《春晚秋凉》 chapter 1 春 - 「徐为祀」 注:私设很多,城市名只是一个摆设,勿当真,专注剧情就行。 本卷中男主的学业背景不是胡编乱造的,参考了网上资料,真的有年轻教授,希望不要因为男主的背景小作者被鞭策,写文不易。 每卷都是围绕着主角,配角感情几乎不放在正文里,会有几章单独写配角的事。 看文愉悦,可提意见,不足的地方作者努力改进。 * 三月,江宁。 昨日下了场入春后的第一场雨,温度在原本的基础上,降了不少,感觉跟刚入冬没两样。 整座城市被雨水浸染,清新,沁香,让人眼前焕然一新。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可仔细看,枝桠上长出了细小的嫩芽。 学院里又开启了日复一日的学习模式。 大一上半年几乎很忙,忙里偷闲,闲里还是忙。专业课,四级考试,社团活动,学生会,还有跟宿舍里的人搞好关系。 下半年轻松了不少,但也只是轻松了偶尔八卦的时间。 午后,阳光正好,穿过枝桠,打在一群神采奕奕的女生身上。 其中一个女生目光炯炯,盯着讲台上俊朗又专注的男人。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遮住了眉眼,尽管这样,也无法忽视掉他故意扮丑的颜值。 他眼睫很长,丹凤眼,很妖艳,乍一看应该是那种,玩世不恭,不正经,同时吊着几个女生的渣男,可他恰恰相反。沉稳冷静,高冷不近人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更别提身边有异性了。 “姜茉,为了蹭一堂课,不惜跟老杜抗衡,很亏啊。”吕鱼撑着脸,枯燥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亏什么,能看到徐教授,很值。”她轻笑,悠悠道。 阳光恰好,打在她的半张脸上,让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透明。半张脸被书挡着,只露出一双俏皮的眼睛,赤裸又大胆,什么事都藏不住。或许,她本就不想藏。 “你真对徐教授有意思?” 姜茉不以为意:“我看样子像撒谎吗?” 吕鱼扯了扯嘴角,没回答,因为看她炯炯有神的眼神就知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看样子,你们可能性不大。”她实话实说,一点也不婉转,“先是身份,后是年龄,哪哪都不般配。” 姜茉一记眼神杀了过来,一脸认真:“吕鱼,爱情不分身份与年龄。” “……” “差的也不多,十岁而已。” “……” “但不得不说,徐教授算最年轻的教授了。” 正常到教授级别的,一般都在四十几岁左右,三十岁几乎少之又少,何况二十九岁,简直不可能。 可徐为祀是个例子。 【十八岁,师范大学,二十二岁,复旦考硕,二十五岁,北大考博,二十九岁,投简传媒大学,直接录聘他为教授。】 明明简简单单的数字与文字,却让人惊心动魄,万分崇拜。 姜茉得意一笑:“优秀的我配上优秀的他,绰绰有余。” “呵呵,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逃过老杜的唠叨。”要不是姜茉死命把她拉来,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无可恋的想解决办法。 姜茉压根不想,盯着台上讲得绘声绘色的男人,书本下的嘴角,遮都遮不住。 看似很认真地听了,可只是看认真了,愣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时间对于姜茉来说,过得很快,还没研究到喉结好不好亲时,下课铃打断了她不受控的思想。 姜茉脸红耳热,收回目光,来不及反应,便撞上了吕鱼探究的眼神。她一副看穿的模样,质问她:“是不是在脑子里淫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她清咳了一声,在吕鱼不相信下,承认了,“好吧,我就是那样的人。但徐教授的喉结好性感。” “然后呢?”吕鱼故意问她。 “然后……”她狡黠一笑,“想亲。” 吕鱼一脸嫌弃,抱着书起身走了,姜茉跟上,挽着她胳膊,她轻声说:“你好色,姜茉。” “我可是只对徐教授色。”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害臊。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姜茉扬了扬脸。 要说徐为祀是妖精也不为过,虽然为人很低调,但除了课程上,其余琐事几乎没听到他说过话,仿佛只为课程张开嘴。 记得他刚来那一年,只一个眼神,就勾得大部分女生激情澎湃,“年轻教授、妖艳、清冷、高岭之花”都是她们的讨论词。 后来,他成了大半个学院女生口中的梦中美男,至此被冠上了“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 为此不少人打赌,谁能追到徐教授。 从这开始,每天都有一部分人去办公室门口送礼物,今天也不例外。 晚自习快开始了,教授们在办公室里休息,看着时间,没课的准备下班回家。 突然,门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声音,几个教授相互看了看,最终看向角落里的徐为祀,有人打趣他:“小徐,又有人来送礼物了。” “小徐,你今年二十九了吧,什么时候成家啊!”四五十岁的人总爱八卦别人的婚事,顺便提一嘴认识的姑娘,“我朋友有个姑娘,长得水灵,学画画的,她也差不多二十七八了,我看你们蛮般配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徐为祀手里的钢笔没停,声音平缓,让听的人很舒服:“现在暂时还不想。” 几人笑了笑:“该成家还是要趁早。” 门外的人站了围了很久,直到保安大叔把她们赶走。 外面安静了,然而这时,窗户上有一个高高举起的手,拿着手机对着里面一顿乱拍,然后从一个有力的肩膀上跳下来,极其认真的欣赏着。 吕鱼懒懒地靠着墙,没好气道:“按照你的性格,应该直接出击,而不是在这当偷窥狂。” “我哪偷窥了,我是在记录徐教授的绝美颜值。”虽然只一个侧脸,但摘下眼镜的脸,上升了一个高度,“这男人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陶醉了。” 这时坐在地上,给她充当工具的男生开了口:“我难道不能令你陶醉吗?” 气氛突然安静了,吕鱼僵硬地看向他,吐槽的片甲不留:“迟猪,你哪来的自信,脸蛋能凑合,胆小又怂,混得跟社会人似的,哪一点能让人陶醉?” 几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还支支吾吾辩解:“我稍微打扮打扮,能把一群人迷住。” 姜茉歪着头,手上还在倒腾手机,嘴里连忙制止他:“别,这样能看得下去,我怕你把你这张还能看下去的脸,倒腾的看不下去。” “……” “你俩就不能别损我吗?” “当我俩朋友,必不可免。” “……” 空气静默几秒,姜茉视死如归道:“我打算主动出击,追徐教授!” 两人安静,对于这句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忽然,正对着姜茉的那扇窗户打开了,徐为祀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呼吸猛得一滞,眨巴着眼睛。 姜茉生得好,看一眼就知道是家庭很幸福,父母很宠爱的孩子,身上有一种少见的生机勃勃的活力,感觉跟她待一待,一整天心情会很好。 徐为祀第一眼也被她的活力愣了神,风吹了吹,才让他缓过来,他淡淡地问:“你在这干嘛?” 吕鱼与盛迟处于他的视线盲区,当下徐为祀只能看到她。 “我……我……晒太阳。”姜茉一紧张大脑就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说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理由。 徐为祀神色淡淡,抬头看了眼,说:“天黑了,早点回去。”话毕,窗户关了,人没了影。 几秒后,吕鱼与盛迟哈哈大笑了起来:“天黑了,哪来的太阳啊!” “找理由也不能瞎说啊!” 姜茉嘟着嘴,一人打了一拳,哼了声:“吃饭去,迟猪,你请客。” 他笑声戛然而止,苦着脸说:“又是我请?” “小太阳不高兴,你不请谁请?”吕鱼又嘲笑起了他,捞着不情不愿的他,跟上已经快走没影的人。 chapter 2 春 - 「出击」 隔天一大早,姜茉和吕鱼被叫去了办公室。 排排桌子后,一个年过半百,两鬓修理得体的知识分子,闲雅地泡着茶,神情自若。他的办公位采光很好,此时,左肩打着阳光,一半柔和,一半阴冷。 吕鱼走在姜茉身后,几乎是推着姜茉往前走。 姜茉陪着笑脸,先发制人:“杜教授,今天的茶香很浓郁啊!” 还在滤茶的老人家不为所动,一个眼神都没给。 “……”姜茉一鼓作气,跑到他身后,捏肩敲背,乖乖认错,“老杜,别这么斤斤计较,生气会长鱼尾纹的,到时候,杜夫人可就嫌弃你了。” 吕鱼还没反应眼前的场景,下一秒被她的话目瞪口呆。 合着,姜茉认识老杜啊? 突然,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把里面的茶水溢出了不少,姜茉见状,连忙拿起一饮而尽,夸道:“杜教授这茶泡得是越来越好了。” “为什么我的课没上?”杜云海严肃地打断她。 “这不是您的课太高深,我去蹭蹭能听得懂的么。”姜茉说话一套一套的,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杜长海轻嗤:“就你会说,是不是看上徐为祀了?” 果然,老一辈,看的很明白。 姜茉瞬间轻松了不少,一个转身,靠坐在桌子上,悠悠道:“徐教授多优秀啊,我看上他在正常不过了,像我这样的小太阳就应该去暖化冰冷的他。” “你也不害臊,学生教授,大十岁,他是最不合适的人选。”杜云海一副教训女儿的口吻。 姜茉强硬:“不,他最适合。” “徐为祀这人我接触过,”他摇了摇头,轻笑,似嘲讽,“你有苦吃了。” “你小瞧我?” 杜长海不予回答。 “那你看好我怎么一步一步把他追到手。”她突然凑近,悄咪咪地说,“但是你的课我可能不一定上喽。” 杜长海眼神一瞥,仿佛在问,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休想旷课。 姜茉给他倒了杯茶,双手奉上,郑重其事道:“我要开始主动出击了。” “……”杜长海恨铁不成钢,无奈叹气,“你啊!被你爸妈惯坏了。” “你不也挺惯着我吗?” 他接过杯子,语气严厉,话里是妥协:“成绩别下降。”喝了茶。 “遵命!”话毕,姜茉拉着吕鱼小跑着出去了。 路上,吕鱼疑狐地盯着她,姜茉才想起来,主动解释:“忘了跟你说,老杜是我爸的姐夫。”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担惊受怕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杜长海的威严可是传遍整个学院的,被他教过的学生,没一个安然无恙,就连刺头混混都被他几天后教训的乖巧,不逃课,爱学习了。 所以,全学院的学生,最害怕他的课,可偏偏,他的课最多,逃都逃不掉。 上学期姜茉乖乖的,课程很多,很忙,没时间三心二意,每天准时上下课,老杜自然公事公办。 可也在上学期,她对徐为祀一见钟情了。 那是一个凉爽的秋天,树叶枯黄,落满行走的道路上,她疲惫地去往食堂,在这个充满无聊的学习环境里,她看见了独一份的风景。 他没戴眼镜,头发松软地垂在额前,那时刚刚好,不长不短,眉眼暴露着,整张脸绝美的找不到形容词。 硬朗利落,眉清目秀,显得单调,星目含威,眉如墨画,还差一点。 在姜茉见到的男生里面,无人能媲美眼前人。 秋风拂过,只一眼,擦肩而过,只一个味道,便让她久久忘怀。 按她的性格,一定会当即问他叫什么,展开追求,可那时她很忙,要备战四级考试,无心去想其他的事。 这一眼后,她没再见过他,后来就看到论坛上的讨论,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没有多余的举动。就当她快要忘记时,大雪纷飞的寒假,她再次见到了他。 临近过年,姜茉跟着父母在服装店买衣服,不经意往外一看,就看到在雪里漫步的他。 他一身黑色,在大雪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尽管只有一个轮廓优越的侧脸,但她还是一眼知道是他,目光跟随着他,直至身影消失,看不见。 心里默默想着。 开学要拓展一个项目了。 追人。 - 姜茉的行动力,只要脑子里想着,那下一秒就会去做,当下,就是想着如何暖化徐为祀。 她又去蹭课了。这次吕鱼没跟她一起,她似乎胆大了,坐在最前面,显眼的地方。 徐为祀如风一样,从窗前穿过,姜茉一眼就捕捉到,就像那句话“最先感受到喜欢的人是心脏”。 他走进教室,姜茉照常把书立在面前,挡住半张脸,只露出星星点点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目不讳地盯着他。 徐为祀直奔课程,但由于她的目光太炙热,让他多看了她两眼。她的眼睛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就是昨天在窗外的小姑娘。 他差不多来这快一年了,班里有那些学生长什么样,几乎都摸清了,而这位小姑娘明显不是这个系的。 但他不是那种严厉把人赶出去的坏老师,只会选择沉默,专注自己的事。 然而小姑娘不会这么乖,全程盯着他,只要视线相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开始很认真,直到徐为祀结束时,铃声还没响,她大着胆子,声音清脆,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她这般直白赤裸,是多少人敢想不敢问的。 周围一片寂静,不一会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徐为祀也不免被她的胆大愣了神,半天没回答,只下意识看着她。 一个沉着冷静,一个星光灿烂,仿佛这双眼睛诉说了只有彼此知道的答案。 姜茉丝毫不在意他的冰冷,毕竟要慢慢暖化,才会温暖如春。 她笑了声,书本放下,整张脸露了出来,嘴角的笑勇敢又热烈,她俏皮地说:“假如没有,那我……可以追你吗?” 班里瞬间陷入死寂。 徐为祀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这句话结束后,收回了目光,嘴唇蠕动,还没开口,下课铃阻断了。 姜茉的满心欢喜瞬间气愤了起来,眼见徐为祀拿上书出了门,她连忙跟上。 “徐教授,你的课很好听。”这是姜茉的惯常,一上来先是夸奖。 徐为祀脚步不急不慢,走得很稳健,姜茉跟不上,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语调不稳,但乐此不疲:“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姜茉,艺术系的。” 听闻,前面如机器人一般的男人停下了,好在姜茉及时刹车,不然就撞上去了。 他没转身,淡淡道:“这里是技术系。” “……”她绕到他面前,抿着唇,显得娇羞,“我知道,但徐教授在这,突然想学学技术了。” 徐为祀眼皮轻颤,预感不妙,然而下一秒,小姑娘不羞不臊地说了出来。 “学学怎么把徐教授扑倒的技术。”姜茉嘴上是厉害,但说完还是红了脸。 徐为祀眉头轻皱,但也只是温声地告诫了句:“小姑娘家,矜持点。” “那……徐教授知道了吗?” “什么?” “我要追你的决心。”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绕过她走了。 姜茉不死心,接着跟着。 一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神色很淡,话也是:“学习上有不懂的可以问,但其他的免谈。” 姜茉的决心可没这么好抹灭,站在他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丑的千纸鹤,此时已经压扁了。她随手弄了弄,递给他:“这是我的情书,第一次写,还望徐教授不计较。” 他没接。 姜茉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在手心上,认真又坚定:“徐教授,追你这件事是很认真的。” “给你个准备,你将会一直见到我。” chapter 3 春 - 「宣示主权」 落日余晖,橙黄色的光影打在桌边的一角,折射出一层柔软的光。徐为祀写完教程,放下笔,摘了眼镜,往后靠,整套下来,轻松松弛。 此时办公室里就他一人,寂静的连微弱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习惯性晚走,即使有晚自习也不例外。 窗户开着,风吹了进来,带动着纸张,也带动了桌上孤零零的千纸鹤。徐为祀目光被勾去,直勾勾地盯着,眼底情绪很淡。 千纸鹤不是用普通的白纸叠得,而是用那种彩色的便签纸,最近很流行。折星星,折爱心,折千纸鹤,成了送给暗恋人与表白人最勇敢的礼物。 徐为祀直起身,指尖捏起千纸鹤的一角,打开左下角的柜子,一个纸箱拉出来,入眼是密密麻麻,颜色混乱的千纸鹤。都是跟姜茉一个目的的。 他没多停留,手里地扔了进去,关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整洁,去吃饭了。 - 清晨,露水饱满,空气清新。 适合自律的人群,不适合早八的大学生。 而姜茉精神抖擞,额前有缕被压出来的小卷毛,可爱俏皮。她照着镜子,用水抚平,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完毕,脚步愉快地下了楼。 姜泞骋唤她:“沫沫,来吃早饭。”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苏芫从厨房出来,给她打包了一份,叮嘱了句:“再急也得吃早饭,不然胃要痛了。” 姜茉乖巧点头,边穿鞋边嗲着声音说:“谢谢我的好妈妈。” 这时姜泞骋走了过来,语气傲娇道:“爸爸不好吗?” “好,非常好。”论夸,没人比得过姜茉。 “注意安全。” “嗯。”门刚打开,姜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爸爸妈妈,我打算在学院里住。” 苏芫瞬间皱了眉,担心道:“为什么啊?” 父母肯定希望孩子能在家的,再说了,就姜茉不爱吃早饭的习惯,不在家,迟早胃不舒服。 姜茉扭扭捏捏地回:“不方便。” “哪不方便?” “追男朋友。” 姜泞骋:“……” 苏芫:“……”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芫询问:“有喜欢的人了?” 姜茉点头。 两人没表现出排斥,沉思了片刻,叮嘱她:“那记得照顾好自己,晚点我给你收拾收拾衣服,让你爸给你送去。” “我放学自己回来拿。” 姜泞骋一脸凝重,有些认真:“女孩子家家,矜持点。实在追不上,就趁早放弃,别委屈了自己。” 苏芫点头附和。 这话姜茉不乐意了:“你家女儿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姜泞骋赔着笑:“我是怕他没眼光。” “不会的。”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这股自信,恐怕就是父母给的。 上午徐为祀没课,姜茉就乖乖地上着自己的课,但耳朵压根没听,手里专注写着长篇大论。 这次姜茉打算直接送信封,手工活太麻烦了,而且还不好拆,直接写,塞信封里,徐教授看的几率就更大了。 对于情书,她还是第一次写,昨天给他的千纸鹤里只写了一句话,简直又直白的“徐教授,我喜欢你”。 今天的长篇大论,还是因为昨天放学时,听到一些女生说,要给徐教授送情书,她突然来了斗志,有样学样,只是写情书的文采倒是磕磕绊绊,除了一句一句外的喜欢,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一整张的字迹歪七扭八,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写的什么,浓墨重笔,印得书本上都有了痕迹。 她压根读都没读过,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里。一直等到下课,兴高采烈地跑去了技术系。 徐为祀不在,只有几个悠闲的教授在喝茶聊天,姜茉弯着腰偷摸进去,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拆穿了。 一道愉悦又沉闷的声音:“小姑娘,要做什么坏事啊?” 姜茉僵住身子,慢悠悠侧头,看几位教授正在看着她,她眨巴着眼,笑了起来:“不是坏事。” “我给徐教授送情书。” 几位教授互相看了看,只一刹那的寂静,便大笑了起来。姜茉直起身,左看看右看看,直至笑声停止,她才问道:“笑什么?” “你大几的。” “大一。” “多大了。” “快二十了。” 几位教授摇了摇头,脸色又是另一个样,说着:“你不可能,趁早放弃。” 姜茉来了劲,现在说什么都行,唯独不能说她跟徐为祀不可能,板着脸:“怎么不可能了,小一点没什么不好,活跃逗他开心,跟他同龄的才没有像我这样的人。” “你这个年龄对什么都稀奇,碰巧遇到像小徐这样的人,往后工作了,大把大把这样长得好看的,不还是会被吸引。” “我可专一了。你们是长辈,可千万别给徐教授介绍自己家的女儿或者是别人家的女儿,他以后只能是我的。” 这话刚落,徐为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姜茉抬眸,心里紧了一下,调整好心态,甜甜地唤道:“徐教授。” 几位教授见状,开他玩笑:“小徐,这位小姑娘已经把你标记成她的了。” 姜茉羞涩地低着头。 徐为祀没什么举动,抬步向前,绕过她,站在办公桌前,看她怯怯地看着他,他轻叹,问:“来找我的?” “嗯。”姜茉转身,小碎步走到他面前,把手里一直拿着信封递给他,“那个太麻烦了,我换了一个办法。” 他低眸看,又抬起,又问:“什么?” “情书。”声音特意放小,怕爱八卦的教授们听到墙角。 教授们:“……” “我不要。”冷冰冰的三个字。 姜茉愣了愣,不气馁。这次倒没有放在他手里,因为他提前预知了,把手背在身后。姜茉嘟着嘴,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没说话,但冲他很轻松地笑了笑。 笑容是姜茉的特点,她的笑总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共鸣,会不自觉的想跟着她一起笑。尽管心情不好,她的笑容也是能带出千奇百怪的情绪,只剩下开心。 她性格好,几乎没什么背刺的朋友,一般不深交,除了吕鱼与盛迟固定的闺蜜角色。 徐为祀没猜到她会这般肆意,昨天差不多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整天活蹦乱跳,除了开心就是开心,大胆勇敢,几乎不会有任何事让她伤心。 这样充满活力的小姑娘,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 食堂。 人流密集,座位几乎全满,窸窸窣窣,吵闹声流连着。 三人排着队,目光却在寻找位置,吕鱼烦躁道:“每次这个时候都没有位置,好几次都是端着盘子站着吃,搞得跟乞丐似的。” “我们系离得太远了。”姜茉解释。 吕鱼拍了一下盛迟:“找到没?” 盛迟身子高,眼神好,一个一个扫描着,边找边说:“别急,马上……找到了!我去占位,你们帮我买饭。” 两人还没回,盛迟人已经一溜烟混在人群里了。 “他也就这点好处了。”吕鱼轻笑。 两人买完饭,坐在盛迟对面,他看着菜系,吐槽:“你们俩好意思吗?你们荤素搭配,我就只有素。” 吕鱼一脸正经:“我看你最近胖了,减减肥。” “我他妈都瘦了!”盛迟眼神盯着吕鱼碗里的鸡腿,趁她不注意,上手一拿,连忙咬了一口,动作快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姜茉咧着嘴,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不知是心疼他,还是没胃口,夹进了盛迟的碗里,附上一句:“多吃点。” 吕鱼可没姜茉好打发,上去就是一脑门。 姜茉整个人心不在焉,脑子还在想着怎么追禁欲系的徐教授,一口饭都没吃。吕鱼察觉到,撞了撞她,问:“咋了?” “在想怎么追徐教授?” 盛迟差点被一口肉噎到,喝了几口汤才缓回来,大咧咧道:“你认真的?” 她点头。 “对颜值产生喜欢,三分钟热度,没多久你就会移情别恋。”盛迟自信说道。 “追你的人也不少,偏偏喜欢大你十岁的教授,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脑子里只装着情情爱爱。” 姜茉反驳:“一开始是颜值吸引,但现在这是次要,主要还是他特别。” “冰冷的人,要有一个小太阳去温暖他。” chapter 4 春 - 「情书风波」 在学院里住,真的利于姜茉,方便了不少。 她不知哪里学到了方法,早上起得很早,趁办公室教授没来,给徐为祀送了早饭,还附上一张纸,上面写着,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后面还画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笑脸,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没有去想他或许吃了,只一股脑儿地送上自己的坚定与认真。 徐为祀到时,时间也才过去半个小时。他站在桌前,看着标配的早餐,目光挪到便利纸上。阳光很足,风刚好,照了一半,吹了一角,字迹能看出已经很努力在写得完整了。 他的白t被光照着,亮了几个度,整个人近乎透明,额前的头发因为低头,微垂着,眉眼青涩,倒看不出像是快三十岁的人,反而有股成熟气的少年感。 窗外不知什么东西在沙沙地响着,风温柔又猛烈,把桌面上的彩色便利纸缓缓吹向桌角,即将落下时,徐为祀不急不缓下意识地接住了。 便利纸被他无意识地夹在了课外书里,而早饭开始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中午。 姜茉有了上次的教训,直接在几位教授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粉粉的饭盒。 徐为祀在写教材,但很快,她看到了桌面上斯文不动的早饭,心情低落的同时,抱紧了怀里的饭盒。 她声音很轻,把委屈隐藏的很好:“你早饭吃了吗?” 骨节纤细优越的手下,阳光模拟着轮廓,笔尖一顿,他“嗯”了声,极轻,风声掩盖了。 落在姜茉的耳朵里,跟没回答无差别,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便利纸看到了吗?” 徐为祀沉默了几秒,似乎不想太过分,但也只有过分的办法,索性停笔,抬头。明明周围阳光簇拥,该是温暖的,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没有。” “我很打扰你吗?”小姑娘憋得眼眶都红了。 他不为所动,点头。 姜茉撇着嘴,眼里闪着泪花,委屈极了,头都不回地走了。 徐为祀轻叹,想着,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姜茉的委屈也就消化了一个小时,又开始重振旗鼓地写情书。 她不知道上一封他有没有看,只想着多写一点,哪天感兴趣了,可能就会不动声色地看了。 文采丝毫没进步,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这次倒是从头夸到尾,什么喜欢他轮廓俊美,喜欢他手腕上不易察觉的痣,喜欢他冷冰冰的样子……等等。 离谱的不离谱的,全写了个遍。 吕鱼不经意瞄到都被吓到了,突然怀疑怎么会有个这么变态的朋友。 姜茉是写得津津有味。 傍晚,姜茉又开启了放情书。 整栋楼乌漆麻黑,安静的连一丝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姜茉胆子大,精准地找到徐为祀的办公桌,直接放在面上。 月光印在小姑娘的眼里,像星星一样璀璨。或许她本就璀璨。 她没多停留,放下后就悄悄地溜走了。 期间,膝盖撞了好几次桌角,疼得她倒吸了几口冷气。 - 阴天,感觉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在下午时,这场暴雨如约降临,豆子大的颗粒急促砸下,随即,来不及反应,暴雨倾盆而下,瞬间覆盖整个城市的干燥。 路边的花草被砸得摇摇欲坠,刚长出萌芽的梧桐树,被雨水滋润,仿佛更加栩栩如生。 整座城市被洗涤了,干净,清爽,青草味不难闻,过分浓郁。 最近姜茉养成了一个习惯,闲着没事就喜欢写情书,知道徐为祀不可能会看,但还是磨灭不掉她的执着,像是在跟谁较劲。 事情还得回到昨晚,姜茉放完情书后。 楼梯拐角处,有一个影子在楼梯下站着,看轮廓,是个女生。姜茉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下来,脚步的声音变得清脆压迫,她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你上去的时候。”女生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清冷。 楼道很黑,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但隐隐中,两人展开了女生之间的较量。 姜茉下完最后一个台阶,借着月光,彼此打量着,一句话没有。后来,两人心平气和地回了宿舍。 不言语,就是最有礼貌的斗争。 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刚伸个懒腰,一个人影过去,桌上的纸消失了。姜茉蹙着眉,侧头去寻找,见盛迟面露难色地拿着她写了半个小时的情书,怒道:“迟猪!赶紧给我放回原位!” 盛迟不为所动,眉头是皱得越来越深。 姜茉还坐在位子上,警告他:“我数到三。” “三、二、一,迟……”刚起身,盛迟坐在她旁边,姜茉的怒火瞬间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盛迟一脸严肃,随即,话里满是嘲笑。 “你这信不太行,语句不通,符号乱点,太拉胯了,字就别说了,鬼画符。徐教授这个大人物,看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看,可能一打开,就被你的字劝退了,直接扔垃圾桶。” 姜茉怀疑的看着他,士气弱了几分,还挺低落:“真的不堪入眼?” 盛迟点头,说:“作为你的朋友,不能害了你,我实话实说。” “那……我另外两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样?” 姜茉支支吾吾道:“差不多。” “……” “茉啊,咱换个适合自己的吧。” 一整节课,脑子里都是盛迟的话,一下课,就直奔教授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教授,是上次调侃她的教授之一,此时,看见她急急忙忙地翻垃圾桶,也没说什么。 可以说徐教授很爱干净了,小巧的垃圾桶里面除了废纸纸巾,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她又转去翻他的桌面,愣是没看到那两封信封,脑海里自动浮现着徐教授可能扔到了其他的垃圾桶。 就当她着急忙慌跑出去时,门口,撞上了徐为祀。他刚下课,整个人看不出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他左手拿着书,右手下意识扶着她,看清人后,等她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徐……徐教授。”不知为何,只要喊他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的变软。 “你在干嘛?”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 姜茉想起上次徐为祀的冷漠,这次倒收敛了不少,低着头,小声说:“朋友说我情书写得不好,怕伤了徐教授的眼睛,我想拿回来,但没找到。” 徐为祀看着情绪低落的小姑娘,没由来的轻叹,绕过她,走到办公桌前,温声道:“你过来。” 她一惊,弯着唇,小碎步走到他面前,心情因为他的语气,瞬间好了不少:“他们说徐教授要是看了,也是会扔垃圾桶的程度。” “徐教授会吗?” “不会。” 姜茉眼睛一亮,还没说话,徐为祀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箱,她看去,是满到溢出来的信封,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每封信封上的署名。 她脸色一变,心里蛐蛐了起来。这些女生真心机!我居然没有署名! 她撒起了娇:“徐教授,我的没有署名,你看过吗?” “没有。” “可以把我的情书还给我吗?”姜茉撇了撇嘴,掩饰心里一秒的难过,下一秒,她伸出手,眨巴着眼睛,诚恳清澈。 徐为祀看了一眼,无奈收回,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自己找。” 窗外的雨不停歇地下着,像奏乐,像催眠曲,然而这时,一只骨节优越,线条比例完美,青筋恰到好处的手勾去了姜茉的目光。 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的手好漂亮。” 徐为祀眉头一跳,侧头看她,低沉道:“你还要找吗?” 姜茉羞涩地低下头,破罐子破摔地说:“算了,送出去,怎么能拿回来,就是别误伤了眼睛,但即使很难看,也不能扔。这是不礼貌。” “好。”原本就没打算看,这个回答也不该有的,可鬼使神差地回应了。 “那我就走了。” 他点头。 她笑得开心,没心没肺:“再见,徐教授。” “嗯。”很低,被雨覆盖。 小姑娘仿佛很开心,出去都是活蹦乱跳的。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居然有些不一样了。 chapter 5 春 - 「补课」 “姜茉,你看看你的成绩,你是不是向我保证了,绝对不会落下课程,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杜长海眉头紧锁,脸色很黑,语气更是怒火冲天。成绩单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姑父……”姜茉低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像是个认错的孩子。 “叫我杜教授!”杜长海猛得拍桌,声音也变得尖锐,吓得姜茉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姜茉清了清嗓,乖巧认错:“我错了,我没有遵守约定。” 杜长海气得脸色都红一块青一块的,食指点着桌子,训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你去追徐为祀,就是你保证了你不会把学习抛到脑后,可现在,你看看你这个成绩单,简直不堪入目。” 姜茉自认不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从现在开始,给我离徐为祀远点!什么时候专业成绩及格了,再说。” “不行!”姜茉又慌又怒,语气有些急,“跟徐教授没关系,本来成绩就一般般,只是最近懈怠了,稍微不好而已,我会好好把成绩提高的,但前提是,我还要追徐教授。” “姜茉!”杜长海站起来,震怒的声音仿佛楼下都能听到。 她委屈地撇着嘴,依旧强硬:“无论怎样,远离徐教授,不可能。” 话落,根本不再听杜长海接下来的啰哩啰嗦,拔腿就跑,没几秒,人便没了影。 杜长海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 姜茉板着脸,无精打采地走在学院里,盛迟欠揍的从后面突然揽着她,见她脸色不好,没正经道:“今天也没下雨啊,小太阳怎么不开心?” “有人教训我。” “谁!”一副要打一架的气势,“敢欺负你,我非得给他打到爸妈都认不得。” 姜茉嘴角弯了个弧度,轻飘飘道:“杜长海。” “……”盛迟瞬间语塞,语气弱得不行,“怎么是老杜,因为成绩?” 姜茉点头。 “你追徐教授归追,但也不能把专业课落下啊,这么忙的大一,你还移心思到情爱上,而且还是教授,我他妈真佩服你。” 她沉默不语,眼皮一抬,灵光一现,眼睛亮了起来,愉悦道:“我可以边追边提高成绩。” 盛迟歪头不解。 “让徐教授帮我补课。”她轻笑。 “你真敢想。” 姜茉拍掉他的手,走前留了话:“想象终会实现。” 周围的风簌簌地吹着,盛迟两手插兜,嗤笑一声:“太痴心妄想了。” 徐教授下节正好有课,姜茉提早去了教室。徐为祀真是姜茉的心情源泉,只要他出现,感觉无论多大的事都迎刃而解,坏心情抛到脑后,只剩洋溢的笑,发自内心的。 姜茉捧着脸,视线跟随着他,直至平视。徐为祀已经习惯了最前面熟悉的面孔,她眼里带着恋羡的光,眼角上扬,就算嘴角正常,眼睛里也能看出她有多开心。 整节课还是枯燥的,姜茉一如既往,这个姿势累了,换另个姿势,唯一不变的就是盯着徐为祀,心里仿佛已经把未来都想清楚了。 下了课,姜茉连忙拿上课外书,跟在徐为祀身后,周围人满为患,嘈杂喧闹。这次她倒乖了,默默跟着,一句话也不说。 徐为祀自然能察觉到她的不一样。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转身,见小姑娘低着头,轻声问:“怎么了?” 姜茉撇着嘴,双手紧张地乱抠,就是不回答。 徐为祀眉头轻皱,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跟着我就是让我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么说原因,要么转身回去。” 话毕,他直接不管不顾,侧身就要进办公室,姜茉急了,向前一步,拦着他。 心里无比懊恼,是谁说男人都喜欢可怜的女生,会产生保护欲,我怎么不一样,反而快把事情推向结局了。 姜茉瞬间一脸笑意,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撒起了娇:“徐教授,我专业课没及格,能帮我补课吗?” “不能。”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姜茉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 “我很忙。”接着一副跟杜长海一样质问的口吻,“你为什么专业课没及格,上课没认真听讲吧。” 姜茉低眸,悠悠道:“心里装着夜有所祀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听课。”她特意把“祀”这个字咬得很重。 徐为祀眉头突跳。 “徐教授,是你打扰了我,你得负责。” 他神色平静,理性的解释了她歪曲事实的行为:“第一,是你要来我的课;第二,是你情绪高昂的要追我,你自认为,我从没同意过;第三,学习是你自己的,要是不能与情情爱爱分开,那你可以选择放弃毕业。” 一段话听的姜茉一愣一愣的,仿佛在变相的嘲笑她为了情爱没有了脑子。 “徐教授,你好过分。”姜茉没生气,但有些不高兴,小声嘟囔着。 徐为祀轻叹,用书把她往旁边挪了挪,进了办公室。姜茉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她转头,对着门哼哼两声,气冲冲地走了。 …… 落日余晖,每一处风景都成了静态,安静惬意,享受着春天带来的暖意。 姜茉无精打采地往一号门方向走,知道事情经过的吕鱼在旁边絮絮叨叨:“他居然这么过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也不能怪徐教授,毕竟快三十了,年轻时,情爱什么的,都没学习重要,这样想也还好啦。” “你真善变。”姜茉吐槽。 “迟猪人呢?”今天的吕鱼可比姜茉活跃,说不完的话。 姜茉脑子想了想,轻轻道:“去游戏厅了吧。” “哎,对了,你知道徐教授住在学院里吗?”吕鱼摆弄着手机,翻着论坛,突然翻到一条信息,拉了一下姜茉,一脸惊喜,“我看到一条论坛,上面说,徐教授就住在南2公寓里。” 姜茉一开始还不理解她这句话,皱着眉看她,吕鱼挑眉暗示,她才慢慢明白。 她喜笑颜开,丧气样一扫而光,雀跃道:“鱼儿,你真聪明。” 话毕,姜茉就像一阵风一样,唰一下,跑得背影都模糊不清。 吕鱼吐槽:“没心没肺的家伙。” 到了六点多后,天就慢慢黑起来了,姜茉站在楼下,左等右等,愣是没看到徐为祀的身影。这时,下了雨,很凶猛,姜茉没由来被淋了,半湿的刘海贴着脸颊上,显得极为狼狈。 她躲在屋檐下,蹲在角落里,目光盯着漂泊的大雨,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她等的人也来了。 楼道无灯,很漆黑,徐为祀看不见角落里的她,姜茉目睹他往里走,轻声唤:“徐教授。” 这道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很清晰。 他侧头,目光适应了黑暗,也同时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他眉头轻颤,沉声问:“你怎么在这?” “等你。”她扶着墙站起来,因为长时间蹲着,腿麻了,她忍着缓过去,慢慢走到徐为祀面前,彼此的模样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是面无表情,而她在他眼里,倒是第一次这么狼狈,每次都是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当下这副模样,还挺稀奇。 徐为祀喉结微动,轻轻地问:“等我干嘛?” “想让徐教授帮我补课。”语调轻慢,仿佛没有底气。 “我已经拒绝你了。” 姜茉低着头,盯着彼此距离只有几毫米的鞋尖,低低道:“那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拒绝吗?” 她抬头,往前挪了一点,鞋尖碰着鞋尖,她又问:“徐教授,帮我补课好不好?” 距离近得呼吸缠绕,只要他低头就能准确无误地碰到她的嘴唇。外面下起了小雨,黑暗下,听觉异常灵敏,不知谁的心跳声瘙痒着耳膜。 气氛微妙着。 电光火石下,徐为祀侧了头,空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好”。 姜茉呼吸一滞,弯唇笑了。 - 办公室,昏黄的台灯很柔和,照在男人脸上,是沉稳冷静,照在女生脸上,是娇羞认真。 男人有说不完的话,女生半听半懂,尽管很无趣,但只要是他,就很充实。 chapter 6 春 - 「融化」 “徐教授,我胃疼。”姜茉苦着脸,眉头紧皱,手捂着疼痛的地方,脸侧趴在桌上。 徐为祀愣了一下,目光从书本上挪到她脸上,见她难受地冒了虚汗,担心地问:“没吃饭吗?” 她无力回答他,只能很轻地点头。 “想吃什么?”说着,他起身,想到不能吃辛辣刺激性的,又说,“你再忍一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有胃药吗?” 她又是摇头。 “好,你等我。” …… 一道椅子声打断了她的梦境,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手因为垫着,全是红印,胳膊暂时处于僵硬,一时间没反应当下在什么地方。 直到视线清晰,事物熟悉,还有一些面孔熟悉的教授们。 此时,有人见她醒了,笑着调侃她:“小姑娘,你这追人已经开始睡办公室了。” 姜茉解释:“没有,昨天让徐教授补课,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她怕徐教授被人议论。 清早还是有些冷的,可姜茉却没有感受到,反而周围有一些没散去的暖意。 “我觉得你成功一半了。”教授开口,姜茉看向他,一脸不知情,教授笑嘻嘻解释,“我们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可是开着暖气的。” 姜茉愣了愣,抬头看着左侧上方的空调,显示着数字26度。 心里没由来的暖了暖,眼睛一弯,欢喜道:“我说我肯定能追到,就一定能。” “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小徐是对任何人都还不错去,就是性子冷,内心还是很暖的,可能看你是小姑娘,才这样做的。”另一个教授直白的打断她的幻想。 “但是能让他这么做的小姑娘只有我一个。”姜茉傲娇道。 几位教授笑了几声。 姜茉羞涩地抿了抿唇。 胳膊缓了过来,她站起身,肩上的衣服滑在了椅子上,吸引了姜茉的注意力,是黑色的休闲外套,带点棉,有些微厚。 这件外套——是徐教授的。 她伸手拿起,柔软的布料让手爱不释手。她低头,用鼻尖闻了闻,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淡淡的,很提神,像檀香的味道,但又有一层很浓的其他味道,说不出来。 这时,不知哪位教授偷看她,嘲笑她:“小姑娘,别犯花痴了,早上没课吗?”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热意浇得浑身透凉。早上是有课,而且还是杜长海的课。 姜茉把外套小心翼翼地放好,依依不舍地出去了,低着头,心情不佳。待到门口,额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肌,她懵懵地“啊”一声,扶着额头往后退,没好气地吐槽:“你胸肌怎么这么硬?撞得我……”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面前的人,是徐为祀。 “……”姜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一句话说的不完整,“你……怎么在这?” “我的办公室。”他眼底黑眼圈有些重,语调倒没有之前冰冷,反倒慵懒。 姜茉尴尬地扯着笑:“睡懵了。” 突然,徐为祀转移话题,问:“饿吗?” “啊?”反应过来问题,回道,“有点。” “胃还疼吗?” 姜茉懵了,胃疼这件事不是梦吗?他怎么知道。 徐为祀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直言不讳:“你昨晚说梦话,说你胃疼。” “真的?”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不说梦话。 他很认真地点了头。 “好吧。”姜茉蔫了,似乎被发现自己不好的一面,低着头。 这时,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指尖下,塑料袋微微晃着,接着往里看,是装着白粥的包装盒,盖子上面是茶叶蛋与包子。 姜茉抬头,眼睛亮了起来,双手捧着,笑道:“徐教授,我饿了。” “嗯,给你的。”说罢,徐为祀没什么表情,放在她手里,叮嘱了句:“好好听课。” 姜茉歪头看他,感觉今天的徐教授异常温柔,无论是表面,还是语气,都温柔的不像话。 “徐教授,你温柔起来更帅了。” 他淡淡地“嗯”了声,进了办公室。 姜茉嘴角合不拢,盯着早餐,摇头晃脑地去宿舍收拾了一下,赶在打铃前跑到教室。 手里的早餐摇摇欲坠,也没幸免的经历了刺激的奔跑。 姜茉喘着气,吕鱼则打量起了这份早餐,悠悠道:“怎么了这是?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白粥。” “现在开始,可以慢慢喜欢了。” 吕鱼挑眉,一眼看穿,暧昧道:“徐教授给的。” “嗯。” “你真没救了。” 姜茉开心地要炸了,激动道:“我有点不敢吃。” 吕鱼呵呵一声,还没问,她自己迫不及待地先说了。 “因为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开心与沮丧来回切换,“你说,我能追到他吗?” 这种怀疑,在开始下定决心前,她就想过,她长得不绝美,唯一优点可能就是性格好,好相处,其余没什么特长。 像徐为祀的这样学霸级别的教授,应该遇见过很多优秀的女生,恐怕也谈过优秀的,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现在她的一腔热血,或许在某一天就消失了,或许在某天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喜欢。 对她好,还是对他好。 或许对谁都不好。 但当下,搏一搏也不是件坏事,这期间,让她更加喜欢他,让他喜欢上她。 共同努力,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一定能。”自己的疑惑,只能自己回答。 - 半夜,寂静无声,唯有风呼呼地响着。 密不透风,黑不见底,一股烟呼出,散至头顶,或许更远。男人轮廓硬朗,背靠墙,指尖夹着雪茄,送到嘴边,猛得一吸,发出“咝咝”的声音,火光微亮,照着男人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道醒目的疤痕,眼睛深邃不见尽头,给人一种狠角色的感觉。 戾气从眼睛跑出来,白雾从鼻子里冒出。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终于打破:“盛迟,选择交给你。” 听闻,盛迟浑身僵硬,目光盯着他。 周围围着五六个人,盛迟被困在中间,说话的男人在一边事不关己。 “博哥,我不会同意的。” 男人冷笑:“人是随时改变决定的。” “一,把他们打趴;二,你被打趴;三,跟着我去赌;四,查无此人。” “选一个。” 每一个对他都是不利的选项,无论怎样,他都会被这个叫博哥的人摆一道。 事情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盛迟经常去游戏厅上网,跟里面一些人混的风生水起,但除了打游戏,其余倒不深聊。 直到这天。 “哎,跟你们说,我前几天去赌了一把,你们猜怎么着?” 他们跟着附和:“怎么着?” “赢了两倍!手气超好!” 盛迟在一边笑笑:“都是幌子,一开始谁都赢钱,到后面金额越大,你就输得连内裤都没了。” “不会,我一个朋友在里面已经玩一年多了,从没输过,赢得都买车买房了。” “真的假的?”有人听心动了。 “我能骗你们,我们可是游戏中过命的兄弟,包赢的。” “手痒了。” “等等我带你们去玩玩。” 盛迟原本不想去,但最后被他们强行拉去了。 赌场一旦进去了,就是万劫不复,盛迟倒是没玩,全程只看着,但他被人盯上了,赌场的老板,霖博。 一开始找到他,给他画大饼,说他是天才之辈,要跟他做朋友,但没好事,霖博直接说出目的:“帮我洗钱,事成,你四我六。” 盛迟当即就拒绝了他,反而觉得可笑。 可霖博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就是个例子。 他要是选第一个,他肯定会被他告;第二,打残疾算是轻的;第三,要坐牢的买卖;第四,没个全尸。 “霖博,你不怕我告你吗?”盛迟轻笑,“你但凡有一点松懈,你就完了。” 霖博嗓音慵懒:“我的字典里没有完蛋。” 盛迟顶了顶脸颊,一个不注意,拿起墙角的砖头,准确无误地抛向了霖博,不出意外,血液止不住的流。 场面混乱。 警铃声由远及近。 chapter 7 春 - 「电话」 寂静的夜晚,被这道警铃声打破了。 派出所的调解室,一张大长桌,分开了两拨人,一拨霖博与他的一群兄弟,另一拨是孤零零的盛迟,中间坐着警察叔叔。一眼望去,除了一脸刚正的警察,脸上都挂了彩。 “说说吧。”警察敲了敲桌子,拉回他们眼睛中越烧越涌的火花。 盛迟大咧咧地往后靠,牵扯背上的伤口,轻嘶一声,又坐了起来,先发制人:“你看这情况,肯定是我被他们欺负。” “我可不要求和解。”盛迟倒是装起来了。 警察无语地收回目光,看向霖博一群,严肃道:“你们呢?” 霖博看起来比他们好点,但右侧头顶还在冒着血,脸颊上衣领上全是干涸的血迹,醒目又吓人。 他靠着椅子,双脚放在桌上,姿态还是那般的慵懒。警察眉头一皱,厉声呵斥:“脚放下去!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 霖博眼神晦暗地瞥了眼警察,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脚,舔了舔唇,语调轻松:“同志,找人还钱犯法啊?” 话刚落,盛迟破口大骂:“霖博,别瞎他妈颠倒黑白!” 警察在桌上敲了两声,接着问:“什么钱?” “什么钱——嫖娼的钱吧。”霖博望着盛迟,眉头上挑,赤裸裸的挑衅,悠悠道。 “你他妈放屁!”盛迟性子急,“你拉我洗钱怎么不说?” 警察沉默着,在本子上写下“嫖娼”与“洗钱”。 “他,霖博,是赌场的老板,前几天我被朋友拉去转了转,可太倒霉,被他盯上了,让我帮他洗钱。我可是好公民,这种坐牢的事我可不以身犯险,我没同意,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 霖博丝毫不慌,还有闲心笑:“警察同志,开始给我造谣了。” “我说的是真的。” “谁信?”此话问出,他手下的兄弟连忙附和,“我们博哥干的都是干净的买卖。” “你小子敢乱说,信不信告你诽谤!” 果然,跟着什么主人,就什么样。在派出所,在警察面前,都这般模样,谁还治得了他们。 “告啊,看这件事是不是诽谤?”盛迟哼了声,势要跟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节奏。 霖博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紧张,还是害怕?或许都有点。 盛迟扯唇笑了笑,尽管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还是一副混浪不羁的模样。 警察见场面安静了,轻叹道:“早上让人来接你们。” 上夜班本就无精打采,还搞出打架斗殴的事,现在更是扯上了造谣诽谤。 “警察叔叔,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好好查查。”警察刚起身,盛迟很认真地又叮嘱了句。 被叫了警察叔叔的人:“……” 他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有这么老吗?都开始叫叔叔了? 盛迟似乎察觉到了,理直气壮道:“我大一的。” “哦。” 盛迟:“……” 门关了,火药味重了。 眼神相视,暗流涌动,就算没动手,也已经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似的。 “盛迟,你有种。”霖博烟瘾上来了,但碍于地方,只是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我们算是结梁子了。” 盛迟不怕惹事,更不怕找事:“但凡再找我,下半生,恐怕你要待在一个地方出不来了。” 霖博笑了起来,抬眸,瞳孔微沉,缓缓而道:“那就看谁的手快。” “晚上别睡这么死,或许在某天,会出现一条轰动全国的新闻‘大一男子,离奇死亡’,这个标题怎么样?” 盛迟学着他的口吻回道:“你也别睡太死,或许某一天,一条‘霖某男洗钱被抓,被判十年有期徒刑’,这个标题如何?” 霖博叼着烟,话含糊不清:“盛迟,等着。” “奉陪。” …… 清早,盛迟的父亲接到电话,匆忙地赶了过来,保释出来后,上来不是担心,而是训斥:“你整天跟这些人瞎混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死,才开心!” 盛迟充耳不闻,黑着脸,往前走着。 “你一个学生,能不能有一个学生样,当初是你要上大学的,现在你在做什么,要是不想上,就不应该让我给你出钱。” 这才是他在意的事。 盛迟脚步一停,笑了声,笑着笑着,眼底有了泪光,语气冰冷又强硬:“说来说去,还是在意你本该欠我的钱。盛华,不是我向你要的,是你欠我的。” “我可是你爸,哪有欠不欠的?” 盛华这个势利眼,也会演出这种只有自己信的关爱。 “除了血液里相同的血,你我早就只是陌生人了。” 清早的温度还算冷的,只穿了单薄短袖白t的盛迟,冷得伤口不痛了,冷得整个人都是块冰。 坚硬的只会说薄情的话。 - 人人期盼的周末,如约而至,然而之前很喜欢周末的姜茉,此时,有些沮丧。 “两天要见不到徐教授了。”她戳着已经大卸八块的鸡腿,嘟囔着。 吕鱼当没听见,嘴里塞满了饭菜,慢慢的嚼着。 盛迟见她这么糟蹋,直接夹到自己碗里。 姜茉看了眼,又移到他脸上,转移了注意力:“迟猪,你这伤,直接让你更加丑陋不堪。” 吕鱼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盛迟一脸无语,睨了姜茉一眼,无力道:“你接着想你的徐教授,别说我。” “可是,想着没用啊,摸不着看不到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抓住盛迟的筷子,一个鸡腿就这样水灵灵地掉了,她说,“你帮我去找找徐教授的手机号。” “去哪找?”他叹了口气,眉头突跳,还在惋惜自己的鸡腿。 姜茉笑了笑,眼神暗示他:“交给你了。” 还没反驳,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盛迟转向事不关己的吕鱼,生无可恋道:“你怎么不帮我说说话?” “有用吗?” “没用。”他泄了气。 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时,姜茉小心翼翼拿着写好的信,跑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教授们都走了,只剩徐教授。 姜茉会自己满足自己,轻轻地问:“徐教授是知道我要来吗?” 他没说话。 她自给自足:“特意在这等我?” 徐为祀:“……” 他真是越来越被她折磨的无可奈何了。 “不是,一些事没处理完。”他直言不讳,冷漠的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教授真不会哄人。”她嘟着嘴,转瞬又是另一副面孔,“我又来送情书了。” 徐为祀一笔一笔写着字,眼神瞄了眼,不作答。 “这次很认真的写了,徐教授可以审一审吗?”意思明显,想让他看一看。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上,不为所动。 姜茉语气低落:“明天就周末了,要两天看不到你了,感觉会很想你。徐教授,要是信可以的话,能不能给个回复?” 一句一句的,徐为祀停下了笔,抬头,神色平静,眼神暗淡,姜茉以为他会说拒绝或质问的话,可没想到,他只是平淡地回了个“好。” 徐为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或许大脑与心脏有了分歧。 他不知道。 姜茉开心了,尽管他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她也能忽视掉,往深处去感受他的温柔。冷冰冰的外表,温柔的内心。 “徐教授,等你回复。”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徐为祀望着消失的身影,不一会,目光下移,盯着因为被手攥紧,一边已有了印痕的信封。晚风轻拂,寂静下,碎发遮住了不易察觉却波澜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如繁星。 家与学院不远,十分钟的距离,但因为姜茉是跑着的,只花了六分钟。 苏芫已经备好饭菜了,一眼望去,全是姜茉爱吃的菜系。他们给她留了门,姜茉一进门,乖乖洗手,坐下吃饭。 姜茉开心的感觉能干两碗饭。 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的反常。苏芫给她夹了块肉,语气轻缓又温柔:“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追的人感觉快喜欢我了。”就连吃饭,姜茉都开心地合不拢嘴。 姜泞骋也笑了起来:“我家女儿这么可爱优秀,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就是。” 吃了没一会,姜茉放下碗筷,严肃又认真:“爸爸妈妈,我有一件大事要说。” 此话一出,父母俩神色紧张,苏芫焦急问:“怎么了?别吓妈妈。” “我喜欢的人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接受?”她顿了顿,视死如归,一口气说完,“他是大学教授,比我大十岁。” 周围安静了。 姜泞骋与苏芫对视了一眼,倒是没反对,反而支持:“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多难得的事,父母支持。” 苏芫点头。 “爸爸妈妈,你们真好。” …… 傍晚,盛迟给她发了徐为祀的电话,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背着,记得差不多后,打开拨号键盘,数字按的小心翼翼又紧张,拨了过去。 每一道铃声都使她心脏越来越重,突然,铃声戛然而止,心跳漏了一拍,屏住了呼吸。那边一开始没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徐教授。”这个声音出来,徐为祀愣了一下。听筒锐化的声音软绵绵的,如晚风般。 他不难猜她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的,资料室入职时入过。 他轻轻地“嗯”了声。 “吃饭了吗?”得到回答,她接着找话题。 “嗯。” “准备睡觉了吗?”对于他的敷衍回答,丝毫没打消姜茉的激动。 “嗯。” “你回家了?” “嗯。” 这一问一答,在姜茉的下一句话时,结束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望着微微飘起的窗帘,声音又轻又俏皮:“徐教授,你想我吗?” chapter 8 春 - 「谣言」 两天的时间,枯燥乏味但又充满期待。 每天晚上按时的电话,成了姜茉这两天的精神支柱。谁能想到,每天一早起床就盼着天黑,怕白天打扰他,忍着不给他打电话,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按着深入脑海的电话号码,就是没拨出去。 第一次姜茉觉得,自己还挺能忍的。 而晚上的这通电话让这一天的忍耐烟消云散。她趴在床上,开了免提,寂静的夜晚能听见听筒里微弱的呼吸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轻轻地唤他:“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白,附带一模一样的答案,仿佛是从鼻腔里“嗯”了声。 简短的“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心底,姜茉咬着唇,轻缓道:“徐教授,明天要上学了。” “我能见到你了。” 那边静默几秒,还是简短的“嗯”。 “徐教授,我给的信看了吗?” “没有。”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回答,但姜茉有些失落。 姜茉嘟着嘴,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奋,嘟囔道:“徐教授,你这样是不对的。在小女生充满热情的青春里时,身心是很脆弱的,你不能太过分的拒绝,不然以后小女生会对喜欢一个人产生反感。” 一段话说的还挺有道理,徐为祀相信的下一秒,就知道了她的意图,可最终也顺着她了:“我会看的。” 电话后的姜茉得逞地笑了笑,无意间流露了笑音,她连忙捂住嘴,而徐为祀已经听见了,没揭穿她。见他没说话,姜茉才松了口气。 她轻咳了一声,“徐教授,你会想我吗?” 前两天的夜晚,她也问过相同的话,而当时,徐为祀没有回答,反而很平静地说:“要是没事,我挂了。” 姜茉只好怯怯地跟他再见,挂了电话,这通将近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被这句话叫了停。 然而今晚,姜茉还是害怕他会挂电话,但好奇心驱使着她的执着,纠结万分,还是问出来了。 她觉得徐为祀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次,徐为祀没有挂断,也没有拒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姜茉紧张极了。 “是要看信还是要答案?”就在姜茉要忍不住开口时,他嗓音温柔地问道。 姜茉一时被他的声音迷住了,直至一股微风,带动了窗帘,把她拉了回来。她眨了眨眼,支支吾吾道:“看信吧。”口头上可能会拒绝,但信总归不会不看。 她是这样认为的。 “好,早点睡吧,我去审一审你的信。” 姜茉弯着唇“嗯”了声。 这晚,开心到心情浮躁的她,失眠了。 徐为祀挂了电话,手机滑下,目光随着下移,盯着被台灯照得蜡黄的信封。在把这封信带回家时,好像就已经有了自己都不受控的答案。 沉默几秒,大脑还在思考,而手已经不受控了。 - 阳光明媚,温度适中。 比学生还早的是,一条醒目的论坛。 【禁欲系的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下面在一个小时后,开始了一层一层的讨伐。 “我是不是没睡醒,看错了?” “文字中真假有误,拿出证据来。” “不会吧不会吧,是何方神圣把徐教授拿下了!” “把照片放出来,让我死个心。” 下面跟着几十条相同的评论“照片放出来”。 可愣是没有照片来证实这扑朔迷离的话。 姜茉起得很早,准确来说是一夜没怎么睡,见窗外微微泛白,她趴了起来,在厕所捣鼓了半天,给自己扎了一个双麻花辫,欣赏了几分钟,下了楼。 苏芫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姜泞骋帮忙端出来,听到楼梯上拖鞋的哒哒哒声,扭头看,问道:“起这么早?” 待看清姜茉的发型,下一句就是夸奖:“今天的沫沫小姑娘真漂亮!” 姜茉反驳:“我每一天都很漂亮,今天是双倍漂亮。” 苏芫走出来,边望着姜茉边附和:“对,双倍漂亮,随了妈妈的美貌。” 姜泞骋不甘示弱:“随了爸爸的勇敢。” 姜茉笑出了声,自夸了起来:“你们的优点,创造了独一无二的的我。” 父母笑得很宠溺。 吃完饭,姜茉急切地去了学院,起码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上学。 仅仅是因为一个不会给回应的高冷教授,她也甘之如饴。 一号门一直是她习惯走的地方,离家的方位近。 往思政楼走的路上,碰见了吕鱼与盛迟,两人今天来的出奇得早。姜茉见两人没发现她,在原地站定,距离差不多后,一副百米冲刺的气势,冲了上去,在中间给自己挤出了一个位置,一胳膊揽着一个人。 双脚悬空,要不是吕鱼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当即就给她甩出去了,盛迟没多大反应,半弯着腰,任由她用自己撑力。 “姜茉,你赶紧给我下来!”吕鱼咬牙切齿地说。 姜茉晃了晃脚,意思明显,不下。 “你信不信给你甩下去?” “你这是谋杀亲友……”话还没说完,盛迟一手穿过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地把她扒拉了下来。 姜茉气嘟嘟道:“真过分!” 盛迟直接转移话题,一脸不正经:“哟,今儿这是什么造型,怪美的。” “用你说!”论记仇,姜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为了徐教授?”吕鱼神色有些凝重,见她羞涩的点头,吕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你看论坛了吗?” 姜茉摆弄着自己的辫子,没察觉她的情绪,无辜道:“没看,怎么了,又有什么八卦了?”说到“八卦”眼睛都亮起来了。 吕鱼扯了扯嘴角:“你自己看还是我告诉你?” “出什么大事了?”终于,姜茉觉得事情不太对了。 “早上的时候,论坛上有一个话题。”姜茉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慌,“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这对于姜茉来说,惊天动地,比大事还要难以置信。一早上的开心,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伤心。 吕鱼连忙解释:“但也有可能是假的,照片都没有,几个字真实度也不高。” 姜茉低眸,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看着方向,是技术系。 盛迟无语:“还挺认真。” “这次是想象不到的认真。” …… 一口气跑到经常来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喘气,盯着门口的台阶,第一次觉得好遥远,第一次不敢进去了。 她站在门口发呆,徐为祀不经意间发现了她,见她情绪不对,轻声问:“你在干嘛?” 姜茉猛得抬头,猩红的眼底被他发现,因为她皮肤白,显得格外可怜,像小兔子。 徐为祀轻皱眉,大脑还没思考,腿脚已经开始走向门口了。 他又问:“怎么了?” 她撇着嘴,低着头,不让他看自己狼狈的一面,闷闷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问得他一脸懵。 “论坛上说你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无论论坛上别人怎么说,她还是想听他解释。 徐为祀更懵了,直到想到其他教授调侃他,说论坛上说他有女朋友的事,他当时只是笑了笑,没管。没想到,让这位小姑娘伤心,来找他质问了。 他难得笑了,姜茉懵懂地抬头,见他嘴角上扬,来不及沉浸在他的笑容里,整个人都快被“女朋友”这个字眼急哭了。 “假的。”眼里蓄了泪,在掉下时,他认真地回答。 姜茉愣了,眨了眨眼,把眼泪忍下去,脸色瞬间好了不少,只是眼睛还红着。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哽咽地问。 这个问题没很快回答,几秒后,他沉声回:“暂时没有。” 她点头,没有喜欢的人,就代表她还有希望,她抿了抿唇,又问:“信看了吗?” 他居然摇头了。 姜茉不纠结他骗自己了,毕竟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了一个晚上,就很不错了。 “徐教授还骗人。”她嘟囔着。 他不作答。 许久,姜茉还红着眼,泛着水光,含情脉脉地仰望着他,低低道:“徐教授,我会成为打破暂时的那个人吗?” 哭过的声音软绵绵的,叫得他心口发痒,问得他不知所措。 chapter 9 春 - 「要求」 论坛上的话题还在不断的增加,而得到本人回应的姜茉,已经心如止水地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徐教授有女朋友这件事,发帖人是怎么知道的?” 发帖人名称叫“雅兰”,看到这条评论后,不到一分钟,就给她解了答:“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下面再次跟着几百条相同的评论“展开说说”。 几百人仿佛没事似的,守在手机前,务必要把这空穴来风的话题八卦到底。 “雅兰”吊足了一群人的胃口,半天没影,几分钟后,侃侃而谈地一段话淹没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好像是周六晚上,我跟父母去吃饭,餐厅小有名气,坐满了人。半途中,我看见了徐教授,我本想打个招呼,但见到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干练利落,温婉大方,看起来跟徐教授年龄差不多大,两人之间也很亲密,都牵手了,这不是女朋友是什么。但本人愚钝,忘了拍照。” “额……虽然看完了这段话,但还是不敢相信,毕竟捏造事实的人挺多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文字的影响没有照片加持,都是躯壳。” “对啊,更何况,徐教授本人什么都没说,他的情感事情,不该瞎扭曲吧。” “亲密的程度分很多种,你认为的亲密可能就是最简单的,说说笑笑,牵手?或许只是手碰到了一起,你的视角,误以为是牵手了。用凭空捏造的谣言来给自己找存在感,有点下头。” “……” 一群替手党,说了姜茉想说的话。 徐教授不在乎,她可在乎。 茉莉子:“女朋友这件事,是徐教授的私生活,不该拿到学院里来说,但也要谢谢你,给枯燥的学习氛围里,增添了一丝乐趣。” “谢谢”两字,包含了徐教授对她的坦诚。 吕鱼站在她身后,看了眼手机,调侃道:“你这么相信徐教授?早上去找他时,他怎么回复你的?” “他说假的,他说暂时没有喜欢的人。”脑海突然想到了他温柔的笑容,有一股自信从心底萌发,“但我感觉,我自己的希望很大。” 就徐教授耐心的解释,她就觉得自己肯定跟她们一群光送信,不主动的追求者差别是天与地。 吕鱼绕到她身边坐下,想的是最坏的结果:“那假如他骗了你呢?就像那个发帖人说的,亲密举动,牵手,像男女朋友一样。徐教授的拒绝,只是不想告诉你这个学生而已。” “姜茉,凡事得考虑到最坏的一面。” 铃声叮铃铃的,清脆入耳,打断了姜茉的思绪。 这节是杜长海的课,自那次争吵后,这是姜茉第一次乖乖地上他的课,之前要么就是去蹭徐为祀的课,要么就不来。今天这么乖不是原谅他了,而是这件事她已经淡忘了。 杜长海双眸一凛,威严地盯着姜茉看了一会,才开始讲课。 姜茉低着头,翻着手机,脑海里回荡着吕鱼说的话,根本没觉察杜长海的存在。 一节将近快一个小时的课,被姜茉玩手机打发过去了。 铃声一响,姜茉起身就要走,然而这时,杜长海冷冽地叫了她:“姜茉,跟我来一趟。” 姜茉站着没动,直到杜长海又叫了她一声,她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好在杜长海要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下训斥她,一路安静,但到了办公室,独属于杜长海的压迫席卷而来。 “最近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课都不上是吧?”杜长海喝了口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姜茉低着头,仿佛在罚站似的,一声不吭。 “说话!” “说什么?你不是知道吗?逃课是因为去上徐教授的课了。本来那件事已经忘了,又来刷存在感了。”后面一句,声音很小,嘟囔着说的。 但也碍不住杜长海耳朵好使,顿时给他气得鼻子冒烟,又灌了杯水,缓了口气,沉稳道:“最近不少教授嘴上挂着你,说作业完成的不合格,课上不认真。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没解释,最近比较忙,没认真。”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把杜长海气得哑口无言。 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了几次,沉默几秒后,他叹了口气,语气妥协:“好好把作业解决好了,不然就把追徐为祀这件事放弃吧。” 姜茉没说话,默不作声地转身出去了。 两人都懒得再像上次一样吵一顿了。 再吵下去,二十年的感情都要破裂了。 - 下午五点多,黄昏打在安静的教室里,定落在一个身材优越的女生背上,双马尾及腰的垂着,姿态慵懒,上半身几乎趴在了桌子上。一手转着笔,,一手撑着下巴,眼前放着写了半半拉拉的实验报告。 想到一点写一点,一段话还没写完,脑子已经废了。 她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夕阳,黄昏占了大半,印在眼里,仿佛有了一幅独一无二的画。 眼皮下垂,灵光一现,脑子想到了什么,起身拿上笔拿上实验报告,目标明确地去找了徐为祀。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很认真地在写什么,姜茉蹑手蹑脚地溜进去,站在他面前,把手里的纸笔放在了桌子上,他才发现她。 她次次地到访,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这次又是什么事?” “想让徐教授指导指导。”说着,去旁边搬了个椅子,坐下后,俏皮道,“顺便再确定一件事。” 他从嗓子里“嗯?”了声。 她掏出手机,弄了一下,把下午那场文字大战举起给他看,歪头望着他,问:“徐教授可以解释一下这个人说的对不对吗?” 徐为祀没说话,认真的看着,甚至把下面的理论也扫了一遍,最后不知停在了那个位置,盯着看了很久。 姜茉见他愣了神,收了手机,低落道:“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低下眼,敛去眼里的波澜,再抬头时,一如往常,语气很淡:“半真半假。” 姜茉眼皮颤了颤,顺着问:“展开说说。” “我是跟一个女人吃饭了,她是我大学同学,那天刚回国,出于礼貌我请她吃了饭,但亲密举动,牵手这些没有。或许就是下面人说的,视角不同,看错了。” “那就是她在扭曲事实喽!”姜茉点了点头。 徐为祀收回目光,又听她说:“那徐教授能不能帮我辅导辅导作业?” 之前像姜茉一样聒噪的人,一般都是直接被他冷言冷语赶出去的,而到了姜茉这里,这样的冷言冷语不管用不说,他也渐渐习惯了她的聒噪。 不拒绝,反而是没有犹豫的同意:“好。” 或许在某个阶段,心里长出了一株嫩苗,在悄无声息的生长。 徐为祀认真的指导,她也认真地听了,毕竟这个作业的重要性是远离眼前这个沉稳完美的男人,她不得不认真。 思路清晰了,写了一半后,她又开始了:“徐教授。” “嗯。”手里的笔没停。 “要是我写完了,能不能提个要求?”她现在要奖励,要得是光明正大了。 徐为祀抬眸,观察着她的笑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滑稽。知道她提的或许很过分,但他还是点头了。 姜茉笑得很灿烂,支支吾吾的,有点没底气:“周末能陪我玩一天吗?”怕他直接拒绝,连忙又补上,“我在家很无聊,要是你没事,能陪我玩一天吗?就一天。” 他没说话,眼睛也不看她了。 小姑娘以为是拒绝她了,低着头,嘟着嘴,小声嘀咕:“不同意也没事的,毕竟你应该很忙。” 沮丧了没几秒,听到他说:“可以。” 姜茉以为听错了,缓缓抬头,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他无奈重复:“周末没事,可以陪你玩一天。” 得到准确答案后,眼睛一弯,亮亮的,嘴角一弯,明媚的。 “但前提是把作业写完。”徐为祀被感染的笑了一下。 姜茉见他笑了,感觉周围一切事物都明亮了许多,她凑近,俏皮地说:“徐教授,你笑起来真好看。” chapter 10 春 - 「摩天轮」 有了这个约定,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一眨眼,周末就到了。 这几天的兴奋,简直是好到爆炸,整天活蹦乱跳的,不知道还以为中了彩票呢。可谁能知道,仅仅只是一个奖励,就开心到爆炸。 周五放学,为了再确定这件事,姜茉又去找了徐为祀。 办公室空无一人。 姜茉老气横秋地背着手,轻声轻步地朝徐为祀的办公桌走去,在椅子旁站定,回头四处望了望,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徐为祀经常坐的椅子上。 先是舒服地往后一靠,而后装模作样地学着徐为祀的样子,挺直腰板,随手拿了一本书,又拿了张白纸,握着笔,姿态优雅,神情清冷,乍一看,像一个高智商的女教授。 门口这时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书,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底微沉,但却带有一丝动容,拿着书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握紧。 这个连骗自己都骗不清楚的人,心已经开始乱了。 姜茉照抄了几段字,再次翻页时,看到了一张黄色的便利纸,上面的字迹很熟悉,话也很熟悉。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脑海里回想着这句话是什么时候的,左看右看才想起来是第一次给他送早饭的时候,连带着想到徐为祀说没看见这张便利纸。那怎么会出现在书里呢。 答案只有一个,徐教授说谎。 片刻,在门口杵着的说谎教授走了进来,看见她手里的便利纸也没多大的反应,仿佛没觉得自己说谎了。 姜茉先发制人,质问他:“徐教授要解释吗?” “什么?” “上次我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张便利纸,你知道你怎么回答的吗?”顿了顿,见他一脸平静,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没看到,而且那天你让我非常伤心。” 徐为祀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他向来对不在意的事转眼就忘,夹在书里的便利纸也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要不是她翻这本书,恐怕早就淹没了。 “真的?”语气带了点温度。 姜茉撇着嘴点头。 “那我跟你道歉。”姜茉懵懂的下一秒,是他悠扬动听的三个字,“对不起。” 姜茉原本的本意也不是让他道歉,只是要一个解释,满意了,也就翻篇了,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不急不躁地道了歉,解释没听到,也彻底翻篇了。 或许他说不出来解释,只能道歉。 姜茉忍着笑,站起身,说明自己的来意:“你还记得你周末有约吗?” 听闻,他刘海下的眉头跳了一下,低眸,声音薄凉:“什么约?” 姜茉脸色一变,语气能听出很急:“你怎么能忘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约会,每天激动的饭不思,寝不眠的,而他过得洒脱,忘得一干二净。 急着急着,人身攻击了起来:“教授记性也不行啊,脑子里除了知识,什么都置身事外。你这样没人会喜欢你的。”但除了她。 “知识是重点,其他可以后天扩展。”见小姑娘急红了眼,不逗她了,轻声说,“没忘。” 徐为祀的次次妥协,养成了姜茉对他耍小脾气,回答了,也没原谅他,搁以前,一句话就哄得她喜笑颜开。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时间一久,在心里烙了印,是永久无法根治的病。 - 周六,天气晴朗。 昨晚姜茉看天气预报时,看到明天有雨,心里悬着一根弦,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困意袭来,很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十点钟了,看到闹钟的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滚了下来,用了十几分钟把自己收拾好,来不及打扮,着急忙慌地下了楼。 姜泞骋在院子里浇花,见她慌里慌张的,问候了一声:“急什么?先吃饭再出去。” “来不及了。”一不留神,姜茉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口。 差点浇到自己鞋子上的姜泞骋:“……” 她与徐为祀约的是九点半,现在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了。见徐为祀在马路对面,此时已经看到她了,急得她忘记看红绿灯就往前冲。 眼见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可这时一辆车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姜茉吓得脚步一软,心跳到了嗓子眼。然而下一秒,胳膊上有一个温柔的触感,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把她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力道没把控好,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心跳停了几拍,耳边嗡嗡的,清晰地听到了他沉稳平静的心脏,对比她的,她乱得一塌糊涂。 “再急也得看红绿灯。”头顶上的声音无奈又严肃。 姜茉没说话,浑身僵硬地靠着他的胸膛,灼热柔软,她有一种想一直这样靠着的想法。 徐为祀见她沉默,同时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扶稳她,往后退了几步。 姜茉有些低落,低着头,证实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不晚。” 就这四个字,缓解了姜茉迟到的苦恼。 姜茉带路,距离不远,两人步行。 等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人满为患的游乐园。 徐为祀看到的那一刻有些震惊,而后才想到姜茉还是个孩子,便没觉得奇怪了。 游乐场是姜茉小时候每天必来的场所,长大后偶尔来,父母都乐意陪同。按理来说,姜茉应该玩吐了,但今天陪她来的人与众不同,也有个传言想试试。 姜茉拉着徐为祀把所有项目玩了一遍,冷漠的徐教授越往后越放得开了,到后面直接沦为了给她拍照的工具人。 今天天气还不错,他穿着休闲又时尚,里面白t,外面黑色牛仔外套,下半身修身长裤,把他身材比例展现了出来,大长腿,劲瘦腰身,青春有气质。 比在学院里更帅了。 再仔细观察,像爹系男友。 中午吃饭,姜茉饿得嘴唇发白,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半后,剩下的就吃不完了。 徐为祀慢条斯理地吃着,见她急吃猛吞,没说什么,见她还剩半碗吃不下后,开始了说教:“吃饭狼吞虎咽不好,就算再饿,也得慢慢吃,对你的胃不太好消化。” 姜茉尴尬地喝了口可乐,拿起筷子乖巧地慢慢吃。徐为祀又无奈打断:“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对胃也不好。” “但下次要记住。” 姜茉抿着嘴,点了点头。 下午在附近转了转,时间如流水一般流逝而去。天渐渐黑了,摩天轮的灯光亮了起来,姜茉眼睛亮亮的,说:“徐教授,最后一个项目我们玩这个吧。” “好。”今天他是陪同人,她想玩什么,他都同意。 他们是第一个坐摩天轮的人,两人对坐着。高处的夜景美仑美奂,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像星星一样,看着彼此。 “徐教授,你知道摩天轮有一个传言吗?”摩天轮嘎吱嘎吱的往上升,她望着下面,上半身微微前倾,悠悠道。 “不知道。” 不知道才正常,要是知道,就说明他跟其他女生来过了。 姜茉笑了一下,俏皮地编写了她心里的传言:“据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对一个人表白,他同意的几率是百分百。徐教授,你相信吗?” 他眼神微闪,半天没作答。姜茉低下头,看着摩天轮升到最高处,他开了口:“这种传言都是骗你们这些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但其实,可信的不是传言,是人。“ 姜茉抓住话题反问:“那人会同意吗?” 两双眼睛碰撞,一个沉稳无波澜,一个紧张又期待。 这场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摩天轮在不知不觉中下来了。最终,徐为祀先投了降,语气微哑:“该回家了。” 姜茉愣了一下,眼里染上失落,低下头,忍着嗓子里的难受,闷闷地“嗯”了声。 …… 散步回去,姜茉心情不佳,想着他变相的拒绝,就难受的想哭。 他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转身就要走,姜茉叫了他:“徐为祀。”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叫得认真又委屈。 他侧身看她,喉咙干涩,问:“怎么了?” “你是拒绝我了吧?”她忍着眼泪,忍着颤抖的声音,“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再追着你了,再去蹭你的课了,再去找你补课了?” 明明普通的几句话,说得人眼泪哗哗的掉,听得人心里闷闷的。 夜晚有些冷了,就连衣服都挡不住的冷。两人之间仿佛隔着银河这么远。 徐为祀眼皮微跳,见她湿润又红的眼眶,脚步没由来地朝她走来,微凉的手也不听使唤似的,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温柔道:“不是。” 两个字,解释了她所有的答案。 chapter 11 春 - 「言论」 夜晚僻静,却又不安分地刮起了风,更是在七八点的时候下了雨。 姜茉情绪还没缓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地洗了澡,出来后,坐在床上,想到的都是他温柔的模样。 “不是。”话落,周围的风声大了大,姜茉红着鼻尖红着眼,注视着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脑子里被摩天轮那里的话深深打击着。 徐为祀不知所措地收回手,眼泪仿佛似滚烫的水,烫得他一直在揉捏手指,好似这样能缓解。 姜茉眼睛微闪,平静地说:“徐教授,我听不懂。” 言下之意,是让他解释“不是”是什么意思。 徐为祀神情自如,喉结滚动了一下,姜茉就这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像色鬼一样,大胆地盯着突出的喉结看。 他沉声说:“我不阻止你的追求,就像你说的,青春里的小女生是充满热情的,很脆弱,不能太过分的拒绝,所以我没拒绝你。”但也不会同意。 即使后面的话他没说,她也听出来了意思。 她可以一直追求他,但永远不会有结果。 姜茉低下头,委屈又被放大,眼泪控制不住般,连成线,一滴一滴往下掉,声音又轻又哽咽:“没必要的。我说的话是骗你的,没必要为了我会伤心我会脆弱,而委屈自己接受讨厌的行为。” 徐为祀站在灯光下,手无足措地轻叹,见她哭得汹涌,更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了她。姜茉愣住了。 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了,平缓有力的心跳变得刺耳。 这个拥抱仿佛有了魔力,把前面的难过,烟消云散了。 姜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说。他在抱着她,她在贪恋这个拥抱。 后来,徐为祀摸了摸她的头,哄着说:“赶紧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姜茉眼睛好很多了,此刻是满脸的不舍。 “徐教授。” 他先发制人:“明天见。” 姜茉终于笑了,声音还有些哑:“明天见。” …… 她关灯上了床,翻了个身,心情复杂,身心却累的一闭眼就睡着了。 无梦。 清早,雨停了,路面湿漉漉,显得整个城市清新整洁,青草香扑鼻,却让人心情愉悦。 姜茉差一点迟到了,拿上准备好的早饭,就往学院的方向跑。 家离学院的一号门不远,但一号门离教室很远,姜茉紧赶慢赶,总算在上课前,赶到了教室。 她刚一坐下,不少异样的眼光席卷而来,还伴随着毫不掩饰地言论。 “就是她,周末跟徐教授出去玩,行为举止很亲密。” “不会吧,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看有什么用,内心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姜茉蹙眉,看向讨论的方向,声音戛然而止了,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 吕鱼在身后拍了拍她,说:“你看一下论坛。” 她连忙掏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论坛上有一条火爆的话题 【大一学生与教授行为举止亲密,疑似在一起了】 下面楼盖的很高,几千条,骂声一片。 “这女的要脸吗?教授都敢勾搭。” “徐教授不是前两天被爆有女朋友了吗?这是什么情况?出轨?小三?” “能不能别搞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学院风气要乌烟瘴气了。” “学生跟教授?真是惊呆了!” “这女的大几的,哪个系的?” “大一,艺术系,姜茉。” “……” 话题下清晰的照片,使得他们很快把她找了出来。 谩骂声又高涨了起来。 “她人缘蛮好的,跟她接触的人都说是小太阳,还以为她人品不错,没想到是这样勾引教授的女生。” “其实也不严重,只是师生关系不光彩,但凡他们都是学生,年龄差多大,也没人去议论他们,可偏偏是个不光彩的师生。” “追徐教授的女生是很多,但唯一有这样待遇的,还真就她一个,手段高明啊!” “快三十岁的徐教授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件事,到后面,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这个女生。徐教授的职业生涯是要完蛋了。” 这段话出现后,剩下的姜茉看不下去了,心急地想去找徐为祀,可急了几秒,想到现在不是好时机,反而把这件事推向无法挽回的境地。 她焦急地眼睛乱眨,一整节课根本没心思听讲了什么。 与此同时,徐为祀被校办主任找来谈话。 “小徐,论坛上的事知道了吗?”校办主任神情淡淡,直奔主题。 徐为祀点头。他本该没这么早知道,但碍于办公室里的教授都是八卦人物,不知道不可能。 校办主任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说:“事情还是比较恶劣的。” “我知道了,我会给个解释,但停职这件事,我不同意。”徐为祀也不是糊涂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校办主任神色如常,倒没有呵斥他。主要这次叫他来,不是给他停职,而是看看他怎么想的,好对症下药。 “好,给你时间解决。” 几句话,谈完了事。 - 一整天,姜茉都没有去找徐为祀,课听不进去,饭吃不下,小脸无血色。 她可以不在意对她的谩骂,但她在意徐为祀会遭遇什么。 吕鱼跟盛迟相互劝都不见起色,索幸陪着她一起饿着,最终姜茉心软了,吃了点。 晚自习开始,姜茉等学院安静后,三步两回头地偷摸去找了徐为祀。 还没到门口,撞进了一个味道熟悉的胸膛,她弓着腰,下意识抬头,见是徐教授,笑了笑,连忙拉着他进了办公室。 刚要去送东西的徐为祀:“……” 姜茉谨慎地关了门,趴在门缝等了几秒才放松警惕,转身看他。 目睹一切的徐为祀不理解,但也不出声打扰,反而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她扭扭捏捏,张了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 徐为祀嘴唇微勾,先开口问:“你怎么样?” 论坛上的事一旦知道,就会知道个彻底,骂她的话历历在目。 “没事,你呢?”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你觉得我有事吗?”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又低下了。 “姜茉。”声音幽幽动听。她猛地抬头,紧张到屏住了呼吸,“凡事替自己考虑一点,不要为别人考虑,没人值得比得过自己。” 姜茉懵懂反驳:“其实有的。” 昨晚仿佛是一场梦,一觉睡醒,还是之前的模样,唯独故意忽视掉了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徐教授,你值得比得过我自己。”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 可一个装不懂的人永远不会给回应。 就像现在,他沉默着。 姜茉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徐教授,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窗外的风呜呜地吹着,窗帘飘扬着,如此刻两人的心脏,翻江倒海。 她又低了头,同时还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尽量说得轻松:“我……” 徐为祀打断了她,她退一步,他进一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只管好好上课。” 风轻了,心平静了。 姜茉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 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每次否定自己是不是错了的时候,他总是一句话把她的想法打断,然后告诉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想太多,但结局会如她所愿吗?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对他的喜欢变了味。 她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有一个家,想一日三餐,一世一双人。 chapter 12 春 - 「波澜」 谣言还在持续发酵,姜茉没有了像之前一样,经常去找徐为祀,顶多吃晚饭前,偷偷去看他。他很专注,几次都没发现她,而发现她的一次,是她故意发出声音让他发现。 他总是很安静,她总是很闹腾。 落日的余晖,风恰好,光恰好,窗帘微微飘落着。他被光笼罩着,整个办公室也变成了暖黄色。 姜茉一时呆住了,连故意让他发现的心思都暂停了。 徐为祀抬头的瞬间,附上一句不冷不热地话:“这次不打算做一个观望者了?” 姜茉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每一次徐为祀都知道,一样的时间,一样的位置。要不是她今天忍不住了,他也不打算揭穿她。 姜茉回神,往后四处看看,跨过台阶,掩上了门,边控诉边朝他走去:“徐教授原来知道啊!” “你难道隐藏的很好吗?”他平静地反问。 “我觉得还行。”她嘟着嘴,弯腰趴在桌子上,手撑着脸,一副生气的模样,“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这几天只能这样见你,我都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好几斤。” 这样的距离几乎很近,胳膊肘压着他的本子,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握紧,与她胳膊紧紧相对,指尖仿佛触碰着不起眼的汗毛。光转移在了她身上,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他既选择了沉溺。 徐为祀淡淡地陈述:“你要是想进来,随时可以,在门外观望,我不打扰你。你有选择权。” “徐教授,你谈过恋爱吗?”姜茉笑了声,没头没尾地问了这句话。 他没及时回答,几秒后,很认真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小姑娘似乎累了,爬了起来,转而坐在了桌子上,晃着腿,悠悠道:“那挺可惜的,不知道你谈恋爱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也庆幸,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 徐为祀目光低垂。 这一刻,她身上的没心没肺具象化了。 至游玩那天,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可能的结果,但为了不忍心伤害小女生的憧憬,他妥协的同意了她这般无止境的追求,但也郑重地表示了,他们的关系只远不近。 姜茉清楚,但选择忘记,随着自己的想法与心情,一如既往,开开心心地追求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姜茉情绪如常,歪头,瞄到了角落里的纸箱,是上次看到的箱子。上次敞着,这次已经封上了。 她指着问:“这是上次满到要溢出来放情书的箱子吗?” 他朝她指的方向看,回头,“嗯”了声。 姜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那我能看看吗?” 怕他不同意,附上一句:“我帮你审审写得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压根没想到自己的文采简直是不堪入目,还有自信审别人的情书。 徐为祀见她神采奕奕,同意了。 后面,姜茉坐在地上,一封一封地拆,一封一封地看,坐累了,站起来,站累了,坐在椅子上,到处乱窜,每一处都是她的影子。 徐为祀一开始心平气和地忙着自己的事,可姜茉这位姑娘仿佛有种魔力,不知不觉就会被她吸引。她看信,他看她。 十几封信看得姜茉身心疲惫,伸了个懒腰,见外面天黑了,站起身,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信封随便塞了进去,嘴里还吐槽着:“也不怎么样,我觉得我写得跟她们差不多。” 徐为祀也刚好结束了自己的事,把东西放好,起身,看向她,问:“饿吗?” 姜茉刚要摇头,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尴尬地低头,转为点头。 “那你在这等我。” 她又点头。 十几分钟后,徐为祀回来,两人吃了顿安静的晚饭。后来,姜茉先回了宿舍,徐为祀反方向回了公寓。 - 两天后,谣言不攻自破。人的记忆,只要中途没发生过实质性的情况,最终都会慢慢淡忘,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姜茉这几天的保持距离,还是有用的。 可尽管谣言破了,姜茉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不计后果地去找他,也不能在碰见时,有多余的接触。 中午,大学食堂,人满为患,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位子,每次的吃饭,都比学习还要认真。 姜茉眼尖,找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就在跑过去,还差一米的距离时,她看见了门口走过的徐为祀。 他停了脚步,也看到她了,要不是他明确的拒绝,她都要以为他是故意来看她的。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却连最普通的招呼都不能打。 就像,他们是最普通的人,却连喜欢也不能正大光明。 姜茉收回目光,在位置上坐下,再去看他时,只剩他的背影了。 她失落地低头。两人打好了饭,放在她面前,此时却食之乏味。 吕鱼见她情绪不佳,想到刚刚探头看到徐教授,知道了原由,开玩笑地调侃她:“对那个徐教授真认真了?” “实在不行,换一个总比没回应的强。” “不换。”语气坚硬,态度坚决,“喜欢他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认真的事了,无论之后怎样,我都不打算去接受自己不愿意的人,孤独终老也不错。” 盛迟狼吞虎咽也不忘探姜茉的额头,囫囵吞枣道:“也没发烧啊!” 姜茉打了他一下。 吕鱼摇头:“一根筋,非要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下心思,但凡你去追追迟猪,不出两天,就被你收入囊中了。” 盛迟差点被一口饭噎到,错愕的眼神看着吕鱼,无语发挥到极致:“你他妈哪根筋搭错了!她能看上我,我们就不可能做朋友了。” 姜茉撇嘴,呵了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是。”夸他一句,他还得瑟上了。 姜茉:“……” 吕鱼:“……” “吕鱼,我想试试。”无论结果如何,也不枉努力了一回。 - 夜晚微凉,却是令人舒服的凉。 徐为祀点着台灯写教案,落笔流畅,字体秀气飘逸,是让人一眼爱上的程度。 每晚完成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为了习惯,同时,另一个习惯也在逐渐增长。 他习惯性看向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 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七点一刻,她应该不会来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时候开始抽出一点心思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 面上的风平浪静是在替心里的翻江倒海做的掩饰。 他开始不习惯没有她打扰的夜晚,开始回忆起她在他面前所有的模样,开心或难过,都让他心底产生触动。第一次,徐为祀觉得心烦气躁。 在他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出现了一朵灿烂的茉莉花,顽强,执着,坚定,认真,会有生气与不满,但依然活力四射。 或许他活得太规矩了,以至于出现个她就乱了方寸。 太阳已经足够耀眼,而她是耀眼的存在,照亮了他生活里的暗淡,渐渐的,生活里都有了她的影子。 即使他不想承认,也依然深陷。 chapter 13 春 - 「情绪」 周五放学,待到了学院空无一人,徐为祀才结束自己的忙碌。 十分钟的路程走到了门口,却又站定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又回头了,往反方向走。 他不清楚姜茉还在不在,或许想去碰碰运气,也或许只单纯地转转不熟悉的地方。 教室没人,下楼时,安静之余下,听到了远处如击鼓的篮球声。 徐为祀侧身望去,篮球场是一个模糊甚至清晰的背影,是姜茉。 脚步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几步,待距离不远时,放缓了速度,边走边看,心里感觉痒痒的。 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能让他的情绪充满丰富。 黄昏,微风,她。 在此刻是最冲击着他的。 球网微微晃动着,她手抬高,篮球抛向球框,又进了。而篮球落下后,她似乎累了,没有去接,便没有了掌控力,缓缓往后滚去,在徐为祀脚边停下。 姜茉去看球的同时,也看到了他。 他停了脚步,低头看了眼篮球,又看向了她。 小姑娘仿佛愣住了,只望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话。 片刻,她笑了起来。风吹起了她的刘海,荡起了高马尾,黄昏刚好,打在背上,灿烂夺目都不足以形容。 徐为祀眨了下眼,弯唇笑了。 “徐教授。”姜茉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近距离,才看到她额头上的汗水。她语气激动,“你还没回去?” “那你呢?”声音温柔如风,“为什么还没回去?” 仿佛一句的问候,都能让姜茉开心百倍,此刻脸上满是笑容:“因为学习压力要释放释放。” 她这副开心样,哪像有压力的人。 徐为祀没揭穿她,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姜茉眼珠一转,抿了抿唇,羞涩道:“徐教授能送我回家吗?” 他没说话,眼神倒有些沉。 没有得到答案的姜茉,失落地低着头,嘟囔着:“没事,我自己……” 徐为祀平静地打断了她:“好。” 姜茉愣了一下,得逞地笑了。 第一次,姜茉有些讨厌学院离家很近,就连慢吞吞地走,也才没到十五分钟就到了,还为此特意等了两次红绿灯。 姜茉藏不住事,也藏不住情绪。 家门口,她一脸沮丧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说:“徐教授,我到家了。” 徐为祀仿佛知道她情绪的每一个点,轻声安抚她:“刚刚打了球,应该饿了,回家吃饭吧。” “可……” “姜茉,可以给我打电话,以后也会有机会送你回家,无论远近。” 对于姜茉,这跟表白有什么差别。心脏激烈地跳动着,脸上好似泛起了红晕。 即将两天见不到他的不开心,这一刻烟消云散。 - 门一开,屋里的低气压铺面压着他。 客厅的灯刺眼又昏暗,安静的连呼吸声仿佛都听的清清楚楚。徐为祀转身,沙发中间,坐着两位书香气很重的老人。 是他的父母,也是大学教授。 徐为祀见这阵仗,脸色微冷地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徐父一般很少管这种琐事,可徐母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所有事必须得按照她的计划完美的进行,有一样污点,都不行。 而他跟姜茉的言论在她眼里就是污点。 “前几天的言论,是不是该给个解释?”又是一如既往强势冰冷地语气。要不是血液里流淌着有她的血,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这个想法从他记事起,就怀疑过,别人家的父母宠爱,温柔,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而他们家,母亲强势,完美主义,稍有不慎,又打又骂,父亲事不关己,对他从没问候过。 这般压抑的家庭,导致了他冷漠,孤僻的性格。 “您想要什么答案?”徐为祀淡淡开口。 徐母听不得别人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自家儿子就更不行。顿时,眼神没有温度,声音尖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大学教授!大学教授是最不能有这个污点的,情节严重,你这个教授就完蛋了!” 徐为祀还是一样的口吻:“那您还记得,如今这个身份是谁逼我的吗?” 徐父终于朝他看了眼,徐母眉头紧锁,还没开口呵斥他,他冷冷地打断:“是您,是本该最爱孩子的母亲。从小到大,你把你需要的完美驾驭在我身上,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地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逼、打、骂,你哪一样没做过。一开始我以为,只要顺着你,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关心我一点,可到头来,我只是满足你虚荣心的工具而已。” 被自己儿子一丝不漏的袒露真实又可恨的作为,徐母暂时哑口无言。 气氛如履薄冰,他低眼,嗓音又淡又沉:“你们不配当父母。” 徐父一句话不说,起身进了房间。 徐母恨铁不成钢,消化完那一段话,又开始了咄咄逼人:“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全天下所有父母的统一话语“都是为了你好”。 “我谢谢您,但不需要。你的强势不是为了我好,反而把我们的关系推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他平静,语气陌生,“教授不是我想要的,你的计划我也不想遵循,所以,别再管我的事,这个教授可当可不当。” 徐母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怒道:“徐为祀,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姑娘,把自己的事业搭进去!” “不,”他抬眸,坚定薄凉,“跟她没关系,这是我跟你的事。” 徐母仿佛听不进,缓了缓,自顾自地说:“我有个同事,她家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我明天给你约个时间,去看看。” 徐为祀轻扯了扯唇,哼了声,很轻,却在抗议这个抉择。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不去。”话落,起身进了房间,砰一声,是掩饰在话里的愤怒。 “徐为祀!”徐母气得头顶冒烟,清脆的声音,仿佛邻里邻居都听的一清二楚。 徐为祀坐在地上,十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或许更久。他轻叹了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无意识地给姜茉打了电话。 铃声刚响一声,对面就接听了,似乎很意外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与此同时,伴随着开心:“徐教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什么?”低落的情绪好了一半,轻声问。 “又是像告白的话,又是打电话,我是不是在梦里,怎么这么意料之外。” 徐为祀被逗笑了,声音被她听到,她又道:“徐教授,看来你今天很开心,但我要谢谢你今天很开心。” “为什么?”似乎猜到了,可还是顺着问了。 “因为你今天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不是心情不好?” “我不想你心情不好。要是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给我打电话的,也挺好的,就说明我还是有能力把你弄开心的。”小姑娘声音低低的,从话筒里传来,软软的。 徐为祀几乎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了脑后,垂着头,声音很轻:“嗯,被你逗开心了。” “我还挺厉害的。”小姑娘一道笑声传进耳里,像空灵般的旋律,只一声,就沦陷。 他眼神里的薄冰散去,渐渐的是柔和。 “徐教授,我想送你个礼物。”还没等他问,她急忙地说出来,“送你一辈子都开心的礼物。” “你吗?”说他没理智,现在就是了。 对面愣了一下,而后轻声又羞涩:“你想也可以。” 又聊了一会,见时间太晚,便挂了电话。 徐为祀又开始了深想。 教授可当可不当,可他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还有将近十岁的年龄差。 十岁的代沟会很长,二十岁的小姑娘想法或许过于单纯,他过于认真,或许真的不般配。 就算她迁就他,也无济于事。 她会很累。她不会开心。 chapter 14 春 - 「情敌」 四月,梧桐树开得灿烂,阳光穿过枝桠,透过窗户,七零八碎的光影洒在踏遍无数个脚印的道路上。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燕子在天空飞过,一切都顺其自然与舒适。 愚人节的这天,学院有一个好消息。 空降了一个女教授。 按理来讲,来一个教授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位,半天不到,引起了议论。 先是这个叫“雅兰”发的帖子:“你们懂吗,这位女教授就是上次跟徐教授一起吃饭的女朋友。” 下面的楼盖得足够高。 “注意措辞,徐教授没回应。” “没想到居然也是教授级别的高材生,女教授很少哦。” 说着说着,变了味。 “按照你这么一说,这个女教授是为了徐教授才来的?” “他们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种为爱回国,为爱成为同事的戏码?” “我的第六感觉得,这个女教授八成喜欢徐教授,要么就是两人之前有一段情,然后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分开,这次,她为爱重新追求。”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去当个编剧,包精彩的,什么玛丽苏老套路的情节。” 姜茉看到的下一秒,也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该不会是那种大学暗恋,爱而不得,伤心出国,几年后,发现徐教授当上教授了,迫不及待地飞了回来,也混个教授当当,以此来促进促进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疯了吗?越来越离谱了。” 姜茉傲娇着,翘着二郎腿,脚晃着,姿态慵懒,在太阳下补充钙元素。头上戴着鸭舌帽,神采奕奕地敲下几个字。 茉莉子:“或许他们的故事比我们想的还离谱。” 吕鱼戴着遮阳帽,戴着墨镜,与姜茉一个姿势,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也不闲着,翻看着没有逻辑的言论。 “你真不怕他们之间有更深层的关系?”棒棒糖拿了出来,声音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 姜茉满不在乎:“谁还没有个异性朋友了,再说了,徐教授可是禁欲系的典范。” “除非,他们之间真有不一样的关系,不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姜茉放下腿,又往后躺了躺,身下瞬间传来一声哎叫。 “我说,你俩能不能起来,我这弱小的身躯承受不了你们两尊大佛,要压扁了。”盛迟被当成了肉垫,有气无力地控诉。脸上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压的。 吕鱼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教训道:“老实点,刚刚是谁要打赌这样干的,自己输的就要投降了?休想!” 姜茉还算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哄着:“迟猪乖,中午加餐。” “下次别这么爱赌了,输得只会是你。” 盛迟:“……” 杀伤力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下午,女教授的名字传得人尽皆知。 赵妍,传媒系教授。 传媒系离技术系比艺术系离技术系近得要多。 姜茉要六分钟,她只需要两分钟。 在快放学前,赵妍去了技术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徐为祀所在的办公室,办公室除了徐为祀,还有两三个教授。 赵妍微笑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赵妍,是今天刚来的女教授。” 教授们点头,一天的疲惫,使他们没有精力去应付她,或许教授之间,本该这样。 徐为祀听声抬头,全然不知的他,眼神里满是惊讶,站了起来:“你怎么……?”脑子里回忆起了上次的话,笑道,“这就是再次见面的场景?” 赵妍轻笑,落落大方,点头。 她在旁边搬了椅子,刚坐下,徐为祀又问:“你在哪个系?” “传媒系。” “我记得你大学修的是计算机系。” “但你不知道我研究生修的是什么。” 徐为祀点头。 两人仿佛有很多话题,放学铃声打了,办公室里的其他教授走了,姜茉也跑到了门口,他们还是相谈甚欢。 明明只是聊天,姜茉却觉得刺眼,心里闷闷的。她眼里的徐为祀冷漠无情,对笑很淡,甚至不爱笑,可眼前一脸笑意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 他不是不爱笑,是不爱对其他人笑,只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笑。 姜茉咬着唇,眼眶泛红,偏还要自虐般,一眨不眨地看。可之前她躲着他,他都知道,那这次为什么看不见门口的她。 嘴唇咬得红肿,用这点麻木,来保持仅存的难受。她转身,僵硬地走到篮球场上,一个劲的对着篮球框扔球,球砸在身上也不躲,眼神无神地接着扔球。 盛迟从后墙翻了进来,随手理了理衣服,半低着头,弄了弄额前的头发,走着走着,眼睛乱飘,看到了篮球场上的身影,停了脚步。他向来眼神好。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了过去,还没到跟前,脑袋上挨了一球,眉头紧皱,脱口而出的不爽:“你这是……”话音戛然而止。 姜茉满脸泪水地望着他,见他面露难色,刚刚被篮球打到的地方,现在仿佛被放大,痛得喘不过气,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盛迟愣住了。 “你……怎么了?”他慌乱地语无伦次,想要哄她也没个缘由,绞尽脑汁左想右想,无奈地问,“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姜茉抽泣着,一句话说得越来越委屈:“徐教授可能真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盛迟扶额,呼了口气,不解道:“有关系就有关系呗,你哭什么?” “我难受!”她大吼了声,哽咽着,“可能不纯洁。” “早跟你说了,这种人不可能的,非要不信邪,现在好了。难受也是自找的。” 本来就委屈,他不仅不哄她,反而说她傻,一个劲往南墙上撞。此刻的姜茉撇着嘴,上前就是往他身上打。盛迟站着没动,任她打,发泄出来,也就好一半了。 姜茉打累了,额头抵在他胸膛,很安静的平复心情。 盛迟任她靠着,还凹着造型,手插兜,头微抬,闭着眼,一副老子最帅的欠样。 一阵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姜茉的委屈与难受,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 盛迟僵硬的快成为雕塑了,姜茉才放过他。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灯光打在远处,她的面前是黑暗。眼睛还是红红的,泪痕还黏在脸上,她闷声道:“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懂我这种失恋的感受。” 盛迟咂舌,也坐了下来,双手向后,撑着身子,望着满目星河,一本正经地说:“我懂。” 姜茉侧头看他。 “像星星一样望而不可及,像太阳一样耀眼热烈,像雨后一样焕然一新,像黑夜一样永远看不到摸不着。” 当姜茉深思时,直接来了一句煞意境的话。 “文采怎么样?”这人就正经不了多久。 姜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猪都不说。” “我可是猪里最有文化的。”啥都能夸出个花来。 “……” 吹吹风,聊聊天,姜茉心情好了不少。 又坐了半个小时,才打算回宿舍。 “迟猪,我起不来。”姜茉抬手,理所当然地命令他,“你拉我。” 盛迟叹了口气,身手矫健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人站了起来。 但差点没站稳,刚好松手,人又倒在他怀里。姜茉嘟囔着:“抽筋了,你让我缓会。” 盛迟又当了一次雕塑。 两分钟后,两人出去,而有人走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茉平静地看着她,是赵妍。 chapter 15 春 - 「他们」 “我们聊聊。” 姜茉见过情敌与情敌之间较量的画面,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的降落在了自己身上。 刚来第一天,就来到追求者面前示威,要说她像面相一样利落大方,姜茉是万分不信的。 两人绕着篮球场一圈一圈地走着,姜茉东看看西看看,神情自如,丝毫看不见刚刚哭过的模样。 赵妍姿态成熟干练,身穿浅色职业装,步履轻盈,轻声开口:“你喜欢徐为祀。” 不拐弯抹角,简单直白,姜茉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聊天风格,直言说出目的,省得彼此打太极,相互猜忌。 “对。”坚定又自信。 赵妍笑了声,姜茉侧头看她,她轻悦道:“想听我跟徐为祀的故事吗?” 姜茉眼皮一跳,抿着唇,脑子里是不想,心里是想,嘴巴也就顺着心,满不在乎地说:“说吧。” 二零零五年,夏,徐为祀十八,大一新生。 赵妍大四,二十一岁。 新生接踵而至,拖着行李往里走,中间各种社团活动,拥挤不堪。徐为祀从角落溜过去,但没完全溜走,行李箱杆被一个纤细的手握住,徐为祀侧头看,一个长相温柔大方的女生,此时眼睛大大的看着他。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弯着眼睛,轻声说:“学弟,要加入学生会吗?” 徐为祀原本要拒绝,女生看出了他的不愿意,连忙又说:“很有趣的,敲敲键盘,搞搞代码什么的。” “计算机?” 她点头,眼睛有光。 似乎想着自己擅长,徐为祀答应了。 “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妍,大四,你的学姐。” “你好,我叫徐为祀。” …… 赵妍温柔如风,待人很好,周围的人除了夸她,就是夸她,偶尔开玩笑也开得起,大方洒脱,没人不喜欢她。 徐为祀孤僻冷淡,不爱交流,独一份的存在,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与别人。 赵妍是第一个撬开他的人。 夏日总是很长,九月底还是燥热如夏。 阳光毒烈,一个白净的女生在操场上跑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至下颚,凝聚成水珠,掉进衣领里。而操场上,还有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示爱的光影打在他优越的侧脸上,低头的角度,简直令人窒息。可这张可以挥霍的脸,此刻居然在阳光下看书。 学习真的可以打破一个绝美颜值的滤镜。 赵妍不知道跑了几圈,在半路上停下,插着腰走了半圈,到他面前,扒着栏杆,气息不稳地问:“我跑完了,现在可以了吧。” 他直接来一句:“什么?” 赵妍脾气好,喘了口气,说:“你答应我我跑完十圈,就同意做那个项目。你不会耍赖吧?” 徐为祀抬头,定了定神,轻松地说:“不会。” “其实你也没有要跑的必要,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所以没有及时回答你,你误解了我的想法。而这十圈是你自己要求的,我没逼你。” 赵妍:“……” 合着她刚刚跑着要死要活,满头大汗是白跑? 徐为祀长腿一跨,到了地面,步伐缓慢地往出口走。 赵妍气得深呼吸了几口气,跟上,没好气地吐槽:“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他不在意。 时间如流水,而这个冷漠不合群的徐为祀有了改变,温柔是天生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偶尔开开玩笑,这些是很明显的变化。 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似乎亲密了很多,那段时候,论坛上全是讨论他们的话题,有说般配的,有说不搭的,但两个主人公压根不关心。 朋友里,也有人调侃他们:“妍姐,你跟徐为祀是不是……”话没说完,表情已经出卖了。 赵妍随性一笑:“是个锤子,你们任务完成没?” “别害羞,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徐为祀也在,声音正常,他听得一清二楚,淡淡地反驳了:“别瞎说,影响不好。我们仅是朋友。” 八卦的人“咦”了声,而刚刚还笑的赵妍,此刻脸色有些不自在。 之后,赵妍还是如往常一样,跟他相处,只是把对他的喜欢藏在了心里。 后来,他们小队参加了计算机比赛,赢了第二名,有了奖金,去外面大吃大喝了一顿。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只有徐为祀清醒。 他滴酒未沾。 赵妍半醉,眯着眼看他,话说得不清不楚:“你为什么不喝酒?”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学习。” “……” 赵妍失笑:“你可真是个学习脑。” 徐为祀喝了口水,她又说:“那有没有什么人能让你比学习还要喜欢?” 他薄唇轻张,轻松坚定:“没有。” 而赵妍已经睡着了,没听到他的回答。 清醒后,也没好意思问。 转眼间,赵妍要毕业了,父母给她安排了出国。 临走前,赵妍不舍地望着徐为祀,他也望着她,是平静的,而落在赵妍眼里,以为他也是不舍。 觉得他也是对自己有点喜欢的,或许那次的回答是“有”,可惜自己没听到。 赵妍笑了笑,挥了挥手,说:“再见。” 他礼貌地回:“再见。” 下次见,我要勇敢一点,让我们的遗憾得到圆满。 这是赵妍想的。 所以回国就来到了他的城市,他工作的地方。 成熟的他们,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 …… “这就是我回国的原因,来学院的原因。徐为祀喜欢我,你没法比的。” 姜茉低着头,眼眶早就红了,脑海里自动浮现着他的种种,就连拒绝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他不是嫌师生关系或年纪小,而是心里有喜欢的人。 赵妍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可是大学里的郎才女貌,性格相像,年龄相仿,我们最般配。” “别说了!”她怒声打断她,眼泪如线,砸在地上,震耳欲聋。她颤着声,一句话说得牵强又无力,“那祝你得偿所愿。” 她跑了。 身后的赵妍望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唇。 可脑海里,是徐为祀拒绝她的场景。 “你没喜欢过我?”赵妍吃惊。这十一年,她就是靠着他的喜欢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而现在告诉她,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徐为祀摇头,怕她不清楚,又坚定地说:“没有。” “没有”两字像是激发了十一年前的醉酒场景,他好像回答的也是没有。 她笑了起来,自嘲道:“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他没有很快的回复,而是沉默了。赵妍心里一惊,笑得牵强,小心翼翼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可能吧。”话落,眼底有一层温柔。这种回答,是赵妍认识他第一次听到。不确定但又在慢慢沦陷。 “是哪位幸运的人?” 他没回答。 而她想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论坛上一翻,就翻到了大一的学生,姜茉。 …… 姜茉一路跑到宿舍,关上门,就往卫生间里钻,吕鱼见她奇怪的举动,也跟着进去了。 她哭得隐忍又无助,为了不哭出声,手腕上已经有一道醒目的咬痕,牙齿越陷越深,疼痛依然没有把难过带走,反而越痛越难受。 吕鱼眉头紧锁,上前制止她这样的行为,语气有些急:“你这是干嘛!” 姜茉只哭,哭到吐,哭到喘不上气。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半个小时。 姜茉平复了,眼睛肿得跟鸡蛋似的,嗓子也哑的厉害,她抱着双腿,闷闷道:“吕鱼,我不想再喜欢徐为祀了。” 这话一出,吕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平静,须是眼泪哭干了,接着说:“我要忘记他,放弃他。” 可吕鱼刚要附和,她又带着哭腔说:“可是好难好难。为什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他?他明明有很多缺点,冷漠,不爱笑,对我很残忍,为什么我喜欢的要死?” “吕鱼,你帮帮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忘记他,当一切都没发生。”吕鱼眼前的姜茉,刘海已经凌乱,糊在额头上,红肿的双眼,微红的鼻尖,眼神里的无措,狼狈至极。 “姜茉,时间会改变一切,他也会慢慢的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很快就不喜欢了,短短一个月,很快的。”她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重复,“很快就不喜欢了。” 姜茉埋在她怀里,面无表情地嘟囔了句:“三十天,真心实意的喜欢,哪有这么快。” chapter 16 春 - 「承诺」 隔天,姜茉起床,精神不太好,脸色憔悴,头重脚轻,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头一阵眩晕,要不是周围有东西可以扶,可能人已经摔了。 吕鱼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上前扶着,皱眉,担心道:“你要不今天就别去了,我帮你请个假。” 今天的姜茉很是固执,摇了摇头,踉跄地进了卫生间。 今日的天气也仿佛跟姜茉一样,乌云笼罩,低气压,随时有一场及时雨要下。 两人去往思政楼,姜茉整个人就是一个蔫了的茄子,一句话不说,连个笑容也没有。吕鱼为了逗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愣是一点也没给她逗笑。 姜茉嗓子有些哑:“我想安静安静。” 吕鱼哑口无言。 两节楼梯上去,盛迟突然冲出来,做着一副鬼脸,吕鱼吓得上去就要去打他,姜茉没什么表情,顶多眼皮颤了颤。 见两人厮打起来,她平静地拐弯进了教室。 盛迟发现了不对,挡住吕鱼的魔爪,一脸茫然地问:“姜茉怎么了?” “别提了,昨晚回来就躲在卫生间里哭,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不要再喜欢他了。” “他妈的又哭!”盛迟简直无语到极点,“昨晚我翻墙回来,看见她一个人在打球,我以为她无聊,去找她聊聊天,可她借着打球,在发泄什么,哭得那叫一个惨,后来好不容易平复了,那个新来的女教授来找了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这么说来,源头在那个女教授身上。” 盛迟笃定点头。 “那又怎么办,人家是正牌女友。” “徐教授不是没承认吗?”盛迟一想到昨晚哭得梨花带水的人,心里就不好受,想帮她打抱不平。 吕鱼似乎看清了他的想法,弹了他的脑门,警告他:“你安分点,她本来就难受,在弄出什么事,你相当于把她往火坑里推。” 盛迟咽不下这口气,但一想到那个场面,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让她自己安静安静吧。” …… 课上的认真还是这个学期第一次,一个多月,都在围着一个人转,冷静想想,还挺可笑。 姜茉就这样心无旁骛地安静了半天,中午下了场暴雨,随之而来的是,姜茉生病了。 吕鱼带着她去杜长海的办公室,焦急道:“杜教授,姜茉发烧了,能给她请个假吗?” 听闻,杜长海脸色难看,语气有些急:“怎么回事?” 姜茉头脑眩晕,却很冷静地说:“都会经历的事,失个恋而已。” “因为那个徐为祀?” 吕鱼点了点头。 杜长海无奈叹气,“你怎么就这么傻?” “沫沫,自己能走吗?”杜长海给她写了请假条,又说,“不行我送你回去。” 姜茉烧得脸色通红,嘴唇却没有一丝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话倒很清晰:“能有什么事,我自己回去。” 话落,她拿上请假条,转身就走了。 杜长海眉头紧锁,实在不放心,但又碍于下节有课,只好给姜茉父母打了电话。 姜茉慢吞吞地走到学院门口,就看到急切的父母在门外等着她,她瞬间眼眶一红。 雨打在伞上,如淅淅沥沥的音乐,也如砸得满身是伤的石头。脑袋仿佛有千缕重,压得她喘不上气,压得她一片空白。 姜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雨里的父母。 …… 姜茉睡了很久,半睡半醒中看到了一张脸,这张令她欣喜又难过的脸,委屈在心里蔓延,她翻了个身,接着睡。睡着了就不会想到他了。 日月轮换,已是第二天。 中午,阳光甚好,照在采光很好的房间里,眯了睡梦中的人。 姜茉满血复活,睡了将近一天的她,身子有些酸软,头还有些痛,但已经退烧了。 她抬手遮了遮烈阳,弯唇,灿烂地笑了起来。 稍微收拾了一下,穿着休闲装,下楼去吃饭,饿了一天的肚子,已经在控诉自己要补充粮食了。 姜泞骋与苏芫见她下来,一人一句地问:“好点没?” “能有什么事?不就发个烧。”姜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爸爸妈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什么事都能承受得了。” 苏芫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温声道:“你要是开心,妈妈什么都会支持你,但前期,要开心,别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姜泞骋附和:“爸爸也是,身体最重要。” 姜茉笑了起来,一如往常一样俏皮:“你们可真唠叨。” 两人凝重的脸色,瞬间被她逗笑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姜茉把画板搬在了院子里,姜泞骋给她弄好了颜料。他给花草铲草浇水,姜茉就把这个当背景,开启了拿手的绘画。 安静惬意。 苏芫拿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边给她投喂,边夸赞,倒惹得姜泞骋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光给女儿喂了,我是一口也没吃上。” 姜茉手一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苏芫,两人不约而同地噗呲笑了起来。 “爸爸是吃醋鬼。” “姜泞骋是计较鬼。”苏芫嘴上这样说,但说完已经走向姜泞骋了。 一块妈妈亲自喂的水果,就满足的爸爸,姜茉是觉得很没出息的,但也只在心里吐槽。 最终,黄昏迎来,一幅画吸引了黄昏。恬静的院子,种着花花草草,浇水的男人,捧着水果的女人,还有在画板前描绘一切的少女。 每一笔都栩栩如生,每一个色彩都鲜明生动,使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真实。 姜茉喜欢五彩斑斓的画。 …… 吃过晚饭,父母出去散步,姜茉窝在家里看电视,她偏爱恐怖类型的电视,而此刻电视里放着贞子神经又恐怖的笑声。姜茉咬着手指,眉头紧锁,看得全神贯注。 不知是怕,还是在期待。 突然,一声比贞子的笑声还可怕的铃声响起,顿时吓得姜茉站了起来,回头看,是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是“徐教授”。 电视里“贞子”还在笑,背景音乐也过分恐怖,而姜茉的心思却被这一个电话扰乱了。 这不是第一通电话,在昨天傍晚时,也有一通他打来的电话,可那时她发着烧,睡得很死,没听到。下午才看到他的未接来电,盯着这个号码看了很久,愣是没打过去。搁之前,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铃声还在不断响着,就连身后的恐怖背景音乐都盖不住。 姜茉空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按了接听。 上一秒还想着,不能哭,要冷静,要冷漠,可他一个名字就把她弄得溃不成军。 “姜茉。”他声音很温柔,也带着急切,“听说你请假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忍着嗓子里的酸涩,轻松道:“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 “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明明只是温柔的关心,却彻底激发了姜茉心底的委屈。 “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我一直很笨,很傻,笨笨地去追你,傻傻地喜欢上你。”声音拔高,仿佛在赌着气,可说到后面,哽咽了。 “明明有很多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你,明明有人会珍惜我的喜欢,为什么偏偏给你,明明我很开心的,为什么要因为你委屈难过!” 徐为祀满脸不解,没说话,但仔细听,呼吸重了。 姜茉没出息地又掉了眼泪,随手擦了擦,认真道:“徐为祀,我要结束对你的追求了。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放弃你,彻底放弃你。” 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好受,反而眼泪越汹越涌。 而电话里的徐为祀,听了一半就慌了,此刻眼神乱眨,嘴唇一张一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慌。 小姑娘的哭声隐忍着,可细微的抽泣还是传入了他的耳里,一想到她满是泪水的样子,心里就闷闷的,呼吸都发颤。 “姜茉,别哭。给我点时间。” chapter 17 春 - 「解决」 徐为祀只给自己留了一天的时间。 忙里抽空地去找了姜茉的好朋友,吕鱼。 这时刚下课,吕鱼往外走,盛迟也在,两人完全不能好好待上一会,没说上几句,就动起了手。 但几乎都是盛迟先投降。女生上手的手段,可比男生上手还毒,抓头发,挠痒痒……等等,还有他没体验过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对了,姜茉跟你联系了吗?她怎么样了?”走着走着,盛迟突然想到自己另一个朋友,担心地问了句。算交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还会过问。 吕鱼一听到这,就脸色惆怅,摇了摇头:“没,打电话也没接。就算发烧好了,情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盛迟蹙眉,啧了一声,越想越气,语气也冲:“我真挺想把那个女的教训一顿,再把徐为祀也收拾一顿,不然心里难受,不能替她做点什么。” “你是想退学还是想坐牢。他们是教授,你是学生,一旦动手,后果不堪设想。”吕鱼瞥了他一眼,“他们顶多被你打一顿,而你,就完蛋了。” “那……” “姜茉可能也不想让我们参与。” 两人就这样带着惆怅的心情往宿舍的方向走,而半路中,看见了主人公,徐为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是来找他们的。 盛迟提高警惕,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吕鱼则心平气和,在距离几米外停下,淡淡道:“徐教授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这两天姜茉的事情。”他不是没察觉到盛迟的怒气,但他还是态度诚恳,语气亲和,完全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高冷教授。 吕鱼惊讶了一下,扯了扯唇,说:“这件事你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女朋友吗?问我们我们能知道什么?” “女朋友?”眉头微皱,想起那天他与赵妍谈话,姜茉在门口,大胆一想,有了答案,“是赵妍。” 盛迟嗤笑,嘲讽他:“徐教授还挺聪明,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人。你知道你的女朋友去找姜茉了吗,你能感受到她那时的难受吗?她其实身体挺好的,因为伤心,把自己哭出病来了,都是你跟你那个女朋友惹的祸!” 每一个字都让徐为祀感到愧疚,他垂眸,无话可说,多说多错。 “你要是不喜欢她,趁早跟她说清楚,也不会出现这种正牌女友来羞辱她,宣示主权的事情。” “我以为徐教授清楚,没想到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徐为祀抿了抿唇,沙哑道:“这件事我会给姜茉一个解释。我跟赵妍只是朋友,至于你们说的,我会去查证。” 走前还说了声“谢谢”。 对于他认真的态度,与诚恳的话,吕鱼暂时对他的讨厌没那么强烈了,反而觉得这件事是赵妍那个心机女自导自演。 “他妈的,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心机女。” “这年纪,不应该是成熟女人吗?怎么还搞起十几岁的幼稚心机了?”盛迟这吐槽,吐槽到点子上了。 吕鱼哼笑:“妄想呗!徐教授不喜欢她,就搞点小动作,赶走追求者。也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操!我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吕鱼一记眼神杀着他,警告道:“别作死。” “吓吓她。”盛迟没正经地笑了笑,吕鱼眯着眼,挑眉,乐了,“加我一个。” - 徐为祀结束自己的课后,去找了赵妍。 赶在放学前。 办公室里有其他教授,他没在办公室跟她谈,而是把她叫到了篮球场。 她在这里伤害了姜茉,那他以牙还牙,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赵妍还不知道她做的事已经被他了解了,也不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事,办公室里也可以说的。”此刻她还挂着淡淡的笑。 徐为祀走着,看都没看她,语气很淡:“在这说是给你留面子。” 赵妍笑容一僵,脸色有些不自在,猜到了他要跟她说什么,直言道:“你是为了姜茉?” “赵妍,我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人,我很感谢你这个朋友,但如果当初的你变了,那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可有可无。”他停下,侧身盯着她,“我讨厌耍心机的人。” 这般冷漠无情的他,好久好久没看到了,她以为他不会再对她这副样子,可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跟她差哪了?”眼皮轻颤,话却坚硬。 成年人谈论感情,少了年轻人的大吵大闹,多的是心平气和。 “你跟她没有可比性,我从始至终对你都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朋友。而她,你不需要知道。” 赵妍失笑,眼眶泛红,开玩笑道:“那时还在想,你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冷漠,可我想错了,你会把仅有的温柔留给她,把所有的破例留给她,也会对我这个朋友狠心对待。没想到你也会认真去喜欢一个人。” “赵妍,你欠她一个道歉。”依旧是冷冰冰地口吻。 赵妍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对于他说的,点了点头,“我会跟她道歉的。” …… 放学后,学院空无一人,赵妍在办公室待了很久,天已经黑了,什么都没做,只坐着,在想着徐为祀跟她说的话。 想着想着,忽然,灯灭了。赵妍的心思拉了回来,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以为是停电了,刚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道诡异的声音传来,紧跟其后,面前出现一个光影很亮,满脸是血的人,赵妍吓得脸色一僵,心惊了一下,腿软了,摔在了地上,慌乱地连滚带爬。 以为门口安静了,还没喘口气,迎面又是鲜血淋淋的面孔,眼珠子上翻,一步一步靠近。赵妍吓得手脚共用,这个“鬼”挨了几拳,赵妍趁空档,连忙跑下了楼。 待到人跑远了,吕鱼走了出来,笑道:“就这胆子,还敢欺负姜茉,再吓几次人恐怕要废了。” 盛迟揉着脸,站了起来,嘟囔着:“吓是吓到了,但被那个女人打了一巴掌,感觉有点不值。” “看来你比我吓人。” “你看我吓人吗?”他故意扮出刚刚的样子,眼珠子上翻,龇牙咧嘴,等着被夸,但迎来了一巴掌。 吕鱼嫌弃:“你挺适合的。” 盛迟:“……” “你又打我!” - 灯光点点,学院门口的道路车辆很少,周围也很是僻静。 徐为祀在等红绿灯,手里拿着手机,点了几下,放在了耳边,等待的时间没有他想象的快,红灯变绿,手机里的铃声也戛然而止,通了。 “姜茉。”他边过马路边叫她名字,嗓音温柔,“三分钟到你家,你出来,我跟你解释。” 对面的姜茉窝在沙发里看恐怖片,心里没出息的雀跃了,可话不情不愿:“我不想出去,也不想听。” 徐为祀知道她在闹脾气,温声道:“你不出来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难道不想听听我跟赵妍是不是真的。” 姜茉有些动摇,嘴还是那么固执:“不想,你跟她的所有都不想。”滴一声,电话被她挂了。 徐为祀无奈叹气,但还是去了她家门口。 等了不知多久,外面下起了小雨,连带着风,冷冰冰的。 姜茉已经上了楼,进了房间,鬼使神差地去窗口看,正正好好与徐为祀对上了视线,心没出息的悸动了一下。姜茉懊恼地窗帘一拉,坐在床上气冲冲的。 雨越下越大,雨声敲击着她,使她心烦气躁地皱了皱眉,偷偷去看他还在不在。他还在,身子也如刚刚一样,一动不动。 最终,姜茉没狠下心,出去见了他。 徐为祀见大门打开后,看到姜茉的身影,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她先发制人:“我都说了不想听了,你干嘛还不走?” “你听的跟我说得不一样。”他往前一步,离她很近,耐心问她,“你能给我一个你生气的理由吗?” “理由就是不喜欢你了,理由就是我讨厌你!”她以为她会很平淡地说出来,可没说几个字,还是红了眼。 徐为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句话,解释了所有:“赵妍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喜欢她。” 姜茉愣了一下,眼睛闪烁,明明应该不生气了,可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难过,想要发泄,想要激一激他。 “徐为祀,我们应该跟年龄相仿的人相处,而不是相差十年,没有任何意义的相处。” 他往前一步,一手放在她背上,一手放在腰上,不松不紧地抱着她。 姜茉眨了眨眼,身体僵硬,没挣扎,任他抱着。 他说:“姜茉,别放弃对我的关注。” 雨渐渐变小,狂风暴雨也迎来了平静。 chapter 18 春 - 「以牙还牙」 雨停了,每一处都带着水盈盈的光影,地面是潮湿的,屋檐上滴落着雨水,滴答滴答,给夜晚增添了不吵不扰的助眠声。 这里离繁华街远,僻静的像世外桃源,一眼望去,只有路灯的灯光,而楼房别墅区全都陷入了睡梦中。 姜茉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黑暗下眼睛很亮。她又开心地睡不着了,脸色好了不少,雀跃的小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睡不着。 还嘀咕了句:“原来还是得激一激徐教授,感觉有点子闷骚。” 说着说着,一想到那个画面,脸红了起来。温柔的声音,淡淡的清香,还有他不像表面平静的心脏,如击鼓般,震人耳膜。 姜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前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她与徐为祀的未来。 …… 清早,天气很好,姜茉也没有因为睡得晚,而起晚。神采奕奕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顿,秀长飘逸的长发,高高扎起,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 姜茉大病初愈,身体与心灵都得到了安抚。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喜欢的人。 姜茉喝着粥,嘴角的笑都没放下来过。 姜泞骋原本吃饭吃得好好的,不经意瞥见了她的脸色,调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女儿这么好哄?” “那要分人。”姜茉抿着嘴唇,扭捏地说。 “呦,还分人。”姜泞骋阴阳怪气的,索性饭都不吃了,一副要了解事情的前前后后,“一直没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茉也吃得差不多了,抽了张纸,边擦嘴边说:“没事,就是很正常的情敌战争。” “你输了?”姜泞骋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才没有。”这话说的,姜茉可不乐意了,“都是自导自演的戏,我太单纯了,被人骗了。徐教授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 姜泞骋笑了笑,似是嘲笑她:“这种戏路,你爸我都一眼辨别真假,你怎么没一点心眼啊?” “我……没想这么多。” 忽然,姜茉转移话题,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笑眯眯地问:“难道你也遇到这样的事?” “我遇见的可多了。”一说到这,就不得不嘚瑟起来了,“要不是慧眼识珠,怎么可能遇见你妈妈这么好的女人。” “当年——” 姜茉听了一半就觉得事情不妙,拿上手机就往外跑。 苏芫从楼上走了下来,一听到姜泞骋的絮絮叨叨,心平气和地打断了他:“别说你的光荣事迹了,女儿都被你吓跑了。” “……这不是她好奇要听的吗?” “……” - 两天的休息,还是活蹦乱跳的姜茉。 半路上遇见了两位朋友,休息两天,浑身是使不完的劲,喜欢突然吓他们的恶趣味是一点没变。 但每次他们都没被吓到。 姜茉偷偷摸摸地在后面走着,突然跳到他们面前,愉悦道:“两天不见,朋友们想我没?” 吕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心脏,担心地问:“你没事了吧,确定都好了?” “好了。” 盛迟咧着嘴,觉得吕鱼过分夸张了,而他直接说出邀功的事,嘚瑟得要死:“我们帮你报仇了。” 姜茉眨了眨眼,一副说来听听的模样。 “我们俩昨晚扮鬼吓赵妍,把她吓得趴腿就跑,一时半会儿对那间办公室应该有阴影了。” 姜茉笑了起来,吐槽道:“你们真幼稚,对付她,还是得用成年人的思维。” “成年人的思维?”吕鱼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你脑子烧坏了,之前你可比我们做的还幼稚,我们可是学的你。” “……”姜茉语塞,嘟囔着,“今时不同往日,什么人用什么解决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 姜茉神秘地笑了笑。 当天中午,吃饭结束,正是论坛上讨论的好时机。 雅丽:“我听到一个真实的消息,赵妍教授跟徐教授只是普通的朋友,反而赵妍教授自导自演,把追徐教授送情书的女生说了一顿,第二天还生病了。装出一副是徐教授女朋友的身份,什么恶心的手段,太拙略了。” 这个叫“雅丽”的发帖人已经成了学院的八卦头子,虽然一开始胡编乱造,但慢慢也开始上道了,几乎她一发,不少人开始了自己的毒骂。 “他妈的!这人大方温和的人设是装出来的!” “三十多岁的阿姨,心机未免太重了。” “徐教授能有这个朋友,真是三生不幸。为了一己私利,满足自己,是弱者的天性。” “觉得‘女朋友’三个字都被她玷污了。” “……” 治本先治根,让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才是第一步。 果不其然,赵妍在下午找了她。 两人去了篮球场,上课时间,场上没人。 姜茉极度松弛活跃,双臂展开,仰着头闭眼晒太阳,等她开口。 “姜茉,对不起。”道歉是必不可少的,但有些意外她会说出口,而且什么都没问,先是道歉。 姜茉还是晒着太阳,轻飘飘地问:“赵教授做错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 让她道歉已经很没面子了,现在还非要把事情说出来,不是故意的她不信。 姜茉就是故意的。见她没回答,睁眼,侧身望着她,一脸无辜地说:“难道赵教授忘了吗?” “论坛上的事你干的吧。”她直接转移话题,语气都不一样了,“对比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不还是一个很卑鄙的手段。小孩就是小孩,无理取闹,无辜,流泪装可怜,你跟徐为祀是两个极端,你配不上他。” “那怎么了?”姜茉一脸无所谓,“这样的我就是有人喜欢。” “你……” 姜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装深沉道:“话说,你对徐教授是喜欢吗?只是依赖他的不一样,他的优秀罢了。” “说出口的喜欢都成了讽刺。” 赵妍气急败坏:“姜茉,你跟徐为祀永远不可能,师生不说,年龄也摆在那,年龄不说,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对于她的挑拨,姜茉也只是回了个“哦”。 她相信,喜欢能抵万难。 这时,一道清冷地声音打断了她们:“姜茉。” 姜茉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风都眷顾的男人,是徐为祀。 赵妍已经在他叫她时,看向了他,眼睛闪烁,尽管知道了徐为祀的心思,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因为,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姜茉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随之上扬,激动地朝他跑去。 她被光笼罩,而她本身也灿烂无比,义无反顾地朝他跑去,给他晦暗的生活增添了难以忘怀的光彩。 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还没到跟前,姜茉就开开心心唤他:“徐教授!” “嗯。”他嘴角上扬,眼里的柔和恐怕无人见过。 赵妍无比嫉妒,眼前的场面无比刺眼。 “你怎么在这?” “算是路过。”想着小姑娘可能想听更好听的话,跟着说,“也算是特意来找你。” 姜茉仰头看着他,激动不已:“找我干嘛?” 徐为祀被她的模样逗笑,笑容又浓了几分,柔声道:“去办公室说。” 姜茉重重地点了点头,还似撒娇地说了个“好”。 徐为祀走在前面,姜茉跟在后面,他还特意放缓了脚步。 这一帧帧一幕幕在赵妍眼里闪过,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像是利刃,狠狠地往心口上捅。 遍体鳞伤又如何,没人心疼她。 chapter 19 春 - 「相亲」 此时是上课,办公室空无一人。徐为祀一进门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但不一样的是给她搬了个凳子放在里面。 姜茉懵懂的看着他,疑惑道:“徐教授找我什么事?” 刚刚的喜笑颜开,现在的冷淡扭捏。 徐为祀抬头盯着她,知道小姑娘爱赌气,好哄是好哄,就是觉得委屈,不能轻易原谅。 “你要回去上课吗?”他垂眸,做着自己的事,不强求,“不想回去就在这坐一坐。” 姜茉抿唇想了一下,这节课好像不太重要,就算回去,也不免被说一顿,不回去是最正确的想法。就算还有些赌气,留下来单独相处也是妙哉啊。 她小碎步地挪到他身后,拉了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了,一坐下就一身轻松,靠着椅背,往窗外看去。 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眼睛眯得睁不开,她抬手遮了遮,影子落在桌上,徐为祀面前。他愣了一下,停了笔,朝她看。 她摆弄着手指,时而比成孔雀,时而比成小狗,时而比成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细瘦又小巧,白嫩的肌肤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眼,嫩如水,白如雪。 徐为祀索性放下笔,撑着头看她。手指往下滑是盈盈一握的胳膊,眼睛一偏,是微红的耳朵,再者是轮廓优越的下颚和带着一点肉的脸蛋。 眼神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侵略赤裸。 姜茉玩累了,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放下手,慢慢扭头往后看,对上视线。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姜茉惊了一下。 “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倒一脸无辜,用占有的眼神,说着温柔的话,反差感被他拿捏住了:“怎么?” 他不给她机会说话:“无聊吗?想弄点什么打发时间?” 姜茉一个话唠子,现在却变得哑口无言。 见她没回,呆住了,直接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温柔道:“我有这么好看?” “不好看。”姜茉嘟着嘴,微凉的指尖存在感极强,呼吸轻了一点,往后躲了躲,语气很弱:“好好做你的事,别管我。” 他笑得很好看:“我也想做自己的事,可是注意力没法集中,力有余而心之所想。” “你……”又把姜茉说懵了。 这是在变相说喜欢她吗?这是在撩她吗?还是在求得原谅的把戏?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徐教授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肯定是脑子不清醒,幻听了。 “那我走?”说着,姜茉还真就起了身,可还没动脚,手腕上一个触感占据了心思。她眨了眨眼,低头看,青筋线条分明的手很有视觉享受。看似平静简单,实则变化多端。 姜茉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这只手的主人公身上,小声道:“你这是……” “不明显吗?”他用了力,她又坐了回去,“想让你陪陪我,也是哄你。” “徐为祀,你这几天是不是跟人学习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会。姜茉终于理智了,眉头皱起,上下扫着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人感觉就是变了。 在学生中当着教授面直讳教授名字的也就只有姜茉敢了。 徐为祀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她口中说出来异常好听,还笑道:“你不喜欢吗?” 姜茉根本不回答,凑近他,势要一个答案:“跟哪位大师学的,能让你开窍了?” “开窍哪需要大师,遇见喜欢的人,自然无师自通。”姜茉眉头一缓,有些羞涩,他接着说,“毕竟小姑娘爱赌气,得哄哄。” “别叫我小姑娘。”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年龄的差距,“我没赌气。”让她觉得自己很幼稚,跟成熟稳重的他一点也不般配。 徐为祀仿佛听懂了话里的隐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姜茉,所有事都会慢慢变成自己心里所想的。” “需要时间。” 后来,姜茉差不多被哄好了,乖乖地去上课了。 徐为祀没课,则心情颇好地望着窗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太阳,是灿烂的她。 - 下班后,徐为祀照常回家。 他一般不回去,回去都是周末两天。 然而这次,还是如上次一样压抑的气氛,可徐父不在,只有徐母,等他的意思很明显。 徐为祀照常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体前倾,等她说话。 几秒后,徐母一副教书风范的口吻,强势道:“明天给你安排了相亲。” 知道他肯定拒绝,还没等他开口,附上一句:“是你高伯家的女儿,你之前可经常在他们家吃饭,关系也好,你也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想给女儿找个稳重,性格好的人,而你正好在他们的选项中。这次是你高伯来我们家说的,让你们相处看看,不行再说。” 亲妈永远知道自己孩子的软肋。徐为祀性子冷的人,也重感情,对父母是一点没有,倒是对之前邻居家的高伯感情好。 父母给他规划的完美未来中,他遇到了真正把他当孩子的高伯。 那时徐父徐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徐为祀经常饿着肚子。那会儿还没搬家,学区房,居民很多,邻里邻居也热热闹闹的,唯独徐为祀家,对谁都爱搭不理,自然关注度也高了不少。 他家的对门就是高伯。 徐父徐母一开始也不怎么跟人说话,都是高伯性格好,隔三差五上门送点吃的,后来了解高伯之前也教了几年书,徐父徐母对他才有所改观。 他们回来晚,高伯就直接叫徐为祀去他家吃饭,一来二去,徐为祀对他们家比对自己父母感情还要浓。 后来搬家,偶尔也联络,去看看他。 徐为祀轻叹,妥协了:“知道了。” “明早十点。”说完,徐母便起身进了屋。 徐为祀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见。 …… 隔天,阳光明媚。 徐为祀准时准点到了餐厅,高伯的女儿也紧跟其后。 徐为祀戴着眼镜,见到她人,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高语芮。” “徐为祀。” 高语芮看上去落落大方,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性格恐怕也与众不同。 她先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很满意地笑了笑:“你长得是我的菜,我觉得可以先相处相处。” 一句话说完了所有。 徐为祀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言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高语芮没觉得惊讶,只觉得这人的性格跟自己很像,她很欣慰:“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因为高伯。” “你父亲之前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对待,让我觉得家也是温暖的,今天赴约,只是他对我的好,其余的,我要跟你说清楚。” “我倒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高语芮满脸是对他的兴趣,但性格中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我不是个棒打鸳鸯的人,祝你们早日在一起。” 徐为祀笑了一下:“谢谢。” 几张桌子外,有人弓着腰,对电话里的人说:“赶紧来,你的徐教授疑似在相亲。” 十五分钟,姜茉风尘仆仆地跑来了,气还没喘匀,一头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味道很熟悉。她捂着额头,抬头看,没猜错,是徐为祀。 徐为祀也下意识扶她,见她站稳,才慢慢放手。 姜茉定了神,目光往左移,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落在眼中。吕鱼跟她说时,她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心里很闷。 “徐教授,你在相亲吗?”姜茉撇着嘴,没什么情绪地问。 徐为祀要去摸她的额头怎么样,还没碰到,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便停在了半空。见他不回答,声音有些怒:“徐教授不好回答吗?” “嗯,是在相亲,但……” 姜茉听到这句,后面懒得听,打断他,颤着声说:“那怎么样了?相中了吗?” “不是……” 这时,轮到高语芮开口了,她笑容明媚,落在姜茉眼里,极为讽刺:“你是他的学生吧,你家徐教授很好,我也看上他了,但往后还得相处看看。” 姜茉气得眼眶微红,盯着徐为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着过往种种,觉得恶心极了。 高语芮第一眼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或许这就是他口中喜欢的人。 “徐教授,空的话,欢迎来我家吃饭。”走前还添了把火。 人走了,姜茉的难受也暴露了出来。她哑声道:“徐为祀,你就是个骗子!” 小姑娘委屈极了,眼里蓄了泪,强硬不让自己掉眼泪,但也不罢休地盯着他。 “我没骗你。”他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在眼睛边上抚摸,温柔的简直受不了,“她看上我是真,可我跟她说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姜茉眼睛亮了,眨了眨,眼泪滑落。徐为祀轻轻擦去,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轻叹道:“小姑娘都这么爱哭爱委屈吗?” “哪有!”姜茉哑声控诉。 “没有。”他轻笑,又抱紧了。 目睹一切的吕鱼,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不自觉张开。 这是什么情况? chapter 20 春 - 「生日」 黄昏簇拥,洒在学院的角角落落,无精打采的学生身上,讲台上栩栩如生的教授,被风吹起的树叶,每一处都那么像一幅画。 徐为祀难得有事,早早地走了。 街道亮起了灯,车水马龙,车灯如一霎那,也如消散不掉的萤火虫。 徐为祀的车停在热闹的街道上,四处看了看,目标明确地进了一家名叫“轻銮”的酒吧。 纸醉金迷,歌声绕梁,烟酒悱糜,形容里面的场景适合但不完全。 徐为祀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一时之间难以忍受,刚想转身出去,一只胳膊揽着他肩膀,边把他往里带,边说:“来都来了,走啥?” “知道你不适应,但朋友过生日,得给个面子吧。”眼前这个人,就是今日的寿星,徐为祀关系算好的朋友,林恒木。 “知道我不适应,还找这个地方,挺故意的。”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没好气地吐槽。 林恒木给他倒了酒,递给他,他没接,才想起来什么:“忘了,你不喝酒。” “这地热闹,搞个饭店啥的,我倒觉得单调。” 徐为祀抬手示意了服务员,点了杯饮料,随后问道:“你就叫了我,你的其他朋友呢?” 林恒木冷笑,喝了酒,嗓音熏陶的有些哑,语气有些火:“朋友?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前几年还能称上朋友,这几年完全是自私自利,联系都联系不上,躲得跟狗似的。” “他妈的老子又不找他们借钱,躲毛啊!”越说他越气,又是一杯酒下肚。 徐为祀平静地喝了口甜腻的饮料,放在桌面上,淡淡道:“友谊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只在当时,或一瞬间,聊上了,帮助你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随着时间推移,一切的事物都变了,而友谊不是坚不可摧,或许只要一点点的风吹,就破败不堪。” “再正常不过了。” “徐教授又来给我上哲理课了。”林恒木倒了酒,碰了碰他的饮料,先一饮而尽。 徐为祀笑了笑,拿起喝了口。 剧烈的声响吵得脑壳疼,徐为祀眉头轻皱,凑近他说:“你回去吗?” “你要走了?” “受不了了。”说罢,徐为祀起身,走出几步,林恒木也站了起来,结了账,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出来了。 “你送我一趟。”还没等他同意,他已经开了门上了车。 徐为祀没说什么,鼻腔里环绕着挥散不去的烟味,眉头紧皱着,轻微地吸气,重重地呼出,试图让烟味减少一点,可没一点用。 林恒木歪着头看他,哼笑了声,疑惑道:“有时候我挺怀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抽烟不喝酒,干净的如小白花似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不才是一个人原本的样子吗?”徐为祀上了车,对于他的话,反问了回去。 林恒木笑了,无话可说。 半路上,林恒木看着外面的车灯,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说:“赵妍是不是回来了?” “嗯。”徐为祀也不多问他怎么知道的。 “好像去你那当教授去了。”林恒木疲惫地笑了声,“我说,赵妍也算蛮优秀了,你真对她没好感?” 徐为祀专注着开车,只轻飘飘地说:“没有。” 林恒木不老实地动了一下,大咧咧地躺着,要不是副驾驶位置宽敞,可能他也没这么舒服伸展。他轻叹道:“你也快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前方红灯,车子慢了下来,停住。听到“结婚”二字,脑子里想着那个爱赌气又活力满满的小姑娘,顿时笑出了声。 “徐为祀,你不对劲!”看到此画面,就像是见到母猪会上树一样惊讶。 绿灯跳出,车辆慢慢行驶,速度正常,徐为祀才说话:“那你呢?也跟我差不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直接把矛头指向林恒木。 “我简单,我妈安排一个就可以结婚。我对这没多大兴趣,结婚也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这样我感觉人生没有意义。”徐为祀眸光流转,仿佛有笑在眼里荡漾,“恋爱还没谈,可以先谈个恋爱。” 林恒木愣了。 迟疑了几秒,不可置信道:“你他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徐为祀没回答,但嘴角的笑容却给出了答案。 林恒木哼哼两声,言语中也是替他开心:“确定了,跟我吱一声。” “嗯。” - 晚自习结束,姜茉偷摸地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房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没有人在。 这场面对于姜茉还是比较稀奇的,毕竟徐为祀次次走的很晚。 盛迟与吕鱼在楼下等她,见她迟迟不下来,盛迟直接上去叫她。最后一节台阶刚踩上去,就见一脸愁眉苦脸的姜茉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下了楼。 “又怎么了?”他探头往上看,办公室的门紧闭,窗户外没有一丝光亮,看来人不在。 盛迟三两步下楼,跟她并肩,不会哄人的他,语气僵硬:“谁没有个事,你伤心个啥?” “我哪伤心了!”姜茉本来就烦,他在边上絮絮叨叨,一下就怒了。 “……”盛迟吞咽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你一脸伤心样?” “只是没把要告诉他的事跟他说,有点不开心而已。” “那这跟伤心有啥区别?”这就是直男的审观。 姜茉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快速地下了楼。 盛迟:“……” 三人相约说要去吃夜宵。 而后姜茉说找徐教授有事,两人就在下面等,可现在事情压根没说出口,人也蔫了。 夜宵恐怕也没啥心情吃了。 三人悠哉悠哉地走到门口,然而这时,一辆车拐进了门口,车灯刺眼,吕鱼跟盛迟齐齐看去,待看清人,吕鱼撞了撞姜茉,说:“你的徐教授回来了。” 姜茉猛得抬头,而徐为祀早就看到她了,她抬头的下一秒,车停在她面前,左手伸出,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好像又不高兴了,怎么了?” “你去哪了?”他既然问了,她当然要让不开心消散。 “陪朋友过了个生日。”他如实回答。 姜茉点了点头,脸上扭捏地笑了起来。 旁观的两人:“……” 盛迟:这是什么情况? 吕鱼:就算可能在一起了,也没必要这么光明正大吧? 这时,第三个旁边人,忍不住开始驱赶了。保安严厉道:“车子不能停在这,赶紧停到里面去。” 徐为祀收了手,走前说:“在这等我。” 姜茉乖巧点头。 “姜茉,你跟徐教授……” 她连忙否认:“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吕鱼连忙捂住了盛迟的嘴,堵住了后面的话,拉着他,跟姜茉说:“我们先去点菜。”盛迟就这样被她拉走了。 走了半路,盛迟挣脱开,吕鱼嫌弃的看了眼手,往他身上擦了擦,先开了口:“他们的事,你瞎问什么?” “这不是担心姜茉被骗吗?” 吕鱼一脸无语:“那可是徐教授,就算你骗感情,徐教授都不会骗。” “你干嘛拿我跟他比?” “这都算抬举你了。”吕鱼往前走着,见他没反应,又返回拉着他一起走。 …… 为了不让保安大叔看到,两人在学院里散步。 徐为祀侧头看着她,问:“今天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姜茉回看他,顺便停下脚步,嘴角一弯,眼睛似乎藏着古怪,“周五是我生日,你有空吗?” 两人面对着。听闻,徐为祀愣了一下,随后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姜茉笑得很开心,眼里仿佛有万千星辰:“没有想要的,你来了就是最大的礼物。” 他也笑,一个字都温柔的不行:“好。” chapter 21 春 - 「表白」 姜茉的生日在周五,四月二十一号。 徐为祀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每天跟数着日子过似的。而就在周五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平淡又沉重的谈话。 这天下雨,一两点钟的天已经黑成五六点的样子。风呜呜地响,带动着刚长出叶子的梧桐树,簌簌的,吵得很是顽皮。暴雨持续下着,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而就是这般让人不太想出去的天气,一个纯黑的伞,出现在无人的道路,白衬衫黑西装裤,身形微胖,肚子上却没有一丝赘肉。 技术系屋檐下,他收了伞,耳鬓边修理精致,却也忽视不掉细小的白发。 他目标明确地上了楼,二楼拐弯,停在了徐为祀的办公室门前。 徐为祀专注着自己的事,许久才发现门口的人,抬头,待看清,愣了一下,放下笔,起身礼貌唤道:“杜教授。” 杜长海原本严肃的脸,听到这声,扯唇笑了笑。 办公室里没有人,也方便了他们谈事。 “都教授了,还这么用功?”杜长海把伞放在门口,跨了台阶,关了门,走到面前,调侃了句。 徐为祀给他搬了椅子,轻声回答:“我习惯了。” 杜长海满脸欣赏的看着他,语气微沉:“还得是年轻人,上进心强。” 徐为祀稳重地坐着。毕竟对他来说,学院里都是比他有资历与实力的教授,他算个小辈,得恭恭敬敬的。 “今天来找你,是跟你聊一些家常话。”年纪大的人越不懂拐弯抹角,直接说明,对谁都舒服,“姜茉是我侄女。” 此话撂明,空气静默了几秒。外面的雨却变得清晰起来。 徐为祀大概也猜出杜长海来找他的目的,垂眸,嗓子微哑:“杜教授是来让我远离她的吗?” 跟聪明人说话,省了不少口舌。 杜长海笑了起来,眉眼严肃幽冷,却不带一丝笑,反问他:“你会吗?” 他很坚定:“不会。” 跟杜长海猜到的一样,他会拒绝。可这些只是前菜,后面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 “小徐,你也快三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上上心,你不急,父母也要急了。”杜长海幽幽道,“结婚啊,要找个年龄相仿,共同话题多,能聊的来,以后生活上也不枯燥。” 徐为祀低着头,一声不吭,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我们家姜茉,没心没肺,被他父母宠得不行,一点苦头都吃不了。而且还年轻,谈个一两场恋爱再结婚也不迟,不结婚父母也乐意养着,她是没什么苦恼的事。” 杜长海叹了口气:“当初她说要追你,我以为她是玩玩的,没几天就放弃了,直到为了追你成绩下降,我让她远离你,她反抗,我们吵了一架,才知道她不是玩玩这么简单,她很认真。” “小徐,你应该懂家长的心情。你很好,但你不适合姜茉。”眼神灼热,但却没有一丝波澜。 徐为祀喉结滚动,此时屋里安静极了,清晰的雨声冲刷着紧闭的窗户,风一阵一阵地响,仿佛要冲破玻璃,让徐为祀清醒清醒。 “杜教授,喜欢不能用年龄限制。”他极为平静地反驳,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杜长海嗤声一笑,沉着应对:“你是无所谓,那姜茉呢?你希望她被人谩骂吗?先是你教授的身份,学生跟教授在一起,传出去受到影响的谁?是姜茉。再者是年龄,你们相差十岁,她难道就要迁就你,把自己的青春与未来都放在你身上?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你的喜欢就是道德绑架!” 后面几乎震怒了,想着他要是不阻止,后果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的。 “或许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你难道就要带着不被祝福的婚姻,跟姜茉白头到老吗?假如不同意结婚,你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无名无份的过下去吗?” “她是姜家的宝贝,捧着呵护,给足爱长大的,然后因为喜欢,跟你去受委屈,让她的父母情何以堪!” 徐为祀久久没说话,脑海里过滤着他所说的场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呼吸变得微弱,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听出了他无可奈何的妥协。 杜长海一阵口舌跟他说明白了,人轻松了不少,站起身,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好好想想。” 杜长海走了。外面的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仿佛要把这座城市的阴霾全都冲刷掉,也把这场谈话洗涤得一干二净。 - 周五,这场暴雨停止了,阳光灿烂了不少。 篮球场,人来人往。 姜茉这天异常开心,虽然每天都很开心,但今天的开心却是动不动就傻乐的开心。 “咋的,你是捡到钱了?”吕鱼咧着嘴,一脸疑惑。 “比捡到钱还要好的事。”姜茉闭着眼,仰头晒太阳,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开心的如花似的。 这时盛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餐厅订好了。” 姜茉连忙睁开眼,着急忙慌地跑出了篮球场。 盛迟皱眉,微喘着气:“她干嘛去?” “去告诉她的徐教授。” …… 姜茉一口气跑到办公室门口,边喘气边敲门,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不为所动,还是一些认识她的教授,见到她就下意识调侃:“小姑娘,又来找小徐。” “嗯。”姜茉红着脸,不知是跑的还是害羞。 她小碎步走到徐为祀面前,他已经在她被调侃时,抬了头,眸光微沉,一步一步,都仿佛踩着心口,叫他喘不过气。 “徐教授,没忘了我的生日吧。”她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在缘餐厅,六点钟,别忘了。” 徐为祀深深的看着她,心里的抉择在反复折磨着,他应该拒绝的,可看着小姑娘灿烂的笑容,他却说不出口。 今天是她生日,不该这么残忍的。 许久,他点了点头,低低道:“知道了,我会准时去的。” 非常开心的姜茉,没察觉到今天的徐为祀有些不一样,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快步地走了出去。 徐为祀眼神微闪,漆黑深沉的眼底忍着一切推开她的话,他做不到怎么残忍,也做不到去伤害她。 时间如流水,过得飞快,而这期间,他一个字都没动,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他看了眼手表,六点还差十五分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关了灯,驱车去往目的地。 而另一头的姜茉,早早的到了,把订的包厢装饰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反而自己倒腾,像是要给谁一个惊喜,告个白似的。 吕鱼跟盛迟帮她弄好后,就被她驱赶,说今天不适合,两人就猜到她要干什么了,二话不说地走了。 姜茉关了灯,站在黑暗下等他。 时间到了六点,门准时打开,走廊的灯光一点一点把姜茉照亮,眼睛很亮,似有星光,很璀璨地望着他。 她今天打扮了。浅色的连衣裙到小腿上,头发披着,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涂了口红。 这一刻,徐为祀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后悔打开这扇门了。握着门把手的手攥紧了,眼睛低着,躲避着她的眼神。 她轻声开口:“你不进来吗?” “过生日就你一个人吗?你的朋友呢?”他克制的语气,与往常一样的口吻。 “我给你的惊喜,朋友在不方便。”她走上前,拉着他进来,门关上,她侧边开了灯。在黑暗下待的时间太长,一瞬间眼睛不适应灯光,她眯了眯眼,然后开心道:“怎么样?” 眼前的一幕是往后梦里一直会出现的场景。面前的墙被她装饰的格外精致,彩色气球围着中间的字,不完美但却难忘,中间的纸上用彩色粗笔写着一段话, 【徐教授,我喜欢你,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扭扭歪歪的字,无一例外是出自她的手。 这种笨拙又充满惊喜的事,他该开心的,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心里闷得难受。 “姜茉……” 她捂着他的嘴,羞涩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我追的你,我来说。”她以为是阻止她这件事应该男人来说。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她红着脸,很郑重道:“徐为祀,我很喜欢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徐为祀僵住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的心告诉他不能这么残忍,而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错的,你难道想让她变成杜长海口中说的场景吗? 他抿着唇,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而这时,嘴唇上有一个柔软的触感抚了上来。他抬眼,小姑娘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她紧张地闭着眼睛,眼睫轻颤,却也能看到她眉眼间的开心。 腿侧的手握得很紧,漆黑慌乱的眼神看着她,嘴唇有些麻,仿佛在促使他抱着她,深深地吻着,可下一秒,他做出了狠心的决定。 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推开了她,姜茉睁开眼,眼里的光芒此刻有些疑惑。 “姜茉,”嗓子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极其艰难,“我可以拒绝吗?” 就连答案都是交给她的,要是她不同意,他会义无反顾跟她在一起,可这句话说出了口,也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你是在拒绝我的表白吗?”很轻松的口吻,但说完,眼里的光破灭了,只有一圈红起来的眼眶。 徐为祀不敢看她,喉结艰难地滚动,没点头也没摇头,落在姜茉眼里,是默认了。 姜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流转,咬着唇,闷闷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变成了他不敢回答的难题。 “姜茉……” “别说了。”她哽咽地打断他,“我不想要答案了。”两颗泪整整齐齐滑落,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她没有锲而不舍的逼问他要一个答案,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既然拒绝了,就有他的理由,她无权过问。 “徐教授,这段时间打扰了,抱歉。”话落,她转身走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反而很坚强告了别。 徐为祀侧头盯着她的背影,干涩的嘴唇张也张不开,麻木的腿脚一步也迈不出去。 此时,快三十的男人,红了眼眶,眼里是无措与无奈的交织。 chapter 22 春 - 「醉酒」 姜茉平静地在路上走着。 今晚的风很大,裙摆与头发顺着风吹的方向摆动着,一阵平息一阵又起。 明明白天的时候天气很好,可这样的好天气在晚上没有体现半分。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好似要下一场雨,一场与昨日一样波涛汹涌的暴雨。 姜茉神色茫然,没有尽头的走。直到路过一家音乐声很吵,烟酒味很重的酒吧,脚步一转,进了这个人流复杂的地方。 她绕过一群跳舞的人群,刺耳的音乐能暂时缓解难过的情绪,呛鼻的烟味让她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径直走到吧台。 “我要酒。”刚满二十岁的姜茉第一次来这里,更是第一次喝酒,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喝酒能消愁。 吧台小哥看了她一眼,见她干净又陌生,礼貌地问:“你要什么酒?” 姜茉也不知道要什么酒,抿了抿唇,脑袋一热,强硬地说:“要能忘了不开心的酒。” 吧台小哥愣了一下,猜到这位姑娘可能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点了点头,给她特调了一杯酒,名叫“开心果”。 姜茉盯着调出好看颜色的酒,二话不说,一口气直接干了,酒灌进了空荡的肚子里,胃有些不适应的抽痛,她直接忽视这种疼痛,空杯子往前推了推,说:“我还要。” 吧台小哥拿杯子的手一抖,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酒精含量不高,但也架不住她这样喝啊! “小姑娘,酒不能喝太多,伤身。”难得有不做生意,劝酒的调酒师。 “心都伤了,还怕伤身吗?”此时,一杯酒喝得太猛,她有些晕乎。 因为这句,吧台小哥了解了什么情况。这是情伤啊! 一说到情伤,吧台小哥回想起自己的往事,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借酒消愁,谁劝都不行。 感同身受的吧台小哥,没再阻止她,给她一杯一杯上着酒。 …… 另一边的徐为祀,出了餐厅在四处找她的身影,无一例外,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有些慌了,掏出手机,打她电话,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他上了车,启动车子,一边打一边在路边找她的身影。 仔细观察,拿手机的手微颤着。心上的焦急是越来越放大,眉头紧皱,眼神慌乱无神,这恐怕是他此生第一次这般急躁。 她回家了最好,要是没回家,出了什么事,他会自责死,把自己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徐为祀转而给她的朋友吕鱼打电话。 吕鱼跟盛迟在夜市逛的正嗨,兜里的电话扰乱了心情。 掏出一看,是徐教授。电话什么时候有的呢,就是在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后,找盛迟要的。之前因为姜茉打过一通,徐为祀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不奇怪。 吕鱼走到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喂,徐教授有事吗?” “你看见姜茉了吗?”听语气很急。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脑瓜子动了动,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跟你表白,你该不会拒绝了吧?” 徐为祀瞬间无话可说。 吕鱼冷冷笑了笑,嘲讽道:“徐教授,我真佩服你。你说你骗她有什么好处,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趁早说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今天是她生日,她在生日这天跟你表白,她带了多少的信心与勇气。她以为你喜欢她,不考虑后果跟你袒露心思,而你却拒绝了她。不喜欢为什么要招惹!” 徐为祀嘴唇很干,嗓子很哑:“我喜欢她。” 坚定又认真。 吕鱼懒得听他的苦楚,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盛迟见她打的时间比较长,晃悠悠地走了过来,问:“谁啊?” 她没回答,脸色不太好,点了姜茉的手机号,打了出去,前面几通没接,吕鱼接着打,两人已经往反方向出了夜市。 姜茉的电话终于在第五通时接听了。 “姜茉……” 而电话那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你是她的朋友吧,她喝醉了。在轻銮酒吧。” “好,我马上来。”挂了电话,距离不远,两人一路跑到了酒吧。 姜茉醉得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缓地睡着。 乍一看没什么变化,倒是凑近了一身酒味,重得吕鱼跟盛迟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你这是喝了多少?” 姜茉这样显然回答不了,陌生男人替她回答了,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低沉道:“这些。哦不,这些。”他划分了一片区域,他喝得颇多,但姜茉喝得也不少。 盛迟敛眉,警惕地问:“你谁?” “喝酒搭子。”陌生男人只轻飘飘地回。 盛迟:“……” 吕鱼蹲下身叫她:“姜茉,姜茉,我们回家睡。” 姜茉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扫了眼吕鱼与盛迟,口齿不清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现在怎样,晕不晕?”吕鱼扶她起来,时刻关注着她的脸色。 姜茉很懵,脑子转不过来,睡了一觉,醉意消散了不少,浑身软绵绵的。 她鼻音很重,嗓音被酒烧得很哑:“还好。” 就在下一秒,她要站起来回家时,徐为祀出现在了眼前,因为着急,气息都不匀。 他先跟陌生男人道了谢:“谢了,林恒木。” 林恒木抬手婉拒。 一想到清冷的徐教授,被一个姑娘骂得狗血淋头,笑容就止不住。 林恒木惯常来的地就是这家酒吧,几乎天天来,时间还很准,五点半左右。 今天还是一样,老位子,老样子,在他们服务员眼里,已是老客,根本不需要多问,人往那一坐,麻溜地就上了酒。 场内高涨,他喝得半醉,极为尽兴,去舞池上活动活动了筋骨,玩了十几分钟,酒瓶见了底,自己去吧台叫酒,便看到了死命灌酒的小姑娘。 他多看了几眼,笑了笑,拿酒刚要走,听到她带着哭腔说:“徐为祀就是大骗子!” 这熟悉的名字,让他退了回去,疑惑道:“你认识徐为祀?” 小姑娘眼神迷离地盯着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接着问:“喝酒是因为他骗你?” 她还是点头。 “骗你感情?”他也没多大把握,大胆猜测了一下,谁成想还猜对了。 小姑娘又乖乖点头。 林恒木瞬间清醒了,诱哄着她去了他的地,给徐为祀发了短信,开始了向醉鬼坑蒙拐骗徐为祀骗她的过程。 以后总有能打趣他的机会。 …… 姜茉被吕鱼搀扶着,走到徐为祀面前,眼眶的湿润证明她又哭过了。 “姜茉。”他说不出来任何话,只能唤她名字。 她极为平静,眼神也很清醒,要不是身上的酒味弥漫着,徐为祀都怀疑她没喝酒。 “你能送我回家吗?”她闷闷道。 脸色平静又委屈,徐为祀呼了口气,感觉都是痛的。 “好。” 夜晚灯光璀璨,街灯下能清楚的看出细小的雨丝。 风一阵一阵的吹着,打湿了额前的头发。 徐为祀背着她,脚步稳健,缓慢地走着。 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灼热而又强烈。 姜茉乖乖地圈住他的脖子,笑了声,在他耳边说:“他们说喝酒能消愁,为什么我都喝了好多酒,还能想起伤心的事?” “以后不能乱听别人说什么,都是假的,喝酒消不了愁,只会伤身。”徐为祀说,“伤心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吗?” “嗯。”他眼神晦暗。 姜茉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场面,抽泣地哭了起来,哽咽道:“徐为祀,你是不是拒绝我的表白了?” “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她本就喝了酒,又哭了起来,气都喘不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为祀停了脚步,下颚一紧,沉声道:“对不起。” “徐为祀,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她忍着哭腔,极为冷静地说完这句话。 他无言以对,眸光深邃,情绪很复杂,也只是隐忍地“嗯”了声。声音很低,似乎不愿意承受这个话后的后果。 姜茉不满意这个答案,双手往他胸口上打,他无动于衷,任她打。 “你欺负我!”一颗一颗地泪砸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好似成了蚂蚁,抓痒挠腮,痛不欲生。 徐为祀眼皮轻颤,红了眼。 一段路走得很漫长,雨彻底停了。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耳边的呼吸声平稳,她睡着了。 徐为祀嗓子里很涩,吞咽都变得艰难。早知是现在的结果,他一开始就会狠心的远离她,刻薄的拒绝她,就不会让她现在这么难受了。 是他错了。 chapter 23 春 - 「对不起」 把姜茉安全送回家后,徐为祀一个人又徒步走了回去。 最近梅雨季到来,雨水很多。此时,安静的夜晚,噼里啪啦下了场大雨,大到根本来不及躲避。 好在前方有一个公交站台,徐为祀三两步跑过去,避了雨。头发上湿哒哒的,肩膀上也有,只是白色t桖看不清,但印的皮肤近乎透明。 他坐下,弯着腰,胳膊放在腿上撑着身子,双手紧握放在额前。 一整个狼狈不堪的模样。 雨持续的下着,风大,因为前倾,雨水打湿了前面的头发,几乎已经湿透,脚边滴答滴答的滴水,与台阶下暴烈的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双手下的神情是复杂又克制,是不忍又无可奈何。 他不知坐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或许雨停了,或许没停,就这样淋着雨回了家。 一身酒气,躺在床上的姜茉,眼皮微微颤抖,在黑暗下,滑了一滴泪,落入了无人知晓的头发里。 - 这场酒,喝得姜茉生了场病,一场精神抽空,脸色煞白,眼睛无神,再也没有灿烂笑容的情伤病。 姜泞骋跟苏芫急得团团转,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说,就只是坐着,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她这样一病,连累了苏芫都郁郁寡欢,姜泞骋更不是滋味。 苏芫边喂她吃饭边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从来没喝过酒,生日也不能把自己喝醉啊?” 很温柔的话,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回想起来都是一根针,会让她喘不过气。 姜茉只轻轻地摇了摇头,乖乖吃饭,什么也没说。 一碗见了底,姜茉这才开口,平淡道:“妈妈,明天我可以去学院了吗?” “你可以吗?”苏芫不阻止她,只要她觉得可以,就同意她去。 姜茉神色淡淡,点头。 苏芫见她脸色好很多了,也没有前几天的丢了神似的模样,便同意了,叮嘱了句:“不舒服的话,别逞强。” 夫妻俩都以为是她喝酒后留下的不良反应,根本没往她失恋上想。 姜茉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早好了。” 苏芫即使不放心也没再说什么。 周末两天,外加请假了两天,终于在第五天,姜茉大病初愈,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学院路上又看见了两个走得跟蜗牛一样慢的人,姜茉的坏心思又开始了,在身后拍了拍他们,愉悦道:“好久不见我的两位朋友。” 吕鱼惊得颤了一下,想着她心里不怎么开心,凶着一张脸转头望着她,佯装很生气的样子:“姜茉,你幼不幼稚!” 姜茉吐了吐舌头,得瑟得很。 盛迟哼笑了声,嘴还是欠打:“三岁小孩的把戏。” 不用猜,盛迟被打了一拳。被打还有闲心调侃她:“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打得轻飘飘的,跟棉花似的,不痛不痒。” 吕鱼瞥了他一眼:“怎的?你还被打出习惯了?” “看来是。”姜茉直接又举拳,蓄了力,满足他又朝他胸口打了一拳,这一拳可比前面一拳重多了。 盛迟痛得皱眉,气虚地说:“我真打,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能说我弱。” 盛迟无语地揉着胸口。 三人并肩欢声笑语地走去教学楼。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徐为祀,姜茉也假装忘记的只字不说。 午休,姜茉在篮球场打球,在某刻,打球成了发泄一件事的最佳方式。 吕鱼跟盛迟陪着她,一开始是姜茉一个人打,后来姜茉觉得无聊,叫他们一起,后来三人玩了简单的一场篮球比赛。 挥拳组队,姜茉跟吕鱼一对,盛迟一个人,把故意放水的盛迟玩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结束后,三人坐在太阳底下吹风散汗。 易拉罐上的水珠顺着罐面往下砸,晕开一摊水渍,三人的动作默契整齐,开易拉罐,喝可乐,放下,完美复制。 “周末我们出去玩玩?”盛迟发出邀请。 吕鱼侧头看姜茉,附和着:“我觉得可以,我们好久没好好玩了。” 姜茉坐在中间,看着天空,阳光眯着眼。她抬手,五指打开,半遮着,轻飘飘道:“我不想去。” 两人隔着她对视了一眼,吕鱼平淡地说着:“出去玩多好啊,散散心。” “散什么心,我太累了,想在家里睡觉。”语气没多大的波动,仿佛已经消化,但转瞬,自己说了出来,“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又不是忘不掉。” 两人维持半天不说这件事,只为逗她开心的样子终于凝重了起来。 最终还是她自己本人提了出来。 姜茉粲然一笑,站起身,开心道:“表白没成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拿上可乐,走了。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 姜茉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经常来的地方,技术系。 她站在楼下,望着二楼办公室的位置。之前丝毫没有犹豫,没脸没皮地往里进,就算他再冷漠,再驱赶她,她都无动于衷,义无反顾又兴致勃勃地围在他身边。 她始终相信,没有一个人是捂不热的,除非他真的不喜欢她。 还真就得到了验证。 也给她了一个教训。 拒绝过的人,没有多大的心胸再去厚着脸皮追逐了。 她垂眸,身子一侧,刚要抬步,看见了站在几米外的人。他浑身清冷,眸色平淡,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恐怕就是眼底的歉意。 姜茉眼皮一跳,几秒后,很平淡地笑着唤了一声:“徐教授。” 徐为祀一愣。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可仿佛变了味。他牙一紧,见她嘴角的笑容,知道她是故意让他看见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刺眼,心里越不是滋味。 “姜茉……”鼻音很重,嗓音有些哑,好像感冒了。 “没事,就是习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下次不会了。”她淡淡地打断他,说得轻飘。 他低了低头。 姜茉抬步走,擦肩而过时,他沉声道:“对不起。” 这是自那次表白后,第二个“对不起”。 她停下脚步,很讨厌他一直说“对不起”,而不解释之前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喜欢她的错觉。 鼻子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徐为祀,我很讨厌你说‘对不起’,也很讨厌你的所作所为。” 徐为祀想解释,但她不想听了,果断地走了。 之前开心活跃的背影,此刻变得成熟坚韧。 短短几天,都是他造成的。 那天淋了雨,有点发烧,周末两天好转了,可这两天感冒严重了,嗓子里火辣辣地疼,咽一口就疼一次,仿佛如嚼蜡一般难以下咽,似在给他一个惩罚。 她难过,他何尝不是。 一转眼,又是周末。 姜茉拒绝跟他们出去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醒了就坐在阳台上,拿着画板,描绘着眼前的风景。画完后,又接着睡觉,来来回回,画了五六张画,也睡了五六次,到了傍晚,她就趴在窗台看星星。 而外面滴答滴答下着雨,根本没有星星。 雨很小,却也打湿了刘海。 不知过了多久,被锁着的门,从外面打开了。姜泞骋站在门口没进来,苏芫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把她拉了回来,心疼地说:“沫沫,要是这里不开心,我们出国好不好?” 就这几天的奇怪,做父母的不可能没有察觉,自那天醉酒,她就仿佛不一样了,一开始可以说是酒后的不良反应,而这几天完全不能再用酒来搪塞。 苏芫直接给吕鱼打了电话,之前经常来家里玩,姜茉也经常出去玩很晚回家,就留了电话,问了原因,吕鱼一五一十的全撂了,苏芫也清楚了。 姜茉僵硬的样子终于有了变化,眸色幽暗,眼睫颤了颤。 chapter 24 春 - 「出国」 窗外的雨无声无息,又怪的奇怪,时而下,时而停。 姜茉靠在躺椅上,盯着远处漆黑的一角,模糊了双眼,有几粒滚烫的水珠滑落在冰冷的脸颊上,凝聚在下颚,顺着脖子,淹没在衣服里。 她眨了眨眼,眼泪如暴雨般连着往下掉,好似没有意识般。她抬手胡乱地一擦,疲惫的眼皮闭了闭,再睁眼时,眼里红血丝很重。 她被黑暗笼罩,孤寂折磨,却想着与他的美好。 尽管徐为祀拒绝了她,她仍无法去否决他的完美。 难道这就是太喜欢一个人的卑微吗? 时间过得迅速又缓慢,鱼肚白的天慢慢呈现在眼前,一切都仿佛拉开了序幕,新的一天到来,仿佛该做新的决定了。 清晨有些冷,她像没有知觉般,一动不动。 待到天光大亮,房门打开,姜茉声音轻也很哑:“我同意出国。” - 生活过得滋润多彩,也没有像之前的浑浑噩噩。 可姜茉却没有之前的随性开心了。虽然每次的笑容一如既往,可是能看出她笑容下掩饰的不真实。 终是因为一个人改变了。 三小队很喜欢在篮球场上晒太阳,是逃课都要来的地方。被阳光沐浴,被风拥抱,安静的洗涤心灵。 姜茉皱了皱鼻子,闭着眼,话没什么情绪:“过两天我要出国了。” 两人相继一愣,一脸懵地看向她。 吕鱼问:“这么突然?” 盛迟紧跟着:“出国干嘛?” 问出的下一秒,便知道了答案,与吕鱼对视了一眼。 “为了一个人,也没必要吧。”盛迟咂舌。 姜茉睁开眼,目光所示皆是光圈,她淡淡道:“是没必要,但是不是为了他。” “我也有自己追求的目标,国外有一家学院跟我的专业对口,我打算换个地方学习,认识认识更多的人。” 这样的解释或许只有她本人信,吕鱼跟盛迟是不信的。这个时候选择出国,要么是散心,要么眼不见心不烦,搪塞的解释听听就行。 两人点了点头,不拆穿她。 “确定了?”吕鱼又问。 姜茉点头,很坚定地说:“很确定。” “那行吧,作为朋友,支持你的一切选择。”吕鱼叹了口气,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句,可乐罐举在半空中。 盛迟也来了一句:“回来后,我们依然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学着吕鱼举起可乐罐。 姜茉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也拿起可乐罐,大声喊道:“敬友谊。” “敬平安。” “敬归来。” 三听可乐罐在掌控下碰撞,三人动作一致地喝了口。 “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明天交申请,后天走。” “那今晚我们给你举办一场饯行会。” …… 轻銮酒吧。 属于夜晚的小生活开始了。 姜茉对这家酒吧都有些阴影了,想着第一次喝酒就喝得不省人事。场景没好好看看,酒没好好尝尝味。 这次倒是清醒的,左看看右看看,声音吵得震耳朵,她大着嗓子对吕鱼说:“怎么来酒吧?” “你都快走了,不得放松放松。”吕鱼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抚道,“这次不喝酒。” 吕鱼拉着她在舞池里跳舞,盛迟人早就没影了,一到这场所,他就像狗见到骨头,爱恋又熟悉。 酒吧不算乱,来玩的,几乎都很规矩,动手动脚也只动自己带来的人。 跳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两人找了个空位坐着,见桌上有酒,以为是点的酒已经上了,吕鱼直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姜茉,一杯给自己。 姜茉蹙眉,怀疑的看着她,她说:“一杯而已。” 吕鱼跟她碰杯,先一饮而尽。倒酒一般不倒满,四分之一的样子,相对于没喝一样。姜茉见她这么爽快,也一口喝了下去。 这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酒的味道,难喝的使她一张脸皱起,咂巴了嘴,一股辣味直冲喉咙,久久无法消散。 “吕鱼,这酒好像有些烈,是我们点的酒吗?”这么一说,吕鱼也品了品酒的味道,是有些烈,跟之前喝的酒不一样。 “是很烈,”她拿起酒瓶一看,才发现这酒不对,“这不是我点的酒。” 场内的灯光一闪一闪,在眼前扫过,又消失不见,依此循环。 照得姜茉都有些迷糊。 “啊?”姜茉有些晕头晕脑,趴在她身上跟她一起看酒瓶,嘟囔着,“该不会上错了吧?” “不知道。” 此时,音乐换了一个从悠扬到激烈的节奏,耳朵暂时得到了缓解,舞池里的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这个酒的主人,准确来说,是这个位置的主人。 桌子后站着酒气熏陶却清醒的男人,他先是打量了她们一圈,而后插着腰,眉头紧锁,似乎在想这两人在哪见过。 突然,灵机一动,他不确定地一字一句道:“姜,茉。” 听闻,姜茉抬头看他,一副奇怪的目光,显然不认识他,而吕鱼认出了他:“林,恒,木。” “真难得,还算记得我。”他瞬间轻松了,坐在她们侧面,看着她们。见她们盯着酒瓶看,他也跟着看过去,问道,“你们是看出什么了吗?” “这不是我们点的酒,我们却喝了。” “这酒好烈,头晕。” 林恒木被她俩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这是我的酒,喝了没事。”顿了顿,“晕正常,这瓶度数高。” 两人听进去了,相继点了点头。 吕鱼放下酒瓶,就要起身走,林恒木抬眸看她,疑惑地问:“你要干嘛?” “回我们自己的位置。”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姜茉一把拉了回去。 “就在这吧,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说不清姜茉是醉了还是没醉,话里是口齿不清,面上平淡清醒。 林恒木:“……” 他笑了声,认同的附和了句:“对,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 盛迟是半个小时后来找她们的,见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瓶点好,还没开封的酒,另加三个杯子。 他蹙眉,左右扫了一遍,在左侧角落里找到了两人的身影,还看到了男人的背影。 瞬间,整个人充满警惕,拿着酒,气势冲冲地朝那个男人走去。刚抬手,男人朝他看了过来,几秒后,盛迟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 还没收回的手僵在半空,林恒木看了眼他手里满满当当的酒,眼睛瞪大,支支吾吾下是恐慌:“你这是……” “抱歉,我以为是陌生人,把她们拐来了。”盛迟不好意思地笑着,连忙把酒放下。见两人神色恍惚,一瞬间又握紧了拳头。 林恒木悠悠解释:“误喝了我的酒,脑子晕,问题不大。” 盛迟松了口气,坐在他对面。 突然,姜茉大喊一声:“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把徐为祀忘了,然后谈一个外国男朋友。” 话音刚落,音乐声达到高潮,响彻整个酒吧,仿佛在替她庆祝这件事。 吕鱼笑着附和:“一定会的,比他好的人有很多很多,何必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盛迟倒着酒,嘴角洋溢着笑容。 四人里就林恒木一脸懵,他往前倾,问盛迟:“什么回来?什么外国男朋友?” “哦,她要出国了。” “出国!”林恒木一下就拔高了声音。想着徐为祀这次真是过分,把小姑娘伤得都要出国了。 他掏出手机,给徐为祀发了短信。这条短信回复的很慢,慢到十几分钟才有结果。 【出国挺好的,名校多。】 这十几分钟就发了八个字,而且回答的还是林恒木不想看到的答案。 林恒木嘴角上扬,认识这么久的人,动心了还在嘴硬。 chapter 25 春 - 「离开」 后面酒劲缓了过来,四人认认真真地玩了场。这里面最属林恒木会玩,两位姑娘不能欺负,那就只能欺负盛迟,三人把他玩的东南西北都认不清了。 晕乎乎的盛迟也乐意奉陪,毕竟已经被她俩欺负惯了。 林恒木眉眼带笑,眼里满是算计。 姜茉吕鱼笑得最欢,鼓掌,呼喊,成了看戏中最佳煽风点火的两人。 论游戏,林恒木没输过,盛迟没赢过。 论酒量,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略逊一筹。 论人力,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完全被她俩抛到脑后。 不知几轮过去了,两人终于有点良心叫停了,望着一潭死水还尚清醒的盛迟,两人对视了一眼,嫌弃一点也不遮掩,吕鱼说:“迟猪,你这是玩啥啥不行啊?” “你来个试试!”盛迟眯着眼瞥她,铆足了力说,“逮着我一个人玩,再来几个我,都扛不住。” 姜茉小声控诉:“我们可啥也没玩。” 话音刚落,桌上的酒瓶应声而落,滚到了沙发下。 姜茉:“……” 吕鱼:“……” 这是刚刚给他疯狂倒酒的酒瓶。 林恒木乐了,嗓子有些哑,不知是酒熏的,还是玩得太嗨。他看了眼手表,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你们明天还要上学,我送你们。” 姜茉吕鱼两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恒木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结了账,拉着走路不稳的盛迟出去了。 他叫了代驾,上车后,问她们:“回哪?” “学院。” “好。”林恒木在副驾驶指挥位置,三人在后面,他抱她,她抱她。 吕鱼坐在中间,左边是盛迟靠着她肩膀,紧抱着她胳膊的死样,右边是姜茉神情涣散地轻轻靠着她。 这样两面夹击的位置很不好受,吕鱼动了动左边的胳膊,试图把盛迟推到车门上,可这一推,反而没效果,让他抱得更紧了。 吕鱼忍着愤怒,见他现在醉得跟死鱼似的,默默把这股气,记在心里,隔日再报。 而转到姜茉这一边,只是温柔地问:“要是困就睡吧,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这双标……盛迟得气死。 “不困。”姜茉嗓音懒,感觉有气无力的。 吕鱼脑筋转得快。失恋的人,一到了晚上就把难受的心情展现出来。此时,姜茉就是这样。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资深的已成一个成熟的经验人了。 她没再说话。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林恒木稍微开了点窗,凉风吹着,酒味淡了不少,也吹清醒了盛迟的醉意。 林恒木直接把车停在了宿舍门口,跟保安大叔说了好一通,才同意让他把车开进来。 三人下了车,姜茉礼貌地道了谢。 副驾驶的窗户降下来,他笑得洒脱:“别谢我,我也是为了完成朋友的嘱托。” 姜茉一脸懵,吕鱼懂了。她搀扶着姜茉,盛迟差不多酒醒了,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恒木目光深思,车子开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点开与徐为祀的聊天框,单手打下几个字:“安全送达。” “谢谢。” 在那八个字下,紧跟其后他问了他怎么知道的。 林恒木如实说了。 三分钟后,他说:“帮我把她安全送到家。” 手机的光照着他兴趣盎然的眼睛,一遍一遍的看着徐为祀担心又隐忍的话。十几秒后,手机一关,扔在中控台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隔天,姜茉跟吕鱼还好,盛迟头疼得要死。 眼睛肿得跟青蛙似的,浑身没劲,一路上给她俩抱怨:“我们是朋友吗?哪有你们对朋友下死手的?下次我可不跟你们一起了。” 这语气,是真生气了。 吕鱼懒得理他。 姜茉哄着他:“这不是练练你的酒量吗?以后出去,能挡酒。” 这能是好话吗? “挡什么酒,给你俩挡酒啊!”气得他肿胀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你们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了,我都不会给你们挡酒。” “瞅见没?”吕鱼没什么情绪地问道。 姜茉停了脚步,朝盛迟看,显然知道吕鱼说的什么。 盛迟一脸懵:“什么?” “一场醉酒,就把塑料友谊体现出来了。”吕鱼一脸无所谓,悠悠道,“姜茉,既然他这样说,我们就跟他绝交吧。” 姜茉用力地点头。 两人挽着手,往前走着,一副真就绝交的态度。 盛迟懵了,他啥时候要绝交了,只是抱怨两句,想发泄发泄不满都不行了?他站在原地懊恼了几秒,边追上她们边说:“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可能绝交。” “你不是不开心吗?” “哪有不开心,我只是替我肿胀的眼睛表示怜惜而已。” “还怜惜?” 斗嘴的声音越飘越远,春风轻拂,是学生时代的模样。 下午姜茉去提交了出国申请,她成绩可以说一般般,专业课也还好,对于这种,学院是坚决不可能同意的。 但杜长海做了担保,但是有条件。 “在国外的半年里,要把成绩提高在前十的基础上,只能往上升,不能下降。” 姜茉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完成,但此刻,她只能同意。 “好,半年里,我会提交你满意的成绩。”姜茉认真坚韧地回答。 院长同意了。 在路上走着,脑子已经开始计划每天的学习计划了。可走着走着,目光不经意一抬,与正在看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早已停了脚步,她在看到他后,也停下了,距离是比陌生人还要远的距离。 两人仅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几十秒,一分钟,还是更久。姜茉先开了口,语调轻松:“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但听的人隐忍得千疮百孔。 “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敢去想以前,也想不到以后。她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我要出国了。” 尽管林恒木已经告诉他了,可从她嘴里,却比别人说还要难受百倍。 徐为祀皱眉,似乎在隐忍什么,他哑声问:“是因为我吗?” 他不想她是因为他而逃离这个地方,要离开也是他离开。 “不是。”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结果是一样的。 姜茉往前几步,极为平淡地问他:“徐为祀,假如我再跟你表白一次,这次你还会拒绝我吗?” 她鼓足了勇气,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也给他一个交代的机会。 徐为祀眼睫轻颤,眸光深沉,在此刻,他想什么都不去想,顺着自己的心,去回应小姑娘的喜欢,可他没有一点余地。 “我……”喉结滚动,刚要出口的话,被姜茉身后的人扼杀掉。他乱眨着眼睛,攥紧拳头,心上的坠痛忍得红了眼,低着头不看她,没说话,也相当于了拒绝。 姜茉顿时红了眼,还笑着说:“徐教授,我要走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祝你平安,祝你学业有成。”也祝你早日回来。 后面一句是他的私心,也是他不能说出口的话。徐为祀硬生生给自己憋出了眼泪,一句话仿佛抽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仍低着头,姜茉紧紧地咬着唇,疼痛都无法抚平内心的痛楚。她忍着眼泪,释怀道:“徐教授,早点谈个恋爱吧。” 既然结果是这样的,那她也没必要再围着一个人转了。 他们擦肩而过,第三次这样的场景,而这次他不敢去看她的背影,也不想去看。他想,下次看到的能是她开心快乐的背影。 杜长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徐为祀已经懂了。 无非是谢谢他的放弃。 徐为祀左眼皮跳着,心上仿佛有万千蚂蚁在攀附,在腐蚀他的身心,他的所有。 下颚一紧,好看的眼睛,流出了难耐的眼泪。 这是从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 姜茉走得这天,天气很好,正是立夏。 机场里人来人往,盛迟与吕鱼为了送她一次,逃了课。 “你们回去吧。”姜茉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站了起来,“我要登机了。” 两人不舍地轮流抱着她,吕鱼一脸沉重地说:“别忘了经常联系。” 姜茉点头。 “多拍拍风景,多分享分享生活。”盛迟很少说出有用的话。 姜茉叹了口气,灿烂阳光地笑了起来,一如之前一样,她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我的爸爸妈妈也跟着我去,我还是一个被父母宠着的孩子。” “别苦着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家三口进入登机通道,飞机在空中飞过。 这一去,时间像流水般,一眨眼,过得悄无声息。 chapter 26 春 - 「我太小了」 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人行道两侧的树一年四季没什么两样,反而更加茁壮。温度的反差,相对于国内舒适的春天,国外明显有一丝凉意。 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国外的学院,感觉别有一番风味。清新,干净,姜茉倒觉得自己是外来人。 大四的课程稍微松懈了,几乎一天没什么重要的课,偶尔几节专业课上上,后面便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大学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补觉,自己夸下海口的承诺,当然得有所成就。 刚到这里时,她压根没有一秒松懈的时间,课程快不说,反而讲得知识完全跟她学得差十万八千里,相当于重新来过。 早自习早,晚自习晚,还有一大堆她不清楚的题,每天做题都做到凌晨两点多。城市中的人都已在梦乡中,就她挑着小台灯,一遍一遍想着解题思路,一次不对,重头来过。 每天睡四个小时,又有无数个她不懂压着她的题,在那时的她身上,简直难上加难。 她以前很爱笑,可那些晚上,她经常哭。 后来,这样的模式,不知怎么习惯的,强撑着自己咽下所有压力,每天两杯咖啡来麻痹自己的困倦神经,以至于,后面看见咖啡就引起反胃的程度。 咖啡不喝了,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睡四个小时的极限。 人越来越疲惫,但成绩达到了标准,仅仅半年的时间。 …… 姜茉睡到自然醒,已是下午两点。 她睁开眼醒了醒神,翻身下床。公寓的床真是比不上家里的,硬得腰酸背痛。她伸了个懒腰,骨头清脆的响声落入耳中,她连忙放下手,差点抽筋。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吃饭。 她手里玩着手机,下了门口的台阶,还没走几步,从花坛边唰一下蹦出来个人,吓得她差点控制不住要上手了。 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姜茉怒着脸盯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你想吓死我?” 男人长得一副桃花眼,玩世不恭的死样,一眼看上去就是花花公子一枚,周围莺莺燕燕应该数不胜数,可偏偏真诚又认真地追了姜茉一年。 “不想吓你,我想做你男朋友。”这样的话,已经说了不下十几次了,但每次都是姜茉毫不留情的拒绝, “你这人能不能清醒点,我拒绝你几次了,还不死心。”姜茉弯腰捡起手机,往前走。 他跟上,无所谓道:“我反正不急,我每隔半个月说一次,没准你哪次就同意了。” 他是个混血,中混美,模样简直无可挑剔。乍一眼,美国基因比较重,但仔细看,中国基因碾压了国外的血统。要是他不说,没人知道他是混血。 姜茉检查了手机坏没坏,淡淡道:“我见你身边追你的女生挺多的,你换一个喜欢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们怎么跟你比?” 回忆拉回了心动那天。 那天,他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在漫天飞雪的季节,好像过春节。他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往后靠,看着万家灯火通明,自嘲的笑了笑,却没有一家是属于他的。 今年很冷,风也很大。他掏出烟盒,捻出一根,手已经被冻得僵硬,逐渐红透。他低着头,咬着烟,手在嘴边拢着风,点火,愣是一次没点上。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愤怒到无法宣泄。 他直接把烟跟打火机扔在雪地里。 风还在呼呼地呼啸着。 而不久时,面前出现一双卡其色的雪地靴,他目光愣了愣,渐渐往上移。是个女生,她穿得很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微红的鼻子。可此刻,手里正拿着他扔在雪里的东西。 她原本带着手套,可能手套戴着不好捡起来,她摘了一只,眼见手心的温度被风吹走,他喉结一动,连忙把东西拿了过来。 “谢谢。”声音又小又哑。 女生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边戴上手套边说:“挺冷的,早点回家吧。” 他不言,心里冷笑着,哪来的家? 女生又看了他几眼,确定他问题不大,才放心走。 突然,他颤着声问:“你叫什么?” 女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似乎不想告诉他,他低下头,刚要说“算了”,女生回答道:“姜茉,茉莉的茉。” 他扯出一抹笑,自己还没说出名字,她已经走了。 他小声嘀咕了句:“我叫舒亦赐。舒适的舒,不亦乐乎的亦,天赐的赐。”声音渐渐变小,风一吹便听不见。 …… “你在我心里可是温暖的小太阳,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颓废成什么样子了呢?”那时他也还在上学,但因为家庭原因,经常逃课,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他就是典型的没爱,钱多。 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姜茉跟他一个学院。至此,酒吧里再也不见他踪影,反观姜茉身后一直跟着小尾巴。 起初是躲着跟着她,被她发现后,他便正大光明了。 姜茉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悠悠道:“可能我没出现,也会有人把你拉出颓废状态的,我只是顺手。” 舒亦赐不听,执着得很:“但那时就是你,只有你。” 姜茉懒得理他,毕竟饿着,没力气跟他理论。 两人去了食堂。 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什么吃的,食堂的饭菜也不是姜茉爱吃的。 她看了眼菜系,去隔壁小卖部买了泡面,一根肠,全程都把旁边的舒亦赐当透明人。 舒亦赐刚吃过饭,一点也不饿。见她的去泡了面,自己买了两瓶水才出来。 等待的时间,舒亦赐总想聊点什么,但姜茉不搭腔,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我觉得,你不再是我那个雪天里遇到的人了?”舒亦赐装作一脸深沉,试图挑起她的兴趣,“你变化很大。” 舒亦赐遇见她的那年,正是她来这的第二年。放假期间,跟亲密的父母相处,总会是开心轻松的。 她虽然很少笑,但在父母面前,还是没心没肺的小太阳。 可后来,父母回了国,姜茉在这里也没有了亲人。一个人举目无亲地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当然要把真实的一面藏起来。因为人性是险恶的,不是最亲近的人,永远不能相信。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舒亦赐她不了解,自然也躲得远远的,没交集是最安全的方式,“你遇见的才是我伪装的。” 舒亦赐漆黑的眸子打量着她,看破不说破,清了清嗓,转移话题:“你给我个准信,你大概多久能同意做我女朋友,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句强硬的话听不出请求的意味。 泡面的时间到了,姜茉拿下插在上面的叉子,打开盖子,一股热气往上冲着,她搅了搅,回答他:“多久都不可能。” “为什么啊?”舒亦赐本就没什么耐心,为了追她,仅存的耐心全用在她身上了,“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吧?” 姜茉吃了口面,饥饿的肚子暂时得到了慰藉,她慢嚼慢咽。听闻,愣了一下,脑海里回想起那张好久没见的脸,仿佛再不提,她就要忘记这张脸的模样了。 她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认:“对,我有喜欢的人。” 还真被舒亦赐猜到了,一年的追求,无可挑剔的颜值,搁在其他女生,早追到了。而她,表白几次,拒绝几次,要不说她心里有人,他都要怀疑她不喜欢男的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为什么呢?他不喜欢她? 而她换了个答案:“我太小了。” chapter 27 春 - 「重逢」 四季轮换,又一年春。 江宁区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几年过去,什么也没变。 机场的大屏幕上,转换着各个航班,人潮汹涌,吵声不断。 日落黄昏,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下了机,心情愉悦地深吸了一口祖国的味道,而身后的人督促她:“大姐,出去闻行不?” 女人直接给他一记白眼,两手空空地出了通道,姜泞骋已经在接机区候着了,见到自家女儿的身形,连忙招了招手。 姜茉神情淡淡的,待走到父亲面前,小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自己女儿还认不出来。”说着就要去给她拿行李,这时便看到了身后的男人。姜泞骋警惕地问,“沫沫,这人是?” “舒亦赐,姜茉的……朋友。”姜茉还没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自己介绍了。 姜泞骋似乎看出了什么,拉着姜茉往前走,询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姜茉不得不佩服姜泞骋的观察力,仅仅是个介绍,就知道人家喜欢她。 “你看出来了?” “很难吗?”给她一一举例,“他介绍时,特意停顿了一下,再说的‘朋友’,显然人家不想跟你做朋友,再者,他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不就是为了追你吗?” “明显是你走哪,他追哪的态度。” 姜茉呵呵笑了声:“福尔摩斯·姜。” 福尔摩斯·姜直接把自家女儿扔了,跟着舒亦赐一起推着行李,东聊着西聊着,完全把他当未来女婿看待。 姜泞骋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沫沫?” 姜茉给了舒亦赐一个眼神,他不知道该懂还是不该懂,当下随着自己的内心,沉稳地回答:“是,我还在追她。” “认识多久了?” “四年多了。”顿了顿,着急补充,“也追了她四年年。” 姜泞骋瞬间对他的欣赏越来越深了。 这一年的舒亦赐成熟了不少,玩世不恭虽有点,但能藏得让人看不见,性格也稳重了,语气又乖又让人有安全感,典型是父母眼里喜爱的孩子。 姜茉督促他们:“你们还走不走了,我累了。” 舒亦赐直接来一句:“要不我抱你吧。”为了在姜泞骋眼前留下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态度,啥都能说出口。 墨镜下的眼睛无语透了,但露在外面的五官丝毫没有波澜,还假笑着说:“人多眼杂,影响不好。” 话落,她先走了。 姜泞骋很欣赏的看着他,舒亦赐冲他笑了笑,路人都能看出他的尴尬。 上了车,回了家。 路程半个多小时,期间舒亦赐跟姜泞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从今年多大了,到父母,再到现在做什么。 就连到家都没聊完。 姜茉吵得不行,下车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苏芫还没亲切的问一下,人就往楼上溜。 “你回来不想妈妈啊?”苏芫委屈地抱怨。 “非常想,但妈妈,我现在很累。”姜茉拖着声音回答。 而留在楼下人生地不熟的舒亦赐面对着姜泞骋跟苏芫的一番追问,不知所措的接二连三地喝水。 到最后,因为尿意,暂时躲避了追问,在卫生间里,给姜茉发信息,噼里啪啦的打字,足以代表他的急促:“你快来救救我!” 她回得很快,显然没在休息:“你不是跟我爸说你在追我吗?那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行行好吧,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下次悠着点,别动不动就说喜欢我,朋友是我们最好的距离。” 他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同意:“遵命,赶紧来救我。” 姜茉没再回答,不一会,楼梯上出现了“嗒嗒嗒”的拖鞋声,她下楼了。 舒亦赐终于放松地喘了口气,洗了个脸,出了卫生间。 刚出来,姜茉在门口换鞋,督促他:“跟我出去一趟。” 按往常,他定要先问个去哪,而这次,他一声不吭,连忙走到门口。 苏芫担心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朋友组织了聚会。” “是吕鱼吧。”这里关系好的,也就她了。 姜茉点头,门开了又关,一瞬间安静了。 …… 热情高涨,烟酒熏陶的夜晚到来了。 两人已经到了,酒都喝了半瓶。 什么都没变,但都是经过时间后的成熟。 吕鱼一看到她就连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仿佛尘埃落定般松了口气:“想死你了,终于回来了。” “那你可能有些失望,我不想你。”姜茉的恶趣味还是没变,就喜欢逗人。 “没良心。” 吕鱼松开她,盛迟迎了上来,哭唧唧道:“茉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的离开才让我知道你的好,吕鱼一直欺负我。” 姜茉咧着嘴,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去,拍着他背,一字一句道:“赶紧松开,要被你弄死了。” 盛迟还是傻乎乎的,连忙松开她。这时,瞥见了她身后的男人,盛迟蹙眉,上前打量:“你谁啊?” 瞬间变了一副样子,吊儿郎当的死样。 吕鱼调侃道:“难道这就是你从国外找的外国男友?” 听到“男友”两字,舒亦赐爽了,低头笑了笑。 姜茉直接揽着舒亦赐的肩膀,挑了挑眉,两人懂了,又是一个跟盛迟差不多的朋友。 “这几年过得这样?”吕鱼开口问。 舒亦赐给姜茉倒酒,递给她,她接过,喝了口,眉头一皱,还是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她轻松道:“挺好的。” “我看你瘦了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唠叨的跟她父母似的,更何况她父母还没唠叨呢。 姜茉不作答。 舒亦赐抢着回答:“一天两顿,而且还不准时吃,能不瘦吗?” “你回来打算做什么?” 又是舒亦赐说:“她专业课是艺术系,绘画不错,应该是做个自由自在的画家吧。” 吕鱼眯了眯眼,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接着问:“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她最近没事,刚回来,最重要是休息。” 仿佛她的事他都知道。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眼,好似有了危机,一个比他们还要懂她的人来宣示主权了。 姜茉笑了笑,侧头看他:“你还挺了解?” 舒亦赐还挺得瑟地挑了眉。 吕鱼灵机一动,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舒亦赐哑口无言了。 这个问题恐怕本人都不知道。 姜茉喝了酒,悠悠道:“春天吧。” 三人震惊地愣了,凑近问:“跟谁?” “保密。”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吕鱼瞬间把怀疑的目光放在舒亦赐身上,质问道:“跟你?” “我也想啊。但她一直拒绝我的表白,怎么可能是我。”舒亦赐左想右想都觉得不是自己。 “这么说,你是喜欢我们家姜茉?” “对,我喜欢她。很难看出来吗?” 吕鱼笑了笑,没说话,盛迟接上她的话:“不难,已经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舒亦赐笑了笑,突然凝重,说道:“她该不会是跟她喜欢的人结婚吧,我追她那时问过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承认了,该不会是他吧?” 两人脸色瞬间转变。 …… 酒吧的洗手间十有九个是弯弯绕绕的,不正常的样子跟酒吧的格调一模一样。 去的时候很精准的找到了,回来后,头有些晕,绕来绕去就迷了路。 她扶着墙摸索,走到尽头,又拐了个弯,还没站稳,很突然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胸口坚硬挺拔,怀里的温度却温暖的如暖炉。 头挪了挪,还有些熟悉。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虚搂着她,等她站稳,才慢慢松手。姜茉抓着他胳膊上的衣服,缓缓抬头,看到彼此面孔的下一秒,两人都愣了一下。 她眼里的他,轮廓比之前硬朗,好像瘦了不少,头发还是之前一样,眼睛是见到她的惊讶与不知所措。 他眼里的她,她瘦了,眉眼间再也没有之前的笑容,反而多了种成熟的魅惑,也照样让他沦陷。 他情绪多变,半天才哑声道:“你回来了。” 姜茉咧嘴笑了笑,开心地说:“徐为祀,你好真实。” chapter 28 春 - 「男朋友」 姜茉眨了眨眼,眸色清醒,一点也看不出醉态。她抬手,捏了捏徐为祀的脸颊,懵懵地说:“我是醉了还是没醉?” 徐为祀的紧张慢慢缓解了,眼里荡漾了一抹笑,轻声说:“你醉了,但你眼前的我是真实的。” “你骗人!”她静默几秒,似乎想到之前做梦梦到他,醒来却不见踪影,就觉得很生气,语气都有些委屈,“每次梦到你,可醒来都看不到你,我可失望了。” 她这般模样,徐为祀心疼极了,下颚一紧,低头,迁就着她的身高,抵着她的额头,无奈道:“以后不需要做梦,你也能看见我。” 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的。她梦到他,他也如此,还常常不想从梦里醒来,只应能在梦里肆无忌惮地拥有她。 现在她回来了,他再也不需要用梦坦露喜欢,用梦寄托思念。 “徐为祀,我想结婚,跟你。”姜茉只知道这是一场醉酒后的梦,梦里什么都可以说,他也会回答,可最终醒来,还是一场空。 这句话她说了好多好多次,次次都是她满意的答案,可醒来才知道,是自己潜意识的幻想,回答也是,他也是。 真正的他会拒绝,什么都会拒绝,唯独不拒绝她对他的追求。 徐为祀愣了好久,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才发觉,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成熟不爱笑的女人。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转而蹭了蹭她的鼻尖,缓慢道:“姜茉,这句话不该你来说。” 跟她“结婚”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不知何时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在不忍心拒绝她的时候,或许在她说“早点谈个恋爱”的时候,也或许在她彻底离开后。他明白了自己的心。 要是这辈子一定要有个人来参与他的生活,他只希望是姜茉,也只能是她。 他不是没想过她会谈恋爱,跟其他异性有亲密的举动,只要她过得好,自己孤零零过一辈子又如何,自己把她推开的,就要接受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打算。 姜茉似乎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得推开他,愤怒又委屈:“为什么你不同意,明明之前你都同意的,你难道就这么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结婚吗?” 他想,他快想疯了。 “徐为祀,你好讨厌,我很差吗?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让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可直到表白我才知道,你就是个很会演的坏人,欺骗我的所有,也让我怎么也忘不掉你。” 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而这些委屈都是他造成的。 六年里,梦里的反反复复,焦躁,无措,失而复得,只有失,没有得,却还是剔除不掉他的影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姜茉低着头,豆粒大的泪水接连不断地砸在地上,尽管隐忍着哭腔,可微颤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与不堪。 徐为祀一步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难过。 他脸色凝重,声音哑得听不见:“我错了,那场表白我错了。” 后来姜茉哭够了,把他当作一股硝烟,推开他,又开始找方向。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梦。 徐为祀目光漆黑流转,变得更加深不见底,凝望着她的背影,心上的痛又添上些许,仿佛永远都痊愈不了。 …… 徐为祀跟在她身后,她找到了位置,他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她踉踉跄跄,他上前搀扶了她,他眼里的情愫,徐为祀看得一清二楚。 他喜欢姜茉,来自男人的第六感。 当即他想上前,但被林恒木拦住了,拉他去了自己的位置,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她。 林恒木嘴里滚着酒,看了眼姜茉旁边的男人,又看了徐为祀一副警惕的模样,酒咽了,笑道:“别一副这个样子,你已经把人拒绝了,就不要耽误人家找新人。” “我没耽误她找,就是替她看看他怎么样。”再放不下的眼神也抵不上一个硬的跟石头的嘴。 林恒木呵呵两声,没理这个嘴硬的人。 徐为祀看着看着,眼睛酸涩,闷了口酒,面无表情。 曾经不喜欢喝酒的人,这几年陆陆续续喝了不知多少次。爱情真的能使人改变。 不一会,林恒木实在看不惯徐为祀这样可怜巴巴的望法,直接拉着他,到了他们面前,熟络的打招呼。 “挺巧的,来喝酒怎么不找我?”像是不知道姜茉的存在,头一转,惊讶道,“姜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演技假的不能再假了。 吕鱼跟盛迟敷衍地点了点头,唯独没搭理旁边的徐为祀,当没看见。 姜茉酒醒的差不多了,笑眯眯地说:“刚回来不久。” 林恒木点头,目光不经意似的,打量起了她旁边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舒亦赐。”姜茉瞄了眼徐为祀,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淡淡道,“我男朋友。” 震惊的不只舒亦赐一个。 徐为祀紧紧地盯着她,听到准确的答案,垂下眼,拉着林恒木走了。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一眼,知道姜茉什么意思,要给徐为祀一个教训,故意说给他听的话。而舒亦赐什么都不懂,此刻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稀里糊涂就成了男朋友,又想到她说春天就结婚,看来真的是跟他。 “姜茉,你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舒亦赐激动的连干了两杯酒,笑容遮不住。 在徐为祀走后,姜茉就松开了手,平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盛迟笑他:“别想多了,你不过是气人的工具。” 舒亦赐脸上的的笑一僵,不确定地问:“什么?” 姜茉解释:“我们最好的关系就只能是朋友,永远不会变,刚刚的事,抱歉。” 这种感觉就是那种,突然升高又突然摔下来,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舒亦赐紧蹙着眉,气得脸都红了,把火气发泄在酒精上,一杯一杯的灌,愣是一句愤怒的话都不说。 没人阻止他。 而徐为祀的到来,让气氛一下变得冰薄。 徐为祀也不免一杯一杯灌着酒,眉眼被酒精熏得红润,暗沉的眼神满是挥不散的忧伤。 林恒木拦住他下一杯酒,劝道:“放弃吧,她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知道。”他推开他,酒下了肚,哑着嗓子说,“这是对我的惩罚,我知道,这个代价我这些年都知道,但真正到来时,却还是承受不了。” “我看不得她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相度一生。”无论是谁,喝了酒都会把心底最深处的话说出来,徐为祀也不会例外。 林恒木拍了拍他,告诫道:“切记,她有男朋友,别做了小三。” 徐为祀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 夜晚的风很冷,吹着吹着,酒醒了不少,走着走着,却到了姜茉家门口。 徐为祀抬头看,屋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 他没想打扰她,站一站,就走了。 可没几分钟,漆黑的别墅,有一个房间亮了灯,徐为祀的心跳漏了一拍。因为这个房间是姜茉的卧室。 他站着没动,想让她看到,又不想让她看到。 纠结片刻,窗口站着一个身影,她被灯光笼罩,有些模糊,而她眼里的他,清晰的连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会,她拉了窗帘,关了灯,一丝期望都磨灭了。 他艰难地吞咽,缓缓低下头,抬步要走,而此刻,一道清晰的声音,在门后响起。锁扣一扭,门把手下移,门只打开一点缝隙就已经看到了她的面孔。 夜思梦想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此刻,彼此是醉的还是清醒的,谁都不知道。 chapter 29 春 - 「真相」 半夜三更,街灯亮如星光,夜晚的凉意冷得入骨,道路上更是安静的没有一辆行驶的车辆。 两人并肩走着,无话不说,仿佛只是碰巧走到一起的陌生人。 树叶沙沙作响,到慢慢平息,中间不知过了多久,才打破这个尴尬又无措的僵局。 徐为祀眸色紧张,开口的声音是酒精熏陶的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姜茉拢了拢外套,听闻,侧目看了他一眼,在他回看时,淡定地收了目光,轻飘飘地说:“挺好的。” “原来忘记一个人也没有这么难。” 听到前一句话,徐为祀松了口气,而听到后一句话,心抽了一下,又问:“姜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口吻听起来很轻松,仿佛只是随口问出来的话。 答案其实他已经知道,却还要用这句话展开所有。 姜茉的心咯噔了一下,低着头,盯着走动的脚,密密麻麻的大理石。 这个答案,她在醉酒时说过,也在梦里说过无数次,可她真的讨厌吗? 她讨厌他拒绝她,讨厌他不喜欢她却又不阻碍她的追求,讨厌他一句话或一个举动,就能牵引她的情绪,讨厌他很会演戏,讨厌他是个坏人,可偏偏,她唯独不讨厌他这个人。 要是讨厌了,不会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下楼,也不会反复被他扰乱。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抹不开的伤疤:“徐为祀。” 两人一同停下脚步,面对着面,她极为冷静地说:“我想要一个解释,当初拒绝我的解释。” 徐为祀目光微颤,眼眸是明显的无措,几秒后,垂下,却没有张嘴说一句话。 姜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当初不要解释,她是觉得没必再自取其辱,而此刻,什么解释,什么答案她都能接受的了了。 可面前这个轮廓近乎完美,她夜思梦想且忘不掉的男人,却一声不吭,就连她心底最后一点期盼都了无音讯了。 姜茉笑了笑,红着眼,忍着酸楚,艰难道:“你怎么还是让我看不清?”她低头,小声呢喃,“其实没必要了。” “徐为祀,我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了,我不会再给第三次,你……”她哽咽地说不出话,眼泪已经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好像只要关于他,她的情绪就不受控,就比如此刻,呼吸发颤,泪水止不住。 徐为祀终于有了动静,微凉的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擦去眼泪,温柔道:“我辞职了,姜茉。” 姜茉惊了一下,眼睫轻颤。 徐为祀接着说:“在你走的那年,暑假前,我辞职了。” “都是我欠考虑,以为拒绝你会是对你最好的方式,可我错了,在你提交出国申请那天,你又问了我一遍时,其实我已经打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遵循自己的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可是我太懦弱了,同时,也因为另一个人的阻碍。” 姜茉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没有一个坏人,只有宠她的父母,严厉的姑父和关系好到爆表的朋友。 而她笃定父母不会做这样的事,朋友知道她对徐为祀的喜欢,也不会阻止,那就剩杜长海了。 此时,委屈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红润的眼睛又开始掉金豆了,姜茉哑声说:“徐为祀,你是傻子吗?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我不需要你这样。你一点也不了解我,那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突然想到国外的某天,在论坛上,看到了徐为祀的采访。 那时的他很青涩,应该是保送后的采访。白净的脸蛋,高冷又生人勿近的气质在那时还要浓重,对话也平淡又机械。 镜头下,他毫不逊色,记者拿着话筒,挂着职业笑,开始了流利的介绍:“站在我面前的男生,是今年保送的唯一一个学生。请问徐为祀同学,你是如何对学习有着坚持不懈的动力呢?” “热爱。” 他的冷冰冰更加体现了记者的热情。 记者问:“有什么梦想吗?” “没考虑。” 惜字如金的回答,真是让记者有些尴尬。 记者噎了一下,职业操守不允许她摆脸色,当即笑了笑,接着说:“我再来问个题外话,徐为祀同学早恋了没有?” 看到这,姜茉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比问的人都紧张。 只见少年冷淡道:“不考虑,往后也不考虑。” 这不就是变相的说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记者当即快速的做了收尾准备。 视频结束了。 国外的姜茉,整天除了被学业困扰就是在愣神时想到徐为祀的难受,想忘记他的下一秒,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他。 “不考虑”是不是也就代表,他也不会喜欢她。 那段时间,回忆着他的一帧一幕,又自虐的回忆着表白被拒的场面,每一幕都仿佛在脑子里,在心里上了烙印,怎么也忘不掉。 经常失眠已成习惯。 他从没袒露他对她的喜欢,但动作举动里,却有喜欢的意思。 回忆渐渐飘远,直到徐为祀一句话把她拉回来。 “姜茉,我这些年过得不好。”他神色阴郁,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所有不堪都说出来,“我没谈恋爱。” 早点谈个恋爱吧。 我没谈恋爱。 隐喻在里面的是另一句话——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姜茉根本承受不住徐为祀这般模样,他应该像她记忆中,高冷,对谁都淡淡的,一朵无人摘下的高岭之花,而偏偏她能拥有。 可现在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最真实。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不回答也已有了答案。 但徐为祀要给二十岁那天的小姑娘一个圆满的结局,他嗓音带笑,眼眶微红却也挡不住他眼里的爱意:“喜欢,很喜欢。”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他紧跟着问。 当初问他的话,变成他来问她了。 姜茉笑得很开心,他恍如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春季,也是这个笑容,让他灰暗的生活有了光,至此,他只希望被光包围。 徐为祀也笑。 两人默契的把那场失败的表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好,我同意了,男朋友。” …… 两人手牵着手,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像在夜晚里偷偷摸摸约会的小情侣。 到了门口,姜茉往他怀里钻,还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心脏的位置,小声说:“你的心跳声好重。” 徐为祀蹭了蹭她的头,沉声回:“怀里的人是你,怎么可能平静。” 坦白后,说话都大胆了不少。 “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他没懂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喝酒了。” 姜茉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一副狡猾的模样,徐为祀还没深究,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冰凉的唇。 酒味浓重的两人,在舒适的春风里温柔又淳朴地碰了碰嘴唇。 浅尝辄止。 姜茉俏皮地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进了门。 连声再见都不说。 徐为祀无奈一笑,待她房间的灯亮了,轻声低语:“晚安。” chapter 30 春 - 「杜长海」 徐为祀以为两人袒露了全部,关系会变得不一样,可新的一天,也仿佛翻了篇。 清早,又再次来了她楼下,姜茉生物钟准时七点钟醒了,吃了个早饭,想再次睡个回笼觉,突然瞥见窗外大门外的人影。 她看了几眼,趿着拖鞋,下了楼,开门。 徐为祀笑容刚扬起,姜茉就直接冷不丁地说:“你来干嘛?” 对于她这个态度,徐为祀是懵的,支支吾吾说:“昨晚……” “昨晚的事我忘了。” 突然想起她昨晚的最后一句话“我酒量不好”。 仿佛这就是现在她冷冰冰的结果。 她把昨晚的事随着酒精带走了。 “姜茉……”他往前一步,姜茉下意识往后退,他不动了,敛去眼底的失落,沉声地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姜茉关了门,却站在门后用猫眼看他。他站了很久才走,姜茉低下眼,要惩罚他的恶趣味在昨晚就开始设计了,可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这六年,不是昨晚的坦白就能回到最初的。 …… 隔天。 正午时分,阳光正是最温暖的时候,带着一丝不冷不热的风,舒适宜人。 姜茉是自然醒的,房间略有些昏暗,窗帘拦住了外面的光,从小缝隙里钻进来,打在瓷白的地面上。 她睁开眼,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那晚的画面如梦一般不真实,但却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红润的小脸有滋有味地品鉴着那晚他口中的话,又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了最灿烂的笑容。 姜茉下床,窗帘拉开的下一秒,处在微冷房间下的她,一瞬间被阳光包围,一股暖如火炉的光笼罩着。她笑得灿烂,像是重获了新生。 对于她来说,表白被拒,是导致改变她最直接的原因,生活好似被那个场景深深包裹,逐渐把开心的一面压住,从而建起无人闯入的堡垒,只剩灰暗。 解铃还得系铃人。 而那晚徐为祀的话,彻底解决了。一系列的问题,得到了她最想听到的答案,也清楚了徐为祀的心。 困扰她六年的答案,在知道那一刻,她终于松了口气。姜茉宛如十九岁的少女,灿烂活泼,而二十五岁的年龄,给她增添了成熟的气息,别有一番风味。 可,坦白归坦白,后面的事还得慢慢来。 她收拾了一下,下了楼,还没下完台阶,就闻到味道香浓的饭菜,瞬间激起了她空空荡荡的肚子。见苏芫在盛着菜,连忙小碎步跑到她身后,甜甜地唤:“妈妈。” 自家女儿什么德行,做妈的不用看就知道,轻声说:“马上好了。” “去外面叫你爸。”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趿着拖鞋,小跑着去院里,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姜泞骋悠哉悠哉地打理着自己的花草。 姜泞骋最爱花花草草的植物,他说这些能让人静下心,开了花会有成就感,心情不好,看看清新干净的绿色就能暂时忘了烦恼。 姜茉是不信的,记得那时徐为祀拒绝她后,她是看见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更别提看看能暂时忘记,忘是忘不掉,反而越来越 难受。 据姜泞骋先生说,当初就是因为爱种这些花花草草的植物,苏芫才对他感兴趣的,这么一说,这些还是他们开始的主因。 两人都是喜静的性格,谈起恋爱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场面,尴尬又扭捏。 可偏偏喜静的两人,生了一个活泼爱动小太阳。 正正也不一定得正,相反,得负。 “姜泞骋先生,苏女士叫您吃饭。”姜茉一口训练得志的普通话,说得激昂有力。 此时,姜泞骋在修剪杂草,听闻,他愣了一下,转头,笑了声,学着她的口吻说:“好的,姜茉小女士。” 话落,他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姜茉看到了刚刚被他挡住的植物,是一株陌生的植物,上面已开出白色的花朵。 姜茉指着那株,疑惑地问:“爸爸,那是什么花?” 姜泞骋回身顺着看了眼,回:“茉莉花。” “我记得你好像没种过这种花吧?”虽然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偶尔闲着没事,拉着姜泞骋东问西问,大概都知道是什么植物,茉莉花倒没见过。 “这个是有一天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的,见没人拿,我就拿回来养了。” 姜茉点了点头,没去细想,夸了一句:“白色的花很好看。” 纯洁无瑕,如雪一般干净,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动人。 …… 饭桌上,姜茉也逃不过父母的催促。 苏芫吃得少,半碗饭,吃得也比姜茉一碗饭慢,姜泞骋还在慢悠悠地吃着,而姜茉打算上楼了。 还没开始动,苏芫先制止了她:“我们聊些事。” 姜茉眨巴着眼,擦嘴的动作慢了下来,接着听苏芫说:“你也二十五了,再过一个月就二十六了,恋爱也不谈,结婚也没着落,你怎么想的?” “妈妈,你这是要赶我走?”姜茉瞬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还想多在你们身边转转呢。” “我们身体健康,什么都好的人,你转悠啥,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你得先谈个恋爱吧。” 姜泞骋口齿不清地搭话:“上次那个叫舒什么赐的孩子蛮好的,看得出来是真心的,追了你四年你也该同意了。” 姜茉玩着纸巾,嘟着嘴:“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该不会还是那个教授吧?” 她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姜泞骋放下碗筷,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还喜欢他啊,当初都把你拒绝了,你还想着他?” 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又记了六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忘得掉。 “假如你们两人分开六年,心里难道会忘了对方,再次见面后,能忍着不喜欢不波动?” “这是你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姜泞骋紧张了一下,拉着苏芫的手,说,“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姜茉笑了笑:“对啊,本该不会分开的。” “爸妈,我要去处理点家庭上的事情。”她站起身,认真又严肃,“希望你们后面别怪我。” 两人一脸怀疑,但一句也没问。 姜茉走前,苏芫无奈地说道:“我们回来这几年,那个教授经常来。” 她愣怔了片刻,步伐加快。 姜茉是有仇当场报,但这个仇,太晚了,迟了六年。 杜长海也住在这里,距离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他们家大门敞开,院子是有一个躺椅跟一个小桌子,再往前,阳光下是一个长椅荡秋千,温馨的白色,被阳光照得刺眼。 她直奔进去,客厅的格调跟他们家差不多,电视里放着纪录片,沙发里坐着两人,姜茉站定了一下,调整脸色,笑眯眯道:“姑姑姑父。” 杜长海与姜敏齐齐看过来,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笑了起来,姜敏连忙走到她面前,温婉道:“沫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姜茉甜甜地回。 “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好看了。”长辈间常用的寒暄,好不好看不知道,说是要说的。 姜茉也礼貌地问了一下:“轩轩呢?” “在楼上睡午觉。” “轩轩”是她表弟,他们家的独生子。 姜茉随口夸了句:“这习惯挺好的。” 杜长海永远一副严肃的教授态度,深沉道:“今天来干嘛的?” 姜敏打了他一下,说着:“你这什么态度,沫沫好久没来看看我了,来找我的不行?” 姜茉轻笑,俏皮道:“今天我是来看姑姑的,但我主要找姑父有事。” “你们俩有什么事?”姜敏噎了一下,不自然地问。 “一些难题。”姜茉人畜无害地回答,“姑父,我们在院子里细聊。” 杜长海安抚了姜敏的情绪,让她安心看电视,背着手,步伐稳健地走了出去。 姜茉坐在长椅上,待杜长海坐下,直奔主题:“当初你找过徐为祀吧。” 几乎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怎么,来兴师问罪了?”杜长海一脸从容,悠悠道:“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他放弃才能成就现在的你,我这是对你好。” “你们大人总是用‘这是对你好’来掩藏自己的所作所为,你问过我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父母都没管,你为什么要管?” 杜长海语气严肃,微怒道:“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困境,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你现在的成就就是答案。” “我需要吗?” 四个字,让他暴跳如雷。 “姜茉!为了感情放弃学业是最愚蠢的选择,感情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把你牢牢地拴住,让人无处可用,没有任何价值。” 姜茉目色幽冷,讥讽一笑,淡淡道:“第一次听说人可以跟价值相提并论。” “杜长海,你真卑鄙。” 姜茉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杜长海脑海里冷不丁想起六年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与现在冷漠无情,六亲不认的人,完全是两个人。 所有人都没变,只有她变了。 也或许都变了。 杜长海凝重地皱了皱眉,依然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 chapter 31 春 - 「茉莉花」 从杜长海家出来,姜茉没回家,而是在路边给盛迟打电话,问他徐为祀的住址。 盛迟睡得五花八门的,脑袋搁地,腰抵着床边,小腿卡在床沿,一种舒服,却浑身酸痛的睡法。 姜茉问他时,他还正处于半懵半清醒的状态中,没听清,问了一句:“谁?” “徐为祀的住址。” 听闻,他半眯着困倦的眼睛,环顾了四周,叹了口气:“姜茉,我不是个万能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地址,你直接问他本人啊,你们也没必要这么躲着。” 他还不知道两人已经说明白了。 姜茉踢着脚边的石头,低声问:“你真不知道?” “骗你是猪。” “你本来就是。”话落,她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他没了睡意,他慢慢撑着身子起来,头疼腰疼腿疼的,起来都跟七八十的老人一样艰难。 地上床上一片狼藉,东一个上衣,西一个短裙,还有下面遮住一半的内衣。 盛迟扶着腰,抓了抓头发,见床上没人,刚要去找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光溜溜的,一件衣服都没穿。 他目光灼灼,腰瞬间不疼了,坏笑道:“我怀疑你故意的。” 女人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笑,淡定地当着他的面穿衣服,对于他越来越浓郁又强势的眼神,她只淡淡地说:“大白天,别发骚。” “不可能。”他几步上前,揽着她的腰就是亲,刚穿好的上衣,又轻飘飘地掉在地上,暧昧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女人恶趣味地捏了捏他的腰,退出一点空隙,说:“腰不疼了,你也不太行吗?” “疼也不耽误我欺负你。”一个旋转,两人躺在床上,迎接来的,是深吻。 青天白日,阳光打在床头,照在一个正方形的塑料袋上。 …… 姜茉在路边纠结半天,才慢吞吞点开徐为祀的手机号,手机放在耳边,每一个铃声都放大了她的紧张。 她不知道徐为祀有没有换手机号,她在拨打前想过这个可能,可心底还是希望能打通的。 一个铃声到一个铃声间隔不长,却等得姜茉很急躁,就在她有要挂断的想法时,铃声停了,电话通了。 姜茉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直接解释:“刚刚有些忙,没及时听到,怎么了?”后面一句,温柔的还是那个高冷的徐教授。 他完全不用问是谁,上来就是让她等这么久的解释。 姜茉心脏跳得没有规律,这么多年,还是对他的任何一切好心动。 电话里半天没声,徐为祀以为她挂了,可拿到眼前还在通话页面,他又问了一句:“姜茉,怎么了?” 直接唤她名字,让她知道他知道是她。 “徐为祀,我能去找你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这句话这个名字,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能。”他还是惜字如金的回答,而这次,后面又跟了一句,“你在哪,我去接你。” “家门口。” “好,我马上来。”听筒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关门,下楼,关车门的声音。 “嗯。” 来的期间,电话一直没挂,他开车没时间挂,她忘了挂,不说话,就这样也很安心。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大g停在她面前,姜茉抬眼,歪着头看了眼,是六年前的车。 没想到徐为祀还挺喜旧。 她想。 就在她想的时候,徐为祀已经来到她面前了,看她顶着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车,他宠溺地问:“好看吗?” 姜茉这才回过神,拿下手机按了挂断,冷着脸说:“不怎么样。” 徐为祀却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上手要捏她的脸,被她躲开了,严肃地说:“我今天是有很严肃的事要问你。” 青筋明显,骨节完美的手定在半空中,他低目,收回了手,上前给她开了车门,说:“走吧。” 姜茉乖乖地上了车,上去才想起要问去哪? 徐为祀预判了她的预判,问她:“去我家行吗?”想着不问就把女生往家里带,这跟流氓有什么区别,决定权要交给女生。 姜茉想了想,点了点头。徐为祀这人在她这安全得很。 路程不远,十分钟左右。 车一停,两人下了车,并肩走着,徐为祀放缓脚步迁就着她的步伐。 这是老小区,看样子像是分配的房子,三楼,不高不低的位置。 开了门,姜茉先进去,徐为祀在后面关门。 她站在门口看着鞋柜,问:“我要换鞋吗?” “不用。” 得到回答,姜茉往里走,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四周,每一处都干净利落,不像是一个男人住的房子,装饰品也很少,除了桌子上的一盆植物。 “这是?” “随便养的。”徐为祀随口解释。 姜茉看这叶子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来,便没再深究,转而直奔来意:“徐为祀,你是不是经常去我家?” 尽管没有说的很明确,徐为祀也知道了她什么意思。 旁边的沙发凹了下去,他坐在她旁边,淡淡地“嗯”了声。 姜茉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疼,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语气却异常平静:“徐为祀,你这个人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对你从来都是真的。”他前倾着身子,低着头,嗓音低沉又认真。 她堵着一口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他喜欢,他喜欢的快疯了。 徐为祀低着头,眼里的神情看不清,也看不懂。 波涛汹涌,隐忍克制,爱意在泛滥。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那晚已经有了答案,可那是六年前的答案,与现在不一样。 徐为祀吞咽了一下,也听懂了意思,侧头看她,轻缓道:“喜欢,但我更爱你。” 六年前的喜欢,六年后的爱,中间经历了多少,只有彼此知道。 每次见他都控制不住流泪,此刻的眼泪,却是包含着梦寐以求的开心。 他抬手轻轻地擦去眼泪,深情款款地说:“姜茉,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只是爱你的身份去照顾你,去爱护你的机会。 姜茉放肆大哭,徐为祀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泪水打湿了衣服,贴着胸口,搁着心脏。那一处像是有一个肿瘤,恶性延伸,慢慢扩散到四肢五骇,比死亡还痛,却没有死亡快速解脱。 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的,只知道窗外的风景有了变化。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徐为祀留她吃饭,再送她回去。 姜茉同意了。 还从来没尝过徐为祀的手艺,她带着非常期待的态度,回报她的也是她期待的味道。 “你这厨艺,比我爸爸做的还好吃。”姜茉印象里的姜泞骋很少做饭,几乎都是苏芫做的。妈妈的厨艺自然无人能敌,爸爸可以攀比。 徐为祀弯唇笑了笑:“喜欢,就多吃点。” 他夹了块肉,接着说:“我把你养胖你不介意吧?” 姜茉顿了一下,嘴边油光满满,歪着唇,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长胖这个问题。 “不行也……” 她轻悦地打断他:“可以一点点。” “好。”一股笑意在耳边萦绕。 姜茉偷摸的看了眼,红了耳朵。 后面姜茉坐在沙发上消食,徐为祀在厨房刷碗。她揉着肚子,闲着无聊,又打量起了桌上的植物。 看着看着,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今天中午的时候见过一模一样的,在……姜泞骋的花草里,叫……茉莉花。 姜泞骋的开了花,徐为祀的这盆没开花。 家里那株听姜泞骋说好像是有人放在家门口的,那可没可能是徐为祀放的。 想到这时,徐为祀边擦手边走过来,坐在她边上,见她出神,问:“想什么呢?” “我家门口那株茉莉花是不是你放的?”姜茉眼神盯着他,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 “嗯。” “为什么是茉莉?” “因为你,也因为它的花语。” “忠贞不渝的爱情。” chapter 32 春 - 「素描画」 道路被鹅黄色的路灯照亮,行驶的车辆来来往往,规矩又嘈杂。 徐为祀把车停在路口,姜茉望了他一眼,两人默契地下了车,并肩往别墅区里走。 今晚无风,温度在长袖下适中。 不知是不是刻意,两人走得很慢,十分钟的步程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姜茉脑海里胡思乱想着要说点什么,徐为祀想着就这样走一走,不说话也很好。 姜茉抿了抿干涩地唇,轻声开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大学主任。” 她愣了一下,他难道辞职是因为升职了? 徐为祀懂她的疑惑,悠悠地解释:“辞职是真的,大学主任是在职高。” “去了职高,蛮屈才的。”想着当初是个教授都爱研究学习,去当个主任,不就有更多的琐事耽误他的学习时间了吗? 徐为祀侧眸看她,她接着说:“爱学习的徐教授,放弃了锲而不舍的学习,会习惯吗?” “虽然‘学到老活到老’是对的,但人生不止学习这一门功课,达到自己的标准了,也不存在习不习惯。” 姜茉索性停下慢悠悠走着的脚步,侧身对着他,问:“那徐教授最近在研究什么功课?” 在她停下的下一秒,他也不动了,像是默契使然,也像是用余光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嗯……在研究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正确答案的功课。” 这么一说,姜茉更好奇了,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是让他感兴趣,去研究的。 徐为祀目光炯炯,好似有繁星,亮而透明,荡漾着浅浅的笑容,仿佛能看到他眼里的自己。他沉闷低缓地说:“爱。” 霎那间,姜茉僵住了。 他接着补充:“研究六年了。” “我一直以为,‘爱’这个字我不会有,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我这样冰冰冷冷的人不会拥有温暖,不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喜欢,可我遇到了你。” “这辈子我没想过未来,但因为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而你,是我未来里缺一不可的存在。” 这些话很难想象是从徐为祀口中说出来的,他那样的高冷,那样的没有人情味,居然也能说出温暖又浪漫的话。 与表白无差,却比“我喜欢你”还要动听。 姜茉眼睛酸了,眨了眨眼,闷声说:“‘爱’的正确答案没有做题一样简单,中间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而现在,你要经历第三步解题过程。” 他不懂。 她笑得狡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走了。 徐为祀一脸懵,但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控制不住的笑了。 姜茉能有什么心思呢,当然是晾一晾他喽。 …… 舒亦赐的时差倒过来后,人生地不熟的他,拉着姜茉东跑西跑,不是在逛街就是在吃饭,一副要粘着着她的态度。 姜茉可是大忙人,逛街时打电话,吃饭时发信息。 终于有了空闲,还没吃上两口饭,就又开始回信息了,一整天两人说话不超过五句。 舒亦赐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说:“陪我一天你还摆弄手机,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吗?” 姜茉瞥了他一眼,暗示着“你重要吗?” 他噎了一下,又说:“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聊天?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不是。”她放下手机,吃了一口面,咽下才说,“本人也是有工作的好吧。” “你那画展要开了?” 姜茉点头,又摇了摇头,纠正他:“不是我的画展,是老师的,我只是在里面放了几张我自己还算看得过去的。” “别谦虚了,你可是姜画家,专业课常年第一的位置,还经常被教授们夸,牛到封顶好吧。”夸姜茉他是毫不含糊。 “高教授不来吗?” 姜茉点了点头,揶揄道:“要陪师母。” 舒亦赐一笑,痞里痞气的:“高教授的爱情,简直是令人羡慕。” 师父跟师母的爱情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八零年代治安很松懈,经常有毒贩或者酒鬼,失踪的人员日渐增多,每家每户都号召着少出门,出门最好几个人结伴。 而那时家境富裕的师母,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回家,家境富裕成了学生孤立她的原因。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腿脚不方便,关系一般般的外婆。 但在某天,后面一直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是与她同班,不爱说话的男生,成绩是班里的第一。 她问过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他声音很小地说,我保护你。 她傲娇地说,不用。 他也不气馁,还是跟在她身后。 她很烦躁他跟着。可直到那天,非他不嫁的誓言有了答案。 歹徒把他们一同带走,说一个卖了,一个杀了,不用猜都知道哪个卖哪个杀。 她被吓哭了,他笨拙地安慰她,说会没事的。 她没当真,可后面一系列的场景,和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让她慌乱又无助。 她得救了,他受了伤。 他睡了很久,醒来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她的爱慕。 “一想到老师说这件事的得意,我真得要笑死。”姜茉搅着碗里的面,笑着说。 舒亦赐突然认真,说:“要是我舍身救你,差点醒不过来了,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姜茉顿了一下,抬头,乐呵呵的看他:“你魔怔了,现在可不是救了人就要以身相许的时代。” “那假如在那个时代呢?” “没有假如。”她态度坚定。 舒亦赐目光微颤,收了笑,点了点头,轻叹道:“对,没有假如。” 假如没有徐为祀,他可能也不在她的选择中。 …… 画展在周六,慕名而来的人很多。老师在画家界名气还是非常巨大的。 来得人非富即贵,生意人,艺术人,还有一些跟老师关系好的朋友,只多不少。 姜茉在场内一一介绍。耀眼夺目从来不是形容她的,而她是耀眼夺目的代名词。 徐为祀在远处望着她,她走哪他看哪。在自己领域上光芒无限,原来是这般场景。 姜茉足足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口舌,才终于结束。 她自然接过徐为祀递给她的水,一口气干了半瓶,徐为祀心疼地说:“慢点喝。” 很正常的一句话,可联想到他的年龄,就感觉跟父亲的口吻差不多,叫什么……爹系。 姜茉差点喝呛,一口气喘不上来,缓了一会,才说:“怎么样?” 一副讨要夸奖的孩子样。 徐为祀宠溺一笑,嗓音悦耳:“很棒。” “我带你逛逛。”她粲然一笑,拉着他东看看西看看,要炫耀自己的成果,“这是我的画,虽然青涩,但我很喜欢。” 这幅画比较偏暗黑风格,颜色只有黑色与红色,中间是血淋淋的镜子,镜子外是带着恶魔气息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展现欲望的自己的另一面,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也像是射影人有两幅面孔。 右下角写着总结语:“镜子下是贪婪、欲望、吞噬本体的自己,镜子外的面目表情,是装模作样的姿态。” 落笔:沫莉。 徐为祀仿佛透过这幅画,看到了作画的姜茉,是面无表情,还是折磨。 “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他哑声问。 姜茉已经不记得那时作画的心境了,只知道很难熬,她笑着回答:“因为快熬不住时,画出来的。” “姜茉……”徐为祀的心抽抽得疼,唤了她一声,她直接忽视,拉着他又去了另一边,当看到的那一刻,徐为祀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幅画没有颜色,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素描,刘海遮住眉毛,眼睛深邃冰冷,鼻子挺拔立体,轮廓清晰硬朗,每一处都完美无缺。 姜茉歪着头看,解释:“这是我在国外第四年的时候画的,因为学业,你的脸渐渐变得模糊,我很害怕忘记你,所以,我把这张在我心里的脸画了出来。” 徐为祀说不出来话,嗓子里涌上一股酸涩,上不去也下不来,心里的自责如血压一样,直线上升。 右下角的总结语是:“轮廓线条是我最擅长的,但因为是你,变得难以下笔,凌乱。” 落笔:沫莉。 他神情凝重,眼眶红润,转身紧紧地抱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她的自责是直达整个血液的。 姜茉看着这幅画,想着那时的场景,对比现在把她抱在怀里的他,所有艰难痛苦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chapter 33 春 - 「追求」 这次画展后,徐为祀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求。让一直在姜茉眼里高冷完美的徐教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人还是这个人,但举动却无法能与他这张脸所符合。 清早的空气干净又清新,吸上几口,沁人心脾。 姜茉起得很早,画展结束,还有很多要忙的事,老师不在,她就充当了老师的助手,大事小事全交给了她。 来不及吃早饭,拿上苏芫准备好的早饭,边吃边穿鞋。她一身浅色的小西装,搭配了一双舒适休闲的小白鞋。高跟鞋她穿不惯,想到之前在国外因为要上台演讲,穿了高跟鞋,后来结束,后脚跟的伤好久才恢复。 至此,她长了教训,简简单单最舒服。 姜茉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开了门,说:“再见爸爸妈妈。” 姜泞骋和苏芫还没说话,门已经关了。 两人对视着眼,无奈笑了笑。 手里的包子刚吃完,嘴里还没嚼完,大门一开,入眼是一如既往的徐为祀,而手上的花束是姜茉想不到,也没去想的画面。 徐为祀居然也会买花!是送给她的?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眼睛一瞟,看着他怀里颜色很少见的花束,是橘黄色的玫瑰。 徐为祀见她鼓着嘴咀嚼食物,嘴边有一点食物的油渍,转身去车里拿了纸巾,递给她。她顺势接了,胡乱地擦着嘴,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 “你这是……”嘴里干净了,说话也清楚了,“送我的?” 他点头,往前拿了拿,递给她。 “我希望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开心活泼,这束花觉得很适合。” 姜茉接过,盯着怀里的花出了神,淡淡道:“我不再是六年前的姜茉了,长大的人总要舍弃一些东西,那就是快乐。”她抬头,很平静地说,“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可我太天真了,国外的第一年就已经被煎熬打败了。” 仿佛在暗示,那一场表白已经把曾经的姜茉带走了,而现在,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磨难的姜茉。 很难再回去了。 徐为祀哑口无言,终是他伤了这个小姑娘的心。 姜茉笑了一声,情绪转变的很快:“但这个颜色我还挺喜欢的,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我们什么关系?”她直接反问。 关系?朋友算不上,恋人还在过渡中。 他眼睫轻颤,这个问题却难以回答。 姜茉转移了话题:“你有事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领悟,说:“我送你去。” 她点头。 路程还算远的,两人一路无话,车内安静的尴尬又压抑。但只是徐为祀觉得。 姜茉全程忙得回信息,压根没空跟他说话。 到了地方,她抱着花,说了声“拜拜”就走了。 徐为祀盯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低着头,想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她没这么大度的原谅他对自己的伤害,他接受,他会弥补,但要是把她的快乐都一并伤害了,那他简直是个恶人。 那幅快忘记却画的完美无缺的画像,那幅挣扎又压抑的两种人格,无疑不在提醒他,他错得太离谱了。 当初是他太贪心了,及时止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可他渴望的阳光包围着他,他怎么可能做到目不斜视。 谁会拒绝光。 没有人,他也不例外。 她该是明媚快乐的,像阳光一样,永远给人带来温暖与快乐。 因为他的答案,一切都变了。 这时,一通电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是林恒木打来的。 徐为祀眼眶泛红,侧眸,边接听边回想起昨晚的场景。 林恒木重重地放下杯子,在玻璃桌上刺耳地响了声,要不是知道他酒量好,以为他醉了呢。 开始胡言乱语了。 “趁姜茉还没要结婚,赶紧从那个小子手里抢回来,毕竟她之前可喜欢你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徐为祀不甘心地灌了口酒,想着那两幅差距极大的画,一口闷了,哑声说,“我配不上她的喜欢。” “徐为祀,原来你也有解决不了的烦恼。”林恒木嘲笑他,“大胆去追,但凡她心里有你,你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徐为祀不懂就问:“怎么追?” “这就对了,我给你支招。你就天天在她眼前转,送送花,接她上下班,窗户纸捅破,不就大功告成了。” “真能行?” “放心,我曾经可是情感专家。” “为什么是曾经?”徐为祀觉得不靠谱。 林恒木清醒一秒,随口敷衍:“说来话长,你听我的准没错。” 情感为零的徐为祀点了点头。 …… “怎么样,是不是起效了?”支招的人总会来问问成果如何。 徐为祀眸光一沉,声音又低又闷:“无论怎样都抹不去我对她的伤害。” 林恒木:“……” “你这是失败了?”林恒木产生了怀疑,本人出招,怎么可能会失败,“你该不会没按我的要求去做吧?” “林恒木,算了。”话毕,他挂了电话。 平静了浮躁的心,才驱车离开。 姜茉站在窗前,看着车慢慢开走,她才转回身,看着放在花瓶里的玫瑰。 她笑了。 之前是无论什么都会开心,而现在,他将是她开心的源泉。 …… 徐为祀下了班后,就直接开到她工作室楼下,等她。 姜茉也在看到他后,急急忙忙地准备出去。 但在门口又一副心平气和,完全不知道他存在的模样。徐为祀下了车,姜茉看到了他。 而此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姜茉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见是舒亦赐,坏心思涌上来,连忙按了接听,故意叫他名字:“舒亦赐,找我有事?” 电话里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姜茉是已读乱回的。 舒亦赐:“我迷路了,你来救我一下。” 姜茉:“晚上我有空,刚下班,可以一起吃饭。” 徐为祀站在车前,听闻眼神闪烁,下颚一紧。 “……”舒亦赐环顾着无人的地方,一脸怀疑她的回答,“什么啊!我迷路了,你得先来找我,才能跟你一起吃饭。”他压抑着怒气,逐渐咬牙切齿,看来真的很急。 姜茉脑瓜子一转,又想到好玩的,不逗他了:“你大概位置跟我说一下,我去找你。” “就是酒店出来,后街这边好像。” “知道了。”姜茉挂了电话,就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开门上了徐为祀的车,焦急道,“徐为祀,麻烦帮我送到乐天酒店后街附近。” 徐为祀尽管因为她为了其他男人着急感到不舒服,也顺着她,开车去往她说的地方。 开车时,没有说话,在她下车时,没开门。 姜茉去开门,见开不开,急忙地说:“徐为祀,车门开一下。” “姜茉,你很在意他?”他问的没有情绪,但了解他的姜茉知道,他在克制一切越矩的行为。 车里的灯光刺眼的可怕。 她的手顿住了,要激发他的兴趣越汹越勇,怒声道:“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地方,他会害怕的。” 胡乱编出的话,主人公听了都得暴跳如雷。 徐为祀低垂着眼,掩饰眼里的悲愤,无话可说,多说多痛,开了锁。 听到锁扣的声音,姜茉惊了一下,没停留,连忙下了车,为了证实,她还边跑边找。 徐为祀侧头,猩红的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睫胡乱眨着。这场景,如刀在他心口上一刀一刀地捅着,血淋淋,已然痛到麻木。 车里的灯已经灭了。 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圆,照亮了黑暗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chapter 34 春 - 「放手」 春季的天气变化多端,白天的阳光,晚上的暴雨。 淅淅沥沥,把纷纷扰扰冲刷得一干二净。 凉风袭来,一阵一阵,让穿着单薄的人引起了颤栗。 牌匾上的灯亮得刺眼,一进去,与外面的大风大雨隔绝开,只有无尽的吵闹声,无尽的酒精麻痹。 徐为祀低着头,神情陷入黑暗,看不清,也看不透。上半身前倾,手腕抵着腿,大拇指跟食指拿着半杯酒的玻璃杯,微微晃动着。 他仰头喝了酒,彩光一瞬而过,却也看清了他泛红的双眼。 角落的位置,隐蔽、压抑。 桌上没有不理智的十几瓶酒,只有一瓶酒,此刻只剩半瓶。 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相信酒精能忘记痛苦,只会增加,只会把心里所想的袒露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酒精烧得嗓子冒了烟,鼻腔酸酸的,气息都弱了几分。 这时,林恒木来了,坐在他斜侧,倒了酒,顺道也给他倒了杯,轻飘飘道:“你这酒喝的也不像失恋的人啊?” 徐为祀盯着玻璃杯中的酒,没说话。 林恒木大口喝酒,又拿上酒瓶,边倒边说:“真打算放弃了?” 他还是没说话。 林恒木也不急,又一杯酒下肚,语调慵懒地问:“像你这样的人,遇到一个喜欢想共度一生的人很难,只要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我想过最坏的打算,要是她回来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不会打扰她,忘不掉她也不会再喜欢其他人,孤独终老是我的归属。”徐为祀嗓音很哑,每个字都断断续续的,“她幸福就好。” “你甘心吗?” “就是不甘心才想要一个机会。”他皱了皱眉,似乎艰难,“一个可以追求她,照顾她的机会。” 他喃喃道:“但有些晚了,她有更想照顾她的人出现了。” 林恒木咂巴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跟徐为祀差不多快二十年的交情了,在他眼里,徐为祀一直都是话少,高冷,感兴趣的只有学习,没有任何事能影响他分毫。 那时他以为,徐为祀有喜欢的人的可能性不大,或许可能不会结婚,但看到现在的场景,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影响。徐为祀这副样子简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这六年里,他很平静,只是慢慢喜欢上了酒。 林恒木问过他,你不是不喜欢酒吗? 他怎么回答的,林恒木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酒不是好东西,却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没有一个人会按部就班的活着,直到一种情感,一个人的出现。” 林恒木在这一刻才觉得徐为祀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终是无情无爱的人,跌入了情海里。 徐为祀一饮而尽杯里的酒,二话不说,起身稳健地走了。 刚走到门口,很不巧地撞上了让他嫉妒到发疯的舒亦赐。 第一次见面时,舒亦赐没有对他产生警惕,以为只是普通的朋友,毕竟年龄也不小了。但年龄这事他怎么知道的,多跟吕鱼和盛迟打打交道就清楚了。 一开始是怀疑,可今晚确定了。 姜茉找到他后,他先吐槽了句:“这地方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地方,还好有信号,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要是见不到我,会不会很担心?” 姜茉情绪低落,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听闻,“啊”了一声。 舒亦赐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很郑重地说:“假如你要是找不到我,你会不会很担心我?” “没有假如。” “假如有呢?” 姜茉叹了口气,说:“会担心。”还没等舒亦赐开心,她又说,“毕竟你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不见了我有很大的责任。” 舒亦赐瞬间变脸,蹙眉,问得很急:“只是责任吗?” “你想要什么?”她反问,轻飘飘的口吻。 “你的喜欢。”他说得卑微。 姜茉破罐子破摔,直言道:“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吧,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舒亦赐眼睛乱眨着,不想听到,却又很期望那个人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 而姜茉不会这么好心:“他就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说话的是他的朋友,旁边就是我惦记着六年的人。” 舒亦赐不想相信,颤着眼皮,语无伦次地说:“你是……骗我的吧。”那次为什么突然成为她男朋友的原因得到了答案。 “真的。”喜欢徐为祀这件事,她一直都大大方方的,对谁都不掩饰。 舒亦赐想到那时问过她为什么没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她的回答是,我太小了。 此时,他就顺着问:“你们年龄相差很大吧?” “喜欢跟年龄无关。”姜茉直接反驳。要是六年前有人这样问她,她也一样这样回,但没有人问,而是问了徐为祀,他的答案是放弃她。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还没在一起?” “这是我的事。”姜茉心情很烦躁,说完,转身走了。 舒亦赐愤怒地红了眼,打算去酒吧消愁,没想到遇到了她的心上人。 他突然想把事情搞砸。 “你是上次茉茉的朋友?”他演得很像,故意叫亲密的名字。 徐为祀面无表情,下意识想走,但被他抬手一拦,拦住了去路。他平淡地说:“既然你是茉茉的朋友,那我们结婚你会来吧。” 徐为祀瞳孔一惊,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是他想象不到的哑:“你们要结婚了?” 舒亦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笑得很开心,悠悠道:“对,她说明年春天结婚。” 徐为祀咬着牙,克制着心里不安又麻木的心脏,腿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入肉里都感觉不到痛了。许久,他颤着声说:“我会去的,祝你们幸福。”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该成全她。 “谢谢。”舒亦赐闪过得逞的眼神,嘴角上扬,在徐为祀看不见的地方,他邪恶地弯了弯唇。 这晚,对于徐为祀,是多么艰难难熬的一晚。 …… 隔天,他还是一如既往,一夜没睡,去送她上班。 还有橘黄色的玫瑰花。 姜茉觉得,他再这样几次,她就要没出息的妥协了。 车厢里的氛围在她看来,是轻松的,因为她开始找话题聊天了:“徐为祀,什么时候有空去你办公的地方转转?” 他目不斜视地开车,淡淡地说:“只要你有空,我都行。” 开心的因子让姜茉没察觉徐为祀的不对劲。 “下班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可以。” 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勇气在蓄力,她轻轻唤:“徐为祀……” 车猛得一停,工作室到了。 徐为祀喉结滚动,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裹着疼痛,一呼一吸早已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他先她一步开口,他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只能自己来说:“姜茉,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此话一出,姜茉彻底愣了。她要跟谁结婚,他们还没谈恋爱,就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她提出疑问。 徐为祀不听,目视前方,自顾自地说:“你有权利喜欢上别人,我向当初对你的伤害道歉,要是知道结果是失去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姜茉,我们彻底翻篇了是吧。” 说的姜茉更懵了,她直接急了:“我喜欢谁了?” “舒亦赐。”这三个字难如刀割。 “谁说我喜欢他了,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突然一股气由心而发,说着说着,声音发颤,“徐为祀,你这是打算把我推给别人吗?” “不是……” “徐为祀,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她红着眼,开门下车,跑进工作室。 此时的徐为祀望着她的背影,迷茫又无措。 chapter 35 春 - 「舍不得」 徐为祀没理解她说的意思,下班后,还是照常来接她。 姜茉原本脸上挂着笑跟同事聊天,两人挥手告别,一个侧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瞬间一僵,冷着脸,往反方向走。 徐为祀连忙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她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姜茉的额头碰到他的肩膀,使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听到了声音,连忙拉开距离,去抚摸她的额头,焦急道:“很痛吗?” 姜茉冷着脸,躲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跟你没关系。” 徐为祀只能收回手,低眸,片刻又抬起,克制又低沉地说:“今天我是说错了什么吗?你不喜欢舒亦赐,也不会跟他结婚,对不对?” 姜茉简直要被他气哭了,这种没有实证的事从哪听到的。 “徐为祀,你相信我吗?”她的眼睛被街灯照得很亮,像星星一样璀璨。 徐为祀眼皮一颤,下意识说:“相信,但……” 他还想说什么,姜茉直接冷着声打断他:“相信我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今天原本打算不再晾着他的,六年的苦楚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可他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推开她。 她该心平气和吗?她不该生气吗? “徐为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红着一双怀疑的眼睛,颤着声问。 见她这样,他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徐徐飘来,吹乱了头发,也吹乱了她对他的所有。 姜茉问出这话,是需要答案还是不需要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认真的看清过徐为祀,要是看清了,也不会有表白被拒的情况。 风短暂的停了,姜茉转身利落地离开,路边拦了车,很快,身影与车消失不见。 徐为祀在风里站着,心里如一头野兽在挣扎着,在撕扯着,一直是理智占为主导的他,居然也会失了理智,仅因为喜欢的人要结婚了。 或许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理智。 …… 酒吧成了每晚去的场所。 而这次,徐为祀看见了林恒木、吕鱼和盛迟。 他直接在他们这落了坐,不说话,只慢悠悠地喝酒。 三人玩着牌,激动的声音与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盛迟不经意一瞄,戳了戳林恒木,问:“他这是怎么了?” 听闻,吕鱼也看去。 林恒木丝毫不影响,先出牌,后随口解释:“失恋,不,是在考虑放弃姜茉了。” “什么?”吕鱼瞬间嗓音上升。 好在是在声音吵闹的酒吧里,要是在安静的餐厅,不得尴尬死。 林恒木右边耳朵差点废了,皱着脸,往盛迟的方向斜,无语道:“大姐,你抱不平别对我喊啊!” “姜茉惦记这么多年,他居然要放弃她?”吕鱼怒气冲天,一副要替朋友好好质问他的态度。 吕鱼起身,挪了几步,坐在徐为祀斜侧的位置,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消散不掉的怒火。 徐为祀无动于衷,倒着酒。 吕鱼上手拿走他刚倒好的酒,质问他:“听说你又要放弃姜茉了?” 他不自然地吸了吸嘴里的软肉,没回答,等同于默认。 吕鱼气笑了,接着问:“这次的原因呢?” 徐为祀还是没有回答。 “徐为祀!”吕鱼敛眉,声音很怒。盛迟也坐了过来。 男人最懂男人。 开口就问到点子上了:“是因为舒亦赐吧。” 徐为祀终于有了变化,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 相当于承认了。 吕鱼再一次被气笑,低语替姜茉抱不平:“教授的脑子也没有想象中的聪明啊。” “你觉得姜茉喜欢上了舒亦赐?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回来,她大可以跟舒亦赐在国外生活,为什么国外的事情一结束就回来了。我可不信想父母这个说词。” 徐为祀僵住了,抿了抿干涩的唇,脑海里回想着那两幅画。两幅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画,一幅是她内心的煎熬,一幅是她内心的想念。 盛迟懒懒往后躺着,手指勾着吕鱼长到及腰的头发,像调皮的毛毛虫,还没勾住就回到原位,他也有耐心,勾住捏在手里,左绕一圈右绕一圈,完全没心思管其他事。 吕鱼对身后的事完全不知,在生气的边缘反复徘徊:“姜茉她多喜欢你,谁都知道,她从来没掩饰对你的喜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而你,无人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她,遮掩的连姜茉都产生怀疑。” 徐为祀无言以对,只哑声说一句:“我喜欢她。” “喜欢还要放弃,谁教你的!” “我……” 吕鱼敛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冲冲道:“她当初这么喜欢你,她要是喜欢舒亦赐的话,还会回来吗?舒亦赐还会在寥寥无期的追求中吗?” 这句话彻底把他纠结的因子摆在了台面上,他惊讶的看着她,声音发颤:“他们没在一起?” “你哪只眼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也没有要结婚?” “她是想结婚,但结婚对象只会是你。” 徐为祀眨了眨眼,眼里仿佛冲进了一束光,他笑了一下,走前说了声:“谢谢。” 吕鱼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见盛迟一脸悠闲,还有闲心玩她头发,直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怒火转移到了盛迟身上:“你干嘛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了啊!而且还是关键。” 吕鱼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猛得起身,发丝在指尖穿过,根本来不及抓住。盛迟抬眼,目光灼灼盯着她,她说:“我们去找一趟舒亦赐。” 林恒木已经没影了,不知又跑哪鬼混了。 …… 徐为祀是边开车边打电话,但都是以失败告终,打得通,但她不接。 车速一下飙到一百,急得差点闯了红灯,电话还在源源不断地打着,却没有一通是有结果的。 一直打到她家门口,她的手机号,已经拨了将近二十几次了。 他下了车,抬头望着亮着灯的房间,电话不接,他只能转去发信息。 【姜茉,我在楼下,我有话跟你说。】 手机响了声,姜茉拿起来看一眼,直接把灯关了,翻身睡觉。 可坚持不了一分钟,又翻了另一面,心烦气躁的根本睡不着觉,刚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的模样,温柔的,冰冷的,全一一浮现。 她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晚上很冷,她没穿外套,只一件单薄的睡衣。 两人面对面的对视着,树叶沙沙响着,风仿佛在无声的打破寂静。 徐为祀先开了口,她讨厌的话:“对不起。” 姜茉堆积的怒火因为这三个字,全盘托出:“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说‘对不起’吗?你拒绝我说‘对不起’,你愧疚我说‘对不起’,到现在,你还是这三个字。徐为祀,你嘴上的‘对不起’真的能抵消我对你的所有吗?” 他嗓子涩涩的,又哑得很:“我对你的伤害是永久的,我知道,如果我可以弥补,我很愿意,哪怕用生命,用一辈子,我都愿意。” 姜茉撇着嘴,他只是说一些她想听的话,就控制不住要哭,以前明明很开心的。 “姜茉。”徐为祀向前一步,伸出手,缓缓道,“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在他这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姜茉眨了下眼,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掉下,她低着头,抬起僵硬的脚步,脚步很快,几乎是冲进他的怀抱。她埋在他肩膀上,闷闷道:“徐为祀,以后对我好点,我不想再哭了。” 徐为祀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融入骨子里,永远属于他。 “好。”他蹭了蹭她的脸,回得温柔。 “徐为祀,我好冷。”不一会,她抬头,撒娇似地说。 他眼睛笑容散开,对视几秒,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嘴唇,吞咽了一下,沙哑道:“那我可以做能让你温暖的事吗?” 姜茉抿了抿唇,羞红了脸,轻轻“嗯”了声。 下一秒,徐为祀低头,微凉的唇瓣相触碰,唇舌相交,吻得温柔又激烈,他嘴里酒精的味道浓郁又让人迷恋。 舌头扫荡着每个角落,无一幸免,酒的味道印在了姜茉的口腔。 不一会,舌头嘴唇酸酸麻麻,姜茉咽呜了声,没力气地推了推他,徐为祀才放过她。姜茉趴在他肩上喘气,酒精熏陶的有些头晕目眩,她喃喃道:“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徐为祀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沉地说:“忘了我就重新追。” 姜茉笑了起来:“我舍不得。“ chapter 36 春 - 「热吻」 翌日,天气出奇得好,阳光高高挂在头顶,洒下一地温暖。 按部就班,徐为祀早早在门口等她,手里的玫瑰花只变不少,今天是淳朴无瑕的白玫瑰,很衬姜茉穿的白裙。 恋爱的第一天,姜茉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一副淑女又俏皮的样子。乍一眼像是回到六年前,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谁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活泼不畏惧,俏皮执着的小姑娘,只是增添了韵味般的成熟。 “好看吗?”她接过花,一副要夸奖的语气。 徐为祀点头,说:“好看。” 她向前一步,一点也不害臊地说:“我想要一个早安吻。”说着,仰着头,嘟着嘴。话是她主动的,但动作得他主动。 他眼里荡漾着笑意,没有任何停顿,低头亲上了她涂的艳丽的嘴唇,浅尝辄止。 姜茉故意涂能掉色的口红,看着他嘴唇印着她的口红,笑了起来,抬手给他擦了擦,说:“你今天不能亲我了,口红会弄到你嘴上的。” “我不介意。”他蹭了蹭她的鼻尖,趁她不注意又亲了她一口,低语道,“很香甜。” 姜茉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一瞬间红了脸,推开他,连忙上了车。 徐为祀笑了笑,抿了抿嘴唇,是挺甜的。 一路上,两人没有了之前的窘迫尴尬,姜茉成了话唠,东聊聊西问问,徐为祀挂着笑,没多大起伏,但每句话都有回应。 工作室到了后,姜茉没及时下车,而是解开安全带,身子歪向徐为祀,攀着他的肩膀,吧唧地亲了一口,不用说都知道,脸上一个口红印。 她甜甜地说:“中午去找你行吗?” 徐为祀眼神柔情似水,低低的“嗯”了声,又说:“要我来接你吗?” “徐主任日理万机,还是我自己去吧。” “我不忙……”还没说完,姜茉直接捂住他的嘴,俏皮道:“不能贪恋我这个美人,君王要早朝的。” 徐为祀笑了声:“好,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又盯着他看了几眼,说:“徐为祀,你笑起来真好看。” “嗯。”见她还在欣赏他的美貌,徐为祀直接捏了捏她的脸,催促她,“刚刚还说君王要早朝,你这是干嘛?” 她眨了眨眼,不舍地说:“感觉会很想你。” “我也会很想你。” 姜茉一鼓作气,转身就下车,为了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连走带跑地进了工作室。 徐为祀被她这副可爱样逗得笑出了声。片刻,两楼窗户的位置,姜茉冲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表情有些沮丧。 他笑意不减,盯着她出了神。心想,君王哪有心思早朝。 …… 一上午很忙碌,几乎忘了想彼此,但一空下来,就抓痒挠腮的想。这种感觉,像戒毒一样艰难。 姜茉利用一上午的时间把一天的工作都解决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拿上包拿上手机,电脑刚关,小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下一场画展的位置场所资料。 “姜姐,你是要出去吗?”小助理放下资料,解释道,“这是场所的资料,他们要你敲定一下。” 姜茉点头,随便翻了几页,淡淡道:“好,我跟老师沟通一下。” “这个急吗?” 小助理听出了话外意思,说:“不急,明天给回复就行。” “那明天再说。我今天下午可能不来了,有什么事发信息。”说罢,姜茉就急冲冲地往外走。 小助理好奇地问了一句:“姜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去见男朋友。”她回头笑着回答。 这副样子还是小助理这半个月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姜茉刚来时,严肃认真,不爱说话,整天挂着冰冷的脸色,搞得小助理很少进她的办公室,资料要是不急,一般都是堆了好几个才去找她。 可今天这充满活力的笑容,对她可以说是致命一击。 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果不其然。 姜茉没先去找他,而是先跑回家,拉着苏芫教她做饭。对于娇生惯养的姜茉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 油炸到手上,疼得她差点跳起来,眼里都有了泪花,还坚持又笨拙地接着上手。 苏芫心疼一秒就看出她今天奇怪的样子,把她拉到身后,手里的铲子拿走,边炒边说:“谈男朋友了?” 姜茉一点也不惊讶苏芫能猜到,点了点头。 “能让你下厨做饭的人,应该不一般吧?”苏芫为何这么说,还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 那时姜茉十八岁,高考刚结束,在床上足足待了两天两夜,一次也没挪窝。苏芫姜泞骋怕给她饿坏了,端着饭去她房间里喂。 她还处于困倦的状态中,就被苏芫拉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着饭。苏芫嘴上嫌弃着,手里一点也不停顿,苦口婆心道:“你天天吃我做的饭长大,什么时候我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 姜茉轻轻地嚼着,有气无力地说:“妈妈的饭这么好吃,我的简直惨不忍睹,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而且油炸在手上会很痛的。” 苏芫不生气不说,她还宠溺地笑了笑,嘴上说着:“爸爸妈妈给你惯坏了,应该让你自食其力。” “那你忍心吗?” “不忍心。” …… 姜茉捏了捏苏芫的肩膀,讨好地说:“毕竟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当然不一样。” “他的为人,性格,家庭都看清了吗?就已经许诺要跟他过一辈子了?” “这些都是之外的事,只要我喜欢就行。” 苏芫关了火,把色香味俱全的菜盛到保温盒里,盖上盖子,轻叹了口气,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带回来吃个饭。” 姜茉捧着饭盒,殷勤道:“遵命!母亲大人。” 苏芫被逗笑了。 甚至不用说出是谁,“喜欢”两个字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些年,她喜欢过谁,除了那个教授。 …… 姜茉回家前已经给徐为祀发过信息了,所以为了等姜茉特意准备的午饭,他没去食堂吃饭。 林恒木在门口路过,不经意一瞥,见他还在忙碌,脚步一转,走了进来,说:“徐为祀,你要不要这么拼,午饭都不吃?” 他头也不抬,慢悠悠道:“吃,但在等女朋友送过来。” 林恒木眼皮一跳,大为吃惊:“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跟姜茉在一起了?” 徐为祀笑着,点了点头。 林恒木沉默了几秒,消化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还好有结果了,以后也不用再喝酒了,人都在身边了。” 话音刚落,姜茉出现在门口,见里面有人,抬手敲了敲门,说:“徐为祀,你忙吗?”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徐为祀已经抬头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林恒木侧身看她,悠悠道:“你俩刚在一起就这么腻歪?” 姜茉见是他,瞬间松了口气,边被徐为祀牵着往里走,边说:“你怎么在这?” “原本要叫老徐去吃饭的,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说罢,转身往外走,“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打开保温盒,转而又去检查她手上有没有伤口,姜茉不懂什么操作,询问他:“怎么了?” 果不其然,在手腕侧方看见一个被油炸出的水泡,他敛眉,心疼极了:“做饭这件事没必要逞强,以后我来就行。” 姜茉嘟着嘴:“我是想做来着,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是我妈做的,非常好吃。” “那你吃了吗?” 她捂着肚子,说:“没有。” “那一起吃。” 一顿饭吃得很漫长,吃饱喝足,姜茉午睡的习惯就要开始了。原本坐着看他,到后面眼皮打架,她只好躺着睡一会。 徐为祀时不时抬头看她,见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去关了门,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接着去办公。 下午两三点,阳光正烈,姜茉翻了个身,醒了却没睁开眼。 徐为祀也在这时结束了工作,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看睡梦中的姜茉。 他蹲在她面前,百无聊赖地盯着她。姜茉很白,皮肤也很好,要是不说年龄,二十岁都算多。 眼神从宠溺转为隐忍,漆黑中染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而,他没忍住这样的想法,缓缓低头,亲上了姜茉的香唇。 仅几秒,他抬头,撞上了一双朦胧的眼睛,她闷闷道:“我没涂口红。” 徐为祀喉结滚动,下一秒,眼里的克制破灭,翻身吻上了她,他总是喜欢先汹涌再温柔,温柔后是安抚。 姜茉不受控地从嗓子里哼唧了声,徐为祀的动作慢了一点,也仅是一点。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像是也好奇这样脸红心跳的场景。 chapter 37 春 - 「我爱你」 时间悄无声息,一转眼,四月过了一半。 姜茉也没有时时刻刻围着徐为祀转,毕竟画展开始,又有得忙了。 徐为祀照常每天接她上下班,她桌上花瓶里的花每天不重样每天新鲜。她不去找他,他就偶尔没事来找她,还会给她做饭送来。 她没时间吃,他会耐心地哄着喂,直到吃不下,他才作罢,把剩下的解决了。 岁月静好,平平淡淡,忙碌幸福。 画展定好时间,就会很快,这次,几乎有姜茉一大半的作品。要不是这次老师劝她,她才不会把六年以来的所有画展示出来。 老师对她很好,一开始处女作出来时,老师夸过她,说她比同年级的人要好很多,也跟她讲解了不少不足的地方。学院里是师生关系,出了校门就是可以倾诉的朋友。 虽然老师五六十岁了,但一点也不老派,心思简直是跟紧年轻人的节奏。 他与师母没有孩子,对她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一样,会教导,会批评,会安慰照顾她。 能把这么重要的画展交给她,也足以证明在他们心中,完全相信她的。 姜茉再次成为了讲解师,然而这次,是讲解自己的画,就变得得心应手了。 徐为祀还是站在远处望着她,闪闪发光的她,一直是他沦陷的根本,即使知道自己就该待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不该有光明,却还是一往直前地去探索渴望的世界。 她是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也是唯一照亮他的光。 他从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遇到她后,他坚信了。跟她,一生一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朝他看了看,嘴唇上扬,徐为祀也笑。身后是那张轮廓优越的素描画像,在他眼里,射影了她对他的爱。 片刻,他眼里闪着泪花。他生来就是没人爱的,母亲为了完美,把他教导的足够优秀,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母爱,父亲从小到大没说一句话,嫌弃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闪过,无论他怎么讨好,都是一样的结果,不会稍微对他好一点,反而更加厌恶他。 他反思过,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讨厌,让母亲没日没夜的让他学习。 他想不出来理由,或许没有理由,父母强硬的给他安排好了人生,他只能是这样没有人爱的人生。 所以,从他想通的那一刻,他对任何人都产生排斥,对异性对婚姻都产生了极度厌恶的心理,他没打算有一个人闯入他规规矩矩的生活,可也没防备的让她闯了进去。 或许,对她从一开始就放任了吧。 …… 画展结束的很晚,姜茉也小有名气了一把,不少人找她合作,她寒暄了几句,把合作这个事交给了小助理,自己则去寻找一天没见的男朋友。 徐为祀一直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等着她。 姜茉小跑着冲向他,他张开手,待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温声说:“累了吧?” 她疲倦地“嗯”了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缓解疲惫。 徐为祀抬手,放在她后颈的位置,轻轻地给她捏着,她舒服的闭眼假寐。这一个自然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不少看向他们的人,投出了羡慕的目光。 霎时,姜茉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她睁开惺忪了双眼,凑在徐为祀的耳边说:“徐为祀,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好,我们回家。”话落,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走,轻松地走了出去。 姜茉惊讶地眨了眨眼,周围全是注视的目光,使姜茉害羞的红了脸,连忙往他怀里钻,小声控诉:“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抱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但我心疼你。”说的轻松又诱人。 姜茉一点责怪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反而大胆地去亲他的脖子。 触碰的下一秒,如电般击麻全身,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侧头盯着她,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意味很是危险。 姜茉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自从跟徐为祀谈恋爱,她发现了他变了!以前清心寡欲的,冰冷的触碰都触碰不到,而谈恋爱后,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 记得之前学院里说徐为祀是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现在看来,全是瞎扯。 神坛是下来了,禁欲完全看不出来。 虽然徐为祀很尊重她,也不会趁机触碰抚摸她身上任何部位,但接吻简直要人老命。 他把不动她的隐忍克制都体现在了吻里,有几次差点一命呜呼,一口喘不上来,还不如让他把她动了呢。 姜茉是这样想的,但说不出口,更不敢上手。 展会几乎要收尾了,姜茉在车上给小助理发信息,让她解决。为了弥补小助理要晚回去的代价,姜茉直接大方给她发了红包,还附上一句:“回去注意安全。” 小助理回复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姜茉放下手机,歪头看开车的男人。 他的脸陷入黑暗,但轮廓却清晰可见,一道车灯扫过,挺拔的鼻子秀丽迷人,想…… 徐为祀停了车,侧头看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茉越想越偏,不自在地垂下眼,好在处在黑暗中,不然就要被他发现自己色欲满满的眼神。 徐为祀是没看到,绿灯亮了,收回了目光,安静地开车。 到家后,他去厨房做饭,她去洗个热水澡。 两人同居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父母知道,而且姜茉还特意通知了他们,父母管不住她,只要她愿意,他们永远支持。 但也很郑重地告诫了一句:“没结婚前,不能做那样的事。” 姜茉装傻:“什么事?” 苏芫拍了她一下。 她说:“做不做是一回事,我把控不把控的住就另说了。” 苏芫直接一个震怒的眼神看着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但情到深处,谁也控制不住的呀,再说了,早晚反正都会这样的,我是已经认定他了。”姜茉撒着娇,“妈妈你怎么这么保守啊?” “妈妈这是告诫你,一个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以后你有孩子了,就懂我的感受了。” 姜茉往苏芫怀里钻,低低道:“我知道妈妈为我好,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一切负责。” 苏芫说不过她,没再说什么。 …… 她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正好出锅了。 姜茉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饭,结束后,喝了半杯水,打了个饱嗝,说:“我迟早要被你养胖。” “我就是打算给你养胖,你现在太瘦了,几乎没有肉,胖点好。” 一说到体重,是每个女生的大忌,姜茉也不例外。她站起身,把衣摆掀到肚子的位置,另一只手掐了掐最近长得赘肉,怒着脸,控诉道:“你看,都长出这么多肉了。” 徐为祀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喉结滚动,直白地说:“你这样是在勾引我吗?” 沐浴露的香味弥漫在周围,让徐为祀无心吃饭,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的肚子看,尽管只是普通的肚子,都能被他看出个花来。 姜茉连忙放下衣服,与他对视,危险的程度此刻到达了百分之八十。 她落荒而逃地跑进了房间,房门重重地关上,是真的害怕了。 徐为祀盯着房门,转而笑了起来。 害怕才对。 他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毕竟她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在婚前做一切越矩的事。他爱她,但更尊重她。 他认为,结婚前的一切行为都是不负责任的耍流氓。 尤其是身体上的。 徐为祀接着把碗里的饭解决掉,然后收拾了一下,去刷碗。 姜茉在房间里心情浮躁,一会在窗户旁站一会,一会又躺在床上闭眼睡觉,一会又坐在地上纠结着,如此反复。 她索性直接拿出手机,找吕鱼,可奈何另一头在水乳交融,根本没心思管她的事。 姜茉咬着唇,紧张又期盼,听到外面的水声停了,连忙翻身下床,拱着腰,悄咪咪地去开门。 见徐为祀关了客厅的灯,正要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姜茉一鼓作气,跟着他一起进了他的房间。 徐为祀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嘭”一声关上,他回神,看着姜茉红润的脸蛋,和眼里要做些什么的紧张。 他蹙眉,第一次生气:“姜茉,赶紧回去睡觉!” 姜茉不听,踮起脚尖挽着他的脖子,说:“我睡不着,你抱着我睡。” “姜茉,乖,回自己的房间。”徐为祀忍住要把她推开的举动,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我不要!”他越要这样她越要反抗,此时眼里微怒。 “姜茉,我是个男人,克制力没这么好,我不想在婚前伤害你。” 她直接去吻他的唇,含糊道:“那就不要克制了。” “徐为祀,我爱你。”这句话击溃了徐为祀薄弱的防线,大手搂着腰,把她抵在墙上,深深地吻着。 衣服在褪去前,他沙哑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了,一旦开始,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 姜茉喘着气,吞咽了一下,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样确定了,她点了点头。 睡衣从滑嫩的肌肤褪去,掉在地上,上半身空荡荡的,让她不自在地缩了缩。徐为祀被欲望缠住,却也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要她说不行,他可以立刻停止,可她没有,尽管不适应也一句话不说,就是怕说出来他就要赶她走。 “姜茉……”咬住她的耳畔,低唤她。 “嗯……”灼热的呼吸烧得她整个身子都如火炉一样发烫。 “你没有机会了。”虽是这么说,可还是希望她能害怕,主动逃离。 而姜茉既然来勾引他了,自然不可能逃。 徐为祀退出几步,侧边关了灯,拉着她一起陷入温柔又刺激的梦乡。 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每一处肌肤都被他爱抚,每一次都激起她的颤栗。 第一次,他有的是时间钻研。 姜茉不知什么时候汗如雨下,眼神迷离的,只知道这场自己惹的火被徐为祀欺负了很久。 他有耐心,也有精力,她有勇气,没有力气。 …… 隔天,姜茉睡到下午才起来。 醒来的那一秒,身体上的变化是直观的,尽管一动也没动,身体都感觉散架了。她拖着酸痛的腰坐了起来,见自己身上已经完完整整的穿好衣服了,要不是身上的疼痛,她都要怀疑昨晚是场梦。 她缓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腿上是比腰还要酸痛到几倍的程度。 她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喊:“徐为祀!” 几秒后,男人从外面急忙地跑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腿酸。”姜茉张开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徐为祀直接低头,让她的胳膊挽着他,手则握着她的大腿,把她抱了起来。一个考拉式抱法。 她控诉:“你好过分,一点也不节制。” “我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我的欲望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强烈,且只对你。” 姜茉没好气地哼哼两声。 “姜茉,我也爱你。” 一句“我爱你”是打破他不伤害她的主要原因。 但昨晚他没有回复她,而是在清醒的时候回复。 他认为的爱,不是在不清醒下,甚至在欲望下说出来的,而是在极度的清醒下,袒露爱意,这才是正确的表达爱的方式。 chapter 38 春 - 「见父母」 画展结束,姜茉就变得闲来无事了。 自那次后,姜茉就搬进了徐为祀的房间,直接跟他同床共枕。 徐为祀也不再克制自己,但也仅仅是不克制,过分的事倒是没做,就是知道她敏感处。在她不老实的时候,又揉又捏的,搞得她只好乖乖投降。 姜茉闹了一番后,往他怀里钻,耳朵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说话也放轻了很多:“徐为祀,这一切好像一场梦,我以为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只要你回来,就不可能出现这样事。”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如羽毛。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 “那我只好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他说得轻飘,姜茉却听得不是滋味。 “徐为祀,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勇敢’两个字,你但凡勇敢一点,我们会分开六年吗?”姜茉越说越委屈,“从来都是我向前一步,你后退两步,无论我怎么向前,你都会退,谁会愿意这样无私奉献的付出?” 她又自己喃喃地回答:“只有我。” “嗯。是我的错。”他低头,安抚似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后悔了。” “徐为祀,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毫不惧怕。”一句话一个吻,姜茉就没出息的被哄好了。 他没退开,吻细细落落地往下,每一处都是无法控制的颤栗。姜茉眨了眨眼,呼吸变得粗重,她软着声唤他:“徐……” 话音未完。 徐为祀声音发沉:“就亲亲你。”话落,一股汹涌的吻直接让她陷入窒息般的境地,好一会,他才似安抚的给她留有喘息的空间,轻轻地吻着下嘴唇的软肉。 姜茉眼里有层薄薄的雾,浑身软绵绵的,声音也软,含糊道:“你这熟练的程度,不像是没谈过恋爱的。” 听闻,徐为祀眼里晕开笑,漆黑深沉,她还没来得及深究,下一秒,直接长驱直入,瞬间把她刚恢复过来的呼吸带走。这个吻似乎带着惩罚,舌头被他勾去,不爱抚反而用牙齿磨着,想逃都逃不掉。 终于,姜茉受不了了,推了推他,才将这场窒息的危机解决。 他没反应是不可能的,姜茉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直接伸手过去,还没摸到,就被徐为祀猛地抓住作恶的手,声音发沉,沉得吓人:“别动。” “你都……”姜茉红着脸,羞得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乖乖睡觉。”他把她揽在怀里,哄着她睡觉。 姜茉看着他皱着眉头,不忍心地唤他:“徐为祀……” “嗯。”他闭着眼。 “我都不介意,你干嘛要忍着?” 他仍然无动于衷,警告她:“忘了第一次浑身都痛,控诉我的事了吗?” “那是……第一次,难免会这样的。”她直接不老实的去碰,徐为祀眉头凸起,瞬间天崩地裂。 他忍着眼睛都红了,她还偏偏要让火更旺一点,不满足她岂不是太辜负她了。 徐为祀直接翻身,三两下褪去她的睡衣,什么也不说,只知道要伺候她。 气温还在上升。窗外的风激烈地呼啸着,伴随着咿咿呀呀地叫声。 …… 昨晚的恋食简直是错误的举动,腰腿比第一次还要痛,浑身如棉花似的,轻飘飘。 徐为祀等她醒后,给她耐心地喂着饭。 今天周末,难得两人都有空。 姜茉乖乖地履行了苏芫的要求。 她休息好后,挽着徐为祀的胳膊,回家见丈母娘。徐为祀手里拿着见长辈必要礼品。 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可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激动紧张。 大门关着,姜茉敲了敲门,她有钥匙,但今天不一样。 姜泞骋似乎在打理自己的花草,听到声音就赶忙地走过来开了门。 见姜茉不奇怪,见到徐为祀和手里的礼品,才知道今天来的意思。 瞬间脸色一变,严肃了几分。 徐为祀礼貌地唤:“伯父。” 姜茉见姜泞骋变了脸色,直接没好气地警告他:“你要是给他摆脸色,我要生气了。” 姜泞骋看了眼自家女儿,叹了口气,淡淡道:“进来吧。” 苏芫倒没有像姜泞骋一样,而是笑颜常开,对徐为祀很是满意,两人聊得很投机。 姜泞骋跟姜茉打哑谜。 “你妈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但必然是我带回来的女婿她很满意啊。”得意写在脸上。 “满意?”姜泞骋打量了一眼徐为祀,是长得不错,但一想到自家女儿要被他拐跑了,就觉得哪哪都不行。 姜茉自然知道姜泞骋在想什么,眉目传爱,像在说:“结婚了你也是我最爱的爸爸。” 姜泞骋很好哄。 晚上,徐为祀帮苏芫打下手做饭,在厨房里尽是说她的坏话,什么不会做饭,什么不爱吃饭,什么无理取闹的。 能从头说到尾。 好在姜茉坐在客厅看电视,要不然要引起一场全家哄她的风波。 姜泞骋眼睛盯着电视机,却一个画面,一句台词都记不清,皱着眉说:“想清楚了,确定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姜茉点头,吐出橘子籽,坚定的表示立场:“这是我这辈子最确定的一件事。” 见姜泞骋还是愁眉苦脸的,姜茉歪着身子,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认真道:“他是我喜欢六年的人,在国外想忘记都忘不掉,非他不可的心已经印上了他的名字。” 姜泞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很开心。” …… 结束后,两人散步回去。 街灯把影子拉长,十指紧扣的手摇摇晃晃的。 姜茉认真地踩着每一个瓷砖,随口问:“苏女士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虽然她没听到,但了解苏女士的姜茉是一猜一个准,她悠悠地解释:“她总喜欢把缺点暴露给亲近的人,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只有把缺点暴露给别人,同时别人能接受,那这个人就很靠谱。缺点能接受,优点才能去发掘。” “苏女士跟你说我的缺点你能接受吗?”其实这话多余问,但总要有个流程。 徐为祀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她,荡漾着温柔的笑意,使风都慢了下来,他回答:“你的所有我都接受,无论缺点优点,我都接受。” 姜茉嘟着嘴,调侃道:“徐主任,这个回答很官方哦!” 他顺着她的无理取闹:“那应该怎么回答?” “你应该先这样。”她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几秒后退去,说,“然后说,你的所有一面我都见过,自然能接受你无理取闹的缺点。” 他目光突然变沉,抬手揽着她的后颈,温柔地吻着。姜茉最受不了徐为祀这般的温柔攻击,她浑身发软,站不稳地抓着他的衣服。他似乎察觉到,另一手放在腰上,给她一个能支撑的力。 风吹起少女的裙摆,灯打在男人的肩上,鹅黄色的灯显得极为不真实,周围的路人淡化,只有这甜蜜的场面。 长达两分钟的温柔,在风停止时,暂停了。 姜茉说:“徐为祀,找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 徐为祀心里一惊,一想到他们会极其厌恶拒绝,他就不想带她去。可她开了口,他只能把一切伤害化到最小程度,最好处理干净,像姜茉父母一样,满意她。 “给我个时间,等我处理好。” “嗯。” chapter 39 春 - 「强势」 徐为祀请了半天假,回家了一趟。 徐父徐母两人已经退休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说话。结婚四十多年的夫妻,同床共枕十几年,到头来,与陌生人无差。 两人是媒婆介绍的,认识到结婚,只有一个星期,连感情基础都没有,结婚前,两人说好相敬如宾的生活。 一开始是相敬如宾的,可后来怀了徐为祀,一切仿佛变得天翻地覆。 那时正是徐母工作的重要阶段,她想都没想,也没跟徐父商量,就去小诊所打胎,但碍于她是高龄产妇,打了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她当下心软了一刻,也仅仅是一刻。 她在打胎手术单上果断地签了字,可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秒,她的父母和徐家人纷纷赶来,哀求她别打,她的父母更是直接用她的工作来威胁她。 “你要是今天进了手术室,明天我就去学校里闹,看你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这不就相当于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现在的工作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没人知道,可现在因为一个孩子,就要把她的努力如垃圾一般对比。 她忍下了,同意生下来。也在这一刻,她讨厌逼她,造成这件事的人,更讨厌肚子里的孩子。 自那天起,徐母跟徐父分房睡。 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无论徐母多讨厌徐父,她都没有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与他理论,而是平静的咽下,心平气和的消化。 后来,徐为祀出生,便没由头的成了徐母的发泄工具。 一开始他会叫爸爸妈妈,可他们回复他的是冷眼相待后,后面他几乎不怎么叫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去想,却一次都没有喊他们帮忙。 一家三口应该是温馨幸福的,而他们的一家三口,是压抑冰冷的。 导致这一切的人是徐为祀,而他从头到尾都是最无辜的人。 徐母完美心重,什么都要在她的眼里呈现出百分之一百的样子,但凡有一点误差,她就会推翻你所有的努力。她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 为此,徐为祀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毒打,打到手拿不起笔,打到嘴肿的吃不了饭,打到浑身都是伤,睡不了觉。 他曾控诉过,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快乐的成长,而我要没日没夜的学习? 这相当于反抗她的努力,这句控诉,无疑是要被狠狠教训的,徐母边打边说:“为了生你,我付出了多少,你要是但凡松懈一点,都对不起我的努力。” 他试图用“妈妈”换回一丝丝母爱,可惜没有,反而让她更生气,仿佛“妈妈”两字,是她的耻辱。就相当于他是她的耻辱。 透过门缝,他看见门口站着人,他知道是爸爸,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叫他,想让他阻止妈妈的所作所为。可片刻,门口的人消失了,身上的疼痛愈来愈重。 …… 他拿出钥匙开门,思绪拉回,身上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 徐父不在家,徐母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绣刺绣,听到声响,头都不抬地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在上班吗?” 徐为祀没回答,坐在单人沙发上,直接奔入目的:“我要结婚了。” 徐母愣了一下,针插入刺绣中,往前放在桌子上,摘下眼镜,这才看他。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跟谁结婚:“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徐为祀点头,时刻关注着徐母的神情。 “你是大人了,你的事我管不着,但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那也没商量的必要了。”徐为祀说完就起身,声音很淡,“有空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徐母脸色震怒,呵斥道,“有你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吗?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生下来,后面又是重点培养你,到头来因为一个女人,就要把自己的母亲抛弃,你有心吗?” 徐为祀冷冷一笑,十几年的痛苦如流水一并发泄了出来,疼痛在身后蔓延着,他吼道:“那你先问问你自己有心吗?我凭什么生下来就要成为你们关系不好的发泄物,我做错了什么,是我逼你的吗?是我一定让你生下我的吗?我是最无辜的人,却被你们不无辜的对待。限制我的自由我忍了,让我学习我也忍了,我始终认为只要我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学习,我就会得到你们的爱,哪怕一点。” “可这个‘爱’很虚无缥缈,渴望是一种过错,是你毫不手软的打骂,是他的事不关己。” 徐母神情无波澜,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种种过分与自私,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无爱的人才能更强大,你想结婚我有好的人选,明天就能去领证,也照样可以过一辈子。” “你休想!”徐为祀眼里是厌恶与阴狠,“这辈子我除她不娶。” “你别想再用你的完美主义来控制我,我现在不是非你不可。”说罢,他转身开门。门打开后,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看着他,还冲他笑了笑。 徐为祀一愣,眉头轻皱,急道:“你怎么来了?”说着就要把她拉走。 姜茉边说边按住他的手,眼里是让他放心:“我去学校找你,见你不在,就去问了林恒木,他说你请假回家了,我就想着反正早晚都得见,我就问了地址。” 徐母打量了半天,直白地说:“这个门你就别进了,你们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徐为祀冷眼扫了过来,揽着姜茉就要走。 “伯母,我也没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吧。”姜茉拉开徐为祀的手,边说边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坐在刚刚徐为祀坐的位置。 “小姑娘,你比徐为祀小几岁?”徐母言语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刻薄。 姜茉如实回答:“十岁。” 徐母笑了笑,说:“十岁就不般配,像你这样的姑娘,心智还不成熟,他要配就要配一个年龄相仿的,且不会影响他的。爱什么的,都是劣质的,唯有相敬如宾,才能过一辈子。” “伯母,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了,你认为爱是劣质的,但仅仅是你个人认为,爱可以是势均力敌,可以是奋斗的动力,可以是永恒,而不是你认为的劣质。没有爱,或许不能造成什么,但有爱会有开心与幸福。” “伯母,你开心幸福吗?” 徐母顿时哑口无言。 徐为祀愣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地扬起。果然认真的人魅力十足,他真正的体会到了。 姜茉在他面前最多的是可爱活泼,认真的样子在工作上只体现一半,而现在是百分之一百的与徐母认真对质,让徐为祀对她又多了解了一些。 姜茉越战越勇,接着说:“你有一刻关注过自己的孩子吗?除了教育学习,你还给过他什么,什么都没给,就连他想要的爱,你都觉得他痴心妄想。” “现在,有人爱他,要跟他共度一生,你还要阻止他,想让他跟你过一样的生活,你不觉得你过分自私了吗?” 徐母扯着嗓子说:“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他好,我给他选的另一半,肯定是对他有好处的。” “又是‘我为你好’的戏码,而这个‘好’是你认为,不是他。好处?什么好处,让他更加恨你的好处吗?” 徐母真是小瞧了姜茉,伶牙俐齿的,每一句都堵得她无话可说。 “他现在是成年人,有自己想选择的生活,你不该再管着。我也没有你说的不成熟,只是被他惯的有点小孩气,可以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姜茉侧头,笑着看徐为祀。 他脸色好转了,眼里有股宠溺的笑意。 姜茉见徐母怒气冲冲,但低眼沉思,说明自己击溃了她的完美主义,在不认输中徘徊着。姜茉叹了口气,站起身,说:“还望伯母想清楚,你也可以选择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牵着姜茉的手,门开了又关,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 “我厉害吧。”下了楼,姜茉又是一副讨要夸奖的样子。 徐为祀点头,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姜茉往他怀里钻,手搂着他的腰,说,“很正常的事,我这么爱你,当然要帮你解决你的烦恼喽!”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也谢谢你爱我。”徐为祀回抱着她,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不会有人爱我了。” 姜茉微侧头,亲了一口在他脖子上,轻松道:“那是你认为,但老天赐你一个我,就没有认为。” “我会爱你,且一辈子。” chapter 40 春 - 「求婚」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底,姜茉的生日在忙碌中拉快了时间。 徐为祀提前跟吕鱼盛迟讨论了一番,布置了求婚现场,订的是六年前姜茉跟他表白的包厢,布置的场景也与六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的文字变成了“姜茉,你愿意嫁给我吗”。 字是用黑色粗笔写的,一圈围着彩色的气球,与姜茉那次表白一样,简单心意满。徐为祀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场景,握着戒指盒的手紧的出了汗。 吕鱼在一边调侃他:“徐教授也会紧张啊?” 徐为祀松了口气,说:“这种事谁不紧张。” 盛迟手里拿着礼炮,递给吕鱼,凑近她说:“你遇到这事也一样。” 吕鱼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味有待探究。 徐为祀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关了灯,站在当初姜茉等待他的地方。这次,他来等她,还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 盛迟与吕鱼各站一边,等待门打开的瞬间。 姜茉准时准点,推开了门,房间漆黑,但走廊的灯光把面前的人照亮。姜茉惊了一下,这场景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她眨了眨眼,眼里仿佛有繁星,注视着眼前几步之外的人。 下一秒,“嘭”一声,礼炮中的彩带细细碎碎的从空中飘扬,姜茉抬头,眼前的场景变得不真实,极其虚幻,大脑短暂运转,浑身僵硬,脚步更是抬不起来。 徐为祀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惊讶,步伐稳健地朝她走来。从黑暗中,走向光芒。 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吕鱼与盛迟默契关门,同时开了灯。 姜茉早已红了眼眶,她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太突然了,还是在她生日这天,还是她熟悉的场景。 灯开后的几秒,姜茉已经泪流满面了,听他说:“六年前的今天我拒绝了你的表白,让我明白了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六年后的今天,我想让那场失败的表白被求婚覆盖,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着,他弯下身,单膝下跪,抬起头,眼里是紧张又激动,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耀眼夺目的戒指。 戒环是一个双环形的设置,戒面部分是以小小的花朵点缀,中间一颗宝石透着淡淡的金色,把周围围嵌的花朵倒映着金色的光芒。不知是不是姜茉眼神好,她似乎看到了戒环里刻着两个字母。 jm。 她名字的首字母。 姜茉难忍地哭出了声,还没等他问出那句话,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兴奋地说:“我愿意!” 三人皆是一愣,徐为祀先回过神,喜极而泣,拿出戒指,牢牢地戴在她无名指的最深处。 盛迟目瞪口呆,低骂了一句:“操!姜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没问,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吕鱼撞了他一下,警告道:“人家的事,你掺和什么。” 徐为祀起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地给她擦眼泪,温柔地说:“还是个小哭包。” 姜茉不满地打了他一下,往他怀里钻。 后来,四人一起吃了饭,中途,舒亦赐推门进来,神情淡淡,很自然地落了坐。 徐为祀这个表面不计较的男人,心里贼小气,前一天特地找到舒亦赐,说要跟姜茉求婚了。 舒亦赐直接表明说,不去。 “毕竟你是她国外最好的朋友,我想让她的朋友见证她幸福的时刻。”徐为祀是这样说的,但在舒亦赐眼里是极大的挑衅。 林恒木在边上喝酒,一副对徐为祀大吃一惊的模样。没想到三十几岁的徐为祀这么狗,不,应该是谈恋爱的徐为祀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舒亦赐冷呵了声:“徐为祀,别在这恶心我,我是不会去的,也不会祝福你们。” 他做不到看见自己喜欢四年多的人被心爱的人求婚,那种幸福,开心的模样,他宁愿骗自己姜茉不喜欢他,也不想去见证那样的场景。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为祀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把眼神转向林恒木身上,说:“你有空吗?” “非常不巧,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时间正好撞上,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逃不掉,但我是百分之一万祝福你们,好在是她。” 徐为祀问道:“确定要这样过一生?跟没感情的人,或许不会快乐。” “无所谓了,顺着她的需求罢了。”他语调轻松,倒没有一丝哀愁。但徐为祀知道,他只能这样牺牲自己,别无选择。 林母独自把他拉扯大,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后来林恒木长大,有了出息,林母就经常往医院跑,他在那时发誓,林母说什么他都会听,牺牲自己也忍了。 这也就是他不对任何异性有瓜葛的原因,他这样无条件服从母亲命令的人,谁会愿意,他配吗? 徐为祀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 自从跟姜茉在一起,他没再喝酒,也不会再喝了。 …… 舒亦赐先一杯酒下肚,又倒了一杯酒,站起来,对着姜茉举起,说:“我本来不想去承认你已经是别人的了,但上天一点也不眷顾我,越不想去承认,越要把事实放在我眼前。” 他吸了吸鼻子:“姜茉,我伪心的祝福你幸福。” 一杯酒下肚,过往烟消云散。 “冬季的那缕光,最终是不属于我的。” 姜茉粲然一笑,举杯,轻声说:“谢谢。但我希望你是真心祝福我的。” “随便了,你就当是真心的好了。”嘴硬得很,心里恐怕在徐为祀找他过后,就想开了,不然也不会来了。 月亮圆又亮,五人举杯饮酒。 - 两人散着步回去,突然,路过学院,姜茉停了脚步,徐为祀提议:“我们进去看看。” 姜茉点头。 跟保安好说歹说,才同意放他们进去一会会。 他们牵着手在偌大的学院里走着,她张开手,吹着舒适的晚风,淡淡地说着以前的事情:“我每次都吐槽大门口离教学楼很远,一开始还迷过路,后来天天跑,也才只记得经常走的路。” “但后面,我记住了你办公室的那条路。”姜茉转头看他。学院的小路灯打在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感染着他,他弯唇,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 姜茉轻飘飘地说:“徐为祀,我很早就见过你了,也是在这所学院里,那时我刚上大一,也是那次,我对你一见钟情,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这所学院的教授。你说,是不是老天爷派你过来的,让我们相遇,让我去爱你。” “嗯。”她说什么他信什么。 “喜欢我的期间,累不累?”徐为祀一想到一开始冷冰冰的拒绝她,想到她强撑又委屈的模样,就心疼得紧。 姜茉逗他:“可累了,你是一座冰山,一座很难攻略的冰山,但好在,我最后如愿以偿的攻略了。”她凑近去亲他,安抚他心疼她的情绪。 “徐为祀,这些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去追你,但希望再来一次的时候,徐教授能坚定一点,别让我伤心了。” “嗯,以后都不会让你伤心。” 两人往里逛了逛,路过一间教室,姜茉直接拉着他进去,开了灯,她坐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徐为祀站在讲台一脸懵。 不久,她俏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一句话,拉回那节课,拉回了他多留意几眼的姑娘身上。仿佛没有六年的时光,她还是那个灿烂阳光的小姑娘。 徐为祀温柔一笑,眼里是无尽的宠溺,他低着嗓音,温柔如水:“有,她很明媚,很可爱,我很爱她。” 姜茉抿唇笑了起来,空荡的教室荡漾着她的笑声,空灵悦耳。 “那请问,姜茉同学有男朋友吗?” “有,他温柔体贴,我也很爱他。” chapter 41 春 - 「情趣」 求完婚后,姜茉更加忙了,全国各地的出差,开画展。 六月底,职高放假,徐为祀空下来了。 傍晚,姜茉发来视频,她脸上疲态憔悴,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徐为祀,我好累啊,想要你抱一抱。” 无论工作的时候多认真严肃,一到他这就松懈的多疲惫多脆弱。 徐为祀见她这样,眼里是无奈的心疼,温声问:“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一个星期前,她去了法国,走前还撒娇说离开了会很想他。因为法国这趟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或许一个星期,或许半个月,一个月。 一个没有期限的工作,让姜茉对他的想念与不舍更加重了。 硬是拉着他做没节操的事,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舍,把徐为祀磨得不行,没辙,只能温柔的安抚她,在她耳旁说:“等学校放假,我就去找你。” 她不知有没有听到,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陷入了情迷中。 “应该还有半个月。” 徐为祀想了想,学校的事差不多要收尾了,不去交给林恒木代劳也不是不行,他的想法刚要说出来,视频那边占了线,挂断了。 不一会,姜茉发来短信:“我要忙了,早点睡。” 紧跟着又一条:“没有我你应该能睡好吧。” 这话里隐喻的意思足够明显了,他勾唇轻笑,在键盘上打字:“睡不好,已经失眠几天了。” “我也是。”跟着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你先忙。”徐为祀发完这句,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去服务里订机票,选了一个最早的航班。 他下床,收拾了几件衣服,关灯关门,刚刚还亮如白昼的房间,瞬间冰冷凄凉。 十六个小时,下机时间是法国清晨六点,机场人潮拥挤,却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想着姜茉可能还在睡梦中,他没打扰她,记得姜茉走前跟他说过住在那个酒店,他拦了车,直奔目的地。 酒店管理严,根本不透露客户的信息,徐为祀就只能在大厅里坐着,等时间差不多再打电话给姜茉。 等了一个小时,姜茉的小助理下来了,不经意一瞥,看到了徐为祀的身影,一开始还不确定,凑近了,徐为祀也看了过来,才确定。 “你是……姜姐的男朋友?”她语无伦次,还以为是自己早上醒太猛,出现幻觉了,他不应该在国内吗? 徐为祀站起来,微笑点头,问她:“姜茉房间号能告诉我吗?” “6910。” “谢谢。”礼貌道了谢,拿着行李往电梯的方向走。 小助理此刻还是一脸懵,突然一个电话,才让她记起来自己的事。 …… 徐为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他又敲了敲,不一会,里面传出细碎的声音:“谁啊!”听出她的暴躁,徐为祀低头笑了笑。 片刻,房门打开,姜茉半眯着眼,见是他,还觉得自己是做梦,而梦里也挺爱撒娇的。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上一跳,双腿圈住他的腰。在他脸上蹭了蹭,冰凉的脸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含糊道:“徐为祀,你好真实。” 徐为祀一手搂着腰,一手拿着行李往里走,抬脚关了门,行李一松,紧紧地抱着她,亲了亲她温热的脖颈,低低道:“还没清醒啊,我来抱抱你了。” 怀里的姑娘静默了几秒,抬起头看他,睁着惺忪的眼睛,眨了眨,温热的手捧着他的脸,哑声说:“徐为祀,我腰疼。” “我给你揉。”说着,大手隔着睡衣,轻轻地揉着,眼睛盯着她,轻声说,“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来不及吃。”她去亲他,几秒后退去,搂着他,说,“徐为祀,我好困,抱我睡觉吧。” “好。”把姜茉轻轻放在床上,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把她抱在怀里,几秒后,平缓的呼吸在两人之间产生。 徐为祀也困得不行,转机转得都没怎么睡。 今天姜茉无事,有徐为祀在,睡了一个舒服的好觉。 法国的天气很怪,昨天温暖如春,今天寒冷如冬。外面下着雨,阴暗的天,如傍晚。 姜茉先醒的,看着身边朝思暮想的男人,心里的想念得到了慰藉,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时,姜茉直接凑过去亲了一口,还没退开,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唇被还没睁眼的男人狠狠地吻了吻,吃痛的使她皱着脸,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徐为祀满足的放开她,但又没完全放过她,头上手没拿开,控制着和他蹭了蹭鼻子,他懒懒地说:“有没有想我?” 原本想口是心非地说不想,但大脑还是没有嘴快,脱口而出就是“想”。 “我也想你。”把她放在胸口上,紧紧地抱着她。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才去吃饭。 吃完饭接着窝在酒店里。外面又下雨又冷,姜茉也没精力去玩。 姜茉还有点事要忙,看着电脑上全神贯注的忙着,时不时敲着键盘,一刻也没有被边上的徐为祀影响。 他不知从哪找了本书,看得很入神。 两人各忙各的,枯燥又充实,累了就看看彼此,疲惫仿佛化成了浮云,再累都是开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外面的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姜茉伸了个懒腰,工作彻底完成,放松下来,饥饿也在此刻更猛烈了。徐为祀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饿了?” “嗯。”她揉了揉眼睛,被徐为祀扶着站起来,给她穿上外套,十指紧握地牵着她出门吃饭。 姜茉开心地晃着手,一蹦一跳地走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徐为祀宠溺的眼神简直不忍直视。 酒店餐厅在两楼,两人点好了菜,等菜的期间,徐为祀这张帅脸被人搭讪了,一个中国女人。 她长相成熟,妆容偏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艳红的嘴唇微张,简单直白地对徐为祀说:“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姜茉撑着脸,笑着看戏。 徐为祀的回答没让她失望,嗓音冰冷:“不方便。” 女人不气馁,接着靠近他,还故意挺了挺她的胸。她穿着领子极低的裙子,只要一弯腰,就能看出她身材下的风光。 这女人该不会以为男人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勾引的吧。姜茉觉得可能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可徐为祀她坚定不会。 但相信归相信,还是不想让这样的人污了徐为祀的眼睛。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姜茉直接拍桌而起,周围餐桌上的客人纷纷看过来,女人僵住了,起身,侧头看她,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的妩媚:“你干嘛!” 姜茉撇着嘴,红着眼,指着徐为祀就是骂:“你真是个渣男。在我妈生下我的时候,你出轨,后来,你染上了病,我妈抑郁而死,临走前让我照顾好你,现在我快结婚了,也该给你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了。” 徐为祀蹙眉,满脸是她在干什么坏点子的模样。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吃惊的女人,哽咽道:“阿姨,我爸这人挺好的,我觉得你们很般配,除了有传染病,你要是不介意,明天就可以领证。” 女人面色惊慌,没一会,留下一句话就跑了:“我介意。” 一溜烟,人就消失没影了。 徐为祀意味深长地盯着姜茉,声音发沉:“出轨、传染病、爸?” 姜茉擦了擦无中生有的眼泪,心虚地缩着脖子,嘟囔着:“我是为了赶走她。” “赶走她的方法有很多,偏偏你选择了一个愚蠢又危险的方式。”男人的眼神透着浓沉的危险,姜茉看都不敢看他。 吃饭期间,两人无话。 回到房间后,惩罚要开始了。 徐为祀把她抵在墙上,亲她的脖子,磨着她的软肉,勾得姜茉想去亲他,他不让,在她耳边说:“沫沫,我是你爸,不能做这样的事。” 显然在报复她刚刚愚蠢的举动。 姜茉哼唧几声,去解他的腰带,他抬手控制她,又说:“传染病你不怕吗?” 她直接恼了:“徐为祀!” 话音刚落,嘴上柔软的触感猛烈的安抚她的恼火,唇齿间沾染了相同的味道。 长达两分钟左右的口舌惩罚,姜茉粗重地喘着气,嘴唇舌头已经酸痛红肿,脑袋被亲得差点缺氧,有些晕,手却不老实地去脱他的衣服。 徐为祀嗓子极哑:“我们现在算不算父女出轨?” “不算,你是我老公。”后面两字故意放缓,说得极为暧昧。 “你再说一遍。”徐为祀眼眶猩红,眼里是即刻要崩塌的欲望。 寂静下,一个锁扣的声音响了声,是腰带。她软着声音,唤:“老公。” 徐为祀揽腰抱起她,给她扔在床上,抽出她解开的腰带,俯身去脱她的衣服。不知是不是她的衣服简单,还是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三两下就把她脱光了。 姜茉低眼看自己的胸前,质问他:“我跟她谁好看?” “你说哪方面?” “徐为祀,你还真看了!” 他低头亲了亲,含糊地说:“没看,你那那都好看,我怎么可能看的下去别人。” 姜茉颤了一下,摸着他又软又刺的头发,说:“徐为祀……” “叫老公。”每一次他都喜欢去钻研新的领域,这次也一样。 姜茉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道:“老公……我爱你。” 他抬起头,深不见底的黑眸裹着笑,在吻她前,他说:“这才是你该赶走那个人的方式。” 这一晚不安分,窗外的雨下得猛烈,树枝摇摇欲坠,如同气温升高的房间。 chapter 42 春 - 「圆满」 又一年春,道路上的梧桐树长出嫩芽,光秃秃却又亮眼。 春风还是两个极端,白天风和日丽,晚上寒冷刺骨。 一切都没变,却又变了一些永久的印记。 姜茉与徐为祀结婚这天,黄道吉日,骄阳似火,微风徐徐,仿佛一切的事物都在祝福他们。 四月十七号,是婚礼,也是查出添加一个新成员的好日子。 姜茉孕反严重,根本举办不了婚礼,徐为祀心疼她,打算取消婚礼。姜茉撇着嘴摇头,脸色苍白,无力地说:“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忍也得忍下去。” 他们没有在国内举办婚礼,而是在不能离婚的国家举行了婚礼。虽然两人对彼此都很信任,但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与形式。 他的姑娘,要给最好的,也配得上最好的。 徐为祀眼里满是心疼,温柔地亲了亲她,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让你这么难受了。” 姜茉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婚礼似乎变得急忙,徐为祀心思完全在姜茉强撑的脸上,稍有不慎,他都会结束这场婚礼。 姜茉知道他的担心,握紧他的手,笑着看了看他,安抚他的心疼。 徐为祀脸色稍微好转,也没有半分松懈。 吕鱼跟盛迟作为他们的伴娘伴郎,舒亦赐回了美国,而林恒木听话的在贡献自己。 司仪还在说着老套的台词,却是结婚无法跳过的。 “无论生老病死,健康疾病,贫穷富贵,都能做到对彼此不离不弃,忠贞不渝,愿意与对方结伴夫妻,白头到老吗?” “我愿意!” 两人异口同声,伴郎伴娘送上婚戒,姜茉的是求婚的那枚戒指,而徐为祀的,是姜茉选的。戒环是跟她一样的款式,金色的,没有多余的装饰,戒环里也刻了字母。 xws。 他名字的首字母。 戒指牢牢戴稳,自然到最后一个环节。 姜茉在司仪开口前,先一步亲吻了徐为祀。她还是那个勇敢大胆的姑娘,一丝没变。 徐为祀加深这个吻。 …… 国外的度蜜月对别人来说,总是漫长的,对姜茉却不是。她因为孕反严重,提前结束蜜月旅行,姜茉很渴望能好好玩一玩,但身体不允许。 徐为祀跟她承诺,等孩子出生,再补上蜜月旅行。 姜茉只能同意。 怀孕期间,姜茉简直无聊死了,前几个月徐为祀什么都不让她干,就连洗个澡他都要在旁边看护,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徐为祀差点把工作辞了,要不是姜茉极力阻止他,并且保证自己一点闪失都不会有,他哪会乖乖去上班。 上班是上班了,但搁一会一个视频是必须要有的,而且每天一日三餐都准备的明明白白,早上等她醒了,再去上班,中午会回来给她做饭。后面姜茉嗜睡,几乎不怎么接他的视频,徐为祀就在家装了监控,每一个角落都有。 偶尔盛迟和吕鱼来陪陪她,并且手牵手的亲密举动让姜茉觉得两人不对劲。 “你们这是?”姜茉一副嗅到八卦的笑容。 盛迟大方承认:“输了一件东西,把自己赔给她了。” 吕鱼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疼得脸紧紧地皱着,艰难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注意用词,还不是夫。” 他瞬间不痛了,一脸兴奋:“那我现在跟你求婚,你会同意吗?” 吕鱼不自在地说:“不同意。” “那你多久打算给我个彻彻底底的名分?” “看心情。” 姜茉抱着杯子喝水,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淡淡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多。” “你们居然不告诉我?”姜茉猛得放下杯子,越说越气,“我还是你们的朋友吗?三年,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跟我说?” 吕鱼心虚地解释:“没打算谈多久的,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婚主义者,以为没几天腻了就分开了,也不想让你白高兴一场,后来么,你回来,你跟徐为祀的事,我也就没开口,再后面根本没机会说。” 姜茉撇着嘴,还没说话,盛迟倒不愿意她的解释了,质问道:“原来你一直以来是为了玩我的?” “对。”吕鱼点头,承认了。 盛迟气冲冲的:“这就是你不给我一个名分的理由?” 他容易生气,也容易哄。 “不完全,一开始是为了玩你,但三年时间我不会骗你,现在是认真的,名分的事,再说。” 盛迟乐了。 姜茉嘲笑他:“迟猪,你还是没有出息。” “那又怎么了,她爱我。”黏在吕鱼身上,简直不能看。 吕鱼一脸无奈。 “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姜茉咧嘴笑。 她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时间慢慢的推动,姜茉肚子六个月大了,七月十二号这天,姜茉给徐为祀准备了惊喜。 特意学了做菜,虽然成果不太理想,但初学有成效。 徐为祀回来,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卖相不太好的西红柿炒蛋,听到厨房的声音,鞋都来不及换,就赶紧进厨房,关火,把姜茉拉出来。 拉着她的手四处检查,露出的皮肤也不放过,语气焦急:“有没有烫到哪里?” “不是让你不要做饭吗?你要是饿了,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姜茉眨了眨眼,笑着说:“徐为祀,生日快乐。” 他动作停顿,抬头看她,不确定地问:“你是为了我才做饭的?” 她点头。 往前几步,抱着他,轻声说:“喜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给你过个生日。” 去年,因为工作,只能视频简单的祝他生日快乐。 今年,终于有时间了,她当然要给他好好过一场。 徐为祀为了不压到她,抱得很松,在她耳旁轻轻地亲了一下,说:“谢谢你,老婆。” 姜茉笑了笑。 最后还是徐为祀这个寿星下厨。 吃完后,姜茉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她买了一个六寸的,想着两个人吃不完太大的,会浪费。 她插上蜡烛,为了点蜡烛,还特意买了打火机,想去关灯,被徐为祀阻止:“就这样吧。” 对于他来说,有人能记起他的生日就很好了,繁琐的流程不要也罢。 姜茉就顺着他,督促道:“闭眼许愿,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徐为祀照做,还没张嘴,她又说:“不能说出来。” 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许愿。 【希望姜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利生产。】 姜茉让他吹蜡烛,他照做,然后问:“什么礼物?” 礼物不礼物不重要,重要是让她开心。 姜茉狡黠一笑,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他面前,侧身坐在他腿上,搂着他就是亲。徐为祀短暂的懵了,拉开她,问:“你干嘛?你现在还在孕中。” “老公,我想要。”她轻嘬着他的嘴唇,闷闷道,“医生说,三个月过后就行了。” “沫沫……听话。”徐为祀蹙眉,他在忍着,忍着不做禽兽的事。 姜茉撇着嘴,气冲冲地咬了他一口,冒出血丝,又被她伸出舌头舔着。她总是能知道怎么挑起他的欲望。 疼与舔的双重刺激下,徐为祀的理智一点一点裂开。最终,徐为祀还是没逃过姜茉的软磨硬泡。 …… 孩子出生在秋天,凌晨三点,天气极冷。 姜茉在中午醒的,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她松了口气,侧头,看见趴在床上睡觉的男人。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醒了。 徐为祀抬起头,脸上是比她还憔悴,黑眼圈很重,眼里有红血丝。 “徐为祀,我解放了。”姜茉粲然一笑,来缓解他的情绪。 他红着眼,泪花闪着,他哑声说:“姜茉,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让我有了家。 姜茉去擦他眼泪,同时自己也有所感触,说:“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知道可以很爱很爱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我也是。” 如果没有姜茉,那他是不是就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但可惜没有如果,属于他的那束光出现了。 聊了半天,姜茉才想起自己的孩子,看着在婴儿车熟睡的孩子,记起医生在她昏迷前说,是个男孩。 “徐为祀,你给他取名了吗?” “没有。” “就叫,”姜茉回头看徐为祀,笑着说,“徐莫延。” “好。” 梧桐树还在阳光下肆意的生长,远处吹来了风,裹着美好与幸福。 风吹向了那年春天。 这次,徐为祀会义无反顾地走向姜茉。 …… …… …… 【填坑】 傍晚,下雨天,姜茉冷得往徐为祀的怀里钻。 徐为祀抱紧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为什么你画上落笔的是三点水的‘沫’?” “因为一开始我就是这个‘沫’,上完户口后,我妈觉得沫不太好,泡沫泡沫,容易碎,不吉利,就变成了茉莉的‘茉’。” “但是我很喜欢泡沫的‘沫’,因此就做了小名。” 徐为祀耐心地听,又问:“为什么喜欢?” 姜茉认真解释:“很简单,我小时候很喜欢玩泡沫,它是水做的,可以是干净清澈的,也可以是污秽肮脏的,但泡沫永远是白色,不会沾染一丝灰尘。” “就如我,纯粹活泼,太阳般的照亮你的生活。” “嗯,沫沫很棒。” chapter 43 春 - 「徐为祀的六年」 2020年,春。 据姜茉去国外已经三年多过去了。 他过着别人以为的平静生活。 在她走后的那个暑假,他辞了职,辞职后也没管院长同不同意,收拾好了东西,就没再去学院。 他没去找工作,反而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颓废日渐严重。他慢慢变得不再是自己。 没辞职那一个多月,他试图用自己擅长的学习来麻痹心里的焦躁与空虚,来短暂地忘记她的存在,可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有了她的影子,挥散不去。 他总是在写着写着突然想到她,一个虚幻的她。 她还是那般活泼开朗,语气还是为了吸引他的矫揉造作,却让他一点也不讨厌。 “徐教授,你怎么在开小差,一个字都没动?”姜茉双手撑着桌子,歪着头看他桌上的本子,“徐教授,你在学习上的用功要是放在我身上该多好。” 喉结滚了滚,他盯着她一眨不眨,眼眶已经湿润了。一个多月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想念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徐为祀,我听到她们说又给你送情书了。”她嘟着小嘴,似乎生气了,“我虽然写的没有她们好,但比她们有诚意。你要是想看,我给你写,下次不要再收她们的了,你只能收我的。” “徐教授”在她嘴里像调情,“徐为祀”在她嘴里就是生气和认真。 他一刻也不敢眨眼睛,即使眼睛酸痛,也只是低着眼缓解,眼里荡开笑意,他温柔地一一回答:“因为想到一个亮而明媚的小太阳,不知不觉失了神。我已经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好,以后只收你写的,我会一字不差的看完。” 姜茉被哄好了,搬着一张椅子,安安静静陪着他。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短暂,漫长的是她,短暂也是她。 一道刺耳的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所有的一切都回到现实,她已经离开他生活的现实。 这一刻,他才确切的明白,自己对姜茉的感情在无形中已经深入骨髓了。 他向来能控制住一切情绪,也自生被家庭教导的过分理智,可因为一丝想念,冲动又兴奋地打听了她的消息,然后不顾一切地订机票,去看她。 不需要让她知道,只远远地看着她就行。 她为了学业,住在离学院较近的地方。他看见她独来独往,看见她早起晚睡,看见她脸上的疲惫与憔悴,也看见她饮食不规律。 他有那么一刻想站在她面前,解释所有的一切,可看见她大晚上躲在角落里哭,又自责又心疼地不敢上前。她现在的种种,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她现在应该很讨厌他,不想看到他。 他在这待了半个月,也看了她半个月的变化,从不爱笑到冷冰冰的,从偷偷哭到强撑着坚强,饭虽然还是不按时吃,但总归她慢慢开始消化这样的生活了。 他不该打扰。 回国后,他喝起了一直以来讨厌的酒。 林恒木没多问,一猜就知道原因。 他没有像寻常人一样,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而是觉得自己差不多忘记心底的心疼与难过,才作罢。 她哭,他痛不欲生。 但酒精的催发下,睡梦中都是她。 一开始她是自在快乐的,没心没肺,像散发着光芒的蝴蝶,她落在的地方,都得到了光的簇拥。可后面蝴蝶伤了一个翅膀,光芒一点一点暗淡,失去一根翅膀也等同于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梦里的她在哭,他惊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酒的味道在房间弥漫着,该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良药,他却站在窗口,神情凝重的看着漆黑的夜晚。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抬起僵硬的腿脚离开。 这样的夜晚反反复复,他也因此失眠。 他空寂了一年多,林恒木打算给他介绍工作。林恒木是职高的体育老师,见徐为祀没工作,便把他惊人的才华声情并茂地说给校长听,不出意外,校长同意了。 他一开始没同意,而是又飞去了国外。 姜茉瘦了,但脸色好了很多,原以为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这次身边有了人,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生。 心跳短暂地停了。他没看清男生的长相,却也清楚的知道男生对她的想法。 这次,他只待了一下午。 南京到芝加哥一万多公里路,耗时最短二十四小时,中间转机五六次,仅为了看一看她。眼睛里白眼球上满是红血丝,四个小时后,他去到机场,又是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 远的不是距离,是明明只隔几百米,却不能面对面的打招呼,是无尽的想念。 后来,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到后面不得不吃安眠药,可一旦吃了,梦里就白花花一片,没有她。 他为了次次能在梦里见到她,任凭失眠折磨着自己,可次数多了,他也撑不住生了病。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护士给他的吊瓶里打了安眠剂。他睡了很久,无梦。 恢复好后,他同意了林恒木的建议,去了职高。 他原本想当个普通的老师,可校长觉得他这个人才不能大材小用,直接给他一个主任的职位。 职高的学生十有九个打架斗殴,十有八个抽烟化妆,极为不好管理。 徐为祀这个冷面阎王出马了,念经似的教育方式,让不少人乖乖改掉了坏毛病,并且没再犯。 后面因为最大的毒瘤,徐为祀与林恒木受了点伤,也因为这点伤,让毒瘤彻底乖顺了。 时间仿佛如流水,过得很快,春走夏来,秋走冬到。 失眠没好转,但也逐渐成为习惯。一有时间他就请假去看她,她又瘦了,她身边的男生还在。 这次也是一下午就回去了。 时不时会在酒吧看见吕鱼跟盛迟,他们故意在他面前说姜茉的事,说她过得很开心。 没人知道他去看过她,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姜茉的生活。 她开心的话,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但他没反驳,任凭用他们的话,来填补内心的自责。 …… 某天,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放在角落里已经落灰的箱子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盖子随之落下,露出了里面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和数不清的情书。 他盯着这些东西,愣了好久。 半晌,才蹲下身,一个一个捡起来。他原本不打算看的,但因为一个信封经常性的翻阅,有些松了,在他不注意要放进去的时候,从信封里滑了下来。 他手一顿,似乎知道是谁写的,鬼使神差地坐在地上,慢慢打开了。 这是一封被他修改的情书,是那次在想不想她与审情书中选的那封情书。 第二天他说没审,是说谎了。 他在旁边修改了错别字,也给了那时候的回应。 「虽然错别字很多,但整体来看很不错。 谢谢你这般热烈的喜欢,或许我现在不能很明确的回应你的喜欢,但以后,我可能会百分之百的回应你。」 他在那时就明白了,自己已经在慢慢深陷在有她的世界里了。 今天阴天,风很大,吹动着窗帘,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轻轻抚摸着她龙飞凤舞的字迹,苦笑了声,说:“姜茉,信审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 “我很想你。” - 2021年,夏。 她毕业了,他再次去了。 芝加哥的温度很低,但她毕业这天,阳光明媚温暖,她也有了放松的笑容。 她没什么朋友,但异样的面孔,总是被不少人拉着一起拍照。她像是施展不开,僵硬的假笑,不变的剪刀手。 把他逗笑了。 她今天打扮的很美,他掏出手机,站在门口,放大倍数,拍了一张刚好看着镜头,笑容自然的模糊照。 而这张照片成了他主页面的壁纸。 毕业后,她也很忙碌,被她的老师重点培养了起来。以前是学院,现在是老师的工作室。 他看过她的画,在她不在的时候,他去过那个工作室,他一眼就看到写着她名字的画,叫“沫莉”。 漫山遍野的森林,一个女生站在森林的尽头,身上的白裙变的污秽不堪,血迹与泥污混在一起,周围是豺狼暴虎,而惊讶的地方不在这个上面,是在女生的脸上,小小的脸蛋充满坚定。即使是万丈深渊,也没有一丝恐惧。 画框的白纸上写了两种语言,英文是“fear is the killer of thought, it is a firm belief.” 中文是“恐惧是思维的杀手,是坚定的信念。” 他反复去评鉴这句话,最终,拿出手机,连图带字一并存在了手机相册里。 这是他待的最长的一次。他每次在她不在的时候,经常去那个工作室,一幅画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一个多月后,他回国了。 支撑他的从来都不是想念,而是每次去看她的激动。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是不是已经喜欢那个跟着她的男生了。他只知道这是他该受的惩罚,这个惩罚或许是一辈子,他也只能认。 但他也私心的想着一个好结果,或许姜茉没那么讨厌他,或许她也在万分折磨的想着他,或许只要慢慢等就会有结果。 …… 直到她回来,他的失眠好了,他的害怕也像尘埃一样慢慢落下。 即使她推搡远离,讨厌他,但只要她还愿意见他,便让他的自责像雪花一样化到了最小,直至变成水,消失殆尽。 chapter 44 春 - 「鱼&迟」 夜深人静,街道巷口,乌漆嘛黑的空间,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还伴随着微弱却不服输的哀嚎。 “盛迟,我敬你有骨气,但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你同意我的意见,前面不欢而散的事全都烟消云散,我们可以做个朋友。”霖博姿态懒散,倚着墙,手里的雪茄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亮,一吸一呼,很快到了头。 周围站着身材强壮的一群人,是专门教训他找的打手。 盛迟坐在地上靠着墙,无力地仰着头,月光印在他脸上,恐怖如斯的脸此刻还在流着血。他扯了扯嘴,疼痛使他闭了闭眼睛,话却没有像他的模样一样懦弱,反而异常硬气:“我不是个把自己往牢里送的人,答应你的后果,无非就是替你扛下洗钱的罪名,你是逍遥了,把我弄进去了。你不觉得你嘴里的朋友很讽刺吗?” 霖博的目的不怕让他知道,而是怕他知道后不配合,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既然你知道,那就应该乖乖的同意,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盛迟懒懒地抬眼,攥紧拳头,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他妈真固执!”霖博眼眸一凛,抬步向他走去,手里的雪茄还在烧着。他二话不说,直接把火的一面按在他的胳膊上,滚烫的灼烧感让盛迟差点窒息。 盛迟狠狠地瞪着他,嘴角溢出血丝,铆足了劲,打了他一拳。 “你真卑鄙!”盛迟咬牙吐出这句话,就晕过去了。 霖博狼狈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他晕过去,嫌弃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晦气!” 几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只留下奄奄一息的人。 清晨,本该清新怡人的空气,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让一大早变得人心惶惶。 好在还有一口气,但因为伤势过重,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个星期。 全程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来看他。 他的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吕鱼,护士给她打了电话。吕鱼正要说盛迟怎么还不来上学,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吕鱼还没张嘴骂骂咧咧的,护士的话让她瞬间安静,脑子停止了运转。 她一口气跑到医院,护士督促她交费用,吕鱼给父母打了电话,把费用交了。 护士把盛迟的手机给她,她打算去找他父亲的电话,但联系人空白一片,除了她跟姜茉的,她又去翻通话记录,都是没有名字的号码。 吕鱼泄了气,帮他请了假,自己也请了几天。 转到普通病房后,吕鱼去看过他,他被包成木乃伊,只露了一只紧闭的眼睛。 吕鱼面露难色地吐槽他:“你说你没什么本事,还要去打架,打不赢把自己差点弄死,爽吗?” 搁平常,他肯定要为自己辩解,而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倒让她很不自在。 吕鱼叹了口气,嘀咕了句:“你也算惨了,伤得这么重,也没有一个家人来看你。” 盛迟一般不说家里的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要不是跟姜茉吕鱼她们俩认识,他都不知道自己过成什么样。 “姜茉出国后,感觉一切都变得枯燥了。”距姜茉走后,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醒啊?” 盛迟睡了很久,像是在过一个安静的冬眠。 半个月后,脸上的纱布拆了,伤口还没结痂,落在吕鱼眼里,触目惊心。 她难得红了眼。 一个月后,吕鱼课程结束来看他,见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嘟囔道:“你再躺下去,人都要臭了。” 她已经习惯他不说话的日子了,然而这次,久违的声音沙哑地响起:“臭又不臭在你身上,你嫌弃什么?” 吕鱼的大脑陷入了空白,愣愣地看向他。盛迟缓缓睁开眼,神色如往常一样欠揍。要不是脸上的伤疤,和这两个月的自言自语,她都要怀疑,盛迟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时候醒的?”她没轻没重地捶了他,质问他。 盛迟捂着胳膊,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轻点,我是个病人。” 见她一脸严肃,乖乖回答:“中午。” 吕鱼坐在椅子上,环臂,询问道:“说说吧,你这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打成这样?” “什么叫我干了什么坏事?就不能有人无缘无故地打我吗?” 她咧了咧嘴,表示不信。 盛迟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徐徐说来:“之前跟一群玩游戏的朋友去了一趟赌场,我没玩,但被赌场老板看中了,后来找我让我帮他洗钱,我没同意。之前闹过一次,去了警局,也只是打架斗殴解决了,再后来,我举报了他的赌场,他被抓去了调查。他有人脉,没多久就相安无事了,然后知道是我干的,还想让我帮他洗钱,我还是没同意,他就下了死手。” 吕鱼全程皱着眉听他说完的。 “所以,这件事,我是宁死不屈,良好公民。” 吕鱼点头,很敷衍地说:“对,你是良好公民。” “打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可能还牵扯了其他事,十几年的牢看来没跑了。”她拿了个苹果,低着头削皮,“你这算是伤敌一万自损一万。” 盛迟瞬间乐呵了起来:“他妈的!终于把这个人给弄进去了。我这受伤也挺值的。” “对了,为什么你手机里没有你父母的电话?”话题转移的太快,让空气陷入了死寂。 窗外的风微弱地吹着,窗户紧闭,挡住了秋日的凉爽,而病房里,却格外的冷。 半天没有答案,吕鱼抬头看他,见他眼里的恨与痛交加,就知道事情不太简单。 她又低下头,苹果削到了底,苹果皮一长串的往下掉,声音却异常清晰。她切了一块给自己,剩下的给他,他没接,她收回,放在桌子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下去。 吕鱼也没有非要让他说的想法,打算吃完这块苹果,就回去了。 咀嚼声在安静下放大,盛迟低低地开口:“我没有父母。” 咬苹果的动作一僵,吕鱼抬眸看他。 他接着说:“因为他出轨,导致我妈死亡,我就没有父母了。” 十六岁那年,下雨天,乌云密布,仿佛会发生一件大事。 盛迟撑着伞回家,脚不老实地踩着路上接二连三的水坑,路过一个小摊位,他停了下来。 “烤红薯多少一个?” “三块。” “给我拿一个。”盛迟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三块钱。 因为天气冷,他把烤红薯放在怀里。 他小跑着回家,开心地哼着歌,一个拐弯,他看见在雨里争吵的父母,身后的车里,坐着衣服凌乱的女人。 这一秒他猜到了什么,下一秒却不敢相信。 母亲在雨里歇斯底里地吼:“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你休想离开!” 盛华愤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说:“滚,死贱人!” 手里的伞,怀里的烤红薯,应声而落,砸在雨里,震耳欲聋。盛迟连忙跑过去,推开盛华,把母亲扶起来。 盛华骂骂咧咧,转身上了车,车子在启动之时,母亲站在车前,挡住去路,盛迟去拉她,她无动于衷,反而把他推开。 母亲势要一个答案。 盛华狠了心,当下没了理智,又听到旁边衣衫不整的女人教唆,踩上油门撞了上去。 这天的雨很冷,冷得刺进骨子里,冷得让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抱着雨中满身是血的母亲,无措又无助捂着母亲的伤口,一遍一遍地说:“妈,我送你去医院,你别睡,跟我说说话,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烤红薯,你说吃了心情就会变好,你别睡。” 他抖着手在怀里摸了摸,没找到,转头一看,烤红薯被轮胎压扁,此时被雨水冲走,慢慢流向下水道。 也如此刻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母亲。 脸上的水不知是泪多一点还是雨水多一点,他睫毛扑闪着,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母亲,在雨里寻找能救她的人。 后来,他一脸平静地去警局报警,说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但没人相信十几岁孩子的话,当下就把他赶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说他母亲是意外,所有人都在包庇杀人凶手,所有人都在与他为敌。 十七岁的他,拿着一把小刀,直奔他的家,无论谁开门,他都会捅下去。 果不其然,盛华开的门,盛迟眼疾手快,一刀捅在了他的胸口上,想挖开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但盛华当即反抗,刀没捅到要害。盛华为了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报警。 盛迟离开了这座城市,兼职打工,赚学费。 盛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为了弥补,给他交学费,一开始他极力反抗,可后来想清楚了,这是他欠他跟母亲的,为什么不要。 了解清楚的吕鱼流露了心疼的眼神。 盛迟瞥了她一眼,轻松道:“别可怜我,我没这么弱。” 吕鱼翻了个白眼。 突然,吕鱼说:“盛迟,你有朋友的。” 这是吕鱼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他名字。 没有父母没关系,你有朋友。 盛迟弯唇笑了起来:“对,我有朋友。” chapter 45 春 - 「鱼&迟2」 又过了半个月,大病初愈。 盛迟一如既往地跟屁虫,之前跟着领导者姜茉,现在跟着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吕鱼。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吕鱼越怼他,反而越成了他的兴奋剂。 大四寒假后,两人约了场。 轻銮酒吧成了一次来,后面就习惯的场所。 两人不怎么喝酒,但酒量还算可以。 盛迟上来就猛灌了一杯,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水,舒适道:“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 吕鱼瞥他一眼,小抿了一口:“也不知道酒精有什么好的,能麻痹还是能利于酒后吐真言?” 自从那天坦白后,吕鱼对他倒没有之前那般处处打压他,虽然话是要怼的,但总是有了改变。 盛迟见舞池里热情高昂,拉着她一起去跳舞。 吕鱼可没有什么尴尬放不开的,适应了几秒,比盛迟还会扭还会跳。 咸猪手是有的,少得微乎其微,而今天好巧不巧正好被吕鱼遇到了。 因为酒吧温度高,她把外套脱了,短款低领毛衣,高腰牛仔紧身长裤,不算太露,但优越的身材还是能被人惦记上。 那人目光盯着她,慢慢挪到她身后,从下往上打量,是个好身材,前凸后翘的,该有肉的一处没落。 他大胆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衣服的纤维,吕鱼就被人拉了一下,让男人眼前一空。他愣了一下,色眯眯的表情还没收回,便对上盛迟的眼神,男人乐呵着:“哥们,这你的妞,身材不错。” 盛迟拧眉,厉声道:“滚!” 男人脸色僵了一下,自认理亏,吊儿郎当地走了。 吕鱼被他这么突然的一拉一抱,呼吸差点停止了,可几秒后,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弄得她脸一下红了。 待那人走后,盛迟才把她放开,告诫了句:“小心点。” 不知是不是吕鱼心里太龌龊,感觉盛迟在打量她的身材。她低头看了眼,好在酒吧灯光一闪一闪的,看不清她的脸红,她面无表情道:“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盛迟,你怎么也这么龌龊?”吕鱼瞪了他一眼,舞没心思跳了,跑去喝酒。 盛迟语无伦次地辩解:“什么呀……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吕鱼不理他。 盛迟:“……”真他妈够无语的! 吕鱼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或许在想姜茉,或许掺杂了一丝刚刚的举动。喝着喝着,就把自己喝醉了,盛迟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处于迷糊状态。 见空瓶的酒,他惊讶道:“不是……鱼,你这是一点也不给我留啊?” 吕鱼慵懒地说:“你再点一瓶好了。” 她神情自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她已是醉态。盛迟还没喝过瘾,又去点了一瓶。 吕鱼喝不下了,倒了半杯酒抿着喝,剩下的盛迟边吃果盘边解决了。 两人都有些晕,但还算清醒。结了账,走出酒吧,被冷风一吹,清醒多了。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大脑有一个活跃的细胞在作怪,奇怪的感觉,让两人一对视就如烟花炸开了。 房间温度升高,在酒精的驱使下,更加失去理智。汗水淋漓,与外面的寒冬相比,简直是突兀的存在。 …… 日上三竿,吕鱼先醒了。 宿醉后的头疼是必不可免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起身,身上如激烈后运动留下的酸痛,让她瞬间清醒了。 脑海里自动播放着昨晚的荒唐。 昨晚,喝了酒,肾上腺素升高,拉着一个人开了房,亲了!做了! 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一丝不苟,惨不忍睹的全身,身心崩塌了。 吕鱼做了几秒心理建设,侧头去看身边还在昏昏欲睡的人,待看清是谁,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盛迟一瞬间惊醒了,坐了起来,嘴里含糊道:“谁打……” 四目相对,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自己一丝不挂的全身,脑袋一片空白,片刻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畜生事。 “我……我……”结巴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吕鱼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了,一脸平静,淡淡道:“我们也不小了,就当没发生吧。” “什么?”盛迟知道吕鱼是什么大事都无所谓的人,但对于这个未免太随意了,搞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裹着被子,捡起床边的衣服,心平气和地穿着。 盛迟盯着她看,下定了决心,头一回认真地说:“吕鱼,我可以对你负责。” 而她不在意,回了个“哦”。 “我说真的。” “知道了。” 盛迟还想说什么,吕鱼的电话响了,是她父母打来的,她穿上鞋,接了电话。 “……” “现在就回去。” “……” “昨晚玩疯了,就在朋友家睡了,忘记和你们说。” “……” “嗯。” 盛迟就这样看着她出了门。 也因为这场意外,让盛迟想了很多。 - 两人还是如常,只是跟屁臭朋友,变成了追求者。 吕鱼压根不理会他,直到忍不住,她无奈道:“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负责,更不用因为这个来追求我,你喜欢我吗?” 她突然的一句“你喜欢我吗”,让他哑口无言。 “你那是一种责任,不是喜欢,要是因为这个让我们在一起,是很愚蠢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吕鱼心里没有面上平静,但她必须要做个平静的人,“这是你要的结果吧。” 她觉得他追她的原因就是怕这件事,让两人做不了朋友,没有其他因素。 盛迟也听出来了,脸色凝重,道:“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难道自己心里不是这个原因最多吗? “行。”他低头妥协,重复了遍,“还是朋友就行。” 好似在给心里一个刚刚萌芽的角落一个死心的结果。 说开后,盛迟放松了一点,也仅仅是一点。表面还是混浪不羁的模样,时不时拌嘴,但眼神总是无意识盯着吕鱼。 吕鱼不惯着,直接回看他,他逃避,装作很忙的样子,把她逗笑了。 盛迟逮住她,兴奋地说:“吕鱼,你笑了!” 她不解。 “说明你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之前你可没有这样的笑容。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盛迟激动地仿佛天上掉了馅饼。 “没有,我在笑你蠢。” 盛迟眯着眼打量她,一一举例:“笑我蠢不是这样的笑容,你应该是冷呵,不屑的模样,而刚刚,是有宠溺的笑,完全不一样。你别骗我了。” 关系很好的朋友在一起,就是个巨大的麻烦,能知道你的感受,一言一行是什么意思,一颦一笑是哪种解释。 “盛迟,你喜欢我吗?”吕鱼又问了一遍上次让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而这次,他坚定道:“我不确定是喜欢,但一定对你有好感。” “那行吧,我们试试。” …… 大四毕业后,两人算在一起了。 尽管吕鱼对盛迟喜欢度上升,她还是一副之前的模样,随意,无所谓。 这让盛迟很没安全感。 “吕鱼,你怎么对我一副不关心的状态,我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要对我好一点。”他委屈地像是一个小娘们。 吕鱼叹了口气,主动去牵他的手:“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向前一步:“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抱着他:“这样呢?” 他嘴角上扬,还是摇头。 “那要怎样?”她抬头有些不耐烦了。 盛迟笑声悠悠,抬手放在她后颈处,说:“要这样。”说完,他低头,手上微微用力,嘴唇相碰,接了个生涩又笨拙的吻。 鹅黄色的灯洒满城市的方方面面,耀眼夺目,却也有漆黑的地方让人亲昵。 六月份的夏季似乎还裹着春意的味道,知了在远处叫着,却恬静如斯。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9.2——2024.10.10 chapter 1 夏 - 「重逢」 入夏的南城,雨水很多,几乎不停歇,惹得路面上不少积水来不及排泄,车轮淹没了一半。 然而这样的鬼天气,也伴随着很晦气的事,仿佛就是因为这样晦气的事,才不休不眠地下着雨,似在替这件事感到惋惜。 五点半,是正常人的下班时间,江涵也如此。 她看着滔滔不绝的大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静默了几秒,撑开伞,往雨中走去。 家与公司离得不远,骑车或许会一身狼狈,她只好选择牺牲小白鞋,来保证自己的得体,最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冒。 一栋老旧的小区,七零八碎回家的人。 江涵走得小心翼翼,尽管小白鞋有了水渍,但还完好无损,可越小心越容易一败涂地。这时,一辆汽车快速地飞逝而过,带动了路边挤压的水,没有预兆地扑了江涵一身。 她愣了几秒,低头去看,浅色的裤子全是乌黑恶心的污渍,小白鞋更是惨不忍睹。 江涵皱眉,去找罪魁祸首,但车早已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车群中了。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脏兮兮地粘着肌肤的裤子,伞往下拿了拿,快步回去。 房子不大不小,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足够了。 一进门,江涵就连忙去浴室解决身上的粘腻。 出来后,简单的煮了面。盘腿坐在地上的坐垫上,趴在桌子上安静又慢吞吞地填饱肚子。 收拾好后,又坐在坐垫上,忙碌着工作。 江涵是个佛系的人,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有什么目标,但每件事都会尽力去做。 半个月后有个设计比赛,她没想过要获奖,只要尽力去做,完成她心里的期望就行。 认真下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快完稿的时,一道悠扬的歌声打断了沉迷在设计里的她。 江涵目光移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从淼”,她唯一朋友。 抬手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涵涵,最近忙吗?”上来就是这般不怀好意地问候,一听就是有事。 电话丝毫打断不了她设计的念头,反应慢了几拍,轻声回:“还好,半个月后有个比赛,现在在画设计稿。” 从淼在那头“嗯”了几声,江涵直言道:“有什么事说。” “还是你懂我。”从淼笑了声,支支吾吾地说,“明天星期六,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葬礼。” 江涵手一抖,目光疑狐地看向手机,半天没话。 从淼自然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声音很小的解释:“我爸的远房表哥死了,知道我家有钱,不远千里的赶来,找我爸帮他们办,还要大办,还说必须要很多人来。我爸怎么可能同意,他生意上的朋友谁会来参加晦气的葬礼。” “赶他们走啊。”这是江涵的处理方式。 “就是赶不走啊,天天在我们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邻里邻居都投诉了不知道多少次!”越说从淼越气,摊上这么个远房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涵认真听着,画面仿佛已经在眼前。 从淼还在说着:“所以,我爸现在焦头烂额,我想帮他分担分担,找找朋友什么的,救救急。” 从淼人缘好,随便叫上几个人,都能凑个十几桌麻将了。 江涵几乎属于很宅的人,除了上班,就是家里,但周末也不睡懒觉,生物钟很准时,早中晚吃的也很健康,下午会小睡一会儿,空余时间,会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让她出门都得八抬大轿。 江涵有丝动摇,看了看电脑上完稿的设计图,周末应该也没什么事,帮帮忙也不是不行。 从淼见她不说话,急得快哭了:“涵涵,救救你快被折磨死的朋友吧。” “明天还会下雨吧。”江涵侧头看窗外的大雨,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谢谢涵涵,明天我去接你,保证不让你淋一滴雨。” 电话挂了。 从淼接着翻联系人,在“宗小宴”的名字上点了一下,通了后,大咧咧道:“宗小宴,最近怎么样?段位上去没?” “从小水,本少是那种垃圾的人吗?”听声就知道这人在忙啥。 “明天有空吧,帮本公主个事。” 宗宴冷哼了声:“不太方便……哥!我被人包围了快来救我!” 从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十万火急的事!” 他淡淡地“哦”了声,又说:“还有你从大小姐急的事。” “就说帮不帮吧。” “我想想,地址先发给我,明天我有场约会,看看顺不顺路,顺路就去。” 没等他说完,从淼就挂了电话。宗宴就是这样的人,嘴上非得给自己留一个得瑟的劲,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 宗宴手速极快地操作着,认真的模样像是入党,直到游戏成功,他松了口气,看着绚丽的段位,得意地截了图,发给了从淼。 附上一句:“看,本少成功了。” 从淼:“……” “陈哥,明天陪我一起去呗!”宗宴撞了撞旁边叼着烟,没点的人。 陈澈含糊地直接拒绝:“没空。” 宗宴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哭诉道:“你都不知道从淼对我多不好,上次因为一次打赌,害得我半个月没出门,天天想着上段位,我都快精神失常了。” “别娘们唧唧的。”陈澈往边上挪了挪。 “这次还不知道要让我帮她什么呢,假如又像上次,我可就完了,你得帮我阻止她。” 陈澈冷哼,睨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什么帮你就答应?” “……我没答应。”宗宴心虚地眨了眨眼。 “不玩你玩谁。”陈澈拿下烟玩着,起身,边出门边损他,“活该被欺负。” “……” 宗宴皱着脸:“你真不去。” “明天再说。” …… 隔天的天气与葬礼很相配,雨还是下个不停,可这次,伴随着打雷,轰隆隆地声音响彻云霄。 葬礼的场所满足了远方亲戚的要求,很大,一眼望去,全是黑色的服装,胸前戴着白花,顺着下面的白丝带,写着“悼”。 场面昏暗安静,只有一个跪在中央的妇女在哭。 从淼带着江涵绕了好几圈才来,所以,她们来的最晚。 门口的人给她们胸前戴了白花,两人上前拜了拜,站在一边。 江涵无意识抬眼,对上了正在看着她的男人。这张脸,这个眼神,仿佛变得陌生,却又熟悉的使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呼吸无意识的屏住,心跳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动着,在寂静下,异常清晰。 他双手插兜,站姿懒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应该是在想她是谁。江涵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骗了他,且几年没出现的人,他应该不记得她了。 此刻应该也是这样。 江涵眼皮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宗宴在一边疯狂给从淼使眼色,从淼知道,没搭理他。 他凑到陈澈耳边小声又歉意地说:“陈哥,我也不知道是帮这个事,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了。” “没事,忙不是个好忙,但找到人了。”陈澈嗓音幽幽,眼神紧盯着江涵,生怕又丢了。 “什么?什么人?”宗宴一头雾水,还能在葬礼上找到人? 陈澈叹了口气:“安静点,打扰了死人,你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门了。” 宗宴:“……”无语归无语,但也听话。 安静的葬礼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从淼被她父亲叫去,让江涵在这等一会儿。 江涵点头。 七零八碎的人往外走,唯有三个人一动不动。 宗宴见陈澈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陈哥,你不是还有事吗?” 陈澈没回,而是往前几步,站在江涵面前,话很淡:“能在这遇到同学,还挺离谱的。” 江涵低着头,呼吸变得微弱,对于他的话,选择沉默。 他也没觉得她能回答,他了解的她,话很少,跟陌生人更是不说,现在就是,两人很陌生。 “跟朋友来的?”其实不问,刚刚也看清了。但没有话题开展,明知故问的话都可以聊一聊。 江涵原本还是想选择沉默,但头顶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盯穿了,她只能小幅度点了点头。 宗宴观察了一会,活跃的打破涟漪的气氛。 “陈哥,你同学?” “嗯,同桌。” 听闻,江涵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涵转身,似是落荒而逃般,脚步感觉有些急,但某人没给她机会逃。刚走几步,他磁沉的嗓音低低唤道:“江涵。” 明明声音很轻,江涵却觉得周围有回音,叫得她浑身发麻,脚步也随之停了,好像是肌肉记忆。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名字在他嘴里一过,她就忍不住心动。 这一叫,回忆拉回了八年前。 chapter 2 夏 - 「陈澈」 这年夏天,耀眼的不是青春,而是青春里肆意的他。 他像是一束是明媚的光,温暖地闯入了她孤僻的世界。 二零一三年,他们高一。 江涵是个小透明,她不合群,性格孤僻,坐在角落里很安静。而陈澈耀眼肆意,身边总有示好的女生围着他,阳光好似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照在他身上,印了她的世界。 他们一个班,却总是遥不可及。 他在明处光芒万丈,她在暗处偷偷看他,藏住自己的小秘密。 这个位置不知是不是老天安排的,她的余光总能看到他的侧脸。 陈澈的颜值在这所学校里是校草的存在。眉清目秀,却又突兀的与表面形成反差,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察觉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蓬松的棕发,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整体看过去,是一个玩世不恭,带着三分笑意的小混混,好似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事,但一手的好成绩,打得一群乱嚼舌根的人脸啪啪疼。 他对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却不深交,除了身边关系够铁的朋友。 他的所有,江涵仿佛都知道。 而她的喜欢,来得也突然。 高中他们一直一个班,但总是感觉隔着银河一般的距离。江涵不热络,陈澈只在自己舒适的世界过着,谁都不挨谁。 全都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生活,却突然有一天,一个无乎其道的举动,让青春期的孤僻少女动了心。 那天是最近几天最热的一天,奔四的温度简直是动一动就燥热不止,头顶的风扇没一丝凉意,反而热气腾腾。 学生抱怨“太热了”,老师常说“心静自然凉”。 可心静后,还是反复循环,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只有江涵跟陈澈两人没开口说热,或许真的把“心静自然凉”听进去了。 但显然不是。 江涵从小就体弱多病,一年四季,身体几乎只过冬天,别人感觉热,才是她舒服的温度。 陈澈是热,但心高气傲的他,绝不说出来,他觉得矫情,更没有解决方案,索性不说。 江涵这样特殊的体质,自然在生理期上,痛到晕厥。 这天早上,有点微痛,没吃止痛药,觉得第一天应该不会太痛,能忍得过去。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中午吃完饭,快到教学楼后,肚子上的痛放大了几倍,额头很快冒了虚汗,脸上也无血色。 脚步艰难地往前挪,弯着腰,眼见教学楼就在眼前,可下一秒,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而当时走在她后面的人就是陈澈,眼睛不经意一抬,就看见弯着腰不对劲同时校服的裤子上有着血迹的女生。上一秒想到什么,下一秒人已经站在她身后,挡住会被人指点的事。 他环顾四周,刚要开口问她还好吗,她便向前倒去,他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更是见她冒着虚汗,脸色苍白,抱着她就往医务室跑。 江涵醒后,床上的桌子旁放着一个外套跟卫生巾,回想起最后一秒的声音,她问校医:“是谁帮我送来的?” “一个男孩子,叫……陈澈。”风云人物,没人不知道。 江涵也庆幸他是风云人物,不然就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她目光再次看向桌上准备的东西,眼里泛起了涟漪。 就是因为这样的帮助,让江涵对一个叫陈澈的少年展开了关注。 青春期的少女身心就是这么单纯淳朴,一个小小帮助,就能产生好感,更何况是孤僻的江涵,比普通人就更不一样了,她是了解的下一秒就产生了喜欢。 她的位置永远阴冷暗沉的,而他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毫不真实。对江涵来说,他像神明一样,在赐予她一点一点微弱的光。 - 陈澈的追求者很多,多到几乎每个女生都是一样的想法。 清早,蝉鸣声源源不断。 江涵一直习惯来得很早,今天也不意外。只是今天过分离谱,教室的台阶像是要被踏扁了,接二连三的女生纷纷走进来,在陈澈的位置上放下东西,桌子满了,放桌洞,桌洞满了,放椅子上,甚至围着座位旁的地上,都放满了。 手中的笔慢慢握紧,她开口问了正在放礼物的女生:“你们这是在干嘛?” “放礼物啊!”女生开心的回答。 江涵自然知道在放礼物,只是她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放。 女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今天是陈澈的生日。” 江涵愣怔了片刻,低眸沉思。生日?今天……好像是……六月二十二号。 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日期,自动在心底留下了印记。 送礼物的环节告一段落。不久时,陈澈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走了进来。原本江涵还想看他看到满桌满地的礼物会是什么表情呢,但江涵失策了,他神情没变,反而眉眼间透露着烦躁。 他站在桌前看了一圈,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去,江涵狼狈地躲开,低着头,却被他的目光看得红了脸。 他好像在桌子上翻了翻,因为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片刻,安静的教室,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江涵屏住呼吸,笔尖无意识地在书本上画了几道痕迹。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她的桌子,江涵整个人一僵,大脑转不过来的她,以为他要问她是谁放的礼物,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眼前便放下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 江涵定睛一看,是三明治。 心跳停了,在他头都不回地走了后,剧烈地跳了起来,像是被迫的承受了一件刺激的事。 她抬手拿起三明治,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手心的温度好似还在上面停留。 后来,他找朋友来处理了这些礼物。 - 暑假,江涵在外兼职。 明明上午还晴天万里的,可下午像是变脸一样快,暴雨来袭,冲刷了一切纷扰,也阻挡了她回家的路。 夜晚八点左右,雨势渐渐变小了,江涵正好兼职结束,她看雨势不算大,一鼓作气,两手放在头顶,小跑着往附近的公交站去。 小雨也淋湿了半身,她站在公交站下等车,坐在椅子上,看着鹅黄色的灯光下,水涡中是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 她盯着出了神。 远处,驶来719公交车,江涵从兜里掏出银币,等车停下,门一开,她跨了一步上了车,投了币,往后面的方向走去。 途中,她看到了坐在后面第一排的陈澈,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收回。 江涵瞬间脚步有些软,公交车开了起来,险些让她摔跤,她紧紧地扶着栏杆,上了台阶,坐在他对面。 全程,江涵神经高度紧张着,明知他不会跟她说话,或许不认识她,但处于一个空间,就是让她不自在。 公交车在中途停了好几次,上车人寥寥几个,下车的人也零零散散。 就在江涵要下车时,不经意往外一瞥,窗外的雨又大了,是暴雨的那种。 江涵神色有些惆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了外套,应该会好点,要么就等雨小了后,再跑回家。她是这样想的。 车子即将到了她的下车点,江涵起身,站在门口等停。公交车停的前一秒,一个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这个位置,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借你,下次还我。”这是同班同学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嗓音清亮而富有磁性,酥麻的感觉直达全身。 江涵盯着这个雨伞,半天没反应。公交车已经停了,他又把伞往前递了递,门开后,江涵接过,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逃似地跑了。 公交车开走,江涵站在站台下喘息,看着手里的雨伞,弯唇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好似有了光。 chapter 3 夏 - 「声音」 他肆意洒脱,光芒万丈,越不经意的举动,越是能让人抓痒挠腮。 自那天他跟她第一次说话后,江涵在无形中多关注了他的声音。 他很少说话,但在朋友面前,什么话都说。 高二,五月中旬,刚刚立夏的天气,还裹着春天的凉意。 周三,天气晴,有风,舒适。 时间在爱学习的人看来过得很快,在昏昏欲睡的人中,度日如年。 老师在下课前两分钟左右停下了课程,班里瞬间趴下一大片,休息着不动手动脚,只动脑的疲惫。 江涵收拾着书本,也放松了下来,而她的放松,是看一个人。 她头微侧,目光很准确的在光很刺眼的地方定住。陈澈也如他们一样,趴在桌上,但面朝着的是江涵这里的方向。江涵看过去的下一秒,就紧张地收回,见他闭着眼,应该是没发现她,她又侧头去看。 胆大又小心翼翼。 可能他下一秒会突然睁开眼,看到她赤裸的眼神,江涵知道,心里却不怕。 喜欢他的同时,勇敢也在无意识中成长。 她从来都没有好好观察过他,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的侧脸,正脸从没看得像现在一样认真。 阳光把他照得很白,他本身就与普通男生白几个度。 打理得当的头发,把优越的五官都展现了出来,他眉毛很浓,睫毛很长,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却因为整张脸的完美,完全可以忽视掉。 鼻尖上有颗性感的痣,让江涵多看了几眼。 校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洋溢着的少年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无人媲美。 下课铃来得突然,吓了江涵,吵了陈澈。她的目光还没收回,就直直地撞上了疲倦的眼神。呼吸猛得一屏,浑身僵硬,但没有像之前一样,狼狈地躲开,而是颤着眼皮与他对视。 少年神色淡淡,似乎是无意识的缓神,不是在看她,又似在看她。几秒后,他又闭上了眼。 江涵松了口气,眼皮一垂,遮住眼里的失落。 然而下一秒,失落转瞬即逝。 一个外来人员火一样地冲向陈澈的位置,把刚要眯一会儿的少年再度吵醒。 “澈,隔壁班那个五毛挑衅我,顺带也把你说得不是人,走,跟我去教训他。” 陈澈声音很懒,本该在嘈杂的课间,一点也听不清,可江涵仿佛淡化了周围的一切事物,认真又努力地去听他的声音。 “你的小心思我都看穿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酥得浑身发软。 陈澈起身,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睁眼,睨着他,说:“那五毛,前段时间刚惹了事,被教训了,伤恐怕还没好利索呢,又开始犯贱了?” 徐华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是声情并茂:“他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妈的说我是窝囊,非得把上次那件事拿出来说,把我贬的跟废人似的。” 前段时间,因为一场篮球惹出的事。 篮球是多少男生喜欢的运动,很多不认识的组成一对,都算是习以为常的事。打得好了,交个朋友,打得不好了,那就是像徐华明跟毛江武一样,成了动不动就打一架的敌人。 这天,陈澈下了场,徐华明手痒地上去了,正是跟毛江武一对,两人不熟,但因为这场篮球比赛,说了不少策略。 对彼此都还挺欣赏,很有信心的觉得能赢。 可徐华明一个失误,把定胜负的一球给了对方,毛江武当场脸色一黑,气冲冲地拉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会打球吗!” 徐华明一头汗,此时心情很燥烦,毛江武这声吼,也彻底激发了他的不爽:“你打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手残一个。” 徐华明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就是得分的球都是他投的,毛江武负责拦截。 男生要的就是自尊,此刻被徐华明踩在脚下,毛江武当即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要不是跑来的陈澈拦着,恐怕要乱成一团,打得你死我活了。 陈澈在中间做和事佬,好言好语劝了几句,没听就算了,还嘴臭了连他一起骂。 “你他妈凭什么管我们的事!要是你不下场,这场比赛会输吗?都是一群弱鸡!”毛江武被人拉着,还在奋力地挣扎。 陈澈本就没什么耐心,更不会委屈了自己。听闻,舌尖顶了顶脸颊,眼神带笑却幽冷危险,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徐华明挣脱开,也加入了战斗中,场面陷入了混乱。 拉架的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索性站在远处看戏。 两人打一个,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毛江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陈澈跟徐华明一点事没有。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事,在教导处罚站了半天。 毛江武也罚着。 来来往往多的是走过的学生,但全是在陈澈身上停留的,甚至有人怕他渴,给他买了瓶水。 陈澈笑着道谢,女生脸红地跑开。 阳光毒辣,早就把身体里的水分蒸发干了,陈澈仰头灌了半瓶,递给旁边的徐华明。他得瑟得很,当着毛江武望眼欲穿的眼神,一滴不剩地把水喝光了。 瓶子抛向垃圾桶里,说着:“有人喜欢就是好,渴不着。” “又不是给你送的。”毛江武口干舌燥,只能抿抿唇。 “我又没说是送给我的,送给我兄弟,我也有的喝。”徐华明冲他扬了扬眉,“而你,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兄弟了,你这样的人恐怕兄弟都没。” 下一秒,脸打得啪啪疼。 “毛哥!”一两个男生跑来,冰水,面包,扇子很是齐全。 徐华明看了眼陈澈,陈澈嘴角一弯,笑了声。 徐华明:“……” 轮到毛江武得瑟了:“水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有专门给你扇风的人吗,有给你喂吃的喂喝的人吗?” 徐华明很气,但无言以对。 而陈澈直接来一句:“我看你也没有半身不遂,吃喝都要喂了,那我建议你回家躺着,别出来浪费人力。” 堵得毛江武眉毛乱飞。 徐华明乐呵了起来,陈澈的嘴,是出了名的毒,话是少,但开口就是让你无话可说的程度。 “五毛,回家躺着吧。”徐华明笑得控制不住。 “你……!”毛江武气得脸色通红。 这时,主任出来,说他们可以走了。陈澈直接抬脚离开,徐华明幼稚地朝毛江武吐了吐舌头,才跟上陈澈,揽着他的肩膀,说着他的糗事。 可把毛江武气死。 …… “说结果。”陈澈悠悠道。 “他要跟我们比一场篮球,赢了他就道歉,输了我要做他小弟。”一想到这个赌注,徐华明又骂骂咧咧了起来,“虽然我知道我们一定不会输,但他这个赌注,明显故意的,他妈的真不爽!” 陈澈低着头,被光迷了眼,淡淡道:“那就加一条,他输了,给你做牛做马一个月。” “行,那你这是同意了?” “正好锻炼锻炼身体。”他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 中午午休,一场带着赌注的比赛开始了。 全场围满了人,呼喊声全是“陈澈,加油”。 场内剑拔弩张。 毛江武一脸自信,仿佛已经赢了,笑道:“有这么个拖油瓶,能赢么。徐华明,到时候别哭,我有点期待你当小弟的样子。” “你身边难道不也是个拖油瓶?加你一个,必输无疑。”徐华明相信陈澈,更相信两人的默契配合。 毛江武冷呵,还没开口,被陈澈拽拽的话打断了:“别说废话了,开始吧。” 毛江武运球,眼神盯着对面的篮球框,一个利落的走位,一个跳起,就当以为自己这个球能进时,一个手擦过球框,把球拍了回去,猝不及防地朝毛江武打去。 陈澈在后面接球,姿态很随意,仿佛对他不是一场比赛,而是随手玩的运动。球落在陈澈手里,毛江武的队友就一点也摸不着了。 他站在三分线外,眼神挑衅的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队友,一个假动作,抬手一跃,球正正好好落入了球框。 全场雀跃了起来。 毛江武捂着半张脸,回头看,怒火在一点一点燃烧。 “徐华明!你耍赖!” “我干嘛了?”徐华明双手摊开,一脸无辜,“是你站着不动,我又左右不了球的走向,只能说你倒霉。” 陈澈捡回球,笑着说:“还有两球。” 此时毛江武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等到他们三球全中时,毛江武顿时明白了,火冒三丈地瞪着他们。 这是在羞辱他呢!拿他当猴玩呢! 陈澈要教训人,那肯定是教训到底。 “怎么样,小弟,给我做牛做马一个月会不会不爽啊?”徐华明叉着腰,别提多得瑟了。 毛江武气冲冲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接过朋友递给的篮球,转身就朝徐华明砸。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是躲,徐华明也不例外。 陈澈已经晃悠悠走到场下了,听声回头一看,篮球正在威力很大地朝场外滚去,而场外是一群欢呼的女生。 当即陈澈脸色一黑,快步跑过去拦截。 江涵不知不觉走到篮球场,碍于她个子矮,想着往里面走走,可前面堵得很死,一点缝隙都没了,她只能踮着脚尖往里看,还没看清什么场面,前面突然让开了一个空位。她有些怀疑,往前走了走,眼一抬,就看见一个篮球朝她砸来。一时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球碰撞地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危险袭来。 耳边传来惊呼声。 心脏是劫后余生的跳动,嗅觉很快传入了淡淡的香味,是很淡很淡的茶香,淡到转瞬就消失了。 江涵抬头,他正好转身,他的声音有些喘,轻声问:“有事吗?” 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心跳还在加速,感觉像是窒息般。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着他且直面听他说话的一次。 chapter 4 夏 - 「迟到」 江涵短暂地懵了,紧紧地盯着他,愣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陈澈又问了一遍:“同学,是不是吓到了?” 江涵这才觉得自己过于大胆了。明明不敢跟他对视的,生怕让他看出自己对他的喜欢,可不知那个神经给她的勇气。或许是惊吓导致的吧。 “没……没事。”她声音很小,落在嘈杂的地方几乎听不见,但不妨碍陈澈听觉好。 他扬了扬眉,目光在她身上看了几眼,但始终看不见刚刚愣神时盯着他的惊鸿面孔。 学校里比她好看的女生数不胜数,比她活跃大胆的也不少,无人愿意做透明人,可面前这个女生,真是透明的无人在意。 眼睛一移,看到了她红透的耳朵,她白,红润就更明显了。陈澈眸光流转,感觉红透的耳朵很软。 又想到她经常性地偷看他,只要他没回头看她,她会一直偷看,但上课很认真听讲,只在空余时间偷看。 陈澈在无形中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下次记住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他轻声地告诫了句。 这句话,无论是哪位女生,他都会说。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是让人沉迷的程度。 江涵知道。 她观察的陈澈,虽然不爱说话,不热络,但尊重女生,不乱开黄腔,不诋毁他人,就连那次她们送的生日礼物,他是没还,但还是以相同的方式,送礼物给了每个女生。 他有教养,对男生是嘴毒,吊儿郎当的态度,对女生便是认真和礼貌。 这样的人,没人不喜欢。 听说他的家庭很好,或许就是这样好的家庭,造就了一个完美的少年。 江涵也是在观察后,对他深陷其中。 对于他的话,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少年返回去,手里颠着球,慵懒的背影,这样的场景,引起了周围的尖叫。 江涵再次抬头,次次只能凝望他背影的她,丝毫不厌烦,反而可以大胆的去了解其他的一面。 …… 晚自习结束,一大批的学生往外走,江涵步伐慢,走在大部队的后面,但她不知道的是,后面也有个慢悠悠走着的人。 昨天父母答应她今天会一起来接她放学,所以晚自习一下课,她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甚至没有关注陈澈的走向。 更不知道陈澈在她身后。 他双手插兜,原本走得很快,几乎快到门口了,但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又折返回去,再往校门口走去时,便看到慢吞吞落在最后面的女生,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她的身躯很瘦弱,肩上背着重重的书包,感觉下一秒就会给她压倒。她穿着外套,宽大的校服显得格外的小巧,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脚步不急不慢,却也感觉很赶,就是不见速度加快。 陈澈目光灼灼,荡起了笑意。 待到了门口,外面已经处于安静了,除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外,没有其余的人。 江涵左看右看,愣是没看见自己的父母。此刻,满心的欢喜被失望淹没,也有些委屈。 她站在门口低下了头,陈澈脚步快了几步,走到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这道声音很熟悉,江涵下意识抬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可此时,失落激不起见到他的紧张。她红着眼眶,又垂下眼,声音小到呢喃:“没事。” 他是看出来了,什么事都只会说“没事”。 “你怎么回去?”陈澈看了眼左侧的轿车,“你家远吗?要不我送你?” 江涵当下没有心情去探究他突然的热络,只知道反驳他:“不远的,坐公交车就行。” 说完,抬步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陈澈望了几眼,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路过轿车时,敲了敲窗户,落下后,他说:“你回去吧,我坐公交车。” “少爷……”陈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追上落魄的少女。 公交站台下,她坐着,他站着。 江涵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澈瞥见了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也没说。 蝉鸣聒噪的夜晚,遮盖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不久时,719公交车从远处驶来。 江涵先上了车,陈澈跟在身后。 江涵往后走,坐在习惯的位置,陈澈没跟她坐在一起,怕会让她尴尬,而是坐在对面。 公交车行驶的很平缓,街灯一明一暗,与今晚的心情很相似,暗的是父母食言了,明的是回家的路上有陈澈相伴。 尽管可能只是顺路,但她也很满足。她从来不奢求任何人对她好,因为父母就是一个例子。小的时候父母捧着她,宠着她,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越来越长大后,与父母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疏远。 他们眼里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有。 所以,她宁愿所有人都不要对她太好,她怕依赖,也怕失望。 心里想着事,时间也就过得很快,她到了站,下车的同时,陈澈也跟着下车了。 江涵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你家也在这附近吗?” 这一片是居民楼,经常有污水排放的味道,附近也有宵夜的味道飘过来,一香一臭,别提有多难闻了,完全不符合陈澈的身份。 在她眼里,陈澈是干净清爽的代名词,居住的环境也依然跟这个有挂钩。 而不是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环境。 陈澈嘴角有一抹笑,轻声回:“不在,但让一个心情不好的女生大晚上走夜路,不太放心。” 江涵愣怔了片刻,久久才回神。 为了不耽误他的时间,快步地往家的方向走,而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江涵在一栋单元停下,手指扣着书包带,转身,轻轻地说:“谢谢,我到家了。” 陈澈点头。 她侧身上楼,又说了一句:“回家注意安全。” 他的身影处在黑色中,什么也看不清,要是有一道灯光照过来,就能看到他脸上此刻的笑意。 陈澈见二楼的房间亮了灯,才转身走回公交站台。 那辆让离开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上,陈澈开门上车,问:“你怎么没回去?” “我看你往反方向走了,见路程太远,老爷夫人要担心的。” “嗯,谢了赵叔。” 隔天,江涵上学以来第一次迟到。 昨晚因为陈澈的举动,让她有些失眠,后来很晚才睡着的,也同时,早上的闹钟也没响,她才想起来昨晚忘记定闹钟了。 真是一件事,扰乱整件事。 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一半了,她抱着书包小跑着,待到了班级门口,又不敢进去了,靠着墙喘气。 左右为难,进去了会被全班人看到,会很窘迫,不进去,站在这里也会被人发现。 而就在这时,楼梯上出现一道脚步声,江涵心紧了起来,生怕是其他老师,她低着头,把自己埋在书包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压迫极了。 不一会,脚步声停了,可看她的目光重了。她浑身颤抖着,手攥着书包的一角已经泛红了。 “迟到了?”熟悉的声音让她一碰,缓缓抬起了头,见是陈澈,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陈澈目光下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说:“我来帮你解决,把早自习要的书拿出来。” 江涵不懂,只乖乖照做,拿出语文书。 下一秒,陈澈拿着她的书包,又说:“跟我一起进去。” 江涵懵懵地点头,跟在他后面。 陈澈站在门口,先发制人:“老师,我睡过头了。” 全班:“……” 老师:“……” 吃惊的原因就是,陈澈这是第一次迟到,还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江涵也不免被他的直白愣了愣。 “没有下次。”老师介于他是第一次,就放过他了,看到身后的江涵,问,“她呢?” “早上被主任叫去了,碰巧遇到。”他把他的事给她做了解释。 无人知道真假,因为在老师眼里,陈澈没有什么黑历史,又成绩优异,礼貌待人,风评很好,没人会怀疑分毫。 老师点了点头:“快进来吧。” 江涵的书包正好是黑色的,拿在陈澈手里一点也不违和。 两人回了座位。 坐下后,江涵翻着书,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她,指了指她的书包。 意思是,别忘了来拿你的书包。 江涵点头。 chapter 5 夏 - 「名字」 钥匙插入锁孔中,扭了几圈,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又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夜晚。 侧边开了灯,江涵面无表情地关了门,显然对于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每次都心存幻想,假如今天在呢?可答案都是最坏的结果。 失望不是一次就有的,是慢慢累积。 他们嘴上说着,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环境,可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一个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的孩子,最想要的就是陪伴啊。 可十几岁后,她想要的便永远不会得到了。 父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几乎江涵睡着后,他们才回来,早上又比江涵走得早,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跟一个人住有什么区别,唯独家里有他们的痕迹。 江涵洗漱好,没有一点困意地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翻了个身,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书包,心脏跳动的幅度大了大。 瞬间就想起下课时,去拿书包的场景。 江涵是等教室里的人少了,才打算去拿她的书包。她绕过讲台,心脏紧张地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不知身体僵硬,还是脚步僵硬,走得慢不说,还很奇怪。 陈澈是从她绕过讲台看她的。小姑娘走的很慢,比那次回家还慢,低着头,浑身不自在,就差把紧张写在脸上了。或许就在脸上,他没看见而已。 这时,徐华明跑了进来,扑到陈澈的位置上,坐在前面的空位,又开始聊斋:“那五毛吃瘪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多好笑,又气又只能照做,在他那群兄弟里,一点面子也没了。” 话没说完。 陈澈见江涵停下了脚步,许是徐华明的出现。陈澈低眸,把目光放在徐华明的身上,脸黑着,打断他:“你闲的?” 徐华明:“……” “咋了,心情不好?”笑容僵在脸上,灵光一现,又乐呵了起来,说,“你是不是也想玩玩他,你来说,我让他做。” 陈澈目光微沉,淡而危险:“我没兴趣玩无聊的事,也不想听你说无聊的事,更不想看到你这个无聊的人。” 徐华明:“……” 得,这够明显了,赶他走呢。 徐华明起身,二话不说,气冲冲地走了。 江涵目光随着看了眼,又回头看着陈澈,吞咽了一下,脚步一抬,几步走到他面前。 陈澈手指上挂着她的书包,递到她面前,她双手接过,嘴唇张了张,刚出口一个“谢”字,就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 是徐华明,扯着嗓子说:“澈,晚上回去我蹭个车。” 陈澈蹙眉,正要往门口看,徐华明已经害怕地跑了。 江涵紧张地攥紧了书包,要说“谢谢”的勇气,此刻为零。她转身,小跑着回去了。 陈澈目光跟着她,待到座位时,看了几秒,收回目光,深思了一番。 …… 江涵盯着书包出了神,想着要怎么谢谢他,他帮了自己这么多次,一次谢谢都没有,好像不太好。 今晚无风,月光很亮,洒在没拉窗帘的房间,一片明亮。 蝉鸣不知疲倦地叫着,扰得了心烦气躁的人,助了心平气和的人。 夜深人静,江涵眼皮疲倦,慢慢进入了梦乡。 - 隔天,太阳早早地挂着,今日的气温有些高。 二中大门口空无一人。 不久时,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轿车,下来两个模样不错的男生,为首的更是帅气十足。 陈澈先下了车,徐华明紧跟其后。 从昨日开始,陈澈一句话也没说。准确来说,是对徐华明一句话不说。 徐华明特意找话题热络热络,道歉,逗他,什么都说了,愣是没撬开陈澈的嘴。 陈澈这人,完美无缺,唯一不好的就是冷暴力,只要惹他生气了,他是绝不跟惹他生气的人说话,除非气消了。 在徐华明眼里,这种冷暴力是会在女生身上出现的点,男生身上么……简直不敢想,对他来说,有点娘。 但他不可能在这时火上浇油。 “澈哥,你跟我说说话呗!我真着错了,下次不随意去找你了,也不说你不感兴趣的话了,你就大发慈悲理我一下吧。”徐华明哭丧着脸,语气哀求到了骨子里。 “只要你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陈澈似乎在等这句话一样,因为他开口了:“来玩一场。” “……”徐华明愣了几秒,“大清早,玩什么?” 他合理怀疑陈澈是故意的。 “篮球。”说着,脚步一转,朝篮球场走去,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徐华明揉了揉肚子,边控诉边跟上:“空腹运动,我可承受不了啊。” 陈澈没回答,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受不了也得忍着。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骂了陈澈一圈,又骂了自己一圈,怎么就他妈跟他做朋友了? 徐华明篮球没陈澈打得好,水平一般,所以不用想都知道徐华明被虐成什么样了。 汗水沁透了校服,他躺在地上,喘着气说:“哥……我不来了……我真的错了。” 陈澈拍着球,对比徐华明的狼狈,他一丝汗水都没有,反而在阳光下,别有一番帅气。 拍球的声音震着徐华明的耳膜,他撑起身坐起来,剧烈的运动,让肚子更加饿了,“咕咕咕”的像是在讨伐。 陈澈胳膊一抬,微微用力,球进了筐,他说:“走,请你吃饭。” 徐华明瞬间站了起来,眼睛亮了。但等到回到教室,看着手里简单的三明治,有些索然无味。 陈澈也拿了跟他一样的早饭,此刻已经开始吃了,没看出不好吃,也没看出好吃。 徐华明咧着嘴说:“这就是你要请我吃的饭?” 陈澈趴在围栏上,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个三明治我要吃吐了吗?”徐华明一想到这个味道,一股恶心就涌上来,差点要吐,但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味道还可以。”陈澈淡淡地评价。 “本来是好吃的,但你的追求者送的三明治,大部分都是我解决的,再好吃的东西也要吃吐了。” 陈澈解决完了,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直接把他手里的三明治拿了回来。 此刻徐华明的肚子又在没停歇的控诉,他也不想下去自己去买,只好又从陈澈手里夺回来,打开包装袋就是猛干。 江涵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楼的,听到声音,脚步慢了下来,转了个弯,正好与陈澈撞上视线。 他们站在走廊上,正对着楼梯口。徐华明背对着她,陈澈正对着她。 江涵抿了抿唇,抬脚往上走,她与他的距离,还有一节楼梯。 徐华明含糊地说:“昨天那个女生是谁?”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转头看他,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什么,回身,看到楼梯上的人,正是他问的女生。 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包,问候道:“来这么早?” 江涵看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 最后一节台阶上去,江涵没停留,接着往教室走。 经过他们时,江涵的心紧了紧。 这时,一股很轻的风吹来,散了燥意,乱了心。 陈澈的声音顺着这缕风,轻声地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停下了脚步。这里除了徐华明就只有她,这个问题也无非是问她的。 徐华明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八卦脸,手里吃腻的三明治都感觉变香了。 江涵屏吸,书包带上的手,紧紧地攥着,此刻已经有些泛红。心跳声已经跳得她大脑没法思考。 瞬间感觉名字说出来有些耻辱。 陈澈知道她比较胆小紧张,语调轻扬的缓解她的无措:“没事,你可以不说。” 江涵咬了咬唇,不知哪来的勇气,低低道:“江涵。”怕他不知道是哪个字,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三点水的江,内涵的涵。” 说完就进了教室。 陈澈失了神,不一会,嘴角上扬,喃喃道:“江、涵。” 徐华明一脸不知该八卦还是该怀疑的模样。 这是……铁树开花了? chapter 6 夏 - 「同桌」 清早的花草被露水覆盖,似有股淡淡的清香。 学校里弥漫着知识的气息,草长莺飞,蝉鸣悠扬,由静到动,由动到静,每一处都不可忽视。 台下的学生,打瞌睡的一半,认真听的一半。 老师习惯性在下课前几分钟结束,江涵又有了空余的时间可以看他。 阳光似乎刺眼,陈澈用手挡了挡,另一只手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了什么。江涵看着入神,而下一秒,偷偷摸摸又大胆的目光得到了反馈。 陈澈神色自若地侧头望着她,似乎知道她在看他,神情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眼睛里带着笑意。 江涵在他看的那一秒,心一惊,眼睫颤了颤,心跳加速,一时之间没有逃避,而是就这样慌乱又无措的与他对视。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阳光与他,是彼时她眼中的景物。 而陈澈与她对视中想了很多,想了她走路很慢,想到她宽大的衣服,想到她等父母没等到,只能去坐公交车,想到她的胆小,想到她红透的耳朵,想到她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却不得不顽强地生存,做一个角落里的小透明。 但某刻,小透明得到了他的关注。 突然一道下课铃,把愣住的小姑娘吓了一下。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连忙收回目光,羞涩地低头。 陈澈看到了她红润的耳朵,低眸笑了声。 中午午休,江涵趴在桌子上,后门因为天气原因已经打开了,比前门近很多。 而后门最后的位置就是江涵的位置。 今天有风,她本就处在阴凉的地方,还伴随着风,让体弱的她就连穿着校服外套,都有些冷。 江涵缩着脖子,以此来缓解冷意。 她的同桌是个女生,此时在很用功的做着课外作业。做了几个月的同桌,让她知道江涵很不错的成绩,每次做完作业都会找她对一对答案。 今天也不例外。 “江涵,你帮我看看我做的……”话音未落,手碰到了她的手,语气急转直下,小声惊讶了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江涵连忙把手放在口袋里,侧头看她,轻声说:“我身体不太好。” “但现在都快夏天了,你的手就冷的跟冬天一样了,要是到了冬天,你不得在暖气下过冬。”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江涵就是这样的状况。 记得每年冬天,裹的严实,穿的多,暖宝宝,红糖姜水,缺一不可,每一天都是如此。尽管这样,也还是会有一丝冷,但终归好一点。 她讨厌姜,却为了暖和,喝了一整个冬天的红糖姜水。在她眼里,冬天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 江涵只用了平淡的话回答:“习惯了。” 这时,后门走进一个人,在江涵身上停留了一会,朝座位上走去。 江涵给同桌看完答案,回头时,余光看到空着的位置有了人。 他已经趴下睡觉了,面朝着她。 江涵又开启了偷窥。 好像看一看,能缓解疲惫与冷意。 而时间没过多久,他猛得睁眼,把全神贯注的江涵吓得不小,心跳停了几拍。他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不明所以的惆怅,江涵眼皮一颤。 下一秒,陈澈起身,步伐坚定地朝她的方向走来。江涵心一惊,脑子里想着的是,该不会是要问她为什么一直看他的原因吧?想到后,口袋里手也紧张地握紧了。 距离一点一点拉近,紧张拉满时,他只是从她身边擦过,身后的光慢慢暗了,锁扣响了声。江涵转头看,是门关了。 是陈澈关的。 江涵懵懂地望着他。 他说:“我有点冷。” 冷?他在阳光下,怎么可能会冷? 而江涵不会多余问,只点了点头。 陈澈接着回去睡觉了,动作还是一样,朝着她。 …… 落日余晖,周围裹着热意。 江涵在操场上散步,手插在口袋里,以此来缓解身体上的冷意。 一圈又一圈,孤独且顽强。 站在三楼的两人,一个神情凝重,一个若有所思。 徐华明皱着眉,说:“你说她为什么独来独往的,像她这样的女生,应该多的是有人跟她做朋友,为什么两年了,还跟班里的人不是很熟的样子?” “性格原因吧。”陈澈说完后,又想到什么,说,“或许只想做个小透明。” 她透明到同在一个班,现在他才发现她,才知道她的名字。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 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眼里的心疼只有风知道。 徐华明对陈澈还是了解的,过多的关注在一个女生身上,说明他动心了:“你想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她之所以透明,就是不喜欢在耀眼下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更不会跟被人簇拥的他有任何瓜葛。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 “可你不是会放手的人。” “不放手,但可以藏着。” 陈澈目光晦暗,却异常坚定。 晚自习开始前,他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 周四雨天,温度降了下来。 教室里讲着课,外面下着雨,哗啦哗啦的声音伴随着枯燥的话语,成了催眠曲。 不少人昏昏欲睡了,还有的在强撑,眼皮直打架。 一如既往,在下课几分钟前结束了讲课,然而今天没有可以趴下休息的机会。 “下课换个位置,第一组照搬到第五组,二三四组,最左边一横排与最右边相互换,中间也这样。”老师抬手指挥了一下,静默几秒,又说,“陈澈不换,江涵你坐到他旁边去。” 这突然的换位让班里挺震惊的,毕竟几个月没换过了。 正在收拾书包的江涵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这个意思是说,她要跟陈澈坐在一起吗? 但显然,是她想的意思。 下课铃响了,外面的雨逐渐变大,风呜呜地吹着,一如江涵紧张的心情。 她绕过混乱的人群,慢悠悠走去陈澈的位置。 两年以来,陈澈一直是一个人坐,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江涵绕过他,拉开他里面的椅子,书包放在椅背上,人还是站着。 陈澈侧头,问:“怎么了?” “你不是不喜欢有同桌吗?” 陈澈笑了,落在江涵眼里很温柔,他说:“是不喜欢吵闹的同桌,我觉得你很安静,很适合做我的同桌。” 江涵了然。心里想着,不会打扰他的,她很安静的。 她坐下。这般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让她极度放不开,浑身僵着。 陈澈目色波澜,轻松道:“江涵同学,认识一下,我是你的新同桌,陈澈。” 江涵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心思飘远了,低着头,想起书包,又联想到没跟他说声“谢谢”。她又抬头,低声细语道:“上次的事,谢谢你。” 陈澈没看她,手里转着笔,拿着书在看,轻轻地“嗯”了声。 窗外的雨一会儿小一会儿大,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事物。 江涵感到稀奇,往外看。陈澈抬眼,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雨景。 chapter 7 夏 - 「适应」 雨下了三四天,江涵也适应了三四天新同桌变成喜欢的人的事实。 陈澈很安静,不怎么跟她说话,只是偶尔做一些暖心的举动。 江涵因为体质的原因,几乎一年四季都要喝热水,可打热水的地方很远。在食堂的位置,而食堂离高二很远,她也不太爱动。 每次她都是从家里倒满一杯,中午吃饭的时候,顺便接一杯,下午喝的慢,等着晚自习再去接一杯。 然而跟他做同桌这几天,他似乎发现了她的习惯,从一言不发到开始打破僵局。 这天下午,外面的雨停了,飘着毛毛雨,几乎一瞬间太阳便出来了,洒在放着密密麻麻书本的课桌上。 江涵在光洒下时,停了笔,抬头去看。一切的景色都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同时,也伴随着从远处飘来的花香。 将近两年的阴凉位置,这一刻的光与温暖让她由内而发的笑了。 这时,桌面被敲了敲,她回头,对上陈澈的视线,嘴角连忙放了下来。 “怎……怎么了?”江涵结巴了一下。 陈澈盯着她,没反应了。当看见她嘴角的笑容时,他愣住了。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不跟她商量就让她跟他做同桌,虽然她没表现出排斥,上课不松懈,但下课后的局促他是能察觉到的。 他已经开始计划给自己换个位了。 但此刻看到她的笑容,却又不甘心换位了。 小姑娘就应该在阳光下,也应该在他的保护下。 见陈澈没有回答,江涵身子坐直,又问了一句:“有事么?” 他回过神,轻轻道:“你的水杯要接水吗?我正好路过食堂。” 这次轮到江涵愣住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觉得不妥,手攥紧的同时,话也慢悠悠地说出来了:“还有半杯水。” 陈澈被她这乖巧逗笑了,说:“那你喝一点。” 江涵眨了眨眼,拿起桌上的杯子,拧开杯盖,抱着瓶身,小口小口地喝着。 一个女孩子,用的所有东西都是黑色的,书包是黑色就算了,杯子也是。她长得很小巧,脸上也是不正常的瓷白,被黑色杯子一衬托,脸几乎与杯口一样大小,脸色更加白了,倒显得不健康。 这样被他盯着喝水,江涵紧张之下,呛了一下。 陈澈连忙拿下水杯,又很自然地拍她的后背,说着:“你慢慢喝,我不急。” 江涵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背上的触感,浑身像触电一样,她吞咽了一下,脸颊泛红,抬眸看他。 两人对视着,下一秒,陈澈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退开,不自在地说:“抱歉。” 她眼睫轻颤,其实她也没说什么,他上来就是道歉,好像挺过分的。 “你没做错什么。”她解释。杯子在他手里,江涵拿起盖子盖上,又说,“我还要谢谢你。” 软软弱弱的声音让陈澈没由来的红了耳朵,什么也没说,逃似地走了。 几分钟后,他赶在上课前回来,外面似乎又下雨了,他校服上有些湿。 江涵接过水杯,问他:“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陈澈低头看了眼衣服,解释,“徐华明干的。” 江涵点头,又道了声“谢谢”。 窗外,水涡中荡起淅淅沥沥的波纹,这场太阳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刚刚,也或许是在少年回来的途中。 …… 第二天,阳光明媚,将近一个星期的雨终于迎来了晴天。 下课铃一响,徐华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里面喊了声:“澈哥,我能进去不?”经过上次的事,他倒不像往常鲁莽了。 要是打扰了他跟喜欢的人的相处,陈澈不得把他活剥了。 陈澈瞥了他一眼,转而又看了江涵一眼,起身出去了。 一出门,徐华明就揽着他激动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直接把距离拉到同桌了?” “有事快说。”陈澈一脸不耐烦。 “自从有了同桌,你多久没跟我聊聊天了,你怎么还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陈澈拍开他的手,附和道:“我还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徐华明:“……”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说着就要回去,徐华明把他拉了回来,一脸八卦道,“最近你的桃花有点多。” 陈澈蹙眉,还没问,徐华明狡黠一笑,小声说:“我们班陶葡梅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正常,”徐华明拉着他往自己班走,说着,“她说她喜欢你,最近要追你。知道我们关系好,让我来替她说道说道。” 听闻,陈澈甩开他,往回走。 徐华明连忙跟上他,还喋喋不休:“她可是校花,追她的男生跟你那些追你的女生不相上下,而且你们很般配啊,肯定比你现在的同……” 话音戛然而止。 陈澈停下脚步,没转身,但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有多生气,冷声道:“徐华明,你要是喜欢就去追,而不是为了成全她,推给不喜欢她的人。” 徐华明什么举动,陈澈不用猜都知道。徐华明从不过问他感情的事,知道他对江涵有意思,也没多大的反应。可此刻,很不对劲。 徐华明哑口无言,低眸,颓废尽显,喃喃道:“有用吗?她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看到我。” “没试怎么知道。”陈澈语气嘲讽,“永远当个缩头乌龟,谁都看不起你。” “你要是想让我们友尽,你可以一个劲把她推给我,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话落,陈澈侧身进了班。 江涵见他脸色不太好,不受控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陈澈依旧冷着脸,没回答她。 江涵垂下眼,手里的笔握紧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他说过喜欢安静的同桌,那现在自己是不是打扰他了? 这样想着,心情也就低落了起来,紧抿着唇。 陈澈缓过神,侧头看她,才想起刚刚没回答她的话,小姑娘有点沮丧,他轻声说:“刚刚在想事情,没有不回答你,抱歉。” 听闻,江涵也只是点了点头,仿佛给她心里造成了阴影。 “我没事,跟朋友吵了一架。” 江涵感了兴趣:“吵什么架?”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咬着唇。 陈澈被她彻底逗笑,没遮掩,笑了声,她抬头懵懂的看他,他说:“不太好的事,就不说给你听了。” 江涵点头,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失,江涵盯着出了神,无意识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澈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僵了,江涵回过神,慌乱地收回视线,慢慢红润的耳朵暴露了她的羞涩。 “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这是他的回答。 江涵抬头看他,心里得到了慰藉。自从父母早出晚归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同与夸奖,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她慢慢把自己包裹得透明,独来独往,不爱说话,闯不进吵闹的世界,就自己搭建一个安静舒适的空间。 但是她真的喜欢这样吗?或许在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度过,而不得不去习惯时,她喜欢了,她只能喜欢。 而此刻,一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在慢慢剥开她心底的渴望。 江涵眼里水光粼粼地盯着他。 周围吵闹不止,唯有他的话变清晰。 “江涵,你不必害怕任何事,也不要害怕我,只要你说,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chapter 8 夏 - 「朋友」 天气好,户外活动必不可少。 下午,骄阳灼灼,微风轻拂。 操场上人满为患,密密麻麻,自然也就发现不了角落里的“大事”。 起因来得离谱。 操场面积大,自然上体育课的也多,几个班混在一起,谁能知道是几班的。 江涵坐在角落里晒太阳,这个位置,安静渺小。 一开始陈澈是坐在她旁边的。上午的话让江涵没有那么窘迫了,时不时会跟他偶尔说一些话。 “你不去打篮球吗?”江涵坐得很乖巧,双手放在腿上,脊背直直的,像小学生的坐姿。 陈澈望着篮球场的方向,徐华明在冲他挥手,他嗓音清亮,说:“你想看吗?” “啊?”他突然的反问,弄懵了江涵。她眨了眨眼,想到要是自己说不想,他可能就不去了,坚定回答,“想。” 陈澈之所以不在篮球场上,而是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就是为了陪着她。 江涵不想用自己限制一个人,她想看他闪闪发光。 “我想看,你去吧。”她又重复了一句,眼里裹着很淡不易察觉的笑意。 陈澈扯唇,低低回复:“好。”起身走了几步,回身又嘱咐了句,“太阳不能晒太久,等等找个阴凉的地方。” 江涵乖乖点头。 奔跑的少年奔赴自己喜欢的领域,是这般的耀眼,江涵眼里有了波澜,低头笑了笑。 然而这时,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江涵余光看见,吓得瞬间紧张了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眼神警惕的看着他。 是个男生,说不上来在哪见过,但不是很陌生。 他看着篮球场上的身影,幽幽道:“你跟陈澈很熟啊?他身边好像没有很照顾的女生,你是第一个吧。”后边一句话,是看着江涵说的。 江涵被阳光照的刺眼,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被吓得没有血色。 她不知道男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看着他的脸就感觉不像是个好人。 下一个举动,证实了她的感觉。 “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陈澈感兴趣。”说着,手慢慢移向她的脸上,距离只差几毫米时。江涵抬脚踹了他一脚,起身连忙跑,但脚步无力虚软,跑得踉踉跄跄。 江涵没什么力气,这一脚对他没有多大的伤害。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眼神玩味地盯着逃跑的背影,追上她。 篮球场距离操场走路十分钟,跑步应该几分钟差不多,但江涵跑得慢,跑都要十分钟。就在她以为快得到解救时,一只手把她拉进了一个怀里,江涵不抬头都知道是谁,死命地挣扎。 “跑什么,找陈澈啊?”腰上牢牢被牵制着,江涵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大手肮脏的游走在脸上,还用粗茧的手捏她的脸颊,满意地说着:“挺软啊!” 江涵红着眼瞪着他,趁他不注意,张嘴咬了一口他接着作恶的手。疼痛让腰上的手也松了,江涵趁这个间隙,连忙朝陈澈跑去。 脚步有些急,跑出十几步,左脚绊着右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刻,陈澈刚好回头,看到了这样狼狈的她。篮球一扔,跑到了她面前。 篮球场瞬间陷入了安静。 陈澈扶着她起来,语气又急又担心:“怎么了?跑这么急?” 江涵带着哭腔,哽着声说:“有人欺负我。” 这副模样,这道声音,让陈澈心疼极了,眉头皱得紧。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还好就刚刚摔跤手腕上擦了一点伤。 “谁欺负你?”声音冷了一个度。 江涵侧头,指着刚进门,一脸烦躁的人,颤着声说:“他。” 陈澈看去,待看清是老熟人,怒火又上涨了几分,对江涵轻声说:“他对你干什么了?” “他……他……他……”江涵说不出来,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控制不住掉眼泪。 “不想说别说了。”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想到刚刚玩了篮球,手很脏,停在半空又默默收回。 男生已经走到面前了,恶人先告状了起来,指着江涵,看着陈澈,说:“你认识她啊?我跟你说,她刚刚抱着我勾引我呢?” 江涵一惊,连忙要做辩解,陈澈先开了口:“你他妈指谁呢?” 周围看戏的人惊呼了声。 这时,徐华明晃悠悠地从门口进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先被几天没见的人转移了注意力,他笑着问:“五毛,休息了几天,是不是又来当牛马了?” 毛江武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徐华明不乐意了,揽着他的肩膀,警告他:“别以为休息几天就能抵赖了。” 话落,他看见了直视他的陈澈,眼神里的怒火是不可估量的。徐华明哆嗦了一下,边收回手,边支支吾吾地问:“澈哥……怎么了?”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便看到了旁边哭得梨花带水的江涵,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 毛江武冷呵了声:“我手上还有被她咬的伤口,看得软软弱弱的,嘴唇还挺软。”说着,贱兮兮地看了江涵一眼。 江涵急得反驳:“不是,是他摸我的脸,我才咬他的。”说到后面,声音又低了下来。 陈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毛江武敛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来,一股裹着怒气的力量打在了他的脸上,随着倒地,疼痛还在增加。 陈澈如疯了一般,拽着他的衣领,一拳又一拳,打得鲜血直流,打得毛江武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人愣住了,徐华明先缓过神,走过去把他拉开。陈澈已然没有了理智,甩开他,徐华明呵斥道:“陈澈,再打下去你就要完了!” 布满鲜血的拳头停在半空,呼吸急促,眼神仍盯着身下还有一口气的人。 就在拳头还要落下时,江涵唤了他一声:“陈澈。” 这一声颤音,足以让他收回疯狂的念头。 陈澈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干净的那只手把她拉走了。 徐华明松了口气,让一群看戏的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送去了医务室。 江涵被他拉着,也不问去哪,而是全程盯着他满是血迹的手,轻轻地问:“痛吗?” 陈澈猛得停下脚步。 阳光炎炎,他逆着光看她。他额头是刚刚打架出的汗,后背上也有些湿,却没有江涵想象中有汗臭味,只有很淡的茶香味弥漫在鼻尖。 “对不起。”他上来就是道歉。 江涵眼眶还有些红,但情绪已经好差不多了。她看了眼他,又接着盯这只手——可能不止毛江武的血,还有他的。 她轻声安慰他:“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陈澈很坚定,“要不是我跟他有瓜葛,要不是他看到我们关系太近,你就不会被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也后怕的不敢说。 突然,江涵冷不丁地问:“陈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这么不解风情,孤僻的人,为什么要保护她,要担心她。在别人眼里,她什么也不值,为什么在他眼里,她看到了她很值。 “因为你是我的同桌,也是朋友。”他说的轻松也认真。 江涵愣了,下意识抬头。 “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朋友,可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她是他朋友的人。 或许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她。 chapter 9 夏 - 「勇敢」 这种事,不免是要受处分的。 主任的嗓门传的走廊都听得见,不少人趴在窗户上看。 “你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短短一个月不到,你打架了两次,而且这次是直接把人打到差点咽气。你打架前想过后果吗?”主任站在他面前,眼里满是怒火,脸色严肃的近乎吓人。 而陈澈一脸无所谓,低眸,语气轻松又带着极度的反抗:“打架还考虑什么后果。” 听闻,主任眉头紧锁,一声更比一声高:“陈澈!在这里你只是学生,其他什么也不是,别以为你家世厉害,就可以肆无忌惮!” “有吗?”陈澈一想到泪眼汪汪的姑娘,心里就不是滋味,逆反心理逐渐加重,轻嗤了声,“我为什么打他的原因你是一句不问,上来就是指责我。你都说我是一个优秀的学生,高中两年,也就打了两次架,还是同一个人,你怎么不问问受害者做了什么?” 这突然的反问,弄得主任哑口无言。 “那你说说他干了什么要你下那样死手?”主任被医务室的医生告知伤得很重,已经送去医院了。 陈澈噎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 主任叹了口气:“你看,你都不说他干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对是错?” “算了。”陈澈握紧了打架时硌到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妥协道,“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这个事情的后果没有你想简单,退学是必不可免的。” “那就退吧。” 主任看出他的难言之隐,对于他这种自毁前程的行为极其不赞同,刚降下来的怒火又蹭蹭蹭的上去了:“陈澈,你现在高二,要是被退学,可能就上不了学了,打架被退学,情节是很严重的!” 而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显然知道后果,却还是依然坚持。 主任沉默的看着他,不大不小的房间,充满了死寂的气息。 外面看戏的人小声地唏嘘了声,见场面安静,不动声色地走了。路上自然散播着这个话题。 “陈澈为什么不说原因啊?现在要面临退学,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是我们普通人可能就要完了,但陈澈家里有背景,可以继承家产。” “可是被退学的影响还是很不好的。” “那能怎么办?不说原因不知道为了保护谁。” 两个女生从徐华明身边走过,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徐华明愣了几秒,想到这件事或许有转圜的余地,连忙朝高二的方向跑。 江涵此时正在望着窗外的太阳,全然不知事情的重要性。徐华明一口气跑到她面前,她惊了一下,懵懂地看着他。 徐华明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陈澈要被退学了,现在你是唯一的希望。” 江涵眼里的笑变得黯淡。 她加快速度地跑着,脑海里全是徐华明的话:“主任要他说原因,他坚持不说,即使会被退学,他也不说。” “他是为了你。” 江涵红着眼,边跑边想,为什么要这样,朋友而已,不用牺牲这么大的。 待到主任门口,她喘了喘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江涵鼓足勇气,推开门,看到少年有丝颓废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心酸。 主任没见过她,当即就问:“你是来干嘛的?” 江涵咬了咬唇,眼睛看着被背对着她的陈澈,坚定道:“我要告状。” 声音一出来,陈澈愣了,不想相信她会来,但转头看,她确确实实站在他身后。 小姑娘脸上是少有的坚定。 “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陈澈缓过神,就要赶她走。 但江涵很强硬,反驳他:“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想连累任何人。” 主任在两人之间流转,猜了猜,或许这件事跟这个姑娘有关。他严肃开口:“你要告谁的状?” 江涵想了想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陈澈紧张了起来,见她蠕动的嘴唇,似乎不知道那个人名字,顿时松了口气,随口道:“名字想不到就不要说了,赶紧回去吧,这里还有……” 话还未完。 “毛江武。”江涵放大声音打断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毛江武,他……他猥亵我。” 她从没觉得自己勇敢,但遇到陈澈后,仿佛勇敢在逐渐成长。 陈澈蹙眉,呼吸也随着一屏,他关注着江涵的情绪,但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害怕,而是坚定的像是一个小勇士。 主任脸色凝重,联想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又联想到陈澈打人,不确定地问:“所以,陈澈是看到你被毛江武猥亵,才动手打他的?” 江涵点头,又附上一句:“他还说了一些下流的话,陈澈才去打他的。这件事陈澈有错,但始作俑者是毛江武,能不能不要让陈澈退学?” 这恐怕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还都是围绕着陈澈。 陈澈看着她认真的替他解释,心里别提有多乐了,但又想到说出这样的事,心里又自责了起来。没把毛江武打死,都算太手下留情了,应该废了一只手。 主任看了眼陈澈,见他紧紧盯着小姑娘看,小姑娘此时一脸紧张。主任笑了笑,缓解气氛,说:“既然这件事是这样的,退学是不会了,但殴打同学,要罚。” 江涵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陈澈盯着她,眼里无意识地荡着笑意。 最终,陈澈被罚打扫篮球场的卫生,加三千字的检讨。 …… 晚自习时,徐华明跑下来帮他一起打扫,边扫边松了口气地说:“还好江涵去了,不然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是你跟她说我要退学的事吧。”陈澈神色很淡,不用问都知道。 像江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没人去特意告诉她,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徐华明扫地的动作一停,嘴角一收,支支吾吾地说:“你都要退学了,我能不去找她吗?” 陈澈直接把扫把往他身上砸,冷声说:“这件事给一个女生造成多大的阴影,我们谁都不清楚,就相当于跟不喜欢的人睡了一觉一样恶心,普通人就难以接受了,更何况是她。” 徐华明一个侧身躲开,结巴道:“澈哥,你这比喻……够大胆的。” “这是重点吗?”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他低着头,声音也低,“当看到她哭时,我觉得全世界都有错,包括我自己。” “澈哥,你真对她有意思?” “不明显?”陈澈暗沉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徐华明笑得僵硬:“明显。”就是太明显他才问的。 “可……” “没有任何可是。”他常常认真,而这次,却是第一次不同寻常的认真,仿佛要认真一辈子。 …… 晚自习结束后,陈澈才慢悠悠回去,看到江涵没走,反而很认真的在写什么。他脚步加快,凑到眼前才看清她在写什么,他的检讨。 “你在干什么?”陈澈语气有些沉。 江涵正好写完,检查了一遍,递给他,说:“检讨。” 陈澈没接,还在盯着她。 “毕竟你是因为我,我得为你分担一点。”江涵拿着手都累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她晃了晃,小声说,“胳膊酸了。” 陈澈这才把目光挪到这张写的小巧秀丽字迹的检讨,吞咽了一下,抬手接了。 江涵开心了,收拾着书包。 陈澈把这张检讨折了起来,随手夹在了一本书里。 教室的灯灭了,两人并肩走着。 一开始是并肩,后来陈澈想着事,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一点,江涵跟不上,就落在了他身后。 头顶的街灯把影子照的修长,江涵走着走着,看到脚下的影子,眼睛定了神,踩着他的影子玩了起来。 等陈澈回过神,看到身边没人,回头去看,就看到踩他影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姑娘。 他顿了顿,笑出了声。江涵抬头,对上视线,想起自己在干什么坏事,连忙退出他影子的范围,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陈澈什么也没说,回头,接着往前走,只是脚步对比之前,慢了一点。 江涵见影子动了起来,愣了片刻,弯了弯唇,接着玩了起来。 夜晚的风是刚入夏的微凉,马路上是滔滔不绝的汽车,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 灯光照在少年少女的身上,荡漾着最朴质的笑。 chapter 10 夏 - 「长跑」 五月底,学校迎来了运动会。 老师在下课前说了一句:“大家踊跃去班长那里报名,要是人数不达标,我就随便挑几个人。我想或许你们没有人希望我逼着你们参加吧,所以,尽可能自己报名。” 班里传来有气无力地回应:“好的,老师。” 下课铃响了,班里寥寥几人去班长那报名,项目报的都是简单的,长跑几乎没人愿意。 她点了点报名人数,还差七个。 这个任务对于班长来说,比较焦急。老师一般对有职位的学生会多关注几分,要是不达标,那可能会在课表或班长里面挑几个。 五分之三的可能性。 班长环顾着教室,找一些可以自作主张而不会找她麻烦的人,能解决一个,她就少一分被选中的机会。 眼神扫过后排阳光充足的位置,又扫了回来,定在安静写字的江涵身上。在所有人眼里的江涵,是个小透明,不合群,性格也不是个会找麻烦的人。 班长眼睛一弯,不假思索地在长跑那一栏写下江涵的名字。 后面随便填了几个好拿捏的,就上交了上去。 “很不错,都很积极的报名了。”老师仔细的看了名单,对一个名字产生了怀疑,准确来说,是对这个名字选择的项目产生了怀疑,“这个江涵是谁?” 班长心虚地说:“一个很乖巧的女生。” 老师点头,怀疑转瞬即逝:“你去把这张纸贴在黑板上,跟他们说一下比赛时间。因为我们高二,学习重,就三天。”老师指了指上面的项目,说着,“这个第一天,这个第二天,长跑最后一天。” 班长回复:“好。” 回到教室,按照老师的要求一步一步做好。 快上课时,陈澈从门口进来。往常他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而这次眼神不受控地朝黑板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这一看,让他停了脚步,退了回来。认真地盯着这张掺假的运动会报名单,当看到长跑项目中有江涵的名字时,愣了几秒。 转头直接把目光看向坐在位置上,心情极好的班长身上。这眼神仿佛是个利刃,抵着她皮肉,声音仿佛裹着冰,问道:“这名单你写的?” 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看戏。 班长紧张地空咽了一下,眼睛乱飘,轻轻地点了头。 “她自己报的?”陈澈指着江涵的名字,“我好像没看见她找过你。” 教室里仿佛弥漫着很重的低气压。 江涵被声音吸引了注意,一脸茫然的看着讲台上的陈澈。 “她……她趁你不在时,来报的。”陈澈深邃的眼神太过可怕,班长低着头,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陈澈弯唇一笑:“是吗?”丢下这两个字,他转身朝江涵走去。 班长喘了口气,但仅一秒心又悬了起来,面露难色地朝江涵看去。 “长跑你自己报的?”陈澈站在课桌前,看着江涵。声音对比刚刚,温柔了不少,但也只不少,仔细听,还是裹着气的。 “啊?”江涵一脸懵,待看到泪眼汪汪的班长时,她才明白发生一件她不知道,却被迫报了名的事,而且还是长跑。 她又回头看着陈澈,要是她说不是,或许他会找班长的麻烦,因此班长会讨厌她,他会被人议论,搞得鸡犬不宁,要是她说是,或许一切平静。 江涵看出他的急躁,轻飘飘地回:“是我自己报的。” 这个答案是陈澈意料之外的,他眉头皱起,情绪复杂,半天才问:“你行吗?” 不是瞧不起她,是带入她的小身板,不太好的体质,又带入她慢吞吞的步伐,长跑能坚持下来吗? “就是不行,才要锻炼。”江涵眼神无比坚定,“你还记得毛江武吗?那天要是我跑快一点,可能就不会被他那样了。” 陈澈下颚一紧,因为这句话,妥协了。 班长彻底地松了口气。 班里也缓过了神,当没发生什么一样,跟身边的人聊天打闹。 …… 晚自习后,江涵站在操场上,先是小跑了一圈,等到适应,速度加快,脚步稳当,一圈一圈,无止境地跑。 偌大的操场,一个影子,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温度刚好舒适,但在运动下,汗水挥洒,燥意满满。 陈澈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一开始没打扰她,站在暗处看着她,但等了很久,她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在她要经过他面前时,上前拦住了她。 “休息一会。”他从兜里拿出便捷的纸巾,抽出一张给她,让她擦额头上的汗,又把另一只手的东西递给她,“热的。” 两句话说的没有情绪。 江涵边擦汗边低头看,是一杯奶茶,杯底有黑黑的东西,不知是珍珠还是红豆。 “给我的?” “嗯。” “谢谢。”江涵接过,陈澈插上吸管,她连忙喝了几口,奶茶不是很甜,但红豆又软又甜。 江涵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疲惫一扫而空。 陈澈见她这般,神情柔和,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淡淡道:“我不要谢谢。” 江涵抬头,一脸疑问。 “下次我打篮球的时候,可以给我送水,这样就扯平了。” 江涵没想太多,点头同意了。 后来,灯光打在两个在操场上奔跑的人,少年为了并肩,跑得慢,少女为了追上他,跑得快。 …… 运动会这天,不用说都知道是什么场景,欢呼声高涨,人满为患,场面显得非常凌乱。 第一天是跳高跟跳远。 报名的人数很多。 江涵跟陈澈坐在台上,周围全是激昂的加油声,吵得喜静的人很不适应。 江涵就是一个,她很少参加活动,也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想要跨出舒适圈,融入进去,对她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陈澈看出她的不适应,凑到她面前说:“想回去吗?” 江涵点头,又觉得不妥,问道:“可以吗?” “嗯。”陈澈被她模样逗笑。 两人逆着人流,出了操场。 徐华明刚拐弯进来,看到陈澈的背影,刚想叫他,但看到江涵时,话在嘴边又收回了。 回到教室,陈澈补觉,江涵总是忙着学习上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静下来的那一刻,江涵听到了旁边平缓的声音——是陈澈的呼吸声。 江涵轻轻地放下笔,动作也轻,手仿佛不受控一般,缓缓朝他的脸上移去。先是轻轻地戳了戳脸蛋,很软,有肉,不像看上去皮包骨,而后摸了摸他的眼睛。见他眼皮动了动,像受惊的兔子,连忙收回。 陈澈睁开惺忪的眼睛,懒懒地问:“怎么样?好看吗?感觉怎么样?” 这一连三问,羞红了江涵的脸。 陈澈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凑近,低问:“喜不喜欢?” 心脏跳的大脑没了知觉,她往角落挪,他不动了,撑着头看她。 “江涵,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可以给你兜底。” 继上次的话之后,又一句让江涵泛起涟漪的话。 她呼吸弱了几分,是风都带不走的燥热。 …… 第二天是短跑跟接力跑,江涵跟陈澈没去凑热闹。 第三天,天气有些阴,空气闷闷的。 长跑没几个人,但也分成了男女各两波。 江涵在出发点热了热身。对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比赛,江涵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还没开始跑,呼吸就已经乱了几分。 陈澈在旁边安抚她:“不要求赢,要稳,别摔跤。” 江涵深吸了一口气,“嗯”了声。 随着指挥下,五位女生齐齐地跑了出去。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很快,江涵落在了后面,她想着陈澈的话,不急,不为赢,只为超越自己。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就已经超越了自己。 两圈,三圈,四圈,江涵永远比前面的人相差一半的距离。 第五圈时,还有大半圈的江涵体力透支,脚步如浮云般轻盈,心脏剧烈的仿佛要跳出来,大脑也嗡嗡的。 眼皮一抬,她看见了站在终点的少年,即使阴天,他也会是她唯一的太阳。 少年真诚礼貌,不惧怕任何,永远光芒万丈。 不放弃的勇气在这一刻爆发,江涵咬着牙,把比赛完成,尽管是最后一名,她也很开心。 因为终点有他。 “累不累?”陈澈在她跑完后,拉着她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喂水的,好似比她这个比赛的人都要紧张。 江涵微喘着气,莞然一笑,眉眼弯弯:“陈澈,我今天好开心。” 陈澈愣住了,看着她由内而发的笑容,他嘴角轻抿,眼里波澜带笑。 chapter 11 夏 - 「反驳」 江涵这姑娘,一旦熟络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陈澈最有发言权。 六月初,天气裹着燥意,窗外蝉鸣微弱,却没有想象般的热。 操场上热气腾腾,教室里倒成了避暑纳凉之地。 运动会结束,课程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压缩得很紧,每一秒都不能松懈。 就连下课前的休息,都变成了奢侈,留给学生的是源源不断的作业与笔记。 下课后,没有了之前吵吵闹闹的环境,而是变成细小的讨论声和一眼望去的认真。 阳光洒在桌上,镀了一层毫不真实的光。陈澈一手撑头一手写字,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拿笔的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往旁边挪。 江涵好似不知疲惫,写完这个写那个,完全没有累意。 见她又要开始写,陈澈直接把手放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拦住她接着要写的动作。江涵愣了几秒,神情很淡的看着他,而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说:“你要把自己累死吗?休息会。” “我不累。”江涵很少会说反驳的话。 陈澈笑出了声,声音悠悠的,像是生气,又像是开心:“成长了,居然知道反驳了。” 江涵低眼,声音小了下来:“我说的是事实。” “挺好的,不愿意的事就应该去反驳,不要事事委屈了自己,反驳与不反驳在于自己开心与不开心。就比如运动会比赛的事,明明不是你自己报的名,却没有拒绝反驳,而是承受或许自己不适应的事,这是不对的。” 陈澈在与班长对峙时,就知道答案了,后面问江涵,是让她能自己拒绝。一是他不能帮她明目张胆的去拒绝,一旦让追捧他的一群追求者知道,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二是想让她勇敢的拒绝自己不愿意的事。 但他很意外,江涵没拒绝,反而选择承受。这对以后的她来说,是很危险的。 “你不拒绝,在他们眼里是理所当然,不会感谢你,拒绝了也依然一样,但心里会舒服很多不是吗?”陈澈像是一个带着她往光明道路前进的成长导师。 江涵盯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喜欢一个优秀的人不可怕,但喜欢上一个努力让自己成长的人才可怕,可怕到想一直喜欢,一辈子也不为过。 “所以,别只知道反驳我,谁都可以,有我在,不会有任何让你委屈的事。” 这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全感。 “陈澈,谢谢你。”江涵从没有像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的人,而在陈澈这里,她值得,好像是无价之宝。他会耐心,会陪伴,会一步一步撬开她的世界,让她去接纳这个世界的美好。 而这些美好,是他给的。 “谢什么?” “你对我的好。” 陈澈挑眉,嘴角上扬,声音轻而郑重:“女孩子就应该体验最好的。” “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要给她的好,是闪闪发光,是强大。不是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而是成为人人都赞赏的唯一品。 江涵心里涟漪不止。这一刻,她确定了,只要没有意外,她会勇敢一次,向他告白。 …… 思绪即将飘远,教室里突然传来欢呼声,对比刚刚的安静,这欢呼声没大人物,是不可能的。 江涵闻声看去,是一个长相很酷的女生,但性格形成反差感,尴尬地站在门口,望着江涵的位置,准确来说,是望着陈澈。 陈澈比她慢一步看向门口,待看清人,又感受到是来找他的。为了不打扰班里的人学习,他起身出去了。 出去的那一刻,班里激动的疯了。 讨论声大到江涵不想听都躲不掉。 “校草跟校花的般配,真是无人能比。” “那是,毕竟校花校草本身就天生一对。” 江涵看着门外并肩的背影,缓缓地垂下眼,满不在意地接着写作业。心里无论乱成什么样,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反正没关系,他又不是她的私有物。 朋友而已。 教室里的热闹,反映了外面的冷淡。 陈澈靠着墙,低着头,目光或许就只是在教室里看过她一眼,他直白开口:“徐华明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陶葡梅显然不知道。 “那看来没说。”陈澈声音冷,“我跟他说,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你喜欢我,不代表我喜欢你。你的喜欢我阻止不了,但我可以阻止你的靠近。” 陶葡梅脸色有些不自然,语气很急:“为什么?我在所有女生面前都是完美的,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 “完美?般配?”陈澈笑了声,“谁告诉你我跟完美的人般配了?” “完美跟般配与喜欢有什么关系?”陈澈抬眸看她,“太过完美就会显得索然无味,我要的是独一无二,而我的感情观里没有‘般配’二字,喜欢可抵一切。” 陶葡梅慌乱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 陈澈没耐心了,起身,说:“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傻乎乎的表白,因为她们知道,我只会拒绝。” “礼尚往来,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才开心,不是吗?”他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陶葡梅好不容易攒的勇气,被他几句话抹灭的一干二净。心灵受到了打击,跑下了楼,不知去哪躲着哭了。 陈澈回去时,本想跟江涵说话,但看到小姑娘很认真,没打扰她,上课铃也在此刻响起。 江涵见他什么也没说,拿笔的手抖了一下。 …… 傍晚,晚饭结束,徐华明跑来找陈澈打球。 “最近篮球我进步了不少,来切磋切磋。”徐华明晃着他的胳膊,一副不同意不罢休的态度。 陈澈蹙眉,睨着他,沉声说:“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徐华明还没听完就放手了,赔着笑。 而陈澈看都没看他,转而看着乖巧喝水的江涵,轻声问:“想看吗?” “啊?”江涵眨了眨眼,拿下水杯,一脸茫然。 徐华明眯着眼,看着陈澈看江涵的眼睛,温柔的仿佛溺在云里,简直没眼看。 “我同意你就去吗?” “嗯,”陈澈嘴角上扬,“同意就去。” 江涵拧着杯盖,垂眸,像在思考。 徐华明急切的性子真是受不了江涵这样慢吞吞的性子,当即就急冲冲地开口:“这件事很难吗?同意就去,不同意就不去,要纠结很久吗?” 江涵一脸无措的看着徐华明,低低道:“对不起。” “徐华明,你急什么?”陈澈冷声教训了他,“你是赶着入葬还是赶着投胎?” “不是……” “闭嘴!” 江涵咬了咬唇,在他们吵闹中插了话:“你去吧。” “那你也去。”陈澈这变脸程度,谁看了都得叹为观止。 “我?为什么?” 陈澈笑着,悠悠道:“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吗?我不要谢谢,篮球场上给我送水就行。” 被他提醒了句,江涵瞬间想起来了,点了点头,答应了:“好吧。” 在旁边看他们调情的徐华明,一脸生无可恋。 篮球场上人不多,给陈澈送水的人也就寥寥几人,江涵坐在角落里,脚边放着一罐冰镇的可乐。 可乐还是陈澈买的,她只负责给他送。 江涵对篮球没什么兴趣,眼神只盯着场上松弛的少年,灯光亮如白昼,照得他近乎透明。 一场结束,徐华明被虐地躺在地上,陈澈则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 江涵连忙要去拿可乐给他,他大步向前,先她一步拿走。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江涵僵了几秒,心脏狂跳不止,耳尖泛红。 陈澈自然也感觉到了,对于她的紧张,他神情自若,反而担心地说:“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还……还好。” 他蹲在她面前,仰着头,食指一弯,用骨节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害羞什么,你可是摸过我的脸。” “我不排斥。” chapter 12 夏 - 「情书」 随着往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外面蝉鸣轻扰,微风徐徐,教室里僻静的只有知识的声音。 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地响着,却也不耽误上课的进度。 下课铃伴随着弥漫的饭菜香。 成群结队的人纷纷跑向食堂,而后面始终有两位不急不躁的人。 其中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另一个……是个女生,长得乖巧好看。 阳光在头顶,把影子拉长。 江涵看了眼边上迁就着她的少年,他手里拿着她的杯子,感觉跟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她低头笑了笑。 陈澈眼尖,或许可以说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举动,她做什么他都知道:“笑什么?” “没什么。”江涵连忙敛住笑意,快走了几步。 “江涵,胆子大了,都开始嘲笑我了。”话是这样说,心里其实很开心她这样。 江涵笑着反驳:“没有。” “你就有。”陈澈迎着光,眼里是无尽的光芒,笑容自然,“嘲笑我为你做的事,是不对的。” “我为你做的事,永远真诚认真。”他总是说一些让她心里泛起涟漪的话,每一句都温柔,每一句都真诚。 脚步一停,江涵对着他,轻问:“陈澈,假如有一条你必须要选择的路,你会选择哪一条?” 她没明说,陈澈却了然她话里的意思。阳光灼灼,一如他的眼神,他微微低头,话说的极为动听:“我会选择我喜欢的那条路,而那条路也有着我喜欢的人。” 这距离不是他们最近的,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彼此眼里有情愫与怦然心动。 江涵颤了颤眼皮,微风拂过脸颊,像是羽毛,痒红了脸。 “还挺爱脸红。”陈澈没控制住,伸手戳了戳。 她的脸红与其他人不同,而是鼻尖这一周泛红,可爱的像洋娃娃。 江涵害羞低下头,扭捏地说:“快点走,我饿了。” “嗯。”陈澈笑出了声,就爱看她这样的小表情。 即使深陷其中,他也甘之如饴,只要是她。 食堂里,人满为患,排了好长的队。 买完饭后,陈澈拿着水杯去接水,而这期间,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坐在江涵的对面。 江涵抬头看,是上次来找陈澈的校花。 脸色瞬间不太自然,面前的饭都变得索然无味。 陶葡梅很自来熟,完全没有那时来找陈澈的窘迫,与她说话是很开朗的性格:“你是陈澈的同桌吧,你好,我叫陶葡梅。” 江涵只礼貌地点了头。 “既然你是他的同桌,那他的喜好你应该清楚吧。”陶葡梅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说明来意。 “同桌而已,不是很熟。”江涵直接用陈澈教给她的方法,不想说就拒绝。熟不熟不用说给她听,但陈澈的喜好,江涵还真不清楚。 陈澈很少有爱吃的,爱喝的东西,最多的就是打篮球,其余时间要么跟她说话,要么学习,没其他感兴趣的事。 兴趣寡淡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但陈澈就是如此,依然闪闪发光。 陶葡梅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噎了一下,接着问:“不用太细致,简单说几个就行。” 江涵直接放下筷子,脸色很淡,但语气没有脸色平静:“你要想了解他,大可以去找他本人,而不是找我。” “可是……他把我拒绝了。” 听闻,江涵顿了一下,上午酸酸的感受得到了慰藉,心情没由来的好了。 “那他答案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放弃?” “喜欢他一年多,我不甘心。” 江涵愣住了。 陶葡梅在江涵眼里,很勇敢,她不甘心,而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陈澈对她的好,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没有捅破的喜欢,真的能一直下去吗? 对他不公平,对自己太自私。 江涵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陈澈正好回来,见她一脸愁眉苦脸的,又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陶葡梅,以为是在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当即就是怒喝:“上次说的话没听懂吗!” 这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江涵也不例外。 陶葡梅被这声吓到了,看到陈澈眼里的怒火,瞬间红了眼,狼狈地往外跑。 静默几秒,陈澈与胡思乱想的小姑娘对视,温柔的声音与刚刚是极大的反差,他说:“谁的话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相信我。” “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江涵吞咽了一下。 “再对,也没我本人更对。” 他有长情的底气,也有独有的承诺。 江涵轻轻“嗯”了声。 - 校草对校花吼斥的言论,传的是人尽皆是。 更是在晚自习前,陈澈去打篮球时,接二连三来了不少女生,手里都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写着自己的名字,设计的绝对没有重复的。 一窝蜂都塞在了陈澈的桌洞里,江涵茫然的看着她们的举动。等她们走后,满满当当的信封有一封没塞好地掉了出来,江涵弯腰去捡,好奇地打开看了看,是情书。 瞬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连忙塞了回去。 江涵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可偏偏不受控,盯着一堆情书发了呆。 突然,鬼使神差地也写起了情书,小巧秀气的字迹真的会让人赏心悦目。她翻了翻,找了一张没有写名字的信封,把自己写的塞进去了,放在一堆里。 她与她们不同的就是,没写名字。 或许里面也掺杂了几个没写的。 但她的字,是陈澈一眼就知道的。 陈澈一回来,就看到满到溢出来的信封,神情淡淡,反而一如平常,侧头问江涵:“无不无聊?” 江涵像是做了一件坏事,心虚的不敢看他,连话都不说了,而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陈澈一眼就察觉她情绪不对,凑近,声音低了些,“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嘴上是这样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桌洞里的一堆情书。 陈澈顺着她看去,定了几秒,以为她是不喜欢别人给他东西,开心的同时心里也痒痒的,笑着说:“我会处理的。” 话落,起身又出去了。 晚自习时,江涵全程心不在焉的。这封不经大脑的情书,怕他看到,又怕他看不到。 “走什么神?”陈澈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思绪被拉回,江涵心事重重的看着他,磕巴地问:“假如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东西,但得不到,你会甘心吗?” “要看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不重要,就不存在甘不甘心,重要了,无论怎样,都得去争取。” 江涵盯着他看了半天,许久才说:“陈澈,考完试最后一天,我有话跟你说。” 陈澈被激起了好奇心:“现在不行吗?” 江涵很认真地摇头。 “江涵,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现在不说,我会茶不思饭不想的失眠,你在刁难我。” “不行,只能考完试告诉你。” 陈澈被她的认真逗笑,不逗她了,说:“好,希望是我很开心的事。” 江涵眨眼,眼里波澜不惊。心想,他会开心吗? 陈澈照常送她回家,徐华明等人走后,唉声叹气的拿着麻袋把陈澈桌洞里的情书打包带走了。 边走边哀怨道:“累活脏活尽是找我,我这是什么苦命啊!仅仅是为了不让同桌难过。” “还真是个爱情脑。” 日月轮换,江涵跟陈澈前后脚,坐下后的一秒,江涵皱着眉看昨天还满满当当,今天就一干二净的桌洞,惊呼了声:“陈澈,有小偷!” “偷什么了?”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走到座位旁。 江涵指了指他的桌子,焦急道:“信。” 陈澈笑了,坐下,给她解释:“不是小偷,是我让徐华明找个地方扔掉了。” “扔了?” “嗯。” 江涵抿了抿唇,盯着他,皱着一张小脸,怒火到达顶峰,她直接扭过脸,生气全写在脸上。 “怎么了?”陈澈凑近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给我送吗?我这不是处理了?” “不满意?” 她不满意极了。 无论陈澈怎么跟她说话,逗她,她愣是一句话也不理。这让也喜欢用冷暴力的陈澈没了办法,盯着她看了很久,后来出去找解决办法了。 江涵咬着唇,咬的很用力,泛着白,为自己愚蠢的写信感到讨厌。 为什么要写?他又不看,反而当成垃圾扔了。 越想越生气。 …… “你说什么!她因为你把信扔了生气了?”徐华明扯着嗓子说。 陈澈一脸凝重,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 徐华明眯着眼,用自己的小脑瓜子大胆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该不会……她也给你写情书了,然后因为你扔了,她生气了?” 陈澈蹙眉,怀疑的看着他。 “这只是猜……” “你扔哪了?”陈澈焦急地打断他。尽管是猜测,他也得去找一找。 “我家那边……但早上应该已经进垃圾场了。” “带我去。” “不……不是。”徐华明被迫带走,嘴里还在反抗,“你难道要去翻垃圾场?” 陈澈心里又慌又激动,慌的是怕找不到,激动的是她给他写情书了。 两种情绪交织着,心里很不好受。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要去翻。” chapter 13 夏 - 「喜欢」 一整天,陈澈都没回来。 江涵原本的生气,也因为杳无音信的人慢慢消散了。 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到连老师问她陈澈去哪了,她都不知道。 除了徐华明,也只有她能知道他的踪迹了,可现在徐华明也不在。 每次离开他都会跟她说一声,而这次,因为生气,完全不知道他的行踪。 江涵没由来地慌了起来。 心不在焉发挥到了极致。 午饭都没心思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着他,想跟他道个歉,同时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可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霎那,窗外慢慢暗了下来,下课铃一响,晚饭开始了。 她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 郊外,垃圾场里。 一望无际,苍蝇乱飞。在温度本就升高的夏天,味道更是臭味熏陶。 黑不溜秋不说,还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虽然声音微弱,但也足以让人害怕。 徐华明戴着口罩,拿着钳子一点一点地扒着,眉头皱得都能夹硬币了。扒一下,吐三下,尽管带着口罩,他都要掐着鼻子,翁声道:“哥,差不多得了吧,只是猜测,没必要折腾自己吧。”还没说完,一股毒气传入口腔里,又差点吐了。 陈澈很卖力地翻着,带着手套,双手并用地扒着,仿佛不会累,仿佛闻不到味道。 “你想走就走吧。”陈澈没什么情绪,心思完全被江涵给他写情书所占据。 “……不是。”徐华明还想说点什么,但看陈澈那样锲而不舍的样子,只好咽下去,乖乖地接着翻。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 徐华明累得两眼冒星光,摊在一旁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澈哥……我们都翻几圈了?” “实在找不到也正常,放弃吧。” 话音刚落,陈澈翻到了一个麻袋,打开一看,是他要找的东西,当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陈澈喘着气,转身走了回来,肉眼可见地开心:“找到了。” 徐华明低骂了句“卧槽”,这都能找到? 陈澈一刻也没有休息,手因为长时间的疲劳,此时有些抖。他把情书倒了出来,在有名字上找了一圈,显然易见,没有江涵的名字。 他转而去翻没有署名的信封。此刻,他有些激动,激动这个可能没有实证的事,可能她没有写,只是单纯的生气。但此时,他什么都不顾了,有没有他都要亲自看看。 陈澈认得她的字,在第三封没有署名的信封里,找到了她的字迹。 陈澈长长地松了口气,颤着手,就着微弱的灯光,疲惫的眼皮顿时炯炯有神。 他习惯一目三行,但手中的信,看得极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生怕漏掉。 开头是他的名字。 「陈澈。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种东西,出于什么目的不知道,或突发奇想,或心心念念。 我很开心能遇到你,也很开心跟你的关系很近,同时,要谢谢你。你是继父母后,唯一对我好的人了,你让我的世界充满了光彩,也打开了我不愿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你教会我,不是事事都要妥协,要懂得反驳,拒绝,我会慢慢做到的。 陶葡梅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喜欢他一年多了,我不甘心”,类似的话我也问过你,你给了一个很中规中矩的答案。但是我心里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自从做你的同桌,我就享有了你的好,无时无刻不让我处在孤独的状态,让我产生了很坏的念头——习惯。习惯你的好,习惯你的举动,也习惯慢慢扩展对你发脾气的想法。 但这样的我很自私。 陈澈,你真的很好,我也没有喜欢错人。 仔细算算,我也喜欢你一年多了。 或许你之前不太熟悉我,但你每一个不熟悉我却帮助我的地方,就是我喜欢你的答案。 陈澈,这封信来得很突然,原本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说出口的喜欢才叫勇敢。可看见一堆情书后,我嫉妒了,没经大脑的思考,就稀里糊涂地动了手。 或许你不会看,看了的话也请不要拆穿我,我希望我们的开始在考完试后。」 陈澈眼眶已经红了,心脏短暂的暂停,又猛烈地跳起。 他傻傻地笑了起来,冲徐华明一遍一遍地说着:“她喜欢我,江涵她喜欢我。” 徐华明想看信里写了什么,让陈澈都红了眼,手刚伸到半空,信就被陈澈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放在口袋里。 “你倒是给我看看啊!” “我的情书,为什么给你看?”陈澈开心得要炸了,指着地上的一堆,说,“这些随便看。” “我……”徐华明敢怒不敢言。 陈澈已经单手插兜出去了,脚步都带着些许兴奋。 徐华明暗暗吐槽:“一封信就开心成这样,以后要是谈恋爱了,不得粘得寸步不离。” - 陈澈失眠了,而同时,失眠的还有一个人。 江涵翻来覆去,半天没睡意,看着微微吹起的窗帘,心里徒增一股莫名的惆怅,觉得自己仗着陈澈对她的好,乱发脾气。 其实扔了也无所谓,反正早晚都会勇敢一次的。 夜深人静,江涵直到实在扛不住才慢慢进入梦乡中。 清早,去路上的情绪变得急切,怕陈澈再也不来了。 一路小跑,几乎一口气跑到教室。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拿着本书,嘴角上扬。 江涵喘着气,慢慢走进来,陈澈抬眼看她,手里的书一合,笑容更加灿烂。 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江涵走到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一脸慊意地说:“对不起。” 陈澈眉头突跳,问:“对不起什么?” “昨天对你生气了。” 陈澈笑了起来,打量着她。 “等了我一天?” “嗯。” “没睡好?” “嗯。” “跑来的?” “嗯。” 这一问一答,差点弄哭了江涵。 陈澈很自然地拿下她肩上的书包,放在椅子上,想去牵她手,但怕吓到她,转而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 “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你有特权。”他轻声轻语地安慰她,心情颇好。 江涵完全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心情好转,反而眼里蓄了泪。 陈澈想了想,悠悠道:“我昨天找到一个很好的东西。”果然,这句话吸引了江涵。 “什么东西?” “嗯……一个勇敢的姑娘写的信。” 江涵心一惊,眼睛乱眨,磕巴地问:“你……你看了吗?” 陈澈重重地点头,笑声悦耳:“而且,我很开心。”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清晨安静,伴随着淡淡的风,空旷的教室,只有他们。 “江涵,信上的所有都是真的吗?”他不动声色地凑近,循循善诱。 江涵下意识往后退,陈澈还在往前,直至逼到角落。他眉眼温和,嘴角噙着笑,故意缓缓开口:“我等你的勇敢。” 一开始江涵没懂,但看见他的眼睛,仿佛那封信就在眼前。 她写了一句, 说出来的喜欢才叫勇敢。 chapter 14 夏 - 「讨论」 翌日,早自习还没开始,班里的学生稀稀拉拉还没到齐时,发生了一件事。 话题围绕着“陶葡梅与陈澈两人关系不一般”展开了。 学校里禁止早恋,要是可以就不是“关系不一般了”,而是“男女朋友”。 懂得都懂。 一大早的议论声都快掩盖了窗外的蝉鸣声。 “陈澈有女朋友了,我要失恋了。”女生哭丧着脸。 “优秀完美的人自成一派,我们融不进去的。” “据说家世也挺般配的,看来找不到比他们还般配的人了。” “一大早就爆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前面说失恋的女生抱怨了一句。 “话说,说爆的?” “陈澈不太可能,陶葡梅不太像吧?” 而此时话题的一个主人公,在操场上,逆着清早的骄阳,与一人打得汗水淋漓。 “他妈的!”陈澈打红了眼,一拳又一拳,没收力地打着,“徐华明,有生以来,我最后悔跟你做朋友!” 重重的一拳落下,徐华明脚步一软,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使他皱了皱眉,眯着眼看着上空的太阳,呼吸急促不止。 喘息声伴随着微弱的风。 “陈澈,我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的所有。”徐华明悲惨地说,“先是家世,我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再是成绩。你真的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公子哥,但你不屑于带着这个被人指指点点的身份,你完全可以靠自己,而我什么也不行。” “我真的一点也不嫉妒你,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徐华明吞咽了一下,眉头紧皱,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可不行啊,我跟你的差距,就注定了结果。” 陈澈眼睛还红着,微喘着气,居高岭下的看他。 徐华明还在说着:“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一个看似大胆,但实际很胆小,偶尔跟朋友抱怨的女生。” “而她,喜欢你。” 徐华明望着他,哽咽道:“在那一刻,我们的友谊在慢慢裂开。” 陈澈脸上完好无损,因为徐华明没还手。 他侧头,下颚一紧,不会说挽留话的他,低怒了句:“你真他妈窝囊!” 风大了,人走了,友谊也散了。 徐华明深吸了口气,牵扯着脸上的伤口,顺着眼角流了泪。谁知是痛的,还是情谊。 陈澈没回班,去洗手池一遍一遍地冲着脸,水打在脸上痛不痛不知道,只知道他此时要炸了。 脸上的水滑至下颚,凝聚成重重的水珠,砸在瓷砖上。 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 江涵见他回来,心情似乎很不好,她抿了抿唇,咽下自己的疑惑。 他坐下后,沉默不语。 江涵盯着他看,就是不说话,生怕惹他不耐烦。 陈澈虽低落,但在小姑娘面前,不能展现这样的一面,他声音轻扬:“怎么了?有事要问?” “能问吗?” “怎么不能问了?”陈澈笑了声,侧头看她,“我现在很可怕吗?” 谁曾想,江涵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陈澈彻底被逗笑了,很自然地去摸了摸她的头,当感受到小姑娘的僵硬时,他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手连忙收回,不自在地轻了轻嗓,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跟一个人相处越久,越有了相似的地方,“我不是很反感这样的举动,只是太突然了。” “那看来,以后要多多有这样的举动,才能让你慢慢习惯。”陈澈轻叹,“下次我注意。” 江涵点头,表示接受了。 “陈澈,你心情不好吗?”江涵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什么?” 陈澈与陶葡梅的话题是她不问都能知道的事,前面讨论的人说的可欢了。 什么会谈多久?会结婚吗?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很漂亮什么的?还没有定论的事,她们已经在帮他们规划未来了。 江涵不想当真,她相信陈澈,也相信陈澈会给她一个答案。可相信归相信,心里还会因为他们说的事,而难受。 假如是真的呢?她们说的事也会一幕幕经过,而她,只是一个透明人。 理智的相信,感性的害怕。 陈澈像是很了解她,慢悠悠地回答她的话:“嗯,很不好。” “但不好的事,我不想说给你听。” 他一直是这样,把她保护的很好,他不想把自己烦躁的事说给她听,让她也不舒服。 江涵知道是为她好,便没再锲而不舍的想听。 但转而又担心地问:“能解决吗?” “嗯。”他点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 午休,江涵出去了,陈澈在。 届时,陶葡梅不打招呼地从后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在陈澈的旁边,江涵的座位。 看到她的人,已经带动全班人惊呼了一声。 陈澈敛着眉,没看她,在她坐下时,他就知道不是江涵,因为江涵不会碰他。 而陶葡梅在没坐下时,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班里的声音慢慢降了下来。 陈澈先发制人:“我该不该说你心机深重呢?” 他的声音没刻意压低,在安静吃瓜的班级里,异常清晰。 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陶葡梅顶着全班的目光,有些心虚,但脸上看不出来,轻松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陈澈没打算给她留余地,但嘴唇刚张,她就连忙凑到他面前,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哀求:“别让我尴尬。“ 陈澈眼神幽冷,想动手甩开她,但她用了力气,动弹不得。 而这一幕,落在了后门门口的江涵眼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试图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但眼前的画面真实的可怕。 话题上的女主角,此时坐着她的椅子,跟话题的男主角,她的同桌,她喜欢的人,亲密地搂着一起。 在江涵眼里,是搂着。 这看来就是答案了。 江涵转身跑下了楼。 陈澈也在此刻推开了陶葡梅,可江涵没看见。 “滚出去!”陈澈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见她不动,呵斥道,“再不滚,我不介意让你狼狈的出去。” 陶葡梅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变,直到你喜欢为止。”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到底滚不滚!”此时,陈澈火气噌噌噌噌往上涨,一副下一秒就要动手的姿态。 陶葡梅的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低着头,跑出去了。 班里的人震惊万分。 他们从来没见过陈澈发脾气,从来都随心所欲,事不关己,没什么事能左右他的情绪。 可此时,像是第一次重新认识他。 …… 江涵一直没回去,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走累了就跑,跑累了就走,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因为心里会胡思乱想。 想着前面女生讨论的事,会结婚,会生颜值很高的孩子,心里就不好受,还很想哭。 她低着头,慢悠悠地脚步一停,缓缓蹲下身,眼眶红润。 不久时,一个影子压了上来,一双鞋落入眼中。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陈澈蹲下身,温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上课?” 江涵不回答。 “心情不好要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决。” “陈澈。”江涵撇着嘴,哭腔明显,“我不喜欢陶葡梅,不喜欢她坐我的位置,更不喜欢你们亲密的举动。” 一颗泪砸在了地上。 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手在半空又停下了,因为她的头又低了低,显然不想让他碰。 江涵还在说着:“你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亲密的事,但绝对不能在我的位置上。”她顿了顿,下定决心般,“要是做不到,我可以……换座位。” “江涵。”他忍受不了她的哭腔,更承受不了她的远离,不管不顾地捧着她的脸,慌乱的解释,“我跟她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本来要揭穿她的,但她直接捂住我的嘴巴,她用了力,我没推开她。”陈澈说,“我的错,我该第一时间推开她的,就不会让你伤心了。” 他的解释自然有用,江涵心里好了很多,但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陈澈轻轻地擦着,心疼极了:“江涵,别哭了。” “再哭我要疯了。” chapter 15 夏 - 「礼物」 在考试前夕,迎来的先是陈澈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周末,几乎赶不上给他准时准点过生日,礼物也按时送不了。 周五没有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天还有些亮,可身边没变的,还是送江涵回家的少年。只是对比之前,两人此刻坐在一起。 江涵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人来人往的车辆越来越多,前面很快形成了堵塞。 她收回目光,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周围好似有风,微微吹起了他修理得当的头发,煽动了浓长的睫毛,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陈澈慵懒开口:“有话要说?” 自上次的哭泣被他哄后,江涵跟陈澈的相处变得尴尬,仅她个人认为,也同时觉得自己很矫情。 假如他们在一起了,以后会有很多亲密的接触,她要是还不能慢慢适应,对陈澈很不公平,他也不是次次有耐心教她。 扭捏的性格对谁都不好,陈澈也一样。 江涵垂下眼,轻轻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怪?” 陈澈扬眉:“哪怪了?怪的可爱?” “我不喜欢这个词。”江涵反驳,“听他们说,一个人说你可爱就是在说你傻,我才不傻,我很聪明。”后面两个字声音很小,似乎很羞涩。 “骗你的人说的可爱才是傻,而我是夸你。”陈澈习惯性捏她的脸,“不一样的人,说的话也不一样。而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是最不会骗你的人。” “而且,你是很聪明。”教的东西学的很快。 江涵听懂了他的暗喻,笑了一下,揶揄道:“还不是小师傅教的好。” “江涵,”他笑得得瑟,“还敢调侃我了?”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陈澈一脸很宠地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样才对。” 公交车还在缓慢的行驶。不一会,前面道路通了,江涵的心情也顺畅了很多。 十分钟后,他们一同下了车,并肩走着,到楼下时,江涵面对着他。 “陈澈,生日快乐。”她的声音软弱轻扬,带笑说着的话,仿佛裹着蜜。 陈澈愣了几秒,还没说话,江涵又说:“或许太早了,但我想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 “嗯。”小姑娘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陈澈就索性低头,悠悠道,“那今年的生日我会很难忘。” 江涵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几乎相碰的距离,让两人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砰跳着,不知是谁的更快。眼里的惊讶与紧张,谁没比谁好多少。 “你……”江涵呢喃,“你……你干嘛……离……离这么近?” 陈澈舔了舔干涩的唇,居然有一刻想对她做禽兽的举动。耳尖不知不觉地红了,脸色却很是平静,话也一样:“小朋友祝我生日都不抬头,我不得离近一点。” 江涵脸蓦地红了。 “我……” “好了。”陈澈直起身,叹了口气,“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那生日礼物有没有?” 陈澈要的是生日礼物吗?他要的是多跟她说说话,毕竟两天见不到她。 每次周五送她回家时,都想多聊点什么,可每一次都是短短的“再见”。这次好不容易有话题,不得多留一留她。 江涵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 “啊?”他这样一问,江涵才想起礼物这个事,一脸歉意地说,“我忘了……周一给你补上好不好?” 她异常认真。 把陈澈逗笑了,安抚她:“嗯,没有也行。” 一句“生日快乐”他就很开心了,因为她的出现,让所有的礼物都变得缥缈。唯有她,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那不行,生日就得有礼物。” “好。” 后来,陈澈回去了,江涵在对面的小卖部买了折星星的东西。原本她看中了纸张的,但老板说塑料的要好看,买的人很多,江涵只好转而买了五颜六色的塑料管,同时还有一个星形玻璃罐。 对于江涵第一次接触这种手工活,必然是没有像其他人容易。她看着纸上的教程,每次到一半就错了。 夜晚蝉鸣响起,夜深人静,安静的夜晚,她挑着台灯,不知疲惫的研究。 这种事,对于没耐心的人早就半途而废,而江涵没有,即使折的眼睛酸痛,手指微微泛红,也还在坚持不懈。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不知什么时候,星星玻璃罐里,扔进了一颗形状好看蓝色的星星,随后,接二连三。 …… 周一,阳光极好,温度也好。 江涵把满满当当的星星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心情非常好。 一路上都是怀揣不安的心情,怕他不喜欢自己的礼物,怕自己的礼物太简单。 等到进教室后,这样的心情越来越重,握紧肩上的书包带,慢慢朝座位走去。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坐在椅子上,周围是排着队给他送礼物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好像没收,都拒绝了。 “谢谢你们每年的礼物,以后都别送了,浪费你们的心意,也浪费你们的时间。” 其中有女生问:“陈学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澈没打算隐瞒,笑着点了点头,说:“以后我只收她的礼物。” “谁这么幸运?” “不是她幸运,是我幸运。”此话一出,就知道陈澈有多喜欢他口中的女生了。 追求他的女生都很有素质,听闻,相继点头,沮丧地走了。 阻碍散去,陈澈看到了站在讲台上局促的江涵。顿时,他神情自若地问:“不过来吗?” 此时教室里没人,空旷的就连话都在回荡着。 江涵脚步僵硬地朝他走去,等到了面前,陈澈习惯又自然地取下她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又问:“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江涵原本想说没准备,但想着是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要不要都是他的决定。 她说:“手工活,很普通,你要吗?” “亲手做的难道不是更有诚意吗?”江涵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也看到了她们送的礼物。 她低着头,他仰着头,正好能看着对方。 “江涵,我只收我喜欢的人的礼物。” 就差把喜欢她说的更明确了。 江涵躲避他的眼神,低低地说:“……在书包里。” “你亲自给我。” 江涵只好绕过他,坐在椅子上,把书包打开,双手捧着星星罐,递给他:“弄了两天,很有诚意。” 陈澈盯着看,五颜六色的星星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被她的话逗笑的同时,也看见了泛红的指尖和细小的伤口。 心疼在眼底有了波澜,他双手接过,眼睛紧紧地盯着玻璃罐,问道:“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懵了江涵,反应几秒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把手藏在口袋里,轻飘飘地说:“不疼。” “江涵。”他极为郑重,嗓音很哑,“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的前提,自己是不受到伤害的。” “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 江涵看他一脸凝重,抿了抿唇,乖乖地“嗯”了声。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陈澈松了口气,菀然一笑,“我要好好收藏。” 话音刚落,门口风尘仆仆跑来一个人,待看清,两人同时拉下了脸。 是陶葡梅。 陈澈直接冷冷开口:“你的教室在隔壁。” “我知道。”陶葡梅看了眼江涵,满脸歉意,“我是来道歉的。”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你说的对,不喜欢还上赶着凑,就是贱了,也对不起让你的同桌误会。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但不喜欢要及时止损,我想的偏执了。”陶葡梅说完一大段话后,鞠了鞠躬,没得到原谅,就跑了。 江涵一脸懵,陈澈解释:“后面我找她好好谈了一下,道歉这个事,我是让她对你道歉。” “为什么?”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道歉算是最轻的惩罚。”他慢悠悠地说着脸红心跳的话。 江涵脸上的红润还没散去,又红到了耳尖。 “江涵,以后别哭了。” 他受不了。 chapter 16 夏 - 「告别」 公交站台,一如既往的两人。 夜晚小巷漆黑,蝉鸣聒噪,吵得厉害。 下水道的污水在天气炎热时,浓臭的味道简直难以忍受,一般的人都是屏息跑过。而两人为了多待一会,走得慢悠悠,任这发臭的味道进入鼻腔。 陈澈微低头看她,她身高不高,在他肩膀下,低头只能看见矮小的身高和茂密的头顶。 他笑了声,距离挨近,胳膊碰撞,露出的肌肤也陌生的触碰着。江涵身子一僵,缓慢地抬头。今晚月色很亮,照亮少年的半张脸,让本就白净的脸蛋,增添了一股乖顺。 “怎么了?” “陈澈,你……你离得太近了。”话是这样说,但她丝毫不动,胳膊还在紧紧地贴着。 他笑了起来,扬眉,说:“我可没教你口是心非?” 江涵低下头。 “你说,考试也结束了,你之前说的承诺是不是得兑现了?”陈澈仰头看着月光,声音轻扬动听,裹着期待已久的喜悦。 “什么……承诺?”江涵显然是害羞,故意装不知道。 陈澈哼了一声,笑道:“江涵,你别想逃避,信我可是留着呢。”耳边的水声传来,他微微弯身,说,“不想说没事,我们先适应适应。” 话落的下一秒,陈澈从下往上抓住了她的手,江涵呼吸一滞。陈澈也没胆大到哪里去,吞咽了一下,紧张地牵着,浑身仿佛触电了般,一点也不敢动。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就连牵了手,都是害羞紧张的。 今晚无风,本就燥热,而此时,青涩的两人,热到手心出了汗,脸上泛红。 心跳声感觉在安静的夜晚无限放大,即将冲破骨肉。 时间过得漫长强烈,不知谁先打破了这场寂静。 “可以吗?”陈澈哑着嗓子说。 江涵咬了咬唇,脸更红了,哪有人是先牵手再问的。 许久,她极轻地“嗯”了声,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但不碍于紧张的陈澈听得一清二楚。 他明显地松了口气,同时松开了她,江涵眨眼,看向他。 他说:“手有汗。”他往自己的白色校服上擦了擦,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两人还没走到江涵家楼下。 两人牵着小手,慢吞吞往前走。 到楼下时,又依依不舍了起来,相握的手一松不松,反而握得更紧。 江涵说:“陈澈,明天你有时间吗?” “你要约我?” “嗯。”江涵乖乖点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陈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上满是笑意,低低地说:“你约我,都有空。” “那明天十点。” “嗯。”回是回了,手还是不放。 江涵羞着脸,小声控诉:“陈澈,你放手。” 陈澈依然不想放,但看她似乎有些生气,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说:“江涵,明天能早点吗?” 隐喻的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江涵听懂了,转身跑上楼,留下一句:“我尽量。” 陈澈笑得嘴角都要跟耳朵并肩了,在楼下站了许久,看着还带着她温度的手心,低语道:“一点也不考虑我会因为她的话失眠。” “没良心的小姑娘。” 但没良心也是他宠出来的。 江涵嘴角上扬,心情兴奋又羞涩地上楼。 最后一个台阶踩上,还没掏出钥匙,就看见大门掩着一丝门缝,房屋开着灯,是父母回来了。 江涵愣了一下,心情又好了很多,就在要推开门时,然而下一秒,刺耳的声音让她嘴角的笑容一僵,手停在半空,心情瞬间低入到谷底。 “我们努力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小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现在,你对得起她吗!”是江刚的声音。 紧跟其后是沈敏尖锐地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努力?努力到其他女人床上了,那叫努力?那叫恶心!” “你陪酒就没有错了,说我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你自己难道没有上男人的床!” “江刚!别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我陪的每一次酒,都比你干净!” 江刚大笑了起来,似乎扔了什么东西:“出轨都有证据了,还狡辩什么,脏了就是脏了!” “你他妈调查我!”沈敏打了江刚一巴掌,怒吼着,“要不是你先出轨,我会这样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喝醉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人占了便宜?都是你造成的!” “沈敏!” 此时,江涵平静地推开门,打断了这场无休止的争吵,嘴角上扬,笑得不自然很难看,她轻轻唤:“爸爸,妈妈。” 两人愣了一下,默契地笑了起来,江刚瞬间敛去愤怒的模样,温柔地问:“考试结束了?” 江涵点头。 沈敏上前,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头,欣慰道:“长高了。” 两人的转变与刚刚的大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涵鼻子一酸,咬着唇,话变得难以启齿:“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 他们在瞒着江涵上面异常默契,语气还是之前的语气,而父母不再是之前的父母。 江刚轻叹了口气,笑得僵硬:“没吵怎么,就是工作上的压力,发泄发泄。” 沈敏附和:“对,最近工作上遇到一点烦心事。” “你们别骗我了!”江涵大着声音,眼泪如线一样,接二连三往下掉,“我都听到了,听的很清楚。” 此时,两人看了对方一眼。 “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他们都不再是江涵眼里的恩爱父母了,离婚是迟早的事,今天是导火线。 沈敏蹙眉,轻轻唤她:“小涵,我……” 江涵不想听,直接推开她,跑进了房间。 江刚一脸沉重,懒得再吵,直接留下一句:“周一去民政局离婚。”便什么也没拿,出了门。 沈敏前后夹击,一个是失败的婚姻,一个是无法接受的女儿。 无论在坚强的人,此时也崩溃到极点。 半夜,沈敏打开江涵的门。 江涵还没睡,此时坐在书桌上,发着呆。 沈敏站在她面前,温柔的还是往日的母亲:“怎么还不睡?” 她没回答。 “小涵,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维持好你想要的家庭,没有给你想要的爱,妈妈错了。”沈敏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错的有多么离谱。 假如没出去工作,会不会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可一切,没有后悔的余地。 江涵脸满是泪痕,眼眶很红,却很坚强的承受接下来的结果。她哑声问:“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沈敏没回答,但也相当于默认。 眼泪如潮水,快要淹没了江涵。 沈敏蹲下身,艰难开口:“假如我们离婚了,让你选择一个人生活,你选谁?” 江涵哭得喘不上气,哽咽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们能不离婚吗?” 沈敏哑口无言,显然不能。 哭声在压抑的家庭里,变得清晰,也变得微不足道。 许久,沈敏说:“榕城那边我有工作,我会给你转学。” 江涵不回答,只无休止地哭,哭到头晕目眩,哭到大脑缺氧,哭到麻木。 这晚的夜很难熬,也很漫长。 …… 江涵一夜没睡,精神却像是睡得很好,除了眼睛很肿。 今天她还要赴约。 她拿出一件买了很久,却一直没穿的小白裙,头发也不再是常年扎起的样子,而是披在肩上,小脸不施粉黛也很亮眼。 只是昨晚的事情,没有了让她今天要去见陈澈的激动和开心。 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提前半个小时下楼,而楼下比她还早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江涵在他面前唯一不变的就是羞涩,她微微笑着:“等多久了?” “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他眼神紧盯着她。 她一身白色长裙,亮了他激动已久的心脏。 陈澈呆呆地看着,无意识地说:“江涵,你今天很美。” 江涵不作答,也不知道说什么,很主动地上前牵起他的手,轻声说:“走吧。” 她脸红着,动作却大胆,大胆到陈澈都震惊。 把陈澈都弄结巴了:“去……去哪?” “我还没好好逛逛江城,你带我逛逛吧。”她说的很平静,而今天异常兴奋的陈澈,完全没看出她的不一样。 往常是她脑子里想什么,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而今天,此刻,像是剥夺了他看透她的机会。 “好。”他嘴角的笑,与今日的太阳并肩。 一整天都是如此。 他们手牵手逛了一天,落在路人的眼里,是郎才女貌的小情侣。 傍晚时,两人路过一个照相馆,江涵停下脚步,朝里看了眼,说:“我们去拍个合照吧。” 陈澈不会拒绝她,同意了。 他们拍了一张很像结婚证上的照片,只是模样还很青涩。江涵要了两张,各加了一个相框,一个给他,一个给自己。 “陈澈,这是送你的礼物,记得要放一抬眼就看得见的地方。”江涵捧着相册,看着照片里的他们,或许只能成为念想了。 “好,放床头柜,每天一睁眼就看得到。”开心的心情忽略了她每句话每个举动的告别。 江涵被他牵着手,抬头望着远处,说:“我们去那里的天桥吧。” “好。”他牢牢地牵着她,生怕把她弄丢。 周末人很多,天桥上几乎是人挤人,水泄不通。 江涵在角落的地方停下,拉回他接着前进的脚步,抬头望着月亮,喃喃道:“今晚的月色好美。” 她看月亮,陈澈看她,眼里有星辰。 许久,江涵轻飘飘地说:“陈澈,我喜欢你。”她多希望这句话可以随着风吹走。 她想圆了自己的暗恋,也想不让他知道。 可他清晰入耳。 “我也喜欢你。”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 她不知何时变得这么自私,自私到用这样的身份去捆绑他。 即使以后不一定见。 江涵眼眶已经红了,她不敢看他,忍着眼泪,转身抱着他,抱得很紧,紧得不想松开。 今晚的风很大,似乎在控诉着这不公的结果。 陈澈也紧紧地回抱她。 他以为这个拥抱是庆祝他们关系的开始,而她是告别。 她在以最温馨的拥抱方式去告别他的世界。 chapter 17 夏 - 「熟络」 “做了一个月的同桌,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陈澈紧盯着她,话里是她陌生的阴阳怪气。 江涵微蹙眉,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微微发抖。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试图强撑的手。八年时间,让他怀疑他从没真正的了解过她,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会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知道。 以至于被她毫不在意的抛弃,一句话不说,一个解释也没有。 八年的空缺,心尖上的伤口被反复刺痛,得不到彻底根治的良药,也永远结不了痂。 他恨过她吗? 他不知道,或许恨,但或许更多的是心疼吧。 他心疼她自己独自承受,却不告诉他分毫。 宗宴见两人气氛微妙,赶紧乐呵呵地搭话:“要我说陈哥,只做了一个月的同桌,搁谁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她不知道也正常。” “那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澈睨了他一眼,声音悠悠却冷。 宗宴:“……” 江涵吞咽了一下,浑身僵硬的已经成石雕了,而身后的目光灼热地盯着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她要下定决心要跑时,从淼的声音传来,救了身处在水深火热环境下的她。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陈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不紧张了,从嗓子里“哼”了声,眼底的情绪似化不开的冰薄。 这声“哼”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刚松懈下来的肩膀,又紧绷了起来。 “涵涵……”话音未落,从淼看到了宗宴边上的陈澈,转移了注意,“宗小宴,这是你的朋友吗?” 陈澈完全不理会,眼神一刻也不从江涵身上挪开,好似生怕又再他的眼皮底下离开。 宗宴呵呵两声,搭着陈澈的肩膀,扯着嗓子说:“这位可是我亲哥,过命的。” “谁跟你过命了?”陈澈神色淡淡,打掉他的手。 他疼的咧着嘴,哭唧唧地说:“游戏里的九死一生不就是过命吗?” 从淼:“……” 陈澈:“……” 江涵:“……” “傻了叭唧的。”从淼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那昨天发给我的段位,也跟你没啥多大关系喽?” “怎么没关系!”一说游戏,比谁都激动,“我可是最强辅助。” 从淼:“……” 懒得再理他,走到江涵面前,说:“你要回去了?看时间也要中午了,吃个饭吧。” “不了……” “一起吃个饭吧。”陈澈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打断她。 从淼疑狐地回头看了眼陈澈,还没问,他已经走到她们面前了,此时与江涵面对面,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吃个饭不过分吧。” 从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晃了晃江涵的胳膊,问:“你跟他认识?” “不……不认识。”指尖陷进肉里,江涵镇定地抬头,看了陈澈一眼,接着说,“之前一个班,做了一个月同桌,不太熟。” “不太熟?”他被逗笑了,紧跟其后地又重复了一遍,生气显然易见,“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挺熟的?” 江涵眼皮微颤,淡淡道:“那看来你的记性很好。” 她想用这句话,来消磨掉八年前的种种,陈澈不傻,听的出来。但这样让他惦记八年的事,岂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你说,被一个不讲信用的人骗了,你会不会记性很好?” 江涵哑口无言。 气氛又变得僵硬。 宗宴有眼力见,幽默的口吻,很适合这样的场面。他随性道:“正好遇见,一起吃个饭吧。” 他与从淼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一笑,从淼连忙附和:“对啊,一起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这时,陈澈也来了一句:“一起吧,可能吃个饭就熟了。” 男人的心眼就是这么小。 一句不熟,心底的郁气不断往上蔓延。 江涵只好同意。 …… 餐厅离得不远,江涵坐在里面,对面是陈澈。 陈澈的眼神一直看着她,害得江涵极其不自在,头低着,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她是宗宴跟从淼八卦的主人公之一,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做。 从淼先开口,问的是陈澈:“你叫什么?” “陈澈。”宗宴知道陈澈的性格,替他回答。 “那个几年前从江城搬过来的陈家?” 宗宴点头。 听闻,江涵抬头看了一眼陈澈,见他挑了挑眉,又慌乱地低下头。 陈澈笑了声。 他问:“江涵同学,你什么时候来南城的?” 江涵抿了抿唇。从淼看出她的不自在,帮她回答:“好像六七年前,大学的时候。” “那她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天天宅在家里,怎么谈?”从淼似乎想到了什么,自来熟的全说了出来,“我怀疑江涵性冷淡,对异性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喜欢她的人很多,就是她不感冒啊。” 江涵拉了拉她,都没控制住她说得正欢的嘴。 陈澈眉眼愉悦,悠悠道:“那挺可惜的。” “可不就是么,母胎单身二十四年,一次恋爱都没谈,太可惜了。” 陈澈从这些话里了解了她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没有谈过,那是不是就说明还喜欢他。只要她身边没人,他就有机会。 这时,宗宴不确定地说道:“陈哥,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女朋友来着,这么多年,也不带出来见见,我还想看看,是哪位姑娘让你动了心。” 话落,江涵愣了几秒,抬眼盯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扣弄,泛着红。 她该清楚的,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一个杳无音讯,不见面的人,她在离开的时候不就明白了吗? 却还想着用所谓的身份捆绑他,是真愚笨。 眼睛似乎有股热流,但没哭。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她成长了。 她又快速低下头,掩饰情绪。 陈澈看清了她眼里的复杂,心想,还算有良心,知道他有女朋友,会不一样。 他边剥虾边说:“我女朋友比较害羞,等她适应后,我再带她出来。” 从淼一脸八卦,顺着问:“谈了几年?” “嗯……八年吧。” 八年?这个数字没人不惊讶,江涵也一样。眉头轻蹙,直直的看着他,碗里放着一只剥好的虾,是陈澈剥的。 他眼皮低垂,慢悠悠地剥着,解释道:“虽然说八年,但我也八年没见过她了。” “在相互表明心意后,她消失了。”他手里不停歇地剥,而剥好的虾都给了江涵。 显而易见,他说的事肯定跟江涵有关。 从淼跟宗宴的目光很默契地看向江涵,眼里仿佛在问,你难道是他口中的女朋友? 就在下一个虾放在她碗里时,江涵开了口,嗓音很淡,透着陌生:“够了。” 她站起身,眸光微沉,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推了推从淼。给她让了位,她头都不回地走了。 从淼怀疑的看了眼陈澈,连忙跟上。 陈澈的手僵在半空中,静默几秒,他平静地拿过给她剥满一碗的虾,她不领情,那他只能自己吃。 蘸着酱汁,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宗宴目瞪口呆,咂舌道:“哥,你海鲜过敏啊!” 陈澈不理,心平气和地把满满一碗吃完。眼里透着无措还夹杂着一丝笑意,往后靠,仰头,任由身上长起红点,直至蔓延到全身。 慢慢晕过去。 宗宴吓得连忙打120。 雨越下越大,惊心动魄的声音来一趟又走一趟,覆盖了大雨的淅淅沥沥。 chapter 18 夏 - 「碰见」 医院的消毒水很浓,浓到肺里都能得到净化,没人喜欢这样的味道。 陈澈也不例外。 他醒了,但没睁眼。 耳边是小护士地怒音:“你们是多大的人了,明知海鲜过敏,还吃,不要命了?”急诊的小护士本就忙得不可开交,天天还要处理这样不长脑子的事,自然没有好情绪。 宗宴卑躬屈膝地附和:“护士小姐姐说的对,等他醒了,我一定狠狠地说他。” “下次长点记性。”小护士要不是看他们长得帅,早就骂他们找不到北了。 “遵命。”宗宴乖巧的模样暂时安抚了小护士的情绪。 小护士走了,陈澈也在这时睁了眼。 宗宴回身看,见他起身,没好气地抱怨:“你怎么醒的这么及时,我刚替你背了骂。” 陈澈嘴唇很干,没理会他。 “陈哥,也没有人像你这样折腾自己的,明知过敏,还一个劲地吃。”宗宴说,“住院了还不是我陪着你,又不能让谁心疼,何必呢。” “你话很多。”陈澈淡淡道。 他下了床,脑袋还有些晕。 宗宴扶着他,说:“你在这等一下,我给你拿药。” 陈澈婉拒:“不用,家里有。” …… 送江涵回去的路上,从淼试图想问问他们的关系,但看到江涵惨白的脸色,问了恐怕也不会回答,她只好暂时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窗外的雨下的奇怪,一会小一会大,像是江涵此起彼伏的心脏。 她从没想过能再次遇见陈澈,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次告别,她认为是永久的,因为榕城离江城很远,远到一辈子也没有交集,后来报志愿的时候特意选择南城也是想离他近一点。但这一近,八年过去了。 那一刻,她觉得,有些人与事放下了,就再也没结果了。 这些年她试图忘记他,尽管脑子这样想,心里还是会违背自己。 那么完美的少年,对她最好的少年,怎么忘得了。 他不仅保护她,还教会她不要事事妥协,要知道反驳。尽管这些年消磨得一干二净,她也忘不掉他给她的世界照进了一束耀眼又勇敢的光。 而陈澈是打算照一辈子的。 是她放弃了。 一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不奢望了,也不敢再奢望了。 谁都不再是十六七岁的人了。 - 周一,雨停了,温度升高,很快就把地面的雨水晒的干净,跟没下过雨似的。 江涵起得很早,蒸了包子,煎了鸡蛋。 习惯的模式,准时准点的出门。 一到公司,就把设计稿发给首席设计师,苏玉糖。 没过多长时间,苏玉糖的办公室打开,喊了声:“江涵,进来。” 江涵太过投入,导致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慢半拍地回答:“好。” 江涵一进去就把门关了,因为苏玉糖设计师喜欢关着门,可以好骂人,且不丢脾气好的人设。 按理来说,苏玉糖还是江涵的学姐,但江涵刚进校,苏玉糖就已经毕业了。后来她还是听同事他们讨论才知道,她们是一个大学。 苏玉糖为此也对她严格了一点,毕竟不能给学校丢脸。 江涵懂,但不认同。 工作一年半,设计稿次次被她说,次次驳回来,哪里不行也不说,就一个劲的让她改进。再有耐心的人,也禁不起她这样的打压。 每次进她办公室,都已经做好再次被驳的打算了。 果不其然,扔给江涵一句快要长茧子的话:“重做。” 这次,江涵不知哪来的勇气,不再惯着她了,直言道:“这次我要个原因。” “原因?你哪来的资本找我要原因,不行就是不行。” “苏设计师,现在人人平等,资本我挨不到,也不想挨,但今天我必须要一个你次次驳回重做的理由。” 苏玉糖哼笑了声,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傲气道:“原因就是你不适合做设计。” 江涵愣了一下,似乎想过很多原因,可却听到自认为最不应该的原因。她虽然不争不抢,但专业设计是老师都夸奖的程度,而现在,居然被可能没资格,没能力的“学姐”否定了老师的眼光。 江涵低下眼,轻笑了声:“我适不适合不用你来说。” 她想过反抗到底,但骨子里的性格和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一个字——“忍”。 “这次我回去改。”江涵说,“但你下次还要让我重做的话,我不介意告诉经理,毕竟你也只是个打工人。” 苏玉糖此生第一次被威胁,脸上出现了惊讶,同时还惊讶江涵一直很乖的人,今天居然反驳了。 苏玉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而江涵已经转身出去了,完全不听她后面的话。 苏玉糖气炸了,但也只能捂紧拳头,因为办公室不太隔音。 江涵一出来,刚坐下,她身后的同事就滑着椅子到她面前,见她情绪不佳,就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安慰道:“你就是太优秀了,对她有危机感,所以次次驳你的稿件,别气馁。” “嗯,还好,我刚刚反击了。”江涵一想到她吃惊的模样就很开心,“我说,这次我改,要是还有下次的话我就告诉经理。” “牛啊!她是不是当场脸黑了?” 江涵改着设计稿,笑着点头。 “还好秃头经理有用。”同事给江涵嘴里塞了一片芒果干,“他也就这点用处了。” 江涵慢悠悠地嚼着,神情专注。 同事没再打扰她,轮子一滑,回到工位了。 下班前,江涵再次把修改好的设计发给苏玉糖,不出几秒,久违的通过。 江涵松了口气,嘴角上扬,盯着看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伸了个懒腰,冲后面的人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好,我要等等,还有个收尾的部分。” “嗯,拜拜。” “注意安全。” 江涵喜欢在下班后逛一圈再回家,今天天气好,很适合。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逛着,一眨眼就走到了没有尽头的海边。 半边天倒映着橘黄色的晚霞,与海水对照,形成了诡谲的形态。风很轻,海也平静,一如此刻的她。 江涵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安静的放松着一天的疲惫。 不久时,远处走来一个影子,他逆着光,看不清模样,但身形却是江涵异常熟悉的,心脏在此刻泛起涟漪,乱了几拍。 对比八年前,他的身形一点没变,模样也是,只是从青涩变得有攻击力了,话也跟之前的温柔不搭边,话里话外都是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 不知是他的改变还是故意的。 陈澈很快走到她面前,他戴着鸭舌帽,居高临下的看她,噙着笑,问:“刚下班?” “你怎么在这?”江涵不答反问,眼睛还是看着海。 “碰巧。”怕她不信,又解释道:“其实我也经常来这里。” 江涵蹙眉,抬头看他:“你……” “只是一次也没见过你。”他弯下腰,坐在她旁边。 此刻,江涵才看到他额头跟脖子上的红点,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话问的平淡:“你这是过敏了?” “嗯,”陈澈大咧咧地坐着,后仰着,“吃了虾。” 听闻,她一愣,虾?难道是那天的虾? 陈澈见她一脸惆怅,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那天的虾吧?” 江涵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那我要说是,你会对我负责吗?” “怎么负责?” “你说呢?” 又见她眉头轻蹙,一脸不情愿,陈澈收了笑,淡淡道:“不是那天的,是我不小心吃到了海鲜。” 江涵收回目光,松了口气,落在陈澈眼里,刺眼极了,心底陡增一股气。 “江涵,现在你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吗?”他声音很冷,带着气。 江涵顿了一下,逃避这个问题,起身,淡淡道:“我饿了,先回家了。” 陈澈咬着脸颊旁的软肉,不爽极了,自然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一只手撑地,一用力,他站了起来,说:“我也正好饿了,能蹭个饭吧。” 江涵疑惑的看着他,刚要说“不能”,他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一样,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半天才想起要反驳,但他握得很紧,一点也抽不出来。 她只好放弃,对着他被拉长的影子狠狠地踩了一脚。 陈澈走在前面别提有多开心。 chapter 19 夏 - 「谈话」 到楼下时,江涵还想打消他要去她家的念头,站着不动,把兴致盎然的陈澈拉了回来。 陈澈回头看,见她一脸不情愿,呵了声:“怎么?你家里藏人了?” 江涵眉头轻蹙,挣了挣手,陈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此时,周围是七零八碎下班回家的人,车子擦过,带动着一股风,一股燥而心慌的风。 江涵低着眼,始终不敢跟他对视,声音很轻:“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行吗?” 她在剥离一切让她心烦的人与事,包括陈澈。 几年前或许她需要,而现在她不需要,只平平淡淡就好。 “什么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就你一个,而我,你是不可缺的。”陈澈想发火,却不忍心冲她发,压抑着火气,问得卑微,“江涵,我有错吗?” 他有什么错,让她不跟他说,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想了八年,都没想明白。 江涵头又低了低,眼睫轻颤,呼吸都变得困难。对啊,他有什么错,为什么把这个不公凌驾在他身上。 她不该用喜欢来捆绑他,他那么耀眼的人,会有人真心待他的,而不是她这个自私的人。 “你没错,我有错。”此时陈澈还以为是在哄他,心里刚生出心疼的情绪,但被她下一句话直接隔绝的一干二净,“我错在不该跟你有承诺,不该表白的。” 这样,他是不是就会过得舒服一点。 陈澈敛着眉,眼里是化不开的雾,大脑是无尽的怒火,可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生气,而是无尽又割裂的心疼。 他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看着她强烈的防备心,又独来独往的样子,肯定很不好。 要是他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他没找到她? 生气演变成了自责,陈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扯了扯唇:“既然没藏人,那就上去吧。”说罢,接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一脸不解,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的侧脸。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从容? 楼层不高,三楼。 站在门口时,江涵又想赶他,掏钥匙掏得扭扭捏捏,陈澈哼笑了声:“家里真藏人了?” “没有。”江涵第一次发现陈澈这么赖脸皮,感觉多过分的话都说了,还是赶不走他。 她只好破罐子破摔,钥匙插入锁芯,扭了几圈,门开了。 陈澈在她开门期间,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检查安不安全。 门开后,江涵让了道,让他先进。 他很自然,先是环顾了整个房间的构造,小是蛮小的,但很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像是香水味,又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装饰没有像她本人一样,粉嫩嫩的,而是偏暗系,亮系的东西,少之又少。 江涵关了门,边换拖鞋边说:“你就穿鞋进去吧。” “你家没来过人?”说着,直接把鞋脱了,光着脚往里走。 江涵:“……” “没有。” “从淼也没有?” “嗯。” 听闻,陈澈嘴角上扬,多开心一目了然。他很松弛,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倒了点,递给她。 江涵刚要去把窗帘拉上,被陈澈递过来的水拦住了去路,她朝他看了眼,又看了眼杯子,余光瞥见桌子上没有他喝过水的杯子,那他手里的杯子,是……他喝过的杯子! 猜到的下一秒,江涵有些微怒的看着他。 陈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扬了扬眉,说:“不渴吗?” “你再这样,我要赶你出去了。” “我怎么样了?” “你……”陈澈就是笃定江涵说不出口,才这样没脸没皮地逗她。 陈澈笑了起来,自己的目的达成,拿了一个新杯子,倒了水,递给她。 不出意外,江涵接了。 他的笑声大了起来,像是从嗓子里发出,充斥着温馨又小的房子,磁性悦耳。江涵喝着水,眼神无意识地盯着他。 他随性松弛的仿佛是这个家的主人,而真正的主人,很不自在。 “江涵,你还是没变。”害羞还是没变,虽然不像之前看的出来,但能从她的表情或言语里感受出来,在他眼里了解的她来说,就是没变。 “你变了。”江涵放下杯子,接着去拉窗帘,没什么情绪地说着,“变得不要脸。” 对于她这句话,陈澈丝毫不生气,反而异常开心,还顺着问:“哪不要脸了?” 这让江涵怎么说?走回来时,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琢磨。 陈澈眼神侵略地跟着她,笑意盈盈。 江涵打开冰箱,扫了眼食材,说:“只有面,你要吃吗?” “我要不吃呢?” “那你可以走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大餐。”话落,江涵拿出西红柿、鸡蛋,还有一袋挂面。 陈澈是不可能走的,起身,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撑着冰箱门,微微低头,声音特意压低,在这逼仄的空间下,显得极为暧昧:“只要你做的,都是大餐。” 江涵呼吸一滞,眼睛轻颤,被这近距离吓得不敢呼吸,只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几秒后,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悠悠道:“呼吸啊,你打算憋多久?” 江涵回过神,侧头大口地呼吸,同时,脸上蓦地染上一层红晕。 陈澈眼神泛起波澜,闲置的手不受控地去捏了捏她的脸,还是之前熟悉的举动,但碰上的那一秒,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沉寂八年的心动仿佛在这一刻再次爆发。 江涵看他,他也是,彼此眼里的紧张与无措,仿佛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少女。 陈澈眼神下滑,扫过她粉嫩的嘴唇,就当气氛烘托到一定位置,陈澈的眼神变了味时,江涵手里的西红柿掉在了地上,非常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个局面。 江涵连忙回过神,捡起来,去洗去切。 陈澈眨了眨眼,收回手,说不爽,有点,但最多的是开心。 她煮面,他就倚着冰箱盯着她看,一眨不眨的,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侧脸,耳朵,白嫩的后颈,无一例外。 露在外面的肌肤仿佛都带着淡淡的香甜。 不久,他淡淡问道:“身体怎么样?” 搁外人听到,以为是那种脸红心跳的事,但只有江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还好。”锅开了,她把西红柿放进去,打了两个鸡蛋,又说,“前几年喝中药调理了,现在好多了。” “嗯。”他不知道中药多苦,但一想到每天要喝药,心里就没由来的难受。 几分钟后,两人对坐着,一人一碗面。 江涵是真的饿了。她一般吃饭很准时,因为陈澈的到来,打乱了她的习惯,按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在洗澡了。 而陈澈吃得慢吞吞,似乎不太饿。 他为什么去的这么巧,就是因为让宗宴跟从淼问了一嘴,才知道她下班后习惯去海边。他没说谎,他也经常去,但每次都错开了时间。 她习惯下班后的时间,他习惯晚饭后的时间,所以,尽管离得多近,两人都不会碰到。就像两个星球离得很近,永远也没有交点。 那他只能自己去创造交点。 而宗宴告诉他的时候,家里正好吃饭。 最终,他还是把一碗面吃了下去。 …… 陈澈包揽了洗碗,江涵没跟他争,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一会,他走出来,坐在她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不自在的尴尬在逐渐蔓延着,而陈澈在这时开了口:“江涵,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涵愣了几秒,违心地说:“很好。” 他哼了一声,自嘲道:“我不太好。” 江涵眼皮颤了一下,无意识地握紧手。 “当初为什么转学,为什么没告诉我?”这是他这些年琢磨到疯了的疑问。 这个问题,她想选择逃避,可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江涵,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丢下?” “你有考虑过我吗?” chapter 20 夏 - 「变化」 江涵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可一丝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耳边全是陈澈隐忍的问题。 眼睛一酸,她才低下眼,说:“对不起。” 在电视微弱的声音下,她的声音更是几不可闻。 陈澈听的清晰,却不接受她这样逃避问题的方式,既心疼又愤怒。 “啪”一下,是遥控器的声音,陈澈把电视关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压抑般的境地。 江涵的手又握紧了,指尖陷入肉里,尽可能保持仅存的理智。 她不能哭。 “江涵,我要个理由不过分吧?”他近乎低声下气地讨要答案。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在耳边浓重也不可忽视。江涵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的软肉,痛到浑身麻木泛冷,直至流出口水之外的腥涩,顿时,弥漫在口腔里。 也在这时,她哑声道:“陈澈,八年了,谁都不是当年青涩的模样了。你变了,我也一样,我不再是透明又唯唯诺诺的人,也不再……”后面的话变得难以说出口。 陈澈不想听出她难以启齿的话,可却听的比谁都明白,心里越是想否认,越是有一把带刺的刀狠狠地插进去。 心里的遍体鳞伤造就了表面的失魂落魄。 陈澈低眸,皱了皱鼻子,对比江涵的平静,他狼狈极了,红着眼眶,声音又沉又哑:“江涵,你就不能对我坦诚相待吗?” 他等了她八年。 没有她的时间他都熬过来了,答案他也不怕早晚,但见到她的那一秒,他想把一切都解决了,好好跟她在一起。 可她在推开他。 她说她变了,其实她没变。 她又给自己建了一个谁都闯不进去的堡垒,但比之前,有了朋友,会偶尔聊聊天,唯独把他屏蔽在堡垒外。 八年前他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闯入,而现在他不行了,他们之间堆着解不开的问题。她不坦诚,就永远处于僵局。 “这些年的委屈,可以跟我说。” 委屈?哪来的委屈?有委屈吗?或许有,或许没有,因为她彻底封在了心底深处,永远不会打开。 即使有委屈,她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哭着向他诉说。 这是软肋,也是投降。 “没有委屈。”她嗓音嘶哑,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显得很讽刺。 陈澈的心仿佛在滴血,想要触碰的手跃跃欲试,终是没伸起来。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这句裹着心疼的怜惜,让江涵鼻子一酸。 她终于抬头看他了。 脑子里忽然想到转学后的那年秋天。 秋风萧瑟,换季的天气总是伴随着阴天。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江涵更加自闭,几乎不会跟任何人说话。 独来独往的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不用处理人际关系,坏处就是她被人盯上了。 一群穿衣打扮,烟熏妆容的小太妹,因为其中一个人家里条件好,校长迫于资方的压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他都当没看见。 可他即使看见了,也只是包庇。 一开始,只是动不动地朝江涵扔东西,吹着口哨逗她。江涵看了眼,抿了抿唇,选择承受。 因为她没有勇气去反驳了,她谁都不认识,也没有人会帮她了,她只能恢复到以前,默默无闻,只要忍住,就会安然无恙。 可她低估了她们不折磨死不罢休的举动。 周二放学,天气总有一股要下雨的预兆。 江涵没带伞,走得快了点,尽管快,也落在了最后一个出校门。 家离得不远,绕过一条没灯的小巷,就到家了。 每次走这条漆黑的小巷,她总会提高警惕,听觉变得敏锐,手紧紧地攥住书包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得又快又急。 而今天,就在即将走出这条小巷时,右侧传出了一道声音,“咔嚓”一声,是打火机。江涵脚步猛得一停,僵硬地转头朝声音的地方看。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也看清了周围的人。 下一秒,江涵刚要动,腿被人一踹,重心不稳,猛地摔在地上,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呼吸重了几分,浑身被疼痛占据,一动也动不了。 拿烟的人,是她们的头儿,也是家庭背景强大到校长都害怕的人。 她朝江涵吐了口烟,江涵没控制住,侧头咳嗽了声。 “原来能发出声音,我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发声的小哑巴。”嘲笑声在小巷里回荡,激发了江涵的勇气。 “你们要干什么?”声音又轻又颤。 “会说话啊!”头儿冷呵,起身蹲在她面前,幽幽道,“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没有认识的人真孤独无助。” 她吸了口烟,直直地对着江涵吹,嗓音因为抽烟,变得有些沙哑,慵懒的劲彰显了她话下的狠戾:“我们啊,就闲来无事,找找感兴趣的人教导教导,但不会有生命的危险,顶多半死不活。” 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的诡异可怕。 “我没惹你们。”尽管害怕,江涵也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是没惹,”她低着头,火星缭绕的烟头,被她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就如接下来江涵的结局,“但没惹归没惹,我照样可以拿你寻开心。” 她的家庭给了她理直气壮的资本。 江涵厌恶这样的嘴脸,更厌恶惯着她胡非作歹的家世。 今晚的风足够猛烈,猛烈到浑身没有知觉,手带动着麻木的身体,趴向有路灯的地方,可中指的上半截刚暴露在灯光下,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后来,学校冷处理,江涵只能默默承受着她们将近半年的霸凌。 这是对她的第二不公。 校长那时给她的一句话,至今她还印象深刻, “你的委屈,你的控诉,都要咽进肚子里,没人给你解决,最大的委屈也得化作没有委屈。” 而现在,照亮她青春的少年说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句话。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 那时的她多希望身边的人这样说,可谁在乎呢? 江涵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潮水一样,再次把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心疼的连手都在颤抖,哽着声说:“这些年你其实过得不好是不是?” “对不起,这些年没在你身边,辛苦你了。”明明他没有错却向她道歉,明明是她抛弃了他却在怪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这样好的人,她忍心拒绝吗? 客厅被哭声覆盖,外面似乎刮起了风,树叶淅淅沥沥的,扰乱了所有的事物。 哭声不知何时停止的,窗外的风也在这时停了,陷入了诡谲般的寂静。 江涵从他怀里出来,往旁边挪了挪,抽了张纸,边擦眼泪边说:“时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在赶他。 陈澈愣了片刻,一脸茫然,不确定道:“你是在赶我走?” 她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江涵,你刚刚……” “触话生情而已,抱歉。” 他气得无话可说,眉头轻皱,嘴唇蠕动,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走前,他还是没控制住,在江涵面前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江涵,你就是一个又狠心即没有心的骗子!” “下次再找你,我就是狗!” 气急下的话都不可信,陈澈也不例外。 门开了又关,刚刚还有声音的房子,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涵紧了紧牙,眼泪越擦越多,紧握的手已然麻木,抽泣又隐忍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异常清晰。 她这样千疮百孔的人,还配跟他在一起吗? 远离是最好的结果,尽管她不舍。 chapter 21 夏 - 「噩梦」 半夜似乎下了雨,强烈又诡异,窗帘浮起,一阵一阵地扫向床边,像是鬼魂一般。 江涵惊醒了,坐了起来。 呼吸起伏,口干舌燥,她借着窗外的光,摸索着下床。门一开,客厅里亮着灯,应该是沈敏回来了。 自从沈敏跟江刚离婚,江涵就仿佛失去了一个她日日渴望的家,从欢喜到失望,从有说不完的话到无话可说。 他们的离婚,也造成了她与陈澈的分离。 她不恨是不可能的。 她倒了水,喝了几口。这时,沈敏从卫生间出来,见到她的背影,温声道:“怎么醒了?是不是外面的风吵到了?” 江涵的嗓子舒服了不少,淡淡回答:“没有,有点渴了。” “过两天妈妈的项目结束了,有休息的时间,到时候带你出去玩。” 离婚后,沈敏对江涵格外好,时不时会带她出去玩,这是在以前没有过的。应该是觉得自己把这个家拆散了,导致江涵跟她的感情破裂,她尽可能的在弥补江涵的空缺。 但那是之前的江涵要的,而不是现在的江涵。 一场离婚,让江涵看待人和事都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看法,永远把所有事往最坏的方面想,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抱有任何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江涵盯着桌上的杯子出神,无意识道:“现在做这些有用吗?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们每日每夜的工作,而现在你们离婚了,做这些不觉得很讽刺吗?” “我之前要的是你们能多陪陪我,而现在,我要的是一个家,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家。” 沈敏的心脏突突地疼,话说的艰难:“小涵……对不起。” 对于江涵的话,她没有办法,只能说对不起。 江涵吸了吸鼻子,转身进了房间,留下一句沙哑的话:“对不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门关了,在充满冰冷又死寂的夜晚里,清晰的吓人。 沈敏的脸上满是疲惫,此时流了泪,头脑也有些晕,要不是有东西可以扶,她早就摔在地上了。 她缓了缓,手扶着墙,踉跄地往屋里走。 她不能让江涵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高三下学期开始,江涵解脱了她们的霸凌,与此同时,她迎接了更大的打击。 沈敏病重了。只告诉她是癌症,而不明说是哪种癌症,就连医生都瞒着她。 江涵便不过问了,在心底留一个最坏的念头,但潜意识里却希望这件事的发展是好的。 只要好了,她会原谅这不公的对待。 后来,江涵除了上学,又增加了一条每天跑医院,和手里每次都带着她自己做的饭菜。 沈敏胃口不好,只吃几口就不愿意吃了,江涵为了让她吃,每次都吓唬她:“再不多吃点,我下次不来了。” “真的吃不了了。”沈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话是这样说的,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你都瘦的没肉了,不多吃点,怎么好得快?”江涵很平淡地说。 沈敏神色凝重了,哑声道:“你说的对,多吃点,会好得快,我还要看小涵上大学,毕业,结婚。” 说罢,沈敏拿过江涵手里的碗和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还特意表现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嚼得多香咽下去就有多难。 江涵忍着眼泪,笑着夺过来,说:“我还没吃饭呢。” 她低着头,一大口一大口吃着,第一次懂什么叫食之乏味。眼泪掉在碗里,连同饭菜一起吃进去,仿佛都能尝到眼泪的咸味。 病房里,安静极了,隐忍的哭声都被放大了几倍。 沈敏仰头看窗外,一眼望不到尽头般,眼泪缓缓滑落,她转而去安抚江涵,拍着她的背,说:“妈妈会没事的。” 尽管这是安抚她的谎言。 江涵只点头。她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沈敏去世是在初春,那天的天气很温暖,却没有让江涵温暖的度过。 病床上的人骨瘦如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被病痛榨干。沈敏眼睛半眯着,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缓缓道:“小涵,妈妈真失败,赚了十几年的钱,到头来没机会带你肆意挥霍一场。” 江涵握着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又听她说:“但没事,你可以替妈妈去挥霍。” “一个人花多没意思,我想跟妈妈一起花。”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尽量说的平静。 沈敏微弱地呼吸着,呛了一声,艰难说出:“小涵,对不起,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 江涵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涵……照顾好自己。”话声刚落,心电监测仪滴了一声,从曲线变成了笔直的直线。 江涵紧紧地握住这只还有温度的手,趴在被褥上,哭得不能自已。 短短几个月,她快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 后来,她站在沈敏的墓碑前,待了很久。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她不习惯有人彻底离开她的世界,从此阴阳两隔。 她在沈敏墓碑前,哭诉了这些年想说却没时间说的委屈,好的坏的,一并说给沈敏听。还说了陈澈,说了很喜欢很喜欢他。 她几乎把这些年没说的话全盘托出,但再也没有回应。 …… 高考结束后,江涵去找了江刚,不是为了让他收留,也不是找他诉说沈敏的事,只单纯的看看他。 而这一看,看出了惊天大事。 这天天气很热,黄昏像火山一样,把整个城市都变得金黄。 江刚之前告诉过她地址,她到了大概位置,左看看右看看,问了路人,才知道具体位置。 一个拐弯,江涵看到了江刚的背影,刚要上前。突然,一个女人与一个孩子走到他面前,亲密的举动让她愣住了,躲了回去。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红了眼。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手牵手散步,而渴望这样场景的江涵,不会再有了。 她低下眼,往前走了走,站在这里等江刚回来。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 直到路灯亮起,他们才回来,看到江涵的那一秒,江刚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 江涵平静地反驳:“我不能来吗?” 她目光一转,看着这个被养了很好的女人,对比整日疲劳的沈敏,简直天差地别。江涵笑了一下,问:“阿姨在哪里工作啊?” 突然的问候,让女人有点猝不及防:“目前……没工作。” “带孩子啊。”说着,低头看差不多两三岁的孩子,淡淡道,“这孩子是……” 江刚急忙打断她:“是你的亲弟弟。” 江涵猜到几分了,但当亲耳听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来,还是觉得讽刺。 “我记得你跟我妈离婚也才一年多,怎么会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面对她的质问,两个大人哑口无言。 小孩子却咿咿呀呀地说:“你是我姐姐吗?” 江涵冲他笑了一下,话很绝情:“不是。” 说罢,推开江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深夜里,一排排墓碑里,有一道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爸出轨了?你是不是早就见过那个女人跟孩子了?” “你其实也很委屈是不是?”少女的哭音简直是让人心碎。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把所有错凌驾在你身上。妈妈,我想跟你出去玩。” “妈妈,我错怪你了。”误会了一年多的事,终于有了答案,但人已经不在了,也再也听不到了。 她低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苦笑了声。 这是对她的第三不公。 - 江涵满头是汗,在黑暗中睁眼,呼吸起伏,好一会才平静。 这些年,这个梦反复做,反复的想要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每次都会卡一个点,然后便不受她的控制,再次向她亲眼目睹的场景发展。 梦都在告诉她,他们离婚了,妈妈死了,爸爸出轨了,连骗她都懒得骗。 她坐了起来,望着平静又安静的夜晚,腿慢慢缩起,紧紧地抱着,头歪着,就这样一直盯着窗外。 睡不着,也不敢睡。 许久,她张了张嘴,喃喃道:“妈妈,我好想你。” chapter 22 夏 - 「住院」 陈澈真的在那天争吵后,没再来找过她,安静的仿佛没遇见过,又回归到了平静。 周三,又是忙忙碌碌的打工人。 下个星期设计比赛就要开始了,不少人都在忙着赶设计稿,江涵也在做最后的审阅。也就在这时,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眉头轻蹙,眼睛瞄到电脑下方的时间,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去了卫生间,出来后,从包里拿出止痛药,又喝了半杯水,疼痛缓解了不少。 又坐了一会,她去苏玉糖办公室交设计稿,就当要开门时,肚子像是被人捶了一样,痛得呼吸弱了几分,踉跄了几步,扶着墙,才得以站住。 江涵缓了缓,敲了敲面前的门。 等了很久,里面才传出一声:“进。” 她进去,把设计稿给苏玉糖,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我要请个假,你帮我跟经理说……说一下。” 苏玉糖看都不看她,似乎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气,直接拒绝她:“我没空,再说了,设计大赛要开始了,谁都不能请假。” 江涵扶着桌子,因为疼痛,只能弓着腰,额头已经出了不少虚汗,眼睛也沉了起来,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我知道不能请假,但我撑不住了,就……就下午,明天我准时上班。” 苏玉糖完全不管,瞥了她一眼,瞄了眼设计稿,说:“不合格,重改。” “为什么?”江涵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跟她反驳。 “我审稿,哪有为什么,今天下午交,过时不候。”苏玉糖知道江涵在意什么,故意在她左右两难的时候,刁难她。 江涵自然知道,但现在她的身体,完全不能按苏玉糖说的做。 “苏玉糖,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你肚量真小。”她几乎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 苏玉糖冷笑,还故意重复一遍:“下午交哦,过时不候。” 江涵拿回设计稿,慢悠悠地走出去。疼痛在这一刻逐渐放大到她不能承受的痛感,门刚关,头变得昏沉。落笔清晰,笔力优美的设计稿在半空中飘了一下,安安稳稳地落在江涵身侧。 这一声,让不少人回头,跟江涵关系好的同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边跑过来边拿出手机打120。 …… 江涵醒来已是半夜,鼻子周围满是挥散不去的消毒水。 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懵,想了半天才想到最后一刻疼痛到了底,晕过去了。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是医院单间。 江涵没有觉得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陪是很凄凉的事,因为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回生二回熟,逐渐也就不在意了。 打了药,睡了一觉,疼痛好很多了。 就在她打算下床要离开时,病房的门推开了,她没抬头看,以为是护士,嘴比眼睛先动:“我已经没……”待看清眼前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语气一转,不知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怀疑多一点:“你怎么在这?” 陈澈心情原本就因为她在医院很不开心了,此时,又是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心情直接不好到极点。他走进来,关了门,冷呵了声:“怎么,我不能来医院看病?” “看病也不是在这里。”江涵低下眼,说完,就要擦过他离开。 “见到我就走?”陈澈徒增一股无名火,手一伸,把她拉了回来。 江涵下意识挣脱,但显而易见,挣脱不开,直接用他的话来呛他:“你不是说,再来找我你就是狗吗?” 陈澈紧跟其后,眼里尽显冷冽:“也不是第一次当狗了。”傻傻的当了八年的等待狗,到头来,不还是不要了。 两双眼睛对视着。许久,江涵语气缓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凑巧你信吗?” 江涵没说话,皱了皱眉,显然不信。 陈澈扯了扯唇,悠悠道:“有人用你的电话给从淼打电话,正好宗宴在旁边,然后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告诉了我,我就知道了。”这段话挑不出任何毛病。 江涵又细细地品了品他话里的关键词,问:“他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你说呢,无影无踪,谈了八年的女朋友。”他还故意把‘女朋友’三个字的字音咬得很重。 “谁是你女朋友?” “谁问谁就是。” 江涵被噎了一下,怒瞪着他。 落他眼里,只觉得可爱。 突然,陈澈转移话题,问得严肃:“你不是说你身体好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江涵神情一变,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床上,陈澈就顺势坐在椅子上,距离不远不近,能碰到彼此的腿。 “是吃药了,但没用。” 一想到当初给她开药的中医,江涵就一脸厌恶。 那时她上大二,经同寝室的人介绍,有一家中医馆很好,她便去试了试。 地方开得很偏,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江涵暂时打消了疑神疑鬼的念头,进去了。 向中医说了自己的病症,他也非常专业的给她把了把脉,说:“你这情况很多人有,吃了我配制的中药,保证药到病除,只是……” 江涵以为自己的病跟别人不一样,治不了,慌乱地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中药有点小贵。” 江涵顿住了。 似乎是见她有些纠结,主动说:“要么你先拿回去吃一次,要是效果好,你再考虑后面的疗程。” “大概要吃多久?”江涵有些心动。 “按照你的身体,半年差不多。” 江涵想了想,同意了,先拿一副中药吃吃看,好了再付钱,她也不亏,她是这样想的。 此时,还很单纯的以为真的有人是真心的帮她。 后来,不出意外,很管用,让她常年冰凉的手每天都很温热,身体也暖烘烘的。她为了省事,直接买了半年的量,价钱不小,但好在沈敏给她留了很多积蓄。 前两个月她都没有生理期疼到昏厥的症状,她以为再坚持,就可以像正常人了,可就在第三个月的时候,疼到直接让她当场晕厥,好在及时送到医院,不然命都有可能抢救不过来。 医生厉声问她吃了什么? 江涵如实回答,医生直接断定:“那看来就是中药的原因,它里面有一味药材,是与你相克的,前两个月是因为刚适应,麻痹了疼痛,等到药材逐渐占据你的体内时,你就完了。” 出院后,江涵直接去找中医,人没找到,店也不是中医馆了,变成了手机店。 江涵还是不相信自己被骗了,直接去寝室找给她介绍的人,谁知人家否认这件事,说没跟她介绍。 这一刻,江涵才知道,自己被彻彻底底的骗了。 她依稀还记得,寝室里的人趁她不在时,说了不少她的事。 “真羡慕她,父亲出轨,母亲离世,母亲给她留了一大笔钱,” “羡慕啥,没人关心。” “骗她的钱真的没关系吗?我怕她哭。”话是这样说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属她钱最多,骗骗怎么了?” 这一秒,江涵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不公的,且只对她不公。 …… 陈澈听完,眼里满是心疼,拳头紧握,想把欺负她的所有人都狠狠教训一顿。 他敛着眉,语气又气又沉:“江涵,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还能被这样事骗了?” 江涵知道他是在讽刺她,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夜晚僻静,窗外有虫子在不眠不休地叫着,好似有风,玻璃响了声,而陈澈的话也在这时说出来。 灯光打在他俊俏的脸上,嗓音温柔的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少年, “江涵,别再推开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江涵眼里流转,泛起涟漪。 她曾在一个社交平台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你赶不走一个执着的人,因为他爱你胜过爱自己。” 在此刻,她觉得,陈澈就是最好的例子。 chapter 23 夏 - 「出院」 陈澈对她的好与偏爱,是这个偌大的城市,唯一对她好的人了。 也或许是这个世界,唯一对她这般好的人。 他永远主动靠近她,会因为他做的举动导致她不自在而道歉。他永远知道她的扭捏,紧张,就连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成不变,对她的好仿佛刻进了骨子里,无论她说什么话,无论她多想远离他,他还是这样无条件的对她好。 恐怕这辈子,没人会比他更加对她好了。 没人能拒绝一个肆意耀眼的少年,八年前,她拒绝不了,八年后,已是如此。 江涵眼眶温热,眼睫颤了颤,垂下。许久,她直接忽视,转移了话题:“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说着,就要起身。 陈澈眉头紧皱,眼里暗沉无波,紧盯着她,下颚一紧。在她站起来的下一秒,他起身给她压了回去,因为重心不稳,她躺在了床上,鼻尖轻碰。江涵呼吸一滞,一脸愣住。 陈澈神情自若,对于要把她扑倒的想法,不是第一次想了,但只有这一次成功了。 八年前,他可以只纯情的跟她做一场朋友,而八年后,心里的猛兽,横冲直撞了这么多年,他直接想用粗暴的手段来占据她。 让她逃无可逃。 脸上的呼吸灼热敏感,烧的江涵噌一下红了脸,话也变得结巴:“你……你……干嘛?” “我是有事要干,你想听吗?或者说……你想做吗?”他故意压低声音,眼神赤裸地扫过她脸上每一处不自在的表情,像调情般。 江涵的手仿佛没有知觉,想推开他,却抬不起来。眼睛努力维持平静,但出口的话,还是暴露了她:“不想听,不想……做。” “我还没说听什么,做什么呢?”陈澈被她可爱样逗笑了,从嗓子里传出,磁得酥麻,“你该不会自己想岔了吧?” “没……没有。”一看陈澈就是在逗她,她还真就上了套。 “没有什么?” 江涵感觉自己要烫熟了,瞪了他一眼,想往旁边躲,但刚有这个想法,陈澈就给她摆正了。凑近她,切切实实地蹭了蹭鼻子,他沙哑道:“想亲你,但怕你会讨厌。” “这是我要说给你听的,也是我想做的。” 江涵无措的看着他,心脏没有旋律的起伏着,感觉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下一秒,陈澈侧头,在她右脸上浅浅地亲了一下,温度简直比她脸上还要烫,江涵惊了一下,差点喘不过气。 陈澈抬头,笑她:“还没接吻呢,就不会呼吸了?”他抬手描绘她的轮廓,低低道,“希望下次到接吻的时候,你能懂怎么呼吸。” 江涵张着嘴,大口的喘气。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明天早上护士还要给你扎针,今晚就在这睡吧。” “我已经好多了,不用……” 陈澈强硬地打断她:“没有医生更懂你的身体健康了,我刚刚去问了,你现在还不能走。” 江涵还想反驳,他直接起身,弯腰给她脱鞋,把她往上抱了抱,盖上被子,温柔道:“乖,好好睡一觉。” “我刚醒。” 言外之意,她睡不着。 陈澈坐回椅子上,听闻,嘴角上扬,淡淡道:“那聊会儿天。” “聊什么?” “聊聊我们的关系。” 江涵:“……” 她直接翻身,背对着他,闭紧了眼,不困但也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她只能没觉硬睡。 闭上眼,大脑放空,还真就睡着了。 听到平缓的呼吸声,陈澈眉眼瞬间柔和,眼神盯着她的背都能看得出神入化。 这晚的夜,变得漫长。 …… 隔天,江涵起得很早,翻了个身,就看到趴在床上睡觉的陈澈,顿时愣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来。动作轻了轻,斜躺着看他。 或许只有他睡着,她才能好好看看他吧。 头发还是一成不变的发型,对比之前的棕色,现在的有些黑,衬的他皮肤越发白,脸上干净无暇,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眼尾狭长,睫毛还是又浓又长,鼻子上的痣让她多停留了一会,再是他的嘴唇。手不知何时,已经从上到下摸起来了。 刚落在嘴边,处在睡梦中的人,张了嘴,懒懒地说:“大早上就占我便宜。” 江涵一惊,手连忙收回,像被吓到的兔子。 陈澈起身,倚着椅背,似乎心情很好,面带笑意,紧盯着她,说:“好摸吗?” 这么羞耻的话,她回答不上来。 “应该还可以吧。”他自问自答,“毕竟为了能让自己消失了八年的女朋友不嫌弃自己,我很注重保养的。” 说上几句,又扯上这件事了。 江涵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不作答。 陈澈也习惯她的逃避,不逼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许久,江涵说:“我饿了。” “饿了才知道说话?”陈澈笑了笑。说罢,起身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陈澈回来。 坐在椅子上把早饭打开,江涵就盯着他的动作。他买的很清淡,小笼包,白粥,茶叶蛋。 就当她要下床去吃时,陈澈拦住了她,转而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一口,递到她嘴边。 江涵一愣,下一秒,手伸过去要自己拿,陈澈不乐意,躲开了,她小声反驳:“我想自己吃。” “我想喂你。”短短几个字,让江涵妥协了。 她不知为何自己妥协的这么快,或许对他很亏欠吧。尽管是他教会她反驳,但那个人变成陈澈后,渐渐就变成了妥协。 江涵吃得不多,半碗粥,一个茶叶蛋,一个小笼包,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陈澈解决了。 她看着刚刚她用过的勺子,一口一口放入他嘴里,脸噌一下就热了。 这跟接吻有什么区别。 眼睛眨了眨,视线一躲。 陈澈吃饭也不妨碍他开心,仿佛余光瞥见了江涵的羞涩,嘴角上扬。 没过多久,护士进来给她扎针,疼痛来袭的那一秒,陈澈捏了捏她的脸,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江涵回头看,针扎好了,但没有之前疼。 又转头看陈澈,眼里仿佛裹着委屈。 她怕疼,却每个月都要打针,打到害怕针,打到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还要疼。 就像是一根毒刺,每个月都要往她心里扎一刀,越来越深,越来越痛,千疮百孔。 而此刻,这根毒刺有人给她拔掉,在慢慢抚平她那些孤立无援的伤口。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要离不开陈澈了。 “疼吗?”陈澈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 江涵摇摇头。 “那你干嘛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谁要哭。”江涵嘴硬地反驳。 见她越来越委屈,陈澈不逗她了,耐心地哄着:“不是你,是我行吧。” 江涵抿了抿唇。 …… 下午,江涵这种几乎不用住院的人,终于出院了。 江涵原本想自己回去,但碍不住陈澈要送她回家。 地下车库,一辆改装过,颜色绚丽却不失帅气的车,让江涵看愣了很久。这辆车的耀眼不是任何车所媲美的,独一无二,很像陈澈的性格。 “这是……你的车?” 陈澈上前开了副驾驶的门,胳膊撑着车顶,点了点头。 江涵吞咽了一下,走上前,上了副驾驶,他关了门,绕过车头的时间,江涵打量起了车内的装饰。车内简简单单,似乎他不太喜欢装饰,只是中央的后视镜下,挂着几串星星,带着小巧的铃铛。 她盯着看,越看越熟悉,等他上车后,问:“这星星,是不是我送你的?” “嗯。” 得到答案的江涵,短暂的愣了愣。 安全带系上,车子启动。 十几分钟后,到了她家楼下,江涵刚要道谢下车,他直接方向盘一打,倒进了车位里。 江涵说:“我可以自己上去。” “我可能要留个宿,想问问你能不能同意?”他解开安全带,眼神真诚又强势地盯着她。 chapter 24 夏 - 「留宿」 留个宿? 江涵宁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想去细品这句话。 她家这么小,怎么留宿? 难道…… 她连忙打断自己龌龊的想法,眼睛乱眨,回答很坚定:“不能。” 经过几天的相处,陈澈差不多了解透了,她是一紧张就不敢看着他说话,跟之前对比,胆小多了。 “为什么不能?”明明他过分在先,还反问主人公为什么,这跟耍无赖有什么区别。 江涵含糊道:“不能就是不能,哪有为什么?” “怕我做什么事?”陈澈打量了她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扰乱着江涵浮躁的心脏。 她咬了咬唇,回答的还挺认真:“毕竟我一个单身女性,家里有个男人不方便。” “单身?不方便?”陈澈哼笑了声,“江涵,你或许还没清楚,我们现在是个有名无实的男女朋友,单身不存在,不方便就更不存在了。” “我……” “是你跟我告的白,然后不明不白地抛弃我,给我安上一个身份的捆绑,现在你不认账了?”他说得平淡,但一回想起这件事的场景,不气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到,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就一点也不气了,反而心疼她,心疼她那个年纪承受了那样的事。 江涵攥着腿侧的衣角。 八年前的暑假,对她来说,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而这个走向没有好,只有坏,一切仿佛都是对她的历练与打击,周围更是没有一个好人帮助她。 而噩梦开始的第二天,是她与陈澈的承诺。她想过,是不是老天不让他们在一起,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即使那一次没有开始,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到来,经历不会变,跟他也逃不掉分离。 这是她的劫。 与此同时,她也把这份不公,凌驾在她与陈澈身上。她没有多大把握觉得他们还能再次遇见,也没有多大把握陈澈一直等着她。 只是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她从没想过,陈澈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她,还要执着。 “当初的事,我向你道歉,从现在起,我们往前看好吗?”江涵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牙,抬头看他。 “什么叫往前看?”陈澈神情淡淡,眉一挑,“意思是我可以追你喽?” 既然她想从头开始,他奉陪到底,他有的是精力。 江涵噎了一下:“意思是各过各的。”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往前看可以,但必须有我。” 他接受不了她的生活里有其他人,也接受不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涵蹙眉,语气无奈:“你没事做吗?” “有啊!追女朋友不算事吗?” 江涵辩驳能力本就差,还遇到死皮赖脸的人跟理所当然的话,更是无力反驳,直接开门下车。 陈澈眼神微暗,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 开门后,陈澈完全把自己当主人了,让她坐着休息,他来做饭。 江涵还一脸怀疑,他会做饭吗? 毕竟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家里都是有阿姨的。 陈澈拿出刚刚顺路买的菜,边洗边说:“别觉得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我会的可多了,得让你慢慢发掘。” 江涵打开电视,心思却时不时飘向厨房。看他背影,看他侧脸,每一处都绝艳。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帅出天际,江涵觉得说得很对,像赏心悦目的风景。 途中,陈澈朝她看了眼,来不及躲避的她,呼吸一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收回视线,很认真地盯着电视机。 陈澈似乎笑了,她余光瞥见了。 一个小时后,三个菜上桌了,他还煲了汤。江涵已经闻着味走来了,在桌前看了一圈,卖相不差,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陈澈给她盛了饭,让她先吃,她端正了坐着,没动,等他一起。 等了没一会,汤上了桌,江涵被陈澈烫的两手捏耳朵的动作逗笑了。 陈澈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给她盛汤。他特意买了乌鸡炖汤给她补补。 “看我出糗就开心是吧?” 江涵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可爱。” “可爱都是形容女孩子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适合。”盛完汤又给她夹菜。 “我觉得适合。”江涵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的。 但碍不住陈澈听力好,妥协道:“行,可爱就可爱。” 陈澈一个劲给她夹菜,自己碗里一动不动,江涵拦住碗,眉头皱起,快速地咽下嘴里的饭菜,然后说:“你别给我夹,你自己吃。” “看你这么瘦,就想给你喂得胖胖的。” “胖也不能像你这样喂吧。”她把手拿开,露出碗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菜,饭都被盖住了。 陈澈:“……” “行吧,慢慢来。”他夹在自己碗里,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一碗汤结束,江涵打了个饱嗝,抽了纸擦嘴,见陈澈也吃好了,想着他做饭了,她洗碗。 但刚站起来,连碗都还没碰,就被陈澈全都收走了,江涵跟在他后面,说:“你做饭了,我来洗吧。” “我家里没有让女生洗碗的习惯。” 江涵还想说什么,他直接把她推出去,哄道:“你坐着看会电视,消消食。” 陈澈折返回去,水龙头开着,江涵安安静静看了一会,腿脚又不受控地朝他走去。 她的腰抵在料理台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被泡沫覆盖,又白又细,让她出了神。 “喜欢看我洗碗?”陈澈看了她一眼,心情颇好。 “……”江涵扭捏了半天,才开口,“你怎么会做饭?” “很稀奇吗?”他紧跟其后。 江涵点头。 陈澈笑了一下,此时,她还不懂这道笑是什么意思,等他的话出来后,她便清楚了。 “特意学的,做给老婆吃的。”他是逮到机会就逗她。 江涵:“……” 她特意忽视他的回答,接着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无业游民,”他低头浅笑,“但现在在做追女朋友的工作。” 江涵:“……” 几句不离“女朋友”“老婆”的字眼,江涵感觉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了。 她怒瞪的看着他,又站了一会,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几分钟后,陈澈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出来,坐在她旁边。 两人默契的都没说话。许久,江涵抿了抿唇,轻声说:“你还是回去吧。” 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他却总能捕捉到她的声音,面上很认真的看电视,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江涵,你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他说的淡,但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生气。 江涵嘴唇蠕动,想了半天,她还是没忍心,低低道:“我只是不习惯。” 陈澈愣了一下,这是他们遇见后,她第一次没有接着推开他,而是慢慢变得接受。 “不习惯,可以慢慢来。”陈澈欣慰地笑了,“谢谢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江涵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指尖泛红。 陈澈侧眼看到,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热也不凉,但对于陈澈来说,很冷。 他直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给她传递温度。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安静的看了一集电视剧。 四十几分钟的电视剧不知过得快还是慢,江涵因为这个姿势半个身子僵硬了。刚要起来,又摔在了他怀里,这次是直接仰躺在他腿上,她看着他优越的下颚线,心一惊。 陈澈眉头一跳,低头看她,悠悠道:“你这是投怀送抱吗?”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下红了,话越来越小,“身体麻了,不小……” “要不,我抱你去房间?” “不……不用。”说着,江涵连忙起来,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喘气。 陈澈笑了笑,暧昧道:“我今晚睡哪?” 江涵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倒了杯水,喝了好几口。 “这么胆小?”陈澈逗她,“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历练你了。” 江涵才没心思思考什么历练,扶着桌子起身,说:“你……你只能睡在沙发上。” “哦。”陈澈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坦然接受,毕竟要循序渐进。 江涵进房间时,又留下一句:“是你不走的。” 不久时,嘈杂的客厅传出淡淡的笑声,悠扬动听。 chapter 25 夏 - 「受伤」 阳光高挂,呼吸的空气,也一如想象中清新舒适。 路上忙忙碌碌,喇叭声此起彼伏,吵吵嚷嚷。 江涵准时准点的醒了,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习惯了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每一件事的有规有矩,或许脑子还没开启,忘了昨晚在她家留宿的陈澈。 她穿着松垮的睡衣,走到厨房烧水,烧的期间,她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正好可以喝。 出来的时候,偏见沙发上的薄毯,没当回事,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放的。 她慢慢地喝着温水,眼睛放空的看着门口的位置。 几秒后,门锁咔嚓一声,江涵愣了一下,门缓缓推开,与门外的人对上了视线,大脑一股脑想起了昨晚的事,也想起了沙发上的薄毯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江涵被水呛到,弯腰咳嗽。松垮的睡衣因为弯腰,暴露了里面的轮廓,被走过来的陈澈一睹风光。 他喉结滚动,不自在地挪开眼,哑声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勾引我,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听闻,江涵停止了咳嗽,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就验证了她的猜想,低头就看到自己几乎半漏的胸前,连忙直起身,捂着胸前转身跑进了房间。 陈澈看到了她红透的脸,舔了舔唇,笑了。 十几分钟后,江涵换了一套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衣服,低着头走到餐桌前,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昨天没说要走啊。”陈澈打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情绪很淡,“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借宿,早上就应该走了?” 江涵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没想起来你昨晚在我家,而且还是在沙发上睡的。” 陈澈:“……” “记性这么差?”陈澈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没……没反应过来。”江涵觉得羞愧,声音越来越小。 陈澈坐下,示意让她也坐,她拉开椅子坐下,他说:“江涵,以后这样的事,是你每天早上都会经历的,我为什么没有强硬的闯入你的生活,就是想让你慢慢习惯,习惯你的生活里有我。” 江涵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心里乱成一锅粥,纠结的因子也说不清道不明。 最终,只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陈澈送她上班,到公司楼下后,江涵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其实不用一直围着我,你可以做点自己的事。” “我的事就是围着你。”陈澈简单明了地说。 江涵哑口无言。 “去上班吧,下班我来接你。”他凑近,给她解了安全带,暧昧道,“记得想我。” 江涵连忙开门下车,步伐很快。 到了办公位都还想着他没羞没臊的话,脸有些热,怕有些红,被人看见端倪,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后,江涵身后的同事来了,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调侃道:“生一场病,还变得油光满面,小脸红彤彤的。” 江涵弯了弯唇。 “你那天晕倒,差点把我吓死了。你生的什么病?” “没事,就是普通小病。” 同事点了点头,没往深了问,然后环顾四周,凑近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请假,苏玉糖没同意?” “嗯。” “然后你猜怎么着?”她一副大仇已报的开心,“被秃头经理批评了,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涵对这件事没多大兴趣,恶人自有恶报。 忽然,语气又急转直下:“但听说她好像跟总监告状了。” 江涵顿了一下。苏玉糖之所以坐在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跟总监脱不了关系。但都知道,总监结婚了,而且孩子都几岁了,对苏玉糖的例外,完全是小三拥有的权利。 可没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生怕被发现,工作就不保了。毕竟,苏玉糖有人护着。 对于苏玉糖的谩骂,重改,几乎都是忍。江涵之前也是忍,可没有谁愿意忍受次次的不公平。 都是人,谁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不一会,一个人走了过来:“江涵,总监叫你。” 江涵不觉惊讶,她猜到了。苏玉糖要告状,只会告江涵的状,毕竟起因是她,苏玉糖也看不惯她很久了。 她淡淡地回复:“知道了。” 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同事吞咽了一下,一脸难耐。 “没事。”江涵安慰她,起身,坐电梯去了总监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几秒后,传出一声“进”。 推门进去,果不其然,苏玉糖也在。她站在总监面前,摆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落在江涵眼里只觉得讽刺恶心。 江涵站在桌子前,等总监开口。 “听说你因为驳你的设计稿不满,要请假,故意装晕?”总监低着头,玩弄着苏玉糖的手。 这么离谱的事,也只有苏玉糖敢胡编乱造了。江涵看了眼苏玉糖,轻笑道:“总监,你去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了吗?听一个扭曲事实的人说的话,是很愚蠢的。” 总监抬头,还没说话,苏玉糖先不乐意了,声音尖锐:“我说的就是真相,上次还因为我驳了你的稿子对我大呼小叫。” “那你可能没理解什么叫大呼小叫,我那叫对你的重做感到不理解,难道反驳都不行了?”江涵神情淡淡,但话很是刻薄。 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让苏玉糖对她大吃一惊。 江涵也对自己的作为感到震惊,或许是因为这几天跟陈澈相处多了,勇敢和反驳有了保护伞。 “事情的真相就是,生病来的突然,本想忍过去的,但实在忍不了,正好交设计稿,想跟苏设计师请个假,但她不肯,好说歹说了好半天,她都是拒绝,还让我下午交修好的设计稿,我只能忍着,但到了门口,实在受不了才晕倒的。不是她口中所谓的装晕。”一想到那天钻心的痛,江涵对苏玉糖的厌恶就有多深。 这长段话,一点毛病没有,反而更加有信任度。 总监侧头看苏玉糖,让她解释,她赔着笑,笑得很假,声音谄媚:“你也知道,下个星期设计大赛就要开始了,现在本来就不适合请假,我又不知道她很严重。” 江涵完全不接受她这样的说辞,直接说故意的倒是能让人相信。 但总监相信了,或许不是相信,可能是无论苏玉糖做什么,他都会替她解决。 总监抬头,双手放在桌子上,往前倾,五指交叉,沉稳道:“这是工作的地方,整天搞这种内部矛盾,多耽误工作。好了,你给苏玉糖道个歉,等等我再发个公告,这件事就过去了。” “凭什么?我是最无辜的人。”江涵蹙眉,对于他这种解决办法很不认同。 “但这件事起因是你,你就得道歉。” 苏玉糖得意的对她笑,这种被人毫无保留的维护,真是让她羡慕。 江涵咬着唇,腿侧的手握得紧,冷声说:“我绝不道歉,道歉也应该是她跟我道歉。”微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苏玉糖。 “啪”一下,一个文件从脸颊上划过,锋利的尖头在白嫩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弧度不长不短的伤口。她很白,显得血丝更加红艳,眼眶因为疼痛,微微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 总监的眼神一下变了,苏玉糖察觉不对,连忙吼道:“还不赶快出去!” 江涵瞪了他们一眼,咬紧牙,出去了。 见总监还在回味,苏玉糖撞了撞他,撒娇道:“看上她了是吧?” “怎么可能。”大手一拦,苏玉糖坐在他腿上,“你最美。” 苏玉糖娇羞地哼哼两声,显然被这三个字哄好了。 …… 江涵忍了一天,但在楼下见到陈澈时,却一丝也忍不住。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澈很快抬头看到了她,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口,连忙跑过来。待看清,眉头紧皱,眼里满是心疼,问:“怎么弄的?” 江涵撇着嘴,眼里忍着眼泪,闷声道:“没事。” “这叫没事!”陈澈很不喜欢她什么事都说“没事”,把委屈藏在心里。 “江涵,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来解决。” 这句话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心剂,上学如此,现在还是一样。 江涵低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往地上砸,泪水从伤口划过,疼痛重了几分。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目光凝视着前方,正是这所公司。 半晌,眼睛微眯,透着说不清的狠戾。 chapter 26 夏 - 「坦白」 回到家,陈澈给她处理伤口。棉签蘸着药水,动作很轻地擦着伤口,一点也不敢用力,仔细看,仿佛手有些抖。 擦一下,吹一下,生怕把她弄疼。 温热的温度扫在脸上痒痒的,江涵躲了一下。 陈澈顿住:“疼?” 江涵的情绪已经好很多,小声说:“痒。” 他又是一愣。片刻,笑了起来,逗她:“吹吹就痒了?”以逗她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对于陈澈这种坏心思的挑逗,江涵都懒得回答他。 他接着给她涂药,边涂边说:“你这伤谁干的?” 一说这,江涵神色凝重,垂着眼,说:“不知道。” 她没说谎,她是真不知道,扔过来只一瞬间,她都没反应过来。 “那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 听闻,江涵转头看他,陈澈手里涂的药落了空,他又问:“怎么了,还没涂好呢?” “陈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快要离不开你了。 “对一个人好,要有原因吗?”他问得随意,觉得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天底下哪有理所当然,无私奉献的事。 江涵点头。 陈澈嘴角上扬,眼里真诚有光,缓缓道:“原因可能就是……我爱你。” 江涵呼吸一滞,眼里波澜汹涌,很快泛了红。 “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已经麻木“爱”这个字了。自从家庭支离破碎,这个“爱”仿佛拉到了天际,碰不到,也感受不到。她像是一个仰望着“爱”的人,却永远体验不到。 而此时,面前这个男人,把属于她的“爱”摘下,送到她手中,并告诉她,她是有人爱的,他也可以给出很多人的爱。 从前的少年给她独有的保护,现在的男人给她独一无二的爱。 她何尝不是捡到宝了。 陈澈趁着她出神,把伤口给她处理好,并嘱咐:“记住别碰水。” 说完,他起身要走,江涵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这个举动,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片刻,江涵吞咽了一下,紧张地问:“你去哪?” 她的主动,让陈澈结巴了:“做……做饭。” “哦。”她低下头,松了手。 陈澈不满了,又坐了回去,疑狐地问:“你有事要跟我说?” “没……没有。”感觉他的结巴传染了她。 “确定?”他凑近逼问她。 她躲,很确定地点头。 陈澈妥协:“行吧。”起身走了几步又回来,说,“要是想说,我洗耳恭听。” 他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他很开心已经撬开她坚硬的堡垒了。时间不是问题,只要她愿意说。 他有的是时间。 江涵乖乖点头。 陈澈心满意足地起身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又是几道美味佳肴。 江涵边夹菜边问:“你跟谁学的?” “什么?” “做饭。” 陈澈快速地咽下嘴里的菜,说:“蒋女士教的。” 江涵疑惑:“蒋女士?” “我妈。”他给她夹了块肉,悠悠道,“她说,女孩子进厨房对皮肤不好,男孩子不讲究,拿着棍子让我学会。” “做给未来老婆吃。”他笑了一下,故意添一句,眼神意有所指地盯着她。 江涵羞得低头,半天才说话:“你妈妈还挺好的。” “以后也是你妈妈。” 她微怒地唤他:“陈澈!” 他笑得开心:“怎么了?” “你要点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哪不要脸了?”陈澈哼了一声,“逗逗未来老婆不行?” 江涵瞥了他一眼,坚定道:“不行。” “什么不行?是不能逗,还是未来老婆不行?” “都不行。”她羞着脸。 陈澈笑了一会,点头妥协:“行,不说了。”又给她夹了菜,说,“吃饭。” 江涵动了筷。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 结束后,还是一如既往坐在一起看电视。每次一集结束感觉就有事要发生,这次好像也不例外。 电视剧放着片尾,江涵垂下眼,纠结了半天,还是轻声开了口:“陈澈,我有事跟你说。” “嗯,”他关了电视,侧着身看她,“要说什么?” 江涵对着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说:“你不是要原因吗?”她看他,“我现在想说了。” “别勉强,不想说也没事,我不……”他还没说完,江涵平静地打断了他。 “不勉强,我想跟你说说我这些年的生活。” 陈澈哑声说:“好。” 他也想好好了解她八年的生活,无论好坏,他都照单全收。 江涵抿了抿唇,把自己包裹八年的伤口慢慢揭开,她说:“我没有家了。” 陈澈蹙眉,显然被这句话惊到。 她接着慢慢说:“在我跟你约定的那天,我家里发生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的事。他们在我上初中后,唯一一次这么早回来,不是为了陪我,而是吵架。”似乎场面不太能接受,她眉头皱了皱。 陈澈眉头皱得紧,伸手握住她扣到已经泛红的手,心疼的连声音都有些艰难:“说不了就别说了。” 她不听,牙一紧,哽咽道:“他们离婚了。” “妈妈因为工作,带我转了学。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没办法。”眼泪滑落,她呼吸急促,“我好自私,自私的想用一个身份捆绑你。” “那要是你不自私,是不是就不会坦白对我的喜欢了?” 江涵低着头,缓缓点头。 陈澈摸了摸她的头,轻松道:“那我宁愿你自私一点,不然我就听不到你的喜欢了。” “江涵,我从没怪过你的离开,而是你离开不跟我说,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承担,我会很心疼的。” 眼泪如潮水,很快就把裤子打湿,哭得说不出话。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哑声道:“我会给你一个家。” 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沁透他的肌肤,像刺一样,痛得喘不过气。 遇见陈澈后,她好像很爱哭,因为他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她渴望,缺失的。 十几分钟后,江涵情绪缓和了不少,靠着他的肩膀,慢慢道:“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我被人霸凌,下学期,妈妈因为生病去世。” 每个字拆开都是好的,可组在一起却是无法想象的残忍。陈澈把她抱得更紧,呼吸仿佛裹着针,每喘一口气,都让他心口隐隐作痛。 “后来高考结束,我去找了江刚,我看见了一家三口的温馨,而那个跟我同父异母的男孩已经两三岁了,说明,他在还没有跟我妈妈离婚时,就已经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我因为他们离婚,把过错凌驾于在妈妈身上,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怪了妈妈。”最后一句话,带着哽咽。 陈澈喉结滚动,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 许久,他沙哑地问:“这些年你累吗?” “很累,也过得很不好。” 这些年的经历,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压着她让她前进。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关心她,反而还有一些不好的事强加在她身上,她只能咬着牙度过。 “后来大二,被室友介绍的中医骗了,吃中药差点死了。” 陈澈脸色一冷,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问:“你怎么这么傻?”心疼的同时还无奈她自己不防备点。 “没多想。” 顿了顿,他说:“江涵,我会爱你,护你,给你一个家。”对于他的舒适,江涵艰辛多了。 他想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全都弥补给她,他爱的人要给世界最好的。 “江涵,该给我一个名分了吧?” 她眨了眨眼,因为距离很近,几乎他再微微低头,她就要亲到他的下巴了。 江涵呼吸放轻,结巴地说:“你……你给我个时间考虑一下。” 陈澈笑了一下,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从嗓子里发出暧昧地“嗯”。 chapter 27 夏 - 「报仇」 隔天,陈澈跟江涵一同去了公司。她是上班,他是来讨公道的。 去讨公道前,江涵拉住他,想让他别去了,怕事情闹大。陈澈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安抚她:“我家小姑娘又受委屈又受伤害,我要是不讨个公道,我心里难受。” 江涵盯着他,纠结了片刻,松开了他的手。 “安心上班。”陈澈笑了笑,走前又摸了摸她的头。 他上电梯后,闻着八卦来的同事蹑手蹑脚地站在江涵身后,问:“男朋友?”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羞,转身回到工位上。 “不是你脸红什么?”同事啧啧感叹,“长得是真不错,你们还挺般配的。” 般配……么?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高攀他,他那样遥不可及又耀眼的人,她怎么配着上,怎么会喜欢她,对她这么好,还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可这些他用行动与语言,替她解答了。 一句“我爱你”抵了千言万语。 是高攀也是唯一的幸运。 江涵抿唇笑了笑。 …… 陈澈双手插兜,步伐慵懒又不失稳重,在这一层走过。这种陌生又让人眼前一新的颜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种目光他见的多了,丝毫不影响他。 他在写着“总监”的门前站定,还没踹门,被缓过神的秘书拦住了:“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陈澈瞥了他一眼,笑得意味不明,“我需要预约吗?” “您……您当然需要预约,你找齐总监什么事,我……我帮你预约一下。”陈澈的气场强大到他的话都说不利索。 陈澈垂下眼,跺了跺脚,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把穿着打扮的青春气息和一举一动的纨绔拿捏得淋漓尽致。 他幽幽道:“讨公道还需要预约啊。”话音刚落,门被猛得踹开。 声音传遍这层楼。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进去前,陈澈对秘书笑了一下,有多瘆人只有看到的人知道:“门看好,我不希望有人进来。” 秘书愣了许久,对他的后背连连点头,顺道关了门。 齐总监已经听到声响站起来了,此时走到门口,与陈澈撞上,眉头一凛,问:“你是谁?” 说着就是喊秘书把他赶出去。 “你太上爷。”陈澈淡淡道。 齐总监哑口无言,眉头紧锁,而陈澈已经随性的坐在沙发上了,翘着二郎腿,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好像没让你进来吧。”齐总监被陈澈的气场吓了一下,佯装镇定地询问。 陈澈环顾四周,嗤笑一声,脸上与话里都是满满的不屑:“你想给我,我还看不上。” “你……” “我今天来,是给我家小姑娘讨公道的。”他眼神阴森,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隐隐有些狠劲,“你应该没忘你昨天欺负了谁吧?” 齐总监吞咽了一下,眼神闪躲,完全不敢跟陈澈对视,支支吾吾地说:“……江涵?” 陈澈点头,笑声显得格外诡异:“挺好,还记得名字。” 齐总监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却已经被他吓得一身冷汗。 “她脸上的伤你干的?” “不……不是我。” 他紧跟着问:“那是谁?” “是……苏玉糖。” 陈澈眯着眼,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没说谎,看来昨天不止一个人欺负江涵。舌尖抵了抵脸颊,淡淡道:“把她叫来。” 齐总监刚要转身去找秘书,陈澈直言道:“齐总监应该有电话吧。” 两人对视,半晌,齐总监掏出手机,手抖着打了电话。 “开免提。”陈澈没有情绪地说。 齐总监哆嗦地按了免提键。 电话没响几声,便接通了。通的那一刻,齐总监明显惊了一下,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兴奋地传来妩媚的声音:“一大早就想我了?我马上就来。” 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 看来之前经常电话传过她。 电话挂断,陈澈调侃道:“齐总监玩得挺花,你这个年纪,应该有老婆孩子了吧。家里的鲜花不香,外面的野花倒是每天采蜜。” 齐总监:“……” 他是怎么轻松脱俗地说出来的! 时间没过多久,门推开了,边进边说着话,在看见陈澈时,戛然而止。 “总监,今天想怎么……玩?”磕巴了一下,最后一个字还是没把持住地说了出来。 苏玉糖见齐总监站得畏畏缩缩,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尖锐:“你谁啊!” 陈澈扬了扬眉:“怪不得野花香,会七十二变啊。” 苏玉糖皱眉,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你凭什么说三道四的,你哪来的人?”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毛没长齐就跑出来玩啊!” 陈澈低头看了看,笑出了声:“谢谢你夸我年轻。” 苏玉糖被他这般模样气得脸色通红,齐总监大气不敢出,她顿时没了底气。 “是你划伤了江涵的脸?”他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刃,看上一眼,就已经千刀万剐了。 “是……是我怎么了?”她哆嗦了一下,转而又硬气得很,“那是她活该,不服从命令,划伤个脸都算轻的。” “不服从命令?”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死寂,就连呼吸的空气仿佛都是危险的。 下一秒,在两人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时,疼痛拉回了思绪。苏玉糖先反应过来,捂着脸,眼里满是恐慌。 齐总监倒是比苏玉糖冷静。 “不好意思,这个小刀我早上切洋葱了,忘记处理。”陈澈已经坐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了,一脸无辜,嘴角的笑却丝毫不变,让他们无比警惕,生怕下一秒不知道又会伤哪。 陈澈叹了口气,似乎累了:“齐总监,我想开除你们,应该需要什么条件?” 这话彻底惹怒了一直被他气场压制的齐总监。 “你以为你是谁,想开除我,你先去问问楼上的总裁同不同意?” “总裁啊?”陈澈一脸淡定,缓缓道:“你知道cj集团吗?” 一说到这,齐总监仿佛有了底气,趾高气扬道:“那可是我们的总公司,你恐怕连……” “我家的。”陈澈懒得听他吹牛,用正常的语调打断他。 “怎么可……”齐总监眼睛闪烁,不想相信。 “我叫——”他特意停了一下,“陈澈。” 名字一出,齐总监瞳孔放大,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陈澈这个名字几乎是每个公司都知道的人物,但谁都没见过他的长相,很少露面,为人低调,头脑聪明。 陈澈站起身,淡然道:“现在可以开除你们了吧。” “陈总,我错了,一切都是苏玉糖干的,是她怂恿我,不……不然我也不敢欺负江涵啊。”他卑躬屈膝地解释,把一切责任推给苏玉糖。 苏玉糖低着头,嘴唇蠕动,却敢怒不敢言。 “你这意思是,要是换成其他人,也可以欺负喽。”陈澈摇了摇头,“公司的作风不太好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总监,要不是你给她的底气,她也不敢这样啊,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 陈澈叹了口气,绕过他们离开。走前似乎想到什么,又返回抽了几张纸,把小刀擦了擦,当着他们的面,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刀扔回了桌子上。 “记得主动辞职。”他懒得去给这些微不足道的人开除。 门开了又关,不一会,办公室传来了激烈的打闹声。 …… 陈澈收了姿态,脸上柔和地走向江涵的位置。 她担心了半天,看到他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有事。”他这个回答是江涵没想过的。 还没问,他主动把自己划伤的胳膊放在她面前,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跟他争执了一会,没注意,被刀划了。” 江涵低头看,轻轻地握着他受伤的胳膊,眼眶很快就红了,很是自责。 “对不起。” “没事,不疼的。” “我疼。”她低低地说。 陈澈嘴角一弯,眼里是得逞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不一会,江涵一脸坚定,坐下,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在白色的页面下,敲下“辞职信”三个字。 “……没必要吧。”陈澈看到这三个字后,愣了几秒,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辞职啊。 “有必要,早就不想在这里了,今天你受伤让我想清楚了。” 十几分钟后,把辞职信发给经理,拉着他利落地走了。 两人走到公司门口,江涵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陈澈,嘴角上扬,轻轻道:“谢谢你。” “我可不喜欢口头上的谢谢。”说着,凑近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涵蓦得红了脸,害羞地跑了。 “行不?”陈澈笑着在身后喊。 不用猜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chapter 28 夏 - 「寒知枝」 时间已到六月,温度逐渐上升,清早还是裹着些许凉意。 江涵起得很早,看着还在熟睡的陈澈。这几天的她已经摸透了他的生物钟,趁着他没醒,偷摸地出了门,为了不吵醒他,门都关得小心翼翼。 可她不知道的是,陈澈睡眠浅,从她打开房门时,就已经醒了。 没睁开眼的原因是想看看她会做什么,果不其然,只会逃跑。 陈澈笑了一下,睁眼坐了起来,胳膊撑着腿,揉着眉心,瞥见因为让她心疼,故意划的伤口,脑子里浮现了昨晚的场景。 “记得别再碰水。”江涵给他小心的涂药,怕给他弄疼,涂着也不忘给他轻轻吹着。 陈澈撑着头看她,敷衍地“嗯”了声。 江涵看了他一眼,他直言道:“要不你给我洗吧?” “你自己洗。”她连忙低下头。 “你不放心,又不乐意给我洗,还让我别沾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一只手能干什么?”陈澈说得无辜又理直气壮。 江涵手一停,脑瓜子转了转,别扭地说:“要不……别洗了?” 陈澈傲娇道:“那不行,我有洁癖。” 话落的下一秒,江涵一点也不手软的在他伤口上按了按,他疼得躲开。 “你这是谋杀亲夫呢?” “注意用词。”江涵又把他的手拉回来,给他吹了吹,淡淡道,“你要么自己洗,要么就别洗了。” 陈澈打量着她,悠悠道:“江涵,这么多年就学会了只跟我横,你但凡把对我的脾气对其他人,你也不会被欺负。” 江涵没回答,给他上好药,轻轻地回答:“因为除了你,没人能让我肆无忌惮的发脾气。” 这句话,让陈澈愣住了。 几秒后,他坚定地告诉她:“江涵,我是你永远的底气,不用怕任何人,我在你身后。” “陈澈,你真好。”她眼神炙热的看着他。 他笑了声,恶劣心思又开始了:“别给我发好人卡,我好的话,我想让你给我洗个……澡。” 江涵眉头一皱,声音微怒:“陈澈!” 他笑得更开心,过完嘴瘾又自己哄:“好了,去洗澡吧。” 话落,江涵一刻也不多待,生怕他又要说出或干出什么事来。 …… 回忆被一通电话打断,看着桌上手机页面上显示“蒋女士”,他按了接听。 那边说了一串很长的一段话。 陈澈惜字如金地只回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后来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他嗯了几声。电话挂断,便出了门。 同时,给江涵发了消息: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解决自己的就行。 江涵没回。她经常不爱看手机。 - 江涵去了几家公司投简历,顺便逛了逛南城。来这里七年了,还没好好逛过。前面是上学,后面是工作,仿佛没有任何时间看这座城市。 她一个人逛了很长时间,她也看到了陈澈的信息,但没回。 他们的关系停留在不尴不尬的状态,进一步她纠结,退一步他生气。她之所以没有在坦白后答应他,是都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重新认识现在他们的机会。 她想要一个平淡又细水长流的生活,希望未来是一个能对她无限无限好的人陪着她,更希望那个人是陈澈。 她喜欢他,喜欢到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了,或许这就是陈澈说的“爱”。 “爱”很脆弱,脆弱到风一吹就碎了,“爱”也很热烈,热烈到只能爱一个人。而她希望,他们的爱是热烈的,只够爱彼此。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商业街,今天周四,人流量不多,窸窸窣窣的几个人。 江涵觉得有些累,正要转身找位置坐,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从后面走来的人,一时之间,肌肤的碰撞,手机掉落的声音和愣住的两人。 女生先反应过来,弯腰捡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而后抬头看江涵。这一看,她眼里有了明显的变化。 江涵连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你有事么?” 女生摇了摇头。 江涵松了口气,笑了笑,侧身走了。几步后,女生唤她:“江涵。” 江涵脚步一停,转头看她,疑狐道:“你认识我?” “嗯,你不认识我了?”江涵打量的目光,显然不认识她了,她轻声说:“我叫寒知枝,在你没换位时你的前桌。” “寒知枝?” 今日的阳光很明媚,一如高二那年。 九月的天已立秋,可天气还热的跟夏天一样。 窗外的树叶吹得凌乱,也吹乱了一个孤僻又自卑的少女的心。 仅仅是一支笔的帮助。 这天,是随堂考试。班里鸦雀无声,只有奋笔疾书的笔声,和窸窸窣窣翻卷子的纸张声。 寒知枝审了一遍题,落笔写字,然而这时,笔墨只出现了几个横竖便没了墨,划了几道也没有颜色。这时,她急的去翻书包,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多余的笔,她才想起来把多余的笔落在家里了。 她紧张的脸通红,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问同桌借:“能借一支笔吗?” 同桌是个男生。听闻,把手中的笔往她面前递了递,说:“我只有这一支笔,给你了我怎么写?” “抱歉。”她低着头,声音小如蚊蝇。 班里的人她没有一个认识的。此时陷入了窘迫,眼睛盯着只写了一半的试卷,心里又慌又无措。 就在这时,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她顿了顿,侧头看去。递在眼前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笔,但对于寒知枝却是不普通的帮助。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轻轻道:“谢谢。”伸手接过。 隔天,寒知枝还了一支没用过的笔,再一次道了谢:“昨天谢谢你。” “你昨天谢过了。”她把笔往前推了推,“其实不用还的。” 寒知枝又推了回去,坚定要还。 她只好收下。 这时,不知谁先问了话,或许是心里想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她礼尚往来,“你呢?” “寒知枝。” 这是两人认识的开始,也是寒知枝关注江涵的开始。 她知道江涵身体不好,知道她也不爱跟别人交流,知道她经常喝热水,知道她生理期会痛到晕倒,也知道……她喜欢陈澈。 她关注陈澈,就一如她关注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江涵产生这样的想法,只知道这个想法在她清醒后,已经无可自拔了。 这样的想法是过分又离谱的,她知道,可一旦习惯仿佛就忘不了。 她极度缺爱,从小就不讨任何人的喜欢,都说她是赔钱货。家里被家人骂骂咧咧,学校被同学孤立,还有不明不白的欺负。 后来,弟弟出生,家里更是没有了她的位置,但好在姑姑对她还不错,给她交学费上学,让她跟她住在一起。可时间一长,姑父也要说话的。 她还是回了家,只是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的很低,自食其力过自己的生活。 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她一度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煞孤星,让所有人对她都厌恶讨厌。可江涵的一支笔仿佛告诉了她,她没有问题,问题出现在别人身上。 江涵是唯一且独一无二对她不是异样眼神看她的人。 她喜欢她,控制不住,又很正常的一件事。 chapter 29 夏 - 「吵架」 “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不好意思。”江涵重启了高中的回忆,记忆里除了印象深刻的陈澈,其余都已经淡化了。 寒知枝低眸笑了笑,对于她的不认识,她早就猜到了,但本人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一阵风吹过,她平复了失落的情绪,转而问道:“你在这里是有事吗?” “没事,就逛逛。” 寒知枝往旁边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没事……能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江涵也朝旁边看了眼,想着也走累了,点头同意了。 两人在咖啡上来前,都尴尬的没话可说。江涵是跟她不太熟,寒知枝是不敢说太多。 等到咖啡上来后,寒知枝喝了一口,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问问她的生活状况:“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江涵搅了搅咖啡:“差不多快七年了。” “真快。”寒知枝感叹了句,“一眨眼八年了。” 八年都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寒知枝又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情绪,轻轻道:“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前两天正好辞职了。” 寒知枝愣了一下,咖啡杯慢慢放下。她没问原因,而是在心里纠结了片刻,问的小心:“那你现在在准备找工作?” 江涵小抿了口咖啡,陌生的味道,让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消散掉。她说:“算在找吧,要是找不到,可以先休息休息。” “你是学什么的?” “服装设计。” 寒知枝惊了一下,眼神明显流露出激动的喜悦,声音也没有前面的小心,而是开心:“我也是做服装设计的。” 江涵顿了顿,笑了起来:“还挺巧的。” 轮到江涵问了:“你在哪里工作?” “公司里条条框框太多,我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比较自由。” “会不会比较……”江涵没说完后面的话,寒知枝就已经猜到了。 “不会,工作室跟他们有名字的公司差不多,只是他们有老板,有渠道,但有的时候还不一定比得过工作室。” 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人是闪闪发光的,这句话在寒知枝身上体现了出来。 江涵点了点头。 寒知枝观察着她,不一会,她问:“要不……你来我工作室?” “啊?”这突然的话,让江涵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要是想找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一旦聊起来,在不知不觉中也就熟络了。 江涵垂眼,看着深不见底的黑咖啡,仿佛味道还在嘴里弥漫,她点头:“好,我想想。” “我们加个微信吧,想好了可以告诉我。” “嗯。”江涵完全是被她牵引着弄这些事的。 后来两人吃了晚饭。 …… 回家后,天已经黑了,街道两边的路灯是鹅黄色的,一圈一圈环绕,显得很温馨温暖。 她上楼,声控灯乍而亮起,过了很久才灭掉。 开门的那一瞬间,屋里的明亮让她顿了一下。门缓缓打开,直面对上坐在餐桌上神情淡漠,眼神浓如墨水一般,看不透的男人。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僵持片刻,陈澈沉声道:“不进来吗?” 江涵这才缓过来,进门关门,换鞋,每一个动作都又轻又慢。直到走到餐桌前,她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 心里没由来的一慌,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问:“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以为你看不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他的语气很陌生。 江涵知道他生气了,是自己的错,她无话可说。 一站一坐,明明天气已是夏日那般炎热,却在这个空间里一丝也感受不到,只有无尽的冷。 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了。他眼睛一低,退了一步,淡淡道:“今天出去干嘛了?” “找工作。” “为什么没跟我说?” 两句话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 江涵噎了一下,腿侧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偷偷的看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不是在睡觉么,我就没打扰你。” 陈澈笑了声,还重复了一句:“没打扰?” “你可是比往常起早了一个多小时。” 江涵咬着唇,不擅长说谎的反驳:“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早上就……” “江涵。”他冷冰冰地打断她,“你在躲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陈澈几乎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循序渐进地让她适应有他的生活。他为了不让她尴尬,变成了自己都陌生的人。 他不求她能回报什么,只要对他能让他感受到不一样就足矣。可现在看来,他在前进努力的维持着他们的关系,而她在悄悄地远离与他的关系。 一进一退,会有结果吗? 江涵抬头看他,嘴唇蠕动,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陈澈就气她一句哄他的话也不说,又气又无奈。许久,他又退了一步,说:“吃饭了吗?我去把菜再热热。” “我……”江涵愧疚极了,眼角泛红。 他起身,听闻,要去端菜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低着,眉头皱了起来。 “你吃过了。” 又是肯定句。 江涵头低得更低,像是从鼻音挤出来的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彻底惹怒了火气在蔓延的他。 “无论什么事你都只会说对不起,永远不解释,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玩具,也不是一个次次都散发着好意的好人!”说到后面,他近乎哽咽,“我也需要你坚定的选择我。” 这一句,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不知是谁的眼泪先砸在地上,这滴泪仿佛打开了一个闸门。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一句话在看到他的样子,变得极为艰难:“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的。” 他以前最怕她哭,现在也是如此,可此刻,他就这样红着一双眼盯着她,淡淡道:“江涵,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以为你没看到,赶紧忙完自己的事,回来做饭等你,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看到信息了,也吃过饭了。” “我忘了。”江涵大脑一片空白,只无意识地说着这句话。 “忘?”他狼狈地擦掉下颚处的眼泪,“我他妈真蠢!次次栽在感情上,而那个人,次次都是你。” 他的眼神透着狠。 江涵哭得不能自已,抽泣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清晰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澈绕过桌子,换了鞋,看了眼鞋柜上的钥匙,狠下心没拿。门开了关,房间沉寂了下来。 江涵抖了一下,哭声变大了,哭得无助又凄凉。 时间过得漫长,她红着眼,坐在刚刚陈澈坐的位置,一口一口吃着已经没有余温的饭菜,很凉,凉得像她的手,她哭过的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只是在睡前,给寒知枝发了信息,说同意了。 …… 陈澈在楼下站了很久,也吹了很久的冷风,天越来越黑,楼层的灯逐一熄灭,江涵的楼层也关了灯。 他低下头,双手插兜地走了出去。 他不想跟她吵,但可能不这样做,他们永远只会处在这个关系。 对她太好不行,那就使用激将法。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车驶了过来,停在陈澈面前。 陈澈歪头看,车窗降下,宗宴嬉皮笑脸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得瑟道:“哥,我的新坐骑怎么样?”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他没兴趣的扫了眼。 骚包的颜色,很符合宗宴的风格。 “我爸妈吵架,我当和事佬,几句就把两人哄好了,然后二老奖励了我这辆车。”兴奋在脸上遮不住,要是遮的住,也不会大晚上还在遛圈。 陈澈点头,敲了敲,说:“开门。” “不追女朋友了?” “吵架了。”陈澈上车,系上安全带。 “吵架!”宗宴扯着嗓子喊了声,“最近很流行吵架吗?” 陈澈掏了掏耳朵,蹙眉睨了他一眼,沉声道:“还不走?” “去哪?” “随便。”他累得头往后靠,闭眼假寐。 chapter 30 夏 - 「工作」 按宗宴的脑子,感情上的吵架必要来酒吧喝一场,借酒消愁。 陈澈看着牌匾就不想进去了,转身要走。宗宴连忙绕过车头,揽着他往里走,说着:“心情不好啊,喝喝酒,大脑放空放空,就烟消云散了。” “我说我心情不好了?”陈澈睨着他,声音微沉。 “那你吵架不就是心情不好?”脚步一顿,头脑异常简单,“哪有谁吵架是心情好的,难道是故意的?” 陈澈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 宗宴嘴角的笑一僵,笑得难看极了,话都有些结巴:“陈哥……谁家像你一样故意吵个架的,你不怕人姑娘吓跑?” “你不懂。”说完,侧了身,转身走了。 “真不进去喝点?” “不了,我不喜欢酒味。” 这句话说的宗宴一脸懵,嘀咕了句:“之前喝的比谁都猛,现在倒不喜欢酒味了?” 谁能知道他什么心思,自从跟江涵住在一起后,他成了二十四孝家庭主夫,除了围着江涵转,几乎没有自己的业余时间。 白天上班,晚上做饭,谁能比他忙。 宗宴望着他的背影。陈澈总是喜欢穿白t牛仔裤,明明普通的穿搭,他却穿出不一样的韵味,显得很贵气。鹅黄的灯光把影子拉长,人处在黑暗,步伐缓慢,肩宽窄腰,一个很完美的比例,但身上的那个劲却是很松懈,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说他走的正常也正常,说他走的懒散也有点,可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他把什么都伪装的很好,唯有一个人不行。 宗宴乐呵了声:“妻奴一个。” …… 陈澈一转眼就走到了一座天桥。今晚的风很大,吹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又麻木的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 街灯打在肩上,他胳膊撑着栏杆,低眼看着漆黑不见底的海水,波涛翻滚,潺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路上的车辆很少,显得极为寂静。 风连成了口哨,吹得正欢。 这时,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的轿车,速度很快,声音响彻云霄,却在看到陈澈后,慢了下来,停在他面前。 下车的是个女人,头发披在肩上,微卷,妆容精致,身穿干练的职业装,高跟鞋哒哒哒地响着。 “大晚上吹风?”红唇一张一合,声音悠扬。 “你不也大晚上遛风?” 女人轻笑,头发吹得扬起:“工作的压力只能在晚上发泄。” 陈澈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安静地吹了一会风,她问:“找到心里那个女生了?” 他笑了一下,仿佛想到了她,眼里满是爱意。 女人挪开眼,淡淡道:“明明我也不赖,家世好,学历高,长相不说最美,但配你绰绰有余。为什么没看看我?” “我不喜欢家族联姻。”他叹了口气,“假如没遇到她,或许你我会有可能,毕竟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用处吗?没有其他感情?” “宋然,遇到她之前我没想过我的人生怎么过,但遇到后,我有了答案。”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没有出现那个女生,或许他还处在迷茫中。他这样的家庭,好也不好,人生没有选择,要么联姻,要么自己撑下去。 但好在他早早的遇到了那个女生,让他明白该怎么扭转自己的人生。 宋然莞尔一笑:“真羡慕她。她应该很好吧。” “嗯。”一说到她,他眼里就有星辰,“勇敢,爱哭,害羞,紧张……说不完的好。” 而这些只在他面前出现。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有任何缺点。”宋然含情脉脉的看着陈澈的侧脸。 许久,夜又黑了一个度,温度又下降了一点。 宋然说:“要回去吗?我送你。” “嗯,去世纪公寓。” 两人上了车,刚刚还平静的道路,瞬间由近到远响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 隔天。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太阳也早早地打在了床角。 江涵起的有些晚,昨晚虽然是准时准点睡的,但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 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越想越睡不着。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又肿又疲惫的眼睛,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习惯的生活还是被一个人影响了。 她简单地弄了早饭,吃完后换衣服,便出门去了寒知枝给她发的地址。 工作室的位置比较偏僻,门口也不好打车,离公交站也远,回家几乎很不方便。 司机把她送到五百米外,剩下的道路得她自己走,因为道路狭窄,不好倒车。 她跟着导航走,到了位置,正要跟寒知枝打电话,她想是算好了时间,从拐角处的地方走了出来。 “你来啦。”开心尽显。 江涵收了手机,跟着她走,轻轻道:“这地方还挺偏僻。” “没办法,这里的租金便宜。”寒知枝推开门,让她进,“这里很安静,但一点也不耽误设计什么之类的。” “比赛,订单,明星之类的,都不比大公司少,反而要忙的不可开交。” 江涵点头。 门口进来直面就是前台桌,左侧空间很大,像是接待客人的场所,放着几张沙发和几张桌子。 寒知枝带着她往里。 走道宽敞,两边是透明的玻璃房,里面有人在工作,应该是办公室。再往前,中间一个很大的圆桌上面乱七八糟放了很多设计稿或纸张。 寒知枝指着圆桌:“这是我们开会讨论的桌子。” 江涵点头,眼睛稀奇的乱瞄。 四面八方都是玻璃房构造,右侧有一个小道,寒知枝指着说:“那边是洗手间跟茶水间。” 江涵差不多了解大概位置了,转而问:“我在哪工作?” “今天早上就给你安排好了。”寒知枝兴奋地拉着江涵的胳膊,带她往左侧走。 玻璃门推开。这里的构造跟其他玻璃房没两样,但采光好,摆放的东西也很齐全。 “这是……我的办公室?”江涵还不敢相信。 她一直想有一个安静的创造空间,但在公司工作几年都没有这个待遇,而到了这里,第一天就有了。 “嗯。”寒知枝松开她,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黑色的遥控器,边说边按,“这个你可以调。” 话落,能看见外面的玻璃房瞬间变得磨砂质,完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寒知枝转回身:“你要是不喜欢被人看着,可以换成这个。” “那她们……” “你不一样。” 这句话把江涵弄懵了。 寒知枝连忙解释:“毕竟你我是同学。” 江涵点头:“谢谢你。” 无话可聊。寒知枝看了眼手表,边说边走:“我还要忙,你先适应适应。” “嗯。” …… 江涵适应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后,寒知枝跟她说了最近的设计主题,叫“仲夏”。 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空白的纸张,和不知从何下笔的手,脑子仿佛短路了,灵感枯竭,一片空白。 挥不散的是陈澈的脸,昨晚他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也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心碎。 他那么耀眼,怎么能因为她哭呢。事实证明,她做的很过分。 江涵看着旁边的手机,纠结了许久,伸手拿了过来,点开他的聊天界面,缓慢地打了几个字, “晚上能来接我吗?” 下面同时发着一条定位。 没过多久,他回:“几点下班。” 她嘴角微微上扬,失落了快一天的心情瞬间好了,打字手速都快了不少:“五点。” “好。” chapter 31 夏 - 「男朋友」 此时,cj集团顶楼。 走廊的尽头,一个墙上挂着玻璃牌匾的“会议室”里,此时房门紧闭,屋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又长又高贵的长桌后,主位上坐着足以拿捏气场的高位者。乍一看年纪已年长,仔细看沉稳又精神,嘴角带着不苟言笑的笑意,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彼时,拿着文件看的一丝不苟。 十几个董事纷纷对视了眼。 气氛静默几秒后,其中一位先开了口:“陈董,这种贪财之辈,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集团就要完了。” 说罢,不少人跟着附和:“是啊,还是趁早处理吧。“ “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老董事长留下的基业就要毁了。” 一群人说的比唱的好听,话里都是为了集团好,心里恐怕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着想。 陈江澜合上文件,抬头扫了一眼各位董事,慵懒又沉稳地开口:“这文件是真是假还要判断,各位董事也不要急,但凡有这样的事,我定会好好处理。可要是实际不符,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什么的,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句暗示够明显了,不少董事脸色突变,难看急了。商场如战场,谁不想多挣点钱,只要对自己有利,吃饭应酬不再话下,但也总有人碍事,挡住其中一些人财路,那就会出现一种情况。 被人举报挪用公款,与对家联手。 都是常有的事。 气氛又变得紧张。这时,左侧第一个位置,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全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人身上,陈江澜也不例外。 只见手机的主人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待看到信息或者是发信人,也或者两者都有,嘴角突然一翘,打字的手噼里啪啦地响。 “开会期间,手机为什么没静音?”陈江澜一脸严肃,对于自家儿子,也是一样的待遇。 陈澈抬目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本来这会我不应该在的,您非得把我拉过来。” 陈澈本来只是来集团扔个文件,穿的休闲,像是要去打篮球的装扮,但还没上电梯,就被陈江澜叫去了开会。所以,十几个叔伯里,就属他的穿着瞩目。 “跟谁聊天呢?”陈江澜问。 陈澈笑了笑,面对众位董事的目光,丝毫不遮掩:“未来老婆。” 此话一出,刚刚还紧张的气氛,瞬间议论了起来。 “小澈这是快要结婚了,跟哪家千金?”他们的观念里,豪门就得跟豪门配。 陈澈睨了一眼说话的人,话冷了下来:“怎么?宫叔现在要随礼?” 被叫“宫叔”的人:“……” 一句话怼的场面陷入了安静。 陈澈收了手机,看着陈江澜,说:“陈董,会结束了吧?” “你又要干嘛去?”陈江澜眉头皱起。 “准备接你儿媳妇下班。” 陈江澜:“……” 他瞥了眼陈澈,对着众人喊了声:“散会。” 陈澈要走,被陈江澜一个眼神按在了位子上,等董事离开,会议室只剩他们,陈江澜才开口:“心心念念的姑娘找到了?” “嗯。” “什么时候带回家一起吃个饭?” 陈澈想了想:“过段时间吧,现在还没追到手。” “你怎么这么没用,追人都不会追?” “您厉害,一颗糖把我妈骗回了家。” 一说到这,陈江澜又羞涩又得意:“那是,哪像现在你们小年轻,追都要追个一年半载的。” 陈澈哼了声:“我妈那是好打发,我家小姑娘可不好打发,要细心照料,循序渐进。” “你是一点也没遗传我的基因。”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说罢,得瑟一笑,起身走了。 陈江澜笑了一声,无奈摇头。 …… 下电梯时,遇到了正好要下去的宋然。 “你怎么在这?”问完后,就知道了答案,“我忘了,最近我们两家有合作。” 宋然笑了笑,问他:“你这是要去哪?” “接人。”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那个女生?” “嗯。”他没惊讶她能猜出来。毕竟能让他亲自去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排除家里的人,也就只有最近频繁交集的那个女生。 宋然握紧手里的文件,轻声问:“今天我没开车,能送我一程吗?顺便我想看看你心里的那个女生。” 陈澈侧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 下班前十几分钟,从淼兴致盎然地发来轰炸般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吵得江涵思路一断,拿起了手机。 点开从淼的聊天页面,数十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让江涵的手指停在半空。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从第一条点开。 “涵涵,我有个八卦,要不要听,算了,不听也得听。我前几天调查了一下陈澈,你猜怎么着,他之前居然跟宋家千金有商业联姻,但除了他们两家,没人知道。据说宋家千金长得很美,还挺般配的,他们……” 江涵已经听不到她后面的话了,整个人如石雕一样,僵住了。 商业联姻?那是不是他要跟其他女人结婚了,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不明白,也不想深想。 语音还在放着,而江涵没心思听了,无论真假,她都要问他本人。 五点一到,江涵往外走。走到狭窄的小路后,抬头便看到了路口来接她的人,他也看到了她。嘴角还没扬起笑意,同时又看到了他旁边的女生,她利落大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澈笑了起来。 此时,她也看着她。 江涵感觉腿脚没了知觉,抬不起来似的。 他们般配的她像是个局外人。 她不知道短短的五百米走了多久,只知道更加看清了他们的般配度。 宋然打量着她的模样,主动开口:“你好,我叫宋然。” 听闻,江涵心一惊,回想起从淼说的宋家千金,原来就是她。 她低头,轻轻道:“江涵。” 说罢,泛红的眼睛看了一眼陈澈,绕过他往前走。 陈澈蹙眉,对于她这副样子一脸懵。侧头看她,见她已经头都不回的往前走着,心里一股气噌噌噌的涌上来。大步上前,把她拉了回来,江涵流着泪,拼命的挣扎,对他又打又踹。 他丝毫不松,把她塞进副驾驶,边绕过车头边对宋然说:“等等我叫人来接你。” “好……”车门一关,车驶了出去。 宋然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惦记这么多年,真是个很不错的女生。” ……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哭声。 哭得陈澈心烦意乱,肉眼可见的慌乱,他温声哄着:“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刚刚弄疼你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去握她的手,“要是弄疼你了,我道歉。” “别哭了好不好?”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恳求。 江涵推开他的手,脸侧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小区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陈澈没让,锁了门。 远处的夕阳洒在车厢的一角,江涵盯着看,眼泪早已哭干,眼睛还红红的。片刻,她哑声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任何人做我的位子,也不喜欢……任何人霸占你。” 这也是八年前江涵想说的话,是位子,也是他。 陈澈嘴角一勾,心情瞬间好了。 她没看他,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开心样,自顾自地说:“你要是……有想要结婚的人,就不应该再来打扰我。”即使她忍着,也控制不住哽咽的声音。 陈澈一脸懵,蹙眉看她,问:“什么结婚,跟谁?”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江涵鼓足勇气,看着他,呼吸急促地说:“刚刚跟你站在一起的人,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他愣怔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凑近,捧着她的脸,擦着她又流下的眼泪,慢悠悠道:“之前是要说联姻,但早就说清楚了,我跟她就只是普通的朋友。我要结婚的人,只会是你。” 江涵眨了眨被眼泪挡住视线的眼睛,抿了抿唇,对于他的解释,她都不会怀疑。 “但话说回来,谁告诉你的?” “……从淼。” “以后少听她的八卦,不可信。” 江涵乖乖点头。 车厢安静了,气氛也变得涟漪。 眼睛对视了几秒,陈澈喉结滚动,怕她不适应,先亲了她的额头,再是眼睛,嘴里沉沉地说着:“这一辈子,我只属于你。”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慢慢下滑,鼻尖轻碰,浓如墨的眼睛染上浓浓的侵略。 陌生的触碰,让彼此都仿佛被电了一般。他先是轻轻地试探,见她不抗拒,腰一搂,压着后颈,深深地拥吻。 温柔又强烈。 车厢里传出暧昧的气息,惹人脸红心跳。 不一会,陈澈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笑道:“看来我要好好教教你如何换气了。” 江涵张着嘴喘气,脸蛋布满红润。 见她这般诱人的模样,陈澈意犹未尽地又吻了上去,直接把没反应过来的江涵吓了一跳。 他大胆的许多,趁间隙,把舌尖伸了进去,轻轻的勾着她的。 车厢里除了气息的声音,又添加了一道暧昧的声音。 “现在能是男朋友了吧。” chapter 32 夏 - 「关系」 翌日,江涵比往常多睡了一会,工作室的上班时间比之前公司晚一个小时,她起码可以再多睡半个小时。而就这半个小时,她做了一场羞耻又匪夷所思的梦。 阳光灿烂,温度很热,前方是无尽的大海,脚下是沙滩,身后是高端的海景房,四处无人。 她穿着布料单薄的泳衣,张开双臂,闭上眼,感受着大海的声音跟阳光的燥热。 红色的泳衣衬得她又白又艳,把身后一直在遮阳下注视着她的男人吸引了过来。 大手搂住她的细腰,对于她来说,猝不及防,像兔子一样惊了一下,她懒洋洋地说:“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打扰你了,你还会让我抱吗?”他亲密地亲着她耳旁的软肉,一路到下,撩起了长发,轻抚着肩上的肌肤。 他这般攻击,对她来说简直致命,当下腿一软,要不是腰上的手揽着她,恐怕早已摔下去了。她眼神乱眨,呼吸粗重,声音也软的像一滩水:“别……会有人的……” “没人。”说着,直接把她转了个身,大手按着她的后颈就是不打商量的吻。 猛烈的如一头饿狼。 舌头被爱抚的酸痛,她投降似的轻轻咬了咬灵活的舌头,她以为他懂她的意思,会放过她,但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看见食物的欲望。 他懂,但不打算放过。 他微微弯腰,双手绕过大腿,把她抱了起来,她顺势搂着他的脖子,没了后颈处的压制,她推了他一下,退了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不会换气?”他笑得洋溢,“那我们干点不需要换气的事?”脸上的模样在告诉她这件事对她不友好。 “我不要。” “你没有选择。” 而后,他直接坐在遮阳伞下,一点一点占据她的身体,一点一点…… 突然,一道轻而缓慢地敲门声阻断了这个羞耻的梦,江涵猛得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脸上很烫,应该是红了。 她坐了起来,那样的场面好像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甚至又自动脑补了后面的情节。 江涵懊恼地嘀咕了声:“怎么会做这种梦?” 话落,门口的敲门声重了重,伴随着敲门人的声音:“江涵,你醒了吗?” 听到声音,便猜到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了,肯定是因为昨天那个吻。 她清了清嗓:“醒了。” 下一秒,房门安静了。 江涵平复了好久,手脚才有知觉下床,看着镜子里泛红的脸,连忙用凉水洗了洗。 她感觉那个羞耻的梦会一直围绕着她。 …… 吃早饭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脸,就想到那个梦,一想到,脸就微微泛红,挡都挡不住。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她连忙往后躲,含糊道:“没……没事。” 修长白净的手僵在半空中。陈澈打量了片刻,紧张的模样绝对不像她口中的“没事”一样简单,绝对有事,事还不小。 “江涵,你有事瞒我。” 他肯定极了。 江涵连忙咬了几口包子,低头又摇头。 陈澈被逗笑了,试探地问了一句:“做梦了?” 她明显一僵,他猜对了。 她这般异常,肯定不是什么好梦,脑子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了。 “江涵,没想到你都在梦里开始惦记我了?”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咽下后,反驳他:“要不是你昨天……” 江涵说不出那样羞耻的场景。 “那你就是承认了,你觊觎我。” “没有,在梦里……也是你……”一句话根本说不完整。 陈澈笑了一下,故意放低声音,暧昧道:“那有没有可能不是梦,是未卜先知。” “——是我觊觎你。” 江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嘟囔:“不要脸。” “要脸怎么追老婆?” 江涵没理他,低头喝粥。 …… 吃完早饭,照常送她去上班,到路口时,他锁着门,不让她下车。 江涵懵懂的看他。 陈澈凑近她,一如昨天的距离,她下意识往后退,他撑着座椅,说:“昨天我问的问题你还没给答案呢?” “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朋友。”她说的一点也不心虚。但朋友能做出男女朋友的事? “还是朋友?”他被逗乐了,转而又问,“现在难道不能是男朋友了吗?” 她躲开炙热的目光,显然知道了这是昨天的问题,支支吾吾地说:“不记得了。” 陈澈扬眉,嗓音低沉地重复:“不记得了?” 感觉只要他重复他不喜欢的话,必然有大事发生,这次也不例外。 “那我带你回忆一下。” 话落,整个人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般,直接被揽到他怀里,按着后颈,不给她任何过渡,吻上了她粉嫩的唇。 每一个动作都跟昨天相似,除了…… 他吻得很重,似乎带着惩罚,又吻得很轻,似乎在安抚,一重一轻,弄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直吻着,一会轻一会重,像是不给个答案他不罢休的样子。 江涵软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推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喘气,好一会才说:“上班要迟到了。” “那你记起来了吗?” “……嗯。” 陈澈不说话了,等她说出自己满意的那句话。 静默了几秒,呼吸逐渐平缓,她说:“我能想想吗?” “江涵,你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 “……不是,下班的时候肯定给你答案。”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行吧,说话算数。” “嗯。” 她开门前,他认真又坚定地说了句:“江涵,我不想当你朋友,我想当你男朋友,也想当能照顾你一辈子的合法丈夫。” 江涵看了他一眼,属实要被他感动了,嘴唇蠕动,就快要答应他了,但一想到刚刚说要下班后再给他答案,又咽了回去。 她下车,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脚步又快又急。 陈澈敲着方向盘,舔了舔唇,心情颇好。 等她背影消失,他才驱车离开。 chapter 33 夏 - 「名分」 刚到工作室,寒知枝就号召了开会。 “最近客单流量大,品质要求也高,加班是必不可免的,都打起精神,熬过这些天,就给你们放假。”寒知枝双手放在桌上,撑着身子,严肃又温柔地说。 江涵看着她,对于她跟她说之前的胆小懦弱,此时,一点也看不出来,多得是自信坚强。 她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江涵也很想成为这样闪闪发光的人,但碍于自己太佛系,不爱社交。成长了八年,还是在原地踏步。 她仿佛永远跟别人过着两个世界,她不想挤进去,也不想搞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还是如此。 好似从始至终闯进去的只有陈澈。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见她在发呆,小声地说了句:“先散会吧。” 说罢,几位设计师动作很轻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忙碌。 寒知枝则走到江涵边上坐下,撑着头问她:“想什么呢?” “啊?”江涵惊了一下,看到周围空无一人,才看向她,一脸歉意地说,“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能说说在想什么吗?” 江涵垂下眼。不一会,她笑了一下,慢悠悠道:“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勇敢很自信,跟你口中以前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涵看她。 “因为,我想为我自己活。” “只有为自己活了,自己才是自己。” 江涵愣了,眼睛低垂。心想,对啊,为自己活,自己才是自己。 她笑得灿烂:“你说的对,为自己活。” 迷茫的年纪,也可以像年少那般,无忧无虑又灿烂的为自己活。 而她的“为自己活”中,陈澈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 下午,阳光打在桌角,折射的光影下能很清楚的看到漂浮着的灰尘。玻璃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铅笔声。 江涵此时心情舒畅,灵感爆棚,不知疲倦地连画了两幅稿子。 她放下笔,喝了口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安静的空间,此时被一通电话打破。 江涵看了眼,是从淼。她按了接听,同时按了免提。 “喂,涵涵,你忙吗?”声音很低落。 “还好,怎么了?”没事不可能打电话给她的。 从淼没像之前说得利落,支支吾吾的,半天凑不出一句话。 江涵看向手机,问:“你怎么了?发生很大的事了?” “嗯。” “我能帮你什么?” 话落,从淼瞬间松了口气,急忙地说:“昨天跟你说得八卦我错了,不该让你误会的,你能原谅我吗?” 江涵完全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解道:“干嘛要道歉?” “还不是那个陈澈来了,把我说了一顿,还说下次不要再跟你聊八卦。”语气都能听出多委屈,“我也经常跟你聊八卦啊,谁知道这次惹到他了。” 江涵无意识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要是从淼在她面前,定要八卦一番,可惜看不到。 “你又没错。”江涵说,“下次可以聊八卦,偷偷的。” 从淼开心了:“嗯,不聊他的。” “不,就聊他的。”江涵倒要看看,这些年他有什么好玩的八卦。 从淼在那边笑得开心,好一会才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江涵想了想,说:“好,但可能要带个人。” “谁?” “保密。” 从淼不乐意了:“好啊涵涵,现在对我有秘密了。” 江涵反驳:“没有。” “好吧,等等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电话挂了,有了约定,时间仿佛变得很快。 转眼间,五点到了。江涵不用加班,因为寒知枝说,她刚来,让她先适应适应,也没人说什么。 她跟寒知枝打了声招呼才走的。 路口已经有人在等她了。此时,黄昏挂在远处,金灿灿的光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穿的很有少年感,白t蓝色牛仔裤。他低着头,蓬松的长发轻轻吹起,宛若还是那年的少年,那个耀眼的少年。 江涵脸上挂着笑,走了几步,跑了起来。 陈澈似乎感受到了,抬头,见她向自己跑来,往前几步,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拥抱。 一股力,迫使他往后退了退,彼此都依偎地抱着对方,眷恋了片刻,他沉声问:“今天这么热情?” “你不喜欢吗?”说着,她就要伸手退出他的怀抱。 “喜欢。”他双手收紧,又命令道,“抱紧。” 江涵乖乖地又把手放在他腰上,学着他,抱得很紧。 风温柔又温暖,一如此时的他们。 陈澈蹭了蹭她的头顶,没话找话:“怎么这几年一点也没长高?” “你嫌我矮?”江涵抬头,看着他,直白地问。 “没有。”他凑近亲了口她的额头,似乎很心疼她,语气有点低落,“要是我在你身边,肯定给你养的又胖又长个。” “我本来就这么高,长也长不了多少。” “我说能就能。” 江涵无话可说。 后来上了车,陈澈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从淼约我吃饭,去这个位置。”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瞄了眼,便关了还给她。 车子开了起来,江涵给从淼发了信息,说马上就到了。 收了手机,她说:“其实你没必要让从淼道歉的。” “她让我未来老婆生气了,我不得警告她一下。”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嘴里的话随意又让她害羞。 江涵低着头,羞涩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那……刚刚的拥抱?”他以为拥抱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只是累了。”说谎都说的不正常。 陈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揭穿她。 …… 从淼已经来了,此时对面坐着一个人,走近才看到此人是谁,宗宴。 “你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几乎是两个人同时问出。 一个是从淼问陈澈,一个是陈澈问宗宴。 两个没说话的人愣住了。 宗宴结巴地回答:“正好看到她出门,来蹭顿饭。” 陈澈把宗宴拉了起来,让江涵坐在里面,自己坐在外面,抬眸看着站起来的从淼,淡淡道:“我女朋友不带我,带谁?” 此话,让站着的两人愣了。 江涵扯了扯他的衣摆,他直接上手握住她的手。 宗宴先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陈澈没表态,而是侧头看着江涵。答案在她这里。 江涵看了眼从淼,又看了眼宗宴,最后落在带着笑意的陈澈身上,抿了抿唇,说:“嗯,我们在一起了。” 三人里,就属陈澈最开心。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毕竟有一个活跃场子的宗宴。震惊过后,开始八卦陈澈怎么把江涵追到手的过程。 从淼也在一顿饭后,跟着宗宴一起八卦。 两人嫌烦,默契地牵着手跑了。 夜晚璀璨,街道的喇叭声响得正欢,两侧的行人熙熙攘攘,嘈杂却不厌烦。 两人逆行走着,十指紧扣的手生怕把彼此弄丢。 走了十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却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不知不觉中,在陈澈带领下,到了一座桥,他在中央的时候停下了。江涵懵懂的看着他,问:“在这干嘛?” “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她还没理解他什么意思,下一句话便告诉了她。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涵躲避他的目光,眼里慌乱又带着笑意。 陈澈在此刻居然紧张了起来,就像八年前那场表白一样紧张。 手心出了汗。他想松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地握了起来,笑脸盈盈地说:“男朋友。” 陈澈愣了片刻,不久,却因为这三个字红了眼。 “江涵,这三个字我等了八年。” 八年前只是一句“我喜欢你”,却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关系,而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朋友,是男朋友,也是离合法丈夫仅一步之遥的男朋友。 “我也是。” 她胆小懦弱,却在喜欢他这上面,坚定勇敢。 他教会她成长,她回报的是一辈子的爱。 chapter 34 夏 - 「官宣」 两人回家后,陈澈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看了一集电视,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他抱着她看。 似乎剧情太过复杂,江涵看着出神入化,一脸认真严肃,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剧情。 陈澈今天却没什么心思看电视,时不时看着怀里的姑娘,偶尔看看电视,但丝毫没像江涵看的入神。 他小动作颇多,先是不动声色朝她挪了挪,江涵没动静。见她看得入神,陈澈笑了一下,起了坏心思,凑到她耳边,诱惑她:“我胳膊酸了,你挪一下。” 江涵此时就像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他说什么她就照做。 她往前挪了挪,然而下一秒,剧情达到高潮,腰被人一揽,猝不及防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心脏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了起来,不知是谁的。可能是她的,因为在感受到腰上的触感,跟眼前的面孔时,她已经红了脸。 电视剧里的伴奏成了他们的背景音乐。 伴奏很长,谁都没打断这么有氛围的场面。 彼此都观察着对方的情绪,他眼里带笑,眉眼柔和,她眼里像小鹿一样惊着,久久没平复。 背景音乐结束的突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江涵想推开他,但腰上的手搂得很紧,刚推开一点,又扑了上去,这倒像自己主动扑上去的那种。 果不其然,他悠悠开口:“投怀送抱?” 江涵羞着脸,声音小的听不见:“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他就是知道她说不出来,偏要这样逗她。 她低着头,似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侧着耳朵趴在他心脏的位置。陈澈一惊,垂眼看她乌黑的头顶,心脏好似因为她的举动,没规律地乱了。 她轻轻地说:“陈澈,你心跳好快。” 陈澈手脚僵硬,无措地舔了舔唇。几秒后,闲置的手抬起她的头,亲了她一口,说:“你在我怀里,能不快吗?” 江涵眨了眨眼,感觉没反击回去,反而又被他套路了。 “陈澈……” “别说话,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指腹转而轻抚着她的脸颊,游到眼角下又往下滑,而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不错,胖了点。” “还不是因为你做的饭……”太好吃。 她还没来得及夸赞他的厨艺,直接被他打断,他说:“胖点好,胖点……” 江涵看出他眼里的意味,连忙捂住他的嘴,羞得不行:“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捂得不紧,他有空间说话,闷着声说:“哪不正经了?” 说罢,陈澈很不要脸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江涵吓得连忙收手,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似乎有些生气,嘀咕道:“我发现你变了,以前你可不这样的。” “以前……是因为要慢慢来,要是像现在这样肯定会吓到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他像是一头蓄谋已久的烈狼。开始前,装纯洁的幼狼接近她,慢慢教导加独有的偏爱,诱导她主动表白,现在,这套对她不管用了,只能直攻,本性便也不藏了。 江涵撇了撇嘴:“现在也不想喜欢你。” 陈澈哼笑了声,命令道:“一定要喜欢我,也要爱我,一辈子的那种。” “那你呢?” “会比你还要喜欢你,爱你,一辈子都不够。” 江涵眉眼弯弯,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抱着他。 电视机已经在放广告了,声音不大不小,却不妨碍两人之间温存。 许久,陈澈说:“时间不早了,困了么?” “嗯。”声音很软。刚要起来,陈澈又把她拉了回来,穿过腿弯,揽腰一抱。 “……我自己可以走。” “我送你进去。” “……你……别做其他事。” 陈澈抬步往里走,笑道:“做什么?” 江涵羞得往他怀里钻。 窗外的灯光如此耀眼,茂密茁壮的大树被照得油亮,鹅黄色与深绿色的结合,却是格外的合适。风吹得平静,但在摇摇晃晃的树叶中,却显得引人注目。 …… 隔天,到了工作室后,桌上的手机很快就轰炸了起来。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这次不再是几条长语音,而是等她回复后,一问一回的方式。 “江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富家少爷这么敢秀!” 江涵:“怎么了?” “你没看朋友圈么?算了,我来说吧,你家昨天刚给身份的大少爷,在朋友圈官宣了!” 江涵:“官宣?” 随后,从淼给她发了一张图片,里面什么都带着。 她点开看,黑色的背景图,头像是她熟悉的黑色头像,但现在右下角的字母变了,之前,现在是ch,微信名还是空白的。 “终于可以照顾你了。” 配图是两双手,下面是筋络分明的大手,上面是被大手捧起来的细嫩小手,又粉又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被供起来的神明,小心又呵护。 江涵愣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了这张图。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她睡着后。 看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十三分。拿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呼吸乱了几分,这个时间……是她的生日。 以她生日的时间,在他的社交圈里官宣她,而且是卑躬屈膝的把她供为神明,这样的官宣方式,无疑在他的圈子里是爆炸的新闻,下面还带有评论。 其中备注着“宗宴儿”的人是聊得最欢的。 “南城大少爷,还是个恋爱脑,这文艺的官宣方式我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黑色写着ch的头像直接怼回去:“那你恐怕一辈子会孤独终老。” 下面是“宗宴儿”连着两条的话。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看这样子,结婚是不是离得不远了?” 隔了十几分钟后,他说:“等她愿意。” 一切的一切他都是指引她的人,她永远有选择,只要她愿意,他就会义无反顾。所以这就解释了,八年之间他身边没有任何异性,因为对他来说,她的表白,他就已经属于她的了,无论她消失八年,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知道他会找到她,老天会眷顾他。 江涵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眼睛已经泛红,心里涌上这八年的心酸,仿佛被这一刻的四个字彻底治愈。 …… 下班后,她出门,看到路口处的人,连忙跑了过去,他已经早早伸开长臂迎接她了。见怀里的姑娘情绪不佳,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说:“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工作累了?” “是觉得你太爱我了,感到愧疚。” 陈澈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值得被爱。” 江涵撇着嘴,鼻子很堵,嗓子涩涩的很难受。 这句话多动听多稀有,只有身在其中的她知道。 他的爱从来不是说说的,她感受得到,比话里还要浓烈。 “江涵,等你准备好,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啊?” “别害怕,他们很好,还经常让我把你带回家。” 江涵声音很闷:“经常?你父母怎么知道我的?” 陈澈笑了声,像夏日的阳光一样耀眼,这句话可能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因为在我确定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你介绍给他们了。” 在确定喜欢你的时候,我就把未来规划好了,我想跟你结婚。 在回家的路上,江涵打开手机,对着两人牵着的手拍了个照。落日刚好,照片里还带上了被余晖照的近乎透明的侧脸。 从没发过朋友圈的她,而这条朋友圈成了第一个,也成了永久。 文案是:“很庆幸能被陈先生照顾。” 时间卡在十八点二十二分。 chapter 35 夏 - 「闹事」 时间过得充足忙碌,六月中旬,工作室的订客单终于完成了。 忙碌的半个月,早出晚归,脸上的疲态很是明显。 江涵也在适应后,加了班。 此时,窗外静悄悄的,蝉鸣悠长,而工作室里,一张圆桌下,坐着一群疲惫又懒散的设计师们。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不少人都眯着眼。 寒知枝直起身,保持精神,打破恬静的氛围。 “大家辛苦了,明天开始,都好好休息休息,为期三天。”声音没有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而是一如脸上憔悴的有气无力。 话音落下,没有人动,仿佛都没有了回家的力气。静默几秒后,一个人动了身,其他几人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只剩下江涵跟寒知枝。 寒知枝坐了一会,站起来,侧边关了其它地方的灯,问道:“你怎么回去?” “有人来接。”江涵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在包里,起身走到门口,等她一起走。 灯光一关,眼前瞬间黑漆漆的,外面的月光倒显得亮极了。 门一关,两人往外走,路口停的车跟站着的人,两人出来就看到了。 寒知枝轻轻地问:“你跟陈澈在一起了?” “嗯。” “真羡慕你,能跟高中喜欢的人在一起。”寒知枝笑了一下,似是自嘲。 江涵脚步慢了半拍,望向她,惊讶道:“你高中也有喜欢的人?” 她没打算瞒:“嗯。” “你们现在见到了吗?” “见到了,但她已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寒知枝的眼睛被月光照的透亮,似裹着直白的爱意,看着江涵。 江涵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寒知枝望向路口等着她的人,失笑道:“就算她没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与她也不可能。” “她可以跟任何异性在一起,唯独不能跟我。” 江涵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陈澈,心里一惊,猜测了起来,不知该难受还是该心疼。 上车后,江涵一脸凝重,倒不觉得累了。 陈澈边开车边看她,右手牵着她的手,问:“想什么呢?” “刚刚那个跟我一起的女生,她高中也是跟我们一个班的。” “然后呢?” “然后……她有喜欢的人。” “嗯。” “……好像是你。” 陈澈的眼皮跳了一下,而后淡淡道:“那时候喜欢我的人不是很多吗?怎么,现在吃醋了?”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江涵很平静,看着璀璨的夜晚,嘟囔道:“那时候也吃醋。”一想到唯唯诺诺,不敢像她们喜欢他一样大方地去坦白喜欢,就觉得很懦弱很失败。 前方路口红绿灯跳红,车子停了下来。陈澈直接凑近她,捧着她的脸,说:“那时候考虑不周,现在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家男朋友,洁身自好,无论有多少人喜欢我,我都只爱你。别人我是管不住,但我管的住自己。” “再说了,有谁能像我家女朋友一样可爱,让我着迷。”说罢,还觉得不够有诚意,又亲了亲她,要不是绿灯亮了,后面的喇叭声,他肯定又要控制不住了。 毕竟这几天加班,他们好久没有亲近亲近了。 毕竟陈大少爷有点黏人。 江涵完全不理解一个人谈了恋爱是这样的黏人,只要在家,手几乎都要搂着她,除了洗澡,睡觉。上班时,也是每隔个半个小时一个视频通话,有时候还是一整天不挂的情况。 谁能想到,一个大集团的大少爷总裁,在总裁办公室里,跟她撒娇说想她了,完全跟处理大项目的总裁联想不到一起去啊。 可偏偏还真就是这个结果。 到了家,门刚开,灯都没来得及开,江涵就被一股力拉了进去,背抵着墙,关门声在漆黑下很是响亮。月光映在窗台的地板上,很快就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江涵眨了眨眼,呼吸不知觉的急促,她轻唤:“陈澈……” “别说话。”他声音微哑,对比她的狼狈,他神情自若。 她连忙闭嘴,咬着唇。 “别咬。”他上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让她去咬粉嫩嫩的唇瓣。 “江涵,你的男朋友最近有点不开心,你能不能哄哄?”他声音有撒娇又有强硬的感觉。仿佛她不哄他,他会自己从她身上讨,恐怕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过分。 借着月光,只能看见彼此的侧脸。她结巴地问:“怎么哄?” “你自己想。”下巴处的指尖已经像只毛毛虫,缓慢又明显的游走在她脸上的各个部位。见她不说话又没举动,他说,“要我教你?” 江涵不知怎的就点了头。 而后,完全不是他要教的样子,而是他讨的样子。 指尖又到了下巴处,微微抬起,眼神浓如墨,定了定神,二话不说地吻了上去。 他不再是温柔的样子,汹涌的让她完全招架不住,唇齿间流露出微弱的求饶声,只片刻便被收入囊中。 挣扎的手被他禁锢在墙上,腰又被他搂得更紧。 这时,他温柔了下来,一下一下地亲着,给她喘气的机会,还细碎地说:“吻了你这么多次,怎么还是不会换气?” 江涵完全没有力气回答他,整个人发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他自问自答:“看来还是吻的不够多。” 又一轮的“哄法”,导致后来江涵头晕目眩,平复了好久,才回过神。 - 隔天,时间刚过上班的时间,一通电话很急切的打断了休息日。 工作室门口,围满了看戏的人,玻璃的构造,完全能把里面的事物看的一目了然。 江涵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进了工作室,还没走近,差点被里面扔来的水瓶砸到。 寒知枝心猛地一惊,把江涵拉过来躲在她后面,自己在前面理论:“我敢发誓我们的质量绝对是完美的,昨天交到您手里前,我都仔细检查过,完全没有任何瑕疵。” “那难道是我自己弄的?我也是经其他人介绍的,说你这设计新意,品质也高,我就蛮相信你的。你送来时,我连看都没看,打算今天参加宴会时穿的,现在好了,不仅礼服坏了,我的宴会也要参加不了了。” 说话的女人妆容完美,保养的找不到瑕疵的地方。偏酒红色的卷发披在肩膀上,头顶带着帽圈很大的黑色帽子,身上穿着浅色的旗袍,腕臂上搭着一条冰丝面料的丝巾摆尾,看上去就是妥妥的富家太太。 江涵原本想上前检查一下服装,但寒知枝把她护得很紧,生怕她受到伤害。 “您先别急,我先检查一下,看问题出在哪里?”寒知枝自然知道要先检查原因。 但渐渐急躁的富太太,完全没有时间等她检查完再做定夺。寒知枝往前几步,刚要上手去拿礼服,这个脸色难看的富太太直接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下。 怒道:“反正今天宴会是参加不了了,你们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就把你这家工作室告上法庭!” 这股推力,让寒知枝的手腕毫无防备地磕在了圆桌上,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的声音。寒知枝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 江涵连忙扶着她,小心地抬起她的手,皱着眉检查了一下,手腕处很快就肿了起来。江涵问:“有冰块吗?” “有,我办公室里。”话落,江涵拉着她去了她的办公室。 江涵在冰箱里取了冰块,裹着毛巾,敷在她的手腕上。 “你自己拿着。”江涵说,“我出去解决。” “别……”话还没说完,江涵已经出去了。 …… 这位富太太,对于自己的举动,丝毫不心虚,反而越来越过分。 “这件礼服的设计费够她那点小伤了,你们到底打算怎么给我处理?” 江涵面上平静,心里慌得不行,淡淡道:“您先冷静一下,我得先看衣服才能给您解决,您这样妨碍,永远也解决不了。” “我妨碍!我没砸你们的东西已经算好的了。我满心期待的礼服质量没达到我的预期,我还不能生气了?” “能,但要理智,你现在完全不理智,谁都解决不了。” “我不理智!”富太太大喊了声,随后,拿起椅子就往玻璃上砸,瞬间,受到重力的地方猛地裂开,下一秒,声音响彻云霄。 细细碎碎的玻璃渣应声落地,残渣与窟窿足以醒目。 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江涵刚要上前阻止她接下来的不理智。陈澈在这时进来了,似乎听到了声音。原本让他走的,解决了自己回去,他不同意,在外面等着她。 看到眼前的局面,他连忙把江涵拉到安全位置,见她没什么事,才去看这位还要把事情闹大的富太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澈蹙眉,脱口而出:“小姨?” 听闻,拿着椅子的富太太扭头看了过来,吓得手一松,差点砸到脚。 “小澈?” 江涵愣住了,看了看富太太,又看了看陈澈。 chapter 36 夏 - 「渐进」 “你在这干嘛呢?”陈澈瞄了眼被她砸的窟窿,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么,在外面,脾气收一收,不像在你自己家里,姨夫宠着,无法无天都没事。” 似乎经常被陈澈说过,此时倒是一脸不自在,扭扭捏捏地说:“我也没闹啊,因为她们,我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宴会去不了了,让她们给个满意的结果,她们就是不给解决。我……只是稍微闹了一下。” 满地的玻璃:“……”这叫稍微闹一下? “什么衣服?”陈澈问。 她往圆桌上指了指,说:“那些姐妹说这里设计的衣服不错,我就定制了一件,谁知道质量太垃圾了。” 江涵直接怼上去:“现在还没有证据是我们的问题,别质疑我们的专业。” “专业?就这垃圾,专业吗?” “我们的专业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懂。” “你……” 说着说着脾气又上来了,陈澈连忙制止:“打住。” 江涵看了陈澈一眼,以为他会帮自己的小姨,没指望他能帮她解决,可谁成想,完全低估了陈澈的帮理不帮亲。 “小姨,你整天是没事干,有时间跟人家耗着,可人家要休息要上班的,你总得理解理解他们吧。你把礼服给她们看看,找出问题,谁都舒心。” 富太太脸色一黑:“你居然帮一个外人?” 陈澈撇撇嘴:“我这叫帮理不帮亲。” “再说了,我们好久没吃饭了,解决了一起吃个饭。” 三言两语把富太太哄好了。 江涵上前检查,裂开的位置,明显是剪刀剪开的痕迹。 陈澈也看出来了。 富太太眼睛乱飘,低着头不敢跟陈澈对视。 “小姨,你怎么这样?”他蹙眉,生气明显,“你一口一个人家质量不行,还理直气壮地污蔑她们,你多大年纪了。” “我……”她说不出话。 江涵看着她,严肃道:“你伤了我的朋友,辱骂我们的专业不行,砸坏了东西,道歉和赔偿一个都不能少。” “我道歉,不可能。”对于养在温室里的人,字典里没有道歉两字。 陈澈叹了口气,声音很淡:“道歉。” 不难理解是对谁说的。 江涵看了他一眼。 富太太大吃一惊,指着她说:“你要让我跟她道歉?” 陈澈拉下她的手,吱了一声:“别指人。” “你让我跟一个外人道歉?”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外甥让她对陌生人道歉。 “你不是说过,做错了就得道歉,无论是谁,更何况,”他后退几步,来到江涵面前,牵着她的手,说,“她是我女朋友。” 富太太眉头皱了起来,打量了江涵一圈,磕巴地说:“她就是你找了八年的人?” “嗯。” 她自认倒霉,纠结了半天,才妥协地道了歉。 “至于赔偿……”富太太眼睛看向陈澈,挤眉弄眼地暗示着。 陈澈摇了摇头:“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哦对了,多赔点,精神损失费。” “你真是个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小姨的人。” 他笑:“我妈也可能忘,女朋友最大。”说后面半句时,目光看向此时盯着他看的江涵。 “你男朋友是不是很有魅力?” 江涵笑了笑,乖乖点头,觉得不太有诚意,说:“非常有魅力。” 富太太拿上包就要走,陈澈说了声:“饭不吃了?” “没胃口。”说罢,踩着粗跟高跟鞋走了。 两人目送她离开,门口看戏的人见场面安静了,也纷纷散了。 江涵这才开口问他:“这样好吗?” “什么?”不出一秒,陈澈便懂了什么意思,“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做错的人就应该承担。” 江涵点了点头。 “结束了吗?”他问。 “等等。”说罢,转身去找寒知枝。 她已经在里面把外面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了,见她走来,敛去眼里的情绪。 江涵推开门,但没进来,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好多了。” “等会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我怕伤到骨头。” “嗯。” “那我先走了。”江涵说。 寒知枝点了点头。 而后,她看见了此生最难受的画面。 江涵主动牵起陈澈的手,另一只手胧在唇瓣处,踮起脚尖,他迁就着她,微微弯腰。她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说了很短的一句话,陈澈笑了,回应了她。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握,幸福又美好的向外走,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仿佛在告诫她,该祝福她,该放下了。 ……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约会。 江涵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陈澈为了多跟她黏在一起,翘了班。 “你这样可不好。”等他挂了电话,江涵不满意地嘟囔了句。 “哪不好了?”他牢牢地牵着她,“在我这,陪女朋友是最重要的。” 江涵已经很习惯他动不动就说情话,一般都是不回答。 街道上人流稀少,两人也不再像十几岁一样,对什么都充满稀奇。而是就牵着彼此的手,单纯地逛一逛都感觉很不错。 白天凄凉,也显得无趣。 走了不知道多久,陈澈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了,江涵被迫停下,回头看:“怎么了?” “我们拍个照吧。”话落,直接拉着她进了一个小的空间。 这是一个拍大头照的机器,右侧的墙上放着装扮的饰品。江涵还没反应过来,陈澈已经拿着一个白色的兔耳朵戴在她头上了,她摸了摸,然后陈澈很有认知的给自己戴上了黑色的狼耳朵。 随后,他掏出手机扫了码。她整个人完全是被他引导着,机器响了一声,陈澈把她揽在怀里,说:“笑一下。” 江涵像个傀儡一样,自然地笑了一下,陈澈也笑。这是第一张。 陈澈弯腰亲她的脸蛋,江涵瞳孔震惊。这是第二张。 后颈被陈澈控制,被迫转头,与他对视,他凑近,鼻尖相碰。这是第三张。 陈澈闭眼,亲啄了一下江涵的嘴唇。这是第四张。 等了几秒,按了打印,不一会,取图片的地方掉出两张长条照片。 江涵拿着看了眼,笑了起来:“幼稚。” 两人取下头饰,牵着手走了出来,他说:“幼稚也是因为你。” 她不理他。 一天过得很快,他们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菜就回家了。 陈澈掌勺,江涵躺在沙发上休息。 没一会,她进了厨房,想帮他做点什么,但他压根不让她碰,说陪他聊聊天就行。 “聊什么?”她是个不会展开话题的人。 陈澈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开了水龙头洗手。 “你笑什么?”感觉在想着什么坏事。 他甩了甩手,一步一步走向她,把她圈在怀里,善诱道:“那个沙发太小了,对我一个一米八六的人来说,很委屈,要不……你考虑考虑给我换个地方?” 这句话够直白了,就差他说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了。 江涵侧头不看他,当没听到,结巴地说:“我……我饿了,你快做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澈。”似乎恼羞成怒,叫了他一声。 “嗯?”他噙着笑,一副今天必要跟她睡在一起的态度。 见她还是不回答,他直接把心里所想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眼神深邃,侵略感十足。 “我想今晚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chapter 1 春 - 「徐为祀」 注:私设很多,城市名只是一个摆设,勿当真,专注剧情就行。 本卷中男主的学业背景不是胡编乱造的,参考了网上资料,真的有年轻教授,希望不要因为男主的背景小作者被鞭策,写文不易。 每卷都是围绕着主角,配角感情几乎不放在正文里,会有几章单独写配角的事。 看文愉悦,可提意见,不足的地方作者努力改进。 * 三月,江宁。 昨日下了场入春后的第一场雨,温度在原本的基础上,降了不少,感觉跟刚入冬没两样。 整座城市被雨水浸染,清新,沁香,让人眼前焕然一新。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可仔细看,枝桠上长出了细小的嫩芽。 学院里又开启了日复一日的学习模式。 大一上半年几乎很忙,忙里偷闲,闲里还是忙。专业课,四级考试,社团活动,学生会,还有跟宿舍里的人搞好关系。 下半年轻松了不少,但也只是轻松了偶尔八卦的时间。 午后,阳光正好,穿过枝桠,打在一群神采奕奕的女生身上。 其中一个女生目光炯炯,盯着讲台上俊朗又专注的男人。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遮住了眉眼,尽管这样,也无法忽视掉他故意扮丑的颜值。 他眼睫很长,丹凤眼,很妖艳,乍一看应该是那种,玩世不恭,不正经,同时吊着几个女生的渣男,可他恰恰相反。沉稳冷静,高冷不近人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更别提身边有异性了。 “姜茉,为了蹭一堂课,不惜跟老杜抗衡,很亏啊。”吕鱼撑着脸,枯燥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亏什么,能看到徐教授,很值。”她轻笑,悠悠道。 阳光恰好,打在她的半张脸上,让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透明。半张脸被书挡着,只露出一双俏皮的眼睛,赤裸又大胆,什么事都藏不住。或许,她本就不想藏。 “你真对徐教授有意思?” 姜茉不以为意:“我看样子像撒谎吗?” 吕鱼扯了扯嘴角,没回答,因为看她炯炯有神的眼神就知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看样子,你们可能性不大。”她实话实说,一点也不婉转,“先是身份,后是年龄,哪哪都不般配。” 姜茉一记眼神杀了过来,一脸认真:“吕鱼,爱情不分身份与年龄。” “……” “差的也不多,十岁而已。” “……” “但不得不说,徐教授算最年轻的教授了。” 正常到教授级别的,一般都在四十几岁左右,三十岁几乎少之又少,何况二十九岁,简直不可能。 可徐为祀是个例子。 【十八岁,师范大学,二十二岁,复旦考硕,二十五岁,北大考博,二十九岁,投简传媒大学,直接录聘他为教授。】 明明简简单单的数字与文字,却让人惊心动魄,万分崇拜。 姜茉得意一笑:“优秀的我配上优秀的他,绰绰有余。” “呵呵,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逃过老杜的唠叨。”要不是姜茉死命把她拉来,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无可恋的想解决办法。 姜茉压根不想,盯着台上讲得绘声绘色的男人,书本下的嘴角,遮都遮不住。 看似很认真地听了,可只是看认真了,愣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时间对于姜茉来说,过得很快,还没研究到喉结好不好亲时,下课铃打断了她不受控的思想。 姜茉脸红耳热,收回目光,来不及反应,便撞上了吕鱼探究的眼神。她一副看穿的模样,质问她:“是不是在脑子里淫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她清咳了一声,在吕鱼不相信下,承认了,“好吧,我就是那样的人。但徐教授的喉结好性感。” “然后呢?”吕鱼故意问她。 “然后……”她狡黠一笑,“想亲。” 吕鱼一脸嫌弃,抱着书起身走了,姜茉跟上,挽着她胳膊,她轻声说:“你好色,姜茉。” “我可是只对徐教授色。”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害臊。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姜茉扬了扬脸。 要说徐为祀是妖精也不为过,虽然为人很低调,但除了课程上,其余琐事几乎没听到他说过话,仿佛只为课程张开嘴。 记得他刚来那一年,只一个眼神,就勾得大部分女生激情澎湃,“年轻教授、妖艳、清冷、高岭之花”都是她们的讨论词。 后来,他成了大半个学院女生口中的梦中美男,至此被冠上了“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 为此不少人打赌,谁能追到徐教授。 从这开始,每天都有一部分人去办公室门口送礼物,今天也不例外。 晚自习快开始了,教授们在办公室里休息,看着时间,没课的准备下班回家。 突然,门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声音,几个教授相互看了看,最终看向角落里的徐为祀,有人打趣他:“小徐,又有人来送礼物了。” “小徐,你今年二十九了吧,什么时候成家啊!”四五十岁的人总爱八卦别人的婚事,顺便提一嘴认识的姑娘,“我朋友有个姑娘,长得水灵,学画画的,她也差不多二十七八了,我看你们蛮般配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徐为祀手里的钢笔没停,声音平缓,让听的人很舒服:“现在暂时还不想。” 几人笑了笑:“该成家还是要趁早。” 门外的人站了围了很久,直到保安大叔把她们赶走。 外面安静了,然而这时,窗户上有一个高高举起的手,拿着手机对着里面一顿乱拍,然后从一个有力的肩膀上跳下来,极其认真的欣赏着。 吕鱼懒懒地靠着墙,没好气道:“按照你的性格,应该直接出击,而不是在这当偷窥狂。” “我哪偷窥了,我是在记录徐教授的绝美颜值。”虽然只一个侧脸,但摘下眼镜的脸,上升了一个高度,“这男人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陶醉了。” 这时坐在地上,给她充当工具的男生开了口:“我难道不能令你陶醉吗?” 气氛突然安静了,吕鱼僵硬地看向他,吐槽的片甲不留:“迟猪,你哪来的自信,脸蛋能凑合,胆小又怂,混得跟社会人似的,哪一点能让人陶醉?” 几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还支支吾吾辩解:“我稍微打扮打扮,能把一群人迷住。” 姜茉歪着头,手上还在倒腾手机,嘴里连忙制止他:“别,这样能看得下去,我怕你把你这张还能看下去的脸,倒腾的看不下去。” “……” “你俩就不能别损我吗?” “当我俩朋友,必不可免。” “……” 空气静默几秒,姜茉视死如归道:“我打算主动出击,追徐教授!” 两人安静,对于这句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忽然,正对着姜茉的那扇窗户打开了,徐为祀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呼吸猛得一滞,眨巴着眼睛。 姜茉生得好,看一眼就知道是家庭很幸福,父母很宠爱的孩子,身上有一种少见的生机勃勃的活力,感觉跟她待一待,一整天心情会很好。 徐为祀第一眼也被她的活力愣了神,风吹了吹,才让他缓过来,他淡淡地问:“你在这干嘛?” 吕鱼与盛迟处于他的视线盲区,当下徐为祀只能看到她。 “我……我……晒太阳。”姜茉一紧张大脑就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说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理由。 徐为祀神色淡淡,抬头看了眼,说:“天黑了,早点回去。”话毕,窗户关了,人没了影。 几秒后,吕鱼与盛迟哈哈大笑了起来:“天黑了,哪来的太阳啊!” “找理由也不能瞎说啊!” 姜茉嘟着嘴,一人打了一拳,哼了声:“吃饭去,迟猪,你请客。” 他笑声戛然而止,苦着脸说:“又是我请?” “小太阳不高兴,你不请谁请?”吕鱼又嘲笑起了他,捞着不情不愿的他,跟上已经快走没影的人。 chapter 2 春 - 「出击」 隔天一大早,姜茉和吕鱼被叫去了办公室。 排排桌子后,一个年过半百,两鬓修理得体的知识分子,闲雅地泡着茶,神情自若。他的办公位采光很好,此时,左肩打着阳光,一半柔和,一半阴冷。 吕鱼走在姜茉身后,几乎是推着姜茉往前走。 姜茉陪着笑脸,先发制人:“杜教授,今天的茶香很浓郁啊!” 还在滤茶的老人家不为所动,一个眼神都没给。 “……”姜茉一鼓作气,跑到他身后,捏肩敲背,乖乖认错,“老杜,别这么斤斤计较,生气会长鱼尾纹的,到时候,杜夫人可就嫌弃你了。” 吕鱼还没反应眼前的场景,下一秒被她的话目瞪口呆。 合着,姜茉认识老杜啊? 突然,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把里面的茶水溢出了不少,姜茉见状,连忙拿起一饮而尽,夸道:“杜教授这茶泡得是越来越好了。” “为什么我的课没上?”杜云海严肃地打断她。 “这不是您的课太高深,我去蹭蹭能听得懂的么。”姜茉说话一套一套的,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杜长海轻嗤:“就你会说,是不是看上徐为祀了?” 果然,老一辈,看的很明白。 姜茉瞬间轻松了不少,一个转身,靠坐在桌子上,悠悠道:“徐教授多优秀啊,我看上他在正常不过了,像我这样的小太阳就应该去暖化冰冷的他。” “你也不害臊,学生教授,大十岁,他是最不合适的人选。”杜云海一副教训女儿的口吻。 姜茉强硬:“不,他最适合。” “徐为祀这人我接触过,”他摇了摇头,轻笑,似嘲讽,“你有苦吃了。” “你小瞧我?” 杜长海不予回答。 “那你看好我怎么一步一步把他追到手。”她突然凑近,悄咪咪地说,“但是你的课我可能不一定上喽。” 杜长海眼神一瞥,仿佛在问,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休想旷课。 姜茉给他倒了杯茶,双手奉上,郑重其事道:“我要开始主动出击了。” “……”杜长海恨铁不成钢,无奈叹气,“你啊!被你爸妈惯坏了。” “你不也挺惯着我吗?” 他接过杯子,语气严厉,话里是妥协:“成绩别下降。”喝了茶。 “遵命!”话毕,姜茉拉着吕鱼小跑着出去了。 路上,吕鱼疑狐地盯着她,姜茉才想起来,主动解释:“忘了跟你说,老杜是我爸的姐夫。”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担惊受怕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杜长海的威严可是传遍整个学院的,被他教过的学生,没一个安然无恙,就连刺头混混都被他几天后教训的乖巧,不逃课,爱学习了。 所以,全学院的学生,最害怕他的课,可偏偏,他的课最多,逃都逃不掉。 上学期姜茉乖乖的,课程很多,很忙,没时间三心二意,每天准时上下课,老杜自然公事公办。 可也在上学期,她对徐为祀一见钟情了。 那是一个凉爽的秋天,树叶枯黄,落满行走的道路上,她疲惫地去往食堂,在这个充满无聊的学习环境里,她看见了独一份的风景。 他没戴眼镜,头发松软地垂在额前,那时刚刚好,不长不短,眉眼暴露着,整张脸绝美的找不到形容词。 硬朗利落,眉清目秀,显得单调,星目含威,眉如墨画,还差一点。 在姜茉见到的男生里面,无人能媲美眼前人。 秋风拂过,只一眼,擦肩而过,只一个味道,便让她久久忘怀。 按她的性格,一定会当即问他叫什么,展开追求,可那时她很忙,要备战四级考试,无心去想其他的事。 这一眼后,她没再见过他,后来就看到论坛上的讨论,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没有多余的举动。就当她快要忘记时,大雪纷飞的寒假,她再次见到了他。 临近过年,姜茉跟着父母在服装店买衣服,不经意往外一看,就看到在雪里漫步的他。 他一身黑色,在大雪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尽管只有一个轮廓优越的侧脸,但她还是一眼知道是他,目光跟随着他,直至身影消失,看不见。 心里默默想着。 开学要拓展一个项目了。 追人。 - 姜茉的行动力,只要脑子里想着,那下一秒就会去做,当下,就是想着如何暖化徐为祀。 她又去蹭课了。这次吕鱼没跟她一起,她似乎胆大了,坐在最前面,显眼的地方。 徐为祀如风一样,从窗前穿过,姜茉一眼就捕捉到,就像那句话“最先感受到喜欢的人是心脏”。 他走进教室,姜茉照常把书立在面前,挡住半张脸,只露出星星点点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目不讳地盯着他。 徐为祀直奔课程,但由于她的目光太炙热,让他多看了她两眼。她的眼睛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就是昨天在窗外的小姑娘。 他差不多来这快一年了,班里有那些学生长什么样,几乎都摸清了,而这位小姑娘明显不是这个系的。 但他不是那种严厉把人赶出去的坏老师,只会选择沉默,专注自己的事。 然而小姑娘不会这么乖,全程盯着他,只要视线相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开始很认真,直到徐为祀结束时,铃声还没响,她大着胆子,声音清脆,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她这般直白赤裸,是多少人敢想不敢问的。 周围一片寂静,不一会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徐为祀也不免被她的胆大愣了神,半天没回答,只下意识看着她。 一个沉着冷静,一个星光灿烂,仿佛这双眼睛诉说了只有彼此知道的答案。 姜茉丝毫不在意他的冰冷,毕竟要慢慢暖化,才会温暖如春。 她笑了声,书本放下,整张脸露了出来,嘴角的笑勇敢又热烈,她俏皮地说:“假如没有,那我……可以追你吗?” 班里瞬间陷入死寂。 徐为祀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这句话结束后,收回了目光,嘴唇蠕动,还没开口,下课铃阻断了。 姜茉的满心欢喜瞬间气愤了起来,眼见徐为祀拿上书出了门,她连忙跟上。 “徐教授,你的课很好听。”这是姜茉的惯常,一上来先是夸奖。 徐为祀脚步不急不慢,走得很稳健,姜茉跟不上,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语调不稳,但乐此不疲:“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姜茉,艺术系的。” 听闻,前面如机器人一般的男人停下了,好在姜茉及时刹车,不然就撞上去了。 他没转身,淡淡道:“这里是技术系。” “……”她绕到他面前,抿着唇,显得娇羞,“我知道,但徐教授在这,突然想学学技术了。” 徐为祀眼皮轻颤,预感不妙,然而下一秒,小姑娘不羞不臊地说了出来。 “学学怎么把徐教授扑倒的技术。”姜茉嘴上是厉害,但说完还是红了脸。 徐为祀眉头轻皱,但也只是温声地告诫了句:“小姑娘家,矜持点。” “那……徐教授知道了吗?” “什么?” “我要追你的决心。”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绕过她走了。 姜茉不死心,接着跟着。 一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神色很淡,话也是:“学习上有不懂的可以问,但其他的免谈。” 姜茉的决心可没这么好抹灭,站在他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丑的千纸鹤,此时已经压扁了。她随手弄了弄,递给他:“这是我的情书,第一次写,还望徐教授不计较。” 他没接。 姜茉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在手心上,认真又坚定:“徐教授,追你这件事是很认真的。” “给你个准备,你将会一直见到我。” chapter 3 春 - 「宣示主权」 落日余晖,橙黄色的光影打在桌边的一角,折射出一层柔软的光。徐为祀写完教程,放下笔,摘了眼镜,往后靠,整套下来,轻松松弛。 此时办公室里就他一人,寂静的连微弱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习惯性晚走,即使有晚自习也不例外。 窗户开着,风吹了进来,带动着纸张,也带动了桌上孤零零的千纸鹤。徐为祀目光被勾去,直勾勾地盯着,眼底情绪很淡。 千纸鹤不是用普通的白纸叠得,而是用那种彩色的便签纸,最近很流行。折星星,折爱心,折千纸鹤,成了送给暗恋人与表白人最勇敢的礼物。 徐为祀直起身,指尖捏起千纸鹤的一角,打开左下角的柜子,一个纸箱拉出来,入眼是密密麻麻,颜色混乱的千纸鹤。都是跟姜茉一个目的的。 他没多停留,手里地扔了进去,关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整洁,去吃饭了。 - 清晨,露水饱满,空气清新。 适合自律的人群,不适合早八的大学生。 而姜茉精神抖擞,额前有缕被压出来的小卷毛,可爱俏皮。她照着镜子,用水抚平,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完毕,脚步愉快地下了楼。 姜泞骋唤她:“沫沫,来吃早饭。”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苏芫从厨房出来,给她打包了一份,叮嘱了句:“再急也得吃早饭,不然胃要痛了。” 姜茉乖巧点头,边穿鞋边嗲着声音说:“谢谢我的好妈妈。” 这时姜泞骋走了过来,语气傲娇道:“爸爸不好吗?” “好,非常好。”论夸,没人比得过姜茉。 “注意安全。” “嗯。”门刚打开,姜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爸爸妈妈,我打算在学院里住。” 苏芫瞬间皱了眉,担心道:“为什么啊?” 父母肯定希望孩子能在家的,再说了,就姜茉不爱吃早饭的习惯,不在家,迟早胃不舒服。 姜茉扭扭捏捏地回:“不方便。” “哪不方便?” “追男朋友。” 姜泞骋:“……” 苏芫:“……”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芫询问:“有喜欢的人了?” 姜茉点头。 两人没表现出排斥,沉思了片刻,叮嘱她:“那记得照顾好自己,晚点我给你收拾收拾衣服,让你爸给你送去。” “我放学自己回来拿。” 姜泞骋一脸凝重,有些认真:“女孩子家家,矜持点。实在追不上,就趁早放弃,别委屈了自己。” 苏芫点头附和。 这话姜茉不乐意了:“你家女儿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姜泞骋赔着笑:“我是怕他没眼光。” “不会的。”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这股自信,恐怕就是父母给的。 上午徐为祀没课,姜茉就乖乖地上着自己的课,但耳朵压根没听,手里专注写着长篇大论。 这次姜茉打算直接送信封,手工活太麻烦了,而且还不好拆,直接写,塞信封里,徐教授看的几率就更大了。 对于情书,她还是第一次写,昨天给他的千纸鹤里只写了一句话,简直又直白的“徐教授,我喜欢你”。 今天的长篇大论,还是因为昨天放学时,听到一些女生说,要给徐教授送情书,她突然来了斗志,有样学样,只是写情书的文采倒是磕磕绊绊,除了一句一句外的喜欢,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一整张的字迹歪七扭八,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写的什么,浓墨重笔,印得书本上都有了痕迹。 她压根读都没读过,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里。一直等到下课,兴高采烈地跑去了技术系。 徐为祀不在,只有几个悠闲的教授在喝茶聊天,姜茉弯着腰偷摸进去,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拆穿了。 一道愉悦又沉闷的声音:“小姑娘,要做什么坏事啊?” 姜茉僵住身子,慢悠悠侧头,看几位教授正在看着她,她眨巴着眼,笑了起来:“不是坏事。” “我给徐教授送情书。” 几位教授互相看了看,只一刹那的寂静,便大笑了起来。姜茉直起身,左看看右看看,直至笑声停止,她才问道:“笑什么?” “你大几的。” “大一。” “多大了。” “快二十了。” 几位教授摇了摇头,脸色又是另一个样,说着:“你不可能,趁早放弃。” 姜茉来了劲,现在说什么都行,唯独不能说她跟徐为祀不可能,板着脸:“怎么不可能了,小一点没什么不好,活跃逗他开心,跟他同龄的才没有像我这样的人。” “你这个年龄对什么都稀奇,碰巧遇到像小徐这样的人,往后工作了,大把大把这样长得好看的,不还是会被吸引。” “我可专一了。你们是长辈,可千万别给徐教授介绍自己家的女儿或者是别人家的女儿,他以后只能是我的。” 这话刚落,徐为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姜茉抬眸,心里紧了一下,调整好心态,甜甜地唤道:“徐教授。” 几位教授见状,开他玩笑:“小徐,这位小姑娘已经把你标记成她的了。” 姜茉羞涩地低着头。 徐为祀没什么举动,抬步向前,绕过她,站在办公桌前,看她怯怯地看着他,他轻叹,问:“来找我的?” “嗯。”姜茉转身,小碎步走到他面前,把手里一直拿着信封递给他,“那个太麻烦了,我换了一个办法。” 他低眸看,又抬起,又问:“什么?” “情书。”声音特意放小,怕爱八卦的教授们听到墙角。 教授们:“……” “我不要。”冷冰冰的三个字。 姜茉愣了愣,不气馁。这次倒没有放在他手里,因为他提前预知了,把手背在身后。姜茉嘟着嘴,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没说话,但冲他很轻松地笑了笑。 笑容是姜茉的特点,她的笑总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共鸣,会不自觉的想跟着她一起笑。尽管心情不好,她的笑容也是能带出千奇百怪的情绪,只剩下开心。 她性格好,几乎没什么背刺的朋友,一般不深交,除了吕鱼与盛迟固定的闺蜜角色。 徐为祀没猜到她会这般肆意,昨天差不多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整天活蹦乱跳,除了开心就是开心,大胆勇敢,几乎不会有任何事让她伤心。 这样充满活力的小姑娘,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 食堂。 人流密集,座位几乎全满,窸窸窣窣,吵闹声流连着。 三人排着队,目光却在寻找位置,吕鱼烦躁道:“每次这个时候都没有位置,好几次都是端着盘子站着吃,搞得跟乞丐似的。” “我们系离得太远了。”姜茉解释。 吕鱼拍了一下盛迟:“找到没?” 盛迟身子高,眼神好,一个一个扫描着,边找边说:“别急,马上……找到了!我去占位,你们帮我买饭。” 两人还没回,盛迟人已经一溜烟混在人群里了。 “他也就这点好处了。”吕鱼轻笑。 两人买完饭,坐在盛迟对面,他看着菜系,吐槽:“你们俩好意思吗?你们荤素搭配,我就只有素。” 吕鱼一脸正经:“我看你最近胖了,减减肥。” “我他妈都瘦了!”盛迟眼神盯着吕鱼碗里的鸡腿,趁她不注意,上手一拿,连忙咬了一口,动作快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姜茉咧着嘴,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不知是心疼他,还是没胃口,夹进了盛迟的碗里,附上一句:“多吃点。” 吕鱼可没姜茉好打发,上去就是一脑门。 姜茉整个人心不在焉,脑子还在想着怎么追禁欲系的徐教授,一口饭都没吃。吕鱼察觉到,撞了撞她,问:“咋了?” “在想怎么追徐教授?” 盛迟差点被一口肉噎到,喝了几口汤才缓回来,大咧咧道:“你认真的?” 她点头。 “对颜值产生喜欢,三分钟热度,没多久你就会移情别恋。”盛迟自信说道。 “追你的人也不少,偏偏喜欢大你十岁的教授,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脑子里只装着情情爱爱。” 姜茉反驳:“一开始是颜值吸引,但现在这是次要,主要还是他特别。” “冰冷的人,要有一个小太阳去温暖他。” chapter 4 春 - 「情书风波」 在学院里住,真的利于姜茉,方便了不少。 她不知哪里学到了方法,早上起得很早,趁办公室教授没来,给徐为祀送了早饭,还附上一张纸,上面写着,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后面还画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笑脸,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没有去想他或许吃了,只一股脑儿地送上自己的坚定与认真。 徐为祀到时,时间也才过去半个小时。他站在桌前,看着标配的早餐,目光挪到便利纸上。阳光很足,风刚好,照了一半,吹了一角,字迹能看出已经很努力在写得完整了。 他的白t被光照着,亮了几个度,整个人近乎透明,额前的头发因为低头,微垂着,眉眼青涩,倒看不出像是快三十岁的人,反而有股成熟气的少年感。 窗外不知什么东西在沙沙地响着,风温柔又猛烈,把桌面上的彩色便利纸缓缓吹向桌角,即将落下时,徐为祀不急不缓下意识地接住了。 便利纸被他无意识地夹在了课外书里,而早饭开始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中午。 姜茉有了上次的教训,直接在几位教授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粉粉的饭盒。 徐为祀在写教材,但很快,她看到了桌面上斯文不动的早饭,心情低落的同时,抱紧了怀里的饭盒。 她声音很轻,把委屈隐藏的很好:“你早饭吃了吗?” 骨节纤细优越的手下,阳光模拟着轮廓,笔尖一顿,他“嗯”了声,极轻,风声掩盖了。 落在姜茉的耳朵里,跟没回答无差别,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便利纸看到了吗?” 徐为祀沉默了几秒,似乎不想太过分,但也只有过分的办法,索性停笔,抬头。明明周围阳光簇拥,该是温暖的,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没有。” “我很打扰你吗?”小姑娘憋得眼眶都红了。 他不为所动,点头。 姜茉撇着嘴,眼里闪着泪花,委屈极了,头都不回地走了。 徐为祀轻叹,想着,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姜茉的委屈也就消化了一个小时,又开始重振旗鼓地写情书。 她不知道上一封他有没有看,只想着多写一点,哪天感兴趣了,可能就会不动声色地看了。 文采丝毫没进步,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这次倒是从头夸到尾,什么喜欢他轮廓俊美,喜欢他手腕上不易察觉的痣,喜欢他冷冰冰的样子……等等。 离谱的不离谱的,全写了个遍。 吕鱼不经意瞄到都被吓到了,突然怀疑怎么会有个这么变态的朋友。 姜茉是写得津津有味。 傍晚,姜茉又开启了放情书。 整栋楼乌漆麻黑,安静的连一丝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姜茉胆子大,精准地找到徐为祀的办公桌,直接放在面上。 月光印在小姑娘的眼里,像星星一样璀璨。或许她本就璀璨。 她没多停留,放下后就悄悄地溜走了。 期间,膝盖撞了好几次桌角,疼得她倒吸了几口冷气。 - 阴天,感觉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在下午时,这场暴雨如约降临,豆子大的颗粒急促砸下,随即,来不及反应,暴雨倾盆而下,瞬间覆盖整个城市的干燥。 路边的花草被砸得摇摇欲坠,刚长出萌芽的梧桐树,被雨水滋润,仿佛更加栩栩如生。 整座城市被洗涤了,干净,清爽,青草味不难闻,过分浓郁。 最近姜茉养成了一个习惯,闲着没事就喜欢写情书,知道徐为祀不可能会看,但还是磨灭不掉她的执着,像是在跟谁较劲。 事情还得回到昨晚,姜茉放完情书后。 楼梯拐角处,有一个影子在楼梯下站着,看轮廓,是个女生。姜茉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下来,脚步的声音变得清脆压迫,她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你上去的时候。”女生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清冷。 楼道很黑,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但隐隐中,两人展开了女生之间的较量。 姜茉下完最后一个台阶,借着月光,彼此打量着,一句话没有。后来,两人心平气和地回了宿舍。 不言语,就是最有礼貌的斗争。 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刚伸个懒腰,一个人影过去,桌上的纸消失了。姜茉蹙着眉,侧头去寻找,见盛迟面露难色地拿着她写了半个小时的情书,怒道:“迟猪!赶紧给我放回原位!” 盛迟不为所动,眉头是皱得越来越深。 姜茉还坐在位子上,警告他:“我数到三。” “三、二、一,迟……”刚起身,盛迟坐在她旁边,姜茉的怒火瞬间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盛迟一脸严肃,随即,话里满是嘲笑。 “你这信不太行,语句不通,符号乱点,太拉胯了,字就别说了,鬼画符。徐教授这个大人物,看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看,可能一打开,就被你的字劝退了,直接扔垃圾桶。” 姜茉怀疑的看着他,士气弱了几分,还挺低落:“真的不堪入眼?” 盛迟点头,说:“作为你的朋友,不能害了你,我实话实说。” “那……我另外两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样?” 姜茉支支吾吾道:“差不多。” “……” “茉啊,咱换个适合自己的吧。” 一整节课,脑子里都是盛迟的话,一下课,就直奔教授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教授,是上次调侃她的教授之一,此时,看见她急急忙忙地翻垃圾桶,也没说什么。 可以说徐教授很爱干净了,小巧的垃圾桶里面除了废纸纸巾,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她又转去翻他的桌面,愣是没看到那两封信封,脑海里自动浮现着徐教授可能扔到了其他的垃圾桶。 就当她着急忙慌跑出去时,门口,撞上了徐为祀。他刚下课,整个人看不出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他左手拿着书,右手下意识扶着她,看清人后,等她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徐……徐教授。”不知为何,只要喊他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的变软。 “你在干嘛?”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 姜茉想起上次徐为祀的冷漠,这次倒收敛了不少,低着头,小声说:“朋友说我情书写得不好,怕伤了徐教授的眼睛,我想拿回来,但没找到。” 徐为祀看着情绪低落的小姑娘,没由来的轻叹,绕过她,走到办公桌前,温声道:“你过来。” 她一惊,弯着唇,小碎步走到他面前,心情因为他的语气,瞬间好了不少:“他们说徐教授要是看了,也是会扔垃圾桶的程度。” “徐教授会吗?” “不会。” 姜茉眼睛一亮,还没说话,徐为祀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箱,她看去,是满到溢出来的信封,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每封信封上的署名。 她脸色一变,心里蛐蛐了起来。这些女生真心机!我居然没有署名! 她撒起了娇:“徐教授,我的没有署名,你看过吗?” “没有。” “可以把我的情书还给我吗?”姜茉撇了撇嘴,掩饰心里一秒的难过,下一秒,她伸出手,眨巴着眼睛,诚恳清澈。 徐为祀看了一眼,无奈收回,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自己找。” 窗外的雨不停歇地下着,像奏乐,像催眠曲,然而这时,一只骨节优越,线条比例完美,青筋恰到好处的手勾去了姜茉的目光。 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的手好漂亮。” 徐为祀眉头一跳,侧头看她,低沉道:“你还要找吗?” 姜茉羞涩地低下头,破罐子破摔地说:“算了,送出去,怎么能拿回来,就是别误伤了眼睛,但即使很难看,也不能扔。这是不礼貌。” “好。”原本就没打算看,这个回答也不该有的,可鬼使神差地回应了。 “那我就走了。” 他点头。 她笑得开心,没心没肺:“再见,徐教授。” “嗯。”很低,被雨覆盖。 小姑娘仿佛很开心,出去都是活蹦乱跳的。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居然有些不一样了。 chapter 5 春 - 「补课」 “姜茉,你看看你的成绩,你是不是向我保证了,绝对不会落下课程,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杜长海眉头紧锁,脸色很黑,语气更是怒火冲天。成绩单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姑父……”姜茉低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像是个认错的孩子。 “叫我杜教授!”杜长海猛得拍桌,声音也变得尖锐,吓得姜茉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姜茉清了清嗓,乖巧认错:“我错了,我没有遵守约定。” 杜长海气得脸色都红一块青一块的,食指点着桌子,训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你去追徐为祀,就是你保证了你不会把学习抛到脑后,可现在,你看看你这个成绩单,简直不堪入目。” 姜茉自认不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从现在开始,给我离徐为祀远点!什么时候专业成绩及格了,再说。” “不行!”姜茉又慌又怒,语气有些急,“跟徐教授没关系,本来成绩就一般般,只是最近懈怠了,稍微不好而已,我会好好把成绩提高的,但前提是,我还要追徐教授。” “姜茉!”杜长海站起来,震怒的声音仿佛楼下都能听到。 她委屈地撇着嘴,依旧强硬:“无论怎样,远离徐教授,不可能。” 话落,根本不再听杜长海接下来的啰哩啰嗦,拔腿就跑,没几秒,人便没了影。 杜长海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 姜茉板着脸,无精打采地走在学院里,盛迟欠揍的从后面突然揽着她,见她脸色不好,没正经道:“今天也没下雨啊,小太阳怎么不开心?” “有人教训我。” “谁!”一副要打一架的气势,“敢欺负你,我非得给他打到爸妈都认不得。” 姜茉嘴角弯了个弧度,轻飘飘道:“杜长海。” “……”盛迟瞬间语塞,语气弱得不行,“怎么是老杜,因为成绩?” 姜茉点头。 “你追徐教授归追,但也不能把专业课落下啊,这么忙的大一,你还移心思到情爱上,而且还是教授,我他妈真佩服你。” 她沉默不语,眼皮一抬,灵光一现,眼睛亮了起来,愉悦道:“我可以边追边提高成绩。” 盛迟歪头不解。 “让徐教授帮我补课。”她轻笑。 “你真敢想。” 姜茉拍掉他的手,走前留了话:“想象终会实现。” 周围的风簌簌地吹着,盛迟两手插兜,嗤笑一声:“太痴心妄想了。” 徐教授下节正好有课,姜茉提早去了教室。徐为祀真是姜茉的心情源泉,只要他出现,感觉无论多大的事都迎刃而解,坏心情抛到脑后,只剩洋溢的笑,发自内心的。 姜茉捧着脸,视线跟随着他,直至平视。徐为祀已经习惯了最前面熟悉的面孔,她眼里带着恋羡的光,眼角上扬,就算嘴角正常,眼睛里也能看出她有多开心。 整节课还是枯燥的,姜茉一如既往,这个姿势累了,换另个姿势,唯一不变的就是盯着徐为祀,心里仿佛已经把未来都想清楚了。 下了课,姜茉连忙拿上课外书,跟在徐为祀身后,周围人满为患,嘈杂喧闹。这次她倒乖了,默默跟着,一句话也不说。 徐为祀自然能察觉到她的不一样。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转身,见小姑娘低着头,轻声问:“怎么了?” 姜茉撇着嘴,双手紧张地乱抠,就是不回答。 徐为祀眉头轻皱,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跟着我就是让我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么说原因,要么转身回去。” 话毕,他直接不管不顾,侧身就要进办公室,姜茉急了,向前一步,拦着他。 心里无比懊恼,是谁说男人都喜欢可怜的女生,会产生保护欲,我怎么不一样,反而快把事情推向结局了。 姜茉瞬间一脸笑意,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撒起了娇:“徐教授,我专业课没及格,能帮我补课吗?” “不能。”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姜茉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 “我很忙。”接着一副跟杜长海一样质问的口吻,“你为什么专业课没及格,上课没认真听讲吧。” 姜茉低眸,悠悠道:“心里装着夜有所祀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听课。”她特意把“祀”这个字咬得很重。 徐为祀眉头突跳。 “徐教授,是你打扰了我,你得负责。” 他神色平静,理性的解释了她歪曲事实的行为:“第一,是你要来我的课;第二,是你情绪高昂的要追我,你自认为,我从没同意过;第三,学习是你自己的,要是不能与情情爱爱分开,那你可以选择放弃毕业。” 一段话听的姜茉一愣一愣的,仿佛在变相的嘲笑她为了情爱没有了脑子。 “徐教授,你好过分。”姜茉没生气,但有些不高兴,小声嘟囔着。 徐为祀轻叹,用书把她往旁边挪了挪,进了办公室。姜茉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她转头,对着门哼哼两声,气冲冲地走了。 …… 落日余晖,每一处风景都成了静态,安静惬意,享受着春天带来的暖意。 姜茉无精打采地往一号门方向走,知道事情经过的吕鱼在旁边絮絮叨叨:“他居然这么过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也不能怪徐教授,毕竟快三十了,年轻时,情爱什么的,都没学习重要,这样想也还好啦。” “你真善变。”姜茉吐槽。 “迟猪人呢?”今天的吕鱼可比姜茉活跃,说不完的话。 姜茉脑子想了想,轻轻道:“去游戏厅了吧。” “哎,对了,你知道徐教授住在学院里吗?”吕鱼摆弄着手机,翻着论坛,突然翻到一条信息,拉了一下姜茉,一脸惊喜,“我看到一条论坛,上面说,徐教授就住在南2公寓里。” 姜茉一开始还不理解她这句话,皱着眉看她,吕鱼挑眉暗示,她才慢慢明白。 她喜笑颜开,丧气样一扫而光,雀跃道:“鱼儿,你真聪明。” 话毕,姜茉就像一阵风一样,唰一下,跑得背影都模糊不清。 吕鱼吐槽:“没心没肺的家伙。” 到了六点多后,天就慢慢黑起来了,姜茉站在楼下,左等右等,愣是没看到徐为祀的身影。这时,下了雨,很凶猛,姜茉没由来被淋了,半湿的刘海贴着脸颊上,显得极为狼狈。 她躲在屋檐下,蹲在角落里,目光盯着漂泊的大雨,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她等的人也来了。 楼道无灯,很漆黑,徐为祀看不见角落里的她,姜茉目睹他往里走,轻声唤:“徐教授。” 这道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很清晰。 他侧头,目光适应了黑暗,也同时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他眉头轻颤,沉声问:“你怎么在这?” “等你。”她扶着墙站起来,因为长时间蹲着,腿麻了,她忍着缓过去,慢慢走到徐为祀面前,彼此的模样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是面无表情,而她在他眼里,倒是第一次这么狼狈,每次都是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当下这副模样,还挺稀奇。 徐为祀喉结微动,轻轻地问:“等我干嘛?” “想让徐教授帮我补课。”语调轻慢,仿佛没有底气。 “我已经拒绝你了。” 姜茉低着头,盯着彼此距离只有几毫米的鞋尖,低低道:“那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拒绝吗?” 她抬头,往前挪了一点,鞋尖碰着鞋尖,她又问:“徐教授,帮我补课好不好?” 距离近得呼吸缠绕,只要他低头就能准确无误地碰到她的嘴唇。外面下起了小雨,黑暗下,听觉异常灵敏,不知谁的心跳声瘙痒着耳膜。 气氛微妙着。 电光火石下,徐为祀侧了头,空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好”。 姜茉呼吸一滞,弯唇笑了。 - 办公室,昏黄的台灯很柔和,照在男人脸上,是沉稳冷静,照在女生脸上,是娇羞认真。 男人有说不完的话,女生半听半懂,尽管很无趣,但只要是他,就很充实。 chapter 6 春 - 「融化」 “徐教授,我胃疼。”姜茉苦着脸,眉头紧皱,手捂着疼痛的地方,脸侧趴在桌上。 徐为祀愣了一下,目光从书本上挪到她脸上,见她难受地冒了虚汗,担心地问:“没吃饭吗?” 她无力回答他,只能很轻地点头。 “想吃什么?”说着,他起身,想到不能吃辛辣刺激性的,又说,“你再忍一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有胃药吗?” 她又是摇头。 “好,你等我。” …… 一道椅子声打断了她的梦境,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手因为垫着,全是红印,胳膊暂时处于僵硬,一时间没反应当下在什么地方。 直到视线清晰,事物熟悉,还有一些面孔熟悉的教授们。 此时,有人见她醒了,笑着调侃她:“小姑娘,你这追人已经开始睡办公室了。” 姜茉解释:“没有,昨天让徐教授补课,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她怕徐教授被人议论。 清早还是有些冷的,可姜茉却没有感受到,反而周围有一些没散去的暖意。 “我觉得你成功一半了。”教授开口,姜茉看向他,一脸不知情,教授笑嘻嘻解释,“我们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可是开着暖气的。” 姜茉愣了愣,抬头看着左侧上方的空调,显示着数字26度。 心里没由来的暖了暖,眼睛一弯,欢喜道:“我说我肯定能追到,就一定能。” “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小徐是对任何人都还不错去,就是性子冷,内心还是很暖的,可能看你是小姑娘,才这样做的。”另一个教授直白的打断她的幻想。 “但是能让他这么做的小姑娘只有我一个。”姜茉傲娇道。 几位教授笑了几声。 姜茉羞涩地抿了抿唇。 胳膊缓了过来,她站起身,肩上的衣服滑在了椅子上,吸引了姜茉的注意力,是黑色的休闲外套,带点棉,有些微厚。 这件外套——是徐教授的。 她伸手拿起,柔软的布料让手爱不释手。她低头,用鼻尖闻了闻,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淡淡的,很提神,像檀香的味道,但又有一层很浓的其他味道,说不出来。 这时,不知哪位教授偷看她,嘲笑她:“小姑娘,别犯花痴了,早上没课吗?”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热意浇得浑身透凉。早上是有课,而且还是杜长海的课。 姜茉把外套小心翼翼地放好,依依不舍地出去了,低着头,心情不佳。待到门口,额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肌,她懵懵地“啊”一声,扶着额头往后退,没好气地吐槽:“你胸肌怎么这么硬?撞得我……”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面前的人,是徐为祀。 “……”姜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一句话说的不完整,“你……怎么在这?” “我的办公室。”他眼底黑眼圈有些重,语调倒没有之前冰冷,反倒慵懒。 姜茉尴尬地扯着笑:“睡懵了。” 突然,徐为祀转移话题,问:“饿吗?” “啊?”反应过来问题,回道,“有点。” “胃还疼吗?” 姜茉懵了,胃疼这件事不是梦吗?他怎么知道。 徐为祀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直言不讳:“你昨晚说梦话,说你胃疼。” “真的?”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不说梦话。 他很认真地点了头。 “好吧。”姜茉蔫了,似乎被发现自己不好的一面,低着头。 这时,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指尖下,塑料袋微微晃着,接着往里看,是装着白粥的包装盒,盖子上面是茶叶蛋与包子。 姜茉抬头,眼睛亮了起来,双手捧着,笑道:“徐教授,我饿了。” “嗯,给你的。”说罢,徐为祀没什么表情,放在她手里,叮嘱了句:“好好听课。” 姜茉歪头看他,感觉今天的徐教授异常温柔,无论是表面,还是语气,都温柔的不像话。 “徐教授,你温柔起来更帅了。” 他淡淡地“嗯”了声,进了办公室。 姜茉嘴角合不拢,盯着早餐,摇头晃脑地去宿舍收拾了一下,赶在打铃前跑到教室。 手里的早餐摇摇欲坠,也没幸免的经历了刺激的奔跑。 姜茉喘着气,吕鱼则打量起了这份早餐,悠悠道:“怎么了这是?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白粥。” “现在开始,可以慢慢喜欢了。” 吕鱼挑眉,一眼看穿,暧昧道:“徐教授给的。” “嗯。” “你真没救了。” 姜茉开心地要炸了,激动道:“我有点不敢吃。” 吕鱼呵呵一声,还没问,她自己迫不及待地先说了。 “因为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开心与沮丧来回切换,“你说,我能追到他吗?” 这种怀疑,在开始下定决心前,她就想过,她长得不绝美,唯一优点可能就是性格好,好相处,其余没什么特长。 像徐为祀的这样学霸级别的教授,应该遇见过很多优秀的女生,恐怕也谈过优秀的,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现在她的一腔热血,或许在某一天就消失了,或许在某天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喜欢。 对她好,还是对他好。 或许对谁都不好。 但当下,搏一搏也不是件坏事,这期间,让她更加喜欢他,让他喜欢上她。 共同努力,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一定能。”自己的疑惑,只能自己回答。 - 半夜,寂静无声,唯有风呼呼地响着。 密不透风,黑不见底,一股烟呼出,散至头顶,或许更远。男人轮廓硬朗,背靠墙,指尖夹着雪茄,送到嘴边,猛得一吸,发出“咝咝”的声音,火光微亮,照着男人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道醒目的疤痕,眼睛深邃不见尽头,给人一种狠角色的感觉。 戾气从眼睛跑出来,白雾从鼻子里冒出。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终于打破:“盛迟,选择交给你。” 听闻,盛迟浑身僵硬,目光盯着他。 周围围着五六个人,盛迟被困在中间,说话的男人在一边事不关己。 “博哥,我不会同意的。” 男人冷笑:“人是随时改变决定的。” “一,把他们打趴;二,你被打趴;三,跟着我去赌;四,查无此人。” “选一个。” 每一个对他都是不利的选项,无论怎样,他都会被这个叫博哥的人摆一道。 事情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盛迟经常去游戏厅上网,跟里面一些人混的风生水起,但除了打游戏,其余倒不深聊。 直到这天。 “哎,跟你们说,我前几天去赌了一把,你们猜怎么着?” 他们跟着附和:“怎么着?” “赢了两倍!手气超好!” 盛迟在一边笑笑:“都是幌子,一开始谁都赢钱,到后面金额越大,你就输得连内裤都没了。” “不会,我一个朋友在里面已经玩一年多了,从没输过,赢得都买车买房了。” “真的假的?”有人听心动了。 “我能骗你们,我们可是游戏中过命的兄弟,包赢的。” “手痒了。” “等等我带你们去玩玩。” 盛迟原本不想去,但最后被他们强行拉去了。 赌场一旦进去了,就是万劫不复,盛迟倒是没玩,全程只看着,但他被人盯上了,赌场的老板,霖博。 一开始找到他,给他画大饼,说他是天才之辈,要跟他做朋友,但没好事,霖博直接说出目的:“帮我洗钱,事成,你四我六。” 盛迟当即就拒绝了他,反而觉得可笑。 可霖博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就是个例子。 他要是选第一个,他肯定会被他告;第二,打残疾算是轻的;第三,要坐牢的买卖;第四,没个全尸。 “霖博,你不怕我告你吗?”盛迟轻笑,“你但凡有一点松懈,你就完了。” 霖博嗓音慵懒:“我的字典里没有完蛋。” 盛迟顶了顶脸颊,一个不注意,拿起墙角的砖头,准确无误地抛向了霖博,不出意外,血液止不住的流。 场面混乱。 警铃声由远及近。 chapter 7 春 - 「电话」 寂静的夜晚,被这道警铃声打破了。 派出所的调解室,一张大长桌,分开了两拨人,一拨霖博与他的一群兄弟,另一拨是孤零零的盛迟,中间坐着警察叔叔。一眼望去,除了一脸刚正的警察,脸上都挂了彩。 “说说吧。”警察敲了敲桌子,拉回他们眼睛中越烧越涌的火花。 盛迟大咧咧地往后靠,牵扯背上的伤口,轻嘶一声,又坐了起来,先发制人:“你看这情况,肯定是我被他们欺负。” “我可不要求和解。”盛迟倒是装起来了。 警察无语地收回目光,看向霖博一群,严肃道:“你们呢?” 霖博看起来比他们好点,但右侧头顶还在冒着血,脸颊上衣领上全是干涸的血迹,醒目又吓人。 他靠着椅子,双脚放在桌上,姿态还是那般的慵懒。警察眉头一皱,厉声呵斥:“脚放下去!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 霖博眼神晦暗地瞥了眼警察,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脚,舔了舔唇,语调轻松:“同志,找人还钱犯法啊?” 话刚落,盛迟破口大骂:“霖博,别瞎他妈颠倒黑白!” 警察在桌上敲了两声,接着问:“什么钱?” “什么钱——嫖娼的钱吧。”霖博望着盛迟,眉头上挑,赤裸裸的挑衅,悠悠道。 “你他妈放屁!”盛迟性子急,“你拉我洗钱怎么不说?” 警察沉默着,在本子上写下“嫖娼”与“洗钱”。 “他,霖博,是赌场的老板,前几天我被朋友拉去转了转,可太倒霉,被他盯上了,让我帮他洗钱。我可是好公民,这种坐牢的事我可不以身犯险,我没同意,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 霖博丝毫不慌,还有闲心笑:“警察同志,开始给我造谣了。” “我说的是真的。” “谁信?”此话问出,他手下的兄弟连忙附和,“我们博哥干的都是干净的买卖。” “你小子敢乱说,信不信告你诽谤!” 果然,跟着什么主人,就什么样。在派出所,在警察面前,都这般模样,谁还治得了他们。 “告啊,看这件事是不是诽谤?”盛迟哼了声,势要跟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节奏。 霖博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紧张,还是害怕?或许都有点。 盛迟扯唇笑了笑,尽管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还是一副混浪不羁的模样。 警察见场面安静了,轻叹道:“早上让人来接你们。” 上夜班本就无精打采,还搞出打架斗殴的事,现在更是扯上了造谣诽谤。 “警察叔叔,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好好查查。”警察刚起身,盛迟很认真地又叮嘱了句。 被叫了警察叔叔的人:“……” 他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有这么老吗?都开始叫叔叔了? 盛迟似乎察觉到了,理直气壮道:“我大一的。” “哦。” 盛迟:“……” 门关了,火药味重了。 眼神相视,暗流涌动,就算没动手,也已经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似的。 “盛迟,你有种。”霖博烟瘾上来了,但碍于地方,只是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我们算是结梁子了。” 盛迟不怕惹事,更不怕找事:“但凡再找我,下半生,恐怕你要待在一个地方出不来了。” 霖博笑了起来,抬眸,瞳孔微沉,缓缓而道:“那就看谁的手快。” “晚上别睡这么死,或许在某天,会出现一条轰动全国的新闻‘大一男子,离奇死亡’,这个标题怎么样?” 盛迟学着他的口吻回道:“你也别睡太死,或许某一天,一条‘霖某男洗钱被抓,被判十年有期徒刑’,这个标题如何?” 霖博叼着烟,话含糊不清:“盛迟,等着。” “奉陪。” …… 清早,盛迟的父亲接到电话,匆忙地赶了过来,保释出来后,上来不是担心,而是训斥:“你整天跟这些人瞎混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死,才开心!” 盛迟充耳不闻,黑着脸,往前走着。 “你一个学生,能不能有一个学生样,当初是你要上大学的,现在你在做什么,要是不想上,就不应该让我给你出钱。” 这才是他在意的事。 盛迟脚步一停,笑了声,笑着笑着,眼底有了泪光,语气冰冷又强硬:“说来说去,还是在意你本该欠我的钱。盛华,不是我向你要的,是你欠我的。” “我可是你爸,哪有欠不欠的?” 盛华这个势利眼,也会演出这种只有自己信的关爱。 “除了血液里相同的血,你我早就只是陌生人了。” 清早的温度还算冷的,只穿了单薄短袖白t的盛迟,冷得伤口不痛了,冷得整个人都是块冰。 坚硬的只会说薄情的话。 - 人人期盼的周末,如约而至,然而之前很喜欢周末的姜茉,此时,有些沮丧。 “两天要见不到徐教授了。”她戳着已经大卸八块的鸡腿,嘟囔着。 吕鱼当没听见,嘴里塞满了饭菜,慢慢的嚼着。 盛迟见她这么糟蹋,直接夹到自己碗里。 姜茉看了眼,又移到他脸上,转移了注意力:“迟猪,你这伤,直接让你更加丑陋不堪。” 吕鱼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盛迟一脸无语,睨了姜茉一眼,无力道:“你接着想你的徐教授,别说我。” “可是,想着没用啊,摸不着看不到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抓住盛迟的筷子,一个鸡腿就这样水灵灵地掉了,她说,“你帮我去找找徐教授的手机号。” “去哪找?”他叹了口气,眉头突跳,还在惋惜自己的鸡腿。 姜茉笑了笑,眼神暗示他:“交给你了。” 还没反驳,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盛迟转向事不关己的吕鱼,生无可恋道:“你怎么不帮我说说话?” “有用吗?” “没用。”他泄了气。 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时,姜茉小心翼翼拿着写好的信,跑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教授们都走了,只剩徐教授。 姜茉会自己满足自己,轻轻地问:“徐教授是知道我要来吗?” 他没说话。 她自给自足:“特意在这等我?” 徐为祀:“……” 他真是越来越被她折磨的无可奈何了。 “不是,一些事没处理完。”他直言不讳,冷漠的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教授真不会哄人。”她嘟着嘴,转瞬又是另一副面孔,“我又来送情书了。” 徐为祀一笔一笔写着字,眼神瞄了眼,不作答。 “这次很认真的写了,徐教授可以审一审吗?”意思明显,想让他看一看。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上,不为所动。 姜茉语气低落:“明天就周末了,要两天看不到你了,感觉会很想你。徐教授,要是信可以的话,能不能给个回复?” 一句一句的,徐为祀停下了笔,抬头,神色平静,眼神暗淡,姜茉以为他会说拒绝或质问的话,可没想到,他只是平淡地回了个“好。” 徐为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或许大脑与心脏有了分歧。 他不知道。 姜茉开心了,尽管他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她也能忽视掉,往深处去感受他的温柔。冷冰冰的外表,温柔的内心。 “徐教授,等你回复。”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徐为祀望着消失的身影,不一会,目光下移,盯着因为被手攥紧,一边已有了印痕的信封。晚风轻拂,寂静下,碎发遮住了不易察觉却波澜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如繁星。 家与学院不远,十分钟的距离,但因为姜茉是跑着的,只花了六分钟。 苏芫已经备好饭菜了,一眼望去,全是姜茉爱吃的菜系。他们给她留了门,姜茉一进门,乖乖洗手,坐下吃饭。 姜茉开心的感觉能干两碗饭。 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的反常。苏芫给她夹了块肉,语气轻缓又温柔:“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追的人感觉快喜欢我了。”就连吃饭,姜茉都开心地合不拢嘴。 姜泞骋也笑了起来:“我家女儿这么可爱优秀,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就是。” 吃了没一会,姜茉放下碗筷,严肃又认真:“爸爸妈妈,我有一件大事要说。” 此话一出,父母俩神色紧张,苏芫焦急问:“怎么了?别吓妈妈。” “我喜欢的人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接受?”她顿了顿,视死如归,一口气说完,“他是大学教授,比我大十岁。” 周围安静了。 姜泞骋与苏芫对视了一眼,倒是没反对,反而支持:“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多难得的事,父母支持。” 苏芫点头。 “爸爸妈妈,你们真好。” …… 傍晚,盛迟给她发了徐为祀的电话,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背着,记得差不多后,打开拨号键盘,数字按的小心翼翼又紧张,拨了过去。 每一道铃声都使她心脏越来越重,突然,铃声戛然而止,心跳漏了一拍,屏住了呼吸。那边一开始没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徐教授。”这个声音出来,徐为祀愣了一下。听筒锐化的声音软绵绵的,如晚风般。 他不难猜她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的,资料室入职时入过。 他轻轻地“嗯”了声。 “吃饭了吗?”得到回答,她接着找话题。 “嗯。” “准备睡觉了吗?”对于他的敷衍回答,丝毫没打消姜茉的激动。 “嗯。” “你回家了?” “嗯。” 这一问一答,在姜茉的下一句话时,结束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望着微微飘起的窗帘,声音又轻又俏皮:“徐教授,你想我吗?” chapter 8 春 - 「谣言」 两天的时间,枯燥乏味但又充满期待。 每天晚上按时的电话,成了姜茉这两天的精神支柱。谁能想到,每天一早起床就盼着天黑,怕白天打扰他,忍着不给他打电话,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按着深入脑海的电话号码,就是没拨出去。 第一次姜茉觉得,自己还挺能忍的。 而晚上的这通电话让这一天的忍耐烟消云散。她趴在床上,开了免提,寂静的夜晚能听见听筒里微弱的呼吸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轻轻地唤他:“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白,附带一模一样的答案,仿佛是从鼻腔里“嗯”了声。 简短的“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心底,姜茉咬着唇,轻缓道:“徐教授,明天要上学了。” “我能见到你了。” 那边静默几秒,还是简短的“嗯”。 “徐教授,我给的信看了吗?” “没有。”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回答,但姜茉有些失落。 姜茉嘟着嘴,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奋,嘟囔道:“徐教授,你这样是不对的。在小女生充满热情的青春里时,身心是很脆弱的,你不能太过分的拒绝,不然以后小女生会对喜欢一个人产生反感。” 一段话说的还挺有道理,徐为祀相信的下一秒,就知道了她的意图,可最终也顺着她了:“我会看的。” 电话后的姜茉得逞地笑了笑,无意间流露了笑音,她连忙捂住嘴,而徐为祀已经听见了,没揭穿她。见他没说话,姜茉才松了口气。 她轻咳了一声,“徐教授,你会想我吗?” 前两天的夜晚,她也问过相同的话,而当时,徐为祀没有回答,反而很平静地说:“要是没事,我挂了。” 姜茉只好怯怯地跟他再见,挂了电话,这通将近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被这句话叫了停。 然而今晚,姜茉还是害怕他会挂电话,但好奇心驱使着她的执着,纠结万分,还是问出来了。 她觉得徐为祀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次,徐为祀没有挂断,也没有拒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姜茉紧张极了。 “是要看信还是要答案?”就在姜茉要忍不住开口时,他嗓音温柔地问道。 姜茉一时被他的声音迷住了,直至一股微风,带动了窗帘,把她拉了回来。她眨了眨眼,支支吾吾道:“看信吧。”口头上可能会拒绝,但信总归不会不看。 她是这样认为的。 “好,早点睡吧,我去审一审你的信。” 姜茉弯着唇“嗯”了声。 这晚,开心到心情浮躁的她,失眠了。 徐为祀挂了电话,手机滑下,目光随着下移,盯着被台灯照得蜡黄的信封。在把这封信带回家时,好像就已经有了自己都不受控的答案。 沉默几秒,大脑还在思考,而手已经不受控了。 - 阳光明媚,温度适中。 比学生还早的是,一条醒目的论坛。 【禁欲系的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下面在一个小时后,开始了一层一层的讨伐。 “我是不是没睡醒,看错了?” “文字中真假有误,拿出证据来。” “不会吧不会吧,是何方神圣把徐教授拿下了!” “把照片放出来,让我死个心。” 下面跟着几十条相同的评论“照片放出来”。 可愣是没有照片来证实这扑朔迷离的话。 姜茉起得很早,准确来说是一夜没怎么睡,见窗外微微泛白,她趴了起来,在厕所捣鼓了半天,给自己扎了一个双麻花辫,欣赏了几分钟,下了楼。 苏芫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姜泞骋帮忙端出来,听到楼梯上拖鞋的哒哒哒声,扭头看,问道:“起这么早?” 待看清姜茉的发型,下一句就是夸奖:“今天的沫沫小姑娘真漂亮!” 姜茉反驳:“我每一天都很漂亮,今天是双倍漂亮。” 苏芫走出来,边望着姜茉边附和:“对,双倍漂亮,随了妈妈的美貌。” 姜泞骋不甘示弱:“随了爸爸的勇敢。” 姜茉笑出了声,自夸了起来:“你们的优点,创造了独一无二的的我。” 父母笑得很宠溺。 吃完饭,姜茉急切地去了学院,起码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上学。 仅仅是因为一个不会给回应的高冷教授,她也甘之如饴。 一号门一直是她习惯走的地方,离家的方位近。 往思政楼走的路上,碰见了吕鱼与盛迟,两人今天来的出奇得早。姜茉见两人没发现她,在原地站定,距离差不多后,一副百米冲刺的气势,冲了上去,在中间给自己挤出了一个位置,一胳膊揽着一个人。 双脚悬空,要不是吕鱼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当即就给她甩出去了,盛迟没多大反应,半弯着腰,任由她用自己撑力。 “姜茉,你赶紧给我下来!”吕鱼咬牙切齿地说。 姜茉晃了晃脚,意思明显,不下。 “你信不信给你甩下去?” “你这是谋杀亲友……”话还没说完,盛迟一手穿过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地把她扒拉了下来。 姜茉气嘟嘟道:“真过分!” 盛迟直接转移话题,一脸不正经:“哟,今儿这是什么造型,怪美的。” “用你说!”论记仇,姜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为了徐教授?”吕鱼神色有些凝重,见她羞涩的点头,吕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你看论坛了吗?” 姜茉摆弄着自己的辫子,没察觉她的情绪,无辜道:“没看,怎么了,又有什么八卦了?”说到“八卦”眼睛都亮起来了。 吕鱼扯了扯嘴角:“你自己看还是我告诉你?” “出什么大事了?”终于,姜茉觉得事情不太对了。 “早上的时候,论坛上有一个话题。”姜茉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慌,“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这对于姜茉来说,惊天动地,比大事还要难以置信。一早上的开心,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伤心。 吕鱼连忙解释:“但也有可能是假的,照片都没有,几个字真实度也不高。” 姜茉低眸,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看着方向,是技术系。 盛迟无语:“还挺认真。” “这次是想象不到的认真。” …… 一口气跑到经常来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喘气,盯着门口的台阶,第一次觉得好遥远,第一次不敢进去了。 她站在门口发呆,徐为祀不经意间发现了她,见她情绪不对,轻声问:“你在干嘛?” 姜茉猛得抬头,猩红的眼底被他发现,因为她皮肤白,显得格外可怜,像小兔子。 徐为祀轻皱眉,大脑还没思考,腿脚已经开始走向门口了。 他又问:“怎么了?” 她撇着嘴,低着头,不让他看自己狼狈的一面,闷闷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问得他一脸懵。 “论坛上说你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无论论坛上别人怎么说,她还是想听他解释。 徐为祀更懵了,直到想到其他教授调侃他,说论坛上说他有女朋友的事,他当时只是笑了笑,没管。没想到,让这位小姑娘伤心,来找他质问了。 他难得笑了,姜茉懵懂地抬头,见他嘴角上扬,来不及沉浸在他的笑容里,整个人都快被“女朋友”这个字眼急哭了。 “假的。”眼里蓄了泪,在掉下时,他认真地回答。 姜茉愣了,眨了眨眼,把眼泪忍下去,脸色瞬间好了不少,只是眼睛还红着。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哽咽地问。 这个问题没很快回答,几秒后,他沉声回:“暂时没有。” 她点头,没有喜欢的人,就代表她还有希望,她抿了抿唇,又问:“信看了吗?” 他居然摇头了。 姜茉不纠结他骗自己了,毕竟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了一个晚上,就很不错了。 “徐教授还骗人。”她嘟囔着。 他不作答。 许久,姜茉还红着眼,泛着水光,含情脉脉地仰望着他,低低道:“徐教授,我会成为打破暂时的那个人吗?” 哭过的声音软绵绵的,叫得他心口发痒,问得他不知所措。 chapter 9 春 - 「要求」 论坛上的话题还在不断的增加,而得到本人回应的姜茉,已经心如止水地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徐教授有女朋友这件事,发帖人是怎么知道的?” 发帖人名称叫“雅兰”,看到这条评论后,不到一分钟,就给她解了答:“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下面再次跟着几百条相同的评论“展开说说”。 几百人仿佛没事似的,守在手机前,务必要把这空穴来风的话题八卦到底。 “雅兰”吊足了一群人的胃口,半天没影,几分钟后,侃侃而谈地一段话淹没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好像是周六晚上,我跟父母去吃饭,餐厅小有名气,坐满了人。半途中,我看见了徐教授,我本想打个招呼,但见到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干练利落,温婉大方,看起来跟徐教授年龄差不多大,两人之间也很亲密,都牵手了,这不是女朋友是什么。但本人愚钝,忘了拍照。” “额……虽然看完了这段话,但还是不敢相信,毕竟捏造事实的人挺多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文字的影响没有照片加持,都是躯壳。” “对啊,更何况,徐教授本人什么都没说,他的情感事情,不该瞎扭曲吧。” “亲密的程度分很多种,你认为的亲密可能就是最简单的,说说笑笑,牵手?或许只是手碰到了一起,你的视角,误以为是牵手了。用凭空捏造的谣言来给自己找存在感,有点下头。” “……” 一群替手党,说了姜茉想说的话。 徐教授不在乎,她可在乎。 茉莉子:“女朋友这件事,是徐教授的私生活,不该拿到学院里来说,但也要谢谢你,给枯燥的学习氛围里,增添了一丝乐趣。” “谢谢”两字,包含了徐教授对她的坦诚。 吕鱼站在她身后,看了眼手机,调侃道:“你这么相信徐教授?早上去找他时,他怎么回复你的?” “他说假的,他说暂时没有喜欢的人。”脑海突然想到了他温柔的笑容,有一股自信从心底萌发,“但我感觉,我自己的希望很大。” 就徐教授耐心的解释,她就觉得自己肯定跟她们一群光送信,不主动的追求者差别是天与地。 吕鱼绕到她身边坐下,想的是最坏的结果:“那假如他骗了你呢?就像那个发帖人说的,亲密举动,牵手,像男女朋友一样。徐教授的拒绝,只是不想告诉你这个学生而已。” “姜茉,凡事得考虑到最坏的一面。” 铃声叮铃铃的,清脆入耳,打断了姜茉的思绪。 这节是杜长海的课,自那次争吵后,这是姜茉第一次乖乖地上他的课,之前要么就是去蹭徐为祀的课,要么就不来。今天这么乖不是原谅他了,而是这件事她已经淡忘了。 杜长海双眸一凛,威严地盯着姜茉看了一会,才开始讲课。 姜茉低着头,翻着手机,脑海里回荡着吕鱼说的话,根本没觉察杜长海的存在。 一节将近快一个小时的课,被姜茉玩手机打发过去了。 铃声一响,姜茉起身就要走,然而这时,杜长海冷冽地叫了她:“姜茉,跟我来一趟。” 姜茉站着没动,直到杜长海又叫了她一声,她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好在杜长海要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下训斥她,一路安静,但到了办公室,独属于杜长海的压迫席卷而来。 “最近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课都不上是吧?”杜长海喝了口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姜茉低着头,仿佛在罚站似的,一声不吭。 “说话!” “说什么?你不是知道吗?逃课是因为去上徐教授的课了。本来那件事已经忘了,又来刷存在感了。”后面一句,声音很小,嘟囔着说的。 但也碍不住杜长海耳朵好使,顿时给他气得鼻子冒烟,又灌了杯水,缓了口气,沉稳道:“最近不少教授嘴上挂着你,说作业完成的不合格,课上不认真。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没解释,最近比较忙,没认真。”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把杜长海气得哑口无言。 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了几次,沉默几秒后,他叹了口气,语气妥协:“好好把作业解决好了,不然就把追徐为祀这件事放弃吧。” 姜茉没说话,默不作声地转身出去了。 两人都懒得再像上次一样吵一顿了。 再吵下去,二十年的感情都要破裂了。 - 下午五点多,黄昏打在安静的教室里,定落在一个身材优越的女生背上,双马尾及腰的垂着,姿态慵懒,上半身几乎趴在了桌子上。一手转着笔,,一手撑着下巴,眼前放着写了半半拉拉的实验报告。 想到一点写一点,一段话还没写完,脑子已经废了。 她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夕阳,黄昏占了大半,印在眼里,仿佛有了一幅独一无二的画。 眼皮下垂,灵光一现,脑子想到了什么,起身拿上笔拿上实验报告,目标明确地去找了徐为祀。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很认真地在写什么,姜茉蹑手蹑脚地溜进去,站在他面前,把手里的纸笔放在了桌子上,他才发现她。 她次次地到访,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这次又是什么事?” “想让徐教授指导指导。”说着,去旁边搬了个椅子,坐下后,俏皮道,“顺便再确定一件事。” 他从嗓子里“嗯?”了声。 她掏出手机,弄了一下,把下午那场文字大战举起给他看,歪头望着他,问:“徐教授可以解释一下这个人说的对不对吗?” 徐为祀没说话,认真的看着,甚至把下面的理论也扫了一遍,最后不知停在了那个位置,盯着看了很久。 姜茉见他愣了神,收了手机,低落道:“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低下眼,敛去眼里的波澜,再抬头时,一如往常,语气很淡:“半真半假。” 姜茉眼皮颤了颤,顺着问:“展开说说。” “我是跟一个女人吃饭了,她是我大学同学,那天刚回国,出于礼貌我请她吃了饭,但亲密举动,牵手这些没有。或许就是下面人说的,视角不同,看错了。” “那就是她在扭曲事实喽!”姜茉点了点头。 徐为祀收回目光,又听她说:“那徐教授能不能帮我辅导辅导作业?” 之前像姜茉一样聒噪的人,一般都是直接被他冷言冷语赶出去的,而到了姜茉这里,这样的冷言冷语不管用不说,他也渐渐习惯了她的聒噪。 不拒绝,反而是没有犹豫的同意:“好。” 或许在某个阶段,心里长出了一株嫩苗,在悄无声息的生长。 徐为祀认真的指导,她也认真地听了,毕竟这个作业的重要性是远离眼前这个沉稳完美的男人,她不得不认真。 思路清晰了,写了一半后,她又开始了:“徐教授。” “嗯。”手里的笔没停。 “要是我写完了,能不能提个要求?”她现在要奖励,要得是光明正大了。 徐为祀抬眸,观察着她的笑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滑稽。知道她提的或许很过分,但他还是点头了。 姜茉笑得很灿烂,支支吾吾的,有点没底气:“周末能陪我玩一天吗?”怕他直接拒绝,连忙又补上,“我在家很无聊,要是你没事,能陪我玩一天吗?就一天。” 他没说话,眼睛也不看她了。 小姑娘以为是拒绝她了,低着头,嘟着嘴,小声嘀咕:“不同意也没事的,毕竟你应该很忙。” 沮丧了没几秒,听到他说:“可以。” 姜茉以为听错了,缓缓抬头,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他无奈重复:“周末没事,可以陪你玩一天。” 得到准确答案后,眼睛一弯,亮亮的,嘴角一弯,明媚的。 “但前提是把作业写完。”徐为祀被感染的笑了一下。 姜茉见他笑了,感觉周围一切事物都明亮了许多,她凑近,俏皮地说:“徐教授,你笑起来真好看。” chapter 10 春 - 「摩天轮」 有了这个约定,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一眨眼,周末就到了。 这几天的兴奋,简直是好到爆炸,整天活蹦乱跳的,不知道还以为中了彩票呢。可谁能知道,仅仅只是一个奖励,就开心到爆炸。 周五放学,为了再确定这件事,姜茉又去找了徐为祀。 办公室空无一人。 姜茉老气横秋地背着手,轻声轻步地朝徐为祀的办公桌走去,在椅子旁站定,回头四处望了望,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徐为祀经常坐的椅子上。 先是舒服地往后一靠,而后装模作样地学着徐为祀的样子,挺直腰板,随手拿了一本书,又拿了张白纸,握着笔,姿态优雅,神情清冷,乍一看,像一个高智商的女教授。 门口这时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书,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底微沉,但却带有一丝动容,拿着书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握紧。 这个连骗自己都骗不清楚的人,心已经开始乱了。 姜茉照抄了几段字,再次翻页时,看到了一张黄色的便利纸,上面的字迹很熟悉,话也很熟悉。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脑海里回想着这句话是什么时候的,左看右看才想起来是第一次给他送早饭的时候,连带着想到徐为祀说没看见这张便利纸。那怎么会出现在书里呢。 答案只有一个,徐教授说谎。 片刻,在门口杵着的说谎教授走了进来,看见她手里的便利纸也没多大的反应,仿佛没觉得自己说谎了。 姜茉先发制人,质问他:“徐教授要解释吗?” “什么?” “上次我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张便利纸,你知道你怎么回答的吗?”顿了顿,见他一脸平静,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没看到,而且那天你让我非常伤心。” 徐为祀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他向来对不在意的事转眼就忘,夹在书里的便利纸也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要不是她翻这本书,恐怕早就淹没了。 “真的?”语气带了点温度。 姜茉撇着嘴点头。 “那我跟你道歉。”姜茉懵懂的下一秒,是他悠扬动听的三个字,“对不起。” 姜茉原本的本意也不是让他道歉,只是要一个解释,满意了,也就翻篇了,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不急不躁地道了歉,解释没听到,也彻底翻篇了。 或许他说不出来解释,只能道歉。 姜茉忍着笑,站起身,说明自己的来意:“你还记得你周末有约吗?” 听闻,他刘海下的眉头跳了一下,低眸,声音薄凉:“什么约?” 姜茉脸色一变,语气能听出很急:“你怎么能忘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约会,每天激动的饭不思,寝不眠的,而他过得洒脱,忘得一干二净。 急着急着,人身攻击了起来:“教授记性也不行啊,脑子里除了知识,什么都置身事外。你这样没人会喜欢你的。”但除了她。 “知识是重点,其他可以后天扩展。”见小姑娘急红了眼,不逗她了,轻声说,“没忘。” 徐为祀的次次妥协,养成了姜茉对他耍小脾气,回答了,也没原谅他,搁以前,一句话就哄得她喜笑颜开。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时间一久,在心里烙了印,是永久无法根治的病。 - 周六,天气晴朗。 昨晚姜茉看天气预报时,看到明天有雨,心里悬着一根弦,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困意袭来,很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十点钟了,看到闹钟的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滚了下来,用了十几分钟把自己收拾好,来不及打扮,着急忙慌地下了楼。 姜泞骋在院子里浇花,见她慌里慌张的,问候了一声:“急什么?先吃饭再出去。” “来不及了。”一不留神,姜茉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口。 差点浇到自己鞋子上的姜泞骋:“……” 她与徐为祀约的是九点半,现在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了。见徐为祀在马路对面,此时已经看到她了,急得她忘记看红绿灯就往前冲。 眼见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可这时一辆车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姜茉吓得脚步一软,心跳到了嗓子眼。然而下一秒,胳膊上有一个温柔的触感,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把她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力道没把控好,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心跳停了几拍,耳边嗡嗡的,清晰地听到了他沉稳平静的心脏,对比她的,她乱得一塌糊涂。 “再急也得看红绿灯。”头顶上的声音无奈又严肃。 姜茉没说话,浑身僵硬地靠着他的胸膛,灼热柔软,她有一种想一直这样靠着的想法。 徐为祀见她沉默,同时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扶稳她,往后退了几步。 姜茉有些低落,低着头,证实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不晚。” 就这四个字,缓解了姜茉迟到的苦恼。 姜茉带路,距离不远,两人步行。 等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人满为患的游乐园。 徐为祀看到的那一刻有些震惊,而后才想到姜茉还是个孩子,便没觉得奇怪了。 游乐场是姜茉小时候每天必来的场所,长大后偶尔来,父母都乐意陪同。按理来说,姜茉应该玩吐了,但今天陪她来的人与众不同,也有个传言想试试。 姜茉拉着徐为祀把所有项目玩了一遍,冷漠的徐教授越往后越放得开了,到后面直接沦为了给她拍照的工具人。 今天天气还不错,他穿着休闲又时尚,里面白t,外面黑色牛仔外套,下半身修身长裤,把他身材比例展现了出来,大长腿,劲瘦腰身,青春有气质。 比在学院里更帅了。 再仔细观察,像爹系男友。 中午吃饭,姜茉饿得嘴唇发白,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半后,剩下的就吃不完了。 徐为祀慢条斯理地吃着,见她急吃猛吞,没说什么,见她还剩半碗吃不下后,开始了说教:“吃饭狼吞虎咽不好,就算再饿,也得慢慢吃,对你的胃不太好消化。” 姜茉尴尬地喝了口可乐,拿起筷子乖巧地慢慢吃。徐为祀又无奈打断:“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对胃也不好。” “但下次要记住。” 姜茉抿着嘴,点了点头。 下午在附近转了转,时间如流水一般流逝而去。天渐渐黑了,摩天轮的灯光亮了起来,姜茉眼睛亮亮的,说:“徐教授,最后一个项目我们玩这个吧。” “好。”今天他是陪同人,她想玩什么,他都同意。 他们是第一个坐摩天轮的人,两人对坐着。高处的夜景美仑美奂,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像星星一样,看着彼此。 “徐教授,你知道摩天轮有一个传言吗?”摩天轮嘎吱嘎吱的往上升,她望着下面,上半身微微前倾,悠悠道。 “不知道。” 不知道才正常,要是知道,就说明他跟其他女生来过了。 姜茉笑了一下,俏皮地编写了她心里的传言:“据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对一个人表白,他同意的几率是百分百。徐教授,你相信吗?” 他眼神微闪,半天没作答。姜茉低下头,看着摩天轮升到最高处,他开了口:“这种传言都是骗你们这些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但其实,可信的不是传言,是人。“ 姜茉抓住话题反问:“那人会同意吗?” 两双眼睛碰撞,一个沉稳无波澜,一个紧张又期待。 这场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摩天轮在不知不觉中下来了。最终,徐为祀先投了降,语气微哑:“该回家了。” 姜茉愣了一下,眼里染上失落,低下头,忍着嗓子里的难受,闷闷地“嗯”了声。 …… 散步回去,姜茉心情不佳,想着他变相的拒绝,就难受的想哭。 他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转身就要走,姜茉叫了他:“徐为祀。”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叫得认真又委屈。 他侧身看她,喉咙干涩,问:“怎么了?” “你是拒绝我了吧?”她忍着眼泪,忍着颤抖的声音,“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再追着你了,再去蹭你的课了,再去找你补课了?” 明明普通的几句话,说得人眼泪哗哗的掉,听得人心里闷闷的。 夜晚有些冷了,就连衣服都挡不住的冷。两人之间仿佛隔着银河这么远。 徐为祀眼皮微跳,见她湿润又红的眼眶,脚步没由来地朝她走来,微凉的手也不听使唤似的,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温柔道:“不是。” 两个字,解释了她所有的答案。 chapter 11 春 - 「言论」 夜晚僻静,却又不安分地刮起了风,更是在七八点的时候下了雨。 姜茉情绪还没缓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地洗了澡,出来后,坐在床上,想到的都是他温柔的模样。 “不是。”话落,周围的风声大了大,姜茉红着鼻尖红着眼,注视着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脑子里被摩天轮那里的话深深打击着。 徐为祀不知所措地收回手,眼泪仿佛似滚烫的水,烫得他一直在揉捏手指,好似这样能缓解。 姜茉眼睛微闪,平静地说:“徐教授,我听不懂。” 言下之意,是让他解释“不是”是什么意思。 徐为祀神情自如,喉结滚动了一下,姜茉就这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像色鬼一样,大胆地盯着突出的喉结看。 他沉声说:“我不阻止你的追求,就像你说的,青春里的小女生是充满热情的,很脆弱,不能太过分的拒绝,所以我没拒绝你。”但也不会同意。 即使后面的话他没说,她也听出来了意思。 她可以一直追求他,但永远不会有结果。 姜茉低下头,委屈又被放大,眼泪控制不住般,连成线,一滴一滴往下掉,声音又轻又哽咽:“没必要的。我说的话是骗你的,没必要为了我会伤心我会脆弱,而委屈自己接受讨厌的行为。” 徐为祀站在灯光下,手无足措地轻叹,见她哭得汹涌,更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了她。姜茉愣住了。 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了,平缓有力的心跳变得刺耳。 这个拥抱仿佛有了魔力,把前面的难过,烟消云散了。 姜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说。他在抱着她,她在贪恋这个拥抱。 后来,徐为祀摸了摸她的头,哄着说:“赶紧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姜茉眼睛好很多了,此刻是满脸的不舍。 “徐教授。” 他先发制人:“明天见。” 姜茉终于笑了,声音还有些哑:“明天见。” …… 她关灯上了床,翻了个身,心情复杂,身心却累的一闭眼就睡着了。 无梦。 清早,雨停了,路面湿漉漉,显得整个城市清新整洁,青草香扑鼻,却让人心情愉悦。 姜茉差一点迟到了,拿上准备好的早饭,就往学院的方向跑。 家离学院的一号门不远,但一号门离教室很远,姜茉紧赶慢赶,总算在上课前,赶到了教室。 她刚一坐下,不少异样的眼光席卷而来,还伴随着毫不掩饰地言论。 “就是她,周末跟徐教授出去玩,行为举止很亲密。” “不会吧,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看有什么用,内心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姜茉蹙眉,看向讨论的方向,声音戛然而止了,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 吕鱼在身后拍了拍她,说:“你看一下论坛。” 她连忙掏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论坛上有一条火爆的话题 【大一学生与教授行为举止亲密,疑似在一起了】 下面楼盖的很高,几千条,骂声一片。 “这女的要脸吗?教授都敢勾搭。” “徐教授不是前两天被爆有女朋友了吗?这是什么情况?出轨?小三?” “能不能别搞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学院风气要乌烟瘴气了。” “学生跟教授?真是惊呆了!” “这女的大几的,哪个系的?” “大一,艺术系,姜茉。” “……” 话题下清晰的照片,使得他们很快把她找了出来。 谩骂声又高涨了起来。 “她人缘蛮好的,跟她接触的人都说是小太阳,还以为她人品不错,没想到是这样勾引教授的女生。” “其实也不严重,只是师生关系不光彩,但凡他们都是学生,年龄差多大,也没人去议论他们,可偏偏是个不光彩的师生。” “追徐教授的女生是很多,但唯一有这样待遇的,还真就她一个,手段高明啊!” “快三十岁的徐教授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件事,到后面,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这个女生。徐教授的职业生涯是要完蛋了。” 这段话出现后,剩下的姜茉看不下去了,心急地想去找徐为祀,可急了几秒,想到现在不是好时机,反而把这件事推向无法挽回的境地。 她焦急地眼睛乱眨,一整节课根本没心思听讲了什么。 与此同时,徐为祀被校办主任找来谈话。 “小徐,论坛上的事知道了吗?”校办主任神情淡淡,直奔主题。 徐为祀点头。他本该没这么早知道,但碍于办公室里的教授都是八卦人物,不知道不可能。 校办主任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说:“事情还是比较恶劣的。” “我知道了,我会给个解释,但停职这件事,我不同意。”徐为祀也不是糊涂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校办主任神色如常,倒没有呵斥他。主要这次叫他来,不是给他停职,而是看看他怎么想的,好对症下药。 “好,给你时间解决。” 几句话,谈完了事。 - 一整天,姜茉都没有去找徐为祀,课听不进去,饭吃不下,小脸无血色。 她可以不在意对她的谩骂,但她在意徐为祀会遭遇什么。 吕鱼跟盛迟相互劝都不见起色,索幸陪着她一起饿着,最终姜茉心软了,吃了点。 晚自习开始,姜茉等学院安静后,三步两回头地偷摸去找了徐为祀。 还没到门口,撞进了一个味道熟悉的胸膛,她弓着腰,下意识抬头,见是徐教授,笑了笑,连忙拉着他进了办公室。 刚要去送东西的徐为祀:“……” 姜茉谨慎地关了门,趴在门缝等了几秒才放松警惕,转身看他。 目睹一切的徐为祀不理解,但也不出声打扰,反而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她扭扭捏捏,张了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 徐为祀嘴唇微勾,先开口问:“你怎么样?” 论坛上的事一旦知道,就会知道个彻底,骂她的话历历在目。 “没事,你呢?”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你觉得我有事吗?”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又低下了。 “姜茉。”声音幽幽动听。她猛地抬头,紧张到屏住了呼吸,“凡事替自己考虑一点,不要为别人考虑,没人值得比得过自己。” 姜茉懵懂反驳:“其实有的。” 昨晚仿佛是一场梦,一觉睡醒,还是之前的模样,唯独故意忽视掉了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徐教授,你值得比得过我自己。”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 可一个装不懂的人永远不会给回应。 就像现在,他沉默着。 姜茉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徐教授,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窗外的风呜呜地吹着,窗帘飘扬着,如此刻两人的心脏,翻江倒海。 她又低了头,同时还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尽量说得轻松:“我……” 徐为祀打断了她,她退一步,他进一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只管好好上课。” 风轻了,心平静了。 姜茉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 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每次否定自己是不是错了的时候,他总是一句话把她的想法打断,然后告诉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想太多,但结局会如她所愿吗?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对他的喜欢变了味。 她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有一个家,想一日三餐,一世一双人。 chapter 12 春 - 「波澜」 谣言还在持续发酵,姜茉没有了像之前一样,经常去找徐为祀,顶多吃晚饭前,偷偷去看他。他很专注,几次都没发现她,而发现她的一次,是她故意发出声音让他发现。 他总是很安静,她总是很闹腾。 落日的余晖,风恰好,光恰好,窗帘微微飘落着。他被光笼罩着,整个办公室也变成了暖黄色。 姜茉一时呆住了,连故意让他发现的心思都暂停了。 徐为祀抬头的瞬间,附上一句不冷不热地话:“这次不打算做一个观望者了?” 姜茉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每一次徐为祀都知道,一样的时间,一样的位置。要不是她今天忍不住了,他也不打算揭穿她。 姜茉回神,往后四处看看,跨过台阶,掩上了门,边控诉边朝他走去:“徐教授原来知道啊!” “你难道隐藏的很好吗?”他平静地反问。 “我觉得还行。”她嘟着嘴,弯腰趴在桌子上,手撑着脸,一副生气的模样,“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这几天只能这样见你,我都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好几斤。” 这样的距离几乎很近,胳膊肘压着他的本子,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握紧,与她胳膊紧紧相对,指尖仿佛触碰着不起眼的汗毛。光转移在了她身上,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他既选择了沉溺。 徐为祀淡淡地陈述:“你要是想进来,随时可以,在门外观望,我不打扰你。你有选择权。” “徐教授,你谈过恋爱吗?”姜茉笑了声,没头没尾地问了这句话。 他没及时回答,几秒后,很认真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小姑娘似乎累了,爬了起来,转而坐在了桌子上,晃着腿,悠悠道:“那挺可惜的,不知道你谈恋爱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也庆幸,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 徐为祀目光低垂。 这一刻,她身上的没心没肺具象化了。 至游玩那天,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可能的结果,但为了不忍心伤害小女生的憧憬,他妥协的同意了她这般无止境的追求,但也郑重地表示了,他们的关系只远不近。 姜茉清楚,但选择忘记,随着自己的想法与心情,一如既往,开开心心地追求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姜茉情绪如常,歪头,瞄到了角落里的纸箱,是上次看到的箱子。上次敞着,这次已经封上了。 她指着问:“这是上次满到要溢出来放情书的箱子吗?” 他朝她指的方向看,回头,“嗯”了声。 姜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那我能看看吗?” 怕他不同意,附上一句:“我帮你审审写得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压根没想到自己的文采简直是不堪入目,还有自信审别人的情书。 徐为祀见她神采奕奕,同意了。 后面,姜茉坐在地上,一封一封地拆,一封一封地看,坐累了,站起来,站累了,坐在椅子上,到处乱窜,每一处都是她的影子。 徐为祀一开始心平气和地忙着自己的事,可姜茉这位姑娘仿佛有种魔力,不知不觉就会被她吸引。她看信,他看她。 十几封信看得姜茉身心疲惫,伸了个懒腰,见外面天黑了,站起身,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信封随便塞了进去,嘴里还吐槽着:“也不怎么样,我觉得我写得跟她们差不多。” 徐为祀也刚好结束了自己的事,把东西放好,起身,看向她,问:“饿吗?” 姜茉刚要摇头,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尴尬地低头,转为点头。 “那你在这等我。” 她又点头。 十几分钟后,徐为祀回来,两人吃了顿安静的晚饭。后来,姜茉先回了宿舍,徐为祀反方向回了公寓。 - 两天后,谣言不攻自破。人的记忆,只要中途没发生过实质性的情况,最终都会慢慢淡忘,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姜茉这几天的保持距离,还是有用的。 可尽管谣言破了,姜茉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不计后果地去找他,也不能在碰见时,有多余的接触。 中午,大学食堂,人满为患,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位子,每次的吃饭,都比学习还要认真。 姜茉眼尖,找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就在跑过去,还差一米的距离时,她看见了门口走过的徐为祀。 他停了脚步,也看到她了,要不是他明确的拒绝,她都要以为他是故意来看她的。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却连最普通的招呼都不能打。 就像,他们是最普通的人,却连喜欢也不能正大光明。 姜茉收回目光,在位置上坐下,再去看他时,只剩他的背影了。 她失落地低头。两人打好了饭,放在她面前,此时却食之乏味。 吕鱼见她情绪不佳,想到刚刚探头看到徐教授,知道了原由,开玩笑地调侃她:“对那个徐教授真认真了?” “实在不行,换一个总比没回应的强。” “不换。”语气坚硬,态度坚决,“喜欢他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认真的事了,无论之后怎样,我都不打算去接受自己不愿意的人,孤独终老也不错。” 盛迟狼吞虎咽也不忘探姜茉的额头,囫囵吞枣道:“也没发烧啊!” 姜茉打了他一下。 吕鱼摇头:“一根筋,非要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下心思,但凡你去追追迟猪,不出两天,就被你收入囊中了。” 盛迟差点被一口饭噎到,错愕的眼神看着吕鱼,无语发挥到极致:“你他妈哪根筋搭错了!她能看上我,我们就不可能做朋友了。” 姜茉撇嘴,呵了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是。”夸他一句,他还得瑟上了。 姜茉:“……” 吕鱼:“……” “吕鱼,我想试试。”无论结果如何,也不枉努力了一回。 - 夜晚微凉,却是令人舒服的凉。 徐为祀点着台灯写教案,落笔流畅,字体秀气飘逸,是让人一眼爱上的程度。 每晚完成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为了习惯,同时,另一个习惯也在逐渐增长。 他习惯性看向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 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七点一刻,她应该不会来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时候开始抽出一点心思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 面上的风平浪静是在替心里的翻江倒海做的掩饰。 他开始不习惯没有她打扰的夜晚,开始回忆起她在他面前所有的模样,开心或难过,都让他心底产生触动。第一次,徐为祀觉得心烦气躁。 在他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出现了一朵灿烂的茉莉花,顽强,执着,坚定,认真,会有生气与不满,但依然活力四射。 或许他活得太规矩了,以至于出现个她就乱了方寸。 太阳已经足够耀眼,而她是耀眼的存在,照亮了他生活里的暗淡,渐渐的,生活里都有了她的影子。 即使他不想承认,也依然深陷。 chapter 13 春 - 「情绪」 周五放学,待到了学院空无一人,徐为祀才结束自己的忙碌。 十分钟的路程走到了门口,却又站定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又回头了,往反方向走。 他不清楚姜茉还在不在,或许想去碰碰运气,也或许只单纯地转转不熟悉的地方。 教室没人,下楼时,安静之余下,听到了远处如击鼓的篮球声。 徐为祀侧身望去,篮球场是一个模糊甚至清晰的背影,是姜茉。 脚步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几步,待距离不远时,放缓了速度,边走边看,心里感觉痒痒的。 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能让他的情绪充满丰富。 黄昏,微风,她。 在此刻是最冲击着他的。 球网微微晃动着,她手抬高,篮球抛向球框,又进了。而篮球落下后,她似乎累了,没有去接,便没有了掌控力,缓缓往后滚去,在徐为祀脚边停下。 姜茉去看球的同时,也看到了他。 他停了脚步,低头看了眼篮球,又看向了她。 小姑娘仿佛愣住了,只望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话。 片刻,她笑了起来。风吹起了她的刘海,荡起了高马尾,黄昏刚好,打在背上,灿烂夺目都不足以形容。 徐为祀眨了下眼,弯唇笑了。 “徐教授。”姜茉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近距离,才看到她额头上的汗水。她语气激动,“你还没回去?” “那你呢?”声音温柔如风,“为什么还没回去?” 仿佛一句的问候,都能让姜茉开心百倍,此刻脸上满是笑容:“因为学习压力要释放释放。” 她这副开心样,哪像有压力的人。 徐为祀没揭穿她,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姜茉眼珠一转,抿了抿唇,羞涩道:“徐教授能送我回家吗?” 他没说话,眼神倒有些沉。 没有得到答案的姜茉,失落地低着头,嘟囔着:“没事,我自己……” 徐为祀平静地打断了她:“好。” 姜茉愣了一下,得逞地笑了。 第一次,姜茉有些讨厌学院离家很近,就连慢吞吞地走,也才没到十五分钟就到了,还为此特意等了两次红绿灯。 姜茉藏不住事,也藏不住情绪。 家门口,她一脸沮丧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说:“徐教授,我到家了。” 徐为祀仿佛知道她情绪的每一个点,轻声安抚她:“刚刚打了球,应该饿了,回家吃饭吧。” “可……” “姜茉,可以给我打电话,以后也会有机会送你回家,无论远近。” 对于姜茉,这跟表白有什么差别。心脏激烈地跳动着,脸上好似泛起了红晕。 即将两天见不到他的不开心,这一刻烟消云散。 - 门一开,屋里的低气压铺面压着他。 客厅的灯刺眼又昏暗,安静的连呼吸声仿佛都听的清清楚楚。徐为祀转身,沙发中间,坐着两位书香气很重的老人。 是他的父母,也是大学教授。 徐为祀见这阵仗,脸色微冷地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徐父一般很少管这种琐事,可徐母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所有事必须得按照她的计划完美的进行,有一样污点,都不行。 而他跟姜茉的言论在她眼里就是污点。 “前几天的言论,是不是该给个解释?”又是一如既往强势冰冷地语气。要不是血液里流淌着有她的血,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这个想法从他记事起,就怀疑过,别人家的父母宠爱,温柔,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而他们家,母亲强势,完美主义,稍有不慎,又打又骂,父亲事不关己,对他从没问候过。 这般压抑的家庭,导致了他冷漠,孤僻的性格。 “您想要什么答案?”徐为祀淡淡开口。 徐母听不得别人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自家儿子就更不行。顿时,眼神没有温度,声音尖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大学教授!大学教授是最不能有这个污点的,情节严重,你这个教授就完蛋了!” 徐为祀还是一样的口吻:“那您还记得,如今这个身份是谁逼我的吗?” 徐父终于朝他看了眼,徐母眉头紧锁,还没开口呵斥他,他冷冷地打断:“是您,是本该最爱孩子的母亲。从小到大,你把你需要的完美驾驭在我身上,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地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逼、打、骂,你哪一样没做过。一开始我以为,只要顺着你,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关心我一点,可到头来,我只是满足你虚荣心的工具而已。” 被自己儿子一丝不漏的袒露真实又可恨的作为,徐母暂时哑口无言。 气氛如履薄冰,他低眼,嗓音又淡又沉:“你们不配当父母。” 徐父一句话不说,起身进了房间。 徐母恨铁不成钢,消化完那一段话,又开始了咄咄逼人:“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全天下所有父母的统一话语“都是为了你好”。 “我谢谢您,但不需要。你的强势不是为了我好,反而把我们的关系推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他平静,语气陌生,“教授不是我想要的,你的计划我也不想遵循,所以,别再管我的事,这个教授可当可不当。” 徐母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怒道:“徐为祀,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姑娘,把自己的事业搭进去!” “不,”他抬眸,坚定薄凉,“跟她没关系,这是我跟你的事。” 徐母仿佛听不进,缓了缓,自顾自地说:“我有个同事,她家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我明天给你约个时间,去看看。” 徐为祀轻扯了扯唇,哼了声,很轻,却在抗议这个抉择。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不去。”话落,起身进了房间,砰一声,是掩饰在话里的愤怒。 “徐为祀!”徐母气得头顶冒烟,清脆的声音,仿佛邻里邻居都听的一清二楚。 徐为祀坐在地上,十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或许更久。他轻叹了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无意识地给姜茉打了电话。 铃声刚响一声,对面就接听了,似乎很意外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与此同时,伴随着开心:“徐教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什么?”低落的情绪好了一半,轻声问。 “又是像告白的话,又是打电话,我是不是在梦里,怎么这么意料之外。” 徐为祀被逗笑了,声音被她听到,她又道:“徐教授,看来你今天很开心,但我要谢谢你今天很开心。” “为什么?”似乎猜到了,可还是顺着问了。 “因为你今天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不是心情不好?” “我不想你心情不好。要是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给我打电话的,也挺好的,就说明我还是有能力把你弄开心的。”小姑娘声音低低的,从话筒里传来,软软的。 徐为祀几乎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了脑后,垂着头,声音很轻:“嗯,被你逗开心了。” “我还挺厉害的。”小姑娘一道笑声传进耳里,像空灵般的旋律,只一声,就沦陷。 他眼神里的薄冰散去,渐渐的是柔和。 “徐教授,我想送你个礼物。”还没等他问,她急忙地说出来,“送你一辈子都开心的礼物。” “你吗?”说他没理智,现在就是了。 对面愣了一下,而后轻声又羞涩:“你想也可以。” 又聊了一会,见时间太晚,便挂了电话。 徐为祀又开始了深想。 教授可当可不当,可他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还有将近十岁的年龄差。 十岁的代沟会很长,二十岁的小姑娘想法或许过于单纯,他过于认真,或许真的不般配。 就算她迁就他,也无济于事。 她会很累。她不会开心。 chapter 14 春 - 「情敌」 四月,梧桐树开得灿烂,阳光穿过枝桠,透过窗户,七零八碎的光影洒在踏遍无数个脚印的道路上。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燕子在天空飞过,一切都顺其自然与舒适。 愚人节的这天,学院有一个好消息。 空降了一个女教授。 按理来讲,来一个教授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位,半天不到,引起了议论。 先是这个叫“雅兰”发的帖子:“你们懂吗,这位女教授就是上次跟徐教授一起吃饭的女朋友。” 下面的楼盖得足够高。 “注意措辞,徐教授没回应。” “没想到居然也是教授级别的高材生,女教授很少哦。” 说着说着,变了味。 “按照你这么一说,这个女教授是为了徐教授才来的?” “他们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种为爱回国,为爱成为同事的戏码?” “我的第六感觉得,这个女教授八成喜欢徐教授,要么就是两人之前有一段情,然后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分开,这次,她为爱重新追求。”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去当个编剧,包精彩的,什么玛丽苏老套路的情节。” 姜茉看到的下一秒,也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该不会是那种大学暗恋,爱而不得,伤心出国,几年后,发现徐教授当上教授了,迫不及待地飞了回来,也混个教授当当,以此来促进促进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疯了吗?越来越离谱了。” 姜茉傲娇着,翘着二郎腿,脚晃着,姿态慵懒,在太阳下补充钙元素。头上戴着鸭舌帽,神采奕奕地敲下几个字。 茉莉子:“或许他们的故事比我们想的还离谱。” 吕鱼戴着遮阳帽,戴着墨镜,与姜茉一个姿势,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也不闲着,翻看着没有逻辑的言论。 “你真不怕他们之间有更深层的关系?”棒棒糖拿了出来,声音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 姜茉满不在乎:“谁还没有个异性朋友了,再说了,徐教授可是禁欲系的典范。” “除非,他们之间真有不一样的关系,不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姜茉放下腿,又往后躺了躺,身下瞬间传来一声哎叫。 “我说,你俩能不能起来,我这弱小的身躯承受不了你们两尊大佛,要压扁了。”盛迟被当成了肉垫,有气无力地控诉。脸上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压的。 吕鱼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教训道:“老实点,刚刚是谁要打赌这样干的,自己输的就要投降了?休想!” 姜茉还算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哄着:“迟猪乖,中午加餐。” “下次别这么爱赌了,输得只会是你。” 盛迟:“……” 杀伤力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下午,女教授的名字传得人尽皆知。 赵妍,传媒系教授。 传媒系离技术系比艺术系离技术系近得要多。 姜茉要六分钟,她只需要两分钟。 在快放学前,赵妍去了技术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徐为祀所在的办公室,办公室除了徐为祀,还有两三个教授。 赵妍微笑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赵妍,是今天刚来的女教授。” 教授们点头,一天的疲惫,使他们没有精力去应付她,或许教授之间,本该这样。 徐为祀听声抬头,全然不知的他,眼神里满是惊讶,站了起来:“你怎么……?”脑子里回忆起了上次的话,笑道,“这就是再次见面的场景?” 赵妍轻笑,落落大方,点头。 她在旁边搬了椅子,刚坐下,徐为祀又问:“你在哪个系?” “传媒系。” “我记得你大学修的是计算机系。” “但你不知道我研究生修的是什么。” 徐为祀点头。 两人仿佛有很多话题,放学铃声打了,办公室里的其他教授走了,姜茉也跑到了门口,他们还是相谈甚欢。 明明只是聊天,姜茉却觉得刺眼,心里闷闷的。她眼里的徐为祀冷漠无情,对笑很淡,甚至不爱笑,可眼前一脸笑意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 他不是不爱笑,是不爱对其他人笑,只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笑。 姜茉咬着唇,眼眶泛红,偏还要自虐般,一眨不眨地看。可之前她躲着他,他都知道,那这次为什么看不见门口的她。 嘴唇咬得红肿,用这点麻木,来保持仅存的难受。她转身,僵硬地走到篮球场上,一个劲的对着篮球框扔球,球砸在身上也不躲,眼神无神地接着扔球。 盛迟从后墙翻了进来,随手理了理衣服,半低着头,弄了弄额前的头发,走着走着,眼睛乱飘,看到了篮球场上的身影,停了脚步。他向来眼神好。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了过去,还没到跟前,脑袋上挨了一球,眉头紧皱,脱口而出的不爽:“你这是……”话音戛然而止。 姜茉满脸泪水地望着他,见他面露难色,刚刚被篮球打到的地方,现在仿佛被放大,痛得喘不过气,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盛迟愣住了。 “你……怎么了?”他慌乱地语无伦次,想要哄她也没个缘由,绞尽脑汁左想右想,无奈地问,“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姜茉抽泣着,一句话说得越来越委屈:“徐教授可能真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盛迟扶额,呼了口气,不解道:“有关系就有关系呗,你哭什么?” “我难受!”她大吼了声,哽咽着,“可能不纯洁。” “早跟你说了,这种人不可能的,非要不信邪,现在好了。难受也是自找的。” 本来就委屈,他不仅不哄她,反而说她傻,一个劲往南墙上撞。此刻的姜茉撇着嘴,上前就是往他身上打。盛迟站着没动,任她打,发泄出来,也就好一半了。 姜茉打累了,额头抵在他胸膛,很安静的平复心情。 盛迟任她靠着,还凹着造型,手插兜,头微抬,闭着眼,一副老子最帅的欠样。 一阵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姜茉的委屈与难受,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 盛迟僵硬的快成为雕塑了,姜茉才放过他。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灯光打在远处,她的面前是黑暗。眼睛还是红红的,泪痕还黏在脸上,她闷声道:“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懂我这种失恋的感受。” 盛迟咂舌,也坐了下来,双手向后,撑着身子,望着满目星河,一本正经地说:“我懂。” 姜茉侧头看他。 “像星星一样望而不可及,像太阳一样耀眼热烈,像雨后一样焕然一新,像黑夜一样永远看不到摸不着。” 当姜茉深思时,直接来了一句煞意境的话。 “文采怎么样?”这人就正经不了多久。 姜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猪都不说。” “我可是猪里最有文化的。”啥都能夸出个花来。 “……” 吹吹风,聊聊天,姜茉心情好了不少。 又坐了半个小时,才打算回宿舍。 “迟猪,我起不来。”姜茉抬手,理所当然地命令他,“你拉我。” 盛迟叹了口气,身手矫健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人站了起来。 但差点没站稳,刚好松手,人又倒在他怀里。姜茉嘟囔着:“抽筋了,你让我缓会。” 盛迟又当了一次雕塑。 两分钟后,两人出去,而有人走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茉平静地看着她,是赵妍。 chapter 15 春 - 「他们」 “我们聊聊。” 姜茉见过情敌与情敌之间较量的画面,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的降落在了自己身上。 刚来第一天,就来到追求者面前示威,要说她像面相一样利落大方,姜茉是万分不信的。 两人绕着篮球场一圈一圈地走着,姜茉东看看西看看,神情自如,丝毫看不见刚刚哭过的模样。 赵妍姿态成熟干练,身穿浅色职业装,步履轻盈,轻声开口:“你喜欢徐为祀。” 不拐弯抹角,简单直白,姜茉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聊天风格,直言说出目的,省得彼此打太极,相互猜忌。 “对。”坚定又自信。 赵妍笑了声,姜茉侧头看她,她轻悦道:“想听我跟徐为祀的故事吗?” 姜茉眼皮一跳,抿着唇,脑子里是不想,心里是想,嘴巴也就顺着心,满不在乎地说:“说吧。” 二零零五年,夏,徐为祀十八,大一新生。 赵妍大四,二十一岁。 新生接踵而至,拖着行李往里走,中间各种社团活动,拥挤不堪。徐为祀从角落溜过去,但没完全溜走,行李箱杆被一个纤细的手握住,徐为祀侧头看,一个长相温柔大方的女生,此时眼睛大大的看着他。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弯着眼睛,轻声说:“学弟,要加入学生会吗?” 徐为祀原本要拒绝,女生看出了他的不愿意,连忙又说:“很有趣的,敲敲键盘,搞搞代码什么的。” “计算机?” 她点头,眼睛有光。 似乎想着自己擅长,徐为祀答应了。 “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妍,大四,你的学姐。” “你好,我叫徐为祀。” …… 赵妍温柔如风,待人很好,周围的人除了夸她,就是夸她,偶尔开玩笑也开得起,大方洒脱,没人不喜欢她。 徐为祀孤僻冷淡,不爱交流,独一份的存在,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与别人。 赵妍是第一个撬开他的人。 夏日总是很长,九月底还是燥热如夏。 阳光毒烈,一个白净的女生在操场上跑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至下颚,凝聚成水珠,掉进衣领里。而操场上,还有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示爱的光影打在他优越的侧脸上,低头的角度,简直令人窒息。可这张可以挥霍的脸,此刻居然在阳光下看书。 学习真的可以打破一个绝美颜值的滤镜。 赵妍不知道跑了几圈,在半路上停下,插着腰走了半圈,到他面前,扒着栏杆,气息不稳地问:“我跑完了,现在可以了吧。” 他直接来一句:“什么?” 赵妍脾气好,喘了口气,说:“你答应我我跑完十圈,就同意做那个项目。你不会耍赖吧?” 徐为祀抬头,定了定神,轻松地说:“不会。” “其实你也没有要跑的必要,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所以没有及时回答你,你误解了我的想法。而这十圈是你自己要求的,我没逼你。” 赵妍:“……” 合着她刚刚跑着要死要活,满头大汗是白跑? 徐为祀长腿一跨,到了地面,步伐缓慢地往出口走。 赵妍气得深呼吸了几口气,跟上,没好气地吐槽:“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他不在意。 时间如流水,而这个冷漠不合群的徐为祀有了改变,温柔是天生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偶尔开开玩笑,这些是很明显的变化。 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似乎亲密了很多,那段时候,论坛上全是讨论他们的话题,有说般配的,有说不搭的,但两个主人公压根不关心。 朋友里,也有人调侃他们:“妍姐,你跟徐为祀是不是……”话没说完,表情已经出卖了。 赵妍随性一笑:“是个锤子,你们任务完成没?” “别害羞,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徐为祀也在,声音正常,他听得一清二楚,淡淡地反驳了:“别瞎说,影响不好。我们仅是朋友。” 八卦的人“咦”了声,而刚刚还笑的赵妍,此刻脸色有些不自在。 之后,赵妍还是如往常一样,跟他相处,只是把对他的喜欢藏在了心里。 后来,他们小队参加了计算机比赛,赢了第二名,有了奖金,去外面大吃大喝了一顿。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只有徐为祀清醒。 他滴酒未沾。 赵妍半醉,眯着眼看他,话说得不清不楚:“你为什么不喝酒?”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学习。” “……” 赵妍失笑:“你可真是个学习脑。” 徐为祀喝了口水,她又说:“那有没有什么人能让你比学习还要喜欢?” 他薄唇轻张,轻松坚定:“没有。” 而赵妍已经睡着了,没听到他的回答。 清醒后,也没好意思问。 转眼间,赵妍要毕业了,父母给她安排了出国。 临走前,赵妍不舍地望着徐为祀,他也望着她,是平静的,而落在赵妍眼里,以为他也是不舍。 觉得他也是对自己有点喜欢的,或许那次的回答是“有”,可惜自己没听到。 赵妍笑了笑,挥了挥手,说:“再见。” 他礼貌地回:“再见。” 下次见,我要勇敢一点,让我们的遗憾得到圆满。 这是赵妍想的。 所以回国就来到了他的城市,他工作的地方。 成熟的他们,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 …… “这就是我回国的原因,来学院的原因。徐为祀喜欢我,你没法比的。” 姜茉低着头,眼眶早就红了,脑海里自动浮现着他的种种,就连拒绝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他不是嫌师生关系或年纪小,而是心里有喜欢的人。 赵妍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可是大学里的郎才女貌,性格相像,年龄相仿,我们最般配。” “别说了!”她怒声打断她,眼泪如线,砸在地上,震耳欲聋。她颤着声,一句话说得牵强又无力,“那祝你得偿所愿。” 她跑了。 身后的赵妍望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唇。 可脑海里,是徐为祀拒绝她的场景。 “你没喜欢过我?”赵妍吃惊。这十一年,她就是靠着他的喜欢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而现在告诉她,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徐为祀摇头,怕她不清楚,又坚定地说:“没有。” “没有”两字像是激发了十一年前的醉酒场景,他好像回答的也是没有。 她笑了起来,自嘲道:“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他没有很快的回复,而是沉默了。赵妍心里一惊,笑得牵强,小心翼翼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可能吧。”话落,眼底有一层温柔。这种回答,是赵妍认识他第一次听到。不确定但又在慢慢沦陷。 “是哪位幸运的人?” 他没回答。 而她想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论坛上一翻,就翻到了大一的学生,姜茉。 …… 姜茉一路跑到宿舍,关上门,就往卫生间里钻,吕鱼见她奇怪的举动,也跟着进去了。 她哭得隐忍又无助,为了不哭出声,手腕上已经有一道醒目的咬痕,牙齿越陷越深,疼痛依然没有把难过带走,反而越痛越难受。 吕鱼眉头紧锁,上前制止她这样的行为,语气有些急:“你这是干嘛!” 姜茉只哭,哭到吐,哭到喘不上气。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半个小时。 姜茉平复了,眼睛肿得跟鸡蛋似的,嗓子也哑的厉害,她抱着双腿,闷闷道:“吕鱼,我不想再喜欢徐为祀了。” 这话一出,吕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平静,须是眼泪哭干了,接着说:“我要忘记他,放弃他。” 可吕鱼刚要附和,她又带着哭腔说:“可是好难好难。为什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他?他明明有很多缺点,冷漠,不爱笑,对我很残忍,为什么我喜欢的要死?” “吕鱼,你帮帮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忘记他,当一切都没发生。”吕鱼眼前的姜茉,刘海已经凌乱,糊在额头上,红肿的双眼,微红的鼻尖,眼神里的无措,狼狈至极。 “姜茉,时间会改变一切,他也会慢慢的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很快就不喜欢了,短短一个月,很快的。”她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重复,“很快就不喜欢了。” 姜茉埋在她怀里,面无表情地嘟囔了句:“三十天,真心实意的喜欢,哪有这么快。” chapter 16 春 - 「承诺」 隔天,姜茉起床,精神不太好,脸色憔悴,头重脚轻,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头一阵眩晕,要不是周围有东西可以扶,可能人已经摔了。 吕鱼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上前扶着,皱眉,担心道:“你要不今天就别去了,我帮你请个假。” 今天的姜茉很是固执,摇了摇头,踉跄地进了卫生间。 今日的天气也仿佛跟姜茉一样,乌云笼罩,低气压,随时有一场及时雨要下。 两人去往思政楼,姜茉整个人就是一个蔫了的茄子,一句话不说,连个笑容也没有。吕鱼为了逗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愣是一点也没给她逗笑。 姜茉嗓子有些哑:“我想安静安静。” 吕鱼哑口无言。 两节楼梯上去,盛迟突然冲出来,做着一副鬼脸,吕鱼吓得上去就要去打他,姜茉没什么表情,顶多眼皮颤了颤。 见两人厮打起来,她平静地拐弯进了教室。 盛迟发现了不对,挡住吕鱼的魔爪,一脸茫然地问:“姜茉怎么了?” “别提了,昨晚回来就躲在卫生间里哭,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不要再喜欢他了。” “他妈的又哭!”盛迟简直无语到极点,“昨晚我翻墙回来,看见她一个人在打球,我以为她无聊,去找她聊聊天,可她借着打球,在发泄什么,哭得那叫一个惨,后来好不容易平复了,那个新来的女教授来找了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这么说来,源头在那个女教授身上。” 盛迟笃定点头。 “那又怎么办,人家是正牌女友。” “徐教授不是没承认吗?”盛迟一想到昨晚哭得梨花带水的人,心里就不好受,想帮她打抱不平。 吕鱼似乎看清了他的想法,弹了他的脑门,警告他:“你安分点,她本来就难受,在弄出什么事,你相当于把她往火坑里推。” 盛迟咽不下这口气,但一想到那个场面,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让她自己安静安静吧。” …… 课上的认真还是这个学期第一次,一个多月,都在围着一个人转,冷静想想,还挺可笑。 姜茉就这样心无旁骛地安静了半天,中午下了场暴雨,随之而来的是,姜茉生病了。 吕鱼带着她去杜长海的办公室,焦急道:“杜教授,姜茉发烧了,能给她请个假吗?” 听闻,杜长海脸色难看,语气有些急:“怎么回事?” 姜茉头脑眩晕,却很冷静地说:“都会经历的事,失个恋而已。” “因为那个徐为祀?” 吕鱼点了点头。 杜长海无奈叹气,“你怎么就这么傻?” “沫沫,自己能走吗?”杜长海给她写了请假条,又说,“不行我送你回去。” 姜茉烧得脸色通红,嘴唇却没有一丝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话倒很清晰:“能有什么事,我自己回去。” 话落,她拿上请假条,转身就走了。 杜长海眉头紧锁,实在不放心,但又碍于下节有课,只好给姜茉父母打了电话。 姜茉慢吞吞地走到学院门口,就看到急切的父母在门外等着她,她瞬间眼眶一红。 雨打在伞上,如淅淅沥沥的音乐,也如砸得满身是伤的石头。脑袋仿佛有千缕重,压得她喘不上气,压得她一片空白。 姜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雨里的父母。 …… 姜茉睡了很久,半睡半醒中看到了一张脸,这张令她欣喜又难过的脸,委屈在心里蔓延,她翻了个身,接着睡。睡着了就不会想到他了。 日月轮换,已是第二天。 中午,阳光甚好,照在采光很好的房间里,眯了睡梦中的人。 姜茉满血复活,睡了将近一天的她,身子有些酸软,头还有些痛,但已经退烧了。 她抬手遮了遮烈阳,弯唇,灿烂地笑了起来。 稍微收拾了一下,穿着休闲装,下楼去吃饭,饿了一天的肚子,已经在控诉自己要补充粮食了。 姜泞骋与苏芫见她下来,一人一句地问:“好点没?” “能有什么事?不就发个烧。”姜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爸爸妈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什么事都能承受得了。” 苏芫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温声道:“你要是开心,妈妈什么都会支持你,但前期,要开心,别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姜泞骋附和:“爸爸也是,身体最重要。” 姜茉笑了起来,一如往常一样俏皮:“你们可真唠叨。” 两人凝重的脸色,瞬间被她逗笑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姜茉把画板搬在了院子里,姜泞骋给她弄好了颜料。他给花草铲草浇水,姜茉就把这个当背景,开启了拿手的绘画。 安静惬意。 苏芫拿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边给她投喂,边夸赞,倒惹得姜泞骋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光给女儿喂了,我是一口也没吃上。” 姜茉手一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苏芫,两人不约而同地噗呲笑了起来。 “爸爸是吃醋鬼。” “姜泞骋是计较鬼。”苏芫嘴上这样说,但说完已经走向姜泞骋了。 一块妈妈亲自喂的水果,就满足的爸爸,姜茉是觉得很没出息的,但也只在心里吐槽。 最终,黄昏迎来,一幅画吸引了黄昏。恬静的院子,种着花花草草,浇水的男人,捧着水果的女人,还有在画板前描绘一切的少女。 每一笔都栩栩如生,每一个色彩都鲜明生动,使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真实。 姜茉喜欢五彩斑斓的画。 …… 吃过晚饭,父母出去散步,姜茉窝在家里看电视,她偏爱恐怖类型的电视,而此刻电视里放着贞子神经又恐怖的笑声。姜茉咬着手指,眉头紧锁,看得全神贯注。 不知是怕,还是在期待。 突然,一声比贞子的笑声还可怕的铃声响起,顿时吓得姜茉站了起来,回头看,是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是“徐教授”。 电视里“贞子”还在笑,背景音乐也过分恐怖,而姜茉的心思却被这一个电话扰乱了。 这不是第一通电话,在昨天傍晚时,也有一通他打来的电话,可那时她发着烧,睡得很死,没听到。下午才看到他的未接来电,盯着这个号码看了很久,愣是没打过去。搁之前,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铃声还在不断响着,就连身后的恐怖背景音乐都盖不住。 姜茉空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按了接听。 上一秒还想着,不能哭,要冷静,要冷漠,可他一个名字就把她弄得溃不成军。 “姜茉。”他声音很温柔,也带着急切,“听说你请假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忍着嗓子里的酸涩,轻松道:“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 “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明明只是温柔的关心,却彻底激发了姜茉心底的委屈。 “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我一直很笨,很傻,笨笨地去追你,傻傻地喜欢上你。”声音拔高,仿佛在赌着气,可说到后面,哽咽了。 “明明有很多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你,明明有人会珍惜我的喜欢,为什么偏偏给你,明明我很开心的,为什么要因为你委屈难过!” 徐为祀满脸不解,没说话,但仔细听,呼吸重了。 姜茉没出息地又掉了眼泪,随手擦了擦,认真道:“徐为祀,我要结束对你的追求了。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放弃你,彻底放弃你。” 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好受,反而眼泪越汹越涌。 而电话里的徐为祀,听了一半就慌了,此刻眼神乱眨,嘴唇一张一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慌。 小姑娘的哭声隐忍着,可细微的抽泣还是传入了他的耳里,一想到她满是泪水的样子,心里就闷闷的,呼吸都发颤。 “姜茉,别哭。给我点时间。” chapter 17 春 - 「解决」 徐为祀只给自己留了一天的时间。 忙里抽空地去找了姜茉的好朋友,吕鱼。 这时刚下课,吕鱼往外走,盛迟也在,两人完全不能好好待上一会,没说上几句,就动起了手。 但几乎都是盛迟先投降。女生上手的手段,可比男生上手还毒,抓头发,挠痒痒……等等,还有他没体验过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对了,姜茉跟你联系了吗?她怎么样了?”走着走着,盛迟突然想到自己另一个朋友,担心地问了句。算交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还会过问。 吕鱼一听到这,就脸色惆怅,摇了摇头:“没,打电话也没接。就算发烧好了,情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盛迟蹙眉,啧了一声,越想越气,语气也冲:“我真挺想把那个女的教训一顿,再把徐为祀也收拾一顿,不然心里难受,不能替她做点什么。” “你是想退学还是想坐牢。他们是教授,你是学生,一旦动手,后果不堪设想。”吕鱼瞥了他一眼,“他们顶多被你打一顿,而你,就完蛋了。” “那……” “姜茉可能也不想让我们参与。” 两人就这样带着惆怅的心情往宿舍的方向走,而半路中,看见了主人公,徐为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是来找他们的。 盛迟提高警惕,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吕鱼则心平气和,在距离几米外停下,淡淡道:“徐教授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这两天姜茉的事情。”他不是没察觉到盛迟的怒气,但他还是态度诚恳,语气亲和,完全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高冷教授。 吕鱼惊讶了一下,扯了扯唇,说:“这件事你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女朋友吗?问我们我们能知道什么?” “女朋友?”眉头微皱,想起那天他与赵妍谈话,姜茉在门口,大胆一想,有了答案,“是赵妍。” 盛迟嗤笑,嘲讽他:“徐教授还挺聪明,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人。你知道你的女朋友去找姜茉了吗,你能感受到她那时的难受吗?她其实身体挺好的,因为伤心,把自己哭出病来了,都是你跟你那个女朋友惹的祸!” 每一个字都让徐为祀感到愧疚,他垂眸,无话可说,多说多错。 “你要是不喜欢她,趁早跟她说清楚,也不会出现这种正牌女友来羞辱她,宣示主权的事情。” “我以为徐教授清楚,没想到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徐为祀抿了抿唇,沙哑道:“这件事我会给姜茉一个解释。我跟赵妍只是朋友,至于你们说的,我会去查证。” 走前还说了声“谢谢”。 对于他认真的态度,与诚恳的话,吕鱼暂时对他的讨厌没那么强烈了,反而觉得这件事是赵妍那个心机女自导自演。 “他妈的,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心机女。” “这年纪,不应该是成熟女人吗?怎么还搞起十几岁的幼稚心机了?”盛迟这吐槽,吐槽到点子上了。 吕鱼哼笑:“妄想呗!徐教授不喜欢她,就搞点小动作,赶走追求者。也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操!我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吕鱼一记眼神杀着他,警告道:“别作死。” “吓吓她。”盛迟没正经地笑了笑,吕鱼眯着眼,挑眉,乐了,“加我一个。” - 徐为祀结束自己的课后,去找了赵妍。 赶在放学前。 办公室里有其他教授,他没在办公室跟她谈,而是把她叫到了篮球场。 她在这里伤害了姜茉,那他以牙还牙,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赵妍还不知道她做的事已经被他了解了,也不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事,办公室里也可以说的。”此刻她还挂着淡淡的笑。 徐为祀走着,看都没看她,语气很淡:“在这说是给你留面子。” 赵妍笑容一僵,脸色有些不自在,猜到了他要跟她说什么,直言道:“你是为了姜茉?” “赵妍,我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人,我很感谢你这个朋友,但如果当初的你变了,那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可有可无。”他停下,侧身盯着她,“我讨厌耍心机的人。” 这般冷漠无情的他,好久好久没看到了,她以为他不会再对她这副样子,可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跟她差哪了?”眼皮轻颤,话却坚硬。 成年人谈论感情,少了年轻人的大吵大闹,多的是心平气和。 “你跟她没有可比性,我从始至终对你都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朋友。而她,你不需要知道。” 赵妍失笑,眼眶泛红,开玩笑道:“那时还在想,你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冷漠,可我想错了,你会把仅有的温柔留给她,把所有的破例留给她,也会对我这个朋友狠心对待。没想到你也会认真去喜欢一个人。” “赵妍,你欠她一个道歉。”依旧是冷冰冰地口吻。 赵妍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对于他说的,点了点头,“我会跟她道歉的。” …… 放学后,学院空无一人,赵妍在办公室待了很久,天已经黑了,什么都没做,只坐着,在想着徐为祀跟她说的话。 想着想着,忽然,灯灭了。赵妍的心思拉了回来,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以为是停电了,刚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道诡异的声音传来,紧跟其后,面前出现一个光影很亮,满脸是血的人,赵妍吓得脸色一僵,心惊了一下,腿软了,摔在了地上,慌乱地连滚带爬。 以为门口安静了,还没喘口气,迎面又是鲜血淋淋的面孔,眼珠子上翻,一步一步靠近。赵妍吓得手脚共用,这个“鬼”挨了几拳,赵妍趁空档,连忙跑下了楼。 待到人跑远了,吕鱼走了出来,笑道:“就这胆子,还敢欺负姜茉,再吓几次人恐怕要废了。” 盛迟揉着脸,站了起来,嘟囔着:“吓是吓到了,但被那个女人打了一巴掌,感觉有点不值。” “看来你比我吓人。” “你看我吓人吗?”他故意扮出刚刚的样子,眼珠子上翻,龇牙咧嘴,等着被夸,但迎来了一巴掌。 吕鱼嫌弃:“你挺适合的。” 盛迟:“……” “你又打我!” - 灯光点点,学院门口的道路车辆很少,周围也很是僻静。 徐为祀在等红绿灯,手里拿着手机,点了几下,放在了耳边,等待的时间没有他想象的快,红灯变绿,手机里的铃声也戛然而止,通了。 “姜茉。”他边过马路边叫她名字,嗓音温柔,“三分钟到你家,你出来,我跟你解释。” 对面的姜茉窝在沙发里看恐怖片,心里没出息的雀跃了,可话不情不愿:“我不想出去,也不想听。” 徐为祀知道她在闹脾气,温声道:“你不出来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难道不想听听我跟赵妍是不是真的。” 姜茉有些动摇,嘴还是那么固执:“不想,你跟她的所有都不想。”滴一声,电话被她挂了。 徐为祀无奈叹气,但还是去了她家门口。 等了不知多久,外面下起了小雨,连带着风,冷冰冰的。 姜茉已经上了楼,进了房间,鬼使神差地去窗口看,正正好好与徐为祀对上了视线,心没出息的悸动了一下。姜茉懊恼地窗帘一拉,坐在床上气冲冲的。 雨越下越大,雨声敲击着她,使她心烦气躁地皱了皱眉,偷偷去看他还在不在。他还在,身子也如刚刚一样,一动不动。 最终,姜茉没狠下心,出去见了他。 徐为祀见大门打开后,看到姜茉的身影,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她先发制人:“我都说了不想听了,你干嘛还不走?” “你听的跟我说得不一样。”他往前一步,离她很近,耐心问她,“你能给我一个你生气的理由吗?” “理由就是不喜欢你了,理由就是我讨厌你!”她以为她会很平淡地说出来,可没说几个字,还是红了眼。 徐为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句话,解释了所有:“赵妍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喜欢她。” 姜茉愣了一下,眼睛闪烁,明明应该不生气了,可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难过,想要发泄,想要激一激他。 “徐为祀,我们应该跟年龄相仿的人相处,而不是相差十年,没有任何意义的相处。” 他往前一步,一手放在她背上,一手放在腰上,不松不紧地抱着她。 姜茉眨了眨眼,身体僵硬,没挣扎,任他抱着。 他说:“姜茉,别放弃对我的关注。” 雨渐渐变小,狂风暴雨也迎来了平静。 chapter 18 春 - 「以牙还牙」 雨停了,每一处都带着水盈盈的光影,地面是潮湿的,屋檐上滴落着雨水,滴答滴答,给夜晚增添了不吵不扰的助眠声。 这里离繁华街远,僻静的像世外桃源,一眼望去,只有路灯的灯光,而楼房别墅区全都陷入了睡梦中。 姜茉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黑暗下眼睛很亮。她又开心地睡不着了,脸色好了不少,雀跃的小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睡不着。 还嘀咕了句:“原来还是得激一激徐教授,感觉有点子闷骚。” 说着说着,一想到那个画面,脸红了起来。温柔的声音,淡淡的清香,还有他不像表面平静的心脏,如击鼓般,震人耳膜。 姜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前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她与徐为祀的未来。 …… 清早,天气很好,姜茉也没有因为睡得晚,而起晚。神采奕奕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顿,秀长飘逸的长发,高高扎起,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 姜茉大病初愈,身体与心灵都得到了安抚。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喜欢的人。 姜茉喝着粥,嘴角的笑都没放下来过。 姜泞骋原本吃饭吃得好好的,不经意瞥见了她的脸色,调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女儿这么好哄?” “那要分人。”姜茉抿着嘴唇,扭捏地说。 “呦,还分人。”姜泞骋阴阳怪气的,索性饭都不吃了,一副要了解事情的前前后后,“一直没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茉也吃得差不多了,抽了张纸,边擦嘴边说:“没事,就是很正常的情敌战争。” “你输了?”姜泞骋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才没有。”这话说的,姜茉可不乐意了,“都是自导自演的戏,我太单纯了,被人骗了。徐教授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 姜泞骋笑了笑,似是嘲笑她:“这种戏路,你爸我都一眼辨别真假,你怎么没一点心眼啊?” “我……没想这么多。” 忽然,姜茉转移话题,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笑眯眯地问:“难道你也遇到这样的事?” “我遇见的可多了。”一说到这,就不得不嘚瑟起来了,“要不是慧眼识珠,怎么可能遇见你妈妈这么好的女人。” “当年——” 姜茉听了一半就觉得事情不妙,拿上手机就往外跑。 苏芫从楼上走了下来,一听到姜泞骋的絮絮叨叨,心平气和地打断了他:“别说你的光荣事迹了,女儿都被你吓跑了。” “……这不是她好奇要听的吗?” “……” - 两天的休息,还是活蹦乱跳的姜茉。 半路上遇见了两位朋友,休息两天,浑身是使不完的劲,喜欢突然吓他们的恶趣味是一点没变。 但每次他们都没被吓到。 姜茉偷偷摸摸地在后面走着,突然跳到他们面前,愉悦道:“两天不见,朋友们想我没?” 吕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心脏,担心地问:“你没事了吧,确定都好了?” “好了。” 盛迟咧着嘴,觉得吕鱼过分夸张了,而他直接说出邀功的事,嘚瑟得要死:“我们帮你报仇了。” 姜茉眨了眨眼,一副说来听听的模样。 “我们俩昨晚扮鬼吓赵妍,把她吓得趴腿就跑,一时半会儿对那间办公室应该有阴影了。” 姜茉笑了起来,吐槽道:“你们真幼稚,对付她,还是得用成年人的思维。” “成年人的思维?”吕鱼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你脑子烧坏了,之前你可比我们做的还幼稚,我们可是学的你。” “……”姜茉语塞,嘟囔着,“今时不同往日,什么人用什么解决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 姜茉神秘地笑了笑。 当天中午,吃饭结束,正是论坛上讨论的好时机。 雅丽:“我听到一个真实的消息,赵妍教授跟徐教授只是普通的朋友,反而赵妍教授自导自演,把追徐教授送情书的女生说了一顿,第二天还生病了。装出一副是徐教授女朋友的身份,什么恶心的手段,太拙略了。” 这个叫“雅丽”的发帖人已经成了学院的八卦头子,虽然一开始胡编乱造,但慢慢也开始上道了,几乎她一发,不少人开始了自己的毒骂。 “他妈的!这人大方温和的人设是装出来的!” “三十多岁的阿姨,心机未免太重了。” “徐教授能有这个朋友,真是三生不幸。为了一己私利,满足自己,是弱者的天性。” “觉得‘女朋友’三个字都被她玷污了。” “……” 治本先治根,让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才是第一步。 果不其然,赵妍在下午找了她。 两人去了篮球场,上课时间,场上没人。 姜茉极度松弛活跃,双臂展开,仰着头闭眼晒太阳,等她开口。 “姜茉,对不起。”道歉是必不可少的,但有些意外她会说出口,而且什么都没问,先是道歉。 姜茉还是晒着太阳,轻飘飘地问:“赵教授做错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 让她道歉已经很没面子了,现在还非要把事情说出来,不是故意的她不信。 姜茉就是故意的。见她没回答,睁眼,侧身望着她,一脸无辜地说:“难道赵教授忘了吗?” “论坛上的事你干的吧。”她直接转移话题,语气都不一样了,“对比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不还是一个很卑鄙的手段。小孩就是小孩,无理取闹,无辜,流泪装可怜,你跟徐为祀是两个极端,你配不上他。” “那怎么了?”姜茉一脸无所谓,“这样的我就是有人喜欢。” “你……” 姜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装深沉道:“话说,你对徐教授是喜欢吗?只是依赖他的不一样,他的优秀罢了。” “说出口的喜欢都成了讽刺。” 赵妍气急败坏:“姜茉,你跟徐为祀永远不可能,师生不说,年龄也摆在那,年龄不说,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对于她的挑拨,姜茉也只是回了个“哦”。 她相信,喜欢能抵万难。 这时,一道清冷地声音打断了她们:“姜茉。” 姜茉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风都眷顾的男人,是徐为祀。 赵妍已经在他叫她时,看向了他,眼睛闪烁,尽管知道了徐为祀的心思,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因为,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姜茉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随之上扬,激动地朝他跑去。 她被光笼罩,而她本身也灿烂无比,义无反顾地朝他跑去,给他晦暗的生活增添了难以忘怀的光彩。 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还没到跟前,姜茉就开开心心唤他:“徐教授!” “嗯。”他嘴角上扬,眼里的柔和恐怕无人见过。 赵妍无比嫉妒,眼前的场面无比刺眼。 “你怎么在这?” “算是路过。”想着小姑娘可能想听更好听的话,跟着说,“也算是特意来找你。” 姜茉仰头看着他,激动不已:“找我干嘛?” 徐为祀被她的模样逗笑,笑容又浓了几分,柔声道:“去办公室说。” 姜茉重重地点了点头,还似撒娇地说了个“好”。 徐为祀走在前面,姜茉跟在后面,他还特意放缓了脚步。 这一帧帧一幕幕在赵妍眼里闪过,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像是利刃,狠狠地往心口上捅。 遍体鳞伤又如何,没人心疼她。 chapter 19 春 - 「相亲」 此时是上课,办公室空无一人。徐为祀一进门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但不一样的是给她搬了个凳子放在里面。 姜茉懵懂的看着他,疑惑道:“徐教授找我什么事?” 刚刚的喜笑颜开,现在的冷淡扭捏。 徐为祀抬头盯着她,知道小姑娘爱赌气,好哄是好哄,就是觉得委屈,不能轻易原谅。 “你要回去上课吗?”他垂眸,做着自己的事,不强求,“不想回去就在这坐一坐。” 姜茉抿唇想了一下,这节课好像不太重要,就算回去,也不免被说一顿,不回去是最正确的想法。就算还有些赌气,留下来单独相处也是妙哉啊。 她小碎步地挪到他身后,拉了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了,一坐下就一身轻松,靠着椅背,往窗外看去。 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眼睛眯得睁不开,她抬手遮了遮,影子落在桌上,徐为祀面前。他愣了一下,停了笔,朝她看。 她摆弄着手指,时而比成孔雀,时而比成小狗,时而比成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细瘦又小巧,白嫩的肌肤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眼,嫩如水,白如雪。 徐为祀索性放下笔,撑着头看她。手指往下滑是盈盈一握的胳膊,眼睛一偏,是微红的耳朵,再者是轮廓优越的下颚和带着一点肉的脸蛋。 眼神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侵略赤裸。 姜茉玩累了,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放下手,慢慢扭头往后看,对上视线。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姜茉惊了一下。 “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倒一脸无辜,用占有的眼神,说着温柔的话,反差感被他拿捏住了:“怎么?” 他不给她机会说话:“无聊吗?想弄点什么打发时间?” 姜茉一个话唠子,现在却变得哑口无言。 见她没回,呆住了,直接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温柔道:“我有这么好看?” “不好看。”姜茉嘟着嘴,微凉的指尖存在感极强,呼吸轻了一点,往后躲了躲,语气很弱:“好好做你的事,别管我。” 他笑得很好看:“我也想做自己的事,可是注意力没法集中,力有余而心之所想。” “你……”又把姜茉说懵了。 这是在变相说喜欢她吗?这是在撩她吗?还是在求得原谅的把戏?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徐教授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肯定是脑子不清醒,幻听了。 “那我走?”说着,姜茉还真就起了身,可还没动脚,手腕上一个触感占据了心思。她眨了眨眼,低头看,青筋线条分明的手很有视觉享受。看似平静简单,实则变化多端。 姜茉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这只手的主人公身上,小声道:“你这是……” “不明显吗?”他用了力,她又坐了回去,“想让你陪陪我,也是哄你。” “徐为祀,你这几天是不是跟人学习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会。姜茉终于理智了,眉头皱起,上下扫着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人感觉就是变了。 在学生中当着教授面直讳教授名字的也就只有姜茉敢了。 徐为祀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她口中说出来异常好听,还笑道:“你不喜欢吗?” 姜茉根本不回答,凑近他,势要一个答案:“跟哪位大师学的,能让你开窍了?” “开窍哪需要大师,遇见喜欢的人,自然无师自通。”姜茉眉头一缓,有些羞涩,他接着说,“毕竟小姑娘爱赌气,得哄哄。” “别叫我小姑娘。”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年龄的差距,“我没赌气。”让她觉得自己很幼稚,跟成熟稳重的他一点也不般配。 徐为祀仿佛听懂了话里的隐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姜茉,所有事都会慢慢变成自己心里所想的。” “需要时间。” 后来,姜茉差不多被哄好了,乖乖地去上课了。 徐为祀没课,则心情颇好地望着窗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太阳,是灿烂的她。 - 下班后,徐为祀照常回家。 他一般不回去,回去都是周末两天。 然而这次,还是如上次一样压抑的气氛,可徐父不在,只有徐母,等他的意思很明显。 徐为祀照常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体前倾,等她说话。 几秒后,徐母一副教书风范的口吻,强势道:“明天给你安排了相亲。” 知道他肯定拒绝,还没等他开口,附上一句:“是你高伯家的女儿,你之前可经常在他们家吃饭,关系也好,你也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想给女儿找个稳重,性格好的人,而你正好在他们的选项中。这次是你高伯来我们家说的,让你们相处看看,不行再说。” 亲妈永远知道自己孩子的软肋。徐为祀性子冷的人,也重感情,对父母是一点没有,倒是对之前邻居家的高伯感情好。 父母给他规划的完美未来中,他遇到了真正把他当孩子的高伯。 那时徐父徐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徐为祀经常饿着肚子。那会儿还没搬家,学区房,居民很多,邻里邻居也热热闹闹的,唯独徐为祀家,对谁都爱搭不理,自然关注度也高了不少。 他家的对门就是高伯。 徐父徐母一开始也不怎么跟人说话,都是高伯性格好,隔三差五上门送点吃的,后来了解高伯之前也教了几年书,徐父徐母对他才有所改观。 他们回来晚,高伯就直接叫徐为祀去他家吃饭,一来二去,徐为祀对他们家比对自己父母感情还要浓。 后来搬家,偶尔也联络,去看看他。 徐为祀轻叹,妥协了:“知道了。” “明早十点。”说完,徐母便起身进了屋。 徐为祀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见。 …… 隔天,阳光明媚。 徐为祀准时准点到了餐厅,高伯的女儿也紧跟其后。 徐为祀戴着眼镜,见到她人,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高语芮。” “徐为祀。” 高语芮看上去落落大方,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性格恐怕也与众不同。 她先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很满意地笑了笑:“你长得是我的菜,我觉得可以先相处相处。” 一句话说完了所有。 徐为祀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言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高语芮没觉得惊讶,只觉得这人的性格跟自己很像,她很欣慰:“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因为高伯。” “你父亲之前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对待,让我觉得家也是温暖的,今天赴约,只是他对我的好,其余的,我要跟你说清楚。” “我倒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高语芮满脸是对他的兴趣,但性格中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我不是个棒打鸳鸯的人,祝你们早日在一起。” 徐为祀笑了一下:“谢谢。” 几张桌子外,有人弓着腰,对电话里的人说:“赶紧来,你的徐教授疑似在相亲。” 十五分钟,姜茉风尘仆仆地跑来了,气还没喘匀,一头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味道很熟悉。她捂着额头,抬头看,没猜错,是徐为祀。 徐为祀也下意识扶她,见她站稳,才慢慢放手。 姜茉定了神,目光往左移,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落在眼中。吕鱼跟她说时,她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心里很闷。 “徐教授,你在相亲吗?”姜茉撇着嘴,没什么情绪地问。 徐为祀要去摸她的额头怎么样,还没碰到,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便停在了半空。见他不回答,声音有些怒:“徐教授不好回答吗?” “嗯,是在相亲,但……” 姜茉听到这句,后面懒得听,打断他,颤着声说:“那怎么样了?相中了吗?” “不是……” 这时,轮到高语芮开口了,她笑容明媚,落在姜茉眼里,极为讽刺:“你是他的学生吧,你家徐教授很好,我也看上他了,但往后还得相处看看。” 姜茉气得眼眶微红,盯着徐为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着过往种种,觉得恶心极了。 高语芮第一眼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或许这就是他口中喜欢的人。 “徐教授,空的话,欢迎来我家吃饭。”走前还添了把火。 人走了,姜茉的难受也暴露了出来。她哑声道:“徐为祀,你就是个骗子!” 小姑娘委屈极了,眼里蓄了泪,强硬不让自己掉眼泪,但也不罢休地盯着他。 “我没骗你。”他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在眼睛边上抚摸,温柔的简直受不了,“她看上我是真,可我跟她说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姜茉眼睛亮了,眨了眨,眼泪滑落。徐为祀轻轻擦去,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轻叹道:“小姑娘都这么爱哭爱委屈吗?” “哪有!”姜茉哑声控诉。 “没有。”他轻笑,又抱紧了。 目睹一切的吕鱼,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不自觉张开。 这是什么情况? chapter 20 春 - 「生日」 黄昏簇拥,洒在学院的角角落落,无精打采的学生身上,讲台上栩栩如生的教授,被风吹起的树叶,每一处都那么像一幅画。 徐为祀难得有事,早早地走了。 街道亮起了灯,车水马龙,车灯如一霎那,也如消散不掉的萤火虫。 徐为祀的车停在热闹的街道上,四处看了看,目标明确地进了一家名叫“轻銮”的酒吧。 纸醉金迷,歌声绕梁,烟酒悱糜,形容里面的场景适合但不完全。 徐为祀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一时之间难以忍受,刚想转身出去,一只胳膊揽着他肩膀,边把他往里带,边说:“来都来了,走啥?” “知道你不适应,但朋友过生日,得给个面子吧。”眼前这个人,就是今日的寿星,徐为祀关系算好的朋友,林恒木。 “知道我不适应,还找这个地方,挺故意的。”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没好气地吐槽。 林恒木给他倒了酒,递给他,他没接,才想起来什么:“忘了,你不喝酒。” “这地热闹,搞个饭店啥的,我倒觉得单调。” 徐为祀抬手示意了服务员,点了杯饮料,随后问道:“你就叫了我,你的其他朋友呢?” 林恒木冷笑,喝了酒,嗓音熏陶的有些哑,语气有些火:“朋友?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前几年还能称上朋友,这几年完全是自私自利,联系都联系不上,躲得跟狗似的。” “他妈的老子又不找他们借钱,躲毛啊!”越说他越气,又是一杯酒下肚。 徐为祀平静地喝了口甜腻的饮料,放在桌面上,淡淡道:“友谊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只在当时,或一瞬间,聊上了,帮助你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随着时间推移,一切的事物都变了,而友谊不是坚不可摧,或许只要一点点的风吹,就破败不堪。” “再正常不过了。” “徐教授又来给我上哲理课了。”林恒木倒了酒,碰了碰他的饮料,先一饮而尽。 徐为祀笑了笑,拿起喝了口。 剧烈的声响吵得脑壳疼,徐为祀眉头轻皱,凑近他说:“你回去吗?” “你要走了?” “受不了了。”说罢,徐为祀起身,走出几步,林恒木也站了起来,结了账,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出来了。 “你送我一趟。”还没等他同意,他已经开了门上了车。 徐为祀没说什么,鼻腔里环绕着挥散不去的烟味,眉头紧皱着,轻微地吸气,重重地呼出,试图让烟味减少一点,可没一点用。 林恒木歪着头看他,哼笑了声,疑惑道:“有时候我挺怀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抽烟不喝酒,干净的如小白花似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不才是一个人原本的样子吗?”徐为祀上了车,对于他的话,反问了回去。 林恒木笑了,无话可说。 半路上,林恒木看着外面的车灯,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说:“赵妍是不是回来了?” “嗯。”徐为祀也不多问他怎么知道的。 “好像去你那当教授去了。”林恒木疲惫地笑了声,“我说,赵妍也算蛮优秀了,你真对她没好感?” 徐为祀专注着开车,只轻飘飘地说:“没有。” 林恒木不老实地动了一下,大咧咧地躺着,要不是副驾驶位置宽敞,可能他也没这么舒服伸展。他轻叹道:“你也快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前方红灯,车子慢了下来,停住。听到“结婚”二字,脑子里想着那个爱赌气又活力满满的小姑娘,顿时笑出了声。 “徐为祀,你不对劲!”看到此画面,就像是见到母猪会上树一样惊讶。 绿灯跳出,车辆慢慢行驶,速度正常,徐为祀才说话:“那你呢?也跟我差不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直接把矛头指向林恒木。 “我简单,我妈安排一个就可以结婚。我对这没多大兴趣,结婚也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这样我感觉人生没有意义。”徐为祀眸光流转,仿佛有笑在眼里荡漾,“恋爱还没谈,可以先谈个恋爱。” 林恒木愣了。 迟疑了几秒,不可置信道:“你他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徐为祀没回答,但嘴角的笑容却给出了答案。 林恒木哼哼两声,言语中也是替他开心:“确定了,跟我吱一声。” “嗯。” - 晚自习结束,姜茉偷摸地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房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没有人在。 这场面对于姜茉还是比较稀奇的,毕竟徐为祀次次走的很晚。 盛迟与吕鱼在楼下等她,见她迟迟不下来,盛迟直接上去叫她。最后一节台阶刚踩上去,就见一脸愁眉苦脸的姜茉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下了楼。 “又怎么了?”他探头往上看,办公室的门紧闭,窗户外没有一丝光亮,看来人不在。 盛迟三两步下楼,跟她并肩,不会哄人的他,语气僵硬:“谁没有个事,你伤心个啥?” “我哪伤心了!”姜茉本来就烦,他在边上絮絮叨叨,一下就怒了。 “……”盛迟吞咽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你一脸伤心样?” “只是没把要告诉他的事跟他说,有点不开心而已。” “那这跟伤心有啥区别?”这就是直男的审观。 姜茉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快速地下了楼。 盛迟:“……” 三人相约说要去吃夜宵。 而后姜茉说找徐教授有事,两人就在下面等,可现在事情压根没说出口,人也蔫了。 夜宵恐怕也没啥心情吃了。 三人悠哉悠哉地走到门口,然而这时,一辆车拐进了门口,车灯刺眼,吕鱼跟盛迟齐齐看去,待看清人,吕鱼撞了撞姜茉,说:“你的徐教授回来了。” 姜茉猛得抬头,而徐为祀早就看到她了,她抬头的下一秒,车停在她面前,左手伸出,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好像又不高兴了,怎么了?” “你去哪了?”他既然问了,她当然要让不开心消散。 “陪朋友过了个生日。”他如实回答。 姜茉点了点头,脸上扭捏地笑了起来。 旁观的两人:“……” 盛迟:这是什么情况? 吕鱼:就算可能在一起了,也没必要这么光明正大吧? 这时,第三个旁边人,忍不住开始驱赶了。保安严厉道:“车子不能停在这,赶紧停到里面去。” 徐为祀收了手,走前说:“在这等我。” 姜茉乖巧点头。 “姜茉,你跟徐教授……” 她连忙否认:“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吕鱼连忙捂住了盛迟的嘴,堵住了后面的话,拉着他,跟姜茉说:“我们先去点菜。”盛迟就这样被她拉走了。 走了半路,盛迟挣脱开,吕鱼嫌弃的看了眼手,往他身上擦了擦,先开了口:“他们的事,你瞎问什么?” “这不是担心姜茉被骗吗?” 吕鱼一脸无语:“那可是徐教授,就算你骗感情,徐教授都不会骗。” “你干嘛拿我跟他比?” “这都算抬举你了。”吕鱼往前走着,见他没反应,又返回拉着他一起走。 …… 为了不让保安大叔看到,两人在学院里散步。 徐为祀侧头看着她,问:“今天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姜茉回看他,顺便停下脚步,嘴角一弯,眼睛似乎藏着古怪,“周五是我生日,你有空吗?” 两人面对着。听闻,徐为祀愣了一下,随后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姜茉笑得很开心,眼里仿佛有万千星辰:“没有想要的,你来了就是最大的礼物。” 他也笑,一个字都温柔的不行:“好。” chapter 21 春 - 「表白」 姜茉的生日在周五,四月二十一号。 徐为祀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每天跟数着日子过似的。而就在周五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平淡又沉重的谈话。 这天下雨,一两点钟的天已经黑成五六点的样子。风呜呜地响,带动着刚长出叶子的梧桐树,簌簌的,吵得很是顽皮。暴雨持续下着,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而就是这般让人不太想出去的天气,一个纯黑的伞,出现在无人的道路,白衬衫黑西装裤,身形微胖,肚子上却没有一丝赘肉。 技术系屋檐下,他收了伞,耳鬓边修理精致,却也忽视不掉细小的白发。 他目标明确地上了楼,二楼拐弯,停在了徐为祀的办公室门前。 徐为祀专注着自己的事,许久才发现门口的人,抬头,待看清,愣了一下,放下笔,起身礼貌唤道:“杜教授。” 杜长海原本严肃的脸,听到这声,扯唇笑了笑。 办公室里没有人,也方便了他们谈事。 “都教授了,还这么用功?”杜长海把伞放在门口,跨了台阶,关了门,走到面前,调侃了句。 徐为祀给他搬了椅子,轻声回答:“我习惯了。” 杜长海满脸欣赏的看着他,语气微沉:“还得是年轻人,上进心强。” 徐为祀稳重地坐着。毕竟对他来说,学院里都是比他有资历与实力的教授,他算个小辈,得恭恭敬敬的。 “今天来找你,是跟你聊一些家常话。”年纪大的人越不懂拐弯抹角,直接说明,对谁都舒服,“姜茉是我侄女。” 此话撂明,空气静默了几秒。外面的雨却变得清晰起来。 徐为祀大概也猜出杜长海来找他的目的,垂眸,嗓子微哑:“杜教授是来让我远离她的吗?” 跟聪明人说话,省了不少口舌。 杜长海笑了起来,眉眼严肃幽冷,却不带一丝笑,反问他:“你会吗?” 他很坚定:“不会。” 跟杜长海猜到的一样,他会拒绝。可这些只是前菜,后面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 “小徐,你也快三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上上心,你不急,父母也要急了。”杜长海幽幽道,“结婚啊,要找个年龄相仿,共同话题多,能聊的来,以后生活上也不枯燥。” 徐为祀低着头,一声不吭,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我们家姜茉,没心没肺,被他父母宠得不行,一点苦头都吃不了。而且还年轻,谈个一两场恋爱再结婚也不迟,不结婚父母也乐意养着,她是没什么苦恼的事。” 杜长海叹了口气:“当初她说要追你,我以为她是玩玩的,没几天就放弃了,直到为了追你成绩下降,我让她远离你,她反抗,我们吵了一架,才知道她不是玩玩这么简单,她很认真。” “小徐,你应该懂家长的心情。你很好,但你不适合姜茉。”眼神灼热,但却没有一丝波澜。 徐为祀喉结滚动,此时屋里安静极了,清晰的雨声冲刷着紧闭的窗户,风一阵一阵地响,仿佛要冲破玻璃,让徐为祀清醒清醒。 “杜教授,喜欢不能用年龄限制。”他极为平静地反驳,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杜长海嗤声一笑,沉着应对:“你是无所谓,那姜茉呢?你希望她被人谩骂吗?先是你教授的身份,学生跟教授在一起,传出去受到影响的谁?是姜茉。再者是年龄,你们相差十岁,她难道就要迁就你,把自己的青春与未来都放在你身上?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你的喜欢就是道德绑架!” 后面几乎震怒了,想着他要是不阻止,后果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的。 “或许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你难道就要带着不被祝福的婚姻,跟姜茉白头到老吗?假如不同意结婚,你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无名无份的过下去吗?” “她是姜家的宝贝,捧着呵护,给足爱长大的,然后因为喜欢,跟你去受委屈,让她的父母情何以堪!” 徐为祀久久没说话,脑海里过滤着他所说的场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呼吸变得微弱,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听出了他无可奈何的妥协。 杜长海一阵口舌跟他说明白了,人轻松了不少,站起身,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好好想想。” 杜长海走了。外面的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仿佛要把这座城市的阴霾全都冲刷掉,也把这场谈话洗涤得一干二净。 - 周五,这场暴雨停止了,阳光灿烂了不少。 篮球场,人来人往。 姜茉这天异常开心,虽然每天都很开心,但今天的开心却是动不动就傻乐的开心。 “咋的,你是捡到钱了?”吕鱼咧着嘴,一脸疑惑。 “比捡到钱还要好的事。”姜茉闭着眼,仰头晒太阳,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开心的如花似的。 这时盛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餐厅订好了。” 姜茉连忙睁开眼,着急忙慌地跑出了篮球场。 盛迟皱眉,微喘着气:“她干嘛去?” “去告诉她的徐教授。” …… 姜茉一口气跑到办公室门口,边喘气边敲门,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不为所动,还是一些认识她的教授,见到她就下意识调侃:“小姑娘,又来找小徐。” “嗯。”姜茉红着脸,不知是跑的还是害羞。 她小碎步走到徐为祀面前,他已经在她被调侃时,抬了头,眸光微沉,一步一步,都仿佛踩着心口,叫他喘不过气。 “徐教授,没忘了我的生日吧。”她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在缘餐厅,六点钟,别忘了。” 徐为祀深深的看着她,心里的抉择在反复折磨着,他应该拒绝的,可看着小姑娘灿烂的笑容,他却说不出口。 今天是她生日,不该这么残忍的。 许久,他点了点头,低低道:“知道了,我会准时去的。” 非常开心的姜茉,没察觉到今天的徐为祀有些不一样,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快步地走了出去。 徐为祀眼神微闪,漆黑深沉的眼底忍着一切推开她的话,他做不到怎么残忍,也做不到去伤害她。 时间如流水,过得飞快,而这期间,他一个字都没动,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他看了眼手表,六点还差十五分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关了灯,驱车去往目的地。 而另一头的姜茉,早早的到了,把订的包厢装饰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反而自己倒腾,像是要给谁一个惊喜,告个白似的。 吕鱼跟盛迟帮她弄好后,就被她驱赶,说今天不适合,两人就猜到她要干什么了,二话不说地走了。 姜茉关了灯,站在黑暗下等他。 时间到了六点,门准时打开,走廊的灯光一点一点把姜茉照亮,眼睛很亮,似有星光,很璀璨地望着他。 她今天打扮了。浅色的连衣裙到小腿上,头发披着,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涂了口红。 这一刻,徐为祀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后悔打开这扇门了。握着门把手的手攥紧了,眼睛低着,躲避着她的眼神。 她轻声开口:“你不进来吗?” “过生日就你一个人吗?你的朋友呢?”他克制的语气,与往常一样的口吻。 “我给你的惊喜,朋友在不方便。”她走上前,拉着他进来,门关上,她侧边开了灯。在黑暗下待的时间太长,一瞬间眼睛不适应灯光,她眯了眯眼,然后开心道:“怎么样?” 眼前的一幕是往后梦里一直会出现的场景。面前的墙被她装饰的格外精致,彩色气球围着中间的字,不完美但却难忘,中间的纸上用彩色粗笔写着一段话, 【徐教授,我喜欢你,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扭扭歪歪的字,无一例外是出自她的手。 这种笨拙又充满惊喜的事,他该开心的,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心里闷得难受。 “姜茉……” 她捂着他的嘴,羞涩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我追的你,我来说。”她以为是阻止她这件事应该男人来说。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她红着脸,很郑重道:“徐为祀,我很喜欢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徐为祀僵住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的心告诉他不能这么残忍,而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错的,你难道想让她变成杜长海口中说的场景吗? 他抿着唇,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而这时,嘴唇上有一个柔软的触感抚了上来。他抬眼,小姑娘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她紧张地闭着眼睛,眼睫轻颤,却也能看到她眉眼间的开心。 腿侧的手握得很紧,漆黑慌乱的眼神看着她,嘴唇有些麻,仿佛在促使他抱着她,深深地吻着,可下一秒,他做出了狠心的决定。 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推开了她,姜茉睁开眼,眼里的光芒此刻有些疑惑。 “姜茉,”嗓子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极其艰难,“我可以拒绝吗?” 就连答案都是交给她的,要是她不同意,他会义无反顾跟她在一起,可这句话说出了口,也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你是在拒绝我的表白吗?”很轻松的口吻,但说完,眼里的光破灭了,只有一圈红起来的眼眶。 徐为祀不敢看她,喉结艰难地滚动,没点头也没摇头,落在姜茉眼里,是默认了。 姜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流转,咬着唇,闷闷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变成了他不敢回答的难题。 “姜茉……” “别说了。”她哽咽地打断他,“我不想要答案了。”两颗泪整整齐齐滑落,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她没有锲而不舍的逼问他要一个答案,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既然拒绝了,就有他的理由,她无权过问。 “徐教授,这段时间打扰了,抱歉。”话落,她转身走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反而很坚强告了别。 徐为祀侧头盯着她的背影,干涩的嘴唇张也张不开,麻木的腿脚一步也迈不出去。 此时,快三十的男人,红了眼眶,眼里是无措与无奈的交织。 chapter 22 春 - 「醉酒」 姜茉平静地在路上走着。 今晚的风很大,裙摆与头发顺着风吹的方向摆动着,一阵平息一阵又起。 明明白天的时候天气很好,可这样的好天气在晚上没有体现半分。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好似要下一场雨,一场与昨日一样波涛汹涌的暴雨。 姜茉神色茫然,没有尽头的走。直到路过一家音乐声很吵,烟酒味很重的酒吧,脚步一转,进了这个人流复杂的地方。 她绕过一群跳舞的人群,刺耳的音乐能暂时缓解难过的情绪,呛鼻的烟味让她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径直走到吧台。 “我要酒。”刚满二十岁的姜茉第一次来这里,更是第一次喝酒,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喝酒能消愁。 吧台小哥看了她一眼,见她干净又陌生,礼貌地问:“你要什么酒?” 姜茉也不知道要什么酒,抿了抿唇,脑袋一热,强硬地说:“要能忘了不开心的酒。” 吧台小哥愣了一下,猜到这位姑娘可能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点了点头,给她特调了一杯酒,名叫“开心果”。 姜茉盯着调出好看颜色的酒,二话不说,一口气直接干了,酒灌进了空荡的肚子里,胃有些不适应的抽痛,她直接忽视这种疼痛,空杯子往前推了推,说:“我还要。” 吧台小哥拿杯子的手一抖,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酒精含量不高,但也架不住她这样喝啊! “小姑娘,酒不能喝太多,伤身。”难得有不做生意,劝酒的调酒师。 “心都伤了,还怕伤身吗?”此时,一杯酒喝得太猛,她有些晕乎。 因为这句,吧台小哥了解了什么情况。这是情伤啊! 一说到情伤,吧台小哥回想起自己的往事,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借酒消愁,谁劝都不行。 感同身受的吧台小哥,没再阻止她,给她一杯一杯上着酒。 …… 另一边的徐为祀,出了餐厅在四处找她的身影,无一例外,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有些慌了,掏出手机,打她电话,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他上了车,启动车子,一边打一边在路边找她的身影。 仔细观察,拿手机的手微颤着。心上的焦急是越来越放大,眉头紧皱,眼神慌乱无神,这恐怕是他此生第一次这般急躁。 她回家了最好,要是没回家,出了什么事,他会自责死,把自己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徐为祀转而给她的朋友吕鱼打电话。 吕鱼跟盛迟在夜市逛的正嗨,兜里的电话扰乱了心情。 掏出一看,是徐教授。电话什么时候有的呢,就是在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后,找盛迟要的。之前因为姜茉打过一通,徐为祀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不奇怪。 吕鱼走到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喂,徐教授有事吗?” “你看见姜茉了吗?”听语气很急。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脑瓜子动了动,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跟你表白,你该不会拒绝了吧?” 徐为祀瞬间无话可说。 吕鱼冷冷笑了笑,嘲讽道:“徐教授,我真佩服你。你说你骗她有什么好处,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趁早说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今天是她生日,她在生日这天跟你表白,她带了多少的信心与勇气。她以为你喜欢她,不考虑后果跟你袒露心思,而你却拒绝了她。不喜欢为什么要招惹!” 徐为祀嘴唇很干,嗓子很哑:“我喜欢她。” 坚定又认真。 吕鱼懒得听他的苦楚,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盛迟见她打的时间比较长,晃悠悠地走了过来,问:“谁啊?” 她没回答,脸色不太好,点了姜茉的手机号,打了出去,前面几通没接,吕鱼接着打,两人已经往反方向出了夜市。 姜茉的电话终于在第五通时接听了。 “姜茉……” 而电话那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你是她的朋友吧,她喝醉了。在轻銮酒吧。” “好,我马上来。”挂了电话,距离不远,两人一路跑到了酒吧。 姜茉醉得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缓地睡着。 乍一看没什么变化,倒是凑近了一身酒味,重得吕鱼跟盛迟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你这是喝了多少?” 姜茉这样显然回答不了,陌生男人替她回答了,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低沉道:“这些。哦不,这些。”他划分了一片区域,他喝得颇多,但姜茉喝得也不少。 盛迟敛眉,警惕地问:“你谁?” “喝酒搭子。”陌生男人只轻飘飘地回。 盛迟:“……” 吕鱼蹲下身叫她:“姜茉,姜茉,我们回家睡。” 姜茉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扫了眼吕鱼与盛迟,口齿不清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现在怎样,晕不晕?”吕鱼扶她起来,时刻关注着她的脸色。 姜茉很懵,脑子转不过来,睡了一觉,醉意消散了不少,浑身软绵绵的。 她鼻音很重,嗓音被酒烧得很哑:“还好。” 就在下一秒,她要站起来回家时,徐为祀出现在了眼前,因为着急,气息都不匀。 他先跟陌生男人道了谢:“谢了,林恒木。” 林恒木抬手婉拒。 一想到清冷的徐教授,被一个姑娘骂得狗血淋头,笑容就止不住。 林恒木惯常来的地就是这家酒吧,几乎天天来,时间还很准,五点半左右。 今天还是一样,老位子,老样子,在他们服务员眼里,已是老客,根本不需要多问,人往那一坐,麻溜地就上了酒。 场内高涨,他喝得半醉,极为尽兴,去舞池上活动活动了筋骨,玩了十几分钟,酒瓶见了底,自己去吧台叫酒,便看到了死命灌酒的小姑娘。 他多看了几眼,笑了笑,拿酒刚要走,听到她带着哭腔说:“徐为祀就是大骗子!” 这熟悉的名字,让他退了回去,疑惑道:“你认识徐为祀?” 小姑娘眼神迷离地盯着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接着问:“喝酒是因为他骗你?” 她还是点头。 “骗你感情?”他也没多大把握,大胆猜测了一下,谁成想还猜对了。 小姑娘又乖乖点头。 林恒木瞬间清醒了,诱哄着她去了他的地,给徐为祀发了短信,开始了向醉鬼坑蒙拐骗徐为祀骗她的过程。 以后总有能打趣他的机会。 …… 姜茉被吕鱼搀扶着,走到徐为祀面前,眼眶的湿润证明她又哭过了。 “姜茉。”他说不出来任何话,只能唤她名字。 她极为平静,眼神也很清醒,要不是身上的酒味弥漫着,徐为祀都怀疑她没喝酒。 “你能送我回家吗?”她闷闷道。 脸色平静又委屈,徐为祀呼了口气,感觉都是痛的。 “好。” 夜晚灯光璀璨,街灯下能清楚的看出细小的雨丝。 风一阵一阵的吹着,打湿了额前的头发。 徐为祀背着她,脚步稳健,缓慢地走着。 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灼热而又强烈。 姜茉乖乖地圈住他的脖子,笑了声,在他耳边说:“他们说喝酒能消愁,为什么我都喝了好多酒,还能想起伤心的事?” “以后不能乱听别人说什么,都是假的,喝酒消不了愁,只会伤身。”徐为祀说,“伤心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吗?” “嗯。”他眼神晦暗。 姜茉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场面,抽泣地哭了起来,哽咽道:“徐为祀,你是不是拒绝我的表白了?” “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她本就喝了酒,又哭了起来,气都喘不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为祀停了脚步,下颚一紧,沉声道:“对不起。” “徐为祀,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她忍着哭腔,极为冷静地说完这句话。 他无言以对,眸光深邃,情绪很复杂,也只是隐忍地“嗯”了声。声音很低,似乎不愿意承受这个话后的后果。 姜茉不满意这个答案,双手往他胸口上打,他无动于衷,任她打。 “你欺负我!”一颗一颗地泪砸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好似成了蚂蚁,抓痒挠腮,痛不欲生。 徐为祀眼皮轻颤,红了眼。 一段路走得很漫长,雨彻底停了。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耳边的呼吸声平稳,她睡着了。 徐为祀嗓子里很涩,吞咽都变得艰难。早知是现在的结果,他一开始就会狠心的远离她,刻薄的拒绝她,就不会让她现在这么难受了。 是他错了。 chapter 23 春 - 「对不起」 把姜茉安全送回家后,徐为祀一个人又徒步走了回去。 最近梅雨季到来,雨水很多。此时,安静的夜晚,噼里啪啦下了场大雨,大到根本来不及躲避。 好在前方有一个公交站台,徐为祀三两步跑过去,避了雨。头发上湿哒哒的,肩膀上也有,只是白色t桖看不清,但印的皮肤近乎透明。 他坐下,弯着腰,胳膊放在腿上撑着身子,双手紧握放在额前。 一整个狼狈不堪的模样。 雨持续的下着,风大,因为前倾,雨水打湿了前面的头发,几乎已经湿透,脚边滴答滴答的滴水,与台阶下暴烈的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双手下的神情是复杂又克制,是不忍又无可奈何。 他不知坐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或许雨停了,或许没停,就这样淋着雨回了家。 一身酒气,躺在床上的姜茉,眼皮微微颤抖,在黑暗下,滑了一滴泪,落入了无人知晓的头发里。 - 这场酒,喝得姜茉生了场病,一场精神抽空,脸色煞白,眼睛无神,再也没有灿烂笑容的情伤病。 姜泞骋跟苏芫急得团团转,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说,就只是坐着,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她这样一病,连累了苏芫都郁郁寡欢,姜泞骋更不是滋味。 苏芫边喂她吃饭边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从来没喝过酒,生日也不能把自己喝醉啊?” 很温柔的话,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回想起来都是一根针,会让她喘不过气。 姜茉只轻轻地摇了摇头,乖乖吃饭,什么也没说。 一碗见了底,姜茉这才开口,平淡道:“妈妈,明天我可以去学院了吗?” “你可以吗?”苏芫不阻止她,只要她觉得可以,就同意她去。 姜茉神色淡淡,点头。 苏芫见她脸色好很多了,也没有前几天的丢了神似的模样,便同意了,叮嘱了句:“不舒服的话,别逞强。” 夫妻俩都以为是她喝酒后留下的不良反应,根本没往她失恋上想。 姜茉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早好了。” 苏芫即使不放心也没再说什么。 周末两天,外加请假了两天,终于在第五天,姜茉大病初愈,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学院路上又看见了两个走得跟蜗牛一样慢的人,姜茉的坏心思又开始了,在身后拍了拍他们,愉悦道:“好久不见我的两位朋友。” 吕鱼惊得颤了一下,想着她心里不怎么开心,凶着一张脸转头望着她,佯装很生气的样子:“姜茉,你幼不幼稚!” 姜茉吐了吐舌头,得瑟得很。 盛迟哼笑了声,嘴还是欠打:“三岁小孩的把戏。” 不用猜,盛迟被打了一拳。被打还有闲心调侃她:“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打得轻飘飘的,跟棉花似的,不痛不痒。” 吕鱼瞥了他一眼:“怎的?你还被打出习惯了?” “看来是。”姜茉直接又举拳,蓄了力,满足他又朝他胸口打了一拳,这一拳可比前面一拳重多了。 盛迟痛得皱眉,气虚地说:“我真打,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能说我弱。” 盛迟无语地揉着胸口。 三人并肩欢声笑语地走去教学楼。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徐为祀,姜茉也假装忘记的只字不说。 午休,姜茉在篮球场打球,在某刻,打球成了发泄一件事的最佳方式。 吕鱼跟盛迟陪着她,一开始是姜茉一个人打,后来姜茉觉得无聊,叫他们一起,后来三人玩了简单的一场篮球比赛。 挥拳组队,姜茉跟吕鱼一对,盛迟一个人,把故意放水的盛迟玩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结束后,三人坐在太阳底下吹风散汗。 易拉罐上的水珠顺着罐面往下砸,晕开一摊水渍,三人的动作默契整齐,开易拉罐,喝可乐,放下,完美复制。 “周末我们出去玩玩?”盛迟发出邀请。 吕鱼侧头看姜茉,附和着:“我觉得可以,我们好久没好好玩了。” 姜茉坐在中间,看着天空,阳光眯着眼。她抬手,五指打开,半遮着,轻飘飘道:“我不想去。” 两人隔着她对视了一眼,吕鱼平淡地说着:“出去玩多好啊,散散心。” “散什么心,我太累了,想在家里睡觉。”语气没多大的波动,仿佛已经消化,但转瞬,自己说了出来,“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又不是忘不掉。” 两人维持半天不说这件事,只为逗她开心的样子终于凝重了起来。 最终还是她自己本人提了出来。 姜茉粲然一笑,站起身,开心道:“表白没成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拿上可乐,走了。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 姜茉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经常来的地方,技术系。 她站在楼下,望着二楼办公室的位置。之前丝毫没有犹豫,没脸没皮地往里进,就算他再冷漠,再驱赶她,她都无动于衷,义无反顾又兴致勃勃地围在他身边。 她始终相信,没有一个人是捂不热的,除非他真的不喜欢她。 还真就得到了验证。 也给她了一个教训。 拒绝过的人,没有多大的心胸再去厚着脸皮追逐了。 她垂眸,身子一侧,刚要抬步,看见了站在几米外的人。他浑身清冷,眸色平淡,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恐怕就是眼底的歉意。 姜茉眼皮一跳,几秒后,很平淡地笑着唤了一声:“徐教授。” 徐为祀一愣。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可仿佛变了味。他牙一紧,见她嘴角的笑容,知道她是故意让他看见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刺眼,心里越不是滋味。 “姜茉……”鼻音很重,嗓音有些哑,好像感冒了。 “没事,就是习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下次不会了。”她淡淡地打断他,说得轻飘。 他低了低头。 姜茉抬步走,擦肩而过时,他沉声道:“对不起。” 这是自那次表白后,第二个“对不起”。 她停下脚步,很讨厌他一直说“对不起”,而不解释之前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喜欢她的错觉。 鼻子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徐为祀,我很讨厌你说‘对不起’,也很讨厌你的所作所为。” 徐为祀想解释,但她不想听了,果断地走了。 之前开心活跃的背影,此刻变得成熟坚韧。 短短几天,都是他造成的。 那天淋了雨,有点发烧,周末两天好转了,可这两天感冒严重了,嗓子里火辣辣地疼,咽一口就疼一次,仿佛如嚼蜡一般难以下咽,似在给他一个惩罚。 她难过,他何尝不是。 一转眼,又是周末。 姜茉拒绝跟他们出去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醒了就坐在阳台上,拿着画板,描绘着眼前的风景。画完后,又接着睡觉,来来回回,画了五六张画,也睡了五六次,到了傍晚,她就趴在窗台看星星。 而外面滴答滴答下着雨,根本没有星星。 雨很小,却也打湿了刘海。 不知过了多久,被锁着的门,从外面打开了。姜泞骋站在门口没进来,苏芫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把她拉了回来,心疼地说:“沫沫,要是这里不开心,我们出国好不好?” 就这几天的奇怪,做父母的不可能没有察觉,自那天醉酒,她就仿佛不一样了,一开始可以说是酒后的不良反应,而这几天完全不能再用酒来搪塞。 苏芫直接给吕鱼打了电话,之前经常来家里玩,姜茉也经常出去玩很晚回家,就留了电话,问了原因,吕鱼一五一十的全撂了,苏芫也清楚了。 姜茉僵硬的样子终于有了变化,眸色幽暗,眼睫颤了颤。 chapter 24 春 - 「出国」 窗外的雨无声无息,又怪的奇怪,时而下,时而停。 姜茉靠在躺椅上,盯着远处漆黑的一角,模糊了双眼,有几粒滚烫的水珠滑落在冰冷的脸颊上,凝聚在下颚,顺着脖子,淹没在衣服里。 她眨了眨眼,眼泪如暴雨般连着往下掉,好似没有意识般。她抬手胡乱地一擦,疲惫的眼皮闭了闭,再睁眼时,眼里红血丝很重。 她被黑暗笼罩,孤寂折磨,却想着与他的美好。 尽管徐为祀拒绝了她,她仍无法去否决他的完美。 难道这就是太喜欢一个人的卑微吗? 时间过得迅速又缓慢,鱼肚白的天慢慢呈现在眼前,一切都仿佛拉开了序幕,新的一天到来,仿佛该做新的决定了。 清晨有些冷,她像没有知觉般,一动不动。 待到天光大亮,房门打开,姜茉声音轻也很哑:“我同意出国。” - 生活过得滋润多彩,也没有像之前的浑浑噩噩。 可姜茉却没有之前的随性开心了。虽然每次的笑容一如既往,可是能看出她笑容下掩饰的不真实。 终是因为一个人改变了。 三小队很喜欢在篮球场上晒太阳,是逃课都要来的地方。被阳光沐浴,被风拥抱,安静的洗涤心灵。 姜茉皱了皱鼻子,闭着眼,话没什么情绪:“过两天我要出国了。” 两人相继一愣,一脸懵地看向她。 吕鱼问:“这么突然?” 盛迟紧跟着:“出国干嘛?” 问出的下一秒,便知道了答案,与吕鱼对视了一眼。 “为了一个人,也没必要吧。”盛迟咂舌。 姜茉睁开眼,目光所示皆是光圈,她淡淡道:“是没必要,但是不是为了他。” “我也有自己追求的目标,国外有一家学院跟我的专业对口,我打算换个地方学习,认识认识更多的人。” 这样的解释或许只有她本人信,吕鱼跟盛迟是不信的。这个时候选择出国,要么是散心,要么眼不见心不烦,搪塞的解释听听就行。 两人点了点头,不拆穿她。 “确定了?”吕鱼又问。 姜茉点头,很坚定地说:“很确定。” “那行吧,作为朋友,支持你的一切选择。”吕鱼叹了口气,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句,可乐罐举在半空中。 盛迟也来了一句:“回来后,我们依然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学着吕鱼举起可乐罐。 姜茉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也拿起可乐罐,大声喊道:“敬友谊。” “敬平安。” “敬归来。” 三听可乐罐在掌控下碰撞,三人动作一致地喝了口。 “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明天交申请,后天走。” “那今晚我们给你举办一场饯行会。” …… 轻銮酒吧。 属于夜晚的小生活开始了。 姜茉对这家酒吧都有些阴影了,想着第一次喝酒就喝得不省人事。场景没好好看看,酒没好好尝尝味。 这次倒是清醒的,左看看右看看,声音吵得震耳朵,她大着嗓子对吕鱼说:“怎么来酒吧?” “你都快走了,不得放松放松。”吕鱼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抚道,“这次不喝酒。” 吕鱼拉着她在舞池里跳舞,盛迟人早就没影了,一到这场所,他就像狗见到骨头,爱恋又熟悉。 酒吧不算乱,来玩的,几乎都很规矩,动手动脚也只动自己带来的人。 跳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两人找了个空位坐着,见桌上有酒,以为是点的酒已经上了,吕鱼直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姜茉,一杯给自己。 姜茉蹙眉,怀疑的看着她,她说:“一杯而已。” 吕鱼跟她碰杯,先一饮而尽。倒酒一般不倒满,四分之一的样子,相对于没喝一样。姜茉见她这么爽快,也一口喝了下去。 这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酒的味道,难喝的使她一张脸皱起,咂巴了嘴,一股辣味直冲喉咙,久久无法消散。 “吕鱼,这酒好像有些烈,是我们点的酒吗?”这么一说,吕鱼也品了品酒的味道,是有些烈,跟之前喝的酒不一样。 “是很烈,”她拿起酒瓶一看,才发现这酒不对,“这不是我点的酒。” 场内的灯光一闪一闪,在眼前扫过,又消失不见,依此循环。 照得姜茉都有些迷糊。 “啊?”姜茉有些晕头晕脑,趴在她身上跟她一起看酒瓶,嘟囔着,“该不会上错了吧?” “不知道。” 此时,音乐换了一个从悠扬到激烈的节奏,耳朵暂时得到了缓解,舞池里的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这个酒的主人,准确来说,是这个位置的主人。 桌子后站着酒气熏陶却清醒的男人,他先是打量了她们一圈,而后插着腰,眉头紧锁,似乎在想这两人在哪见过。 突然,灵机一动,他不确定地一字一句道:“姜,茉。” 听闻,姜茉抬头看他,一副奇怪的目光,显然不认识他,而吕鱼认出了他:“林,恒,木。” “真难得,还算记得我。”他瞬间轻松了,坐在她们侧面,看着她们。见她们盯着酒瓶看,他也跟着看过去,问道,“你们是看出什么了吗?” “这不是我们点的酒,我们却喝了。” “这酒好烈,头晕。” 林恒木被她俩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这是我的酒,喝了没事。”顿了顿,“晕正常,这瓶度数高。” 两人听进去了,相继点了点头。 吕鱼放下酒瓶,就要起身走,林恒木抬眸看她,疑惑地问:“你要干嘛?” “回我们自己的位置。”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姜茉一把拉了回去。 “就在这吧,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说不清姜茉是醉了还是没醉,话里是口齿不清,面上平淡清醒。 林恒木:“……” 他笑了声,认同的附和了句:“对,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 盛迟是半个小时后来找她们的,见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瓶点好,还没开封的酒,另加三个杯子。 他蹙眉,左右扫了一遍,在左侧角落里找到了两人的身影,还看到了男人的背影。 瞬间,整个人充满警惕,拿着酒,气势冲冲地朝那个男人走去。刚抬手,男人朝他看了过来,几秒后,盛迟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 还没收回的手僵在半空,林恒木看了眼他手里满满当当的酒,眼睛瞪大,支支吾吾下是恐慌:“你这是……” “抱歉,我以为是陌生人,把她们拐来了。”盛迟不好意思地笑着,连忙把酒放下。见两人神色恍惚,一瞬间又握紧了拳头。 林恒木悠悠解释:“误喝了我的酒,脑子晕,问题不大。” 盛迟松了口气,坐在他对面。 突然,姜茉大喊一声:“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把徐为祀忘了,然后谈一个外国男朋友。” 话音刚落,音乐声达到高潮,响彻整个酒吧,仿佛在替她庆祝这件事。 吕鱼笑着附和:“一定会的,比他好的人有很多很多,何必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盛迟倒着酒,嘴角洋溢着笑容。 四人里就林恒木一脸懵,他往前倾,问盛迟:“什么回来?什么外国男朋友?” “哦,她要出国了。” “出国!”林恒木一下就拔高了声音。想着徐为祀这次真是过分,把小姑娘伤得都要出国了。 他掏出手机,给徐为祀发了短信。这条短信回复的很慢,慢到十几分钟才有结果。 【出国挺好的,名校多。】 这十几分钟就发了八个字,而且回答的还是林恒木不想看到的答案。 林恒木嘴角上扬,认识这么久的人,动心了还在嘴硬。 chapter 25 春 - 「离开」 后面酒劲缓了过来,四人认认真真地玩了场。这里面最属林恒木会玩,两位姑娘不能欺负,那就只能欺负盛迟,三人把他玩的东南西北都认不清了。 晕乎乎的盛迟也乐意奉陪,毕竟已经被她俩欺负惯了。 林恒木眉眼带笑,眼里满是算计。 姜茉吕鱼笑得最欢,鼓掌,呼喊,成了看戏中最佳煽风点火的两人。 论游戏,林恒木没输过,盛迟没赢过。 论酒量,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略逊一筹。 论人力,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完全被她俩抛到脑后。 不知几轮过去了,两人终于有点良心叫停了,望着一潭死水还尚清醒的盛迟,两人对视了一眼,嫌弃一点也不遮掩,吕鱼说:“迟猪,你这是玩啥啥不行啊?” “你来个试试!”盛迟眯着眼瞥她,铆足了力说,“逮着我一个人玩,再来几个我,都扛不住。” 姜茉小声控诉:“我们可啥也没玩。” 话音刚落,桌上的酒瓶应声而落,滚到了沙发下。 姜茉:“……” 吕鱼:“……” 这是刚刚给他疯狂倒酒的酒瓶。 林恒木乐了,嗓子有些哑,不知是酒熏的,还是玩得太嗨。他看了眼手表,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你们明天还要上学,我送你们。” 姜茉吕鱼两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恒木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结了账,拉着走路不稳的盛迟出去了。 他叫了代驾,上车后,问她们:“回哪?” “学院。” “好。”林恒木在副驾驶指挥位置,三人在后面,他抱她,她抱她。 吕鱼坐在中间,左边是盛迟靠着她肩膀,紧抱着她胳膊的死样,右边是姜茉神情涣散地轻轻靠着她。 这样两面夹击的位置很不好受,吕鱼动了动左边的胳膊,试图把盛迟推到车门上,可这一推,反而没效果,让他抱得更紧了。 吕鱼忍着愤怒,见他现在醉得跟死鱼似的,默默把这股气,记在心里,隔日再报。 而转到姜茉这一边,只是温柔地问:“要是困就睡吧,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这双标……盛迟得气死。 “不困。”姜茉嗓音懒,感觉有气无力的。 吕鱼脑筋转得快。失恋的人,一到了晚上就把难受的心情展现出来。此时,姜茉就是这样。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资深的已成一个成熟的经验人了。 她没再说话。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林恒木稍微开了点窗,凉风吹着,酒味淡了不少,也吹清醒了盛迟的醉意。 林恒木直接把车停在了宿舍门口,跟保安大叔说了好一通,才同意让他把车开进来。 三人下了车,姜茉礼貌地道了谢。 副驾驶的窗户降下来,他笑得洒脱:“别谢我,我也是为了完成朋友的嘱托。” 姜茉一脸懵,吕鱼懂了。她搀扶着姜茉,盛迟差不多酒醒了,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恒木目光深思,车子开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点开与徐为祀的聊天框,单手打下几个字:“安全送达。” “谢谢。” 在那八个字下,紧跟其后他问了他怎么知道的。 林恒木如实说了。 三分钟后,他说:“帮我把她安全送到家。” 手机的光照着他兴趣盎然的眼睛,一遍一遍的看着徐为祀担心又隐忍的话。十几秒后,手机一关,扔在中控台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隔天,姜茉跟吕鱼还好,盛迟头疼得要死。 眼睛肿得跟青蛙似的,浑身没劲,一路上给她俩抱怨:“我们是朋友吗?哪有你们对朋友下死手的?下次我可不跟你们一起了。” 这语气,是真生气了。 吕鱼懒得理他。 姜茉哄着他:“这不是练练你的酒量吗?以后出去,能挡酒。” 这能是好话吗? “挡什么酒,给你俩挡酒啊!”气得他肿胀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你们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了,我都不会给你们挡酒。” “瞅见没?”吕鱼没什么情绪地问道。 姜茉停了脚步,朝盛迟看,显然知道吕鱼说的什么。 盛迟一脸懵:“什么?” “一场醉酒,就把塑料友谊体现出来了。”吕鱼一脸无所谓,悠悠道,“姜茉,既然他这样说,我们就跟他绝交吧。” 姜茉用力地点头。 两人挽着手,往前走着,一副真就绝交的态度。 盛迟懵了,他啥时候要绝交了,只是抱怨两句,想发泄发泄不满都不行了?他站在原地懊恼了几秒,边追上她们边说:“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可能绝交。” “你不是不开心吗?” “哪有不开心,我只是替我肿胀的眼睛表示怜惜而已。” “还怜惜?” 斗嘴的声音越飘越远,春风轻拂,是学生时代的模样。 下午姜茉去提交了出国申请,她成绩可以说一般般,专业课也还好,对于这种,学院是坚决不可能同意的。 但杜长海做了担保,但是有条件。 “在国外的半年里,要把成绩提高在前十的基础上,只能往上升,不能下降。” 姜茉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完成,但此刻,她只能同意。 “好,半年里,我会提交你满意的成绩。”姜茉认真坚韧地回答。 院长同意了。 在路上走着,脑子已经开始计划每天的学习计划了。可走着走着,目光不经意一抬,与正在看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早已停了脚步,她在看到他后,也停下了,距离是比陌生人还要远的距离。 两人仅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几十秒,一分钟,还是更久。姜茉先开了口,语调轻松:“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但听的人隐忍得千疮百孔。 “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敢去想以前,也想不到以后。她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我要出国了。” 尽管林恒木已经告诉他了,可从她嘴里,却比别人说还要难受百倍。 徐为祀皱眉,似乎在隐忍什么,他哑声问:“是因为我吗?” 他不想她是因为他而逃离这个地方,要离开也是他离开。 “不是。”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结果是一样的。 姜茉往前几步,极为平淡地问他:“徐为祀,假如我再跟你表白一次,这次你还会拒绝我吗?” 她鼓足了勇气,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也给他一个交代的机会。 徐为祀眼睫轻颤,眸光深沉,在此刻,他想什么都不去想,顺着自己的心,去回应小姑娘的喜欢,可他没有一点余地。 “我……”喉结滚动,刚要出口的话,被姜茉身后的人扼杀掉。他乱眨着眼睛,攥紧拳头,心上的坠痛忍得红了眼,低着头不看她,没说话,也相当于了拒绝。 姜茉顿时红了眼,还笑着说:“徐教授,我要走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祝你平安,祝你学业有成。”也祝你早日回来。 后面一句是他的私心,也是他不能说出口的话。徐为祀硬生生给自己憋出了眼泪,一句话仿佛抽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仍低着头,姜茉紧紧地咬着唇,疼痛都无法抚平内心的痛楚。她忍着眼泪,释怀道:“徐教授,早点谈个恋爱吧。” 既然结果是这样的,那她也没必要再围着一个人转了。 他们擦肩而过,第三次这样的场景,而这次他不敢去看她的背影,也不想去看。他想,下次看到的能是她开心快乐的背影。 杜长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徐为祀已经懂了。 无非是谢谢他的放弃。 徐为祀左眼皮跳着,心上仿佛有万千蚂蚁在攀附,在腐蚀他的身心,他的所有。 下颚一紧,好看的眼睛,流出了难耐的眼泪。 这是从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 姜茉走得这天,天气很好,正是立夏。 机场里人来人往,盛迟与吕鱼为了送她一次,逃了课。 “你们回去吧。”姜茉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站了起来,“我要登机了。” 两人不舍地轮流抱着她,吕鱼一脸沉重地说:“别忘了经常联系。” 姜茉点头。 “多拍拍风景,多分享分享生活。”盛迟很少说出有用的话。 姜茉叹了口气,灿烂阳光地笑了起来,一如之前一样,她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我的爸爸妈妈也跟着我去,我还是一个被父母宠着的孩子。” “别苦着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家三口进入登机通道,飞机在空中飞过。 这一去,时间像流水般,一眨眼,过得悄无声息。 chapter 26 春 - 「我太小了」 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人行道两侧的树一年四季没什么两样,反而更加茁壮。温度的反差,相对于国内舒适的春天,国外明显有一丝凉意。 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国外的学院,感觉别有一番风味。清新,干净,姜茉倒觉得自己是外来人。 大四的课程稍微松懈了,几乎一天没什么重要的课,偶尔几节专业课上上,后面便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大学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补觉,自己夸下海口的承诺,当然得有所成就。 刚到这里时,她压根没有一秒松懈的时间,课程快不说,反而讲得知识完全跟她学得差十万八千里,相当于重新来过。 早自习早,晚自习晚,还有一大堆她不清楚的题,每天做题都做到凌晨两点多。城市中的人都已在梦乡中,就她挑着小台灯,一遍一遍想着解题思路,一次不对,重头来过。 每天睡四个小时,又有无数个她不懂压着她的题,在那时的她身上,简直难上加难。 她以前很爱笑,可那些晚上,她经常哭。 后来,这样的模式,不知怎么习惯的,强撑着自己咽下所有压力,每天两杯咖啡来麻痹自己的困倦神经,以至于,后面看见咖啡就引起反胃的程度。 咖啡不喝了,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睡四个小时的极限。 人越来越疲惫,但成绩达到了标准,仅仅半年的时间。 …… 姜茉睡到自然醒,已是下午两点。 她睁开眼醒了醒神,翻身下床。公寓的床真是比不上家里的,硬得腰酸背痛。她伸了个懒腰,骨头清脆的响声落入耳中,她连忙放下手,差点抽筋。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吃饭。 她手里玩着手机,下了门口的台阶,还没走几步,从花坛边唰一下蹦出来个人,吓得她差点控制不住要上手了。 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姜茉怒着脸盯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你想吓死我?” 男人长得一副桃花眼,玩世不恭的死样,一眼看上去就是花花公子一枚,周围莺莺燕燕应该数不胜数,可偏偏真诚又认真地追了姜茉一年。 “不想吓你,我想做你男朋友。”这样的话,已经说了不下十几次了,但每次都是姜茉毫不留情的拒绝, “你这人能不能清醒点,我拒绝你几次了,还不死心。”姜茉弯腰捡起手机,往前走。 他跟上,无所谓道:“我反正不急,我每隔半个月说一次,没准你哪次就同意了。” 他是个混血,中混美,模样简直无可挑剔。乍一眼,美国基因比较重,但仔细看,中国基因碾压了国外的血统。要是他不说,没人知道他是混血。 姜茉检查了手机坏没坏,淡淡道:“我见你身边追你的女生挺多的,你换一个喜欢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们怎么跟你比?” 回忆拉回了心动那天。 那天,他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在漫天飞雪的季节,好像过春节。他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往后靠,看着万家灯火通明,自嘲的笑了笑,却没有一家是属于他的。 今年很冷,风也很大。他掏出烟盒,捻出一根,手已经被冻得僵硬,逐渐红透。他低着头,咬着烟,手在嘴边拢着风,点火,愣是一次没点上。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愤怒到无法宣泄。 他直接把烟跟打火机扔在雪地里。 风还在呼呼地呼啸着。 而不久时,面前出现一双卡其色的雪地靴,他目光愣了愣,渐渐往上移。是个女生,她穿得很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微红的鼻子。可此刻,手里正拿着他扔在雪里的东西。 她原本带着手套,可能手套戴着不好捡起来,她摘了一只,眼见手心的温度被风吹走,他喉结一动,连忙把东西拿了过来。 “谢谢。”声音又小又哑。 女生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边戴上手套边说:“挺冷的,早点回家吧。” 他不言,心里冷笑着,哪来的家? 女生又看了他几眼,确定他问题不大,才放心走。 突然,他颤着声问:“你叫什么?” 女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似乎不想告诉他,他低下头,刚要说“算了”,女生回答道:“姜茉,茉莉的茉。” 他扯出一抹笑,自己还没说出名字,她已经走了。 他小声嘀咕了句:“我叫舒亦赐。舒适的舒,不亦乐乎的亦,天赐的赐。”声音渐渐变小,风一吹便听不见。 …… “你在我心里可是温暖的小太阳,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颓废成什么样子了呢?”那时他也还在上学,但因为家庭原因,经常逃课,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他就是典型的没爱,钱多。 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姜茉跟他一个学院。至此,酒吧里再也不见他踪影,反观姜茉身后一直跟着小尾巴。 起初是躲着跟着她,被她发现后,他便正大光明了。 姜茉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悠悠道:“可能我没出现,也会有人把你拉出颓废状态的,我只是顺手。” 舒亦赐不听,执着得很:“但那时就是你,只有你。” 姜茉懒得理他,毕竟饿着,没力气跟他理论。 两人去了食堂。 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什么吃的,食堂的饭菜也不是姜茉爱吃的。 她看了眼菜系,去隔壁小卖部买了泡面,一根肠,全程都把旁边的舒亦赐当透明人。 舒亦赐刚吃过饭,一点也不饿。见她的去泡了面,自己买了两瓶水才出来。 等待的时间,舒亦赐总想聊点什么,但姜茉不搭腔,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我觉得,你不再是我那个雪天里遇到的人了?”舒亦赐装作一脸深沉,试图挑起她的兴趣,“你变化很大。” 舒亦赐遇见她的那年,正是她来这的第二年。放假期间,跟亲密的父母相处,总会是开心轻松的。 她虽然很少笑,但在父母面前,还是没心没肺的小太阳。 可后来,父母回了国,姜茉在这里也没有了亲人。一个人举目无亲地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当然要把真实的一面藏起来。因为人性是险恶的,不是最亲近的人,永远不能相信。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舒亦赐她不了解,自然也躲得远远的,没交集是最安全的方式,“你遇见的才是我伪装的。” 舒亦赐漆黑的眸子打量着她,看破不说破,清了清嗓,转移话题:“你给我个准信,你大概多久能同意做我女朋友,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句强硬的话听不出请求的意味。 泡面的时间到了,姜茉拿下插在上面的叉子,打开盖子,一股热气往上冲着,她搅了搅,回答他:“多久都不可能。” “为什么啊?”舒亦赐本就没什么耐心,为了追她,仅存的耐心全用在她身上了,“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吧?” 姜茉吃了口面,饥饿的肚子暂时得到了慰藉,她慢嚼慢咽。听闻,愣了一下,脑海里回想起那张好久没见的脸,仿佛再不提,她就要忘记这张脸的模样了。 她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认:“对,我有喜欢的人。” 还真被舒亦赐猜到了,一年的追求,无可挑剔的颜值,搁在其他女生,早追到了。而她,表白几次,拒绝几次,要不说她心里有人,他都要怀疑她不喜欢男的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为什么呢?他不喜欢她? 而她换了个答案:“我太小了。” chapter 27 春 - 「重逢」 四季轮换,又一年春。 江宁区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几年过去,什么也没变。 机场的大屏幕上,转换着各个航班,人潮汹涌,吵声不断。 日落黄昏,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下了机,心情愉悦地深吸了一口祖国的味道,而身后的人督促她:“大姐,出去闻行不?” 女人直接给他一记白眼,两手空空地出了通道,姜泞骋已经在接机区候着了,见到自家女儿的身形,连忙招了招手。 姜茉神情淡淡的,待走到父亲面前,小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自己女儿还认不出来。”说着就要去给她拿行李,这时便看到了身后的男人。姜泞骋警惕地问,“沫沫,这人是?” “舒亦赐,姜茉的……朋友。”姜茉还没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自己介绍了。 姜泞骋似乎看出了什么,拉着姜茉往前走,询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姜茉不得不佩服姜泞骋的观察力,仅仅是个介绍,就知道人家喜欢她。 “你看出来了?” “很难吗?”给她一一举例,“他介绍时,特意停顿了一下,再说的‘朋友’,显然人家不想跟你做朋友,再者,他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不就是为了追你吗?” “明显是你走哪,他追哪的态度。” 姜茉呵呵笑了声:“福尔摩斯·姜。” 福尔摩斯·姜直接把自家女儿扔了,跟着舒亦赐一起推着行李,东聊着西聊着,完全把他当未来女婿看待。 姜泞骋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沫沫?” 姜茉给了舒亦赐一个眼神,他不知道该懂还是不该懂,当下随着自己的内心,沉稳地回答:“是,我还在追她。” “认识多久了?” “四年多了。”顿了顿,着急补充,“也追了她四年年。” 姜泞骋瞬间对他的欣赏越来越深了。 这一年的舒亦赐成熟了不少,玩世不恭虽有点,但能藏得让人看不见,性格也稳重了,语气又乖又让人有安全感,典型是父母眼里喜爱的孩子。 姜茉督促他们:“你们还走不走了,我累了。” 舒亦赐直接来一句:“要不我抱你吧。”为了在姜泞骋眼前留下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态度,啥都能说出口。 墨镜下的眼睛无语透了,但露在外面的五官丝毫没有波澜,还假笑着说:“人多眼杂,影响不好。” 话落,她先走了。 姜泞骋很欣赏的看着他,舒亦赐冲他笑了笑,路人都能看出他的尴尬。 上了车,回了家。 路程半个多小时,期间舒亦赐跟姜泞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从今年多大了,到父母,再到现在做什么。 就连到家都没聊完。 姜茉吵得不行,下车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苏芫还没亲切的问一下,人就往楼上溜。 “你回来不想妈妈啊?”苏芫委屈地抱怨。 “非常想,但妈妈,我现在很累。”姜茉拖着声音回答。 而留在楼下人生地不熟的舒亦赐面对着姜泞骋跟苏芫的一番追问,不知所措的接二连三地喝水。 到最后,因为尿意,暂时躲避了追问,在卫生间里,给姜茉发信息,噼里啪啦的打字,足以代表他的急促:“你快来救救我!” 她回得很快,显然没在休息:“你不是跟我爸说你在追我吗?那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行行好吧,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下次悠着点,别动不动就说喜欢我,朋友是我们最好的距离。” 他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同意:“遵命,赶紧来救我。” 姜茉没再回答,不一会,楼梯上出现了“嗒嗒嗒”的拖鞋声,她下楼了。 舒亦赐终于放松地喘了口气,洗了个脸,出了卫生间。 刚出来,姜茉在门口换鞋,督促他:“跟我出去一趟。” 按往常,他定要先问个去哪,而这次,他一声不吭,连忙走到门口。 苏芫担心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朋友组织了聚会。” “是吕鱼吧。”这里关系好的,也就她了。 姜茉点头,门开了又关,一瞬间安静了。 …… 热情高涨,烟酒熏陶的夜晚到来了。 两人已经到了,酒都喝了半瓶。 什么都没变,但都是经过时间后的成熟。 吕鱼一看到她就连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仿佛尘埃落定般松了口气:“想死你了,终于回来了。” “那你可能有些失望,我不想你。”姜茉的恶趣味还是没变,就喜欢逗人。 “没良心。” 吕鱼松开她,盛迟迎了上来,哭唧唧道:“茉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的离开才让我知道你的好,吕鱼一直欺负我。” 姜茉咧着嘴,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去,拍着他背,一字一句道:“赶紧松开,要被你弄死了。” 盛迟还是傻乎乎的,连忙松开她。这时,瞥见了她身后的男人,盛迟蹙眉,上前打量:“你谁啊?” 瞬间变了一副样子,吊儿郎当的死样。 吕鱼调侃道:“难道这就是你从国外找的外国男友?” 听到“男友”两字,舒亦赐爽了,低头笑了笑。 姜茉直接揽着舒亦赐的肩膀,挑了挑眉,两人懂了,又是一个跟盛迟差不多的朋友。 “这几年过得这样?”吕鱼开口问。 舒亦赐给姜茉倒酒,递给她,她接过,喝了口,眉头一皱,还是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她轻松道:“挺好的。” “我看你瘦了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唠叨的跟她父母似的,更何况她父母还没唠叨呢。 姜茉不作答。 舒亦赐抢着回答:“一天两顿,而且还不准时吃,能不瘦吗?” “你回来打算做什么?” 又是舒亦赐说:“她专业课是艺术系,绘画不错,应该是做个自由自在的画家吧。” 吕鱼眯了眯眼,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接着问:“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她最近没事,刚回来,最重要是休息。” 仿佛她的事他都知道。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眼,好似有了危机,一个比他们还要懂她的人来宣示主权了。 姜茉笑了笑,侧头看他:“你还挺了解?” 舒亦赐还挺得瑟地挑了眉。 吕鱼灵机一动,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舒亦赐哑口无言了。 这个问题恐怕本人都不知道。 姜茉喝了酒,悠悠道:“春天吧。” 三人震惊地愣了,凑近问:“跟谁?” “保密。”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吕鱼瞬间把怀疑的目光放在舒亦赐身上,质问道:“跟你?” “我也想啊。但她一直拒绝我的表白,怎么可能是我。”舒亦赐左想右想都觉得不是自己。 “这么说,你是喜欢我们家姜茉?” “对,我喜欢她。很难看出来吗?” 吕鱼笑了笑,没说话,盛迟接上她的话:“不难,已经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舒亦赐笑了笑,突然凝重,说道:“她该不会是跟她喜欢的人结婚吧,我追她那时问过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承认了,该不会是他吧?” 两人脸色瞬间转变。 …… 酒吧的洗手间十有九个是弯弯绕绕的,不正常的样子跟酒吧的格调一模一样。 去的时候很精准的找到了,回来后,头有些晕,绕来绕去就迷了路。 她扶着墙摸索,走到尽头,又拐了个弯,还没站稳,很突然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胸口坚硬挺拔,怀里的温度却温暖的如暖炉。 头挪了挪,还有些熟悉。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虚搂着她,等她站稳,才慢慢松手。姜茉抓着他胳膊上的衣服,缓缓抬头,看到彼此面孔的下一秒,两人都愣了一下。 她眼里的他,轮廓比之前硬朗,好像瘦了不少,头发还是之前一样,眼睛是见到她的惊讶与不知所措。 他眼里的她,她瘦了,眉眼间再也没有之前的笑容,反而多了种成熟的魅惑,也照样让他沦陷。 他情绪多变,半天才哑声道:“你回来了。” 姜茉咧嘴笑了笑,开心地说:“徐为祀,你好真实。” chapter 28 春 - 「男朋友」 姜茉眨了眨眼,眸色清醒,一点也看不出醉态。她抬手,捏了捏徐为祀的脸颊,懵懵地说:“我是醉了还是没醉?” 徐为祀的紧张慢慢缓解了,眼里荡漾了一抹笑,轻声说:“你醉了,但你眼前的我是真实的。” “你骗人!”她静默几秒,似乎想到之前做梦梦到他,醒来却不见踪影,就觉得很生气,语气都有些委屈,“每次梦到你,可醒来都看不到你,我可失望了。” 她这般模样,徐为祀心疼极了,下颚一紧,低头,迁就着她的身高,抵着她的额头,无奈道:“以后不需要做梦,你也能看见我。” 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的。她梦到他,他也如此,还常常不想从梦里醒来,只应能在梦里肆无忌惮地拥有她。 现在她回来了,他再也不需要用梦坦露喜欢,用梦寄托思念。 “徐为祀,我想结婚,跟你。”姜茉只知道这是一场醉酒后的梦,梦里什么都可以说,他也会回答,可最终醒来,还是一场空。 这句话她说了好多好多次,次次都是她满意的答案,可醒来才知道,是自己潜意识的幻想,回答也是,他也是。 真正的他会拒绝,什么都会拒绝,唯独不拒绝她对他的追求。 徐为祀愣了好久,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才发觉,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成熟不爱笑的女人。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转而蹭了蹭她的鼻尖,缓慢道:“姜茉,这句话不该你来说。” 跟她“结婚”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不知何时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在不忍心拒绝她的时候,或许在她说“早点谈个恋爱”的时候,也或许在她彻底离开后。他明白了自己的心。 要是这辈子一定要有个人来参与他的生活,他只希望是姜茉,也只能是她。 他不是没想过她会谈恋爱,跟其他异性有亲密的举动,只要她过得好,自己孤零零过一辈子又如何,自己把她推开的,就要接受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打算。 姜茉似乎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得推开他,愤怒又委屈:“为什么你不同意,明明之前你都同意的,你难道就这么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结婚吗?” 他想,他快想疯了。 “徐为祀,你好讨厌,我很差吗?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让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可直到表白我才知道,你就是个很会演的坏人,欺骗我的所有,也让我怎么也忘不掉你。” 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而这些委屈都是他造成的。 六年里,梦里的反反复复,焦躁,无措,失而复得,只有失,没有得,却还是剔除不掉他的影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姜茉低着头,豆粒大的泪水接连不断地砸在地上,尽管隐忍着哭腔,可微颤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与不堪。 徐为祀一步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难过。 他脸色凝重,声音哑得听不见:“我错了,那场表白我错了。” 后来姜茉哭够了,把他当作一股硝烟,推开他,又开始找方向。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梦。 徐为祀目光漆黑流转,变得更加深不见底,凝望着她的背影,心上的痛又添上些许,仿佛永远都痊愈不了。 …… 徐为祀跟在她身后,她找到了位置,他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她踉踉跄跄,他上前搀扶了她,他眼里的情愫,徐为祀看得一清二楚。 他喜欢姜茉,来自男人的第六感。 当即他想上前,但被林恒木拦住了,拉他去了自己的位置,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她。 林恒木嘴里滚着酒,看了眼姜茉旁边的男人,又看了徐为祀一副警惕的模样,酒咽了,笑道:“别一副这个样子,你已经把人拒绝了,就不要耽误人家找新人。” “我没耽误她找,就是替她看看他怎么样。”再放不下的眼神也抵不上一个硬的跟石头的嘴。 林恒木呵呵两声,没理这个嘴硬的人。 徐为祀看着看着,眼睛酸涩,闷了口酒,面无表情。 曾经不喜欢喝酒的人,这几年陆陆续续喝了不知多少次。爱情真的能使人改变。 不一会,林恒木实在看不惯徐为祀这样可怜巴巴的望法,直接拉着他,到了他们面前,熟络的打招呼。 “挺巧的,来喝酒怎么不找我?”像是不知道姜茉的存在,头一转,惊讶道,“姜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演技假的不能再假了。 吕鱼跟盛迟敷衍地点了点头,唯独没搭理旁边的徐为祀,当没看见。 姜茉酒醒的差不多了,笑眯眯地说:“刚回来不久。” 林恒木点头,目光不经意似的,打量起了她旁边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舒亦赐。”姜茉瞄了眼徐为祀,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淡淡道,“我男朋友。” 震惊的不只舒亦赐一个。 徐为祀紧紧地盯着她,听到准确的答案,垂下眼,拉着林恒木走了。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一眼,知道姜茉什么意思,要给徐为祀一个教训,故意说给他听的话。而舒亦赐什么都不懂,此刻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稀里糊涂就成了男朋友,又想到她说春天就结婚,看来真的是跟他。 “姜茉,你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舒亦赐激动的连干了两杯酒,笑容遮不住。 在徐为祀走后,姜茉就松开了手,平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盛迟笑他:“别想多了,你不过是气人的工具。” 舒亦赐脸上的的笑一僵,不确定地问:“什么?” 姜茉解释:“我们最好的关系就只能是朋友,永远不会变,刚刚的事,抱歉。” 这种感觉就是那种,突然升高又突然摔下来,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舒亦赐紧蹙着眉,气得脸都红了,把火气发泄在酒精上,一杯一杯的灌,愣是一句愤怒的话都不说。 没人阻止他。 而徐为祀的到来,让气氛一下变得冰薄。 徐为祀也不免一杯一杯灌着酒,眉眼被酒精熏得红润,暗沉的眼神满是挥不散的忧伤。 林恒木拦住他下一杯酒,劝道:“放弃吧,她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知道。”他推开他,酒下了肚,哑着嗓子说,“这是对我的惩罚,我知道,这个代价我这些年都知道,但真正到来时,却还是承受不了。” “我看不得她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相度一生。”无论是谁,喝了酒都会把心底最深处的话说出来,徐为祀也不会例外。 林恒木拍了拍他,告诫道:“切记,她有男朋友,别做了小三。” 徐为祀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 夜晚的风很冷,吹着吹着,酒醒了不少,走着走着,却到了姜茉家门口。 徐为祀抬头看,屋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 他没想打扰她,站一站,就走了。 可没几分钟,漆黑的别墅,有一个房间亮了灯,徐为祀的心跳漏了一拍。因为这个房间是姜茉的卧室。 他站着没动,想让她看到,又不想让她看到。 纠结片刻,窗口站着一个身影,她被灯光笼罩,有些模糊,而她眼里的他,清晰的连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会,她拉了窗帘,关了灯,一丝期望都磨灭了。 他艰难地吞咽,缓缓低下头,抬步要走,而此刻,一道清晰的声音,在门后响起。锁扣一扭,门把手下移,门只打开一点缝隙就已经看到了她的面孔。 夜思梦想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此刻,彼此是醉的还是清醒的,谁都不知道。 chapter 29 春 - 「真相」 半夜三更,街灯亮如星光,夜晚的凉意冷得入骨,道路上更是安静的没有一辆行驶的车辆。 两人并肩走着,无话不说,仿佛只是碰巧走到一起的陌生人。 树叶沙沙作响,到慢慢平息,中间不知过了多久,才打破这个尴尬又无措的僵局。 徐为祀眸色紧张,开口的声音是酒精熏陶的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姜茉拢了拢外套,听闻,侧目看了他一眼,在他回看时,淡定地收了目光,轻飘飘地说:“挺好的。” “原来忘记一个人也没有这么难。” 听到前一句话,徐为祀松了口气,而听到后一句话,心抽了一下,又问:“姜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口吻听起来很轻松,仿佛只是随口问出来的话。 答案其实他已经知道,却还要用这句话展开所有。 姜茉的心咯噔了一下,低着头,盯着走动的脚,密密麻麻的大理石。 这个答案,她在醉酒时说过,也在梦里说过无数次,可她真的讨厌吗? 她讨厌他拒绝她,讨厌他不喜欢她却又不阻碍她的追求,讨厌他一句话或一个举动,就能牵引她的情绪,讨厌他很会演戏,讨厌他是个坏人,可偏偏,她唯独不讨厌他这个人。 要是讨厌了,不会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下楼,也不会反复被他扰乱。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抹不开的伤疤:“徐为祀。” 两人一同停下脚步,面对着面,她极为冷静地说:“我想要一个解释,当初拒绝我的解释。” 徐为祀目光微颤,眼眸是明显的无措,几秒后,垂下,却没有张嘴说一句话。 姜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当初不要解释,她是觉得没必再自取其辱,而此刻,什么解释,什么答案她都能接受的了了。 可面前这个轮廓近乎完美,她夜思梦想且忘不掉的男人,却一声不吭,就连她心底最后一点期盼都了无音讯了。 姜茉笑了笑,红着眼,忍着酸楚,艰难道:“你怎么还是让我看不清?”她低头,小声呢喃,“其实没必要了。” “徐为祀,我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了,我不会再给第三次,你……”她哽咽地说不出话,眼泪已经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好像只要关于他,她的情绪就不受控,就比如此刻,呼吸发颤,泪水止不住。 徐为祀终于有了动静,微凉的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擦去眼泪,温柔道:“我辞职了,姜茉。” 姜茉惊了一下,眼睫轻颤。 徐为祀接着说:“在你走的那年,暑假前,我辞职了。” “都是我欠考虑,以为拒绝你会是对你最好的方式,可我错了,在你提交出国申请那天,你又问了我一遍时,其实我已经打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遵循自己的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可是我太懦弱了,同时,也因为另一个人的阻碍。” 姜茉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没有一个坏人,只有宠她的父母,严厉的姑父和关系好到爆表的朋友。 而她笃定父母不会做这样的事,朋友知道她对徐为祀的喜欢,也不会阻止,那就剩杜长海了。 此时,委屈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红润的眼睛又开始掉金豆了,姜茉哑声说:“徐为祀,你是傻子吗?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我不需要你这样。你一点也不了解我,那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突然想到国外的某天,在论坛上,看到了徐为祀的采访。 那时的他很青涩,应该是保送后的采访。白净的脸蛋,高冷又生人勿近的气质在那时还要浓重,对话也平淡又机械。 镜头下,他毫不逊色,记者拿着话筒,挂着职业笑,开始了流利的介绍:“站在我面前的男生,是今年保送的唯一一个学生。请问徐为祀同学,你是如何对学习有着坚持不懈的动力呢?” “热爱。” 他的冷冰冰更加体现了记者的热情。 记者问:“有什么梦想吗?” “没考虑。” 惜字如金的回答,真是让记者有些尴尬。 记者噎了一下,职业操守不允许她摆脸色,当即笑了笑,接着说:“我再来问个题外话,徐为祀同学早恋了没有?” 看到这,姜茉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比问的人都紧张。 只见少年冷淡道:“不考虑,往后也不考虑。” 这不就是变相的说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记者当即快速的做了收尾准备。 视频结束了。 国外的姜茉,整天除了被学业困扰就是在愣神时想到徐为祀的难受,想忘记他的下一秒,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他。 “不考虑”是不是也就代表,他也不会喜欢她。 那段时间,回忆着他的一帧一幕,又自虐的回忆着表白被拒的场面,每一幕都仿佛在脑子里,在心里上了烙印,怎么也忘不掉。 经常失眠已成习惯。 他从没袒露他对她的喜欢,但动作举动里,却有喜欢的意思。 回忆渐渐飘远,直到徐为祀一句话把她拉回来。 “姜茉,我这些年过得不好。”他神色阴郁,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所有不堪都说出来,“我没谈恋爱。” 早点谈个恋爱吧。 我没谈恋爱。 隐喻在里面的是另一句话——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姜茉根本承受不住徐为祀这般模样,他应该像她记忆中,高冷,对谁都淡淡的,一朵无人摘下的高岭之花,而偏偏她能拥有。 可现在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最真实。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不回答也已有了答案。 但徐为祀要给二十岁那天的小姑娘一个圆满的结局,他嗓音带笑,眼眶微红却也挡不住他眼里的爱意:“喜欢,很喜欢。”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他紧跟着问。 当初问他的话,变成他来问她了。 姜茉笑得很开心,他恍如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春季,也是这个笑容,让他灰暗的生活有了光,至此,他只希望被光包围。 徐为祀也笑。 两人默契的把那场失败的表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好,我同意了,男朋友。” …… 两人手牵着手,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像在夜晚里偷偷摸摸约会的小情侣。 到了门口,姜茉往他怀里钻,还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心脏的位置,小声说:“你的心跳声好重。” 徐为祀蹭了蹭她的头,沉声回:“怀里的人是你,怎么可能平静。” 坦白后,说话都大胆了不少。 “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他没懂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喝酒了。” 姜茉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一副狡猾的模样,徐为祀还没深究,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冰凉的唇。 酒味浓重的两人,在舒适的春风里温柔又淳朴地碰了碰嘴唇。 浅尝辄止。 姜茉俏皮地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进了门。 连声再见都不说。 徐为祀无奈一笑,待她房间的灯亮了,轻声低语:“晚安。” chapter 30 春 - 「杜长海」 徐为祀以为两人袒露了全部,关系会变得不一样,可新的一天,也仿佛翻了篇。 清早,又再次来了她楼下,姜茉生物钟准时七点钟醒了,吃了个早饭,想再次睡个回笼觉,突然瞥见窗外大门外的人影。 她看了几眼,趿着拖鞋,下了楼,开门。 徐为祀笑容刚扬起,姜茉就直接冷不丁地说:“你来干嘛?” 对于她这个态度,徐为祀是懵的,支支吾吾说:“昨晚……” “昨晚的事我忘了。” 突然想起她昨晚的最后一句话“我酒量不好”。 仿佛这就是现在她冷冰冰的结果。 她把昨晚的事随着酒精带走了。 “姜茉……”他往前一步,姜茉下意识往后退,他不动了,敛去眼底的失落,沉声地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姜茉关了门,却站在门后用猫眼看他。他站了很久才走,姜茉低下眼,要惩罚他的恶趣味在昨晚就开始设计了,可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这六年,不是昨晚的坦白就能回到最初的。 …… 隔天。 正午时分,阳光正是最温暖的时候,带着一丝不冷不热的风,舒适宜人。 姜茉是自然醒的,房间略有些昏暗,窗帘拦住了外面的光,从小缝隙里钻进来,打在瓷白的地面上。 她睁开眼,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那晚的画面如梦一般不真实,但却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红润的小脸有滋有味地品鉴着那晚他口中的话,又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了最灿烂的笑容。 姜茉下床,窗帘拉开的下一秒,处在微冷房间下的她,一瞬间被阳光包围,一股暖如火炉的光笼罩着。她笑得灿烂,像是重获了新生。 对于她来说,表白被拒,是导致改变她最直接的原因,生活好似被那个场景深深包裹,逐渐把开心的一面压住,从而建起无人闯入的堡垒,只剩灰暗。 解铃还得系铃人。 而那晚徐为祀的话,彻底解决了。一系列的问题,得到了她最想听到的答案,也清楚了徐为祀的心。 困扰她六年的答案,在知道那一刻,她终于松了口气。姜茉宛如十九岁的少女,灿烂活泼,而二十五岁的年龄,给她增添了成熟的气息,别有一番风味。 可,坦白归坦白,后面的事还得慢慢来。 她收拾了一下,下了楼,还没下完台阶,就闻到味道香浓的饭菜,瞬间激起了她空空荡荡的肚子。见苏芫在盛着菜,连忙小碎步跑到她身后,甜甜地唤:“妈妈。” 自家女儿什么德行,做妈的不用看就知道,轻声说:“马上好了。” “去外面叫你爸。”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趿着拖鞋,小跑着去院里,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姜泞骋悠哉悠哉地打理着自己的花草。 姜泞骋最爱花花草草的植物,他说这些能让人静下心,开了花会有成就感,心情不好,看看清新干净的绿色就能暂时忘了烦恼。 姜茉是不信的,记得那时徐为祀拒绝她后,她是看见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更别提看看能暂时忘记,忘是忘不掉,反而越来越 难受。 据姜泞骋先生说,当初就是因为爱种这些花花草草的植物,苏芫才对他感兴趣的,这么一说,这些还是他们开始的主因。 两人都是喜静的性格,谈起恋爱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场面,尴尬又扭捏。 可偏偏喜静的两人,生了一个活泼爱动小太阳。 正正也不一定得正,相反,得负。 “姜泞骋先生,苏女士叫您吃饭。”姜茉一口训练得志的普通话,说得激昂有力。 此时,姜泞骋在修剪杂草,听闻,他愣了一下,转头,笑了声,学着她的口吻说:“好的,姜茉小女士。” 话落,他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姜茉看到了刚刚被他挡住的植物,是一株陌生的植物,上面已开出白色的花朵。 姜茉指着那株,疑惑地问:“爸爸,那是什么花?” 姜泞骋回身顺着看了眼,回:“茉莉花。” “我记得你好像没种过这种花吧?”虽然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偶尔闲着没事,拉着姜泞骋东问西问,大概都知道是什么植物,茉莉花倒没见过。 “这个是有一天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的,见没人拿,我就拿回来养了。” 姜茉点了点头,没去细想,夸了一句:“白色的花很好看。” 纯洁无瑕,如雪一般干净,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动人。 …… 饭桌上,姜茉也逃不过父母的催促。 苏芫吃得少,半碗饭,吃得也比姜茉一碗饭慢,姜泞骋还在慢悠悠地吃着,而姜茉打算上楼了。 还没开始动,苏芫先制止了她:“我们聊些事。” 姜茉眨巴着眼,擦嘴的动作慢了下来,接着听苏芫说:“你也二十五了,再过一个月就二十六了,恋爱也不谈,结婚也没着落,你怎么想的?” “妈妈,你这是要赶我走?”姜茉瞬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还想多在你们身边转转呢。” “我们身体健康,什么都好的人,你转悠啥,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你得先谈个恋爱吧。” 姜泞骋口齿不清地搭话:“上次那个叫舒什么赐的孩子蛮好的,看得出来是真心的,追了你四年你也该同意了。” 姜茉玩着纸巾,嘟着嘴:“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该不会还是那个教授吧?” 她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姜泞骋放下碗筷,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还喜欢他啊,当初都把你拒绝了,你还想着他?” 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又记了六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忘得掉。 “假如你们两人分开六年,心里难道会忘了对方,再次见面后,能忍着不喜欢不波动?” “这是你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姜泞骋紧张了一下,拉着苏芫的手,说,“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姜茉笑了笑:“对啊,本该不会分开的。” “爸妈,我要去处理点家庭上的事情。”她站起身,认真又严肃,“希望你们后面别怪我。” 两人一脸怀疑,但一句也没问。 姜茉走前,苏芫无奈地说道:“我们回来这几年,那个教授经常来。” 她愣怔了片刻,步伐加快。 姜茉是有仇当场报,但这个仇,太晚了,迟了六年。 杜长海也住在这里,距离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他们家大门敞开,院子是有一个躺椅跟一个小桌子,再往前,阳光下是一个长椅荡秋千,温馨的白色,被阳光照得刺眼。 她直奔进去,客厅的格调跟他们家差不多,电视里放着纪录片,沙发里坐着两人,姜茉站定了一下,调整脸色,笑眯眯道:“姑姑姑父。” 杜长海与姜敏齐齐看过来,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笑了起来,姜敏连忙走到她面前,温婉道:“沫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姜茉甜甜地回。 “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好看了。”长辈间常用的寒暄,好不好看不知道,说是要说的。 姜茉也礼貌地问了一下:“轩轩呢?” “在楼上睡午觉。” “轩轩”是她表弟,他们家的独生子。 姜茉随口夸了句:“这习惯挺好的。” 杜长海永远一副严肃的教授态度,深沉道:“今天来干嘛的?” 姜敏打了他一下,说着:“你这什么态度,沫沫好久没来看看我了,来找我的不行?” 姜茉轻笑,俏皮道:“今天我是来看姑姑的,但我主要找姑父有事。” “你们俩有什么事?”姜敏噎了一下,不自然地问。 “一些难题。”姜茉人畜无害地回答,“姑父,我们在院子里细聊。” 杜长海安抚了姜敏的情绪,让她安心看电视,背着手,步伐稳健地走了出去。 姜茉坐在长椅上,待杜长海坐下,直奔主题:“当初你找过徐为祀吧。” 几乎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怎么,来兴师问罪了?”杜长海一脸从容,悠悠道:“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他放弃才能成就现在的你,我这是对你好。” “你们大人总是用‘这是对你好’来掩藏自己的所作所为,你问过我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父母都没管,你为什么要管?” 杜长海语气严肃,微怒道:“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困境,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你现在的成就就是答案。” “我需要吗?” 四个字,让他暴跳如雷。 “姜茉!为了感情放弃学业是最愚蠢的选择,感情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把你牢牢地拴住,让人无处可用,没有任何价值。” 姜茉目色幽冷,讥讽一笑,淡淡道:“第一次听说人可以跟价值相提并论。” “杜长海,你真卑鄙。” 姜茉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杜长海脑海里冷不丁想起六年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与现在冷漠无情,六亲不认的人,完全是两个人。 所有人都没变,只有她变了。 也或许都变了。 杜长海凝重地皱了皱眉,依然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 chapter 31 春 - 「茉莉花」 从杜长海家出来,姜茉没回家,而是在路边给盛迟打电话,问他徐为祀的住址。 盛迟睡得五花八门的,脑袋搁地,腰抵着床边,小腿卡在床沿,一种舒服,却浑身酸痛的睡法。 姜茉问他时,他还正处于半懵半清醒的状态中,没听清,问了一句:“谁?” “徐为祀的住址。” 听闻,他半眯着困倦的眼睛,环顾了四周,叹了口气:“姜茉,我不是个万能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地址,你直接问他本人啊,你们也没必要这么躲着。” 他还不知道两人已经说明白了。 姜茉踢着脚边的石头,低声问:“你真不知道?” “骗你是猪。” “你本来就是。”话落,她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他没了睡意,他慢慢撑着身子起来,头疼腰疼腿疼的,起来都跟七八十的老人一样艰难。 地上床上一片狼藉,东一个上衣,西一个短裙,还有下面遮住一半的内衣。 盛迟扶着腰,抓了抓头发,见床上没人,刚要去找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光溜溜的,一件衣服都没穿。 他目光灼灼,腰瞬间不疼了,坏笑道:“我怀疑你故意的。” 女人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笑,淡定地当着他的面穿衣服,对于他越来越浓郁又强势的眼神,她只淡淡地说:“大白天,别发骚。” “不可能。”他几步上前,揽着她的腰就是亲,刚穿好的上衣,又轻飘飘地掉在地上,暧昧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女人恶趣味地捏了捏他的腰,退出一点空隙,说:“腰不疼了,你也不太行吗?” “疼也不耽误我欺负你。”一个旋转,两人躺在床上,迎接来的,是深吻。 青天白日,阳光打在床头,照在一个正方形的塑料袋上。 …… 姜茉在路边纠结半天,才慢吞吞点开徐为祀的手机号,手机放在耳边,每一个铃声都放大了她的紧张。 她不知道徐为祀有没有换手机号,她在拨打前想过这个可能,可心底还是希望能打通的。 一个铃声到一个铃声间隔不长,却等得姜茉很急躁,就在她有要挂断的想法时,铃声停了,电话通了。 姜茉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直接解释:“刚刚有些忙,没及时听到,怎么了?”后面一句,温柔的还是那个高冷的徐教授。 他完全不用问是谁,上来就是让她等这么久的解释。 姜茉心脏跳得没有规律,这么多年,还是对他的任何一切好心动。 电话里半天没声,徐为祀以为她挂了,可拿到眼前还在通话页面,他又问了一句:“姜茉,怎么了?” 直接唤她名字,让她知道他知道是她。 “徐为祀,我能去找你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这句话这个名字,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能。”他还是惜字如金的回答,而这次,后面又跟了一句,“你在哪,我去接你。” “家门口。” “好,我马上来。”听筒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关门,下楼,关车门的声音。 “嗯。” 来的期间,电话一直没挂,他开车没时间挂,她忘了挂,不说话,就这样也很安心。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大g停在她面前,姜茉抬眼,歪着头看了眼,是六年前的车。 没想到徐为祀还挺喜旧。 她想。 就在她想的时候,徐为祀已经来到她面前了,看她顶着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车,他宠溺地问:“好看吗?” 姜茉这才回过神,拿下手机按了挂断,冷着脸说:“不怎么样。” 徐为祀却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上手要捏她的脸,被她躲开了,严肃地说:“我今天是有很严肃的事要问你。” 青筋明显,骨节完美的手定在半空中,他低目,收回了手,上前给她开了车门,说:“走吧。” 姜茉乖乖地上了车,上去才想起要问去哪? 徐为祀预判了她的预判,问她:“去我家行吗?”想着不问就把女生往家里带,这跟流氓有什么区别,决定权要交给女生。 姜茉想了想,点了点头。徐为祀这人在她这安全得很。 路程不远,十分钟左右。 车一停,两人下了车,并肩走着,徐为祀放缓脚步迁就着她的步伐。 这是老小区,看样子像是分配的房子,三楼,不高不低的位置。 开了门,姜茉先进去,徐为祀在后面关门。 她站在门口看着鞋柜,问:“我要换鞋吗?” “不用。” 得到回答,姜茉往里走,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四周,每一处都干净利落,不像是一个男人住的房子,装饰品也很少,除了桌子上的一盆植物。 “这是?” “随便养的。”徐为祀随口解释。 姜茉看这叶子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来,便没再深究,转而直奔来意:“徐为祀,你是不是经常去我家?” 尽管没有说的很明确,徐为祀也知道了她什么意思。 旁边的沙发凹了下去,他坐在她旁边,淡淡地“嗯”了声。 姜茉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疼,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语气却异常平静:“徐为祀,你这个人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对你从来都是真的。”他前倾着身子,低着头,嗓音低沉又认真。 她堵着一口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他喜欢,他喜欢的快疯了。 徐为祀低着头,眼里的神情看不清,也看不懂。 波涛汹涌,隐忍克制,爱意在泛滥。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那晚已经有了答案,可那是六年前的答案,与现在不一样。 徐为祀吞咽了一下,也听懂了意思,侧头看她,轻缓道:“喜欢,但我更爱你。” 六年前的喜欢,六年后的爱,中间经历了多少,只有彼此知道。 每次见他都控制不住流泪,此刻的眼泪,却是包含着梦寐以求的开心。 他抬手轻轻地擦去眼泪,深情款款地说:“姜茉,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只是爱你的身份去照顾你,去爱护你的机会。 姜茉放肆大哭,徐为祀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泪水打湿了衣服,贴着胸口,搁着心脏。那一处像是有一个肿瘤,恶性延伸,慢慢扩散到四肢五骇,比死亡还痛,却没有死亡快速解脱。 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的,只知道窗外的风景有了变化。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徐为祀留她吃饭,再送她回去。 姜茉同意了。 还从来没尝过徐为祀的手艺,她带着非常期待的态度,回报她的也是她期待的味道。 “你这厨艺,比我爸爸做的还好吃。”姜茉印象里的姜泞骋很少做饭,几乎都是苏芫做的。妈妈的厨艺自然无人能敌,爸爸可以攀比。 徐为祀弯唇笑了笑:“喜欢,就多吃点。” 他夹了块肉,接着说:“我把你养胖你不介意吧?” 姜茉顿了一下,嘴边油光满满,歪着唇,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长胖这个问题。 “不行也……” 她轻悦地打断他:“可以一点点。” “好。”一股笑意在耳边萦绕。 姜茉偷摸的看了眼,红了耳朵。 后面姜茉坐在沙发上消食,徐为祀在厨房刷碗。她揉着肚子,闲着无聊,又打量起了桌上的植物。 看着看着,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今天中午的时候见过一模一样的,在……姜泞骋的花草里,叫……茉莉花。 姜泞骋的开了花,徐为祀的这盆没开花。 家里那株听姜泞骋说好像是有人放在家门口的,那可没可能是徐为祀放的。 想到这时,徐为祀边擦手边走过来,坐在她边上,见她出神,问:“想什么呢?” “我家门口那株茉莉花是不是你放的?”姜茉眼神盯着他,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 “嗯。” “为什么是茉莉?” “因为你,也因为它的花语。” “忠贞不渝的爱情。” chapter 32 春 - 「素描画」 道路被鹅黄色的路灯照亮,行驶的车辆来来往往,规矩又嘈杂。 徐为祀把车停在路口,姜茉望了他一眼,两人默契地下了车,并肩往别墅区里走。 今晚无风,温度在长袖下适中。 不知是不是刻意,两人走得很慢,十分钟的步程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姜茉脑海里胡思乱想着要说点什么,徐为祀想着就这样走一走,不说话也很好。 姜茉抿了抿干涩地唇,轻声开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大学主任。” 她愣了一下,他难道辞职是因为升职了? 徐为祀懂她的疑惑,悠悠地解释:“辞职是真的,大学主任是在职高。” “去了职高,蛮屈才的。”想着当初是个教授都爱研究学习,去当个主任,不就有更多的琐事耽误他的学习时间了吗? 徐为祀侧眸看她,她接着说:“爱学习的徐教授,放弃了锲而不舍的学习,会习惯吗?” “虽然‘学到老活到老’是对的,但人生不止学习这一门功课,达到自己的标准了,也不存在习不习惯。” 姜茉索性停下慢悠悠走着的脚步,侧身对着他,问:“那徐教授最近在研究什么功课?” 在她停下的下一秒,他也不动了,像是默契使然,也像是用余光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嗯……在研究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正确答案的功课。” 这么一说,姜茉更好奇了,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是让他感兴趣,去研究的。 徐为祀目光炯炯,好似有繁星,亮而透明,荡漾着浅浅的笑容,仿佛能看到他眼里的自己。他沉闷低缓地说:“爱。” 霎那间,姜茉僵住了。 他接着补充:“研究六年了。” “我一直以为,‘爱’这个字我不会有,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我这样冰冰冷冷的人不会拥有温暖,不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喜欢,可我遇到了你。” “这辈子我没想过未来,但因为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而你,是我未来里缺一不可的存在。” 这些话很难想象是从徐为祀口中说出来的,他那样的高冷,那样的没有人情味,居然也能说出温暖又浪漫的话。 与表白无差,却比“我喜欢你”还要动听。 姜茉眼睛酸了,眨了眨眼,闷声说:“‘爱’的正确答案没有做题一样简单,中间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而现在,你要经历第三步解题过程。” 他不懂。 她笑得狡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走了。 徐为祀一脸懵,但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控制不住的笑了。 姜茉能有什么心思呢,当然是晾一晾他喽。 …… 舒亦赐的时差倒过来后,人生地不熟的他,拉着姜茉东跑西跑,不是在逛街就是在吃饭,一副要粘着着她的态度。 姜茉可是大忙人,逛街时打电话,吃饭时发信息。 终于有了空闲,还没吃上两口饭,就又开始回信息了,一整天两人说话不超过五句。 舒亦赐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说:“陪我一天你还摆弄手机,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吗?” 姜茉瞥了他一眼,暗示着“你重要吗?” 他噎了一下,又说:“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聊天?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不是。”她放下手机,吃了一口面,咽下才说,“本人也是有工作的好吧。” “你那画展要开了?” 姜茉点头,又摇了摇头,纠正他:“不是我的画展,是老师的,我只是在里面放了几张我自己还算看得过去的。” “别谦虚了,你可是姜画家,专业课常年第一的位置,还经常被教授们夸,牛到封顶好吧。”夸姜茉他是毫不含糊。 “高教授不来吗?” 姜茉点了点头,揶揄道:“要陪师母。” 舒亦赐一笑,痞里痞气的:“高教授的爱情,简直是令人羡慕。” 师父跟师母的爱情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八零年代治安很松懈,经常有毒贩或者酒鬼,失踪的人员日渐增多,每家每户都号召着少出门,出门最好几个人结伴。 而那时家境富裕的师母,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回家,家境富裕成了学生孤立她的原因。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腿脚不方便,关系一般般的外婆。 但在某天,后面一直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是与她同班,不爱说话的男生,成绩是班里的第一。 她问过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他声音很小地说,我保护你。 她傲娇地说,不用。 他也不气馁,还是跟在她身后。 她很烦躁他跟着。可直到那天,非他不嫁的誓言有了答案。 歹徒把他们一同带走,说一个卖了,一个杀了,不用猜都知道哪个卖哪个杀。 她被吓哭了,他笨拙地安慰她,说会没事的。 她没当真,可后面一系列的场景,和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让她慌乱又无助。 她得救了,他受了伤。 他睡了很久,醒来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她的爱慕。 “一想到老师说这件事的得意,我真得要笑死。”姜茉搅着碗里的面,笑着说。 舒亦赐突然认真,说:“要是我舍身救你,差点醒不过来了,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姜茉顿了一下,抬头,乐呵呵的看他:“你魔怔了,现在可不是救了人就要以身相许的时代。” “那假如在那个时代呢?” “没有假如。”她态度坚定。 舒亦赐目光微颤,收了笑,点了点头,轻叹道:“对,没有假如。” 假如没有徐为祀,他可能也不在她的选择中。 …… 画展在周六,慕名而来的人很多。老师在画家界名气还是非常巨大的。 来得人非富即贵,生意人,艺术人,还有一些跟老师关系好的朋友,只多不少。 姜茉在场内一一介绍。耀眼夺目从来不是形容她的,而她是耀眼夺目的代名词。 徐为祀在远处望着她,她走哪他看哪。在自己领域上光芒无限,原来是这般场景。 姜茉足足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口舌,才终于结束。 她自然接过徐为祀递给她的水,一口气干了半瓶,徐为祀心疼地说:“慢点喝。” 很正常的一句话,可联想到他的年龄,就感觉跟父亲的口吻差不多,叫什么……爹系。 姜茉差点喝呛,一口气喘不上来,缓了一会,才说:“怎么样?” 一副讨要夸奖的孩子样。 徐为祀宠溺一笑,嗓音悦耳:“很棒。” “我带你逛逛。”她粲然一笑,拉着他东看看西看看,要炫耀自己的成果,“这是我的画,虽然青涩,但我很喜欢。” 这幅画比较偏暗黑风格,颜色只有黑色与红色,中间是血淋淋的镜子,镜子外是带着恶魔气息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展现欲望的自己的另一面,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也像是射影人有两幅面孔。 右下角写着总结语:“镜子下是贪婪、欲望、吞噬本体的自己,镜子外的面目表情,是装模作样的姿态。” 落笔:沫莉。 徐为祀仿佛透过这幅画,看到了作画的姜茉,是面无表情,还是折磨。 “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他哑声问。 姜茉已经不记得那时作画的心境了,只知道很难熬,她笑着回答:“因为快熬不住时,画出来的。” “姜茉……”徐为祀的心抽抽得疼,唤了她一声,她直接忽视,拉着他又去了另一边,当看到的那一刻,徐为祀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幅画没有颜色,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素描,刘海遮住眉毛,眼睛深邃冰冷,鼻子挺拔立体,轮廓清晰硬朗,每一处都完美无缺。 姜茉歪着头看,解释:“这是我在国外第四年的时候画的,因为学业,你的脸渐渐变得模糊,我很害怕忘记你,所以,我把这张在我心里的脸画了出来。” 徐为祀说不出来话,嗓子里涌上一股酸涩,上不去也下不来,心里的自责如血压一样,直线上升。 右下角的总结语是:“轮廓线条是我最擅长的,但因为是你,变得难以下笔,凌乱。” 落笔:沫莉。 他神情凝重,眼眶红润,转身紧紧地抱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她的自责是直达整个血液的。 姜茉看着这幅画,想着那时的场景,对比现在把她抱在怀里的他,所有艰难痛苦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chapter 33 春 - 「追求」 这次画展后,徐为祀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求。让一直在姜茉眼里高冷完美的徐教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人还是这个人,但举动却无法能与他这张脸所符合。 清早的空气干净又清新,吸上几口,沁人心脾。 姜茉起得很早,画展结束,还有很多要忙的事,老师不在,她就充当了老师的助手,大事小事全交给了她。 来不及吃早饭,拿上苏芫准备好的早饭,边吃边穿鞋。她一身浅色的小西装,搭配了一双舒适休闲的小白鞋。高跟鞋她穿不惯,想到之前在国外因为要上台演讲,穿了高跟鞋,后来结束,后脚跟的伤好久才恢复。 至此,她长了教训,简简单单最舒服。 姜茉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开了门,说:“再见爸爸妈妈。” 姜泞骋和苏芫还没说话,门已经关了。 两人对视着眼,无奈笑了笑。 手里的包子刚吃完,嘴里还没嚼完,大门一开,入眼是一如既往的徐为祀,而手上的花束是姜茉想不到,也没去想的画面。 徐为祀居然也会买花!是送给她的?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眼睛一瞟,看着他怀里颜色很少见的花束,是橘黄色的玫瑰。 徐为祀见她鼓着嘴咀嚼食物,嘴边有一点食物的油渍,转身去车里拿了纸巾,递给她。她顺势接了,胡乱地擦着嘴,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 “你这是……”嘴里干净了,说话也清楚了,“送我的?” 他点头,往前拿了拿,递给她。 “我希望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开心活泼,这束花觉得很适合。” 姜茉接过,盯着怀里的花出了神,淡淡道:“我不再是六年前的姜茉了,长大的人总要舍弃一些东西,那就是快乐。”她抬头,很平静地说,“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可我太天真了,国外的第一年就已经被煎熬打败了。” 仿佛在暗示,那一场表白已经把曾经的姜茉带走了,而现在,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磨难的姜茉。 很难再回去了。 徐为祀哑口无言,终是他伤了这个小姑娘的心。 姜茉笑了一声,情绪转变的很快:“但这个颜色我还挺喜欢的,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我们什么关系?”她直接反问。 关系?朋友算不上,恋人还在过渡中。 他眼睫轻颤,这个问题却难以回答。 姜茉转移了话题:“你有事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领悟,说:“我送你去。” 她点头。 路程还算远的,两人一路无话,车内安静的尴尬又压抑。但只是徐为祀觉得。 姜茉全程忙得回信息,压根没空跟他说话。 到了地方,她抱着花,说了声“拜拜”就走了。 徐为祀盯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低着头,想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她没这么大度的原谅他对自己的伤害,他接受,他会弥补,但要是把她的快乐都一并伤害了,那他简直是个恶人。 那幅快忘记却画的完美无缺的画像,那幅挣扎又压抑的两种人格,无疑不在提醒他,他错得太离谱了。 当初是他太贪心了,及时止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可他渴望的阳光包围着他,他怎么可能做到目不斜视。 谁会拒绝光。 没有人,他也不例外。 她该是明媚快乐的,像阳光一样,永远给人带来温暖与快乐。 因为他的答案,一切都变了。 这时,一通电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是林恒木打来的。 徐为祀眼眶泛红,侧眸,边接听边回想起昨晚的场景。 林恒木重重地放下杯子,在玻璃桌上刺耳地响了声,要不是知道他酒量好,以为他醉了呢。 开始胡言乱语了。 “趁姜茉还没要结婚,赶紧从那个小子手里抢回来,毕竟她之前可喜欢你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徐为祀不甘心地灌了口酒,想着那两幅差距极大的画,一口闷了,哑声说,“我配不上她的喜欢。” “徐为祀,原来你也有解决不了的烦恼。”林恒木嘲笑他,“大胆去追,但凡她心里有你,你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徐为祀不懂就问:“怎么追?” “这就对了,我给你支招。你就天天在她眼前转,送送花,接她上下班,窗户纸捅破,不就大功告成了。” “真能行?” “放心,我曾经可是情感专家。” “为什么是曾经?”徐为祀觉得不靠谱。 林恒木清醒一秒,随口敷衍:“说来话长,你听我的准没错。” 情感为零的徐为祀点了点头。 …… “怎么样,是不是起效了?”支招的人总会来问问成果如何。 徐为祀眸光一沉,声音又低又闷:“无论怎样都抹不去我对她的伤害。” 林恒木:“……” “你这是失败了?”林恒木产生了怀疑,本人出招,怎么可能会失败,“你该不会没按我的要求去做吧?” “林恒木,算了。”话毕,他挂了电话。 平静了浮躁的心,才驱车离开。 姜茉站在窗前,看着车慢慢开走,她才转回身,看着放在花瓶里的玫瑰。 她笑了。 之前是无论什么都会开心,而现在,他将是她开心的源泉。 …… 徐为祀下了班后,就直接开到她工作室楼下,等她。 姜茉也在看到他后,急急忙忙地准备出去。 但在门口又一副心平气和,完全不知道他存在的模样。徐为祀下了车,姜茉看到了他。 而此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姜茉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见是舒亦赐,坏心思涌上来,连忙按了接听,故意叫他名字:“舒亦赐,找我有事?” 电话里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姜茉是已读乱回的。 舒亦赐:“我迷路了,你来救我一下。” 姜茉:“晚上我有空,刚下班,可以一起吃饭。” 徐为祀站在车前,听闻眼神闪烁,下颚一紧。 “……”舒亦赐环顾着无人的地方,一脸怀疑她的回答,“什么啊!我迷路了,你得先来找我,才能跟你一起吃饭。”他压抑着怒气,逐渐咬牙切齿,看来真的很急。 姜茉脑瓜子一转,又想到好玩的,不逗他了:“你大概位置跟我说一下,我去找你。” “就是酒店出来,后街这边好像。” “知道了。”姜茉挂了电话,就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开门上了徐为祀的车,焦急道,“徐为祀,麻烦帮我送到乐天酒店后街附近。” 徐为祀尽管因为她为了其他男人着急感到不舒服,也顺着她,开车去往她说的地方。 开车时,没有说话,在她下车时,没开门。 姜茉去开门,见开不开,急忙地说:“徐为祀,车门开一下。” “姜茉,你很在意他?”他问的没有情绪,但了解他的姜茉知道,他在克制一切越矩的行为。 车里的灯光刺眼的可怕。 她的手顿住了,要激发他的兴趣越汹越勇,怒声道:“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地方,他会害怕的。” 胡乱编出的话,主人公听了都得暴跳如雷。 徐为祀低垂着眼,掩饰眼里的悲愤,无话可说,多说多痛,开了锁。 听到锁扣的声音,姜茉惊了一下,没停留,连忙下了车,为了证实,她还边跑边找。 徐为祀侧头,猩红的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睫胡乱眨着。这场景,如刀在他心口上一刀一刀地捅着,血淋淋,已然痛到麻木。 车里的灯已经灭了。 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圆,照亮了黑暗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chapter 34 春 - 「放手」 春季的天气变化多端,白天的阳光,晚上的暴雨。 淅淅沥沥,把纷纷扰扰冲刷得一干二净。 凉风袭来,一阵一阵,让穿着单薄的人引起了颤栗。 牌匾上的灯亮得刺眼,一进去,与外面的大风大雨隔绝开,只有无尽的吵闹声,无尽的酒精麻痹。 徐为祀低着头,神情陷入黑暗,看不清,也看不透。上半身前倾,手腕抵着腿,大拇指跟食指拿着半杯酒的玻璃杯,微微晃动着。 他仰头喝了酒,彩光一瞬而过,却也看清了他泛红的双眼。 角落的位置,隐蔽、压抑。 桌上没有不理智的十几瓶酒,只有一瓶酒,此刻只剩半瓶。 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相信酒精能忘记痛苦,只会增加,只会把心里所想的袒露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酒精烧得嗓子冒了烟,鼻腔酸酸的,气息都弱了几分。 这时,林恒木来了,坐在他斜侧,倒了酒,顺道也给他倒了杯,轻飘飘道:“你这酒喝的也不像失恋的人啊?” 徐为祀盯着玻璃杯中的酒,没说话。 林恒木大口喝酒,又拿上酒瓶,边倒边说:“真打算放弃了?” 他还是没说话。 林恒木也不急,又一杯酒下肚,语调慵懒地问:“像你这样的人,遇到一个喜欢想共度一生的人很难,只要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我想过最坏的打算,要是她回来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不会打扰她,忘不掉她也不会再喜欢其他人,孤独终老是我的归属。”徐为祀嗓音很哑,每个字都断断续续的,“她幸福就好。” “你甘心吗?” “就是不甘心才想要一个机会。”他皱了皱眉,似乎艰难,“一个可以追求她,照顾她的机会。” 他喃喃道:“但有些晚了,她有更想照顾她的人出现了。” 林恒木咂巴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跟徐为祀差不多快二十年的交情了,在他眼里,徐为祀一直都是话少,高冷,感兴趣的只有学习,没有任何事能影响他分毫。 那时他以为,徐为祀有喜欢的人的可能性不大,或许可能不会结婚,但看到现在的场景,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影响。徐为祀这副样子简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这六年里,他很平静,只是慢慢喜欢上了酒。 林恒木问过他,你不是不喜欢酒吗? 他怎么回答的,林恒木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酒不是好东西,却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没有一个人会按部就班的活着,直到一种情感,一个人的出现。” 林恒木在这一刻才觉得徐为祀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终是无情无爱的人,跌入了情海里。 徐为祀一饮而尽杯里的酒,二话不说,起身稳健地走了。 刚走到门口,很不巧地撞上了让他嫉妒到发疯的舒亦赐。 第一次见面时,舒亦赐没有对他产生警惕,以为只是普通的朋友,毕竟年龄也不小了。但年龄这事他怎么知道的,多跟吕鱼和盛迟打打交道就清楚了。 一开始是怀疑,可今晚确定了。 姜茉找到他后,他先吐槽了句:“这地方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地方,还好有信号,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要是见不到我,会不会很担心?” 姜茉情绪低落,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听闻,“啊”了一声。 舒亦赐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很郑重地说:“假如你要是找不到我,你会不会很担心我?” “没有假如。” “假如有呢?” 姜茉叹了口气,说:“会担心。”还没等舒亦赐开心,她又说,“毕竟你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不见了我有很大的责任。” 舒亦赐瞬间变脸,蹙眉,问得很急:“只是责任吗?” “你想要什么?”她反问,轻飘飘的口吻。 “你的喜欢。”他说得卑微。 姜茉破罐子破摔,直言道:“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吧,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舒亦赐眼睛乱眨着,不想听到,却又很期望那个人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 而姜茉不会这么好心:“他就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说话的是他的朋友,旁边就是我惦记着六年的人。” 舒亦赐不想相信,颤着眼皮,语无伦次地说:“你是……骗我的吧。”那次为什么突然成为她男朋友的原因得到了答案。 “真的。”喜欢徐为祀这件事,她一直都大大方方的,对谁都不掩饰。 舒亦赐想到那时问过她为什么没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她的回答是,我太小了。 此时,他就顺着问:“你们年龄相差很大吧?” “喜欢跟年龄无关。”姜茉直接反驳。要是六年前有人这样问她,她也一样这样回,但没有人问,而是问了徐为祀,他的答案是放弃她。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还没在一起?” “这是我的事。”姜茉心情很烦躁,说完,转身走了。 舒亦赐愤怒地红了眼,打算去酒吧消愁,没想到遇到了她的心上人。 他突然想把事情搞砸。 “你是上次茉茉的朋友?”他演得很像,故意叫亲密的名字。 徐为祀面无表情,下意识想走,但被他抬手一拦,拦住了去路。他平淡地说:“既然你是茉茉的朋友,那我们结婚你会来吧。” 徐为祀瞳孔一惊,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是他想象不到的哑:“你们要结婚了?” 舒亦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笑得很开心,悠悠道:“对,她说明年春天结婚。” 徐为祀咬着牙,克制着心里不安又麻木的心脏,腿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入肉里都感觉不到痛了。许久,他颤着声说:“我会去的,祝你们幸福。”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该成全她。 “谢谢。”舒亦赐闪过得逞的眼神,嘴角上扬,在徐为祀看不见的地方,他邪恶地弯了弯唇。 这晚,对于徐为祀,是多么艰难难熬的一晚。 …… 隔天,他还是一如既往,一夜没睡,去送她上班。 还有橘黄色的玫瑰花。 姜茉觉得,他再这样几次,她就要没出息的妥协了。 车厢里的氛围在她看来,是轻松的,因为她开始找话题聊天了:“徐为祀,什么时候有空去你办公的地方转转?” 他目不斜视地开车,淡淡地说:“只要你有空,我都行。” 开心的因子让姜茉没察觉徐为祀的不对劲。 “下班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可以。” 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勇气在蓄力,她轻轻唤:“徐为祀……” 车猛得一停,工作室到了。 徐为祀喉结滚动,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裹着疼痛,一呼一吸早已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他先她一步开口,他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只能自己来说:“姜茉,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此话一出,姜茉彻底愣了。她要跟谁结婚,他们还没谈恋爱,就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她提出疑问。 徐为祀不听,目视前方,自顾自地说:“你有权利喜欢上别人,我向当初对你的伤害道歉,要是知道结果是失去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姜茉,我们彻底翻篇了是吧。” 说的姜茉更懵了,她直接急了:“我喜欢谁了?” “舒亦赐。”这三个字难如刀割。 “谁说我喜欢他了,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突然一股气由心而发,说着说着,声音发颤,“徐为祀,你这是打算把我推给别人吗?” “不是……” “徐为祀,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她红着眼,开门下车,跑进工作室。 此时的徐为祀望着她的背影,迷茫又无措。 chapter 35 春 - 「舍不得」 徐为祀没理解她说的意思,下班后,还是照常来接她。 姜茉原本脸上挂着笑跟同事聊天,两人挥手告别,一个侧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瞬间一僵,冷着脸,往反方向走。 徐为祀连忙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她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姜茉的额头碰到他的肩膀,使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听到了声音,连忙拉开距离,去抚摸她的额头,焦急道:“很痛吗?” 姜茉冷着脸,躲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跟你没关系。” 徐为祀只能收回手,低眸,片刻又抬起,克制又低沉地说:“今天我是说错了什么吗?你不喜欢舒亦赐,也不会跟他结婚,对不对?” 姜茉简直要被他气哭了,这种没有实证的事从哪听到的。 “徐为祀,你相信我吗?”她的眼睛被街灯照得很亮,像星星一样璀璨。 徐为祀眼皮一颤,下意识说:“相信,但……” 他还想说什么,姜茉直接冷着声打断他:“相信我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今天原本打算不再晾着他的,六年的苦楚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可他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推开她。 她该心平气和吗?她不该生气吗? “徐为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红着一双怀疑的眼睛,颤着声问。 见她这样,他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徐徐飘来,吹乱了头发,也吹乱了她对他的所有。 姜茉问出这话,是需要答案还是不需要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认真的看清过徐为祀,要是看清了,也不会有表白被拒的情况。 风短暂的停了,姜茉转身利落地离开,路边拦了车,很快,身影与车消失不见。 徐为祀在风里站着,心里如一头野兽在挣扎着,在撕扯着,一直是理智占为主导的他,居然也会失了理智,仅因为喜欢的人要结婚了。 或许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理智。 …… 酒吧成了每晚去的场所。 而这次,徐为祀看见了林恒木、吕鱼和盛迟。 他直接在他们这落了坐,不说话,只慢悠悠地喝酒。 三人玩着牌,激动的声音与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盛迟不经意一瞄,戳了戳林恒木,问:“他这是怎么了?” 听闻,吕鱼也看去。 林恒木丝毫不影响,先出牌,后随口解释:“失恋,不,是在考虑放弃姜茉了。” “什么?”吕鱼瞬间嗓音上升。 好在是在声音吵闹的酒吧里,要是在安静的餐厅,不得尴尬死。 林恒木右边耳朵差点废了,皱着脸,往盛迟的方向斜,无语道:“大姐,你抱不平别对我喊啊!” “姜茉惦记这么多年,他居然要放弃她?”吕鱼怒气冲天,一副要替朋友好好质问他的态度。 吕鱼起身,挪了几步,坐在徐为祀斜侧的位置,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消散不掉的怒火。 徐为祀无动于衷,倒着酒。 吕鱼上手拿走他刚倒好的酒,质问他:“听说你又要放弃姜茉了?” 他不自然地吸了吸嘴里的软肉,没回答,等同于默认。 吕鱼气笑了,接着问:“这次的原因呢?” 徐为祀还是没有回答。 “徐为祀!”吕鱼敛眉,声音很怒。盛迟也坐了过来。 男人最懂男人。 开口就问到点子上了:“是因为舒亦赐吧。” 徐为祀终于有了变化,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 相当于承认了。 吕鱼再一次被气笑,低语替姜茉抱不平:“教授的脑子也没有想象中的聪明啊。” “你觉得姜茉喜欢上了舒亦赐?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回来,她大可以跟舒亦赐在国外生活,为什么国外的事情一结束就回来了。我可不信想父母这个说词。” 徐为祀僵住了,抿了抿干涩的唇,脑海里回想着那两幅画。两幅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画,一幅是她内心的煎熬,一幅是她内心的想念。 盛迟懒懒往后躺着,手指勾着吕鱼长到及腰的头发,像调皮的毛毛虫,还没勾住就回到原位,他也有耐心,勾住捏在手里,左绕一圈右绕一圈,完全没心思管其他事。 吕鱼对身后的事完全不知,在生气的边缘反复徘徊:“姜茉她多喜欢你,谁都知道,她从来没掩饰对你的喜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而你,无人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她,遮掩的连姜茉都产生怀疑。” 徐为祀无言以对,只哑声说一句:“我喜欢她。” “喜欢还要放弃,谁教你的!” “我……” 吕鱼敛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冲冲道:“她当初这么喜欢你,她要是喜欢舒亦赐的话,还会回来吗?舒亦赐还会在寥寥无期的追求中吗?” 这句话彻底把他纠结的因子摆在了台面上,他惊讶的看着她,声音发颤:“他们没在一起?” “你哪只眼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也没有要结婚?” “她是想结婚,但结婚对象只会是你。” 徐为祀眨了眨眼,眼里仿佛冲进了一束光,他笑了一下,走前说了声:“谢谢。” 吕鱼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见盛迟一脸悠闲,还有闲心玩她头发,直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怒火转移到了盛迟身上:“你干嘛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了啊!而且还是关键。” 吕鱼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猛得起身,发丝在指尖穿过,根本来不及抓住。盛迟抬眼,目光灼灼盯着她,她说:“我们去找一趟舒亦赐。” 林恒木已经没影了,不知又跑哪鬼混了。 …… 徐为祀是边开车边打电话,但都是以失败告终,打得通,但她不接。 车速一下飙到一百,急得差点闯了红灯,电话还在源源不断地打着,却没有一通是有结果的。 一直打到她家门口,她的手机号,已经拨了将近二十几次了。 他下了车,抬头望着亮着灯的房间,电话不接,他只能转去发信息。 【姜茉,我在楼下,我有话跟你说。】 手机响了声,姜茉拿起来看一眼,直接把灯关了,翻身睡觉。 可坚持不了一分钟,又翻了另一面,心烦气躁的根本睡不着觉,刚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的模样,温柔的,冰冷的,全一一浮现。 她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晚上很冷,她没穿外套,只一件单薄的睡衣。 两人面对面的对视着,树叶沙沙响着,风仿佛在无声的打破寂静。 徐为祀先开了口,她讨厌的话:“对不起。” 姜茉堆积的怒火因为这三个字,全盘托出:“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说‘对不起’吗?你拒绝我说‘对不起’,你愧疚我说‘对不起’,到现在,你还是这三个字。徐为祀,你嘴上的‘对不起’真的能抵消我对你的所有吗?” 他嗓子涩涩的,又哑得很:“我对你的伤害是永久的,我知道,如果我可以弥补,我很愿意,哪怕用生命,用一辈子,我都愿意。” 姜茉撇着嘴,他只是说一些她想听的话,就控制不住要哭,以前明明很开心的。 “姜茉。”徐为祀向前一步,伸出手,缓缓道,“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在他这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姜茉眨了下眼,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掉下,她低着头,抬起僵硬的脚步,脚步很快,几乎是冲进他的怀抱。她埋在他肩膀上,闷闷道:“徐为祀,以后对我好点,我不想再哭了。” 徐为祀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融入骨子里,永远属于他。 “好。”他蹭了蹭她的脸,回得温柔。 “徐为祀,我好冷。”不一会,她抬头,撒娇似地说。 他眼睛笑容散开,对视几秒,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嘴唇,吞咽了一下,沙哑道:“那我可以做能让你温暖的事吗?” 姜茉抿了抿唇,羞红了脸,轻轻“嗯”了声。 下一秒,徐为祀低头,微凉的唇瓣相触碰,唇舌相交,吻得温柔又激烈,他嘴里酒精的味道浓郁又让人迷恋。 舌头扫荡着每个角落,无一幸免,酒的味道印在了姜茉的口腔。 不一会,舌头嘴唇酸酸麻麻,姜茉咽呜了声,没力气地推了推他,徐为祀才放过她。姜茉趴在他肩上喘气,酒精熏陶的有些头晕目眩,她喃喃道:“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徐为祀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沉地说:“忘了我就重新追。” 姜茉笑了起来:“我舍不得。“ chapter 36 春 - 「热吻」 翌日,天气出奇得好,阳光高高挂在头顶,洒下一地温暖。 按部就班,徐为祀早早在门口等她,手里的玫瑰花只变不少,今天是淳朴无瑕的白玫瑰,很衬姜茉穿的白裙。 恋爱的第一天,姜茉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一副淑女又俏皮的样子。乍一眼像是回到六年前,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谁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活泼不畏惧,俏皮执着的小姑娘,只是增添了韵味般的成熟。 “好看吗?”她接过花,一副要夸奖的语气。 徐为祀点头,说:“好看。” 她向前一步,一点也不害臊地说:“我想要一个早安吻。”说着,仰着头,嘟着嘴。话是她主动的,但动作得他主动。 他眼里荡漾着笑意,没有任何停顿,低头亲上了她涂的艳丽的嘴唇,浅尝辄止。 姜茉故意涂能掉色的口红,看着他嘴唇印着她的口红,笑了起来,抬手给他擦了擦,说:“你今天不能亲我了,口红会弄到你嘴上的。” “我不介意。”他蹭了蹭她的鼻尖,趁她不注意又亲了她一口,低语道,“很香甜。” 姜茉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一瞬间红了脸,推开他,连忙上了车。 徐为祀笑了笑,抿了抿嘴唇,是挺甜的。 一路上,两人没有了之前的窘迫尴尬,姜茉成了话唠,东聊聊西问问,徐为祀挂着笑,没多大起伏,但每句话都有回应。 工作室到了后,姜茉没及时下车,而是解开安全带,身子歪向徐为祀,攀着他的肩膀,吧唧地亲了一口,不用说都知道,脸上一个口红印。 她甜甜地说:“中午去找你行吗?” 徐为祀眼神柔情似水,低低的“嗯”了声,又说:“要我来接你吗?” “徐主任日理万机,还是我自己去吧。” “我不忙……”还没说完,姜茉直接捂住他的嘴,俏皮道:“不能贪恋我这个美人,君王要早朝的。” 徐为祀笑了声:“好,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又盯着他看了几眼,说:“徐为祀,你笑起来真好看。” “嗯。”见她还在欣赏他的美貌,徐为祀直接捏了捏她的脸,催促她,“刚刚还说君王要早朝,你这是干嘛?” 她眨了眨眼,不舍地说:“感觉会很想你。” “我也会很想你。” 姜茉一鼓作气,转身就下车,为了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连走带跑地进了工作室。 徐为祀被她这副可爱样逗得笑出了声。片刻,两楼窗户的位置,姜茉冲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表情有些沮丧。 他笑意不减,盯着她出了神。心想,君王哪有心思早朝。 …… 一上午很忙碌,几乎忘了想彼此,但一空下来,就抓痒挠腮的想。这种感觉,像戒毒一样艰难。 姜茉利用一上午的时间把一天的工作都解决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拿上包拿上手机,电脑刚关,小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下一场画展的位置场所资料。 “姜姐,你是要出去吗?”小助理放下资料,解释道,“这是场所的资料,他们要你敲定一下。” 姜茉点头,随便翻了几页,淡淡道:“好,我跟老师沟通一下。” “这个急吗?” 小助理听出了话外意思,说:“不急,明天给回复就行。” “那明天再说。我今天下午可能不来了,有什么事发信息。”说罢,姜茉就急冲冲地往外走。 小助理好奇地问了一句:“姜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去见男朋友。”她回头笑着回答。 这副样子还是小助理这半个月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姜茉刚来时,严肃认真,不爱说话,整天挂着冰冷的脸色,搞得小助理很少进她的办公室,资料要是不急,一般都是堆了好几个才去找她。 可今天这充满活力的笑容,对她可以说是致命一击。 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果不其然。 姜茉没先去找他,而是先跑回家,拉着苏芫教她做饭。对于娇生惯养的姜茉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 油炸到手上,疼得她差点跳起来,眼里都有了泪花,还坚持又笨拙地接着上手。 苏芫心疼一秒就看出她今天奇怪的样子,把她拉到身后,手里的铲子拿走,边炒边说:“谈男朋友了?” 姜茉一点也不惊讶苏芫能猜到,点了点头。 “能让你下厨做饭的人,应该不一般吧?”苏芫为何这么说,还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 那时姜茉十八岁,高考刚结束,在床上足足待了两天两夜,一次也没挪窝。苏芫姜泞骋怕给她饿坏了,端着饭去她房间里喂。 她还处于困倦的状态中,就被苏芫拉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着饭。苏芫嘴上嫌弃着,手里一点也不停顿,苦口婆心道:“你天天吃我做的饭长大,什么时候我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 姜茉轻轻地嚼着,有气无力地说:“妈妈的饭这么好吃,我的简直惨不忍睹,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而且油炸在手上会很痛的。” 苏芫不生气不说,她还宠溺地笑了笑,嘴上说着:“爸爸妈妈给你惯坏了,应该让你自食其力。” “那你忍心吗?” “不忍心。” …… 姜茉捏了捏苏芫的肩膀,讨好地说:“毕竟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当然不一样。” “他的为人,性格,家庭都看清了吗?就已经许诺要跟他过一辈子了?” “这些都是之外的事,只要我喜欢就行。” 苏芫关了火,把色香味俱全的菜盛到保温盒里,盖上盖子,轻叹了口气,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带回来吃个饭。” 姜茉捧着饭盒,殷勤道:“遵命!母亲大人。” 苏芫被逗笑了。 甚至不用说出是谁,“喜欢”两个字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些年,她喜欢过谁,除了那个教授。 …… 姜茉回家前已经给徐为祀发过信息了,所以为了等姜茉特意准备的午饭,他没去食堂吃饭。 林恒木在门口路过,不经意一瞥,见他还在忙碌,脚步一转,走了进来,说:“徐为祀,你要不要这么拼,午饭都不吃?” 他头也不抬,慢悠悠道:“吃,但在等女朋友送过来。” 林恒木眼皮一跳,大为吃惊:“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跟姜茉在一起了?” 徐为祀笑着,点了点头。 林恒木沉默了几秒,消化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还好有结果了,以后也不用再喝酒了,人都在身边了。” 话音刚落,姜茉出现在门口,见里面有人,抬手敲了敲门,说:“徐为祀,你忙吗?”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徐为祀已经抬头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林恒木侧身看她,悠悠道:“你俩刚在一起就这么腻歪?” 姜茉见是他,瞬间松了口气,边被徐为祀牵着往里走,边说:“你怎么在这?” “原本要叫老徐去吃饭的,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说罢,转身往外走,“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打开保温盒,转而又去检查她手上有没有伤口,姜茉不懂什么操作,询问他:“怎么了?” 果不其然,在手腕侧方看见一个被油炸出的水泡,他敛眉,心疼极了:“做饭这件事没必要逞强,以后我来就行。” 姜茉嘟着嘴:“我是想做来着,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是我妈做的,非常好吃。” “那你吃了吗?” 她捂着肚子,说:“没有。” “那一起吃。” 一顿饭吃得很漫长,吃饱喝足,姜茉午睡的习惯就要开始了。原本坐着看他,到后面眼皮打架,她只好躺着睡一会。 徐为祀时不时抬头看她,见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去关了门,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接着去办公。 下午两三点,阳光正烈,姜茉翻了个身,醒了却没睁开眼。 徐为祀也在这时结束了工作,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看睡梦中的姜茉。 他蹲在她面前,百无聊赖地盯着她。姜茉很白,皮肤也很好,要是不说年龄,二十岁都算多。 眼神从宠溺转为隐忍,漆黑中染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而,他没忍住这样的想法,缓缓低头,亲上了姜茉的香唇。 仅几秒,他抬头,撞上了一双朦胧的眼睛,她闷闷道:“我没涂口红。” 徐为祀喉结滚动,下一秒,眼里的克制破灭,翻身吻上了她,他总是喜欢先汹涌再温柔,温柔后是安抚。 姜茉不受控地从嗓子里哼唧了声,徐为祀的动作慢了一点,也仅是一点。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像是也好奇这样脸红心跳的场景。 chapter 37 春 - 「我爱你」 时间悄无声息,一转眼,四月过了一半。 姜茉也没有时时刻刻围着徐为祀转,毕竟画展开始,又有得忙了。 徐为祀照常每天接她上下班,她桌上花瓶里的花每天不重样每天新鲜。她不去找他,他就偶尔没事来找她,还会给她做饭送来。 她没时间吃,他会耐心地哄着喂,直到吃不下,他才作罢,把剩下的解决了。 岁月静好,平平淡淡,忙碌幸福。 画展定好时间,就会很快,这次,几乎有姜茉一大半的作品。要不是这次老师劝她,她才不会把六年以来的所有画展示出来。 老师对她很好,一开始处女作出来时,老师夸过她,说她比同年级的人要好很多,也跟她讲解了不少不足的地方。学院里是师生关系,出了校门就是可以倾诉的朋友。 虽然老师五六十岁了,但一点也不老派,心思简直是跟紧年轻人的节奏。 他与师母没有孩子,对她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一样,会教导,会批评,会安慰照顾她。 能把这么重要的画展交给她,也足以证明在他们心中,完全相信她的。 姜茉再次成为了讲解师,然而这次,是讲解自己的画,就变得得心应手了。 徐为祀还是站在远处望着她,闪闪发光的她,一直是他沦陷的根本,即使知道自己就该待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不该有光明,却还是一往直前地去探索渴望的世界。 她是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也是唯一照亮他的光。 他从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遇到她后,他坚信了。跟她,一生一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朝他看了看,嘴唇上扬,徐为祀也笑。身后是那张轮廓优越的素描画像,在他眼里,射影了她对他的爱。 片刻,他眼里闪着泪花。他生来就是没人爱的,母亲为了完美,把他教导的足够优秀,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母爱,父亲从小到大没说一句话,嫌弃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闪过,无论他怎么讨好,都是一样的结果,不会稍微对他好一点,反而更加厌恶他。 他反思过,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讨厌,让母亲没日没夜的让他学习。 他想不出来理由,或许没有理由,父母强硬的给他安排好了人生,他只能是这样没有人爱的人生。 所以,从他想通的那一刻,他对任何人都产生排斥,对异性对婚姻都产生了极度厌恶的心理,他没打算有一个人闯入他规规矩矩的生活,可也没防备的让她闯了进去。 或许,对她从一开始就放任了吧。 …… 画展结束的很晚,姜茉也小有名气了一把,不少人找她合作,她寒暄了几句,把合作这个事交给了小助理,自己则去寻找一天没见的男朋友。 徐为祀一直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等着她。 姜茉小跑着冲向他,他张开手,待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温声说:“累了吧?” 她疲倦地“嗯”了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缓解疲惫。 徐为祀抬手,放在她后颈的位置,轻轻地给她捏着,她舒服的闭眼假寐。这一个自然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不少看向他们的人,投出了羡慕的目光。 霎时,姜茉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她睁开惺忪了双眼,凑在徐为祀的耳边说:“徐为祀,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好,我们回家。”话落,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走,轻松地走了出去。 姜茉惊讶地眨了眨眼,周围全是注视的目光,使姜茉害羞的红了脸,连忙往他怀里钻,小声控诉:“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抱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但我心疼你。”说的轻松又诱人。 姜茉一点责怪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反而大胆地去亲他的脖子。 触碰的下一秒,如电般击麻全身,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侧头盯着她,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意味很是危险。 姜茉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自从跟徐为祀谈恋爱,她发现了他变了!以前清心寡欲的,冰冷的触碰都触碰不到,而谈恋爱后,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 记得之前学院里说徐为祀是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现在看来,全是瞎扯。 神坛是下来了,禁欲完全看不出来。 虽然徐为祀很尊重她,也不会趁机触碰抚摸她身上任何部位,但接吻简直要人老命。 他把不动她的隐忍克制都体现在了吻里,有几次差点一命呜呼,一口喘不上来,还不如让他把她动了呢。 姜茉是这样想的,但说不出口,更不敢上手。 展会几乎要收尾了,姜茉在车上给小助理发信息,让她解决。为了弥补小助理要晚回去的代价,姜茉直接大方给她发了红包,还附上一句:“回去注意安全。” 小助理回复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姜茉放下手机,歪头看开车的男人。 他的脸陷入黑暗,但轮廓却清晰可见,一道车灯扫过,挺拔的鼻子秀丽迷人,想…… 徐为祀停了车,侧头看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茉越想越偏,不自在地垂下眼,好在处在黑暗中,不然就要被他发现自己色欲满满的眼神。 徐为祀是没看到,绿灯亮了,收回了目光,安静地开车。 到家后,他去厨房做饭,她去洗个热水澡。 两人同居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父母知道,而且姜茉还特意通知了他们,父母管不住她,只要她愿意,他们永远支持。 但也很郑重地告诫了一句:“没结婚前,不能做那样的事。” 姜茉装傻:“什么事?” 苏芫拍了她一下。 她说:“做不做是一回事,我把控不把控的住就另说了。” 苏芫直接一个震怒的眼神看着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但情到深处,谁也控制不住的呀,再说了,早晚反正都会这样的,我是已经认定他了。”姜茉撒着娇,“妈妈你怎么这么保守啊?” “妈妈这是告诫你,一个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以后你有孩子了,就懂我的感受了。” 姜茉往苏芫怀里钻,低低道:“我知道妈妈为我好,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一切负责。” 苏芫说不过她,没再说什么。 …… 她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正好出锅了。 姜茉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饭,结束后,喝了半杯水,打了个饱嗝,说:“我迟早要被你养胖。” “我就是打算给你养胖,你现在太瘦了,几乎没有肉,胖点好。” 一说到体重,是每个女生的大忌,姜茉也不例外。她站起身,把衣摆掀到肚子的位置,另一只手掐了掐最近长得赘肉,怒着脸,控诉道:“你看,都长出这么多肉了。” 徐为祀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喉结滚动,直白地说:“你这样是在勾引我吗?” 沐浴露的香味弥漫在周围,让徐为祀无心吃饭,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的肚子看,尽管只是普通的肚子,都能被他看出个花来。 姜茉连忙放下衣服,与他对视,危险的程度此刻到达了百分之八十。 她落荒而逃地跑进了房间,房门重重地关上,是真的害怕了。 徐为祀盯着房门,转而笑了起来。 害怕才对。 他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毕竟她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在婚前做一切越矩的事。他爱她,但更尊重她。 他认为,结婚前的一切行为都是不负责任的耍流氓。 尤其是身体上的。 徐为祀接着把碗里的饭解决掉,然后收拾了一下,去刷碗。 姜茉在房间里心情浮躁,一会在窗户旁站一会,一会又躺在床上闭眼睡觉,一会又坐在地上纠结着,如此反复。 她索性直接拿出手机,找吕鱼,可奈何另一头在水乳交融,根本没心思管她的事。 姜茉咬着唇,紧张又期盼,听到外面的水声停了,连忙翻身下床,拱着腰,悄咪咪地去开门。 见徐为祀关了客厅的灯,正要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姜茉一鼓作气,跟着他一起进了他的房间。 徐为祀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嘭”一声关上,他回神,看着姜茉红润的脸蛋,和眼里要做些什么的紧张。 他蹙眉,第一次生气:“姜茉,赶紧回去睡觉!” 姜茉不听,踮起脚尖挽着他的脖子,说:“我睡不着,你抱着我睡。” “姜茉,乖,回自己的房间。”徐为祀忍住要把她推开的举动,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我不要!”他越要这样她越要反抗,此时眼里微怒。 “姜茉,我是个男人,克制力没这么好,我不想在婚前伤害你。” 她直接去吻他的唇,含糊道:“那就不要克制了。” “徐为祀,我爱你。”这句话击溃了徐为祀薄弱的防线,大手搂着腰,把她抵在墙上,深深地吻着。 衣服在褪去前,他沙哑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了,一旦开始,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 姜茉喘着气,吞咽了一下,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样确定了,她点了点头。 睡衣从滑嫩的肌肤褪去,掉在地上,上半身空荡荡的,让她不自在地缩了缩。徐为祀被欲望缠住,却也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要她说不行,他可以立刻停止,可她没有,尽管不适应也一句话不说,就是怕说出来他就要赶她走。 “姜茉……”咬住她的耳畔,低唤她。 “嗯……”灼热的呼吸烧得她整个身子都如火炉一样发烫。 “你没有机会了。”虽是这么说,可还是希望她能害怕,主动逃离。 而姜茉既然来勾引他了,自然不可能逃。 徐为祀退出几步,侧边关了灯,拉着她一起陷入温柔又刺激的梦乡。 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每一处肌肤都被他爱抚,每一次都激起她的颤栗。 第一次,他有的是时间钻研。 姜茉不知什么时候汗如雨下,眼神迷离的,只知道这场自己惹的火被徐为祀欺负了很久。 他有耐心,也有精力,她有勇气,没有力气。 …… 隔天,姜茉睡到下午才起来。 醒来的那一秒,身体上的变化是直观的,尽管一动也没动,身体都感觉散架了。她拖着酸痛的腰坐了起来,见自己身上已经完完整整的穿好衣服了,要不是身上的疼痛,她都要怀疑昨晚是场梦。 她缓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腿上是比腰还要酸痛到几倍的程度。 她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喊:“徐为祀!” 几秒后,男人从外面急忙地跑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腿酸。”姜茉张开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徐为祀直接低头,让她的胳膊挽着他,手则握着她的大腿,把她抱了起来。一个考拉式抱法。 她控诉:“你好过分,一点也不节制。” “我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我的欲望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强烈,且只对你。” 姜茉没好气地哼哼两声。 “姜茉,我也爱你。” 一句“我爱你”是打破他不伤害她的主要原因。 但昨晚他没有回复她,而是在清醒的时候回复。 他认为的爱,不是在不清醒下,甚至在欲望下说出来的,而是在极度的清醒下,袒露爱意,这才是正确的表达爱的方式。 chapter 38 春 - 「见父母」 画展结束,姜茉就变得闲来无事了。 自那次后,姜茉就搬进了徐为祀的房间,直接跟他同床共枕。 徐为祀也不再克制自己,但也仅仅是不克制,过分的事倒是没做,就是知道她敏感处。在她不老实的时候,又揉又捏的,搞得她只好乖乖投降。 姜茉闹了一番后,往他怀里钻,耳朵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说话也放轻了很多:“徐为祀,这一切好像一场梦,我以为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只要你回来,就不可能出现这样事。”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如羽毛。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 “那我只好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他说得轻飘,姜茉却听得不是滋味。 “徐为祀,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勇敢’两个字,你但凡勇敢一点,我们会分开六年吗?”姜茉越说越委屈,“从来都是我向前一步,你后退两步,无论我怎么向前,你都会退,谁会愿意这样无私奉献的付出?” 她又自己喃喃地回答:“只有我。” “嗯。是我的错。”他低头,安抚似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后悔了。” “徐为祀,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毫不惧怕。”一句话一个吻,姜茉就没出息的被哄好了。 他没退开,吻细细落落地往下,每一处都是无法控制的颤栗。姜茉眨了眨眼,呼吸变得粗重,她软着声唤他:“徐……” 话音未完。 徐为祀声音发沉:“就亲亲你。”话落,一股汹涌的吻直接让她陷入窒息般的境地,好一会,他才似安抚的给她留有喘息的空间,轻轻地吻着下嘴唇的软肉。 姜茉眼里有层薄薄的雾,浑身软绵绵的,声音也软,含糊道:“你这熟练的程度,不像是没谈过恋爱的。” 听闻,徐为祀眼里晕开笑,漆黑深沉,她还没来得及深究,下一秒,直接长驱直入,瞬间把她刚恢复过来的呼吸带走。这个吻似乎带着惩罚,舌头被他勾去,不爱抚反而用牙齿磨着,想逃都逃不掉。 终于,姜茉受不了了,推了推他,才将这场窒息的危机解决。 他没反应是不可能的,姜茉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直接伸手过去,还没摸到,就被徐为祀猛地抓住作恶的手,声音发沉,沉得吓人:“别动。” “你都……”姜茉红着脸,羞得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乖乖睡觉。”他把她揽在怀里,哄着她睡觉。 姜茉看着他皱着眉头,不忍心地唤他:“徐为祀……” “嗯。”他闭着眼。 “我都不介意,你干嘛要忍着?” 他仍然无动于衷,警告她:“忘了第一次浑身都痛,控诉我的事了吗?” “那是……第一次,难免会这样的。”她直接不老实的去碰,徐为祀眉头凸起,瞬间天崩地裂。 他忍着眼睛都红了,她还偏偏要让火更旺一点,不满足她岂不是太辜负她了。 徐为祀直接翻身,三两下褪去她的睡衣,什么也不说,只知道要伺候她。 气温还在上升。窗外的风激烈地呼啸着,伴随着咿咿呀呀地叫声。 …… 昨晚的恋食简直是错误的举动,腰腿比第一次还要痛,浑身如棉花似的,轻飘飘。 徐为祀等她醒后,给她耐心地喂着饭。 今天周末,难得两人都有空。 姜茉乖乖地履行了苏芫的要求。 她休息好后,挽着徐为祀的胳膊,回家见丈母娘。徐为祀手里拿着见长辈必要礼品。 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可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激动紧张。 大门关着,姜茉敲了敲门,她有钥匙,但今天不一样。 姜泞骋似乎在打理自己的花草,听到声音就赶忙地走过来开了门。 见姜茉不奇怪,见到徐为祀和手里的礼品,才知道今天来的意思。 瞬间脸色一变,严肃了几分。 徐为祀礼貌地唤:“伯父。” 姜茉见姜泞骋变了脸色,直接没好气地警告他:“你要是给他摆脸色,我要生气了。” 姜泞骋看了眼自家女儿,叹了口气,淡淡道:“进来吧。” 苏芫倒没有像姜泞骋一样,而是笑颜常开,对徐为祀很是满意,两人聊得很投机。 姜泞骋跟姜茉打哑谜。 “你妈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但必然是我带回来的女婿她很满意啊。”得意写在脸上。 “满意?”姜泞骋打量了一眼徐为祀,是长得不错,但一想到自家女儿要被他拐跑了,就觉得哪哪都不行。 姜茉自然知道姜泞骋在想什么,眉目传爱,像在说:“结婚了你也是我最爱的爸爸。” 姜泞骋很好哄。 晚上,徐为祀帮苏芫打下手做饭,在厨房里尽是说她的坏话,什么不会做饭,什么不爱吃饭,什么无理取闹的。 能从头说到尾。 好在姜茉坐在客厅看电视,要不然要引起一场全家哄她的风波。 姜泞骋眼睛盯着电视机,却一个画面,一句台词都记不清,皱着眉说:“想清楚了,确定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姜茉点头,吐出橘子籽,坚定的表示立场:“这是我这辈子最确定的一件事。” 见姜泞骋还是愁眉苦脸的,姜茉歪着身子,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认真道:“他是我喜欢六年的人,在国外想忘记都忘不掉,非他不可的心已经印上了他的名字。” 姜泞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很开心。” …… 结束后,两人散步回去。 街灯把影子拉长,十指紧扣的手摇摇晃晃的。 姜茉认真地踩着每一个瓷砖,随口问:“苏女士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虽然她没听到,但了解苏女士的姜茉是一猜一个准,她悠悠地解释:“她总喜欢把缺点暴露给亲近的人,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只有把缺点暴露给别人,同时别人能接受,那这个人就很靠谱。缺点能接受,优点才能去发掘。” “苏女士跟你说我的缺点你能接受吗?”其实这话多余问,但总要有个流程。 徐为祀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她,荡漾着温柔的笑意,使风都慢了下来,他回答:“你的所有我都接受,无论缺点优点,我都接受。” 姜茉嘟着嘴,调侃道:“徐主任,这个回答很官方哦!” 他顺着她的无理取闹:“那应该怎么回答?” “你应该先这样。”她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几秒后退去,说,“然后说,你的所有一面我都见过,自然能接受你无理取闹的缺点。” 他目光突然变沉,抬手揽着她的后颈,温柔地吻着。姜茉最受不了徐为祀这般的温柔攻击,她浑身发软,站不稳地抓着他的衣服。他似乎察觉到,另一手放在腰上,给她一个能支撑的力。 风吹起少女的裙摆,灯打在男人的肩上,鹅黄色的灯显得极为不真实,周围的路人淡化,只有这甜蜜的场面。 长达两分钟的温柔,在风停止时,暂停了。 姜茉说:“徐为祀,找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 徐为祀心里一惊,一想到他们会极其厌恶拒绝,他就不想带她去。可她开了口,他只能把一切伤害化到最小程度,最好处理干净,像姜茉父母一样,满意她。 “给我个时间,等我处理好。” “嗯。” chapter 39 春 - 「强势」 徐为祀请了半天假,回家了一趟。 徐父徐母两人已经退休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说话。结婚四十多年的夫妻,同床共枕十几年,到头来,与陌生人无差。 两人是媒婆介绍的,认识到结婚,只有一个星期,连感情基础都没有,结婚前,两人说好相敬如宾的生活。 一开始是相敬如宾的,可后来怀了徐为祀,一切仿佛变得天翻地覆。 那时正是徐母工作的重要阶段,她想都没想,也没跟徐父商量,就去小诊所打胎,但碍于她是高龄产妇,打了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她当下心软了一刻,也仅仅是一刻。 她在打胎手术单上果断地签了字,可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秒,她的父母和徐家人纷纷赶来,哀求她别打,她的父母更是直接用她的工作来威胁她。 “你要是今天进了手术室,明天我就去学校里闹,看你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这不就相当于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现在的工作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没人知道,可现在因为一个孩子,就要把她的努力如垃圾一般对比。 她忍下了,同意生下来。也在这一刻,她讨厌逼她,造成这件事的人,更讨厌肚子里的孩子。 自那天起,徐母跟徐父分房睡。 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无论徐母多讨厌徐父,她都没有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与他理论,而是平静的咽下,心平气和的消化。 后来,徐为祀出生,便没由头的成了徐母的发泄工具。 一开始他会叫爸爸妈妈,可他们回复他的是冷眼相待后,后面他几乎不怎么叫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去想,却一次都没有喊他们帮忙。 一家三口应该是温馨幸福的,而他们的一家三口,是压抑冰冷的。 导致这一切的人是徐为祀,而他从头到尾都是最无辜的人。 徐母完美心重,什么都要在她的眼里呈现出百分之一百的样子,但凡有一点误差,她就会推翻你所有的努力。她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 为此,徐为祀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毒打,打到手拿不起笔,打到嘴肿的吃不了饭,打到浑身都是伤,睡不了觉。 他曾控诉过,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快乐的成长,而我要没日没夜的学习? 这相当于反抗她的努力,这句控诉,无疑是要被狠狠教训的,徐母边打边说:“为了生你,我付出了多少,你要是但凡松懈一点,都对不起我的努力。” 他试图用“妈妈”换回一丝丝母爱,可惜没有,反而让她更生气,仿佛“妈妈”两字,是她的耻辱。就相当于他是她的耻辱。 透过门缝,他看见门口站着人,他知道是爸爸,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叫他,想让他阻止妈妈的所作所为。可片刻,门口的人消失了,身上的疼痛愈来愈重。 …… 他拿出钥匙开门,思绪拉回,身上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 徐父不在家,徐母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绣刺绣,听到声响,头都不抬地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在上班吗?” 徐为祀没回答,坐在单人沙发上,直接奔入目的:“我要结婚了。” 徐母愣了一下,针插入刺绣中,往前放在桌子上,摘下眼镜,这才看他。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跟谁结婚:“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徐为祀点头,时刻关注着徐母的神情。 “你是大人了,你的事我管不着,但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那也没商量的必要了。”徐为祀说完就起身,声音很淡,“有空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徐母脸色震怒,呵斥道,“有你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吗?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生下来,后面又是重点培养你,到头来因为一个女人,就要把自己的母亲抛弃,你有心吗?” 徐为祀冷冷一笑,十几年的痛苦如流水一并发泄了出来,疼痛在身后蔓延着,他吼道:“那你先问问你自己有心吗?我凭什么生下来就要成为你们关系不好的发泄物,我做错了什么,是我逼你的吗?是我一定让你生下我的吗?我是最无辜的人,却被你们不无辜的对待。限制我的自由我忍了,让我学习我也忍了,我始终认为只要我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学习,我就会得到你们的爱,哪怕一点。” “可这个‘爱’很虚无缥缈,渴望是一种过错,是你毫不手软的打骂,是他的事不关己。” 徐母神情无波澜,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种种过分与自私,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无爱的人才能更强大,你想结婚我有好的人选,明天就能去领证,也照样可以过一辈子。” “你休想!”徐为祀眼里是厌恶与阴狠,“这辈子我除她不娶。” “你别想再用你的完美主义来控制我,我现在不是非你不可。”说罢,他转身开门。门打开后,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看着他,还冲他笑了笑。 徐为祀一愣,眉头轻皱,急道:“你怎么来了?”说着就要把她拉走。 姜茉边说边按住他的手,眼里是让他放心:“我去学校找你,见你不在,就去问了林恒木,他说你请假回家了,我就想着反正早晚都得见,我就问了地址。” 徐母打量了半天,直白地说:“这个门你就别进了,你们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徐为祀冷眼扫了过来,揽着姜茉就要走。 “伯母,我也没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吧。”姜茉拉开徐为祀的手,边说边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坐在刚刚徐为祀坐的位置。 “小姑娘,你比徐为祀小几岁?”徐母言语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刻薄。 姜茉如实回答:“十岁。” 徐母笑了笑,说:“十岁就不般配,像你这样的姑娘,心智还不成熟,他要配就要配一个年龄相仿的,且不会影响他的。爱什么的,都是劣质的,唯有相敬如宾,才能过一辈子。” “伯母,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了,你认为爱是劣质的,但仅仅是你个人认为,爱可以是势均力敌,可以是奋斗的动力,可以是永恒,而不是你认为的劣质。没有爱,或许不能造成什么,但有爱会有开心与幸福。” “伯母,你开心幸福吗?” 徐母顿时哑口无言。 徐为祀愣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地扬起。果然认真的人魅力十足,他真正的体会到了。 姜茉在他面前最多的是可爱活泼,认真的样子在工作上只体现一半,而现在是百分之一百的与徐母认真对质,让徐为祀对她又多了解了一些。 姜茉越战越勇,接着说:“你有一刻关注过自己的孩子吗?除了教育学习,你还给过他什么,什么都没给,就连他想要的爱,你都觉得他痴心妄想。” “现在,有人爱他,要跟他共度一生,你还要阻止他,想让他跟你过一样的生活,你不觉得你过分自私了吗?” 徐母扯着嗓子说:“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他好,我给他选的另一半,肯定是对他有好处的。” “又是‘我为你好’的戏码,而这个‘好’是你认为,不是他。好处?什么好处,让他更加恨你的好处吗?” 徐母真是小瞧了姜茉,伶牙俐齿的,每一句都堵得她无话可说。 “他现在是成年人,有自己想选择的生活,你不该再管着。我也没有你说的不成熟,只是被他惯的有点小孩气,可以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姜茉侧头,笑着看徐为祀。 他脸色好转了,眼里有股宠溺的笑意。 姜茉见徐母怒气冲冲,但低眼沉思,说明自己击溃了她的完美主义,在不认输中徘徊着。姜茉叹了口气,站起身,说:“还望伯母想清楚,你也可以选择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牵着姜茉的手,门开了又关,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 “我厉害吧。”下了楼,姜茉又是一副讨要夸奖的样子。 徐为祀点头,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姜茉往他怀里钻,手搂着他的腰,说,“很正常的事,我这么爱你,当然要帮你解决你的烦恼喽!”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也谢谢你爱我。”徐为祀回抱着她,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不会有人爱我了。” 姜茉微侧头,亲了一口在他脖子上,轻松道:“那是你认为,但老天赐你一个我,就没有认为。” “我会爱你,且一辈子。” chapter 40 春 - 「求婚」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底,姜茉的生日在忙碌中拉快了时间。 徐为祀提前跟吕鱼盛迟讨论了一番,布置了求婚现场,订的是六年前姜茉跟他表白的包厢,布置的场景也与六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的文字变成了“姜茉,你愿意嫁给我吗”。 字是用黑色粗笔写的,一圈围着彩色的气球,与姜茉那次表白一样,简单心意满。徐为祀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场景,握着戒指盒的手紧的出了汗。 吕鱼在一边调侃他:“徐教授也会紧张啊?” 徐为祀松了口气,说:“这种事谁不紧张。” 盛迟手里拿着礼炮,递给吕鱼,凑近她说:“你遇到这事也一样。” 吕鱼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味有待探究。 徐为祀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关了灯,站在当初姜茉等待他的地方。这次,他来等她,还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 盛迟与吕鱼各站一边,等待门打开的瞬间。 姜茉准时准点,推开了门,房间漆黑,但走廊的灯光把面前的人照亮。姜茉惊了一下,这场景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她眨了眨眼,眼里仿佛有繁星,注视着眼前几步之外的人。 下一秒,“嘭”一声,礼炮中的彩带细细碎碎的从空中飘扬,姜茉抬头,眼前的场景变得不真实,极其虚幻,大脑短暂运转,浑身僵硬,脚步更是抬不起来。 徐为祀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惊讶,步伐稳健地朝她走来。从黑暗中,走向光芒。 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吕鱼与盛迟默契关门,同时开了灯。 姜茉早已红了眼眶,她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太突然了,还是在她生日这天,还是她熟悉的场景。 灯开后的几秒,姜茉已经泪流满面了,听他说:“六年前的今天我拒绝了你的表白,让我明白了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六年后的今天,我想让那场失败的表白被求婚覆盖,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着,他弯下身,单膝下跪,抬起头,眼里是紧张又激动,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耀眼夺目的戒指。 戒环是一个双环形的设置,戒面部分是以小小的花朵点缀,中间一颗宝石透着淡淡的金色,把周围围嵌的花朵倒映着金色的光芒。不知是不是姜茉眼神好,她似乎看到了戒环里刻着两个字母。 jm。 她名字的首字母。 姜茉难忍地哭出了声,还没等他问出那句话,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兴奋地说:“我愿意!” 三人皆是一愣,徐为祀先回过神,喜极而泣,拿出戒指,牢牢地戴在她无名指的最深处。 盛迟目瞪口呆,低骂了一句:“操!姜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没问,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吕鱼撞了他一下,警告道:“人家的事,你掺和什么。” 徐为祀起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地给她擦眼泪,温柔地说:“还是个小哭包。” 姜茉不满地打了他一下,往他怀里钻。 后来,四人一起吃了饭,中途,舒亦赐推门进来,神情淡淡,很自然地落了坐。 徐为祀这个表面不计较的男人,心里贼小气,前一天特地找到舒亦赐,说要跟姜茉求婚了。 舒亦赐直接表明说,不去。 “毕竟你是她国外最好的朋友,我想让她的朋友见证她幸福的时刻。”徐为祀是这样说的,但在舒亦赐眼里是极大的挑衅。 林恒木在边上喝酒,一副对徐为祀大吃一惊的模样。没想到三十几岁的徐为祀这么狗,不,应该是谈恋爱的徐为祀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舒亦赐冷呵了声:“徐为祀,别在这恶心我,我是不会去的,也不会祝福你们。” 他做不到看见自己喜欢四年多的人被心爱的人求婚,那种幸福,开心的模样,他宁愿骗自己姜茉不喜欢他,也不想去见证那样的场景。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为祀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把眼神转向林恒木身上,说:“你有空吗?” “非常不巧,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时间正好撞上,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逃不掉,但我是百分之一万祝福你们,好在是她。” 徐为祀问道:“确定要这样过一生?跟没感情的人,或许不会快乐。” “无所谓了,顺着她的需求罢了。”他语调轻松,倒没有一丝哀愁。但徐为祀知道,他只能这样牺牲自己,别无选择。 林母独自把他拉扯大,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后来林恒木长大,有了出息,林母就经常往医院跑,他在那时发誓,林母说什么他都会听,牺牲自己也忍了。 这也就是他不对任何异性有瓜葛的原因,他这样无条件服从母亲命令的人,谁会愿意,他配吗? 徐为祀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 自从跟姜茉在一起,他没再喝酒,也不会再喝了。 …… 舒亦赐先一杯酒下肚,又倒了一杯酒,站起来,对着姜茉举起,说:“我本来不想去承认你已经是别人的了,但上天一点也不眷顾我,越不想去承认,越要把事实放在我眼前。” 他吸了吸鼻子:“姜茉,我伪心的祝福你幸福。” 一杯酒下肚,过往烟消云散。 “冬季的那缕光,最终是不属于我的。” 姜茉粲然一笑,举杯,轻声说:“谢谢。但我希望你是真心祝福我的。” “随便了,你就当是真心的好了。”嘴硬得很,心里恐怕在徐为祀找他过后,就想开了,不然也不会来了。 月亮圆又亮,五人举杯饮酒。 - 两人散着步回去,突然,路过学院,姜茉停了脚步,徐为祀提议:“我们进去看看。” 姜茉点头。 跟保安好说歹说,才同意放他们进去一会会。 他们牵着手在偌大的学院里走着,她张开手,吹着舒适的晚风,淡淡地说着以前的事情:“我每次都吐槽大门口离教学楼很远,一开始还迷过路,后来天天跑,也才只记得经常走的路。” “但后面,我记住了你办公室的那条路。”姜茉转头看他。学院的小路灯打在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感染着他,他弯唇,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 姜茉轻飘飘地说:“徐为祀,我很早就见过你了,也是在这所学院里,那时我刚上大一,也是那次,我对你一见钟情,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这所学院的教授。你说,是不是老天爷派你过来的,让我们相遇,让我去爱你。” “嗯。”她说什么他信什么。 “喜欢我的期间,累不累?”徐为祀一想到一开始冷冰冰的拒绝她,想到她强撑又委屈的模样,就心疼得紧。 姜茉逗他:“可累了,你是一座冰山,一座很难攻略的冰山,但好在,我最后如愿以偿的攻略了。”她凑近去亲他,安抚他心疼她的情绪。 “徐为祀,这些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去追你,但希望再来一次的时候,徐教授能坚定一点,别让我伤心了。” “嗯,以后都不会让你伤心。” 两人往里逛了逛,路过一间教室,姜茉直接拉着他进去,开了灯,她坐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徐为祀站在讲台一脸懵。 不久,她俏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一句话,拉回那节课,拉回了他多留意几眼的姑娘身上。仿佛没有六年的时光,她还是那个灿烂阳光的小姑娘。 徐为祀温柔一笑,眼里是无尽的宠溺,他低着嗓音,温柔如水:“有,她很明媚,很可爱,我很爱她。” 姜茉抿唇笑了起来,空荡的教室荡漾着她的笑声,空灵悦耳。 “那请问,姜茉同学有男朋友吗?” “有,他温柔体贴,我也很爱他。” chapter 41 春 - 「情趣」 求完婚后,姜茉更加忙了,全国各地的出差,开画展。 六月底,职高放假,徐为祀空下来了。 傍晚,姜茉发来视频,她脸上疲态憔悴,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徐为祀,我好累啊,想要你抱一抱。” 无论工作的时候多认真严肃,一到他这就松懈的多疲惫多脆弱。 徐为祀见她这样,眼里是无奈的心疼,温声问:“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一个星期前,她去了法国,走前还撒娇说离开了会很想他。因为法国这趟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或许一个星期,或许半个月,一个月。 一个没有期限的工作,让姜茉对他的想念与不舍更加重了。 硬是拉着他做没节操的事,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舍,把徐为祀磨得不行,没辙,只能温柔的安抚她,在她耳旁说:“等学校放假,我就去找你。” 她不知有没有听到,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陷入了情迷中。 “应该还有半个月。” 徐为祀想了想,学校的事差不多要收尾了,不去交给林恒木代劳也不是不行,他的想法刚要说出来,视频那边占了线,挂断了。 不一会,姜茉发来短信:“我要忙了,早点睡。” 紧跟着又一条:“没有我你应该能睡好吧。” 这话里隐喻的意思足够明显了,他勾唇轻笑,在键盘上打字:“睡不好,已经失眠几天了。” “我也是。”跟着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你先忙。”徐为祀发完这句,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去服务里订机票,选了一个最早的航班。 他下床,收拾了几件衣服,关灯关门,刚刚还亮如白昼的房间,瞬间冰冷凄凉。 十六个小时,下机时间是法国清晨六点,机场人潮拥挤,却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想着姜茉可能还在睡梦中,他没打扰她,记得姜茉走前跟他说过住在那个酒店,他拦了车,直奔目的地。 酒店管理严,根本不透露客户的信息,徐为祀就只能在大厅里坐着,等时间差不多再打电话给姜茉。 等了一个小时,姜茉的小助理下来了,不经意一瞥,看到了徐为祀的身影,一开始还不确定,凑近了,徐为祀也看了过来,才确定。 “你是……姜姐的男朋友?”她语无伦次,还以为是自己早上醒太猛,出现幻觉了,他不应该在国内吗? 徐为祀站起来,微笑点头,问她:“姜茉房间号能告诉我吗?” “6910。” “谢谢。”礼貌道了谢,拿着行李往电梯的方向走。 小助理此刻还是一脸懵,突然一个电话,才让她记起来自己的事。 …… 徐为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他又敲了敲,不一会,里面传出细碎的声音:“谁啊!”听出她的暴躁,徐为祀低头笑了笑。 片刻,房门打开,姜茉半眯着眼,见是他,还觉得自己是做梦,而梦里也挺爱撒娇的。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上一跳,双腿圈住他的腰。在他脸上蹭了蹭,冰凉的脸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含糊道:“徐为祀,你好真实。” 徐为祀一手搂着腰,一手拿着行李往里走,抬脚关了门,行李一松,紧紧地抱着她,亲了亲她温热的脖颈,低低道:“还没清醒啊,我来抱抱你了。” 怀里的姑娘静默了几秒,抬起头看他,睁着惺忪的眼睛,眨了眨,温热的手捧着他的脸,哑声说:“徐为祀,我腰疼。” “我给你揉。”说着,大手隔着睡衣,轻轻地揉着,眼睛盯着她,轻声说,“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来不及吃。”她去亲他,几秒后退去,搂着他,说,“徐为祀,我好困,抱我睡觉吧。” “好。”把姜茉轻轻放在床上,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把她抱在怀里,几秒后,平缓的呼吸在两人之间产生。 徐为祀也困得不行,转机转得都没怎么睡。 今天姜茉无事,有徐为祀在,睡了一个舒服的好觉。 法国的天气很怪,昨天温暖如春,今天寒冷如冬。外面下着雨,阴暗的天,如傍晚。 姜茉先醒的,看着身边朝思暮想的男人,心里的想念得到了慰藉,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时,姜茉直接凑过去亲了一口,还没退开,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唇被还没睁眼的男人狠狠地吻了吻,吃痛的使她皱着脸,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徐为祀满足的放开她,但又没完全放过她,头上手没拿开,控制着和他蹭了蹭鼻子,他懒懒地说:“有没有想我?” 原本想口是心非地说不想,但大脑还是没有嘴快,脱口而出就是“想”。 “我也想你。”把她放在胸口上,紧紧地抱着她。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才去吃饭。 吃完饭接着窝在酒店里。外面又下雨又冷,姜茉也没精力去玩。 姜茉还有点事要忙,看着电脑上全神贯注的忙着,时不时敲着键盘,一刻也没有被边上的徐为祀影响。 他不知从哪找了本书,看得很入神。 两人各忙各的,枯燥又充实,累了就看看彼此,疲惫仿佛化成了浮云,再累都是开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外面的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姜茉伸了个懒腰,工作彻底完成,放松下来,饥饿也在此刻更猛烈了。徐为祀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饿了?” “嗯。”她揉了揉眼睛,被徐为祀扶着站起来,给她穿上外套,十指紧握地牵着她出门吃饭。 姜茉开心地晃着手,一蹦一跳地走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徐为祀宠溺的眼神简直不忍直视。 酒店餐厅在两楼,两人点好了菜,等菜的期间,徐为祀这张帅脸被人搭讪了,一个中国女人。 她长相成熟,妆容偏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艳红的嘴唇微张,简单直白地对徐为祀说:“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姜茉撑着脸,笑着看戏。 徐为祀的回答没让她失望,嗓音冰冷:“不方便。” 女人不气馁,接着靠近他,还故意挺了挺她的胸。她穿着领子极低的裙子,只要一弯腰,就能看出她身材下的风光。 这女人该不会以为男人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勾引的吧。姜茉觉得可能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可徐为祀她坚定不会。 但相信归相信,还是不想让这样的人污了徐为祀的眼睛。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姜茉直接拍桌而起,周围餐桌上的客人纷纷看过来,女人僵住了,起身,侧头看她,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的妩媚:“你干嘛!” 姜茉撇着嘴,红着眼,指着徐为祀就是骂:“你真是个渣男。在我妈生下我的时候,你出轨,后来,你染上了病,我妈抑郁而死,临走前让我照顾好你,现在我快结婚了,也该给你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了。” 徐为祀蹙眉,满脸是她在干什么坏点子的模样。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吃惊的女人,哽咽道:“阿姨,我爸这人挺好的,我觉得你们很般配,除了有传染病,你要是不介意,明天就可以领证。” 女人面色惊慌,没一会,留下一句话就跑了:“我介意。” 一溜烟,人就消失没影了。 徐为祀意味深长地盯着姜茉,声音发沉:“出轨、传染病、爸?” 姜茉擦了擦无中生有的眼泪,心虚地缩着脖子,嘟囔着:“我是为了赶走她。” “赶走她的方法有很多,偏偏你选择了一个愚蠢又危险的方式。”男人的眼神透着浓沉的危险,姜茉看都不敢看他。 吃饭期间,两人无话。 回到房间后,惩罚要开始了。 徐为祀把她抵在墙上,亲她的脖子,磨着她的软肉,勾得姜茉想去亲他,他不让,在她耳边说:“沫沫,我是你爸,不能做这样的事。” 显然在报复她刚刚愚蠢的举动。 姜茉哼唧几声,去解他的腰带,他抬手控制她,又说:“传染病你不怕吗?” 她直接恼了:“徐为祀!” 话音刚落,嘴上柔软的触感猛烈的安抚她的恼火,唇齿间沾染了相同的味道。 长达两分钟左右的口舌惩罚,姜茉粗重地喘着气,嘴唇舌头已经酸痛红肿,脑袋被亲得差点缺氧,有些晕,手却不老实地去脱他的衣服。 徐为祀嗓子极哑:“我们现在算不算父女出轨?” “不算,你是我老公。”后面两字故意放缓,说得极为暧昧。 “你再说一遍。”徐为祀眼眶猩红,眼里是即刻要崩塌的欲望。 寂静下,一个锁扣的声音响了声,是腰带。她软着声音,唤:“老公。” 徐为祀揽腰抱起她,给她扔在床上,抽出她解开的腰带,俯身去脱她的衣服。不知是不是她的衣服简单,还是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三两下就把她脱光了。 姜茉低眼看自己的胸前,质问他:“我跟她谁好看?” “你说哪方面?” “徐为祀,你还真看了!” 他低头亲了亲,含糊地说:“没看,你那那都好看,我怎么可能看的下去别人。” 姜茉颤了一下,摸着他又软又刺的头发,说:“徐为祀……” “叫老公。”每一次他都喜欢去钻研新的领域,这次也一样。 姜茉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道:“老公……我爱你。” 他抬起头,深不见底的黑眸裹着笑,在吻她前,他说:“这才是你该赶走那个人的方式。” 这一晚不安分,窗外的雨下得猛烈,树枝摇摇欲坠,如同气温升高的房间。 chapter 42 春 - 「圆满」 又一年春,道路上的梧桐树长出嫩芽,光秃秃却又亮眼。 春风还是两个极端,白天风和日丽,晚上寒冷刺骨。 一切都没变,却又变了一些永久的印记。 姜茉与徐为祀结婚这天,黄道吉日,骄阳似火,微风徐徐,仿佛一切的事物都在祝福他们。 四月十七号,是婚礼,也是查出添加一个新成员的好日子。 姜茉孕反严重,根本举办不了婚礼,徐为祀心疼她,打算取消婚礼。姜茉撇着嘴摇头,脸色苍白,无力地说:“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忍也得忍下去。” 他们没有在国内举办婚礼,而是在不能离婚的国家举行了婚礼。虽然两人对彼此都很信任,但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与形式。 他的姑娘,要给最好的,也配得上最好的。 徐为祀眼里满是心疼,温柔地亲了亲她,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让你这么难受了。” 姜茉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婚礼似乎变得急忙,徐为祀心思完全在姜茉强撑的脸上,稍有不慎,他都会结束这场婚礼。 姜茉知道他的担心,握紧他的手,笑着看了看他,安抚他的心疼。 徐为祀脸色稍微好转,也没有半分松懈。 吕鱼跟盛迟作为他们的伴娘伴郎,舒亦赐回了美国,而林恒木听话的在贡献自己。 司仪还在说着老套的台词,却是结婚无法跳过的。 “无论生老病死,健康疾病,贫穷富贵,都能做到对彼此不离不弃,忠贞不渝,愿意与对方结伴夫妻,白头到老吗?” “我愿意!” 两人异口同声,伴郎伴娘送上婚戒,姜茉的是求婚的那枚戒指,而徐为祀的,是姜茉选的。戒环是跟她一样的款式,金色的,没有多余的装饰,戒环里也刻了字母。 xws。 他名字的首字母。 戒指牢牢戴稳,自然到最后一个环节。 姜茉在司仪开口前,先一步亲吻了徐为祀。她还是那个勇敢大胆的姑娘,一丝没变。 徐为祀加深这个吻。 …… 国外的度蜜月对别人来说,总是漫长的,对姜茉却不是。她因为孕反严重,提前结束蜜月旅行,姜茉很渴望能好好玩一玩,但身体不允许。 徐为祀跟她承诺,等孩子出生,再补上蜜月旅行。 姜茉只能同意。 怀孕期间,姜茉简直无聊死了,前几个月徐为祀什么都不让她干,就连洗个澡他都要在旁边看护,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徐为祀差点把工作辞了,要不是姜茉极力阻止他,并且保证自己一点闪失都不会有,他哪会乖乖去上班。 上班是上班了,但搁一会一个视频是必须要有的,而且每天一日三餐都准备的明明白白,早上等她醒了,再去上班,中午会回来给她做饭。后面姜茉嗜睡,几乎不怎么接他的视频,徐为祀就在家装了监控,每一个角落都有。 偶尔盛迟和吕鱼来陪陪她,并且手牵手的亲密举动让姜茉觉得两人不对劲。 “你们这是?”姜茉一副嗅到八卦的笑容。 盛迟大方承认:“输了一件东西,把自己赔给她了。” 吕鱼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疼得脸紧紧地皱着,艰难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注意用词,还不是夫。” 他瞬间不痛了,一脸兴奋:“那我现在跟你求婚,你会同意吗?” 吕鱼不自在地说:“不同意。” “那你多久打算给我个彻彻底底的名分?” “看心情。” 姜茉抱着杯子喝水,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淡淡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多。” “你们居然不告诉我?”姜茉猛得放下杯子,越说越气,“我还是你们的朋友吗?三年,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跟我说?” 吕鱼心虚地解释:“没打算谈多久的,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婚主义者,以为没几天腻了就分开了,也不想让你白高兴一场,后来么,你回来,你跟徐为祀的事,我也就没开口,再后面根本没机会说。” 姜茉撇着嘴,还没说话,盛迟倒不愿意她的解释了,质问道:“原来你一直以来是为了玩我的?” “对。”吕鱼点头,承认了。 盛迟气冲冲的:“这就是你不给我一个名分的理由?” 他容易生气,也容易哄。 “不完全,一开始是为了玩你,但三年时间我不会骗你,现在是认真的,名分的事,再说。” 盛迟乐了。 姜茉嘲笑他:“迟猪,你还是没有出息。” “那又怎么了,她爱我。”黏在吕鱼身上,简直不能看。 吕鱼一脸无奈。 “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姜茉咧嘴笑。 她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时间慢慢的推动,姜茉肚子六个月大了,七月十二号这天,姜茉给徐为祀准备了惊喜。 特意学了做菜,虽然成果不太理想,但初学有成效。 徐为祀回来,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卖相不太好的西红柿炒蛋,听到厨房的声音,鞋都来不及换,就赶紧进厨房,关火,把姜茉拉出来。 拉着她的手四处检查,露出的皮肤也不放过,语气焦急:“有没有烫到哪里?” “不是让你不要做饭吗?你要是饿了,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姜茉眨了眨眼,笑着说:“徐为祀,生日快乐。” 他动作停顿,抬头看她,不确定地问:“你是为了我才做饭的?” 她点头。 往前几步,抱着他,轻声说:“喜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给你过个生日。” 去年,因为工作,只能视频简单的祝他生日快乐。 今年,终于有时间了,她当然要给他好好过一场。 徐为祀为了不压到她,抱得很松,在她耳旁轻轻地亲了一下,说:“谢谢你,老婆。” 姜茉笑了笑。 最后还是徐为祀这个寿星下厨。 吃完后,姜茉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她买了一个六寸的,想着两个人吃不完太大的,会浪费。 她插上蜡烛,为了点蜡烛,还特意买了打火机,想去关灯,被徐为祀阻止:“就这样吧。” 对于他来说,有人能记起他的生日就很好了,繁琐的流程不要也罢。 姜茉就顺着他,督促道:“闭眼许愿,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徐为祀照做,还没张嘴,她又说:“不能说出来。” 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许愿。 【希望姜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利生产。】 姜茉让他吹蜡烛,他照做,然后问:“什么礼物?” 礼物不礼物不重要,重要是让她开心。 姜茉狡黠一笑,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他面前,侧身坐在他腿上,搂着他就是亲。徐为祀短暂的懵了,拉开她,问:“你干嘛?你现在还在孕中。” “老公,我想要。”她轻嘬着他的嘴唇,闷闷道,“医生说,三个月过后就行了。” “沫沫……听话。”徐为祀蹙眉,他在忍着,忍着不做禽兽的事。 姜茉撇着嘴,气冲冲地咬了他一口,冒出血丝,又被她伸出舌头舔着。她总是能知道怎么挑起他的欲望。 疼与舔的双重刺激下,徐为祀的理智一点一点裂开。最终,徐为祀还是没逃过姜茉的软磨硬泡。 …… 孩子出生在秋天,凌晨三点,天气极冷。 姜茉在中午醒的,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她松了口气,侧头,看见趴在床上睡觉的男人。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醒了。 徐为祀抬起头,脸上是比她还憔悴,黑眼圈很重,眼里有红血丝。 “徐为祀,我解放了。”姜茉粲然一笑,来缓解他的情绪。 他红着眼,泪花闪着,他哑声说:“姜茉,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让我有了家。 姜茉去擦他眼泪,同时自己也有所感触,说:“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知道可以很爱很爱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我也是。” 如果没有姜茉,那他是不是就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但可惜没有如果,属于他的那束光出现了。 聊了半天,姜茉才想起自己的孩子,看着在婴儿车熟睡的孩子,记起医生在她昏迷前说,是个男孩。 “徐为祀,你给他取名了吗?” “没有。” “就叫,”姜茉回头看徐为祀,笑着说,“徐莫延。” “好。” 梧桐树还在阳光下肆意的生长,远处吹来了风,裹着美好与幸福。 风吹向了那年春天。 这次,徐为祀会义无反顾地走向姜茉。 …… …… …… 【填坑】 傍晚,下雨天,姜茉冷得往徐为祀的怀里钻。 徐为祀抱紧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为什么你画上落笔的是三点水的‘沫’?” “因为一开始我就是这个‘沫’,上完户口后,我妈觉得沫不太好,泡沫泡沫,容易碎,不吉利,就变成了茉莉的‘茉’。” “但是我很喜欢泡沫的‘沫’,因此就做了小名。” 徐为祀耐心地听,又问:“为什么喜欢?” 姜茉认真解释:“很简单,我小时候很喜欢玩泡沫,它是水做的,可以是干净清澈的,也可以是污秽肮脏的,但泡沫永远是白色,不会沾染一丝灰尘。” “就如我,纯粹活泼,太阳般的照亮你的生活。” “嗯,沫沫很棒。” chapter 43 春 - 「徐为祀的六年」 2020年,春。 据姜茉去国外已经三年多过去了。 他过着别人以为的平静生活。 在她走后的那个暑假,他辞了职,辞职后也没管院长同不同意,收拾好了东西,就没再去学院。 他没去找工作,反而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颓废日渐严重。他慢慢变得不再是自己。 没辞职那一个多月,他试图用自己擅长的学习来麻痹心里的焦躁与空虚,来短暂地忘记她的存在,可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有了她的影子,挥散不去。 他总是在写着写着突然想到她,一个虚幻的她。 她还是那般活泼开朗,语气还是为了吸引他的矫揉造作,却让他一点也不讨厌。 “徐教授,你怎么在开小差,一个字都没动?”姜茉双手撑着桌子,歪着头看他桌上的本子,“徐教授,你在学习上的用功要是放在我身上该多好。” 喉结滚了滚,他盯着她一眨不眨,眼眶已经湿润了。一个多月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想念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徐为祀,我听到她们说又给你送情书了。”她嘟着小嘴,似乎生气了,“我虽然写的没有她们好,但比她们有诚意。你要是想看,我给你写,下次不要再收她们的了,你只能收我的。” “徐教授”在她嘴里像调情,“徐为祀”在她嘴里就是生气和认真。 他一刻也不敢眨眼睛,即使眼睛酸痛,也只是低着眼缓解,眼里荡开笑意,他温柔地一一回答:“因为想到一个亮而明媚的小太阳,不知不觉失了神。我已经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好,以后只收你写的,我会一字不差的看完。” 姜茉被哄好了,搬着一张椅子,安安静静陪着他。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短暂,漫长的是她,短暂也是她。 一道刺耳的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所有的一切都回到现实,她已经离开他生活的现实。 这一刻,他才确切的明白,自己对姜茉的感情在无形中已经深入骨髓了。 他向来能控制住一切情绪,也自生被家庭教导的过分理智,可因为一丝想念,冲动又兴奋地打听了她的消息,然后不顾一切地订机票,去看她。 不需要让她知道,只远远地看着她就行。 她为了学业,住在离学院较近的地方。他看见她独来独往,看见她早起晚睡,看见她脸上的疲惫与憔悴,也看见她饮食不规律。 他有那么一刻想站在她面前,解释所有的一切,可看见她大晚上躲在角落里哭,又自责又心疼地不敢上前。她现在的种种,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她现在应该很讨厌他,不想看到他。 他在这待了半个月,也看了她半个月的变化,从不爱笑到冷冰冰的,从偷偷哭到强撑着坚强,饭虽然还是不按时吃,但总归她慢慢开始消化这样的生活了。 他不该打扰。 回国后,他喝起了一直以来讨厌的酒。 林恒木没多问,一猜就知道原因。 他没有像寻常人一样,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而是觉得自己差不多忘记心底的心疼与难过,才作罢。 她哭,他痛不欲生。 但酒精的催发下,睡梦中都是她。 一开始她是自在快乐的,没心没肺,像散发着光芒的蝴蝶,她落在的地方,都得到了光的簇拥。可后面蝴蝶伤了一个翅膀,光芒一点一点暗淡,失去一根翅膀也等同于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梦里的她在哭,他惊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酒的味道在房间弥漫着,该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良药,他却站在窗口,神情凝重的看着漆黑的夜晚。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抬起僵硬的腿脚离开。 这样的夜晚反反复复,他也因此失眠。 他空寂了一年多,林恒木打算给他介绍工作。林恒木是职高的体育老师,见徐为祀没工作,便把他惊人的才华声情并茂地说给校长听,不出意外,校长同意了。 他一开始没同意,而是又飞去了国外。 姜茉瘦了,但脸色好了很多,原以为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这次身边有了人,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生。 心跳短暂地停了。他没看清男生的长相,却也清楚的知道男生对她的想法。 这次,他只待了一下午。 南京到芝加哥一万多公里路,耗时最短二十四小时,中间转机五六次,仅为了看一看她。眼睛里白眼球上满是红血丝,四个小时后,他去到机场,又是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 远的不是距离,是明明只隔几百米,却不能面对面的打招呼,是无尽的想念。 后来,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到后面不得不吃安眠药,可一旦吃了,梦里就白花花一片,没有她。 他为了次次能在梦里见到她,任凭失眠折磨着自己,可次数多了,他也撑不住生了病。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护士给他的吊瓶里打了安眠剂。他睡了很久,无梦。 恢复好后,他同意了林恒木的建议,去了职高。 他原本想当个普通的老师,可校长觉得他这个人才不能大材小用,直接给他一个主任的职位。 职高的学生十有九个打架斗殴,十有八个抽烟化妆,极为不好管理。 徐为祀这个冷面阎王出马了,念经似的教育方式,让不少人乖乖改掉了坏毛病,并且没再犯。 后面因为最大的毒瘤,徐为祀与林恒木受了点伤,也因为这点伤,让毒瘤彻底乖顺了。 时间仿佛如流水,过得很快,春走夏来,秋走冬到。 失眠没好转,但也逐渐成为习惯。一有时间他就请假去看她,她又瘦了,她身边的男生还在。 这次也是一下午就回去了。 时不时会在酒吧看见吕鱼跟盛迟,他们故意在他面前说姜茉的事,说她过得很开心。 没人知道他去看过她,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姜茉的生活。 她开心的话,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但他没反驳,任凭用他们的话,来填补内心的自责。 …… 某天,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放在角落里已经落灰的箱子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盖子随之落下,露出了里面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和数不清的情书。 他盯着这些东西,愣了好久。 半晌,才蹲下身,一个一个捡起来。他原本不打算看的,但因为一个信封经常性的翻阅,有些松了,在他不注意要放进去的时候,从信封里滑了下来。 他手一顿,似乎知道是谁写的,鬼使神差地坐在地上,慢慢打开了。 这是一封被他修改的情书,是那次在想不想她与审情书中选的那封情书。 第二天他说没审,是说谎了。 他在旁边修改了错别字,也给了那时候的回应。 「虽然错别字很多,但整体来看很不错。 谢谢你这般热烈的喜欢,或许我现在不能很明确的回应你的喜欢,但以后,我可能会百分之百的回应你。」 他在那时就明白了,自己已经在慢慢深陷在有她的世界里了。 今天阴天,风很大,吹动着窗帘,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轻轻抚摸着她龙飞凤舞的字迹,苦笑了声,说:“姜茉,信审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 “我很想你。” - 2021年,夏。 她毕业了,他再次去了。 芝加哥的温度很低,但她毕业这天,阳光明媚温暖,她也有了放松的笑容。 她没什么朋友,但异样的面孔,总是被不少人拉着一起拍照。她像是施展不开,僵硬的假笑,不变的剪刀手。 把他逗笑了。 她今天打扮的很美,他掏出手机,站在门口,放大倍数,拍了一张刚好看着镜头,笑容自然的模糊照。 而这张照片成了他主页面的壁纸。 毕业后,她也很忙碌,被她的老师重点培养了起来。以前是学院,现在是老师的工作室。 他看过她的画,在她不在的时候,他去过那个工作室,他一眼就看到写着她名字的画,叫“沫莉”。 漫山遍野的森林,一个女生站在森林的尽头,身上的白裙变的污秽不堪,血迹与泥污混在一起,周围是豺狼暴虎,而惊讶的地方不在这个上面,是在女生的脸上,小小的脸蛋充满坚定。即使是万丈深渊,也没有一丝恐惧。 画框的白纸上写了两种语言,英文是“fear is the killer of thought, it is a firm belief.” 中文是“恐惧是思维的杀手,是坚定的信念。” 他反复去评鉴这句话,最终,拿出手机,连图带字一并存在了手机相册里。 这是他待的最长的一次。他每次在她不在的时候,经常去那个工作室,一幅画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一个多月后,他回国了。 支撑他的从来都不是想念,而是每次去看她的激动。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是不是已经喜欢那个跟着她的男生了。他只知道这是他该受的惩罚,这个惩罚或许是一辈子,他也只能认。 但他也私心的想着一个好结果,或许姜茉没那么讨厌他,或许她也在万分折磨的想着他,或许只要慢慢等就会有结果。 …… 直到她回来,他的失眠好了,他的害怕也像尘埃一样慢慢落下。 即使她推搡远离,讨厌他,但只要她还愿意见他,便让他的自责像雪花一样化到了最小,直至变成水,消失殆尽。 chapter 44 春 - 「鱼&迟」 夜深人静,街道巷口,乌漆嘛黑的空间,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还伴随着微弱却不服输的哀嚎。 “盛迟,我敬你有骨气,但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你同意我的意见,前面不欢而散的事全都烟消云散,我们可以做个朋友。”霖博姿态懒散,倚着墙,手里的雪茄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亮,一吸一呼,很快到了头。 周围站着身材强壮的一群人,是专门教训他找的打手。 盛迟坐在地上靠着墙,无力地仰着头,月光印在他脸上,恐怖如斯的脸此刻还在流着血。他扯了扯嘴,疼痛使他闭了闭眼睛,话却没有像他的模样一样懦弱,反而异常硬气:“我不是个把自己往牢里送的人,答应你的后果,无非就是替你扛下洗钱的罪名,你是逍遥了,把我弄进去了。你不觉得你嘴里的朋友很讽刺吗?” 霖博的目的不怕让他知道,而是怕他知道后不配合,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既然你知道,那就应该乖乖的同意,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盛迟懒懒地抬眼,攥紧拳头,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他妈真固执!”霖博眼眸一凛,抬步向他走去,手里的雪茄还在烧着。他二话不说,直接把火的一面按在他的胳膊上,滚烫的灼烧感让盛迟差点窒息。 盛迟狠狠地瞪着他,嘴角溢出血丝,铆足了劲,打了他一拳。 “你真卑鄙!”盛迟咬牙吐出这句话,就晕过去了。 霖博狼狈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他晕过去,嫌弃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晦气!” 几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只留下奄奄一息的人。 清晨,本该清新怡人的空气,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让一大早变得人心惶惶。 好在还有一口气,但因为伤势过重,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个星期。 全程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来看他。 他的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吕鱼,护士给她打了电话。吕鱼正要说盛迟怎么还不来上学,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吕鱼还没张嘴骂骂咧咧的,护士的话让她瞬间安静,脑子停止了运转。 她一口气跑到医院,护士督促她交费用,吕鱼给父母打了电话,把费用交了。 护士把盛迟的手机给她,她打算去找他父亲的电话,但联系人空白一片,除了她跟姜茉的,她又去翻通话记录,都是没有名字的号码。 吕鱼泄了气,帮他请了假,自己也请了几天。 转到普通病房后,吕鱼去看过他,他被包成木乃伊,只露了一只紧闭的眼睛。 吕鱼面露难色地吐槽他:“你说你没什么本事,还要去打架,打不赢把自己差点弄死,爽吗?” 搁平常,他肯定要为自己辩解,而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倒让她很不自在。 吕鱼叹了口气,嘀咕了句:“你也算惨了,伤得这么重,也没有一个家人来看你。” 盛迟一般不说家里的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要不是跟姜茉吕鱼她们俩认识,他都不知道自己过成什么样。 “姜茉出国后,感觉一切都变得枯燥了。”距姜茉走后,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醒啊?” 盛迟睡了很久,像是在过一个安静的冬眠。 半个月后,脸上的纱布拆了,伤口还没结痂,落在吕鱼眼里,触目惊心。 她难得红了眼。 一个月后,吕鱼课程结束来看他,见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嘟囔道:“你再躺下去,人都要臭了。” 她已经习惯他不说话的日子了,然而这次,久违的声音沙哑地响起:“臭又不臭在你身上,你嫌弃什么?” 吕鱼的大脑陷入了空白,愣愣地看向他。盛迟缓缓睁开眼,神色如往常一样欠揍。要不是脸上的伤疤,和这两个月的自言自语,她都要怀疑,盛迟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时候醒的?”她没轻没重地捶了他,质问他。 盛迟捂着胳膊,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轻点,我是个病人。” 见她一脸严肃,乖乖回答:“中午。” 吕鱼坐在椅子上,环臂,询问道:“说说吧,你这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打成这样?” “什么叫我干了什么坏事?就不能有人无缘无故地打我吗?” 她咧了咧嘴,表示不信。 盛迟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徐徐说来:“之前跟一群玩游戏的朋友去了一趟赌场,我没玩,但被赌场老板看中了,后来找我让我帮他洗钱,我没同意。之前闹过一次,去了警局,也只是打架斗殴解决了,再后来,我举报了他的赌场,他被抓去了调查。他有人脉,没多久就相安无事了,然后知道是我干的,还想让我帮他洗钱,我还是没同意,他就下了死手。” 吕鱼全程皱着眉听他说完的。 “所以,这件事,我是宁死不屈,良好公民。” 吕鱼点头,很敷衍地说:“对,你是良好公民。” “打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可能还牵扯了其他事,十几年的牢看来没跑了。”她拿了个苹果,低着头削皮,“你这算是伤敌一万自损一万。” 盛迟瞬间乐呵了起来:“他妈的!终于把这个人给弄进去了。我这受伤也挺值的。” “对了,为什么你手机里没有你父母的电话?”话题转移的太快,让空气陷入了死寂。 窗外的风微弱地吹着,窗户紧闭,挡住了秋日的凉爽,而病房里,却格外的冷。 半天没有答案,吕鱼抬头看他,见他眼里的恨与痛交加,就知道事情不太简单。 她又低下头,苹果削到了底,苹果皮一长串的往下掉,声音却异常清晰。她切了一块给自己,剩下的给他,他没接,她收回,放在桌子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下去。 吕鱼也没有非要让他说的想法,打算吃完这块苹果,就回去了。 咀嚼声在安静下放大,盛迟低低地开口:“我没有父母。” 咬苹果的动作一僵,吕鱼抬眸看他。 他接着说:“因为他出轨,导致我妈死亡,我就没有父母了。” 十六岁那年,下雨天,乌云密布,仿佛会发生一件大事。 盛迟撑着伞回家,脚不老实地踩着路上接二连三的水坑,路过一个小摊位,他停了下来。 “烤红薯多少一个?” “三块。” “给我拿一个。”盛迟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三块钱。 因为天气冷,他把烤红薯放在怀里。 他小跑着回家,开心地哼着歌,一个拐弯,他看见在雨里争吵的父母,身后的车里,坐着衣服凌乱的女人。 这一秒他猜到了什么,下一秒却不敢相信。 母亲在雨里歇斯底里地吼:“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你休想离开!” 盛华愤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说:“滚,死贱人!” 手里的伞,怀里的烤红薯,应声而落,砸在雨里,震耳欲聋。盛迟连忙跑过去,推开盛华,把母亲扶起来。 盛华骂骂咧咧,转身上了车,车子在启动之时,母亲站在车前,挡住去路,盛迟去拉她,她无动于衷,反而把他推开。 母亲势要一个答案。 盛华狠了心,当下没了理智,又听到旁边衣衫不整的女人教唆,踩上油门撞了上去。 这天的雨很冷,冷得刺进骨子里,冷得让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抱着雨中满身是血的母亲,无措又无助捂着母亲的伤口,一遍一遍地说:“妈,我送你去医院,你别睡,跟我说说话,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烤红薯,你说吃了心情就会变好,你别睡。” 他抖着手在怀里摸了摸,没找到,转头一看,烤红薯被轮胎压扁,此时被雨水冲走,慢慢流向下水道。 也如此刻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母亲。 脸上的水不知是泪多一点还是雨水多一点,他睫毛扑闪着,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母亲,在雨里寻找能救她的人。 后来,他一脸平静地去警局报警,说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但没人相信十几岁孩子的话,当下就把他赶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说他母亲是意外,所有人都在包庇杀人凶手,所有人都在与他为敌。 十七岁的他,拿着一把小刀,直奔他的家,无论谁开门,他都会捅下去。 果不其然,盛华开的门,盛迟眼疾手快,一刀捅在了他的胸口上,想挖开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但盛华当即反抗,刀没捅到要害。盛华为了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报警。 盛迟离开了这座城市,兼职打工,赚学费。 盛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为了弥补,给他交学费,一开始他极力反抗,可后来想清楚了,这是他欠他跟母亲的,为什么不要。 了解清楚的吕鱼流露了心疼的眼神。 盛迟瞥了她一眼,轻松道:“别可怜我,我没这么弱。” 吕鱼翻了个白眼。 突然,吕鱼说:“盛迟,你有朋友的。” 这是吕鱼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他名字。 没有父母没关系,你有朋友。 盛迟弯唇笑了起来:“对,我有朋友。” chapter 45 春 - 「鱼&迟2」 又过了半个月,大病初愈。 盛迟一如既往地跟屁虫,之前跟着领导者姜茉,现在跟着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吕鱼。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吕鱼越怼他,反而越成了他的兴奋剂。 大四寒假后,两人约了场。 轻銮酒吧成了一次来,后面就习惯的场所。 两人不怎么喝酒,但酒量还算可以。 盛迟上来就猛灌了一杯,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水,舒适道:“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 吕鱼瞥他一眼,小抿了一口:“也不知道酒精有什么好的,能麻痹还是能利于酒后吐真言?” 自从那天坦白后,吕鱼对他倒没有之前那般处处打压他,虽然话是要怼的,但总是有了改变。 盛迟见舞池里热情高昂,拉着她一起去跳舞。 吕鱼可没有什么尴尬放不开的,适应了几秒,比盛迟还会扭还会跳。 咸猪手是有的,少得微乎其微,而今天好巧不巧正好被吕鱼遇到了。 因为酒吧温度高,她把外套脱了,短款低领毛衣,高腰牛仔紧身长裤,不算太露,但优越的身材还是能被人惦记上。 那人目光盯着她,慢慢挪到她身后,从下往上打量,是个好身材,前凸后翘的,该有肉的一处没落。 他大胆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衣服的纤维,吕鱼就被人拉了一下,让男人眼前一空。他愣了一下,色眯眯的表情还没收回,便对上盛迟的眼神,男人乐呵着:“哥们,这你的妞,身材不错。” 盛迟拧眉,厉声道:“滚!” 男人脸色僵了一下,自认理亏,吊儿郎当地走了。 吕鱼被他这么突然的一拉一抱,呼吸差点停止了,可几秒后,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弄得她脸一下红了。 待那人走后,盛迟才把她放开,告诫了句:“小心点。” 不知是不是吕鱼心里太龌龊,感觉盛迟在打量她的身材。她低头看了眼,好在酒吧灯光一闪一闪的,看不清她的脸红,她面无表情道:“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盛迟,你怎么也这么龌龊?”吕鱼瞪了他一眼,舞没心思跳了,跑去喝酒。 盛迟语无伦次地辩解:“什么呀……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吕鱼不理他。 盛迟:“……”真他妈够无语的! 吕鱼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或许在想姜茉,或许掺杂了一丝刚刚的举动。喝着喝着,就把自己喝醉了,盛迟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处于迷糊状态。 见空瓶的酒,他惊讶道:“不是……鱼,你这是一点也不给我留啊?” 吕鱼慵懒地说:“你再点一瓶好了。” 她神情自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她已是醉态。盛迟还没喝过瘾,又去点了一瓶。 吕鱼喝不下了,倒了半杯酒抿着喝,剩下的盛迟边吃果盘边解决了。 两人都有些晕,但还算清醒。结了账,走出酒吧,被冷风一吹,清醒多了。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大脑有一个活跃的细胞在作怪,奇怪的感觉,让两人一对视就如烟花炸开了。 房间温度升高,在酒精的驱使下,更加失去理智。汗水淋漓,与外面的寒冬相比,简直是突兀的存在。 …… 日上三竿,吕鱼先醒了。 宿醉后的头疼是必不可免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起身,身上如激烈后运动留下的酸痛,让她瞬间清醒了。 脑海里自动播放着昨晚的荒唐。 昨晚,喝了酒,肾上腺素升高,拉着一个人开了房,亲了!做了! 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一丝不苟,惨不忍睹的全身,身心崩塌了。 吕鱼做了几秒心理建设,侧头去看身边还在昏昏欲睡的人,待看清是谁,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盛迟一瞬间惊醒了,坐了起来,嘴里含糊道:“谁打……” 四目相对,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自己一丝不挂的全身,脑袋一片空白,片刻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畜生事。 “我……我……”结巴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吕鱼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了,一脸平静,淡淡道:“我们也不小了,就当没发生吧。” “什么?”盛迟知道吕鱼是什么大事都无所谓的人,但对于这个未免太随意了,搞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裹着被子,捡起床边的衣服,心平气和地穿着。 盛迟盯着她看,下定了决心,头一回认真地说:“吕鱼,我可以对你负责。” 而她不在意,回了个“哦”。 “我说真的。” “知道了。” 盛迟还想说什么,吕鱼的电话响了,是她父母打来的,她穿上鞋,接了电话。 “……” “现在就回去。” “……” “昨晚玩疯了,就在朋友家睡了,忘记和你们说。” “……” “嗯。” 盛迟就这样看着她出了门。 也因为这场意外,让盛迟想了很多。 - 两人还是如常,只是跟屁臭朋友,变成了追求者。 吕鱼压根不理会他,直到忍不住,她无奈道:“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负责,更不用因为这个来追求我,你喜欢我吗?” 她突然的一句“你喜欢我吗”,让他哑口无言。 “你那是一种责任,不是喜欢,要是因为这个让我们在一起,是很愚蠢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吕鱼心里没有面上平静,但她必须要做个平静的人,“这是你要的结果吧。” 她觉得他追她的原因就是怕这件事,让两人做不了朋友,没有其他因素。 盛迟也听出来了,脸色凝重,道:“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难道自己心里不是这个原因最多吗? “行。”他低头妥协,重复了遍,“还是朋友就行。” 好似在给心里一个刚刚萌芽的角落一个死心的结果。 说开后,盛迟放松了一点,也仅仅是一点。表面还是混浪不羁的模样,时不时拌嘴,但眼神总是无意识盯着吕鱼。 吕鱼不惯着,直接回看他,他逃避,装作很忙的样子,把她逗笑了。 盛迟逮住她,兴奋地说:“吕鱼,你笑了!” 她不解。 “说明你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之前你可没有这样的笑容。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盛迟激动地仿佛天上掉了馅饼。 “没有,我在笑你蠢。” 盛迟眯着眼打量她,一一举例:“笑我蠢不是这样的笑容,你应该是冷呵,不屑的模样,而刚刚,是有宠溺的笑,完全不一样。你别骗我了。” 关系很好的朋友在一起,就是个巨大的麻烦,能知道你的感受,一言一行是什么意思,一颦一笑是哪种解释。 “盛迟,你喜欢我吗?”吕鱼又问了一遍上次让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而这次,他坚定道:“我不确定是喜欢,但一定对你有好感。” “那行吧,我们试试。” …… 大四毕业后,两人算在一起了。 尽管吕鱼对盛迟喜欢度上升,她还是一副之前的模样,随意,无所谓。 这让盛迟很没安全感。 “吕鱼,你怎么对我一副不关心的状态,我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要对我好一点。”他委屈地像是一个小娘们。 吕鱼叹了口气,主动去牵他的手:“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向前一步:“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抱着他:“这样呢?” 他嘴角上扬,还是摇头。 “那要怎样?”她抬头有些不耐烦了。 盛迟笑声悠悠,抬手放在她后颈处,说:“要这样。”说完,他低头,手上微微用力,嘴唇相碰,接了个生涩又笨拙的吻。 鹅黄色的灯洒满城市的方方面面,耀眼夺目,却也有漆黑的地方让人亲昵。 六月份的夏季似乎还裹着春意的味道,知了在远处叫着,却恬静如斯。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9.2——2024.10.10 chapter 1 夏 - 「重逢」 入夏的南城,雨水很多,几乎不停歇,惹得路面上不少积水来不及排泄,车轮淹没了一半。 然而这样的鬼天气,也伴随着很晦气的事,仿佛就是因为这样晦气的事,才不休不眠地下着雨,似在替这件事感到惋惜。 五点半,是正常人的下班时间,江涵也如此。 她看着滔滔不绝的大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静默了几秒,撑开伞,往雨中走去。 家与公司离得不远,骑车或许会一身狼狈,她只好选择牺牲小白鞋,来保证自己的得体,最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冒。 一栋老旧的小区,七零八碎回家的人。 江涵走得小心翼翼,尽管小白鞋有了水渍,但还完好无损,可越小心越容易一败涂地。这时,一辆汽车快速地飞逝而过,带动了路边挤压的水,没有预兆地扑了江涵一身。 她愣了几秒,低头去看,浅色的裤子全是乌黑恶心的污渍,小白鞋更是惨不忍睹。 江涵皱眉,去找罪魁祸首,但车早已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车群中了。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脏兮兮地粘着肌肤的裤子,伞往下拿了拿,快步回去。 房子不大不小,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足够了。 一进门,江涵就连忙去浴室解决身上的粘腻。 出来后,简单的煮了面。盘腿坐在地上的坐垫上,趴在桌子上安静又慢吞吞地填饱肚子。 收拾好后,又坐在坐垫上,忙碌着工作。 江涵是个佛系的人,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有什么目标,但每件事都会尽力去做。 半个月后有个设计比赛,她没想过要获奖,只要尽力去做,完成她心里的期望就行。 认真下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快完稿的时,一道悠扬的歌声打断了沉迷在设计里的她。 江涵目光移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从淼”,她唯一朋友。 抬手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涵涵,最近忙吗?”上来就是这般不怀好意地问候,一听就是有事。 电话丝毫打断不了她设计的念头,反应慢了几拍,轻声回:“还好,半个月后有个比赛,现在在画设计稿。” 从淼在那头“嗯”了几声,江涵直言道:“有什么事说。” “还是你懂我。”从淼笑了声,支支吾吾地说,“明天星期六,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葬礼。” 江涵手一抖,目光疑狐地看向手机,半天没话。 从淼自然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声音很小的解释:“我爸的远房表哥死了,知道我家有钱,不远千里的赶来,找我爸帮他们办,还要大办,还说必须要很多人来。我爸怎么可能同意,他生意上的朋友谁会来参加晦气的葬礼。” “赶他们走啊。”这是江涵的处理方式。 “就是赶不走啊,天天在我们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邻里邻居都投诉了不知道多少次!”越说从淼越气,摊上这么个远房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涵认真听着,画面仿佛已经在眼前。 从淼还在说着:“所以,我爸现在焦头烂额,我想帮他分担分担,找找朋友什么的,救救急。” 从淼人缘好,随便叫上几个人,都能凑个十几桌麻将了。 江涵几乎属于很宅的人,除了上班,就是家里,但周末也不睡懒觉,生物钟很准时,早中晚吃的也很健康,下午会小睡一会儿,空余时间,会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让她出门都得八抬大轿。 江涵有丝动摇,看了看电脑上完稿的设计图,周末应该也没什么事,帮帮忙也不是不行。 从淼见她不说话,急得快哭了:“涵涵,救救你快被折磨死的朋友吧。” “明天还会下雨吧。”江涵侧头看窗外的大雨,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谢谢涵涵,明天我去接你,保证不让你淋一滴雨。” 电话挂了。 从淼接着翻联系人,在“宗小宴”的名字上点了一下,通了后,大咧咧道:“宗小宴,最近怎么样?段位上去没?” “从小水,本少是那种垃圾的人吗?”听声就知道这人在忙啥。 “明天有空吧,帮本公主个事。” 宗宴冷哼了声:“不太方便……哥!我被人包围了快来救我!” 从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十万火急的事!” 他淡淡地“哦”了声,又说:“还有你从大小姐急的事。” “就说帮不帮吧。” “我想想,地址先发给我,明天我有场约会,看看顺不顺路,顺路就去。” 没等他说完,从淼就挂了电话。宗宴就是这样的人,嘴上非得给自己留一个得瑟的劲,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 宗宴手速极快地操作着,认真的模样像是入党,直到游戏成功,他松了口气,看着绚丽的段位,得意地截了图,发给了从淼。 附上一句:“看,本少成功了。” 从淼:“……” “陈哥,明天陪我一起去呗!”宗宴撞了撞旁边叼着烟,没点的人。 陈澈含糊地直接拒绝:“没空。” 宗宴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哭诉道:“你都不知道从淼对我多不好,上次因为一次打赌,害得我半个月没出门,天天想着上段位,我都快精神失常了。” “别娘们唧唧的。”陈澈往边上挪了挪。 “这次还不知道要让我帮她什么呢,假如又像上次,我可就完了,你得帮我阻止她。” 陈澈冷哼,睨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什么帮你就答应?” “……我没答应。”宗宴心虚地眨了眨眼。 “不玩你玩谁。”陈澈拿下烟玩着,起身,边出门边损他,“活该被欺负。” “……” 宗宴皱着脸:“你真不去。” “明天再说。” …… 隔天的天气与葬礼很相配,雨还是下个不停,可这次,伴随着打雷,轰隆隆地声音响彻云霄。 葬礼的场所满足了远方亲戚的要求,很大,一眼望去,全是黑色的服装,胸前戴着白花,顺着下面的白丝带,写着“悼”。 场面昏暗安静,只有一个跪在中央的妇女在哭。 从淼带着江涵绕了好几圈才来,所以,她们来的最晚。 门口的人给她们胸前戴了白花,两人上前拜了拜,站在一边。 江涵无意识抬眼,对上了正在看着她的男人。这张脸,这个眼神,仿佛变得陌生,却又熟悉的使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呼吸无意识的屏住,心跳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动着,在寂静下,异常清晰。 他双手插兜,站姿懒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应该是在想她是谁。江涵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骗了他,且几年没出现的人,他应该不记得她了。 此刻应该也是这样。 江涵眼皮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宗宴在一边疯狂给从淼使眼色,从淼知道,没搭理他。 他凑到陈澈耳边小声又歉意地说:“陈哥,我也不知道是帮这个事,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了。” “没事,忙不是个好忙,但找到人了。”陈澈嗓音幽幽,眼神紧盯着江涵,生怕又丢了。 “什么?什么人?”宗宴一头雾水,还能在葬礼上找到人? 陈澈叹了口气:“安静点,打扰了死人,你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门了。” 宗宴:“……”无语归无语,但也听话。 安静的葬礼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从淼被她父亲叫去,让江涵在这等一会儿。 江涵点头。 七零八碎的人往外走,唯有三个人一动不动。 宗宴见陈澈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陈哥,你不是还有事吗?” 陈澈没回,而是往前几步,站在江涵面前,话很淡:“能在这遇到同学,还挺离谱的。” 江涵低着头,呼吸变得微弱,对于他的话,选择沉默。 他也没觉得她能回答,他了解的她,话很少,跟陌生人更是不说,现在就是,两人很陌生。 “跟朋友来的?”其实不问,刚刚也看清了。但没有话题开展,明知故问的话都可以聊一聊。 江涵原本还是想选择沉默,但头顶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盯穿了,她只能小幅度点了点头。 宗宴观察了一会,活跃的打破涟漪的气氛。 “陈哥,你同学?” “嗯,同桌。” 听闻,江涵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涵转身,似是落荒而逃般,脚步感觉有些急,但某人没给她机会逃。刚走几步,他磁沉的嗓音低低唤道:“江涵。” 明明声音很轻,江涵却觉得周围有回音,叫得她浑身发麻,脚步也随之停了,好像是肌肉记忆。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名字在他嘴里一过,她就忍不住心动。 这一叫,回忆拉回了八年前。 chapter 2 夏 - 「陈澈」 这年夏天,耀眼的不是青春,而是青春里肆意的他。 他像是一束是明媚的光,温暖地闯入了她孤僻的世界。 二零一三年,他们高一。 江涵是个小透明,她不合群,性格孤僻,坐在角落里很安静。而陈澈耀眼肆意,身边总有示好的女生围着他,阳光好似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照在他身上,印了她的世界。 他们一个班,却总是遥不可及。 他在明处光芒万丈,她在暗处偷偷看他,藏住自己的小秘密。 这个位置不知是不是老天安排的,她的余光总能看到他的侧脸。 陈澈的颜值在这所学校里是校草的存在。眉清目秀,却又突兀的与表面形成反差,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察觉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蓬松的棕发,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整体看过去,是一个玩世不恭,带着三分笑意的小混混,好似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事,但一手的好成绩,打得一群乱嚼舌根的人脸啪啪疼。 他对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却不深交,除了身边关系够铁的朋友。 他的所有,江涵仿佛都知道。 而她的喜欢,来得也突然。 高中他们一直一个班,但总是感觉隔着银河一般的距离。江涵不热络,陈澈只在自己舒适的世界过着,谁都不挨谁。 全都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生活,却突然有一天,一个无乎其道的举动,让青春期的孤僻少女动了心。 那天是最近几天最热的一天,奔四的温度简直是动一动就燥热不止,头顶的风扇没一丝凉意,反而热气腾腾。 学生抱怨“太热了”,老师常说“心静自然凉”。 可心静后,还是反复循环,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只有江涵跟陈澈两人没开口说热,或许真的把“心静自然凉”听进去了。 但显然不是。 江涵从小就体弱多病,一年四季,身体几乎只过冬天,别人感觉热,才是她舒服的温度。 陈澈是热,但心高气傲的他,绝不说出来,他觉得矫情,更没有解决方案,索性不说。 江涵这样特殊的体质,自然在生理期上,痛到晕厥。 这天早上,有点微痛,没吃止痛药,觉得第一天应该不会太痛,能忍得过去。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中午吃完饭,快到教学楼后,肚子上的痛放大了几倍,额头很快冒了虚汗,脸上也无血色。 脚步艰难地往前挪,弯着腰,眼见教学楼就在眼前,可下一秒,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而当时走在她后面的人就是陈澈,眼睛不经意一抬,就看见弯着腰不对劲同时校服的裤子上有着血迹的女生。上一秒想到什么,下一秒人已经站在她身后,挡住会被人指点的事。 他环顾四周,刚要开口问她还好吗,她便向前倒去,他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更是见她冒着虚汗,脸色苍白,抱着她就往医务室跑。 江涵醒后,床上的桌子旁放着一个外套跟卫生巾,回想起最后一秒的声音,她问校医:“是谁帮我送来的?” “一个男孩子,叫……陈澈。”风云人物,没人不知道。 江涵也庆幸他是风云人物,不然就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她目光再次看向桌上准备的东西,眼里泛起了涟漪。 就是因为这样的帮助,让江涵对一个叫陈澈的少年展开了关注。 青春期的少女身心就是这么单纯淳朴,一个小小帮助,就能产生好感,更何况是孤僻的江涵,比普通人就更不一样了,她是了解的下一秒就产生了喜欢。 她的位置永远阴冷暗沉的,而他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毫不真实。对江涵来说,他像神明一样,在赐予她一点一点微弱的光。 - 陈澈的追求者很多,多到几乎每个女生都是一样的想法。 清早,蝉鸣声源源不断。 江涵一直习惯来得很早,今天也不意外。只是今天过分离谱,教室的台阶像是要被踏扁了,接二连三的女生纷纷走进来,在陈澈的位置上放下东西,桌子满了,放桌洞,桌洞满了,放椅子上,甚至围着座位旁的地上,都放满了。 手中的笔慢慢握紧,她开口问了正在放礼物的女生:“你们这是在干嘛?” “放礼物啊!”女生开心的回答。 江涵自然知道在放礼物,只是她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放。 女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今天是陈澈的生日。” 江涵愣怔了片刻,低眸沉思。生日?今天……好像是……六月二十二号。 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日期,自动在心底留下了印记。 送礼物的环节告一段落。不久时,陈澈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走了进来。原本江涵还想看他看到满桌满地的礼物会是什么表情呢,但江涵失策了,他神情没变,反而眉眼间透露着烦躁。 他站在桌前看了一圈,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去,江涵狼狈地躲开,低着头,却被他的目光看得红了脸。 他好像在桌子上翻了翻,因为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片刻,安静的教室,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江涵屏住呼吸,笔尖无意识地在书本上画了几道痕迹。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她的桌子,江涵整个人一僵,大脑转不过来的她,以为他要问她是谁放的礼物,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眼前便放下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 江涵定睛一看,是三明治。 心跳停了,在他头都不回地走了后,剧烈地跳了起来,像是被迫的承受了一件刺激的事。 她抬手拿起三明治,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手心的温度好似还在上面停留。 后来,他找朋友来处理了这些礼物。 - 暑假,江涵在外兼职。 明明上午还晴天万里的,可下午像是变脸一样快,暴雨来袭,冲刷了一切纷扰,也阻挡了她回家的路。 夜晚八点左右,雨势渐渐变小了,江涵正好兼职结束,她看雨势不算大,一鼓作气,两手放在头顶,小跑着往附近的公交站去。 小雨也淋湿了半身,她站在公交站下等车,坐在椅子上,看着鹅黄色的灯光下,水涡中是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 她盯着出了神。 远处,驶来719公交车,江涵从兜里掏出银币,等车停下,门一开,她跨了一步上了车,投了币,往后面的方向走去。 途中,她看到了坐在后面第一排的陈澈,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收回。 江涵瞬间脚步有些软,公交车开了起来,险些让她摔跤,她紧紧地扶着栏杆,上了台阶,坐在他对面。 全程,江涵神经高度紧张着,明知他不会跟她说话,或许不认识她,但处于一个空间,就是让她不自在。 公交车在中途停了好几次,上车人寥寥几个,下车的人也零零散散。 就在江涵要下车时,不经意往外一瞥,窗外的雨又大了,是暴雨的那种。 江涵神色有些惆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了外套,应该会好点,要么就等雨小了后,再跑回家。她是这样想的。 车子即将到了她的下车点,江涵起身,站在门口等停。公交车停的前一秒,一个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这个位置,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借你,下次还我。”这是同班同学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嗓音清亮而富有磁性,酥麻的感觉直达全身。 江涵盯着这个雨伞,半天没反应。公交车已经停了,他又把伞往前递了递,门开后,江涵接过,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逃似地跑了。 公交车开走,江涵站在站台下喘息,看着手里的雨伞,弯唇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好似有了光。 chapter 3 夏 - 「声音」 他肆意洒脱,光芒万丈,越不经意的举动,越是能让人抓痒挠腮。 自那天他跟她第一次说话后,江涵在无形中多关注了他的声音。 他很少说话,但在朋友面前,什么话都说。 高二,五月中旬,刚刚立夏的天气,还裹着春天的凉意。 周三,天气晴,有风,舒适。 时间在爱学习的人看来过得很快,在昏昏欲睡的人中,度日如年。 老师在下课前两分钟左右停下了课程,班里瞬间趴下一大片,休息着不动手动脚,只动脑的疲惫。 江涵收拾着书本,也放松了下来,而她的放松,是看一个人。 她头微侧,目光很准确的在光很刺眼的地方定住。陈澈也如他们一样,趴在桌上,但面朝着的是江涵这里的方向。江涵看过去的下一秒,就紧张地收回,见他闭着眼,应该是没发现她,她又侧头去看。 胆大又小心翼翼。 可能他下一秒会突然睁开眼,看到她赤裸的眼神,江涵知道,心里却不怕。 喜欢他的同时,勇敢也在无意识中成长。 她从来都没有好好观察过他,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的侧脸,正脸从没看得像现在一样认真。 阳光把他照得很白,他本身就与普通男生白几个度。 打理得当的头发,把优越的五官都展现了出来,他眉毛很浓,睫毛很长,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却因为整张脸的完美,完全可以忽视掉。 鼻尖上有颗性感的痣,让江涵多看了几眼。 校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洋溢着的少年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无人媲美。 下课铃来得突然,吓了江涵,吵了陈澈。她的目光还没收回,就直直地撞上了疲倦的眼神。呼吸猛得一屏,浑身僵硬,但没有像之前一样,狼狈地躲开,而是颤着眼皮与他对视。 少年神色淡淡,似乎是无意识的缓神,不是在看她,又似在看她。几秒后,他又闭上了眼。 江涵松了口气,眼皮一垂,遮住眼里的失落。 然而下一秒,失落转瞬即逝。 一个外来人员火一样地冲向陈澈的位置,把刚要眯一会儿的少年再度吵醒。 “澈,隔壁班那个五毛挑衅我,顺带也把你说得不是人,走,跟我去教训他。” 陈澈声音很懒,本该在嘈杂的课间,一点也听不清,可江涵仿佛淡化了周围的一切事物,认真又努力地去听他的声音。 “你的小心思我都看穿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酥得浑身发软。 陈澈起身,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睁眼,睨着他,说:“那五毛,前段时间刚惹了事,被教训了,伤恐怕还没好利索呢,又开始犯贱了?” 徐华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是声情并茂:“他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妈的说我是窝囊,非得把上次那件事拿出来说,把我贬的跟废人似的。” 前段时间,因为一场篮球惹出的事。 篮球是多少男生喜欢的运动,很多不认识的组成一对,都算是习以为常的事。打得好了,交个朋友,打得不好了,那就是像徐华明跟毛江武一样,成了动不动就打一架的敌人。 这天,陈澈下了场,徐华明手痒地上去了,正是跟毛江武一对,两人不熟,但因为这场篮球比赛,说了不少策略。 对彼此都还挺欣赏,很有信心的觉得能赢。 可徐华明一个失误,把定胜负的一球给了对方,毛江武当场脸色一黑,气冲冲地拉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会打球吗!” 徐华明一头汗,此时心情很燥烦,毛江武这声吼,也彻底激发了他的不爽:“你打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手残一个。” 徐华明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就是得分的球都是他投的,毛江武负责拦截。 男生要的就是自尊,此刻被徐华明踩在脚下,毛江武当即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要不是跑来的陈澈拦着,恐怕要乱成一团,打得你死我活了。 陈澈在中间做和事佬,好言好语劝了几句,没听就算了,还嘴臭了连他一起骂。 “你他妈凭什么管我们的事!要是你不下场,这场比赛会输吗?都是一群弱鸡!”毛江武被人拉着,还在奋力地挣扎。 陈澈本就没什么耐心,更不会委屈了自己。听闻,舌尖顶了顶脸颊,眼神带笑却幽冷危险,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徐华明挣脱开,也加入了战斗中,场面陷入了混乱。 拉架的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索性站在远处看戏。 两人打一个,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毛江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陈澈跟徐华明一点事没有。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事,在教导处罚站了半天。 毛江武也罚着。 来来往往多的是走过的学生,但全是在陈澈身上停留的,甚至有人怕他渴,给他买了瓶水。 陈澈笑着道谢,女生脸红地跑开。 阳光毒辣,早就把身体里的水分蒸发干了,陈澈仰头灌了半瓶,递给旁边的徐华明。他得瑟得很,当着毛江武望眼欲穿的眼神,一滴不剩地把水喝光了。 瓶子抛向垃圾桶里,说着:“有人喜欢就是好,渴不着。” “又不是给你送的。”毛江武口干舌燥,只能抿抿唇。 “我又没说是送给我的,送给我兄弟,我也有的喝。”徐华明冲他扬了扬眉,“而你,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兄弟了,你这样的人恐怕兄弟都没。” 下一秒,脸打得啪啪疼。 “毛哥!”一两个男生跑来,冰水,面包,扇子很是齐全。 徐华明看了眼陈澈,陈澈嘴角一弯,笑了声。 徐华明:“……” 轮到毛江武得瑟了:“水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有专门给你扇风的人吗,有给你喂吃的喂喝的人吗?” 徐华明很气,但无言以对。 而陈澈直接来一句:“我看你也没有半身不遂,吃喝都要喂了,那我建议你回家躺着,别出来浪费人力。” 堵得毛江武眉毛乱飞。 徐华明乐呵了起来,陈澈的嘴,是出了名的毒,话是少,但开口就是让你无话可说的程度。 “五毛,回家躺着吧。”徐华明笑得控制不住。 “你……!”毛江武气得脸色通红。 这时,主任出来,说他们可以走了。陈澈直接抬脚离开,徐华明幼稚地朝毛江武吐了吐舌头,才跟上陈澈,揽着他的肩膀,说着他的糗事。 可把毛江武气死。 …… “说结果。”陈澈悠悠道。 “他要跟我们比一场篮球,赢了他就道歉,输了我要做他小弟。”一想到这个赌注,徐华明又骂骂咧咧了起来,“虽然我知道我们一定不会输,但他这个赌注,明显故意的,他妈的真不爽!” 陈澈低着头,被光迷了眼,淡淡道:“那就加一条,他输了,给你做牛做马一个月。” “行,那你这是同意了?” “正好锻炼锻炼身体。”他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 中午午休,一场带着赌注的比赛开始了。 全场围满了人,呼喊声全是“陈澈,加油”。 场内剑拔弩张。 毛江武一脸自信,仿佛已经赢了,笑道:“有这么个拖油瓶,能赢么。徐华明,到时候别哭,我有点期待你当小弟的样子。” “你身边难道不也是个拖油瓶?加你一个,必输无疑。”徐华明相信陈澈,更相信两人的默契配合。 毛江武冷呵,还没开口,被陈澈拽拽的话打断了:“别说废话了,开始吧。” 毛江武运球,眼神盯着对面的篮球框,一个利落的走位,一个跳起,就当以为自己这个球能进时,一个手擦过球框,把球拍了回去,猝不及防地朝毛江武打去。 陈澈在后面接球,姿态很随意,仿佛对他不是一场比赛,而是随手玩的运动。球落在陈澈手里,毛江武的队友就一点也摸不着了。 他站在三分线外,眼神挑衅的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队友,一个假动作,抬手一跃,球正正好好落入了球框。 全场雀跃了起来。 毛江武捂着半张脸,回头看,怒火在一点一点燃烧。 “徐华明!你耍赖!” “我干嘛了?”徐华明双手摊开,一脸无辜,“是你站着不动,我又左右不了球的走向,只能说你倒霉。” 陈澈捡回球,笑着说:“还有两球。” 此时毛江武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等到他们三球全中时,毛江武顿时明白了,火冒三丈地瞪着他们。 这是在羞辱他呢!拿他当猴玩呢! 陈澈要教训人,那肯定是教训到底。 “怎么样,小弟,给我做牛做马一个月会不会不爽啊?”徐华明叉着腰,别提多得瑟了。 毛江武气冲冲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接过朋友递给的篮球,转身就朝徐华明砸。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是躲,徐华明也不例外。 陈澈已经晃悠悠走到场下了,听声回头一看,篮球正在威力很大地朝场外滚去,而场外是一群欢呼的女生。 当即陈澈脸色一黑,快步跑过去拦截。 江涵不知不觉走到篮球场,碍于她个子矮,想着往里面走走,可前面堵得很死,一点缝隙都没了,她只能踮着脚尖往里看,还没看清什么场面,前面突然让开了一个空位。她有些怀疑,往前走了走,眼一抬,就看见一个篮球朝她砸来。一时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球碰撞地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危险袭来。 耳边传来惊呼声。 心脏是劫后余生的跳动,嗅觉很快传入了淡淡的香味,是很淡很淡的茶香,淡到转瞬就消失了。 江涵抬头,他正好转身,他的声音有些喘,轻声问:“有事吗?” 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心跳还在加速,感觉像是窒息般。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着他且直面听他说话的一次。 chapter 4 夏 - 「迟到」 江涵短暂地懵了,紧紧地盯着他,愣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陈澈又问了一遍:“同学,是不是吓到了?” 江涵这才觉得自己过于大胆了。明明不敢跟他对视的,生怕让他看出自己对他的喜欢,可不知那个神经给她的勇气。或许是惊吓导致的吧。 “没……没事。”她声音很小,落在嘈杂的地方几乎听不见,但不妨碍陈澈听觉好。 他扬了扬眉,目光在她身上看了几眼,但始终看不见刚刚愣神时盯着他的惊鸿面孔。 学校里比她好看的女生数不胜数,比她活跃大胆的也不少,无人愿意做透明人,可面前这个女生,真是透明的无人在意。 眼睛一移,看到了她红透的耳朵,她白,红润就更明显了。陈澈眸光流转,感觉红透的耳朵很软。 又想到她经常性地偷看他,只要他没回头看她,她会一直偷看,但上课很认真听讲,只在空余时间偷看。 陈澈在无形中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下次记住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他轻声地告诫了句。 这句话,无论是哪位女生,他都会说。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是让人沉迷的程度。 江涵知道。 她观察的陈澈,虽然不爱说话,不热络,但尊重女生,不乱开黄腔,不诋毁他人,就连那次她们送的生日礼物,他是没还,但还是以相同的方式,送礼物给了每个女生。 他有教养,对男生是嘴毒,吊儿郎当的态度,对女生便是认真和礼貌。 这样的人,没人不喜欢。 听说他的家庭很好,或许就是这样好的家庭,造就了一个完美的少年。 江涵也是在观察后,对他深陷其中。 对于他的话,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少年返回去,手里颠着球,慵懒的背影,这样的场景,引起了周围的尖叫。 江涵再次抬头,次次只能凝望他背影的她,丝毫不厌烦,反而可以大胆的去了解其他的一面。 …… 晚自习结束,一大批的学生往外走,江涵步伐慢,走在大部队的后面,但她不知道的是,后面也有个慢悠悠走着的人。 昨天父母答应她今天会一起来接她放学,所以晚自习一下课,她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甚至没有关注陈澈的走向。 更不知道陈澈在她身后。 他双手插兜,原本走得很快,几乎快到门口了,但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又折返回去,再往校门口走去时,便看到慢吞吞落在最后面的女生,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她的身躯很瘦弱,肩上背着重重的书包,感觉下一秒就会给她压倒。她穿着外套,宽大的校服显得格外的小巧,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脚步不急不慢,却也感觉很赶,就是不见速度加快。 陈澈目光灼灼,荡起了笑意。 待到了门口,外面已经处于安静了,除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外,没有其余的人。 江涵左看右看,愣是没看见自己的父母。此刻,满心的欢喜被失望淹没,也有些委屈。 她站在门口低下了头,陈澈脚步快了几步,走到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这道声音很熟悉,江涵下意识抬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可此时,失落激不起见到他的紧张。她红着眼眶,又垂下眼,声音小到呢喃:“没事。” 他是看出来了,什么事都只会说“没事”。 “你怎么回去?”陈澈看了眼左侧的轿车,“你家远吗?要不我送你?” 江涵当下没有心情去探究他突然的热络,只知道反驳他:“不远的,坐公交车就行。” 说完,抬步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陈澈望了几眼,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路过轿车时,敲了敲窗户,落下后,他说:“你回去吧,我坐公交车。” “少爷……”陈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追上落魄的少女。 公交站台下,她坐着,他站着。 江涵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澈瞥见了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也没说。 蝉鸣聒噪的夜晚,遮盖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不久时,719公交车从远处驶来。 江涵先上了车,陈澈跟在身后。 江涵往后走,坐在习惯的位置,陈澈没跟她坐在一起,怕会让她尴尬,而是坐在对面。 公交车行驶的很平缓,街灯一明一暗,与今晚的心情很相似,暗的是父母食言了,明的是回家的路上有陈澈相伴。 尽管可能只是顺路,但她也很满足。她从来不奢求任何人对她好,因为父母就是一个例子。小的时候父母捧着她,宠着她,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越来越长大后,与父母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疏远。 他们眼里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有。 所以,她宁愿所有人都不要对她太好,她怕依赖,也怕失望。 心里想着事,时间也就过得很快,她到了站,下车的同时,陈澈也跟着下车了。 江涵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你家也在这附近吗?” 这一片是居民楼,经常有污水排放的味道,附近也有宵夜的味道飘过来,一香一臭,别提有多难闻了,完全不符合陈澈的身份。 在她眼里,陈澈是干净清爽的代名词,居住的环境也依然跟这个有挂钩。 而不是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环境。 陈澈嘴角有一抹笑,轻声回:“不在,但让一个心情不好的女生大晚上走夜路,不太放心。” 江涵愣怔了片刻,久久才回神。 为了不耽误他的时间,快步地往家的方向走,而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江涵在一栋单元停下,手指扣着书包带,转身,轻轻地说:“谢谢,我到家了。” 陈澈点头。 她侧身上楼,又说了一句:“回家注意安全。” 他的身影处在黑色中,什么也看不清,要是有一道灯光照过来,就能看到他脸上此刻的笑意。 陈澈见二楼的房间亮了灯,才转身走回公交站台。 那辆让离开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上,陈澈开门上车,问:“你怎么没回去?” “我看你往反方向走了,见路程太远,老爷夫人要担心的。” “嗯,谢了赵叔。” 隔天,江涵上学以来第一次迟到。 昨晚因为陈澈的举动,让她有些失眠,后来很晚才睡着的,也同时,早上的闹钟也没响,她才想起来昨晚忘记定闹钟了。 真是一件事,扰乱整件事。 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一半了,她抱着书包小跑着,待到了班级门口,又不敢进去了,靠着墙喘气。 左右为难,进去了会被全班人看到,会很窘迫,不进去,站在这里也会被人发现。 而就在这时,楼梯上出现一道脚步声,江涵心紧了起来,生怕是其他老师,她低着头,把自己埋在书包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压迫极了。 不一会,脚步声停了,可看她的目光重了。她浑身颤抖着,手攥着书包的一角已经泛红了。 “迟到了?”熟悉的声音让她一碰,缓缓抬起了头,见是陈澈,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陈澈目光下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说:“我来帮你解决,把早自习要的书拿出来。” 江涵不懂,只乖乖照做,拿出语文书。 下一秒,陈澈拿着她的书包,又说:“跟我一起进去。” 江涵懵懵地点头,跟在他后面。 陈澈站在门口,先发制人:“老师,我睡过头了。” 全班:“……” 老师:“……” 吃惊的原因就是,陈澈这是第一次迟到,还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江涵也不免被他的直白愣了愣。 “没有下次。”老师介于他是第一次,就放过他了,看到身后的江涵,问,“她呢?” “早上被主任叫去了,碰巧遇到。”他把他的事给她做了解释。 无人知道真假,因为在老师眼里,陈澈没有什么黑历史,又成绩优异,礼貌待人,风评很好,没人会怀疑分毫。 老师点了点头:“快进来吧。” 江涵的书包正好是黑色的,拿在陈澈手里一点也不违和。 两人回了座位。 坐下后,江涵翻着书,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她,指了指她的书包。 意思是,别忘了来拿你的书包。 江涵点头。 chapter 5 夏 - 「名字」 钥匙插入锁孔中,扭了几圈,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又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夜晚。 侧边开了灯,江涵面无表情地关了门,显然对于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每次都心存幻想,假如今天在呢?可答案都是最坏的结果。 失望不是一次就有的,是慢慢累积。 他们嘴上说着,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环境,可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一个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的孩子,最想要的就是陪伴啊。 可十几岁后,她想要的便永远不会得到了。 父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几乎江涵睡着后,他们才回来,早上又比江涵走得早,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跟一个人住有什么区别,唯独家里有他们的痕迹。 江涵洗漱好,没有一点困意地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翻了个身,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书包,心脏跳动的幅度大了大。 瞬间就想起下课时,去拿书包的场景。 江涵是等教室里的人少了,才打算去拿她的书包。她绕过讲台,心脏紧张地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不知身体僵硬,还是脚步僵硬,走得慢不说,还很奇怪。 陈澈是从她绕过讲台看她的。小姑娘走的很慢,比那次回家还慢,低着头,浑身不自在,就差把紧张写在脸上了。或许就在脸上,他没看见而已。 这时,徐华明跑了进来,扑到陈澈的位置上,坐在前面的空位,又开始聊斋:“那五毛吃瘪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多好笑,又气又只能照做,在他那群兄弟里,一点面子也没了。” 话没说完。 陈澈见江涵停下了脚步,许是徐华明的出现。陈澈低眸,把目光放在徐华明的身上,脸黑着,打断他:“你闲的?” 徐华明:“……” “咋了,心情不好?”笑容僵在脸上,灵光一现,又乐呵了起来,说,“你是不是也想玩玩他,你来说,我让他做。” 陈澈目光微沉,淡而危险:“我没兴趣玩无聊的事,也不想听你说无聊的事,更不想看到你这个无聊的人。” 徐华明:“……” 得,这够明显了,赶他走呢。 徐华明起身,二话不说,气冲冲地走了。 江涵目光随着看了眼,又回头看着陈澈,吞咽了一下,脚步一抬,几步走到他面前。 陈澈手指上挂着她的书包,递到她面前,她双手接过,嘴唇张了张,刚出口一个“谢”字,就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 是徐华明,扯着嗓子说:“澈,晚上回去我蹭个车。” 陈澈蹙眉,正要往门口看,徐华明已经害怕地跑了。 江涵紧张地攥紧了书包,要说“谢谢”的勇气,此刻为零。她转身,小跑着回去了。 陈澈目光跟着她,待到座位时,看了几秒,收回目光,深思了一番。 …… 江涵盯着书包出了神,想着要怎么谢谢他,他帮了自己这么多次,一次谢谢都没有,好像不太好。 今晚无风,月光很亮,洒在没拉窗帘的房间,一片明亮。 蝉鸣不知疲倦地叫着,扰得了心烦气躁的人,助了心平气和的人。 夜深人静,江涵眼皮疲倦,慢慢进入了梦乡。 - 隔天,太阳早早地挂着,今日的气温有些高。 二中大门口空无一人。 不久时,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轿车,下来两个模样不错的男生,为首的更是帅气十足。 陈澈先下了车,徐华明紧跟其后。 从昨日开始,陈澈一句话也没说。准确来说,是对徐华明一句话不说。 徐华明特意找话题热络热络,道歉,逗他,什么都说了,愣是没撬开陈澈的嘴。 陈澈这人,完美无缺,唯一不好的就是冷暴力,只要惹他生气了,他是绝不跟惹他生气的人说话,除非气消了。 在徐华明眼里,这种冷暴力是会在女生身上出现的点,男生身上么……简直不敢想,对他来说,有点娘。 但他不可能在这时火上浇油。 “澈哥,你跟我说说话呗!我真着错了,下次不随意去找你了,也不说你不感兴趣的话了,你就大发慈悲理我一下吧。”徐华明哭丧着脸,语气哀求到了骨子里。 “只要你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陈澈似乎在等这句话一样,因为他开口了:“来玩一场。” “……”徐华明愣了几秒,“大清早,玩什么?” 他合理怀疑陈澈是故意的。 “篮球。”说着,脚步一转,朝篮球场走去,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徐华明揉了揉肚子,边控诉边跟上:“空腹运动,我可承受不了啊。” 陈澈没回答,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受不了也得忍着。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骂了陈澈一圈,又骂了自己一圈,怎么就他妈跟他做朋友了? 徐华明篮球没陈澈打得好,水平一般,所以不用想都知道徐华明被虐成什么样了。 汗水沁透了校服,他躺在地上,喘着气说:“哥……我不来了……我真的错了。” 陈澈拍着球,对比徐华明的狼狈,他一丝汗水都没有,反而在阳光下,别有一番帅气。 拍球的声音震着徐华明的耳膜,他撑起身坐起来,剧烈的运动,让肚子更加饿了,“咕咕咕”的像是在讨伐。 陈澈胳膊一抬,微微用力,球进了筐,他说:“走,请你吃饭。” 徐华明瞬间站了起来,眼睛亮了。但等到回到教室,看着手里简单的三明治,有些索然无味。 陈澈也拿了跟他一样的早饭,此刻已经开始吃了,没看出不好吃,也没看出好吃。 徐华明咧着嘴说:“这就是你要请我吃的饭?” 陈澈趴在围栏上,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个三明治我要吃吐了吗?”徐华明一想到这个味道,一股恶心就涌上来,差点要吐,但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味道还可以。”陈澈淡淡地评价。 “本来是好吃的,但你的追求者送的三明治,大部分都是我解决的,再好吃的东西也要吃吐了。” 陈澈解决完了,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直接把他手里的三明治拿了回来。 此刻徐华明的肚子又在没停歇的控诉,他也不想下去自己去买,只好又从陈澈手里夺回来,打开包装袋就是猛干。 江涵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楼的,听到声音,脚步慢了下来,转了个弯,正好与陈澈撞上视线。 他们站在走廊上,正对着楼梯口。徐华明背对着她,陈澈正对着她。 江涵抿了抿唇,抬脚往上走,她与他的距离,还有一节楼梯。 徐华明含糊地说:“昨天那个女生是谁?”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转头看他,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什么,回身,看到楼梯上的人,正是他问的女生。 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包,问候道:“来这么早?” 江涵看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 最后一节台阶上去,江涵没停留,接着往教室走。 经过他们时,江涵的心紧了紧。 这时,一股很轻的风吹来,散了燥意,乱了心。 陈澈的声音顺着这缕风,轻声地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停下了脚步。这里除了徐华明就只有她,这个问题也无非是问她的。 徐华明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八卦脸,手里吃腻的三明治都感觉变香了。 江涵屏吸,书包带上的手,紧紧地攥着,此刻已经有些泛红。心跳声已经跳得她大脑没法思考。 瞬间感觉名字说出来有些耻辱。 陈澈知道她比较胆小紧张,语调轻扬的缓解她的无措:“没事,你可以不说。” 江涵咬了咬唇,不知哪来的勇气,低低道:“江涵。”怕他不知道是哪个字,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三点水的江,内涵的涵。” 说完就进了教室。 陈澈失了神,不一会,嘴角上扬,喃喃道:“江、涵。” 徐华明一脸不知该八卦还是该怀疑的模样。 这是……铁树开花了? chapter 6 夏 - 「同桌」 清早的花草被露水覆盖,似有股淡淡的清香。 学校里弥漫着知识的气息,草长莺飞,蝉鸣悠扬,由静到动,由动到静,每一处都不可忽视。 台下的学生,打瞌睡的一半,认真听的一半。 老师习惯性在下课前几分钟结束,江涵又有了空余的时间可以看他。 阳光似乎刺眼,陈澈用手挡了挡,另一只手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了什么。江涵看着入神,而下一秒,偷偷摸摸又大胆的目光得到了反馈。 陈澈神色自若地侧头望着她,似乎知道她在看他,神情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眼睛里带着笑意。 江涵在他看的那一秒,心一惊,眼睫颤了颤,心跳加速,一时之间没有逃避,而是就这样慌乱又无措的与他对视。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阳光与他,是彼时她眼中的景物。 而陈澈与她对视中想了很多,想了她走路很慢,想到她宽大的衣服,想到她等父母没等到,只能去坐公交车,想到她的胆小,想到她红透的耳朵,想到她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却不得不顽强地生存,做一个角落里的小透明。 但某刻,小透明得到了他的关注。 突然一道下课铃,把愣住的小姑娘吓了一下。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连忙收回目光,羞涩地低头。 陈澈看到了她红润的耳朵,低眸笑了声。 中午午休,江涵趴在桌子上,后门因为天气原因已经打开了,比前门近很多。 而后门最后的位置就是江涵的位置。 今天有风,她本就处在阴凉的地方,还伴随着风,让体弱的她就连穿着校服外套,都有些冷。 江涵缩着脖子,以此来缓解冷意。 她的同桌是个女生,此时在很用功的做着课外作业。做了几个月的同桌,让她知道江涵很不错的成绩,每次做完作业都会找她对一对答案。 今天也不例外。 “江涵,你帮我看看我做的……”话音未落,手碰到了她的手,语气急转直下,小声惊讶了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江涵连忙把手放在口袋里,侧头看她,轻声说:“我身体不太好。” “但现在都快夏天了,你的手就冷的跟冬天一样了,要是到了冬天,你不得在暖气下过冬。”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江涵就是这样的状况。 记得每年冬天,裹的严实,穿的多,暖宝宝,红糖姜水,缺一不可,每一天都是如此。尽管这样,也还是会有一丝冷,但终归好一点。 她讨厌姜,却为了暖和,喝了一整个冬天的红糖姜水。在她眼里,冬天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 江涵只用了平淡的话回答:“习惯了。” 这时,后门走进一个人,在江涵身上停留了一会,朝座位上走去。 江涵给同桌看完答案,回头时,余光看到空着的位置有了人。 他已经趴下睡觉了,面朝着她。 江涵又开启了偷窥。 好像看一看,能缓解疲惫与冷意。 而时间没过多久,他猛得睁眼,把全神贯注的江涵吓得不小,心跳停了几拍。他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不明所以的惆怅,江涵眼皮一颤。 下一秒,陈澈起身,步伐坚定地朝她的方向走来。江涵心一惊,脑子里想着的是,该不会是要问她为什么一直看他的原因吧?想到后,口袋里手也紧张地握紧了。 距离一点一点拉近,紧张拉满时,他只是从她身边擦过,身后的光慢慢暗了,锁扣响了声。江涵转头看,是门关了。 是陈澈关的。 江涵懵懂地望着他。 他说:“我有点冷。” 冷?他在阳光下,怎么可能会冷? 而江涵不会多余问,只点了点头。 陈澈接着回去睡觉了,动作还是一样,朝着她。 …… 落日余晖,周围裹着热意。 江涵在操场上散步,手插在口袋里,以此来缓解身体上的冷意。 一圈又一圈,孤独且顽强。 站在三楼的两人,一个神情凝重,一个若有所思。 徐华明皱着眉,说:“你说她为什么独来独往的,像她这样的女生,应该多的是有人跟她做朋友,为什么两年了,还跟班里的人不是很熟的样子?” “性格原因吧。”陈澈说完后,又想到什么,说,“或许只想做个小透明。” 她透明到同在一个班,现在他才发现她,才知道她的名字。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 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眼里的心疼只有风知道。 徐华明对陈澈还是了解的,过多的关注在一个女生身上,说明他动心了:“你想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她之所以透明,就是不喜欢在耀眼下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更不会跟被人簇拥的他有任何瓜葛。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 “可你不是会放手的人。” “不放手,但可以藏着。” 陈澈目光晦暗,却异常坚定。 晚自习开始前,他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 周四雨天,温度降了下来。 教室里讲着课,外面下着雨,哗啦哗啦的声音伴随着枯燥的话语,成了催眠曲。 不少人昏昏欲睡了,还有的在强撑,眼皮直打架。 一如既往,在下课几分钟前结束了讲课,然而今天没有可以趴下休息的机会。 “下课换个位置,第一组照搬到第五组,二三四组,最左边一横排与最右边相互换,中间也这样。”老师抬手指挥了一下,静默几秒,又说,“陈澈不换,江涵你坐到他旁边去。” 这突然的换位让班里挺震惊的,毕竟几个月没换过了。 正在收拾书包的江涵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这个意思是说,她要跟陈澈坐在一起吗? 但显然,是她想的意思。 下课铃响了,外面的雨逐渐变大,风呜呜地吹着,一如江涵紧张的心情。 她绕过混乱的人群,慢悠悠走去陈澈的位置。 两年以来,陈澈一直是一个人坐,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江涵绕过他,拉开他里面的椅子,书包放在椅背上,人还是站着。 陈澈侧头,问:“怎么了?” “你不是不喜欢有同桌吗?” 陈澈笑了,落在江涵眼里很温柔,他说:“是不喜欢吵闹的同桌,我觉得你很安静,很适合做我的同桌。” 江涵了然。心里想着,不会打扰他的,她很安静的。 她坐下。这般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让她极度放不开,浑身僵着。 陈澈目色波澜,轻松道:“江涵同学,认识一下,我是你的新同桌,陈澈。” 江涵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心思飘远了,低着头,想起书包,又联想到没跟他说声“谢谢”。她又抬头,低声细语道:“上次的事,谢谢你。” 陈澈没看她,手里转着笔,拿着书在看,轻轻地“嗯”了声。 窗外的雨一会儿小一会儿大,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事物。 江涵感到稀奇,往外看。陈澈抬眼,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雨景。 chapter 7 夏 - 「适应」 雨下了三四天,江涵也适应了三四天新同桌变成喜欢的人的事实。 陈澈很安静,不怎么跟她说话,只是偶尔做一些暖心的举动。 江涵因为体质的原因,几乎一年四季都要喝热水,可打热水的地方很远。在食堂的位置,而食堂离高二很远,她也不太爱动。 每次她都是从家里倒满一杯,中午吃饭的时候,顺便接一杯,下午喝的慢,等着晚自习再去接一杯。 然而跟他做同桌这几天,他似乎发现了她的习惯,从一言不发到开始打破僵局。 这天下午,外面的雨停了,飘着毛毛雨,几乎一瞬间太阳便出来了,洒在放着密密麻麻书本的课桌上。 江涵在光洒下时,停了笔,抬头去看。一切的景色都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同时,也伴随着从远处飘来的花香。 将近两年的阴凉位置,这一刻的光与温暖让她由内而发的笑了。 这时,桌面被敲了敲,她回头,对上陈澈的视线,嘴角连忙放了下来。 “怎……怎么了?”江涵结巴了一下。 陈澈盯着她,没反应了。当看见她嘴角的笑容时,他愣住了。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不跟她商量就让她跟他做同桌,虽然她没表现出排斥,上课不松懈,但下课后的局促他是能察觉到的。 他已经开始计划给自己换个位了。 但此刻看到她的笑容,却又不甘心换位了。 小姑娘就应该在阳光下,也应该在他的保护下。 见陈澈没有回答,江涵身子坐直,又问了一句:“有事么?” 他回过神,轻轻道:“你的水杯要接水吗?我正好路过食堂。” 这次轮到江涵愣住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觉得不妥,手攥紧的同时,话也慢悠悠地说出来了:“还有半杯水。” 陈澈被她这乖巧逗笑了,说:“那你喝一点。” 江涵眨了眨眼,拿起桌上的杯子,拧开杯盖,抱着瓶身,小口小口地喝着。 一个女孩子,用的所有东西都是黑色的,书包是黑色就算了,杯子也是。她长得很小巧,脸上也是不正常的瓷白,被黑色杯子一衬托,脸几乎与杯口一样大小,脸色更加白了,倒显得不健康。 这样被他盯着喝水,江涵紧张之下,呛了一下。 陈澈连忙拿下水杯,又很自然地拍她的后背,说着:“你慢慢喝,我不急。” 江涵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背上的触感,浑身像触电一样,她吞咽了一下,脸颊泛红,抬眸看他。 两人对视着,下一秒,陈澈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退开,不自在地说:“抱歉。” 她眼睫轻颤,其实她也没说什么,他上来就是道歉,好像挺过分的。 “你没做错什么。”她解释。杯子在他手里,江涵拿起盖子盖上,又说,“我还要谢谢你。” 软软弱弱的声音让陈澈没由来的红了耳朵,什么也没说,逃似地走了。 几分钟后,他赶在上课前回来,外面似乎又下雨了,他校服上有些湿。 江涵接过水杯,问他:“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陈澈低头看了眼衣服,解释,“徐华明干的。” 江涵点头,又道了声“谢谢”。 窗外,水涡中荡起淅淅沥沥的波纹,这场太阳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刚刚,也或许是在少年回来的途中。 …… 第二天,阳光明媚,将近一个星期的雨终于迎来了晴天。 下课铃一响,徐华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里面喊了声:“澈哥,我能进去不?”经过上次的事,他倒不像往常鲁莽了。 要是打扰了他跟喜欢的人的相处,陈澈不得把他活剥了。 陈澈瞥了他一眼,转而又看了江涵一眼,起身出去了。 一出门,徐华明就揽着他激动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直接把距离拉到同桌了?” “有事快说。”陈澈一脸不耐烦。 “自从有了同桌,你多久没跟我聊聊天了,你怎么还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陈澈拍开他的手,附和道:“我还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徐华明:“……”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说着就要回去,徐华明把他拉了回来,一脸八卦道,“最近你的桃花有点多。” 陈澈蹙眉,还没问,徐华明狡黠一笑,小声说:“我们班陶葡梅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正常,”徐华明拉着他往自己班走,说着,“她说她喜欢你,最近要追你。知道我们关系好,让我来替她说道说道。” 听闻,陈澈甩开他,往回走。 徐华明连忙跟上他,还喋喋不休:“她可是校花,追她的男生跟你那些追你的女生不相上下,而且你们很般配啊,肯定比你现在的同……” 话音戛然而止。 陈澈停下脚步,没转身,但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有多生气,冷声道:“徐华明,你要是喜欢就去追,而不是为了成全她,推给不喜欢她的人。” 徐华明什么举动,陈澈不用猜都知道。徐华明从不过问他感情的事,知道他对江涵有意思,也没多大的反应。可此刻,很不对劲。 徐华明哑口无言,低眸,颓废尽显,喃喃道:“有用吗?她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看到我。” “没试怎么知道。”陈澈语气嘲讽,“永远当个缩头乌龟,谁都看不起你。” “你要是想让我们友尽,你可以一个劲把她推给我,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话落,陈澈侧身进了班。 江涵见他脸色不太好,不受控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陈澈依旧冷着脸,没回答她。 江涵垂下眼,手里的笔握紧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他说过喜欢安静的同桌,那现在自己是不是打扰他了? 这样想着,心情也就低落了起来,紧抿着唇。 陈澈缓过神,侧头看她,才想起刚刚没回答她的话,小姑娘有点沮丧,他轻声说:“刚刚在想事情,没有不回答你,抱歉。” 听闻,江涵也只是点了点头,仿佛给她心里造成了阴影。 “我没事,跟朋友吵了一架。” 江涵感了兴趣:“吵什么架?”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咬着唇。 陈澈被她彻底逗笑,没遮掩,笑了声,她抬头懵懂的看他,他说:“不太好的事,就不说给你听了。” 江涵点头,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失,江涵盯着出了神,无意识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澈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僵了,江涵回过神,慌乱地收回视线,慢慢红润的耳朵暴露了她的羞涩。 “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这是他的回答。 江涵抬头看他,心里得到了慰藉。自从父母早出晚归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同与夸奖,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她慢慢把自己包裹得透明,独来独往,不爱说话,闯不进吵闹的世界,就自己搭建一个安静舒适的空间。 但是她真的喜欢这样吗?或许在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度过,而不得不去习惯时,她喜欢了,她只能喜欢。 而此刻,一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在慢慢剥开她心底的渴望。 江涵眼里水光粼粼地盯着他。 周围吵闹不止,唯有他的话变清晰。 “江涵,你不必害怕任何事,也不要害怕我,只要你说,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chapter 8 夏 - 「朋友」 天气好,户外活动必不可少。 下午,骄阳灼灼,微风轻拂。 操场上人满为患,密密麻麻,自然也就发现不了角落里的“大事”。 起因来得离谱。 操场面积大,自然上体育课的也多,几个班混在一起,谁能知道是几班的。 江涵坐在角落里晒太阳,这个位置,安静渺小。 一开始陈澈是坐在她旁边的。上午的话让江涵没有那么窘迫了,时不时会跟他偶尔说一些话。 “你不去打篮球吗?”江涵坐得很乖巧,双手放在腿上,脊背直直的,像小学生的坐姿。 陈澈望着篮球场的方向,徐华明在冲他挥手,他嗓音清亮,说:“你想看吗?” “啊?”他突然的反问,弄懵了江涵。她眨了眨眼,想到要是自己说不想,他可能就不去了,坚定回答,“想。” 陈澈之所以不在篮球场上,而是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就是为了陪着她。 江涵不想用自己限制一个人,她想看他闪闪发光。 “我想看,你去吧。”她又重复了一句,眼里裹着很淡不易察觉的笑意。 陈澈扯唇,低低回复:“好。”起身走了几步,回身又嘱咐了句,“太阳不能晒太久,等等找个阴凉的地方。” 江涵乖乖点头。 奔跑的少年奔赴自己喜欢的领域,是这般的耀眼,江涵眼里有了波澜,低头笑了笑。 然而这时,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江涵余光看见,吓得瞬间紧张了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眼神警惕的看着他。 是个男生,说不上来在哪见过,但不是很陌生。 他看着篮球场上的身影,幽幽道:“你跟陈澈很熟啊?他身边好像没有很照顾的女生,你是第一个吧。”后边一句话,是看着江涵说的。 江涵被阳光照的刺眼,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被吓得没有血色。 她不知道男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看着他的脸就感觉不像是个好人。 下一个举动,证实了她的感觉。 “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陈澈感兴趣。”说着,手慢慢移向她的脸上,距离只差几毫米时。江涵抬脚踹了他一脚,起身连忙跑,但脚步无力虚软,跑得踉踉跄跄。 江涵没什么力气,这一脚对他没有多大的伤害。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眼神玩味地盯着逃跑的背影,追上她。 篮球场距离操场走路十分钟,跑步应该几分钟差不多,但江涵跑得慢,跑都要十分钟。就在她以为快得到解救时,一只手把她拉进了一个怀里,江涵不抬头都知道是谁,死命地挣扎。 “跑什么,找陈澈啊?”腰上牢牢被牵制着,江涵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大手肮脏的游走在脸上,还用粗茧的手捏她的脸颊,满意地说着:“挺软啊!” 江涵红着眼瞪着他,趁他不注意,张嘴咬了一口他接着作恶的手。疼痛让腰上的手也松了,江涵趁这个间隙,连忙朝陈澈跑去。 脚步有些急,跑出十几步,左脚绊着右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刻,陈澈刚好回头,看到了这样狼狈的她。篮球一扔,跑到了她面前。 篮球场瞬间陷入了安静。 陈澈扶着她起来,语气又急又担心:“怎么了?跑这么急?” 江涵带着哭腔,哽着声说:“有人欺负我。” 这副模样,这道声音,让陈澈心疼极了,眉头皱得紧。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还好就刚刚摔跤手腕上擦了一点伤。 “谁欺负你?”声音冷了一个度。 江涵侧头,指着刚进门,一脸烦躁的人,颤着声说:“他。” 陈澈看去,待看清是老熟人,怒火又上涨了几分,对江涵轻声说:“他对你干什么了?” “他……他……他……”江涵说不出来,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控制不住掉眼泪。 “不想说别说了。”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想到刚刚玩了篮球,手很脏,停在半空又默默收回。 男生已经走到面前了,恶人先告状了起来,指着江涵,看着陈澈,说:“你认识她啊?我跟你说,她刚刚抱着我勾引我呢?” 江涵一惊,连忙要做辩解,陈澈先开了口:“你他妈指谁呢?” 周围看戏的人惊呼了声。 这时,徐华明晃悠悠地从门口进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先被几天没见的人转移了注意力,他笑着问:“五毛,休息了几天,是不是又来当牛马了?” 毛江武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徐华明不乐意了,揽着他的肩膀,警告他:“别以为休息几天就能抵赖了。” 话落,他看见了直视他的陈澈,眼神里的怒火是不可估量的。徐华明哆嗦了一下,边收回手,边支支吾吾地问:“澈哥……怎么了?”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便看到了旁边哭得梨花带水的江涵,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 毛江武冷呵了声:“我手上还有被她咬的伤口,看得软软弱弱的,嘴唇还挺软。”说着,贱兮兮地看了江涵一眼。 江涵急得反驳:“不是,是他摸我的脸,我才咬他的。”说到后面,声音又低了下来。 陈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毛江武敛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来,一股裹着怒气的力量打在了他的脸上,随着倒地,疼痛还在增加。 陈澈如疯了一般,拽着他的衣领,一拳又一拳,打得鲜血直流,打得毛江武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人愣住了,徐华明先缓过神,走过去把他拉开。陈澈已然没有了理智,甩开他,徐华明呵斥道:“陈澈,再打下去你就要完了!” 布满鲜血的拳头停在半空,呼吸急促,眼神仍盯着身下还有一口气的人。 就在拳头还要落下时,江涵唤了他一声:“陈澈。” 这一声颤音,足以让他收回疯狂的念头。 陈澈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干净的那只手把她拉走了。 徐华明松了口气,让一群看戏的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送去了医务室。 江涵被他拉着,也不问去哪,而是全程盯着他满是血迹的手,轻轻地问:“痛吗?” 陈澈猛得停下脚步。 阳光炎炎,他逆着光看她。他额头是刚刚打架出的汗,后背上也有些湿,却没有江涵想象中有汗臭味,只有很淡的茶香味弥漫在鼻尖。 “对不起。”他上来就是道歉。 江涵眼眶还有些红,但情绪已经好差不多了。她看了眼他,又接着盯这只手——可能不止毛江武的血,还有他的。 她轻声安慰他:“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陈澈很坚定,“要不是我跟他有瓜葛,要不是他看到我们关系太近,你就不会被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也后怕的不敢说。 突然,江涵冷不丁地问:“陈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这么不解风情,孤僻的人,为什么要保护她,要担心她。在别人眼里,她什么也不值,为什么在他眼里,她看到了她很值。 “因为你是我的同桌,也是朋友。”他说的轻松也认真。 江涵愣了,下意识抬头。 “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朋友,可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她是他朋友的人。 或许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她。 chapter 9 夏 - 「勇敢」 这种事,不免是要受处分的。 主任的嗓门传的走廊都听得见,不少人趴在窗户上看。 “你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短短一个月不到,你打架了两次,而且这次是直接把人打到差点咽气。你打架前想过后果吗?”主任站在他面前,眼里满是怒火,脸色严肃的近乎吓人。 而陈澈一脸无所谓,低眸,语气轻松又带着极度的反抗:“打架还考虑什么后果。” 听闻,主任眉头紧锁,一声更比一声高:“陈澈!在这里你只是学生,其他什么也不是,别以为你家世厉害,就可以肆无忌惮!” “有吗?”陈澈一想到泪眼汪汪的姑娘,心里就不是滋味,逆反心理逐渐加重,轻嗤了声,“我为什么打他的原因你是一句不问,上来就是指责我。你都说我是一个优秀的学生,高中两年,也就打了两次架,还是同一个人,你怎么不问问受害者做了什么?” 这突然的反问,弄得主任哑口无言。 “那你说说他干了什么要你下那样死手?”主任被医务室的医生告知伤得很重,已经送去医院了。 陈澈噎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 主任叹了口气:“你看,你都不说他干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对是错?” “算了。”陈澈握紧了打架时硌到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妥协道,“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这个事情的后果没有你想简单,退学是必不可免的。” “那就退吧。” 主任看出他的难言之隐,对于他这种自毁前程的行为极其不赞同,刚降下来的怒火又蹭蹭蹭的上去了:“陈澈,你现在高二,要是被退学,可能就上不了学了,打架被退学,情节是很严重的!” 而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显然知道后果,却还是依然坚持。 主任沉默的看着他,不大不小的房间,充满了死寂的气息。 外面看戏的人小声地唏嘘了声,见场面安静,不动声色地走了。路上自然散播着这个话题。 “陈澈为什么不说原因啊?现在要面临退学,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是我们普通人可能就要完了,但陈澈家里有背景,可以继承家产。” “可是被退学的影响还是很不好的。” “那能怎么办?不说原因不知道为了保护谁。” 两个女生从徐华明身边走过,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徐华明愣了几秒,想到这件事或许有转圜的余地,连忙朝高二的方向跑。 江涵此时正在望着窗外的太阳,全然不知事情的重要性。徐华明一口气跑到她面前,她惊了一下,懵懂地看着他。 徐华明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陈澈要被退学了,现在你是唯一的希望。” 江涵眼里的笑变得黯淡。 她加快速度地跑着,脑海里全是徐华明的话:“主任要他说原因,他坚持不说,即使会被退学,他也不说。” “他是为了你。” 江涵红着眼,边跑边想,为什么要这样,朋友而已,不用牺牲这么大的。 待到主任门口,她喘了喘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江涵鼓足勇气,推开门,看到少年有丝颓废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心酸。 主任没见过她,当即就问:“你是来干嘛的?” 江涵咬了咬唇,眼睛看着被背对着她的陈澈,坚定道:“我要告状。” 声音一出来,陈澈愣了,不想相信她会来,但转头看,她确确实实站在他身后。 小姑娘脸上是少有的坚定。 “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陈澈缓过神,就要赶她走。 但江涵很强硬,反驳他:“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想连累任何人。” 主任在两人之间流转,猜了猜,或许这件事跟这个姑娘有关。他严肃开口:“你要告谁的状?” 江涵想了想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陈澈紧张了起来,见她蠕动的嘴唇,似乎不知道那个人名字,顿时松了口气,随口道:“名字想不到就不要说了,赶紧回去吧,这里还有……” 话还未完。 “毛江武。”江涵放大声音打断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毛江武,他……他猥亵我。” 她从没觉得自己勇敢,但遇到陈澈后,仿佛勇敢在逐渐成长。 陈澈蹙眉,呼吸也随着一屏,他关注着江涵的情绪,但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害怕,而是坚定的像是一个小勇士。 主任脸色凝重,联想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又联想到陈澈打人,不确定地问:“所以,陈澈是看到你被毛江武猥亵,才动手打他的?” 江涵点头,又附上一句:“他还说了一些下流的话,陈澈才去打他的。这件事陈澈有错,但始作俑者是毛江武,能不能不要让陈澈退学?” 这恐怕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还都是围绕着陈澈。 陈澈看着她认真的替他解释,心里别提有多乐了,但又想到说出这样的事,心里又自责了起来。没把毛江武打死,都算太手下留情了,应该废了一只手。 主任看了眼陈澈,见他紧紧盯着小姑娘看,小姑娘此时一脸紧张。主任笑了笑,缓解气氛,说:“既然这件事是这样的,退学是不会了,但殴打同学,要罚。” 江涵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陈澈盯着她,眼里无意识地荡着笑意。 最终,陈澈被罚打扫篮球场的卫生,加三千字的检讨。 …… 晚自习时,徐华明跑下来帮他一起打扫,边扫边松了口气地说:“还好江涵去了,不然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是你跟她说我要退学的事吧。”陈澈神色很淡,不用问都知道。 像江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没人去特意告诉她,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徐华明扫地的动作一停,嘴角一收,支支吾吾地说:“你都要退学了,我能不去找她吗?” 陈澈直接把扫把往他身上砸,冷声说:“这件事给一个女生造成多大的阴影,我们谁都不清楚,就相当于跟不喜欢的人睡了一觉一样恶心,普通人就难以接受了,更何况是她。” 徐华明一个侧身躲开,结巴道:“澈哥,你这比喻……够大胆的。” “这是重点吗?”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他低着头,声音也低,“当看到她哭时,我觉得全世界都有错,包括我自己。” “澈哥,你真对她有意思?” “不明显?”陈澈暗沉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徐华明笑得僵硬:“明显。”就是太明显他才问的。 “可……” “没有任何可是。”他常常认真,而这次,却是第一次不同寻常的认真,仿佛要认真一辈子。 …… 晚自习结束后,陈澈才慢悠悠回去,看到江涵没走,反而很认真的在写什么。他脚步加快,凑到眼前才看清她在写什么,他的检讨。 “你在干什么?”陈澈语气有些沉。 江涵正好写完,检查了一遍,递给他,说:“检讨。” 陈澈没接,还在盯着她。 “毕竟你是因为我,我得为你分担一点。”江涵拿着手都累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她晃了晃,小声说,“胳膊酸了。” 陈澈这才把目光挪到这张写的小巧秀丽字迹的检讨,吞咽了一下,抬手接了。 江涵开心了,收拾着书包。 陈澈把这张检讨折了起来,随手夹在了一本书里。 教室的灯灭了,两人并肩走着。 一开始是并肩,后来陈澈想着事,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一点,江涵跟不上,就落在了他身后。 头顶的街灯把影子照的修长,江涵走着走着,看到脚下的影子,眼睛定了神,踩着他的影子玩了起来。 等陈澈回过神,看到身边没人,回头去看,就看到踩他影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姑娘。 他顿了顿,笑出了声。江涵抬头,对上视线,想起自己在干什么坏事,连忙退出他影子的范围,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陈澈什么也没说,回头,接着往前走,只是脚步对比之前,慢了一点。 江涵见影子动了起来,愣了片刻,弯了弯唇,接着玩了起来。 夜晚的风是刚入夏的微凉,马路上是滔滔不绝的汽车,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 灯光照在少年少女的身上,荡漾着最朴质的笑。 chapter 10 夏 - 「长跑」 五月底,学校迎来了运动会。 老师在下课前说了一句:“大家踊跃去班长那里报名,要是人数不达标,我就随便挑几个人。我想或许你们没有人希望我逼着你们参加吧,所以,尽可能自己报名。” 班里传来有气无力地回应:“好的,老师。” 下课铃响了,班里寥寥几人去班长那报名,项目报的都是简单的,长跑几乎没人愿意。 她点了点报名人数,还差七个。 这个任务对于班长来说,比较焦急。老师一般对有职位的学生会多关注几分,要是不达标,那可能会在课表或班长里面挑几个。 五分之三的可能性。 班长环顾着教室,找一些可以自作主张而不会找她麻烦的人,能解决一个,她就少一分被选中的机会。 眼神扫过后排阳光充足的位置,又扫了回来,定在安静写字的江涵身上。在所有人眼里的江涵,是个小透明,不合群,性格也不是个会找麻烦的人。 班长眼睛一弯,不假思索地在长跑那一栏写下江涵的名字。 后面随便填了几个好拿捏的,就上交了上去。 “很不错,都很积极的报名了。”老师仔细的看了名单,对一个名字产生了怀疑,准确来说,是对这个名字选择的项目产生了怀疑,“这个江涵是谁?” 班长心虚地说:“一个很乖巧的女生。” 老师点头,怀疑转瞬即逝:“你去把这张纸贴在黑板上,跟他们说一下比赛时间。因为我们高二,学习重,就三天。”老师指了指上面的项目,说着,“这个第一天,这个第二天,长跑最后一天。” 班长回复:“好。” 回到教室,按照老师的要求一步一步做好。 快上课时,陈澈从门口进来。往常他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而这次眼神不受控地朝黑板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这一看,让他停了脚步,退了回来。认真地盯着这张掺假的运动会报名单,当看到长跑项目中有江涵的名字时,愣了几秒。 转头直接把目光看向坐在位置上,心情极好的班长身上。这眼神仿佛是个利刃,抵着她皮肉,声音仿佛裹着冰,问道:“这名单你写的?” 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看戏。 班长紧张地空咽了一下,眼睛乱飘,轻轻地点了头。 “她自己报的?”陈澈指着江涵的名字,“我好像没看见她找过你。” 教室里仿佛弥漫着很重的低气压。 江涵被声音吸引了注意,一脸茫然的看着讲台上的陈澈。 “她……她趁你不在时,来报的。”陈澈深邃的眼神太过可怕,班长低着头,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陈澈弯唇一笑:“是吗?”丢下这两个字,他转身朝江涵走去。 班长喘了口气,但仅一秒心又悬了起来,面露难色地朝江涵看去。 “长跑你自己报的?”陈澈站在课桌前,看着江涵。声音对比刚刚,温柔了不少,但也只不少,仔细听,还是裹着气的。 “啊?”江涵一脸懵,待看到泪眼汪汪的班长时,她才明白发生一件她不知道,却被迫报了名的事,而且还是长跑。 她又回头看着陈澈,要是她说不是,或许他会找班长的麻烦,因此班长会讨厌她,他会被人议论,搞得鸡犬不宁,要是她说是,或许一切平静。 江涵看出他的急躁,轻飘飘地回:“是我自己报的。” 这个答案是陈澈意料之外的,他眉头皱起,情绪复杂,半天才问:“你行吗?” 不是瞧不起她,是带入她的小身板,不太好的体质,又带入她慢吞吞的步伐,长跑能坚持下来吗? “就是不行,才要锻炼。”江涵眼神无比坚定,“你还记得毛江武吗?那天要是我跑快一点,可能就不会被他那样了。” 陈澈下颚一紧,因为这句话,妥协了。 班长彻底地松了口气。 班里也缓过了神,当没发生什么一样,跟身边的人聊天打闹。 …… 晚自习后,江涵站在操场上,先是小跑了一圈,等到适应,速度加快,脚步稳当,一圈一圈,无止境地跑。 偌大的操场,一个影子,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温度刚好舒适,但在运动下,汗水挥洒,燥意满满。 陈澈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一开始没打扰她,站在暗处看着她,但等了很久,她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在她要经过他面前时,上前拦住了她。 “休息一会。”他从兜里拿出便捷的纸巾,抽出一张给她,让她擦额头上的汗,又把另一只手的东西递给她,“热的。” 两句话说的没有情绪。 江涵边擦汗边低头看,是一杯奶茶,杯底有黑黑的东西,不知是珍珠还是红豆。 “给我的?” “嗯。” “谢谢。”江涵接过,陈澈插上吸管,她连忙喝了几口,奶茶不是很甜,但红豆又软又甜。 江涵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疲惫一扫而空。 陈澈见她这般,神情柔和,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淡淡道:“我不要谢谢。” 江涵抬头,一脸疑问。 “下次我打篮球的时候,可以给我送水,这样就扯平了。” 江涵没想太多,点头同意了。 后来,灯光打在两个在操场上奔跑的人,少年为了并肩,跑得慢,少女为了追上他,跑得快。 …… 运动会这天,不用说都知道是什么场景,欢呼声高涨,人满为患,场面显得非常凌乱。 第一天是跳高跟跳远。 报名的人数很多。 江涵跟陈澈坐在台上,周围全是激昂的加油声,吵得喜静的人很不适应。 江涵就是一个,她很少参加活动,也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想要跨出舒适圈,融入进去,对她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陈澈看出她的不适应,凑到她面前说:“想回去吗?” 江涵点头,又觉得不妥,问道:“可以吗?” “嗯。”陈澈被她模样逗笑。 两人逆着人流,出了操场。 徐华明刚拐弯进来,看到陈澈的背影,刚想叫他,但看到江涵时,话在嘴边又收回了。 回到教室,陈澈补觉,江涵总是忙着学习上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静下来的那一刻,江涵听到了旁边平缓的声音——是陈澈的呼吸声。 江涵轻轻地放下笔,动作也轻,手仿佛不受控一般,缓缓朝他的脸上移去。先是轻轻地戳了戳脸蛋,很软,有肉,不像看上去皮包骨,而后摸了摸他的眼睛。见他眼皮动了动,像受惊的兔子,连忙收回。 陈澈睁开惺忪的眼睛,懒懒地问:“怎么样?好看吗?感觉怎么样?” 这一连三问,羞红了江涵的脸。 陈澈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凑近,低问:“喜不喜欢?” 心脏跳的大脑没了知觉,她往角落挪,他不动了,撑着头看她。 “江涵,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可以给你兜底。” 继上次的话之后,又一句让江涵泛起涟漪的话。 她呼吸弱了几分,是风都带不走的燥热。 …… 第二天是短跑跟接力跑,江涵跟陈澈没去凑热闹。 第三天,天气有些阴,空气闷闷的。 长跑没几个人,但也分成了男女各两波。 江涵在出发点热了热身。对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比赛,江涵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还没开始跑,呼吸就已经乱了几分。 陈澈在旁边安抚她:“不要求赢,要稳,别摔跤。” 江涵深吸了一口气,“嗯”了声。 随着指挥下,五位女生齐齐地跑了出去。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很快,江涵落在了后面,她想着陈澈的话,不急,不为赢,只为超越自己。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就已经超越了自己。 两圈,三圈,四圈,江涵永远比前面的人相差一半的距离。 第五圈时,还有大半圈的江涵体力透支,脚步如浮云般轻盈,心脏剧烈的仿佛要跳出来,大脑也嗡嗡的。 眼皮一抬,她看见了站在终点的少年,即使阴天,他也会是她唯一的太阳。 少年真诚礼貌,不惧怕任何,永远光芒万丈。 不放弃的勇气在这一刻爆发,江涵咬着牙,把比赛完成,尽管是最后一名,她也很开心。 因为终点有他。 “累不累?”陈澈在她跑完后,拉着她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喂水的,好似比她这个比赛的人都要紧张。 江涵微喘着气,莞然一笑,眉眼弯弯:“陈澈,我今天好开心。” 陈澈愣住了,看着她由内而发的笑容,他嘴角轻抿,眼里波澜带笑。 chapter 11 夏 - 「反驳」 江涵这姑娘,一旦熟络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陈澈最有发言权。 六月初,天气裹着燥意,窗外蝉鸣微弱,却没有想象般的热。 操场上热气腾腾,教室里倒成了避暑纳凉之地。 运动会结束,课程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压缩得很紧,每一秒都不能松懈。 就连下课前的休息,都变成了奢侈,留给学生的是源源不断的作业与笔记。 下课后,没有了之前吵吵闹闹的环境,而是变成细小的讨论声和一眼望去的认真。 阳光洒在桌上,镀了一层毫不真实的光。陈澈一手撑头一手写字,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拿笔的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往旁边挪。 江涵好似不知疲惫,写完这个写那个,完全没有累意。 见她又要开始写,陈澈直接把手放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拦住她接着要写的动作。江涵愣了几秒,神情很淡的看着他,而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说:“你要把自己累死吗?休息会。” “我不累。”江涵很少会说反驳的话。 陈澈笑出了声,声音悠悠的,像是生气,又像是开心:“成长了,居然知道反驳了。” 江涵低眼,声音小了下来:“我说的是事实。” “挺好的,不愿意的事就应该去反驳,不要事事委屈了自己,反驳与不反驳在于自己开心与不开心。就比如运动会比赛的事,明明不是你自己报的名,却没有拒绝反驳,而是承受或许自己不适应的事,这是不对的。” 陈澈在与班长对峙时,就知道答案了,后面问江涵,是让她能自己拒绝。一是他不能帮她明目张胆的去拒绝,一旦让追捧他的一群追求者知道,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二是想让她勇敢的拒绝自己不愿意的事。 但他很意外,江涵没拒绝,反而选择承受。这对以后的她来说,是很危险的。 “你不拒绝,在他们眼里是理所当然,不会感谢你,拒绝了也依然一样,但心里会舒服很多不是吗?”陈澈像是一个带着她往光明道路前进的成长导师。 江涵盯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喜欢一个优秀的人不可怕,但喜欢上一个努力让自己成长的人才可怕,可怕到想一直喜欢,一辈子也不为过。 “所以,别只知道反驳我,谁都可以,有我在,不会有任何让你委屈的事。” 这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全感。 “陈澈,谢谢你。”江涵从没有像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的人,而在陈澈这里,她值得,好像是无价之宝。他会耐心,会陪伴,会一步一步撬开她的世界,让她去接纳这个世界的美好。 而这些美好,是他给的。 “谢什么?” “你对我的好。” 陈澈挑眉,嘴角上扬,声音轻而郑重:“女孩子就应该体验最好的。” “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要给她的好,是闪闪发光,是强大。不是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而是成为人人都赞赏的唯一品。 江涵心里涟漪不止。这一刻,她确定了,只要没有意外,她会勇敢一次,向他告白。 …… 思绪即将飘远,教室里突然传来欢呼声,对比刚刚的安静,这欢呼声没大人物,是不可能的。 江涵闻声看去,是一个长相很酷的女生,但性格形成反差感,尴尬地站在门口,望着江涵的位置,准确来说,是望着陈澈。 陈澈比她慢一步看向门口,待看清人,又感受到是来找他的。为了不打扰班里的人学习,他起身出去了。 出去的那一刻,班里激动的疯了。 讨论声大到江涵不想听都躲不掉。 “校草跟校花的般配,真是无人能比。” “那是,毕竟校花校草本身就天生一对。” 江涵看着门外并肩的背影,缓缓地垂下眼,满不在意地接着写作业。心里无论乱成什么样,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反正没关系,他又不是她的私有物。 朋友而已。 教室里的热闹,反映了外面的冷淡。 陈澈靠着墙,低着头,目光或许就只是在教室里看过她一眼,他直白开口:“徐华明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陶葡梅显然不知道。 “那看来没说。”陈澈声音冷,“我跟他说,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你喜欢我,不代表我喜欢你。你的喜欢我阻止不了,但我可以阻止你的靠近。” 陶葡梅脸色有些不自然,语气很急:“为什么?我在所有女生面前都是完美的,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 “完美?般配?”陈澈笑了声,“谁告诉你我跟完美的人般配了?” “完美跟般配与喜欢有什么关系?”陈澈抬眸看她,“太过完美就会显得索然无味,我要的是独一无二,而我的感情观里没有‘般配’二字,喜欢可抵一切。” 陶葡梅慌乱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 陈澈没耐心了,起身,说:“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傻乎乎的表白,因为她们知道,我只会拒绝。” “礼尚往来,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才开心,不是吗?”他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陶葡梅好不容易攒的勇气,被他几句话抹灭的一干二净。心灵受到了打击,跑下了楼,不知去哪躲着哭了。 陈澈回去时,本想跟江涵说话,但看到小姑娘很认真,没打扰她,上课铃也在此刻响起。 江涵见他什么也没说,拿笔的手抖了一下。 …… 傍晚,晚饭结束,徐华明跑来找陈澈打球。 “最近篮球我进步了不少,来切磋切磋。”徐华明晃着他的胳膊,一副不同意不罢休的态度。 陈澈蹙眉,睨着他,沉声说:“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徐华明还没听完就放手了,赔着笑。 而陈澈看都没看他,转而看着乖巧喝水的江涵,轻声问:“想看吗?” “啊?”江涵眨了眨眼,拿下水杯,一脸茫然。 徐华明眯着眼,看着陈澈看江涵的眼睛,温柔的仿佛溺在云里,简直没眼看。 “我同意你就去吗?” “嗯,”陈澈嘴角上扬,“同意就去。” 江涵拧着杯盖,垂眸,像在思考。 徐华明急切的性子真是受不了江涵这样慢吞吞的性子,当即就急冲冲地开口:“这件事很难吗?同意就去,不同意就不去,要纠结很久吗?” 江涵一脸无措的看着徐华明,低低道:“对不起。” “徐华明,你急什么?”陈澈冷声教训了他,“你是赶着入葬还是赶着投胎?” “不是……” “闭嘴!” 江涵咬了咬唇,在他们吵闹中插了话:“你去吧。” “那你也去。”陈澈这变脸程度,谁看了都得叹为观止。 “我?为什么?” 陈澈笑着,悠悠道:“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吗?我不要谢谢,篮球场上给我送水就行。” 被他提醒了句,江涵瞬间想起来了,点了点头,答应了:“好吧。” 在旁边看他们调情的徐华明,一脸生无可恋。 篮球场上人不多,给陈澈送水的人也就寥寥几人,江涵坐在角落里,脚边放着一罐冰镇的可乐。 可乐还是陈澈买的,她只负责给他送。 江涵对篮球没什么兴趣,眼神只盯着场上松弛的少年,灯光亮如白昼,照得他近乎透明。 一场结束,徐华明被虐地躺在地上,陈澈则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 江涵连忙要去拿可乐给他,他大步向前,先她一步拿走。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江涵僵了几秒,心脏狂跳不止,耳尖泛红。 陈澈自然也感觉到了,对于她的紧张,他神情自若,反而担心地说:“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还……还好。” 他蹲在她面前,仰着头,食指一弯,用骨节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害羞什么,你可是摸过我的脸。” “我不排斥。” chapter 12 夏 - 「情书」 随着往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外面蝉鸣轻扰,微风徐徐,教室里僻静的只有知识的声音。 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地响着,却也不耽误上课的进度。 下课铃伴随着弥漫的饭菜香。 成群结队的人纷纷跑向食堂,而后面始终有两位不急不躁的人。 其中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另一个……是个女生,长得乖巧好看。 阳光在头顶,把影子拉长。 江涵看了眼边上迁就着她的少年,他手里拿着她的杯子,感觉跟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她低头笑了笑。 陈澈眼尖,或许可以说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举动,她做什么他都知道:“笑什么?” “没什么。”江涵连忙敛住笑意,快走了几步。 “江涵,胆子大了,都开始嘲笑我了。”话是这样说,心里其实很开心她这样。 江涵笑着反驳:“没有。” “你就有。”陈澈迎着光,眼里是无尽的光芒,笑容自然,“嘲笑我为你做的事,是不对的。” “我为你做的事,永远真诚认真。”他总是说一些让她心里泛起涟漪的话,每一句都温柔,每一句都真诚。 脚步一停,江涵对着他,轻问:“陈澈,假如有一条你必须要选择的路,你会选择哪一条?” 她没明说,陈澈却了然她话里的意思。阳光灼灼,一如他的眼神,他微微低头,话说的极为动听:“我会选择我喜欢的那条路,而那条路也有着我喜欢的人。” 这距离不是他们最近的,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彼此眼里有情愫与怦然心动。 江涵颤了颤眼皮,微风拂过脸颊,像是羽毛,痒红了脸。 “还挺爱脸红。”陈澈没控制住,伸手戳了戳。 她的脸红与其他人不同,而是鼻尖这一周泛红,可爱的像洋娃娃。 江涵害羞低下头,扭捏地说:“快点走,我饿了。” “嗯。”陈澈笑出了声,就爱看她这样的小表情。 即使深陷其中,他也甘之如饴,只要是她。 食堂里,人满为患,排了好长的队。 买完饭后,陈澈拿着水杯去接水,而这期间,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坐在江涵的对面。 江涵抬头看,是上次来找陈澈的校花。 脸色瞬间不太自然,面前的饭都变得索然无味。 陶葡梅很自来熟,完全没有那时来找陈澈的窘迫,与她说话是很开朗的性格:“你是陈澈的同桌吧,你好,我叫陶葡梅。” 江涵只礼貌地点了头。 “既然你是他的同桌,那他的喜好你应该清楚吧。”陶葡梅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说明来意。 “同桌而已,不是很熟。”江涵直接用陈澈教给她的方法,不想说就拒绝。熟不熟不用说给她听,但陈澈的喜好,江涵还真不清楚。 陈澈很少有爱吃的,爱喝的东西,最多的就是打篮球,其余时间要么跟她说话,要么学习,没其他感兴趣的事。 兴趣寡淡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但陈澈就是如此,依然闪闪发光。 陶葡梅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噎了一下,接着问:“不用太细致,简单说几个就行。” 江涵直接放下筷子,脸色很淡,但语气没有脸色平静:“你要想了解他,大可以去找他本人,而不是找我。” “可是……他把我拒绝了。” 听闻,江涵顿了一下,上午酸酸的感受得到了慰藉,心情没由来的好了。 “那他答案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放弃?” “喜欢他一年多,我不甘心。” 江涵愣住了。 陶葡梅在江涵眼里,很勇敢,她不甘心,而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陈澈对她的好,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没有捅破的喜欢,真的能一直下去吗? 对他不公平,对自己太自私。 江涵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陈澈正好回来,见她一脸愁眉苦脸的,又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陶葡梅,以为是在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当即就是怒喝:“上次说的话没听懂吗!” 这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江涵也不例外。 陶葡梅被这声吓到了,看到陈澈眼里的怒火,瞬间红了眼,狼狈地往外跑。 静默几秒,陈澈与胡思乱想的小姑娘对视,温柔的声音与刚刚是极大的反差,他说:“谁的话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相信我。” “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江涵吞咽了一下。 “再对,也没我本人更对。” 他有长情的底气,也有独有的承诺。 江涵轻轻“嗯”了声。 - 校草对校花吼斥的言论,传的是人尽皆是。 更是在晚自习前,陈澈去打篮球时,接二连三来了不少女生,手里都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写着自己的名字,设计的绝对没有重复的。 一窝蜂都塞在了陈澈的桌洞里,江涵茫然的看着她们的举动。等她们走后,满满当当的信封有一封没塞好地掉了出来,江涵弯腰去捡,好奇地打开看了看,是情书。 瞬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连忙塞了回去。 江涵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可偏偏不受控,盯着一堆情书发了呆。 突然,鬼使神差地也写起了情书,小巧秀气的字迹真的会让人赏心悦目。她翻了翻,找了一张没有写名字的信封,把自己写的塞进去了,放在一堆里。 她与她们不同的就是,没写名字。 或许里面也掺杂了几个没写的。 但她的字,是陈澈一眼就知道的。 陈澈一回来,就看到满到溢出来的信封,神情淡淡,反而一如平常,侧头问江涵:“无不无聊?” 江涵像是做了一件坏事,心虚的不敢看他,连话都不说了,而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陈澈一眼就察觉她情绪不对,凑近,声音低了些,“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嘴上是这样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桌洞里的一堆情书。 陈澈顺着她看去,定了几秒,以为她是不喜欢别人给他东西,开心的同时心里也痒痒的,笑着说:“我会处理的。” 话落,起身又出去了。 晚自习时,江涵全程心不在焉的。这封不经大脑的情书,怕他看到,又怕他看不到。 “走什么神?”陈澈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思绪被拉回,江涵心事重重的看着他,磕巴地问:“假如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东西,但得不到,你会甘心吗?” “要看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不重要,就不存在甘不甘心,重要了,无论怎样,都得去争取。” 江涵盯着他看了半天,许久才说:“陈澈,考完试最后一天,我有话跟你说。” 陈澈被激起了好奇心:“现在不行吗?” 江涵很认真地摇头。 “江涵,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现在不说,我会茶不思饭不想的失眠,你在刁难我。” “不行,只能考完试告诉你。” 陈澈被她的认真逗笑,不逗她了,说:“好,希望是我很开心的事。” 江涵眨眼,眼里波澜不惊。心想,他会开心吗? 陈澈照常送她回家,徐华明等人走后,唉声叹气的拿着麻袋把陈澈桌洞里的情书打包带走了。 边走边哀怨道:“累活脏活尽是找我,我这是什么苦命啊!仅仅是为了不让同桌难过。” “还真是个爱情脑。” 日月轮换,江涵跟陈澈前后脚,坐下后的一秒,江涵皱着眉看昨天还满满当当,今天就一干二净的桌洞,惊呼了声:“陈澈,有小偷!” “偷什么了?”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走到座位旁。 江涵指了指他的桌子,焦急道:“信。” 陈澈笑了,坐下,给她解释:“不是小偷,是我让徐华明找个地方扔掉了。” “扔了?” “嗯。” 江涵抿了抿唇,盯着他,皱着一张小脸,怒火到达顶峰,她直接扭过脸,生气全写在脸上。 “怎么了?”陈澈凑近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给我送吗?我这不是处理了?” “不满意?” 她不满意极了。 无论陈澈怎么跟她说话,逗她,她愣是一句话也不理。这让也喜欢用冷暴力的陈澈没了办法,盯着她看了很久,后来出去找解决办法了。 江涵咬着唇,咬的很用力,泛着白,为自己愚蠢的写信感到讨厌。 为什么要写?他又不看,反而当成垃圾扔了。 越想越生气。 …… “你说什么!她因为你把信扔了生气了?”徐华明扯着嗓子说。 陈澈一脸凝重,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 徐华明眯着眼,用自己的小脑瓜子大胆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该不会……她也给你写情书了,然后因为你扔了,她生气了?” 陈澈蹙眉,怀疑的看着他。 “这只是猜……” “你扔哪了?”陈澈焦急地打断他。尽管是猜测,他也得去找一找。 “我家那边……但早上应该已经进垃圾场了。” “带我去。” “不……不是。”徐华明被迫带走,嘴里还在反抗,“你难道要去翻垃圾场?” 陈澈心里又慌又激动,慌的是怕找不到,激动的是她给他写情书了。 两种情绪交织着,心里很不好受。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要去翻。” chapter 13 夏 - 「喜欢」 一整天,陈澈都没回来。 江涵原本的生气,也因为杳无音信的人慢慢消散了。 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到连老师问她陈澈去哪了,她都不知道。 除了徐华明,也只有她能知道他的踪迹了,可现在徐华明也不在。 每次离开他都会跟她说一声,而这次,因为生气,完全不知道他的行踪。 江涵没由来地慌了起来。 心不在焉发挥到了极致。 午饭都没心思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着他,想跟他道个歉,同时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可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霎那,窗外慢慢暗了下来,下课铃一响,晚饭开始了。 她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 郊外,垃圾场里。 一望无际,苍蝇乱飞。在温度本就升高的夏天,味道更是臭味熏陶。 黑不溜秋不说,还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虽然声音微弱,但也足以让人害怕。 徐华明戴着口罩,拿着钳子一点一点地扒着,眉头皱得都能夹硬币了。扒一下,吐三下,尽管带着口罩,他都要掐着鼻子,翁声道:“哥,差不多得了吧,只是猜测,没必要折腾自己吧。”还没说完,一股毒气传入口腔里,又差点吐了。 陈澈很卖力地翻着,带着手套,双手并用地扒着,仿佛不会累,仿佛闻不到味道。 “你想走就走吧。”陈澈没什么情绪,心思完全被江涵给他写情书所占据。 “……不是。”徐华明还想说点什么,但看陈澈那样锲而不舍的样子,只好咽下去,乖乖地接着翻。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 徐华明累得两眼冒星光,摊在一旁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澈哥……我们都翻几圈了?” “实在找不到也正常,放弃吧。” 话音刚落,陈澈翻到了一个麻袋,打开一看,是他要找的东西,当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陈澈喘着气,转身走了回来,肉眼可见地开心:“找到了。” 徐华明低骂了句“卧槽”,这都能找到? 陈澈一刻也没有休息,手因为长时间的疲劳,此时有些抖。他把情书倒了出来,在有名字上找了一圈,显然易见,没有江涵的名字。 他转而去翻没有署名的信封。此刻,他有些激动,激动这个可能没有实证的事,可能她没有写,只是单纯的生气。但此时,他什么都不顾了,有没有他都要亲自看看。 陈澈认得她的字,在第三封没有署名的信封里,找到了她的字迹。 陈澈长长地松了口气,颤着手,就着微弱的灯光,疲惫的眼皮顿时炯炯有神。 他习惯一目三行,但手中的信,看得极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生怕漏掉。 开头是他的名字。 「陈澈。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种东西,出于什么目的不知道,或突发奇想,或心心念念。 我很开心能遇到你,也很开心跟你的关系很近,同时,要谢谢你。你是继父母后,唯一对我好的人了,你让我的世界充满了光彩,也打开了我不愿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你教会我,不是事事都要妥协,要懂得反驳,拒绝,我会慢慢做到的。 陶葡梅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喜欢他一年多了,我不甘心”,类似的话我也问过你,你给了一个很中规中矩的答案。但是我心里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自从做你的同桌,我就享有了你的好,无时无刻不让我处在孤独的状态,让我产生了很坏的念头——习惯。习惯你的好,习惯你的举动,也习惯慢慢扩展对你发脾气的想法。 但这样的我很自私。 陈澈,你真的很好,我也没有喜欢错人。 仔细算算,我也喜欢你一年多了。 或许你之前不太熟悉我,但你每一个不熟悉我却帮助我的地方,就是我喜欢你的答案。 陈澈,这封信来得很突然,原本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说出口的喜欢才叫勇敢。可看见一堆情书后,我嫉妒了,没经大脑的思考,就稀里糊涂地动了手。 或许你不会看,看了的话也请不要拆穿我,我希望我们的开始在考完试后。」 陈澈眼眶已经红了,心脏短暂的暂停,又猛烈地跳起。 他傻傻地笑了起来,冲徐华明一遍一遍地说着:“她喜欢我,江涵她喜欢我。” 徐华明想看信里写了什么,让陈澈都红了眼,手刚伸到半空,信就被陈澈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放在口袋里。 “你倒是给我看看啊!” “我的情书,为什么给你看?”陈澈开心得要炸了,指着地上的一堆,说,“这些随便看。” “我……”徐华明敢怒不敢言。 陈澈已经单手插兜出去了,脚步都带着些许兴奋。 徐华明暗暗吐槽:“一封信就开心成这样,以后要是谈恋爱了,不得粘得寸步不离。” - 陈澈失眠了,而同时,失眠的还有一个人。 江涵翻来覆去,半天没睡意,看着微微吹起的窗帘,心里徒增一股莫名的惆怅,觉得自己仗着陈澈对她的好,乱发脾气。 其实扔了也无所谓,反正早晚都会勇敢一次的。 夜深人静,江涵直到实在扛不住才慢慢进入梦乡中。 清早,去路上的情绪变得急切,怕陈澈再也不来了。 一路小跑,几乎一口气跑到教室。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拿着本书,嘴角上扬。 江涵喘着气,慢慢走进来,陈澈抬眼看她,手里的书一合,笑容更加灿烂。 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江涵走到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一脸慊意地说:“对不起。” 陈澈眉头突跳,问:“对不起什么?” “昨天对你生气了。” 陈澈笑了起来,打量着她。 “等了我一天?” “嗯。” “没睡好?” “嗯。” “跑来的?” “嗯。” 这一问一答,差点弄哭了江涵。 陈澈很自然地拿下她肩上的书包,放在椅子上,想去牵她手,但怕吓到她,转而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 “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你有特权。”他轻声轻语地安慰她,心情颇好。 江涵完全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心情好转,反而眼里蓄了泪。 陈澈想了想,悠悠道:“我昨天找到一个很好的东西。”果然,这句话吸引了江涵。 “什么东西?” “嗯……一个勇敢的姑娘写的信。” 江涵心一惊,眼睛乱眨,磕巴地问:“你……你看了吗?” 陈澈重重地点头,笑声悦耳:“而且,我很开心。”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清晨安静,伴随着淡淡的风,空旷的教室,只有他们。 “江涵,信上的所有都是真的吗?”他不动声色地凑近,循循善诱。 江涵下意识往后退,陈澈还在往前,直至逼到角落。他眉眼温和,嘴角噙着笑,故意缓缓开口:“我等你的勇敢。” 一开始江涵没懂,但看见他的眼睛,仿佛那封信就在眼前。 她写了一句, 说出来的喜欢才叫勇敢。 chapter 14 夏 - 「讨论」 翌日,早自习还没开始,班里的学生稀稀拉拉还没到齐时,发生了一件事。 话题围绕着“陶葡梅与陈澈两人关系不一般”展开了。 学校里禁止早恋,要是可以就不是“关系不一般了”,而是“男女朋友”。 懂得都懂。 一大早的议论声都快掩盖了窗外的蝉鸣声。 “陈澈有女朋友了,我要失恋了。”女生哭丧着脸。 “优秀完美的人自成一派,我们融不进去的。” “据说家世也挺般配的,看来找不到比他们还般配的人了。” “一大早就爆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前面说失恋的女生抱怨了一句。 “话说,说爆的?” “陈澈不太可能,陶葡梅不太像吧?” 而此时话题的一个主人公,在操场上,逆着清早的骄阳,与一人打得汗水淋漓。 “他妈的!”陈澈打红了眼,一拳又一拳,没收力地打着,“徐华明,有生以来,我最后悔跟你做朋友!” 重重的一拳落下,徐华明脚步一软,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使他皱了皱眉,眯着眼看着上空的太阳,呼吸急促不止。 喘息声伴随着微弱的风。 “陈澈,我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的所有。”徐华明悲惨地说,“先是家世,我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再是成绩。你真的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公子哥,但你不屑于带着这个被人指指点点的身份,你完全可以靠自己,而我什么也不行。” “我真的一点也不嫉妒你,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徐华明吞咽了一下,眉头紧皱,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可不行啊,我跟你的差距,就注定了结果。” 陈澈眼睛还红着,微喘着气,居高岭下的看他。 徐华明还在说着:“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一个看似大胆,但实际很胆小,偶尔跟朋友抱怨的女生。” “而她,喜欢你。” 徐华明望着他,哽咽道:“在那一刻,我们的友谊在慢慢裂开。” 陈澈脸上完好无损,因为徐华明没还手。 他侧头,下颚一紧,不会说挽留话的他,低怒了句:“你真他妈窝囊!” 风大了,人走了,友谊也散了。 徐华明深吸了口气,牵扯着脸上的伤口,顺着眼角流了泪。谁知是痛的,还是情谊。 陈澈没回班,去洗手池一遍一遍地冲着脸,水打在脸上痛不痛不知道,只知道他此时要炸了。 脸上的水滑至下颚,凝聚成重重的水珠,砸在瓷砖上。 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 江涵见他回来,心情似乎很不好,她抿了抿唇,咽下自己的疑惑。 他坐下后,沉默不语。 江涵盯着他看,就是不说话,生怕惹他不耐烦。 陈澈虽低落,但在小姑娘面前,不能展现这样的一面,他声音轻扬:“怎么了?有事要问?” “能问吗?” “怎么不能问了?”陈澈笑了声,侧头看她,“我现在很可怕吗?” 谁曾想,江涵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陈澈彻底被逗笑了,很自然地去摸了摸她的头,当感受到小姑娘的僵硬时,他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手连忙收回,不自在地轻了轻嗓,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跟一个人相处越久,越有了相似的地方,“我不是很反感这样的举动,只是太突然了。” “那看来,以后要多多有这样的举动,才能让你慢慢习惯。”陈澈轻叹,“下次我注意。” 江涵点头,表示接受了。 “陈澈,你心情不好吗?”江涵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什么?” 陈澈与陶葡梅的话题是她不问都能知道的事,前面讨论的人说的可欢了。 什么会谈多久?会结婚吗?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很漂亮什么的?还没有定论的事,她们已经在帮他们规划未来了。 江涵不想当真,她相信陈澈,也相信陈澈会给她一个答案。可相信归相信,心里还会因为他们说的事,而难受。 假如是真的呢?她们说的事也会一幕幕经过,而她,只是一个透明人。 理智的相信,感性的害怕。 陈澈像是很了解她,慢悠悠地回答她的话:“嗯,很不好。” “但不好的事,我不想说给你听。” 他一直是这样,把她保护的很好,他不想把自己烦躁的事说给她听,让她也不舒服。 江涵知道是为她好,便没再锲而不舍的想听。 但转而又担心地问:“能解决吗?” “嗯。”他点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 午休,江涵出去了,陈澈在。 届时,陶葡梅不打招呼地从后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在陈澈的旁边,江涵的座位。 看到她的人,已经带动全班人惊呼了一声。 陈澈敛着眉,没看她,在她坐下时,他就知道不是江涵,因为江涵不会碰他。 而陶葡梅在没坐下时,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班里的声音慢慢降了下来。 陈澈先发制人:“我该不该说你心机深重呢?” 他的声音没刻意压低,在安静吃瓜的班级里,异常清晰。 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陶葡梅顶着全班的目光,有些心虚,但脸上看不出来,轻松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陈澈没打算给她留余地,但嘴唇刚张,她就连忙凑到他面前,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哀求:“别让我尴尬。“ 陈澈眼神幽冷,想动手甩开她,但她用了力气,动弹不得。 而这一幕,落在了后门门口的江涵眼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试图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但眼前的画面真实的可怕。 话题上的女主角,此时坐着她的椅子,跟话题的男主角,她的同桌,她喜欢的人,亲密地搂着一起。 在江涵眼里,是搂着。 这看来就是答案了。 江涵转身跑下了楼。 陈澈也在此刻推开了陶葡梅,可江涵没看见。 “滚出去!”陈澈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见她不动,呵斥道,“再不滚,我不介意让你狼狈的出去。” 陶葡梅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变,直到你喜欢为止。”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到底滚不滚!”此时,陈澈火气噌噌噌噌往上涨,一副下一秒就要动手的姿态。 陶葡梅的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低着头,跑出去了。 班里的人震惊万分。 他们从来没见过陈澈发脾气,从来都随心所欲,事不关己,没什么事能左右他的情绪。 可此时,像是第一次重新认识他。 …… 江涵一直没回去,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走累了就跑,跑累了就走,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因为心里会胡思乱想。 想着前面女生讨论的事,会结婚,会生颜值很高的孩子,心里就不好受,还很想哭。 她低着头,慢悠悠地脚步一停,缓缓蹲下身,眼眶红润。 不久时,一个影子压了上来,一双鞋落入眼中。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陈澈蹲下身,温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上课?” 江涵不回答。 “心情不好要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决。” “陈澈。”江涵撇着嘴,哭腔明显,“我不喜欢陶葡梅,不喜欢她坐我的位置,更不喜欢你们亲密的举动。” 一颗泪砸在了地上。 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手在半空又停下了,因为她的头又低了低,显然不想让他碰。 江涵还在说着:“你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亲密的事,但绝对不能在我的位置上。”她顿了顿,下定决心般,“要是做不到,我可以……换座位。” “江涵。”他忍受不了她的哭腔,更承受不了她的远离,不管不顾地捧着她的脸,慌乱的解释,“我跟她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本来要揭穿她的,但她直接捂住我的嘴巴,她用了力,我没推开她。”陈澈说,“我的错,我该第一时间推开她的,就不会让你伤心了。” 他的解释自然有用,江涵心里好了很多,但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陈澈轻轻地擦着,心疼极了:“江涵,别哭了。” “再哭我要疯了。” chapter 15 夏 - 「礼物」 在考试前夕,迎来的先是陈澈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周末,几乎赶不上给他准时准点过生日,礼物也按时送不了。 周五没有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天还有些亮,可身边没变的,还是送江涵回家的少年。只是对比之前,两人此刻坐在一起。 江涵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人来人往的车辆越来越多,前面很快形成了堵塞。 她收回目光,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周围好似有风,微微吹起了他修理得当的头发,煽动了浓长的睫毛,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陈澈慵懒开口:“有话要说?” 自上次的哭泣被他哄后,江涵跟陈澈的相处变得尴尬,仅她个人认为,也同时觉得自己很矫情。 假如他们在一起了,以后会有很多亲密的接触,她要是还不能慢慢适应,对陈澈很不公平,他也不是次次有耐心教她。 扭捏的性格对谁都不好,陈澈也一样。 江涵垂下眼,轻轻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怪?” 陈澈扬眉:“哪怪了?怪的可爱?” “我不喜欢这个词。”江涵反驳,“听他们说,一个人说你可爱就是在说你傻,我才不傻,我很聪明。”后面两个字声音很小,似乎很羞涩。 “骗你的人说的可爱才是傻,而我是夸你。”陈澈习惯性捏她的脸,“不一样的人,说的话也不一样。而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是最不会骗你的人。” “而且,你是很聪明。”教的东西学的很快。 江涵听懂了他的暗喻,笑了一下,揶揄道:“还不是小师傅教的好。” “江涵,”他笑得得瑟,“还敢调侃我了?”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陈澈一脸很宠地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样才对。” 公交车还在缓慢的行驶。不一会,前面道路通了,江涵的心情也顺畅了很多。 十分钟后,他们一同下了车,并肩走着,到楼下时,江涵面对着他。 “陈澈,生日快乐。”她的声音软弱轻扬,带笑说着的话,仿佛裹着蜜。 陈澈愣了几秒,还没说话,江涵又说:“或许太早了,但我想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 “嗯。”小姑娘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陈澈就索性低头,悠悠道,“那今年的生日我会很难忘。” 江涵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几乎相碰的距离,让两人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砰跳着,不知是谁的更快。眼里的惊讶与紧张,谁没比谁好多少。 “你……”江涵呢喃,“你……你干嘛……离……离这么近?” 陈澈舔了舔干涩的唇,居然有一刻想对她做禽兽的举动。耳尖不知不觉地红了,脸色却很是平静,话也一样:“小朋友祝我生日都不抬头,我不得离近一点。” 江涵脸蓦地红了。 “我……” “好了。”陈澈直起身,叹了口气,“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那生日礼物有没有?” 陈澈要的是生日礼物吗?他要的是多跟她说说话,毕竟两天见不到她。 每次周五送她回家时,都想多聊点什么,可每一次都是短短的“再见”。这次好不容易有话题,不得多留一留她。 江涵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 “啊?”他这样一问,江涵才想起礼物这个事,一脸歉意地说,“我忘了……周一给你补上好不好?” 她异常认真。 把陈澈逗笑了,安抚她:“嗯,没有也行。” 一句“生日快乐”他就很开心了,因为她的出现,让所有的礼物都变得缥缈。唯有她,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那不行,生日就得有礼物。” “好。” 后来,陈澈回去了,江涵在对面的小卖部买了折星星的东西。原本她看中了纸张的,但老板说塑料的要好看,买的人很多,江涵只好转而买了五颜六色的塑料管,同时还有一个星形玻璃罐。 对于江涵第一次接触这种手工活,必然是没有像其他人容易。她看着纸上的教程,每次到一半就错了。 夜晚蝉鸣响起,夜深人静,安静的夜晚,她挑着台灯,不知疲惫的研究。 这种事,对于没耐心的人早就半途而废,而江涵没有,即使折的眼睛酸痛,手指微微泛红,也还在坚持不懈。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不知什么时候,星星玻璃罐里,扔进了一颗形状好看蓝色的星星,随后,接二连三。 …… 周一,阳光极好,温度也好。 江涵把满满当当的星星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心情非常好。 一路上都是怀揣不安的心情,怕他不喜欢自己的礼物,怕自己的礼物太简单。 等到进教室后,这样的心情越来越重,握紧肩上的书包带,慢慢朝座位走去。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坐在椅子上,周围是排着队给他送礼物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好像没收,都拒绝了。 “谢谢你们每年的礼物,以后都别送了,浪费你们的心意,也浪费你们的时间。” 其中有女生问:“陈学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澈没打算隐瞒,笑着点了点头,说:“以后我只收她的礼物。” “谁这么幸运?” “不是她幸运,是我幸运。”此话一出,就知道陈澈有多喜欢他口中的女生了。 追求他的女生都很有素质,听闻,相继点头,沮丧地走了。 阻碍散去,陈澈看到了站在讲台上局促的江涵。顿时,他神情自若地问:“不过来吗?” 此时教室里没人,空旷的就连话都在回荡着。 江涵脚步僵硬地朝他走去,等到了面前,陈澈习惯又自然地取下她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又问:“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江涵原本想说没准备,但想着是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要不要都是他的决定。 她说:“手工活,很普通,你要吗?” “亲手做的难道不是更有诚意吗?”江涵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也看到了她们送的礼物。 她低着头,他仰着头,正好能看着对方。 “江涵,我只收我喜欢的人的礼物。” 就差把喜欢她说的更明确了。 江涵躲避他的眼神,低低地说:“……在书包里。” “你亲自给我。” 江涵只好绕过他,坐在椅子上,把书包打开,双手捧着星星罐,递给他:“弄了两天,很有诚意。” 陈澈盯着看,五颜六色的星星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被她的话逗笑的同时,也看见了泛红的指尖和细小的伤口。 心疼在眼底有了波澜,他双手接过,眼睛紧紧地盯着玻璃罐,问道:“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懵了江涵,反应几秒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把手藏在口袋里,轻飘飘地说:“不疼。” “江涵。”他极为郑重,嗓音很哑,“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的前提,自己是不受到伤害的。” “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 江涵看他一脸凝重,抿了抿唇,乖乖地“嗯”了声。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陈澈松了口气,菀然一笑,“我要好好收藏。” 话音刚落,门口风尘仆仆跑来一个人,待看清,两人同时拉下了脸。 是陶葡梅。 陈澈直接冷冷开口:“你的教室在隔壁。” “我知道。”陶葡梅看了眼江涵,满脸歉意,“我是来道歉的。”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你说的对,不喜欢还上赶着凑,就是贱了,也对不起让你的同桌误会。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但不喜欢要及时止损,我想的偏执了。”陶葡梅说完一大段话后,鞠了鞠躬,没得到原谅,就跑了。 江涵一脸懵,陈澈解释:“后面我找她好好谈了一下,道歉这个事,我是让她对你道歉。” “为什么?”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道歉算是最轻的惩罚。”他慢悠悠地说着脸红心跳的话。 江涵脸上的红润还没散去,又红到了耳尖。 “江涵,以后别哭了。” 他受不了。 chapter 16 夏 - 「告别」 公交站台,一如既往的两人。 夜晚小巷漆黑,蝉鸣聒噪,吵得厉害。 下水道的污水在天气炎热时,浓臭的味道简直难以忍受,一般的人都是屏息跑过。而两人为了多待一会,走得慢悠悠,任这发臭的味道进入鼻腔。 陈澈微低头看她,她身高不高,在他肩膀下,低头只能看见矮小的身高和茂密的头顶。 他笑了声,距离挨近,胳膊碰撞,露出的肌肤也陌生的触碰着。江涵身子一僵,缓慢地抬头。今晚月色很亮,照亮少年的半张脸,让本就白净的脸蛋,增添了一股乖顺。 “怎么了?” “陈澈,你……你离得太近了。”话是这样说,但她丝毫不动,胳膊还在紧紧地贴着。 他笑了起来,扬眉,说:“我可没教你口是心非?” 江涵低下头。 “你说,考试也结束了,你之前说的承诺是不是得兑现了?”陈澈仰头看着月光,声音轻扬动听,裹着期待已久的喜悦。 “什么……承诺?”江涵显然是害羞,故意装不知道。 陈澈哼了一声,笑道:“江涵,你别想逃避,信我可是留着呢。”耳边的水声传来,他微微弯身,说,“不想说没事,我们先适应适应。” 话落的下一秒,陈澈从下往上抓住了她的手,江涵呼吸一滞。陈澈也没胆大到哪里去,吞咽了一下,紧张地牵着,浑身仿佛触电了般,一点也不敢动。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就连牵了手,都是害羞紧张的。 今晚无风,本就燥热,而此时,青涩的两人,热到手心出了汗,脸上泛红。 心跳声感觉在安静的夜晚无限放大,即将冲破骨肉。 时间过得漫长强烈,不知谁先打破了这场寂静。 “可以吗?”陈澈哑着嗓子说。 江涵咬了咬唇,脸更红了,哪有人是先牵手再问的。 许久,她极轻地“嗯”了声,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但不碍于紧张的陈澈听得一清二楚。 他明显地松了口气,同时松开了她,江涵眨眼,看向他。 他说:“手有汗。”他往自己的白色校服上擦了擦,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两人还没走到江涵家楼下。 两人牵着小手,慢吞吞往前走。 到楼下时,又依依不舍了起来,相握的手一松不松,反而握得更紧。 江涵说:“陈澈,明天你有时间吗?” “你要约我?” “嗯。”江涵乖乖点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陈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上满是笑意,低低地说:“你约我,都有空。” “那明天十点。” “嗯。”回是回了,手还是不放。 江涵羞着脸,小声控诉:“陈澈,你放手。” 陈澈依然不想放,但看她似乎有些生气,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说:“江涵,明天能早点吗?” 隐喻的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江涵听懂了,转身跑上楼,留下一句:“我尽量。” 陈澈笑得嘴角都要跟耳朵并肩了,在楼下站了许久,看着还带着她温度的手心,低语道:“一点也不考虑我会因为她的话失眠。” “没良心的小姑娘。” 但没良心也是他宠出来的。 江涵嘴角上扬,心情兴奋又羞涩地上楼。 最后一个台阶踩上,还没掏出钥匙,就看见大门掩着一丝门缝,房屋开着灯,是父母回来了。 江涵愣了一下,心情又好了很多,就在要推开门时,然而下一秒,刺耳的声音让她嘴角的笑容一僵,手停在半空,心情瞬间低入到谷底。 “我们努力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小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现在,你对得起她吗!”是江刚的声音。 紧跟其后是沈敏尖锐地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努力?努力到其他女人床上了,那叫努力?那叫恶心!” “你陪酒就没有错了,说我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你自己难道没有上男人的床!” “江刚!别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我陪的每一次酒,都比你干净!” 江刚大笑了起来,似乎扔了什么东西:“出轨都有证据了,还狡辩什么,脏了就是脏了!” “你他妈调查我!”沈敏打了江刚一巴掌,怒吼着,“要不是你先出轨,我会这样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喝醉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人占了便宜?都是你造成的!” “沈敏!” 此时,江涵平静地推开门,打断了这场无休止的争吵,嘴角上扬,笑得不自然很难看,她轻轻唤:“爸爸,妈妈。” 两人愣了一下,默契地笑了起来,江刚瞬间敛去愤怒的模样,温柔地问:“考试结束了?” 江涵点头。 沈敏上前,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头,欣慰道:“长高了。” 两人的转变与刚刚的大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涵鼻子一酸,咬着唇,话变得难以启齿:“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 他们在瞒着江涵上面异常默契,语气还是之前的语气,而父母不再是之前的父母。 江刚轻叹了口气,笑得僵硬:“没吵怎么,就是工作上的压力,发泄发泄。” 沈敏附和:“对,最近工作上遇到一点烦心事。” “你们别骗我了!”江涵大着声音,眼泪如线一样,接二连三往下掉,“我都听到了,听的很清楚。” 此时,两人看了对方一眼。 “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他们都不再是江涵眼里的恩爱父母了,离婚是迟早的事,今天是导火线。 沈敏蹙眉,轻轻唤她:“小涵,我……” 江涵不想听,直接推开她,跑进了房间。 江刚一脸沉重,懒得再吵,直接留下一句:“周一去民政局离婚。”便什么也没拿,出了门。 沈敏前后夹击,一个是失败的婚姻,一个是无法接受的女儿。 无论在坚强的人,此时也崩溃到极点。 半夜,沈敏打开江涵的门。 江涵还没睡,此时坐在书桌上,发着呆。 沈敏站在她面前,温柔的还是往日的母亲:“怎么还不睡?” 她没回答。 “小涵,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维持好你想要的家庭,没有给你想要的爱,妈妈错了。”沈敏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错的有多么离谱。 假如没出去工作,会不会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可一切,没有后悔的余地。 江涵脸满是泪痕,眼眶很红,却很坚强的承受接下来的结果。她哑声问:“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沈敏没回答,但也相当于默认。 眼泪如潮水,快要淹没了江涵。 沈敏蹲下身,艰难开口:“假如我们离婚了,让你选择一个人生活,你选谁?” 江涵哭得喘不上气,哽咽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们能不离婚吗?” 沈敏哑口无言,显然不能。 哭声在压抑的家庭里,变得清晰,也变得微不足道。 许久,沈敏说:“榕城那边我有工作,我会给你转学。” 江涵不回答,只无休止地哭,哭到头晕目眩,哭到大脑缺氧,哭到麻木。 这晚的夜很难熬,也很漫长。 …… 江涵一夜没睡,精神却像是睡得很好,除了眼睛很肿。 今天她还要赴约。 她拿出一件买了很久,却一直没穿的小白裙,头发也不再是常年扎起的样子,而是披在肩上,小脸不施粉黛也很亮眼。 只是昨晚的事情,没有了让她今天要去见陈澈的激动和开心。 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提前半个小时下楼,而楼下比她还早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江涵在他面前唯一不变的就是羞涩,她微微笑着:“等多久了?” “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他眼神紧盯着她。 她一身白色长裙,亮了他激动已久的心脏。 陈澈呆呆地看着,无意识地说:“江涵,你今天很美。” 江涵不作答,也不知道说什么,很主动地上前牵起他的手,轻声说:“走吧。” 她脸红着,动作却大胆,大胆到陈澈都震惊。 把陈澈都弄结巴了:“去……去哪?” “我还没好好逛逛江城,你带我逛逛吧。”她说的很平静,而今天异常兴奋的陈澈,完全没看出她的不一样。 往常是她脑子里想什么,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而今天,此刻,像是剥夺了他看透她的机会。 “好。”他嘴角的笑,与今日的太阳并肩。 一整天都是如此。 他们手牵手逛了一天,落在路人的眼里,是郎才女貌的小情侣。 傍晚时,两人路过一个照相馆,江涵停下脚步,朝里看了眼,说:“我们去拍个合照吧。” 陈澈不会拒绝她,同意了。 他们拍了一张很像结婚证上的照片,只是模样还很青涩。江涵要了两张,各加了一个相框,一个给他,一个给自己。 “陈澈,这是送你的礼物,记得要放一抬眼就看得见的地方。”江涵捧着相册,看着照片里的他们,或许只能成为念想了。 “好,放床头柜,每天一睁眼就看得到。”开心的心情忽略了她每句话每个举动的告别。 江涵被他牵着手,抬头望着远处,说:“我们去那里的天桥吧。” “好。”他牢牢地牵着她,生怕把她弄丢。 周末人很多,天桥上几乎是人挤人,水泄不通。 江涵在角落的地方停下,拉回他接着前进的脚步,抬头望着月亮,喃喃道:“今晚的月色好美。” 她看月亮,陈澈看她,眼里有星辰。 许久,江涵轻飘飘地说:“陈澈,我喜欢你。”她多希望这句话可以随着风吹走。 她想圆了自己的暗恋,也想不让他知道。 可他清晰入耳。 “我也喜欢你。”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 她不知何时变得这么自私,自私到用这样的身份去捆绑他。 即使以后不一定见。 江涵眼眶已经红了,她不敢看他,忍着眼泪,转身抱着他,抱得很紧,紧得不想松开。 今晚的风很大,似乎在控诉着这不公的结果。 陈澈也紧紧地回抱她。 他以为这个拥抱是庆祝他们关系的开始,而她是告别。 她在以最温馨的拥抱方式去告别他的世界。 chapter 17 夏 - 「熟络」 “做了一个月的同桌,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陈澈紧盯着她,话里是她陌生的阴阳怪气。 江涵微蹙眉,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微微发抖。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试图强撑的手。八年时间,让他怀疑他从没真正的了解过她,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会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知道。 以至于被她毫不在意的抛弃,一句话不说,一个解释也没有。 八年的空缺,心尖上的伤口被反复刺痛,得不到彻底根治的良药,也永远结不了痂。 他恨过她吗? 他不知道,或许恨,但或许更多的是心疼吧。 他心疼她自己独自承受,却不告诉他分毫。 宗宴见两人气氛微妙,赶紧乐呵呵地搭话:“要我说陈哥,只做了一个月的同桌,搁谁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她不知道也正常。” “那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澈睨了他一眼,声音悠悠却冷。 宗宴:“……” 江涵吞咽了一下,浑身僵硬的已经成石雕了,而身后的目光灼热地盯着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她要下定决心要跑时,从淼的声音传来,救了身处在水深火热环境下的她。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陈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不紧张了,从嗓子里“哼”了声,眼底的情绪似化不开的冰薄。 这声“哼”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刚松懈下来的肩膀,又紧绷了起来。 “涵涵……”话音未落,从淼看到了宗宴边上的陈澈,转移了注意,“宗小宴,这是你的朋友吗?” 陈澈完全不理会,眼神一刻也不从江涵身上挪开,好似生怕又再他的眼皮底下离开。 宗宴呵呵两声,搭着陈澈的肩膀,扯着嗓子说:“这位可是我亲哥,过命的。” “谁跟你过命了?”陈澈神色淡淡,打掉他的手。 他疼的咧着嘴,哭唧唧地说:“游戏里的九死一生不就是过命吗?” 从淼:“……” 陈澈:“……” 江涵:“……” “傻了叭唧的。”从淼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那昨天发给我的段位,也跟你没啥多大关系喽?” “怎么没关系!”一说游戏,比谁都激动,“我可是最强辅助。” 从淼:“……” 懒得再理他,走到江涵面前,说:“你要回去了?看时间也要中午了,吃个饭吧。” “不了……” “一起吃个饭吧。”陈澈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打断她。 从淼疑狐地回头看了眼陈澈,还没问,他已经走到她们面前了,此时与江涵面对面,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吃个饭不过分吧。” 从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晃了晃江涵的胳膊,问:“你跟他认识?” “不……不认识。”指尖陷进肉里,江涵镇定地抬头,看了陈澈一眼,接着说,“之前一个班,做了一个月同桌,不太熟。” “不太熟?”他被逗笑了,紧跟其后地又重复了一遍,生气显然易见,“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挺熟的?” 江涵眼皮微颤,淡淡道:“那看来你的记性很好。” 她想用这句话,来消磨掉八年前的种种,陈澈不傻,听的出来。但这样让他惦记八年的事,岂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你说,被一个不讲信用的人骗了,你会不会记性很好?” 江涵哑口无言。 气氛又变得僵硬。 宗宴有眼力见,幽默的口吻,很适合这样的场面。他随性道:“正好遇见,一起吃个饭吧。” 他与从淼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一笑,从淼连忙附和:“对啊,一起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这时,陈澈也来了一句:“一起吧,可能吃个饭就熟了。” 男人的心眼就是这么小。 一句不熟,心底的郁气不断往上蔓延。 江涵只好同意。 …… 餐厅离得不远,江涵坐在里面,对面是陈澈。 陈澈的眼神一直看着她,害得江涵极其不自在,头低着,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她是宗宴跟从淼八卦的主人公之一,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做。 从淼先开口,问的是陈澈:“你叫什么?” “陈澈。”宗宴知道陈澈的性格,替他回答。 “那个几年前从江城搬过来的陈家?” 宗宴点头。 听闻,江涵抬头看了一眼陈澈,见他挑了挑眉,又慌乱地低下头。 陈澈笑了声。 他问:“江涵同学,你什么时候来南城的?” 江涵抿了抿唇。从淼看出她的不自在,帮她回答:“好像六七年前,大学的时候。” “那她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天天宅在家里,怎么谈?”从淼似乎想到了什么,自来熟的全说了出来,“我怀疑江涵性冷淡,对异性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喜欢她的人很多,就是她不感冒啊。” 江涵拉了拉她,都没控制住她说得正欢的嘴。 陈澈眉眼愉悦,悠悠道:“那挺可惜的。” “可不就是么,母胎单身二十四年,一次恋爱都没谈,太可惜了。” 陈澈从这些话里了解了她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没有谈过,那是不是就说明还喜欢他。只要她身边没人,他就有机会。 这时,宗宴不确定地说道:“陈哥,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女朋友来着,这么多年,也不带出来见见,我还想看看,是哪位姑娘让你动了心。” 话落,江涵愣了几秒,抬眼盯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扣弄,泛着红。 她该清楚的,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一个杳无音讯,不见面的人,她在离开的时候不就明白了吗? 却还想着用所谓的身份捆绑他,是真愚笨。 眼睛似乎有股热流,但没哭。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她成长了。 她又快速低下头,掩饰情绪。 陈澈看清了她眼里的复杂,心想,还算有良心,知道他有女朋友,会不一样。 他边剥虾边说:“我女朋友比较害羞,等她适应后,我再带她出来。” 从淼一脸八卦,顺着问:“谈了几年?” “嗯……八年吧。” 八年?这个数字没人不惊讶,江涵也一样。眉头轻蹙,直直的看着他,碗里放着一只剥好的虾,是陈澈剥的。 他眼皮低垂,慢悠悠地剥着,解释道:“虽然说八年,但我也八年没见过她了。” “在相互表明心意后,她消失了。”他手里不停歇地剥,而剥好的虾都给了江涵。 显而易见,他说的事肯定跟江涵有关。 从淼跟宗宴的目光很默契地看向江涵,眼里仿佛在问,你难道是他口中的女朋友? 就在下一个虾放在她碗里时,江涵开了口,嗓音很淡,透着陌生:“够了。” 她站起身,眸光微沉,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推了推从淼。给她让了位,她头都不回地走了。 从淼怀疑的看了眼陈澈,连忙跟上。 陈澈的手僵在半空中,静默几秒,他平静地拿过给她剥满一碗的虾,她不领情,那他只能自己吃。 蘸着酱汁,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宗宴目瞪口呆,咂舌道:“哥,你海鲜过敏啊!” 陈澈不理,心平气和地把满满一碗吃完。眼里透着无措还夹杂着一丝笑意,往后靠,仰头,任由身上长起红点,直至蔓延到全身。 慢慢晕过去。 宗宴吓得连忙打120。 雨越下越大,惊心动魄的声音来一趟又走一趟,覆盖了大雨的淅淅沥沥。 chapter 18 夏 - 「碰见」 医院的消毒水很浓,浓到肺里都能得到净化,没人喜欢这样的味道。 陈澈也不例外。 他醒了,但没睁眼。 耳边是小护士地怒音:“你们是多大的人了,明知海鲜过敏,还吃,不要命了?”急诊的小护士本就忙得不可开交,天天还要处理这样不长脑子的事,自然没有好情绪。 宗宴卑躬屈膝地附和:“护士小姐姐说的对,等他醒了,我一定狠狠地说他。” “下次长点记性。”小护士要不是看他们长得帅,早就骂他们找不到北了。 “遵命。”宗宴乖巧的模样暂时安抚了小护士的情绪。 小护士走了,陈澈也在这时睁了眼。 宗宴回身看,见他起身,没好气地抱怨:“你怎么醒的这么及时,我刚替你背了骂。” 陈澈嘴唇很干,没理会他。 “陈哥,也没有人像你这样折腾自己的,明知过敏,还一个劲地吃。”宗宴说,“住院了还不是我陪着你,又不能让谁心疼,何必呢。” “你话很多。”陈澈淡淡道。 他下了床,脑袋还有些晕。 宗宴扶着他,说:“你在这等一下,我给你拿药。” 陈澈婉拒:“不用,家里有。” …… 送江涵回去的路上,从淼试图想问问他们的关系,但看到江涵惨白的脸色,问了恐怕也不会回答,她只好暂时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窗外的雨下的奇怪,一会小一会大,像是江涵此起彼伏的心脏。 她从没想过能再次遇见陈澈,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次告别,她认为是永久的,因为榕城离江城很远,远到一辈子也没有交集,后来报志愿的时候特意选择南城也是想离他近一点。但这一近,八年过去了。 那一刻,她觉得,有些人与事放下了,就再也没结果了。 这些年她试图忘记他,尽管脑子这样想,心里还是会违背自己。 那么完美的少年,对她最好的少年,怎么忘得了。 他不仅保护她,还教会她不要事事妥协,要知道反驳。尽管这些年消磨得一干二净,她也忘不掉他给她的世界照进了一束耀眼又勇敢的光。 而陈澈是打算照一辈子的。 是她放弃了。 一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不奢望了,也不敢再奢望了。 谁都不再是十六七岁的人了。 - 周一,雨停了,温度升高,很快就把地面的雨水晒的干净,跟没下过雨似的。 江涵起得很早,蒸了包子,煎了鸡蛋。 习惯的模式,准时准点的出门。 一到公司,就把设计稿发给首席设计师,苏玉糖。 没过多长时间,苏玉糖的办公室打开,喊了声:“江涵,进来。” 江涵太过投入,导致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慢半拍地回答:“好。” 江涵一进去就把门关了,因为苏玉糖设计师喜欢关着门,可以好骂人,且不丢脾气好的人设。 按理来说,苏玉糖还是江涵的学姐,但江涵刚进校,苏玉糖就已经毕业了。后来她还是听同事他们讨论才知道,她们是一个大学。 苏玉糖为此也对她严格了一点,毕竟不能给学校丢脸。 江涵懂,但不认同。 工作一年半,设计稿次次被她说,次次驳回来,哪里不行也不说,就一个劲的让她改进。再有耐心的人,也禁不起她这样的打压。 每次进她办公室,都已经做好再次被驳的打算了。 果不其然,扔给江涵一句快要长茧子的话:“重做。” 这次,江涵不知哪来的勇气,不再惯着她了,直言道:“这次我要个原因。” “原因?你哪来的资本找我要原因,不行就是不行。” “苏设计师,现在人人平等,资本我挨不到,也不想挨,但今天我必须要一个你次次驳回重做的理由。” 苏玉糖哼笑了声,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傲气道:“原因就是你不适合做设计。” 江涵愣了一下,似乎想过很多原因,可却听到自认为最不应该的原因。她虽然不争不抢,但专业设计是老师都夸奖的程度,而现在,居然被可能没资格,没能力的“学姐”否定了老师的眼光。 江涵低下眼,轻笑了声:“我适不适合不用你来说。” 她想过反抗到底,但骨子里的性格和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一个字——“忍”。 “这次我回去改。”江涵说,“但你下次还要让我重做的话,我不介意告诉经理,毕竟你也只是个打工人。” 苏玉糖此生第一次被威胁,脸上出现了惊讶,同时还惊讶江涵一直很乖的人,今天居然反驳了。 苏玉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而江涵已经转身出去了,完全不听她后面的话。 苏玉糖气炸了,但也只能捂紧拳头,因为办公室不太隔音。 江涵一出来,刚坐下,她身后的同事就滑着椅子到她面前,见她情绪不佳,就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安慰道:“你就是太优秀了,对她有危机感,所以次次驳你的稿件,别气馁。” “嗯,还好,我刚刚反击了。”江涵一想到她吃惊的模样就很开心,“我说,这次我改,要是还有下次的话我就告诉经理。” “牛啊!她是不是当场脸黑了?” 江涵改着设计稿,笑着点头。 “还好秃头经理有用。”同事给江涵嘴里塞了一片芒果干,“他也就这点用处了。” 江涵慢悠悠地嚼着,神情专注。 同事没再打扰她,轮子一滑,回到工位了。 下班前,江涵再次把修改好的设计发给苏玉糖,不出几秒,久违的通过。 江涵松了口气,嘴角上扬,盯着看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伸了个懒腰,冲后面的人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好,我要等等,还有个收尾的部分。” “嗯,拜拜。” “注意安全。” 江涵喜欢在下班后逛一圈再回家,今天天气好,很适合。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逛着,一眨眼就走到了没有尽头的海边。 半边天倒映着橘黄色的晚霞,与海水对照,形成了诡谲的形态。风很轻,海也平静,一如此刻的她。 江涵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安静的放松着一天的疲惫。 不久时,远处走来一个影子,他逆着光,看不清模样,但身形却是江涵异常熟悉的,心脏在此刻泛起涟漪,乱了几拍。 对比八年前,他的身形一点没变,模样也是,只是从青涩变得有攻击力了,话也跟之前的温柔不搭边,话里话外都是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 不知是他的改变还是故意的。 陈澈很快走到她面前,他戴着鸭舌帽,居高临下的看她,噙着笑,问:“刚下班?” “你怎么在这?”江涵不答反问,眼睛还是看着海。 “碰巧。”怕她不信,又解释道:“其实我也经常来这里。” 江涵蹙眉,抬头看他:“你……” “只是一次也没见过你。”他弯下腰,坐在她旁边。 此刻,江涵才看到他额头跟脖子上的红点,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话问的平淡:“你这是过敏了?” “嗯,”陈澈大咧咧地坐着,后仰着,“吃了虾。” 听闻,她一愣,虾?难道是那天的虾? 陈澈见她一脸惆怅,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那天的虾吧?” 江涵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那我要说是,你会对我负责吗?” “怎么负责?” “你说呢?” 又见她眉头轻蹙,一脸不情愿,陈澈收了笑,淡淡道:“不是那天的,是我不小心吃到了海鲜。” 江涵收回目光,松了口气,落在陈澈眼里,刺眼极了,心底陡增一股气。 “江涵,现在你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吗?”他声音很冷,带着气。 江涵顿了一下,逃避这个问题,起身,淡淡道:“我饿了,先回家了。” 陈澈咬着脸颊旁的软肉,不爽极了,自然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一只手撑地,一用力,他站了起来,说:“我也正好饿了,能蹭个饭吧。” 江涵疑惑的看着他,刚要说“不能”,他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一样,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半天才想起要反驳,但他握得很紧,一点也抽不出来。 她只好放弃,对着他被拉长的影子狠狠地踩了一脚。 陈澈走在前面别提有多开心。 chapter 19 夏 - 「谈话」 到楼下时,江涵还想打消他要去她家的念头,站着不动,把兴致盎然的陈澈拉了回来。 陈澈回头看,见她一脸不情愿,呵了声:“怎么?你家里藏人了?” 江涵眉头轻蹙,挣了挣手,陈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此时,周围是七零八碎下班回家的人,车子擦过,带动着一股风,一股燥而心慌的风。 江涵低着眼,始终不敢跟他对视,声音很轻:“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行吗?” 她在剥离一切让她心烦的人与事,包括陈澈。 几年前或许她需要,而现在她不需要,只平平淡淡就好。 “什么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就你一个,而我,你是不可缺的。”陈澈想发火,却不忍心冲她发,压抑着火气,问得卑微,“江涵,我有错吗?” 他有什么错,让她不跟他说,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想了八年,都没想明白。 江涵头又低了低,眼睫轻颤,呼吸都变得困难。对啊,他有什么错,为什么把这个不公凌驾在他身上。 她不该用喜欢来捆绑他,他那么耀眼的人,会有人真心待他的,而不是她这个自私的人。 “你没错,我有错。”此时陈澈还以为是在哄他,心里刚生出心疼的情绪,但被她下一句话直接隔绝的一干二净,“我错在不该跟你有承诺,不该表白的。” 这样,他是不是就会过得舒服一点。 陈澈敛着眉,眼里是化不开的雾,大脑是无尽的怒火,可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生气,而是无尽又割裂的心疼。 他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看着她强烈的防备心,又独来独往的样子,肯定很不好。 要是他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他没找到她? 生气演变成了自责,陈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扯了扯唇:“既然没藏人,那就上去吧。”说罢,接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一脸不解,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的侧脸。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从容? 楼层不高,三楼。 站在门口时,江涵又想赶他,掏钥匙掏得扭扭捏捏,陈澈哼笑了声:“家里真藏人了?” “没有。”江涵第一次发现陈澈这么赖脸皮,感觉多过分的话都说了,还是赶不走他。 她只好破罐子破摔,钥匙插入锁芯,扭了几圈,门开了。 陈澈在她开门期间,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检查安不安全。 门开后,江涵让了道,让他先进。 他很自然,先是环顾了整个房间的构造,小是蛮小的,但很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像是香水味,又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装饰没有像她本人一样,粉嫩嫩的,而是偏暗系,亮系的东西,少之又少。 江涵关了门,边换拖鞋边说:“你就穿鞋进去吧。” “你家没来过人?”说着,直接把鞋脱了,光着脚往里走。 江涵:“……” “没有。” “从淼也没有?” “嗯。” 听闻,陈澈嘴角上扬,多开心一目了然。他很松弛,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倒了点,递给她。 江涵刚要去把窗帘拉上,被陈澈递过来的水拦住了去路,她朝他看了眼,又看了眼杯子,余光瞥见桌子上没有他喝过水的杯子,那他手里的杯子,是……他喝过的杯子! 猜到的下一秒,江涵有些微怒的看着他。 陈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扬了扬眉,说:“不渴吗?” “你再这样,我要赶你出去了。” “我怎么样了?” “你……”陈澈就是笃定江涵说不出口,才这样没脸没皮地逗她。 陈澈笑了起来,自己的目的达成,拿了一个新杯子,倒了水,递给她。 不出意外,江涵接了。 他的笑声大了起来,像是从嗓子里发出,充斥着温馨又小的房子,磁性悦耳。江涵喝着水,眼神无意识地盯着他。 他随性松弛的仿佛是这个家的主人,而真正的主人,很不自在。 “江涵,你还是没变。”害羞还是没变,虽然不像之前看的出来,但能从她的表情或言语里感受出来,在他眼里了解的她来说,就是没变。 “你变了。”江涵放下杯子,接着去拉窗帘,没什么情绪地说着,“变得不要脸。” 对于她这句话,陈澈丝毫不生气,反而异常开心,还顺着问:“哪不要脸了?” 这让江涵怎么说?走回来时,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琢磨。 陈澈眼神侵略地跟着她,笑意盈盈。 江涵打开冰箱,扫了眼食材,说:“只有面,你要吃吗?” “我要不吃呢?” “那你可以走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大餐。”话落,江涵拿出西红柿、鸡蛋,还有一袋挂面。 陈澈是不可能走的,起身,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撑着冰箱门,微微低头,声音特意压低,在这逼仄的空间下,显得极为暧昧:“只要你做的,都是大餐。” 江涵呼吸一滞,眼睛轻颤,被这近距离吓得不敢呼吸,只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几秒后,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悠悠道:“呼吸啊,你打算憋多久?” 江涵回过神,侧头大口地呼吸,同时,脸上蓦地染上一层红晕。 陈澈眼神泛起波澜,闲置的手不受控地去捏了捏她的脸,还是之前熟悉的举动,但碰上的那一秒,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沉寂八年的心动仿佛在这一刻再次爆发。 江涵看他,他也是,彼此眼里的紧张与无措,仿佛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少女。 陈澈眼神下滑,扫过她粉嫩的嘴唇,就当气氛烘托到一定位置,陈澈的眼神变了味时,江涵手里的西红柿掉在了地上,非常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个局面。 江涵连忙回过神,捡起来,去洗去切。 陈澈眨了眨眼,收回手,说不爽,有点,但最多的是开心。 她煮面,他就倚着冰箱盯着她看,一眨不眨的,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侧脸,耳朵,白嫩的后颈,无一例外。 露在外面的肌肤仿佛都带着淡淡的香甜。 不久,他淡淡问道:“身体怎么样?” 搁外人听到,以为是那种脸红心跳的事,但只有江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还好。”锅开了,她把西红柿放进去,打了两个鸡蛋,又说,“前几年喝中药调理了,现在好多了。” “嗯。”他不知道中药多苦,但一想到每天要喝药,心里就没由来的难受。 几分钟后,两人对坐着,一人一碗面。 江涵是真的饿了。她一般吃饭很准时,因为陈澈的到来,打乱了她的习惯,按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在洗澡了。 而陈澈吃得慢吞吞,似乎不太饿。 他为什么去的这么巧,就是因为让宗宴跟从淼问了一嘴,才知道她下班后习惯去海边。他没说谎,他也经常去,但每次都错开了时间。 她习惯下班后的时间,他习惯晚饭后的时间,所以,尽管离得多近,两人都不会碰到。就像两个星球离得很近,永远也没有交点。 那他只能自己去创造交点。 而宗宴告诉他的时候,家里正好吃饭。 最终,他还是把一碗面吃了下去。 …… 陈澈包揽了洗碗,江涵没跟他争,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一会,他走出来,坐在她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不自在的尴尬在逐渐蔓延着,而陈澈在这时开了口:“江涵,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涵愣了几秒,违心地说:“很好。” 他哼了一声,自嘲道:“我不太好。” 江涵眼皮颤了一下,无意识地握紧手。 “当初为什么转学,为什么没告诉我?”这是他这些年琢磨到疯了的疑问。 这个问题,她想选择逃避,可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江涵,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丢下?” “你有考虑过我吗?” chapter 20 夏 - 「变化」 江涵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可一丝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耳边全是陈澈隐忍的问题。 眼睛一酸,她才低下眼,说:“对不起。” 在电视微弱的声音下,她的声音更是几不可闻。 陈澈听的清晰,却不接受她这样逃避问题的方式,既心疼又愤怒。 “啪”一下,是遥控器的声音,陈澈把电视关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压抑般的境地。 江涵的手又握紧了,指尖陷入肉里,尽可能保持仅存的理智。 她不能哭。 “江涵,我要个理由不过分吧?”他近乎低声下气地讨要答案。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在耳边浓重也不可忽视。江涵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的软肉,痛到浑身麻木泛冷,直至流出口水之外的腥涩,顿时,弥漫在口腔里。 也在这时,她哑声道:“陈澈,八年了,谁都不是当年青涩的模样了。你变了,我也一样,我不再是透明又唯唯诺诺的人,也不再……”后面的话变得难以说出口。 陈澈不想听出她难以启齿的话,可却听的比谁都明白,心里越是想否认,越是有一把带刺的刀狠狠地插进去。 心里的遍体鳞伤造就了表面的失魂落魄。 陈澈低眸,皱了皱鼻子,对比江涵的平静,他狼狈极了,红着眼眶,声音又沉又哑:“江涵,你就不能对我坦诚相待吗?” 他等了她八年。 没有她的时间他都熬过来了,答案他也不怕早晚,但见到她的那一秒,他想把一切都解决了,好好跟她在一起。 可她在推开他。 她说她变了,其实她没变。 她又给自己建了一个谁都闯不进去的堡垒,但比之前,有了朋友,会偶尔聊聊天,唯独把他屏蔽在堡垒外。 八年前他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闯入,而现在他不行了,他们之间堆着解不开的问题。她不坦诚,就永远处于僵局。 “这些年的委屈,可以跟我说。” 委屈?哪来的委屈?有委屈吗?或许有,或许没有,因为她彻底封在了心底深处,永远不会打开。 即使有委屈,她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哭着向他诉说。 这是软肋,也是投降。 “没有委屈。”她嗓音嘶哑,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显得很讽刺。 陈澈的心仿佛在滴血,想要触碰的手跃跃欲试,终是没伸起来。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这句裹着心疼的怜惜,让江涵鼻子一酸。 她终于抬头看他了。 脑子里忽然想到转学后的那年秋天。 秋风萧瑟,换季的天气总是伴随着阴天。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江涵更加自闭,几乎不会跟任何人说话。 独来独往的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不用处理人际关系,坏处就是她被人盯上了。 一群穿衣打扮,烟熏妆容的小太妹,因为其中一个人家里条件好,校长迫于资方的压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他都当没看见。 可他即使看见了,也只是包庇。 一开始,只是动不动地朝江涵扔东西,吹着口哨逗她。江涵看了眼,抿了抿唇,选择承受。 因为她没有勇气去反驳了,她谁都不认识,也没有人会帮她了,她只能恢复到以前,默默无闻,只要忍住,就会安然无恙。 可她低估了她们不折磨死不罢休的举动。 周二放学,天气总有一股要下雨的预兆。 江涵没带伞,走得快了点,尽管快,也落在了最后一个出校门。 家离得不远,绕过一条没灯的小巷,就到家了。 每次走这条漆黑的小巷,她总会提高警惕,听觉变得敏锐,手紧紧地攥住书包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得又快又急。 而今天,就在即将走出这条小巷时,右侧传出了一道声音,“咔嚓”一声,是打火机。江涵脚步猛得一停,僵硬地转头朝声音的地方看。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也看清了周围的人。 下一秒,江涵刚要动,腿被人一踹,重心不稳,猛地摔在地上,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呼吸重了几分,浑身被疼痛占据,一动也动不了。 拿烟的人,是她们的头儿,也是家庭背景强大到校长都害怕的人。 她朝江涵吐了口烟,江涵没控制住,侧头咳嗽了声。 “原来能发出声音,我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发声的小哑巴。”嘲笑声在小巷里回荡,激发了江涵的勇气。 “你们要干什么?”声音又轻又颤。 “会说话啊!”头儿冷呵,起身蹲在她面前,幽幽道,“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没有认识的人真孤独无助。” 她吸了口烟,直直地对着江涵吹,嗓音因为抽烟,变得有些沙哑,慵懒的劲彰显了她话下的狠戾:“我们啊,就闲来无事,找找感兴趣的人教导教导,但不会有生命的危险,顶多半死不活。” 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的诡异可怕。 “我没惹你们。”尽管害怕,江涵也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是没惹,”她低着头,火星缭绕的烟头,被她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就如接下来江涵的结局,“但没惹归没惹,我照样可以拿你寻开心。” 她的家庭给了她理直气壮的资本。 江涵厌恶这样的嘴脸,更厌恶惯着她胡非作歹的家世。 今晚的风足够猛烈,猛烈到浑身没有知觉,手带动着麻木的身体,趴向有路灯的地方,可中指的上半截刚暴露在灯光下,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后来,学校冷处理,江涵只能默默承受着她们将近半年的霸凌。 这是对她的第二不公。 校长那时给她的一句话,至今她还印象深刻, “你的委屈,你的控诉,都要咽进肚子里,没人给你解决,最大的委屈也得化作没有委屈。” 而现在,照亮她青春的少年说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句话。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 那时的她多希望身边的人这样说,可谁在乎呢? 江涵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潮水一样,再次把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心疼的连手都在颤抖,哽着声说:“这些年你其实过得不好是不是?” “对不起,这些年没在你身边,辛苦你了。”明明他没有错却向她道歉,明明是她抛弃了他却在怪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这样好的人,她忍心拒绝吗? 客厅被哭声覆盖,外面似乎刮起了风,树叶淅淅沥沥的,扰乱了所有的事物。 哭声不知何时停止的,窗外的风也在这时停了,陷入了诡谲般的寂静。 江涵从他怀里出来,往旁边挪了挪,抽了张纸,边擦眼泪边说:“时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在赶他。 陈澈愣了片刻,一脸茫然,不确定道:“你是在赶我走?” 她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江涵,你刚刚……” “触话生情而已,抱歉。” 他气得无话可说,眉头轻皱,嘴唇蠕动,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走前,他还是没控制住,在江涵面前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江涵,你就是一个又狠心即没有心的骗子!” “下次再找你,我就是狗!” 气急下的话都不可信,陈澈也不例外。 门开了又关,刚刚还有声音的房子,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涵紧了紧牙,眼泪越擦越多,紧握的手已然麻木,抽泣又隐忍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异常清晰。 她这样千疮百孔的人,还配跟他在一起吗? 远离是最好的结果,尽管她不舍。 chapter 21 夏 - 「噩梦」 半夜似乎下了雨,强烈又诡异,窗帘浮起,一阵一阵地扫向床边,像是鬼魂一般。 江涵惊醒了,坐了起来。 呼吸起伏,口干舌燥,她借着窗外的光,摸索着下床。门一开,客厅里亮着灯,应该是沈敏回来了。 自从沈敏跟江刚离婚,江涵就仿佛失去了一个她日日渴望的家,从欢喜到失望,从有说不完的话到无话可说。 他们的离婚,也造成了她与陈澈的分离。 她不恨是不可能的。 她倒了水,喝了几口。这时,沈敏从卫生间出来,见到她的背影,温声道:“怎么醒了?是不是外面的风吵到了?” 江涵的嗓子舒服了不少,淡淡回答:“没有,有点渴了。” “过两天妈妈的项目结束了,有休息的时间,到时候带你出去玩。” 离婚后,沈敏对江涵格外好,时不时会带她出去玩,这是在以前没有过的。应该是觉得自己把这个家拆散了,导致江涵跟她的感情破裂,她尽可能的在弥补江涵的空缺。 但那是之前的江涵要的,而不是现在的江涵。 一场离婚,让江涵看待人和事都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看法,永远把所有事往最坏的方面想,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抱有任何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江涵盯着桌上的杯子出神,无意识道:“现在做这些有用吗?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们每日每夜的工作,而现在你们离婚了,做这些不觉得很讽刺吗?” “我之前要的是你们能多陪陪我,而现在,我要的是一个家,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家。” 沈敏的心脏突突地疼,话说的艰难:“小涵……对不起。” 对于江涵的话,她没有办法,只能说对不起。 江涵吸了吸鼻子,转身进了房间,留下一句沙哑的话:“对不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门关了,在充满冰冷又死寂的夜晚里,清晰的吓人。 沈敏的脸上满是疲惫,此时流了泪,头脑也有些晕,要不是有东西可以扶,她早就摔在地上了。 她缓了缓,手扶着墙,踉跄地往屋里走。 她不能让江涵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高三下学期开始,江涵解脱了她们的霸凌,与此同时,她迎接了更大的打击。 沈敏病重了。只告诉她是癌症,而不明说是哪种癌症,就连医生都瞒着她。 江涵便不过问了,在心底留一个最坏的念头,但潜意识里却希望这件事的发展是好的。 只要好了,她会原谅这不公的对待。 后来,江涵除了上学,又增加了一条每天跑医院,和手里每次都带着她自己做的饭菜。 沈敏胃口不好,只吃几口就不愿意吃了,江涵为了让她吃,每次都吓唬她:“再不多吃点,我下次不来了。” “真的吃不了了。”沈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话是这样说的,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你都瘦的没肉了,不多吃点,怎么好得快?”江涵很平淡地说。 沈敏神色凝重了,哑声道:“你说的对,多吃点,会好得快,我还要看小涵上大学,毕业,结婚。” 说罢,沈敏拿过江涵手里的碗和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还特意表现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嚼得多香咽下去就有多难。 江涵忍着眼泪,笑着夺过来,说:“我还没吃饭呢。” 她低着头,一大口一大口吃着,第一次懂什么叫食之乏味。眼泪掉在碗里,连同饭菜一起吃进去,仿佛都能尝到眼泪的咸味。 病房里,安静极了,隐忍的哭声都被放大了几倍。 沈敏仰头看窗外,一眼望不到尽头般,眼泪缓缓滑落,她转而去安抚江涵,拍着她的背,说:“妈妈会没事的。” 尽管这是安抚她的谎言。 江涵只点头。她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沈敏去世是在初春,那天的天气很温暖,却没有让江涵温暖的度过。 病床上的人骨瘦如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被病痛榨干。沈敏眼睛半眯着,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缓缓道:“小涵,妈妈真失败,赚了十几年的钱,到头来没机会带你肆意挥霍一场。” 江涵握着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又听她说:“但没事,你可以替妈妈去挥霍。” “一个人花多没意思,我想跟妈妈一起花。”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尽量说的平静。 沈敏微弱地呼吸着,呛了一声,艰难说出:“小涵,对不起,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 江涵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涵……照顾好自己。”话声刚落,心电监测仪滴了一声,从曲线变成了笔直的直线。 江涵紧紧地握住这只还有温度的手,趴在被褥上,哭得不能自已。 短短几个月,她快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 后来,她站在沈敏的墓碑前,待了很久。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她不习惯有人彻底离开她的世界,从此阴阳两隔。 她在沈敏墓碑前,哭诉了这些年想说却没时间说的委屈,好的坏的,一并说给沈敏听。还说了陈澈,说了很喜欢很喜欢他。 她几乎把这些年没说的话全盘托出,但再也没有回应。 …… 高考结束后,江涵去找了江刚,不是为了让他收留,也不是找他诉说沈敏的事,只单纯的看看他。 而这一看,看出了惊天大事。 这天天气很热,黄昏像火山一样,把整个城市都变得金黄。 江刚之前告诉过她地址,她到了大概位置,左看看右看看,问了路人,才知道具体位置。 一个拐弯,江涵看到了江刚的背影,刚要上前。突然,一个女人与一个孩子走到他面前,亲密的举动让她愣住了,躲了回去。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红了眼。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手牵手散步,而渴望这样场景的江涵,不会再有了。 她低下眼,往前走了走,站在这里等江刚回来。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 直到路灯亮起,他们才回来,看到江涵的那一秒,江刚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 江涵平静地反驳:“我不能来吗?” 她目光一转,看着这个被养了很好的女人,对比整日疲劳的沈敏,简直天差地别。江涵笑了一下,问:“阿姨在哪里工作啊?” 突然的问候,让女人有点猝不及防:“目前……没工作。” “带孩子啊。”说着,低头看差不多两三岁的孩子,淡淡道,“这孩子是……” 江刚急忙打断她:“是你的亲弟弟。” 江涵猜到几分了,但当亲耳听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来,还是觉得讽刺。 “我记得你跟我妈离婚也才一年多,怎么会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面对她的质问,两个大人哑口无言。 小孩子却咿咿呀呀地说:“你是我姐姐吗?” 江涵冲他笑了一下,话很绝情:“不是。” 说罢,推开江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深夜里,一排排墓碑里,有一道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爸出轨了?你是不是早就见过那个女人跟孩子了?” “你其实也很委屈是不是?”少女的哭音简直是让人心碎。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把所有错凌驾在你身上。妈妈,我想跟你出去玩。” “妈妈,我错怪你了。”误会了一年多的事,终于有了答案,但人已经不在了,也再也听不到了。 她低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苦笑了声。 这是对她的第三不公。 - 江涵满头是汗,在黑暗中睁眼,呼吸起伏,好一会才平静。 这些年,这个梦反复做,反复的想要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每次都会卡一个点,然后便不受她的控制,再次向她亲眼目睹的场景发展。 梦都在告诉她,他们离婚了,妈妈死了,爸爸出轨了,连骗她都懒得骗。 她坐了起来,望着平静又安静的夜晚,腿慢慢缩起,紧紧地抱着,头歪着,就这样一直盯着窗外。 睡不着,也不敢睡。 许久,她张了张嘴,喃喃道:“妈妈,我好想你。” chapter 22 夏 - 「住院」 陈澈真的在那天争吵后,没再来找过她,安静的仿佛没遇见过,又回归到了平静。 周三,又是忙忙碌碌的打工人。 下个星期设计比赛就要开始了,不少人都在忙着赶设计稿,江涵也在做最后的审阅。也就在这时,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眉头轻蹙,眼睛瞄到电脑下方的时间,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去了卫生间,出来后,从包里拿出止痛药,又喝了半杯水,疼痛缓解了不少。 又坐了一会,她去苏玉糖办公室交设计稿,就当要开门时,肚子像是被人捶了一样,痛得呼吸弱了几分,踉跄了几步,扶着墙,才得以站住。 江涵缓了缓,敲了敲面前的门。 等了很久,里面才传出一声:“进。” 她进去,把设计稿给苏玉糖,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我要请个假,你帮我跟经理说……说一下。” 苏玉糖看都不看她,似乎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气,直接拒绝她:“我没空,再说了,设计大赛要开始了,谁都不能请假。” 江涵扶着桌子,因为疼痛,只能弓着腰,额头已经出了不少虚汗,眼睛也沉了起来,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我知道不能请假,但我撑不住了,就……就下午,明天我准时上班。” 苏玉糖完全不管,瞥了她一眼,瞄了眼设计稿,说:“不合格,重改。” “为什么?”江涵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跟她反驳。 “我审稿,哪有为什么,今天下午交,过时不候。”苏玉糖知道江涵在意什么,故意在她左右两难的时候,刁难她。 江涵自然知道,但现在她的身体,完全不能按苏玉糖说的做。 “苏玉糖,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你肚量真小。”她几乎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 苏玉糖冷笑,还故意重复一遍:“下午交哦,过时不候。” 江涵拿回设计稿,慢悠悠地走出去。疼痛在这一刻逐渐放大到她不能承受的痛感,门刚关,头变得昏沉。落笔清晰,笔力优美的设计稿在半空中飘了一下,安安稳稳地落在江涵身侧。 这一声,让不少人回头,跟江涵关系好的同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边跑过来边拿出手机打120。 …… 江涵醒来已是半夜,鼻子周围满是挥散不去的消毒水。 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懵,想了半天才想到最后一刻疼痛到了底,晕过去了。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是医院单间。 江涵没有觉得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陪是很凄凉的事,因为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回生二回熟,逐渐也就不在意了。 打了药,睡了一觉,疼痛好很多了。 就在她打算下床要离开时,病房的门推开了,她没抬头看,以为是护士,嘴比眼睛先动:“我已经没……”待看清眼前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语气一转,不知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怀疑多一点:“你怎么在这?” 陈澈心情原本就因为她在医院很不开心了,此时,又是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心情直接不好到极点。他走进来,关了门,冷呵了声:“怎么,我不能来医院看病?” “看病也不是在这里。”江涵低下眼,说完,就要擦过他离开。 “见到我就走?”陈澈徒增一股无名火,手一伸,把她拉了回来。 江涵下意识挣脱,但显而易见,挣脱不开,直接用他的话来呛他:“你不是说,再来找我你就是狗吗?” 陈澈紧跟其后,眼里尽显冷冽:“也不是第一次当狗了。”傻傻的当了八年的等待狗,到头来,不还是不要了。 两双眼睛对视着。许久,江涵语气缓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凑巧你信吗?” 江涵没说话,皱了皱眉,显然不信。 陈澈扯了扯唇,悠悠道:“有人用你的电话给从淼打电话,正好宗宴在旁边,然后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告诉了我,我就知道了。”这段话挑不出任何毛病。 江涵又细细地品了品他话里的关键词,问:“他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你说呢,无影无踪,谈了八年的女朋友。”他还故意把‘女朋友’三个字的字音咬得很重。 “谁是你女朋友?” “谁问谁就是。” 江涵被噎了一下,怒瞪着他。 落他眼里,只觉得可爱。 突然,陈澈转移话题,问得严肃:“你不是说你身体好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江涵神情一变,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床上,陈澈就顺势坐在椅子上,距离不远不近,能碰到彼此的腿。 “是吃药了,但没用。” 一想到当初给她开药的中医,江涵就一脸厌恶。 那时她上大二,经同寝室的人介绍,有一家中医馆很好,她便去试了试。 地方开得很偏,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江涵暂时打消了疑神疑鬼的念头,进去了。 向中医说了自己的病症,他也非常专业的给她把了把脉,说:“你这情况很多人有,吃了我配制的中药,保证药到病除,只是……” 江涵以为自己的病跟别人不一样,治不了,慌乱地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中药有点小贵。” 江涵顿住了。 似乎是见她有些纠结,主动说:“要么你先拿回去吃一次,要是效果好,你再考虑后面的疗程。” “大概要吃多久?”江涵有些心动。 “按照你的身体,半年差不多。” 江涵想了想,同意了,先拿一副中药吃吃看,好了再付钱,她也不亏,她是这样想的。 此时,还很单纯的以为真的有人是真心的帮她。 后来,不出意外,很管用,让她常年冰凉的手每天都很温热,身体也暖烘烘的。她为了省事,直接买了半年的量,价钱不小,但好在沈敏给她留了很多积蓄。 前两个月她都没有生理期疼到昏厥的症状,她以为再坚持,就可以像正常人了,可就在第三个月的时候,疼到直接让她当场晕厥,好在及时送到医院,不然命都有可能抢救不过来。 医生厉声问她吃了什么? 江涵如实回答,医生直接断定:“那看来就是中药的原因,它里面有一味药材,是与你相克的,前两个月是因为刚适应,麻痹了疼痛,等到药材逐渐占据你的体内时,你就完了。” 出院后,江涵直接去找中医,人没找到,店也不是中医馆了,变成了手机店。 江涵还是不相信自己被骗了,直接去寝室找给她介绍的人,谁知人家否认这件事,说没跟她介绍。 这一刻,江涵才知道,自己被彻彻底底的骗了。 她依稀还记得,寝室里的人趁她不在时,说了不少她的事。 “真羡慕她,父亲出轨,母亲离世,母亲给她留了一大笔钱,” “羡慕啥,没人关心。” “骗她的钱真的没关系吗?我怕她哭。”话是这样说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属她钱最多,骗骗怎么了?” 这一秒,江涵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不公的,且只对她不公。 …… 陈澈听完,眼里满是心疼,拳头紧握,想把欺负她的所有人都狠狠教训一顿。 他敛着眉,语气又气又沉:“江涵,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还能被这样事骗了?” 江涵知道他是在讽刺她,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夜晚僻静,窗外有虫子在不眠不休地叫着,好似有风,玻璃响了声,而陈澈的话也在这时说出来。 灯光打在他俊俏的脸上,嗓音温柔的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少年, “江涵,别再推开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江涵眼里流转,泛起涟漪。 她曾在一个社交平台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你赶不走一个执着的人,因为他爱你胜过爱自己。” 在此刻,她觉得,陈澈就是最好的例子。 chapter 23 夏 - 「出院」 陈澈对她的好与偏爱,是这个偌大的城市,唯一对她好的人了。 也或许是这个世界,唯一对她这般好的人。 他永远主动靠近她,会因为他做的举动导致她不自在而道歉。他永远知道她的扭捏,紧张,就连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成不变,对她的好仿佛刻进了骨子里,无论她说什么话,无论她多想远离他,他还是这样无条件的对她好。 恐怕这辈子,没人会比他更加对她好了。 没人能拒绝一个肆意耀眼的少年,八年前,她拒绝不了,八年后,已是如此。 江涵眼眶温热,眼睫颤了颤,垂下。许久,她直接忽视,转移了话题:“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说着,就要起身。 陈澈眉头紧皱,眼里暗沉无波,紧盯着她,下颚一紧。在她站起来的下一秒,他起身给她压了回去,因为重心不稳,她躺在了床上,鼻尖轻碰。江涵呼吸一滞,一脸愣住。 陈澈神情自若,对于要把她扑倒的想法,不是第一次想了,但只有这一次成功了。 八年前,他可以只纯情的跟她做一场朋友,而八年后,心里的猛兽,横冲直撞了这么多年,他直接想用粗暴的手段来占据她。 让她逃无可逃。 脸上的呼吸灼热敏感,烧的江涵噌一下红了脸,话也变得结巴:“你……你……干嘛?” “我是有事要干,你想听吗?或者说……你想做吗?”他故意压低声音,眼神赤裸地扫过她脸上每一处不自在的表情,像调情般。 江涵的手仿佛没有知觉,想推开他,却抬不起来。眼睛努力维持平静,但出口的话,还是暴露了她:“不想听,不想……做。” “我还没说听什么,做什么呢?”陈澈被她可爱样逗笑了,从嗓子里传出,磁得酥麻,“你该不会自己想岔了吧?” “没……没有。”一看陈澈就是在逗她,她还真就上了套。 “没有什么?” 江涵感觉自己要烫熟了,瞪了他一眼,想往旁边躲,但刚有这个想法,陈澈就给她摆正了。凑近她,切切实实地蹭了蹭鼻子,他沙哑道:“想亲你,但怕你会讨厌。” “这是我要说给你听的,也是我想做的。” 江涵无措的看着他,心脏没有旋律的起伏着,感觉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下一秒,陈澈侧头,在她右脸上浅浅地亲了一下,温度简直比她脸上还要烫,江涵惊了一下,差点喘不过气。 陈澈抬头,笑她:“还没接吻呢,就不会呼吸了?”他抬手描绘她的轮廓,低低道,“希望下次到接吻的时候,你能懂怎么呼吸。” 江涵张着嘴,大口的喘气。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明天早上护士还要给你扎针,今晚就在这睡吧。” “我已经好多了,不用……” 陈澈强硬地打断她:“没有医生更懂你的身体健康了,我刚刚去问了,你现在还不能走。” 江涵还想反驳,他直接起身,弯腰给她脱鞋,把她往上抱了抱,盖上被子,温柔道:“乖,好好睡一觉。” “我刚醒。” 言外之意,她睡不着。 陈澈坐回椅子上,听闻,嘴角上扬,淡淡道:“那聊会儿天。” “聊什么?” “聊聊我们的关系。” 江涵:“……” 她直接翻身,背对着他,闭紧了眼,不困但也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她只能没觉硬睡。 闭上眼,大脑放空,还真就睡着了。 听到平缓的呼吸声,陈澈眉眼瞬间柔和,眼神盯着她的背都能看得出神入化。 这晚的夜,变得漫长。 …… 隔天,江涵起得很早,翻了个身,就看到趴在床上睡觉的陈澈,顿时愣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来。动作轻了轻,斜躺着看他。 或许只有他睡着,她才能好好看看他吧。 头发还是一成不变的发型,对比之前的棕色,现在的有些黑,衬的他皮肤越发白,脸上干净无暇,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眼尾狭长,睫毛还是又浓又长,鼻子上的痣让她多停留了一会,再是他的嘴唇。手不知何时,已经从上到下摸起来了。 刚落在嘴边,处在睡梦中的人,张了嘴,懒懒地说:“大早上就占我便宜。” 江涵一惊,手连忙收回,像被吓到的兔子。 陈澈起身,倚着椅背,似乎心情很好,面带笑意,紧盯着她,说:“好摸吗?” 这么羞耻的话,她回答不上来。 “应该还可以吧。”他自问自答,“毕竟为了能让自己消失了八年的女朋友不嫌弃自己,我很注重保养的。” 说上几句,又扯上这件事了。 江涵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不作答。 陈澈也习惯她的逃避,不逼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许久,江涵说:“我饿了。” “饿了才知道说话?”陈澈笑了笑。说罢,起身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陈澈回来。 坐在椅子上把早饭打开,江涵就盯着他的动作。他买的很清淡,小笼包,白粥,茶叶蛋。 就当她要下床去吃时,陈澈拦住了她,转而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一口,递到她嘴边。 江涵一愣,下一秒,手伸过去要自己拿,陈澈不乐意,躲开了,她小声反驳:“我想自己吃。” “我想喂你。”短短几个字,让江涵妥协了。 她不知为何自己妥协的这么快,或许对他很亏欠吧。尽管是他教会她反驳,但那个人变成陈澈后,渐渐就变成了妥协。 江涵吃得不多,半碗粥,一个茶叶蛋,一个小笼包,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陈澈解决了。 她看着刚刚她用过的勺子,一口一口放入他嘴里,脸噌一下就热了。 这跟接吻有什么区别。 眼睛眨了眨,视线一躲。 陈澈吃饭也不妨碍他开心,仿佛余光瞥见了江涵的羞涩,嘴角上扬。 没过多久,护士进来给她扎针,疼痛来袭的那一秒,陈澈捏了捏她的脸,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江涵回头看,针扎好了,但没有之前疼。 又转头看陈澈,眼里仿佛裹着委屈。 她怕疼,却每个月都要打针,打到害怕针,打到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还要疼。 就像是一根毒刺,每个月都要往她心里扎一刀,越来越深,越来越痛,千疮百孔。 而此刻,这根毒刺有人给她拔掉,在慢慢抚平她那些孤立无援的伤口。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要离不开陈澈了。 “疼吗?”陈澈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 江涵摇摇头。 “那你干嘛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谁要哭。”江涵嘴硬地反驳。 见她越来越委屈,陈澈不逗她了,耐心地哄着:“不是你,是我行吧。” 江涵抿了抿唇。 …… 下午,江涵这种几乎不用住院的人,终于出院了。 江涵原本想自己回去,但碍不住陈澈要送她回家。 地下车库,一辆改装过,颜色绚丽却不失帅气的车,让江涵看愣了很久。这辆车的耀眼不是任何车所媲美的,独一无二,很像陈澈的性格。 “这是……你的车?” 陈澈上前开了副驾驶的门,胳膊撑着车顶,点了点头。 江涵吞咽了一下,走上前,上了副驾驶,他关了门,绕过车头的时间,江涵打量起了车内的装饰。车内简简单单,似乎他不太喜欢装饰,只是中央的后视镜下,挂着几串星星,带着小巧的铃铛。 她盯着看,越看越熟悉,等他上车后,问:“这星星,是不是我送你的?” “嗯。” 得到答案的江涵,短暂的愣了愣。 安全带系上,车子启动。 十几分钟后,到了她家楼下,江涵刚要道谢下车,他直接方向盘一打,倒进了车位里。 江涵说:“我可以自己上去。” “我可能要留个宿,想问问你能不能同意?”他解开安全带,眼神真诚又强势地盯着她。 chapter 24 夏 - 「留宿」 留个宿? 江涵宁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想去细品这句话。 她家这么小,怎么留宿? 难道…… 她连忙打断自己龌龊的想法,眼睛乱眨,回答很坚定:“不能。” 经过几天的相处,陈澈差不多了解透了,她是一紧张就不敢看着他说话,跟之前对比,胆小多了。 “为什么不能?”明明他过分在先,还反问主人公为什么,这跟耍无赖有什么区别。 江涵含糊道:“不能就是不能,哪有为什么?” “怕我做什么事?”陈澈打量了她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扰乱着江涵浮躁的心脏。 她咬了咬唇,回答的还挺认真:“毕竟我一个单身女性,家里有个男人不方便。” “单身?不方便?”陈澈哼笑了声,“江涵,你或许还没清楚,我们现在是个有名无实的男女朋友,单身不存在,不方便就更不存在了。” “我……” “是你跟我告的白,然后不明不白地抛弃我,给我安上一个身份的捆绑,现在你不认账了?”他说得平淡,但一回想起这件事的场景,不气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到,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就一点也不气了,反而心疼她,心疼她那个年纪承受了那样的事。 江涵攥着腿侧的衣角。 八年前的暑假,对她来说,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而这个走向没有好,只有坏,一切仿佛都是对她的历练与打击,周围更是没有一个好人帮助她。 而噩梦开始的第二天,是她与陈澈的承诺。她想过,是不是老天不让他们在一起,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即使那一次没有开始,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到来,经历不会变,跟他也逃不掉分离。 这是她的劫。 与此同时,她也把这份不公,凌驾在她与陈澈身上。她没有多大把握觉得他们还能再次遇见,也没有多大把握陈澈一直等着她。 只是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她从没想过,陈澈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她,还要执着。 “当初的事,我向你道歉,从现在起,我们往前看好吗?”江涵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牙,抬头看他。 “什么叫往前看?”陈澈神情淡淡,眉一挑,“意思是我可以追你喽?” 既然她想从头开始,他奉陪到底,他有的是精力。 江涵噎了一下:“意思是各过各的。”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往前看可以,但必须有我。” 他接受不了她的生活里有其他人,也接受不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涵蹙眉,语气无奈:“你没事做吗?” “有啊!追女朋友不算事吗?” 江涵辩驳能力本就差,还遇到死皮赖脸的人跟理所当然的话,更是无力反驳,直接开门下车。 陈澈眼神微暗,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 开门后,陈澈完全把自己当主人了,让她坐着休息,他来做饭。 江涵还一脸怀疑,他会做饭吗? 毕竟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家里都是有阿姨的。 陈澈拿出刚刚顺路买的菜,边洗边说:“别觉得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我会的可多了,得让你慢慢发掘。” 江涵打开电视,心思却时不时飘向厨房。看他背影,看他侧脸,每一处都绝艳。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帅出天际,江涵觉得说得很对,像赏心悦目的风景。 途中,陈澈朝她看了眼,来不及躲避的她,呼吸一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收回视线,很认真地盯着电视机。 陈澈似乎笑了,她余光瞥见了。 一个小时后,三个菜上桌了,他还煲了汤。江涵已经闻着味走来了,在桌前看了一圈,卖相不差,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陈澈给她盛了饭,让她先吃,她端正了坐着,没动,等他一起。 等了没一会,汤上了桌,江涵被陈澈烫的两手捏耳朵的动作逗笑了。 陈澈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给她盛汤。他特意买了乌鸡炖汤给她补补。 “看我出糗就开心是吧?” 江涵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可爱。” “可爱都是形容女孩子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适合。”盛完汤又给她夹菜。 “我觉得适合。”江涵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的。 但碍不住陈澈听力好,妥协道:“行,可爱就可爱。” 陈澈一个劲给她夹菜,自己碗里一动不动,江涵拦住碗,眉头皱起,快速地咽下嘴里的饭菜,然后说:“你别给我夹,你自己吃。” “看你这么瘦,就想给你喂得胖胖的。” “胖也不能像你这样喂吧。”她把手拿开,露出碗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菜,饭都被盖住了。 陈澈:“……” “行吧,慢慢来。”他夹在自己碗里,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一碗汤结束,江涵打了个饱嗝,抽了纸擦嘴,见陈澈也吃好了,想着他做饭了,她洗碗。 但刚站起来,连碗都还没碰,就被陈澈全都收走了,江涵跟在他后面,说:“你做饭了,我来洗吧。” “我家里没有让女生洗碗的习惯。” 江涵还想说什么,他直接把她推出去,哄道:“你坐着看会电视,消消食。” 陈澈折返回去,水龙头开着,江涵安安静静看了一会,腿脚又不受控地朝他走去。 她的腰抵在料理台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被泡沫覆盖,又白又细,让她出了神。 “喜欢看我洗碗?”陈澈看了她一眼,心情颇好。 “……”江涵扭捏了半天,才开口,“你怎么会做饭?” “很稀奇吗?”他紧跟其后。 江涵点头。 陈澈笑了一下,此时,她还不懂这道笑是什么意思,等他的话出来后,她便清楚了。 “特意学的,做给老婆吃的。”他是逮到机会就逗她。 江涵:“……” 她特意忽视他的回答,接着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无业游民,”他低头浅笑,“但现在在做追女朋友的工作。” 江涵:“……” 几句不离“女朋友”“老婆”的字眼,江涵感觉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了。 她怒瞪的看着他,又站了一会,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几分钟后,陈澈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出来,坐在她旁边。 两人默契的都没说话。许久,江涵抿了抿唇,轻声说:“你还是回去吧。” 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他却总能捕捉到她的声音,面上很认真的看电视,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江涵,你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他说的淡,但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生气。 江涵嘴唇蠕动,想了半天,她还是没忍心,低低道:“我只是不习惯。” 陈澈愣了一下,这是他们遇见后,她第一次没有接着推开他,而是慢慢变得接受。 “不习惯,可以慢慢来。”陈澈欣慰地笑了,“谢谢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江涵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指尖泛红。 陈澈侧眼看到,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热也不凉,但对于陈澈来说,很冷。 他直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给她传递温度。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安静的看了一集电视剧。 四十几分钟的电视剧不知过得快还是慢,江涵因为这个姿势半个身子僵硬了。刚要起来,又摔在了他怀里,这次是直接仰躺在他腿上,她看着他优越的下颚线,心一惊。 陈澈眉头一跳,低头看她,悠悠道:“你这是投怀送抱吗?”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下红了,话越来越小,“身体麻了,不小……” “要不,我抱你去房间?” “不……不用。”说着,江涵连忙起来,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喘气。 陈澈笑了笑,暧昧道:“我今晚睡哪?” 江涵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倒了杯水,喝了好几口。 “这么胆小?”陈澈逗她,“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历练你了。” 江涵才没心思思考什么历练,扶着桌子起身,说:“你……你只能睡在沙发上。” “哦。”陈澈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坦然接受,毕竟要循序渐进。 江涵进房间时,又留下一句:“是你不走的。” 不久时,嘈杂的客厅传出淡淡的笑声,悠扬动听。 chapter 25 夏 - 「受伤」 阳光高挂,呼吸的空气,也一如想象中清新舒适。 路上忙忙碌碌,喇叭声此起彼伏,吵吵嚷嚷。 江涵准时准点的醒了,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习惯了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每一件事的有规有矩,或许脑子还没开启,忘了昨晚在她家留宿的陈澈。 她穿着松垮的睡衣,走到厨房烧水,烧的期间,她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正好可以喝。 出来的时候,偏见沙发上的薄毯,没当回事,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放的。 她慢慢地喝着温水,眼睛放空的看着门口的位置。 几秒后,门锁咔嚓一声,江涵愣了一下,门缓缓推开,与门外的人对上了视线,大脑一股脑想起了昨晚的事,也想起了沙发上的薄毯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江涵被水呛到,弯腰咳嗽。松垮的睡衣因为弯腰,暴露了里面的轮廓,被走过来的陈澈一睹风光。 他喉结滚动,不自在地挪开眼,哑声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勾引我,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听闻,江涵停止了咳嗽,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就验证了她的猜想,低头就看到自己几乎半漏的胸前,连忙直起身,捂着胸前转身跑进了房间。 陈澈看到了她红透的脸,舔了舔唇,笑了。 十几分钟后,江涵换了一套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衣服,低着头走到餐桌前,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昨天没说要走啊。”陈澈打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情绪很淡,“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借宿,早上就应该走了?” 江涵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没想起来你昨晚在我家,而且还是在沙发上睡的。” 陈澈:“……” “记性这么差?”陈澈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没……没反应过来。”江涵觉得羞愧,声音越来越小。 陈澈坐下,示意让她也坐,她拉开椅子坐下,他说:“江涵,以后这样的事,是你每天早上都会经历的,我为什么没有强硬的闯入你的生活,就是想让你慢慢习惯,习惯你的生活里有我。” 江涵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心里乱成一锅粥,纠结的因子也说不清道不明。 最终,只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陈澈送她上班,到公司楼下后,江涵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其实不用一直围着我,你可以做点自己的事。” “我的事就是围着你。”陈澈简单明了地说。 江涵哑口无言。 “去上班吧,下班我来接你。”他凑近,给她解了安全带,暧昧道,“记得想我。” 江涵连忙开门下车,步伐很快。 到了办公位都还想着他没羞没臊的话,脸有些热,怕有些红,被人看见端倪,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后,江涵身后的同事来了,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调侃道:“生一场病,还变得油光满面,小脸红彤彤的。” 江涵弯了弯唇。 “你那天晕倒,差点把我吓死了。你生的什么病?” “没事,就是普通小病。” 同事点了点头,没往深了问,然后环顾四周,凑近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请假,苏玉糖没同意?” “嗯。” “然后你猜怎么着?”她一副大仇已报的开心,“被秃头经理批评了,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涵对这件事没多大兴趣,恶人自有恶报。 忽然,语气又急转直下:“但听说她好像跟总监告状了。” 江涵顿了一下。苏玉糖之所以坐在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跟总监脱不了关系。但都知道,总监结婚了,而且孩子都几岁了,对苏玉糖的例外,完全是小三拥有的权利。 可没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生怕被发现,工作就不保了。毕竟,苏玉糖有人护着。 对于苏玉糖的谩骂,重改,几乎都是忍。江涵之前也是忍,可没有谁愿意忍受次次的不公平。 都是人,谁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不一会,一个人走了过来:“江涵,总监叫你。” 江涵不觉惊讶,她猜到了。苏玉糖要告状,只会告江涵的状,毕竟起因是她,苏玉糖也看不惯她很久了。 她淡淡地回复:“知道了。” 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同事吞咽了一下,一脸难耐。 “没事。”江涵安慰她,起身,坐电梯去了总监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几秒后,传出一声“进”。 推门进去,果不其然,苏玉糖也在。她站在总监面前,摆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落在江涵眼里只觉得讽刺恶心。 江涵站在桌子前,等总监开口。 “听说你因为驳你的设计稿不满,要请假,故意装晕?”总监低着头,玩弄着苏玉糖的手。 这么离谱的事,也只有苏玉糖敢胡编乱造了。江涵看了眼苏玉糖,轻笑道:“总监,你去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了吗?听一个扭曲事实的人说的话,是很愚蠢的。” 总监抬头,还没说话,苏玉糖先不乐意了,声音尖锐:“我说的就是真相,上次还因为我驳了你的稿子对我大呼小叫。” “那你可能没理解什么叫大呼小叫,我那叫对你的重做感到不理解,难道反驳都不行了?”江涵神情淡淡,但话很是刻薄。 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让苏玉糖对她大吃一惊。 江涵也对自己的作为感到震惊,或许是因为这几天跟陈澈相处多了,勇敢和反驳有了保护伞。 “事情的真相就是,生病来的突然,本想忍过去的,但实在忍不了,正好交设计稿,想跟苏设计师请个假,但她不肯,好说歹说了好半天,她都是拒绝,还让我下午交修好的设计稿,我只能忍着,但到了门口,实在受不了才晕倒的。不是她口中所谓的装晕。”一想到那天钻心的痛,江涵对苏玉糖的厌恶就有多深。 这长段话,一点毛病没有,反而更加有信任度。 总监侧头看苏玉糖,让她解释,她赔着笑,笑得很假,声音谄媚:“你也知道,下个星期设计大赛就要开始了,现在本来就不适合请假,我又不知道她很严重。” 江涵完全不接受她这样的说辞,直接说故意的倒是能让人相信。 但总监相信了,或许不是相信,可能是无论苏玉糖做什么,他都会替她解决。 总监抬头,双手放在桌子上,往前倾,五指交叉,沉稳道:“这是工作的地方,整天搞这种内部矛盾,多耽误工作。好了,你给苏玉糖道个歉,等等我再发个公告,这件事就过去了。” “凭什么?我是最无辜的人。”江涵蹙眉,对于他这种解决办法很不认同。 “但这件事起因是你,你就得道歉。” 苏玉糖得意的对她笑,这种被人毫无保留的维护,真是让她羡慕。 江涵咬着唇,腿侧的手握得紧,冷声说:“我绝不道歉,道歉也应该是她跟我道歉。”微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苏玉糖。 “啪”一下,一个文件从脸颊上划过,锋利的尖头在白嫩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弧度不长不短的伤口。她很白,显得血丝更加红艳,眼眶因为疼痛,微微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 总监的眼神一下变了,苏玉糖察觉不对,连忙吼道:“还不赶快出去!” 江涵瞪了他们一眼,咬紧牙,出去了。 见总监还在回味,苏玉糖撞了撞他,撒娇道:“看上她了是吧?” “怎么可能。”大手一拦,苏玉糖坐在他腿上,“你最美。” 苏玉糖娇羞地哼哼两声,显然被这三个字哄好了。 …… 江涵忍了一天,但在楼下见到陈澈时,却一丝也忍不住。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澈很快抬头看到了她,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口,连忙跑过来。待看清,眉头紧皱,眼里满是心疼,问:“怎么弄的?” 江涵撇着嘴,眼里忍着眼泪,闷声道:“没事。” “这叫没事!”陈澈很不喜欢她什么事都说“没事”,把委屈藏在心里。 “江涵,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来解决。” 这句话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心剂,上学如此,现在还是一样。 江涵低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往地上砸,泪水从伤口划过,疼痛重了几分。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目光凝视着前方,正是这所公司。 半晌,眼睛微眯,透着说不清的狠戾。 chapter 26 夏 - 「坦白」 回到家,陈澈给她处理伤口。棉签蘸着药水,动作很轻地擦着伤口,一点也不敢用力,仔细看,仿佛手有些抖。 擦一下,吹一下,生怕把她弄疼。 温热的温度扫在脸上痒痒的,江涵躲了一下。 陈澈顿住:“疼?” 江涵的情绪已经好很多,小声说:“痒。” 他又是一愣。片刻,笑了起来,逗她:“吹吹就痒了?”以逗她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对于陈澈这种坏心思的挑逗,江涵都懒得回答他。 他接着给她涂药,边涂边说:“你这伤谁干的?” 一说这,江涵神色凝重,垂着眼,说:“不知道。” 她没说谎,她是真不知道,扔过来只一瞬间,她都没反应过来。 “那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 听闻,江涵转头看他,陈澈手里涂的药落了空,他又问:“怎么了,还没涂好呢?” “陈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快要离不开你了。 “对一个人好,要有原因吗?”他问得随意,觉得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天底下哪有理所当然,无私奉献的事。 江涵点头。 陈澈嘴角上扬,眼里真诚有光,缓缓道:“原因可能就是……我爱你。” 江涵呼吸一滞,眼里波澜汹涌,很快泛了红。 “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已经麻木“爱”这个字了。自从家庭支离破碎,这个“爱”仿佛拉到了天际,碰不到,也感受不到。她像是一个仰望着“爱”的人,却永远体验不到。 而此时,面前这个男人,把属于她的“爱”摘下,送到她手中,并告诉她,她是有人爱的,他也可以给出很多人的爱。 从前的少年给她独有的保护,现在的男人给她独一无二的爱。 她何尝不是捡到宝了。 陈澈趁着她出神,把伤口给她处理好,并嘱咐:“记住别碰水。” 说完,他起身要走,江涵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这个举动,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片刻,江涵吞咽了一下,紧张地问:“你去哪?” 她的主动,让陈澈结巴了:“做……做饭。” “哦。”她低下头,松了手。 陈澈不满了,又坐了回去,疑狐地问:“你有事要跟我说?” “没……没有。”感觉他的结巴传染了她。 “确定?”他凑近逼问她。 她躲,很确定地点头。 陈澈妥协:“行吧。”起身走了几步又回来,说,“要是想说,我洗耳恭听。” 他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他很开心已经撬开她坚硬的堡垒了。时间不是问题,只要她愿意说。 他有的是时间。 江涵乖乖点头。 陈澈心满意足地起身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又是几道美味佳肴。 江涵边夹菜边问:“你跟谁学的?” “什么?” “做饭。” 陈澈快速地咽下嘴里的菜,说:“蒋女士教的。” 江涵疑惑:“蒋女士?” “我妈。”他给她夹了块肉,悠悠道,“她说,女孩子进厨房对皮肤不好,男孩子不讲究,拿着棍子让我学会。” “做给未来老婆吃。”他笑了一下,故意添一句,眼神意有所指地盯着她。 江涵羞得低头,半天才说话:“你妈妈还挺好的。” “以后也是你妈妈。” 她微怒地唤他:“陈澈!” 他笑得开心:“怎么了?” “你要点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哪不要脸了?”陈澈哼了一声,“逗逗未来老婆不行?” 江涵瞥了他一眼,坚定道:“不行。” “什么不行?是不能逗,还是未来老婆不行?” “都不行。”她羞着脸。 陈澈笑了一会,点头妥协:“行,不说了。”又给她夹了菜,说,“吃饭。” 江涵动了筷。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 结束后,还是一如既往坐在一起看电视。每次一集结束感觉就有事要发生,这次好像也不例外。 电视剧放着片尾,江涵垂下眼,纠结了半天,还是轻声开了口:“陈澈,我有事跟你说。” “嗯,”他关了电视,侧着身看她,“要说什么?” 江涵对着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说:“你不是要原因吗?”她看他,“我现在想说了。” “别勉强,不想说也没事,我不……”他还没说完,江涵平静地打断了他。 “不勉强,我想跟你说说我这些年的生活。” 陈澈哑声说:“好。” 他也想好好了解她八年的生活,无论好坏,他都照单全收。 江涵抿了抿唇,把自己包裹八年的伤口慢慢揭开,她说:“我没有家了。” 陈澈蹙眉,显然被这句话惊到。 她接着慢慢说:“在我跟你约定的那天,我家里发生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的事。他们在我上初中后,唯一一次这么早回来,不是为了陪我,而是吵架。”似乎场面不太能接受,她眉头皱了皱。 陈澈眉头皱得紧,伸手握住她扣到已经泛红的手,心疼的连声音都有些艰难:“说不了就别说了。” 她不听,牙一紧,哽咽道:“他们离婚了。” “妈妈因为工作,带我转了学。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没办法。”眼泪滑落,她呼吸急促,“我好自私,自私的想用一个身份捆绑你。” “那要是你不自私,是不是就不会坦白对我的喜欢了?” 江涵低着头,缓缓点头。 陈澈摸了摸她的头,轻松道:“那我宁愿你自私一点,不然我就听不到你的喜欢了。” “江涵,我从没怪过你的离开,而是你离开不跟我说,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承担,我会很心疼的。” 眼泪如潮水,很快就把裤子打湿,哭得说不出话。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哑声道:“我会给你一个家。” 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沁透他的肌肤,像刺一样,痛得喘不过气。 遇见陈澈后,她好像很爱哭,因为他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她渴望,缺失的。 十几分钟后,江涵情绪缓和了不少,靠着他的肩膀,慢慢道:“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我被人霸凌,下学期,妈妈因为生病去世。” 每个字拆开都是好的,可组在一起却是无法想象的残忍。陈澈把她抱得更紧,呼吸仿佛裹着针,每喘一口气,都让他心口隐隐作痛。 “后来高考结束,我去找了江刚,我看见了一家三口的温馨,而那个跟我同父异母的男孩已经两三岁了,说明,他在还没有跟我妈妈离婚时,就已经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我因为他们离婚,把过错凌驾于在妈妈身上,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怪了妈妈。”最后一句话,带着哽咽。 陈澈喉结滚动,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 许久,他沙哑地问:“这些年你累吗?” “很累,也过得很不好。” 这些年的经历,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压着她让她前进。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关心她,反而还有一些不好的事强加在她身上,她只能咬着牙度过。 “后来大二,被室友介绍的中医骗了,吃中药差点死了。” 陈澈脸色一冷,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问:“你怎么这么傻?”心疼的同时还无奈她自己不防备点。 “没多想。” 顿了顿,他说:“江涵,我会爱你,护你,给你一个家。”对于他的舒适,江涵艰辛多了。 他想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全都弥补给她,他爱的人要给世界最好的。 “江涵,该给我一个名分了吧?” 她眨了眨眼,因为距离很近,几乎他再微微低头,她就要亲到他的下巴了。 江涵呼吸放轻,结巴地说:“你……你给我个时间考虑一下。” 陈澈笑了一下,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从嗓子里发出暧昧地“嗯”。 chapter 27 夏 - 「报仇」 隔天,陈澈跟江涵一同去了公司。她是上班,他是来讨公道的。 去讨公道前,江涵拉住他,想让他别去了,怕事情闹大。陈澈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安抚她:“我家小姑娘又受委屈又受伤害,我要是不讨个公道,我心里难受。” 江涵盯着他,纠结了片刻,松开了他的手。 “安心上班。”陈澈笑了笑,走前又摸了摸她的头。 他上电梯后,闻着八卦来的同事蹑手蹑脚地站在江涵身后,问:“男朋友?”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羞,转身回到工位上。 “不是你脸红什么?”同事啧啧感叹,“长得是真不错,你们还挺般配的。” 般配……么?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高攀他,他那样遥不可及又耀眼的人,她怎么配着上,怎么会喜欢她,对她这么好,还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可这些他用行动与语言,替她解答了。 一句“我爱你”抵了千言万语。 是高攀也是唯一的幸运。 江涵抿唇笑了笑。 …… 陈澈双手插兜,步伐慵懒又不失稳重,在这一层走过。这种陌生又让人眼前一新的颜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种目光他见的多了,丝毫不影响他。 他在写着“总监”的门前站定,还没踹门,被缓过神的秘书拦住了:“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陈澈瞥了他一眼,笑得意味不明,“我需要预约吗?” “您……您当然需要预约,你找齐总监什么事,我……我帮你预约一下。”陈澈的气场强大到他的话都说不利索。 陈澈垂下眼,跺了跺脚,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把穿着打扮的青春气息和一举一动的纨绔拿捏得淋漓尽致。 他幽幽道:“讨公道还需要预约啊。”话音刚落,门被猛得踹开。 声音传遍这层楼。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进去前,陈澈对秘书笑了一下,有多瘆人只有看到的人知道:“门看好,我不希望有人进来。” 秘书愣了许久,对他的后背连连点头,顺道关了门。 齐总监已经听到声响站起来了,此时走到门口,与陈澈撞上,眉头一凛,问:“你是谁?” 说着就是喊秘书把他赶出去。 “你太上爷。”陈澈淡淡道。 齐总监哑口无言,眉头紧锁,而陈澈已经随性的坐在沙发上了,翘着二郎腿,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好像没让你进来吧。”齐总监被陈澈的气场吓了一下,佯装镇定地询问。 陈澈环顾四周,嗤笑一声,脸上与话里都是满满的不屑:“你想给我,我还看不上。” “你……” “我今天来,是给我家小姑娘讨公道的。”他眼神阴森,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隐隐有些狠劲,“你应该没忘你昨天欺负了谁吧?” 齐总监吞咽了一下,眼神闪躲,完全不敢跟陈澈对视,支支吾吾地说:“……江涵?” 陈澈点头,笑声显得格外诡异:“挺好,还记得名字。” 齐总监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却已经被他吓得一身冷汗。 “她脸上的伤你干的?” “不……不是我。” 他紧跟着问:“那是谁?” “是……苏玉糖。” 陈澈眯着眼,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没说谎,看来昨天不止一个人欺负江涵。舌尖抵了抵脸颊,淡淡道:“把她叫来。” 齐总监刚要转身去找秘书,陈澈直言道:“齐总监应该有电话吧。” 两人对视,半晌,齐总监掏出手机,手抖着打了电话。 “开免提。”陈澈没有情绪地说。 齐总监哆嗦地按了免提键。 电话没响几声,便接通了。通的那一刻,齐总监明显惊了一下,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兴奋地传来妩媚的声音:“一大早就想我了?我马上就来。” 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 看来之前经常电话传过她。 电话挂断,陈澈调侃道:“齐总监玩得挺花,你这个年纪,应该有老婆孩子了吧。家里的鲜花不香,外面的野花倒是每天采蜜。” 齐总监:“……” 他是怎么轻松脱俗地说出来的! 时间没过多久,门推开了,边进边说着话,在看见陈澈时,戛然而止。 “总监,今天想怎么……玩?”磕巴了一下,最后一个字还是没把持住地说了出来。 苏玉糖见齐总监站得畏畏缩缩,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尖锐:“你谁啊!” 陈澈扬了扬眉:“怪不得野花香,会七十二变啊。” 苏玉糖皱眉,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你凭什么说三道四的,你哪来的人?”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毛没长齐就跑出来玩啊!” 陈澈低头看了看,笑出了声:“谢谢你夸我年轻。” 苏玉糖被他这般模样气得脸色通红,齐总监大气不敢出,她顿时没了底气。 “是你划伤了江涵的脸?”他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刃,看上一眼,就已经千刀万剐了。 “是……是我怎么了?”她哆嗦了一下,转而又硬气得很,“那是她活该,不服从命令,划伤个脸都算轻的。” “不服从命令?”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死寂,就连呼吸的空气仿佛都是危险的。 下一秒,在两人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时,疼痛拉回了思绪。苏玉糖先反应过来,捂着脸,眼里满是恐慌。 齐总监倒是比苏玉糖冷静。 “不好意思,这个小刀我早上切洋葱了,忘记处理。”陈澈已经坐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了,一脸无辜,嘴角的笑却丝毫不变,让他们无比警惕,生怕下一秒不知道又会伤哪。 陈澈叹了口气,似乎累了:“齐总监,我想开除你们,应该需要什么条件?” 这话彻底惹怒了一直被他气场压制的齐总监。 “你以为你是谁,想开除我,你先去问问楼上的总裁同不同意?” “总裁啊?”陈澈一脸淡定,缓缓道:“你知道cj集团吗?” 一说到这,齐总监仿佛有了底气,趾高气扬道:“那可是我们的总公司,你恐怕连……” “我家的。”陈澈懒得听他吹牛,用正常的语调打断他。 “怎么可……”齐总监眼睛闪烁,不想相信。 “我叫——”他特意停了一下,“陈澈。” 名字一出,齐总监瞳孔放大,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陈澈这个名字几乎是每个公司都知道的人物,但谁都没见过他的长相,很少露面,为人低调,头脑聪明。 陈澈站起身,淡然道:“现在可以开除你们了吧。” “陈总,我错了,一切都是苏玉糖干的,是她怂恿我,不……不然我也不敢欺负江涵啊。”他卑躬屈膝地解释,把一切责任推给苏玉糖。 苏玉糖低着头,嘴唇蠕动,却敢怒不敢言。 “你这意思是,要是换成其他人,也可以欺负喽。”陈澈摇了摇头,“公司的作风不太好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总监,要不是你给她的底气,她也不敢这样啊,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 陈澈叹了口气,绕过他们离开。走前似乎想到什么,又返回抽了几张纸,把小刀擦了擦,当着他们的面,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刀扔回了桌子上。 “记得主动辞职。”他懒得去给这些微不足道的人开除。 门开了又关,不一会,办公室传来了激烈的打闹声。 …… 陈澈收了姿态,脸上柔和地走向江涵的位置。 她担心了半天,看到他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有事。”他这个回答是江涵没想过的。 还没问,他主动把自己划伤的胳膊放在她面前,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跟他争执了一会,没注意,被刀划了。” 江涵低头看,轻轻地握着他受伤的胳膊,眼眶很快就红了,很是自责。 “对不起。” “没事,不疼的。” “我疼。”她低低地说。 陈澈嘴角一弯,眼里是得逞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不一会,江涵一脸坚定,坐下,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在白色的页面下,敲下“辞职信”三个字。 “……没必要吧。”陈澈看到这三个字后,愣了几秒,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辞职啊。 “有必要,早就不想在这里了,今天你受伤让我想清楚了。” 十几分钟后,把辞职信发给经理,拉着他利落地走了。 两人走到公司门口,江涵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陈澈,嘴角上扬,轻轻道:“谢谢你。” “我可不喜欢口头上的谢谢。”说着,凑近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涵蓦得红了脸,害羞地跑了。 “行不?”陈澈笑着在身后喊。 不用猜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chapter 28 夏 - 「寒知枝」 时间已到六月,温度逐渐上升,清早还是裹着些许凉意。 江涵起得很早,看着还在熟睡的陈澈。这几天的她已经摸透了他的生物钟,趁着他没醒,偷摸地出了门,为了不吵醒他,门都关得小心翼翼。 可她不知道的是,陈澈睡眠浅,从她打开房门时,就已经醒了。 没睁开眼的原因是想看看她会做什么,果不其然,只会逃跑。 陈澈笑了一下,睁眼坐了起来,胳膊撑着腿,揉着眉心,瞥见因为让她心疼,故意划的伤口,脑子里浮现了昨晚的场景。 “记得别再碰水。”江涵给他小心的涂药,怕给他弄疼,涂着也不忘给他轻轻吹着。 陈澈撑着头看她,敷衍地“嗯”了声。 江涵看了他一眼,他直言道:“要不你给我洗吧?” “你自己洗。”她连忙低下头。 “你不放心,又不乐意给我洗,还让我别沾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一只手能干什么?”陈澈说得无辜又理直气壮。 江涵手一停,脑瓜子转了转,别扭地说:“要不……别洗了?” 陈澈傲娇道:“那不行,我有洁癖。” 话落的下一秒,江涵一点也不手软的在他伤口上按了按,他疼得躲开。 “你这是谋杀亲夫呢?” “注意用词。”江涵又把他的手拉回来,给他吹了吹,淡淡道,“你要么自己洗,要么就别洗了。” 陈澈打量着她,悠悠道:“江涵,这么多年就学会了只跟我横,你但凡把对我的脾气对其他人,你也不会被欺负。” 江涵没回答,给他上好药,轻轻地回答:“因为除了你,没人能让我肆无忌惮的发脾气。” 这句话,让陈澈愣住了。 几秒后,他坚定地告诉她:“江涵,我是你永远的底气,不用怕任何人,我在你身后。” “陈澈,你真好。”她眼神炙热的看着他。 他笑了声,恶劣心思又开始了:“别给我发好人卡,我好的话,我想让你给我洗个……澡。” 江涵眉头一皱,声音微怒:“陈澈!” 他笑得更开心,过完嘴瘾又自己哄:“好了,去洗澡吧。” 话落,江涵一刻也不多待,生怕他又要说出或干出什么事来。 …… 回忆被一通电话打断,看着桌上手机页面上显示“蒋女士”,他按了接听。 那边说了一串很长的一段话。 陈澈惜字如金地只回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后来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他嗯了几声。电话挂断,便出了门。 同时,给江涵发了消息: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解决自己的就行。 江涵没回。她经常不爱看手机。 - 江涵去了几家公司投简历,顺便逛了逛南城。来这里七年了,还没好好逛过。前面是上学,后面是工作,仿佛没有任何时间看这座城市。 她一个人逛了很长时间,她也看到了陈澈的信息,但没回。 他们的关系停留在不尴不尬的状态,进一步她纠结,退一步他生气。她之所以没有在坦白后答应他,是都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重新认识现在他们的机会。 她想要一个平淡又细水长流的生活,希望未来是一个能对她无限无限好的人陪着她,更希望那个人是陈澈。 她喜欢他,喜欢到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了,或许这就是陈澈说的“爱”。 “爱”很脆弱,脆弱到风一吹就碎了,“爱”也很热烈,热烈到只能爱一个人。而她希望,他们的爱是热烈的,只够爱彼此。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商业街,今天周四,人流量不多,窸窸窣窣的几个人。 江涵觉得有些累,正要转身找位置坐,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从后面走来的人,一时之间,肌肤的碰撞,手机掉落的声音和愣住的两人。 女生先反应过来,弯腰捡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而后抬头看江涵。这一看,她眼里有了明显的变化。 江涵连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你有事么?” 女生摇了摇头。 江涵松了口气,笑了笑,侧身走了。几步后,女生唤她:“江涵。” 江涵脚步一停,转头看她,疑狐道:“你认识我?” “嗯,你不认识我了?”江涵打量的目光,显然不认识她了,她轻声说:“我叫寒知枝,在你没换位时你的前桌。” “寒知枝?” 今日的阳光很明媚,一如高二那年。 九月的天已立秋,可天气还热的跟夏天一样。 窗外的树叶吹得凌乱,也吹乱了一个孤僻又自卑的少女的心。 仅仅是一支笔的帮助。 这天,是随堂考试。班里鸦雀无声,只有奋笔疾书的笔声,和窸窸窣窣翻卷子的纸张声。 寒知枝审了一遍题,落笔写字,然而这时,笔墨只出现了几个横竖便没了墨,划了几道也没有颜色。这时,她急的去翻书包,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多余的笔,她才想起来把多余的笔落在家里了。 她紧张的脸通红,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问同桌借:“能借一支笔吗?” 同桌是个男生。听闻,把手中的笔往她面前递了递,说:“我只有这一支笔,给你了我怎么写?” “抱歉。”她低着头,声音小如蚊蝇。 班里的人她没有一个认识的。此时陷入了窘迫,眼睛盯着只写了一半的试卷,心里又慌又无措。 就在这时,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她顿了顿,侧头看去。递在眼前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笔,但对于寒知枝却是不普通的帮助。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轻轻道:“谢谢。”伸手接过。 隔天,寒知枝还了一支没用过的笔,再一次道了谢:“昨天谢谢你。” “你昨天谢过了。”她把笔往前推了推,“其实不用还的。” 寒知枝又推了回去,坚定要还。 她只好收下。 这时,不知谁先问了话,或许是心里想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她礼尚往来,“你呢?” “寒知枝。” 这是两人认识的开始,也是寒知枝关注江涵的开始。 她知道江涵身体不好,知道她也不爱跟别人交流,知道她经常喝热水,知道她生理期会痛到晕倒,也知道……她喜欢陈澈。 她关注陈澈,就一如她关注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江涵产生这样的想法,只知道这个想法在她清醒后,已经无可自拔了。 这样的想法是过分又离谱的,她知道,可一旦习惯仿佛就忘不了。 她极度缺爱,从小就不讨任何人的喜欢,都说她是赔钱货。家里被家人骂骂咧咧,学校被同学孤立,还有不明不白的欺负。 后来,弟弟出生,家里更是没有了她的位置,但好在姑姑对她还不错,给她交学费上学,让她跟她住在一起。可时间一长,姑父也要说话的。 她还是回了家,只是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的很低,自食其力过自己的生活。 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她一度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煞孤星,让所有人对她都厌恶讨厌。可江涵的一支笔仿佛告诉了她,她没有问题,问题出现在别人身上。 江涵是唯一且独一无二对她不是异样眼神看她的人。 她喜欢她,控制不住,又很正常的一件事。 chapter 29 夏 - 「吵架」 “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不好意思。”江涵重启了高中的回忆,记忆里除了印象深刻的陈澈,其余都已经淡化了。 寒知枝低眸笑了笑,对于她的不认识,她早就猜到了,但本人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一阵风吹过,她平复了失落的情绪,转而问道:“你在这里是有事吗?” “没事,就逛逛。” 寒知枝往旁边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没事……能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江涵也朝旁边看了眼,想着也走累了,点头同意了。 两人在咖啡上来前,都尴尬的没话可说。江涵是跟她不太熟,寒知枝是不敢说太多。 等到咖啡上来后,寒知枝喝了一口,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问问她的生活状况:“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江涵搅了搅咖啡:“差不多快七年了。” “真快。”寒知枝感叹了句,“一眨眼八年了。” 八年都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寒知枝又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情绪,轻轻道:“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前两天正好辞职了。” 寒知枝愣了一下,咖啡杯慢慢放下。她没问原因,而是在心里纠结了片刻,问的小心:“那你现在在准备找工作?” 江涵小抿了口咖啡,陌生的味道,让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消散掉。她说:“算在找吧,要是找不到,可以先休息休息。” “你是学什么的?” “服装设计。” 寒知枝惊了一下,眼神明显流露出激动的喜悦,声音也没有前面的小心,而是开心:“我也是做服装设计的。” 江涵顿了顿,笑了起来:“还挺巧的。” 轮到江涵问了:“你在哪里工作?” “公司里条条框框太多,我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比较自由。” “会不会比较……”江涵没说完后面的话,寒知枝就已经猜到了。 “不会,工作室跟他们有名字的公司差不多,只是他们有老板,有渠道,但有的时候还不一定比得过工作室。” 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人是闪闪发光的,这句话在寒知枝身上体现了出来。 江涵点了点头。 寒知枝观察着她,不一会,她问:“要不……你来我工作室?” “啊?”这突然的话,让江涵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要是想找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一旦聊起来,在不知不觉中也就熟络了。 江涵垂眼,看着深不见底的黑咖啡,仿佛味道还在嘴里弥漫,她点头:“好,我想想。” “我们加个微信吧,想好了可以告诉我。” “嗯。”江涵完全是被她牵引着弄这些事的。 后来两人吃了晚饭。 …… 回家后,天已经黑了,街道两边的路灯是鹅黄色的,一圈一圈环绕,显得很温馨温暖。 她上楼,声控灯乍而亮起,过了很久才灭掉。 开门的那一瞬间,屋里的明亮让她顿了一下。门缓缓打开,直面对上坐在餐桌上神情淡漠,眼神浓如墨水一般,看不透的男人。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僵持片刻,陈澈沉声道:“不进来吗?” 江涵这才缓过来,进门关门,换鞋,每一个动作都又轻又慢。直到走到餐桌前,她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 心里没由来的一慌,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问:“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以为你看不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他的语气很陌生。 江涵知道他生气了,是自己的错,她无话可说。 一站一坐,明明天气已是夏日那般炎热,却在这个空间里一丝也感受不到,只有无尽的冷。 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了。他眼睛一低,退了一步,淡淡道:“今天出去干嘛了?” “找工作。” “为什么没跟我说?” 两句话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 江涵噎了一下,腿侧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偷偷的看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不是在睡觉么,我就没打扰你。” 陈澈笑了声,还重复了一句:“没打扰?” “你可是比往常起早了一个多小时。” 江涵咬着唇,不擅长说谎的反驳:“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早上就……” “江涵。”他冷冰冰地打断她,“你在躲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陈澈几乎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循序渐进地让她适应有他的生活。他为了不让她尴尬,变成了自己都陌生的人。 他不求她能回报什么,只要对他能让他感受到不一样就足矣。可现在看来,他在前进努力的维持着他们的关系,而她在悄悄地远离与他的关系。 一进一退,会有结果吗? 江涵抬头看他,嘴唇蠕动,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陈澈就气她一句哄他的话也不说,又气又无奈。许久,他又退了一步,说:“吃饭了吗?我去把菜再热热。” “我……”江涵愧疚极了,眼角泛红。 他起身,听闻,要去端菜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低着,眉头皱了起来。 “你吃过了。” 又是肯定句。 江涵头低得更低,像是从鼻音挤出来的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彻底惹怒了火气在蔓延的他。 “无论什么事你都只会说对不起,永远不解释,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玩具,也不是一个次次都散发着好意的好人!”说到后面,他近乎哽咽,“我也需要你坚定的选择我。” 这一句,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不知是谁的眼泪先砸在地上,这滴泪仿佛打开了一个闸门。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一句话在看到他的样子,变得极为艰难:“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的。” 他以前最怕她哭,现在也是如此,可此刻,他就这样红着一双眼盯着她,淡淡道:“江涵,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以为你没看到,赶紧忙完自己的事,回来做饭等你,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看到信息了,也吃过饭了。” “我忘了。”江涵大脑一片空白,只无意识地说着这句话。 “忘?”他狼狈地擦掉下颚处的眼泪,“我他妈真蠢!次次栽在感情上,而那个人,次次都是你。” 他的眼神透着狠。 江涵哭得不能自已,抽泣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清晰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澈绕过桌子,换了鞋,看了眼鞋柜上的钥匙,狠下心没拿。门开了关,房间沉寂了下来。 江涵抖了一下,哭声变大了,哭得无助又凄凉。 时间过得漫长,她红着眼,坐在刚刚陈澈坐的位置,一口一口吃着已经没有余温的饭菜,很凉,凉得像她的手,她哭过的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只是在睡前,给寒知枝发了信息,说同意了。 …… 陈澈在楼下站了很久,也吹了很久的冷风,天越来越黑,楼层的灯逐一熄灭,江涵的楼层也关了灯。 他低下头,双手插兜地走了出去。 他不想跟她吵,但可能不这样做,他们永远只会处在这个关系。 对她太好不行,那就使用激将法。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车驶了过来,停在陈澈面前。 陈澈歪头看,车窗降下,宗宴嬉皮笑脸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得瑟道:“哥,我的新坐骑怎么样?”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他没兴趣的扫了眼。 骚包的颜色,很符合宗宴的风格。 “我爸妈吵架,我当和事佬,几句就把两人哄好了,然后二老奖励了我这辆车。”兴奋在脸上遮不住,要是遮的住,也不会大晚上还在遛圈。 陈澈点头,敲了敲,说:“开门。” “不追女朋友了?” “吵架了。”陈澈上车,系上安全带。 “吵架!”宗宴扯着嗓子喊了声,“最近很流行吵架吗?” 陈澈掏了掏耳朵,蹙眉睨了他一眼,沉声道:“还不走?” “去哪?” “随便。”他累得头往后靠,闭眼假寐。 chapter 30 夏 - 「工作」 按宗宴的脑子,感情上的吵架必要来酒吧喝一场,借酒消愁。 陈澈看着牌匾就不想进去了,转身要走。宗宴连忙绕过车头,揽着他往里走,说着:“心情不好啊,喝喝酒,大脑放空放空,就烟消云散了。” “我说我心情不好了?”陈澈睨着他,声音微沉。 “那你吵架不就是心情不好?”脚步一顿,头脑异常简单,“哪有谁吵架是心情好的,难道是故意的?” 陈澈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 宗宴嘴角的笑一僵,笑得难看极了,话都有些结巴:“陈哥……谁家像你一样故意吵个架的,你不怕人姑娘吓跑?” “你不懂。”说完,侧了身,转身走了。 “真不进去喝点?” “不了,我不喜欢酒味。” 这句话说的宗宴一脸懵,嘀咕了句:“之前喝的比谁都猛,现在倒不喜欢酒味了?” 谁能知道他什么心思,自从跟江涵住在一起后,他成了二十四孝家庭主夫,除了围着江涵转,几乎没有自己的业余时间。 白天上班,晚上做饭,谁能比他忙。 宗宴望着他的背影。陈澈总是喜欢穿白t牛仔裤,明明普通的穿搭,他却穿出不一样的韵味,显得很贵气。鹅黄的灯光把影子拉长,人处在黑暗,步伐缓慢,肩宽窄腰,一个很完美的比例,但身上的那个劲却是很松懈,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说他走的正常也正常,说他走的懒散也有点,可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他把什么都伪装的很好,唯有一个人不行。 宗宴乐呵了声:“妻奴一个。” …… 陈澈一转眼就走到了一座天桥。今晚的风很大,吹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又麻木的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 街灯打在肩上,他胳膊撑着栏杆,低眼看着漆黑不见底的海水,波涛翻滚,潺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路上的车辆很少,显得极为寂静。 风连成了口哨,吹得正欢。 这时,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的轿车,速度很快,声音响彻云霄,却在看到陈澈后,慢了下来,停在他面前。 下车的是个女人,头发披在肩上,微卷,妆容精致,身穿干练的职业装,高跟鞋哒哒哒地响着。 “大晚上吹风?”红唇一张一合,声音悠扬。 “你不也大晚上遛风?” 女人轻笑,头发吹得扬起:“工作的压力只能在晚上发泄。” 陈澈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安静地吹了一会风,她问:“找到心里那个女生了?” 他笑了一下,仿佛想到了她,眼里满是爱意。 女人挪开眼,淡淡道:“明明我也不赖,家世好,学历高,长相不说最美,但配你绰绰有余。为什么没看看我?” “我不喜欢家族联姻。”他叹了口气,“假如没遇到她,或许你我会有可能,毕竟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用处吗?没有其他感情?” “宋然,遇到她之前我没想过我的人生怎么过,但遇到后,我有了答案。”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没有出现那个女生,或许他还处在迷茫中。他这样的家庭,好也不好,人生没有选择,要么联姻,要么自己撑下去。 但好在他早早的遇到了那个女生,让他明白该怎么扭转自己的人生。 宋然莞尔一笑:“真羡慕她。她应该很好吧。” “嗯。”一说到她,他眼里就有星辰,“勇敢,爱哭,害羞,紧张……说不完的好。” 而这些只在他面前出现。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有任何缺点。”宋然含情脉脉的看着陈澈的侧脸。 许久,夜又黑了一个度,温度又下降了一点。 宋然说:“要回去吗?我送你。” “嗯,去世纪公寓。” 两人上了车,刚刚还平静的道路,瞬间由近到远响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 隔天。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太阳也早早地打在了床角。 江涵起的有些晚,昨晚虽然是准时准点睡的,但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 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越想越睡不着。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又肿又疲惫的眼睛,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习惯的生活还是被一个人影响了。 她简单地弄了早饭,吃完后换衣服,便出门去了寒知枝给她发的地址。 工作室的位置比较偏僻,门口也不好打车,离公交站也远,回家几乎很不方便。 司机把她送到五百米外,剩下的道路得她自己走,因为道路狭窄,不好倒车。 她跟着导航走,到了位置,正要跟寒知枝打电话,她想是算好了时间,从拐角处的地方走了出来。 “你来啦。”开心尽显。 江涵收了手机,跟着她走,轻轻道:“这地方还挺偏僻。” “没办法,这里的租金便宜。”寒知枝推开门,让她进,“这里很安静,但一点也不耽误设计什么之类的。” “比赛,订单,明星之类的,都不比大公司少,反而要忙的不可开交。” 江涵点头。 门口进来直面就是前台桌,左侧空间很大,像是接待客人的场所,放着几张沙发和几张桌子。 寒知枝带着她往里。 走道宽敞,两边是透明的玻璃房,里面有人在工作,应该是办公室。再往前,中间一个很大的圆桌上面乱七八糟放了很多设计稿或纸张。 寒知枝指着圆桌:“这是我们开会讨论的桌子。” 江涵点头,眼睛稀奇的乱瞄。 四面八方都是玻璃房构造,右侧有一个小道,寒知枝指着说:“那边是洗手间跟茶水间。” 江涵差不多了解大概位置了,转而问:“我在哪工作?” “今天早上就给你安排好了。”寒知枝兴奋地拉着江涵的胳膊,带她往左侧走。 玻璃门推开。这里的构造跟其他玻璃房没两样,但采光好,摆放的东西也很齐全。 “这是……我的办公室?”江涵还不敢相信。 她一直想有一个安静的创造空间,但在公司工作几年都没有这个待遇,而到了这里,第一天就有了。 “嗯。”寒知枝松开她,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黑色的遥控器,边说边按,“这个你可以调。” 话落,能看见外面的玻璃房瞬间变得磨砂质,完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寒知枝转回身:“你要是不喜欢被人看着,可以换成这个。” “那她们……” “你不一样。” 这句话把江涵弄懵了。 寒知枝连忙解释:“毕竟你我是同学。” 江涵点头:“谢谢你。” 无话可聊。寒知枝看了眼手表,边说边走:“我还要忙,你先适应适应。” “嗯。” …… 江涵适应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后,寒知枝跟她说了最近的设计主题,叫“仲夏”。 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空白的纸张,和不知从何下笔的手,脑子仿佛短路了,灵感枯竭,一片空白。 挥不散的是陈澈的脸,昨晚他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也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心碎。 他那么耀眼,怎么能因为她哭呢。事实证明,她做的很过分。 江涵看着旁边的手机,纠结了许久,伸手拿了过来,点开他的聊天界面,缓慢地打了几个字, “晚上能来接我吗?” 下面同时发着一条定位。 没过多久,他回:“几点下班。” 她嘴角微微上扬,失落了快一天的心情瞬间好了,打字手速都快了不少:“五点。” “好。” chapter 31 夏 - 「男朋友」 此时,cj集团顶楼。 走廊的尽头,一个墙上挂着玻璃牌匾的“会议室”里,此时房门紧闭,屋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又长又高贵的长桌后,主位上坐着足以拿捏气场的高位者。乍一看年纪已年长,仔细看沉稳又精神,嘴角带着不苟言笑的笑意,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彼时,拿着文件看的一丝不苟。 十几个董事纷纷对视了眼。 气氛静默几秒后,其中一位先开了口:“陈董,这种贪财之辈,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集团就要完了。” 说罢,不少人跟着附和:“是啊,还是趁早处理吧。“ “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老董事长留下的基业就要毁了。” 一群人说的比唱的好听,话里都是为了集团好,心里恐怕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着想。 陈江澜合上文件,抬头扫了一眼各位董事,慵懒又沉稳地开口:“这文件是真是假还要判断,各位董事也不要急,但凡有这样的事,我定会好好处理。可要是实际不符,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什么的,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句暗示够明显了,不少董事脸色突变,难看急了。商场如战场,谁不想多挣点钱,只要对自己有利,吃饭应酬不再话下,但也总有人碍事,挡住其中一些人财路,那就会出现一种情况。 被人举报挪用公款,与对家联手。 都是常有的事。 气氛又变得紧张。这时,左侧第一个位置,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全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人身上,陈江澜也不例外。 只见手机的主人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待看到信息或者是发信人,也或者两者都有,嘴角突然一翘,打字的手噼里啪啦地响。 “开会期间,手机为什么没静音?”陈江澜一脸严肃,对于自家儿子,也是一样的待遇。 陈澈抬目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本来这会我不应该在的,您非得把我拉过来。” 陈澈本来只是来集团扔个文件,穿的休闲,像是要去打篮球的装扮,但还没上电梯,就被陈江澜叫去了开会。所以,十几个叔伯里,就属他的穿着瞩目。 “跟谁聊天呢?”陈江澜问。 陈澈笑了笑,面对众位董事的目光,丝毫不遮掩:“未来老婆。” 此话一出,刚刚还紧张的气氛,瞬间议论了起来。 “小澈这是快要结婚了,跟哪家千金?”他们的观念里,豪门就得跟豪门配。 陈澈睨了一眼说话的人,话冷了下来:“怎么?宫叔现在要随礼?” 被叫“宫叔”的人:“……” 一句话怼的场面陷入了安静。 陈澈收了手机,看着陈江澜,说:“陈董,会结束了吧?” “你又要干嘛去?”陈江澜眉头皱起。 “准备接你儿媳妇下班。” 陈江澜:“……” 他瞥了眼陈澈,对着众人喊了声:“散会。” 陈澈要走,被陈江澜一个眼神按在了位子上,等董事离开,会议室只剩他们,陈江澜才开口:“心心念念的姑娘找到了?” “嗯。” “什么时候带回家一起吃个饭?” 陈澈想了想:“过段时间吧,现在还没追到手。” “你怎么这么没用,追人都不会追?” “您厉害,一颗糖把我妈骗回了家。” 一说到这,陈江澜又羞涩又得意:“那是,哪像现在你们小年轻,追都要追个一年半载的。” 陈澈哼了声:“我妈那是好打发,我家小姑娘可不好打发,要细心照料,循序渐进。” “你是一点也没遗传我的基因。”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说罢,得瑟一笑,起身走了。 陈江澜笑了一声,无奈摇头。 …… 下电梯时,遇到了正好要下去的宋然。 “你怎么在这?”问完后,就知道了答案,“我忘了,最近我们两家有合作。” 宋然笑了笑,问他:“你这是要去哪?” “接人。”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那个女生?” “嗯。”他没惊讶她能猜出来。毕竟能让他亲自去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排除家里的人,也就只有最近频繁交集的那个女生。 宋然握紧手里的文件,轻声问:“今天我没开车,能送我一程吗?顺便我想看看你心里的那个女生。” 陈澈侧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 下班前十几分钟,从淼兴致盎然地发来轰炸般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吵得江涵思路一断,拿起了手机。 点开从淼的聊天页面,数十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让江涵的手指停在半空。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从第一条点开。 “涵涵,我有个八卦,要不要听,算了,不听也得听。我前几天调查了一下陈澈,你猜怎么着,他之前居然跟宋家千金有商业联姻,但除了他们两家,没人知道。据说宋家千金长得很美,还挺般配的,他们……” 江涵已经听不到她后面的话了,整个人如石雕一样,僵住了。 商业联姻?那是不是他要跟其他女人结婚了,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不明白,也不想深想。 语音还在放着,而江涵没心思听了,无论真假,她都要问他本人。 五点一到,江涵往外走。走到狭窄的小路后,抬头便看到了路口来接她的人,他也看到了她。嘴角还没扬起笑意,同时又看到了他旁边的女生,她利落大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澈笑了起来。 此时,她也看着她。 江涵感觉腿脚没了知觉,抬不起来似的。 他们般配的她像是个局外人。 她不知道短短的五百米走了多久,只知道更加看清了他们的般配度。 宋然打量着她的模样,主动开口:“你好,我叫宋然。” 听闻,江涵心一惊,回想起从淼说的宋家千金,原来就是她。 她低头,轻轻道:“江涵。” 说罢,泛红的眼睛看了一眼陈澈,绕过他往前走。 陈澈蹙眉,对于她这副样子一脸懵。侧头看她,见她已经头都不回的往前走着,心里一股气噌噌噌的涌上来。大步上前,把她拉了回来,江涵流着泪,拼命的挣扎,对他又打又踹。 他丝毫不松,把她塞进副驾驶,边绕过车头边对宋然说:“等等我叫人来接你。” “好……”车门一关,车驶了出去。 宋然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惦记这么多年,真是个很不错的女生。” ……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哭声。 哭得陈澈心烦意乱,肉眼可见的慌乱,他温声哄着:“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刚刚弄疼你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去握她的手,“要是弄疼你了,我道歉。” “别哭了好不好?”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恳求。 江涵推开他的手,脸侧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小区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陈澈没让,锁了门。 远处的夕阳洒在车厢的一角,江涵盯着看,眼泪早已哭干,眼睛还红红的。片刻,她哑声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任何人做我的位子,也不喜欢……任何人霸占你。” 这也是八年前江涵想说的话,是位子,也是他。 陈澈嘴角一勾,心情瞬间好了。 她没看他,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开心样,自顾自地说:“你要是……有想要结婚的人,就不应该再来打扰我。”即使她忍着,也控制不住哽咽的声音。 陈澈一脸懵,蹙眉看她,问:“什么结婚,跟谁?”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江涵鼓足勇气,看着他,呼吸急促地说:“刚刚跟你站在一起的人,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他愣怔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凑近,捧着她的脸,擦着她又流下的眼泪,慢悠悠道:“之前是要说联姻,但早就说清楚了,我跟她就只是普通的朋友。我要结婚的人,只会是你。” 江涵眨了眨被眼泪挡住视线的眼睛,抿了抿唇,对于他的解释,她都不会怀疑。 “但话说回来,谁告诉你的?” “……从淼。” “以后少听她的八卦,不可信。” 江涵乖乖点头。 车厢安静了,气氛也变得涟漪。 眼睛对视了几秒,陈澈喉结滚动,怕她不适应,先亲了她的额头,再是眼睛,嘴里沉沉地说着:“这一辈子,我只属于你。”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慢慢下滑,鼻尖轻碰,浓如墨的眼睛染上浓浓的侵略。 陌生的触碰,让彼此都仿佛被电了一般。他先是轻轻地试探,见她不抗拒,腰一搂,压着后颈,深深地拥吻。 温柔又强烈。 车厢里传出暧昧的气息,惹人脸红心跳。 不一会,陈澈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笑道:“看来我要好好教教你如何换气了。” 江涵张着嘴喘气,脸蛋布满红润。 见她这般诱人的模样,陈澈意犹未尽地又吻了上去,直接把没反应过来的江涵吓了一跳。 他大胆的许多,趁间隙,把舌尖伸了进去,轻轻的勾着她的。 车厢里除了气息的声音,又添加了一道暧昧的声音。 “现在能是男朋友了吧。” chapter 32 夏 - 「关系」 翌日,江涵比往常多睡了一会,工作室的上班时间比之前公司晚一个小时,她起码可以再多睡半个小时。而就这半个小时,她做了一场羞耻又匪夷所思的梦。 阳光灿烂,温度很热,前方是无尽的大海,脚下是沙滩,身后是高端的海景房,四处无人。 她穿着布料单薄的泳衣,张开双臂,闭上眼,感受着大海的声音跟阳光的燥热。 红色的泳衣衬得她又白又艳,把身后一直在遮阳下注视着她的男人吸引了过来。 大手搂住她的细腰,对于她来说,猝不及防,像兔子一样惊了一下,她懒洋洋地说:“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打扰你了,你还会让我抱吗?”他亲密地亲着她耳旁的软肉,一路到下,撩起了长发,轻抚着肩上的肌肤。 他这般攻击,对她来说简直致命,当下腿一软,要不是腰上的手揽着她,恐怕早已摔下去了。她眼神乱眨,呼吸粗重,声音也软的像一滩水:“别……会有人的……” “没人。”说着,直接把她转了个身,大手按着她的后颈就是不打商量的吻。 猛烈的如一头饿狼。 舌头被爱抚的酸痛,她投降似的轻轻咬了咬灵活的舌头,她以为他懂她的意思,会放过她,但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看见食物的欲望。 他懂,但不打算放过。 他微微弯腰,双手绕过大腿,把她抱了起来,她顺势搂着他的脖子,没了后颈处的压制,她推了他一下,退了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不会换气?”他笑得洋溢,“那我们干点不需要换气的事?”脸上的模样在告诉她这件事对她不友好。 “我不要。” “你没有选择。” 而后,他直接坐在遮阳伞下,一点一点占据她的身体,一点一点…… 突然,一道轻而缓慢地敲门声阻断了这个羞耻的梦,江涵猛得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脸上很烫,应该是红了。 她坐了起来,那样的场面好像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甚至又自动脑补了后面的情节。 江涵懊恼地嘀咕了声:“怎么会做这种梦?” 话落,门口的敲门声重了重,伴随着敲门人的声音:“江涵,你醒了吗?” 听到声音,便猜到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了,肯定是因为昨天那个吻。 她清了清嗓:“醒了。” 下一秒,房门安静了。 江涵平复了好久,手脚才有知觉下床,看着镜子里泛红的脸,连忙用凉水洗了洗。 她感觉那个羞耻的梦会一直围绕着她。 …… 吃早饭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脸,就想到那个梦,一想到,脸就微微泛红,挡都挡不住。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她连忙往后躲,含糊道:“没……没事。” 修长白净的手僵在半空中。陈澈打量了片刻,紧张的模样绝对不像她口中的“没事”一样简单,绝对有事,事还不小。 “江涵,你有事瞒我。” 他肯定极了。 江涵连忙咬了几口包子,低头又摇头。 陈澈被逗笑了,试探地问了一句:“做梦了?” 她明显一僵,他猜对了。 她这般异常,肯定不是什么好梦,脑子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了。 “江涵,没想到你都在梦里开始惦记我了?”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咽下后,反驳他:“要不是你昨天……” 江涵说不出那样羞耻的场景。 “那你就是承认了,你觊觎我。” “没有,在梦里……也是你……”一句话根本说不完整。 陈澈笑了一下,故意放低声音,暧昧道:“那有没有可能不是梦,是未卜先知。” “——是我觊觎你。” 江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嘟囔:“不要脸。” “要脸怎么追老婆?” 江涵没理他,低头喝粥。 …… 吃完早饭,照常送她去上班,到路口时,他锁着门,不让她下车。 江涵懵懂的看他。 陈澈凑近她,一如昨天的距离,她下意识往后退,他撑着座椅,说:“昨天我问的问题你还没给答案呢?” “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朋友。”她说的一点也不心虚。但朋友能做出男女朋友的事? “还是朋友?”他被逗乐了,转而又问,“现在难道不能是男朋友了吗?” 她躲开炙热的目光,显然知道了这是昨天的问题,支支吾吾地说:“不记得了。” 陈澈扬眉,嗓音低沉地重复:“不记得了?” 感觉只要他重复他不喜欢的话,必然有大事发生,这次也不例外。 “那我带你回忆一下。” 话落,整个人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般,直接被揽到他怀里,按着后颈,不给她任何过渡,吻上了她粉嫩的唇。 每一个动作都跟昨天相似,除了…… 他吻得很重,似乎带着惩罚,又吻得很轻,似乎在安抚,一重一轻,弄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直吻着,一会轻一会重,像是不给个答案他不罢休的样子。 江涵软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推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喘气,好一会才说:“上班要迟到了。” “那你记起来了吗?” “……嗯。” 陈澈不说话了,等她说出自己满意的那句话。 静默了几秒,呼吸逐渐平缓,她说:“我能想想吗?” “江涵,你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 “……不是,下班的时候肯定给你答案。”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行吧,说话算数。” “嗯。” 她开门前,他认真又坚定地说了句:“江涵,我不想当你朋友,我想当你男朋友,也想当能照顾你一辈子的合法丈夫。” 江涵看了他一眼,属实要被他感动了,嘴唇蠕动,就快要答应他了,但一想到刚刚说要下班后再给他答案,又咽了回去。 她下车,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脚步又快又急。 陈澈敲着方向盘,舔了舔唇,心情颇好。 等她背影消失,他才驱车离开。 chapter 33 夏 - 「名分」 刚到工作室,寒知枝就号召了开会。 “最近客单流量大,品质要求也高,加班是必不可免的,都打起精神,熬过这些天,就给你们放假。”寒知枝双手放在桌上,撑着身子,严肃又温柔地说。 江涵看着她,对于她跟她说之前的胆小懦弱,此时,一点也看不出来,多得是自信坚强。 她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江涵也很想成为这样闪闪发光的人,但碍于自己太佛系,不爱社交。成长了八年,还是在原地踏步。 她仿佛永远跟别人过着两个世界,她不想挤进去,也不想搞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还是如此。 好似从始至终闯进去的只有陈澈。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见她在发呆,小声地说了句:“先散会吧。” 说罢,几位设计师动作很轻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忙碌。 寒知枝则走到江涵边上坐下,撑着头问她:“想什么呢?” “啊?”江涵惊了一下,看到周围空无一人,才看向她,一脸歉意地说,“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能说说在想什么吗?” 江涵垂下眼。不一会,她笑了一下,慢悠悠道:“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勇敢很自信,跟你口中以前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涵看她。 “因为,我想为我自己活。” “只有为自己活了,自己才是自己。” 江涵愣了,眼睛低垂。心想,对啊,为自己活,自己才是自己。 她笑得灿烂:“你说的对,为自己活。” 迷茫的年纪,也可以像年少那般,无忧无虑又灿烂的为自己活。 而她的“为自己活”中,陈澈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 下午,阳光打在桌角,折射的光影下能很清楚的看到漂浮着的灰尘。玻璃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铅笔声。 江涵此时心情舒畅,灵感爆棚,不知疲倦地连画了两幅稿子。 她放下笔,喝了口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安静的空间,此时被一通电话打破。 江涵看了眼,是从淼。她按了接听,同时按了免提。 “喂,涵涵,你忙吗?”声音很低落。 “还好,怎么了?”没事不可能打电话给她的。 从淼没像之前说得利落,支支吾吾的,半天凑不出一句话。 江涵看向手机,问:“你怎么了?发生很大的事了?” “嗯。” “我能帮你什么?” 话落,从淼瞬间松了口气,急忙地说:“昨天跟你说得八卦我错了,不该让你误会的,你能原谅我吗?” 江涵完全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解道:“干嘛要道歉?” “还不是那个陈澈来了,把我说了一顿,还说下次不要再跟你聊八卦。”语气都能听出多委屈,“我也经常跟你聊八卦啊,谁知道这次惹到他了。” 江涵无意识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要是从淼在她面前,定要八卦一番,可惜看不到。 “你又没错。”江涵说,“下次可以聊八卦,偷偷的。” 从淼开心了:“嗯,不聊他的。” “不,就聊他的。”江涵倒要看看,这些年他有什么好玩的八卦。 从淼在那边笑得开心,好一会才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江涵想了想,说:“好,但可能要带个人。” “谁?” “保密。” 从淼不乐意了:“好啊涵涵,现在对我有秘密了。” 江涵反驳:“没有。” “好吧,等等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电话挂了,有了约定,时间仿佛变得很快。 转眼间,五点到了。江涵不用加班,因为寒知枝说,她刚来,让她先适应适应,也没人说什么。 她跟寒知枝打了声招呼才走的。 路口已经有人在等她了。此时,黄昏挂在远处,金灿灿的光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穿的很有少年感,白t蓝色牛仔裤。他低着头,蓬松的长发轻轻吹起,宛若还是那年的少年,那个耀眼的少年。 江涵脸上挂着笑,走了几步,跑了起来。 陈澈似乎感受到了,抬头,见她向自己跑来,往前几步,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拥抱。 一股力,迫使他往后退了退,彼此都依偎地抱着对方,眷恋了片刻,他沉声问:“今天这么热情?” “你不喜欢吗?”说着,她就要伸手退出他的怀抱。 “喜欢。”他双手收紧,又命令道,“抱紧。” 江涵乖乖地又把手放在他腰上,学着他,抱得很紧。 风温柔又温暖,一如此时的他们。 陈澈蹭了蹭她的头顶,没话找话:“怎么这几年一点也没长高?” “你嫌我矮?”江涵抬头,看着他,直白地问。 “没有。”他凑近亲了口她的额头,似乎很心疼她,语气有点低落,“要是我在你身边,肯定给你养的又胖又长个。” “我本来就这么高,长也长不了多少。” “我说能就能。” 江涵无话可说。 后来上了车,陈澈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从淼约我吃饭,去这个位置。”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瞄了眼,便关了还给她。 车子开了起来,江涵给从淼发了信息,说马上就到了。 收了手机,她说:“其实你没必要让从淼道歉的。” “她让我未来老婆生气了,我不得警告她一下。”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嘴里的话随意又让她害羞。 江涵低着头,羞涩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那……刚刚的拥抱?”他以为拥抱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只是累了。”说谎都说的不正常。 陈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揭穿她。 …… 从淼已经来了,此时对面坐着一个人,走近才看到此人是谁,宗宴。 “你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几乎是两个人同时问出。 一个是从淼问陈澈,一个是陈澈问宗宴。 两个没说话的人愣住了。 宗宴结巴地回答:“正好看到她出门,来蹭顿饭。” 陈澈把宗宴拉了起来,让江涵坐在里面,自己坐在外面,抬眸看着站起来的从淼,淡淡道:“我女朋友不带我,带谁?” 此话,让站着的两人愣了。 江涵扯了扯他的衣摆,他直接上手握住她的手。 宗宴先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陈澈没表态,而是侧头看着江涵。答案在她这里。 江涵看了眼从淼,又看了眼宗宴,最后落在带着笑意的陈澈身上,抿了抿唇,说:“嗯,我们在一起了。” 三人里,就属陈澈最开心。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毕竟有一个活跃场子的宗宴。震惊过后,开始八卦陈澈怎么把江涵追到手的过程。 从淼也在一顿饭后,跟着宗宴一起八卦。 两人嫌烦,默契地牵着手跑了。 夜晚璀璨,街道的喇叭声响得正欢,两侧的行人熙熙攘攘,嘈杂却不厌烦。 两人逆行走着,十指紧扣的手生怕把彼此弄丢。 走了十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却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不知不觉中,在陈澈带领下,到了一座桥,他在中央的时候停下了。江涵懵懂的看着他,问:“在这干嘛?” “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她还没理解他什么意思,下一句话便告诉了她。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涵躲避他的目光,眼里慌乱又带着笑意。 陈澈在此刻居然紧张了起来,就像八年前那场表白一样紧张。 手心出了汗。他想松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地握了起来,笑脸盈盈地说:“男朋友。” 陈澈愣了片刻,不久,却因为这三个字红了眼。 “江涵,这三个字我等了八年。” 八年前只是一句“我喜欢你”,却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关系,而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朋友,是男朋友,也是离合法丈夫仅一步之遥的男朋友。 “我也是。” 她胆小懦弱,却在喜欢他这上面,坚定勇敢。 他教会她成长,她回报的是一辈子的爱。 chapter 34 夏 - 「官宣」 两人回家后,陈澈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看了一集电视,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他抱着她看。 似乎剧情太过复杂,江涵看着出神入化,一脸认真严肃,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剧情。 陈澈今天却没什么心思看电视,时不时看着怀里的姑娘,偶尔看看电视,但丝毫没像江涵看的入神。 他小动作颇多,先是不动声色朝她挪了挪,江涵没动静。见她看得入神,陈澈笑了一下,起了坏心思,凑到她耳边,诱惑她:“我胳膊酸了,你挪一下。” 江涵此时就像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他说什么她就照做。 她往前挪了挪,然而下一秒,剧情达到高潮,腰被人一揽,猝不及防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心脏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了起来,不知是谁的。可能是她的,因为在感受到腰上的触感,跟眼前的面孔时,她已经红了脸。 电视剧里的伴奏成了他们的背景音乐。 伴奏很长,谁都没打断这么有氛围的场面。 彼此都观察着对方的情绪,他眼里带笑,眉眼柔和,她眼里像小鹿一样惊着,久久没平复。 背景音乐结束的突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江涵想推开他,但腰上的手搂得很紧,刚推开一点,又扑了上去,这倒像自己主动扑上去的那种。 果不其然,他悠悠开口:“投怀送抱?” 江涵羞着脸,声音小的听不见:“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他就是知道她说不出来,偏要这样逗她。 她低着头,似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侧着耳朵趴在他心脏的位置。陈澈一惊,垂眼看她乌黑的头顶,心脏好似因为她的举动,没规律地乱了。 她轻轻地说:“陈澈,你心跳好快。” 陈澈手脚僵硬,无措地舔了舔唇。几秒后,闲置的手抬起她的头,亲了她一口,说:“你在我怀里,能不快吗?” 江涵眨了眨眼,感觉没反击回去,反而又被他套路了。 “陈澈……” “别说话,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指腹转而轻抚着她的脸颊,游到眼角下又往下滑,而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不错,胖了点。” “还不是因为你做的饭……”太好吃。 她还没来得及夸赞他的厨艺,直接被他打断,他说:“胖点好,胖点……” 江涵看出他眼里的意味,连忙捂住他的嘴,羞得不行:“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捂得不紧,他有空间说话,闷着声说:“哪不正经了?” 说罢,陈澈很不要脸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江涵吓得连忙收手,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似乎有些生气,嘀咕道:“我发现你变了,以前你可不这样的。” “以前……是因为要慢慢来,要是像现在这样肯定会吓到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他像是一头蓄谋已久的烈狼。开始前,装纯洁的幼狼接近她,慢慢教导加独有的偏爱,诱导她主动表白,现在,这套对她不管用了,只能直攻,本性便也不藏了。 江涵撇了撇嘴:“现在也不想喜欢你。” 陈澈哼笑了声,命令道:“一定要喜欢我,也要爱我,一辈子的那种。” “那你呢?” “会比你还要喜欢你,爱你,一辈子都不够。” 江涵眉眼弯弯,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抱着他。 电视机已经在放广告了,声音不大不小,却不妨碍两人之间温存。 许久,陈澈说:“时间不早了,困了么?” “嗯。”声音很软。刚要起来,陈澈又把她拉了回来,穿过腿弯,揽腰一抱。 “……我自己可以走。” “我送你进去。” “……你……别做其他事。” 陈澈抬步往里走,笑道:“做什么?” 江涵羞得往他怀里钻。 窗外的灯光如此耀眼,茂密茁壮的大树被照得油亮,鹅黄色与深绿色的结合,却是格外的合适。风吹得平静,但在摇摇晃晃的树叶中,却显得引人注目。 …… 隔天,到了工作室后,桌上的手机很快就轰炸了起来。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这次不再是几条长语音,而是等她回复后,一问一回的方式。 “江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富家少爷这么敢秀!” 江涵:“怎么了?” “你没看朋友圈么?算了,我来说吧,你家昨天刚给身份的大少爷,在朋友圈官宣了!” 江涵:“官宣?” 随后,从淼给她发了一张图片,里面什么都带着。 她点开看,黑色的背景图,头像是她熟悉的黑色头像,但现在右下角的字母变了,之前,现在是ch,微信名还是空白的。 “终于可以照顾你了。” 配图是两双手,下面是筋络分明的大手,上面是被大手捧起来的细嫩小手,又粉又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被供起来的神明,小心又呵护。 江涵愣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了这张图。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她睡着后。 看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十三分。拿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呼吸乱了几分,这个时间……是她的生日。 以她生日的时间,在他的社交圈里官宣她,而且是卑躬屈膝的把她供为神明,这样的官宣方式,无疑在他的圈子里是爆炸的新闻,下面还带有评论。 其中备注着“宗宴儿”的人是聊得最欢的。 “南城大少爷,还是个恋爱脑,这文艺的官宣方式我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黑色写着ch的头像直接怼回去:“那你恐怕一辈子会孤独终老。” 下面是“宗宴儿”连着两条的话。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看这样子,结婚是不是离得不远了?” 隔了十几分钟后,他说:“等她愿意。” 一切的一切他都是指引她的人,她永远有选择,只要她愿意,他就会义无反顾。所以这就解释了,八年之间他身边没有任何异性,因为对他来说,她的表白,他就已经属于她的了,无论她消失八年,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知道他会找到她,老天会眷顾他。 江涵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眼睛已经泛红,心里涌上这八年的心酸,仿佛被这一刻的四个字彻底治愈。 …… 下班后,她出门,看到路口处的人,连忙跑了过去,他已经早早伸开长臂迎接她了。见怀里的姑娘情绪不佳,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说:“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工作累了?” “是觉得你太爱我了,感到愧疚。” 陈澈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值得被爱。” 江涵撇着嘴,鼻子很堵,嗓子涩涩的很难受。 这句话多动听多稀有,只有身在其中的她知道。 他的爱从来不是说说的,她感受得到,比话里还要浓烈。 “江涵,等你准备好,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啊?” “别害怕,他们很好,还经常让我把你带回家。” 江涵声音很闷:“经常?你父母怎么知道我的?” 陈澈笑了声,像夏日的阳光一样耀眼,这句话可能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因为在我确定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你介绍给他们了。” 在确定喜欢你的时候,我就把未来规划好了,我想跟你结婚。 在回家的路上,江涵打开手机,对着两人牵着的手拍了个照。落日刚好,照片里还带上了被余晖照的近乎透明的侧脸。 从没发过朋友圈的她,而这条朋友圈成了第一个,也成了永久。 文案是:“很庆幸能被陈先生照顾。” 时间卡在十八点二十二分。 chapter 35 夏 - 「闹事」 时间过得充足忙碌,六月中旬,工作室的订客单终于完成了。 忙碌的半个月,早出晚归,脸上的疲态很是明显。 江涵也在适应后,加了班。 此时,窗外静悄悄的,蝉鸣悠长,而工作室里,一张圆桌下,坐着一群疲惫又懒散的设计师们。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不少人都眯着眼。 寒知枝直起身,保持精神,打破恬静的氛围。 “大家辛苦了,明天开始,都好好休息休息,为期三天。”声音没有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而是一如脸上憔悴的有气无力。 话音落下,没有人动,仿佛都没有了回家的力气。静默几秒后,一个人动了身,其他几人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只剩下江涵跟寒知枝。 寒知枝坐了一会,站起来,侧边关了其它地方的灯,问道:“你怎么回去?” “有人来接。”江涵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在包里,起身走到门口,等她一起走。 灯光一关,眼前瞬间黑漆漆的,外面的月光倒显得亮极了。 门一关,两人往外走,路口停的车跟站着的人,两人出来就看到了。 寒知枝轻轻地问:“你跟陈澈在一起了?” “嗯。” “真羡慕你,能跟高中喜欢的人在一起。”寒知枝笑了一下,似是自嘲。 江涵脚步慢了半拍,望向她,惊讶道:“你高中也有喜欢的人?” 她没打算瞒:“嗯。” “你们现在见到了吗?” “见到了,但她已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寒知枝的眼睛被月光照的透亮,似裹着直白的爱意,看着江涵。 江涵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寒知枝望向路口等着她的人,失笑道:“就算她没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与她也不可能。” “她可以跟任何异性在一起,唯独不能跟我。” 江涵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陈澈,心里一惊,猜测了起来,不知该难受还是该心疼。 上车后,江涵一脸凝重,倒不觉得累了。 陈澈边开车边看她,右手牵着她的手,问:“想什么呢?” “刚刚那个跟我一起的女生,她高中也是跟我们一个班的。” “然后呢?” “然后……她有喜欢的人。” “嗯。” “……好像是你。” 陈澈的眼皮跳了一下,而后淡淡道:“那时候喜欢我的人不是很多吗?怎么,现在吃醋了?”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江涵很平静,看着璀璨的夜晚,嘟囔道:“那时候也吃醋。”一想到唯唯诺诺,不敢像她们喜欢他一样大方地去坦白喜欢,就觉得很懦弱很失败。 前方路口红绿灯跳红,车子停了下来。陈澈直接凑近她,捧着她的脸,说:“那时候考虑不周,现在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家男朋友,洁身自好,无论有多少人喜欢我,我都只爱你。别人我是管不住,但我管的住自己。” “再说了,有谁能像我家女朋友一样可爱,让我着迷。”说罢,还觉得不够有诚意,又亲了亲她,要不是绿灯亮了,后面的喇叭声,他肯定又要控制不住了。 毕竟这几天加班,他们好久没有亲近亲近了。 毕竟陈大少爷有点黏人。 江涵完全不理解一个人谈了恋爱是这样的黏人,只要在家,手几乎都要搂着她,除了洗澡,睡觉。上班时,也是每隔个半个小时一个视频通话,有时候还是一整天不挂的情况。 谁能想到,一个大集团的大少爷总裁,在总裁办公室里,跟她撒娇说想她了,完全跟处理大项目的总裁联想不到一起去啊。 可偏偏还真就是这个结果。 到了家,门刚开,灯都没来得及开,江涵就被一股力拉了进去,背抵着墙,关门声在漆黑下很是响亮。月光映在窗台的地板上,很快就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江涵眨了眨眼,呼吸不知觉的急促,她轻唤:“陈澈……” “别说话。”他声音微哑,对比她的狼狈,他神情自若。 她连忙闭嘴,咬着唇。 “别咬。”他上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让她去咬粉嫩嫩的唇瓣。 “江涵,你的男朋友最近有点不开心,你能不能哄哄?”他声音有撒娇又有强硬的感觉。仿佛她不哄他,他会自己从她身上讨,恐怕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过分。 借着月光,只能看见彼此的侧脸。她结巴地问:“怎么哄?” “你自己想。”下巴处的指尖已经像只毛毛虫,缓慢又明显的游走在她脸上的各个部位。见她不说话又没举动,他说,“要我教你?” 江涵不知怎的就点了头。 而后,完全不是他要教的样子,而是他讨的样子。 指尖又到了下巴处,微微抬起,眼神浓如墨,定了定神,二话不说地吻了上去。 他不再是温柔的样子,汹涌的让她完全招架不住,唇齿间流露出微弱的求饶声,只片刻便被收入囊中。 挣扎的手被他禁锢在墙上,腰又被他搂得更紧。 这时,他温柔了下来,一下一下地亲着,给她喘气的机会,还细碎地说:“吻了你这么多次,怎么还是不会换气?” 江涵完全没有力气回答他,整个人发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他自问自答:“看来还是吻的不够多。” 又一轮的“哄法”,导致后来江涵头晕目眩,平复了好久,才回过神。 - 隔天,时间刚过上班的时间,一通电话很急切的打断了休息日。 工作室门口,围满了看戏的人,玻璃的构造,完全能把里面的事物看的一目了然。 江涵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进了工作室,还没走近,差点被里面扔来的水瓶砸到。 寒知枝心猛地一惊,把江涵拉过来躲在她后面,自己在前面理论:“我敢发誓我们的质量绝对是完美的,昨天交到您手里前,我都仔细检查过,完全没有任何瑕疵。” “那难道是我自己弄的?我也是经其他人介绍的,说你这设计新意,品质也高,我就蛮相信你的。你送来时,我连看都没看,打算今天参加宴会时穿的,现在好了,不仅礼服坏了,我的宴会也要参加不了了。” 说话的女人妆容完美,保养的找不到瑕疵的地方。偏酒红色的卷发披在肩膀上,头顶带着帽圈很大的黑色帽子,身上穿着浅色的旗袍,腕臂上搭着一条冰丝面料的丝巾摆尾,看上去就是妥妥的富家太太。 江涵原本想上前检查一下服装,但寒知枝把她护得很紧,生怕她受到伤害。 “您先别急,我先检查一下,看问题出在哪里?”寒知枝自然知道要先检查原因。 但渐渐急躁的富太太,完全没有时间等她检查完再做定夺。寒知枝往前几步,刚要上手去拿礼服,这个脸色难看的富太太直接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下。 怒道:“反正今天宴会是参加不了了,你们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就把你这家工作室告上法庭!” 这股推力,让寒知枝的手腕毫无防备地磕在了圆桌上,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的声音。寒知枝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 江涵连忙扶着她,小心地抬起她的手,皱着眉检查了一下,手腕处很快就肿了起来。江涵问:“有冰块吗?” “有,我办公室里。”话落,江涵拉着她去了她的办公室。 江涵在冰箱里取了冰块,裹着毛巾,敷在她的手腕上。 “你自己拿着。”江涵说,“我出去解决。” “别……”话还没说完,江涵已经出去了。 …… 这位富太太,对于自己的举动,丝毫不心虚,反而越来越过分。 “这件礼服的设计费够她那点小伤了,你们到底打算怎么给我处理?” 江涵面上平静,心里慌得不行,淡淡道:“您先冷静一下,我得先看衣服才能给您解决,您这样妨碍,永远也解决不了。” “我妨碍!我没砸你们的东西已经算好的了。我满心期待的礼服质量没达到我的预期,我还不能生气了?” “能,但要理智,你现在完全不理智,谁都解决不了。” “我不理智!”富太太大喊了声,随后,拿起椅子就往玻璃上砸,瞬间,受到重力的地方猛地裂开,下一秒,声音响彻云霄。 细细碎碎的玻璃渣应声落地,残渣与窟窿足以醒目。 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江涵刚要上前阻止她接下来的不理智。陈澈在这时进来了,似乎听到了声音。原本让他走的,解决了自己回去,他不同意,在外面等着她。 看到眼前的局面,他连忙把江涵拉到安全位置,见她没什么事,才去看这位还要把事情闹大的富太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澈蹙眉,脱口而出:“小姨?” 听闻,拿着椅子的富太太扭头看了过来,吓得手一松,差点砸到脚。 “小澈?” 江涵愣住了,看了看富太太,又看了看陈澈。 chapter 36 夏 - 「渐进」 “你在这干嘛呢?”陈澈瞄了眼被她砸的窟窿,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么,在外面,脾气收一收,不像在你自己家里,姨夫宠着,无法无天都没事。” 似乎经常被陈澈说过,此时倒是一脸不自在,扭扭捏捏地说:“我也没闹啊,因为她们,我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宴会去不了了,让她们给个满意的结果,她们就是不给解决。我……只是稍微闹了一下。” 满地的玻璃:“……”这叫稍微闹一下? “什么衣服?”陈澈问。 她往圆桌上指了指,说:“那些姐妹说这里设计的衣服不错,我就定制了一件,谁知道质量太垃圾了。” 江涵直接怼上去:“现在还没有证据是我们的问题,别质疑我们的专业。” “专业?就这垃圾,专业吗?” “我们的专业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懂。” “你……” 说着说着脾气又上来了,陈澈连忙制止:“打住。” 江涵看了陈澈一眼,以为他会帮自己的小姨,没指望他能帮她解决,可谁成想,完全低估了陈澈的帮理不帮亲。 “小姨,你整天是没事干,有时间跟人家耗着,可人家要休息要上班的,你总得理解理解他们吧。你把礼服给她们看看,找出问题,谁都舒心。” 富太太脸色一黑:“你居然帮一个外人?” 陈澈撇撇嘴:“我这叫帮理不帮亲。” “再说了,我们好久没吃饭了,解决了一起吃个饭。” 三言两语把富太太哄好了。 江涵上前检查,裂开的位置,明显是剪刀剪开的痕迹。 陈澈也看出来了。 富太太眼睛乱飘,低着头不敢跟陈澈对视。 “小姨,你怎么这样?”他蹙眉,生气明显,“你一口一个人家质量不行,还理直气壮地污蔑她们,你多大年纪了。” “我……”她说不出话。 江涵看着她,严肃道:“你伤了我的朋友,辱骂我们的专业不行,砸坏了东西,道歉和赔偿一个都不能少。” “我道歉,不可能。”对于养在温室里的人,字典里没有道歉两字。 陈澈叹了口气,声音很淡:“道歉。” 不难理解是对谁说的。 江涵看了他一眼。 富太太大吃一惊,指着她说:“你要让我跟她道歉?” 陈澈拉下她的手,吱了一声:“别指人。” “你让我跟一个外人道歉?”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外甥让她对陌生人道歉。 “你不是说过,做错了就得道歉,无论是谁,更何况,”他后退几步,来到江涵面前,牵着她的手,说,“她是我女朋友。” 富太太眉头皱了起来,打量了江涵一圈,磕巴地说:“她就是你找了八年的人?” “嗯。” 她自认倒霉,纠结了半天,才妥协地道了歉。 “至于赔偿……”富太太眼睛看向陈澈,挤眉弄眼地暗示着。 陈澈摇了摇头:“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哦对了,多赔点,精神损失费。” “你真是个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小姨的人。” 他笑:“我妈也可能忘,女朋友最大。”说后面半句时,目光看向此时盯着他看的江涵。 “你男朋友是不是很有魅力?” 江涵笑了笑,乖乖点头,觉得不太有诚意,说:“非常有魅力。” 富太太拿上包就要走,陈澈说了声:“饭不吃了?” “没胃口。”说罢,踩着粗跟高跟鞋走了。 两人目送她离开,门口看戏的人见场面安静了,也纷纷散了。 江涵这才开口问他:“这样好吗?” “什么?”不出一秒,陈澈便懂了什么意思,“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做错的人就应该承担。” 江涵点了点头。 “结束了吗?”他问。 “等等。”说罢,转身去找寒知枝。 她已经在里面把外面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了,见她走来,敛去眼里的情绪。 江涵推开门,但没进来,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好多了。” “等会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我怕伤到骨头。” “嗯。” “那我先走了。”江涵说。 寒知枝点了点头。 而后,她看见了此生最难受的画面。 江涵主动牵起陈澈的手,另一只手胧在唇瓣处,踮起脚尖,他迁就着她,微微弯腰。她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说了很短的一句话,陈澈笑了,回应了她。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握,幸福又美好的向外走,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仿佛在告诫她,该祝福她,该放下了。 ……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约会。 江涵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陈澈为了多跟她黏在一起,翘了班。 “你这样可不好。”等他挂了电话,江涵不满意地嘟囔了句。 “哪不好了?”他牢牢地牵着她,“在我这,陪女朋友是最重要的。” 江涵已经很习惯他动不动就说情话,一般都是不回答。 街道上人流稀少,两人也不再像十几岁一样,对什么都充满稀奇。而是就牵着彼此的手,单纯地逛一逛都感觉很不错。 白天凄凉,也显得无趣。 走了不知道多久,陈澈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了,江涵被迫停下,回头看:“怎么了?” “我们拍个照吧。”话落,直接拉着她进了一个小的空间。 这是一个拍大头照的机器,右侧的墙上放着装扮的饰品。江涵还没反应过来,陈澈已经拿着一个白色的兔耳朵戴在她头上了,她摸了摸,然后陈澈很有认知的给自己戴上了黑色的狼耳朵。 随后,他掏出手机扫了码。她整个人完全是被他引导着,机器响了一声,陈澈把她揽在怀里,说:“笑一下。” 江涵像个傀儡一样,自然地笑了一下,陈澈也笑。这是第一张。 陈澈弯腰亲她的脸蛋,江涵瞳孔震惊。这是第二张。 后颈被陈澈控制,被迫转头,与他对视,他凑近,鼻尖相碰。这是第三张。 陈澈闭眼,亲啄了一下江涵的嘴唇。这是第四张。 等了几秒,按了打印,不一会,取图片的地方掉出两张长条照片。 江涵拿着看了眼,笑了起来:“幼稚。” 两人取下头饰,牵着手走了出来,他说:“幼稚也是因为你。” 她不理他。 一天过得很快,他们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菜就回家了。 陈澈掌勺,江涵躺在沙发上休息。 没一会,她进了厨房,想帮他做点什么,但他压根不让她碰,说陪他聊聊天就行。 “聊什么?”她是个不会展开话题的人。 陈澈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开了水龙头洗手。 “你笑什么?”感觉在想着什么坏事。 他甩了甩手,一步一步走向她,把她圈在怀里,善诱道:“那个沙发太小了,对我一个一米八六的人来说,很委屈,要不……你考虑考虑给我换个地方?” 这句话够直白了,就差他说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了。 江涵侧头不看他,当没听到,结巴地说:“我……我饿了,你快做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澈。”似乎恼羞成怒,叫了他一声。 “嗯?”他噙着笑,一副今天必要跟她睡在一起的态度。 见她还是不回答,他直接把心里所想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眼神深邃,侵略感十足。 “我想今晚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chapter 37 夏 - 「同床」 江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或许回答了,因为陈澈心情很好,或许没回答,她好像没说话。 她扒着饭,怀疑地打量着他,含糊地问:“你很开心么?” “还行。”他笑了声,哪像还行,分明是开心的要死。 “你开心什么?” “同床共枕。”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嘣,低缓又暧昧。 江涵差点被米饭呛到,咳嗽了声:“我没答应。” “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陈澈给她递了水,见她好点,转而问,“那你心疼我睡在一米五的沙发上吗?” 江涵怔怔的看着他,感觉心疼跟不心疼都会有圈套。 她先试探了一下,摇了摇头。 陈澈直接放下筷子,往后靠,环臂,眼睛微光粼粼,开口的声音完全是江涵没想到的。他面上神情自然,说话的调调倒是可怜巴巴的:“看来你也不是很爱我,让我一米八六的人睡在狭窄又拥挤的一米五的沙发上,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人。” 他还特意把不对等的数字说得很重。 江涵眼皮一跳,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确实对他不太友好的沙发,垂眼纠结了一下,心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那……好吧,那你保证什么也不做。” “嗯,什么也不做。”陈澈眼里深幽,嘴上说的好听,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利己的事。 吃完饭后,陈澈洗碗,江涵连忙跑去浴室洗澡,生怕被占了什么便宜。 听见浴室的水声,陈澈朝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一勾,笑出了声。 陈澈洗好碗后,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翻了翻堆着的信息,重要地回了回,不重要的点都不点开。 不一会,浴室的门打开了,伴随着热气腾腾的雾气,走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姑娘,仿佛被滋润了一般,显得更加白皙动人。 陈澈在门响的那一刻就已经抬头了,此时看着她有些出神,喉结无意识地滚动,眼里的深沉,幽然如波。 白色的长裙睡衣,清纯又不失性感。 陈澈觉得她在勾引她,尽管对于她是每天正常的穿搭,但落在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眼里,就如同没穿衣服在勾引他。 见他的目光很是陌生,不知是不是江涵想的太多,隐隐感觉很危险。 江涵二话不说,连忙跑进了房间,下意识地锁了门,几秒后,又扭了回去。像是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他了,不能做反悔的人。 陈澈盯着关上的房门,好似能透过门面看见里面紧张慌乱到脸红的小姑娘。他低下眼,舌尖顶了顶脸颊,想了半天,才把自己说服不做畜生事。 他去洗了澡,出来把客厅的灯关上,然后开门进了江涵的房间。她还没睡,此时仰躺着,手紧紧地攥着薄毯,脸色很不自然。 他关了门,走到床边,打量了她一圈,淡淡道:“要是不适应,我委屈一下,再凑合几天。” 江涵咬着唇,看了他一眼,没拒绝也没同意。 静默几秒,陈澈打算要走,江涵小声说:“我会慢慢适应的。” 话音刚落,陈澈嘴角一勾,上了床。原本江涵准备了两条薄毯,但他当没看见似的压在身下,掀开江涵的薄毯,往她的方向挪,手一搂把她抱在怀里。 江涵浑身僵硬,脸一下红了,控诉的话到嘴边变得七零八碎:“陈澈……你有毯子……别……” “我想抱着你,我保证不动你。”说的还挺诚恳。 江涵半信半疑,缓缓地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身侧的男人翻身压了上来,江涵一惊。 “你……你……干嘛,你说……不动……”还没说完,一个微凉的唇抚了上来,动作很温柔。 片刻,他退出一丝缝隙,眼神带笑,沉声说:“男人的话可不能信。” 江涵想推他,可落在他胸膛处,像是挠痒痒的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只能被迫承受他的攻击,脖子也微微泛红。 过了不知多久,似乎几分钟,似乎十几分钟,他亲了亲她的脖子,灼热的温度在脖子上蔓延着。不一会,他从她身上起来,躺在床上,手穿过她颈后,一揽,抱着她说:“睡吧。” 江涵喘着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惊讶他真的遵守了他自己说的话。 明明…… 想了没一会,困意上来,可能刚刚的睡前运动太消耗她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陈澈听到耳边平缓的声音,才敢转头去看她,他怕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就控制不住。 她没准备好,他是不会做她不愿意的事。 这晚的夜僻静,有人睡的舒适,有人彻夜难眠。 - 三天的假期过得像流水一样快,陈澈也翘了三天的班。江涵觉得,她再不上班,自己就成了祸国殃民的罪人,虽然这个国不重要,但她也是一个误了一个公司总裁的人。 下车前,江涵很严肃地嘱咐他:“陈澈,上班要好好上班,别开小差,也别老是给我打电话。” “我在好好上班啊,要是不跟你打电话,我可能班都不上了,跑来陪你上班。” 江涵:“……” “我很忙的。” 陈澈歪了歪头,语气微沉:“江涵,你现在是开始厌烦我了是吧?” 见他有些生气,软着声哄他:“没有,是让你好好上班。” 他不满足,拉着她就是一个粗暴的吻,眼神深邃如墨,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他说:“我好好上班的前提,是能一直看着你。” 江涵无话可说。 陈澈瞥了眼中控台,捏了捏她的后颈,说:“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突然的话题让江涵愣了一下。 “什么日子?” 他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低低道:“没良心的家伙。”说罢,就松开了她。 江涵懵懵地开门下车,想半天也不知道明天有什么大事,她索性拿出手机,看到锁屏上今天的日期,才想起来明天是什么日子,是他的生日。 她回头去看他,而他已经关窗开车走了。 她有些愧疚,手机握得很紧,想着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华丽高端的礼物她向来不太喜欢,也不喜欢当送人的礼物,毕竟陈澈说过,礼物要亲手做的才有诚意。 这句话她很深刻,准确来说,是他说的任何话,对她来说都很深刻。 她给寒知枝发了信息,说要晚一点到,然后就在路口打了车。 现在几乎都是成品,手工的很少。江涵在繁华街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手工编织的平安符。 她买了几串绳子,看着手机上的教程一遍一遍的学,上午做了一半,下午做了一半。 陈澈真的一天都没有给她打电话,可能听进去她的话了,也可能她不记得他生日,生气了。 江涵倒觉得不打电话很好,这样她的礼物就不会让他知道了。 …… 夕阳洒下,落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江涵编完最后一层,扣了个结,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手指勾着最上面,微微抬高。一阵风吹进来,下摆微微晃动,中间是斜着的正方形,上面用绳子构画了“平安喜乐”四个字。 生气归生气,陈澈还是照样来接她。 上车后,江涵主动开口:“陈澈,我好想你。” 他没说话,侧头看向窗外。 江涵双手牵着他的右手,揉捏着,闷闷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太黏着一个人会被人笑话的。” 他还是不说话。 “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生日的,最近这么忙,好不容易休息,还跟你待在一起,我就没想起来。” “陈澈,我错了。” 见他还是看着窗外不说话,她倒生气了,松开他的手就要下车。 陈澈察觉到,直接落了锁。欺身压向她,二话不说,按着后颈,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惩罚,又重又猛,对于一直不会换气的江涵来说,简直要命。 但好在,他及时松开了她。 江涵头晕目眩地喘着气,陈澈抵着她额头,微哑道:“才哄了几句就不乐意了?” “我从没哄过人。”江涵说,“我都这样哄你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么?” “原谅了。”他笑了声,“在你说想我时,我就原谅你了。” “那你还……” “我不得看看你有多大的耐心哄我。”轻啄了一下嘴唇,“也就四句话。” 江涵尴尬地躲了视线。 “我也想你。” “我不怕被笑话。” “知道你想不起来,故意提了一嘴。” “你没错,是被我惯坏了。” 句句有回应。 江涵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像陈澈一样,给予他相同的好,一直都是他迁就她,他更爱她。 她的鼻子有些酸,闷闷道:“陈澈,我们去买蛋糕吧。” “好。”安全带系上,车子开了起来。 …… 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时间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 江涵蹲下身,把蛋糕打开,插上蜡烛。陈澈不抽烟,所以打火机都是新买的。 点燃,江涵跑去关灯,冲他说:“许个愿。” 暗黄色的火光,把男人照得柔和,他嘴角噙着笑,闭眼,双手合十,虔诚地说:“祝江涵永远健康快乐,祝江涵心想事成,祝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三个愿望,都是跟她有关的。 蜡烛吹灭,灯光亮起。 时间跳到十二点整。江涵走过来,弯腰抱着他,说:“陈澈,生日快乐。希望每一年我都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陈澈直接揽腰把她紧贴地抱在怀里,她坐在他腿上,拿出包里准备的礼物。 平安符在两人眼中晃动着。 “这是送你的礼物。” “你说过,礼物要亲手做的才有诚意。”她放在他手心里,“这次是很满很满的诚意。” 江涵问:“你喜欢吗?” 陈澈盯着手里的平安符,眼眶湿润,笑了声,嗓音微哑:“很喜欢。” 她的礼物,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 chapter 38 夏 - 「共枕」 六月底,工作室暂时空闲了下来,寒知枝组织了聚餐。 整个工作室加寒知枝就七八个人。这间工作室开了还没一年,同事之间一般都不热络,各做各的事,比同事还陌生。 寒知枝算是挑起话题的重要之一,但一般都是工作上的事。 她走到江涵的面前,说:“你可以把陈澈也叫上。” “啊?”江涵愣了一下,瞬间四级戒备。 “他要是不忙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寒知枝完全不知道江涵把她视为情敌。 江涵怀疑的看了她片刻,然后同意了。 江涵去外面给陈澈打了电话,不出几秒,对面接通了。 “很稀奇,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声音很懒却很开心。 “陈澈。”只叫了他一下,便没了下文。 “嗯?怎么了?”他听出了她情绪不佳,语气急转直下,有些急,“出什么事了?” 江涵无意识地扣着手机,眼睛看着圆桌前谈笑风生的人,她闷闷道:“今天工作室要聚餐,你有空吗?” “让我去?” “嗯,上次我说有可能喜欢你的那个女生让我把你叫上的。” 陈澈笑了起来,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合着又吃醋了。他起身,边往外走边说:“你都说有可能了,那就不一定是喜欢我,假如是喜欢你呢?” 江涵蹙眉,完全想不到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 “世界这么大,什么事没有。”他说,“是你对外面的人与事想的太简单了。” 江涵的心思又怀疑上了寒知枝可能喜欢自己这件离谱的事,想着想着,又拉回了正轨。她宁愿相信寒知枝喜欢陈澈,也不敢去深究寒知枝喜欢她。 “别想这么多,人和心都在你手里了,没人抢得走。” 她回过神,听到听筒的关门声,问:“你什么时候来?” “你们几点聚餐?” “六点。” “好,我回去换个衣服。”陈澈向来不喜欢穿约束的西装,宽宽松松的就很舒服轻松。 “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挂了电话。 七八个人开着自己的车去往餐厅。江涵坐着寒知枝的车,一路没话。 …… 傍晚的风景是最美的,橙黄色的夕阳还有丝尾巴,街道上已经亮起鹅黄色的灯光,门店的牌匾纷纷亮起,路上行驶的车辆接二连三,很是刺眼。天还没黑透,就有了五彩缤纷的色彩。 到目的地时,陈澈已经到了。 等江涵下来,上前牵着她的手。 既给她一个胡思乱想的安全感,也是给可能喜欢他的女生一个明晃晃的暗示。 江涵心里得到了慰藉。 寒知枝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带着同事一起进了餐厅。 “你说,假如她喜欢的人是你,我会不会吃醋?”陈澈歪头逗她。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这件事没遇到过,也不敢想,只是最淳朴的朋友吧。”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还是会有丝存疑。 陈澈笑了笑,拉着她进去。 这场聚餐几乎是以最平静的状态进行的,同事之间不熟,没话题聊,除了吃饭就是吃饭。所以自然而然就结束的很快。 同事们纷纷散了,留下了有话题的三个人。 没喝酒,好似就没有胆量把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平静的说出来。寒知枝开了酒,连灌了三杯。对于她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三杯已经晕了,但仿佛还在撑着最后一点意识。 她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或许不是喜欢,是那时晦暗的世界里一点强烈的感激,可又是喜欢,因为在八年后遇到时,出现了陌生的悸动。” 她像是在自我阐述。 江涵跟陈澈互看了眼,没打扰她。 “可是……”声音出现哽咽,“可是,她跟年少时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我的主观意识里让我放弃,祝福你,可我的潜意识里却是不甘心。”她抬头,直直看向江涵,笑得无措又温柔,“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 “江涵,谢谢你的一支笔,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的。”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很直白的说出来,但不难猜她喜欢谁。 江涵愣住了。在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时,她就无法思考了,猜想得到了验证,整个人仿佛像是一个冰雕,怔怔的看着她。 陈澈神情自如,低着头玩着江涵微凉的手。 此时,寒知枝眼神无比清醒,要不是他们亲眼看到了她喝酒,都以为她没喝。 眼里似乎有星星,亮亮的,漂亮极了。 不大不小的包厢陷入了比刚刚还寂静的氛围。 江涵直到眼睛酸痛,才堪堪低下眼,抿了抿干涩的唇,轻轻地说:“你已经谢过了。” 八年前的“你谢过了”是简单的礼貌。 八年后的“你已经谢过了”是已经翻篇了。 寒知枝失笑,眼泪应声落下,哭得悲恸。 她低头遮住狼狈的模样,不停的点头,哑声说:“祝你幸福,你该是幸福的。” “谢谢。”江涵呼出一口气,“寒知枝,你也该是幸福的,会有一个愿意对你一辈子好的人出现,弥补你不堪的童年。”说时,看着旁边的陈澈。他察觉到,抬头看她,两人相继一笑。 寒知枝发不出声音,点了点头。 夜晚,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生活。路灯的尽头,才是照亮孤独人回家的路。 …… 家楼下,江涵还一脸凝重的想这件事,就连上楼都差点踩空,要不是身边的陈澈注意到,及时拉住她,早就摔倒了。 他有些不高兴,微怒道:“走路上楼梯的时候不要想其他事情,要是我不在身边,会受伤的。” 江涵回过神,无意识地点头。 陈澈知道她现在没心思听进去他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搂着她往上走。 江涵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陈澈有些吃醋。 “去洗澡吧。” “嗯。”她去卧室拿了睡衣,出来后走向浴室,门还没关,陈澈直接推门进来。 江涵一下回神了,紧张地往后退,话也变得不利索:“你……你……干嘛?” “我看你想别人想的这么废寝忘食,不太开心。”他脸上笑着,可眼里丝毫看不见,只有越来越危险的幽沉,仿佛在说,今晚她会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江涵连忙叫他:“陈澈,你说……不动我的。” “不动你不是永久的,原本也不打算动你,但忍不了了。”说罢,江涵的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单薄的衣服完全抵挡不了,她猛地颤了一下。 陈澈把她捞在怀里,低头就是一阵猛亲,在江涵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退开一点缝隙。看着怀里渐渐染上红晕的姑娘,喉结猛地滚了滚。 把她扶稳,下一秒,转身就走。对于刚刚的话他只是想吓一吓她,让她注意力转移在其他事情上。 可他想不到,江涵会主动拦住他,看着腰上抱得很紧的小手,哑声克制:“松开!” 她没反应,反而抱得更紧,闷闷地说:“陈澈,浴室好冷,我们……一起洗吧。” 她感受到了他的反应,他也做到了不动她的承诺,刚才的举动也只是吓唬她。她知道,她都知道。既然这辈子就他了,早晚都会经历这样的事,那为何不在当下气氛刚好的状态下呢? “江涵,我再说最后一次,松手。”他在用最后的理智,确保不伤害她。 她松开了,但转而走到他面前,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去吻他。她不会接吻,她只能想象着陈澈吻她的方式去吻他。 陈澈眉头凸起,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倏地断了。下一秒,把她抱在洗盥台上,漆黑深沉的眼里是忍无可忍,紧扣着她的头,吻得天花乱坠。 衣服脱掉前,陈澈还观察着江涵的模样,但凡有一丝抗拒,他都有可能停下,但她只说了句,好冷。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好生吵闹。 …… 清早,因为下雨空气中有股湿漉漉的黏腻感。 好在今天是周末。江涵是在中午醒的,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同时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酸痛。她蹙着眉,心情说不上好。 陈澈似乎跟她心有灵犀,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亲昵地亲了口,温柔似水:“怎么样?” 江涵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说:“昨晚我都跟你投降了,你怎么还……” “这种事,能停吗?”看见她脖子上淡淡的吻痕,就非常心满意足。 江涵对这种事本就害羞,顿时哑口无言。 “宝宝,这种事也要慢慢适应,尤其是不能勾引我,否则还是会像昨晚一样。” 江涵被酥麻的“宝宝”二字勾了神,完全听不到后面的话。 “你……你……干嘛叫我宝宝?”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脸已经红了。 “因为,你是我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爱护着的唯一。” chapter 39 夏 - 「见家长」 七月初,两人去了一趟江涵待了一年的榕城。 天气阴沉,地面上湿漉漉的,是昨日下的雨水,温度比南城偏冷一点。风吹起树叶,淅淅沥沥,像是要吵醒安睡的灵魂,来告诉他们,有亲人来了。 两人牵着手,穿着黑色冲锋衣,停在沈敏墓前。 陈澈弯腰,把手里的向日葵安安稳稳地放下。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今年有些忙,我来晚了。”江涵蹲下身,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的杂叶,声音很小。 “今年我过得很好。”每一年她都是这样说,可却没有像今年真实,“这次没有说谎。” 江涵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回头看了眼陈澈,说:“我又遇见他了。他对我很好,给了我好多好多的爱,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江涵每年来看沈敏都会哭,哭着诉说着每一年的生活,而今年,她除了轻松地笑意,还有幸福。 陈澈真的把她养得很好。 此时,一阵风吹来,像是沈敏看到了她现在的模样,替她感到开心。 陈澈也蹲下身,把江涵微凉的手紧紧地握着,眼里郑重诚恳,收起往日在江涵面前的慵懒样,显得格外成熟。他说:“伯母,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假如有一把刀要刺向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 “别说这样的话,真被你假如到了怎么办?”江涵瞪了他一眼,微怒地说。 “哪有这么多假如的事。”他笑了声,见她生气了,哄道,“好,不说。” 江涵又对沈敏说了几句,他们才离开。 突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不大,但也足以打湿没带伞的他们。 陈澈拉着她往前跑,这股冲击让眼睛模糊不清,前面的衣服湿了大半,谁都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坐在车上,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黏腻的衣服贴在衣服上,很是不适。 江涵看雨暂时不会停,轻声开口:“今天是回不去了,要不去我和妈妈之前住的房子待一晚吧。” 陈澈顿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江涵去南城时没有把房子卖掉,因为这个房子存留着母亲的痕迹,她舍不得。每年回来看沈敏时,她也会在这里住个几天。 一打开门,浓重的灰尘便随着门口的风吹了起来,在昏暗的房子里漂浮着。 江涵咳嗽了声,捂着口鼻,开灯进去。 陈澈挥了挥,说:“我们先打扫打扫吧。” “嗯。” 说罢,两人动了起来,他打扫客厅,她打扫卧室。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累得坐在沙发上,看着干净敞亮的客厅,瞬间就觉得不累了。 “这个房子,每次回来看的时候,都感觉阴沉沉的,很凄冷,可现在再看,完全不一样了,感觉温馨了很多。”江涵被他抱在怀里,声音很淡。 陈澈在她面前,就会展现自己最轻松的状态,语调很懒散:“那是因为你身边有我了。” 江涵不否认,“嗯”了声。 “陈澈,我有时在想,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梦,等到我沦陷在幸福中时,老天就会狠狠地把我吵醒,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浮云。” 她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毕竟独来独往惯了,这么突然的闯入她的世界,给予她想都不敢想的爱,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陈澈会负责打破她的不安。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值得。你是被老天眷顾的孩子,它赐予了我来爱你,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江涵眼睛有些酸,抬头看他,闷闷道:“陈澈,谢谢你。” 他低头看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对你的好,是不需要谢的。” 江涵咬着唇,眨了下眼,直直的看着他,羞涩又大胆地说:“陈澈,我想亲你。” 这句话无疑是她最大胆的话,说完就红了脸。 陈澈不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不错啊,成长了。” 说罢,他捏着她的下巴,温柔的吻上她微张的唇。似乎很喜欢她的主动,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粗暴,而是很珍惜的吻着,不往深处侵略。 对比汹涌喘不过气的亲吻,江涵还是喜欢这样的。 后来,两人一起做了饭,吃完后,去外面遛了一圈,然后回家睡觉。 …… 隔天,回了南城。 两天后,陈澈接她下班时,他敲着方向盘,眉眼带笑,说道:“我爸妈今天准备了满汉全席,让我带你回去一趟。” “啊?”江涵一脸懵,反应过来后,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这么突然!我……我什么也没准备?” “没事,人去了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平静,“他们也等了你八年,什么礼物也比不过你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江涵紧张的无头绪,陈澈直接打断她。 “没有可是。”江涵对于陌生的人很社恐,更何况是他的父母,简直是社恐加极度的紧张。 陈澈知晓,温声道:“要是实在不行,就给他们看一眼,我们就走。” 江涵眨了眨眼,虽然很想这样,但一想到为了她准备了满汉全席,又觉得不太妥。她问得小心:“可以吗?” “一切按你舒服的来。” 江涵缓缓地点了头。 路程算远了,半个小时。 下车时,江涵的紧张被彻底放大,心仿佛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就算被陈澈紧紧地握着手,都缓解不了一点。 陈澈站在大门口,侧头看她,很认真地说:“要不,我们回去?” “家里人多,满汉全席留给他们吃,不会浪费的。”说着,就要转身要走。 江涵站在原地不动,陈澈回头看她,她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同意:“还是进去吧。” “好。”他上前按了门铃。 陈荣跟蒋兰知道是谁来了,兴奋地小跑到门口。此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儿媳妇的紧张,一点也不比江涵少。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差不多快两分钟左右的心理建设,才去打开门。 门开的瞬间,紧张的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陈澈神情自若。 蒋兰先反应过来,笑得温柔:“真不错,比小澈说得都好。” “伯父伯母好。”江涵抿了抿唇,礼貌地喊了声。 “喊什么伯父伯母,直接叫爸妈。”陈荣对江涵异常满意,直白开口。 蒋兰没反应过来,本想附和,但被陈澈制止了:“你们别把她吓跑了。” 陈澈说对了,江涵听到的下一秒还真想逃跑。 听闻,两人连忙收敛了起来。蒋兰看上去温柔大方,言行举止也很让人舒服。 “就叫伯父伯母。”蒋兰说,“饿了吧,赶快进来,饭菜都准备好了。” 陈澈笑了一声,看着渐渐放松的江涵,拉着她进了门。 陈荣跟蒋兰的温馨,让江涵慢慢不那么紧张了,他们家的氛围很舒适。 吃完饭,蒋兰就拉着江涵说陈澈的事:“你都不知道,他那时候回来跟我们说有喜欢的女生时,那脸上的笑意至今还印象深刻。” 江涵看了眼斜侧懒散躺着的陈澈,他听到了,但没什么反应。对他来说被揭穿喜欢一个人的囧样,没什么丢脸,更何况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自己的儿子我们了解,当下就觉得他喜欢的女孩子肯定与众不同,今天看到你,真就印证了当初的想法。”蒋兰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还好再次遇见了。” 陈澈眉头一跳,见蒋兰要开始絮絮叨叨这些年他的颓废,连忙起身,拉起江涵,说:“时间不早了,我带她上去睡了。” 蒋兰看着越来越远背影,“哎”了几声都无济于事。 她直接把气撒在陈荣身上:“看你养的儿子。” 陈荣哼了一声:“要面子。” …… 陈澈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整体是暗系的,摆放的物件也很少,除了…… 江涵目光锁定在一个方向,慢慢走过去。床头柜上是两人青涩的照片,是当初跟他表白又即将分离的时候拍的。他的放在显眼的位置,而她的,为了不睹物思人,在来南城的时候就已经藏起来了。 眼睛盯着发涩,嗓子里也涌上一股酸涩。 她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陈澈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呼吸撒在她脸侧,有些痒痒的。他依旧回答的认真:“算是一见钟情,也算日久生情。” 江涵没再接着问下去,不难猜。 他们有交集的时候是一颗失控的篮球,正要向她砸来时,他帮她挡住了危险。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看清对方。 日久生情么,就在换座位后。 陈澈亲了亲她,反问:“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在我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时,就悄无声息的开始关注你了。满打满算比你早一年半。” 他把她抱得更紧,郑重道:“我会弥补你一年半的小心翼翼。” 这句话,对一个胆小自卑的暗恋者,是多么的满足。 chapter 40 夏 - 「受伤」 七月到了中旬,温度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离一般,热得大街上无人散步,就连车辆都少得可怜。直到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才有点烟火气。 陈澈依旧在路口接女朋友下班,只是今天不一样的是,不用去买菜回家做饭,有人请客。 宗宴过生日,只是选的地方,让陈澈噼里啪啦把他骂了一顿。宗宴喜闹,越嗨的地方越喜欢,所以过生日就选了酒吧。 陈澈开着车,前方路口红灯,他停下,侧头看江涵,这一看,就直直对上了她探究的目光。江涵在上车就发觉他不对劲了。 “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江涵疑惑地问。 陈澈被她一脸认真样逗乐了:“我会瞒你什么?” “那我怎么感觉……” “宗宴今天生日,邀请我们去。”陈澈打断她,“但选的地方,怕你不接受。” 江涵问:“哪里?” “酒吧。” 江涵愣了一下。对于“酒吧”这个场所,她很陌生,但同时,她也有阴影。 她大三那年,应该是冬天。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但新闻上的话题却让人恐惧,后怕。 【大二学生因在酒吧过生日,导致被多名陌生男子强奸其中还有一同参加生日的朋友,女生至今还在医院抢救。】 每个字单拎出来都很普通,但放在一起却是不敢相信的事实。但最终,所有人也只是对于这个女生的遭遇感到深深的惋惜。 江涵盯着这则新闻,看了很久,仿佛让自己麻木,也仿佛在告诫自己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保护好自己。 红灯转绿,车子开了起来。陈澈见她没说话,淡淡道:“不想去没事,我们去……” “没事,去吧。”江涵打断他后面要打道回府的话。 “确定?”陈澈看了她一眼。 “嗯。”江涵笑了声,有丝俏皮,“有你保护我,陪着我。” 陈澈粲然一笑,点头。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对她是有用处的。 …… 宗宴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厢,叫的人不多,可以说几乎没有,只有穿着暴露的从淼。 江涵从没见过从淼这样的穿搭,性感又帅酷,但下一秒又觉得太危险。 陈澈见宗宴没叫什么人,瞬间脸色好了很多,还心情很好的对他说了声“生日快乐”。 这一声可把宗宴搞得手足无措。 “陈哥,你这突然的祝福,真让我受宠若惊。”宗宴倒了酒,递给陈澈。他没接,只一记眼神就让宗宴哆嗦地收了手。 “瞧我这个脑子,要开车,不能喝酒。”宗宴直接把两杯酒都喝了下去。 像是给陈澈赔不是。 江涵在看到从淼的穿搭时,就已经走去坐在她旁边了,打量了一圈,小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从淼没觉的不妥,还反问她:“怎么样?好看吗?” 江涵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可最终为了不让从淼失望,还是违心地点了头。 这场生日会还是过得平淡了点。陈澈为了江涵能自在点,眼神警告了宗宴不要玩什么游戏之类的东西,宗宴觉得没趣,但也乖乖听话。 同时,江涵察觉了从淼与往常不一样,就连经常跟从淼拌嘴的宗宴也有些尴尬,彼此还时不时看向对方。三张沙发,江涵跟陈澈坐在一起,宗宴坐中间,从淼坐在他们对面,宗宴的左侧。 余光一瞥就能看到对方,要是没看到对方看自己,就大方的多看对方几眼,见对方看过来,便假装不经意地喝酒掩饰。 陈澈也发现了不对劲。 江涵与陈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猜想。 他们绝对有问题。 两人打算成人之美。一同起身,陈澈懒懒道:“干喝酒没意思,我还是回家做饭吧。” 宗宴连忙放下杯子,站起身,紧张地说:“那我去附近找家……” “算了,我老婆累了。” 说罢,拉着江涵,头都不回地走了。 门一开一关,没有一点声音,却在陷入寂静的房间里,很引人注目。 长达两分钟的寂静,从淼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问:“你想好了吗?” 宗宴还站着,此时,浑身僵硬,像是一个冰雕。他眼皮微颤,眼神是少有的认真与无措,眉峰一凛,是说不出来的艰难。 “从淼。” 一个名字,她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从淼忍了忍眼泪,不急不慢地倒了杯酒,心平气和地一饮而尽,起身走了。 她硬气的没看他,他硬气的没挽留。 …… 隔天,下班前,工作室来了一个陌生的人。 男人面色萎黄苍老,皱纹明显,消瘦的仿佛只剩皮骨,头发苍白凌乱,穿着也破烂不堪,看样子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前台没拦住,她只好去敲寒知枝的门,又慌又急地说:“寒姐,有一个老人我没拦住。” 寒知枝停下手上的笔,起身,说:“你去工作,我来解决。” 她回了工作岗位。 寒知枝开门出去,一眼就跟苍老的老人对上视线,还没走近,他就上前,问:“江涵在不在?” 声音哑的厉害,要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寒知枝也是猜疑了几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怕他耳朵不好使,还特意一个字一个字问他:“你找江涵是不是?” 老人像是看到了希望,激动地点了头。 “我帮你叫她。”她以为是江涵亲戚什么的,就直接去敲了江涵的门。 江涵抬头,恍惚地问:“怎么了?” “外面有个人……”话还没说完,老人就直接挤了进去。江涵蹙眉,看了半天才看清此人是谁。 寒知枝刚要把他带出去,怕设计稿被外泄,江涵制止了她,淡淡开口:“没事,你先出去吧。” 寒知枝没多问,见她情绪不太对,只好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这个老人看来跟江涵的关系不一般。 他虽然瘦,但模样还是丝毫没变。江涵盯着他现在的狼狈样,声音冷如冰块:“江刚,你现在不应该是一家三口美满的生活着吗?” 对于他这副样子,丝毫不心疼,反而又回想起了他的所作所为,只剩厌恶。 江刚站得畏畏缩缩,自知对不起她,低着头不敢看她,艰难道:“我被那个女人骗了,她骗了我所有的钱,就连孩子都不是我的。爸爸错了,当初就不应该听信她的甜言蜜语,这样就不会跟你妈妈离婚,或许她也不会离开,我们就会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不是现在的局面。” 江涵扯了扯嘴角,没有任何笑意,却嘲讽意味深重:“江刚,从那天看见你们一家三口时,你就不是我的父亲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你的愧疚更重,但你不会得到任何原谅。” “涵涵,爸爸真的错了,能不能原谅我,帮帮我?”他几乎要给她跪下了。 江涵被逗笑了,还真就笑了声,无动于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除非你让我妈原谅你。” 这相当于没有答案的后路。 “涵涵……” “出去!”江涵被回忆弄红了眼,声音一大就哽咽了起来。 江刚不死心,“嘭”一声,是膝盖与地板的碰撞,狼狈地爬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祈求道:“涵涵,求求你了,救救爸爸吧。” “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只要你给我点钱,我就离你远远的。” 江涵笑了起来,嘴唇颤抖。原来这是他来找她的目的。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为了自己活下去,卑躬屈膝的去承认这个过错,去祈求原谅,但唯独不是真心的。 江涵觉得自己真看不透大人的心思,恶心又自我。 她忍着眼泪,甩开他的手,冷冷道:“再不出去,我报警了。”说着,拿起手机,按了110。 江刚连忙说:“我走。”他扶着桌子,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他今年也才五十岁,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样子。江涵看了他一眼,激不起对他的心疼,他现在的所有都是他活该,老天在惩罚不珍惜的人。 …… 江刚的到来,彻底扰乱了她的心情。 一下午,都浑浑噩噩。脑子仿佛不受控制,自动回忆起那一年的波涛起伏。 她好久没做那样的梦了,自从遇见陈澈,他像是一颗安心丸,让所有不开心的事都烟消云散。 但江刚的出现,又把这件事翻出来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但醒来是被吓醒的,额头上一圈虚汗,呼吸急促着。 看夕阳已经落下,看了眼时间,已经下班了。 她脚步漂浮,又缓又慢地走了出去。 陈澈依然在。看到他的下一秒,江涵轻松地松了口气。 脚步仿佛有了力气,抬步朝他跑去。 然而,意外发生了。 江刚没离开,反而失控的拿着一把刀,在江涵身后追着。陈澈眉头一皱,快步跑过去,让江涵接着往前走,他来挡住江刚。 江涵回头看,见江刚手里有刀,心里别提有多慌,直接是吓得脚都抬不起来。 陈澈冷着脸,直接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江刚暂时痛得起不来。陈澈把刀踢远了,蹲下身,掐着他的脸说:“你都抛弃她,有自己的家庭了,还来找她干嘛?” “只要给我钱,我就会离她远远的。”江刚声音很哑,一字一句说的很艰难。 “她凭什么要给你钱?你尽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了吗?”说罢,陈澈懒得跟他废话,起身,居高岭下地留下最后一句警告,“下次还来找她,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陈澈走了过来,江涵松了口气。 两人刚转身没走几步,下一秒,一道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陈澈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不可思议地看着腹部慢慢溢出来的血。 染红了白t,过分地引人注目。 江涵僵硬地回头,看到这个场景,呼吸停了几分,便急促了起来,眼睛泛红,浑身一阵冰冷麻木,手颤抖着,一时之间忘了思考。 好在寒知枝及时出现,一棍子把江刚打晕了,连忙打了120。 陈澈扶着旁边的围栏,慢慢地坐在地上。见她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忍着痛,扯着唇,说:“没事的。” 他想去给她擦眼泪,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皮越来越沉,手停在半空便猛地落下。 “别哭。” 这是他闭眼前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却震耳欲聋。 chapter 41 夏 - 「沉睡」 江涵满手是血的站在手术室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上方的指示灯。一颗心悬着,脸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 这是她第一次害怕的看着眼前这扇门,却是第二次的后怕老天又要剥夺爱她的人。 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一个灾星,只要跟她一起的人,无论亲人还是爱人,都会纷纷受到伤害。她不配得到幸福,不配被人爱。 寒知枝走上前,想安抚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她只轻声说:“你坐一会吧。” 江涵仿佛听不见,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无神。要不是心脏的起伏,寒知枝都要以为江涵死了。 而江涵确实要死了,假如陈澈救不回来,她也就死了。 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有多爱陈澈。 从重逢到现在,她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而他的言语里次次都说爱。他没有去逼问她爱不爱他,或许他忘了问,或许只觉得他爱她就够了。 他从不向她索要任何东西,只要在她身边,他好像就很满足。 陈澈真的做到了比她还要爱她。 …… 手术是在凌晨结束的,指示灯灭了那一刻,江涵仿佛才活过来,麻木的身体一旦松懈下来,就软弱无力,好在寒知枝扶着她。 医生出来,江涵连上前几步,出口的第一个字是哑的无声的:“医……医生,他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但因为伤到神经,什么时候醒得看他的造化。”医生暖心提醒了句,“他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所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这叫江涵怎么休息得了? 她低着头,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消耗殆尽,眼睛又热又痛,呼吸喘不上来。 寒知枝刚跟医生道完谢,江涵便体力不支的晕倒了。 醒来已是下午两三点,苍白的脸蛋丝毫没有血色,右手扎着针,眼皮一抬,上面挂着营养液。 江涵无力地坐了起来,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此时,阳光正足,本该很燥热的,但江涵却感觉异常的冷,钻心的冷。 不一会,寒知枝走了进来,似乎提前知道她会醒,带了保温盒来的。 “正好醒了,我煲了汤,喝点补补。”寒知枝打开盖子,盛了一碗,递到江涵面前,她没接,也没心情喝。 “江涵,要是他醒过来看到你不爱惜自己,会不会生气?”这种时候,只有说陈澈最管用。 果不其然,江涵有了动作,接过碗,喝了几口,可还没进到胃里,就捂着嘴,全吐了。 寒知枝蹙眉,拍了拍她的背。 江涵趴在床边,看着扎针的手慢慢回血,她低低道:“我吃不下去。” 这种无力又无奈的情绪蔓延着她,她好似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能动的嘴和手脚。 寒知枝见不得她这样,眼睛一红,忍着嗓子里传来的酸涩,平淡地说:“你难道就这样下去?他受的伤不该去讨个公道吗?” 听闻,江涵仿佛有了力气,脑子里想起江刚的嘴脸,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她忍着难受,把汤喝下去了。 隔天,江涵好转,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陈澈,像是有了支柱。她笑了笑,保证道:“陈澈,我会帮你报仇。” 江刚被押在派出所,因为检查出有精神病,不能判刑。 江涵独自去了派出所,调解室里,气氛凝重,江涵与江刚面对着面,中间坐着律师。 “江女士,这是你父亲的精神病证明。”律师拿出一张纸,推向她面前。 江涵看都不看,盯着江刚那拙劣了演技,也不知道是哪个庸医给他检查的,不然她怎么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了。 “现在是打算不了了事了吗?”江涵平静开口。 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我国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时造成的危害结果,不负刑事责任。所以,现在目前为止,只能不了了事。” 江涵笑了一下,冷冷道:“照你这个意思,假如你的父亲是精神病人,拿刀捅了你的亲人或爱人,你也能做到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说刑法吗?” 律师愣了一下。 “你也不能。”江涵替他回答,“你也会说不公。” “凭什么精神病人杀人就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我的男朋友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醒过来要看他的造化。凭什么一句精神病就可以不用为他杀了人而承担后果!” 江刚低着头,冲她笑了笑,一副你没有任何办法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江涵握紧拳头,指尖陷入肉里,却不是疼了。 “他是你的父亲啊。”律师还想用这样的关系去打消她的执着。 而江涵不屑一顾,她哼笑了声:“父亲?早在八年前,他就不是我父亲了。” 现在的江涵是谁看了都觉得很陌生的程度。她在为自己爱的人讨一个公道,即使六亲不认。 律师对于她的执着表示很无奈,叹了口气,说:“江女士,您这样为了自己爱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真的没办法像你所说,除非有证据证明他的精神病是假的。” 江涵死死地盯着江刚,就在他以为她没办法时,手机打开了一段录音,正是在办公室的那些话。 “这就是证据。” 江涵瞧着江刚的惊慌失措,缓缓地弯了弯唇,眼睛仿佛在说:没想到我留了一手吧。 虽然不是从头到尾一直录的,但也足够证明,江刚没病。是要钱不给起了杀心。 最终,江刚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江涵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松了口气,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又带着氧气罩的人,声音闷闷的:“陈澈,我帮你报仇了,你能不能快一点醒过来?” - 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过去了,天气已是秋天。 最近雨水很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温度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江涵怕冷,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却一点也不暖和,手脚依旧冷冰冰的。 她握着陈澈的手,试图让他给自己传一点热度,可他的手比她还凉,到后面变成了她给他暖手。 “陈澈,我好冷,你起来抱抱我好吗?” 依旧没有回应。 江涵跟他说过好多话,也差不多把一辈子的话快说完了。有时会问他,有时会分享遇见的趣事,但都没有回应。她记得他以前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回答她,可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期间,蒋兰陈荣来过,让她回去休息,他们来照顾,江涵不愿意,两人没拗过她,后来也不说让她回去的话了。 他们怕陈澈醒不过来,耽误了她,想让她再去认识认识其他人,而江涵坚决的拒绝,反而说了他们很印象深刻的话, “伯父伯母,我爱他,无论他怎样,就算醒不过来,我也依旧陪着他。” 宗宴跟从淼也来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还僵持着,江涵没心思问。 “陈澈,你不是要给我喂胖么,最近没吃你做的饭,都瘦了好几斤,你能不能快点醒过来,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江涵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或许下一秒,或许半个月,或许一个月,也或许一年…… …… 雪花飘浮,鸟语花香,蝉鸣悠长,又一年夏天。 窗外的大树长得栩栩如生,床上的人依旧了无生息。 江涵靠着椅背盯着陈澈的侧脸,阳光灿烂,打在轮廓硬朗的脸上,别提有多完美了。他瘦了,她也瘦了。 看着看着,江涵突然有些委屈,哑声道:“医生说多跟你说说话你就会醒了,我都快把所有话都说完了,你怎么还不醒?” “没有话说,你是不是就不会醒了?”江涵眼里蓄了泪。 此时,在江涵看不见另一侧,一个手指头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沉默了半晌,赌气般,说:“陈澈,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听伯母的话,再去找一个,然后把自己嫁了,让你后悔一辈子。” 依旧没有回答。 江涵低着头,哭得肩膀颤抖,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阳光好似折射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色彩,她听到了久违的声音:“你敢。” 哭声戛然而止,江涵猛地抬头,看到他睁眼看她的那一秒,凝固的血液才得以释放,她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你只能是我的,要嫁也要嫁给我。”陈澈的声音一丝没变,除了有丝沙哑。 江涵撇着嘴,扑上去抱着他,眼泪尽数落在他的胸口处。 “你怎么睡这么久?”她委屈极了。 “因为我做了一个有你的梦,很真实,我们没有分开八年,此刻的我们已经有了孩子。” chapter 42 夏 - 「旅游」 爱干净的陈澈醒来后,先是把自己倒腾一下,尽管江涵让他不要动,他都不听,心满意足后才安心地躺在床上。 医生检查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江涵才彻底松了口气。 陈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知道昏迷的这一年小姑娘担心坏了,现在要慢慢哄着。 江涵眼睛还红红的,眼眶下是醒目的黑眼圈,脸蛋上的肉也明显的没有。 他伸手捏了捏,心疼道:“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谁叫你睡了这么久?我吃不到你做的饭,当然瘦了,还有,你不在我身边,我觉都睡不好。”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一并释放出来,说着说着,嗓音又带起了哭腔。 陈澈笑了起来,胸腔处一阵一阵的,笑声悦耳,边摸着要掉眼泪的眼睛边说:“一年没看你,怎么这么爱哭了?” 江涵抿着唇,伸手打了他一下。 他瞬间“嘶”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江涵眼睛一惊,连忙去检查:“我是不是打到……” 话音未落,后颈被大手往下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贴上了温热干涩的嘴唇,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呼吸瞬间一滞。陈澈仅给了她一秒的承受时间,便撬开她的齿唇,长驱直入。 江涵被迫承受他的强势,慢慢地,回应了他。似乎惊讶江涵的举动,陈澈睁开眼,见眼前的姑娘眉清目秀,更是眉目含情。 本想慢慢放开她的打算在此刻破灭,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一般狠狠地吻着。 最终,依旧是江涵受不了,推了推他,才结束这长达三四分钟的吻。 陈澈笑得很坏:“长本事了,会回应了。” 江涵喘着气,口腔里遍布了牙膏的清香味,又听他说:“成长了,会换气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江涵听着他平缓的心跳,感觉很安心。 许久,陈澈认真地说:“江涵,我们出去旅游吧。” 江涵愣了几秒,没问原因,而是轻轻地“嗯”了声。 …… 出院这天,是这几天最热的一天,稍微走一走,仿佛就能弄出一身汗。 陈澈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江涵还是不放心,在家里什么也不让他做,除了躺着,就是躺着。 他看着前前后后忙碌的姑娘,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躺着。下了床,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说:“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你就老老实实休息,我来给你做饭。” “可是……”江涵还是不放心。 陈澈直接用嘴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瞳仁带着淡淡的笑意,悠悠道:“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先来做一次饭前运动,再来看看我好没好?”说着,就要去脱她的衣服。 江涵连忙握住他的手,眼皮轻颤的打量他一脸恶趣味的模样,还有精力想那样的事,瞬间就觉得他什么事也没有了,保不齐,下一秒就会被他狠狠的欺负。 “……相……相信。”江涵小声回答。 陈澈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去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饭菜的香味飘满整个房间,江涵的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江涵胃口大开,这一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吃得满足又饱和。 陈澈还炖了汤,红枣乌鸡汤。 江涵咕噜咕噜地喝了一碗,抽了张纸,边擦嘴边说:“太喜欢你做的饭菜怎么办?以后可能离不开你了。” “那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我做的饭菜?”陈澈放下筷子,胳膊撑着桌子,问得说不上有多认真。 江涵垂下眼,几秒后,又抬起,轻轻地说:“当然是更喜欢你做的饭菜。” 陈澈眼眸深邃,带着一丝淡淡的危险,紧盯着她。 她笑了一下,似明媚的花:“你在我心里不是喜欢的程度了。陈澈,我爱你。” 话音一落,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安静,就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陈澈眉头微蹙,与她亮亮的眼睛对视着。这句话,他等了多久,只有他自己知道。重逢后,他没有逼迫她任何有利于他的话,一切都是在慢慢引导她,让她自己心甘情愿。 他在这方面,是一个完美的引导者。 而他成功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陈澈已经热泪盈眶了,低着头,遮住自己狼狈又委屈的一面,黑色的头发很柔软,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小狗狗。 江涵手足无措地朝他走去,捧着他的脸,说:“你哭什么?” 他撇了撇嘴,哑声说:“你知道等你说句‘我爱你’有多难吗?” 江涵被逗笑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陈澈丝毫不接受她的道歉,大手一揽,她便不受控地身子一侧,坐在了他的腿上,吓得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生怕摔跤。 江涵蹭了一脸他的眼泪,凉凉的,四目近距离的相视。不一会,后背上游走的大手让江涵回过了神。 “你……你干嘛?”江涵的脸蓦一下红了。 “该弥补缺失一年的东西了。”陈澈眼里还有泪,但完全没有刚刚委屈的模样,现在更多的是危险,侵略,占有。 “你……” “吃饱没?”他直接无视她的话。 江涵小心点头。 陈澈笑了笑:“那现在该我了。” 屋里气温升高,热得不成样子。江涵眼睛变得模糊,一层水雾挡住眼前的一切,但疼痛却无法忽视。 “疼……”她小声控诉。 陈澈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唇,声音又沉又哑:“老婆,忍忍。”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又温柔地摸了摸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像是安抚。 后来,一摊死水的她被他抱进浴室洗澡,洗着洗着,不免又被占了便宜。江涵像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娃娃,任他摆弄。 她都要怀疑,陈澈的哭都是为了欺负她演的戏。 - 八月初,两人出去旅游了。 去了哪里江涵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场景跟梦里的很像,大海,沙滩和海景房,更让她觉得真实的是,四周没有一个人。 他们是坐私人飞机来的,具体他们在哪落的地,江涵完全不知情。 她整个人像是僵住了,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一切产生深深的怀疑。 “……这是哪?”江涵磕巴地问。 陈澈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很凉,搂着她往里走,说:“一个小岛屿,我们就在这玩个半个月。”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玩什么?”问出的下一秒,江涵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她侧头看他,他回看,似乎猜到她眼里的意思,弯唇笑了起来。 落在江涵眼里,像是默认了她的猜想。 “陈澈,你不能这样。”江涵试图跟他讲道理,“来玩就应该是轻松舒服的,不是……不是你脑子里的那些……黄色废料。”说完,耳朵红了起来。 陈澈侧头笑了声,带她转了个身,指着角落里的游艇,淡定地说:“我们可以玩这个。” 江涵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一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羞得脸都烧透了,连忙往陈澈的怀里钻。 他笑得胸腔颤抖,搂了她一会,打横抱起,脚步稳健地往海景房里走,他说:“既然你想玩这个,那我现在来满足你。” “不……不是,我……没有。”但这样的说辞,对想要收拾她的陈澈一点用都没有。 江涵撇着嘴,试图换回他的怜惜:“陈澈,我还没吃饭。” “这次我先吃。” …… 这几天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节操,除了被陈澈欺负,就是补觉,顶多中途醒来的时候被他安分地喂一顿饭。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自己下床的,浑身如散架了般,躺也不行,站也不行,只能被陈澈抱在怀里,但唯一不好的就是会被占便宜,一不留神就又滚到床上去了。 他整天神采奕奕的,像是一头饿狼,把一年空寂的时间补回来,但完全不考虑她的身体情况。 江涵躺在遮阳伞下,闭眼享受着舒适。一阵风吹过,她呼吸平缓,睡着了。 陈澈出来就看见此刻的场景,白色的裙摆微微扬起,额前的刘海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她白得像雪,只能小心呵护。 片刻,他上前,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江涵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喃喃道:“陈澈,我不想了。” 迈出的步伐顿了一下,他低头看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地“嗯”了声。 后面几天,还真就什么也没做,顶多是抱着她睡觉。 …… 半个月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 而这两天,陈澈准备了求婚,都是晚上背着她准备的,正对着海景房的大门。沙滩上围了一圈爱心蜡烛,足够两人站的空间,左右两侧摆了一排白色玫瑰“月光石”。 每束玫瑰999朵,从门口到爱心蜡烛,整整两万朵玫瑰,还有二十朵,他拿来用在了装饰。 从十点她睡着弄到凌晨两点钟,最后检查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就回去睡觉了。 黑夜转白昼,仅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布置的求婚场景被一阵风一场雨摧毁的一败涂地。 江涵先他一步醒来,看着窗外沙滩上凌乱的玫瑰花,不难猜是哪里来的。 不一会,陈澈醒来,第一时间是抬头往外看,见窗外下了雨,和满地的玫瑰花,眉头皱得很紧,无意识地说:“怎么下雨了,昨天天气明明很好。” 他在后悔没有提前一天准备求婚。 “陈澈,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江涵安抚他。 陈澈下床,从后面抱住她,陷在她的颈窝处,吸取她的味道,闷闷道:“别人有的,我家宝宝也得有,而且要给最好的。” 他从兜里掏出戒指盒,递给她,说:“我等不及要给你了,你先帮我保管,等回去时,挑一个天气很好的时候,再准备求婚。” 江涵低眼,握着温热的戒指盒,另一手直接控制不住打开了。戒指泛着淡金色,戒环的内侧是玫瑰的形状,围着一圈,戒面的宝石是浅变色的,周围是以一串字母和几片叶子镶嵌的。 江涵拿出来看,看清后,眼皮颤了颤。 “jiang han is the sunrise of chen che.” “江涵是陈澈的朝阳。” “这枚戒指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也属于独一无二的你。”陈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江涵眼眶有些热,呼吸弱了几分,下一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笑着说:“陈澈,我是你的了。” 陈澈愣了几秒,牵着她的左手,虔诚地亲了一口,回:“不对,是我是你的了。” chapter 43 夏 - 「家」 两人的婚礼办得很快,却一点也不仓促,可以说,陈澈一直在着手准备着。 里里外外都是陈澈一手操办的,就连婚纱鞋子都是几个月前定制的,手里捧的花束是他前一天晚上亲手弄的。因为怕她害怕,婚礼几乎没邀请多少人,但场面依旧很大。 他真的做到了给她独一无二的所有。 十月十号,是他们的婚期。 前一天晚上,江涵紧张的怎么也没睡着,陈澈也一样。 两人半夜坐了起来,挑着夜灯,没话找话地聊着。 “陈澈,你会爱我多久?”江涵窝在他怀里,眼睛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很久,久到我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他很耐心。 “陈澈,你会先离开我吗?” “不会,为了你,我要长命百岁,但前提是,你也要长命百岁。” 江涵抬了抬头,话风直接一转:“陈澈,你喜欢小孩吗?” 在父母离婚,与陈澈分开后,她想过不结婚,也想过不生孩子。一个随时会散的家庭,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承受他们的失败? 这辈子,她或许一个人,或许找一个人嫁了,但绝对不会生孩子。对于她来说,一个没有爱的家庭,孩子就不应该出现。 而现在,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人,胜过爱自己。即使她有点害怕,但还是想跟他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有爱的叫家庭,没爱的叫合租。 她眼前浮现往后一家三口的画面,就很开心。曾经她渴望的一家三口,现在由她来替自己完成了。 陈澈低头与她对视,见她眼里亮亮的,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其实,我不想让你去冒生产的风险,即使风险可能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我都不敢。” “江涵,我比任何人都怕失去你。” 江涵愣了一下,呼吸微弱,情绪不佳,轻轻道:“可是,我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那孩子会不会分走你对我的爱?”陈澈委屈巴巴的。 江涵笑了一下:“陈澈,孩子是我们共同要爱护的宝贝,我对你的爱不会变,可能会更爱你,还会多出对孩子的爱。” 陈澈叹了口气,虽然被哄好了,但依然不想让她承担风险。思考了几秒,他低低道:“要是我能替你生孩子就好了。” 江涵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你要挣钱养家。”江涵亲昵地往他怀里钻。 他闷闷地说:“我宁愿不挣钱。” 两人精神抖擞地聊了很久,几乎是凌晨三四点钟才睡着的。 隔天,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他们差点起晚了。 两人的电话同时响起。 陈澈屏幕显示的是“宗宴”,江涵屏幕显示的是“从淼”。 急急忙忙弄好后,去了婚礼现场,好在没耽误。 这场婚礼独一无二又与众不同,没有司仪。江涵穿着繁琐的婚纱一步一步朝陈澈走去,还没到半路,陈澈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说:“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走完一路。” 江涵抿唇笑了笑,紧张的感觉一扫而空,多得是激动。 台下是熟悉的亲人朋友,台上是与她共度余生的人。 她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们站在中央,陈澈拿着话筒,郑重又认真道:“今天是我的婚礼,我娶到了我高中就想要跟她结婚的女孩子。”没说几句,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的八年,知道的人,眼眶已经红了。 “首先,谢谢老天让我遇到她,其次,谢谢她愿意让我照顾她的以后。一开始,我对于情爱一点兴趣也没有,可能一辈子就过着父母安排的婚姻,无欲无爱的过完一生。” 江涵已经泪流满面了。 “可能老天眷顾我,让我遇到了江涵,那一刻我才觉得人生有了意义。”他面向江涵,一手给她擦眼泪,一手微颤地拿着话筒,“江涵,虽然不是我先喜欢你的,但往后我会比每一天都爱你。” 话音刚落,他单膝下跪,话筒放在地上传出刺耳的滋啦声。他拿出戒指盒,即使知道她的答案,他依旧紧张的不行,拿戒指的手都有些抖。此时的声音只有彼此听到,他说:“江涵,愿意嫁给我吗?” 江涵笑了一下,左手伸出,坚定道:“我愿意。” 亦是求婚,也是结婚。 她也给他戴上戒指。他的戒指很素,却裹着浓浓的爱意,戒环的内侧也是玫瑰花围一圈,淡金色,戒面围了相同的字母, jiang han is the sunrise of chen che. 江涵是陈澈的朝阳。 他们相拥在一起,接了一个很漫长的吻。 - 天气刚入冬,江涵手脚冰冷不说,还经常生病,一个月就没有一天是能活蹦乱跳的。 为此陈澈带她去了医院,好好检查了一番,给她配了中药。 这一喝就喝了半年,喝到江涵都要吐了,害得她很是抗拒。陈澈只能耐心的哄,一口一口的喂,一句一句哄。 后来因为她很想要一个孩子,不哄都喝下去了。看着她小脸皱着,陈澈心里很不好受,试图跟她商量:“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江涵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陈澈因为她不同意而生了气,几天没理她。 要不是江涵主动,恐怕他是不打算理她了:“陈澈,你之前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要反悔?” “我看不得你受任何一点苦。”他低着头自责,“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气我自己,为什么这种痛苦的事要发生在你身上?” 江涵主动亲了他一口,笑得很甜:“因为,现在我很幸福。生活难免有甜有苦,要是顺顺利利还不叫生活了呢?”她讲了一大堆道理,陈澈拿她没辙,只好妥协。 六月初,江涵检查出怀孕了。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她,陈澈直接在家办公。 一开始江涵没什么妊娠反应,等到三四个月后,慢慢开始了,而吐得不是江涵,是陈澈。 比江涵还不能闻腥的,江涵还为此嘲笑他:“明明是我怀孕,为什么感觉像是你怀孕了一样?” “网上说,这是很爱老婆的表现。”说完,又涌上一股恶心,跑去卫生间吐了。 孕期的江涵很喜欢睡觉,但一般喜欢白天睡,晚上起来折磨陈澈。 后来,陈澈也跟她一样昼夜颠倒。 …… 十一月二十五号,凌晨五点零五分,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孩,很像江涵。 江涵因为身体虚弱加上体力不支,暂时晕过去了。 陈澈就坐在床边守着,生怕有一点闪失。因为他看过生完孩子后也会因为大出血,导致死亡。 他害怕极了,一直守着她醒来,医生说没事才堪堪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江涵是顺产的,就更没顾虑了。 江涵起来后,就想去抱孩子,陈澈制止了她:“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躺着。” “我就看一眼。” 陈澈起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 江涵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开心地问:“取名字了吗?” “嗯,叫陈熙菡,菡萏的菡,和熙的熙,也是熙阳的熙。” 她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很好听。” …… 转眼间,陈熙菡六岁了,小丫头长得很标致,开朗活跃的完全不像他们的性格。 这天放学回家,在院子里就开始喊:“妈妈,我回来了,你怎么不来接熙熙?” 江涵听声下了楼,接过冲她跑来的小丫头,温柔地说:“妈妈今天有点忙,明天肯定去接你,好不好?” “妈妈,明天是星期六。”陈熙菡撇了撇嘴,但转而像是想起爸爸的教导,“妈妈,工作不能太累,要适当休息,不然爸爸和我会心疼的。” “嗯,妈妈听熙熙的。”江涵奖励了她一个亲亲。 这时,陈澈走了进来,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帅得没边,更是幼稚的跟小孩一样,跟女儿争风吃醋。 “我也要亲亲。”他上前,把陈熙菡从江涵怀里抱下来,还严肃地警告了句,“下次别让妈妈抱,妈妈的小身板能抱动你吗?” 陈熙菡有点怕陈澈,毕竟从小到大,都是陈澈教育的她,告诉她怎么对妈妈好,怎么爱护妈妈,反正是被陈澈吸取了很多爱妈妈的话。 江涵刚要说不要凶孩子,陈熙菡直接说:“爸爸说的对,妈妈这么累,我不该让妈妈抱的。对不起,妈妈。”说罢,直接背着小书包上了楼。 “你看你干的事。”江涵瞪着陈澈,没好气道。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揽在怀里,低头埋在她颈窝处,抱着她。许久,闷闷道:“老婆,我也要亲亲。” 江涵被他磨得无可奈何,只好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行了吧?” “不行,不够。” “陈澈,孩子在楼上呢?” “暂时不会出来。”话音一落,握着她的后颈,直接一个深吻。 …… 晚上吃完饭后,他们习惯去散步,一人拉着陈熙菡的一只手,慢吞吞地走着。 陈熙菡觉得无趣,把手晃了起来。 小孩子的问题总是很多,陈熙菡也不例外,她问:“爸爸,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写。” 陈澈低头看了眼她,而后抬头看江涵,江涵也在看他,眉眼带笑。 他笑了声:“因为妈妈是爸爸的朝阳,你的名字代表了爸爸有多爱妈妈。” 陈熙菡懵懂地点了点头:“那我要好好练字,争取把爸爸的爱写出来。” 两人相继一笑。 夏天,晚风,一家三口,就是幸福的象征。 江涵盯着陈澈看,熟悉的侧脸仿佛回到了高二。 她曾把他视为朝阳,因为他足够耀眼,而如今,他把她视为他的朝阳,因为耀眼的他足够爱她。 树丛上的蝉鸣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夏天依旧漫长,她爱的少年也依旧耀眼。 chapter 44 夏 - 「陈澈番外」 确定关系这晚,不出意外陈澈又失眠了。 他站在阳台上,眺望着江城的璀璨。夏季总是吵闹不已,蝉鸣叨扰,却不惹人烦躁。 看着看着,眼前模糊,嘴角扬起,是少年最灿烂最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眼,回头看向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是他们最青涩且唯一的照片。 他眼神变得柔和,笑声在僻静的夜晚,很清晰。 陈澈不知什么时候睡的,可能睡不着,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可能睡着了,但嘴角的笑意不变,反而更加灿烂。 他恐怕从来没有比这一天还要开心的时刻。 一直睡到中午,他醒来的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浮现——去找江涵。 简单收拾了一下,原本饭都不打算吃的,但被蒋兰拦下来了,一副不吃不让他出门的态度,让陈澈妥协了。 “昨天急匆匆出去就算了,今天连饭都不吃了,你这是有什么大事要解决?”蒋兰拿着书坐在沙发上看,语气轻缓,听不出情绪。 不像责怪,倒像了解。 陈澈吃得很急,也不忘回话:“非常大的事。” 蒋兰抬头朝他看了眼,开玩笑道:“什么大事?终身大事?” “差不多。” 陈澈解决完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就急忙地往外走,连蒋女兰接着要八卦的问题都抛向脑后了。 “这孩子,”蒋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弯了弯唇,“真是有了女朋友忘了娘。” 陈澈没跟江涵说他来了,而是站在她楼下,想着等一等,可能心有灵犀就能看见她了。 可这一等,等到了太阳落山。 他终于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条信息也石沉大海。 天慢慢黑了,以往应该会亮起的楼层,此刻也安静得可怕。 陈澈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里猛地一慌,大跨步往楼上跑。他喘着气站在江涵家门前,心里还在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手敲了敲门。 门没开。他更慌了。 接着又敲了几下,都是一样的结果——没人开门。 陈澈急了。 然而这时,走上来隔壁对门的邻居。见这个陌生的男生在不停歇地敲门,张了张嘴,说:“小伙子,别敲了,这家人早上就搬走了,没有人会给你开门了。” 陈澈瞳孔一惊,不相信地重复了句:“搬走了?” 心中所想的答案,在确切听到时,他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怀疑地问道“为什么”,明明她昨天刚跟他告白,明明他们刚确定关系,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是这个结局? “前天晚上,这个小姑娘的父母吵架了,蛮凶的,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邻居说完,就擦过他,开门进了家。 陈澈此刻人已经僵住了。 前天? 那不是他送她回来的晚上吗?也是他们约定的前一天晚上。 突然,他回想起昨天江涵的不一样,她的主动,她说要逛江城,合照,很紧的拥抱。 陈澈眼睫轻颤,低头,苦笑了声。 原来这是她的告别啊。 他眼眶已经红了,整个人仿佛没有知觉般,如同行尸走肉,无神地走在街道上。穿过红绿灯,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耳边的声音淡化,他成了被遗忘的人。 她甚至一点讯息都没有告诉他。 此刻的他脑子很乱,却只有一句话很清晰,他的自责——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她的不一样。 半夜,他坐在地上,抱着她唯一给他留下的合照。 他鼻子泛酸,手颤着去描绘她的轮廓,下颚一紧,艰难地皱了一下眉。今晚的月亮很亮,把漆黑的房间照的透亮,也照亮了他下巴处的水滴。 他哭了。 这天开始,他变成了两副面孔,白天是所有人都熟悉的模样,但一到了晚上,失眠是正常的事,最多的是睹物思人,还有睡着后,梦里的江涵。 陈澈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对待任何事会有很强的坚持性的,但江涵这件事上,却怎么都抹不掉。 可能是因为她骗了他,也可能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入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不怪她离开,但在知道她离开后,有那么一刻怪过她不说一句她要离开的话。 但这几天,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他是江涵,他也说不出来,可能那句“陈澈,我喜欢你”都不会说出来。 但江涵比他想象中勇敢。 陈澈低着头,模样颓废,漆黑的夜晚中,他的背影孤寂又无措,许久,他沙哑道:“江涵,好好照顾自己。” 声音很小,或许是对自己说的,去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他找过她,但江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她的踪迹,或许她就是打算不让他找到她,不然也不会不跟他说。 找她的最后一天,陈澈睡了一个一个月以来最安稳的觉,他依旧梦到江涵了。 而这次不一样的是,她告诉了他一句话, “陈澈,好好生活。当我们成为最好的自己时,可能就能遇见了。” 睡梦中的他笑了,随之落下的是眼尾处的眼泪。 期间,蒋兰跟陈江澜询问过他,他跟喜欢的姑娘怎么样了。 陈澈愣了,第一次回答不上来。 许久,久到饭菜凉了,久到他们已经觉得事情不对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她搬家了。” 这四个字不明确,却很明显的了解了这些天陈澈的不一样,虽然一如往常,但做父母的总归能发现自家儿子的例外。 父母俩对视了一眼,蒋兰轻声开口:“可能家里出了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再见。” “可是,她在前一天晚上就知道了结果,却没告诉我。” 蒋兰跟陈江澜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陈澈,落寞,失神,痛苦。 “小澈,你要是还想再见到她,就不该接着这副模样下去,而是成为她眼中的你,或许在几年后的某天,你们就相遇了,你现在不该被这件事扰乱,而是好好学习,奔向高处与她相遇。” 蒋兰这句话,彻底把陈澈说清醒了。 后来,他恢复了往常,只是不一样的是,变成了安静又透明的风云人物。 除此之外,他抽起了烟,喝起了酒。 宗宴就是因为烟酒才认识陈澈的。 二零一九年,因为总公司搬到了南城,陈澈在大学毕业后,跟着父母来了南城。 在搬家时,他本打算不走的,想在这个地方等江涵。蒋兰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轻声轻语地安抚他:“这个城市她经历了不好的事,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假如你换个城市可能就能遇到她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为何不试一试呢,在一个地方苦等,还不如换个城市来的机遇要大。” 陈澈思考了一晚,第二天同意离开了。 到南城的那晚,他去了酒吧买醉。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感觉,一如江涵离开的心情,让他很是难受,唯有把自己灌醉了,才能短暂的压制住。 陈澈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酒吧这个地方说平静也平静,说乱也乱,但对于一个长得有点帅气且酒量不好,喝醉的人,是很危险的。 随着激昂的音乐停止,陈澈身旁的沙发凹了下去,他低着头,清醒了一瞬,艰难地侧过头,便看到一个妆容精致,脸带笑意的女人。她身穿一件细到随时会断的吊带短裙,还没看清模样,浓重的香水味先传入了他的鼻腔,让他难耐地蹙了一下眉,转回头,屏息咳嗽了声。 女人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漠打败,反而凑近,乌黑微卷的长发扫过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暧昧开口:“小哥哥,心情不好一个人喝闷酒可解决不了。我一般不陪人,但今天我为你破例陪你一次,我保证今晚让你的坏心情全都烟消云散。” 此时酒劲上来,头疼得厉害,对于她的话陈澈只觉得烦,他紧着眉,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字反而让女人越挫越勇,她凑得更近了,甚至半个身子压在他肩上,亲密的像是一对小情侣,要不是男生的抗拒,还是对挺让人羡慕的小情侣。颜值都超高。 “你不知道吗?心情不好借酒消愁是最愚蠢的事,唯有去了解一个新人,才可破解。无论是因为家庭还是爱情,接受一个人,才能疗伤。” “我再说一次,滚!”陈澈要不是因为醉酒的原因没有力气,不然这个女人已经被他甩在地上了。 他讨厌除了江涵以外的女人碰他。 女人不听,抬手勾着他的下巴,带着香水味与酒味的交汇,让彼此在对视那一眼,产生了暧昧的火花。 陈澈彻底清醒了,握紧拳头,使出全身力气,把她甩开,同时摇摇晃晃站起来,脚步飘浮的往外走。 女人原本还想追上去,但让走过来,在隔壁看戏看了很久的男生拦住了。 他笑得没正经,话里却是不留余地的轻浮:“你这么不要脸,你父母知道吗?” 说罢,晃悠悠转身跟上还有影子的“醉鬼”。 陈澈走了一段路,就没力气了,坐在路边的花坛,抬头,眼睛朦胧地望着今晚格外亮的月亮。自从江涵离开,他好似很喜欢看月亮。 江涵在他眼里,就如月亮一样洁白无瑕,像是他不该亵渎的神明,却又忍不住靠近,并给他认为最好的。 但现在,他只能看着触不可及的月亮,仿佛这样就能安慰自己片刻,江涵在他身边,从没离开过。 他知道这是假的,却乐此不疲。 这时,跟了他一路的男生终于躲不住了。 站在他面前,模样青涩,但看样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白白净净的。 他问:“喝这么多酒,失恋了?” 陈澈瞥了他一眼,没回答,男生直接坐在他旁边,跟他一起赏月,轻声说:“原来月亮这么美。” 就因为这句话,陈澈开口了,因为酒精,嗓音沙哑:“小屁孩一个,还知道失恋?” “我不小了,今年我就大学毕业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但碍于张了一副青涩又小屁孩的模样。 “那不还是小。” “……”他始终觉得没有一个人能怼的过他,但没想到打脸来得还挺快。 他皱了皱鼻子,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叫宗宴,你叫什么?” “陈澈。” “cj集团的陈家?” 陈澈点了点头。 宗宴笑了起来:“我是鼎业集团宗家。” 陈澈不了解,没说话。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真的是失恋了?” “我倒希望自己是失恋了。”他看着月亮,眼睛红润,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有滚烫的东西划过冰凉的脸颊,在下颚短暂停留,最后砸在脚边的地面上,凝固了风吹来的灰尘。 风似乎听到了他的思念,猛地吹来,又慢慢吹走,带走了他的思念,留下了念想。 他艰难地落下一句话:“但我们之间,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她就消失了。” 他不爱哭,却因为江涵,哭到他都数不清了。 年少的喜欢,是给一个糖果,都会刻骨铭心的存在。 chapter 45 夏 - 「淼&宴」 雨天,路上寥寥几人,雨水滴答滴答,烦扰极了。 而繁华街的角落处,漆黑的街道,那一角灯光绚丽,里面高涨的氛围完全屏蔽了外面的雨声。 纸醉金迷,烟雾缭绕。 门口一进去,就能看到正中央的男人。他发型喷了定型胶,松垮又正经地垂在右侧,眉眼半眯,嘴里抿着一根烟,火光很弱,似抽不抽的。灯光昏暗,却能明显地看到他痞里痞气的模样,左右两侧是两三个穿着纨绔的公子哥。 “宗哥,我他妈真羡慕你!我爸妈天天给我安排相亲什么,害得我有家不敢回,更过分的是,他们把我卡停了,这让我怎么活?”左侧的公子哥闷了口酒,心情极为不爽地说着。 宗宴低眸轻笑,没回话。 右侧的人前倾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宗哥,不结婚,不谈恋爱,只玩暧昧,不懂吗?” “结婚谈恋爱多限制人生自由,宗哥才不会被束缚。”另一个人附和。 宗宴拿下烟,在手里把玩着。在他们这些公子哥里,他向来高高在上,装成陈澈的清冷样,压制住想要八卦的嘴。 他放缓语调:“我家不止我一个,我哥我妹照样可以为家里开枝散叶。我么,就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浪荡人好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可我家就我一个。”左侧的人唉声叹气道。 “自求多福吧。”宗宴拍了拍他,起身,“我撒泡尿去。” 洗手间要穿过很长的走廊,途中,也有几个小包厢挨着,里面的声音简直吵的刺耳,玻璃窗口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交易。 宗宴蹙眉,掏了掏耳朵,眼睛不经意一瞥,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残忍的画面。 一个穿着服务员服装的女人,被迫跪在桌前,身后是拿着皮带抽打女人的油肚男,肥头大耳。皮带一下比一下重,女人后背的衣服已经撕裂,血肉模糊的样子落在宗宴逐渐危险的眼睛里,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或许女人在求饶,但高涨的声音掩盖了。 他看着一群坐着,事不关己,却笑意盈盈的企业家,把一个女人沦为他们玩乐的奴隶,一口气涌了上来。他直接推门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一群人先看到了他,脸色猛地一变,其中有人开口:“你谁啊?是不是走错了?” 油肚男停止了抽打,眼神狠戾地朝宗宴看过来。 “赶紧滚出去!” 脸色苍白的女人也朝他看了过来,是求救的眼神。 宗宴当下是不管不行了,直接落坐在一个空位上,二郎腿翘着,得瑟道:“有本事你就把我弄出去。” 场面一下变得压抑危险。 油肚男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这是哪家的少爷。宗宴在宗家几乎是没有的存在,上流阶层的人也根本没见过他,更别提有人能认识他。 几秒后,脑子里没一个人的脸能与面前的人对上,他直接甩了甩皮带,指着他说:“小子,没点背景,你是惹不起我的,今晚我心情不好,可能就是你的死期。” “我要是怕一点,老子跟你姓。”宗宴面上不慌不忙,心里已经慌成狗了。 手插进兜里,低着眼打算给陈澈打电话救命,可谁成想,手一滑,打了从淼的电话,就连想挂都没时间了,因为油肚男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从淼在家躺的好好的,正在追剧,看着正上头时,一通电话打破了氛围,一看是宗宴,一接通就是骂:“宗小宴,大晚上你作什么死!不知道本小姐晚上的时间很宝贵的吗?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我把你大卸八块。”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电话那头却没有一点声音,她叫了几声“宗小宴”,还是没有声音。她把手机拿到眼前,没挂啊,还在通话中。 从淼耐心告罄,深吸一口气说:“你要是再不说话,我挂了,明天等着我找你算账。” 话音刚落,话筒传出了声音,但却不是宗宴的:“小子,胆挺肥,知道我是谁吗?恒峰公司的老总,强天集团知道吧,从家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在南城消失。” 从淼愣了一下,随即,听到了一声冷呵,熟悉的声音是从淼想不到的正经:“那我等着,就坐在玖月七号包厢等着。” 既然打错了,就只能让打错的人来救了。 毕竟从淼可是强天集团的千金小姐,没人不认识她。 从淼也第一时间知道了,他有危险。挂了电话,随便换了套衣服,连妆都没化,就开着车去往玖月。 跑车在路上飞速地行驶着,轰隆隆地声音响彻云霄,十几分钟后,到了目的地。 去往包厢的路上,在中途顺了瓶空酒瓶,一副要干架的气势,但到了门口,却没有及时进去,而是观察里面的局势。要是宗宴一点事没有,那她就等他有事再进去,毕竟他打扰了自己宝贵的夜晚。 里面灯光昏暗,她先是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似乎猜到了什么,握酒瓶的手又攥紧了。心思还没抽出,宗宴被一拳打倒在地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她惊了一下。 宗宴隔着玻璃窗口,看到了从淼,眼神示意她赶紧进来,从淼看懂了,偏不进去,还冲他摆个鬼脸。 油肚男走到宗宴面前,不轻松地蹲下,掐着他的下颚,力气大到宗宴感觉下颚仿佛骨裂了,动不了般。 “小子,你老子我,姓唐!”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以后就叫唐牲吧,牲畜的牲。” 话落,包厢里传出一阵吼笑。 而这时,从淼推开了门,二话不说,手一抬,酒瓶砸在了油肚男的脑门上。顿时,笑声戛然而止,寂静的诡异。 宗宴趁油肚男一脸懵逼,顺势踹了他一脚,活动活动了下颚,利落地站了起来。 “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宗宴小声吐槽。 从淼瞥了他一眼,眉一挑:“那我走?” 宗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睛乱飘。 全场愣住的人都没有受伤了还被踹了一脚的油肚男反应快。他捂着头,还没看清砸他的人是谁,就开始指着她骂:“谁他妈打老子!知道我是……”看清后,结巴了一下,声音小了下来,“……谁吗?” 从淼冲他很自然地笑了笑,说:“唐总,不好意思,没看清人,打错了。” 他直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道:“没……没事,我知道从大小姐不是故意的。” “那你猜错了,我就是故意的。”她拍了一下宗宴的胸膛,“这位,是本小姐的朋友,听说有人欺负他,没想到是唐总啊。” “不敢,叫我小唐就行。”他吓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他是您的朋友,是我眼瞎。” 其余坐在沙发上反应过来的企业家,也纷纷面露难色,生怕自己会遭殃。 从淼捏着宗宴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大事,也就嘴角有点血丝,哀叹道:“哎,好好的脸,被打得不轻啊!” 宗宴:“……”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演。 听闻,油肚男连忙给自己打了两巴掌,听声儿还不轻,很诚恳地对宗宴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您是从大小姐的朋友,请你原谅我。” 宗宴冷呵了声,从淼瞥了他一眼。 “你该道歉的是刚刚被你用皮带打得浑身是血的人。” 从淼倒是很稀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朝他投去怀疑的目光。 宗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帅气里,严肃又认真。 油肚男看了眼从淼,只能忍气吞声地跟自己身份悬殊极大的服务员道了歉。 从淼心满意足,两人上前把受伤的女人拉起来,往门口走。走了没几步,从淼回头,笑眯眯地说:“唐总,明天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届时,吵闹的音乐声都挡不住他的哀嚎。 打了120,把受伤的女人送上了救护车。 放松下来后,宗宴的尿意直达脑门,忍着要把从淼送走:“赶紧回去吧。” “不是……”还没说完,他转身跑进了酒吧。 “宗小宴,你有没有礼貌!”从淼气急败坏。 “等会,尿急。” 从淼:“……” …… 几分钟后,宗宴一脸轻松地走到刚刚喝酒的位置。一抬眼,就看到从淼坐着等他,那几位公子哥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人呢?”宗宴坐下,倒酒,喝酒。 “我把他们赶走了。”从淼眼睛下滑,直白道,“尿裤子了?” 宗宴眉头一跳,紧皱,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说:“你知不知羞?” “不知啊。”从淼笑了起来,逗他就像逗宠物一样,“我感觉你是羞了。” 宗宴尴尬地收回视线,耳尖泛红。 从淼见自己得逞,却不太好玩,拍了拍他,高傲道:“你还没跟我道谢。” “都说宗少爷礼貌待人,’谢谢’两个字会说吧。”从淼故意把“谢谢”二字放缓加重,慢慢凑近他。 宗宴不想道谢,但不能不承认是她救了自己,要不是手点错了,会这样吗?一切都归咎于手的问题。 无缘无故被安了罪名的手:“……” 他清了清嗓,不情不愿地说:“谢谢。” “什么,没听清。”从淼又往前凑了凑。 突然,宗宴回头,距离近的两人都愣住了,呼吸一滞,漏了几拍,乱了。 周围的声音嘈杂喧闹,灯光昏暗,但在他们面前,好似都屏蔽掉了,只有彼此。 倏然,音乐猛地一变,激昂欢悦的声音拉回了他们的思绪。 两人默契的喝酒掩饰尴尬。 可能心里的感觉不一样了,谁都没有像之前从容,有话不知怎么说,就这样尬住了。 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一个小时后,两人醉了,往后靠着,头仰着。话又开始多了,仿佛说不完。 “宗小宴,为什么你这么让人讨厌?学学你哥哥的样子多好。”在从淼眼里,禁欲优秀的宗大少爷是她的理想型。 宗宴不屑地扯了扯唇,懒懒道:“就他那死装的样子,虚伪得很。” “你才虚伪。”从淼直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要不是他有女朋友了,我就要成为你嫂子了。” “他可看不上你。”他揉了揉脸。 一听到这,从淼来劲了,拉着他起来,捧着他的脸说:“我不好看吗?” 宗宴扭过头,不想回答,从淼又扭了回来,必要一个答案。 他敷衍点头。 她开心了。 “我这么好看,怎么可能看不上我?”她打了个酒嗝,脑子有些晕。 宗宴又躺了回去,闭眼假寐。 从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应该早一点出击的,这样我可能还有机会。我这样人见人爱的人,你哥哥肯定会败在我的石榴裙下,然后逼迫你叫我嫂子。假如我成为你嫂子了,我要狠狠的欺负你,有你哥保护,你欺负不了我,想想就……” “吵死了。”宗宴蹙眉,耳边尽是她痴心妄想却还说个不停的话,烦躁的打断了她。 “宗小宴!你居然嫌我烦!”她故意凑到他耳边大声说。 这一声,差点给他干清醒了。 掏了掏耳朵,看向她,脑子一热,按着她的头堵住了她的嘴。 一切变安静了。 酒气浓重,轻轻的呼吸缠绕,陌生的触感,朦胧又愣住对视的眼睛,一下子酒醒了。 chapter 46 夏 - 「淼&宴2」 隔天,雨停了,天气晴朗,有些闷热。 正午时分,两人同一时间,不同地方,在自家的床上睁开了眼,清醒不像刚刚睡醒的,像是被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吓醒的。 昨晚,经常拌嘴的他们居然亲嘴了! 从淼站在镜子前,撇着嘴,摸了摸自己保留了二十五年的初吻,就这样被一个狗给夺走了! 宗宴也站在镜子前,眉头皱得都能夹硬币了,抿了抿唇,还舔了舔,他在想为什么没有想象中怦然心动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不可能成为爱情的友谊? 两人仿佛天塌了,一个为初吻懊恼,一个为没有感觉思索。 宗宴觉得他自己是不是病了,对女人居然没感觉了?天还没黑,酒吧刚开门,他定了个包厢,给朋友打了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些女人来。 半个小时后,浓妆艳抹,穿着露骨的女人纷纷走了进来。 宗宴一眼扫去,只有眉头皱得更紧,连灌了几杯酒,再看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甚至他开始怀疑因为昨晚的那个吻,把自己变不行了。 他把女人打发了出去,苦恼的左思右想。最后思来想去,给从淼打了的电话。 内心强大的从淼已经平复好失去初吻的痛苦,心平气和的样子好似没发生任何事情。 “有事快说,本小姐还要去逛街。”今日从淼化了妆,精致的挑不出瑕疵,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宗宴不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蹦出两个字:“那个……” 从淼眼神瞥了过来,虽然很平静,但眼里的暗示让他下不去口。 你敢说昨晚的事,你就完了! 宗宴吞咽了一下,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喝着。 “你也不怕把自己喝死。”从淼还是嘴下不饶人。 半瓶酒下肚,他喘着气,也不管她会怎么收拾自己了,直言道:“昨晚的事发生后,我感觉自己失去了男人最珍贵的感觉。” 从淼蹙眉:“……” 你他妈还有感觉这东西! 一想到自己最珍贵的初吻没有了,一肚子气凝聚在手掌上,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淡淡道:“这有感觉吗?” 宗宴愣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疼痛让脑子清醒了。 “你这是打,能没感觉么!” “那不就得了。”从淼叹了口气,“没感觉是因为你还没睡醒,回去睡个一年半载的,就有感觉了。” 宗宴:“……”一年半载?直接瘫痪得了,哪还有什么感觉。 宗宴揉了揉脸,怀疑道:“难道你一点事没有?” “有,有非常大的事。”从淼一脸生无可恋,语气悠悠,“我的初吻被一只狗啃了,我现在很想杀狗。” 宗宴吓得吞咽了一下,随即乐呵地说:“昨晚的事,就当做梦了,不计较了。” “不计较?”从淼哼了一声,“本小姐二十五年来一次恋爱都没谈,初吻保护的好好的,妄想有一天给我的真命天子。可谁成想,昨晚有个狗脑子抽筋啃了,我能不计较吗?” “……”宗宴紧了紧眉,“你该不会是想把初吻给我哥吧?” 从淼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害臊地点了点头。 “跟你说我哥名花有主了,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吧,哦不,下辈子我哥都许给他女朋友了。”宗宴嘲笑的嘴脸,让从淼更气的。 上手又打了他一巴掌,这次是右脸。 “从淼!” “你给我闭嘴!再说这件事,我把你剁碎了喂狗!”说罢,气冲冲地走了。 宗宴一脸委屈,嘟囔道:“我哥他有什么好的,都是装的而已,有这么迷人吗?” 这天后,两人没有像之前一样热络的联系,而是很尴尬地躲着彼此。 再次遇见,是巧合。 - 七月初,从淼被安排了相亲。 原本从淼想反驳的,但一想到初吻没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也名花有主了,嫁谁不是嫁,自己找的不靠谱,父母找的总归要好。所以,她同意了。 相亲地点在强天集团楼下咖啡厅。 相亲对象是从母朋友家的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很好,性格也好,长相也不错,总的来说就是哪哪都好,挑不出一点毛病。 从淼在言语中也感受出来了,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婚对象。主要他性子沉稳,与她急躁爱生气的性格互补,就算以后吵架,可能都吵不起来。 一想到这,脑子里浮现了跟宗宴在一起的画面,两人是没说几句就要吵起来,跟他一起恐怕每天都要吵架。 “齐……邱是吧。”从淼差点忘了名字,结巴了一下。 男人紧张又羞涩,轻点了头。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我妈应该跟你妈说过,我脾气不好,可能无缘无故就会没事找事的吵一架,而且很记仇,很爱冷暴力,吵完架也可能会消失。这些你能接受吗?”她这样无理又怪的性格,能承受的话,她对他也就没什么要求了。 齐邱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把缺点暴露出来。 他还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嘴刚张开,声音只冒了一个音,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 “从小水,你这是在干嘛?”宗宴看完她,又朝陌生的男人看了眼,一猜一个准,“在相亲啊。” 从淼懒得理他,更不想看到他,直接忽视他的存在,对齐邱喜笑颜开地说:“要是能接受,我们可以商量婚事了。” 齐邱笑了一下,肉眼可见的激动,看样子很喜欢从淼,可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宗宴直接从旁边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他们中间,手撑着脸,看向齐邱,悠悠道:“你真的能承受吗?” “她一生气喜欢打人,喝醉了话很多,是一个不能吃一点亏的大小姐,更重要的一点是,嘴唇很软。”他摸了摸唇,很挑衅地冲他笑了笑。 单纯的齐邱一脸不可思议,看了眼从淼后,小声说:“你先解决好我们再聊吧。”说罢,急忙地走了。 从淼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要打他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宗宴,你闲的!” “是挺闲的。”他朝后靠着椅背,看她的眼神带着陌生的压迫,“你为什么要结婚?” “我结婚关你什么事?” “是因为那天那个吻吗?”半个月的不见,宗宴似乎想清楚了,开始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梳理了一番。 从淼都快忘了,他还偏偏非要提出来,她先哼笑了声,悠悠道:“怎么,你喜欢上我了?” 宗宴愣了愣,垂下眼,没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不是喜欢,半个月没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没刻意,也没欲望想要去找她,但一看到她在相亲,他就莫名的不爽。 可能是喜欢,但是他不懂。 “不是。”从淼确切地说了答案,“那就是另一个原因。” 听到她否决,心里居然有丝不舒服,他问:“什么原因?” 从淼拉着他,出了咖啡厅,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直接把他推到墙上,没给他反应时间,便吻上了他,微凉的嘴唇瞬间传出酥麻感,直达宗宴的脑门。 他瞳孔放大,无措的看着眼前近距离闭着眼亲他的人,心跳仿佛停止了。 片刻,从淼退出一步,淡淡地说:“这是另一个原因,你亲我一次,我亲你一次,扯平了。” 她拿纸擦了嘴,边照镜子边补口红,说:“以后别……” 还没说完,整个人被往前扯,后颈被按住,刚刚蜻蜓点水的吻,此刻加深了。 宗宴不知哪来的勇气,可能是梁静茹给的。 为了缓解酥麻,他吻得又狠又急。 从淼一脸懵,手指没有了力气,镜子跟口红落地,风吹了起来。 从被迫到承受,仅五秒。 chapter 47 夏 - 「淼&宴3」 那天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但从淼的清楚结束后发生了什么。宗宴亲完后就跑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后来更是躲着她。 再遇见,就是宗宴的生日。 他一开始没打算叫她,但手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给她发了信息。 宗小宴:今天晚上我在玖月过生日,有空来吗 发完几秒后,他就后悔了,连忙点了撤回。 但此刻拿着手机跟朋友聊八卦聊得正火热的从淼,已经看到了。 嘴角的笑慢慢平了下来,更是见他点了撤回,眼神瞬间燃起了怒火,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从三水:我有空,正好聊聊我们的事 宗宴没回,但显然已经看到了。 傍晚,两人默契来得很早,几乎是酒吧刚开门。 宗宴前,她后。 为了不尴尬,宗宴先灌了几杯酒,见她推门进来,肉眼可见的紧张,每一个五官都不自在,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比宗宴的慌乱,从淼平静多了。 她今天穿得比往常露骨,肩带细的仿佛一碰就断,胸前的轮廓更是一弯腰就能一览无余。宗宴吞咽了一下。 她坐在他左侧的沙发上,前倾着身子,慢悠悠地倒了酒,拿起对着他,淡淡道:“生日快乐,没准备礼物。” 说罢,杯子移到嘴边,一饮而尽。 宗宴抿了抿唇,眼皮垂着,不敢看她。 从淼最厌恶他这种逃避的窝囊样,杯子猛地砸在玻璃桌上,传出无比刺耳又愤怒的声音。 “宗宴,躲我半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解释?”从淼呼吸急促,面上是消散不去的怒火。 宗宴头低得更低,甚至有想走的冲动。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他们之间真的适合在一起吗?他对她是喜欢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这种想法,却因为一个吻让他们的关系变了? 无数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围绕着他,他仿佛极为艰难,更回答不了他自己都没琢磨透的问题。 “不知道。” 在从淼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时刻,他的回答是她想也想不到的。 从淼蹙眉,眼神紧盯着他,却也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头顶。包厢的灯没开多亮,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相当于盯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知道?”从淼哼笑了声,“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亲我?明明我都打算扯平了,往后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做个可以撒泼打闹的朋友。” “是你把这段关系搞乱了。” 从淼鼻子一酸:“明明我在好好的相亲,让你甚至让我自己转移注意力,你为什么要来插一脚?” 漆黑的包厢寂静了几秒。 “因为我看不惯。”宗宴终于抬头看她了,似乎做了很多的心里建设,才有勇气说出口,“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答案,我心里很乱。一直以来,你我都是无话不说,无架不吵,呈现的都是彼此最舒服的关系,但当这个关系发生改变后,我完全乱了。” “我不知道对你是喜欢还是愧疚,或许是喜欢,但我能半个月不找你,或许是愧疚,但我看到你在相亲甚至要结婚时,我心里很不舒服,当下就一个想法,搞砸。” 从淼愣了一下。知道他会说什么,可没想到他心里有这么多纠结的问题或者情绪。 她低下眼,咬了下唇,再次抬眼后,眼神坚定:“宗宴,要谈恋爱吗?” 他在躲她的期间,也想了很多,既然事情发生了,就要有勇气去面对,也要有勇气去重新认识对方。 宗宴抬眸看她,眉头紧皱,眼里是慌乱和不可思议。 “或者,一步到位,结个婚?” 他眼神波光流转,震惊到大脑停止了运转,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两句话。 “宗宴,要谈恋爱吗?” “或者,结个婚?” 时间静止了好久,久到时间仿佛加了快速器,久到从淼没了耐心。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宗宴惊了一下,掏出兜里嗡嗡嗡响的手机,见来电人是“陈澈”,连忙接通了。 “你他妈就不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生日!”一接听就是陈澈愤怒的话语。 “我……我忘了。”宗宴此时面对着从淼,面对着那两句话,很窘迫。 陈澈显然也察觉了他的不一样,话锋一转:“你怎么了?” “没事!”宗宴连忙回复,“陈哥,一年就过这一次生日,你就放任我一回吧。” 陈澈想了想,半晌才回复:“我问问江涵同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去了。” “……呃”还没挽救,电话就挂断了。 宗宴提了一口气,缓缓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从淼叹了口气,问道:“考虑好没?” 他低着头,没回答,一直到江涵陈澈他们来,他都没有回答。 从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低头,扯了扯唇。 等他们走后,她又不死心地问了。 回答的是一句无奈的两个字,她的名字。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陌生厌恶。 她头不回地走了。 宗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没回头,他没挽留。 - 七月底,从淼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她买了去法国的机票,同时,把机票发给了宗宴,但一句话没说。 出发这天,阴天,很闷,随时都有可能下一场大雨。 从淼没刻意等他,按照登机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机场。 暑假旅游的人很多,人满为患,声音嘈杂的根本听不清广播的声音。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巨大的飞机场,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不一会,她看了眼手机,还有十五分钟登机。 她没有一丝犹豫,把手机关了机。 时间过得分外快。 很快,她去往登机通道。 走了几步,后面似乎有人喊她,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没停,也没转身看,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宗宴喘着气,站在登机的位置喊她,就是没见她回应,转而打她电话,也是关机状态。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飞机划过头顶,往阴暗的天空飞去。 他好似错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 …… …… “他们会谈一场别扭的恋爱。” “他们会结一场别扭的婚姻。” (感觉很适合他们之间,随意猜想,他们的结局是oe)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10.11——2024.11.3 chapter 1 秋 - 「春秋」 九月,已入秋,可温度还带着夏日的暑气。 相城区昨日下了场雨,温度不冷反而燥得很。 清早却裹着凉意,桂花香飘满各个街道。这一边的街道,忙碌热闹,而另一边,僻静的无人居住。 乐知秋是被冻醒的。 她扶着酸痛的腰肢,眉头轻皱着,睁开眼,眼前的场景与昨晚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脑子自动回忆起了昨晚的罪恶。 五六点钟的天已经黑了,屋里更是黑得看不清任何物体,床上干净,房屋安静,仿佛没有人,但仔细听,一道平缓的呼吸声由远到近的传来。 沙发上的人此刻睡得正香,突然,一道悠扬的英文歌,打断了此刻的安静。 乐知秋静默了几秒,心神被打乱,很不满,掏出兜里的手机,扔出几米外的玄关处,翻身接着睡。但手机却在此刻不想被打扰的情况下,一点事没有,还在源源不断地吵闹着。 终于,乐知秋在一遍一遍的声音下,妥协了。第四通时,拿回手机,如浑身无力的猫一样,又躺回了沙发里,按了接听,同时闭眼缓神。 “秋,醒没?”是一道清脆揶揄的女声。 “林夭,现在我有种想把你喝死的想法。”鼻音很重,有气无力,倒是吵醒她的怨气。 电话里传出一声笑:“别,这酒我是喝不过你。”那边环境很吵,等了几分钟,说,“夜生活开始了,乐老板什么时候来?” “你买单?” “瞧你小气的,朋友还谈钱。” “我们可以明天再做朋友。” “呵呵。”话锋一转,催促她,“赶紧的,有一批颜霸帅哥,你要是再不来,可就不翼而飞了。” 乐知秋终于有了动作,但也只是睁开了眼,哑声道:“撩不动了,最近气虚,补过头了。” “姐妹,你的身体是在告诉你,该找个人爱抚爱抚你的肉体了。” 乐知秋笑了笑。 挂了电话,她坐了会儿,倒了杯冷水,一杯下肚,让脑子清醒清醒,起身,进了卧室。 一个小时后,乐知秋一身休闲装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普通的穿搭不普通的脸。 高挑丰满的身材御姐范十足,可脸反差极大,小巧的脸,大大的五官,丹凤眼,但最特殊的还是她的秀发,一头微卷干练的短发,没脸蛋加持,谁能驾驭这发型。 而乐知秋是第一能驾驭住这个发型的人。 这短发还是当初上学叛逆时干的愚蠢事,现在觉得很酷。 她没施粉黛,只简单地涂了水光唇釉。 酒吧里,热情高涨,烟熏酒靡,灯光晃眼,吵闹不已。 乐知秋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走到惯常坐的位置,林夭给她倒酒,顺带吐槽了句:“你这什么穿搭,走保守风?” “有点感冒,保暖。”她仰躺着,声音很弱,要不是林夭离得近,压根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你这半年怎么作都不生病的身体,现在开始报复你了?”林夭还幸灾乐祸,损她真是不分时间。 乐知秋懒得理她,躺了几分钟,坐了起来,一杯酒下肚,问:“你说的颜霸呢?” “乐知秋,生病都阻止不了你好色。” 她辩解:“生病最需要安慰了,而好色才能治。” 林夭噗呲一笑,趴在她肩上,笑道:“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把这件事说的理直气壮的人。” “第一谁?” “我家秦秦。” 乐知秋推开她,差点把刚喝进去的酒吐了,一脸嫌弃:“别叫这么恶心。” “这叫朋友之间的爱称。”还非要恶心她,“乐乐。” 乐知秋:“……” 乐知秋催她:“赶紧的,我赶着治病。” “a12。”林夭抿了口酒,“别忘了给我分分。” 乐知秋起身,比了个“ok”。 她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位置,还没走近,就看到了让人斯哈斯哈,流口水的一群男大。 林夭的眼光是真好,五六个人,没一个长得不符合乐知秋心意的。 乐知秋迈着自信的步伐,站在他们面前,压着嗓子道:“弟弟们,我可以加入吗?” 一群懵懂的男生冲她疑惑地看过来,没有得到回答的乐知秋一点也不尴尬,这种事,她见多了,热场子可是她的强项。 她挤到他们中间,一副左拥右抱的姿态,很自来熟地说:“弟弟们,大几啊。”就这色心十足的人,哪像生病了。 几个男生也没有了刚才被她突如其来的到来感到局促,此时,也慢慢放下界线。 坐在乐知秋左边的男生,羞涩道:“大三。” “大三啊。”乐知秋饶有趣味地扫了眼,“学什么专业的?” “法律。”被看得红了脸。 乐知秋乐了:“弟弟,倒杯酒给姐姐。” 他顿了几秒,往前挪了挪,拿了个新杯子倒酒,然后递给她。 乐知秋眼睛半眯,头抬起,把嘴唇往前挪,说:“喂我。” 眼见男生紧张地喉结一动,乐知秋逗心越发强烈:“喂个酒,不是亲你。” 另外几个男生又懵又幸灾乐祸,静默了几秒,他才有动作,慢慢移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喂着,还怕她会漏出来,另一只手在酒杯下接着。 乐知秋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撩拨的机会,酒很快见了底,他刚要收回,乐知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无意识地碰了碰他的掌心。 他愣了,她说:“果然,酒得人喂的才好喝。” 乐知秋转了目标:“你们是一个班的?” “算是。” “这场谁组织的?”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人开了口。 乐知秋循声去看,笑道:“那你酒量应该不错。”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还好。” 灵光一现,乐知秋狡黠道:“弟弟们,我们玩个游戏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记忆很混乱,但手上的余温仿佛还在,游戏惩罚是一次比一次尺度大,乐知秋是玩爽了。 …… 乐知秋又躺了回去,想缓缓,门开了,声音由远到近的传来:“秋秋,昨晚怎么样?”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手指揉着太阳穴,嗓子哑得厉害。 林夭一脸无辜:“那你得问你自己。” “昨晚我是想把你送回家的。”她喝了口水,“但你色心太重,非要留下来。” “你猜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看林夭的贱笑,乐知秋就觉得不是件好事,“差点要把那群人衣服脱了。” “乐知秋,知道你色,但你也太色了吧。” 乐知秋踹了她一脚,起了身。 林夭敏锐地躲开,转移了话题:“昨晚回家时,看见酒吧名儿的灯不亮了,你找人修修。” “嗯。” “我一直对你取得酒吧名感到不理解,轻狂和醇烈都比春秋有魅力吧。” 这家酒吧,是乐知秋一年前开的,因为管理较严,她找的位置偏僻,几乎处在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 但乐知秋有能力啊,装修期间,用自己的人脉,把酒吧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半年后,天天全场满座。 装修完那天,林夭跟秦子航给她取了很多适合酒吧的名字,可偏偏,她直接定了,叫“春秋”。 “‘春秋’该不会是你哪个念念不忘的人吧?” 乐知秋瞥了她一眼:“是个锤子。” “那它的来意呢?” 乐知秋也不知道当初的来意,只是头脑浮现着这个名字,她觉得挺配的,就用上了。 乐知秋伸了个懒腰,不认真道:“来意就是——春秋战国。” 林夭:“……” “赶紧回去休息吧,你这感冒恐怕要越来越严重。” “死不了。”乐知秋理了理衣服,把帽子戴上,一副病弱的模样。 门一关,林夭又叮嘱了句:“回去注意安全。” 乐知秋上了车,启动,倒车,走了。 林夭戴上墨镜,也上了车。 - 乐知秋洗了澡,吃了药,裹着被子,一觉睡到晚上。 她是被渴醒的。 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用水壶烧了水,期间,撑着身子发呆,十分钟后,开关一跳,乐知秋回了神。 与冷水混合,喝了杯暖胃的温水。 她收拾了一下,给林夭发了信息,出了门。 晚上冷风徐徐,花坛边的桂花树摇摇欲坠,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让人清爽迷恋。 路上的路人很多。乐知秋单手操作着方向盘,左看了眼,右看了眼,打了转向灯,刚要右拐,前方突然闯入一辆自行车,等乐知秋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乐知秋下了车,上前查看,问了句:“有事吗?” 那人中长发,扎了个小啾啾,乐知秋以为是个女生,可当这张脸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愣住了。 一张秀气的脸,一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不同寻常的高鼻梁,半抿的薄唇。因为疼痛,眉头微皱,看向她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此时的乐知秋有种想要把他好好揉捏的想法。 她连忙上手,把他拉了起来,又问:“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擦了点皮。”他被这近距离的接触红了脸,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我怕你摔到骨头之类的,现在没事,等等有事怎么办?我得对你负责。”乐知秋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他单纯得不入世俗,看不懂,也听不懂她的意思。 “真没事。”她进他退。 乐知秋不动了,返回车里,拿了张名片递给他:“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后期有事可以找我。” 他本不想接,可她直接塞到他兜里,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上了车,在他身前绕过,很快没了影子。 他拿出名片,借着路灯,看清了上面的字。 春秋。 乐知秋。 chapter 2 秋 - 「应聘」 绿篱餐厅。 林夭与秦子航已经到了,乐知秋一坐下就猛喝了两杯水。 林夭调侃:“咋的,你家缺水给你喝了?” 秦子航附和:“她不是一向很抠吗?给家里省水呢。” “你俩真是损友。” 点了菜,乐知秋抱怨道:“刚刚差点撞了人。” 听闻,林夭炸了:“乐知秋,你真不是能赚钱的料,前段时间,撞了一辆几百万的车,走保险公司都赔了几万块,上个月,撞了老人,差点被人讹了几十万。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 乐知秋耸了耸肩,嘟囔着:“老天不想让我好过。” 秦子航笑道:“我看你是伤了太多男人的心,老天报复你了。” 前段时间还对她产生恶意,现在完全没有了,还打趣起了她。 乐知秋拿起勺子就朝他砸去,瞥着他,说:“我伤你了?” “那可不,我那正值青春年华的二十几岁就这样被你玷污了。”他还装起来了,一副被伤害极深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抹着没有眼泪的泪水。 “秦子航,你真是够了。”一说到这,印象深刻,“我记得好像是你太过认真吧?” 秦子航哑住了,连忙把这个话题揭过去:“那人没出什么事吧?” 乐知秋瞬间笑的意味不明,脑海里浮现着那张面孔,色眯眯道:“长得不错。” 秦子航:“……” 林夭:“别哪天死在男人身上了。” “不会有那一天。” 乐知秋的自信,来源于对感情没什么兴趣,她可以纵横情场,随意撩拨,可一旦对方对自己动了心,她便会毫不留情地远离,老死不相往来。在她的感情观里,可以暧昧,但不能认真。 她对谈恋爱没什么欲望,甚至可以说厌恶,结婚就更别提了,压根儿没往那里想。 至今,母胎单身二十七岁的她,没有一段感情史。 林夭问过她:“一辈子这样,不太现实吧。” 她怎么说的她记不清了,只是说完乐知秋把自己夸了一顿。 “谈恋爱有什么好处,结婚又有什么好处,本来生活就糟心,还要再来一个人变得更糟吗?我没那个精力去了解一个人,去让我的生活发生改变。” 这是乐知秋最清醒最认真时说出的话。 - 秋日的阳光可以说是耀眼的,它耀在凉爽,耀在让人忍不住去触摸。 正午时分,阳光穿过树枝与玻璃,直直地打在一座完成了一半的雕塑上,落在地上,轮廓却越发的清晰。 安静的雕刻室里,伴随着平缓的呼吸声。 角落里,一个黑色冲锋衣的男子仰躺着,脸上盖着一本“雕刻速成大法”,却也遮不住他不同寻常的一面。 下颚的轮廓优越,喉结凸凹有型,还有发型下偏棕色的小啾啾。 此时,他睡得正香。突然,门敲了敲,惊醒了在梦中突发灵感的嗜睡鬼。 来不及接着把梦做下去,起身,书顺着掉落,手接住。因为不适应阳光的亮度,抬手遮了遮,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开了门。 锁扣一落,还没见人影,就听见路泽扯着嗓子说:“谢小烙,你昨晚又是在这睡的?” “纠正一下,是今早。”干涩的嗓子哑得紧。 路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扔给他一瓶水,边检查雕塑作业边说:“昨天跑这么快,干嘛去了?” “家里出了点事。”咕噜咕噜,半瓶水下肚,困劲缓了过来。 路泽笑了声:“要我说,你爸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 “面子不给你,还当众批评你,我也是醉了。” 谢烙已经坐了回去,听闻,也没话可说。 要说他学业上是最牛的,那他的家庭是最操蛋的。谢正明赌博吸毒,蒋婧挣钱供他读书,时不时被谢正明抢走,心情不好时,蒋婧会挨打,整栋居民楼是吵声与噼里啪啦的玻璃声。 时常谢烙会因为这些事跑回家,但都是蒋婧躺在地上,被打得浑身是伤,而谢正明却看不见人影。 就在前段时间,半年没见的谢正明,来到学院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卖惨批评。而谢烙,冷处理,面不改色地绕过他走了,任谢正明在这诋毁谩骂,导致不少人看谢烙的目光都变了。 昨晚,蒋婧又遭毒打,谢烙与谢正明大吵了一架,中年人终究抵不过年轻人,三下五除二,把谢正明赶走了。 谢烙在家里陪了蒋婧一晚,凌晨五六点才翻墙进来,好在他有雕刻室的钥匙,才有地方睡个安稳觉。 路泽回头:“你作业完成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 下午一点左右,主课作业验收完成。 走前,教授对谢烙说:“学院有个出国名额,你考虑考虑,是个不错的机会。” 谢烙点头:“好。” 路上,谢烙与路泽并肩走着,前方走来三个没正形的男生,为首的,叼着糖,拦住了谢烙的去路。 路泽嘲笑:“林晟,几岁了,还吃糖。”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连你都揍。” 林晟抬头,看着面前比他高半个头的谢烙,士气不减,用命令式的口吻说:“上次害我被教授批评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我心情好,你跟我道个歉,这件事就翻篇了。” 谢烙不为所动。 路泽只笑着。 “谢烙,别这么傲,下场会很惨的。”刚要伸手给他点教训,就被谢烙面不改色的反手制止了,直接给他了一拳。 “我不这么认为。”挥开他们,步调轻松自如地走了。 林晟捂着嘴,指着他破口大骂:“谢烙!你他妈给我等着!” “林晟!”突然一声,吓得骂骂咧咧的他瞬间身体绷直,僵硬地回头看。前两天教训他的教授正在他面前几米外站着,黑着脸盯着他。 “……教授。”他扯着笑,声音弱了下来。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谢烙,你就不要毕业了。” 林晟连连点着头:“……知道了。” 谁能想到,他本来想给谢烙一个警告,没想到警告错了位置,警告在了教授办公室门口,反被警告了。 谢烙与路泽去了食堂,买完饭后,谢烙看着钱包里空荡的五十块,神色暗了暗。 “下午有节课,你帮我去报个到。” 路泽嘴里塞着饭,不清不楚地问:“干嘛?” “去找个兼职。” “我给你推荐一个。”路泽咽下嘴里的饭,“不远,松北街到底,一家开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可是每天都满桌。” “人气可旺盛了。” 谢烙若有所思:“什么店?” “酒吧。” “我下午去看看。” - 谢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宿舍的东西,在手机上找了路泽说的位置,看了看大众点评,几乎没几个差评。 他背上包,去往目的地。 他长相本就不太属于中国人,留了点长发后,有点偏韩系了,加上他长得乖戾,不交朋友,不爱说话,脱离世俗,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发热。 大一那段时间,论坛上称他为“最纯情的韩系大男孩”,追捧的人很多,冷嘲热讽也不例外,但三分钟热度的他们,几天过后,归于平静。 至此,他也被贴上了“纯情韩系大男孩”的标签。 他没想撕,也懒得在意。 一辆自行车在阳光下飞逝而过,秋风直往冲锋衣里钻。十分钟后,到了位置。 他把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区里,转身,抬头,白天的光影很足,打在面前巨大的酒吧名上。 【春秋】 脑海里重现了昨晚看到的名片,也是“春秋”二字。 他怀疑了几秒,穿过中间忽略不计的马路,走进了酒吧。 第一眼的直观,是很亮很大,一楼是吧台区、卡座区、舞池、dj,还有中间巨大的散舞台,两楼是镂空观赏区,再往上,是敞开的包厢区。 几名服务员和两名调酒师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还没发现他的到来。 谢烙又往里走了走,这才有人看见了他,礼貌地说:“先生,我们还没开业。” “我是来面试的。” 听闻,几名服务员都停止了工作,纷纷朝他看了眼。 场内没有店长,一个黄头的调酒师望了望,道:“你过来,这里有老板的电话。” 他递给他一个名片,看到的瞬间,谢烙愣了愣,跟昨晚一模一样的名片。 他输入手机号,拨了出去,这一秒的确定,下一秒,电话通了后,声音的肯定。 “喂,谁?”话音很懒很哑,像是刚睡醒。 “我是来应聘的。” 躺在沙发里的乐知秋睁开了眼,手机拿远了点,是个陌生号码,又重新放在耳边,撂下两个字,就挂了电话:“等着。” 谢烙没想到这句“等着”等了几个小时。 他去问了调酒师:“你们老板一般什么时候来?” “大概五六点钟吧。” 谢烙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留下一句:“我晚点再来。” 无人在意他的离开。 乐知秋是卡着快七点来的,酒吧里人潮爆满,音响声与人声成为了喜静人的噪音。 她走到吧台,问调酒师:“来面试的人呢?” “他走了。” “走了?”乐知秋笑了,“等个时间都等不及,酒吧里的忙碌能吃的消?” 几分钟后,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乐知秋看了号码,是找她面试的人,在快挂断时,接了。 乐知秋说:“你这个面试没有诚意啊。” 电话那边静默几秒,淡淡道:“我临时有事,今天恐怕不行了,明天可以吗?” “是你面试,放了我鸽子。” 他反驳:“是你先的,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这确实是乐知秋的错,她不说话了。 “希望明天乐小姐能准时,下午四点见。”这冷冰冰的话语,让乐知秋对他产生了好奇。 她轻飘飘地说:“明天一定准时。” 她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chapter 3 秋 - 「面试」 谢烙又在雕塑室度过了一晚,中午路泽给他带了饭,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宿舍?” “回去怕吵起来。” “华克他们还在说三道四?” “嗯。” 路泽嗤了一声:“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心软放过他们,就他们这白眼狼,原谅狗都最不应该原谅他们。” 谢烙扒了口饭。 大一那年,华克、谢烙、张杨、于归是一个宿舍的,也是谢烙最好的朋友。 那时真是无话不说,让谢烙性子冷的人都敞开了心扉,让彼此一度以为,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可嫉妒打破了他们两年多的友谊。 大三那年,有几个实习名单,他们的成绩没有谢烙出色,但几乎次次都是往上升的趋势,他们三个很想出去磨练磨练自己,谢烙没这个想法。 雕刻室、食堂、兼职,已经成了他的三点一线,不想再让其他事来打搅他平淡习惯的生活。 他们纷纷谢了谢烙,让他们多一个机会。 可当名单公布时,谢烙的名字却在公告上,而他们一个影都没有。 那时他们还只是遗憾,没有对谢烙太大敌意,直到论坛上一个帖子,彻底把他们的友谊击打的片甲不留。 帖子是这样说的: 【大三学生为了实习工作,熏陶教授,跟在教授后面死死缠着,这公平吗?】 附带一张相谈甚欢的照片,谢烙的脸很清楚的被镜头捕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抹黑,华克他们也知道,可是当时他们的心理已经偏了,就差一个小因子激发出来。 他们想,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比不上谢烙。 谢烙家庭贫寒,性格冷淡,身边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唯独他们,另加一个后来的路泽。 华克也不想把感情闹散,可总有一件事,与对方的想法天差地别。 他们没有大吵大闹,开始冷暴力,谢烙慢慢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拒绝了实习工作,也同时跟他们划清了界限。 不同层次的他们,不再适合做朋友了。 一开始还能回宿舍住,随着他的作业被表扬放在博物馆展览,宿舍里便开始流传了阴阳怪气的话。 “有的人生来就是天才,随便学学,就能一步登天,家境不好,没钱又怎样,能力在身上,一辈子也牛了。” “以后可不能跟长得乖戾的人做朋友了,心底深处好胜的心真是琢磨不透。” “看来这两年在我们面前装得挺起劲的。” 谢烙没理会,进了卫生间,外面安静了,出来时,又开始了。 他打断他们,淡淡道:“其实我很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但现在看来,没可能了,没必要了,我自认没有做过对你们不利的事。” 这之后,他没再宿舍里住,一是不想从他们嘴里听到诋毁自己的话,二是,不想跟他们吵得你死我活。 …… “因为他们的冷言冷语,你天天睡雕刻室,真的受的了吗?” 谢烙不清不楚地说:“没事,没几个月就结束了。” 路泽翻了翻雕刻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酒吧面试了吗?” “还没。” “啊?” 谢烙淡淡地复述:“昨天我等了三个小时,人都没来,后来我走了,打算晚点来,可被事情耽误了,她还说我放她鸽子,约了今天下午见。” 路泽乐了,称赞道:“这老板挺有个性。” “我只能祈求今天她能准时到。” 路泽咂舌:“你顺带问问能不能包住,这样你就不用天天翻墙跑这来睡了。” 谢烙解决了最后一口,喝了口水,回:“知道。” - 乐知秋醒得很早,昨晚倒没有像往常一样,玩到清早回家,林夭为此还发出了疑问。 她清醒地说:“有个好奇的人,明天我得准时来。” 林夭脑子紧接着冒一句,又要开始玩弄别人的感情了? 乐知秋看她那样,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反驳道:“不掺杂色心的好奇。” 林夭是不信的,一开始都没那想法,后期就不可能了。 乐知秋的精神气是比前两天好了不少,打扮了一番,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施粉黛,只简单地涂了水光唇釉。她长得人畜无害,化妆只会影响她的美貌。 下午的温度刚刚好,她挑了件白t与短裤,宽大的上衣遮住了短裤的边角,到大腿根,一套下半身消失的穿搭。 她在镜子前理了理,衣角掖了一边,满意后,拿上钥匙出了门。 她出门出得早,先去吃了饭,途中还不妨碍她撩拨一把服务员帅哥。 乐知秋掐着点来的,四点一到,她的身影正正好好出现在酒吧门口,墨镜往上一推,往谢烙的方向瞄了眼,没什么表情。 谢烙在她进门时就盯着她,甚至对视,也一脸平静。 乐知秋难得像个老板样,招了招他们过来,站成一排,问道:“最近怎么样?” 他们愣了一下,这么严肃的开会,挺稀奇的,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骄,你说。” “……老板,我叫于侥。”几个人噗呲一笑。 乐知秋尴尬地低了低头,为自己的错误辩解:“谁叫你染个黄发。” 于侥:“……” “最近还不错,就是投诉变多了。”说到这,脸上有了气,“就是那些经常来的大老板,挑酒挑人,这还不是最过分的,还想……” “还想什么?”乐知秋大概猜到一二了。 “还想让你去陪他们。” 乐知秋笑了笑,淡淡道:“哪个狗老板?” “苏璞玉和赵沥。” 苏家与赵家算是上流社会的王,两家是世交,一开始还订过亲,可谁想到,两个男胎,亲没订成,还闹了好长时间的笑话。 乐知秋听秦子航说时,两人已经是酒吧的常客了,整天形影不离,要不是有这个事,乐知秋以为他们在断了自家的香火呢。 但听过后,自动也就默认了两人是gai。 乐知秋嘴里没把门的,想到什么直接脱口而出:“看来是做那档子事两人没经验,想换换好解决生理需求的。” 在场的人:“……” 谢烙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行了,过两天去会会他们。”还没大喘气,她又来一句,“经验我倒可以传递传递。” 几人脸上已经红温了,憋着笑,散了。 乐知秋终于挪了目光,走到谢烙所在的位置,坐在他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一句:“长得不错。” “你还是迟到了。”谢烙冷冰冰地说。 “没有,我很准时,掐着时间来的。” “但是我们坐在这里说话已经超过了十分钟。” “帅哥,挺有时间观念。”乐知秋撑着脸,略带笑意,一副慵懒的姿态。 谢烙认真道:“这是尊重。” 乐知秋点头,终于到了正题:“叫什么?” “谢烙,火各烙。” “年龄。” “22。” “还在上学吧?”不否认,乐知秋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刚刚停车时,看见了他自行车上的标识,顺着猜测了一下。 “嗯。大四。” “大学生啊。”眼神变了味,像是要把他吃干抹净。 谢烙不为所动。 乐知秋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脸盲记性差是她好看皮囊下唯一的缺点,但也是她引以为傲的优点,每次撩拨的人都记不清面孔,下次还可以当作不认识继续撩,还挺爽的。 “没有。”他不想弄出多一个让她惦记的想法。 乐知秋多想不到哪里去,接着问:“需求有吗?” “可以包住吗?” 乐知秋狡黠一笑,悠悠道:“弟弟,你这是要跟我同居啊?” 谢烙愣住了,根本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没节操的话。 “我说的是酒吧。” “那不行。”她说的很快。 谢烙作势要走,乐知秋也没有要拦住他的意思,可这时,林夭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坐在乐知秋身边,打量起了谢烙。 “他就是你好奇的人?” 乐知秋盯着谢烙,点了点头。 “来干嘛的?” “面试。” “你还缺人?” “不缺。” 她俩玩着一问一答,搞得谢烙像个小丑。 他拿上背包,走出几步,乐知秋叫他:“谢烙。” “我同意了,住处么,你自己找,沙发应该都能凑合。” 谢烙停了脚步,肩上的背包滑到手腕处,他道了声:“谢谢。” 乐知秋吆喝了声:“于侥,你带他熟悉熟悉。” 于侥愣了愣,应了:“好。” 林夭目光还看着,嘴里也问着:“你这酒吧人够多了,招他干嘛?” “帅啊,当个镇店之宝。” “我看是你对他有意思吧。” 乐知秋往后靠,盯着他的背影,淡淡道:“我没这么饥不择食。” “我好像前两天见过他。” 林夭呵呵两声:“还说自己饥不择食。” 乐知秋眼神观察着,脸上倒没多停留,而是停在了头发上,那个被她当作是女生的小啾啾。 “我知道在哪了。”她打了个响指,“还记得前两天我说差点撞了人吗?” 林夭点头。 “他就是那个差点被我撞的人。” 林夭僵硬地转头看她,不可置信:“你俩还挺有缘份。” 谢烙听到那声响指后,鬼使神差地侧了身,视线看向她。 灯光刺眼,周围安静,彼此平静又心怀鬼胎的对视着。 chapter 4 秋 - 「欺负」 几个小时后,酒吧门口的牌匾亮起,照亮这一片天地。酒吧里,灯光昏暗璀璨,dj在调音响,偶尔会传出一些很激烈的音乐。属于一群爱玩人的夜晚开始了。 谢烙上手很快,把座位号记住后,其它也就游刃有余了。 于侥算是这里半个管事儿的,也是这里来的最早的调酒师。 谢烙闲散地站在吧台前,看着于侥灵活又有创意的调出千奇百怪的颜色,却不觉难看。 于侥抬眼,见谢烙愣了神,嘴角勾出一抹笑,把酒推到他面前,说:“喝过酒吗?” 谢烙话很少,一般不熟的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此时面对他的问题,他只摇了下头。 “这杯度数不高,尝尝看。”谢烙一脸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乐知秋挺会招人的。就拿于侥来说吧,亮黄色很挑皮肤,一般人没人敢染,但染在他头上,却出奇的帅气,好似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一头黄发,皮肤细腻透亮,看似乖巧,实则像是扮猪吃老虎。 毋庸置疑,谁是老虎。 似乎知道他担心什么,于侥双手撑着桌子,慵懒道:“没事的,一般新调出来的酒都是要尝一下才能卖出去,他们不喝酒,我已经尝到要吐了,所以。”他抬手指了指他,“你来尝。” 谢烙警惕心很重,丝毫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放松警惕,下意识侧头看向乐知秋所在的位置,没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他转回头,与于侥对视了片刻,眼皮一垂,落在红蓝绿三种颜色的特调上。许久,他开口:“谢谢。” 但谢谢的不是他会喝,而是谢谢他给他一个品尝的机会。 于侥愣了一下,显然也明白了他口中“谢谢”的含义,低头笑了笑,像一道描绘不出来的风景。 于侥长得真心不错,笑起来很阳光,但阳光中又透着深沉,叫人看不透。 谢烙没在这接着站着,而是去两楼三楼转了一圈。 …… 很快,酒吧纷纷进了人,没一会,便全场满座。灯光忽明忽暗,dj舞动着身躯,与音乐结合,舞池里尽数是展现舞姿的人,音乐成了场面最大的赢家。 烟味酒味很快传遍酒吧里的所有角落。 谢烙不抽烟,对于烟味不是很反感,但各式各样又封闭在一个空间的烟味,浓得对他来说就是毒药。 他敛眉,屏住呼吸。 于侥很会观察别人的脸色,此刻,谢烙成了他观察的对象。 不一会,他把托盘放在吧台上,放了客人点的几瓶酒,打了个响指,谢烙看过来,他说:“给三楼555的房间送去。” 谢烙沉默了几秒,点头,端起托盘,上了楼。 到了555的包厢门口,他想着于侥的教导,先敲门再推门。 他先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他一身黑,衣服还是他自己的衣服,只是在前面围了一个酒红色的围裙,贴着肚子那块布料写着淡黄白色的酒吧名,春秋。 进来的瞬间,一群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很不喜欢被人注视着,尽管有意无意。 但他们是有意的。 他无视掉自己厌恶的目光,蹲下身,把托盘放在桌上,一瓶一瓶整齐地放在桌上。 就在他要起身出去时,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慢悠悠地站在他身后,弯腰,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谢烙侧头看他,眼神带着警告。 “哟,还瞪我。”男人身上的烟味酒味重得仿佛在烟酒里泡过一样,就连说话都是一股臭哄的味道,“新来的?” 谢烙下颚收紧,一言不发。 他也不需要他回答,转身坐在桌子上,笑眯眯道:“你家老板没跟你打声招呼吗?谁进来送酒,谁就陪我们喝酒。” “但你们老板来,我倒是可以让让她。” 看戏的一群人笑了起来,短暂的掩盖了门外的喧嚣。 一听就知道这些人跟乐知秋关系不一般,但至于不一般到什么程度,他不想去了解。 当下就一个想法,出去。所以顺着他的话搪塞过去:“我出去把她叫过来。”说罢,还没起身,被两个人架住了。 “需要你叫吗?”他嗓音悠悠道,“我跟她的关系,打个电话就行。” 话落,站起来两个人,把谢烙控制住了。 谢烙不满地挣扎了几下,没有任何松懈,反而双手被压得更紧。他喘着气,眼里是憋屈般的猩红。 电话铃声与门外的炸裂的音乐,形成了很好的律动。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电话没被接通,反被挂断。 男人眸色一暗,微抬头看他,笑得平静又诡谲。 他叹了口气,侧身倒了酒,递到谢烙嘴边,情绪不明:“哦,我忘了,前两天跟她闹了一次,她还在生气呢,不会接我电话。” “所以,你就先喝吧,她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再出去。” 谢烙紧紧地抿着唇,甚至觉得太容易,变成了咬着,眼神里是不屈服的倔强。 男人掐着他的下颚,很重,几乎要把骨头掐碎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喝吗?”男人用了力。 谢烙被迫张开嘴,酒水灌了进去。因为灌得很快,来不及喝下去,有不少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划过下巴,陷入黑色的衣服里,使得那一处的颜色又深了一个度。 不知灌了几杯,谢烙有些晕乎,眼皮很沉,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他没有任何力气去反抗此刻的屈辱。 然而这时,门被踹开,一束光影照了进来,他得到了解脱。他躺在地上,看着门口的人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却清醒了许多。 乐知秋原本在自己的小窝里休息,觉得累了,打算下楼看看,谁知路过时,看见了包厢里灌人喝酒的画面。 灌酒的人她认识,不熟。本想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熟悉的小啾啾。她蹙眉,猜疑了一下,往楼下扫了一圈,没看到谢烙,便证实了里面的人是谁。 “哟,乐老板来了!”男人连忙放下酒,朝乐知秋走去。 乐知秋抬手挡了挡他,瞥了眼地上醉醺醺的人,淡淡道:“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人?” “合着乐老板是来美救英雄的?” “美救英雄?我倒觉得英雄救美合适。”她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睨着男人一眼,“齐林,现在是打算不给我面子了?” 齐林爽朗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的面子肯定给的。”他坐在她旁边,“最近对你甚是想念,但打你电话又不接,我只好出此下策。” 齐林可以说是经常来闹事的主,要么把服务员灌醉,要么在楼下舞池的地方大闹一场,只要看不见乐知秋,他就打算闹到底。 谢烙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两人亲密的举动,他的手游走在她的腰侧,嘴唇抚在她的耳旁,上下动着,似在说调情的话。 谢烙眉头紧皱,拳头紧握,他居然成了他们调情的工具。 乐知秋一脸平静,抬手把他们的距离拉远了,轻飘飘地说:“我记得上次跟你说清楚了,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乐老板,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认死理,除非是我满意的答案。”齐林还想凑近,可乐知秋直接站了起来。 “那是你的事了,跟我可没关系。”说罢,往前走了几步,踢了踢地上的谢烙,问,“能起来吗?” 听闻,谢烙用了力气,但也只撑起了小弧度。他歪着头看着她,摇了头。 乐知秋叹了口气,蹲下身,扶着他起来,半个身子倚靠在她身上。他不重,但对于身躯单薄的乐知秋来说,差一点把她压垮。 她喘了口气,对齐林说:“下次再欺负我的人,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了。你知道,我学过散打。” 话落,乐知秋带着意识不清醒的谢烙出去了。 下楼时,乐知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尚存一丝清醒,调侃他:“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孩,居然也会被人欺负,你丢不丢人?”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这样吗?”谢烙抿了抿干涩的唇,走得头晕脑胀。 “呵!还怪起我来了。” “一个老板,整天搞这种暧昧调情的事,迟早会被抓的。” 灼热的温度喷洒在乐知秋的脖子上。听闻,她先是笑了一下,微微侧头,鼻尖相碰,她说: “那我跟你这个大学生调情会被抓吗?” chapter 5 秋 - 「吃饭」 清早,先冲入感官的是脑袋上的疼痛,谢烙眉头紧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才缓缓睁开眼。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右侧的通风口透着外面的明亮。 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见是酒吧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尽管是把他救了的老板——乐知秋。 短短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谢烙差不多了解乐知秋是个什么人。随意,爱玩,洒脱,暧昧老手,并且不排斥任何一个撩拨的机会,或许不全面,但此时在他的眼里,她是这样的。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昨晚她的话还如雷贯耳, “那我跟你这个大学生调情会被抓吗?” 谢烙眼眸一沉,低低道:“浪荡。” 昨晚于侥跟他说有后门,他拿上背包,从后门出去了。 今天他还有一节重要的课,好在是在下午。 …… 阳光很好,打在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身上,冲锋衣被吹得呜呜作响,在身后留了尾巴。清俊的脸庞淳朴沉稳,头发已经松开,随风飘扬,就连风都在眷顾这位对生活不屈的少年。 自行车拐进院门,一路骑到艺术系的教学楼下。 刚锁了车,转头又遇见了林晟一群人。 气场挺强大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像是在演偶像剧一般。 林晟把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撩,站在他面前,左看右看,生怕还会出现上次那样的事。见四处安全,才悠悠开口:“谢烙,你说你硬气什么,要什么没什么,惹了我你就是死路一条,赶紧给我道歉,兴许我还能原谅你。” 谢烙沉默了几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配不上我的道歉。” “谢烙!”脸上因为生气,泛了红,手指指着他,“别给脸不要脸!” “有没有教你指人是不礼貌的行为?”谢烙神情一冷,声音发沉。 林晟后退了一步,鬼使神差的被他的模样吓到了。 谢烙笑了一下,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披着羊皮的狼,他说:“那件事,我本身就没有错。” 时间追溯到几个月前。 五月,是即将跨入夏季的好月份,不冷不热,阳光异常的舒适。 每每这样的好天气篮球场上都站满了人,这天也不例外。 林晟长得不错,对比谢烙,他是逊色了一点,但也有不少追捧送水的人。主要是看上了他的家庭背景。 篮球场上球声如鼓,汗水挥洒,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场面也变得激情澎湃。 谢烙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群视线中的。他原本只是单纯的想看个球,晒个太阳,不知被谁发现了身影,欢呼声直接变成了尖叫。谢烙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眼,与一群激动的女生对视,又引起了躁动。他自认藏得很隐蔽。 但落入一些人眼里,就产生了嫉妒。 林晟把球朝谢烙扔去,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蹙眉,伸手接住,看他的目光满是不解。 林晟说:“比一场?” 谢烙眉头又皱得更深,低眼,看着手里的篮球,似乎真有点手痒。他起身,往前走着,路过林晟时,说道:“就一球。” 林晟笑了笑,没回答。 经常打球的他,很有自信赢谢烙。一球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场上变成了他们两人的“决斗”。 场下的声音更加响亮,喊道:“谢烙加油!” 唯独“林晟加油”变得渺小。 林晟握紧拳头,站在篮球框下防守。 谢烙耍酷地运了运球,试探了一下他的敏锐度。但后,他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假动作,把林晟骗了,他趁这个间隙,跳起,扣了篮。 场面炸裂,反应过来的林晟气得脸色通红。 几秒的极度疯狂,造就了后面的懵逼。 林晟一拳打在了谢烙的脸上,几乎是用了十成的力,想把他的脸打毁容,可一拳落下后,便有人拦住了。 后来,两人站在教授办公室里,谢烙如实说了前因后果,林晟被罚写三千字检讨。 自此,两人结下了仇,但,是林晟跟谢烙结了仇,谢烙完全不知道。 前段时间,这位幼稚的林少爷,玩那种霸凌的手段。先是在路上不经意撞他一下,后又是在食堂你拥我挤的抢位子,害得他刚买的饭,尽数撒在地上。 林晟还幸灾乐祸地说:“太可惜了,浪费粮食可耻,还是赶紧捡起来吃了吧。” 他身后的跟班们哄堂大笑。 谢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哼”了声,转身走了。 这一声,落在林晟耳里,视为挑衅。 后面,直接光明正大的约架,可谁成想,谢烙告了状,林晟被批评了一通。 ……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找你打球,我会输给你?”他脑子里还能想到,他们拿他跟谢烙做对比时,自己的惨败。 这对他来说,是屈辱。这是一个男生极为重要的面子。 谢烙神情依旧很淡,话也是:“但我没做错任何事,是你自己太过狭隘,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才会让你把所有的过错推在我身上,但其实你已经错得很离谱了。” 林晟蹙眉,根本不听他的话,警告道:“我们的事还没完,下次不会再像现在一样了。” “随便。”话落,谢烙侧身上了楼。 既然他阻止不了,那就只能见招财招了。 - 傍晚,谢烙准时去上了班。 比他早到的人已经在做准备工作了。 于侥此时在吧台对着账目,谢烙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朝他走去。 直接开门见山:“昨晚你故意的吧?” 于侥按计算机的手顿了一下,边按数字边说:“我这是让你适应适应。” 谢烙哼了声:“适应?那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你应该没体验过吧,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轻松。你明知那个包厢里是什么人,假如没人救我,我是不是就会被折磨到死?” “不会。”于侥抬头,“你自己也可以反抗啊。” 他笑了一下:“但没想到你这么弱。” 这嘲讽的笑意激发了谢烙压制的脾气。 谢烙眼里微怒,身侧的手攥得很紧,警告他:“没有下次,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侥低下眼,默不作声。 一个小时后,乐知秋来了,一眼就锁定了谢烙,边走过来边唤他:“谢烙,跟我来一趟。” 谢烙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了几秒,走了过去。 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他冷冰冰地问:“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乐知秋说,“昨天我可是救了你。”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很宽松的穿搭。 “救我不是应该的么,那个人跟你有交集,没处理干净,来伤害无辜的人,把别人的生命视为草芥,你们真高尚。” 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上班,赚钱养活自己,不想参与这些有钱人的世界。 乐知秋神色没什么变化,听他说的怒话,反而笑了一下,慢悠悠道:“你未免头脑太过简单了些,有些事,是处理不干净的,越要处理,越会把自己惹一身腥,而且还会把这家酒吧搭进去,那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不是事事都是完美的,总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乐知秋懒懒抬眼,盯着他,“你现在还不懂。” 谢烙低下眼,没认同也没反驳,或许觉得没必要去过问这样的事。 “吃饭了吗?”乐知秋问。 谢烙抬眸看她一眼。 “为了弥补你受伤的小心灵,你请我吃饭吧。” 谢烙:“……” 他受伤,他还要请她吃饭?这是什么逻辑? 谢烙蹙眉,没说话。 乐知秋当他同意了。 附近正好有一家烧烤店,她直接拉着他在那落了坐。 天边落了一层橘黄色的晚霞,街灯亮了起来,照亮这座城市的平淡。这里位置比较偏,路过的人很少,生意也就凄惨,只有他们一桌。 乐知秋喝了几口酒,脸上带笑,眼神探究,慢悠悠道:“你干嘛那么正经啊?” 谢烙抬眸看她。 “话少,冷着脸,被欺负了也不反抗,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又乖巧又沉稳。” 他无动于衷。这些年,别人对他的了解评价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好的坏的,他都选择忽视。 “但这样很不好。”她没看他,望着远处,“人要学会反击,不然受伤委屈的就是自己。” 谢烙眸色流转,很稀奇她会说这句话,但同时这句话仿佛也在对应着她的过往。 他难得认同,点了点头。 chapter 6 秋 - 「随意」 最终,这顿“请客”还是乐知秋付的钱。 她认为的请客是能坐在一起吃饭,而付钱么,一般都她来。 谢烙话很少,所以这顿饭结束的很快。 酒吧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了,谢烙一进去,就围上围裙,开始工作了。 乐知秋在外面走得慢悠悠,突然烟瘾上来,走到车旁,弯腰在中央扶手箱里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拿上打火机,倚着车门,微微低头,拢着风,点了支烟。 形如流水的动作,无处不透着她的散漫。 今晚的风很大,白雾还没呼出,便被吹得凌乱不堪,短发纹丝不动,唯有额前的碎发微微扬起。 亮眼的牌匾把周围照亮了一大片,也把她照得透亮。 一个人抽烟,心思总会飘得很远,像乐知秋这种毫无兴趣,却流淌在暧昧海洋里的人,也不例外。 她自认自己活得肆意潇洒,无忧无虑,没什么能伤害她或打击她的事,却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对自己现在的作为感到否决。 她低眸,看着指尖上烟雾缭绕的烟,火星微弱,还剩半根,她懒懒勾唇,手一松,烟蒂落地,很轻又很重地砸在地上。风一吹,仿佛灭了。 这时,远处开来一辆车,敞篷跑车,拉风得很,声音由远到近,很快,停在了乐知秋面前。 “乐老板,挺巧啊!是不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在外面等我的?”主驾驶的人冲她抛了个媚眼,一眼看上去就贵气的不行。 “听说你前段时间找我有事?”说着,瞥了眼副驾驶的人,几天不见,感觉乖了很多,“苏璞玉,你最近做了什么,把之前男子气概浓重的赵大少调教的这么乖?” “调教”两字还特意被她咬得很重。 听闻,苏璞玉回头看了眼赵沥,这一看,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耳朵。 乐知秋笑了起来:“那种事,也不能太过火,容易受伤。” “乐知秋!”苏璞玉羞涩地转头喊了一声,“……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话?”乐知秋一脸揶揄,“我说什么了,是你自己想偏了吧,我说的是打架,你以为是什么?” 苏璞玉:“……” 乐知秋凑近他,眼睛盯着赵沥,话说的像调情:“以为是……上床么?” 明明声音很小,但风一吹,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羞得假装很忙。 “好了,进去吧,今天我请客。” 下了车,苏璞玉不自在道:“一起?” 她摇了摇头:“不当电灯泡。” 苏璞玉:“……” 赵沥:“……” 这种事被乐知秋知道多可怕,只要一见到她,她就会说一些他们都招架不住的黄腔。 因为他们彼此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只能偷偷的,而最好的地方就是乐知秋的酒吧。 陆陆续续来了人,乐知秋倒成了门童。 “乐老板,好久没看见你了。” “我可是天天在,你好久没来了吧。”乐知秋打趣他。 男人露出一个笑:“那怎么可能,乐老板这样的美女开的酒吧,不来多可惜。” “多多消费就不可惜了。” “……” 送进去一个,又来了一群。 “呦,乐姐,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想弟弟了?”话还没说完,一头染着红发的男生扑了上来,差点把小身板的乐知秋压倒。 乐知秋一脸无语,丝毫不手软,直接拽着他的头发,疼痛使他松开了她,委屈巴巴地说:“乐姐,你不爱我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死手。” “我看你挺欠打的。”乐知秋理了理衣服,嫌弃道:“又去网吧过夜了吧,捧臭!” 红毛笑得讨好,捂着头,又往她怀里钻,声音很低,像撒娇一样:“乐姐,你不想我吗?” 周围的风凉凉的,唯有脖子处的呼吸灼热。 乐知秋不作答,也没动作。 抱着抱着,红毛起了色心,脖子上落下他密密麻麻的亲吻,甚至见她无动于衷,慢慢移到下巴处,再小心翼翼的往嘴唇移去。 跟他来的一群兄弟们,见这辣眼睛的场面,已经识趣地进了酒吧。 就在快要碰到嘴唇的下一秒,乐知秋重重地揪起了他的耳朵,淡淡道:“别得寸进尺。” 他低头,红着脸说:“姐姐,我起反应了。” 乐知秋往下看,神情自如,还评价了起来:“崽儿,小小年纪,性欲还不小,但……”她凑近他,“有点小。” 一脸通红又震惊的红毛:“……” “赶紧进去吧,姐姐可以陪你玩,但绝不玩感情,更不可能帮你解决生理需求。”乐知秋松开他,便不再看他了。 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在门口打量她许久了。 谢烙是奉客户的要求,来找乐知秋的,可刚一出来,就看见一个男人在她脖子上亲昵,她还无动于衷地任他摆布。 他眉头紧皱,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是个很随便的人,随便到谁都能占便宜。 红毛擦肩而过的进去了。 乐知秋直起身,懒懒地走过来,问:“有事?” “有人找你。”说罢,转身进去了,声音冷得像是裹着冰渣子。 乐知秋一脸平静,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 - 上午,阳光灿烂,客厅的一角撒下一束光,给冷清的空间增添了一些温暖。 乐知秋难得睡床。昨晚喝了不少酒,保持一个姿势睡得很死。 桌上的时钟慢慢转动着,十点一刻,门铃响了起来。 门外的人似乎性子很急,见没人开门,连按了好几下。 床上被吵醒的人蹙着眉,刚要翻身,身下的胳膊被压得酸痛,大脑一下清醒了不少,慢慢翻个身,缓了缓,刚要进入梦乡,门铃又提醒了她门口有人。 她睁开眼,顶着软绵绵的身躯,去开了门。 人都不看,打算又回到卧室睡觉。 “乐知秋,你昨天又喝酒了?”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盯着面前佯装出很关心她实则很虚伪的人,她的父亲,乐魏。 “你来做什么?”乐知秋严肃了起来。 “我是你父亲,怎么,不能来?”乐魏环顾四周,坐在沙发上。这还是她搬家后,他第一次来。 乐知秋笑了一下:“父亲?你配吗?” 乐魏蹙眉,瞬间震怒,声音也克制不住大了几倍:“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你的父亲,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 对比他的怒火,乐知秋一脸平淡,还反而不屑地“哦”了声。 她口干舌燥,走到小吧台,烧了水。 烧水的声音很大,暂时平息了一触即发的怒火。 两分钟,是快的也是慢的。 声音停止,乐魏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你一个女孩子开酒吧成何体统,还整天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意义?”她倒着水,“在你眼里什么是有意义的事?” “被你掌控,被你安排后半生,像个工具人一样,是个联姻的商品。”她狠狠道,“对吗?” “你从一出生就是这样的人生。”人可以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女儿沦为一个随手贱卖的垃圾。 乐知秋盯着杯子里干净纯洁的水,热气往上蔓延,她低低道:“但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乐知秋,你忘了你妈的教导了吗?” 听闻,乐知秋愣了一下,下一秒,抬眸看他,眼神里是陌生的狠戾,道:“乐魏,你不配提我妈。” “她当年的死,你是凶手。” chapter 7 秋 - 「母亲」 乐知秋大三那年,家里发生了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事。 鹿古梅自杀了。 这天,乌云密布,正是梅雨季节,雨水充沛。 星期五,下午放学,乐知秋跟林夭结伴回去。她们家离得不远,经常一起,形影不离。 “哎,听说我们系的江潭在追你?”林夭最爱八卦这种事,无论真假,都得找主人公求证。 乐知秋摆弄着手机,神情自若:“不知道,最近追我的人蛮多的。” 林夭咂舌:“那有没有对哪一个心动?” 乐知秋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江潭你不知道吗?应该是你追求者中最帅最乖的,他可是我们系‘温柔又纯情的小羔羊’。” “为什么是小羔羊?” “因为羊毛暖和啊!” 乐知秋乐了,看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字,淡淡道:“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林夭凑过去看了眼,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要学程序设计?” 她点头。 “我一直觉得你选金融专业就很震惊了,现在可好,还打算自学程序设计。”林夭撇了撇嘴,“学霸就是学霸,脑子简直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打算给自己另一条出路吗?” “大姐,你给我一条出路吧。” 这时,刮来一阵风,乐知秋收了手机,说:“你怕什么,就算没有出路,家底也能养活你了。” “你不也是,干嘛要这么拼?” “因为我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 到家后,倾盆大雨伴随着雷声落下,她也看到了骇人闻见的场面。 偌大的别墅静悄悄的,静到诡异。窗外的雨声仿佛被眼前的画面淡化掉,她看见鹿古梅静静地躺在床上,手腕上的水她看不清是什么了,凝聚成水珠,缓慢又浓重地砸在地上。 血已干涸,这一滴,没有任何波澜。 乐知秋紧盯着面前她不愿接受的画面,强忍着镇定,手足无措地慢慢挪到床边,试图用手把伤口捂住,不再流血,这样床上已无血色的人就会慢慢醒过来。 可是鹿古梅的身体好冷,冷到浑身泛白僵硬。 乐知秋嘴唇颤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乖巧开口:“妈,你不是要陪我很久很久的吗?你不是还答应我跟我一起隐居在深山里,过完这一生吗?” “为什么你要抛下我?”眼泪混着血,砸在她的衣服上,声音悲恸不已。 这一夜,她陪着鹿古梅一同入睡。 半夜,一道电闪雷鸣的声音下,乐知秋醒了,微微侧头,嗅觉里的血腥味浓重到淡化了所有的味道。 乐知秋神情木讷,把鹿古梅的手好好地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拿起地上被血浸泡的刀,嘴唇微动,说着:“我去把刀洗一洗。” 她眼眶红红的,衣服上满是血渍,手里也是,像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杀人恶魔。 上楼的期间,拖鞋掉在了半路上,她光着脚,冰凉的地面不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把刀柄握得更紧。 她目标明确地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雷声掩盖了里面此刻欢愉的声音,但乐知秋却无比清晰的听到了。 门打开,她没有一刻停留,站在床边的下一秒,便把裹满鹿古梅血的刀,刺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乐魏身上。 乐知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笑了一下,眼泪落下,她轻飘飘地说:“我妈死了。” 这天起,那个给自己准备两条出路的女孩,彻底把路毁了,坠入了地狱。 …… “我真恨自己没有把你杀死,替她报仇。”一想到那个场景,乐知秋对他的恨就会浓重几分。 乐魏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为自己辩解:“她是自杀,跟我什么关系?” 乐知秋眼睛布满猩红,声音发颤:“你明知她有抑郁症,需要陪伴需要无尽的爱,可你做了什么,你厌恶她是个病人,在外面偷腥,甚至在她死亡的那一个晚上,带小三回到你们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里,做那样的事。”她笑得讥讽,“而那栋别墅是我妈的,你只是一个吃软饭的白眼狼。” 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乐魏一句话也辩解不了。 “你是害她的凶手,也是你把这个家毁了,我也跟你再无关系。”晶莹剔透的眼泪划过白皙的脸颊,滴落在黑色的桌子上,寂静了几秒。 乐魏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人不能被以前的事困住,要往前走。” 门一开一关,房间安静了。 乐知秋抬手,用手背倔强地擦了眼泪,低眸看着杯中的水,此时热气已散。 咕噜咕噜,她喝了半杯,咽下嗓子处的酸涩。 困意也消失殆尽。 - 下午,乐知秋在楼下吃完饭回家,打算补个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今日天气很好,风很舒服,配着路边绿色的风景,心情舒畅了不少。 神秘高贵的黑色跑车开进学院,停在教学楼下。 乐知秋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教授办公室,房门半掩着,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教授苦口婆心的教训:“你就不能安分点,天天惹事,很光荣吗?隔三差五就有人告状,你是不打算毕业了?” 林晟只有在面对教授时,才乖巧的像一个学生。 “你哑巴了?”教授气得嗓子都哑了,“谢…” 话还没说完,乐知秋推门进来,熟络唤道:“老鲁。” 鲁教授眯眼看了她几秒,才认出此人是谁:“知秋啊,你怎么来了?” 乐知秋指了指林晟,无奈道:“他姐有事,我代她来的。” 林晟小声地叫了一声:“乐姐。” “闯什么祸了?”乐知秋懒懒地倚着桌子,“打架还是欺负人?” 这种事,她熟得很。 林晟低着头,不敢看两位气场很大的厉害人物,声音完全没有了面对谢烙的硬气,多得是乖巧。他如实回答:“欺负人。” “又仗着自己家庭好到处称王了?” 林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幅度地点了头。 乐知秋轻飘飘道:“那正常。” 林晟又愣一下。他想过会批评,但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认同他。 “知秋,你……”鲁教授不解她的作为。 乐知秋打断他,笑了声,悠悠道:“直接把他的生活费停几天,他就乖了。” 听闻,林晟仿佛天塌了,慌乱说道:“乐姐,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惹事了。” 鲁教授看林晟慌到要哭的样子,笑了起来,说:“知秋,你还是没变,一笑,生死难料。” “谢谢夸奖。” 乐知秋直起身,对着鲁教授,淡淡道:“现在我能带他走了吧。” 鲁教授点头。 她撞了撞林晟,说:”有点礼貌。” 林晟懵了一下,整个人还停留在会被停生活费中。听闻,无意识地说了一句:“鲁教授再见。” 乐知秋先走一步,林晟几秒后才小跑地跟上。 “乐姐,你不会真停我的生活费吧?”林晟小心翼翼地发问。 “你乖一点就不会,刚刚是给老鲁做做样子,不然他能轻易地放你走,肯定罚你写检讨。” 林晟瞪大双眼,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乐知秋叹了口气,回想起写检讨的时候,那种崩溃,是不想再来一次的。她太理解这种感受了。 “因为,我就是这里毕业的,老鲁就是我的教授。” “哦,我差点忘了,你跟我姐一个大学。”林晟尴尬地摸了摸头,“乐姐,我能去你酒吧玩吗?但不能告诉我姐。” 乐知秋打量着他,看透了他的想法,说:“你知道,我什么事都说,不可能不告诉你姐,就算现在不说,以后想起来也会提一嘴。” 林晟:“……” 两人在休闲自在的校园里走着。这里的一切对乐知秋来说都没变,除了教学楼翻新。 看着熟悉的教学楼,想起那时给自己的出路,对比现在一个酒吧老板,是多么的讽刺。 走了没多久,乐知秋累了,说:“你去上课吧,我回去了。” 林晟乖巧点头。 乐知秋倒了个车,在后视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感觉很像谢烙。正当她想深究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她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接通。认真的听对面讲的话,半晌,她回了句:“我马上来。” 方向盘归位,跑车开了出去。 锁好自行车的谢烙,听到声音,朝远处的车子看了眼。随后,上了楼。 chapter 8 秋 - 「春梦」 周末,酒吧的人流量越来越好,甚至比往常还要忙碌,忙到一刻也没有松懈的时间。 乐知秋最近来的很勤快,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每次跟她来的人都不一样。几天下来,都是新的面孔,但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都是一群穿着打扮很贵气有资本的男人。她献媚讨好的样子,落在看不惯的人眼里,着实辣眼睛。 谢烙无视这样的画面,更是在去送酒时,目不斜视。 乐知秋背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点着忽明忽暗的烟,白雾缭绕。见他逃似地走出去,神情淡淡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似乎有笑意,但不明显。 “谢烙,拿些果盘来。”她声音很淡,叫住即将推门而出的人。 谢烙收回放在门上的手,回身看了一眼桌面满满当当的水果,说:“桌上有。” “我不想吃这个。” 他薄唇紧抿,推门出去,问都不问她要吃什么,自动认为她是故意刁难他。 她收回视线,轻抿了口烟,白雾随着说话,缓缓散出:“袁总,好好想想我的建议,毕竟我是你的最大获利人。” “这个……”沉稳锐利的男人纠结了一下,叹了口气,“乐小姐,我是愿意相信你的,但主要是你手里现在什么也没有,我也不敢完全支持你啊。” 乐知秋嗤声一笑:“跟他斗就一定需要一些东西吗?”烟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声音微冷,“别忘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妈鹿古梅的产业。” 听闻,这个被她尊称为“袁总”的人,哑口无言。明明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气场跟辩驳能力足以吓住不少同龄的合作伙伴,唯独这次却输给了小他一半岁数的小丫头。 乐知秋身上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王者气概,就算是乐魏都得逊色几分。 慵懒却不失个性,自信却不失稳重。 天生就是跟人对着干的性格。 “我……我会好好想想的。”“袁总”摸了摸额头上似有似无的虚汗。他看了眼时间,讨好道,“乐小姐,时间不早了,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呢?” “袁总真是一个顾家的好丈夫,好父亲。”她低着眼,神色看不清,“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乐小姐喝的开心。”说罢,快步走出去。 “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领带歪了。” 手足无措的“袁总”脚下踉跄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边开门边整理领带。 正好撞见要进来的谢烙,也正好看见他整理领带。 当下,谢烙眉头皱得很紧,在门口站了几秒,才推门进去。 把水果放下,但人没走。 乐知秋盯着他拿过来的水果,轻笑道:“居然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花纹瓷白的盘子,放着几瓣白里透黄的柚子,每一颗果肉仿佛都充满了先甜后酸的汁水。 “于侥说的。”声音裹着冰,又透着不耐烦。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柚子吗?” 谢烙没说话,甚至有想走的想法。 乐知秋仿佛很了解他,准确来说,她能看透任何人。 “柚子的皮很厚也很硬,想要徒手扒开是很难的事,肯定会把指尖弄得很痛。”她拿起一块,仔细端详,“就像人一样,只有够随意散漫,才不会被人扒皮抽筋,只有毫不在乎,整天浪迹在你们都厌恶的圈子,有些人才会放松警惕。” “成年人的世界,小孩不懂。”乐知秋抬眸,嘴唇一张,咬了一口柚子,汁水诱人的留在她水光艳红的嘴唇上。 谢烙眸色暗了暗,见她轻佻地扬了扬眉,眼神变冷,他怀疑她是故意的。 乐知秋就是故意的。 她从不喜欢讲故事,一旦讲了,那就是在装可怜,但装可怜一般不会出现,除非……她想调戏这个人。 谢烙眉头皱得厉害,仿佛抚不平,看着她随意又松弛的模样,脑海里回想起目睹她与男人亲昵的那晚。 他在卫生间,听到了外面讨论的声音。 “宇哥,都快两年了,乐知秋还没搞定?” 另一个男人哼笑了声:“你见过她被人搞定过吗?”声音有些熟悉,谢烙顿了几秒,想起来了,是跟乐知秋亲昵的红毛。 “乐知秋这个女人,不好搞,而且玩的很花,恐怕已经不是一个处女,早就肮了。” “那你还对她起了反应?” “这么开放又经验丰富的女人,搁你你不起反应?” “那也得先接触了才知道。” 红毛似乎打了他,谢烙明显听到了巴掌的声音。他说:“你别他妈想了,乐知秋只能是老子的。” …… “恐怕不是处女了,早就脏了。”谢烙印象最深的是这句话。 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眼里不知是厌恶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话依旧冷冰冰:“但我知道,成年人的出路有很多,而不是像你现在一样。” “哪样?”乐知秋舔了舔嘴唇,“放浪形骸,对谁都凑得很近,跟谁都能去开房。” 谢烙知道她会说出自己的作为,但没想到这么直白。 她起身,步伐慵懒地走到他的面前,低低道:“与其听别人讲我的事情,还不如自己来了解清楚的更多。” 谢烙向后退了一步,乐知秋粲然一笑:“弟弟,不太经撩啊。” 这一句挑逗,把她前面说的一大段话,都变成了浮云。 她演的过于真了。 “好好工作。”乐知秋拍了拍他的胸膛,丝毫不掩饰地捏了捏,才转身出去。 谢烙愣了几秒,没由来的红了耳朵。 - 夜黑风高,处处透着诡谲的夜晚,却有丝暧昧涟漪。 周围一片漆黑,窗帘微微飘起。床上躺着一个人,此时不知因为什么,睁开了眼。忽然,一个人压了上来,带着浓郁的玫瑰香味,细腻柔软的肌肤触碰着燥热的皮肤,却有丝凉,打了个寒颤。 男生愣怔的看着眼前。 女人的脸模糊不清,他揉了揉眼,试图看清面前的女人,可他仿佛被施了咒,无论怎么揉,都看不真切。 他问:“你是谁?” 女人的嘴唇水光粼粼,艳丽的增添了几分妖艳,像是一朵待采的玫瑰,诱人极了。 他眸色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 女人不说话。 她低下头,在脖子处游动,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密密麻麻的吻像是许许多多的蚂蚁,又痒又毒。 他不再克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这时,眼睛模糊了一阵,变得清晰了起来,身下的女人的面孔也看得一清二楚。 手机铃声伴随着春梦,一同把他惊醒了。 谢烙大口呼吸着,额头布满汗水,更明显的是,身上的潮湿。 脑海里还挥散不去那个女人的面孔,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恶心。 他居然因为乐知秋红艳水润的嘴唇,做了春梦,太他妈奇怪了。 半晌,路泽从外面走进来,见他醒了,说道:“真巧,我买了早餐,吃点。” 昨晚有节重要的主课,酒吧的工作他请了假,后来因为路泽室友有一个请假了,床位空了一个,谢烙才有了一个像样睡觉的地方。 谢烙慢悠悠地坐起来,缓了缓,去了卫生间。 出来后,路泽在剥茶叶蛋,看了他一眼,瞧见他神色疲惫,询问道:“酒吧上班很累吗?” “还好。” “那老板怎么样?听说长得不错。” 谢烙愣了一下,脑子像是不受控一般,又自动想起了刚刚的梦。 他结巴了一下:“还……还行。” chapter 9 秋 - 「打架」 夜晚,天黑的早,街灯早早的亮起,五彩斑斓的色彩在城市间流转。 谢烙带着郁闷又无措的心情进了酒吧。 今日,乐知秋来的格外早,也格外风流。 此时,她的身侧坐着一个长相英俊,看上去极为温柔的男人。这不是令谢烙感到震惊的,而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心里没由来的有些闷。 乐知秋今天穿的很露骨,黑色吊带短裙,细细的吊带感觉下一秒就会断,把胸前的风光暴露无遗。 纤细白皙的胳膊像玉藕一般使人挪不开眼,耳朵与锁骨间,微微晃着闪着银色光芒的耳坠。她化了妆,眉眼拉长,纯天然的睫毛添了不少艳丽,嘴唇依旧水光粼粼的。 谢烙停在她嘴上,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随后,他狼狈地低下眼,看着两人紧挨着的肌肤,心里徒增了一股闷火。 乐知秋虽然随意,但专一得很,自然不知道此时赤裸裸盯着她的人。 “今天的事,谢谢你。”乐知秋难得说谢谢,但说谢谢的,一般她不撩拨。 男人粲然一笑:“谢可对我没用,等什么时候有空了,请我吃个饭就行。” “那行。”乐知秋摆弄着手机,他在旁边指导,明明很正常的举动,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变了味。 男人是半个小时后走的,乐知秋还在弄着手机。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从没在她脸上看见过的。 谢烙边擦着桌子边看她,擦着擦着便出了神,正巧被解决完事的乐知秋看到。 她无意识抬眼,直接就撞上谢烙无神的目光。她蹙眉,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好好擦。” 谢烙慌乱地连忙背对着她,手上的抹布一遍一遍地擦着一个地方,感觉要把那块波纹擦掉了。 乐知秋一脸不解地打量着他,目光上移,当看到他红润的耳尖时,乐了。 她起身,故意在他身边绕一下,嗓音很低,极为暧昧:“弟弟,对姐姐有非分之想不奇怪,别害羞。” 她向来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允许爱恋,但也只允许爱恋。 心思被说出来,谢烙不害羞,反而很生气。手上的动作一停,他敛着眉,眼里是遮也遮不住的怒火,话里除了冷,还有怒:“乐知秋,你就非要这样么?” “我怎么了?”乐知秋懵了几秒,笑了起来,“哦,你说男人啊!不这样也行,你来陪我。” 谢烙愣了。虽然知道她说话大胆,但根本猜不到她下一句会多么让人匪夷所思。 他半天没说话,乐知秋哼了一声,替他回答:“你做不到。” “那你就无权干涉我的事。”说罢,乐知秋冲他挥了挥手,挑眉一笑,诱人又轻佻。 谢烙嘴唇蠕动,但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渐渐消失。他心里的复杂因子在此刻越来越重。 …… 隔天,谢烙就带着这样魂不守舍的心情去了学院。 林晟像是一个蛀虫,每次都能遇到。 “这不是谢烙么,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上次被教训一次,乖了两个星期,这次恐怕是又皮痒了。 谢烙没搭理他,打算绕道走,但林晟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走什么?”林晟把他拉回来,他的跟班瞬间围成一个圈,堵住了他的去路。 谢烙眸色一沉,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把目光放在林晟身上,冷声说:“上次的教训还没长记性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林晟眼神一股狠劲,手指故意指着他,“还不是因为好学生告状。你说说你,除了告状还会什么?” “手给我拿下去。”谢烙眉头一皱,怒火在掌心处蔓延,即将到顶。 林晟就是赌他不敢打他,继续挑衅他:“你就是个窝囊废,家里的支离破碎都是你造成的,你知道……” “咚”一声,比风还刺耳的声音响在耳边,林晟被打倒在地,半张脸已经麻木,反应过来后,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你居然敢打我!”话落,谢烙被几人围堵,林晟下了死手,拳打脚踢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越发明显。 谢烙抱着头,只要不伤到脸,他无所谓。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安静的房间里,面前是鲁教授审视的目光。 他先看了眼谢烙,见脸上无伤,转而盯着林晟,无视他脸上的伤,质问道:“上次你怎么保证的?” 林晟头低着,身前的手紧张地揉搓,小声说:“这次是谢烙先动的手。” 听闻,鲁教授看向谢烙,问:“真的?” 谢烙如实点头。 鲁教授一直很欣赏谢烙,成绩好,安分守己,典型又为数不多的好孩子。对于什么他都无条件相信谢烙做的事,但这次动手的人是他,让鲁教授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 “他嘴巴不干净。”简单直白。 “……”林晟噎了一下,“哪不干净了,我说的是事实。” 鲁教授眉头一皱:“闭嘴!” 林晟撇了撇嘴。 “我叫了你们的家长,你们解决不了,就交给他们来解决。” 两人脸上纷纷慌了,却能清晰的看出两个不同含义的慌。 …… 一个装着打扮简陋的中年妇女从学院大门跑了进来,脚因为常年走动,有些踉跄,更是在上楼梯的时候,没注意地摔了一跤。声音很响亮,但她却没有多一秒停留,爬起来,扶着扶手,接着往上走。 几分钟后,到了教授办公室门口,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了缓气,才上前敲门。 鲁教授往门口看了眼:“进。” 蒋婧推开门,嘴角挂着让人舒服的笑容,低头哈腰地唤了声:“鲁教授。” “嗯。” 蒋婧先看了眼谢烙,没什么问题后,才看向林晟,见他嘴角处的伤口,弯腰就是道歉:“对不起,我替我家儿子跟你道歉,伤的严重吗?” 谢烙眉头紧蹙,上前拉了拉蒋婧,小声问:“我又没错,你干嘛要道歉?” 林晟也被蒋婧的道歉吓得后退了一步,瞬间感觉自己有点不是人。 “只要你是动手的那一个,你就是错了。”她从来都是这样,不问过错,委屈宁可自己受着,也绝不给别人留下说三道四的想法。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别人越得寸进尺。 谢烙眼睛一红,咬牙忍着。 “我家儿子也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给你造成了困扰。” 林晟咧着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行,两双压迫感极强的眼神紧盯着他,仿佛即将毙命。 谢烙的眼睛吓人极了,他吞咽了一下,声音很哑:“没……没事。” 话音刚落,林夭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林晟面前,上去就是一巴掌,又掐着耳朵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姐……姐,我错了。”林晟疼得龇牙咧嘴。 林夭没好气地松开他,看了眼蒋婧,又看了眼谢烙,觉得他有些眼熟,多停留了几秒,公事公办地询问:“谁的错?” 蒋婧刚要回答,谢烙直接抢先一步。 “他的错。”他抬起手,指着捂着耳朵的林晟,“他……说我的家庭。” 他没说这么直白,却让在场的人一目了然。 蒋婧回头,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谢烙轻摇了摇头,安慰她:“我没事。” 她嘴唇蠕动,像是要说,妈妈错怪你了。 “没事,你没错,是他的错。”说着,眼神盯着此刻一脸惊慌的林晟身上。 林夭深吸一口气,侧头盯着林晟看了许久,像是在心里什么脏话都说了一遍。 “过来道歉!” 林晟吓得抖了一下,慢慢往前挪,九十度弯腰,很诚恳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开个玩笑。” “谁像你这样开玩笑的?”林夭气不过,又打了他一巴掌。 “……我错了。”林晟连连往后退。 蒋婧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笑得和蔼:“没事,阿姨不计较。” 事情解决后,教授办公室安静了。 等林夭下楼时,才想来那个眼熟的人是谁。 她掏出手机,给乐知秋打了个电话,等她接通后,说:“我看见你家新招的男模了。” chapter 10 秋 - 「醉酒」 “小烙,妈妈不求你学业有成,只求你能平平安安。”蒋婧被谢烙搀扶着下楼,声音又轻又有气无力,“所以,尽量能不跟人起矛盾,就离得远远的。” “嗯。”谢烙神情很淡,眼里流露着两种情绪,心疼,憋屈。 蒋婧低叹了口气:“是妈妈害了你,让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被人取笑。” 谢烙眉头一皱,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你从来没有错,错在谢正明那个烂人身上。” “我就是错了。”蒋婧侧头看他,“错在决定跟他过一辈子。” “你可以跟他离婚,我支持你。”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蒋婧从来没有亲口说出来,他也不好替她做考虑。 蒋婧愣了一下,笑了笑,边摇头边说:“离了又有什么用。” 她从来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尽管谢正明拳打脚踢没有下限,她依然忍气吞声地扛着,为了就是让谢正明不耽误谢烙的人生。 她想过离婚,但一旦离婚了,也就相当于把谢烙推在刀口尖上,会一直伴随着谢正明的骚扰。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谢烙的人生一定不能跌落谷底,要一帆风顺,要平平淡淡。闪闪发光太耀眼了,平安健康就行。 “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可以不用考虑我,你该为自己的人生考虑了。”蒋婧的纠结,谢烙不可能不清楚。 蒋婧笑了一下:“以后再说吧。” 每次都是用这句话搪塞过去。 谢烙郁闷着脸,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出教学楼,站在平地,没几秒,蒋婧脸色难耐地弯下了腰,好在谢烙还扶着她,不然就要摔下去了。 “怎么了?”他慢慢扶着她坐在台阶上,“是不是腿又疼了?” 蒋婧缓了缓,呼出一口气,随口道:“没事,本身就是老毛病,时不时会有一阵抽疼,坐一会就好了。” “上次我让你去医院看看,你去了吗?”谢烙换了个位子,抬起她的左脚,放在腿上,轻轻地给她按着。 “去什么医院?一去医院就是让你检查这个检查那个,一趟下来,几千块就没有了。”蒋婧知道自己腿没多严重,也心疼难挣的钱。 谢烙顿了一下,嗓子微哑:“钱有什么用,能把你治好,不再承受疼痛就好,”他鼻子一酸,“我最近找了兼职,工资还可以,我给你攒钱去医院。” “不用,我有钱,你自己挣的自己留着。我啊,还得给你存娶媳妇的钱。” “我自己无所谓,就怕存的少了,人家姑娘嫌弃。” 谢烙低着头,眼眶早已红成一片,他咽下苦涩,吐出一口气说:“我可以不结婚的。” 蒋婧难得微怒:“哪有谁是不结婚的。” “只要你去医院,把腿看好,我就结婚。”谢烙试图威胁她,“你要是不去,我就不结了。” 这坚定认真的模样,还真就让蒋婧当真了。 “好,听你的,等不忙的时候,我就去医院。” “嗯。” 蒋婧从来没有骗过他,所以他没有一刻怀疑。 把蒋婧送上车后,谢烙无力又焦躁的情绪便慢慢蔓延至全身。 大脑像自虐般回想起蒋婧弯腰卑微道歉的场景,拳头硬了,但又想起蒋婧说的话,又堪堪松了手。 今日的情绪错综复杂,他唯一一次买了几瓶酒,站在天台上,安安静静地喝着。 十月的傍晚,风冷得刺骨,露在外面的肌肤,凉的没知觉。 …… 乐知秋是闻着味找到他的。 她下了车,原本想先去找林晟,问问前因后果,然后把林晟教训一顿。但脚步刚跨上台阶,就闻到一股带着酒味的风在她身前吹过。 她脚步一停,往后倒退了几步,抬头往上看,便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她当下就确定此人是谁。 乐知秋嘴角一勾,嘀咕道:“小孩子就是喜欢用酒来消愁。” 她上了楼。 天台上的风可比下面的风疯狂多了,吹成了一串又一串的口哨,惹人厌烦。 此时的谢烙,颓废极了,脊背弯着,双手无力地撑着上半身,头发吹的凌乱,唯有身后的小啾啾纹丝不动。 老旧的长椅下,是五六罐被捏扁的易拉罐,风吹来,叮铃咣啷得响着。 乐知秋在门口站定了一会,慢悠悠地走过来,环顾着四周,淡淡道:“这个地方不错。” 风带来的声音很淡,闭着眼的谢烙睁开了眼。 “这个酒好喝吗?应该比不上上次被人灌的酒。”乐知秋拍了拍长椅上的灰尘,坐下,“那瓶酒上万了。” 谢烙轻轻扬了扬唇,侧头看她,意识还没有模糊,声音哑的厉害:“你怎么来了?” “听人说,我家男模出事了,我不得来看看?”她直接上手捏着他的下巴,看了一圈,说,“还好,没伤脸。” “谁是你家男模?”谢烙眉头一皱,甩开脸,躲掉她指尖温热的温度,“我应聘的是服务员。” 乐知秋就喜欢看他生气又害羞的模样,屁股朝他挪了挪,凑近,悠悠道:“我什么时候说是服务员了?” “你不知道么,我一般招人,只招男模。”她凑得很近,呼吸都喷洒在他苍白的脸上,瞬间,他耳朵没由来的红了。 “你……”他是真低估了乐之秋颠倒黑白的能力。 乐知秋见好就收,直起身,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说说看,发生了什么,让你选择在这个又冷又暗的地方喝酒。” 此时是傍晚六点,天已经黑了,远处接二连三地亮起了灯,街道是密密麻麻的车辆,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回响着。 好生吵闹。 但处在昏暗环境下的他们,安静极了。 谢烙醉得清醒,他直起身,拿起身侧的啤酒,递给她一罐,她没接,随口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等等我还要送你回去。” 他慌乱地收回手,感觉就简简单单一句话,都像是调情。她嗓音自带妩媚。 “咔嚓”一声,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向后倚着。看着璀璨的城市,眼里却是裹着厚厚的迷茫。 “像你生来就是豪门家族的千金,是体会不到我们普通人的人生。” 乐知秋笑了:“人都一样,早晚都会体会到你说的人生。钱财地位乃是身外之物,抛去这些,都是普通人。” 谢烙愣了一下,眼眸下垂,侧头看她,很稀奇的对她笑了一下。 “笑起来多好看,天天冷着一张脸,搞得我欠你什么似的。”乐知秋没好气地说,“我们是个活生生的人,生来仿佛就注定要经历一些磨难,这些磨难会让你更加强大,只要跨过去了,往后也就不痛不痒了。”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经历过磨难?”谢烙眼皮很沉,声音也变得很懒。 乐知秋神情一定,舔了舔唇,侧眸看他:“我是什么样的人?” 谢烙一愣,眸色微波,目光下移,盯着水盈盈的嘴唇,喉结没出息地动了。 风吹起地上的易拉罐,响声拉回了他想做坏事的念头,狼狈地收回视线,猛灌了几口酒。 “还挺胆小。”乐知秋轻飘飘地说。 “我这样的人,越是经历了不少挫折,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她难得谈心,“没有人一辈子乖顺,也没有人一辈子待人如初。人是最不可控的生物,可能在你都没适应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就变了。” 她想到了乐魏一开始为了讨好鹿古梅,乖顺,温和,在别人面前永远是爱妻子爱女儿的好丈夫好父亲,可直到鹿古梅死后,他的伪装暴露了出来。 有时她挺佩服乐魏的,可以忍气吞声二十多年,但仔细想想,他得到了自己二十多年前想要的东西,忍气吞声都变成了浮云。 谢烙小心翼翼地看她,见她情绪低落,轻声问:“那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她笑了出来,“我没有以前。” 她永远都不会心平气和地说出以前的种种。那是一道坎,一道改变了她人生走向的坎。 “乐知秋……”风仿佛变得温柔,带动了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谢烙睡着了。 乐知秋愣了几秒,侧头看他。他的脸被风吹得没有血色,像白玉一样的脸,更加衬出他轮廓的优越。 她凑近,仔细端详着他的一轮一廓,额头、眉毛、睫毛、鼻子、嘴巴,一一看过去,每一个地方都停留了几秒。 “长得倒不错。” 乐知秋收回视线,倚着靠背,望着满目星朗的城市,抬头望了望星星,听着耳边伴随着风声的呼吸声,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能由内而外的笑,才是真的开心。 chapter 11 秋 - 「青梅竹马」 清早,阳光打在床沿边的地面上,风带着寒意,把睡梦中的人冻醒了。 谢烙按着太阳穴,缓缓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让他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噔”一下坐了起来。 他环顾着房间,周围的一切对他极为陌生,陌生除外,也很整洁,很像……酒店房间的构造。 他看向床头柜,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山月酒店。 窗帘微微飘着,风吹了进来,把裸露在外的肌肤吹的冰凉。谢烙神色一顿,低下头,便看见自己一丝不苟的上半身。 他瞳孔放大,强装镇定,拉开胸前的被褥,提心吊胆的心情当看到下半身完好无损的模样时,明显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自己被人强了。 这时,熟悉环境又清楚处境的他,听到了另类的声音,是水声,是浴室传来的声音。当下,他提高了警惕,裹着被褥,下了床。 他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到浴室门口,站定了几秒,手慢慢攀上把手,正当他要向下按时,水声停了,也在下一秒,里面的人先他一步开了门。 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住了。 屋内的蒸汽慢慢散出,她的脸变得格外清晰,也同时看见了此时她的模样。 她脸颊微红,倒是看不出往常的散漫,多得是乖巧,嘴唇依旧诱人,即使没有涂口红。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只要一看到她的嘴唇,脑子里就是啃咬的想法。 他挪了视线,但这一挪,更是浮想联翩。她穿着浴袍,白皙纤瘦的锁骨处是来不及擦拭的水迹,额前的刘海湿盈盈的,凝聚成水珠,滴落在锁骨处,而后慢慢滑到隐蔽的位置。 谢烙喉结一动,脑子里的想法越发浓烈。 乐知秋先开了口:“你这是干嘛?打算偷看我洗澡吗?”打趣的话瞬间把她脸上浮现的乖巧打败的一干二净。 她真不适合这样的形容词。 “谁……谁偷看……了。”谢烙害羞地转身,耳尖处的红润出卖了他。 乐知秋笑了起来,倚着门,环臂盯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要打开门?” “这不是想看看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话落,谢烙想起了什么,士气高涨,“话说,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乐知秋一脸无辜,说的简单直白:“当然是想看看男大学生的身材怎么样喽!” 谢烙:“……” 目光下移,见他裹得严实,逗道:“这么守男德。” 谢烙瞥了她一眼。 “遮也没用,我昨晚已经摸了个遍了。”她眼神赤裸地盯着肚子那一块。 这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乐知秋!”他蹙眉,怒火在心里燃烧,却也只喊了她的名字。 “凶什么?别忘了,是我把你带到这个地方的,收点报酬不过分吧?”乐知秋说,“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吼我,你能不能做个人?” 谢烙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还感谢?他都被占了便宜,还感谢个毛线啊! 乐知秋看着他满脸的怒气,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轻哼了一声,悠悠道:“我还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 谢烙:“……” “衣服是你自己脱的。”乐知秋直起身,嘭一下关了门。没锁,也很安全。 谢烙不敢开门了。 他站在门口愣住了,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失望。他蹙眉,心里的复杂,是他自己本人都厌恶的程度。 半个小时后,乐知秋换好衣服出来,往床上扔了一个袋子,说:“给你准备的衣服,昨晚的……我不喜欢。”她结巴了一下,随便说了措辞。 谢烙心情低落,淡淡地“嗯”了一下。 乐知秋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还在为她擅自作主的把他带来了酒店,还让他误会而生气。 她失笑。半晌,她面色正经,自动把他归为不能撩拨的人。 而复杂的谢烙全然不知。 …… 上午谢烙有课,乐知秋给他送到门口就走了。 谢烙看着汽车渐渐消失在眼前,没由来的郁闷。 这时,路泽不知从哪跑了过来,见他看的入神,也跟着看过去,丝毫没有什么很稀奇的影子。 “你看什么呢?”路泽开口。 谢烙没被这句话吓到,倒是被他近距离的接触吓了一跳,他后退几步,脸色难看:“你干嘛啊!” 路泽愣了一下,对于他这个语气和表情,明显不认识了:“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还没等谢烙开口,他又说:“是不是昨天林晟干的事?” 谢烙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了,眨了眨眼,淡淡道:“没事,昨晚没睡好。” 路泽的怀疑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打消,但也没有多问,毕竟今天他的异常够他研究好几天的了。 两人并肩往里走。 快到教学楼时,一个女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眉眼弯弯,像太阳一样耀眼。 路泽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女生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娇羞,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谢烙,路泽便清楚了是什么事了。 他笑了一下,往边上退了几步,一副看戏的模样。 谢烙显然也明白了女生的念头,心里组织了语言,刚要开口,女生先一步说:“你好,我叫安栾。”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相信日久生情,所以,我能跟你交个朋友吗?”她羞涩又大胆,是少数女生身上少有的。 谢烙想到她会表白,唯独没想到是朋友。 一时之间,他不知怎么回答。 一边的路泽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见场面僵持着,他上前解了围。 “好啊,反正谢烙没什么朋友。”既然谢烙不回答,那他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回答喽。 谢烙蹙眉看他。 安栾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吗?”她的眼神依旧看着谢烙,极为诚恳。 路泽摆了摆手,事不关己,谢烙转回头,本想委婉的拒绝,但看到她很期盼的目光,没狠下心,点了点头。 就算不喜欢,做个朋友也不是不行。在女生想谈恋爱的年纪里,给她们一个狠心的答案,是会自卑的。 既然跟他没有缘分,自然会有一个跟她有缘分的人出现,但在那之前,不能让女孩子对爱情感到失望。 这是谢烙对感情的观念。 安栾开心了起来,明媚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纯洁亮眼的山茶花。 …… 夜晚的酒吧依旧高朋满座。 谢烙因为家里的事,来的比较晚,他到时,酒吧里已经烟雾缭绕了。 外面的空气太过清新,导致里面的空气他极为不适应。 谢烙皱着眉,小幅度的呼吸,好似这样就能缓解。 于侥拿了个推盘,放了几瓶酒,说:“a10。” “嗯。” 自那次后,两人没有多余的话,除了工作。 谢烙端着酒去往a10卡座,酒吧里的人错综复杂,灯光昏暗,烟雾弥漫,人与人几乎看不真切。 谢烙放好酒后,一个转身,看到了右侧的人。此时流转的灯光刚好,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很真切的看清了她,但也同时看见了她身边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长得矜贵,看上去很温柔,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就是上位者的姿态,而一般这样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此时,他不厌烦这样的境地,反而谈笑风生的跟乐知秋说话。 乐知秋难得没有离他挨得很近,恐怕是知道他没这么好撩拨吧。 谢烙收回视线,低头走到吧台。 也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话传入他的耳里, “你看见老板旁边的男人了么,两人是青梅竹马,而且还定了娃娃亲。” “你听谁说的?” “就是老板旁边的男人告诉我的。” chapter 12 秋 - 「别扭」 “据说老板家庭条件挺好的,该不会是家族联姻吧?” 嘈杂的酒吧里,他们讨论的声音,落在谢烙耳中,异常清晰。 “可能是,像他们生意人,婚姻是没法自己做主的。但也不亏,你看那个男人,看向老板的眼神都含着情愫,肯定喜欢老板。” “这么一说,他们还挺般配的。” 两个男生也逃不掉像女生一样爱八卦的性格。 般配?般配吗? 谢烙眉峰微敛,目光移向乐知秋的方向,尽管灯光昏暗,看不真切,他也依旧盯着,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不那么冲动的上前质问她的所作所为。 他们没关系,他也没资格。 心里的复杂情绪,是喜欢多一点,还是看不惯厌恶多一点,他不知道。或许他活得太规矩了,遇见一个不一样的人,他便产生了探究,而这个探究在日积月累中,是否变了质,他还不能肯定。 目光聚焦,渐渐变得模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弱化。 坐在乐知秋身边的男人不经意侧了头,便撞上吧台方向那道灼热的目光。 瞳孔一缩,打量了片刻,问乐知秋:“那个人是谁?” 乐知秋上半身前倾,在倒酒。听闻,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灯光一扫,她才看清是谁。 “服务员。” “服务员?”男人有些怀疑,“好像在看你。” 乐知秋收回目光,笑了一下,毫不在意道:“看我的人这么多,他还不足挂齿吧。” “不太一样。”男人最能看透男人,他的眼神绝不单纯。 “孟大总裁,什么时候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乐知秋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嗓音慵懒极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她慵懒的劲,让他眸色深了深,他声音发沉:“你的事,在我眼里什么时候成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乐知秋挑眉,勾人的眼睛一抬,她不答反问:“我还没问你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会怎么直白的说出来。 “那我还挺受宠若惊的,轮到大集团的总裁来看我。”乐知秋自嘲一笑,“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人,不该有人惦记。” 他眉头一皱,话里透着心疼:“你不准这样说自己,尽管你把自己弄得多糟糕,都会有人爱你,呵护你。” 乐知秋摇摇晃晃的,眼神模糊,好似裹着一层薄薄的雾,有些醉了:“没想到孟总还是个大情种啊!” “只可惜,太可惜了。” 他眼睛一暗,他懂她的意思。 “乐知秋,只要你没有喜欢的人,我永远在原地等你。” 他喜欢她,也爱她,可喜欢与爱是不同的含义,喜欢是占有,爱是成全。二十岁前,他是非她不可的喜欢,而现在快三十岁的他,是只希望她幸福的爱。 只要她过得快乐,他什么都无所谓。 要是她有喜欢的人,甚至到了结婚的地步,他可以作为哥哥送她出嫁。 乐知秋眼神一定,朦胧且认真盯着他,盯到他嗓子发紧。气氛逐渐上升,而最终她只是一笑带过。 他的心思,乐知秋心知肚明,他太好了,好到她不忍去祸害他。她没觉得自己糟糕到透顶,但完全配不上他给予的所有。 包括他明目张胆的爱。 乐知秋酒量很好,从不喜欢装醉的她,此刻为了阻止他过激的话语,已经闭着眼假寐了。 男人轻叹,面上没有很明显的变化,眼神波动了一下,又回归到温柔似水的模样。 谢烙依然盯着,他们的表情,他们的对话,全都看在了眼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 酒吧结束,一直到后半夜。 乐知秋也不知不觉地睡到了后半夜。本想装醉,没想到居然在嘈闹的环境下睡着了,看来最近是真的有些累了。 她睁开眼,入目是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随后,入耳的是细细碎碎的酒瓶声,她坐了起来。 同时,看到了坐在右侧单人沙发上的人。 “你坐在这干嘛?”她蹙眉,显然是被吓到了。 谢烙不说话,任盯着她。 乐知秋懒得问得明白,见自己身上盖着毯子,又问:“你给我盖的?” “不是。”这句倒是回答了。 乐知秋知道是谁给她盖的了,扯了扯唇,问得随意:“怎么?眼红了?” 谢烙抿了抿唇。 耳边都是乒铃乓啷玻璃的声音,她穿上简单舒适的半拖,严肃道:“别人都在打扫,你是打算偷懒么?要扣……” “乐知秋,”谢烙直接打断她软绵绵的话,“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顶多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而老板的事,一个员工最没资格过问。 乐知秋顿了一下,扯唇一笑,抬眸看着他,说:“你厌恶的样子,正是我喜欢的样子,既然你看不惯,就离我远点,也不要时不时盯着我看,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感兴趣而产生了占有欲。”最后一句,完全是逗他的话。 “那假如呢?”谢烙难藏自己日日夜夜一想到她一看到她就很烦躁很郁闷的心脏。 他吞咽了一下,心脏紧张的仿佛要窒息了,他问得小心翼翼,又坚定:“假如我真的对你感兴趣了呢?” 乐知秋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这种类似告白的话,心里无波无澜,面上一如往常。半晌,她笑道:“怎么?喜欢上我了?” 原本他可以很坚定地说出他心里的答案,但看到她嘴角的笑跟一脸不认真的模样,眉头一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喜欢可以,但其余的你想都不要想。”这算是乐知秋在他面前最认真且不带玩笑的一句话。 乐知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她今天穿的是短裤,白晃晃的大长腿,在他眼前晃过,轻轻擦过他的裤腿,仿佛肌肤碰撞,激起了那一处的颤栗。 谢烙低头,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很久。 …… 于侥是最后关门的人,见他还坐着不动,停顿了几秒,绕过吧台,朝他走去。 他坐在他对面。 “乐知秋是你驾驭不了的人。”他直言不讳。 谢烙抬起头,没说话,但显然在认真听了。 “她是个不婚主义者,甚至恋爱也不会谈,她很享受这样的自由,也享受这样的生活。与谁都能交谈甚欢,谈情说爱,暧昧中的高手,处处不留情,也不交心。”于侥眼神裹着淡淡的忧伤,像是陈述,又像是经历。 “她可以跟你暧昧,可一旦你认真了,她就会当从没认识过你一样,离你远远的。” 谢烙眼神一沉,嗓音沙哑:“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因为……我也曾像你这样过,很单纯,想让她只看自己,也暗戳戳地跟她表白,但结果是,一句话,永远的远离。”于侥笑了一下,“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谢烙心一紧,猜出了是多么无情的话。 “喜欢是最不保值的东西,你也一样。” 对比跟谢烙说的话,于侥是直接根除。 谢烙垂眸,心里横冲直闯的因子在此刻越发激昂。他沉思片刻,眼神坚定,在处于寂静的空间下,他的声音极度认真:“假如我是那个另类呢?” 他要打破乐知秋不谈恋爱,甚至不结婚的想法,他要闯入她的世界。 chapter 13 秋 - 「孟青寒」 这几天,天气怪得很,雨来的突然。 从早上下到傍晚,才慢慢变小,随之,温度下降到十几度。 路灯下灰蒙蒙的,像是裹了一层雾。 今晚的酒吧,倒是比往常清淡一点。 音响依旧放着热场子的声音,舞池上却只有寥寥几人。酒味微淡,烟味也少了不少。 乐知秋是八点来的,走到吧台跟于侥说了一句话,就上楼了。 谢烙眼神紧盯着她的背影,慢慢走到吧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于侥笑了笑,托盘上放着一瓶乐知秋经常喝的酒,还有两个杯子。他说:“你不是想成为那个例外么,我等着看。” 他倒要看看谢烙如何被乐知秋狠心拒绝。 谢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手拿起托盘,深沉的眸子是坚定,是势在必得的肯定,嗓音幽沉:“我会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他转身往楼上走,于侥在身后笑得不屑:“自不量力。” 今晚的包厢,也变得安静。 漆黑的走廊,只有零星几缕灯光。乐知秋很喜欢待在角落的那个包厢,那是属于她的专门休息间。 谢烙走得很有自信,步伐迈得很大,但距离逐渐拉近时,紧张感浮了上来,脚步也变得缓慢,甚至停在门口几米外,与心里的小恶魔做斗争。 看着就不怀好意的黑恶魔:“你都清楚她是什么人了,干嘛要打算告白,自讨苦吃。” 洁白无瑕疵的白天使,亦是他的想法:“但是那天晚上我说的很明白了,但她没有说狠话,就说明,我有机会。” “别自以为是了,那晚她的话就已经是答案了。” “再说了,你确定喜欢她,不是其他想法?” “什么想法?” “……嗯……想要把她改邪归正的想法?” “……” 谢烙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没有现在他想表达心意来的强烈。管她会做出什么决定,是同意还是……拒绝,他都照收不误。 心理建设搭建完毕,他上前几步,敲了敲门,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门一关,瞬间把外面嘈杂的音乐自动化小。 乐知秋在抽烟,一进门就有股淡淡的的烟味,对于不喜欢烟味的他来说,不难闻,反而香甜。 他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开了酒,倒了半杯,放在她面前。 “整天借着给我送酒偷懒,工资不想要了?”白雾随着说话缓缓冒出,她抬眼,睨着他,眼神裹着一层略薄的笑意。 谢烙此时丝毫不在意工资不工资的事,只有一腔热血的喜欢要宣誓而出。 他眼皮微颤,在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嗓子发紧,呼吸凌乱,心脏仿佛跳到了顶峰。 乐知秋盯着他,所有的表情都被她尽收眼底,低眸笑了笑。烟灭了,她向后靠着,默不作声,像在看一个小丑如何表演他的节目。 谢烙大口的呼吸着,耳尖已经泛红,心里的建设依旧不起作用。他手足无措地倒了酒,半杯下肚。 酒壮怂人胆。 他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吞咽了一下,看向她,眼神认真,仔细看,情愫藏不住:“乐知秋……” “你是打算表白吗?” 好不容易把心里建设到极致,可她一句直白的话,彻底回到解放前。 他眼睛一颤,神色变得无措。 乐知秋冲他笑了笑:“别说,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她永远能轻松自如地面对任何事,也能平静的转移话题。 “我……” “谢烙,我这样的人,你喜欢什么?”她脸色淡定地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钱、美貌,身材,还是家庭背景?” 谢烙蹙眉,嗓子好似说不了话,张了张嘴,又被乐知秋打断。 “不对,你要的是感情。”她说,“但很巧,我偏偏就是没有感情的人,给不了你想要的。” “那是你不想。”谢烙终于开了口,“你一直把自己伪装在这样的生活里,看似轻松自在,其实你一点也没有看上去这么好,你现在的所有都是一个面具。” 乐知秋眼眸一沉,扯了扯唇,声音发冷:“你很了解我吗?” “谢烙,你我只是主仆,不该你惦记的,就不要越矩,要想挣钱生活,就安分点。”她不再看他,“你不是必要,你随时可以被辞退。” 论说无情的话,身边人没有比乐知秋厉害的。 她是真的像表面一样,封情锁爱了。 谢烙心里一紧,本想还要说点什么,见她眼神里的坚决,只好抿唇咽回去,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于侥站在围栏处,见他眼神惆怅,面上狼狈的模样,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我说了,你也是被淘汰的一个。” “我跟你不一样。”谢烙说,“我不会被打败。” 只会越挫越勇。 - 几年不发朋友圈的乐知秋,在凌晨发了张图片。 配文就两个字:游玩。 配图是一张雾气朦胧的环境,周围森林环绕,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像灯塔的建筑,因为雾气,看不真切,但轮廓清晰。 谢烙看到,是在下午两点半,此时的他正在上专业课。 台上的教授浮夸的讲说,台下的学生,寥寥几个配合,倒不觉得枯燥。 谢烙听的半专注半出神,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拉回他的思绪。他掏出一看,是于侥的信息。 两条。一条是一张截图,一条是一句话。 截图正是乐知秋发的朋友圈。 侥:“因为你的告白,躲着你呢,赶紧放弃吧。” 谢烙没理会他,而是放大截图,看清了她所在的地方。 大二那年,学校组织了秋游,去的那个地方,也有很浓的雾,也有这个明显的灯塔。 当下,谢烙笑了起来,拿上书本,在几乎要昏昏欲睡的课堂上,跑了出去。 距离一个小时。 谢烙为了能快点,打了出租车。 乐知秋这样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逃避,虽然被拆穿了,但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昨晚拆穿,凌晨就去了郊外,不是逃避是什么。 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乐知秋来这里,还真就这么巧。 昨晚十点钟,她接了个电话,随后,有人来接了她。因为民宿完工,邀请她来享受享受,而民宿老板,正是邀请她的人,她的青梅竹马,孟总,孟青寒。 “你这是打算罢工吗,孟总?”孟青寒把她送到这里,也没打算走,带着她到处转悠,就连她一晚上不睡,他都陪了。 此时,两人睡到下午,吃完饭后,在森林里漫步。 “我又不是个机器人,也要休息。” 乐知秋笑了一下,调侃道:“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机器人,一年到头也不见你人。” 孟青寒轻叹,很无辜地说:“明明是你整天形影无踪,我就算找你,都找不到。” “我可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白天我在补觉,晚上才是我的生活。” “那我把工作时间换一换,白天睡觉,晚上一半工作,一半找你。” 乐知秋笑了起来,却没再回话。 两人就这样无话的往前走着,雾气渐渐消散,眼前的风景一目了然。 山水如画,绿树掩映,温度正好,安静又清新的环境,对她来说,真是例外。 “怎么想起来在这里建个民宿?”乐知秋问。 孟青寒目光移向她身上,轻声说:“因为你。” 乐知秋愣了一下,侧头看他,没问,但显然知道答案。 鹿古梅没死前,乐知秋跟她约定了,等到乐知秋想安定了,两人就一起隐居深山,建个民宿,种种花草,最好森林环绕,空气清新。 可还没实现,人就不在了。 这个事只有她跟鹿古梅知道,她没说过,那就是鹿古梅跟孟青寒说的。 “无论你喜欢哪样的生活,我都会满足你,也可以陪着你,这里没有任何琐事或人来打扰,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孟青寒是真的对她好。 乐知秋低眸,低低道:“谢谢。” “但……” 字音刚出,一道响亮又带着回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乐知秋沉重的话。 “乐知秋!” 两人纷纷回头。 待看清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chapter 14 秋 - 「机会」 谢烙喘着气,出租车进不来,只能停在路边,他只好徒步走进来。 森林的布局错综复杂,他几乎绕了好几圈,才走进来,看到她的身影。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乐知秋,孟青寒被他自动淡化。 “乐知秋,你干嘛来这,是为了躲我吗?”他眉头紧皱,气还喘着,似乎很厌恶她躲避的方式。 乐知秋本就对他为什么在这里感到懵逼,现在这句话让她更懵。她是做了什么让他觉得她是在躲着他的错觉? “你觉得我在躲你?”她不听答案,接着说,“昨晚那件小事,我几乎每天都能遇到,已经不痛不痒了,为什么要躲你?” 乐知秋上前,捏着他的下巴,仰头打量,痞里痞气的:“你长得虽好,但还不足以让我自卑,喜欢的我会自己争取,不喜欢的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感觉。” 她甩开他的脸,冲他一笑,慵懒道:“你就是我不喜欢的其中一个。” “那喜欢的呢?” 这句问出,孟青寒也慌了一下。 “喜欢的……”乐知秋转身,看着潺潺流水,崎岖高山,指了指眼前的风景,“这就是我喜欢的。” “乐知秋……”他想上前。这时,边上无动于衷的孟青寒拦了他一下。 谢烙朝他看去,几秒后,愣了一下,随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 “孟青寒,乐知秋的青梅竹马。”他还故意把“青梅竹马”四个字咬得很重。 乐知秋明显听到了,事不关己地往前走了走,但没走远,她倒要听听,两个对她都有意思的人,会如何掐架。 这种场景她见的多,时不时都有因为她而打一架的人,但这两位又不一样了,孟青寒温柔沉稳,谢烙不是很了解,他们会怎么展开情敌之争,还得观察。 谢烙眸色一沉,声音很淡:“你就是前几天跟她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嗯。”孟青寒也看清了他的模样,“你就是前几天盯着她的……男孩?”一声笑,带着满满的嘲讽。 “谁是男孩!”谢烙直接怒了,“我今年二十二了!” 孟青寒哼了一下:“是挺小的。” 谢烙蹙眉:“……” 乐知秋低头笑了笑,回头,悠悠道:“弟弟,你应该跟同龄人一起玩,大人的世界你闯不进来。” 谢烙:“……” “乐知秋……”依旧被打断。 “没礼貌,我是你老板。”乐知秋说,“但长辈说,年纪小的要叫年纪大的姐姐或者哥哥,所以,叫姐姐也行。” 孟青寒加入:“叫哥哥。” 谢烙:“……” 他严重怀疑他们在玩他。 “假如几百年前我们是亲戚什么的,还得有辈分,所以,应该叫阿姨,大叔。”谢烙脑瓜子一转,反击了回去。 乐知秋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真乖,侄儿。”说罢,越过他走了。 谢烙:“……” 孟青寒也笑:“乖侄儿。”他跟上乐知秋的身影。 谢烙:“……” 他怎么感觉没反击回去,反把自己绕进去了。 见他们走远,连忙跟上,边跟边喊:“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心情。”乐知秋懒懒回答。 “那我也不回去了。”谢烙说,“有地方住吗?” 孟青寒神色清冷,狡黠道:“叫声哥哥给你准备。” 乐知秋噗呲笑了起来。 谢烙:“……” 感觉这件事过不去了。 …… 傍晚,吃完饭,便各回各房了。 片刻,乐知秋走了出来,站在角落这扇门,敲了敲。几秒后,门开了,见来人,谢烙眼睛亮了起来。 乐知秋推开他,走到阳台上。 民宿的装修很朴实简约,但该有的,符合乐知秋想要的风格的一点没少。没有用泥土瓦砖,而是用上等的木材搭建,好似还裹着驱虫香,房间里弥漫着,但不刺鼻。 阳台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打开,外面放着木质的桌椅,很适合晒太阳赏月。 谢烙愣了一下,才关上门,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乐知秋不喜欢拐弯抹,来得目的就是为了解决他的感情。 今晚没有星星,只有又白又亮的月亮。是半圆型的。四处安静,虫子的叫声很微弱,不吵闹。 “我这样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你为什么会喜欢,难道也想尝尝被玩弄的滋味?”她笑了一下,似乎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好像没人喜欢自虐吧?” 秋风拂过,是刺骨的冷风。 谢烙吞咽了一下,低眸,又抬起,坚定道:“那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乐知秋看向他,“喜欢是一个令人深陷又窒息的词。” “真正喜欢时,毫不保留地偏爱人人羡慕,可以哭,可以撒娇,可以说一些在外人面前不能说的心里话,深深的沉浸在喜欢里,而虚情假意的喜欢时,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小丑,一些好,一些关心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可结局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才会做出喜欢的感觉。” “钱,地位,人,这些都是男人虚情假意里想要得到的东西。”乐知秋扯了扯唇,“所以,你看上我什么了,我要是可以给你,我会考虑考虑。” 这些话里,谢烙听出她遇到过这个虚情假意的人,或许就是这个人,让她对感情产生反感。 但不是所有男人都一个样。 “乐知秋,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得到一件东西而去欺骗,会有好人,会有人不在乎你任何东西,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乐知秋自嘲一笑:“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谢烙抿了抿唇:“是,只要你愿意……” “谢烙,没有人可以喜欢一个人一辈子的,既然注定会分开,那为什么要开始?”乐知秋叹了口气,“我宁愿不给任何人机会,也不想去尝试把我捧向高空,又把我狠狠摔下来的体验。” “你这不是不给别人机会,你是不给自己机会。” 乐知秋看他,眼神流转。 谢烙声音低缓:“别再伪装自己了,跨出自己的舒适区,来感受一下……我的喜欢。” 眼里的诚恳与坚定,是属于年轻人的青涩。 乐知秋眼皮轻颤。 他以为他说了这么多,乐知秋总会有所感触,可没想到,她神色淡定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是第几次不好好上班了?” “……” “别仗着我对你的例外,为非作歹,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要扣钱的。” “……” 谢烙蹙眉,第一次觉得女人这么难搞,他不会哄人,也没有耐心,但此刻,仿佛他不会的都用在了乐知秋身上。 “随便。”乐知秋抬眸看他,他接着说,“只要你给自己一个机会,要扣钱就扣吧。” 乐知秋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悦耳的笑声在寂静下,极为动听。 “我记得你就是因为要生活才来找工作的,现在因为一个不足挂齿的人,钱都不要了,你怎么生活?” 谢烙纠正:“你不是不足挂齿的人。” 乐知秋眼皮一颤,为了遮掩扬了扬眉。四目相对,彼此眼里流露的情感,都是自己察觉不出来的。 许久,她问:“真想让我给自己一个机会?” 谢烙点头。 “行。”她答应了,谢烙惊了一下,嘴角还没扬起笑意,又听她说:“但不是跟你。” 说罢,乐知秋起身,转了身,朝门口走去。 谢烙急了,连忙跟上去:“明明是我……” 门一开,正好撞见右侧开门的孟青寒。 乐知秋嘴角浮上一层坏笑,不理会他,当着他的面,直接进了孟青寒的房间。 “侄儿,早点睡,阿姨跟叔叔聊点成年人的事。”话落,还没等谢烙上前拦截,门已经哐当一声关上了,还落了锁。 “……”谢烙眼里满是急躁,“乐知秋!” chapter 15 秋 - 「面子」 谢烙在门口来回踱步,一会爬门上听里面在说什么,一会试图扭门把手,假如没锁呢,但这也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念头。 门装得很厚,根本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谢烙在门口待了半个多小时,才不情不愿的回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耳朵竖着,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驱虫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十分钟不到,谢烙便眼皮很沉,困意袭来,就算想要保持清醒都成了奢望。他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睡着了。 见门外安静,孟青寒才堪堪收回目光。她看月色,他看她。 一时无话,都在欣赏自己眼中绝美的风景。 “孟青寒。”乐知秋开口,“假如回到五年前,你想做什么,想改变什么事?” 他不惊讶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五年前对她来说,是人生的转折,也是此生的劫,她或许也在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想陪着你。” 鹿古梅去世的时候,孟青寒正在国外留学,听到这样的事,原本打算回国的,但当时有一个很重要的研究项目要进行,他不能回去,不能陪在伤心欲绝的她身边。 这是他五年前最想要改变的事情。假如他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自甘堕落,放弃为自己打造好的人生。或许他们会慢慢促进情感,现在的他们已经互相爱恋,结婚生子,做一对人人羡慕的夫妻。 可世界上没有重选一次的机会。 乐知秋笑了笑,对他的答案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想改变我妈妈的死亡。”她呼吸放缓,“在事情还没发生前,把乐魏打败,让他狼狈地滚出去。等到我学业有成,不想工作时,就带着她来到这样的地方,平平淡淡的生活。” “但人没有上帝视角,也没有可以穿梭回去的本领,生老病死是顺其自然,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好人而眷顾你。”乐知秋哼了一声,“都说人人平等,可当坏人还在逍遥法外的时候,人人平等成了贬义词。” 孟青寒眼里流露着心疼,下意识伸手想抱她,但在半空时,理智让他停了下来,再慢慢收回,他声音温柔带哑:“知知,不要自责,你从来都没有错。” “知知”是她小名,自从鹿古梅离开后,她就不再喜欢这样的称呼,都是让他们叫全名。 乐知秋愣了一下,侧眸看他,沉默几秒,眉头轻蹙,淡淡道:“别这样叫我。” 孟青寒神色一慌,抿了抿唇,喉结一动,在妥协与坚持中,选择了妥协:“好。” 他对她是永远的尊重,她想做什么他只会陪同不会反驳,她想解决的事,他不会插手,只要她需要,他永远会帮她。 或许这就是三十岁的喜欢。尊重她的所有,在背后帮助她的一切。 乐知秋没待多久,夜渐渐深了,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神香很淡,却让人心神安宁,一夜无梦。 …… 隔天,谢烙是突然惊醒起来的。 想着昨晚乐知秋进了孟青寒的房间,好像没出来他就睡着了。 他连忙下床,来不及洗漱,就开门敲右侧的房间,大着嗓门喊:“孟青寒!” 安静了几秒,没反应,他接着敲,嘴里还说着:“孟青寒,你要是做了什么畜生事,我肯定……” 这时,孟青寒从院子里进来,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朝他走来,温声说:“大早上敲别人的房门,不礼貌啊,侄子。” “……”谢烙没时间反驳他的称呼,焦急地问,“乐知秋呢?” “还在睡觉吧。” “在哪睡的?” 孟青寒盯着他的模样,不急不缓地喝了口咖啡,他做不出让人误会而获取成功,他如实回答:“她自己的房间。” 谢烙瞬间松了口气,眼眸低垂,见自己没穿鞋,连忙转身进了房间。 中午时分,乐知秋心满意足的睡醒了。 大脑还没启动,鼻子先闻到了香味。霎时,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犯了个懒,才慢悠悠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衣服,打开了门。 餐厅的桌子上放着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乐知秋端详了片刻,卖相不错,感觉很下饭。这时,右侧厨房的位置纷纷走出两个人,一人拿碗筷,一人端米饭。 乐知秋拉开椅子,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说:“你们一起做的?” “是。” “不是。” 两个答案一同出口,根本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 孟青寒摆着碗筷,看了眼谢烙,退了一步:“他做的。” “他?”乐知秋怀疑的看着谢烙,话是问孟青寒的,“我记得你会做饭。” “会做有什么用,有人抢着要做。”话里都能透出他的无奈。 他自认自己有个好脾气,对什么事对什么人都能忍受,但今天,好脾气败在了谢烙身上。 谢烙反驳:“我可没抢,我见你需求太高,磨磨唧唧的,我看不惯,就上手了。” 孟青寒:“……”从来没有人说过一句他的缺点,今天是第一次。 乐知秋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孟青寒吃瘪。 “我挺饿的,赶快吃饭吧。”乐知秋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一顿饭,除了碗筷碰撞,咀嚼的声音,便没了声音。 安静的近乎窒息。 乐知秋专心干饭,孟青寒本就少言寡语,谢烙没话题。这场沉默,让这顿香喷喷的饭菜,变得没滋没味。 吃完后,又是两人收拾残局,但这次,谢烙倒不抢着做了,把洗碗的事交给了孟青寒。 乐知秋在院子坐着躺椅晒太阳,谢烙脚步轻轻地走过去,见她闭着眼,伸手放在眼睛上方,给她挡了太阳。 “谢烙,你幼稚不?” “哪幼稚了,我这是为了不让你睁开眼的时候,眼睛不舒服。”他没挪开,站在她旁边,手往下移了移,只露出淡粉色的嘴唇。 今天她没涂唇釉,嘴唇上是她最原始的颜色,尽管很普通,也依然让谢烙望眼欲穿,嗓子发紧。 就在这种想法越发浓郁时,孟青寒走了出来,坐在另一侧的躺椅上,闭眼晒太阳。 谢烙:“……” 他们一致的搞得他像一个外人。他本身好像就是一个外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突然,一通电话打破了恬静的安宁。 乐知秋眼睛没睁,听着电话里的话,没说什么,嗯了几声,便挂了电话。 “明天我得回去了。”乐知秋说,“有些事要处理。” 孟青寒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迫使他眯着眼,他说:“好,明天我送你。” “嗯。” 完全忽视了谢烙的存在。 谢烙抿了抿唇,问:“几点出发?” 听闻,乐知秋睁开了眼,盯着他看了片刻,坏笑道:“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谢烙眼皮一颤,“这里不好打车。” “那你自己想办法。”她又重新闭了眼。 谢烙正愁没辙,孟青寒开了口:“我可以送你回去,但这两天的吃住要付钱。” “乐知秋是我邀请来的,但你不是。” 谢烙眉头皱得更紧。他身上几乎没多少钱,来一趟已经花了他一两百块,剩下的是他接下来的生活费,要是给了他,他就要过半个月馒头加水的日子了。 他看着舒适平静的乐知秋,她没任何反应。 又看了眼孟青寒,他嘴角带笑,像是嘲讽。 他牙一紧,面子与钱,他最终还是选择要面子,舍弃半个月的伙食。 谢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士气强了几分:“现在可以了吧。” 孟青寒看都不看,直接放进口袋里,点了点头。 乐知秋睁开眼,朝谢烙看去,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眼里意味不明。 一阵风吹过,带动了树枝,树叶沙沙作响。 “乐知秋,这间民宿我送你了。”怕她拒绝,孟青寒又补充,“就当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孟总手笔真大。”乐知秋笑了一下。在孟青寒带她来到这里,看到民宿时,她就猜到会送给她。 孟青寒认真道:“什么都没有你最大。” “谢谢。” 又自动略过了谢烙。 谢烙一脸怀疑的看着孟青寒,那刚刚给他的钱不是白给了?他不好开口问他要,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傍晚,谢烙在洗脸时,房门被敲响了。 他转头往门口看了眼,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去开了门。 乐知秋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他郁闷的心情瞬间好了一大半。 “你……有事?”谢烙结巴了一下。 他脸上还有几滴水珠,额头上的头发被打湿,短发搭在肩上。这张不符合中国人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光下,又是别样的帅气。 浓眉大眼,每一个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典型的浓颜系帅哥。 乐知秋神色一暗,怎么一开始没觉得他这么帅,帅的与其他人不一样。 “没事不能找你?”说罢,推了他一下,进去了。 “……能。”门关了,不知为何谢烙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或许是因为她刚刚打量的眼神,赤裸极了。 乐知秋站在床边,转身,从兜里掏出了什么,递给他,说:“下次别犯蠢,你但凡反驳硬气一会儿,孟青寒就不会跟你计较,但奈何,你要面子得很。” “面子跟钱,没有可比性。” 谢烙盯着她看,又盯着她手里的钱,眼眶有些热,过了好久,才伸手接过。 “谢”字还没开口,她又说:“明早八点出发。” 话落,乐知秋没多停留,擦过他走了。 门响了声,一如此刻激昂的心跳。 chapter 16 秋 - 「暗恋」 清早空气沁人心扉,露水滋养万物,变得栩栩如生,嫩如初芽。 阳光高挂,照亮一片光明,生机勃勃。 恬静舒适的民宿真是不可多得的生活,尽管没有任何人,只有自己,也过得自在,不觉无趣。 乐知秋难得对一个地方产生依恋,站在院子里盯着出了神。 风有些冷,一吹,激起一层颤栗。 霎时,谢烙从屋里走了出来,闯入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已经见过太多赞不绝口的颜值,可一见到他,她倒觉得稀奇,另类。最近几次,频频被他的颜值所折服几秒。 他向她走来,带来一股风,一股不冷反而温暖的风。 乐知秋眼皮轻颤,望着他。她记得第一次两人在酒吧遇见的时候,他整个人生人勿近,对什么都很讲究,以为是个难撩拨的主,可如今,这副和煦的笑容,倒成了他最大的变化。 是什么让他改变的? 是她吗? “谢烙。”乐知秋鬼使神差地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谢烙疑惑,见她刚刚盯着民宿看,应该是舍不得这样的生活。他轻声说,“这里还挺舒服的,以后要是有时间,你可以带我一起来这里待几天吗?” 声音也从之前的冰冷变成了温和。 乐知秋理智浮了上来,眼神一变,带笑,声音压低,暧昧极了:“孤男寡女不太合适吧?” “哪……”谢烙磕巴了一下,似乎觉得太懦弱,硬气了起来,“哪不合适了?你我都未婚,也不是……不可以。” “都挺不合适的。”乐知秋嘴角上扬,“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不可以。”她故意停顿一下,把三个字说得很重。 谢烙眼睛一暗,敛眉,紧抿着唇,看不出凶,倒是看出来了无辜。 乐知秋笑了声,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说:“别得寸进尺。”她转了身,向外走。 “乐知秋。”他在身后喊了声。 这时,孟青寒从屋里走出来,碰了他一下,淡淡道:“走吧,侄子。” “孟青寒!还没占够便宜啊!”谢烙气得暴跳如雷。 …… 道路平稳,弯弯绕绕却很多,雾气飘着,只能慢慢前进,好在路上无车,一路顺利。 乐知秋坐在副驾驶,孟青寒开车,谢烙坐在后面。 车厢里音乐环绕,风格是以伤感为主调,一阵高潮一阵平缓,让人忍不住陷入歌词中。 半路上,乐知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孟青寒看了她一眼,把音乐关小了。 这时,谢烙抬了眼,盯着后视镜,迫使孟青寒与他对视。 “有事?”孟青寒看了他一眼,轻声问。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有多好?”神情严肃,眼里满是研究,话也认真了起来。 孟青寒扯着唇:“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好。”谢烙不知哪来的自信,“她对你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从小一起长大,也就这点情谊。” 孟青寒只笑不语。谢烙说的对,他们的关系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尽管是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仿佛裹着厚厚的陌生。 就像是,他永远走不进她的心,她永远不会喜欢他。 见他没回答,谢烙嘲笑了一番:“你喜欢她多久了?” 多久了?他好像记不清了,好像十二年,又好像十三年。一回想,他才觉得这个数字惊人,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她十二年了。 孟青寒声音微哑:“十二年。” 谢烙惊到无话可说。 按照他现在的年龄推算,他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乐知秋了。 在他青春洋溢的年纪里,喜欢上了一个肆意明媚的少女。 假如谢烙早几年出生,就会被早期的乐知秋叹为观止,无人能忘记十五岁的乐知秋。 谢烙嗓音发紧,低低地问:“那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孟青寒看向熟睡的乐知秋,说,“从我十八岁开始喜欢她时,她就知道。” “你表白了?” “嗯。”他不擅长遮掩,在确定喜欢她后,他就坦白了。 “她说,她还不想谈恋爱,等到大学毕业,她就同意跟我谈一场,反正家里也安排了联姻,就当是提前培养培养感情。” 红灯变绿,他收回目光,车子缓缓启动。后视镜看不清他的情绪,他接着说:“可是,她母亲离世后,这样的承诺变成了浮云,她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甚至,让我去找一个人谈恋爱,结婚。”他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在忍耐心里的难受。 谢烙作为情敌,居然也有些怜惜。 许久,孟青寒叹了口气:“现在我不求她能跟我在一起,只求她幸福快乐。” 比什么都好。 现在的乐知秋一点也不快乐,看似随意平静,其实她已经把本身最真实的她包裹住了,很紧,没人能揭开她的伤疤,更别提去抚平。 “假如我可以呢?”谢烙认真开口。 孟青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抬眸,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假如你可以,那我会祝福你们。” 谢烙又是一惊。在这一刻,他坚信没有人比孟青寒还要爱乐之秋。 但也只是此刻,往后,他谢烙会是最爱乐之秋的人。 ……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学校时,乐知秋醒了。 看到眼前熟悉的道路,她伸了个懒腰,对孟青寒闷闷地说:“送我去酒吧。” “好。”车子停下,谢烙下了车。 他往学院里走,风把树叶吹得凌乱,扰乱了这一片的寂静。 手机早已没电,但也能想到这几天消失,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刚抬脚上楼梯,右侧的方向风尘仆仆地跑来一个人,唤了他一声:“谢烙。” 是个女生,还是他有点熟悉的女生,安栾。 “你这两天去哪里,电话也不接,路泽都差点要报警了。”她焦急地说。 “手机没电了。”谢烙往四处看了看,“我忘记跟他说了,他人呢?” 安栾笑得很甜,几乎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不开心的模样:“他在上课,你要等一下。” 谢烙点头。 见安栾没有要走的念头,他礼貌问道:“还有事?” “谢烙,你下午四点的时候有时间吗?” 他怀疑地皱了皱眉,认真的想了一下,酒吧的工作在五点,四点正好没事。 他如实回答:“没事。” “那……我有点事找你,四点操场见。”安栾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是女孩的娇羞。 还没等谢烙点头,安栾已经跑远了。 谢烙没多想,上了楼,进了宿舍,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好在华克他们不在,免去了不必要的冷嘲热讽。 收拾好,手机充上电,才看见路泽给他打了多少电话,多少信息。 清楚他在上课,谢烙只好发了短信:回来了。 几秒后,一条语音,点开就是路泽铺天盖地的一啰话:你他妈这两天去哪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差点以为你出事了,把我担心的寝食难安…… l:突发事件,忘记跟你说了。 z:突发事件?什么事。 l: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到时候再说吧。 z:行吧,对了,你去找一趟鲁教授,他老人家也担心坏了。 l:嗯。 手机充了一会电,便去找鲁教授请罪了。 …… 下午四点,天空很美,橘黄的夕阳洒满半边天,让眼前所有的事物变得不真实,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谢烙如约来到操场,安栾此时站在他面前。 安栾眼睛亮亮的,呼吸轻促,站在他面前,紧张又勇敢:“谢烙,我喜欢你。” 谢烙看天空的神情愣怔住了,半天没回过神。 许久,他缓缓垂眼,看着女生娇羞的模样,谢烙丝毫不留情,直白拒绝:“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对于喜欢者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安栾眼睫一颤,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剩呆愣。 她对谢烙的喜欢追求可以说全学院都知道,还有一些人说他们很般配。谢烙性子冷,配上安栾小太阳的性格很互补,可即使别人怎么说,她只知道谢烙不喜欢她。 今天这场告白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谢烙对她哪怕有一点点好感,她都不会放弃,慢慢感化他,但显然今天这个答案是她不想听到的。 安栾低了低头,掩饰已经红了的眼眶。半晌,她抬头,粲然一笑:“之前我以为喜欢就应该得到,可现在我懂了,喜欢一个人是放手,是祝福。” 她喜欢他足够倾尽了青春,她放弃他也如同把写着他名字的青春翻了个篇。 以后,依然有一个她渴望的青春等着她。 chapter 17 秋 - 「聚会」 时间悄无声息,转眼间,九月快到底了,温度在不断下降,傍晚的天开始有些冷了。 酒吧的温度简直是这个天气的福音,即使没有暖气,酒精和音乐就足以让身子暖起来。 彩色灯光扫过每一个人脸上,没有一个不是带着兴奋的醉态。 除了散漫的乐知秋。 林夭坐在她身旁,此刻玩着手机,不知道翻到看到了什么,惊叫了声:“卧槽!唐恬恬居然跟泽迪在一起了!” 乐知秋被她的惊讶吓了一跳,侧头看向她手机,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两个人,她问道:“谁跟谁?” “泽迪你不知道,当初还追过你呢。”林夭一说到这就起劲,“就大二的时候,追你追的全学院都知道,高调的那叫一个惊人,都在说‘泽迪这个渣男要浪子回头了’,感动了多少人,唯独你不care。” 乐知秋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自然对她说的事产生怀疑:“我怎么没印象。” “你那时对学习多认真,完全是封情锁爱的样子,对谁都是直白的拒绝,你能有什么印象。” “那这个唐恬恬又是谁?” “白莲花。”林夭没好气道,“当初在你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见你哪哪都好,嫉妒你,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更是知道泽迪喜欢你,在他面前装柔弱,造谣你的事。” “那时候,我一看到她就恶心的吃不下饭。”林夭很少讨厌一个人,唐恬恬是第一个。 乐知秋对大学里的事和人完全没有印象,仿佛都随着鹿古梅的离开,忘记的一干二净,她始终与大学同学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林夭还在源源不断地说着:“我记得,泽迪之前很讨厌唐恬恬的,两人怎么在一起了?” “可能讨厌讨厌就喜欢起来了呗!”乐知秋小口地喝着酒,“喜欢不一定是喜欢的开始,讨厌也可以是开始。” “就会讲这些道理,自己却还单着。”林夭调侃了句。 “单着挺好的。”乐知秋说,“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见秦子航。” 林夭没回答,但神色明显不一样了。 乐知秋眯着眼,悠悠道:“吵架了?” “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小家子气,因为我有事没答应陪他,他就生气了,你也知道,我懒得哄人,所以我就用一整天陪着他赔罪,可他完全不领情,一大早跑出去了,一天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简直要气死我了。” 乐知秋挑出了里面的关键:“所以,你是因为他没回家跟你冷战,才来找我的?” 话是这样问,但已经完全认同了这个事实。 林夭:“……” “我是那个见色忘友的人吗?”她讨好地笑着。 乐知秋瞥了她一眼,她失去了抵抗:“我是。” “我可懒得管你们的事,既然要陪我,就别想他。”乐知秋对一心一意很是讲究。 “那肯定,谁想那个小气鬼。”林夭搂着她的胳膊,谄媚极了。 夜慢慢深了,酒吧的热情也慢慢消散。 林夭眯了一会,被一通电话吵醒,拿起一看,是秦子航。 乐知秋瞥了眼,也看见了来电人。 见她接起,敷衍地回了几句,便挂了。 “要回去了?”乐知秋问。 林夭迷糊地点了点头。 她起身,缓了缓,说:“对了,大学聚会别忘了,我有事去不了,你得去。” 大学聚会说白了就是来彰显自己的实力,贬低别人的现状。乐知秋当初可是被人造过黄谣,谩骂过,说人气高,不如说被骂到人气高,追她的哪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都是为了赌才搞得这么痴情罢了。 这次,同学群里点名了让她必须到场,看来已经想好要怎么贬低她了。 乐知秋扯唇,点了头。 林夭踉跄着走了。片刻,谢烙在她眼前晃过。 - 聚会定在周六,时间傍晚六点。 乐知秋故意晚十分钟,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议论她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乐知秋现在真是越来越没有时间观念了。” “保不齐在陪哪位大老板呢。”这一句,引起了一桌子的嘲笑。 几人见她来了,连忙止住了笑声,纷纷暗示还在取笑的人。 乐知秋关上门,神情自若地走进来,笑道:“要议论我,怎么不等我来,我来帮你们解答,才真实,随便猜多不礼貌。” 笑声戛然而止,安静了几秒,一人谄媚地笑了一下,开口缓解尴尬。 “哪有,我们只是聊聊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乐知秋目光移向左侧,说话人的身上。这人是奥数社团的社长,为人还不错,老好人一个,但越好的人,也越坏。 “赵社长,我也没说什么,你慌什么?” 他噎了一下。 目光收回,扫了一圈所有人的脸,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自罚三杯。”说着,拿着分酒壶,面不改色得喝下了三杯150ml的白酒。 全场目瞪口呆,安静了几秒,不知谁带头鼓了掌,从安静变成了尴尬。 有人揶揄道:“果然是乐老板,酒量不错啊。” “听说乐老板开了家酒吧,生意应该不错吧,据说,天天有不少大老板进进出出的。” 乐知秋坐下,便不客气地开始吃饭了。胃里很空,喝了三杯高度数的白酒,胃里烧得很,再不吃点东西垫垫,恐怕要倒在这里了。 “据说?你从哪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酒吧附近有人偷窥?”一般她吃饭不喜欢说话,但现在,再不说话,他们就要蹬鼻子上脸了。 “……我认识一些大企业的老板,听他们说的。”语气明显有些含糊。 这时,有人转移了话题,说道:“我前段时间跟孟氏集团谈了几千万的合同。”这自豪的模样,就是等着人来夸。 还真就有夸的人。 “厉害啊!孟氏集团是多少公司想合作的大集团,但几乎很少能入了他们的眼,能跟他们合作,简直登天了。” “就是,我现在在创业,也给孟氏集团发过邮件,都是杳无音信。” “听说,他们总裁还没有结婚,也不知道会看上谁?” “你可以啊!你长得不错,肯定能入了孟总的眼。” 快三十岁的女人,娇羞地笑了一下。 乐知秋在剥虾,听闻,扯唇笑了笑,被女人看在眼里,直接原形毕露:“乐知秋你笑什么?我不比你差。” “不能笑?”乐知秋抬眸冷冷的看她一眼,“告诫你一句,你口中的孟总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嘲讽一笑,缓缓道,“我就是他喜欢的人。” 全场安静几秒,哄堂大笑。 女人笑得脸上都卡粉了,半晌,哑声说:“你恐怕都没见过孟总,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像孟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你有瓜葛?” 乐知秋擦了擦手,淡淡道:“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此刻,气急败坏的女人:“……” “乐知秋,我记得你之前学习很好的,我以为你会自己创业或者在哪家高企工作,没想到现在居然在做不务正业的酒吧。” “那你现在混成什么样了,之前好像一直跟在别人身后当条狗。”乐知秋直接反击回去。 “……” “开酒吧就是不务正业了?我的钱来的比谁都干净,不像你们这些攀附资本家的人,钱干净吗?” “……” 乐知秋擦了擦嘴,起身,睥睨扫了眼全场人的嘴脸,说道:“就你们这些靠议论别人的人,能成什么大事。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恶心么。” 全场无话可说,似乎是因为她的话怒到说不出来,也可能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因为她说的是真的。 乐知秋转身,踉跄了一下,依旧稳健又高傲地走了出去。 背后无论多少声音,都与她无关。 她去了洗手间,冲了把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根本没什么用。乐知秋向来酒量很好,可能这次喝的太急,又空腹,难得醉得眼前模糊。 她缓了缓,扶着墙摸索着出去,身子却在此时软绵绵的,脚步虚浮,大脑也逐渐不清晰。她甚至开始怀疑酒里下药了,怎么这么晕。 手下一滑,身子向前倾斜,离地面越来越近时,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一用力,一个转身,迎接她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温热舒服的胸膛。 乐知秋眼皮很沉,却格外警惕,下意识想要推开。搂着她的人似乎知道了她的意图,轻声唤她:“乐知秋。” 这一声唤,让她放松了警惕,抬起头,确定了眼前人,才安心闭上眼。 chapter 18 秋 - 「波动」 日月轮换,中午时分,阳光宜人。 乐知秋在刺眼的光影下睁开了眼。 大脑重启几秒,眼睛也渐渐清晰,四处望了望,眼前的一切陌生的使她眉头一皱。 头疼的厉害,身体也酸得很,像是被打了一顿,又或许干了点什么事。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平缓的呼吸声,很近,就在耳旁。乐知秋转头,嘴唇擦过细腻的皮肤,在嘴角处停留。 这触感,仿佛浑身被电了一下,一时之间整个人愣住了。 被嘴唇擦过的人,似乎惊醒了,睁开眼,四目相对,几秒后,纷纷坐了起来。 “你……你……”谢烙你个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泛红,就连脖子也染上了些许。 对比他的害羞,乐知秋镇定极了。 “你怎么在这?”她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谢烙愣了一下,侧头看她,不确定地问:“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乐知秋眉头皱的紧,缓缓摇了摇头。 安静了几秒,谢烙笑了起来,似乎有了底气,突然凑近她,低低道:“真得不记得了?” 眼里的狡黠,意味深长。 …… 昨晚,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 灯光绚烂的城市,无数楼层的灯光下,其中,有一间拉了帘子的房间,两个人影的站位很是暧昧。 乐知秋一路睡到酒店,刚把她放在床上,她便睁开了眼,眼神朦胧又清醒,仿佛酒已经醒了。 谢烙还处在弯腰的状态,见她这般模样,吓得直起了身,支支吾吾道:“我是……听你跟你朋友聊天才知道……” 乐知秋坐了起来,脸颊微微泛红,看着谢烙,闷闷道:“还没洗澡。” 她的声音不同以往的严肃散漫,而是属于小女生的嗲气,软软的,像撒娇。 谢烙愣怔了片刻,喉结滚动,眼睫轻颤,小声询问:“你清醒了么?” “妈妈,我身上好臭,帮我脱衣服。”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却还是醉着。 谢烙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哄着她,她又开始自言自语。 “妈妈,我好想你。”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被外面的风盖过,“妈妈,我好累。” “他们欺负我,他们孤立我,明明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欺负我?”声音已然哽咽。 眼泪砸在手背上,被灯光照得晶莹剔透,晃了眼。 谢烙蹙眉,眸色一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她几乎顽强的刀枪不入,什么事都扰乱不了她分毫,但其实,这样的她,心里堆砌的事越多,越难受。 谢烙连忙蹲下身,伸手想捧她的脸,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想了想。直到眼泪砸在他手上,他才毅然决然地捧着她的脸,轻轻地擦去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眼泪。 “我好疼……我好疼……”乐知秋眼眶泛红,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连成线,啪嗒啪嗒地往下流,谢烙根本来不及给她擦。 谢烙眼眶一热,满眼是心疼,轻声问:“哪疼?” “都疼。”她声音哑得厉害,缓缓抬眸,盯着谢烙,“你能不能抱抱我?” 他嗓子一紧,眼神有片刻的慌乱,但见她如此伤心,点了头:“好。” 得到答案的乐知秋没有扑上去,谢烙也不敢上前,他疑惑问道:“不是要抱抱吗?” “你先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再流了,好像没有这么难过了。 谢烙照做,站了起来,还没张嘴说话,她直接站起来扑到他怀里,眼角的泪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谢烙呼吸一滞,心脏停了一秒,便猛烈地跳动着。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人窒息也让人欣喜。 他抬手搂着她的腰身,即使她现在不清醒,他都小心翼翼的。 片刻,心口的位置很黏腻,滚烫的泪水烧得他极为不好受,他下颚紧绷,眼里是心疼与无措。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短短几句话,就能明白她当时的心境。她该多么无助,多么痛苦。他不能感同身受,才是最难受的。 怀里的大人,第一次流露出孩子般的脆弱,却没有放肆大哭,而是在他怀里隐忍偷偷地哭。 乐知秋哭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谢烙说了一句很郑重的话:“以后有我保护你,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听没听到,都是他给她的承诺。 …… “没发生什么。”谢烙说,“我昨天正好路过那个餐厅,进去上了个厕所,就见你醉得不省人事。” 乐知秋怀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问:“真的?” “不信?”他又往前凑近,鼻尖相碰,他不羞不臊地说,“那我如实说了,你昨晚霸王硬上弓,把我强了。” 乐知秋:“……” 这是乐知秋第一次哑口无言。 “怎么可能?”乐知秋第一次慌了。 谢烙觉得此刻的她可爱极了,接着说:“那你是不是身体酸痛,手脚都软绵绵的?” 乐知秋眉头皱得更紧,再低头看看半裸的身体,没点头,但脸上的震惊已经默认把他强上了。 谢烙心里暗喜。身体酸疼是因为昨晚哭完后,非要闹着洗澡,在里面她自己摔了,衣衫不整是她半夜自己睡觉不老实自己脱的。 都是她自己干的,谢烙是一点也没碰她。 乐知秋沉默了几秒,来缓一缓这件事的震惊。许久,拿起床边的浴袍,穿上,下了床。 “那我……为什么没感觉?”乐知秋轻笑,“你是不是不行?” 谢烙:“……” “乐知秋,我们昨晚压根什么事也没发生!”为了挽回男人的尊严,他如实说道。 她似乎猜到了,没多大情绪。 “你怎么看起来没一点反应?”谢烙问。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 阳光照在她半张脸上,除了眼睛有点肿,其余没有任何昨晚的神情,仿佛像做梦般,但谢烙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痛,想要帮她反击回去的无力感麻痹他的全身。心跳好似停止了,但只为她跳动。 “乐知秋,你考虑考虑我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他眼睛很亮,却异常坚定,话很郑重,是一辈子的承诺。 乐知秋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明明类似这样的话她听过很多次,甚至听的已经产生了厌恶,可此时,他说出来的却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无比的真实。 在这个短暂的秋天里,乐知秋第一次感受到了动心的感觉。它很奇妙,像小鹿乱撞,找不到方向。 - 自从对谢烙的感情不一样后,乐知秋对他的关注也多了不少,偶尔就会盯着他看,就像此刻。 林夭坐在她旁边,秦子航坐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原本聊着天,聊着聊着,乐知秋安静了。 “秋,最近那家店上了新品,明天我们去逛逛。”林夭边翻手机边说。 乐知秋拿着酒,倚着沙发背,慢悠悠地喝着,眼神盯着谢烙的一举一动,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林夭见她没回答,侧头看她,又见她盯着某处看的入神,直接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待看清人,林夭凑近,揶揄道:“你这是喜欢上了?” 被发现的乐知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大大方方地说:“是有点意思。” “那看来他魅力挺大的,能让你这个挑剔的人看上。”她能喜欢上一个人,比登天还要难,可如今,终于有人能闯入她的心了,无论是谁,作为朋友都为她开心。 “是挺大的。”乐知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他说不会让人再欺负我,会保护我一辈子。” 秦子航开口:“你不是从来不信这样的话吗?” “是不信,但假如那个人是他,倒可以信一次。” chapter 19 秋 -「家」 月底一个不起眼的一天,乐知秋接了一通电话,一通来自久违“父亲”的电话。 铃声环环绕耳,乐知秋盯着屏幕上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乐魏”。 这个名字,几年来打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她早已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是在电话即将快挂断时接通的。开了免提,乐魏不容置疑又强势的声音传入空旷的空间,仿佛有回音。 “明晚回家一趟。” 而乐知秋偏不喜欢别人这般命令的口吻用在她身上,无论谁。 她哼了一声,顺着电流传到他耳里,挑衅极了:“凭什么?”她点了根烟,打火机的声音暂时打破了一触即发的怒火,白雾轻飘,“我现在能跟你好好说话就算给你面子了,要让我回去,除非求我。” 这句话无疑是惹恼脾气不好的乐魏:“乐知秋!” “让你爸求你,你担待的起吗?”乐魏气息不稳。 “你还有脸当我爸,早在你选择背叛家庭,背叛我妈时,你就已经不是我爸了,有何担待不起!” 无论以哪种心情面对乐魏,到头来都是以愤怒和恨来结尾。 乐魏最烦把鹿古梅的事翻出来说,可偏偏两人之间只有鹿古梅的事围绕着。 乐魏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难得没发脾气:“我有事跟你说,明晚回来一趟。” “你我之间能有什么事可以聊吗?”乐知秋掸了掸烟灰,眼睛低着,在漆黑的环境下,看不清情绪。 “乐知秋,你知道什么事。”话毕,电话挂了。 夹烟的手细长,缓缓抬起,递到嘴边,轻轻一抿,白雾整齐地呼出,弥漫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乐知秋嘴角一勾,眼神是得逞的笑意。 乐魏能找她什么事,他最在意什么,那就是什么事。 要想让他身败名裂,这才只是前菜。 就在她想的出神时,房门推开,门外的光影照亮了包厢的阴霾,烟味随之散去。 乐知秋抬眼,同时灭了只抽了两口的烟,因为灯光原因,她眯了眯眼,待看清人,才垂下眼。 “我可没叫酒。”乐知秋拖着懒调。 谢烙把门打开,让里面的烟味散去,然后朝她走来:“想看看你。” 乐知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这一看,似乎心里没有之前的坦荡。 她自信也自我怀疑,她真的能全心全意的去喜欢一个人,甚至爱一个人么?假如因为一些因素,导致不欢而散,爱人变仇人,她真的还能像之前一样毫不在意,活得舒心吗? 她不知道答案,也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没有任何把握。她这样的人,就该孤零零的。 “谢烙,你干嘛要喜欢我?”完全是感性上头问出的话。 “因为你特殊,你顽强,你随性,你自由,你的一切都是我喜欢你的理由。”他对她的喜欢,在确定心动时,他反思过,这些原本在别人眼中在他眼中是缺点的词,在确定喜欢她时,变成了独有的优点。 乐知秋眼睛轻颤,眸光暗而亮,心跳鼓动的仿佛要窒息。许久,她垂下眼,淡淡道:“理由也会变成借口。” 谢烙蹙眉,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还没问清楚,她直接打断他,口吻一如从前。 “弟弟,赶紧出去工作吧,小心扣工资。”她知道他不怕,又补充,“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谢烙眉皱得更紧,嘴唇蠕动,可一句话没说,沉默了几秒,起身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门关上。”谢烙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她还是低着头,情绪陷入黑暗中。 他回头,走出去,门关了。 乐知秋又点了根烟。 - 隔天,乐知秋睡到下午两三点。 洗了个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开着跑车回了乐家。 大门敞着,院子里是打扫卫生的下人,面孔陌生,应该是新来的。 乐知秋往里走。几年没回来,倒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就比如沙发上坐着的人。 她穿着打扮很是贵气,面色红润,看来被养的很好,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可无比清楚的乐知秋只知道她是的小三,因为穷,使手段攀上了乐魏,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东西。 “知秋来了,你爸在楼上书房。”女人掐着声音,说得矫揉造作,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许丽雅,别这么装,我恶心。”乐知秋瞥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又说,“我不太喜欢从你嘴里听到你说我的名字。” 许丽雅维持在表面的平静一瞬崩塌,眉头拧成一条线,眼里的火焰闪烁,带着狠意,丑恶极了。 乐知秋懒得看她如何愤怒的表情,抬步上了楼。 路过一间房子时,脚步停了片刻,抬手扭动门把手,门已经锁了。 乐知秋眸色一暗,心里一想就知道是谁锁的,刚想转身下楼找许丽雅理论,乐魏便出现在左侧书房门口,说:“跟我进来一趟。” 乐知秋想了想,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进了书房。 “你最近是不是跟一些董事走的很近?”门一关,乐魏不绕弯子的话响起。 乐知秋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笑,却不达眼底,在他眼下,猖狂地点了点头。 “乐知秋!你想干什么?”乐魏大概能猜出她的意图,气急败坏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卑微,“我说过,你只要回来,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够你混一辈子了!” “一切?”乐知秋嘲讽一笑,“那我想要乐氏集团呢?” 乐魏的脸色明显一变,深邃的眼眸带怒,眉头皱得仿佛能夹硬币,意思明显,不行。 “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去抢喽!”乐知秋说,“乐魏,现在你我的战争开始了。” “我会拿回我妈的一切,让你身败名裂。”乐知秋又冷又狠的看着他,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满身污秽。 乐魏差点站不稳,面前的人太陌生了,他一直都低估了乐知秋的报复心,只要她想做的事,就算遍体鳞伤,也会把对方拉下地狱。 他们从小关系就不算太好,要不是因为鹿古梅,恐怕连爸爸都不会说,但鹿古梅离开后,“爸爸”两个字,在她嘴里变成了奢侈。 关系也直线下降,是陌生人,也是仇人。 “知知……”他试图用亲情来换取她的手下留情。 乐知秋直接站起身,眼里的恨是无法弥补的,声音很冷,像裹着寒风一样的冷,明明秋天很舒适的,明明小时候很温馨的。 “别这样叫我,你不配!”话落,乐知秋走了出去。 本想找许丽雅算账,楼梯上却看见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乐林阳,看样子……差不多十几岁。 谁能知道,在乐知秋十二岁的时候,乐魏就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真够委屈他的,八年来装得若无其事,呈现出完美丈夫和父亲。 但当看见这么大的乐林阳,是这般的讽刺。 乐知秋无视他,绕过他下楼,谁知,他转身指着她,说:“乐知秋,谁让你来的!” 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乐知秋回身,神情淡淡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盯着他指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话也淡:“你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乐林阳硬气得很,仿佛这个家就是他的底气。 “我只知道这个家不欢迎你。” 乐林阳长得白白净净的,要是一个陌生的人,她都懒得理会,但他不陌生,他是小三的儿子,是把她母亲害死的人的儿子。在原本她的家里,说不欢迎她的话,搁谁谁能忍。 乐知秋眼眸一冷,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握着指她的那根手指,毫不留情地往上一掰。片刻,骨头的声音清晰入耳,疼痛的尖叫随之传来。在偌大的别墅里,一阵又一阵。 乐知秋直接把他带到许丽雅面前,警告道:“下次再目中无人,我可以帮你管教。” 许丽雅心疼孩子得紧,温顺不再遮掩,直接开始闹:“乐知秋,他也是你弟弟,你有没有教养?” “弟弟?教养?”乐知秋差点被逗笑了,还真就笑了一下,“我可没有这么个弟弟,与其管我的教养,你先管管你儿子的教养,我怕你再不管管,后果不堪设想。” “你!” 这时,楼上传来了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纷纷抬头看。 许丽雅开始演了,哭啼啼地说:“老公,我好心好意的欢迎她回家,可她直接不领情,不领情就算了,还欺负我们的阳阳。” 乐林阳配合地大喊了声:“爸爸,我的手好疼!” 两位戏精,不演戏也太憋屈了。 乐知秋无话可说,只抬头盯着乐魏,看他如何处理。 乐魏撑着围栏,在三人的脸上扫了扫,最后停留在乐知秋脸上,两人对视,乐知秋懂了。 现在他们是一家三口,她是外人。 乐知秋想要让他身败名裂的想法在此刻越发深重,什么也没说,却又说了千言万语,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便转身走了。 既然不容她,那她就把这个家毁掉。 …… 一路飙到酒吧门口,却没下车。 头抵着方向盘,情绪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就感觉心里很闷。 脑海里浮现那时美好的一家三口,尽管不喜欢乐魏,但在鹿古梅的维持下,一家人也其乐融融的,平淡又温馨。 而现在,一个人离去,这个家就散了,她成了多余的人。 她以前对这种感觉都很淡,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感性。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扰乱她的心绪。 不久,窗户被敲了敲,她愣了一下,侧头。 看上几眼才知道是谁。他一半处在昏暗,一半处在明亮,眉眼是少见的柔和。外面的风很大,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翩翩起舞。 他张着嘴,一个字一个字说了一句话。 没有声音,乐知秋既看清了。 “乐知秋。”她的名字。 她愣了片刻,笑了起来,或许她知道了答案。 chapter 20 秋 - 「生病」 乐知秋宿醉了一晚。 谢烙难得没打扰她,顶多进来送个酒,再次进来时,酒吧已经安静了,卫生收拾完,员工也下班了。 只剩下他们。 漆黑空旷的空间,在深更半夜下,诡谲极了。 包厢门一开,浓重的烟味和酒味扑面而来,直接往谢烙鼻子里钻,把他呛得皱紧了眉,捂着鼻子控制不住地咳嗽。 乐知秋在迷雾中抬起头,黑暗下看不清她的脸,但声音已然能听出她此刻的模样。 “谁让你进来了?”醉态般的声音很是慵懒。 谢烙缓了缓,打开门让里面颓废的味道散去,径直往里走。 屋里没开灯,黑极了,谢烙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乐知秋的方向,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送你回家。”他轻轻地说。 “家?哪个家?我没有家。”乐知秋自嘲一笑,“曾经的家已经没了,变成了别人一家三口温馨的家。” 她清醒又醉得厉害。 “他们踩着别人的生命,过着财富自由的生活。为什么没有人惩罚他们,为什么要惩罚无辜的人。”乐知秋哽咽道,“公平吗?” 谢烙听不得她这样的话,心脏仿佛被绞了起来,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呼吸变得微弱。 他蹲下身,握住她不断掐红的手,指尖上有一块烧红,看上去就很疼。他轻轻去触碰,嗓子哑得紧:“疼吗?” “疼,很疼。”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流眼泪了。 他心疼的难以呼吸。 “我给你吹吹。”说完,他低头,手指轻轻握着她的手,嘴唇在指尖几米外停下,缓缓地吹出热气,来给她缓解疼痛。 她的手很凉,凉到怎么都捂不热。 乐知秋安静了,看着他的动作,感受他的温度,疼痛缓解了不少,还有心里的难受。 “谢烙,你抱抱我。”跟上次一样的话,但这次她叫了他的名字,证明她没有不清醒。 上次是问句,这次是肯定句。 谢烙愣了半晌,抬头看她,乐知秋的身子已经往前倾了,两人挨得很近,他张开手就能抱住她。 她也做出一副等着被抱的样子。 像是借着酒劲,放纵一次。 谢烙眉头一跳,眼里从暗变亮,只因为她一句话。他张开手,搂着腰身,把她抱在怀里。 周围本就安静的环境,此刻更安静了。 唯有跳个不停的心脏。 乐知秋这次没躲在他怀里哭,而是很安静,就只是讨一个安慰的抱抱。 两人无话,不知维持了多久。 谢烙刚要叫她,却听到安静之余下平稳的呼吸,灼热的温度喷洒在脖颈处的一块皮肤上,又痒又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行。 思量了片刻,他扶着她躺在沙发上。那一块皮肤离开了那样的温度,却有丝不适应。 夜晚温度很低,空旷的酒吧更是低了一倍。 谢烙去找了个毯子,把门关上,甚至觉得还不行,直接开了暖气。 温度很快把屋里变暖和,慢慢的,乐知秋的手也没那么凉了,谢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为了方便,他直接坐在单人沙发上睡了。 安静下,空调的声音很响,却不叨扰睡梦中的人。 …… 白天温度舒适。 乐知秋是中午醒的,谢烙已经去学院上课了。 喝完酒睡醒后,脑子都是懵懵的,要缓好久才彻底开机,可这一缓,直接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她哭了,还说疼,还撒娇让谢烙抱,这一幕幕都仿佛人设崩塌了一般。那令她厌恶的模样,使她紧蹙着眉。 她几乎从来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抚平她的伤口,以前也经常喝醉,却没有像昨晚一样,把伤口,把脆弱暴露出来。 但昨晚变成了另类。 谢烙难道真的变成了她心里不一般的人了吗? 她已经陷进去了吗? 乐知秋低头,看着仿佛还有余温的伤口,回想起温热又轻柔的温度,心里软了一下。 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乐知秋回了家,洗去身上的酒臭味,因为头晕脑胀,在家里躺到天黑,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窗户开着,冷风呼呼,把乐知秋冻醒了。 睁开眼,眼前漆黑又安静,要不是窗外的灯光,恐怕是一点轮廓也看不到。 这样的生活,她太习惯了。 她坐了起来,头有点胀,她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感冒。 嗓子很干,像缺水了一样,她起身,去流理台烧了水,几分钟后,掺着冷水喝了大半杯水。 想着出门吃饭或者去酒吧,脚刚迈出一步,头便晕的厉害,要不是有扶的地方,恐怕早已摔了。 浑身软绵绵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摇了摇头,抬起没有力气的手,摸了摸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手心缩了缩,她发烧了。 发烧对她来说几乎少数,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生病,现在这发烧倒来的突然。 家里一般不备药,她慢悠悠挪到沙发上,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打电话,原本要打给林夭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人的电话,来不及挂,对面已经接通了。 “怎么了?”谢烙磁性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是在家吧。” 乐知秋眨了眨眼,把手机放在耳边,轻轻地嗯了声,随后,闷闷道:“谢烙,我发烧了,你能给我买个药吗?” 听闻,电话那头传出猛烈的风声,似乎跑了出来,声音不稳地问:“地址告诉我。” 发烧的原因,嗓子烧得很疼,咕噜了半天,才把地址说清楚。 “等我。” 酒吧到她家几乎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谢烙硬生生催司机催到二十分钟到她家楼下。 高档小区,管控很严格,谢烙跟门口的保安好说歹说才放他进去。 他一刻也没有停歇,生怕让她的发烧更严重。 出了电梯,他边喘气边敲门,见没反应,连敲了好几下,甚至掏出手机打她电话。 这时,门慢悠悠地打开了,随即,扑面而来的是晕倒的乐知秋。 谢烙连忙抱住她,手碰到她的温度,简直烫得吓人,直接打横抱走,去了医院。 …… 夜晚八点钟,乐知秋睁开了眼,看清面前场景的下一秒,消毒水的味道也随之而来。 她几乎睡了一天,脑子很沉,所有的一切都模糊着,像是失忆了。 手上挂着吊瓶,手下垫着热水袋,很暖和。 不一会,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醒了,怎么样?” 乐知秋愣了一下,视线跟随着他,她是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可爱多凄惨。 但被谢烙尽收眼底,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嗯,退了。” “饿了吧。”他打开手里刚刚买来的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口,递到她嘴边。 乐知秋眨了眨眼,乖巧地张开嘴,吃了进去。她确实饿了,一天没吃饭。 一碗粥,吃的只剩下几口。 谢烙自然的给她擦了擦嘴,把垃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又折返回来。看了眼吊瓶,温柔道:“没多少了。” 全程乐知秋一句话也没说,但眼睛却不离他分毫。 谢烙任她看着,还不受控地摸了摸她的头,像哄孩子一样,小声说:“等结束就好了,然后回去睡一觉,明天就活力满满的了。” 乐知秋舔了舔干涩的唇,哑声说:“你是不是又没好好上班?” 谢烙:“……” 她这是脑子烧糊涂了,她生病他怎么可能还去工作。 他耐心的解释:“你生病了,我怎么上班?” “你为什么不能上班?”现在的乐知秋仿佛变了一个人,懵懵的,裹着水雾的眼睛亮亮的,可爱极了。 “心疼你。” 乐知秋眼皮一颤,心里咯噔了一下。 chapter 21 秋 - 「脆弱」 到家时,已经十点左右了。 一路上无话,安静的仿佛他们是陌生人。 夜晚的风很大,带动地上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人下车,却站在原地没动。 因为乐知秋没动,反而盯着谢烙看。 她脸色苍白,嘴唇颜色很淡,眼睛被灯光印的水汪汪,一眼看上去就是生病的模样。 谢烙眸色由深变暗,以为她是想赶他走,垂了垂眼,再抬起,说道:“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走。” 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乐知秋收回目光,抬步往前走。 谢烙眼眸是灯光都照不亮的黯淡,下颚紧了紧,看着她的背影,片刻,才僵硬地跟上去。 大门与她家楼层的距离不远不近,两人却走出了半个小时的路程。 乐知秋身上穿着谢烙的外套,拉链一拉,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很是娇小。 她腿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谢烙为了跟她并肩,迁就她的步伐,学着她的模样,挪着走。 最近夜晚的风,很强烈,但却很舒适,可对于生病的人来说,是凉的。 小区安静,进进出出的车辆也只有寥寥几个,唯有猛烈的风声,吹打着树叶,传出沙沙的响声。 灯光一闪一闪的,很微弱,却也能照亮眼前的道路。 谢烙占身高优势,能很轻松的看着她,几乎眼神都在她身上,偶尔看看路。 这般灼热的目光,乐知秋不可能不知道,但她选择无视。 两人进了楼层。这时,乐知秋又停了下来,顿了几秒,抬头看他,眼神还是在小区门口一样的神情。 “送你上去后我就走。”谢烙叹了口气,无奈道。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乐知秋才安心上电梯。 封闭的小空间让他们之间弥漫的尴尬氛围更加强烈,随着一层一层往上升的过程,谢烙的呼吸好像被扼制住,再不开门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电梯滴了一声,十楼到了,门打开。 谢烙终于得到了解脱。 乐知秋先走了出去,站在门前按密码。 “那我先走了。” 谢烙的声音随着密码解锁成功的声音一同响起,但还处于生病的乐知秋耳里,密码锁的声音覆盖了他的声音,她没听见。 门打开,乐知秋走了进去,见身后安安静静的,她转身,正好看见要进电梯的谢烙。 她开口,声音很小:“你要走了?”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她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了出来,跟平常完全不能对比,反差极大。 此刻的她,像只小兔子一样,惹人怜惜。 谢烙脚步一顿,抬头看她,似乎裹着委屈:“不是你想让我走的吗?” “不是。”乐知秋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袖口,闷闷道,“我是怕你走。” 我是怕你走,所以我不确定的看着你,听到你坚定的话,才愿意往前走。 谢烙愣住了,黯淡的眼睛逐渐了亮起来,即使这样,还是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乐知秋乖巧点头,觉得没有诚意,抿了抿唇,认真道:“谢烙,能陪陪我吗?” 在他面前,她已经暴露了太多的脆弱,她也不知在何时,产生了强烈的依赖。 这样是不对的,是她以前最忌讳的事,可现在的她,身心都受到了伤害,感觉再不脆弱一点,她就要疯了。她就依赖一会儿,一会就好。 谢烙知道她此刻是清醒的,但却怕她是清醒的。 他了解她,又不了解她,她可以随性洒脱,毫不在意,她也可以脆弱不堪,需要陪伴,但等她彻底清醒后,又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 乐知秋太怪了,什么都怪,谁都不知道她下一秒的决定。 但谢烙愿意,宁可会变得不堪,在这一刻,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陪她。 见他没回,乐知秋又低下头,低低道:“不同意……” 谢烙连忙回答:“能。”说着,人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了,乐知秋抬头,他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句,“我陪你。” 乐知秋眼睫轻颤,门被他关上。 这晚,孤独的人有人陪伴,不再孤单。 …… 隔天,阳光先照进空中漂浮着灰尘的客厅,屋里一片明亮,暖气已经停止了散发热量,安静之余下,有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时间静悄悄的,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怡人的宁静,把睡梦中的人强制吵醒。 谢烙翻了个身,身体悬空,沙发的长度对身高一米八六的他很不友好,腿脚卷缩着,已经麻了。 他摸索着桌上的手机,眼睛睁开一丝缝隙,见来电人,接听了。此时,腿伸直,麻劲上来了,疼得他皱眉,瞬间清醒了。 “谢烙!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有节老鲁的课!”还没放到耳边,就听到路泽急切又愤怒的声音。 谢烙把手机拿到安全的距离,半晌,才放到耳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淡哑,小声说:“我有事,今天去不了了。” “你能有什么事,比老鲁的课还重要?”路泽怀疑地问。 谢烙睁开眼,看向紧闭的房门,认真道:“还真的比老鲁的课重要。” 路泽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道:“谢烙,你不对劲,是不是……”话还没说完,谢烙便挂了电话。 路泽:“……” 把手机揣在兜里,嘀咕了句:“有情况。” 谢烙被这通电话吵得没了困劲,索性直接起来,把暖气关了,收拾了一下。见时间还早,乐知秋暂时不会醒,便出了门。 乐知秋是被惊醒的,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里,一个声音把她吓到了。 她坐了起来,呼吸微蹙,当下就想出去找谢烙,拖鞋来不及穿,门一打开就喊他的名字:“谢……烙。” 见客厅空荡,温度也一阵冰凉,心里涌上失落,随即而来的是委屈。 冰冷的地面从脚背直达全身,冷得起鸡皮疙瘩。 她就这样站在卧室门口,盯着沙发的方向,看得入神。 在这一刻,她把自己拉到无尽的深渊,没有人会对她好,没有人愿意接受她的一切,也没有人愿意陪一陪她。就陪一陪,一会就好,也没人愿意。 她收回酸痛的眼睛,低着头,盯着洁白的地面,心里的伤痛越来越大,得不到痊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乐知秋已经麻木,然而这时,玄关处的位置传来响声,乐知秋愣了愣,侧头去看。 门打开,四目相对。 谢烙走进来,先是发现她低落的情绪,温柔解释:“我想着你还没醒,出去买了菜,等你醒了可以吃。” 他抖了抖手里拎的东西,乐知秋却只盯着他,委屈的模样落在他眼里,他焦急地说:“怎么了?是不是没跟你说,我看你……” 乐知秋上前一步,往他怀里钻,脸闷在他胸口的位置,好似这样能缓解。 谢烙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半晌,才伸出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着:“下次我先跟你说。” 要是有下次的话。 好一会,乐知秋才轻轻点头。 情绪缓好,乐知秋后退了一步,谢烙这才看到她没穿鞋,眉头轻皱,说:“把鞋穿上,地上凉,你刚好。”说着,这才记起她昨天发过烧,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放心了下来。然后,推她进去穿鞋。 穿好鞋,谢烙转身要去厨房,乐知秋站在床边,哑声开口:“谢烙,你真好。” 谢烙顿了一下,回头看她,她此刻笑着,很淡但说不出的好看,他说:“我不需要好人卡。” “好人的机会会很大。” 他眸色微愣,清澈明亮,见她脸上的笑意,自己也没由来的笑了一下。 chapter 22 秋 - 「在意」 谢烙手艺很不错,乐知秋难得比往常多吃了些。 吃饱后,谢烙收拾残余,乐知秋坐在沙发上消食。厨房是开放式的,他的一举一动乐知秋都能清楚的看到。 谢烙很喜欢穿黑色,他本就白,白的跟女生似的,黑色就更加衬的他冷白,黑色又显瘦,宽大的t恤看不出他腰身的轮廓,肩臂倒优越,是个衣服架子。 袖子撩到胳膊肘上,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乐知秋的眼睛顺着筋络看向手掌,纤细修长,白嫩如玉,美得像是一个女生的手。 这样美不胜收的手不靠养,是不可能在一个男生身上发生的,但总有那个例外。 碗筷洗刷的很快,在乐知秋还没看过瘾时,便结束了,他甩着手上的水朝乐知秋走来。 两人对上视线,被抓包的乐知秋一脸平静,还盯着他看。 谢烙以为她有话要说,问道:“有事?” 乐知秋摇了摇头。 他已经坐下,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同时还叮嘱着:“最近要早点睡觉,酒不能再喝了,天冷了,最好不要出去。” 乐知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乖巧点头。 “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人会心疼。” 乐知秋垂下眼,很轻地点了头。 谢烙观察的很细心,察觉她情绪不对,又补充道:“但我会心疼。” 乐知秋抬眼,清澈无措又依恋的眼神看着他。她现在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渴望有一丝温暖,有一个短暂的依靠。 或许是嗓子的疼痛,又或许她这一面不爱说话,除了点头就是摇头,乖巧得很。 谢烙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所以到后面,就变得很安静。 阳光和煦,风很温柔,吹进屋里的每个角落,增添了声响。 下午时分,乐知秋进房睡了个午觉,谢烙也有些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陷入了平淡的安静,再次发出声响时,已是下午三点左右。 谢烙睁开眼,在大脑还没清醒的状态下,他看见了几米外站着的乐知秋,此时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脸上不同于上午的乖巧,而是平常的平淡高傲,让他一瞬间晃了神。 乐知秋环臂,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话依旧如平常,低缓带着挑逗:“你打算在我这个随时能把你欺负的地方睡多久?” 谢烙紧眉,眼眸深邃,茫然又不知所措。 “介于你照顾了我,我就不扣你的工资了。”乐知秋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单人沙发上,“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上班了。” 谢烙缓缓坐了起来,神色恍惚,盯着她上下打量,不确定地问:“你……好了?” 乐知秋抬眸,挑了下眉,道:“好了。”似乎觉得最近自己的反常,又解释道,“我生病有个过渡,而这个过渡就是你见到的那一面。” 这多离谱,但谢烙却信了。他见过她喝醉脆弱的一面,酒醒后随性的一面,或许这就是原本的她,为了生存,只能用一个随意自在的方式生活。 没人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却都以为她原本就是这样的。 足足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他体会到了她的脆弱与自在,像梦一样不真实,却又像现实一样令人怜惜。 但她不需要有人怜惜她,不堪、自卑、脆弱都不该出现在现在的她身上。 谢烙无话可说,他低着头,缓了缓神,站了起来,没停留,径直往玄关处走,穿上鞋,头都不回地开门走了。 门一关,乐知秋泄了气,眼睛盯着他离开的地方,眼睛渐渐红了,伪装的一面还是暴露了出来。 此刻,她已不知道哪一面是伪装的了。 …… 十月初。 这天,下了雨,把城市的尘埃冲刷得一干二净,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温度的下降。 这几天,乐知秋难得乖乖的在家窝着,除了睡觉就是吃饭,没有任何其他趣事。 闲得都快长草了。 天才刚黑,乐知秋就想躺着睡觉了,然而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林夭”。 乐知秋正愁无聊,连忙接了。 对于习惯了乐知秋几乎要打好几通电话才有回应的林夭,第一次这么快接通,有点不适应。 乐知秋按了免提,却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 “喂?”乐知秋试探地先喊了声。 确定是乐知秋的声音,林夭像是见到鬼一样,大喊了一声:“乐知秋,你是被鬼附身了吗?” “什么?”乐知秋一脸无语,“怎么,不适应了,那你重新打,我可以让你等到什么叫焦急。” 瞧瞧这是什么话,林夭自然不会同意自讨没趣的事。 林夭连忙转移话题:“最近没见你人影,常年在酒吧的人,酒吧也不去了,干嘛呢?” “养伤。” “养伤?”林夭炸起来了,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她那里奔,“什么伤?怎么伤的?” 乐知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身子懒懒地倚着沙发背,双腿盘着,轻叹了口气,说:“没多大事,就是感冒,发烧。” 林夭松了口气,转而又说:“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去照顾你啊。” 一想到那天不小心打了谢烙的电话,不知该开心还是该惆怅。或许该开心的,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正是她想要的样子。 “打错电话了。”乐知秋说。 “你打给谁了?”林夭自顾自地猜了起来,“孟大总裁?小奶狗?哪位弟弟?还是……谢烙?” 乐知秋抿了抿唇:“谢烙。” 林夭惊呼了一声,半天没话,再开口时,带来了一个八卦:“我听林晟说谢烙在学院很受欢迎,前两天就有女生跟他表白,而且这还不是最劲爆的,劲爆的是不少人说他们般配。据林晟说前不久还成为了朋友,看来你家男模很快就要名花有主了。” 乐知秋愣了一下,眸色微波,变得黯淡,半天无话。 “二十多岁的人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她毫不在意地说。 “你前段时间不是对他动心了吗?”林夭说,“你舍得?” “动心有什么用,本身就不可能的人谈何舍不舍得。”语气很淡,“都是过客。” 林夭笑了声,显然对乐知秋这样的口吻已经习以为常了,没再提。 半晌,林夭说:“出门吗?” “干嘛去?” “几天不喝酒,不难受?” 乐知秋笑了起来,边说边起身:“有点。” “酒吧见。” “嗯。” …… 四十多分钟后,两人相继而到。 酒吧的人还是多到爆满,温度与外面完全是两个差别。乐知秋跟于侥说了几句,便带着林夭上楼,全程没看见谢烙。 但酒是谢烙送上来的。 推开门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乐知秋依旧是慵懒随性的姿态,谢烙心平气和,心早已乱了方寸。 他走进来,蹲下身放酒,林夭笑着打趣他:“长得是不错,怪不得有女生追,听说做了朋友,过两天是不是就成女朋友了?” 听闻,谢烙第一时间抬头看了乐知秋,见她盯着自己,心里没由来的慌了一下,刚要出口解释,乐知秋直接收回了目光,转而淡淡地说:“人的私事,就别打听了。” 谢烙眼睫颤了一下,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隐隐发疼。她毫不在意,对啊,她不在意,为什么还要解释? 他低下头,拿着托盘起身出去了。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舍得,反而排斥他的一切,却又被深深吸引,无法自拔,又不甘陷进去,来回折磨自己。”林夭分析的头头是道。 乐知秋扯了扯唇,看不出一丝笑:“你很懂?” “……”林夭讨好地笑了一下,“不懂。” “我去个洗手间,回来把你喝倒。”乐知秋起身,边说边往外走。 林夭:“……”我咋这么嘴贱呢。 去洗手间的路上安然无恙,回来却被人拦住了。 走廊灯光昏暗,却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沉郁。 谢烙直白地问:“你真的不在意有人追我吗?” “那你会同意吗?”乐知秋恐怕不知道自己眼里的柔情。 “……不会。” 乐知秋哼了一声:“那不就得了,我这是相信你。”假话说的还挺真。 但谢烙没这么好打发,他在乎的不是刚刚的回答,而是她的态度,她的态度告诉他,她在意。 “乐知秋,你就不能真诚一点吗?” “你要怎么真诚?”“真诚”这个词她从来没有。 微弱的灯光也能把他眼睛照得很亮,却不是清澈的,而是裹着无奈的忧伤。 “你明明在意。” 五个字,让乐知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chapter 23 秋 - 「婚事」 “你这是怎么了?从回来到现在心不在焉的,又看上哪位帅哥了?”林夭已经喝得半醉,躺在沙发上,不经意瞥了乐知秋一眼。 乐知秋拿着酒慢慢的抿,脑海里是谢烙的模样,和他近乎卑微的话,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轻轻勾了勾唇,低眸,敛去眼底的波澜,随口道:“是看上一个,但没可能。” 一说到这,林夭来了劲:“没可能?他没看上你?你长得这么好看,他是不是眼瞎了!” 乐知秋盯着杯里的酒,沉思着,悠悠道:“他是挺执着的,我不太敢。” 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把林夭愣住了,酒感觉都醒了。她乐知秋做什么哪有不敢的时候,无所谓,只要自己开心就会去做,从不管敢不敢。 可此刻“不敢”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倒觉得很陌生。 林夭坐了起来,往后坐了坐,一手撑着沙发背,面朝她,声音认真了几分:“秋,我感觉最近你变了。” 乐知秋侧眸看她。 “最近的你有点多愁善感,在感情之间开始徘徊了。”林夭轻声说,“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谢烙?” 她没回答,但眼神里的神色已经替她回答了。 林夭接着说:“你能遇到喜欢的人,我挺高兴的,但你这个人太别扭了。既然喜欢,就应该勇敢的面对,坦白,假如他是你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呢,错过不是很可惜?” “但是,人是千变万化的,当下是这个样子,往后可不一定,我没那个精力去赌。”乐知秋的别扭来源于她的家庭和乐魏。 鹿古梅离去后,乐知秋产生了应激反应,只要一个男人对她产生好感,她就很排斥,果断的斩钉截铁。 她可以报复性的玩弄无数个男人的感情,但唯独不能接受他们对她产生另类的情感。会让她觉得是处心积虑的骗局,就像乐魏对鹿古梅一样,从头到尾都是欺骗,为了钱,为了权力。 她觉得,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是真实的,除了孟青寒,但她不忍心祸害他,准确来说,她不喜欢他。 直到谢烙的出现,让她觉得还有第二个好男人,一开始她没有任何目的性的撩拨他,但等到她松懈时,他便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她的内心,很奇怪又很神奇。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真实的,真实的厌恶她的行为,真实的对她产生喜欢,真实的照顾她,真实的袒露内心的喜欢。是在他风华正茂的年纪里,最淳朴的喜欢。 很难不心动。 “但你对他动心了。”林夭说,“就说明你知道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乐知秋呼吸微沉,眼眸在黑暗下深不见底。 “乐知秋,别裹在自己的舒适区了,尝试一下,给自己一个机会。” 机会?会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这晚,两人喝得不省人事,半夜三更,秦子航把林夭接走了。片刻,谢烙走了进来。 他站在桌子前,她睡得很沉,半个身子悬空着,头微微一歪,就在要掉在地上时,谢烙上前扶住了她,把她往上抱了抱。 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她的模样,轮廓却清晰。他看着她,手不受控地抬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哑声说:“生病刚好没多久,就把自己喝醉,真不乖。” 她本就不乖,这副模样的她,一点也不乖,也爱逃避,很嘴硬。 “你明明在意。” 而她的回答是:“我是在意,怕你谈恋爱了,不好好工作,能不在意吗?” “乐知秋,你就不能遵循你内心的想法说吗?” “这就是我内心的想法。”说罢,她绕过他走了。 谢烙描绘着她的五官,灼热的温度喷洒在他的手腕上,又热又痒。他手指轻颤,慢慢下滑,停在她嘴边,无奈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敞开心扉?” - 周六,乐知秋的手机再次响起了乐魏的电话。 时隔不到一个星期。 乐知秋还在睡梦中,第一通电话她没接,听到声音,她蒙着头,翻身接着睡。 乐魏是个执着的人,一通没接,他会一直打,直到接听。 吵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就算想睡,也没了困意,起床气噌噌噌往上涨。在电话第四通时,她坐了起来,看都不看是谁,拿起源源不断的手机就开始骂。 “你闲的!不知道不接电话是在睡觉么!今天周六,你不休息我还要休息!你最好有很大的事要说!”乐知秋气得牙痒痒。 “乐知秋你这是什么态度!”乐魏的声音让她眉头一跳。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乐呵了声,说:“乐魏,最近挺闲啊,隔三差五的电话,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包养我呢。” 乐魏:“……” 这说的是人话吗! “乐知秋,你给我清醒点!我找你有事。”乐魏气归气,但还是知道自己的目的。 “有事了才想起我,我可不是你的奴隶。” 说罢,乐知秋就要挂电话,乐魏察觉到了,赶在电话挂断时说:“晚上丽豪酒店等你。” 乐知秋听到也会当没听到,头一倒,又睡了。 傍晚六点左右,显示“乐魏”的电话再次响起。 乐知秋在开车,瞥了眼,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你到哪了?”乐魏焦急地问。 “我又没说我要去。” 乐魏厉声喊道:“乐知秋!” 乐知秋扯了扯唇:“别喊,能听见。” “给你十分钟,孟青寒也在。”乐魏留下这句话就挂了,阻断了乐知秋的疑问。 “他妈的。”乐知秋皱了下眉,低骂了句。她换了车道,拐了弯。 十分钟,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乐知秋出现在包厢门口。 不止乐魏跟孟青寒,许丽雅也在。很像是鸿门宴。 乐知秋的眼睛在乐魏跟许丽雅身上打量着,坐在孟青寒边上,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但大概猜测一下,应该是娃娃亲的事。”孟青寒一看到乐魏跟许丽雅的嘴脸就猜到事情不简单。 他们之间,除了一层娃娃亲,不是很熟。 乐知秋眸色一冷,直白开口:“乐魏,你还要脸吗?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维系你的财富,不觉得恶心吗?” 既然被她知道了,乐魏也不藏着掖着了,严肃道:“你们也不小了,当初定的婚约,也该兑现了。” “你们大人决定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乐知秋冷哼了声,“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同意的。” 孟青寒看着她,眼神含情,却裹着凄楚。 许丽雅笑得妩媚,轻声开口:“结婚生子本就是女人的结局,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有利于身体恢复。” “那你怎么不在年轻的时候多生点?是生不了,还是不敢生?”乐知秋盯着她,轻飘飘地怼回去。 “你……”许丽雅哑口无言,娇滴滴地攀着乐魏的胳膊讨公道。 乐知秋翻了个白眼,简直没眼看。 “你许姨说的对,你今年都二十七了,该结婚了。” 乐知秋点了点头:“那你打算给多少嫁妆?” 乐魏:“……” “少的话我可不嫁。” 乐魏拧眉:“……” 许丽雅的脸色也瞬间一落千丈。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孟青寒开了口,打破要吵起来的局面:“结婚这件事我没意见。”乐魏眼里亮了起来,还没高兴,他接着说,“但是得乐知秋同意,她同意,我就娶。” 乐知秋歪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孟青寒也跟着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要多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同意了。”乐知秋笑得猖狂。 两人的脸色难看极了。 乐知秋饭也没心思吃了,起身,碰了一下孟青寒,两人一同出了包厢。 两人并肩走着,乐知秋淡淡地撂下两个字:“谢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到门口时,两人相继停下,风很大,把衣摆吹了起来。今天孟青寒穿得很有青春气息,白t牛仔裤,在他这张严肃矜贵的脸上,一点也不违和。 “乐知秋,我说的事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 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会娶你。 chapter 24 秋 - 「吃醋」 “孟青寒,你知道我没有结婚的想法,以前是,现在也是。”这个改变不会变,无论此刻她喜欢上了谢烙,也依然不会变。 谈恋爱或许可以一试,但结婚她不敢。 她不敢拿自己的一生去赌,无论对方好还是坏,结婚都是不可能的事。婚姻就像一个牢笼,她是一个自由鸟,她不愿被困在一个家庭里,即使她还是可以自由自在的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但始终有一个枷锁。 一个家庭的枷锁。 孟青寒了解她,她喜欢自由,不可能会同意,但这是他的承诺。 要是后面她还是一个人,愿意安定下来,愿意相信他,无论多久他都会娶她。 风簌簌地吹着,把他的话变轻,也变得温柔:“我知道,但这是对你的承诺,没有期限。” 乐知秋叹了口气,被风带走,难得认真:“孟青寒,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放弃我,给身边其他人一些机会,找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人。” “乐知秋,你知道,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孟青寒执着的模样出乎乐知秋的意外。 一直以来,孟青寒温柔稳重,是工作上的强者,是生活中居家的好男人,性格温温柔柔,脾气很好,没什么在意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欲望。 他对乐知秋不是欲望,是偏爱,是默默无闻却又毫不遮掩的爱。 从想要拥有她到想让她幸福,中间经历了很多他自我折磨的日日夜夜。 乐知秋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她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他没有期限的等。 孟青寒眼眶微敛,深邃又坚定,依旧温柔:“你值得,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乐知秋蹙眉,第一次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感觉。 她冷声问:“假如我有喜欢的人,我结婚了,你还会等吗?” “我说了,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孟青寒!”乐知秋声音发怒,“你怎么让我觉得你很陌生?” 孟青寒笑了笑,无所谓道:“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不就是陌生的。” “孟青寒,你挺适合孤独终老的。”乐知秋说出自认为的狠话,想让他别再一意孤行。可她不知道,孟青寒的爱意,早已深入骨髓,难以忘记。 话毕,乐知秋走了。 这句话也像是一个诅咒。 孟青寒在风里站了很久,久到身体冰凉,才恢复神志,扯唇笑了笑,在俊俏的脸上,这副笑难看极了。 就算孤独终老我也只宁愿你来说。 他想。 …… 周六的酒吧比往常还要热闹,过道挤得过不去,洗手间周围都是踩得污秽不堪的水渍,咯吱咯吱,又黏腻又滑。 而谢烙此时正拿着拖把在洗手间周围拖地。 这边的音乐声不大,导致路过的人说的话,被谢烙听得一清二楚。 “哎,我刚刚参加饭局时,看见乐知秋了。” 听到“乐知秋”三个字,谢烙瞬间竖起了耳朵。 流水声让对话变得模糊,谢烙猜了个大概。 “你怎么看到她了?” “今天刘总请我吃饭,路过时,听到了乐知秋的名字,就凑近听了听,你猜是干嘛的?” “什么?” “孟氏集团的孟总也在,震惊的是,这场饭是父母给他们安排的鸿门宴,商量婚事的。” “孟总”、“婚事”在谢烙耳边无限放大。他愣了神,手下无力,拖把掉在了地上,惊动了里面议论的人。 “谁在门外?” 谢烙回了神,连忙躲到拐角处的角落里。 两人出来没见到人,没怀疑,洗了洗手,便走了。 谢烙靠着墙喘气,脑海里回荡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闷闷的,难受在眼底流转。 她要结婚了?跟孟青寒? 她喜欢孟青寒?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子里浮现,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了。 一整晚,他魂不守舍,郁郁寡欢。 于侥察觉他的不对劲,见他上错了位置,直接上前把托盘拿过来,把酒送到正确位置,然后把他拉到安静的地方。 “你今晚怎么了?”于侥对于工作很认真,被乐知秋拒绝后,一心扑在工作上,比乐知秋对这家酒吧还要认真,完全是当成自己的店来经营。 “没事。”这句“没事”于侥根本不信。 黑暗处,于侥的怒气不减万分:“谢烙,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走。” 他只点了点头。 就在要走时,谢烙拉了一下于侥,问道:“乐知秋跟孟青寒你了解多少?” 尽管那天车上孟青寒保证了,只要她幸福,他会默默祝福,可今晚“结婚”二字,彻底击碎了孟青寒在谢烙这里的保证。 于侥愣了几秒,眉头皱起,怀疑地问:“今晚的反常是因为乐知秋?” 谢烙点了头。 “我跟你说过了,乐知秋谁都不会喜欢,她只爱自己。跟孟青寒的事,我不知道。” “爱人先爱己,没错啊。”谢烙说。 于侥:“……” 他哼了一声:“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说罢,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谢烙看着昏暗又灯光闪烁的环境,激昂的音乐,冲鼻的酒精,能暂时忘却一切烦恼,而身在其中的他,越来越郁闷。 今晚,乐知秋没有来。 …… 隔天。 天气一变,雨下的很大,树叶沙沙作响,城市被雨水冲刷,焕然一新。 好在今天周日,谢烙在酒吧窝了一天。他一会坐一会躺,动作千奇百怪,但手里始终拿着手机,页面是一个手机号,备注是简单明了的名字“乐知秋”。 他坐了起来,纠结半天,还是控制不住,拨了这个电话。 铃声的每一个间断,都拿捏着他的呼吸。没有他想象中接的很慢,铃声戛然而止的时候,谢烙呼吸一滞,心跳猛跳了两下,便跳得又慌又急促。 “喂。”一个字都能知道此刻她的模样,声音很懒,像被吵醒的困倦。 “……你在睡觉?” “嗯。” 谢烙眼神一颤,说着就要挂电话:“那我等会再找你。” 乐知秋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很淡:“没事,你现在说吧,反正已经被你吵醒了。” “那个……”谢烙抿了抿唇,眉头一紧,说,“还是等你睡醒再说吧。”话落,不给乐知秋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 听到挂断声的乐知秋:“……” 什么鬼,他打来的电话,推推搡搡的半天不讲什么事,别扭什么呢? 乐知秋没细想,翻身接着睡了。 醒来时已是傍晚,她浑身酸痛的伸了个懒腰,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酒吧。 今天天冷,她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灰白色的宽松卫衣加紧身牛仔裤,细长的腿盈盈一握。 一进门就开始寻找谢烙的影子,但今天难得没看见他,她走到吧台问于侥,于侥说在洗手间那里。 乐知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走廊昏暗,拐弯时很容易撞到人,乐知秋是撞到了,但撞到了要找的人。 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锁骨处,疼得她脸上皱了起来,边捂着边抬头,撞上了谢烙微红,深不见底的眼神。没由来的,她居然被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烙比乐知秋早一步知道是她,见她抬头看到是他,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场景落在此时的谢烙眼里很是刺眼。当下,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还没细想是对是错,就已经开始了。 在她后退的下一秒,谢烙上前,揽腰把她抵在墙上,一股很强势的气息逼近她,乐知秋惊了一下。 “你……你干嘛?”乐知秋难得结巴。 “找你问个事。”灼热的温度平缓又激烈地打在她脸上,他嗓音又淡又沉,“听说你昨天晚上去谈婚论嫁了?” 乐知秋愣了一下,看着他眼底遮掩的委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谢烙一脸怀疑,强势地摆正她的脸,微怒道:“你还笑?” “你这是吃醋了?” “明知故问。”谢烙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刚刚的强势转化为可怜兮兮。 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乐知秋抬手,心软得很,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给他顺顺毛。 “我没同意。” 四个字,打消了谢烙将近二十四小时的颓丧和郁闷。 chapter 25 秋 - 「安慰」 这天,温度直线下降,最高温度也才十几度,这是下雨后的降温。 那天后,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变得微妙了起来,眼神碰撞,仿佛就会激起浪花。 他的喜欢淳朴单纯,她的喜欢纠结又赤裸。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擦出了火花,往后的发展是他们都未知的。 周三下午,谢烙在教室坐着,讲台上是老鲁的艺术讲述。艺术的来源在于脑海里的天马行空,或一个事物,或一个人,都是艺术的起源。 老鲁的课,人气很高,一般都是满座,没有一个人缺席。 台下的人,都是对艺术充满热爱的,自然竖起耳朵聆听。 谢烙坐在角落里,手指转着笔,看似很认真的听着,其实心思已经飘远了。 在老鲁说到对人物的把控时,谢烙慢慢回了神,当下有一个大胆的设计。他要把心里最美,最动人的画面勾勒出来,昭告天下,她是唯一,她是他的缪斯。 这节课,谢烙的心思完全被巨大的创造力所包裹,一下课,就往雕刻室跑去。 然而,就在手放在门把手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这通电话,阻断了他的创作,也让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谢烙是跑回去的。 居民楼的建筑结构很简单,卫生肮脏,气味污秽,在天热的情况下,这种腐败的味道更是难以形容。电线缠缠绕绕的在头顶几米高,墙壁是星星点点的污渍,楼道堆了不少脏东西,楼梯台阶也不平稳,总有几块修得很窄。 然而这样的地方,居住的人很多。 谢烙刚到楼下,就听到二楼传来抽打和隐忍的叫声,眉眼间戾气很浓,拳头握得紧紧的,呼吸不稳,几步上了楼。 二话不说,踹开紧闭的房门,便看到血腥的场面。谢正明拿着皮带,蒋婧后背的衣服已被撕烂,一条一条的伤痕赤裸的露在空气中,露在谢烙眼前。 还有几处深入皮囊的伤痕,血丝慢慢往下流淌,只是光看就感觉很痛的伤口。谢烙眉头紧皱,心在滴血。 蒋婧浑身颤抖,还在一点一点往角落里挪。 谢烙一股气凝聚在拳头上,几步上前,朝谢正明脸上挥了一圈没控制力的拳头。 “你怎么……”话音戛然而止,血腥味在谢正明口腔里蔓延开。 要不是留了邻居的电话,蒋婧早就被他打死了,谢烙真庆幸房子不隔音。 谢烙仿佛失了控,拽着谢正明的衣服,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谢烙眼睛猩红,一张脸冷硬得很。谢正明脸上被打的又红又肿,血从口腔流出,模糊了半张脸。谢烙手上也是血,但此刻,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蒋婧半天才回神,看到谢烙一副要把他打死的节奏,心慌了起来,连忙唤他:“小烙。” 仅仅平淡的两个字,让谢烙回了神,裹着血的手停在半空中,冷风一吹,疼痛慢慢涌上心头。他呼吸急促,缓缓转头,看向蒋婧。 谢烙冷静下来,从房间给她拿了衣服披上,然后抱着她去了医院。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也不看蒋婧,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蒋婧脸色苍白,忍着身上的疼痛,笑着安抚他:“我没事的,别担心。” 这句话丝毫不能缓解谢烙心里的愧疚,他觉得自己太懦弱了,要是狠一点,强大一点,蒋婧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他恨谢正明,但他更恨自己。 护士给她处理伤口,谢烙就在外面的等着,背靠着墙,头低得很低,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即使这样,浑身还是散发着浓郁的悲楚。 他一点用都没有,连妈妈都保护不了。 骨节上的血已经凝固,露出了破了皮的伤口。白皙的手指,鲜红的血,远处看就很触目惊心。 谢烙即使低着头,也能露出长得不错的气息,路过的小护士看见他手上有血,连忙上前询问:“你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在小护士上手前,他往旁边躲了一下,声音又沉又哑,把小护士吓了一跳,失落地走了。 蒋婧的伤口处理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旧伤还没愈合,新伤又开始了,完全没有痊愈的机会。 处理的护士脸色很难看,微怒道:“你要是再不带她来医院,皮肤就要溃烂了。” 谢烙紧了紧牙,眼睛很红,无话可说。 因为伤势严重,要住院治疗。蒋婧嫌浪费钱,坚决不住院,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谢烙拦住她,声音微颤:“妈,这次能不能听我的,住院吧。” 他太愧疚了,他已经无法再面对蒋婧了。 蒋婧蹙眉,见谢烙这副模样,自然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做妈妈的最见不得自己孩子对自己产生愧疚。妈妈本就是孩子最坚强的后盾,不存在愧疚,这是做妈妈的本性。 蒋婧垂眸,轻声说:“不要自责,跟你没关系。” “妈……”谢烙嗓子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婧心软,很快妥协了:“好,妈答应你。” …… 乐知秋的电话是在傍晚六点钟打过来的。 谢烙因为全身心都投入在蒋婧的事情上,完全忘了跟乐知秋请假。 药物的作用下,蒋婧睡着了,谢烙把手机声音调小,出门接了电话。 “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上班的样子了,人不来,也不请假,你是想被炒吗?”严肃的样子还真挺像个老板的。 谢烙低着头,咬着唇,心情很低落。 见他没有说话,乐知秋转而公变私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乐知秋,我现在需要安慰,你能来陪我吗?”谢烙嗓子嘶哑,脸色苍白,嘴唇干涩的起了皮,整个人颓废极了。 乐知秋没问什么原因,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就问:“好,你在哪?” 酒吧离医院不远,十分钟后,乐知秋出现在了病房门口,谢烙还是刚刚站着的模样,头低着,仿佛没有脸面见任何人。 乐知秋顿了一下,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谢烙终于从即将把自己折磨死的困境回过神来,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 谢烙没抬头,就着这个位置,往前慢慢移,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抬起没有知觉的胳膊,揽腰紧紧地抱着她,埋在她颈窝处。即使没有一点声音,乐知秋也感受到了脖子上的黏腻与灼热。 夜深人静,医院里出奇的安静,伴随着与外面不一样的冷意,让人感到不安。 乐知秋不会安慰人,但谢烙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一个拥抱,一个可以暴露狼狈的一面的人。 乐知秋最符合条件。 两人坐在楼道里,谢烙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 “发生了什么事?”乐知秋轻声问。 谢烙嗓音很哑,眼睛无神地讲述着:“谢正明赌博酗酒,经常找我妈要钱,要是不给,就会打她。他就是一个恶魔,被赌博冲昏了头脑,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他的心里没有妻子,儿子,只有自己。” 不难猜他口中的“谢正明”是谁,乐知秋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很不好受,问道:“为什么不离婚?” “因为我。”他一直都知道蒋婧不跟他离婚的理由,因为不想让谢正明祸害他,所以她忍受可能哪一天就会被打死的风险,也要保护他。 所以他愧疚。 乐知秋呼吸一滞,很理解母亲对于孩子的保护,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孩子的人生。 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乐知秋眼皮轻颤,考虑了一下,认真道:“我帮你。” 谢烙愣了几秒,侧头看她。 “我可以让他们离婚,也可以让他去坐牢。” 这样谁都安全了。 谢烙眼睛还红着,眼眶湿润,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乐知秋……” “别谢我,我这是为民除害。” 为你们除害。 chapter 26 秋 - 「醋意」 虽然乐知秋不喜欢麻烦事,但说过的,行动力简直不容小觑,要么当下解决,要么隔天解决,绝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隔天,天气很好,乐知秋难得起得很早。 九点钟,律师事务所刚开门,乐知秋便已经到了律师办公室。 代理的律师还没来。助理给她倒了水,让她等几分钟。 乐知秋本就不是个耐心的人,往常是几秒钟都等不及,而此刻,太阳像是从西边升起了一样,一脸淡定的等了几分钟。 这位律师的时间观念很强,准时准点,九点半,她等的人来了。 一身西装革履,衬出了冷峻的面容,眼眸深邃无波,不苟言笑,神情严肃,据说是律师事务所的“冷面阎王”。 办公室门口左侧的位置是一个衣架,一进门他就把工作包挂在上面,解开西装纽扣,坐在她对面,打开电脑。 完全不急着帮她处理事情。 “南霖,你好像也才三十几岁,怎么感觉你老气横秋的?”乐知秋打趣他。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南霖是乐知秋在酒吧认识的,说来也怪,像他这样有规有矩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酒吧糟蹋自己的地方,可偏偏就让乐知秋遇到了。 那天只记得天气很热,像夏天,但还没立夏,像春天,又太热,离奇得很。 乐知秋发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一个人在喝闷酒,其次是长得不错。 乐知秋坐在他旁边时,他已经喝醉了,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她凑近听,才知道是为情所伤。 后来因为乐知秋给他送去了酒店,且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两人算认识了。 “你跟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听闻,南霖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被乐知秋察觉,笑了笑,便知道答案了。 “你今天不是有事吗?”南霖平淡的转移话题。 乐知秋也不细问了,毕竟事情重要:“帮我打一个离婚官司,因为家暴,我要让男方坐牢。” “伤情鉴定我待会给你,官司最好快点结束。”乐知秋直接把大概流程一股脑全说了,“我相信你肯定能赢。” 南霖:“……” “是你本人?”南霖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你结婚了?” “……” “还家暴?” “……” 乐知秋笑了起来,自信道:“我能被欺负?” “我说的是你家暴男方。”南霖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话,不太好赢。” 乐知秋:“……”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怎么可能家暴?”乐知秋说,“再说了,你结婚了我都没可能结婚,不是我,是一个……朋友的父母。” “朋友?”南霖点了点头。 乐知秋的人际关系很乱,朋友也多,很正常。 “行,我知道了,双方都同意吗?男方不重要,在于女方同不同意,同意的话,我就开始走流程了。” “还有伤情不严重的话,没法让男方坐牢。”南霖公事公办。 乐知秋想了一下,没去看伤情,不知道严重不严重,但也得想方设法让他坐牢。 “女方在调解,会同意的,伤情我不太清楚,我得去弄份伤情报告。”乐知秋脑瓜子一动,随口胡诌:“假如他蓄意谋杀呢?” “假如?”南霖眉头一拧,“这个事情能假如吗?” 乐知秋轻叹了口气:“还是等伤情报告吧。” 这几天,乐知秋因为这个官司,东跑西跑,恐怕是最近几年跑得最多的一次。 但好在,没辜负乐知秋的努力。伤情很严重,按刑法规定,会判二年到七年。 谢烙也说服了蒋婧,同意了离婚。 谢正明被传到法院时,精神状态不好,酒精乙醇过高,且长期饮酒导致酒精代谢紊乱,出现了中毒的现象。 在医院救治了一个星期,然后再次被传到法院。所有的罪证他百口莫辩,证据确凿。 最终,婚离了,谢正明坐了牢,他们母子安全了。 乐知秋松了口气,一步一步往下走,对着旁边的人说:“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南霖整理着工作包,与她并肩,淡淡道:“不用了,我也收了钱。” “钱归钱,友谊归友谊,要请的。”乐知秋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无话可说,淡淡地嗯了声。 说着,乐知秋好奇地问道:“真得没跟那个女孩在一起?” 南霖直接一个眼神杀了过来。 乐知秋笑得极为开心。 …… 这件事结束后,谢烙肉眼可见的回归到了平常的模样。 蒋婧身体好了不少,腿上劳累留下来的伤痛也查了出来,好在不严重,要少运动,多休息就能慢慢缓解。 所以,谢烙让她好好养着,不允许她再做任何事情,而且是以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命令她。 蒋婧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谢烙养家糊口的担子就重了,勤奋学习,努力工作,偶尔调情。 烟酒环绕的环境下,灯光模糊,只有一盏随意旋转的魔球灯,把酒吧堪堪照亮。 林夭跟秦子航两人没安分几天,又开始吵架了,谁都不让着谁,都觉得对方没错,不认输。乐知秋被夹在中间,神情淡淡地喝着酒。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斤斤计较。”左侧是秦子航嫌弃的嘴脸。 “我斤斤计较,是谁没有边界感,是个女人就往上凑!”右侧是林夭气急败坏的声音。 乐知秋仿佛灵魂出家,一点也不受影响。 秦子航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她说:“是谁没有边界感?你敢说你没有往别的男人身上贴!” 林夭也来了劲:“那是谁先开始的!” 就在这场争吵越吵越激烈时,乐知秋猛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怒火。 “既然这样,那就分了呗!” 林夭:“……” 秦子航:“……” “这样的话,你可以往无数个男人怀里贴,你可以往无数个女人身上凑,多好。” “不好。”两人异口同声。 乐知秋了解他们的德行,就算吵得不可开交,也不会分手,好像是因为跟着双方母亲去祈福的时候,遇到的道士说的。两人不但要在一起,还不能说分手,不然对方就会倒霉。 这多离奇,两人还挺信。 “那不就得了,天天吵,吵就算了,还在我面前吵,玩我呢?” 乐知秋可以说喜静,却也能在吵闹的酒吧里过一夜,但不能接受吵来吵去的废话,她不会调解,只会说“分吧”。 两人不说话了。 “能聊聊,能谈谈,信道士还不如信自己,能倒霉到什么程度,破产?克夫?死亡?”乐知秋一脸无奈,“怕什么,落在别人身上恐怕还没有呢。” 这就是乐知秋随性的性格,永远做最坏的打算,心平气和的把坏事变的与众不同,即使糟糕透顶,也能力挽狂澜。 这是别人想拥有却做不到的样子。 她乐知秋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好好谈谈,不行就分,何必折磨自己。”说罢,她起身,拿着酒,开门走了出去。 倚在围栏处往下看,像在寻找谁,又像随意扫了眼。 不出几秒,谢烙习惯性抬头,正正好好与二楼的乐知秋对上了。 片刻,两人笑了一下,暧昧拉丝。 乐知秋侧身下了楼,谢烙也走向楼梯口的位置,然而这时,一个穿着成熟的女生跑到谢烙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清女生的谢烙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你真的在这。”安栾笑得很甜,“我听路泽说你在这里工作,正好今天我生日,我就选了这里。” “生日快乐。” “谢谢。”安栾四处看了看,又凑近他说,“你们老板在吗?能跟我一起去过生日吗?” 谢烙礼貌地笑了一下,看向乐知秋的方向,说:“老板在那,应该不太行。” 安栾顺着看过去,被乐知秋黑漆漆的眼神吓到了,尴尬地抿了抿唇,失落道:“那行吧。” 话落,跑向乐知秋的方向,在她身边擦过,上了楼。 两人对视,见乐知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抬脚朝她走去,问道:“怎么了?” “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就是追你的女生?” “因为你才来的?” 没有间隙的三连问,让谢烙懵了。 半晌,谢烙笑了起来,止不住般,低头笑着。这张脸,笑起来好看极了。 而此刻乐知秋没心思欣赏。 “笑什么?” “乐知秋,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