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秋凉》 chapter 1 春 - 「徐为祀」 注:私设很多,城市名只是一个摆设,勿当真,专注剧情就行。 本卷中男主的学业背景不是胡编乱造的,参考了网上资料,真的有年轻教授,希望不要因为男主的背景小作者被鞭策,写文不易。 每卷都是围绕着主角,配角感情几乎不放在正文里,会有几章单独写配角的事。 看文愉悦,可提意见,不足的地方作者努力改进。 * 三月,江宁。 昨日下了场入春后的第一场雨,温度在原本的基础上,降了不少,感觉跟刚入冬没两样。 整座城市被雨水浸染,清新,沁香,让人眼前焕然一新。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可仔细看,枝桠上长出了细小的嫩芽。 学院里又开启了日复一日的学习模式。 大一上半年几乎很忙,忙里偷闲,闲里还是忙。专业课,四级考试,社团活动,学生会,还有跟宿舍里的人搞好关系。 下半年轻松了不少,但也只是轻松了偶尔八卦的时间。 午后,阳光正好,穿过枝桠,打在一群神采奕奕的女生身上。 其中一个女生目光炯炯,盯着讲台上俊朗又专注的男人。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遮住了眉眼,尽管这样,也无法忽视掉他故意扮丑的颜值。 他眼睫很长,丹凤眼,很妖艳,乍一看应该是那种,玩世不恭,不正经,同时吊着几个女生的渣男,可他恰恰相反。沉稳冷静,高冷不近人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更别提身边有异性了。 “姜茉,为了蹭一堂课,不惜跟老杜抗衡,很亏啊。”吕鱼撑着脸,枯燥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亏什么,能看到徐教授,很值。”她轻笑,悠悠道。 阳光恰好,打在她的半张脸上,让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透明。半张脸被书挡着,只露出一双俏皮的眼睛,赤裸又大胆,什么事都藏不住。或许,她本就不想藏。 “你真对徐教授有意思?” 姜茉不以为意:“我看样子像撒谎吗?” 吕鱼扯了扯嘴角,没回答,因为看她炯炯有神的眼神就知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看样子,你们可能性不大。”她实话实说,一点也不婉转,“先是身份,后是年龄,哪哪都不般配。” 姜茉一记眼神杀了过来,一脸认真:“吕鱼,爱情不分身份与年龄。” “……” “差的也不多,十岁而已。” “……” “但不得不说,徐教授算最年轻的教授了。” 正常到教授级别的,一般都在四十几岁左右,三十岁几乎少之又少,何况二十九岁,简直不可能。 可徐为祀是个例子。 【十八岁,师范大学,二十二岁,复旦考硕,二十五岁,北大考博,二十九岁,投简传媒大学,直接录聘他为教授。】 明明简简单单的数字与文字,却让人惊心动魄,万分崇拜。 姜茉得意一笑:“优秀的我配上优秀的他,绰绰有余。” “呵呵,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逃过老杜的唠叨。”要不是姜茉死命把她拉来,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无可恋的想解决办法。 姜茉压根不想,盯着台上讲得绘声绘色的男人,书本下的嘴角,遮都遮不住。 看似很认真地听了,可只是看认真了,愣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时间对于姜茉来说,过得很快,还没研究到喉结好不好亲时,下课铃打断了她不受控的思想。 姜茉脸红耳热,收回目光,来不及反应,便撞上了吕鱼探究的眼神。她一副看穿的模样,质问她:“是不是在脑子里淫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她清咳了一声,在吕鱼不相信下,承认了,“好吧,我就是那样的人。但徐教授的喉结好性感。” “然后呢?”吕鱼故意问她。 “然后……”她狡黠一笑,“想亲。” 吕鱼一脸嫌弃,抱着书起身走了,姜茉跟上,挽着她胳膊,她轻声说:“你好色,姜茉。” “我可是只对徐教授色。”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害臊。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姜茉扬了扬脸。 要说徐为祀是妖精也不为过,虽然为人很低调,但除了课程上,其余琐事几乎没听到他说过话,仿佛只为课程张开嘴。 记得他刚来那一年,只一个眼神,就勾得大部分女生激情澎湃,“年轻教授、妖艳、清冷、高岭之花”都是她们的讨论词。 后来,他成了大半个学院女生口中的梦中美男,至此被冠上了“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 为此不少人打赌,谁能追到徐教授。 从这开始,每天都有一部分人去办公室门口送礼物,今天也不例外。 晚自习快开始了,教授们在办公室里休息,看着时间,没课的准备下班回家。 突然,门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声音,几个教授相互看了看,最终看向角落里的徐为祀,有人打趣他:“小徐,又有人来送礼物了。” “小徐,你今年二十九了吧,什么时候成家啊!”四五十岁的人总爱八卦别人的婚事,顺便提一嘴认识的姑娘,“我朋友有个姑娘,长得水灵,学画画的,她也差不多二十七八了,我看你们蛮般配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徐为祀手里的钢笔没停,声音平缓,让听的人很舒服:“现在暂时还不想。” 几人笑了笑:“该成家还是要趁早。” 门外的人站了围了很久,直到保安大叔把她们赶走。 外面安静了,然而这时,窗户上有一个高高举起的手,拿着手机对着里面一顿乱拍,然后从一个有力的肩膀上跳下来,极其认真的欣赏着。 吕鱼懒懒地靠着墙,没好气道:“按照你的性格,应该直接出击,而不是在这当偷窥狂。” “我哪偷窥了,我是在记录徐教授的绝美颜值。”虽然只一个侧脸,但摘下眼镜的脸,上升了一个高度,“这男人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陶醉了。” 这时坐在地上,给她充当工具的男生开了口:“我难道不能令你陶醉吗?” 气氛突然安静了,吕鱼僵硬地看向他,吐槽的片甲不留:“迟猪,你哪来的自信,脸蛋能凑合,胆小又怂,混得跟社会人似的,哪一点能让人陶醉?” 几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还支支吾吾辩解:“我稍微打扮打扮,能把一群人迷住。” 姜茉歪着头,手上还在倒腾手机,嘴里连忙制止他:“别,这样能看得下去,我怕你把你这张还能看下去的脸,倒腾的看不下去。” “……” “你俩就不能别损我吗?” “当我俩朋友,必不可免。” “……” 空气静默几秒,姜茉视死如归道:“我打算主动出击,追徐教授!” 两人安静,对于这句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忽然,正对着姜茉的那扇窗户打开了,徐为祀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呼吸猛得一滞,眨巴着眼睛。 姜茉生得好,看一眼就知道是家庭很幸福,父母很宠爱的孩子,身上有一种少见的生机勃勃的活力,感觉跟她待一待,一整天心情会很好。 徐为祀第一眼也被她的活力愣了神,风吹了吹,才让他缓过来,他淡淡地问:“你在这干嘛?” 吕鱼与盛迟处于他的视线盲区,当下徐为祀只能看到她。 “我……我……晒太阳。”姜茉一紧张大脑就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说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理由。 徐为祀神色淡淡,抬头看了眼,说:“天黑了,早点回去。”话毕,窗户关了,人没了影。 几秒后,吕鱼与盛迟哈哈大笑了起来:“天黑了,哪来的太阳啊!” “找理由也不能瞎说啊!” 姜茉嘟着嘴,一人打了一拳,哼了声:“吃饭去,迟猪,你请客。” 他笑声戛然而止,苦着脸说:“又是我请?” “小太阳不高兴,你不请谁请?”吕鱼又嘲笑起了他,捞着不情不愿的他,跟上已经快走没影的人。 chapter 2 春 - 「出击」 隔天一大早,姜茉和吕鱼被叫去了办公室。 排排桌子后,一个年过半百,两鬓修理得体的知识分子,闲雅地泡着茶,神情自若。他的办公位采光很好,此时,左肩打着阳光,一半柔和,一半阴冷。 吕鱼走在姜茉身后,几乎是推着姜茉往前走。 姜茉陪着笑脸,先发制人:“杜教授,今天的茶香很浓郁啊!” 还在滤茶的老人家不为所动,一个眼神都没给。 “……”姜茉一鼓作气,跑到他身后,捏肩敲背,乖乖认错,“老杜,别这么斤斤计较,生气会长鱼尾纹的,到时候,杜夫人可就嫌弃你了。” 吕鱼还没反应眼前的场景,下一秒被她的话目瞪口呆。 合着,姜茉认识老杜啊? 突然,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把里面的茶水溢出了不少,姜茉见状,连忙拿起一饮而尽,夸道:“杜教授这茶泡得是越来越好了。” “为什么我的课没上?”杜云海严肃地打断她。 “这不是您的课太高深,我去蹭蹭能听得懂的么。”姜茉说话一套一套的,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杜长海轻嗤:“就你会说,是不是看上徐为祀了?” 果然,老一辈,看的很明白。 姜茉瞬间轻松了不少,一个转身,靠坐在桌子上,悠悠道:“徐教授多优秀啊,我看上他在正常不过了,像我这样的小太阳就应该去暖化冰冷的他。” “你也不害臊,学生教授,大十岁,他是最不合适的人选。”杜云海一副教训女儿的口吻。 姜茉强硬:“不,他最适合。” “徐为祀这人我接触过,”他摇了摇头,轻笑,似嘲讽,“你有苦吃了。” “你小瞧我?” 杜长海不予回答。 “那你看好我怎么一步一步把他追到手。”她突然凑近,悄咪咪地说,“但是你的课我可能不一定上喽。” 杜长海眼神一瞥,仿佛在问,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休想旷课。 姜茉给他倒了杯茶,双手奉上,郑重其事道:“我要开始主动出击了。” “……”杜长海恨铁不成钢,无奈叹气,“你啊!被你爸妈惯坏了。” “你不也挺惯着我吗?” 他接过杯子,语气严厉,话里是妥协:“成绩别下降。”喝了茶。 “遵命!”话毕,姜茉拉着吕鱼小跑着出去了。 路上,吕鱼疑狐地盯着她,姜茉才想起来,主动解释:“忘了跟你说,老杜是我爸的姐夫。”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担惊受怕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杜长海的威严可是传遍整个学院的,被他教过的学生,没一个安然无恙,就连刺头混混都被他几天后教训的乖巧,不逃课,爱学习了。 所以,全学院的学生,最害怕他的课,可偏偏,他的课最多,逃都逃不掉。 上学期姜茉乖乖的,课程很多,很忙,没时间三心二意,每天准时上下课,老杜自然公事公办。 可也在上学期,她对徐为祀一见钟情了。 那是一个凉爽的秋天,树叶枯黄,落满行走的道路上,她疲惫地去往食堂,在这个充满无聊的学习环境里,她看见了独一份的风景。 他没戴眼镜,头发松软地垂在额前,那时刚刚好,不长不短,眉眼暴露着,整张脸绝美的找不到形容词。 硬朗利落,眉清目秀,显得单调,星目含威,眉如墨画,还差一点。 在姜茉见到的男生里面,无人能媲美眼前人。 秋风拂过,只一眼,擦肩而过,只一个味道,便让她久久忘怀。 按她的性格,一定会当即问他叫什么,展开追求,可那时她很忙,要备战四级考试,无心去想其他的事。 这一眼后,她没再见过他,后来就看到论坛上的讨论,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没有多余的举动。就当她快要忘记时,大雪纷飞的寒假,她再次见到了他。 临近过年,姜茉跟着父母在服装店买衣服,不经意往外一看,就看到在雪里漫步的他。 他一身黑色,在大雪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尽管只有一个轮廓优越的侧脸,但她还是一眼知道是他,目光跟随着他,直至身影消失,看不见。 心里默默想着。 开学要拓展一个项目了。 追人。 - 姜茉的行动力,只要脑子里想着,那下一秒就会去做,当下,就是想着如何暖化徐为祀。 她又去蹭课了。这次吕鱼没跟她一起,她似乎胆大了,坐在最前面,显眼的地方。 徐为祀如风一样,从窗前穿过,姜茉一眼就捕捉到,就像那句话“最先感受到喜欢的人是心脏”。 他走进教室,姜茉照常把书立在面前,挡住半张脸,只露出星星点点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目不讳地盯着他。 徐为祀直奔课程,但由于她的目光太炙热,让他多看了她两眼。她的眼睛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就是昨天在窗外的小姑娘。 他差不多来这快一年了,班里有那些学生长什么样,几乎都摸清了,而这位小姑娘明显不是这个系的。 但他不是那种严厉把人赶出去的坏老师,只会选择沉默,专注自己的事。 然而小姑娘不会这么乖,全程盯着他,只要视线相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开始很认真,直到徐为祀结束时,铃声还没响,她大着胆子,声音清脆,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她这般直白赤裸,是多少人敢想不敢问的。 周围一片寂静,不一会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徐为祀也不免被她的胆大愣了神,半天没回答,只下意识看着她。 一个沉着冷静,一个星光灿烂,仿佛这双眼睛诉说了只有彼此知道的答案。 姜茉丝毫不在意他的冰冷,毕竟要慢慢暖化,才会温暖如春。 她笑了声,书本放下,整张脸露了出来,嘴角的笑勇敢又热烈,她俏皮地说:“假如没有,那我……可以追你吗?” 班里瞬间陷入死寂。 徐为祀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这句话结束后,收回了目光,嘴唇蠕动,还没开口,下课铃阻断了。 姜茉的满心欢喜瞬间气愤了起来,眼见徐为祀拿上书出了门,她连忙跟上。 “徐教授,你的课很好听。”这是姜茉的惯常,一上来先是夸奖。 徐为祀脚步不急不慢,走得很稳健,姜茉跟不上,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语调不稳,但乐此不疲:“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姜茉,艺术系的。” 听闻,前面如机器人一般的男人停下了,好在姜茉及时刹车,不然就撞上去了。 他没转身,淡淡道:“这里是技术系。” “……”她绕到他面前,抿着唇,显得娇羞,“我知道,但徐教授在这,突然想学学技术了。” 徐为祀眼皮轻颤,预感不妙,然而下一秒,小姑娘不羞不臊地说了出来。 “学学怎么把徐教授扑倒的技术。”姜茉嘴上是厉害,但说完还是红了脸。 徐为祀眉头轻皱,但也只是温声地告诫了句:“小姑娘家,矜持点。” “那……徐教授知道了吗?” “什么?” “我要追你的决心。”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绕过她走了。 姜茉不死心,接着跟着。 一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神色很淡,话也是:“学习上有不懂的可以问,但其他的免谈。” 姜茉的决心可没这么好抹灭,站在他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丑的千纸鹤,此时已经压扁了。她随手弄了弄,递给他:“这是我的情书,第一次写,还望徐教授不计较。” 他没接。 姜茉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在手心上,认真又坚定:“徐教授,追你这件事是很认真的。” “给你个准备,你将会一直见到我。” chapter 3 春 - 「宣示主权」 落日余晖,橙黄色的光影打在桌边的一角,折射出一层柔软的光。徐为祀写完教程,放下笔,摘了眼镜,往后靠,整套下来,轻松松弛。 此时办公室里就他一人,寂静的连微弱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习惯性晚走,即使有晚自习也不例外。 窗户开着,风吹了进来,带动着纸张,也带动了桌上孤零零的千纸鹤。徐为祀目光被勾去,直勾勾地盯着,眼底情绪很淡。 千纸鹤不是用普通的白纸叠得,而是用那种彩色的便签纸,最近很流行。折星星,折爱心,折千纸鹤,成了送给暗恋人与表白人最勇敢的礼物。 徐为祀直起身,指尖捏起千纸鹤的一角,打开左下角的柜子,一个纸箱拉出来,入眼是密密麻麻,颜色混乱的千纸鹤。都是跟姜茉一个目的的。 他没多停留,手里地扔了进去,关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整洁,去吃饭了。 - 清晨,露水饱满,空气清新。 适合自律的人群,不适合早八的大学生。 而姜茉精神抖擞,额前有缕被压出来的小卷毛,可爱俏皮。她照着镜子,用水抚平,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完毕,脚步愉快地下了楼。 姜泞骋唤她:“沫沫,来吃早饭。”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苏芫从厨房出来,给她打包了一份,叮嘱了句:“再急也得吃早饭,不然胃要痛了。” 姜茉乖巧点头,边穿鞋边嗲着声音说:“谢谢我的好妈妈。” 这时姜泞骋走了过来,语气傲娇道:“爸爸不好吗?” “好,非常好。”论夸,没人比得过姜茉。 “注意安全。” “嗯。”门刚打开,姜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爸爸妈妈,我打算在学院里住。” 苏芫瞬间皱了眉,担心道:“为什么啊?” 父母肯定希望孩子能在家的,再说了,就姜茉不爱吃早饭的习惯,不在家,迟早胃不舒服。 姜茉扭扭捏捏地回:“不方便。” “哪不方便?” “追男朋友。” 姜泞骋:“……” 苏芫:“……”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芫询问:“有喜欢的人了?” 姜茉点头。 两人没表现出排斥,沉思了片刻,叮嘱她:“那记得照顾好自己,晚点我给你收拾收拾衣服,让你爸给你送去。” “我放学自己回来拿。” 姜泞骋一脸凝重,有些认真:“女孩子家家,矜持点。实在追不上,就趁早放弃,别委屈了自己。” 苏芫点头附和。 这话姜茉不乐意了:“你家女儿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姜泞骋赔着笑:“我是怕他没眼光。” “不会的。”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这股自信,恐怕就是父母给的。 上午徐为祀没课,姜茉就乖乖地上着自己的课,但耳朵压根没听,手里专注写着长篇大论。 这次姜茉打算直接送信封,手工活太麻烦了,而且还不好拆,直接写,塞信封里,徐教授看的几率就更大了。 对于情书,她还是第一次写,昨天给他的千纸鹤里只写了一句话,简直又直白的“徐教授,我喜欢你”。 今天的长篇大论,还是因为昨天放学时,听到一些女生说,要给徐教授送情书,她突然来了斗志,有样学样,只是写情书的文采倒是磕磕绊绊,除了一句一句外的喜欢,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一整张的字迹歪七扭八,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写的什么,浓墨重笔,印得书本上都有了痕迹。 她压根读都没读过,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里。一直等到下课,兴高采烈地跑去了技术系。 徐为祀不在,只有几个悠闲的教授在喝茶聊天,姜茉弯着腰偷摸进去,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拆穿了。 一道愉悦又沉闷的声音:“小姑娘,要做什么坏事啊?” 姜茉僵住身子,慢悠悠侧头,看几位教授正在看着她,她眨巴着眼,笑了起来:“不是坏事。” “我给徐教授送情书。” 几位教授互相看了看,只一刹那的寂静,便大笑了起来。姜茉直起身,左看看右看看,直至笑声停止,她才问道:“笑什么?” “你大几的。” “大一。” “多大了。” “快二十了。” 几位教授摇了摇头,脸色又是另一个样,说着:“你不可能,趁早放弃。” 姜茉来了劲,现在说什么都行,唯独不能说她跟徐为祀不可能,板着脸:“怎么不可能了,小一点没什么不好,活跃逗他开心,跟他同龄的才没有像我这样的人。” “你这个年龄对什么都稀奇,碰巧遇到像小徐这样的人,往后工作了,大把大把这样长得好看的,不还是会被吸引。” “我可专一了。你们是长辈,可千万别给徐教授介绍自己家的女儿或者是别人家的女儿,他以后只能是我的。” 这话刚落,徐为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姜茉抬眸,心里紧了一下,调整好心态,甜甜地唤道:“徐教授。” 几位教授见状,开他玩笑:“小徐,这位小姑娘已经把你标记成她的了。” 姜茉羞涩地低着头。 徐为祀没什么举动,抬步向前,绕过她,站在办公桌前,看她怯怯地看着他,他轻叹,问:“来找我的?” “嗯。”姜茉转身,小碎步走到他面前,把手里一直拿着信封递给他,“那个太麻烦了,我换了一个办法。” 他低眸看,又抬起,又问:“什么?” “情书。”声音特意放小,怕爱八卦的教授们听到墙角。 教授们:“……” “我不要。”冷冰冰的三个字。 姜茉愣了愣,不气馁。这次倒没有放在他手里,因为他提前预知了,把手背在身后。姜茉嘟着嘴,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没说话,但冲他很轻松地笑了笑。 笑容是姜茉的特点,她的笑总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共鸣,会不自觉的想跟着她一起笑。尽管心情不好,她的笑容也是能带出千奇百怪的情绪,只剩下开心。 她性格好,几乎没什么背刺的朋友,一般不深交,除了吕鱼与盛迟固定的闺蜜角色。 徐为祀没猜到她会这般肆意,昨天差不多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整天活蹦乱跳,除了开心就是开心,大胆勇敢,几乎不会有任何事让她伤心。 这样充满活力的小姑娘,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 食堂。 人流密集,座位几乎全满,窸窸窣窣,吵闹声流连着。 三人排着队,目光却在寻找位置,吕鱼烦躁道:“每次这个时候都没有位置,好几次都是端着盘子站着吃,搞得跟乞丐似的。” “我们系离得太远了。”姜茉解释。 吕鱼拍了一下盛迟:“找到没?” 盛迟身子高,眼神好,一个一个扫描着,边找边说:“别急,马上……找到了!我去占位,你们帮我买饭。” 两人还没回,盛迟人已经一溜烟混在人群里了。 “他也就这点好处了。”吕鱼轻笑。 两人买完饭,坐在盛迟对面,他看着菜系,吐槽:“你们俩好意思吗?你们荤素搭配,我就只有素。” 吕鱼一脸正经:“我看你最近胖了,减减肥。” “我他妈都瘦了!”盛迟眼神盯着吕鱼碗里的鸡腿,趁她不注意,上手一拿,连忙咬了一口,动作快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姜茉咧着嘴,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不知是心疼他,还是没胃口,夹进了盛迟的碗里,附上一句:“多吃点。” 吕鱼可没姜茉好打发,上去就是一脑门。 姜茉整个人心不在焉,脑子还在想着怎么追禁欲系的徐教授,一口饭都没吃。吕鱼察觉到,撞了撞她,问:“咋了?” “在想怎么追徐教授?” 盛迟差点被一口肉噎到,喝了几口汤才缓回来,大咧咧道:“你认真的?” 她点头。 “对颜值产生喜欢,三分钟热度,没多久你就会移情别恋。”盛迟自信说道。 “追你的人也不少,偏偏喜欢大你十岁的教授,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脑子里只装着情情爱爱。” 姜茉反驳:“一开始是颜值吸引,但现在这是次要,主要还是他特别。” “冰冷的人,要有一个小太阳去温暖他。” chapter 4 春 - 「情书风波」 在学院里住,真的利于姜茉,方便了不少。 她不知哪里学到了方法,早上起得很早,趁办公室教授没来,给徐为祀送了早饭,还附上一张纸,上面写着,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后面还画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笑脸,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没有去想他或许吃了,只一股脑儿地送上自己的坚定与认真。 徐为祀到时,时间也才过去半个小时。他站在桌前,看着标配的早餐,目光挪到便利纸上。阳光很足,风刚好,照了一半,吹了一角,字迹能看出已经很努力在写得完整了。 他的白t被光照着,亮了几个度,整个人近乎透明,额前的头发因为低头,微垂着,眉眼青涩,倒看不出像是快三十岁的人,反而有股成熟气的少年感。 窗外不知什么东西在沙沙地响着,风温柔又猛烈,把桌面上的彩色便利纸缓缓吹向桌角,即将落下时,徐为祀不急不缓下意识地接住了。 便利纸被他无意识地夹在了课外书里,而早饭开始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中午。 姜茉有了上次的教训,直接在几位教授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粉粉的饭盒。 徐为祀在写教材,但很快,她看到了桌面上斯文不动的早饭,心情低落的同时,抱紧了怀里的饭盒。 她声音很轻,把委屈隐藏的很好:“你早饭吃了吗?” 骨节纤细优越的手下,阳光模拟着轮廓,笔尖一顿,他“嗯”了声,极轻,风声掩盖了。 落在姜茉的耳朵里,跟没回答无差别,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便利纸看到了吗?” 徐为祀沉默了几秒,似乎不想太过分,但也只有过分的办法,索性停笔,抬头。明明周围阳光簇拥,该是温暖的,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没有。” “我很打扰你吗?”小姑娘憋得眼眶都红了。 他不为所动,点头。 姜茉撇着嘴,眼里闪着泪花,委屈极了,头都不回地走了。 徐为祀轻叹,想着,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姜茉的委屈也就消化了一个小时,又开始重振旗鼓地写情书。 她不知道上一封他有没有看,只想着多写一点,哪天感兴趣了,可能就会不动声色地看了。 文采丝毫没进步,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这次倒是从头夸到尾,什么喜欢他轮廓俊美,喜欢他手腕上不易察觉的痣,喜欢他冷冰冰的样子……等等。 离谱的不离谱的,全写了个遍。 吕鱼不经意瞄到都被吓到了,突然怀疑怎么会有个这么变态的朋友。 姜茉是写得津津有味。 傍晚,姜茉又开启了放情书。 整栋楼乌漆麻黑,安静的连一丝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姜茉胆子大,精准地找到徐为祀的办公桌,直接放在面上。 月光印在小姑娘的眼里,像星星一样璀璨。或许她本就璀璨。 她没多停留,放下后就悄悄地溜走了。 期间,膝盖撞了好几次桌角,疼得她倒吸了几口冷气。 - 阴天,感觉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在下午时,这场暴雨如约降临,豆子大的颗粒急促砸下,随即,来不及反应,暴雨倾盆而下,瞬间覆盖整个城市的干燥。 路边的花草被砸得摇摇欲坠,刚长出萌芽的梧桐树,被雨水滋润,仿佛更加栩栩如生。 整座城市被洗涤了,干净,清爽,青草味不难闻,过分浓郁。 最近姜茉养成了一个习惯,闲着没事就喜欢写情书,知道徐为祀不可能会看,但还是磨灭不掉她的执着,像是在跟谁较劲。 事情还得回到昨晚,姜茉放完情书后。 楼梯拐角处,有一个影子在楼梯下站着,看轮廓,是个女生。姜茉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下来,脚步的声音变得清脆压迫,她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你上去的时候。”女生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清冷。 楼道很黑,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但隐隐中,两人展开了女生之间的较量。 姜茉下完最后一个台阶,借着月光,彼此打量着,一句话没有。后来,两人心平气和地回了宿舍。 不言语,就是最有礼貌的斗争。 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刚伸个懒腰,一个人影过去,桌上的纸消失了。姜茉蹙着眉,侧头去寻找,见盛迟面露难色地拿着她写了半个小时的情书,怒道:“迟猪!赶紧给我放回原位!” 盛迟不为所动,眉头是皱得越来越深。 姜茉还坐在位子上,警告他:“我数到三。” “三、二、一,迟……”刚起身,盛迟坐在她旁边,姜茉的怒火瞬间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盛迟一脸严肃,随即,话里满是嘲笑。 “你这信不太行,语句不通,符号乱点,太拉胯了,字就别说了,鬼画符。徐教授这个大人物,看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看,可能一打开,就被你的字劝退了,直接扔垃圾桶。” 姜茉怀疑的看着他,士气弱了几分,还挺低落:“真的不堪入眼?” 盛迟点头,说:“作为你的朋友,不能害了你,我实话实说。” “那……我另外两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样?” 姜茉支支吾吾道:“差不多。” “……” “茉啊,咱换个适合自己的吧。” 一整节课,脑子里都是盛迟的话,一下课,就直奔教授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教授,是上次调侃她的教授之一,此时,看见她急急忙忙地翻垃圾桶,也没说什么。 可以说徐教授很爱干净了,小巧的垃圾桶里面除了废纸纸巾,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她又转去翻他的桌面,愣是没看到那两封信封,脑海里自动浮现着徐教授可能扔到了其他的垃圾桶。 就当她着急忙慌跑出去时,门口,撞上了徐为祀。他刚下课,整个人看不出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他左手拿着书,右手下意识扶着她,看清人后,等她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徐……徐教授。”不知为何,只要喊他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的变软。 “你在干嘛?”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 姜茉想起上次徐为祀的冷漠,这次倒收敛了不少,低着头,小声说:“朋友说我情书写得不好,怕伤了徐教授的眼睛,我想拿回来,但没找到。” 徐为祀看着情绪低落的小姑娘,没由来的轻叹,绕过她,走到办公桌前,温声道:“你过来。” 她一惊,弯着唇,小碎步走到他面前,心情因为他的语气,瞬间好了不少:“他们说徐教授要是看了,也是会扔垃圾桶的程度。” “徐教授会吗?” “不会。” 姜茉眼睛一亮,还没说话,徐为祀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箱,她看去,是满到溢出来的信封,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每封信封上的署名。 她脸色一变,心里蛐蛐了起来。这些女生真心机!我居然没有署名! 她撒起了娇:“徐教授,我的没有署名,你看过吗?” “没有。” “可以把我的情书还给我吗?”姜茉撇了撇嘴,掩饰心里一秒的难过,下一秒,她伸出手,眨巴着眼睛,诚恳清澈。 徐为祀看了一眼,无奈收回,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自己找。” 窗外的雨不停歇地下着,像奏乐,像催眠曲,然而这时,一只骨节优越,线条比例完美,青筋恰到好处的手勾去了姜茉的目光。 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的手好漂亮。” 徐为祀眉头一跳,侧头看她,低沉道:“你还要找吗?” 姜茉羞涩地低下头,破罐子破摔地说:“算了,送出去,怎么能拿回来,就是别误伤了眼睛,但即使很难看,也不能扔。这是不礼貌。” “好。”原本就没打算看,这个回答也不该有的,可鬼使神差地回应了。 “那我就走了。” 他点头。 她笑得开心,没心没肺:“再见,徐教授。” “嗯。”很低,被雨覆盖。 小姑娘仿佛很开心,出去都是活蹦乱跳的。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居然有些不一样了。 chapter 5 春 - 「补课」 “姜茉,你看看你的成绩,你是不是向我保证了,绝对不会落下课程,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杜长海眉头紧锁,脸色很黑,语气更是怒火冲天。成绩单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姑父……”姜茉低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像是个认错的孩子。 “叫我杜教授!”杜长海猛得拍桌,声音也变得尖锐,吓得姜茉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姜茉清了清嗓,乖巧认错:“我错了,我没有遵守约定。” 杜长海气得脸色都红一块青一块的,食指点着桌子,训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你去追徐为祀,就是你保证了你不会把学习抛到脑后,可现在,你看看你这个成绩单,简直不堪入目。” 姜茉自认不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从现在开始,给我离徐为祀远点!什么时候专业成绩及格了,再说。” “不行!”姜茉又慌又怒,语气有些急,“跟徐教授没关系,本来成绩就一般般,只是最近懈怠了,稍微不好而已,我会好好把成绩提高的,但前提是,我还要追徐教授。” “姜茉!”杜长海站起来,震怒的声音仿佛楼下都能听到。 她委屈地撇着嘴,依旧强硬:“无论怎样,远离徐教授,不可能。” 话落,根本不再听杜长海接下来的啰哩啰嗦,拔腿就跑,没几秒,人便没了影。 杜长海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 姜茉板着脸,无精打采地走在学院里,盛迟欠揍的从后面突然揽着她,见她脸色不好,没正经道:“今天也没下雨啊,小太阳怎么不开心?” “有人教训我。” “谁!”一副要打一架的气势,“敢欺负你,我非得给他打到爸妈都认不得。” 姜茉嘴角弯了个弧度,轻飘飘道:“杜长海。” “……”盛迟瞬间语塞,语气弱得不行,“怎么是老杜,因为成绩?” 姜茉点头。 “你追徐教授归追,但也不能把专业课落下啊,这么忙的大一,你还移心思到情爱上,而且还是教授,我他妈真佩服你。” 她沉默不语,眼皮一抬,灵光一现,眼睛亮了起来,愉悦道:“我可以边追边提高成绩。” 盛迟歪头不解。 “让徐教授帮我补课。”她轻笑。 “你真敢想。” 姜茉拍掉他的手,走前留了话:“想象终会实现。” 周围的风簌簌地吹着,盛迟两手插兜,嗤笑一声:“太痴心妄想了。” 徐教授下节正好有课,姜茉提早去了教室。徐为祀真是姜茉的心情源泉,只要他出现,感觉无论多大的事都迎刃而解,坏心情抛到脑后,只剩洋溢的笑,发自内心的。 姜茉捧着脸,视线跟随着他,直至平视。徐为祀已经习惯了最前面熟悉的面孔,她眼里带着恋羡的光,眼角上扬,就算嘴角正常,眼睛里也能看出她有多开心。 整节课还是枯燥的,姜茉一如既往,这个姿势累了,换另个姿势,唯一不变的就是盯着徐为祀,心里仿佛已经把未来都想清楚了。 下了课,姜茉连忙拿上课外书,跟在徐为祀身后,周围人满为患,嘈杂喧闹。这次她倒乖了,默默跟着,一句话也不说。 徐为祀自然能察觉到她的不一样。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转身,见小姑娘低着头,轻声问:“怎么了?” 姜茉撇着嘴,双手紧张地乱抠,就是不回答。 徐为祀眉头轻皱,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跟着我就是让我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么说原因,要么转身回去。” 话毕,他直接不管不顾,侧身就要进办公室,姜茉急了,向前一步,拦着他。 心里无比懊恼,是谁说男人都喜欢可怜的女生,会产生保护欲,我怎么不一样,反而快把事情推向结局了。 姜茉瞬间一脸笑意,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撒起了娇:“徐教授,我专业课没及格,能帮我补课吗?” “不能。”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姜茉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 “我很忙。”接着一副跟杜长海一样质问的口吻,“你为什么专业课没及格,上课没认真听讲吧。” 姜茉低眸,悠悠道:“心里装着夜有所祀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听课。”她特意把“祀”这个字咬得很重。 徐为祀眉头突跳。 “徐教授,是你打扰了我,你得负责。” 他神色平静,理性的解释了她歪曲事实的行为:“第一,是你要来我的课;第二,是你情绪高昂的要追我,你自认为,我从没同意过;第三,学习是你自己的,要是不能与情情爱爱分开,那你可以选择放弃毕业。” 一段话听的姜茉一愣一愣的,仿佛在变相的嘲笑她为了情爱没有了脑子。 “徐教授,你好过分。”姜茉没生气,但有些不高兴,小声嘟囔着。 徐为祀轻叹,用书把她往旁边挪了挪,进了办公室。姜茉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她转头,对着门哼哼两声,气冲冲地走了。 …… 落日余晖,每一处风景都成了静态,安静惬意,享受着春天带来的暖意。 姜茉无精打采地往一号门方向走,知道事情经过的吕鱼在旁边絮絮叨叨:“他居然这么过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也不能怪徐教授,毕竟快三十了,年轻时,情爱什么的,都没学习重要,这样想也还好啦。” “你真善变。”姜茉吐槽。 “迟猪人呢?”今天的吕鱼可比姜茉活跃,说不完的话。 姜茉脑子想了想,轻轻道:“去游戏厅了吧。” “哎,对了,你知道徐教授住在学院里吗?”吕鱼摆弄着手机,翻着论坛,突然翻到一条信息,拉了一下姜茉,一脸惊喜,“我看到一条论坛,上面说,徐教授就住在南2公寓里。” 姜茉一开始还不理解她这句话,皱着眉看她,吕鱼挑眉暗示,她才慢慢明白。 她喜笑颜开,丧气样一扫而光,雀跃道:“鱼儿,你真聪明。” 话毕,姜茉就像一阵风一样,唰一下,跑得背影都模糊不清。 吕鱼吐槽:“没心没肺的家伙。” 到了六点多后,天就慢慢黑起来了,姜茉站在楼下,左等右等,愣是没看到徐为祀的身影。这时,下了雨,很凶猛,姜茉没由来被淋了,半湿的刘海贴着脸颊上,显得极为狼狈。 她躲在屋檐下,蹲在角落里,目光盯着漂泊的大雨,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她等的人也来了。 楼道无灯,很漆黑,徐为祀看不见角落里的她,姜茉目睹他往里走,轻声唤:“徐教授。” 这道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很清晰。 他侧头,目光适应了黑暗,也同时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他眉头轻颤,沉声问:“你怎么在这?” “等你。”她扶着墙站起来,因为长时间蹲着,腿麻了,她忍着缓过去,慢慢走到徐为祀面前,彼此的模样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是面无表情,而她在他眼里,倒是第一次这么狼狈,每次都是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当下这副模样,还挺稀奇。 徐为祀喉结微动,轻轻地问:“等我干嘛?” “想让徐教授帮我补课。”语调轻慢,仿佛没有底气。 “我已经拒绝你了。” 姜茉低着头,盯着彼此距离只有几毫米的鞋尖,低低道:“那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拒绝吗?” 她抬头,往前挪了一点,鞋尖碰着鞋尖,她又问:“徐教授,帮我补课好不好?” 距离近得呼吸缠绕,只要他低头就能准确无误地碰到她的嘴唇。外面下起了小雨,黑暗下,听觉异常灵敏,不知谁的心跳声瘙痒着耳膜。 气氛微妙着。 电光火石下,徐为祀侧了头,空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好”。 姜茉呼吸一滞,弯唇笑了。 - 办公室,昏黄的台灯很柔和,照在男人脸上,是沉稳冷静,照在女生脸上,是娇羞认真。 男人有说不完的话,女生半听半懂,尽管很无趣,但只要是他,就很充实。 chapter 6 春 - 「融化」 “徐教授,我胃疼。”姜茉苦着脸,眉头紧皱,手捂着疼痛的地方,脸侧趴在桌上。 徐为祀愣了一下,目光从书本上挪到她脸上,见她难受地冒了虚汗,担心地问:“没吃饭吗?” 她无力回答他,只能很轻地点头。 “想吃什么?”说着,他起身,想到不能吃辛辣刺激性的,又说,“你再忍一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有胃药吗?” 她又是摇头。 “好,你等我。” …… 一道椅子声打断了她的梦境,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手因为垫着,全是红印,胳膊暂时处于僵硬,一时间没反应当下在什么地方。 直到视线清晰,事物熟悉,还有一些面孔熟悉的教授们。 此时,有人见她醒了,笑着调侃她:“小姑娘,你这追人已经开始睡办公室了。” 姜茉解释:“没有,昨天让徐教授补课,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她怕徐教授被人议论。 清早还是有些冷的,可姜茉却没有感受到,反而周围有一些没散去的暖意。 “我觉得你成功一半了。”教授开口,姜茉看向他,一脸不知情,教授笑嘻嘻解释,“我们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可是开着暖气的。” 姜茉愣了愣,抬头看着左侧上方的空调,显示着数字26度。 心里没由来的暖了暖,眼睛一弯,欢喜道:“我说我肯定能追到,就一定能。” “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小徐是对任何人都还不错去,就是性子冷,内心还是很暖的,可能看你是小姑娘,才这样做的。”另一个教授直白的打断她的幻想。 “但是能让他这么做的小姑娘只有我一个。”姜茉傲娇道。 几位教授笑了几声。 姜茉羞涩地抿了抿唇。 胳膊缓了过来,她站起身,肩上的衣服滑在了椅子上,吸引了姜茉的注意力,是黑色的休闲外套,带点棉,有些微厚。 这件外套——是徐教授的。 她伸手拿起,柔软的布料让手爱不释手。她低头,用鼻尖闻了闻,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淡淡的,很提神,像檀香的味道,但又有一层很浓的其他味道,说不出来。 这时,不知哪位教授偷看她,嘲笑她:“小姑娘,别犯花痴了,早上没课吗?”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热意浇得浑身透凉。早上是有课,而且还是杜长海的课。 姜茉把外套小心翼翼地放好,依依不舍地出去了,低着头,心情不佳。待到门口,额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肌,她懵懵地“啊”一声,扶着额头往后退,没好气地吐槽:“你胸肌怎么这么硬?撞得我……”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面前的人,是徐为祀。 “……”姜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一句话说的不完整,“你……怎么在这?” “我的办公室。”他眼底黑眼圈有些重,语调倒没有之前冰冷,反倒慵懒。 姜茉尴尬地扯着笑:“睡懵了。” 突然,徐为祀转移话题,问:“饿吗?” “啊?”反应过来问题,回道,“有点。” “胃还疼吗?” 姜茉懵了,胃疼这件事不是梦吗?他怎么知道。 徐为祀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直言不讳:“你昨晚说梦话,说你胃疼。” “真的?”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不说梦话。 他很认真地点了头。 “好吧。”姜茉蔫了,似乎被发现自己不好的一面,低着头。 这时,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指尖下,塑料袋微微晃着,接着往里看,是装着白粥的包装盒,盖子上面是茶叶蛋与包子。 姜茉抬头,眼睛亮了起来,双手捧着,笑道:“徐教授,我饿了。” “嗯,给你的。”说罢,徐为祀没什么表情,放在她手里,叮嘱了句:“好好听课。” 姜茉歪头看他,感觉今天的徐教授异常温柔,无论是表面,还是语气,都温柔的不像话。 “徐教授,你温柔起来更帅了。” 他淡淡地“嗯”了声,进了办公室。 姜茉嘴角合不拢,盯着早餐,摇头晃脑地去宿舍收拾了一下,赶在打铃前跑到教室。 手里的早餐摇摇欲坠,也没幸免的经历了刺激的奔跑。 姜茉喘着气,吕鱼则打量起了这份早餐,悠悠道:“怎么了这是?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白粥。” “现在开始,可以慢慢喜欢了。” 吕鱼挑眉,一眼看穿,暧昧道:“徐教授给的。” “嗯。” “你真没救了。” 姜茉开心地要炸了,激动道:“我有点不敢吃。” 吕鱼呵呵一声,还没问,她自己迫不及待地先说了。 “因为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开心与沮丧来回切换,“你说,我能追到他吗?” 这种怀疑,在开始下定决心前,她就想过,她长得不绝美,唯一优点可能就是性格好,好相处,其余没什么特长。 像徐为祀的这样学霸级别的教授,应该遇见过很多优秀的女生,恐怕也谈过优秀的,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现在她的一腔热血,或许在某一天就消失了,或许在某天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喜欢。 对她好,还是对他好。 或许对谁都不好。 但当下,搏一搏也不是件坏事,这期间,让她更加喜欢他,让他喜欢上她。 共同努力,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一定能。”自己的疑惑,只能自己回答。 - 半夜,寂静无声,唯有风呼呼地响着。 密不透风,黑不见底,一股烟呼出,散至头顶,或许更远。男人轮廓硬朗,背靠墙,指尖夹着雪茄,送到嘴边,猛得一吸,发出“咝咝”的声音,火光微亮,照着男人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道醒目的疤痕,眼睛深邃不见尽头,给人一种狠角色的感觉。 戾气从眼睛跑出来,白雾从鼻子里冒出。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终于打破:“盛迟,选择交给你。” 听闻,盛迟浑身僵硬,目光盯着他。 周围围着五六个人,盛迟被困在中间,说话的男人在一边事不关己。 “博哥,我不会同意的。” 男人冷笑:“人是随时改变决定的。” “一,把他们打趴;二,你被打趴;三,跟着我去赌;四,查无此人。” “选一个。” 每一个对他都是不利的选项,无论怎样,他都会被这个叫博哥的人摆一道。 事情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盛迟经常去游戏厅上网,跟里面一些人混的风生水起,但除了打游戏,其余倒不深聊。 直到这天。 “哎,跟你们说,我前几天去赌了一把,你们猜怎么着?” 他们跟着附和:“怎么着?” “赢了两倍!手气超好!” 盛迟在一边笑笑:“都是幌子,一开始谁都赢钱,到后面金额越大,你就输得连内裤都没了。” “不会,我一个朋友在里面已经玩一年多了,从没输过,赢得都买车买房了。” “真的假的?”有人听心动了。 “我能骗你们,我们可是游戏中过命的兄弟,包赢的。” “手痒了。” “等等我带你们去玩玩。” 盛迟原本不想去,但最后被他们强行拉去了。 赌场一旦进去了,就是万劫不复,盛迟倒是没玩,全程只看着,但他被人盯上了,赌场的老板,霖博。 一开始找到他,给他画大饼,说他是天才之辈,要跟他做朋友,但没好事,霖博直接说出目的:“帮我洗钱,事成,你四我六。” 盛迟当即就拒绝了他,反而觉得可笑。 可霖博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就是个例子。 他要是选第一个,他肯定会被他告;第二,打残疾算是轻的;第三,要坐牢的买卖;第四,没个全尸。 “霖博,你不怕我告你吗?”盛迟轻笑,“你但凡有一点松懈,你就完了。” 霖博嗓音慵懒:“我的字典里没有完蛋。” 盛迟顶了顶脸颊,一个不注意,拿起墙角的砖头,准确无误地抛向了霖博,不出意外,血液止不住的流。 场面混乱。 警铃声由远及近。 chapter 7 春 - 「电话」 寂静的夜晚,被这道警铃声打破了。 派出所的调解室,一张大长桌,分开了两拨人,一拨霖博与他的一群兄弟,另一拨是孤零零的盛迟,中间坐着警察叔叔。一眼望去,除了一脸刚正的警察,脸上都挂了彩。 “说说吧。”警察敲了敲桌子,拉回他们眼睛中越烧越涌的火花。 盛迟大咧咧地往后靠,牵扯背上的伤口,轻嘶一声,又坐了起来,先发制人:“你看这情况,肯定是我被他们欺负。” “我可不要求和解。”盛迟倒是装起来了。 警察无语地收回目光,看向霖博一群,严肃道:“你们呢?” 霖博看起来比他们好点,但右侧头顶还在冒着血,脸颊上衣领上全是干涸的血迹,醒目又吓人。 他靠着椅子,双脚放在桌上,姿态还是那般的慵懒。警察眉头一皱,厉声呵斥:“脚放下去!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 霖博眼神晦暗地瞥了眼警察,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脚,舔了舔唇,语调轻松:“同志,找人还钱犯法啊?” 话刚落,盛迟破口大骂:“霖博,别瞎他妈颠倒黑白!” 警察在桌上敲了两声,接着问:“什么钱?” “什么钱——嫖娼的钱吧。”霖博望着盛迟,眉头上挑,赤裸裸的挑衅,悠悠道。 “你他妈放屁!”盛迟性子急,“你拉我洗钱怎么不说?” 警察沉默着,在本子上写下“嫖娼”与“洗钱”。 “他,霖博,是赌场的老板,前几天我被朋友拉去转了转,可太倒霉,被他盯上了,让我帮他洗钱。我可是好公民,这种坐牢的事我可不以身犯险,我没同意,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 霖博丝毫不慌,还有闲心笑:“警察同志,开始给我造谣了。” “我说的是真的。” “谁信?”此话问出,他手下的兄弟连忙附和,“我们博哥干的都是干净的买卖。” “你小子敢乱说,信不信告你诽谤!” 果然,跟着什么主人,就什么样。在派出所,在警察面前,都这般模样,谁还治得了他们。 “告啊,看这件事是不是诽谤?”盛迟哼了声,势要跟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节奏。 霖博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紧张,还是害怕?或许都有点。 盛迟扯唇笑了笑,尽管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还是一副混浪不羁的模样。 警察见场面安静了,轻叹道:“早上让人来接你们。” 上夜班本就无精打采,还搞出打架斗殴的事,现在更是扯上了造谣诽谤。 “警察叔叔,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好好查查。”警察刚起身,盛迟很认真地又叮嘱了句。 被叫了警察叔叔的人:“……” 他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有这么老吗?都开始叫叔叔了? 盛迟似乎察觉到了,理直气壮道:“我大一的。” “哦。” 盛迟:“……” 门关了,火药味重了。 眼神相视,暗流涌动,就算没动手,也已经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似的。 “盛迟,你有种。”霖博烟瘾上来了,但碍于地方,只是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我们算是结梁子了。” 盛迟不怕惹事,更不怕找事:“但凡再找我,下半生,恐怕你要待在一个地方出不来了。” 霖博笑了起来,抬眸,瞳孔微沉,缓缓而道:“那就看谁的手快。” “晚上别睡这么死,或许在某天,会出现一条轰动全国的新闻‘大一男子,离奇死亡’,这个标题怎么样?” 盛迟学着他的口吻回道:“你也别睡太死,或许某一天,一条‘霖某男洗钱被抓,被判十年有期徒刑’,这个标题如何?” 霖博叼着烟,话含糊不清:“盛迟,等着。” “奉陪。” …… 清早,盛迟的父亲接到电话,匆忙地赶了过来,保释出来后,上来不是担心,而是训斥:“你整天跟这些人瞎混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死,才开心!” 盛迟充耳不闻,黑着脸,往前走着。 “你一个学生,能不能有一个学生样,当初是你要上大学的,现在你在做什么,要是不想上,就不应该让我给你出钱。” 这才是他在意的事。 盛迟脚步一停,笑了声,笑着笑着,眼底有了泪光,语气冰冷又强硬:“说来说去,还是在意你本该欠我的钱。盛华,不是我向你要的,是你欠我的。” “我可是你爸,哪有欠不欠的?” 盛华这个势利眼,也会演出这种只有自己信的关爱。 “除了血液里相同的血,你我早就只是陌生人了。” 清早的温度还算冷的,只穿了单薄短袖白t的盛迟,冷得伤口不痛了,冷得整个人都是块冰。 坚硬的只会说薄情的话。 - 人人期盼的周末,如约而至,然而之前很喜欢周末的姜茉,此时,有些沮丧。 “两天要见不到徐教授了。”她戳着已经大卸八块的鸡腿,嘟囔着。 吕鱼当没听见,嘴里塞满了饭菜,慢慢的嚼着。 盛迟见她这么糟蹋,直接夹到自己碗里。 姜茉看了眼,又移到他脸上,转移了注意力:“迟猪,你这伤,直接让你更加丑陋不堪。” 吕鱼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盛迟一脸无语,睨了姜茉一眼,无力道:“你接着想你的徐教授,别说我。” “可是,想着没用啊,摸不着看不到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抓住盛迟的筷子,一个鸡腿就这样水灵灵地掉了,她说,“你帮我去找找徐教授的手机号。” “去哪找?”他叹了口气,眉头突跳,还在惋惜自己的鸡腿。 姜茉笑了笑,眼神暗示他:“交给你了。” 还没反驳,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盛迟转向事不关己的吕鱼,生无可恋道:“你怎么不帮我说说话?” “有用吗?” “没用。”他泄了气。 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时,姜茉小心翼翼拿着写好的信,跑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教授们都走了,只剩徐教授。 姜茉会自己满足自己,轻轻地问:“徐教授是知道我要来吗?” 他没说话。 她自给自足:“特意在这等我?” 徐为祀:“……” 他真是越来越被她折磨的无可奈何了。 “不是,一些事没处理完。”他直言不讳,冷漠的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教授真不会哄人。”她嘟着嘴,转瞬又是另一副面孔,“我又来送情书了。” 徐为祀一笔一笔写着字,眼神瞄了眼,不作答。 “这次很认真的写了,徐教授可以审一审吗?”意思明显,想让他看一看。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上,不为所动。 姜茉语气低落:“明天就周末了,要两天看不到你了,感觉会很想你。徐教授,要是信可以的话,能不能给个回复?” 一句一句的,徐为祀停下了笔,抬头,神色平静,眼神暗淡,姜茉以为他会说拒绝或质问的话,可没想到,他只是平淡地回了个“好。” 徐为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或许大脑与心脏有了分歧。 他不知道。 姜茉开心了,尽管他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她也能忽视掉,往深处去感受他的温柔。冷冰冰的外表,温柔的内心。 “徐教授,等你回复。”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徐为祀望着消失的身影,不一会,目光下移,盯着因为被手攥紧,一边已有了印痕的信封。晚风轻拂,寂静下,碎发遮住了不易察觉却波澜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如繁星。 家与学院不远,十分钟的距离,但因为姜茉是跑着的,只花了六分钟。 苏芫已经备好饭菜了,一眼望去,全是姜茉爱吃的菜系。他们给她留了门,姜茉一进门,乖乖洗手,坐下吃饭。 姜茉开心的感觉能干两碗饭。 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的反常。苏芫给她夹了块肉,语气轻缓又温柔:“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追的人感觉快喜欢我了。”就连吃饭,姜茉都开心地合不拢嘴。 姜泞骋也笑了起来:“我家女儿这么可爱优秀,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就是。” 吃了没一会,姜茉放下碗筷,严肃又认真:“爸爸妈妈,我有一件大事要说。” 此话一出,父母俩神色紧张,苏芫焦急问:“怎么了?别吓妈妈。” “我喜欢的人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接受?”她顿了顿,视死如归,一口气说完,“他是大学教授,比我大十岁。” 周围安静了。 姜泞骋与苏芫对视了一眼,倒是没反对,反而支持:“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多难得的事,父母支持。” 苏芫点头。 “爸爸妈妈,你们真好。” …… 傍晚,盛迟给她发了徐为祀的电话,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背着,记得差不多后,打开拨号键盘,数字按的小心翼翼又紧张,拨了过去。 每一道铃声都使她心脏越来越重,突然,铃声戛然而止,心跳漏了一拍,屏住了呼吸。那边一开始没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徐教授。”这个声音出来,徐为祀愣了一下。听筒锐化的声音软绵绵的,如晚风般。 他不难猜她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的,资料室入职时入过。 他轻轻地“嗯”了声。 “吃饭了吗?”得到回答,她接着找话题。 “嗯。” “准备睡觉了吗?”对于他的敷衍回答,丝毫没打消姜茉的激动。 “嗯。” “你回家了?” “嗯。” 这一问一答,在姜茉的下一句话时,结束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望着微微飘起的窗帘,声音又轻又俏皮:“徐教授,你想我吗?” chapter 8 春 - 「谣言」 两天的时间,枯燥乏味但又充满期待。 每天晚上按时的电话,成了姜茉这两天的精神支柱。谁能想到,每天一早起床就盼着天黑,怕白天打扰他,忍着不给他打电话,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按着深入脑海的电话号码,就是没拨出去。 第一次姜茉觉得,自己还挺能忍的。 而晚上的这通电话让这一天的忍耐烟消云散。她趴在床上,开了免提,寂静的夜晚能听见听筒里微弱的呼吸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轻轻地唤他:“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白,附带一模一样的答案,仿佛是从鼻腔里“嗯”了声。 简短的“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心底,姜茉咬着唇,轻缓道:“徐教授,明天要上学了。” “我能见到你了。” 那边静默几秒,还是简短的“嗯”。 “徐教授,我给的信看了吗?” “没有。”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回答,但姜茉有些失落。 姜茉嘟着嘴,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奋,嘟囔道:“徐教授,你这样是不对的。在小女生充满热情的青春里时,身心是很脆弱的,你不能太过分的拒绝,不然以后小女生会对喜欢一个人产生反感。” 一段话说的还挺有道理,徐为祀相信的下一秒,就知道了她的意图,可最终也顺着她了:“我会看的。” 电话后的姜茉得逞地笑了笑,无意间流露了笑音,她连忙捂住嘴,而徐为祀已经听见了,没揭穿她。见他没说话,姜茉才松了口气。 她轻咳了一声,“徐教授,你会想我吗?” 前两天的夜晚,她也问过相同的话,而当时,徐为祀没有回答,反而很平静地说:“要是没事,我挂了。” 姜茉只好怯怯地跟他再见,挂了电话,这通将近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被这句话叫了停。 然而今晚,姜茉还是害怕他会挂电话,但好奇心驱使着她的执着,纠结万分,还是问出来了。 她觉得徐为祀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次,徐为祀没有挂断,也没有拒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姜茉紧张极了。 “是要看信还是要答案?”就在姜茉要忍不住开口时,他嗓音温柔地问道。 姜茉一时被他的声音迷住了,直至一股微风,带动了窗帘,把她拉了回来。她眨了眨眼,支支吾吾道:“看信吧。”口头上可能会拒绝,但信总归不会不看。 她是这样认为的。 “好,早点睡吧,我去审一审你的信。” 姜茉弯着唇“嗯”了声。 这晚,开心到心情浮躁的她,失眠了。 徐为祀挂了电话,手机滑下,目光随着下移,盯着被台灯照得蜡黄的信封。在把这封信带回家时,好像就已经有了自己都不受控的答案。 沉默几秒,大脑还在思考,而手已经不受控了。 - 阳光明媚,温度适中。 比学生还早的是,一条醒目的论坛。 【禁欲系的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下面在一个小时后,开始了一层一层的讨伐。 “我是不是没睡醒,看错了?” “文字中真假有误,拿出证据来。” “不会吧不会吧,是何方神圣把徐教授拿下了!” “把照片放出来,让我死个心。” 下面跟着几十条相同的评论“照片放出来”。 可愣是没有照片来证实这扑朔迷离的话。 姜茉起得很早,准确来说是一夜没怎么睡,见窗外微微泛白,她趴了起来,在厕所捣鼓了半天,给自己扎了一个双麻花辫,欣赏了几分钟,下了楼。 苏芫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姜泞骋帮忙端出来,听到楼梯上拖鞋的哒哒哒声,扭头看,问道:“起这么早?” 待看清姜茉的发型,下一句就是夸奖:“今天的沫沫小姑娘真漂亮!” 姜茉反驳:“我每一天都很漂亮,今天是双倍漂亮。” 苏芫走出来,边望着姜茉边附和:“对,双倍漂亮,随了妈妈的美貌。” 姜泞骋不甘示弱:“随了爸爸的勇敢。” 姜茉笑出了声,自夸了起来:“你们的优点,创造了独一无二的的我。” 父母笑得很宠溺。 吃完饭,姜茉急切地去了学院,起码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上学。 仅仅是因为一个不会给回应的高冷教授,她也甘之如饴。 一号门一直是她习惯走的地方,离家的方位近。 往思政楼走的路上,碰见了吕鱼与盛迟,两人今天来的出奇得早。姜茉见两人没发现她,在原地站定,距离差不多后,一副百米冲刺的气势,冲了上去,在中间给自己挤出了一个位置,一胳膊揽着一个人。 双脚悬空,要不是吕鱼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当即就给她甩出去了,盛迟没多大反应,半弯着腰,任由她用自己撑力。 “姜茉,你赶紧给我下来!”吕鱼咬牙切齿地说。 姜茉晃了晃脚,意思明显,不下。 “你信不信给你甩下去?” “你这是谋杀亲友……”话还没说完,盛迟一手穿过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地把她扒拉了下来。 姜茉气嘟嘟道:“真过分!” 盛迟直接转移话题,一脸不正经:“哟,今儿这是什么造型,怪美的。” “用你说!”论记仇,姜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为了徐教授?”吕鱼神色有些凝重,见她羞涩的点头,吕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你看论坛了吗?” 姜茉摆弄着自己的辫子,没察觉她的情绪,无辜道:“没看,怎么了,又有什么八卦了?”说到“八卦”眼睛都亮起来了。 吕鱼扯了扯嘴角:“你自己看还是我告诉你?” “出什么大事了?”终于,姜茉觉得事情不太对了。 “早上的时候,论坛上有一个话题。”姜茉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慌,“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这对于姜茉来说,惊天动地,比大事还要难以置信。一早上的开心,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伤心。 吕鱼连忙解释:“但也有可能是假的,照片都没有,几个字真实度也不高。” 姜茉低眸,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看着方向,是技术系。 盛迟无语:“还挺认真。” “这次是想象不到的认真。” …… 一口气跑到经常来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喘气,盯着门口的台阶,第一次觉得好遥远,第一次不敢进去了。 她站在门口发呆,徐为祀不经意间发现了她,见她情绪不对,轻声问:“你在干嘛?” 姜茉猛得抬头,猩红的眼底被他发现,因为她皮肤白,显得格外可怜,像小兔子。 徐为祀轻皱眉,大脑还没思考,腿脚已经开始走向门口了。 他又问:“怎么了?” 她撇着嘴,低着头,不让他看自己狼狈的一面,闷闷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问得他一脸懵。 “论坛上说你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无论论坛上别人怎么说,她还是想听他解释。 徐为祀更懵了,直到想到其他教授调侃他,说论坛上说他有女朋友的事,他当时只是笑了笑,没管。没想到,让这位小姑娘伤心,来找他质问了。 他难得笑了,姜茉懵懂地抬头,见他嘴角上扬,来不及沉浸在他的笑容里,整个人都快被“女朋友”这个字眼急哭了。 “假的。”眼里蓄了泪,在掉下时,他认真地回答。 姜茉愣了,眨了眨眼,把眼泪忍下去,脸色瞬间好了不少,只是眼睛还红着。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哽咽地问。 这个问题没很快回答,几秒后,他沉声回:“暂时没有。” 她点头,没有喜欢的人,就代表她还有希望,她抿了抿唇,又问:“信看了吗?” 他居然摇头了。 姜茉不纠结他骗自己了,毕竟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了一个晚上,就很不错了。 “徐教授还骗人。”她嘟囔着。 他不作答。 许久,姜茉还红着眼,泛着水光,含情脉脉地仰望着他,低低道:“徐教授,我会成为打破暂时的那个人吗?” 哭过的声音软绵绵的,叫得他心口发痒,问得他不知所措。 chapter 9 春 - 「要求」 论坛上的话题还在不断的增加,而得到本人回应的姜茉,已经心如止水地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徐教授有女朋友这件事,发帖人是怎么知道的?” 发帖人名称叫“雅兰”,看到这条评论后,不到一分钟,就给她解了答:“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下面再次跟着几百条相同的评论“展开说说”。 几百人仿佛没事似的,守在手机前,务必要把这空穴来风的话题八卦到底。 “雅兰”吊足了一群人的胃口,半天没影,几分钟后,侃侃而谈地一段话淹没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好像是周六晚上,我跟父母去吃饭,餐厅小有名气,坐满了人。半途中,我看见了徐教授,我本想打个招呼,但见到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干练利落,温婉大方,看起来跟徐教授年龄差不多大,两人之间也很亲密,都牵手了,这不是女朋友是什么。但本人愚钝,忘了拍照。” “额……虽然看完了这段话,但还是不敢相信,毕竟捏造事实的人挺多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文字的影响没有照片加持,都是躯壳。” “对啊,更何况,徐教授本人什么都没说,他的情感事情,不该瞎扭曲吧。” “亲密的程度分很多种,你认为的亲密可能就是最简单的,说说笑笑,牵手?或许只是手碰到了一起,你的视角,误以为是牵手了。用凭空捏造的谣言来给自己找存在感,有点下头。” “……” 一群替手党,说了姜茉想说的话。 徐教授不在乎,她可在乎。 茉莉子:“女朋友这件事,是徐教授的私生活,不该拿到学院里来说,但也要谢谢你,给枯燥的学习氛围里,增添了一丝乐趣。” “谢谢”两字,包含了徐教授对她的坦诚。 吕鱼站在她身后,看了眼手机,调侃道:“你这么相信徐教授?早上去找他时,他怎么回复你的?” “他说假的,他说暂时没有喜欢的人。”脑海突然想到了他温柔的笑容,有一股自信从心底萌发,“但我感觉,我自己的希望很大。” 就徐教授耐心的解释,她就觉得自己肯定跟她们一群光送信,不主动的追求者差别是天与地。 吕鱼绕到她身边坐下,想的是最坏的结果:“那假如他骗了你呢?就像那个发帖人说的,亲密举动,牵手,像男女朋友一样。徐教授的拒绝,只是不想告诉你这个学生而已。” “姜茉,凡事得考虑到最坏的一面。” 铃声叮铃铃的,清脆入耳,打断了姜茉的思绪。 这节是杜长海的课,自那次争吵后,这是姜茉第一次乖乖地上他的课,之前要么就是去蹭徐为祀的课,要么就不来。今天这么乖不是原谅他了,而是这件事她已经淡忘了。 杜长海双眸一凛,威严地盯着姜茉看了一会,才开始讲课。 姜茉低着头,翻着手机,脑海里回荡着吕鱼说的话,根本没觉察杜长海的存在。 一节将近快一个小时的课,被姜茉玩手机打发过去了。 铃声一响,姜茉起身就要走,然而这时,杜长海冷冽地叫了她:“姜茉,跟我来一趟。” 姜茉站着没动,直到杜长海又叫了她一声,她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好在杜长海要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下训斥她,一路安静,但到了办公室,独属于杜长海的压迫席卷而来。 “最近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课都不上是吧?”杜长海喝了口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姜茉低着头,仿佛在罚站似的,一声不吭。 “说话!” “说什么?你不是知道吗?逃课是因为去上徐教授的课了。本来那件事已经忘了,又来刷存在感了。”后面一句,声音很小,嘟囔着说的。 但也碍不住杜长海耳朵好使,顿时给他气得鼻子冒烟,又灌了杯水,缓了口气,沉稳道:“最近不少教授嘴上挂着你,说作业完成的不合格,课上不认真。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没解释,最近比较忙,没认真。”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把杜长海气得哑口无言。 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了几次,沉默几秒后,他叹了口气,语气妥协:“好好把作业解决好了,不然就把追徐为祀这件事放弃吧。” 姜茉没说话,默不作声地转身出去了。 两人都懒得再像上次一样吵一顿了。 再吵下去,二十年的感情都要破裂了。 - 下午五点多,黄昏打在安静的教室里,定落在一个身材优越的女生背上,双马尾及腰的垂着,姿态慵懒,上半身几乎趴在了桌子上。一手转着笔,,一手撑着下巴,眼前放着写了半半拉拉的实验报告。 想到一点写一点,一段话还没写完,脑子已经废了。 她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夕阳,黄昏占了大半,印在眼里,仿佛有了一幅独一无二的画。 眼皮下垂,灵光一现,脑子想到了什么,起身拿上笔拿上实验报告,目标明确地去找了徐为祀。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很认真地在写什么,姜茉蹑手蹑脚地溜进去,站在他面前,把手里的纸笔放在了桌子上,他才发现她。 她次次地到访,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这次又是什么事?” “想让徐教授指导指导。”说着,去旁边搬了个椅子,坐下后,俏皮道,“顺便再确定一件事。” 他从嗓子里“嗯?”了声。 她掏出手机,弄了一下,把下午那场文字大战举起给他看,歪头望着他,问:“徐教授可以解释一下这个人说的对不对吗?” 徐为祀没说话,认真的看着,甚至把下面的理论也扫了一遍,最后不知停在了那个位置,盯着看了很久。 姜茉见他愣了神,收了手机,低落道:“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低下眼,敛去眼里的波澜,再抬头时,一如往常,语气很淡:“半真半假。” 姜茉眼皮颤了颤,顺着问:“展开说说。” “我是跟一个女人吃饭了,她是我大学同学,那天刚回国,出于礼貌我请她吃了饭,但亲密举动,牵手这些没有。或许就是下面人说的,视角不同,看错了。” “那就是她在扭曲事实喽!”姜茉点了点头。 徐为祀收回目光,又听她说:“那徐教授能不能帮我辅导辅导作业?” 之前像姜茉一样聒噪的人,一般都是直接被他冷言冷语赶出去的,而到了姜茉这里,这样的冷言冷语不管用不说,他也渐渐习惯了她的聒噪。 不拒绝,反而是没有犹豫的同意:“好。” 或许在某个阶段,心里长出了一株嫩苗,在悄无声息的生长。 徐为祀认真的指导,她也认真地听了,毕竟这个作业的重要性是远离眼前这个沉稳完美的男人,她不得不认真。 思路清晰了,写了一半后,她又开始了:“徐教授。” “嗯。”手里的笔没停。 “要是我写完了,能不能提个要求?”她现在要奖励,要得是光明正大了。 徐为祀抬眸,观察着她的笑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滑稽。知道她提的或许很过分,但他还是点头了。 姜茉笑得很灿烂,支支吾吾的,有点没底气:“周末能陪我玩一天吗?”怕他直接拒绝,连忙又补上,“我在家很无聊,要是你没事,能陪我玩一天吗?就一天。” 他没说话,眼睛也不看她了。 小姑娘以为是拒绝她了,低着头,嘟着嘴,小声嘀咕:“不同意也没事的,毕竟你应该很忙。” 沮丧了没几秒,听到他说:“可以。” 姜茉以为听错了,缓缓抬头,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他无奈重复:“周末没事,可以陪你玩一天。” 得到准确答案后,眼睛一弯,亮亮的,嘴角一弯,明媚的。 “但前提是把作业写完。”徐为祀被感染的笑了一下。 姜茉见他笑了,感觉周围一切事物都明亮了许多,她凑近,俏皮地说:“徐教授,你笑起来真好看。” chapter 10 春 - 「摩天轮」 有了这个约定,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一眨眼,周末就到了。 这几天的兴奋,简直是好到爆炸,整天活蹦乱跳的,不知道还以为中了彩票呢。可谁能知道,仅仅只是一个奖励,就开心到爆炸。 周五放学,为了再确定这件事,姜茉又去找了徐为祀。 办公室空无一人。 姜茉老气横秋地背着手,轻声轻步地朝徐为祀的办公桌走去,在椅子旁站定,回头四处望了望,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徐为祀经常坐的椅子上。 先是舒服地往后一靠,而后装模作样地学着徐为祀的样子,挺直腰板,随手拿了一本书,又拿了张白纸,握着笔,姿态优雅,神情清冷,乍一看,像一个高智商的女教授。 门口这时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书,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底微沉,但却带有一丝动容,拿着书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握紧。 这个连骗自己都骗不清楚的人,心已经开始乱了。 姜茉照抄了几段字,再次翻页时,看到了一张黄色的便利纸,上面的字迹很熟悉,话也很熟悉。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脑海里回想着这句话是什么时候的,左看右看才想起来是第一次给他送早饭的时候,连带着想到徐为祀说没看见这张便利纸。那怎么会出现在书里呢。 答案只有一个,徐教授说谎。 片刻,在门口杵着的说谎教授走了进来,看见她手里的便利纸也没多大的反应,仿佛没觉得自己说谎了。 姜茉先发制人,质问他:“徐教授要解释吗?” “什么?” “上次我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张便利纸,你知道你怎么回答的吗?”顿了顿,见他一脸平静,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没看到,而且那天你让我非常伤心。” 徐为祀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他向来对不在意的事转眼就忘,夹在书里的便利纸也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要不是她翻这本书,恐怕早就淹没了。 “真的?”语气带了点温度。 姜茉撇着嘴点头。 “那我跟你道歉。”姜茉懵懂的下一秒,是他悠扬动听的三个字,“对不起。” 姜茉原本的本意也不是让他道歉,只是要一个解释,满意了,也就翻篇了,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不急不躁地道了歉,解释没听到,也彻底翻篇了。 或许他说不出来解释,只能道歉。 姜茉忍着笑,站起身,说明自己的来意:“你还记得你周末有约吗?” 听闻,他刘海下的眉头跳了一下,低眸,声音薄凉:“什么约?” 姜茉脸色一变,语气能听出很急:“你怎么能忘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约会,每天激动的饭不思,寝不眠的,而他过得洒脱,忘得一干二净。 急着急着,人身攻击了起来:“教授记性也不行啊,脑子里除了知识,什么都置身事外。你这样没人会喜欢你的。”但除了她。 “知识是重点,其他可以后天扩展。”见小姑娘急红了眼,不逗她了,轻声说,“没忘。” 徐为祀的次次妥协,养成了姜茉对他耍小脾气,回答了,也没原谅他,搁以前,一句话就哄得她喜笑颜开。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时间一久,在心里烙了印,是永久无法根治的病。 - 周六,天气晴朗。 昨晚姜茉看天气预报时,看到明天有雨,心里悬着一根弦,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困意袭来,很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十点钟了,看到闹钟的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滚了下来,用了十几分钟把自己收拾好,来不及打扮,着急忙慌地下了楼。 姜泞骋在院子里浇花,见她慌里慌张的,问候了一声:“急什么?先吃饭再出去。” “来不及了。”一不留神,姜茉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口。 差点浇到自己鞋子上的姜泞骋:“……” 她与徐为祀约的是九点半,现在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了。见徐为祀在马路对面,此时已经看到她了,急得她忘记看红绿灯就往前冲。 眼见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可这时一辆车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姜茉吓得脚步一软,心跳到了嗓子眼。然而下一秒,胳膊上有一个温柔的触感,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把她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力道没把控好,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心跳停了几拍,耳边嗡嗡的,清晰地听到了他沉稳平静的心脏,对比她的,她乱得一塌糊涂。 “再急也得看红绿灯。”头顶上的声音无奈又严肃。 姜茉没说话,浑身僵硬地靠着他的胸膛,灼热柔软,她有一种想一直这样靠着的想法。 徐为祀见她沉默,同时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扶稳她,往后退了几步。 姜茉有些低落,低着头,证实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不晚。” 就这四个字,缓解了姜茉迟到的苦恼。 姜茉带路,距离不远,两人步行。 等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人满为患的游乐园。 徐为祀看到的那一刻有些震惊,而后才想到姜茉还是个孩子,便没觉得奇怪了。 游乐场是姜茉小时候每天必来的场所,长大后偶尔来,父母都乐意陪同。按理来说,姜茉应该玩吐了,但今天陪她来的人与众不同,也有个传言想试试。 姜茉拉着徐为祀把所有项目玩了一遍,冷漠的徐教授越往后越放得开了,到后面直接沦为了给她拍照的工具人。 今天天气还不错,他穿着休闲又时尚,里面白t,外面黑色牛仔外套,下半身修身长裤,把他身材比例展现了出来,大长腿,劲瘦腰身,青春有气质。 比在学院里更帅了。 再仔细观察,像爹系男友。 中午吃饭,姜茉饿得嘴唇发白,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半后,剩下的就吃不完了。 徐为祀慢条斯理地吃着,见她急吃猛吞,没说什么,见她还剩半碗吃不下后,开始了说教:“吃饭狼吞虎咽不好,就算再饿,也得慢慢吃,对你的胃不太好消化。” 姜茉尴尬地喝了口可乐,拿起筷子乖巧地慢慢吃。徐为祀又无奈打断:“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对胃也不好。” “但下次要记住。” 姜茉抿着嘴,点了点头。 下午在附近转了转,时间如流水一般流逝而去。天渐渐黑了,摩天轮的灯光亮了起来,姜茉眼睛亮亮的,说:“徐教授,最后一个项目我们玩这个吧。” “好。”今天他是陪同人,她想玩什么,他都同意。 他们是第一个坐摩天轮的人,两人对坐着。高处的夜景美仑美奂,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像星星一样,看着彼此。 “徐教授,你知道摩天轮有一个传言吗?”摩天轮嘎吱嘎吱的往上升,她望着下面,上半身微微前倾,悠悠道。 “不知道。” 不知道才正常,要是知道,就说明他跟其他女生来过了。 姜茉笑了一下,俏皮地编写了她心里的传言:“据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对一个人表白,他同意的几率是百分百。徐教授,你相信吗?” 他眼神微闪,半天没作答。姜茉低下头,看着摩天轮升到最高处,他开了口:“这种传言都是骗你们这些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但其实,可信的不是传言,是人。“ 姜茉抓住话题反问:“那人会同意吗?” 两双眼睛碰撞,一个沉稳无波澜,一个紧张又期待。 这场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摩天轮在不知不觉中下来了。最终,徐为祀先投了降,语气微哑:“该回家了。” 姜茉愣了一下,眼里染上失落,低下头,忍着嗓子里的难受,闷闷地“嗯”了声。 …… 散步回去,姜茉心情不佳,想着他变相的拒绝,就难受的想哭。 他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转身就要走,姜茉叫了他:“徐为祀。”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叫得认真又委屈。 他侧身看她,喉咙干涩,问:“怎么了?” “你是拒绝我了吧?”她忍着眼泪,忍着颤抖的声音,“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再追着你了,再去蹭你的课了,再去找你补课了?” 明明普通的几句话,说得人眼泪哗哗的掉,听得人心里闷闷的。 夜晚有些冷了,就连衣服都挡不住的冷。两人之间仿佛隔着银河这么远。 徐为祀眼皮微跳,见她湿润又红的眼眶,脚步没由来地朝她走来,微凉的手也不听使唤似的,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温柔道:“不是。” 两个字,解释了她所有的答案。 chapter 11 春 - 「言论」 夜晚僻静,却又不安分地刮起了风,更是在七八点的时候下了雨。 姜茉情绪还没缓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地洗了澡,出来后,坐在床上,想到的都是他温柔的模样。 “不是。”话落,周围的风声大了大,姜茉红着鼻尖红着眼,注视着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脑子里被摩天轮那里的话深深打击着。 徐为祀不知所措地收回手,眼泪仿佛似滚烫的水,烫得他一直在揉捏手指,好似这样能缓解。 姜茉眼睛微闪,平静地说:“徐教授,我听不懂。” 言下之意,是让他解释“不是”是什么意思。 徐为祀神情自如,喉结滚动了一下,姜茉就这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像色鬼一样,大胆地盯着突出的喉结看。 他沉声说:“我不阻止你的追求,就像你说的,青春里的小女生是充满热情的,很脆弱,不能太过分的拒绝,所以我没拒绝你。”但也不会同意。 即使后面的话他没说,她也听出来了意思。 她可以一直追求他,但永远不会有结果。 姜茉低下头,委屈又被放大,眼泪控制不住般,连成线,一滴一滴往下掉,声音又轻又哽咽:“没必要的。我说的话是骗你的,没必要为了我会伤心我会脆弱,而委屈自己接受讨厌的行为。” 徐为祀站在灯光下,手无足措地轻叹,见她哭得汹涌,更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了她。姜茉愣住了。 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了,平缓有力的心跳变得刺耳。 这个拥抱仿佛有了魔力,把前面的难过,烟消云散了。 姜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说。他在抱着她,她在贪恋这个拥抱。 后来,徐为祀摸了摸她的头,哄着说:“赶紧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姜茉眼睛好很多了,此刻是满脸的不舍。 “徐教授。” 他先发制人:“明天见。” 姜茉终于笑了,声音还有些哑:“明天见。” …… 她关灯上了床,翻了个身,心情复杂,身心却累的一闭眼就睡着了。 无梦。 清早,雨停了,路面湿漉漉,显得整个城市清新整洁,青草香扑鼻,却让人心情愉悦。 姜茉差一点迟到了,拿上准备好的早饭,就往学院的方向跑。 家离学院的一号门不远,但一号门离教室很远,姜茉紧赶慢赶,总算在上课前,赶到了教室。 她刚一坐下,不少异样的眼光席卷而来,还伴随着毫不掩饰地言论。 “就是她,周末跟徐教授出去玩,行为举止很亲密。” “不会吧,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看有什么用,内心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姜茉蹙眉,看向讨论的方向,声音戛然而止了,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 吕鱼在身后拍了拍她,说:“你看一下论坛。” 她连忙掏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论坛上有一条火爆的话题 【大一学生与教授行为举止亲密,疑似在一起了】 下面楼盖的很高,几千条,骂声一片。 “这女的要脸吗?教授都敢勾搭。” “徐教授不是前两天被爆有女朋友了吗?这是什么情况?出轨?小三?” “能不能别搞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学院风气要乌烟瘴气了。” “学生跟教授?真是惊呆了!” “这女的大几的,哪个系的?” “大一,艺术系,姜茉。” “……” 话题下清晰的照片,使得他们很快把她找了出来。 谩骂声又高涨了起来。 “她人缘蛮好的,跟她接触的人都说是小太阳,还以为她人品不错,没想到是这样勾引教授的女生。” “其实也不严重,只是师生关系不光彩,但凡他们都是学生,年龄差多大,也没人去议论他们,可偏偏是个不光彩的师生。” “追徐教授的女生是很多,但唯一有这样待遇的,还真就她一个,手段高明啊!” “快三十岁的徐教授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件事,到后面,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这个女生。徐教授的职业生涯是要完蛋了。” 这段话出现后,剩下的姜茉看不下去了,心急地想去找徐为祀,可急了几秒,想到现在不是好时机,反而把这件事推向无法挽回的境地。 她焦急地眼睛乱眨,一整节课根本没心思听讲了什么。 与此同时,徐为祀被校办主任找来谈话。 “小徐,论坛上的事知道了吗?”校办主任神情淡淡,直奔主题。 徐为祀点头。他本该没这么早知道,但碍于办公室里的教授都是八卦人物,不知道不可能。 校办主任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说:“事情还是比较恶劣的。” “我知道了,我会给个解释,但停职这件事,我不同意。”徐为祀也不是糊涂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校办主任神色如常,倒没有呵斥他。主要这次叫他来,不是给他停职,而是看看他怎么想的,好对症下药。 “好,给你时间解决。” 几句话,谈完了事。 - 一整天,姜茉都没有去找徐为祀,课听不进去,饭吃不下,小脸无血色。 她可以不在意对她的谩骂,但她在意徐为祀会遭遇什么。 吕鱼跟盛迟相互劝都不见起色,索幸陪着她一起饿着,最终姜茉心软了,吃了点。 晚自习开始,姜茉等学院安静后,三步两回头地偷摸去找了徐为祀。 还没到门口,撞进了一个味道熟悉的胸膛,她弓着腰,下意识抬头,见是徐教授,笑了笑,连忙拉着他进了办公室。 刚要去送东西的徐为祀:“……” 姜茉谨慎地关了门,趴在门缝等了几秒才放松警惕,转身看他。 目睹一切的徐为祀不理解,但也不出声打扰,反而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她扭扭捏捏,张了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 徐为祀嘴唇微勾,先开口问:“你怎么样?” 论坛上的事一旦知道,就会知道个彻底,骂她的话历历在目。 “没事,你呢?”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你觉得我有事吗?”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又低下了。 “姜茉。”声音幽幽动听。她猛地抬头,紧张到屏住了呼吸,“凡事替自己考虑一点,不要为别人考虑,没人值得比得过自己。” 姜茉懵懂反驳:“其实有的。” 昨晚仿佛是一场梦,一觉睡醒,还是之前的模样,唯独故意忽视掉了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徐教授,你值得比得过我自己。”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 可一个装不懂的人永远不会给回应。 就像现在,他沉默着。 姜茉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徐教授,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窗外的风呜呜地吹着,窗帘飘扬着,如此刻两人的心脏,翻江倒海。 她又低了头,同时还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尽量说得轻松:“我……” 徐为祀打断了她,她退一步,他进一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只管好好上课。” 风轻了,心平静了。 姜茉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 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每次否定自己是不是错了的时候,他总是一句话把她的想法打断,然后告诉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想太多,但结局会如她所愿吗?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对他的喜欢变了味。 她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有一个家,想一日三餐,一世一双人。 chapter 12 春 - 「波澜」 谣言还在持续发酵,姜茉没有了像之前一样,经常去找徐为祀,顶多吃晚饭前,偷偷去看他。他很专注,几次都没发现她,而发现她的一次,是她故意发出声音让他发现。 他总是很安静,她总是很闹腾。 落日的余晖,风恰好,光恰好,窗帘微微飘落着。他被光笼罩着,整个办公室也变成了暖黄色。 姜茉一时呆住了,连故意让他发现的心思都暂停了。 徐为祀抬头的瞬间,附上一句不冷不热地话:“这次不打算做一个观望者了?” 姜茉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每一次徐为祀都知道,一样的时间,一样的位置。要不是她今天忍不住了,他也不打算揭穿她。 姜茉回神,往后四处看看,跨过台阶,掩上了门,边控诉边朝他走去:“徐教授原来知道啊!” “你难道隐藏的很好吗?”他平静地反问。 “我觉得还行。”她嘟着嘴,弯腰趴在桌子上,手撑着脸,一副生气的模样,“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这几天只能这样见你,我都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好几斤。” 这样的距离几乎很近,胳膊肘压着他的本子,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握紧,与她胳膊紧紧相对,指尖仿佛触碰着不起眼的汗毛。光转移在了她身上,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他既选择了沉溺。 徐为祀淡淡地陈述:“你要是想进来,随时可以,在门外观望,我不打扰你。你有选择权。” “徐教授,你谈过恋爱吗?”姜茉笑了声,没头没尾地问了这句话。 他没及时回答,几秒后,很认真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小姑娘似乎累了,爬了起来,转而坐在了桌子上,晃着腿,悠悠道:“那挺可惜的,不知道你谈恋爱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也庆幸,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 徐为祀目光低垂。 这一刻,她身上的没心没肺具象化了。 至游玩那天,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可能的结果,但为了不忍心伤害小女生的憧憬,他妥协的同意了她这般无止境的追求,但也郑重地表示了,他们的关系只远不近。 姜茉清楚,但选择忘记,随着自己的想法与心情,一如既往,开开心心地追求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姜茉情绪如常,歪头,瞄到了角落里的纸箱,是上次看到的箱子。上次敞着,这次已经封上了。 她指着问:“这是上次满到要溢出来放情书的箱子吗?” 他朝她指的方向看,回头,“嗯”了声。 姜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那我能看看吗?” 怕他不同意,附上一句:“我帮你审审写得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压根没想到自己的文采简直是不堪入目,还有自信审别人的情书。 徐为祀见她神采奕奕,同意了。 后面,姜茉坐在地上,一封一封地拆,一封一封地看,坐累了,站起来,站累了,坐在椅子上,到处乱窜,每一处都是她的影子。 徐为祀一开始心平气和地忙着自己的事,可姜茉这位姑娘仿佛有种魔力,不知不觉就会被她吸引。她看信,他看她。 十几封信看得姜茉身心疲惫,伸了个懒腰,见外面天黑了,站起身,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信封随便塞了进去,嘴里还吐槽着:“也不怎么样,我觉得我写得跟她们差不多。” 徐为祀也刚好结束了自己的事,把东西放好,起身,看向她,问:“饿吗?” 姜茉刚要摇头,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尴尬地低头,转为点头。 “那你在这等我。” 她又点头。 十几分钟后,徐为祀回来,两人吃了顿安静的晚饭。后来,姜茉先回了宿舍,徐为祀反方向回了公寓。 - 两天后,谣言不攻自破。人的记忆,只要中途没发生过实质性的情况,最终都会慢慢淡忘,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姜茉这几天的保持距离,还是有用的。 可尽管谣言破了,姜茉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不计后果地去找他,也不能在碰见时,有多余的接触。 中午,大学食堂,人满为患,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位子,每次的吃饭,都比学习还要认真。 姜茉眼尖,找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就在跑过去,还差一米的距离时,她看见了门口走过的徐为祀。 他停了脚步,也看到她了,要不是他明确的拒绝,她都要以为他是故意来看她的。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却连最普通的招呼都不能打。 就像,他们是最普通的人,却连喜欢也不能正大光明。 姜茉收回目光,在位置上坐下,再去看他时,只剩他的背影了。 她失落地低头。两人打好了饭,放在她面前,此时却食之乏味。 吕鱼见她情绪不佳,想到刚刚探头看到徐教授,知道了原由,开玩笑地调侃她:“对那个徐教授真认真了?” “实在不行,换一个总比没回应的强。” “不换。”语气坚硬,态度坚决,“喜欢他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认真的事了,无论之后怎样,我都不打算去接受自己不愿意的人,孤独终老也不错。” 盛迟狼吞虎咽也不忘探姜茉的额头,囫囵吞枣道:“也没发烧啊!” 姜茉打了他一下。 吕鱼摇头:“一根筋,非要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下心思,但凡你去追追迟猪,不出两天,就被你收入囊中了。” 盛迟差点被一口饭噎到,错愕的眼神看着吕鱼,无语发挥到极致:“你他妈哪根筋搭错了!她能看上我,我们就不可能做朋友了。” 姜茉撇嘴,呵了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是。”夸他一句,他还得瑟上了。 姜茉:“……” 吕鱼:“……” “吕鱼,我想试试。”无论结果如何,也不枉努力了一回。 - 夜晚微凉,却是令人舒服的凉。 徐为祀点着台灯写教案,落笔流畅,字体秀气飘逸,是让人一眼爱上的程度。 每晚完成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为了习惯,同时,另一个习惯也在逐渐增长。 他习惯性看向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 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七点一刻,她应该不会来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时候开始抽出一点心思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 面上的风平浪静是在替心里的翻江倒海做的掩饰。 他开始不习惯没有她打扰的夜晚,开始回忆起她在他面前所有的模样,开心或难过,都让他心底产生触动。第一次,徐为祀觉得心烦气躁。 在他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出现了一朵灿烂的茉莉花,顽强,执着,坚定,认真,会有生气与不满,但依然活力四射。 或许他活得太规矩了,以至于出现个她就乱了方寸。 太阳已经足够耀眼,而她是耀眼的存在,照亮了他生活里的暗淡,渐渐的,生活里都有了她的影子。 即使他不想承认,也依然深陷。 chapter 13 春 - 「情绪」 周五放学,待到了学院空无一人,徐为祀才结束自己的忙碌。 十分钟的路程走到了门口,却又站定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又回头了,往反方向走。 他不清楚姜茉还在不在,或许想去碰碰运气,也或许只单纯地转转不熟悉的地方。 教室没人,下楼时,安静之余下,听到了远处如击鼓的篮球声。 徐为祀侧身望去,篮球场是一个模糊甚至清晰的背影,是姜茉。 脚步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几步,待距离不远时,放缓了速度,边走边看,心里感觉痒痒的。 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能让他的情绪充满丰富。 黄昏,微风,她。 在此刻是最冲击着他的。 球网微微晃动着,她手抬高,篮球抛向球框,又进了。而篮球落下后,她似乎累了,没有去接,便没有了掌控力,缓缓往后滚去,在徐为祀脚边停下。 姜茉去看球的同时,也看到了他。 他停了脚步,低头看了眼篮球,又看向了她。 小姑娘仿佛愣住了,只望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话。 片刻,她笑了起来。风吹起了她的刘海,荡起了高马尾,黄昏刚好,打在背上,灿烂夺目都不足以形容。 徐为祀眨了下眼,弯唇笑了。 “徐教授。”姜茉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近距离,才看到她额头上的汗水。她语气激动,“你还没回去?” “那你呢?”声音温柔如风,“为什么还没回去?” 仿佛一句的问候,都能让姜茉开心百倍,此刻脸上满是笑容:“因为学习压力要释放释放。” 她这副开心样,哪像有压力的人。 徐为祀没揭穿她,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姜茉眼珠一转,抿了抿唇,羞涩道:“徐教授能送我回家吗?” 他没说话,眼神倒有些沉。 没有得到答案的姜茉,失落地低着头,嘟囔着:“没事,我自己……” 徐为祀平静地打断了她:“好。” 姜茉愣了一下,得逞地笑了。 第一次,姜茉有些讨厌学院离家很近,就连慢吞吞地走,也才没到十五分钟就到了,还为此特意等了两次红绿灯。 姜茉藏不住事,也藏不住情绪。 家门口,她一脸沮丧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说:“徐教授,我到家了。” 徐为祀仿佛知道她情绪的每一个点,轻声安抚她:“刚刚打了球,应该饿了,回家吃饭吧。” “可……” “姜茉,可以给我打电话,以后也会有机会送你回家,无论远近。” 对于姜茉,这跟表白有什么差别。心脏激烈地跳动着,脸上好似泛起了红晕。 即将两天见不到他的不开心,这一刻烟消云散。 - 门一开,屋里的低气压铺面压着他。 客厅的灯刺眼又昏暗,安静的连呼吸声仿佛都听的清清楚楚。徐为祀转身,沙发中间,坐着两位书香气很重的老人。 是他的父母,也是大学教授。 徐为祀见这阵仗,脸色微冷地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徐父一般很少管这种琐事,可徐母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所有事必须得按照她的计划完美的进行,有一样污点,都不行。 而他跟姜茉的言论在她眼里就是污点。 “前几天的言论,是不是该给个解释?”又是一如既往强势冰冷地语气。要不是血液里流淌着有她的血,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这个想法从他记事起,就怀疑过,别人家的父母宠爱,温柔,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而他们家,母亲强势,完美主义,稍有不慎,又打又骂,父亲事不关己,对他从没问候过。 这般压抑的家庭,导致了他冷漠,孤僻的性格。 “您想要什么答案?”徐为祀淡淡开口。 徐母听不得别人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自家儿子就更不行。顿时,眼神没有温度,声音尖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大学教授!大学教授是最不能有这个污点的,情节严重,你这个教授就完蛋了!” 徐为祀还是一样的口吻:“那您还记得,如今这个身份是谁逼我的吗?” 徐父终于朝他看了眼,徐母眉头紧锁,还没开口呵斥他,他冷冷地打断:“是您,是本该最爱孩子的母亲。从小到大,你把你需要的完美驾驭在我身上,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地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逼、打、骂,你哪一样没做过。一开始我以为,只要顺着你,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关心我一点,可到头来,我只是满足你虚荣心的工具而已。” 被自己儿子一丝不漏的袒露真实又可恨的作为,徐母暂时哑口无言。 气氛如履薄冰,他低眼,嗓音又淡又沉:“你们不配当父母。” 徐父一句话不说,起身进了房间。 徐母恨铁不成钢,消化完那一段话,又开始了咄咄逼人:“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全天下所有父母的统一话语“都是为了你好”。 “我谢谢您,但不需要。你的强势不是为了我好,反而把我们的关系推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他平静,语气陌生,“教授不是我想要的,你的计划我也不想遵循,所以,别再管我的事,这个教授可当可不当。” 徐母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怒道:“徐为祀,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姑娘,把自己的事业搭进去!” “不,”他抬眸,坚定薄凉,“跟她没关系,这是我跟你的事。” 徐母仿佛听不进,缓了缓,自顾自地说:“我有个同事,她家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我明天给你约个时间,去看看。” 徐为祀轻扯了扯唇,哼了声,很轻,却在抗议这个抉择。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不去。”话落,起身进了房间,砰一声,是掩饰在话里的愤怒。 “徐为祀!”徐母气得头顶冒烟,清脆的声音,仿佛邻里邻居都听的一清二楚。 徐为祀坐在地上,十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或许更久。他轻叹了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无意识地给姜茉打了电话。 铃声刚响一声,对面就接听了,似乎很意外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与此同时,伴随着开心:“徐教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什么?”低落的情绪好了一半,轻声问。 “又是像告白的话,又是打电话,我是不是在梦里,怎么这么意料之外。” 徐为祀被逗笑了,声音被她听到,她又道:“徐教授,看来你今天很开心,但我要谢谢你今天很开心。” “为什么?”似乎猜到了,可还是顺着问了。 “因为你今天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不是心情不好?” “我不想你心情不好。要是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给我打电话的,也挺好的,就说明我还是有能力把你弄开心的。”小姑娘声音低低的,从话筒里传来,软软的。 徐为祀几乎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了脑后,垂着头,声音很轻:“嗯,被你逗开心了。” “我还挺厉害的。”小姑娘一道笑声传进耳里,像空灵般的旋律,只一声,就沦陷。 他眼神里的薄冰散去,渐渐的是柔和。 “徐教授,我想送你个礼物。”还没等他问,她急忙地说出来,“送你一辈子都开心的礼物。” “你吗?”说他没理智,现在就是了。 对面愣了一下,而后轻声又羞涩:“你想也可以。” 又聊了一会,见时间太晚,便挂了电话。 徐为祀又开始了深想。 教授可当可不当,可他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还有将近十岁的年龄差。 十岁的代沟会很长,二十岁的小姑娘想法或许过于单纯,他过于认真,或许真的不般配。 就算她迁就他,也无济于事。 她会很累。她不会开心。 chapter 14 春 - 「情敌」 四月,梧桐树开得灿烂,阳光穿过枝桠,透过窗户,七零八碎的光影洒在踏遍无数个脚印的道路上。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燕子在天空飞过,一切都顺其自然与舒适。 愚人节的这天,学院有一个好消息。 空降了一个女教授。 按理来讲,来一个教授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位,半天不到,引起了议论。 先是这个叫“雅兰”发的帖子:“你们懂吗,这位女教授就是上次跟徐教授一起吃饭的女朋友。” 下面的楼盖得足够高。 “注意措辞,徐教授没回应。” “没想到居然也是教授级别的高材生,女教授很少哦。” 说着说着,变了味。 “按照你这么一说,这个女教授是为了徐教授才来的?” “他们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种为爱回国,为爱成为同事的戏码?” “我的第六感觉得,这个女教授八成喜欢徐教授,要么就是两人之前有一段情,然后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分开,这次,她为爱重新追求。”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去当个编剧,包精彩的,什么玛丽苏老套路的情节。” 姜茉看到的下一秒,也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该不会是那种大学暗恋,爱而不得,伤心出国,几年后,发现徐教授当上教授了,迫不及待地飞了回来,也混个教授当当,以此来促进促进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疯了吗?越来越离谱了。” 姜茉傲娇着,翘着二郎腿,脚晃着,姿态慵懒,在太阳下补充钙元素。头上戴着鸭舌帽,神采奕奕地敲下几个字。 茉莉子:“或许他们的故事比我们想的还离谱。” 吕鱼戴着遮阳帽,戴着墨镜,与姜茉一个姿势,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也不闲着,翻看着没有逻辑的言论。 “你真不怕他们之间有更深层的关系?”棒棒糖拿了出来,声音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 姜茉满不在乎:“谁还没有个异性朋友了,再说了,徐教授可是禁欲系的典范。” “除非,他们之间真有不一样的关系,不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姜茉放下腿,又往后躺了躺,身下瞬间传来一声哎叫。 “我说,你俩能不能起来,我这弱小的身躯承受不了你们两尊大佛,要压扁了。”盛迟被当成了肉垫,有气无力地控诉。脸上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压的。 吕鱼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教训道:“老实点,刚刚是谁要打赌这样干的,自己输的就要投降了?休想!” 姜茉还算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哄着:“迟猪乖,中午加餐。” “下次别这么爱赌了,输得只会是你。” 盛迟:“……” 杀伤力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下午,女教授的名字传得人尽皆知。 赵妍,传媒系教授。 传媒系离技术系比艺术系离技术系近得要多。 姜茉要六分钟,她只需要两分钟。 在快放学前,赵妍去了技术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徐为祀所在的办公室,办公室除了徐为祀,还有两三个教授。 赵妍微笑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赵妍,是今天刚来的女教授。” 教授们点头,一天的疲惫,使他们没有精力去应付她,或许教授之间,本该这样。 徐为祀听声抬头,全然不知的他,眼神里满是惊讶,站了起来:“你怎么……?”脑子里回忆起了上次的话,笑道,“这就是再次见面的场景?” 赵妍轻笑,落落大方,点头。 她在旁边搬了椅子,刚坐下,徐为祀又问:“你在哪个系?” “传媒系。” “我记得你大学修的是计算机系。” “但你不知道我研究生修的是什么。” 徐为祀点头。 两人仿佛有很多话题,放学铃声打了,办公室里的其他教授走了,姜茉也跑到了门口,他们还是相谈甚欢。 明明只是聊天,姜茉却觉得刺眼,心里闷闷的。她眼里的徐为祀冷漠无情,对笑很淡,甚至不爱笑,可眼前一脸笑意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 他不是不爱笑,是不爱对其他人笑,只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笑。 姜茉咬着唇,眼眶泛红,偏还要自虐般,一眨不眨地看。可之前她躲着他,他都知道,那这次为什么看不见门口的她。 嘴唇咬得红肿,用这点麻木,来保持仅存的难受。她转身,僵硬地走到篮球场上,一个劲的对着篮球框扔球,球砸在身上也不躲,眼神无神地接着扔球。 盛迟从后墙翻了进来,随手理了理衣服,半低着头,弄了弄额前的头发,走着走着,眼睛乱飘,看到了篮球场上的身影,停了脚步。他向来眼神好。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了过去,还没到跟前,脑袋上挨了一球,眉头紧皱,脱口而出的不爽:“你这是……”话音戛然而止。 姜茉满脸泪水地望着他,见他面露难色,刚刚被篮球打到的地方,现在仿佛被放大,痛得喘不过气,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盛迟愣住了。 “你……怎么了?”他慌乱地语无伦次,想要哄她也没个缘由,绞尽脑汁左想右想,无奈地问,“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姜茉抽泣着,一句话说得越来越委屈:“徐教授可能真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盛迟扶额,呼了口气,不解道:“有关系就有关系呗,你哭什么?” “我难受!”她大吼了声,哽咽着,“可能不纯洁。” “早跟你说了,这种人不可能的,非要不信邪,现在好了。难受也是自找的。” 本来就委屈,他不仅不哄她,反而说她傻,一个劲往南墙上撞。此刻的姜茉撇着嘴,上前就是往他身上打。盛迟站着没动,任她打,发泄出来,也就好一半了。 姜茉打累了,额头抵在他胸膛,很安静的平复心情。 盛迟任她靠着,还凹着造型,手插兜,头微抬,闭着眼,一副老子最帅的欠样。 一阵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姜茉的委屈与难受,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 盛迟僵硬的快成为雕塑了,姜茉才放过他。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灯光打在远处,她的面前是黑暗。眼睛还是红红的,泪痕还黏在脸上,她闷声道:“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懂我这种失恋的感受。” 盛迟咂舌,也坐了下来,双手向后,撑着身子,望着满目星河,一本正经地说:“我懂。” 姜茉侧头看他。 “像星星一样望而不可及,像太阳一样耀眼热烈,像雨后一样焕然一新,像黑夜一样永远看不到摸不着。” 当姜茉深思时,直接来了一句煞意境的话。 “文采怎么样?”这人就正经不了多久。 姜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猪都不说。” “我可是猪里最有文化的。”啥都能夸出个花来。 “……” 吹吹风,聊聊天,姜茉心情好了不少。 又坐了半个小时,才打算回宿舍。 “迟猪,我起不来。”姜茉抬手,理所当然地命令他,“你拉我。” 盛迟叹了口气,身手矫健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人站了起来。 但差点没站稳,刚好松手,人又倒在他怀里。姜茉嘟囔着:“抽筋了,你让我缓会。” 盛迟又当了一次雕塑。 两分钟后,两人出去,而有人走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茉平静地看着她,是赵妍。 chapter 15 春 - 「他们」 “我们聊聊。” 姜茉见过情敌与情敌之间较量的画面,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的降落在了自己身上。 刚来第一天,就来到追求者面前示威,要说她像面相一样利落大方,姜茉是万分不信的。 两人绕着篮球场一圈一圈地走着,姜茉东看看西看看,神情自如,丝毫看不见刚刚哭过的模样。 赵妍姿态成熟干练,身穿浅色职业装,步履轻盈,轻声开口:“你喜欢徐为祀。” 不拐弯抹角,简单直白,姜茉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聊天风格,直言说出目的,省得彼此打太极,相互猜忌。 “对。”坚定又自信。 赵妍笑了声,姜茉侧头看她,她轻悦道:“想听我跟徐为祀的故事吗?” 姜茉眼皮一跳,抿着唇,脑子里是不想,心里是想,嘴巴也就顺着心,满不在乎地说:“说吧。” 二零零五年,夏,徐为祀十八,大一新生。 赵妍大四,二十一岁。 新生接踵而至,拖着行李往里走,中间各种社团活动,拥挤不堪。徐为祀从角落溜过去,但没完全溜走,行李箱杆被一个纤细的手握住,徐为祀侧头看,一个长相温柔大方的女生,此时眼睛大大的看着他。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弯着眼睛,轻声说:“学弟,要加入学生会吗?” 徐为祀原本要拒绝,女生看出了他的不愿意,连忙又说:“很有趣的,敲敲键盘,搞搞代码什么的。” “计算机?” 她点头,眼睛有光。 似乎想着自己擅长,徐为祀答应了。 “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妍,大四,你的学姐。” “你好,我叫徐为祀。” …… 赵妍温柔如风,待人很好,周围的人除了夸她,就是夸她,偶尔开玩笑也开得起,大方洒脱,没人不喜欢她。 徐为祀孤僻冷淡,不爱交流,独一份的存在,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与别人。 赵妍是第一个撬开他的人。 夏日总是很长,九月底还是燥热如夏。 阳光毒烈,一个白净的女生在操场上跑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至下颚,凝聚成水珠,掉进衣领里。而操场上,还有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示爱的光影打在他优越的侧脸上,低头的角度,简直令人窒息。可这张可以挥霍的脸,此刻居然在阳光下看书。 学习真的可以打破一个绝美颜值的滤镜。 赵妍不知道跑了几圈,在半路上停下,插着腰走了半圈,到他面前,扒着栏杆,气息不稳地问:“我跑完了,现在可以了吧。” 他直接来一句:“什么?” 赵妍脾气好,喘了口气,说:“你答应我我跑完十圈,就同意做那个项目。你不会耍赖吧?” 徐为祀抬头,定了定神,轻松地说:“不会。” “其实你也没有要跑的必要,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所以没有及时回答你,你误解了我的想法。而这十圈是你自己要求的,我没逼你。” 赵妍:“……” 合着她刚刚跑着要死要活,满头大汗是白跑? 徐为祀长腿一跨,到了地面,步伐缓慢地往出口走。 赵妍气得深呼吸了几口气,跟上,没好气地吐槽:“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他不在意。 时间如流水,而这个冷漠不合群的徐为祀有了改变,温柔是天生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偶尔开开玩笑,这些是很明显的变化。 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似乎亲密了很多,那段时候,论坛上全是讨论他们的话题,有说般配的,有说不搭的,但两个主人公压根不关心。 朋友里,也有人调侃他们:“妍姐,你跟徐为祀是不是……”话没说完,表情已经出卖了。 赵妍随性一笑:“是个锤子,你们任务完成没?” “别害羞,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徐为祀也在,声音正常,他听得一清二楚,淡淡地反驳了:“别瞎说,影响不好。我们仅是朋友。” 八卦的人“咦”了声,而刚刚还笑的赵妍,此刻脸色有些不自在。 之后,赵妍还是如往常一样,跟他相处,只是把对他的喜欢藏在了心里。 后来,他们小队参加了计算机比赛,赢了第二名,有了奖金,去外面大吃大喝了一顿。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只有徐为祀清醒。 他滴酒未沾。 赵妍半醉,眯着眼看他,话说得不清不楚:“你为什么不喝酒?”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学习。” “……” 赵妍失笑:“你可真是个学习脑。” 徐为祀喝了口水,她又说:“那有没有什么人能让你比学习还要喜欢?” 他薄唇轻张,轻松坚定:“没有。” 而赵妍已经睡着了,没听到他的回答。 清醒后,也没好意思问。 转眼间,赵妍要毕业了,父母给她安排了出国。 临走前,赵妍不舍地望着徐为祀,他也望着她,是平静的,而落在赵妍眼里,以为他也是不舍。 觉得他也是对自己有点喜欢的,或许那次的回答是“有”,可惜自己没听到。 赵妍笑了笑,挥了挥手,说:“再见。” 他礼貌地回:“再见。” 下次见,我要勇敢一点,让我们的遗憾得到圆满。 这是赵妍想的。 所以回国就来到了他的城市,他工作的地方。 成熟的他们,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 …… “这就是我回国的原因,来学院的原因。徐为祀喜欢我,你没法比的。” 姜茉低着头,眼眶早就红了,脑海里自动浮现着他的种种,就连拒绝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他不是嫌师生关系或年纪小,而是心里有喜欢的人。 赵妍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可是大学里的郎才女貌,性格相像,年龄相仿,我们最般配。” “别说了!”她怒声打断她,眼泪如线,砸在地上,震耳欲聋。她颤着声,一句话说得牵强又无力,“那祝你得偿所愿。” 她跑了。 身后的赵妍望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唇。 可脑海里,是徐为祀拒绝她的场景。 “你没喜欢过我?”赵妍吃惊。这十一年,她就是靠着他的喜欢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而现在告诉她,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徐为祀摇头,怕她不清楚,又坚定地说:“没有。” “没有”两字像是激发了十一年前的醉酒场景,他好像回答的也是没有。 她笑了起来,自嘲道:“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他没有很快的回复,而是沉默了。赵妍心里一惊,笑得牵强,小心翼翼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可能吧。”话落,眼底有一层温柔。这种回答,是赵妍认识他第一次听到。不确定但又在慢慢沦陷。 “是哪位幸运的人?” 他没回答。 而她想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论坛上一翻,就翻到了大一的学生,姜茉。 …… 姜茉一路跑到宿舍,关上门,就往卫生间里钻,吕鱼见她奇怪的举动,也跟着进去了。 她哭得隐忍又无助,为了不哭出声,手腕上已经有一道醒目的咬痕,牙齿越陷越深,疼痛依然没有把难过带走,反而越痛越难受。 吕鱼眉头紧锁,上前制止她这样的行为,语气有些急:“你这是干嘛!” 姜茉只哭,哭到吐,哭到喘不上气。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半个小时。 姜茉平复了,眼睛肿得跟鸡蛋似的,嗓子也哑的厉害,她抱着双腿,闷闷道:“吕鱼,我不想再喜欢徐为祀了。” 这话一出,吕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平静,须是眼泪哭干了,接着说:“我要忘记他,放弃他。” 可吕鱼刚要附和,她又带着哭腔说:“可是好难好难。为什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他?他明明有很多缺点,冷漠,不爱笑,对我很残忍,为什么我喜欢的要死?” “吕鱼,你帮帮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忘记他,当一切都没发生。”吕鱼眼前的姜茉,刘海已经凌乱,糊在额头上,红肿的双眼,微红的鼻尖,眼神里的无措,狼狈至极。 “姜茉,时间会改变一切,他也会慢慢的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很快就不喜欢了,短短一个月,很快的。”她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重复,“很快就不喜欢了。” 姜茉埋在她怀里,面无表情地嘟囔了句:“三十天,真心实意的喜欢,哪有这么快。” chapter 16 春 - 「承诺」 隔天,姜茉起床,精神不太好,脸色憔悴,头重脚轻,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头一阵眩晕,要不是周围有东西可以扶,可能人已经摔了。 吕鱼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上前扶着,皱眉,担心道:“你要不今天就别去了,我帮你请个假。” 今天的姜茉很是固执,摇了摇头,踉跄地进了卫生间。 今日的天气也仿佛跟姜茉一样,乌云笼罩,低气压,随时有一场及时雨要下。 两人去往思政楼,姜茉整个人就是一个蔫了的茄子,一句话不说,连个笑容也没有。吕鱼为了逗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愣是一点也没给她逗笑。 姜茉嗓子有些哑:“我想安静安静。” 吕鱼哑口无言。 两节楼梯上去,盛迟突然冲出来,做着一副鬼脸,吕鱼吓得上去就要去打他,姜茉没什么表情,顶多眼皮颤了颤。 见两人厮打起来,她平静地拐弯进了教室。 盛迟发现了不对,挡住吕鱼的魔爪,一脸茫然地问:“姜茉怎么了?” “别提了,昨晚回来就躲在卫生间里哭,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不要再喜欢他了。” “他妈的又哭!”盛迟简直无语到极点,“昨晚我翻墙回来,看见她一个人在打球,我以为她无聊,去找她聊聊天,可她借着打球,在发泄什么,哭得那叫一个惨,后来好不容易平复了,那个新来的女教授来找了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这么说来,源头在那个女教授身上。” 盛迟笃定点头。 “那又怎么办,人家是正牌女友。” “徐教授不是没承认吗?”盛迟一想到昨晚哭得梨花带水的人,心里就不好受,想帮她打抱不平。 吕鱼似乎看清了他的想法,弹了他的脑门,警告他:“你安分点,她本来就难受,在弄出什么事,你相当于把她往火坑里推。” 盛迟咽不下这口气,但一想到那个场面,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让她自己安静安静吧。” …… 课上的认真还是这个学期第一次,一个多月,都在围着一个人转,冷静想想,还挺可笑。 姜茉就这样心无旁骛地安静了半天,中午下了场暴雨,随之而来的是,姜茉生病了。 吕鱼带着她去杜长海的办公室,焦急道:“杜教授,姜茉发烧了,能给她请个假吗?” 听闻,杜长海脸色难看,语气有些急:“怎么回事?” 姜茉头脑眩晕,却很冷静地说:“都会经历的事,失个恋而已。” “因为那个徐为祀?” 吕鱼点了点头。 杜长海无奈叹气,“你怎么就这么傻?” “沫沫,自己能走吗?”杜长海给她写了请假条,又说,“不行我送你回去。” 姜茉烧得脸色通红,嘴唇却没有一丝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话倒很清晰:“能有什么事,我自己回去。” 话落,她拿上请假条,转身就走了。 杜长海眉头紧锁,实在不放心,但又碍于下节有课,只好给姜茉父母打了电话。 姜茉慢吞吞地走到学院门口,就看到急切的父母在门外等着她,她瞬间眼眶一红。 雨打在伞上,如淅淅沥沥的音乐,也如砸得满身是伤的石头。脑袋仿佛有千缕重,压得她喘不上气,压得她一片空白。 姜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雨里的父母。 …… 姜茉睡了很久,半睡半醒中看到了一张脸,这张令她欣喜又难过的脸,委屈在心里蔓延,她翻了个身,接着睡。睡着了就不会想到他了。 日月轮换,已是第二天。 中午,阳光甚好,照在采光很好的房间里,眯了睡梦中的人。 姜茉满血复活,睡了将近一天的她,身子有些酸软,头还有些痛,但已经退烧了。 她抬手遮了遮烈阳,弯唇,灿烂地笑了起来。 稍微收拾了一下,穿着休闲装,下楼去吃饭,饿了一天的肚子,已经在控诉自己要补充粮食了。 姜泞骋与苏芫见她下来,一人一句地问:“好点没?” “能有什么事?不就发个烧。”姜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爸爸妈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什么事都能承受得了。” 苏芫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温声道:“你要是开心,妈妈什么都会支持你,但前期,要开心,别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姜泞骋附和:“爸爸也是,身体最重要。” 姜茉笑了起来,一如往常一样俏皮:“你们可真唠叨。” 两人凝重的脸色,瞬间被她逗笑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姜茉把画板搬在了院子里,姜泞骋给她弄好了颜料。他给花草铲草浇水,姜茉就把这个当背景,开启了拿手的绘画。 安静惬意。 苏芫拿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边给她投喂,边夸赞,倒惹得姜泞骋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光给女儿喂了,我是一口也没吃上。” 姜茉手一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苏芫,两人不约而同地噗呲笑了起来。 “爸爸是吃醋鬼。” “姜泞骋是计较鬼。”苏芫嘴上这样说,但说完已经走向姜泞骋了。 一块妈妈亲自喂的水果,就满足的爸爸,姜茉是觉得很没出息的,但也只在心里吐槽。 最终,黄昏迎来,一幅画吸引了黄昏。恬静的院子,种着花花草草,浇水的男人,捧着水果的女人,还有在画板前描绘一切的少女。 每一笔都栩栩如生,每一个色彩都鲜明生动,使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真实。 姜茉喜欢五彩斑斓的画。 …… 吃过晚饭,父母出去散步,姜茉窝在家里看电视,她偏爱恐怖类型的电视,而此刻电视里放着贞子神经又恐怖的笑声。姜茉咬着手指,眉头紧锁,看得全神贯注。 不知是怕,还是在期待。 突然,一声比贞子的笑声还可怕的铃声响起,顿时吓得姜茉站了起来,回头看,是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是“徐教授”。 电视里“贞子”还在笑,背景音乐也过分恐怖,而姜茉的心思却被这一个电话扰乱了。 这不是第一通电话,在昨天傍晚时,也有一通他打来的电话,可那时她发着烧,睡得很死,没听到。下午才看到他的未接来电,盯着这个号码看了很久,愣是没打过去。搁之前,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铃声还在不断响着,就连身后的恐怖背景音乐都盖不住。 姜茉空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按了接听。 上一秒还想着,不能哭,要冷静,要冷漠,可他一个名字就把她弄得溃不成军。 “姜茉。”他声音很温柔,也带着急切,“听说你请假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忍着嗓子里的酸涩,轻松道:“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 “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明明只是温柔的关心,却彻底激发了姜茉心底的委屈。 “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我一直很笨,很傻,笨笨地去追你,傻傻地喜欢上你。”声音拔高,仿佛在赌着气,可说到后面,哽咽了。 “明明有很多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你,明明有人会珍惜我的喜欢,为什么偏偏给你,明明我很开心的,为什么要因为你委屈难过!” 徐为祀满脸不解,没说话,但仔细听,呼吸重了。 姜茉没出息地又掉了眼泪,随手擦了擦,认真道:“徐为祀,我要结束对你的追求了。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放弃你,彻底放弃你。” 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好受,反而眼泪越汹越涌。 而电话里的徐为祀,听了一半就慌了,此刻眼神乱眨,嘴唇一张一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慌。 小姑娘的哭声隐忍着,可细微的抽泣还是传入了他的耳里,一想到她满是泪水的样子,心里就闷闷的,呼吸都发颤。 “姜茉,别哭。给我点时间。” chapter 17 春 - 「解决」 徐为祀只给自己留了一天的时间。 忙里抽空地去找了姜茉的好朋友,吕鱼。 这时刚下课,吕鱼往外走,盛迟也在,两人完全不能好好待上一会,没说上几句,就动起了手。 但几乎都是盛迟先投降。女生上手的手段,可比男生上手还毒,抓头发,挠痒痒……等等,还有他没体验过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对了,姜茉跟你联系了吗?她怎么样了?”走着走着,盛迟突然想到自己另一个朋友,担心地问了句。算交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还会过问。 吕鱼一听到这,就脸色惆怅,摇了摇头:“没,打电话也没接。就算发烧好了,情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盛迟蹙眉,啧了一声,越想越气,语气也冲:“我真挺想把那个女的教训一顿,再把徐为祀也收拾一顿,不然心里难受,不能替她做点什么。” “你是想退学还是想坐牢。他们是教授,你是学生,一旦动手,后果不堪设想。”吕鱼瞥了他一眼,“他们顶多被你打一顿,而你,就完蛋了。” “那……” “姜茉可能也不想让我们参与。” 两人就这样带着惆怅的心情往宿舍的方向走,而半路中,看见了主人公,徐为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是来找他们的。 盛迟提高警惕,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吕鱼则心平气和,在距离几米外停下,淡淡道:“徐教授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这两天姜茉的事情。”他不是没察觉到盛迟的怒气,但他还是态度诚恳,语气亲和,完全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高冷教授。 吕鱼惊讶了一下,扯了扯唇,说:“这件事你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女朋友吗?问我们我们能知道什么?” “女朋友?”眉头微皱,想起那天他与赵妍谈话,姜茉在门口,大胆一想,有了答案,“是赵妍。” 盛迟嗤笑,嘲讽他:“徐教授还挺聪明,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人。你知道你的女朋友去找姜茉了吗,你能感受到她那时的难受吗?她其实身体挺好的,因为伤心,把自己哭出病来了,都是你跟你那个女朋友惹的祸!” 每一个字都让徐为祀感到愧疚,他垂眸,无话可说,多说多错。 “你要是不喜欢她,趁早跟她说清楚,也不会出现这种正牌女友来羞辱她,宣示主权的事情。” “我以为徐教授清楚,没想到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徐为祀抿了抿唇,沙哑道:“这件事我会给姜茉一个解释。我跟赵妍只是朋友,至于你们说的,我会去查证。” 走前还说了声“谢谢”。 对于他认真的态度,与诚恳的话,吕鱼暂时对他的讨厌没那么强烈了,反而觉得这件事是赵妍那个心机女自导自演。 “他妈的,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心机女。” “这年纪,不应该是成熟女人吗?怎么还搞起十几岁的幼稚心机了?”盛迟这吐槽,吐槽到点子上了。 吕鱼哼笑:“妄想呗!徐教授不喜欢她,就搞点小动作,赶走追求者。也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操!我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吕鱼一记眼神杀着他,警告道:“别作死。” “吓吓她。”盛迟没正经地笑了笑,吕鱼眯着眼,挑眉,乐了,“加我一个。” - 徐为祀结束自己的课后,去找了赵妍。 赶在放学前。 办公室里有其他教授,他没在办公室跟她谈,而是把她叫到了篮球场。 她在这里伤害了姜茉,那他以牙还牙,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赵妍还不知道她做的事已经被他了解了,也不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事,办公室里也可以说的。”此刻她还挂着淡淡的笑。 徐为祀走着,看都没看她,语气很淡:“在这说是给你留面子。” 赵妍笑容一僵,脸色有些不自在,猜到了他要跟她说什么,直言道:“你是为了姜茉?” “赵妍,我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人,我很感谢你这个朋友,但如果当初的你变了,那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可有可无。”他停下,侧身盯着她,“我讨厌耍心机的人。” 这般冷漠无情的他,好久好久没看到了,她以为他不会再对她这副样子,可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跟她差哪了?”眼皮轻颤,话却坚硬。 成年人谈论感情,少了年轻人的大吵大闹,多的是心平气和。 “你跟她没有可比性,我从始至终对你都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朋友。而她,你不需要知道。” 赵妍失笑,眼眶泛红,开玩笑道:“那时还在想,你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冷漠,可我想错了,你会把仅有的温柔留给她,把所有的破例留给她,也会对我这个朋友狠心对待。没想到你也会认真去喜欢一个人。” “赵妍,你欠她一个道歉。”依旧是冷冰冰地口吻。 赵妍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对于他说的,点了点头,“我会跟她道歉的。” …… 放学后,学院空无一人,赵妍在办公室待了很久,天已经黑了,什么都没做,只坐着,在想着徐为祀跟她说的话。 想着想着,忽然,灯灭了。赵妍的心思拉了回来,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以为是停电了,刚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道诡异的声音传来,紧跟其后,面前出现一个光影很亮,满脸是血的人,赵妍吓得脸色一僵,心惊了一下,腿软了,摔在了地上,慌乱地连滚带爬。 以为门口安静了,还没喘口气,迎面又是鲜血淋淋的面孔,眼珠子上翻,一步一步靠近。赵妍吓得手脚共用,这个“鬼”挨了几拳,赵妍趁空档,连忙跑下了楼。 待到人跑远了,吕鱼走了出来,笑道:“就这胆子,还敢欺负姜茉,再吓几次人恐怕要废了。” 盛迟揉着脸,站了起来,嘟囔着:“吓是吓到了,但被那个女人打了一巴掌,感觉有点不值。” “看来你比我吓人。” “你看我吓人吗?”他故意扮出刚刚的样子,眼珠子上翻,龇牙咧嘴,等着被夸,但迎来了一巴掌。 吕鱼嫌弃:“你挺适合的。” 盛迟:“……” “你又打我!” - 灯光点点,学院门口的道路车辆很少,周围也很是僻静。 徐为祀在等红绿灯,手里拿着手机,点了几下,放在了耳边,等待的时间没有他想象的快,红灯变绿,手机里的铃声也戛然而止,通了。 “姜茉。”他边过马路边叫她名字,嗓音温柔,“三分钟到你家,你出来,我跟你解释。” 对面的姜茉窝在沙发里看恐怖片,心里没出息的雀跃了,可话不情不愿:“我不想出去,也不想听。” 徐为祀知道她在闹脾气,温声道:“你不出来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难道不想听听我跟赵妍是不是真的。” 姜茉有些动摇,嘴还是那么固执:“不想,你跟她的所有都不想。”滴一声,电话被她挂了。 徐为祀无奈叹气,但还是去了她家门口。 等了不知多久,外面下起了小雨,连带着风,冷冰冰的。 姜茉已经上了楼,进了房间,鬼使神差地去窗口看,正正好好与徐为祀对上了视线,心没出息的悸动了一下。姜茉懊恼地窗帘一拉,坐在床上气冲冲的。 雨越下越大,雨声敲击着她,使她心烦气躁地皱了皱眉,偷偷去看他还在不在。他还在,身子也如刚刚一样,一动不动。 最终,姜茉没狠下心,出去见了他。 徐为祀见大门打开后,看到姜茉的身影,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她先发制人:“我都说了不想听了,你干嘛还不走?” “你听的跟我说得不一样。”他往前一步,离她很近,耐心问她,“你能给我一个你生气的理由吗?” “理由就是不喜欢你了,理由就是我讨厌你!”她以为她会很平淡地说出来,可没说几个字,还是红了眼。 徐为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句话,解释了所有:“赵妍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喜欢她。” 姜茉愣了一下,眼睛闪烁,明明应该不生气了,可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难过,想要发泄,想要激一激他。 “徐为祀,我们应该跟年龄相仿的人相处,而不是相差十年,没有任何意义的相处。” 他往前一步,一手放在她背上,一手放在腰上,不松不紧地抱着她。 姜茉眨了眨眼,身体僵硬,没挣扎,任他抱着。 他说:“姜茉,别放弃对我的关注。” 雨渐渐变小,狂风暴雨也迎来了平静。 chapter 18 春 - 「以牙还牙」 雨停了,每一处都带着水盈盈的光影,地面是潮湿的,屋檐上滴落着雨水,滴答滴答,给夜晚增添了不吵不扰的助眠声。 这里离繁华街远,僻静的像世外桃源,一眼望去,只有路灯的灯光,而楼房别墅区全都陷入了睡梦中。 姜茉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黑暗下眼睛很亮。她又开心地睡不着了,脸色好了不少,雀跃的小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睡不着。 还嘀咕了句:“原来还是得激一激徐教授,感觉有点子闷骚。” 说着说着,一想到那个画面,脸红了起来。温柔的声音,淡淡的清香,还有他不像表面平静的心脏,如击鼓般,震人耳膜。 姜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前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她与徐为祀的未来。 …… 清早,天气很好,姜茉也没有因为睡得晚,而起晚。神采奕奕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顿,秀长飘逸的长发,高高扎起,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 姜茉大病初愈,身体与心灵都得到了安抚。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喜欢的人。 姜茉喝着粥,嘴角的笑都没放下来过。 姜泞骋原本吃饭吃得好好的,不经意瞥见了她的脸色,调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女儿这么好哄?” “那要分人。”姜茉抿着嘴唇,扭捏地说。 “呦,还分人。”姜泞骋阴阳怪气的,索性饭都不吃了,一副要了解事情的前前后后,“一直没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茉也吃得差不多了,抽了张纸,边擦嘴边说:“没事,就是很正常的情敌战争。” “你输了?”姜泞骋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才没有。”这话说的,姜茉可不乐意了,“都是自导自演的戏,我太单纯了,被人骗了。徐教授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 姜泞骋笑了笑,似是嘲笑她:“这种戏路,你爸我都一眼辨别真假,你怎么没一点心眼啊?” “我……没想这么多。” 忽然,姜茉转移话题,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笑眯眯地问:“难道你也遇到这样的事?” “我遇见的可多了。”一说到这,就不得不嘚瑟起来了,“要不是慧眼识珠,怎么可能遇见你妈妈这么好的女人。” “当年——” 姜茉听了一半就觉得事情不妙,拿上手机就往外跑。 苏芫从楼上走了下来,一听到姜泞骋的絮絮叨叨,心平气和地打断了他:“别说你的光荣事迹了,女儿都被你吓跑了。” “……这不是她好奇要听的吗?” “……” - 两天的休息,还是活蹦乱跳的姜茉。 半路上遇见了两位朋友,休息两天,浑身是使不完的劲,喜欢突然吓他们的恶趣味是一点没变。 但每次他们都没被吓到。 姜茉偷偷摸摸地在后面走着,突然跳到他们面前,愉悦道:“两天不见,朋友们想我没?” 吕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心脏,担心地问:“你没事了吧,确定都好了?” “好了。” 盛迟咧着嘴,觉得吕鱼过分夸张了,而他直接说出邀功的事,嘚瑟得要死:“我们帮你报仇了。” 姜茉眨了眨眼,一副说来听听的模样。 “我们俩昨晚扮鬼吓赵妍,把她吓得趴腿就跑,一时半会儿对那间办公室应该有阴影了。” 姜茉笑了起来,吐槽道:“你们真幼稚,对付她,还是得用成年人的思维。” “成年人的思维?”吕鱼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你脑子烧坏了,之前你可比我们做的还幼稚,我们可是学的你。” “……”姜茉语塞,嘟囔着,“今时不同往日,什么人用什么解决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 姜茉神秘地笑了笑。 当天中午,吃饭结束,正是论坛上讨论的好时机。 雅丽:“我听到一个真实的消息,赵妍教授跟徐教授只是普通的朋友,反而赵妍教授自导自演,把追徐教授送情书的女生说了一顿,第二天还生病了。装出一副是徐教授女朋友的身份,什么恶心的手段,太拙略了。” 这个叫“雅丽”的发帖人已经成了学院的八卦头子,虽然一开始胡编乱造,但慢慢也开始上道了,几乎她一发,不少人开始了自己的毒骂。 “他妈的!这人大方温和的人设是装出来的!” “三十多岁的阿姨,心机未免太重了。” “徐教授能有这个朋友,真是三生不幸。为了一己私利,满足自己,是弱者的天性。” “觉得‘女朋友’三个字都被她玷污了。” “……” 治本先治根,让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才是第一步。 果不其然,赵妍在下午找了她。 两人去了篮球场,上课时间,场上没人。 姜茉极度松弛活跃,双臂展开,仰着头闭眼晒太阳,等她开口。 “姜茉,对不起。”道歉是必不可少的,但有些意外她会说出口,而且什么都没问,先是道歉。 姜茉还是晒着太阳,轻飘飘地问:“赵教授做错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 让她道歉已经很没面子了,现在还非要把事情说出来,不是故意的她不信。 姜茉就是故意的。见她没回答,睁眼,侧身望着她,一脸无辜地说:“难道赵教授忘了吗?” “论坛上的事你干的吧。”她直接转移话题,语气都不一样了,“对比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不还是一个很卑鄙的手段。小孩就是小孩,无理取闹,无辜,流泪装可怜,你跟徐为祀是两个极端,你配不上他。” “那怎么了?”姜茉一脸无所谓,“这样的我就是有人喜欢。” “你……” 姜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装深沉道:“话说,你对徐教授是喜欢吗?只是依赖他的不一样,他的优秀罢了。” “说出口的喜欢都成了讽刺。” 赵妍气急败坏:“姜茉,你跟徐为祀永远不可能,师生不说,年龄也摆在那,年龄不说,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对于她的挑拨,姜茉也只是回了个“哦”。 她相信,喜欢能抵万难。 这时,一道清冷地声音打断了她们:“姜茉。” 姜茉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风都眷顾的男人,是徐为祀。 赵妍已经在他叫她时,看向了他,眼睛闪烁,尽管知道了徐为祀的心思,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因为,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姜茉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随之上扬,激动地朝他跑去。 她被光笼罩,而她本身也灿烂无比,义无反顾地朝他跑去,给他晦暗的生活增添了难以忘怀的光彩。 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还没到跟前,姜茉就开开心心唤他:“徐教授!” “嗯。”他嘴角上扬,眼里的柔和恐怕无人见过。 赵妍无比嫉妒,眼前的场面无比刺眼。 “你怎么在这?” “算是路过。”想着小姑娘可能想听更好听的话,跟着说,“也算是特意来找你。” 姜茉仰头看着他,激动不已:“找我干嘛?” 徐为祀被她的模样逗笑,笑容又浓了几分,柔声道:“去办公室说。” 姜茉重重地点了点头,还似撒娇地说了个“好”。 徐为祀走在前面,姜茉跟在后面,他还特意放缓了脚步。 这一帧帧一幕幕在赵妍眼里闪过,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像是利刃,狠狠地往心口上捅。 遍体鳞伤又如何,没人心疼她。 chapter 19 春 - 「相亲」 此时是上课,办公室空无一人。徐为祀一进门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但不一样的是给她搬了个凳子放在里面。 姜茉懵懂的看着他,疑惑道:“徐教授找我什么事?” 刚刚的喜笑颜开,现在的冷淡扭捏。 徐为祀抬头盯着她,知道小姑娘爱赌气,好哄是好哄,就是觉得委屈,不能轻易原谅。 “你要回去上课吗?”他垂眸,做着自己的事,不强求,“不想回去就在这坐一坐。” 姜茉抿唇想了一下,这节课好像不太重要,就算回去,也不免被说一顿,不回去是最正确的想法。就算还有些赌气,留下来单独相处也是妙哉啊。 她小碎步地挪到他身后,拉了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了,一坐下就一身轻松,靠着椅背,往窗外看去。 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眼睛眯得睁不开,她抬手遮了遮,影子落在桌上,徐为祀面前。他愣了一下,停了笔,朝她看。 她摆弄着手指,时而比成孔雀,时而比成小狗,时而比成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细瘦又小巧,白嫩的肌肤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眼,嫩如水,白如雪。 徐为祀索性放下笔,撑着头看她。手指往下滑是盈盈一握的胳膊,眼睛一偏,是微红的耳朵,再者是轮廓优越的下颚和带着一点肉的脸蛋。 眼神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侵略赤裸。 姜茉玩累了,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放下手,慢慢扭头往后看,对上视线。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姜茉惊了一下。 “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倒一脸无辜,用占有的眼神,说着温柔的话,反差感被他拿捏住了:“怎么?” 他不给她机会说话:“无聊吗?想弄点什么打发时间?” 姜茉一个话唠子,现在却变得哑口无言。 见她没回,呆住了,直接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温柔道:“我有这么好看?” “不好看。”姜茉嘟着嘴,微凉的指尖存在感极强,呼吸轻了一点,往后躲了躲,语气很弱:“好好做你的事,别管我。” 他笑得很好看:“我也想做自己的事,可是注意力没法集中,力有余而心之所想。” “你……”又把姜茉说懵了。 这是在变相说喜欢她吗?这是在撩她吗?还是在求得原谅的把戏?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徐教授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肯定是脑子不清醒,幻听了。 “那我走?”说着,姜茉还真就起了身,可还没动脚,手腕上一个触感占据了心思。她眨了眨眼,低头看,青筋线条分明的手很有视觉享受。看似平静简单,实则变化多端。 姜茉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这只手的主人公身上,小声道:“你这是……” “不明显吗?”他用了力,她又坐了回去,“想让你陪陪我,也是哄你。” “徐为祀,你这几天是不是跟人学习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会。姜茉终于理智了,眉头皱起,上下扫着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人感觉就是变了。 在学生中当着教授面直讳教授名字的也就只有姜茉敢了。 徐为祀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她口中说出来异常好听,还笑道:“你不喜欢吗?” 姜茉根本不回答,凑近他,势要一个答案:“跟哪位大师学的,能让你开窍了?” “开窍哪需要大师,遇见喜欢的人,自然无师自通。”姜茉眉头一缓,有些羞涩,他接着说,“毕竟小姑娘爱赌气,得哄哄。” “别叫我小姑娘。”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年龄的差距,“我没赌气。”让她觉得自己很幼稚,跟成熟稳重的他一点也不般配。 徐为祀仿佛听懂了话里的隐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姜茉,所有事都会慢慢变成自己心里所想的。” “需要时间。” 后来,姜茉差不多被哄好了,乖乖地去上课了。 徐为祀没课,则心情颇好地望着窗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太阳,是灿烂的她。 - 下班后,徐为祀照常回家。 他一般不回去,回去都是周末两天。 然而这次,还是如上次一样压抑的气氛,可徐父不在,只有徐母,等他的意思很明显。 徐为祀照常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体前倾,等她说话。 几秒后,徐母一副教书风范的口吻,强势道:“明天给你安排了相亲。” 知道他肯定拒绝,还没等他开口,附上一句:“是你高伯家的女儿,你之前可经常在他们家吃饭,关系也好,你也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想给女儿找个稳重,性格好的人,而你正好在他们的选项中。这次是你高伯来我们家说的,让你们相处看看,不行再说。” 亲妈永远知道自己孩子的软肋。徐为祀性子冷的人,也重感情,对父母是一点没有,倒是对之前邻居家的高伯感情好。 父母给他规划的完美未来中,他遇到了真正把他当孩子的高伯。 那时徐父徐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徐为祀经常饿着肚子。那会儿还没搬家,学区房,居民很多,邻里邻居也热热闹闹的,唯独徐为祀家,对谁都爱搭不理,自然关注度也高了不少。 他家的对门就是高伯。 徐父徐母一开始也不怎么跟人说话,都是高伯性格好,隔三差五上门送点吃的,后来了解高伯之前也教了几年书,徐父徐母对他才有所改观。 他们回来晚,高伯就直接叫徐为祀去他家吃饭,一来二去,徐为祀对他们家比对自己父母感情还要浓。 后来搬家,偶尔也联络,去看看他。 徐为祀轻叹,妥协了:“知道了。” “明早十点。”说完,徐母便起身进了屋。 徐为祀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见。 …… 隔天,阳光明媚。 徐为祀准时准点到了餐厅,高伯的女儿也紧跟其后。 徐为祀戴着眼镜,见到她人,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高语芮。” “徐为祀。” 高语芮看上去落落大方,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性格恐怕也与众不同。 她先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很满意地笑了笑:“你长得是我的菜,我觉得可以先相处相处。” 一句话说完了所有。 徐为祀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言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高语芮没觉得惊讶,只觉得这人的性格跟自己很像,她很欣慰:“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因为高伯。” “你父亲之前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对待,让我觉得家也是温暖的,今天赴约,只是他对我的好,其余的,我要跟你说清楚。” “我倒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高语芮满脸是对他的兴趣,但性格中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我不是个棒打鸳鸯的人,祝你们早日在一起。” 徐为祀笑了一下:“谢谢。” 几张桌子外,有人弓着腰,对电话里的人说:“赶紧来,你的徐教授疑似在相亲。” 十五分钟,姜茉风尘仆仆地跑来了,气还没喘匀,一头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味道很熟悉。她捂着额头,抬头看,没猜错,是徐为祀。 徐为祀也下意识扶她,见她站稳,才慢慢放手。 姜茉定了神,目光往左移,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落在眼中。吕鱼跟她说时,她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心里很闷。 “徐教授,你在相亲吗?”姜茉撇着嘴,没什么情绪地问。 徐为祀要去摸她的额头怎么样,还没碰到,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便停在了半空。见他不回答,声音有些怒:“徐教授不好回答吗?” “嗯,是在相亲,但……” 姜茉听到这句,后面懒得听,打断他,颤着声说:“那怎么样了?相中了吗?” “不是……” 这时,轮到高语芮开口了,她笑容明媚,落在姜茉眼里,极为讽刺:“你是他的学生吧,你家徐教授很好,我也看上他了,但往后还得相处看看。” 姜茉气得眼眶微红,盯着徐为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着过往种种,觉得恶心极了。 高语芮第一眼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或许这就是他口中喜欢的人。 “徐教授,空的话,欢迎来我家吃饭。”走前还添了把火。 人走了,姜茉的难受也暴露了出来。她哑声道:“徐为祀,你就是个骗子!” 小姑娘委屈极了,眼里蓄了泪,强硬不让自己掉眼泪,但也不罢休地盯着他。 “我没骗你。”他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在眼睛边上抚摸,温柔的简直受不了,“她看上我是真,可我跟她说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姜茉眼睛亮了,眨了眨,眼泪滑落。徐为祀轻轻擦去,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轻叹道:“小姑娘都这么爱哭爱委屈吗?” “哪有!”姜茉哑声控诉。 “没有。”他轻笑,又抱紧了。 目睹一切的吕鱼,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不自觉张开。 这是什么情况? chapter 20 春 - 「生日」 黄昏簇拥,洒在学院的角角落落,无精打采的学生身上,讲台上栩栩如生的教授,被风吹起的树叶,每一处都那么像一幅画。 徐为祀难得有事,早早地走了。 街道亮起了灯,车水马龙,车灯如一霎那,也如消散不掉的萤火虫。 徐为祀的车停在热闹的街道上,四处看了看,目标明确地进了一家名叫“轻銮”的酒吧。 纸醉金迷,歌声绕梁,烟酒悱糜,形容里面的场景适合但不完全。 徐为祀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一时之间难以忍受,刚想转身出去,一只胳膊揽着他肩膀,边把他往里带,边说:“来都来了,走啥?” “知道你不适应,但朋友过生日,得给个面子吧。”眼前这个人,就是今日的寿星,徐为祀关系算好的朋友,林恒木。 “知道我不适应,还找这个地方,挺故意的。”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没好气地吐槽。 林恒木给他倒了酒,递给他,他没接,才想起来什么:“忘了,你不喝酒。” “这地热闹,搞个饭店啥的,我倒觉得单调。” 徐为祀抬手示意了服务员,点了杯饮料,随后问道:“你就叫了我,你的其他朋友呢?” 林恒木冷笑,喝了酒,嗓音熏陶的有些哑,语气有些火:“朋友?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前几年还能称上朋友,这几年完全是自私自利,联系都联系不上,躲得跟狗似的。” “他妈的老子又不找他们借钱,躲毛啊!”越说他越气,又是一杯酒下肚。 徐为祀平静地喝了口甜腻的饮料,放在桌面上,淡淡道:“友谊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只在当时,或一瞬间,聊上了,帮助你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随着时间推移,一切的事物都变了,而友谊不是坚不可摧,或许只要一点点的风吹,就破败不堪。” “再正常不过了。” “徐教授又来给我上哲理课了。”林恒木倒了酒,碰了碰他的饮料,先一饮而尽。 徐为祀笑了笑,拿起喝了口。 剧烈的声响吵得脑壳疼,徐为祀眉头轻皱,凑近他说:“你回去吗?” “你要走了?” “受不了了。”说罢,徐为祀起身,走出几步,林恒木也站了起来,结了账,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出来了。 “你送我一趟。”还没等他同意,他已经开了门上了车。 徐为祀没说什么,鼻腔里环绕着挥散不去的烟味,眉头紧皱着,轻微地吸气,重重地呼出,试图让烟味减少一点,可没一点用。 林恒木歪着头看他,哼笑了声,疑惑道:“有时候我挺怀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抽烟不喝酒,干净的如小白花似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不才是一个人原本的样子吗?”徐为祀上了车,对于他的话,反问了回去。 林恒木笑了,无话可说。 半路上,林恒木看着外面的车灯,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说:“赵妍是不是回来了?” “嗯。”徐为祀也不多问他怎么知道的。 “好像去你那当教授去了。”林恒木疲惫地笑了声,“我说,赵妍也算蛮优秀了,你真对她没好感?” 徐为祀专注着开车,只轻飘飘地说:“没有。” 林恒木不老实地动了一下,大咧咧地躺着,要不是副驾驶位置宽敞,可能他也没这么舒服伸展。他轻叹道:“你也快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前方红灯,车子慢了下来,停住。听到“结婚”二字,脑子里想着那个爱赌气又活力满满的小姑娘,顿时笑出了声。 “徐为祀,你不对劲!”看到此画面,就像是见到母猪会上树一样惊讶。 绿灯跳出,车辆慢慢行驶,速度正常,徐为祀才说话:“那你呢?也跟我差不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直接把矛头指向林恒木。 “我简单,我妈安排一个就可以结婚。我对这没多大兴趣,结婚也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这样我感觉人生没有意义。”徐为祀眸光流转,仿佛有笑在眼里荡漾,“恋爱还没谈,可以先谈个恋爱。” 林恒木愣了。 迟疑了几秒,不可置信道:“你他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徐为祀没回答,但嘴角的笑容却给出了答案。 林恒木哼哼两声,言语中也是替他开心:“确定了,跟我吱一声。” “嗯。” - 晚自习结束,姜茉偷摸地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房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没有人在。 这场面对于姜茉还是比较稀奇的,毕竟徐为祀次次走的很晚。 盛迟与吕鱼在楼下等她,见她迟迟不下来,盛迟直接上去叫她。最后一节台阶刚踩上去,就见一脸愁眉苦脸的姜茉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下了楼。 “又怎么了?”他探头往上看,办公室的门紧闭,窗户外没有一丝光亮,看来人不在。 盛迟三两步下楼,跟她并肩,不会哄人的他,语气僵硬:“谁没有个事,你伤心个啥?” “我哪伤心了!”姜茉本来就烦,他在边上絮絮叨叨,一下就怒了。 “……”盛迟吞咽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你一脸伤心样?” “只是没把要告诉他的事跟他说,有点不开心而已。” “那这跟伤心有啥区别?”这就是直男的审观。 姜茉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快速地下了楼。 盛迟:“……” 三人相约说要去吃夜宵。 而后姜茉说找徐教授有事,两人就在下面等,可现在事情压根没说出口,人也蔫了。 夜宵恐怕也没啥心情吃了。 三人悠哉悠哉地走到门口,然而这时,一辆车拐进了门口,车灯刺眼,吕鱼跟盛迟齐齐看去,待看清人,吕鱼撞了撞姜茉,说:“你的徐教授回来了。” 姜茉猛得抬头,而徐为祀早就看到她了,她抬头的下一秒,车停在她面前,左手伸出,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好像又不高兴了,怎么了?” “你去哪了?”他既然问了,她当然要让不开心消散。 “陪朋友过了个生日。”他如实回答。 姜茉点了点头,脸上扭捏地笑了起来。 旁观的两人:“……” 盛迟:这是什么情况? 吕鱼:就算可能在一起了,也没必要这么光明正大吧? 这时,第三个旁边人,忍不住开始驱赶了。保安严厉道:“车子不能停在这,赶紧停到里面去。” 徐为祀收了手,走前说:“在这等我。” 姜茉乖巧点头。 “姜茉,你跟徐教授……” 她连忙否认:“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吕鱼连忙捂住了盛迟的嘴,堵住了后面的话,拉着他,跟姜茉说:“我们先去点菜。”盛迟就这样被她拉走了。 走了半路,盛迟挣脱开,吕鱼嫌弃的看了眼手,往他身上擦了擦,先开了口:“他们的事,你瞎问什么?” “这不是担心姜茉被骗吗?” 吕鱼一脸无语:“那可是徐教授,就算你骗感情,徐教授都不会骗。” “你干嘛拿我跟他比?” “这都算抬举你了。”吕鱼往前走着,见他没反应,又返回拉着他一起走。 …… 为了不让保安大叔看到,两人在学院里散步。 徐为祀侧头看着她,问:“今天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姜茉回看他,顺便停下脚步,嘴角一弯,眼睛似乎藏着古怪,“周五是我生日,你有空吗?” 两人面对着。听闻,徐为祀愣了一下,随后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姜茉笑得很开心,眼里仿佛有万千星辰:“没有想要的,你来了就是最大的礼物。” 他也笑,一个字都温柔的不行:“好。” chapter 21 春 - 「表白」 姜茉的生日在周五,四月二十一号。 徐为祀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每天跟数着日子过似的。而就在周五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平淡又沉重的谈话。 这天下雨,一两点钟的天已经黑成五六点的样子。风呜呜地响,带动着刚长出叶子的梧桐树,簌簌的,吵得很是顽皮。暴雨持续下着,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而就是这般让人不太想出去的天气,一个纯黑的伞,出现在无人的道路,白衬衫黑西装裤,身形微胖,肚子上却没有一丝赘肉。 技术系屋檐下,他收了伞,耳鬓边修理精致,却也忽视不掉细小的白发。 他目标明确地上了楼,二楼拐弯,停在了徐为祀的办公室门前。 徐为祀专注着自己的事,许久才发现门口的人,抬头,待看清,愣了一下,放下笔,起身礼貌唤道:“杜教授。” 杜长海原本严肃的脸,听到这声,扯唇笑了笑。 办公室里没有人,也方便了他们谈事。 “都教授了,还这么用功?”杜长海把伞放在门口,跨了台阶,关了门,走到面前,调侃了句。 徐为祀给他搬了椅子,轻声回答:“我习惯了。” 杜长海满脸欣赏的看着他,语气微沉:“还得是年轻人,上进心强。” 徐为祀稳重地坐着。毕竟对他来说,学院里都是比他有资历与实力的教授,他算个小辈,得恭恭敬敬的。 “今天来找你,是跟你聊一些家常话。”年纪大的人越不懂拐弯抹角,直接说明,对谁都舒服,“姜茉是我侄女。” 此话撂明,空气静默了几秒。外面的雨却变得清晰起来。 徐为祀大概也猜出杜长海来找他的目的,垂眸,嗓子微哑:“杜教授是来让我远离她的吗?” 跟聪明人说话,省了不少口舌。 杜长海笑了起来,眉眼严肃幽冷,却不带一丝笑,反问他:“你会吗?” 他很坚定:“不会。” 跟杜长海猜到的一样,他会拒绝。可这些只是前菜,后面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 “小徐,你也快三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上上心,你不急,父母也要急了。”杜长海幽幽道,“结婚啊,要找个年龄相仿,共同话题多,能聊的来,以后生活上也不枯燥。” 徐为祀低着头,一声不吭,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我们家姜茉,没心没肺,被他父母宠得不行,一点苦头都吃不了。而且还年轻,谈个一两场恋爱再结婚也不迟,不结婚父母也乐意养着,她是没什么苦恼的事。” 杜长海叹了口气:“当初她说要追你,我以为她是玩玩的,没几天就放弃了,直到为了追你成绩下降,我让她远离你,她反抗,我们吵了一架,才知道她不是玩玩这么简单,她很认真。” “小徐,你应该懂家长的心情。你很好,但你不适合姜茉。”眼神灼热,但却没有一丝波澜。 徐为祀喉结滚动,此时屋里安静极了,清晰的雨声冲刷着紧闭的窗户,风一阵一阵地响,仿佛要冲破玻璃,让徐为祀清醒清醒。 “杜教授,喜欢不能用年龄限制。”他极为平静地反驳,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杜长海嗤声一笑,沉着应对:“你是无所谓,那姜茉呢?你希望她被人谩骂吗?先是你教授的身份,学生跟教授在一起,传出去受到影响的谁?是姜茉。再者是年龄,你们相差十岁,她难道就要迁就你,把自己的青春与未来都放在你身上?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你的喜欢就是道德绑架!” 后面几乎震怒了,想着他要是不阻止,后果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的。 “或许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你难道就要带着不被祝福的婚姻,跟姜茉白头到老吗?假如不同意结婚,你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无名无份的过下去吗?” “她是姜家的宝贝,捧着呵护,给足爱长大的,然后因为喜欢,跟你去受委屈,让她的父母情何以堪!” 徐为祀久久没说话,脑海里过滤着他所说的场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呼吸变得微弱,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听出了他无可奈何的妥协。 杜长海一阵口舌跟他说明白了,人轻松了不少,站起身,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好好想想。” 杜长海走了。外面的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仿佛要把这座城市的阴霾全都冲刷掉,也把这场谈话洗涤得一干二净。 - 周五,这场暴雨停止了,阳光灿烂了不少。 篮球场,人来人往。 姜茉这天异常开心,虽然每天都很开心,但今天的开心却是动不动就傻乐的开心。 “咋的,你是捡到钱了?”吕鱼咧着嘴,一脸疑惑。 “比捡到钱还要好的事。”姜茉闭着眼,仰头晒太阳,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开心的如花似的。 这时盛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餐厅订好了。” 姜茉连忙睁开眼,着急忙慌地跑出了篮球场。 盛迟皱眉,微喘着气:“她干嘛去?” “去告诉她的徐教授。” …… 姜茉一口气跑到办公室门口,边喘气边敲门,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不为所动,还是一些认识她的教授,见到她就下意识调侃:“小姑娘,又来找小徐。” “嗯。”姜茉红着脸,不知是跑的还是害羞。 她小碎步走到徐为祀面前,他已经在她被调侃时,抬了头,眸光微沉,一步一步,都仿佛踩着心口,叫他喘不过气。 “徐教授,没忘了我的生日吧。”她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在缘餐厅,六点钟,别忘了。” 徐为祀深深的看着她,心里的抉择在反复折磨着,他应该拒绝的,可看着小姑娘灿烂的笑容,他却说不出口。 今天是她生日,不该这么残忍的。 许久,他点了点头,低低道:“知道了,我会准时去的。” 非常开心的姜茉,没察觉到今天的徐为祀有些不一样,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快步地走了出去。 徐为祀眼神微闪,漆黑深沉的眼底忍着一切推开她的话,他做不到怎么残忍,也做不到去伤害她。 时间如流水,过得飞快,而这期间,他一个字都没动,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他看了眼手表,六点还差十五分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关了灯,驱车去往目的地。 而另一头的姜茉,早早的到了,把订的包厢装饰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反而自己倒腾,像是要给谁一个惊喜,告个白似的。 吕鱼跟盛迟帮她弄好后,就被她驱赶,说今天不适合,两人就猜到她要干什么了,二话不说地走了。 姜茉关了灯,站在黑暗下等他。 时间到了六点,门准时打开,走廊的灯光一点一点把姜茉照亮,眼睛很亮,似有星光,很璀璨地望着他。 她今天打扮了。浅色的连衣裙到小腿上,头发披着,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涂了口红。 这一刻,徐为祀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后悔打开这扇门了。握着门把手的手攥紧了,眼睛低着,躲避着她的眼神。 她轻声开口:“你不进来吗?” “过生日就你一个人吗?你的朋友呢?”他克制的语气,与往常一样的口吻。 “我给你的惊喜,朋友在不方便。”她走上前,拉着他进来,门关上,她侧边开了灯。在黑暗下待的时间太长,一瞬间眼睛不适应灯光,她眯了眯眼,然后开心道:“怎么样?” 眼前的一幕是往后梦里一直会出现的场景。面前的墙被她装饰的格外精致,彩色气球围着中间的字,不完美但却难忘,中间的纸上用彩色粗笔写着一段话, 【徐教授,我喜欢你,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扭扭歪歪的字,无一例外是出自她的手。 这种笨拙又充满惊喜的事,他该开心的,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心里闷得难受。 “姜茉……” 她捂着他的嘴,羞涩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我追的你,我来说。”她以为是阻止她这件事应该男人来说。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她红着脸,很郑重道:“徐为祀,我很喜欢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徐为祀僵住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的心告诉他不能这么残忍,而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错的,你难道想让她变成杜长海口中说的场景吗? 他抿着唇,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而这时,嘴唇上有一个柔软的触感抚了上来。他抬眼,小姑娘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她紧张地闭着眼睛,眼睫轻颤,却也能看到她眉眼间的开心。 腿侧的手握得很紧,漆黑慌乱的眼神看着她,嘴唇有些麻,仿佛在促使他抱着她,深深地吻着,可下一秒,他做出了狠心的决定。 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推开了她,姜茉睁开眼,眼里的光芒此刻有些疑惑。 “姜茉,”嗓子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极其艰难,“我可以拒绝吗?” 就连答案都是交给她的,要是她不同意,他会义无反顾跟她在一起,可这句话说出了口,也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你是在拒绝我的表白吗?”很轻松的口吻,但说完,眼里的光破灭了,只有一圈红起来的眼眶。 徐为祀不敢看她,喉结艰难地滚动,没点头也没摇头,落在姜茉眼里,是默认了。 姜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流转,咬着唇,闷闷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变成了他不敢回答的难题。 “姜茉……” “别说了。”她哽咽地打断他,“我不想要答案了。”两颗泪整整齐齐滑落,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她没有锲而不舍的逼问他要一个答案,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既然拒绝了,就有他的理由,她无权过问。 “徐教授,这段时间打扰了,抱歉。”话落,她转身走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反而很坚强告了别。 徐为祀侧头盯着她的背影,干涩的嘴唇张也张不开,麻木的腿脚一步也迈不出去。 此时,快三十的男人,红了眼眶,眼里是无措与无奈的交织。 chapter 22 春 - 「醉酒」 姜茉平静地在路上走着。 今晚的风很大,裙摆与头发顺着风吹的方向摆动着,一阵平息一阵又起。 明明白天的时候天气很好,可这样的好天气在晚上没有体现半分。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好似要下一场雨,一场与昨日一样波涛汹涌的暴雨。 姜茉神色茫然,没有尽头的走。直到路过一家音乐声很吵,烟酒味很重的酒吧,脚步一转,进了这个人流复杂的地方。 她绕过一群跳舞的人群,刺耳的音乐能暂时缓解难过的情绪,呛鼻的烟味让她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径直走到吧台。 “我要酒。”刚满二十岁的姜茉第一次来这里,更是第一次喝酒,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喝酒能消愁。 吧台小哥看了她一眼,见她干净又陌生,礼貌地问:“你要什么酒?” 姜茉也不知道要什么酒,抿了抿唇,脑袋一热,强硬地说:“要能忘了不开心的酒。” 吧台小哥愣了一下,猜到这位姑娘可能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点了点头,给她特调了一杯酒,名叫“开心果”。 姜茉盯着调出好看颜色的酒,二话不说,一口气直接干了,酒灌进了空荡的肚子里,胃有些不适应的抽痛,她直接忽视这种疼痛,空杯子往前推了推,说:“我还要。” 吧台小哥拿杯子的手一抖,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酒精含量不高,但也架不住她这样喝啊! “小姑娘,酒不能喝太多,伤身。”难得有不做生意,劝酒的调酒师。 “心都伤了,还怕伤身吗?”此时,一杯酒喝得太猛,她有些晕乎。 因为这句,吧台小哥了解了什么情况。这是情伤啊! 一说到情伤,吧台小哥回想起自己的往事,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借酒消愁,谁劝都不行。 感同身受的吧台小哥,没再阻止她,给她一杯一杯上着酒。 …… 另一边的徐为祀,出了餐厅在四处找她的身影,无一例外,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有些慌了,掏出手机,打她电话,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他上了车,启动车子,一边打一边在路边找她的身影。 仔细观察,拿手机的手微颤着。心上的焦急是越来越放大,眉头紧皱,眼神慌乱无神,这恐怕是他此生第一次这般急躁。 她回家了最好,要是没回家,出了什么事,他会自责死,把自己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徐为祀转而给她的朋友吕鱼打电话。 吕鱼跟盛迟在夜市逛的正嗨,兜里的电话扰乱了心情。 掏出一看,是徐教授。电话什么时候有的呢,就是在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后,找盛迟要的。之前因为姜茉打过一通,徐为祀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不奇怪。 吕鱼走到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喂,徐教授有事吗?” “你看见姜茉了吗?”听语气很急。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脑瓜子动了动,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跟你表白,你该不会拒绝了吧?” 徐为祀瞬间无话可说。 吕鱼冷冷笑了笑,嘲讽道:“徐教授,我真佩服你。你说你骗她有什么好处,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趁早说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今天是她生日,她在生日这天跟你表白,她带了多少的信心与勇气。她以为你喜欢她,不考虑后果跟你袒露心思,而你却拒绝了她。不喜欢为什么要招惹!” 徐为祀嘴唇很干,嗓子很哑:“我喜欢她。” 坚定又认真。 吕鱼懒得听他的苦楚,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盛迟见她打的时间比较长,晃悠悠地走了过来,问:“谁啊?” 她没回答,脸色不太好,点了姜茉的手机号,打了出去,前面几通没接,吕鱼接着打,两人已经往反方向出了夜市。 姜茉的电话终于在第五通时接听了。 “姜茉……” 而电话那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你是她的朋友吧,她喝醉了。在轻銮酒吧。” “好,我马上来。”挂了电话,距离不远,两人一路跑到了酒吧。 姜茉醉得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缓地睡着。 乍一看没什么变化,倒是凑近了一身酒味,重得吕鱼跟盛迟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你这是喝了多少?” 姜茉这样显然回答不了,陌生男人替她回答了,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低沉道:“这些。哦不,这些。”他划分了一片区域,他喝得颇多,但姜茉喝得也不少。 盛迟敛眉,警惕地问:“你谁?” “喝酒搭子。”陌生男人只轻飘飘地回。 盛迟:“……” 吕鱼蹲下身叫她:“姜茉,姜茉,我们回家睡。” 姜茉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扫了眼吕鱼与盛迟,口齿不清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现在怎样,晕不晕?”吕鱼扶她起来,时刻关注着她的脸色。 姜茉很懵,脑子转不过来,睡了一觉,醉意消散了不少,浑身软绵绵的。 她鼻音很重,嗓音被酒烧得很哑:“还好。” 就在下一秒,她要站起来回家时,徐为祀出现在了眼前,因为着急,气息都不匀。 他先跟陌生男人道了谢:“谢了,林恒木。” 林恒木抬手婉拒。 一想到清冷的徐教授,被一个姑娘骂得狗血淋头,笑容就止不住。 林恒木惯常来的地就是这家酒吧,几乎天天来,时间还很准,五点半左右。 今天还是一样,老位子,老样子,在他们服务员眼里,已是老客,根本不需要多问,人往那一坐,麻溜地就上了酒。 场内高涨,他喝得半醉,极为尽兴,去舞池上活动活动了筋骨,玩了十几分钟,酒瓶见了底,自己去吧台叫酒,便看到了死命灌酒的小姑娘。 他多看了几眼,笑了笑,拿酒刚要走,听到她带着哭腔说:“徐为祀就是大骗子!” 这熟悉的名字,让他退了回去,疑惑道:“你认识徐为祀?” 小姑娘眼神迷离地盯着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接着问:“喝酒是因为他骗你?” 她还是点头。 “骗你感情?”他也没多大把握,大胆猜测了一下,谁成想还猜对了。 小姑娘又乖乖点头。 林恒木瞬间清醒了,诱哄着她去了他的地,给徐为祀发了短信,开始了向醉鬼坑蒙拐骗徐为祀骗她的过程。 以后总有能打趣他的机会。 …… 姜茉被吕鱼搀扶着,走到徐为祀面前,眼眶的湿润证明她又哭过了。 “姜茉。”他说不出来任何话,只能唤她名字。 她极为平静,眼神也很清醒,要不是身上的酒味弥漫着,徐为祀都怀疑她没喝酒。 “你能送我回家吗?”她闷闷道。 脸色平静又委屈,徐为祀呼了口气,感觉都是痛的。 “好。” 夜晚灯光璀璨,街灯下能清楚的看出细小的雨丝。 风一阵一阵的吹着,打湿了额前的头发。 徐为祀背着她,脚步稳健,缓慢地走着。 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灼热而又强烈。 姜茉乖乖地圈住他的脖子,笑了声,在他耳边说:“他们说喝酒能消愁,为什么我都喝了好多酒,还能想起伤心的事?” “以后不能乱听别人说什么,都是假的,喝酒消不了愁,只会伤身。”徐为祀说,“伤心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吗?” “嗯。”他眼神晦暗。 姜茉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场面,抽泣地哭了起来,哽咽道:“徐为祀,你是不是拒绝我的表白了?” “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她本就喝了酒,又哭了起来,气都喘不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为祀停了脚步,下颚一紧,沉声道:“对不起。” “徐为祀,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她忍着哭腔,极为冷静地说完这句话。 他无言以对,眸光深邃,情绪很复杂,也只是隐忍地“嗯”了声。声音很低,似乎不愿意承受这个话后的后果。 姜茉不满意这个答案,双手往他胸口上打,他无动于衷,任她打。 “你欺负我!”一颗一颗地泪砸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好似成了蚂蚁,抓痒挠腮,痛不欲生。 徐为祀眼皮轻颤,红了眼。 一段路走得很漫长,雨彻底停了。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耳边的呼吸声平稳,她睡着了。 徐为祀嗓子里很涩,吞咽都变得艰难。早知是现在的结果,他一开始就会狠心的远离她,刻薄的拒绝她,就不会让她现在这么难受了。 是他错了。 chapter 23 春 - 「对不起」 把姜茉安全送回家后,徐为祀一个人又徒步走了回去。 最近梅雨季到来,雨水很多。此时,安静的夜晚,噼里啪啦下了场大雨,大到根本来不及躲避。 好在前方有一个公交站台,徐为祀三两步跑过去,避了雨。头发上湿哒哒的,肩膀上也有,只是白色t桖看不清,但印的皮肤近乎透明。 他坐下,弯着腰,胳膊放在腿上撑着身子,双手紧握放在额前。 一整个狼狈不堪的模样。 雨持续的下着,风大,因为前倾,雨水打湿了前面的头发,几乎已经湿透,脚边滴答滴答的滴水,与台阶下暴烈的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双手下的神情是复杂又克制,是不忍又无可奈何。 他不知坐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或许雨停了,或许没停,就这样淋着雨回了家。 一身酒气,躺在床上的姜茉,眼皮微微颤抖,在黑暗下,滑了一滴泪,落入了无人知晓的头发里。 - 这场酒,喝得姜茉生了场病,一场精神抽空,脸色煞白,眼睛无神,再也没有灿烂笑容的情伤病。 姜泞骋跟苏芫急得团团转,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说,就只是坐着,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她这样一病,连累了苏芫都郁郁寡欢,姜泞骋更不是滋味。 苏芫边喂她吃饭边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从来没喝过酒,生日也不能把自己喝醉啊?” 很温柔的话,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回想起来都是一根针,会让她喘不过气。 姜茉只轻轻地摇了摇头,乖乖吃饭,什么也没说。 一碗见了底,姜茉这才开口,平淡道:“妈妈,明天我可以去学院了吗?” “你可以吗?”苏芫不阻止她,只要她觉得可以,就同意她去。 姜茉神色淡淡,点头。 苏芫见她脸色好很多了,也没有前几天的丢了神似的模样,便同意了,叮嘱了句:“不舒服的话,别逞强。” 夫妻俩都以为是她喝酒后留下的不良反应,根本没往她失恋上想。 姜茉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早好了。” 苏芫即使不放心也没再说什么。 周末两天,外加请假了两天,终于在第五天,姜茉大病初愈,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学院路上又看见了两个走得跟蜗牛一样慢的人,姜茉的坏心思又开始了,在身后拍了拍他们,愉悦道:“好久不见我的两位朋友。” 吕鱼惊得颤了一下,想着她心里不怎么开心,凶着一张脸转头望着她,佯装很生气的样子:“姜茉,你幼不幼稚!” 姜茉吐了吐舌头,得瑟得很。 盛迟哼笑了声,嘴还是欠打:“三岁小孩的把戏。” 不用猜,盛迟被打了一拳。被打还有闲心调侃她:“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打得轻飘飘的,跟棉花似的,不痛不痒。” 吕鱼瞥了他一眼:“怎的?你还被打出习惯了?” “看来是。”姜茉直接又举拳,蓄了力,满足他又朝他胸口打了一拳,这一拳可比前面一拳重多了。 盛迟痛得皱眉,气虚地说:“我真打,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能说我弱。” 盛迟无语地揉着胸口。 三人并肩欢声笑语地走去教学楼。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徐为祀,姜茉也假装忘记的只字不说。 午休,姜茉在篮球场打球,在某刻,打球成了发泄一件事的最佳方式。 吕鱼跟盛迟陪着她,一开始是姜茉一个人打,后来姜茉觉得无聊,叫他们一起,后来三人玩了简单的一场篮球比赛。 挥拳组队,姜茉跟吕鱼一对,盛迟一个人,把故意放水的盛迟玩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结束后,三人坐在太阳底下吹风散汗。 易拉罐上的水珠顺着罐面往下砸,晕开一摊水渍,三人的动作默契整齐,开易拉罐,喝可乐,放下,完美复制。 “周末我们出去玩玩?”盛迟发出邀请。 吕鱼侧头看姜茉,附和着:“我觉得可以,我们好久没好好玩了。” 姜茉坐在中间,看着天空,阳光眯着眼。她抬手,五指打开,半遮着,轻飘飘道:“我不想去。” 两人隔着她对视了一眼,吕鱼平淡地说着:“出去玩多好啊,散散心。” “散什么心,我太累了,想在家里睡觉。”语气没多大的波动,仿佛已经消化,但转瞬,自己说了出来,“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又不是忘不掉。” 两人维持半天不说这件事,只为逗她开心的样子终于凝重了起来。 最终还是她自己本人提了出来。 姜茉粲然一笑,站起身,开心道:“表白没成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拿上可乐,走了。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 姜茉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经常来的地方,技术系。 她站在楼下,望着二楼办公室的位置。之前丝毫没有犹豫,没脸没皮地往里进,就算他再冷漠,再驱赶她,她都无动于衷,义无反顾又兴致勃勃地围在他身边。 她始终相信,没有一个人是捂不热的,除非他真的不喜欢她。 还真就得到了验证。 也给她了一个教训。 拒绝过的人,没有多大的心胸再去厚着脸皮追逐了。 她垂眸,身子一侧,刚要抬步,看见了站在几米外的人。他浑身清冷,眸色平淡,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恐怕就是眼底的歉意。 姜茉眼皮一跳,几秒后,很平淡地笑着唤了一声:“徐教授。” 徐为祀一愣。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可仿佛变了味。他牙一紧,见她嘴角的笑容,知道她是故意让他看见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刺眼,心里越不是滋味。 “姜茉……”鼻音很重,嗓音有些哑,好像感冒了。 “没事,就是习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下次不会了。”她淡淡地打断他,说得轻飘。 他低了低头。 姜茉抬步走,擦肩而过时,他沉声道:“对不起。” 这是自那次表白后,第二个“对不起”。 她停下脚步,很讨厌他一直说“对不起”,而不解释之前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喜欢她的错觉。 鼻子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徐为祀,我很讨厌你说‘对不起’,也很讨厌你的所作所为。” 徐为祀想解释,但她不想听了,果断地走了。 之前开心活跃的背影,此刻变得成熟坚韧。 短短几天,都是他造成的。 那天淋了雨,有点发烧,周末两天好转了,可这两天感冒严重了,嗓子里火辣辣地疼,咽一口就疼一次,仿佛如嚼蜡一般难以下咽,似在给他一个惩罚。 她难过,他何尝不是。 一转眼,又是周末。 姜茉拒绝跟他们出去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醒了就坐在阳台上,拿着画板,描绘着眼前的风景。画完后,又接着睡觉,来来回回,画了五六张画,也睡了五六次,到了傍晚,她就趴在窗台看星星。 而外面滴答滴答下着雨,根本没有星星。 雨很小,却也打湿了刘海。 不知过了多久,被锁着的门,从外面打开了。姜泞骋站在门口没进来,苏芫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把她拉了回来,心疼地说:“沫沫,要是这里不开心,我们出国好不好?” 就这几天的奇怪,做父母的不可能没有察觉,自那天醉酒,她就仿佛不一样了,一开始可以说是酒后的不良反应,而这几天完全不能再用酒来搪塞。 苏芫直接给吕鱼打了电话,之前经常来家里玩,姜茉也经常出去玩很晚回家,就留了电话,问了原因,吕鱼一五一十的全撂了,苏芫也清楚了。 姜茉僵硬的样子终于有了变化,眸色幽暗,眼睫颤了颤。 chapter 24 春 - 「出国」 窗外的雨无声无息,又怪的奇怪,时而下,时而停。 姜茉靠在躺椅上,盯着远处漆黑的一角,模糊了双眼,有几粒滚烫的水珠滑落在冰冷的脸颊上,凝聚在下颚,顺着脖子,淹没在衣服里。 她眨了眨眼,眼泪如暴雨般连着往下掉,好似没有意识般。她抬手胡乱地一擦,疲惫的眼皮闭了闭,再睁眼时,眼里红血丝很重。 她被黑暗笼罩,孤寂折磨,却想着与他的美好。 尽管徐为祀拒绝了她,她仍无法去否决他的完美。 难道这就是太喜欢一个人的卑微吗? 时间过得迅速又缓慢,鱼肚白的天慢慢呈现在眼前,一切都仿佛拉开了序幕,新的一天到来,仿佛该做新的决定了。 清晨有些冷,她像没有知觉般,一动不动。 待到天光大亮,房门打开,姜茉声音轻也很哑:“我同意出国。” - 生活过得滋润多彩,也没有像之前的浑浑噩噩。 可姜茉却没有之前的随性开心了。虽然每次的笑容一如既往,可是能看出她笑容下掩饰的不真实。 终是因为一个人改变了。 三小队很喜欢在篮球场上晒太阳,是逃课都要来的地方。被阳光沐浴,被风拥抱,安静的洗涤心灵。 姜茉皱了皱鼻子,闭着眼,话没什么情绪:“过两天我要出国了。” 两人相继一愣,一脸懵地看向她。 吕鱼问:“这么突然?” 盛迟紧跟着:“出国干嘛?” 问出的下一秒,便知道了答案,与吕鱼对视了一眼。 “为了一个人,也没必要吧。”盛迟咂舌。 姜茉睁开眼,目光所示皆是光圈,她淡淡道:“是没必要,但是不是为了他。” “我也有自己追求的目标,国外有一家学院跟我的专业对口,我打算换个地方学习,认识认识更多的人。” 这样的解释或许只有她本人信,吕鱼跟盛迟是不信的。这个时候选择出国,要么是散心,要么眼不见心不烦,搪塞的解释听听就行。 两人点了点头,不拆穿她。 “确定了?”吕鱼又问。 姜茉点头,很坚定地说:“很确定。” “那行吧,作为朋友,支持你的一切选择。”吕鱼叹了口气,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句,可乐罐举在半空中。 盛迟也来了一句:“回来后,我们依然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学着吕鱼举起可乐罐。 姜茉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也拿起可乐罐,大声喊道:“敬友谊。” “敬平安。” “敬归来。” 三听可乐罐在掌控下碰撞,三人动作一致地喝了口。 “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明天交申请,后天走。” “那今晚我们给你举办一场饯行会。” …… 轻銮酒吧。 属于夜晚的小生活开始了。 姜茉对这家酒吧都有些阴影了,想着第一次喝酒就喝得不省人事。场景没好好看看,酒没好好尝尝味。 这次倒是清醒的,左看看右看看,声音吵得震耳朵,她大着嗓子对吕鱼说:“怎么来酒吧?” “你都快走了,不得放松放松。”吕鱼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抚道,“这次不喝酒。” 吕鱼拉着她在舞池里跳舞,盛迟人早就没影了,一到这场所,他就像狗见到骨头,爱恋又熟悉。 酒吧不算乱,来玩的,几乎都很规矩,动手动脚也只动自己带来的人。 跳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两人找了个空位坐着,见桌上有酒,以为是点的酒已经上了,吕鱼直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姜茉,一杯给自己。 姜茉蹙眉,怀疑的看着她,她说:“一杯而已。” 吕鱼跟她碰杯,先一饮而尽。倒酒一般不倒满,四分之一的样子,相对于没喝一样。姜茉见她这么爽快,也一口喝了下去。 这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酒的味道,难喝的使她一张脸皱起,咂巴了嘴,一股辣味直冲喉咙,久久无法消散。 “吕鱼,这酒好像有些烈,是我们点的酒吗?”这么一说,吕鱼也品了品酒的味道,是有些烈,跟之前喝的酒不一样。 “是很烈,”她拿起酒瓶一看,才发现这酒不对,“这不是我点的酒。” 场内的灯光一闪一闪,在眼前扫过,又消失不见,依此循环。 照得姜茉都有些迷糊。 “啊?”姜茉有些晕头晕脑,趴在她身上跟她一起看酒瓶,嘟囔着,“该不会上错了吧?” “不知道。” 此时,音乐换了一个从悠扬到激烈的节奏,耳朵暂时得到了缓解,舞池里的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这个酒的主人,准确来说,是这个位置的主人。 桌子后站着酒气熏陶却清醒的男人,他先是打量了她们一圈,而后插着腰,眉头紧锁,似乎在想这两人在哪见过。 突然,灵机一动,他不确定地一字一句道:“姜,茉。” 听闻,姜茉抬头看他,一副奇怪的目光,显然不认识他,而吕鱼认出了他:“林,恒,木。” “真难得,还算记得我。”他瞬间轻松了,坐在她们侧面,看着她们。见她们盯着酒瓶看,他也跟着看过去,问道,“你们是看出什么了吗?” “这不是我们点的酒,我们却喝了。” “这酒好烈,头晕。” 林恒木被她俩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这是我的酒,喝了没事。”顿了顿,“晕正常,这瓶度数高。” 两人听进去了,相继点了点头。 吕鱼放下酒瓶,就要起身走,林恒木抬眸看她,疑惑地问:“你要干嘛?” “回我们自己的位置。”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姜茉一把拉了回去。 “就在这吧,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说不清姜茉是醉了还是没醉,话里是口齿不清,面上平淡清醒。 林恒木:“……” 他笑了声,认同的附和了句:“对,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 盛迟是半个小时后来找她们的,见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瓶点好,还没开封的酒,另加三个杯子。 他蹙眉,左右扫了一遍,在左侧角落里找到了两人的身影,还看到了男人的背影。 瞬间,整个人充满警惕,拿着酒,气势冲冲地朝那个男人走去。刚抬手,男人朝他看了过来,几秒后,盛迟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 还没收回的手僵在半空,林恒木看了眼他手里满满当当的酒,眼睛瞪大,支支吾吾下是恐慌:“你这是……” “抱歉,我以为是陌生人,把她们拐来了。”盛迟不好意思地笑着,连忙把酒放下。见两人神色恍惚,一瞬间又握紧了拳头。 林恒木悠悠解释:“误喝了我的酒,脑子晕,问题不大。” 盛迟松了口气,坐在他对面。 突然,姜茉大喊一声:“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把徐为祀忘了,然后谈一个外国男朋友。” 话音刚落,音乐声达到高潮,响彻整个酒吧,仿佛在替她庆祝这件事。 吕鱼笑着附和:“一定会的,比他好的人有很多很多,何必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盛迟倒着酒,嘴角洋溢着笑容。 四人里就林恒木一脸懵,他往前倾,问盛迟:“什么回来?什么外国男朋友?” “哦,她要出国了。” “出国!”林恒木一下就拔高了声音。想着徐为祀这次真是过分,把小姑娘伤得都要出国了。 他掏出手机,给徐为祀发了短信。这条短信回复的很慢,慢到十几分钟才有结果。 【出国挺好的,名校多。】 这十几分钟就发了八个字,而且回答的还是林恒木不想看到的答案。 林恒木嘴角上扬,认识这么久的人,动心了还在嘴硬。 chapter 25 春 - 「离开」 后面酒劲缓了过来,四人认认真真地玩了场。这里面最属林恒木会玩,两位姑娘不能欺负,那就只能欺负盛迟,三人把他玩的东南西北都认不清了。 晕乎乎的盛迟也乐意奉陪,毕竟已经被她俩欺负惯了。 林恒木眉眼带笑,眼里满是算计。 姜茉吕鱼笑得最欢,鼓掌,呼喊,成了看戏中最佳煽风点火的两人。 论游戏,林恒木没输过,盛迟没赢过。 论酒量,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略逊一筹。 论人力,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完全被她俩抛到脑后。 不知几轮过去了,两人终于有点良心叫停了,望着一潭死水还尚清醒的盛迟,两人对视了一眼,嫌弃一点也不遮掩,吕鱼说:“迟猪,你这是玩啥啥不行啊?” “你来个试试!”盛迟眯着眼瞥她,铆足了力说,“逮着我一个人玩,再来几个我,都扛不住。” 姜茉小声控诉:“我们可啥也没玩。” 话音刚落,桌上的酒瓶应声而落,滚到了沙发下。 姜茉:“……” 吕鱼:“……” 这是刚刚给他疯狂倒酒的酒瓶。 林恒木乐了,嗓子有些哑,不知是酒熏的,还是玩得太嗨。他看了眼手表,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你们明天还要上学,我送你们。” 姜茉吕鱼两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恒木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结了账,拉着走路不稳的盛迟出去了。 他叫了代驾,上车后,问她们:“回哪?” “学院。” “好。”林恒木在副驾驶指挥位置,三人在后面,他抱她,她抱她。 吕鱼坐在中间,左边是盛迟靠着她肩膀,紧抱着她胳膊的死样,右边是姜茉神情涣散地轻轻靠着她。 这样两面夹击的位置很不好受,吕鱼动了动左边的胳膊,试图把盛迟推到车门上,可这一推,反而没效果,让他抱得更紧了。 吕鱼忍着愤怒,见他现在醉得跟死鱼似的,默默把这股气,记在心里,隔日再报。 而转到姜茉这一边,只是温柔地问:“要是困就睡吧,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这双标……盛迟得气死。 “不困。”姜茉嗓音懒,感觉有气无力的。 吕鱼脑筋转得快。失恋的人,一到了晚上就把难受的心情展现出来。此时,姜茉就是这样。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资深的已成一个成熟的经验人了。 她没再说话。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林恒木稍微开了点窗,凉风吹着,酒味淡了不少,也吹清醒了盛迟的醉意。 林恒木直接把车停在了宿舍门口,跟保安大叔说了好一通,才同意让他把车开进来。 三人下了车,姜茉礼貌地道了谢。 副驾驶的窗户降下来,他笑得洒脱:“别谢我,我也是为了完成朋友的嘱托。” 姜茉一脸懵,吕鱼懂了。她搀扶着姜茉,盛迟差不多酒醒了,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恒木目光深思,车子开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点开与徐为祀的聊天框,单手打下几个字:“安全送达。” “谢谢。” 在那八个字下,紧跟其后他问了他怎么知道的。 林恒木如实说了。 三分钟后,他说:“帮我把她安全送到家。” 手机的光照着他兴趣盎然的眼睛,一遍一遍的看着徐为祀担心又隐忍的话。十几秒后,手机一关,扔在中控台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隔天,姜茉跟吕鱼还好,盛迟头疼得要死。 眼睛肿得跟青蛙似的,浑身没劲,一路上给她俩抱怨:“我们是朋友吗?哪有你们对朋友下死手的?下次我可不跟你们一起了。” 这语气,是真生气了。 吕鱼懒得理他。 姜茉哄着他:“这不是练练你的酒量吗?以后出去,能挡酒。” 这能是好话吗? “挡什么酒,给你俩挡酒啊!”气得他肿胀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你们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了,我都不会给你们挡酒。” “瞅见没?”吕鱼没什么情绪地问道。 姜茉停了脚步,朝盛迟看,显然知道吕鱼说的什么。 盛迟一脸懵:“什么?” “一场醉酒,就把塑料友谊体现出来了。”吕鱼一脸无所谓,悠悠道,“姜茉,既然他这样说,我们就跟他绝交吧。” 姜茉用力地点头。 两人挽着手,往前走着,一副真就绝交的态度。 盛迟懵了,他啥时候要绝交了,只是抱怨两句,想发泄发泄不满都不行了?他站在原地懊恼了几秒,边追上她们边说:“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可能绝交。” “你不是不开心吗?” “哪有不开心,我只是替我肿胀的眼睛表示怜惜而已。” “还怜惜?” 斗嘴的声音越飘越远,春风轻拂,是学生时代的模样。 下午姜茉去提交了出国申请,她成绩可以说一般般,专业课也还好,对于这种,学院是坚决不可能同意的。 但杜长海做了担保,但是有条件。 “在国外的半年里,要把成绩提高在前十的基础上,只能往上升,不能下降。” 姜茉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完成,但此刻,她只能同意。 “好,半年里,我会提交你满意的成绩。”姜茉认真坚韧地回答。 院长同意了。 在路上走着,脑子已经开始计划每天的学习计划了。可走着走着,目光不经意一抬,与正在看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早已停了脚步,她在看到他后,也停下了,距离是比陌生人还要远的距离。 两人仅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几十秒,一分钟,还是更久。姜茉先开了口,语调轻松:“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但听的人隐忍得千疮百孔。 “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敢去想以前,也想不到以后。她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我要出国了。” 尽管林恒木已经告诉他了,可从她嘴里,却比别人说还要难受百倍。 徐为祀皱眉,似乎在隐忍什么,他哑声问:“是因为我吗?” 他不想她是因为他而逃离这个地方,要离开也是他离开。 “不是。”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结果是一样的。 姜茉往前几步,极为平淡地问他:“徐为祀,假如我再跟你表白一次,这次你还会拒绝我吗?” 她鼓足了勇气,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也给他一个交代的机会。 徐为祀眼睫轻颤,眸光深沉,在此刻,他想什么都不去想,顺着自己的心,去回应小姑娘的喜欢,可他没有一点余地。 “我……”喉结滚动,刚要出口的话,被姜茉身后的人扼杀掉。他乱眨着眼睛,攥紧拳头,心上的坠痛忍得红了眼,低着头不看她,没说话,也相当于了拒绝。 姜茉顿时红了眼,还笑着说:“徐教授,我要走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祝你平安,祝你学业有成。”也祝你早日回来。 后面一句是他的私心,也是他不能说出口的话。徐为祀硬生生给自己憋出了眼泪,一句话仿佛抽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仍低着头,姜茉紧紧地咬着唇,疼痛都无法抚平内心的痛楚。她忍着眼泪,释怀道:“徐教授,早点谈个恋爱吧。” 既然结果是这样的,那她也没必要再围着一个人转了。 他们擦肩而过,第三次这样的场景,而这次他不敢去看她的背影,也不想去看。他想,下次看到的能是她开心快乐的背影。 杜长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徐为祀已经懂了。 无非是谢谢他的放弃。 徐为祀左眼皮跳着,心上仿佛有万千蚂蚁在攀附,在腐蚀他的身心,他的所有。 下颚一紧,好看的眼睛,流出了难耐的眼泪。 这是从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 姜茉走得这天,天气很好,正是立夏。 机场里人来人往,盛迟与吕鱼为了送她一次,逃了课。 “你们回去吧。”姜茉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站了起来,“我要登机了。” 两人不舍地轮流抱着她,吕鱼一脸沉重地说:“别忘了经常联系。” 姜茉点头。 “多拍拍风景,多分享分享生活。”盛迟很少说出有用的话。 姜茉叹了口气,灿烂阳光地笑了起来,一如之前一样,她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我的爸爸妈妈也跟着我去,我还是一个被父母宠着的孩子。” “别苦着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家三口进入登机通道,飞机在空中飞过。 这一去,时间像流水般,一眨眼,过得悄无声息。 chapter 26 春 - 「我太小了」 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人行道两侧的树一年四季没什么两样,反而更加茁壮。温度的反差,相对于国内舒适的春天,国外明显有一丝凉意。 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国外的学院,感觉别有一番风味。清新,干净,姜茉倒觉得自己是外来人。 大四的课程稍微松懈了,几乎一天没什么重要的课,偶尔几节专业课上上,后面便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大学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补觉,自己夸下海口的承诺,当然得有所成就。 刚到这里时,她压根没有一秒松懈的时间,课程快不说,反而讲得知识完全跟她学得差十万八千里,相当于重新来过。 早自习早,晚自习晚,还有一大堆她不清楚的题,每天做题都做到凌晨两点多。城市中的人都已在梦乡中,就她挑着小台灯,一遍一遍想着解题思路,一次不对,重头来过。 每天睡四个小时,又有无数个她不懂压着她的题,在那时的她身上,简直难上加难。 她以前很爱笑,可那些晚上,她经常哭。 后来,这样的模式,不知怎么习惯的,强撑着自己咽下所有压力,每天两杯咖啡来麻痹自己的困倦神经,以至于,后面看见咖啡就引起反胃的程度。 咖啡不喝了,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睡四个小时的极限。 人越来越疲惫,但成绩达到了标准,仅仅半年的时间。 …… 姜茉睡到自然醒,已是下午两点。 她睁开眼醒了醒神,翻身下床。公寓的床真是比不上家里的,硬得腰酸背痛。她伸了个懒腰,骨头清脆的响声落入耳中,她连忙放下手,差点抽筋。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吃饭。 她手里玩着手机,下了门口的台阶,还没走几步,从花坛边唰一下蹦出来个人,吓得她差点控制不住要上手了。 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姜茉怒着脸盯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你想吓死我?” 男人长得一副桃花眼,玩世不恭的死样,一眼看上去就是花花公子一枚,周围莺莺燕燕应该数不胜数,可偏偏真诚又认真地追了姜茉一年。 “不想吓你,我想做你男朋友。”这样的话,已经说了不下十几次了,但每次都是姜茉毫不留情的拒绝, “你这人能不能清醒点,我拒绝你几次了,还不死心。”姜茉弯腰捡起手机,往前走。 他跟上,无所谓道:“我反正不急,我每隔半个月说一次,没准你哪次就同意了。” 他是个混血,中混美,模样简直无可挑剔。乍一眼,美国基因比较重,但仔细看,中国基因碾压了国外的血统。要是他不说,没人知道他是混血。 姜茉检查了手机坏没坏,淡淡道:“我见你身边追你的女生挺多的,你换一个喜欢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们怎么跟你比?” 回忆拉回了心动那天。 那天,他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在漫天飞雪的季节,好像过春节。他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往后靠,看着万家灯火通明,自嘲的笑了笑,却没有一家是属于他的。 今年很冷,风也很大。他掏出烟盒,捻出一根,手已经被冻得僵硬,逐渐红透。他低着头,咬着烟,手在嘴边拢着风,点火,愣是一次没点上。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愤怒到无法宣泄。 他直接把烟跟打火机扔在雪地里。 风还在呼呼地呼啸着。 而不久时,面前出现一双卡其色的雪地靴,他目光愣了愣,渐渐往上移。是个女生,她穿得很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微红的鼻子。可此刻,手里正拿着他扔在雪里的东西。 她原本带着手套,可能手套戴着不好捡起来,她摘了一只,眼见手心的温度被风吹走,他喉结一动,连忙把东西拿了过来。 “谢谢。”声音又小又哑。 女生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边戴上手套边说:“挺冷的,早点回家吧。” 他不言,心里冷笑着,哪来的家? 女生又看了他几眼,确定他问题不大,才放心走。 突然,他颤着声问:“你叫什么?” 女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似乎不想告诉他,他低下头,刚要说“算了”,女生回答道:“姜茉,茉莉的茉。” 他扯出一抹笑,自己还没说出名字,她已经走了。 他小声嘀咕了句:“我叫舒亦赐。舒适的舒,不亦乐乎的亦,天赐的赐。”声音渐渐变小,风一吹便听不见。 …… “你在我心里可是温暖的小太阳,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颓废成什么样子了呢?”那时他也还在上学,但因为家庭原因,经常逃课,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他就是典型的没爱,钱多。 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姜茉跟他一个学院。至此,酒吧里再也不见他踪影,反观姜茉身后一直跟着小尾巴。 起初是躲着跟着她,被她发现后,他便正大光明了。 姜茉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悠悠道:“可能我没出现,也会有人把你拉出颓废状态的,我只是顺手。” 舒亦赐不听,执着得很:“但那时就是你,只有你。” 姜茉懒得理他,毕竟饿着,没力气跟他理论。 两人去了食堂。 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什么吃的,食堂的饭菜也不是姜茉爱吃的。 她看了眼菜系,去隔壁小卖部买了泡面,一根肠,全程都把旁边的舒亦赐当透明人。 舒亦赐刚吃过饭,一点也不饿。见她的去泡了面,自己买了两瓶水才出来。 等待的时间,舒亦赐总想聊点什么,但姜茉不搭腔,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我觉得,你不再是我那个雪天里遇到的人了?”舒亦赐装作一脸深沉,试图挑起她的兴趣,“你变化很大。” 舒亦赐遇见她的那年,正是她来这的第二年。放假期间,跟亲密的父母相处,总会是开心轻松的。 她虽然很少笑,但在父母面前,还是没心没肺的小太阳。 可后来,父母回了国,姜茉在这里也没有了亲人。一个人举目无亲地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当然要把真实的一面藏起来。因为人性是险恶的,不是最亲近的人,永远不能相信。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舒亦赐她不了解,自然也躲得远远的,没交集是最安全的方式,“你遇见的才是我伪装的。” 舒亦赐漆黑的眸子打量着她,看破不说破,清了清嗓,转移话题:“你给我个准信,你大概多久能同意做我女朋友,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句强硬的话听不出请求的意味。 泡面的时间到了,姜茉拿下插在上面的叉子,打开盖子,一股热气往上冲着,她搅了搅,回答他:“多久都不可能。” “为什么啊?”舒亦赐本就没什么耐心,为了追她,仅存的耐心全用在她身上了,“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吧?” 姜茉吃了口面,饥饿的肚子暂时得到了慰藉,她慢嚼慢咽。听闻,愣了一下,脑海里回想起那张好久没见的脸,仿佛再不提,她就要忘记这张脸的模样了。 她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认:“对,我有喜欢的人。” 还真被舒亦赐猜到了,一年的追求,无可挑剔的颜值,搁在其他女生,早追到了。而她,表白几次,拒绝几次,要不说她心里有人,他都要怀疑她不喜欢男的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为什么呢?他不喜欢她? 而她换了个答案:“我太小了。” chapter 27 春 - 「重逢」 四季轮换,又一年春。 江宁区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几年过去,什么也没变。 机场的大屏幕上,转换着各个航班,人潮汹涌,吵声不断。 日落黄昏,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下了机,心情愉悦地深吸了一口祖国的味道,而身后的人督促她:“大姐,出去闻行不?” 女人直接给他一记白眼,两手空空地出了通道,姜泞骋已经在接机区候着了,见到自家女儿的身形,连忙招了招手。 姜茉神情淡淡的,待走到父亲面前,小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自己女儿还认不出来。”说着就要去给她拿行李,这时便看到了身后的男人。姜泞骋警惕地问,“沫沫,这人是?” “舒亦赐,姜茉的……朋友。”姜茉还没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自己介绍了。 姜泞骋似乎看出了什么,拉着姜茉往前走,询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姜茉不得不佩服姜泞骋的观察力,仅仅是个介绍,就知道人家喜欢她。 “你看出来了?” “很难吗?”给她一一举例,“他介绍时,特意停顿了一下,再说的‘朋友’,显然人家不想跟你做朋友,再者,他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不就是为了追你吗?” “明显是你走哪,他追哪的态度。” 姜茉呵呵笑了声:“福尔摩斯·姜。” 福尔摩斯·姜直接把自家女儿扔了,跟着舒亦赐一起推着行李,东聊着西聊着,完全把他当未来女婿看待。 姜泞骋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沫沫?” 姜茉给了舒亦赐一个眼神,他不知道该懂还是不该懂,当下随着自己的内心,沉稳地回答:“是,我还在追她。” “认识多久了?” “四年多了。”顿了顿,着急补充,“也追了她四年年。” 姜泞骋瞬间对他的欣赏越来越深了。 这一年的舒亦赐成熟了不少,玩世不恭虽有点,但能藏得让人看不见,性格也稳重了,语气又乖又让人有安全感,典型是父母眼里喜爱的孩子。 姜茉督促他们:“你们还走不走了,我累了。” 舒亦赐直接来一句:“要不我抱你吧。”为了在姜泞骋眼前留下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态度,啥都能说出口。 墨镜下的眼睛无语透了,但露在外面的五官丝毫没有波澜,还假笑着说:“人多眼杂,影响不好。” 话落,她先走了。 姜泞骋很欣赏的看着他,舒亦赐冲他笑了笑,路人都能看出他的尴尬。 上了车,回了家。 路程半个多小时,期间舒亦赐跟姜泞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从今年多大了,到父母,再到现在做什么。 就连到家都没聊完。 姜茉吵得不行,下车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苏芫还没亲切的问一下,人就往楼上溜。 “你回来不想妈妈啊?”苏芫委屈地抱怨。 “非常想,但妈妈,我现在很累。”姜茉拖着声音回答。 而留在楼下人生地不熟的舒亦赐面对着姜泞骋跟苏芫的一番追问,不知所措的接二连三地喝水。 到最后,因为尿意,暂时躲避了追问,在卫生间里,给姜茉发信息,噼里啪啦的打字,足以代表他的急促:“你快来救救我!” 她回得很快,显然没在休息:“你不是跟我爸说你在追我吗?那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行行好吧,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下次悠着点,别动不动就说喜欢我,朋友是我们最好的距离。” 他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同意:“遵命,赶紧来救我。” 姜茉没再回答,不一会,楼梯上出现了“嗒嗒嗒”的拖鞋声,她下楼了。 舒亦赐终于放松地喘了口气,洗了个脸,出了卫生间。 刚出来,姜茉在门口换鞋,督促他:“跟我出去一趟。” 按往常,他定要先问个去哪,而这次,他一声不吭,连忙走到门口。 苏芫担心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朋友组织了聚会。” “是吕鱼吧。”这里关系好的,也就她了。 姜茉点头,门开了又关,一瞬间安静了。 …… 热情高涨,烟酒熏陶的夜晚到来了。 两人已经到了,酒都喝了半瓶。 什么都没变,但都是经过时间后的成熟。 吕鱼一看到她就连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仿佛尘埃落定般松了口气:“想死你了,终于回来了。” “那你可能有些失望,我不想你。”姜茉的恶趣味还是没变,就喜欢逗人。 “没良心。” 吕鱼松开她,盛迟迎了上来,哭唧唧道:“茉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的离开才让我知道你的好,吕鱼一直欺负我。” 姜茉咧着嘴,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去,拍着他背,一字一句道:“赶紧松开,要被你弄死了。” 盛迟还是傻乎乎的,连忙松开她。这时,瞥见了她身后的男人,盛迟蹙眉,上前打量:“你谁啊?” 瞬间变了一副样子,吊儿郎当的死样。 吕鱼调侃道:“难道这就是你从国外找的外国男友?” 听到“男友”两字,舒亦赐爽了,低头笑了笑。 姜茉直接揽着舒亦赐的肩膀,挑了挑眉,两人懂了,又是一个跟盛迟差不多的朋友。 “这几年过得这样?”吕鱼开口问。 舒亦赐给姜茉倒酒,递给她,她接过,喝了口,眉头一皱,还是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她轻松道:“挺好的。” “我看你瘦了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唠叨的跟她父母似的,更何况她父母还没唠叨呢。 姜茉不作答。 舒亦赐抢着回答:“一天两顿,而且还不准时吃,能不瘦吗?” “你回来打算做什么?” 又是舒亦赐说:“她专业课是艺术系,绘画不错,应该是做个自由自在的画家吧。” 吕鱼眯了眯眼,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接着问:“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她最近没事,刚回来,最重要是休息。” 仿佛她的事他都知道。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眼,好似有了危机,一个比他们还要懂她的人来宣示主权了。 姜茉笑了笑,侧头看他:“你还挺了解?” 舒亦赐还挺得瑟地挑了眉。 吕鱼灵机一动,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舒亦赐哑口无言了。 这个问题恐怕本人都不知道。 姜茉喝了酒,悠悠道:“春天吧。” 三人震惊地愣了,凑近问:“跟谁?” “保密。”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吕鱼瞬间把怀疑的目光放在舒亦赐身上,质问道:“跟你?” “我也想啊。但她一直拒绝我的表白,怎么可能是我。”舒亦赐左想右想都觉得不是自己。 “这么说,你是喜欢我们家姜茉?” “对,我喜欢她。很难看出来吗?” 吕鱼笑了笑,没说话,盛迟接上她的话:“不难,已经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舒亦赐笑了笑,突然凝重,说道:“她该不会是跟她喜欢的人结婚吧,我追她那时问过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承认了,该不会是他吧?” 两人脸色瞬间转变。 …… 酒吧的洗手间十有九个是弯弯绕绕的,不正常的样子跟酒吧的格调一模一样。 去的时候很精准的找到了,回来后,头有些晕,绕来绕去就迷了路。 她扶着墙摸索,走到尽头,又拐了个弯,还没站稳,很突然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胸口坚硬挺拔,怀里的温度却温暖的如暖炉。 头挪了挪,还有些熟悉。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虚搂着她,等她站稳,才慢慢松手。姜茉抓着他胳膊上的衣服,缓缓抬头,看到彼此面孔的下一秒,两人都愣了一下。 她眼里的他,轮廓比之前硬朗,好像瘦了不少,头发还是之前一样,眼睛是见到她的惊讶与不知所措。 他眼里的她,她瘦了,眉眼间再也没有之前的笑容,反而多了种成熟的魅惑,也照样让他沦陷。 他情绪多变,半天才哑声道:“你回来了。” 姜茉咧嘴笑了笑,开心地说:“徐为祀,你好真实。” chapter 28 春 - 「男朋友」 姜茉眨了眨眼,眸色清醒,一点也看不出醉态。她抬手,捏了捏徐为祀的脸颊,懵懵地说:“我是醉了还是没醉?” 徐为祀的紧张慢慢缓解了,眼里荡漾了一抹笑,轻声说:“你醉了,但你眼前的我是真实的。” “你骗人!”她静默几秒,似乎想到之前做梦梦到他,醒来却不见踪影,就觉得很生气,语气都有些委屈,“每次梦到你,可醒来都看不到你,我可失望了。” 她这般模样,徐为祀心疼极了,下颚一紧,低头,迁就着她的身高,抵着她的额头,无奈道:“以后不需要做梦,你也能看见我。” 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的。她梦到他,他也如此,还常常不想从梦里醒来,只应能在梦里肆无忌惮地拥有她。 现在她回来了,他再也不需要用梦坦露喜欢,用梦寄托思念。 “徐为祀,我想结婚,跟你。”姜茉只知道这是一场醉酒后的梦,梦里什么都可以说,他也会回答,可最终醒来,还是一场空。 这句话她说了好多好多次,次次都是她满意的答案,可醒来才知道,是自己潜意识的幻想,回答也是,他也是。 真正的他会拒绝,什么都会拒绝,唯独不拒绝她对他的追求。 徐为祀愣了好久,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才发觉,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成熟不爱笑的女人。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转而蹭了蹭她的鼻尖,缓慢道:“姜茉,这句话不该你来说。” 跟她“结婚”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不知何时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在不忍心拒绝她的时候,或许在她说“早点谈个恋爱”的时候,也或许在她彻底离开后。他明白了自己的心。 要是这辈子一定要有个人来参与他的生活,他只希望是姜茉,也只能是她。 他不是没想过她会谈恋爱,跟其他异性有亲密的举动,只要她过得好,自己孤零零过一辈子又如何,自己把她推开的,就要接受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打算。 姜茉似乎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得推开他,愤怒又委屈:“为什么你不同意,明明之前你都同意的,你难道就这么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结婚吗?” 他想,他快想疯了。 “徐为祀,你好讨厌,我很差吗?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让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可直到表白我才知道,你就是个很会演的坏人,欺骗我的所有,也让我怎么也忘不掉你。” 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而这些委屈都是他造成的。 六年里,梦里的反反复复,焦躁,无措,失而复得,只有失,没有得,却还是剔除不掉他的影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姜茉低着头,豆粒大的泪水接连不断地砸在地上,尽管隐忍着哭腔,可微颤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与不堪。 徐为祀一步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难过。 他脸色凝重,声音哑得听不见:“我错了,那场表白我错了。” 后来姜茉哭够了,把他当作一股硝烟,推开他,又开始找方向。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梦。 徐为祀目光漆黑流转,变得更加深不见底,凝望着她的背影,心上的痛又添上些许,仿佛永远都痊愈不了。 …… 徐为祀跟在她身后,她找到了位置,他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她踉踉跄跄,他上前搀扶了她,他眼里的情愫,徐为祀看得一清二楚。 他喜欢姜茉,来自男人的第六感。 当即他想上前,但被林恒木拦住了,拉他去了自己的位置,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她。 林恒木嘴里滚着酒,看了眼姜茉旁边的男人,又看了徐为祀一副警惕的模样,酒咽了,笑道:“别一副这个样子,你已经把人拒绝了,就不要耽误人家找新人。” “我没耽误她找,就是替她看看他怎么样。”再放不下的眼神也抵不上一个硬的跟石头的嘴。 林恒木呵呵两声,没理这个嘴硬的人。 徐为祀看着看着,眼睛酸涩,闷了口酒,面无表情。 曾经不喜欢喝酒的人,这几年陆陆续续喝了不知多少次。爱情真的能使人改变。 不一会,林恒木实在看不惯徐为祀这样可怜巴巴的望法,直接拉着他,到了他们面前,熟络的打招呼。 “挺巧的,来喝酒怎么不找我?”像是不知道姜茉的存在,头一转,惊讶道,“姜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演技假的不能再假了。 吕鱼跟盛迟敷衍地点了点头,唯独没搭理旁边的徐为祀,当没看见。 姜茉酒醒的差不多了,笑眯眯地说:“刚回来不久。” 林恒木点头,目光不经意似的,打量起了她旁边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舒亦赐。”姜茉瞄了眼徐为祀,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淡淡道,“我男朋友。” 震惊的不只舒亦赐一个。 徐为祀紧紧地盯着她,听到准确的答案,垂下眼,拉着林恒木走了。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一眼,知道姜茉什么意思,要给徐为祀一个教训,故意说给他听的话。而舒亦赐什么都不懂,此刻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稀里糊涂就成了男朋友,又想到她说春天就结婚,看来真的是跟他。 “姜茉,你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舒亦赐激动的连干了两杯酒,笑容遮不住。 在徐为祀走后,姜茉就松开了手,平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盛迟笑他:“别想多了,你不过是气人的工具。” 舒亦赐脸上的的笑一僵,不确定地问:“什么?” 姜茉解释:“我们最好的关系就只能是朋友,永远不会变,刚刚的事,抱歉。” 这种感觉就是那种,突然升高又突然摔下来,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舒亦赐紧蹙着眉,气得脸都红了,把火气发泄在酒精上,一杯一杯的灌,愣是一句愤怒的话都不说。 没人阻止他。 而徐为祀的到来,让气氛一下变得冰薄。 徐为祀也不免一杯一杯灌着酒,眉眼被酒精熏得红润,暗沉的眼神满是挥不散的忧伤。 林恒木拦住他下一杯酒,劝道:“放弃吧,她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知道。”他推开他,酒下了肚,哑着嗓子说,“这是对我的惩罚,我知道,这个代价我这些年都知道,但真正到来时,却还是承受不了。” “我看不得她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相度一生。”无论是谁,喝了酒都会把心底最深处的话说出来,徐为祀也不会例外。 林恒木拍了拍他,告诫道:“切记,她有男朋友,别做了小三。” 徐为祀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 夜晚的风很冷,吹着吹着,酒醒了不少,走着走着,却到了姜茉家门口。 徐为祀抬头看,屋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 他没想打扰她,站一站,就走了。 可没几分钟,漆黑的别墅,有一个房间亮了灯,徐为祀的心跳漏了一拍。因为这个房间是姜茉的卧室。 他站着没动,想让她看到,又不想让她看到。 纠结片刻,窗口站着一个身影,她被灯光笼罩,有些模糊,而她眼里的他,清晰的连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会,她拉了窗帘,关了灯,一丝期望都磨灭了。 他艰难地吞咽,缓缓低下头,抬步要走,而此刻,一道清晰的声音,在门后响起。锁扣一扭,门把手下移,门只打开一点缝隙就已经看到了她的面孔。 夜思梦想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此刻,彼此是醉的还是清醒的,谁都不知道。 chapter 29 春 - 「真相」 半夜三更,街灯亮如星光,夜晚的凉意冷得入骨,道路上更是安静的没有一辆行驶的车辆。 两人并肩走着,无话不说,仿佛只是碰巧走到一起的陌生人。 树叶沙沙作响,到慢慢平息,中间不知过了多久,才打破这个尴尬又无措的僵局。 徐为祀眸色紧张,开口的声音是酒精熏陶的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姜茉拢了拢外套,听闻,侧目看了他一眼,在他回看时,淡定地收了目光,轻飘飘地说:“挺好的。” “原来忘记一个人也没有这么难。” 听到前一句话,徐为祀松了口气,而听到后一句话,心抽了一下,又问:“姜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口吻听起来很轻松,仿佛只是随口问出来的话。 答案其实他已经知道,却还要用这句话展开所有。 姜茉的心咯噔了一下,低着头,盯着走动的脚,密密麻麻的大理石。 这个答案,她在醉酒时说过,也在梦里说过无数次,可她真的讨厌吗? 她讨厌他拒绝她,讨厌他不喜欢她却又不阻碍她的追求,讨厌他一句话或一个举动,就能牵引她的情绪,讨厌他很会演戏,讨厌他是个坏人,可偏偏,她唯独不讨厌他这个人。 要是讨厌了,不会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下楼,也不会反复被他扰乱。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抹不开的伤疤:“徐为祀。” 两人一同停下脚步,面对着面,她极为冷静地说:“我想要一个解释,当初拒绝我的解释。” 徐为祀目光微颤,眼眸是明显的无措,几秒后,垂下,却没有张嘴说一句话。 姜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当初不要解释,她是觉得没必再自取其辱,而此刻,什么解释,什么答案她都能接受的了了。 可面前这个轮廓近乎完美,她夜思梦想且忘不掉的男人,却一声不吭,就连她心底最后一点期盼都了无音讯了。 姜茉笑了笑,红着眼,忍着酸楚,艰难道:“你怎么还是让我看不清?”她低头,小声呢喃,“其实没必要了。” “徐为祀,我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了,我不会再给第三次,你……”她哽咽地说不出话,眼泪已经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好像只要关于他,她的情绪就不受控,就比如此刻,呼吸发颤,泪水止不住。 徐为祀终于有了动静,微凉的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擦去眼泪,温柔道:“我辞职了,姜茉。” 姜茉惊了一下,眼睫轻颤。 徐为祀接着说:“在你走的那年,暑假前,我辞职了。” “都是我欠考虑,以为拒绝你会是对你最好的方式,可我错了,在你提交出国申请那天,你又问了我一遍时,其实我已经打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遵循自己的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可是我太懦弱了,同时,也因为另一个人的阻碍。” 姜茉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没有一个坏人,只有宠她的父母,严厉的姑父和关系好到爆表的朋友。 而她笃定父母不会做这样的事,朋友知道她对徐为祀的喜欢,也不会阻止,那就剩杜长海了。 此时,委屈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红润的眼睛又开始掉金豆了,姜茉哑声说:“徐为祀,你是傻子吗?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我不需要你这样。你一点也不了解我,那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突然想到国外的某天,在论坛上,看到了徐为祀的采访。 那时的他很青涩,应该是保送后的采访。白净的脸蛋,高冷又生人勿近的气质在那时还要浓重,对话也平淡又机械。 镜头下,他毫不逊色,记者拿着话筒,挂着职业笑,开始了流利的介绍:“站在我面前的男生,是今年保送的唯一一个学生。请问徐为祀同学,你是如何对学习有着坚持不懈的动力呢?” “热爱。” 他的冷冰冰更加体现了记者的热情。 记者问:“有什么梦想吗?” “没考虑。” 惜字如金的回答,真是让记者有些尴尬。 记者噎了一下,职业操守不允许她摆脸色,当即笑了笑,接着说:“我再来问个题外话,徐为祀同学早恋了没有?” 看到这,姜茉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比问的人都紧张。 只见少年冷淡道:“不考虑,往后也不考虑。” 这不就是变相的说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记者当即快速的做了收尾准备。 视频结束了。 国外的姜茉,整天除了被学业困扰就是在愣神时想到徐为祀的难受,想忘记他的下一秒,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他。 “不考虑”是不是也就代表,他也不会喜欢她。 那段时间,回忆着他的一帧一幕,又自虐的回忆着表白被拒的场面,每一幕都仿佛在脑子里,在心里上了烙印,怎么也忘不掉。 经常失眠已成习惯。 他从没袒露他对她的喜欢,但动作举动里,却有喜欢的意思。 回忆渐渐飘远,直到徐为祀一句话把她拉回来。 “姜茉,我这些年过得不好。”他神色阴郁,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所有不堪都说出来,“我没谈恋爱。” 早点谈个恋爱吧。 我没谈恋爱。 隐喻在里面的是另一句话——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姜茉根本承受不住徐为祀这般模样,他应该像她记忆中,高冷,对谁都淡淡的,一朵无人摘下的高岭之花,而偏偏她能拥有。 可现在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最真实。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不回答也已有了答案。 但徐为祀要给二十岁那天的小姑娘一个圆满的结局,他嗓音带笑,眼眶微红却也挡不住他眼里的爱意:“喜欢,很喜欢。”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他紧跟着问。 当初问他的话,变成他来问她了。 姜茉笑得很开心,他恍如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春季,也是这个笑容,让他灰暗的生活有了光,至此,他只希望被光包围。 徐为祀也笑。 两人默契的把那场失败的表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好,我同意了,男朋友。” …… 两人手牵着手,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像在夜晚里偷偷摸摸约会的小情侣。 到了门口,姜茉往他怀里钻,还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心脏的位置,小声说:“你的心跳声好重。” 徐为祀蹭了蹭她的头,沉声回:“怀里的人是你,怎么可能平静。” 坦白后,说话都大胆了不少。 “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他没懂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喝酒了。” 姜茉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一副狡猾的模样,徐为祀还没深究,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冰凉的唇。 酒味浓重的两人,在舒适的春风里温柔又淳朴地碰了碰嘴唇。 浅尝辄止。 姜茉俏皮地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进了门。 连声再见都不说。 徐为祀无奈一笑,待她房间的灯亮了,轻声低语:“晚安。” chapter 30 春 - 「杜长海」 徐为祀以为两人袒露了全部,关系会变得不一样,可新的一天,也仿佛翻了篇。 清早,又再次来了她楼下,姜茉生物钟准时七点钟醒了,吃了个早饭,想再次睡个回笼觉,突然瞥见窗外大门外的人影。 她看了几眼,趿着拖鞋,下了楼,开门。 徐为祀笑容刚扬起,姜茉就直接冷不丁地说:“你来干嘛?” 对于她这个态度,徐为祀是懵的,支支吾吾说:“昨晚……” “昨晚的事我忘了。” 突然想起她昨晚的最后一句话“我酒量不好”。 仿佛这就是现在她冷冰冰的结果。 她把昨晚的事随着酒精带走了。 “姜茉……”他往前一步,姜茉下意识往后退,他不动了,敛去眼底的失落,沉声地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姜茉关了门,却站在门后用猫眼看他。他站了很久才走,姜茉低下眼,要惩罚他的恶趣味在昨晚就开始设计了,可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这六年,不是昨晚的坦白就能回到最初的。 …… 隔天。 正午时分,阳光正是最温暖的时候,带着一丝不冷不热的风,舒适宜人。 姜茉是自然醒的,房间略有些昏暗,窗帘拦住了外面的光,从小缝隙里钻进来,打在瓷白的地面上。 她睁开眼,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那晚的画面如梦一般不真实,但却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红润的小脸有滋有味地品鉴着那晚他口中的话,又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了最灿烂的笑容。 姜茉下床,窗帘拉开的下一秒,处在微冷房间下的她,一瞬间被阳光包围,一股暖如火炉的光笼罩着。她笑得灿烂,像是重获了新生。 对于她来说,表白被拒,是导致改变她最直接的原因,生活好似被那个场景深深包裹,逐渐把开心的一面压住,从而建起无人闯入的堡垒,只剩灰暗。 解铃还得系铃人。 而那晚徐为祀的话,彻底解决了。一系列的问题,得到了她最想听到的答案,也清楚了徐为祀的心。 困扰她六年的答案,在知道那一刻,她终于松了口气。姜茉宛如十九岁的少女,灿烂活泼,而二十五岁的年龄,给她增添了成熟的气息,别有一番风味。 可,坦白归坦白,后面的事还得慢慢来。 她收拾了一下,下了楼,还没下完台阶,就闻到味道香浓的饭菜,瞬间激起了她空空荡荡的肚子。见苏芫在盛着菜,连忙小碎步跑到她身后,甜甜地唤:“妈妈。” 自家女儿什么德行,做妈的不用看就知道,轻声说:“马上好了。” “去外面叫你爸。”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趿着拖鞋,小跑着去院里,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姜泞骋悠哉悠哉地打理着自己的花草。 姜泞骋最爱花花草草的植物,他说这些能让人静下心,开了花会有成就感,心情不好,看看清新干净的绿色就能暂时忘了烦恼。 姜茉是不信的,记得那时徐为祀拒绝她后,她是看见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更别提看看能暂时忘记,忘是忘不掉,反而越来越 难受。 据姜泞骋先生说,当初就是因为爱种这些花花草草的植物,苏芫才对他感兴趣的,这么一说,这些还是他们开始的主因。 两人都是喜静的性格,谈起恋爱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场面,尴尬又扭捏。 可偏偏喜静的两人,生了一个活泼爱动小太阳。 正正也不一定得正,相反,得负。 “姜泞骋先生,苏女士叫您吃饭。”姜茉一口训练得志的普通话,说得激昂有力。 此时,姜泞骋在修剪杂草,听闻,他愣了一下,转头,笑了声,学着她的口吻说:“好的,姜茉小女士。” 话落,他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姜茉看到了刚刚被他挡住的植物,是一株陌生的植物,上面已开出白色的花朵。 姜茉指着那株,疑惑地问:“爸爸,那是什么花?” 姜泞骋回身顺着看了眼,回:“茉莉花。” “我记得你好像没种过这种花吧?”虽然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偶尔闲着没事,拉着姜泞骋东问西问,大概都知道是什么植物,茉莉花倒没见过。 “这个是有一天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的,见没人拿,我就拿回来养了。” 姜茉点了点头,没去细想,夸了一句:“白色的花很好看。” 纯洁无瑕,如雪一般干净,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动人。 …… 饭桌上,姜茉也逃不过父母的催促。 苏芫吃得少,半碗饭,吃得也比姜茉一碗饭慢,姜泞骋还在慢悠悠地吃着,而姜茉打算上楼了。 还没开始动,苏芫先制止了她:“我们聊些事。” 姜茉眨巴着眼,擦嘴的动作慢了下来,接着听苏芫说:“你也二十五了,再过一个月就二十六了,恋爱也不谈,结婚也没着落,你怎么想的?” “妈妈,你这是要赶我走?”姜茉瞬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还想多在你们身边转转呢。” “我们身体健康,什么都好的人,你转悠啥,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你得先谈个恋爱吧。” 姜泞骋口齿不清地搭话:“上次那个叫舒什么赐的孩子蛮好的,看得出来是真心的,追了你四年你也该同意了。” 姜茉玩着纸巾,嘟着嘴:“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该不会还是那个教授吧?” 她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姜泞骋放下碗筷,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还喜欢他啊,当初都把你拒绝了,你还想着他?” 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又记了六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忘得掉。 “假如你们两人分开六年,心里难道会忘了对方,再次见面后,能忍着不喜欢不波动?” “这是你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姜泞骋紧张了一下,拉着苏芫的手,说,“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姜茉笑了笑:“对啊,本该不会分开的。” “爸妈,我要去处理点家庭上的事情。”她站起身,认真又严肃,“希望你们后面别怪我。” 两人一脸怀疑,但一句也没问。 姜茉走前,苏芫无奈地说道:“我们回来这几年,那个教授经常来。” 她愣怔了片刻,步伐加快。 姜茉是有仇当场报,但这个仇,太晚了,迟了六年。 杜长海也住在这里,距离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他们家大门敞开,院子是有一个躺椅跟一个小桌子,再往前,阳光下是一个长椅荡秋千,温馨的白色,被阳光照得刺眼。 她直奔进去,客厅的格调跟他们家差不多,电视里放着纪录片,沙发里坐着两人,姜茉站定了一下,调整脸色,笑眯眯道:“姑姑姑父。” 杜长海与姜敏齐齐看过来,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笑了起来,姜敏连忙走到她面前,温婉道:“沫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姜茉甜甜地回。 “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好看了。”长辈间常用的寒暄,好不好看不知道,说是要说的。 姜茉也礼貌地问了一下:“轩轩呢?” “在楼上睡午觉。” “轩轩”是她表弟,他们家的独生子。 姜茉随口夸了句:“这习惯挺好的。” 杜长海永远一副严肃的教授态度,深沉道:“今天来干嘛的?” 姜敏打了他一下,说着:“你这什么态度,沫沫好久没来看看我了,来找我的不行?” 姜茉轻笑,俏皮道:“今天我是来看姑姑的,但我主要找姑父有事。” “你们俩有什么事?”姜敏噎了一下,不自然地问。 “一些难题。”姜茉人畜无害地回答,“姑父,我们在院子里细聊。” 杜长海安抚了姜敏的情绪,让她安心看电视,背着手,步伐稳健地走了出去。 姜茉坐在长椅上,待杜长海坐下,直奔主题:“当初你找过徐为祀吧。” 几乎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怎么,来兴师问罪了?”杜长海一脸从容,悠悠道:“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他放弃才能成就现在的你,我这是对你好。” “你们大人总是用‘这是对你好’来掩藏自己的所作所为,你问过我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父母都没管,你为什么要管?” 杜长海语气严肃,微怒道:“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困境,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你现在的成就就是答案。” “我需要吗?” 四个字,让他暴跳如雷。 “姜茉!为了感情放弃学业是最愚蠢的选择,感情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把你牢牢地拴住,让人无处可用,没有任何价值。” 姜茉目色幽冷,讥讽一笑,淡淡道:“第一次听说人可以跟价值相提并论。” “杜长海,你真卑鄙。” 姜茉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杜长海脑海里冷不丁想起六年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与现在冷漠无情,六亲不认的人,完全是两个人。 所有人都没变,只有她变了。 也或许都变了。 杜长海凝重地皱了皱眉,依然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 chapter 31 春 - 「茉莉花」 从杜长海家出来,姜茉没回家,而是在路边给盛迟打电话,问他徐为祀的住址。 盛迟睡得五花八门的,脑袋搁地,腰抵着床边,小腿卡在床沿,一种舒服,却浑身酸痛的睡法。 姜茉问他时,他还正处于半懵半清醒的状态中,没听清,问了一句:“谁?” “徐为祀的住址。” 听闻,他半眯着困倦的眼睛,环顾了四周,叹了口气:“姜茉,我不是个万能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地址,你直接问他本人啊,你们也没必要这么躲着。” 他还不知道两人已经说明白了。 姜茉踢着脚边的石头,低声问:“你真不知道?” “骗你是猪。” “你本来就是。”话落,她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他没了睡意,他慢慢撑着身子起来,头疼腰疼腿疼的,起来都跟七八十的老人一样艰难。 地上床上一片狼藉,东一个上衣,西一个短裙,还有下面遮住一半的内衣。 盛迟扶着腰,抓了抓头发,见床上没人,刚要去找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光溜溜的,一件衣服都没穿。 他目光灼灼,腰瞬间不疼了,坏笑道:“我怀疑你故意的。” 女人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笑,淡定地当着他的面穿衣服,对于他越来越浓郁又强势的眼神,她只淡淡地说:“大白天,别发骚。” “不可能。”他几步上前,揽着她的腰就是亲,刚穿好的上衣,又轻飘飘地掉在地上,暧昧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女人恶趣味地捏了捏他的腰,退出一点空隙,说:“腰不疼了,你也不太行吗?” “疼也不耽误我欺负你。”一个旋转,两人躺在床上,迎接来的,是深吻。 青天白日,阳光打在床头,照在一个正方形的塑料袋上。 …… 姜茉在路边纠结半天,才慢吞吞点开徐为祀的手机号,手机放在耳边,每一个铃声都放大了她的紧张。 她不知道徐为祀有没有换手机号,她在拨打前想过这个可能,可心底还是希望能打通的。 一个铃声到一个铃声间隔不长,却等得姜茉很急躁,就在她有要挂断的想法时,铃声停了,电话通了。 姜茉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直接解释:“刚刚有些忙,没及时听到,怎么了?”后面一句,温柔的还是那个高冷的徐教授。 他完全不用问是谁,上来就是让她等这么久的解释。 姜茉心脏跳得没有规律,这么多年,还是对他的任何一切好心动。 电话里半天没声,徐为祀以为她挂了,可拿到眼前还在通话页面,他又问了一句:“姜茉,怎么了?” 直接唤她名字,让她知道他知道是她。 “徐为祀,我能去找你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这句话这个名字,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能。”他还是惜字如金的回答,而这次,后面又跟了一句,“你在哪,我去接你。” “家门口。” “好,我马上来。”听筒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关门,下楼,关车门的声音。 “嗯。” 来的期间,电话一直没挂,他开车没时间挂,她忘了挂,不说话,就这样也很安心。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大g停在她面前,姜茉抬眼,歪着头看了眼,是六年前的车。 没想到徐为祀还挺喜旧。 她想。 就在她想的时候,徐为祀已经来到她面前了,看她顶着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车,他宠溺地问:“好看吗?” 姜茉这才回过神,拿下手机按了挂断,冷着脸说:“不怎么样。” 徐为祀却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上手要捏她的脸,被她躲开了,严肃地说:“我今天是有很严肃的事要问你。” 青筋明显,骨节完美的手定在半空中,他低目,收回了手,上前给她开了车门,说:“走吧。” 姜茉乖乖地上了车,上去才想起要问去哪? 徐为祀预判了她的预判,问她:“去我家行吗?”想着不问就把女生往家里带,这跟流氓有什么区别,决定权要交给女生。 姜茉想了想,点了点头。徐为祀这人在她这安全得很。 路程不远,十分钟左右。 车一停,两人下了车,并肩走着,徐为祀放缓脚步迁就着她的步伐。 这是老小区,看样子像是分配的房子,三楼,不高不低的位置。 开了门,姜茉先进去,徐为祀在后面关门。 她站在门口看着鞋柜,问:“我要换鞋吗?” “不用。” 得到回答,姜茉往里走,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四周,每一处都干净利落,不像是一个男人住的房子,装饰品也很少,除了桌子上的一盆植物。 “这是?” “随便养的。”徐为祀随口解释。 姜茉看这叶子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来,便没再深究,转而直奔来意:“徐为祀,你是不是经常去我家?” 尽管没有说的很明确,徐为祀也知道了她什么意思。 旁边的沙发凹了下去,他坐在她旁边,淡淡地“嗯”了声。 姜茉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疼,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语气却异常平静:“徐为祀,你这个人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对你从来都是真的。”他前倾着身子,低着头,嗓音低沉又认真。 她堵着一口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他喜欢,他喜欢的快疯了。 徐为祀低着头,眼里的神情看不清,也看不懂。 波涛汹涌,隐忍克制,爱意在泛滥。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那晚已经有了答案,可那是六年前的答案,与现在不一样。 徐为祀吞咽了一下,也听懂了意思,侧头看她,轻缓道:“喜欢,但我更爱你。” 六年前的喜欢,六年后的爱,中间经历了多少,只有彼此知道。 每次见他都控制不住流泪,此刻的眼泪,却是包含着梦寐以求的开心。 他抬手轻轻地擦去眼泪,深情款款地说:“姜茉,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只是爱你的身份去照顾你,去爱护你的机会。 姜茉放肆大哭,徐为祀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泪水打湿了衣服,贴着胸口,搁着心脏。那一处像是有一个肿瘤,恶性延伸,慢慢扩散到四肢五骇,比死亡还痛,却没有死亡快速解脱。 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的,只知道窗外的风景有了变化。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徐为祀留她吃饭,再送她回去。 姜茉同意了。 还从来没尝过徐为祀的手艺,她带着非常期待的态度,回报她的也是她期待的味道。 “你这厨艺,比我爸爸做的还好吃。”姜茉印象里的姜泞骋很少做饭,几乎都是苏芫做的。妈妈的厨艺自然无人能敌,爸爸可以攀比。 徐为祀弯唇笑了笑:“喜欢,就多吃点。” 他夹了块肉,接着说:“我把你养胖你不介意吧?” 姜茉顿了一下,嘴边油光满满,歪着唇,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长胖这个问题。 “不行也……” 她轻悦地打断他:“可以一点点。” “好。”一股笑意在耳边萦绕。 姜茉偷摸的看了眼,红了耳朵。 后面姜茉坐在沙发上消食,徐为祀在厨房刷碗。她揉着肚子,闲着无聊,又打量起了桌上的植物。 看着看着,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今天中午的时候见过一模一样的,在……姜泞骋的花草里,叫……茉莉花。 姜泞骋的开了花,徐为祀的这盆没开花。 家里那株听姜泞骋说好像是有人放在家门口的,那可没可能是徐为祀放的。 想到这时,徐为祀边擦手边走过来,坐在她边上,见她出神,问:“想什么呢?” “我家门口那株茉莉花是不是你放的?”姜茉眼神盯着他,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 “嗯。” “为什么是茉莉?” “因为你,也因为它的花语。” “忠贞不渝的爱情。” chapter 32 春 - 「素描画」 道路被鹅黄色的路灯照亮,行驶的车辆来来往往,规矩又嘈杂。 徐为祀把车停在路口,姜茉望了他一眼,两人默契地下了车,并肩往别墅区里走。 今晚无风,温度在长袖下适中。 不知是不是刻意,两人走得很慢,十分钟的步程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姜茉脑海里胡思乱想着要说点什么,徐为祀想着就这样走一走,不说话也很好。 姜茉抿了抿干涩地唇,轻声开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大学主任。” 她愣了一下,他难道辞职是因为升职了? 徐为祀懂她的疑惑,悠悠地解释:“辞职是真的,大学主任是在职高。” “去了职高,蛮屈才的。”想着当初是个教授都爱研究学习,去当个主任,不就有更多的琐事耽误他的学习时间了吗? 徐为祀侧眸看她,她接着说:“爱学习的徐教授,放弃了锲而不舍的学习,会习惯吗?” “虽然‘学到老活到老’是对的,但人生不止学习这一门功课,达到自己的标准了,也不存在习不习惯。” 姜茉索性停下慢悠悠走着的脚步,侧身对着他,问:“那徐教授最近在研究什么功课?” 在她停下的下一秒,他也不动了,像是默契使然,也像是用余光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嗯……在研究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正确答案的功课。” 这么一说,姜茉更好奇了,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是让他感兴趣,去研究的。 徐为祀目光炯炯,好似有繁星,亮而透明,荡漾着浅浅的笑容,仿佛能看到他眼里的自己。他沉闷低缓地说:“爱。” 霎那间,姜茉僵住了。 他接着补充:“研究六年了。” “我一直以为,‘爱’这个字我不会有,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我这样冰冰冷冷的人不会拥有温暖,不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喜欢,可我遇到了你。” “这辈子我没想过未来,但因为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而你,是我未来里缺一不可的存在。” 这些话很难想象是从徐为祀口中说出来的,他那样的高冷,那样的没有人情味,居然也能说出温暖又浪漫的话。 与表白无差,却比“我喜欢你”还要动听。 姜茉眼睛酸了,眨了眨眼,闷声说:“‘爱’的正确答案没有做题一样简单,中间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而现在,你要经历第三步解题过程。” 他不懂。 她笑得狡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走了。 徐为祀一脸懵,但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控制不住的笑了。 姜茉能有什么心思呢,当然是晾一晾他喽。 …… 舒亦赐的时差倒过来后,人生地不熟的他,拉着姜茉东跑西跑,不是在逛街就是在吃饭,一副要粘着着她的态度。 姜茉可是大忙人,逛街时打电话,吃饭时发信息。 终于有了空闲,还没吃上两口饭,就又开始回信息了,一整天两人说话不超过五句。 舒亦赐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说:“陪我一天你还摆弄手机,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吗?” 姜茉瞥了他一眼,暗示着“你重要吗?” 他噎了一下,又说:“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聊天?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不是。”她放下手机,吃了一口面,咽下才说,“本人也是有工作的好吧。” “你那画展要开了?” 姜茉点头,又摇了摇头,纠正他:“不是我的画展,是老师的,我只是在里面放了几张我自己还算看得过去的。” “别谦虚了,你可是姜画家,专业课常年第一的位置,还经常被教授们夸,牛到封顶好吧。”夸姜茉他是毫不含糊。 “高教授不来吗?” 姜茉点了点头,揶揄道:“要陪师母。” 舒亦赐一笑,痞里痞气的:“高教授的爱情,简直是令人羡慕。” 师父跟师母的爱情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八零年代治安很松懈,经常有毒贩或者酒鬼,失踪的人员日渐增多,每家每户都号召着少出门,出门最好几个人结伴。 而那时家境富裕的师母,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回家,家境富裕成了学生孤立她的原因。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腿脚不方便,关系一般般的外婆。 但在某天,后面一直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是与她同班,不爱说话的男生,成绩是班里的第一。 她问过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他声音很小地说,我保护你。 她傲娇地说,不用。 他也不气馁,还是跟在她身后。 她很烦躁他跟着。可直到那天,非他不嫁的誓言有了答案。 歹徒把他们一同带走,说一个卖了,一个杀了,不用猜都知道哪个卖哪个杀。 她被吓哭了,他笨拙地安慰她,说会没事的。 她没当真,可后面一系列的场景,和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让她慌乱又无助。 她得救了,他受了伤。 他睡了很久,醒来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她的爱慕。 “一想到老师说这件事的得意,我真得要笑死。”姜茉搅着碗里的面,笑着说。 舒亦赐突然认真,说:“要是我舍身救你,差点醒不过来了,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姜茉顿了一下,抬头,乐呵呵的看他:“你魔怔了,现在可不是救了人就要以身相许的时代。” “那假如在那个时代呢?” “没有假如。”她态度坚定。 舒亦赐目光微颤,收了笑,点了点头,轻叹道:“对,没有假如。” 假如没有徐为祀,他可能也不在她的选择中。 …… 画展在周六,慕名而来的人很多。老师在画家界名气还是非常巨大的。 来得人非富即贵,生意人,艺术人,还有一些跟老师关系好的朋友,只多不少。 姜茉在场内一一介绍。耀眼夺目从来不是形容她的,而她是耀眼夺目的代名词。 徐为祀在远处望着她,她走哪他看哪。在自己领域上光芒无限,原来是这般场景。 姜茉足足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口舌,才终于结束。 她自然接过徐为祀递给她的水,一口气干了半瓶,徐为祀心疼地说:“慢点喝。” 很正常的一句话,可联想到他的年龄,就感觉跟父亲的口吻差不多,叫什么……爹系。 姜茉差点喝呛,一口气喘不上来,缓了一会,才说:“怎么样?” 一副讨要夸奖的孩子样。 徐为祀宠溺一笑,嗓音悦耳:“很棒。” “我带你逛逛。”她粲然一笑,拉着他东看看西看看,要炫耀自己的成果,“这是我的画,虽然青涩,但我很喜欢。” 这幅画比较偏暗黑风格,颜色只有黑色与红色,中间是血淋淋的镜子,镜子外是带着恶魔气息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展现欲望的自己的另一面,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也像是射影人有两幅面孔。 右下角写着总结语:“镜子下是贪婪、欲望、吞噬本体的自己,镜子外的面目表情,是装模作样的姿态。” 落笔:沫莉。 徐为祀仿佛透过这幅画,看到了作画的姜茉,是面无表情,还是折磨。 “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他哑声问。 姜茉已经不记得那时作画的心境了,只知道很难熬,她笑着回答:“因为快熬不住时,画出来的。” “姜茉……”徐为祀的心抽抽得疼,唤了她一声,她直接忽视,拉着他又去了另一边,当看到的那一刻,徐为祀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幅画没有颜色,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素描,刘海遮住眉毛,眼睛深邃冰冷,鼻子挺拔立体,轮廓清晰硬朗,每一处都完美无缺。 姜茉歪着头看,解释:“这是我在国外第四年的时候画的,因为学业,你的脸渐渐变得模糊,我很害怕忘记你,所以,我把这张在我心里的脸画了出来。” 徐为祀说不出来话,嗓子里涌上一股酸涩,上不去也下不来,心里的自责如血压一样,直线上升。 右下角的总结语是:“轮廓线条是我最擅长的,但因为是你,变得难以下笔,凌乱。” 落笔:沫莉。 他神情凝重,眼眶红润,转身紧紧地抱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她的自责是直达整个血液的。 姜茉看着这幅画,想着那时的场景,对比现在把她抱在怀里的他,所有艰难痛苦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chapter 33 春 - 「追求」 这次画展后,徐为祀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求。让一直在姜茉眼里高冷完美的徐教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人还是这个人,但举动却无法能与他这张脸所符合。 清早的空气干净又清新,吸上几口,沁人心脾。 姜茉起得很早,画展结束,还有很多要忙的事,老师不在,她就充当了老师的助手,大事小事全交给了她。 来不及吃早饭,拿上苏芫准备好的早饭,边吃边穿鞋。她一身浅色的小西装,搭配了一双舒适休闲的小白鞋。高跟鞋她穿不惯,想到之前在国外因为要上台演讲,穿了高跟鞋,后来结束,后脚跟的伤好久才恢复。 至此,她长了教训,简简单单最舒服。 姜茉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开了门,说:“再见爸爸妈妈。” 姜泞骋和苏芫还没说话,门已经关了。 两人对视着眼,无奈笑了笑。 手里的包子刚吃完,嘴里还没嚼完,大门一开,入眼是一如既往的徐为祀,而手上的花束是姜茉想不到,也没去想的画面。 徐为祀居然也会买花!是送给她的?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眼睛一瞟,看着他怀里颜色很少见的花束,是橘黄色的玫瑰。 徐为祀见她鼓着嘴咀嚼食物,嘴边有一点食物的油渍,转身去车里拿了纸巾,递给她。她顺势接了,胡乱地擦着嘴,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 “你这是……”嘴里干净了,说话也清楚了,“送我的?” 他点头,往前拿了拿,递给她。 “我希望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开心活泼,这束花觉得很适合。” 姜茉接过,盯着怀里的花出了神,淡淡道:“我不再是六年前的姜茉了,长大的人总要舍弃一些东西,那就是快乐。”她抬头,很平静地说,“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可我太天真了,国外的第一年就已经被煎熬打败了。” 仿佛在暗示,那一场表白已经把曾经的姜茉带走了,而现在,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磨难的姜茉。 很难再回去了。 徐为祀哑口无言,终是他伤了这个小姑娘的心。 姜茉笑了一声,情绪转变的很快:“但这个颜色我还挺喜欢的,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我们什么关系?”她直接反问。 关系?朋友算不上,恋人还在过渡中。 他眼睫轻颤,这个问题却难以回答。 姜茉转移了话题:“你有事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领悟,说:“我送你去。” 她点头。 路程还算远的,两人一路无话,车内安静的尴尬又压抑。但只是徐为祀觉得。 姜茉全程忙得回信息,压根没空跟他说话。 到了地方,她抱着花,说了声“拜拜”就走了。 徐为祀盯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低着头,想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她没这么大度的原谅他对自己的伤害,他接受,他会弥补,但要是把她的快乐都一并伤害了,那他简直是个恶人。 那幅快忘记却画的完美无缺的画像,那幅挣扎又压抑的两种人格,无疑不在提醒他,他错得太离谱了。 当初是他太贪心了,及时止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可他渴望的阳光包围着他,他怎么可能做到目不斜视。 谁会拒绝光。 没有人,他也不例外。 她该是明媚快乐的,像阳光一样,永远给人带来温暖与快乐。 因为他的答案,一切都变了。 这时,一通电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是林恒木打来的。 徐为祀眼眶泛红,侧眸,边接听边回想起昨晚的场景。 林恒木重重地放下杯子,在玻璃桌上刺耳地响了声,要不是知道他酒量好,以为他醉了呢。 开始胡言乱语了。 “趁姜茉还没要结婚,赶紧从那个小子手里抢回来,毕竟她之前可喜欢你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徐为祀不甘心地灌了口酒,想着那两幅差距极大的画,一口闷了,哑声说,“我配不上她的喜欢。” “徐为祀,原来你也有解决不了的烦恼。”林恒木嘲笑他,“大胆去追,但凡她心里有你,你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徐为祀不懂就问:“怎么追?” “这就对了,我给你支招。你就天天在她眼前转,送送花,接她上下班,窗户纸捅破,不就大功告成了。” “真能行?” “放心,我曾经可是情感专家。” “为什么是曾经?”徐为祀觉得不靠谱。 林恒木清醒一秒,随口敷衍:“说来话长,你听我的准没错。” 情感为零的徐为祀点了点头。 …… “怎么样,是不是起效了?”支招的人总会来问问成果如何。 徐为祀眸光一沉,声音又低又闷:“无论怎样都抹不去我对她的伤害。” 林恒木:“……” “你这是失败了?”林恒木产生了怀疑,本人出招,怎么可能会失败,“你该不会没按我的要求去做吧?” “林恒木,算了。”话毕,他挂了电话。 平静了浮躁的心,才驱车离开。 姜茉站在窗前,看着车慢慢开走,她才转回身,看着放在花瓶里的玫瑰。 她笑了。 之前是无论什么都会开心,而现在,他将是她开心的源泉。 …… 徐为祀下了班后,就直接开到她工作室楼下,等她。 姜茉也在看到他后,急急忙忙地准备出去。 但在门口又一副心平气和,完全不知道他存在的模样。徐为祀下了车,姜茉看到了他。 而此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姜茉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见是舒亦赐,坏心思涌上来,连忙按了接听,故意叫他名字:“舒亦赐,找我有事?” 电话里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姜茉是已读乱回的。 舒亦赐:“我迷路了,你来救我一下。” 姜茉:“晚上我有空,刚下班,可以一起吃饭。” 徐为祀站在车前,听闻眼神闪烁,下颚一紧。 “……”舒亦赐环顾着无人的地方,一脸怀疑她的回答,“什么啊!我迷路了,你得先来找我,才能跟你一起吃饭。”他压抑着怒气,逐渐咬牙切齿,看来真的很急。 姜茉脑瓜子一转,又想到好玩的,不逗他了:“你大概位置跟我说一下,我去找你。” “就是酒店出来,后街这边好像。” “知道了。”姜茉挂了电话,就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开门上了徐为祀的车,焦急道,“徐为祀,麻烦帮我送到乐天酒店后街附近。” 徐为祀尽管因为她为了其他男人着急感到不舒服,也顺着她,开车去往她说的地方。 开车时,没有说话,在她下车时,没开门。 姜茉去开门,见开不开,急忙地说:“徐为祀,车门开一下。” “姜茉,你很在意他?”他问的没有情绪,但了解他的姜茉知道,他在克制一切越矩的行为。 车里的灯光刺眼的可怕。 她的手顿住了,要激发他的兴趣越汹越勇,怒声道:“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地方,他会害怕的。” 胡乱编出的话,主人公听了都得暴跳如雷。 徐为祀低垂着眼,掩饰眼里的悲愤,无话可说,多说多痛,开了锁。 听到锁扣的声音,姜茉惊了一下,没停留,连忙下了车,为了证实,她还边跑边找。 徐为祀侧头,猩红的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睫胡乱眨着。这场景,如刀在他心口上一刀一刀地捅着,血淋淋,已然痛到麻木。 车里的灯已经灭了。 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圆,照亮了黑暗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chapter 34 春 - 「放手」 春季的天气变化多端,白天的阳光,晚上的暴雨。 淅淅沥沥,把纷纷扰扰冲刷得一干二净。 凉风袭来,一阵一阵,让穿着单薄的人引起了颤栗。 牌匾上的灯亮得刺眼,一进去,与外面的大风大雨隔绝开,只有无尽的吵闹声,无尽的酒精麻痹。 徐为祀低着头,神情陷入黑暗,看不清,也看不透。上半身前倾,手腕抵着腿,大拇指跟食指拿着半杯酒的玻璃杯,微微晃动着。 他仰头喝了酒,彩光一瞬而过,却也看清了他泛红的双眼。 角落的位置,隐蔽、压抑。 桌上没有不理智的十几瓶酒,只有一瓶酒,此刻只剩半瓶。 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相信酒精能忘记痛苦,只会增加,只会把心里所想的袒露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酒精烧得嗓子冒了烟,鼻腔酸酸的,气息都弱了几分。 这时,林恒木来了,坐在他斜侧,倒了酒,顺道也给他倒了杯,轻飘飘道:“你这酒喝的也不像失恋的人啊?” 徐为祀盯着玻璃杯中的酒,没说话。 林恒木大口喝酒,又拿上酒瓶,边倒边说:“真打算放弃了?” 他还是没说话。 林恒木也不急,又一杯酒下肚,语调慵懒地问:“像你这样的人,遇到一个喜欢想共度一生的人很难,只要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我想过最坏的打算,要是她回来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不会打扰她,忘不掉她也不会再喜欢其他人,孤独终老是我的归属。”徐为祀嗓音很哑,每个字都断断续续的,“她幸福就好。” “你甘心吗?” “就是不甘心才想要一个机会。”他皱了皱眉,似乎艰难,“一个可以追求她,照顾她的机会。” 他喃喃道:“但有些晚了,她有更想照顾她的人出现了。” 林恒木咂巴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跟徐为祀差不多快二十年的交情了,在他眼里,徐为祀一直都是话少,高冷,感兴趣的只有学习,没有任何事能影响他分毫。 那时他以为,徐为祀有喜欢的人的可能性不大,或许可能不会结婚,但看到现在的场景,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影响。徐为祀这副样子简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这六年里,他很平静,只是慢慢喜欢上了酒。 林恒木问过他,你不是不喜欢酒吗? 他怎么回答的,林恒木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酒不是好东西,却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没有一个人会按部就班的活着,直到一种情感,一个人的出现。” 林恒木在这一刻才觉得徐为祀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终是无情无爱的人,跌入了情海里。 徐为祀一饮而尽杯里的酒,二话不说,起身稳健地走了。 刚走到门口,很不巧地撞上了让他嫉妒到发疯的舒亦赐。 第一次见面时,舒亦赐没有对他产生警惕,以为只是普通的朋友,毕竟年龄也不小了。但年龄这事他怎么知道的,多跟吕鱼和盛迟打打交道就清楚了。 一开始是怀疑,可今晚确定了。 姜茉找到他后,他先吐槽了句:“这地方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地方,还好有信号,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要是见不到我,会不会很担心?” 姜茉情绪低落,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听闻,“啊”了一声。 舒亦赐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很郑重地说:“假如你要是找不到我,你会不会很担心我?” “没有假如。” “假如有呢?” 姜茉叹了口气,说:“会担心。”还没等舒亦赐开心,她又说,“毕竟你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不见了我有很大的责任。” 舒亦赐瞬间变脸,蹙眉,问得很急:“只是责任吗?” “你想要什么?”她反问,轻飘飘的口吻。 “你的喜欢。”他说得卑微。 姜茉破罐子破摔,直言道:“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吧,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舒亦赐眼睛乱眨着,不想听到,却又很期望那个人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 而姜茉不会这么好心:“他就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说话的是他的朋友,旁边就是我惦记着六年的人。” 舒亦赐不想相信,颤着眼皮,语无伦次地说:“你是……骗我的吧。”那次为什么突然成为她男朋友的原因得到了答案。 “真的。”喜欢徐为祀这件事,她一直都大大方方的,对谁都不掩饰。 舒亦赐想到那时问过她为什么没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她的回答是,我太小了。 此时,他就顺着问:“你们年龄相差很大吧?” “喜欢跟年龄无关。”姜茉直接反驳。要是六年前有人这样问她,她也一样这样回,但没有人问,而是问了徐为祀,他的答案是放弃她。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还没在一起?” “这是我的事。”姜茉心情很烦躁,说完,转身走了。 舒亦赐愤怒地红了眼,打算去酒吧消愁,没想到遇到了她的心上人。 他突然想把事情搞砸。 “你是上次茉茉的朋友?”他演得很像,故意叫亲密的名字。 徐为祀面无表情,下意识想走,但被他抬手一拦,拦住了去路。他平淡地说:“既然你是茉茉的朋友,那我们结婚你会来吧。” 徐为祀瞳孔一惊,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是他想象不到的哑:“你们要结婚了?” 舒亦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笑得很开心,悠悠道:“对,她说明年春天结婚。” 徐为祀咬着牙,克制着心里不安又麻木的心脏,腿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入肉里都感觉不到痛了。许久,他颤着声说:“我会去的,祝你们幸福。”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该成全她。 “谢谢。”舒亦赐闪过得逞的眼神,嘴角上扬,在徐为祀看不见的地方,他邪恶地弯了弯唇。 这晚,对于徐为祀,是多么艰难难熬的一晚。 …… 隔天,他还是一如既往,一夜没睡,去送她上班。 还有橘黄色的玫瑰花。 姜茉觉得,他再这样几次,她就要没出息的妥协了。 车厢里的氛围在她看来,是轻松的,因为她开始找话题聊天了:“徐为祀,什么时候有空去你办公的地方转转?” 他目不斜视地开车,淡淡地说:“只要你有空,我都行。” 开心的因子让姜茉没察觉徐为祀的不对劲。 “下班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可以。” 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勇气在蓄力,她轻轻唤:“徐为祀……” 车猛得一停,工作室到了。 徐为祀喉结滚动,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裹着疼痛,一呼一吸早已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他先她一步开口,他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只能自己来说:“姜茉,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此话一出,姜茉彻底愣了。她要跟谁结婚,他们还没谈恋爱,就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她提出疑问。 徐为祀不听,目视前方,自顾自地说:“你有权利喜欢上别人,我向当初对你的伤害道歉,要是知道结果是失去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姜茉,我们彻底翻篇了是吧。” 说的姜茉更懵了,她直接急了:“我喜欢谁了?” “舒亦赐。”这三个字难如刀割。 “谁说我喜欢他了,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突然一股气由心而发,说着说着,声音发颤,“徐为祀,你这是打算把我推给别人吗?” “不是……” “徐为祀,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她红着眼,开门下车,跑进工作室。 此时的徐为祀望着她的背影,迷茫又无措。 chapter 35 春 - 「舍不得」 徐为祀没理解她说的意思,下班后,还是照常来接她。 姜茉原本脸上挂着笑跟同事聊天,两人挥手告别,一个侧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瞬间一僵,冷着脸,往反方向走。 徐为祀连忙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她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姜茉的额头碰到他的肩膀,使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听到了声音,连忙拉开距离,去抚摸她的额头,焦急道:“很痛吗?” 姜茉冷着脸,躲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跟你没关系。” 徐为祀只能收回手,低眸,片刻又抬起,克制又低沉地说:“今天我是说错了什么吗?你不喜欢舒亦赐,也不会跟他结婚,对不对?” 姜茉简直要被他气哭了,这种没有实证的事从哪听到的。 “徐为祀,你相信我吗?”她的眼睛被街灯照得很亮,像星星一样璀璨。 徐为祀眼皮一颤,下意识说:“相信,但……” 他还想说什么,姜茉直接冷着声打断他:“相信我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今天原本打算不再晾着他的,六年的苦楚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可他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推开她。 她该心平气和吗?她不该生气吗? “徐为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红着一双怀疑的眼睛,颤着声问。 见她这样,他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徐徐飘来,吹乱了头发,也吹乱了她对他的所有。 姜茉问出这话,是需要答案还是不需要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认真的看清过徐为祀,要是看清了,也不会有表白被拒的情况。 风短暂的停了,姜茉转身利落地离开,路边拦了车,很快,身影与车消失不见。 徐为祀在风里站着,心里如一头野兽在挣扎着,在撕扯着,一直是理智占为主导的他,居然也会失了理智,仅因为喜欢的人要结婚了。 或许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理智。 …… 酒吧成了每晚去的场所。 而这次,徐为祀看见了林恒木、吕鱼和盛迟。 他直接在他们这落了坐,不说话,只慢悠悠地喝酒。 三人玩着牌,激动的声音与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盛迟不经意一瞄,戳了戳林恒木,问:“他这是怎么了?” 听闻,吕鱼也看去。 林恒木丝毫不影响,先出牌,后随口解释:“失恋,不,是在考虑放弃姜茉了。” “什么?”吕鱼瞬间嗓音上升。 好在是在声音吵闹的酒吧里,要是在安静的餐厅,不得尴尬死。 林恒木右边耳朵差点废了,皱着脸,往盛迟的方向斜,无语道:“大姐,你抱不平别对我喊啊!” “姜茉惦记这么多年,他居然要放弃她?”吕鱼怒气冲天,一副要替朋友好好质问他的态度。 吕鱼起身,挪了几步,坐在徐为祀斜侧的位置,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消散不掉的怒火。 徐为祀无动于衷,倒着酒。 吕鱼上手拿走他刚倒好的酒,质问他:“听说你又要放弃姜茉了?” 他不自然地吸了吸嘴里的软肉,没回答,等同于默认。 吕鱼气笑了,接着问:“这次的原因呢?” 徐为祀还是没有回答。 “徐为祀!”吕鱼敛眉,声音很怒。盛迟也坐了过来。 男人最懂男人。 开口就问到点子上了:“是因为舒亦赐吧。” 徐为祀终于有了变化,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 相当于承认了。 吕鱼再一次被气笑,低语替姜茉抱不平:“教授的脑子也没有想象中的聪明啊。” “你觉得姜茉喜欢上了舒亦赐?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回来,她大可以跟舒亦赐在国外生活,为什么国外的事情一结束就回来了。我可不信想父母这个说词。” 徐为祀僵住了,抿了抿干涩的唇,脑海里回想着那两幅画。两幅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画,一幅是她内心的煎熬,一幅是她内心的想念。 盛迟懒懒往后躺着,手指勾着吕鱼长到及腰的头发,像调皮的毛毛虫,还没勾住就回到原位,他也有耐心,勾住捏在手里,左绕一圈右绕一圈,完全没心思管其他事。 吕鱼对身后的事完全不知,在生气的边缘反复徘徊:“姜茉她多喜欢你,谁都知道,她从来没掩饰对你的喜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而你,无人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她,遮掩的连姜茉都产生怀疑。” 徐为祀无言以对,只哑声说一句:“我喜欢她。” “喜欢还要放弃,谁教你的!” “我……” 吕鱼敛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冲冲道:“她当初这么喜欢你,她要是喜欢舒亦赐的话,还会回来吗?舒亦赐还会在寥寥无期的追求中吗?” 这句话彻底把他纠结的因子摆在了台面上,他惊讶的看着她,声音发颤:“他们没在一起?” “你哪只眼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也没有要结婚?” “她是想结婚,但结婚对象只会是你。” 徐为祀眨了眨眼,眼里仿佛冲进了一束光,他笑了一下,走前说了声:“谢谢。” 吕鱼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见盛迟一脸悠闲,还有闲心玩她头发,直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怒火转移到了盛迟身上:“你干嘛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了啊!而且还是关键。” 吕鱼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猛得起身,发丝在指尖穿过,根本来不及抓住。盛迟抬眼,目光灼灼盯着她,她说:“我们去找一趟舒亦赐。” 林恒木已经没影了,不知又跑哪鬼混了。 …… 徐为祀是边开车边打电话,但都是以失败告终,打得通,但她不接。 车速一下飙到一百,急得差点闯了红灯,电话还在源源不断地打着,却没有一通是有结果的。 一直打到她家门口,她的手机号,已经拨了将近二十几次了。 他下了车,抬头望着亮着灯的房间,电话不接,他只能转去发信息。 【姜茉,我在楼下,我有话跟你说。】 手机响了声,姜茉拿起来看一眼,直接把灯关了,翻身睡觉。 可坚持不了一分钟,又翻了另一面,心烦气躁的根本睡不着觉,刚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的模样,温柔的,冰冷的,全一一浮现。 她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晚上很冷,她没穿外套,只一件单薄的睡衣。 两人面对面的对视着,树叶沙沙响着,风仿佛在无声的打破寂静。 徐为祀先开了口,她讨厌的话:“对不起。” 姜茉堆积的怒火因为这三个字,全盘托出:“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说‘对不起’吗?你拒绝我说‘对不起’,你愧疚我说‘对不起’,到现在,你还是这三个字。徐为祀,你嘴上的‘对不起’真的能抵消我对你的所有吗?” 他嗓子涩涩的,又哑得很:“我对你的伤害是永久的,我知道,如果我可以弥补,我很愿意,哪怕用生命,用一辈子,我都愿意。” 姜茉撇着嘴,他只是说一些她想听的话,就控制不住要哭,以前明明很开心的。 “姜茉。”徐为祀向前一步,伸出手,缓缓道,“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在他这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姜茉眨了下眼,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掉下,她低着头,抬起僵硬的脚步,脚步很快,几乎是冲进他的怀抱。她埋在他肩膀上,闷闷道:“徐为祀,以后对我好点,我不想再哭了。” 徐为祀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融入骨子里,永远属于他。 “好。”他蹭了蹭她的脸,回得温柔。 “徐为祀,我好冷。”不一会,她抬头,撒娇似地说。 他眼睛笑容散开,对视几秒,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嘴唇,吞咽了一下,沙哑道:“那我可以做能让你温暖的事吗?” 姜茉抿了抿唇,羞红了脸,轻轻“嗯”了声。 下一秒,徐为祀低头,微凉的唇瓣相触碰,唇舌相交,吻得温柔又激烈,他嘴里酒精的味道浓郁又让人迷恋。 舌头扫荡着每个角落,无一幸免,酒的味道印在了姜茉的口腔。 不一会,舌头嘴唇酸酸麻麻,姜茉咽呜了声,没力气地推了推他,徐为祀才放过她。姜茉趴在他肩上喘气,酒精熏陶的有些头晕目眩,她喃喃道:“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徐为祀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沉地说:“忘了我就重新追。” 姜茉笑了起来:“我舍不得。“ chapter 36 春 - 「热吻」 翌日,天气出奇得好,阳光高高挂在头顶,洒下一地温暖。 按部就班,徐为祀早早在门口等她,手里的玫瑰花只变不少,今天是淳朴无瑕的白玫瑰,很衬姜茉穿的白裙。 恋爱的第一天,姜茉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一副淑女又俏皮的样子。乍一眼像是回到六年前,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谁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活泼不畏惧,俏皮执着的小姑娘,只是增添了韵味般的成熟。 “好看吗?”她接过花,一副要夸奖的语气。 徐为祀点头,说:“好看。” 她向前一步,一点也不害臊地说:“我想要一个早安吻。”说着,仰着头,嘟着嘴。话是她主动的,但动作得他主动。 他眼里荡漾着笑意,没有任何停顿,低头亲上了她涂的艳丽的嘴唇,浅尝辄止。 姜茉故意涂能掉色的口红,看着他嘴唇印着她的口红,笑了起来,抬手给他擦了擦,说:“你今天不能亲我了,口红会弄到你嘴上的。” “我不介意。”他蹭了蹭她的鼻尖,趁她不注意又亲了她一口,低语道,“很香甜。” 姜茉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一瞬间红了脸,推开他,连忙上了车。 徐为祀笑了笑,抿了抿嘴唇,是挺甜的。 一路上,两人没有了之前的窘迫尴尬,姜茉成了话唠,东聊聊西问问,徐为祀挂着笑,没多大起伏,但每句话都有回应。 工作室到了后,姜茉没及时下车,而是解开安全带,身子歪向徐为祀,攀着他的肩膀,吧唧地亲了一口,不用说都知道,脸上一个口红印。 她甜甜地说:“中午去找你行吗?” 徐为祀眼神柔情似水,低低的“嗯”了声,又说:“要我来接你吗?” “徐主任日理万机,还是我自己去吧。” “我不忙……”还没说完,姜茉直接捂住他的嘴,俏皮道:“不能贪恋我这个美人,君王要早朝的。” 徐为祀笑了声:“好,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又盯着他看了几眼,说:“徐为祀,你笑起来真好看。” “嗯。”见她还在欣赏他的美貌,徐为祀直接捏了捏她的脸,催促她,“刚刚还说君王要早朝,你这是干嘛?” 她眨了眨眼,不舍地说:“感觉会很想你。” “我也会很想你。” 姜茉一鼓作气,转身就下车,为了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连走带跑地进了工作室。 徐为祀被她这副可爱样逗得笑出了声。片刻,两楼窗户的位置,姜茉冲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表情有些沮丧。 他笑意不减,盯着她出了神。心想,君王哪有心思早朝。 …… 一上午很忙碌,几乎忘了想彼此,但一空下来,就抓痒挠腮的想。这种感觉,像戒毒一样艰难。 姜茉利用一上午的时间把一天的工作都解决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拿上包拿上手机,电脑刚关,小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下一场画展的位置场所资料。 “姜姐,你是要出去吗?”小助理放下资料,解释道,“这是场所的资料,他们要你敲定一下。” 姜茉点头,随便翻了几页,淡淡道:“好,我跟老师沟通一下。” “这个急吗?” 小助理听出了话外意思,说:“不急,明天给回复就行。” “那明天再说。我今天下午可能不来了,有什么事发信息。”说罢,姜茉就急冲冲地往外走。 小助理好奇地问了一句:“姜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去见男朋友。”她回头笑着回答。 这副样子还是小助理这半个月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姜茉刚来时,严肃认真,不爱说话,整天挂着冰冷的脸色,搞得小助理很少进她的办公室,资料要是不急,一般都是堆了好几个才去找她。 可今天这充满活力的笑容,对她可以说是致命一击。 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果不其然。 姜茉没先去找他,而是先跑回家,拉着苏芫教她做饭。对于娇生惯养的姜茉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 油炸到手上,疼得她差点跳起来,眼里都有了泪花,还坚持又笨拙地接着上手。 苏芫心疼一秒就看出她今天奇怪的样子,把她拉到身后,手里的铲子拿走,边炒边说:“谈男朋友了?” 姜茉一点也不惊讶苏芫能猜到,点了点头。 “能让你下厨做饭的人,应该不一般吧?”苏芫为何这么说,还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 那时姜茉十八岁,高考刚结束,在床上足足待了两天两夜,一次也没挪窝。苏芫姜泞骋怕给她饿坏了,端着饭去她房间里喂。 她还处于困倦的状态中,就被苏芫拉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着饭。苏芫嘴上嫌弃着,手里一点也不停顿,苦口婆心道:“你天天吃我做的饭长大,什么时候我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 姜茉轻轻地嚼着,有气无力地说:“妈妈的饭这么好吃,我的简直惨不忍睹,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而且油炸在手上会很痛的。” 苏芫不生气不说,她还宠溺地笑了笑,嘴上说着:“爸爸妈妈给你惯坏了,应该让你自食其力。” “那你忍心吗?” “不忍心。” …… 姜茉捏了捏苏芫的肩膀,讨好地说:“毕竟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当然不一样。” “他的为人,性格,家庭都看清了吗?就已经许诺要跟他过一辈子了?” “这些都是之外的事,只要我喜欢就行。” 苏芫关了火,把色香味俱全的菜盛到保温盒里,盖上盖子,轻叹了口气,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带回来吃个饭。” 姜茉捧着饭盒,殷勤道:“遵命!母亲大人。” 苏芫被逗笑了。 甚至不用说出是谁,“喜欢”两个字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些年,她喜欢过谁,除了那个教授。 …… 姜茉回家前已经给徐为祀发过信息了,所以为了等姜茉特意准备的午饭,他没去食堂吃饭。 林恒木在门口路过,不经意一瞥,见他还在忙碌,脚步一转,走了进来,说:“徐为祀,你要不要这么拼,午饭都不吃?” 他头也不抬,慢悠悠道:“吃,但在等女朋友送过来。” 林恒木眼皮一跳,大为吃惊:“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跟姜茉在一起了?” 徐为祀笑着,点了点头。 林恒木沉默了几秒,消化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还好有结果了,以后也不用再喝酒了,人都在身边了。” 话音刚落,姜茉出现在门口,见里面有人,抬手敲了敲门,说:“徐为祀,你忙吗?”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徐为祀已经抬头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林恒木侧身看她,悠悠道:“你俩刚在一起就这么腻歪?” 姜茉见是他,瞬间松了口气,边被徐为祀牵着往里走,边说:“你怎么在这?” “原本要叫老徐去吃饭的,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说罢,转身往外走,“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打开保温盒,转而又去检查她手上有没有伤口,姜茉不懂什么操作,询问他:“怎么了?” 果不其然,在手腕侧方看见一个被油炸出的水泡,他敛眉,心疼极了:“做饭这件事没必要逞强,以后我来就行。” 姜茉嘟着嘴:“我是想做来着,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是我妈做的,非常好吃。” “那你吃了吗?” 她捂着肚子,说:“没有。” “那一起吃。” 一顿饭吃得很漫长,吃饱喝足,姜茉午睡的习惯就要开始了。原本坐着看他,到后面眼皮打架,她只好躺着睡一会。 徐为祀时不时抬头看她,见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去关了门,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接着去办公。 下午两三点,阳光正烈,姜茉翻了个身,醒了却没睁开眼。 徐为祀也在这时结束了工作,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看睡梦中的姜茉。 他蹲在她面前,百无聊赖地盯着她。姜茉很白,皮肤也很好,要是不说年龄,二十岁都算多。 眼神从宠溺转为隐忍,漆黑中染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而,他没忍住这样的想法,缓缓低头,亲上了姜茉的香唇。 仅几秒,他抬头,撞上了一双朦胧的眼睛,她闷闷道:“我没涂口红。” 徐为祀喉结滚动,下一秒,眼里的克制破灭,翻身吻上了她,他总是喜欢先汹涌再温柔,温柔后是安抚。 姜茉不受控地从嗓子里哼唧了声,徐为祀的动作慢了一点,也仅是一点。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像是也好奇这样脸红心跳的场景。 chapter 37 春 - 「我爱你」 时间悄无声息,一转眼,四月过了一半。 姜茉也没有时时刻刻围着徐为祀转,毕竟画展开始,又有得忙了。 徐为祀照常每天接她上下班,她桌上花瓶里的花每天不重样每天新鲜。她不去找他,他就偶尔没事来找她,还会给她做饭送来。 她没时间吃,他会耐心地哄着喂,直到吃不下,他才作罢,把剩下的解决了。 岁月静好,平平淡淡,忙碌幸福。 画展定好时间,就会很快,这次,几乎有姜茉一大半的作品。要不是这次老师劝她,她才不会把六年以来的所有画展示出来。 老师对她很好,一开始处女作出来时,老师夸过她,说她比同年级的人要好很多,也跟她讲解了不少不足的地方。学院里是师生关系,出了校门就是可以倾诉的朋友。 虽然老师五六十岁了,但一点也不老派,心思简直是跟紧年轻人的节奏。 他与师母没有孩子,对她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一样,会教导,会批评,会安慰照顾她。 能把这么重要的画展交给她,也足以证明在他们心中,完全相信她的。 姜茉再次成为了讲解师,然而这次,是讲解自己的画,就变得得心应手了。 徐为祀还是站在远处望着她,闪闪发光的她,一直是他沦陷的根本,即使知道自己就该待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不该有光明,却还是一往直前地去探索渴望的世界。 她是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也是唯一照亮他的光。 他从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遇到她后,他坚信了。跟她,一生一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朝他看了看,嘴唇上扬,徐为祀也笑。身后是那张轮廓优越的素描画像,在他眼里,射影了她对他的爱。 片刻,他眼里闪着泪花。他生来就是没人爱的,母亲为了完美,把他教导的足够优秀,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母爱,父亲从小到大没说一句话,嫌弃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闪过,无论他怎么讨好,都是一样的结果,不会稍微对他好一点,反而更加厌恶他。 他反思过,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讨厌,让母亲没日没夜的让他学习。 他想不出来理由,或许没有理由,父母强硬的给他安排好了人生,他只能是这样没有人爱的人生。 所以,从他想通的那一刻,他对任何人都产生排斥,对异性对婚姻都产生了极度厌恶的心理,他没打算有一个人闯入他规规矩矩的生活,可也没防备的让她闯了进去。 或许,对她从一开始就放任了吧。 …… 画展结束的很晚,姜茉也小有名气了一把,不少人找她合作,她寒暄了几句,把合作这个事交给了小助理,自己则去寻找一天没见的男朋友。 徐为祀一直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等着她。 姜茉小跑着冲向他,他张开手,待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温声说:“累了吧?” 她疲倦地“嗯”了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缓解疲惫。 徐为祀抬手,放在她后颈的位置,轻轻地给她捏着,她舒服的闭眼假寐。这一个自然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不少看向他们的人,投出了羡慕的目光。 霎时,姜茉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她睁开惺忪了双眼,凑在徐为祀的耳边说:“徐为祀,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好,我们回家。”话落,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走,轻松地走了出去。 姜茉惊讶地眨了眨眼,周围全是注视的目光,使姜茉害羞的红了脸,连忙往他怀里钻,小声控诉:“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抱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但我心疼你。”说的轻松又诱人。 姜茉一点责怪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反而大胆地去亲他的脖子。 触碰的下一秒,如电般击麻全身,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侧头盯着她,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意味很是危险。 姜茉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自从跟徐为祀谈恋爱,她发现了他变了!以前清心寡欲的,冰冷的触碰都触碰不到,而谈恋爱后,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 记得之前学院里说徐为祀是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现在看来,全是瞎扯。 神坛是下来了,禁欲完全看不出来。 虽然徐为祀很尊重她,也不会趁机触碰抚摸她身上任何部位,但接吻简直要人老命。 他把不动她的隐忍克制都体现在了吻里,有几次差点一命呜呼,一口喘不上来,还不如让他把她动了呢。 姜茉是这样想的,但说不出口,更不敢上手。 展会几乎要收尾了,姜茉在车上给小助理发信息,让她解决。为了弥补小助理要晚回去的代价,姜茉直接大方给她发了红包,还附上一句:“回去注意安全。” 小助理回复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姜茉放下手机,歪头看开车的男人。 他的脸陷入黑暗,但轮廓却清晰可见,一道车灯扫过,挺拔的鼻子秀丽迷人,想…… 徐为祀停了车,侧头看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茉越想越偏,不自在地垂下眼,好在处在黑暗中,不然就要被他发现自己色欲满满的眼神。 徐为祀是没看到,绿灯亮了,收回了目光,安静地开车。 到家后,他去厨房做饭,她去洗个热水澡。 两人同居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父母知道,而且姜茉还特意通知了他们,父母管不住她,只要她愿意,他们永远支持。 但也很郑重地告诫了一句:“没结婚前,不能做那样的事。” 姜茉装傻:“什么事?” 苏芫拍了她一下。 她说:“做不做是一回事,我把控不把控的住就另说了。” 苏芫直接一个震怒的眼神看着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但情到深处,谁也控制不住的呀,再说了,早晚反正都会这样的,我是已经认定他了。”姜茉撒着娇,“妈妈你怎么这么保守啊?” “妈妈这是告诫你,一个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以后你有孩子了,就懂我的感受了。” 姜茉往苏芫怀里钻,低低道:“我知道妈妈为我好,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一切负责。” 苏芫说不过她,没再说什么。 …… 她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正好出锅了。 姜茉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饭,结束后,喝了半杯水,打了个饱嗝,说:“我迟早要被你养胖。” “我就是打算给你养胖,你现在太瘦了,几乎没有肉,胖点好。” 一说到体重,是每个女生的大忌,姜茉也不例外。她站起身,把衣摆掀到肚子的位置,另一只手掐了掐最近长得赘肉,怒着脸,控诉道:“你看,都长出这么多肉了。” 徐为祀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喉结滚动,直白地说:“你这样是在勾引我吗?” 沐浴露的香味弥漫在周围,让徐为祀无心吃饭,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的肚子看,尽管只是普通的肚子,都能被他看出个花来。 姜茉连忙放下衣服,与他对视,危险的程度此刻到达了百分之八十。 她落荒而逃地跑进了房间,房门重重地关上,是真的害怕了。 徐为祀盯着房门,转而笑了起来。 害怕才对。 他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毕竟她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在婚前做一切越矩的事。他爱她,但更尊重她。 他认为,结婚前的一切行为都是不负责任的耍流氓。 尤其是身体上的。 徐为祀接着把碗里的饭解决掉,然后收拾了一下,去刷碗。 姜茉在房间里心情浮躁,一会在窗户旁站一会,一会又躺在床上闭眼睡觉,一会又坐在地上纠结着,如此反复。 她索性直接拿出手机,找吕鱼,可奈何另一头在水乳交融,根本没心思管她的事。 姜茉咬着唇,紧张又期盼,听到外面的水声停了,连忙翻身下床,拱着腰,悄咪咪地去开门。 见徐为祀关了客厅的灯,正要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姜茉一鼓作气,跟着他一起进了他的房间。 徐为祀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嘭”一声关上,他回神,看着姜茉红润的脸蛋,和眼里要做些什么的紧张。 他蹙眉,第一次生气:“姜茉,赶紧回去睡觉!” 姜茉不听,踮起脚尖挽着他的脖子,说:“我睡不着,你抱着我睡。” “姜茉,乖,回自己的房间。”徐为祀忍住要把她推开的举动,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我不要!”他越要这样她越要反抗,此时眼里微怒。 “姜茉,我是个男人,克制力没这么好,我不想在婚前伤害你。” 她直接去吻他的唇,含糊道:“那就不要克制了。” “徐为祀,我爱你。”这句话击溃了徐为祀薄弱的防线,大手搂着腰,把她抵在墙上,深深地吻着。 衣服在褪去前,他沙哑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了,一旦开始,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 姜茉喘着气,吞咽了一下,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样确定了,她点了点头。 睡衣从滑嫩的肌肤褪去,掉在地上,上半身空荡荡的,让她不自在地缩了缩。徐为祀被欲望缠住,却也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要她说不行,他可以立刻停止,可她没有,尽管不适应也一句话不说,就是怕说出来他就要赶她走。 “姜茉……”咬住她的耳畔,低唤她。 “嗯……”灼热的呼吸烧得她整个身子都如火炉一样发烫。 “你没有机会了。”虽是这么说,可还是希望她能害怕,主动逃离。 而姜茉既然来勾引他了,自然不可能逃。 徐为祀退出几步,侧边关了灯,拉着她一起陷入温柔又刺激的梦乡。 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每一处肌肤都被他爱抚,每一次都激起她的颤栗。 第一次,他有的是时间钻研。 姜茉不知什么时候汗如雨下,眼神迷离的,只知道这场自己惹的火被徐为祀欺负了很久。 他有耐心,也有精力,她有勇气,没有力气。 …… 隔天,姜茉睡到下午才起来。 醒来的那一秒,身体上的变化是直观的,尽管一动也没动,身体都感觉散架了。她拖着酸痛的腰坐了起来,见自己身上已经完完整整的穿好衣服了,要不是身上的疼痛,她都要怀疑昨晚是场梦。 她缓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腿上是比腰还要酸痛到几倍的程度。 她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喊:“徐为祀!” 几秒后,男人从外面急忙地跑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腿酸。”姜茉张开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徐为祀直接低头,让她的胳膊挽着他,手则握着她的大腿,把她抱了起来。一个考拉式抱法。 她控诉:“你好过分,一点也不节制。” “我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我的欲望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强烈,且只对你。” 姜茉没好气地哼哼两声。 “姜茉,我也爱你。” 一句“我爱你”是打破他不伤害她的主要原因。 但昨晚他没有回复她,而是在清醒的时候回复。 他认为的爱,不是在不清醒下,甚至在欲望下说出来的,而是在极度的清醒下,袒露爱意,这才是正确的表达爱的方式。 chapter 38 春 - 「见父母」 画展结束,姜茉就变得闲来无事了。 自那次后,姜茉就搬进了徐为祀的房间,直接跟他同床共枕。 徐为祀也不再克制自己,但也仅仅是不克制,过分的事倒是没做,就是知道她敏感处。在她不老实的时候,又揉又捏的,搞得她只好乖乖投降。 姜茉闹了一番后,往他怀里钻,耳朵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说话也放轻了很多:“徐为祀,这一切好像一场梦,我以为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只要你回来,就不可能出现这样事。”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如羽毛。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 “那我只好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他说得轻飘,姜茉却听得不是滋味。 “徐为祀,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勇敢’两个字,你但凡勇敢一点,我们会分开六年吗?”姜茉越说越委屈,“从来都是我向前一步,你后退两步,无论我怎么向前,你都会退,谁会愿意这样无私奉献的付出?” 她又自己喃喃地回答:“只有我。” “嗯。是我的错。”他低头,安抚似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后悔了。” “徐为祀,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毫不惧怕。”一句话一个吻,姜茉就没出息的被哄好了。 他没退开,吻细细落落地往下,每一处都是无法控制的颤栗。姜茉眨了眨眼,呼吸变得粗重,她软着声唤他:“徐……” 话音未完。 徐为祀声音发沉:“就亲亲你。”话落,一股汹涌的吻直接让她陷入窒息般的境地,好一会,他才似安抚的给她留有喘息的空间,轻轻地吻着下嘴唇的软肉。 姜茉眼里有层薄薄的雾,浑身软绵绵的,声音也软,含糊道:“你这熟练的程度,不像是没谈过恋爱的。” 听闻,徐为祀眼里晕开笑,漆黑深沉,她还没来得及深究,下一秒,直接长驱直入,瞬间把她刚恢复过来的呼吸带走。这个吻似乎带着惩罚,舌头被他勾去,不爱抚反而用牙齿磨着,想逃都逃不掉。 终于,姜茉受不了了,推了推他,才将这场窒息的危机解决。 他没反应是不可能的,姜茉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直接伸手过去,还没摸到,就被徐为祀猛地抓住作恶的手,声音发沉,沉得吓人:“别动。” “你都……”姜茉红着脸,羞得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乖乖睡觉。”他把她揽在怀里,哄着她睡觉。 姜茉看着他皱着眉头,不忍心地唤他:“徐为祀……” “嗯。”他闭着眼。 “我都不介意,你干嘛要忍着?” 他仍然无动于衷,警告她:“忘了第一次浑身都痛,控诉我的事了吗?” “那是……第一次,难免会这样的。”她直接不老实的去碰,徐为祀眉头凸起,瞬间天崩地裂。 他忍着眼睛都红了,她还偏偏要让火更旺一点,不满足她岂不是太辜负她了。 徐为祀直接翻身,三两下褪去她的睡衣,什么也不说,只知道要伺候她。 气温还在上升。窗外的风激烈地呼啸着,伴随着咿咿呀呀地叫声。 …… 昨晚的恋食简直是错误的举动,腰腿比第一次还要痛,浑身如棉花似的,轻飘飘。 徐为祀等她醒后,给她耐心地喂着饭。 今天周末,难得两人都有空。 姜茉乖乖地履行了苏芫的要求。 她休息好后,挽着徐为祀的胳膊,回家见丈母娘。徐为祀手里拿着见长辈必要礼品。 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可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激动紧张。 大门关着,姜茉敲了敲门,她有钥匙,但今天不一样。 姜泞骋似乎在打理自己的花草,听到声音就赶忙地走过来开了门。 见姜茉不奇怪,见到徐为祀和手里的礼品,才知道今天来的意思。 瞬间脸色一变,严肃了几分。 徐为祀礼貌地唤:“伯父。” 姜茉见姜泞骋变了脸色,直接没好气地警告他:“你要是给他摆脸色,我要生气了。” 姜泞骋看了眼自家女儿,叹了口气,淡淡道:“进来吧。” 苏芫倒没有像姜泞骋一样,而是笑颜常开,对徐为祀很是满意,两人聊得很投机。 姜泞骋跟姜茉打哑谜。 “你妈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但必然是我带回来的女婿她很满意啊。”得意写在脸上。 “满意?”姜泞骋打量了一眼徐为祀,是长得不错,但一想到自家女儿要被他拐跑了,就觉得哪哪都不行。 姜茉自然知道姜泞骋在想什么,眉目传爱,像在说:“结婚了你也是我最爱的爸爸。” 姜泞骋很好哄。 晚上,徐为祀帮苏芫打下手做饭,在厨房里尽是说她的坏话,什么不会做饭,什么不爱吃饭,什么无理取闹的。 能从头说到尾。 好在姜茉坐在客厅看电视,要不然要引起一场全家哄她的风波。 姜泞骋眼睛盯着电视机,却一个画面,一句台词都记不清,皱着眉说:“想清楚了,确定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姜茉点头,吐出橘子籽,坚定的表示立场:“这是我这辈子最确定的一件事。” 见姜泞骋还是愁眉苦脸的,姜茉歪着身子,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认真道:“他是我喜欢六年的人,在国外想忘记都忘不掉,非他不可的心已经印上了他的名字。” 姜泞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很开心。” …… 结束后,两人散步回去。 街灯把影子拉长,十指紧扣的手摇摇晃晃的。 姜茉认真地踩着每一个瓷砖,随口问:“苏女士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虽然她没听到,但了解苏女士的姜茉是一猜一个准,她悠悠地解释:“她总喜欢把缺点暴露给亲近的人,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只有把缺点暴露给别人,同时别人能接受,那这个人就很靠谱。缺点能接受,优点才能去发掘。” “苏女士跟你说我的缺点你能接受吗?”其实这话多余问,但总要有个流程。 徐为祀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她,荡漾着温柔的笑意,使风都慢了下来,他回答:“你的所有我都接受,无论缺点优点,我都接受。” 姜茉嘟着嘴,调侃道:“徐主任,这个回答很官方哦!” 他顺着她的无理取闹:“那应该怎么回答?” “你应该先这样。”她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几秒后退去,说,“然后说,你的所有一面我都见过,自然能接受你无理取闹的缺点。” 他目光突然变沉,抬手揽着她的后颈,温柔地吻着。姜茉最受不了徐为祀这般的温柔攻击,她浑身发软,站不稳地抓着他的衣服。他似乎察觉到,另一手放在腰上,给她一个能支撑的力。 风吹起少女的裙摆,灯打在男人的肩上,鹅黄色的灯显得极为不真实,周围的路人淡化,只有这甜蜜的场面。 长达两分钟的温柔,在风停止时,暂停了。 姜茉说:“徐为祀,找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 徐为祀心里一惊,一想到他们会极其厌恶拒绝,他就不想带她去。可她开了口,他只能把一切伤害化到最小程度,最好处理干净,像姜茉父母一样,满意她。 “给我个时间,等我处理好。” “嗯。” chapter 39 春 - 「强势」 徐为祀请了半天假,回家了一趟。 徐父徐母两人已经退休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说话。结婚四十多年的夫妻,同床共枕十几年,到头来,与陌生人无差。 两人是媒婆介绍的,认识到结婚,只有一个星期,连感情基础都没有,结婚前,两人说好相敬如宾的生活。 一开始是相敬如宾的,可后来怀了徐为祀,一切仿佛变得天翻地覆。 那时正是徐母工作的重要阶段,她想都没想,也没跟徐父商量,就去小诊所打胎,但碍于她是高龄产妇,打了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她当下心软了一刻,也仅仅是一刻。 她在打胎手术单上果断地签了字,可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秒,她的父母和徐家人纷纷赶来,哀求她别打,她的父母更是直接用她的工作来威胁她。 “你要是今天进了手术室,明天我就去学校里闹,看你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这不就相当于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现在的工作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没人知道,可现在因为一个孩子,就要把她的努力如垃圾一般对比。 她忍下了,同意生下来。也在这一刻,她讨厌逼她,造成这件事的人,更讨厌肚子里的孩子。 自那天起,徐母跟徐父分房睡。 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无论徐母多讨厌徐父,她都没有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与他理论,而是平静的咽下,心平气和的消化。 后来,徐为祀出生,便没由头的成了徐母的发泄工具。 一开始他会叫爸爸妈妈,可他们回复他的是冷眼相待后,后面他几乎不怎么叫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去想,却一次都没有喊他们帮忙。 一家三口应该是温馨幸福的,而他们的一家三口,是压抑冰冷的。 导致这一切的人是徐为祀,而他从头到尾都是最无辜的人。 徐母完美心重,什么都要在她的眼里呈现出百分之一百的样子,但凡有一点误差,她就会推翻你所有的努力。她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 为此,徐为祀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毒打,打到手拿不起笔,打到嘴肿的吃不了饭,打到浑身都是伤,睡不了觉。 他曾控诉过,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快乐的成长,而我要没日没夜的学习? 这相当于反抗她的努力,这句控诉,无疑是要被狠狠教训的,徐母边打边说:“为了生你,我付出了多少,你要是但凡松懈一点,都对不起我的努力。” 他试图用“妈妈”换回一丝丝母爱,可惜没有,反而让她更生气,仿佛“妈妈”两字,是她的耻辱。就相当于他是她的耻辱。 透过门缝,他看见门口站着人,他知道是爸爸,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叫他,想让他阻止妈妈的所作所为。可片刻,门口的人消失了,身上的疼痛愈来愈重。 …… 他拿出钥匙开门,思绪拉回,身上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 徐父不在家,徐母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绣刺绣,听到声响,头都不抬地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在上班吗?” 徐为祀没回答,坐在单人沙发上,直接奔入目的:“我要结婚了。” 徐母愣了一下,针插入刺绣中,往前放在桌子上,摘下眼镜,这才看他。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跟谁结婚:“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徐为祀点头,时刻关注着徐母的神情。 “你是大人了,你的事我管不着,但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那也没商量的必要了。”徐为祀说完就起身,声音很淡,“有空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徐母脸色震怒,呵斥道,“有你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吗?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生下来,后面又是重点培养你,到头来因为一个女人,就要把自己的母亲抛弃,你有心吗?” 徐为祀冷冷一笑,十几年的痛苦如流水一并发泄了出来,疼痛在身后蔓延着,他吼道:“那你先问问你自己有心吗?我凭什么生下来就要成为你们关系不好的发泄物,我做错了什么,是我逼你的吗?是我一定让你生下我的吗?我是最无辜的人,却被你们不无辜的对待。限制我的自由我忍了,让我学习我也忍了,我始终认为只要我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学习,我就会得到你们的爱,哪怕一点。” “可这个‘爱’很虚无缥缈,渴望是一种过错,是你毫不手软的打骂,是他的事不关己。” 徐母神情无波澜,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种种过分与自私,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无爱的人才能更强大,你想结婚我有好的人选,明天就能去领证,也照样可以过一辈子。” “你休想!”徐为祀眼里是厌恶与阴狠,“这辈子我除她不娶。” “你别想再用你的完美主义来控制我,我现在不是非你不可。”说罢,他转身开门。门打开后,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看着他,还冲他笑了笑。 徐为祀一愣,眉头轻皱,急道:“你怎么来了?”说着就要把她拉走。 姜茉边说边按住他的手,眼里是让他放心:“我去学校找你,见你不在,就去问了林恒木,他说你请假回家了,我就想着反正早晚都得见,我就问了地址。” 徐母打量了半天,直白地说:“这个门你就别进了,你们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徐为祀冷眼扫了过来,揽着姜茉就要走。 “伯母,我也没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吧。”姜茉拉开徐为祀的手,边说边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坐在刚刚徐为祀坐的位置。 “小姑娘,你比徐为祀小几岁?”徐母言语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刻薄。 姜茉如实回答:“十岁。” 徐母笑了笑,说:“十岁就不般配,像你这样的姑娘,心智还不成熟,他要配就要配一个年龄相仿的,且不会影响他的。爱什么的,都是劣质的,唯有相敬如宾,才能过一辈子。” “伯母,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了,你认为爱是劣质的,但仅仅是你个人认为,爱可以是势均力敌,可以是奋斗的动力,可以是永恒,而不是你认为的劣质。没有爱,或许不能造成什么,但有爱会有开心与幸福。” “伯母,你开心幸福吗?” 徐母顿时哑口无言。 徐为祀愣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地扬起。果然认真的人魅力十足,他真正的体会到了。 姜茉在他面前最多的是可爱活泼,认真的样子在工作上只体现一半,而现在是百分之一百的与徐母认真对质,让徐为祀对她又多了解了一些。 姜茉越战越勇,接着说:“你有一刻关注过自己的孩子吗?除了教育学习,你还给过他什么,什么都没给,就连他想要的爱,你都觉得他痴心妄想。” “现在,有人爱他,要跟他共度一生,你还要阻止他,想让他跟你过一样的生活,你不觉得你过分自私了吗?” 徐母扯着嗓子说:“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他好,我给他选的另一半,肯定是对他有好处的。” “又是‘我为你好’的戏码,而这个‘好’是你认为,不是他。好处?什么好处,让他更加恨你的好处吗?” 徐母真是小瞧了姜茉,伶牙俐齿的,每一句都堵得她无话可说。 “他现在是成年人,有自己想选择的生活,你不该再管着。我也没有你说的不成熟,只是被他惯的有点小孩气,可以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姜茉侧头,笑着看徐为祀。 他脸色好转了,眼里有股宠溺的笑意。 姜茉见徐母怒气冲冲,但低眼沉思,说明自己击溃了她的完美主义,在不认输中徘徊着。姜茉叹了口气,站起身,说:“还望伯母想清楚,你也可以选择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牵着姜茉的手,门开了又关,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 “我厉害吧。”下了楼,姜茉又是一副讨要夸奖的样子。 徐为祀点头,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姜茉往他怀里钻,手搂着他的腰,说,“很正常的事,我这么爱你,当然要帮你解决你的烦恼喽!”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也谢谢你爱我。”徐为祀回抱着她,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不会有人爱我了。” 姜茉微侧头,亲了一口在他脖子上,轻松道:“那是你认为,但老天赐你一个我,就没有认为。” “我会爱你,且一辈子。” chapter 40 春 - 「求婚」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底,姜茉的生日在忙碌中拉快了时间。 徐为祀提前跟吕鱼盛迟讨论了一番,布置了求婚现场,订的是六年前姜茉跟他表白的包厢,布置的场景也与六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的文字变成了“姜茉,你愿意嫁给我吗”。 字是用黑色粗笔写的,一圈围着彩色的气球,与姜茉那次表白一样,简单心意满。徐为祀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场景,握着戒指盒的手紧的出了汗。 吕鱼在一边调侃他:“徐教授也会紧张啊?” 徐为祀松了口气,说:“这种事谁不紧张。” 盛迟手里拿着礼炮,递给吕鱼,凑近她说:“你遇到这事也一样。” 吕鱼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味有待探究。 徐为祀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关了灯,站在当初姜茉等待他的地方。这次,他来等她,还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 盛迟与吕鱼各站一边,等待门打开的瞬间。 姜茉准时准点,推开了门,房间漆黑,但走廊的灯光把面前的人照亮。姜茉惊了一下,这场景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她眨了眨眼,眼里仿佛有繁星,注视着眼前几步之外的人。 下一秒,“嘭”一声,礼炮中的彩带细细碎碎的从空中飘扬,姜茉抬头,眼前的场景变得不真实,极其虚幻,大脑短暂运转,浑身僵硬,脚步更是抬不起来。 徐为祀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惊讶,步伐稳健地朝她走来。从黑暗中,走向光芒。 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吕鱼与盛迟默契关门,同时开了灯。 姜茉早已红了眼眶,她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太突然了,还是在她生日这天,还是她熟悉的场景。 灯开后的几秒,姜茉已经泪流满面了,听他说:“六年前的今天我拒绝了你的表白,让我明白了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六年后的今天,我想让那场失败的表白被求婚覆盖,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着,他弯下身,单膝下跪,抬起头,眼里是紧张又激动,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耀眼夺目的戒指。 戒环是一个双环形的设置,戒面部分是以小小的花朵点缀,中间一颗宝石透着淡淡的金色,把周围围嵌的花朵倒映着金色的光芒。不知是不是姜茉眼神好,她似乎看到了戒环里刻着两个字母。 jm。 她名字的首字母。 姜茉难忍地哭出了声,还没等他问出那句话,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兴奋地说:“我愿意!” 三人皆是一愣,徐为祀先回过神,喜极而泣,拿出戒指,牢牢地戴在她无名指的最深处。 盛迟目瞪口呆,低骂了一句:“操!姜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没问,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吕鱼撞了他一下,警告道:“人家的事,你掺和什么。” 徐为祀起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地给她擦眼泪,温柔地说:“还是个小哭包。” 姜茉不满地打了他一下,往他怀里钻。 后来,四人一起吃了饭,中途,舒亦赐推门进来,神情淡淡,很自然地落了坐。 徐为祀这个表面不计较的男人,心里贼小气,前一天特地找到舒亦赐,说要跟姜茉求婚了。 舒亦赐直接表明说,不去。 “毕竟你是她国外最好的朋友,我想让她的朋友见证她幸福的时刻。”徐为祀是这样说的,但在舒亦赐眼里是极大的挑衅。 林恒木在边上喝酒,一副对徐为祀大吃一惊的模样。没想到三十几岁的徐为祀这么狗,不,应该是谈恋爱的徐为祀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舒亦赐冷呵了声:“徐为祀,别在这恶心我,我是不会去的,也不会祝福你们。” 他做不到看见自己喜欢四年多的人被心爱的人求婚,那种幸福,开心的模样,他宁愿骗自己姜茉不喜欢他,也不想去见证那样的场景。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为祀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把眼神转向林恒木身上,说:“你有空吗?” “非常不巧,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时间正好撞上,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逃不掉,但我是百分之一万祝福你们,好在是她。” 徐为祀问道:“确定要这样过一生?跟没感情的人,或许不会快乐。” “无所谓了,顺着她的需求罢了。”他语调轻松,倒没有一丝哀愁。但徐为祀知道,他只能这样牺牲自己,别无选择。 林母独自把他拉扯大,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后来林恒木长大,有了出息,林母就经常往医院跑,他在那时发誓,林母说什么他都会听,牺牲自己也忍了。 这也就是他不对任何异性有瓜葛的原因,他这样无条件服从母亲命令的人,谁会愿意,他配吗? 徐为祀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 自从跟姜茉在一起,他没再喝酒,也不会再喝了。 …… 舒亦赐先一杯酒下肚,又倒了一杯酒,站起来,对着姜茉举起,说:“我本来不想去承认你已经是别人的了,但上天一点也不眷顾我,越不想去承认,越要把事实放在我眼前。” 他吸了吸鼻子:“姜茉,我伪心的祝福你幸福。” 一杯酒下肚,过往烟消云散。 “冬季的那缕光,最终是不属于我的。” 姜茉粲然一笑,举杯,轻声说:“谢谢。但我希望你是真心祝福我的。” “随便了,你就当是真心的好了。”嘴硬得很,心里恐怕在徐为祀找他过后,就想开了,不然也不会来了。 月亮圆又亮,五人举杯饮酒。 - 两人散着步回去,突然,路过学院,姜茉停了脚步,徐为祀提议:“我们进去看看。” 姜茉点头。 跟保安好说歹说,才同意放他们进去一会会。 他们牵着手在偌大的学院里走着,她张开手,吹着舒适的晚风,淡淡地说着以前的事情:“我每次都吐槽大门口离教学楼很远,一开始还迷过路,后来天天跑,也才只记得经常走的路。” “但后面,我记住了你办公室的那条路。”姜茉转头看他。学院的小路灯打在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感染着他,他弯唇,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 姜茉轻飘飘地说:“徐为祀,我很早就见过你了,也是在这所学院里,那时我刚上大一,也是那次,我对你一见钟情,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这所学院的教授。你说,是不是老天爷派你过来的,让我们相遇,让我去爱你。” “嗯。”她说什么他信什么。 “喜欢我的期间,累不累?”徐为祀一想到一开始冷冰冰的拒绝她,想到她强撑又委屈的模样,就心疼得紧。 姜茉逗他:“可累了,你是一座冰山,一座很难攻略的冰山,但好在,我最后如愿以偿的攻略了。”她凑近去亲他,安抚他心疼她的情绪。 “徐为祀,这些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去追你,但希望再来一次的时候,徐教授能坚定一点,别让我伤心了。” “嗯,以后都不会让你伤心。” 两人往里逛了逛,路过一间教室,姜茉直接拉着他进去,开了灯,她坐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徐为祀站在讲台一脸懵。 不久,她俏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一句话,拉回那节课,拉回了他多留意几眼的姑娘身上。仿佛没有六年的时光,她还是那个灿烂阳光的小姑娘。 徐为祀温柔一笑,眼里是无尽的宠溺,他低着嗓音,温柔如水:“有,她很明媚,很可爱,我很爱她。” 姜茉抿唇笑了起来,空荡的教室荡漾着她的笑声,空灵悦耳。 “那请问,姜茉同学有男朋友吗?” “有,他温柔体贴,我也很爱他。” chapter 41 春 - 「情趣」 求完婚后,姜茉更加忙了,全国各地的出差,开画展。 六月底,职高放假,徐为祀空下来了。 傍晚,姜茉发来视频,她脸上疲态憔悴,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徐为祀,我好累啊,想要你抱一抱。” 无论工作的时候多认真严肃,一到他这就松懈的多疲惫多脆弱。 徐为祀见她这样,眼里是无奈的心疼,温声问:“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一个星期前,她去了法国,走前还撒娇说离开了会很想他。因为法国这趟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或许一个星期,或许半个月,一个月。 一个没有期限的工作,让姜茉对他的想念与不舍更加重了。 硬是拉着他做没节操的事,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舍,把徐为祀磨得不行,没辙,只能温柔的安抚她,在她耳旁说:“等学校放假,我就去找你。” 她不知有没有听到,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陷入了情迷中。 “应该还有半个月。” 徐为祀想了想,学校的事差不多要收尾了,不去交给林恒木代劳也不是不行,他的想法刚要说出来,视频那边占了线,挂断了。 不一会,姜茉发来短信:“我要忙了,早点睡。” 紧跟着又一条:“没有我你应该能睡好吧。” 这话里隐喻的意思足够明显了,他勾唇轻笑,在键盘上打字:“睡不好,已经失眠几天了。” “我也是。”跟着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你先忙。”徐为祀发完这句,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去服务里订机票,选了一个最早的航班。 他下床,收拾了几件衣服,关灯关门,刚刚还亮如白昼的房间,瞬间冰冷凄凉。 十六个小时,下机时间是法国清晨六点,机场人潮拥挤,却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想着姜茉可能还在睡梦中,他没打扰她,记得姜茉走前跟他说过住在那个酒店,他拦了车,直奔目的地。 酒店管理严,根本不透露客户的信息,徐为祀就只能在大厅里坐着,等时间差不多再打电话给姜茉。 等了一个小时,姜茉的小助理下来了,不经意一瞥,看到了徐为祀的身影,一开始还不确定,凑近了,徐为祀也看了过来,才确定。 “你是……姜姐的男朋友?”她语无伦次,还以为是自己早上醒太猛,出现幻觉了,他不应该在国内吗? 徐为祀站起来,微笑点头,问她:“姜茉房间号能告诉我吗?” “6910。” “谢谢。”礼貌道了谢,拿着行李往电梯的方向走。 小助理此刻还是一脸懵,突然一个电话,才让她记起来自己的事。 …… 徐为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他又敲了敲,不一会,里面传出细碎的声音:“谁啊!”听出她的暴躁,徐为祀低头笑了笑。 片刻,房门打开,姜茉半眯着眼,见是他,还觉得自己是做梦,而梦里也挺爱撒娇的。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上一跳,双腿圈住他的腰。在他脸上蹭了蹭,冰凉的脸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含糊道:“徐为祀,你好真实。” 徐为祀一手搂着腰,一手拿着行李往里走,抬脚关了门,行李一松,紧紧地抱着她,亲了亲她温热的脖颈,低低道:“还没清醒啊,我来抱抱你了。” 怀里的姑娘静默了几秒,抬起头看他,睁着惺忪的眼睛,眨了眨,温热的手捧着他的脸,哑声说:“徐为祀,我腰疼。” “我给你揉。”说着,大手隔着睡衣,轻轻地揉着,眼睛盯着她,轻声说,“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来不及吃。”她去亲他,几秒后退去,搂着他,说,“徐为祀,我好困,抱我睡觉吧。” “好。”把姜茉轻轻放在床上,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把她抱在怀里,几秒后,平缓的呼吸在两人之间产生。 徐为祀也困得不行,转机转得都没怎么睡。 今天姜茉无事,有徐为祀在,睡了一个舒服的好觉。 法国的天气很怪,昨天温暖如春,今天寒冷如冬。外面下着雨,阴暗的天,如傍晚。 姜茉先醒的,看着身边朝思暮想的男人,心里的想念得到了慰藉,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时,姜茉直接凑过去亲了一口,还没退开,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唇被还没睁眼的男人狠狠地吻了吻,吃痛的使她皱着脸,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徐为祀满足的放开她,但又没完全放过她,头上手没拿开,控制着和他蹭了蹭鼻子,他懒懒地说:“有没有想我?” 原本想口是心非地说不想,但大脑还是没有嘴快,脱口而出就是“想”。 “我也想你。”把她放在胸口上,紧紧地抱着她。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才去吃饭。 吃完饭接着窝在酒店里。外面又下雨又冷,姜茉也没精力去玩。 姜茉还有点事要忙,看着电脑上全神贯注的忙着,时不时敲着键盘,一刻也没有被边上的徐为祀影响。 他不知从哪找了本书,看得很入神。 两人各忙各的,枯燥又充实,累了就看看彼此,疲惫仿佛化成了浮云,再累都是开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外面的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姜茉伸了个懒腰,工作彻底完成,放松下来,饥饿也在此刻更猛烈了。徐为祀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饿了?” “嗯。”她揉了揉眼睛,被徐为祀扶着站起来,给她穿上外套,十指紧握地牵着她出门吃饭。 姜茉开心地晃着手,一蹦一跳地走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徐为祀宠溺的眼神简直不忍直视。 酒店餐厅在两楼,两人点好了菜,等菜的期间,徐为祀这张帅脸被人搭讪了,一个中国女人。 她长相成熟,妆容偏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艳红的嘴唇微张,简单直白地对徐为祀说:“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姜茉撑着脸,笑着看戏。 徐为祀的回答没让她失望,嗓音冰冷:“不方便。” 女人不气馁,接着靠近他,还故意挺了挺她的胸。她穿着领子极低的裙子,只要一弯腰,就能看出她身材下的风光。 这女人该不会以为男人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勾引的吧。姜茉觉得可能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可徐为祀她坚定不会。 但相信归相信,还是不想让这样的人污了徐为祀的眼睛。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姜茉直接拍桌而起,周围餐桌上的客人纷纷看过来,女人僵住了,起身,侧头看她,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的妩媚:“你干嘛!” 姜茉撇着嘴,红着眼,指着徐为祀就是骂:“你真是个渣男。在我妈生下我的时候,你出轨,后来,你染上了病,我妈抑郁而死,临走前让我照顾好你,现在我快结婚了,也该给你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了。” 徐为祀蹙眉,满脸是她在干什么坏点子的模样。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吃惊的女人,哽咽道:“阿姨,我爸这人挺好的,我觉得你们很般配,除了有传染病,你要是不介意,明天就可以领证。” 女人面色惊慌,没一会,留下一句话就跑了:“我介意。” 一溜烟,人就消失没影了。 徐为祀意味深长地盯着姜茉,声音发沉:“出轨、传染病、爸?” 姜茉擦了擦无中生有的眼泪,心虚地缩着脖子,嘟囔着:“我是为了赶走她。” “赶走她的方法有很多,偏偏你选择了一个愚蠢又危险的方式。”男人的眼神透着浓沉的危险,姜茉看都不敢看他。 吃饭期间,两人无话。 回到房间后,惩罚要开始了。 徐为祀把她抵在墙上,亲她的脖子,磨着她的软肉,勾得姜茉想去亲他,他不让,在她耳边说:“沫沫,我是你爸,不能做这样的事。” 显然在报复她刚刚愚蠢的举动。 姜茉哼唧几声,去解他的腰带,他抬手控制她,又说:“传染病你不怕吗?” 她直接恼了:“徐为祀!” 话音刚落,嘴上柔软的触感猛烈的安抚她的恼火,唇齿间沾染了相同的味道。 长达两分钟左右的口舌惩罚,姜茉粗重地喘着气,嘴唇舌头已经酸痛红肿,脑袋被亲得差点缺氧,有些晕,手却不老实地去脱他的衣服。 徐为祀嗓子极哑:“我们现在算不算父女出轨?” “不算,你是我老公。”后面两字故意放缓,说得极为暧昧。 “你再说一遍。”徐为祀眼眶猩红,眼里是即刻要崩塌的欲望。 寂静下,一个锁扣的声音响了声,是腰带。她软着声音,唤:“老公。” 徐为祀揽腰抱起她,给她扔在床上,抽出她解开的腰带,俯身去脱她的衣服。不知是不是她的衣服简单,还是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三两下就把她脱光了。 姜茉低眼看自己的胸前,质问他:“我跟她谁好看?” “你说哪方面?” “徐为祀,你还真看了!” 他低头亲了亲,含糊地说:“没看,你那那都好看,我怎么可能看的下去别人。” 姜茉颤了一下,摸着他又软又刺的头发,说:“徐为祀……” “叫老公。”每一次他都喜欢去钻研新的领域,这次也一样。 姜茉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道:“老公……我爱你。” 他抬起头,深不见底的黑眸裹着笑,在吻她前,他说:“这才是你该赶走那个人的方式。” 这一晚不安分,窗外的雨下得猛烈,树枝摇摇欲坠,如同气温升高的房间。 chapter 42 春 - 「圆满」 又一年春,道路上的梧桐树长出嫩芽,光秃秃却又亮眼。 春风还是两个极端,白天风和日丽,晚上寒冷刺骨。 一切都没变,却又变了一些永久的印记。 姜茉与徐为祀结婚这天,黄道吉日,骄阳似火,微风徐徐,仿佛一切的事物都在祝福他们。 四月十七号,是婚礼,也是查出添加一个新成员的好日子。 姜茉孕反严重,根本举办不了婚礼,徐为祀心疼她,打算取消婚礼。姜茉撇着嘴摇头,脸色苍白,无力地说:“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忍也得忍下去。” 他们没有在国内举办婚礼,而是在不能离婚的国家举行了婚礼。虽然两人对彼此都很信任,但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与形式。 他的姑娘,要给最好的,也配得上最好的。 徐为祀眼里满是心疼,温柔地亲了亲她,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让你这么难受了。” 姜茉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婚礼似乎变得急忙,徐为祀心思完全在姜茉强撑的脸上,稍有不慎,他都会结束这场婚礼。 姜茉知道他的担心,握紧他的手,笑着看了看他,安抚他的心疼。 徐为祀脸色稍微好转,也没有半分松懈。 吕鱼跟盛迟作为他们的伴娘伴郎,舒亦赐回了美国,而林恒木听话的在贡献自己。 司仪还在说着老套的台词,却是结婚无法跳过的。 “无论生老病死,健康疾病,贫穷富贵,都能做到对彼此不离不弃,忠贞不渝,愿意与对方结伴夫妻,白头到老吗?” “我愿意!” 两人异口同声,伴郎伴娘送上婚戒,姜茉的是求婚的那枚戒指,而徐为祀的,是姜茉选的。戒环是跟她一样的款式,金色的,没有多余的装饰,戒环里也刻了字母。 xws。 他名字的首字母。 戒指牢牢戴稳,自然到最后一个环节。 姜茉在司仪开口前,先一步亲吻了徐为祀。她还是那个勇敢大胆的姑娘,一丝没变。 徐为祀加深这个吻。 …… 国外的度蜜月对别人来说,总是漫长的,对姜茉却不是。她因为孕反严重,提前结束蜜月旅行,姜茉很渴望能好好玩一玩,但身体不允许。 徐为祀跟她承诺,等孩子出生,再补上蜜月旅行。 姜茉只能同意。 怀孕期间,姜茉简直无聊死了,前几个月徐为祀什么都不让她干,就连洗个澡他都要在旁边看护,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徐为祀差点把工作辞了,要不是姜茉极力阻止他,并且保证自己一点闪失都不会有,他哪会乖乖去上班。 上班是上班了,但搁一会一个视频是必须要有的,而且每天一日三餐都准备的明明白白,早上等她醒了,再去上班,中午会回来给她做饭。后面姜茉嗜睡,几乎不怎么接他的视频,徐为祀就在家装了监控,每一个角落都有。 偶尔盛迟和吕鱼来陪陪她,并且手牵手的亲密举动让姜茉觉得两人不对劲。 “你们这是?”姜茉一副嗅到八卦的笑容。 盛迟大方承认:“输了一件东西,把自己赔给她了。” 吕鱼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疼得脸紧紧地皱着,艰难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注意用词,还不是夫。” 他瞬间不痛了,一脸兴奋:“那我现在跟你求婚,你会同意吗?” 吕鱼不自在地说:“不同意。” “那你多久打算给我个彻彻底底的名分?” “看心情。” 姜茉抱着杯子喝水,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淡淡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多。” “你们居然不告诉我?”姜茉猛得放下杯子,越说越气,“我还是你们的朋友吗?三年,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跟我说?” 吕鱼心虚地解释:“没打算谈多久的,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婚主义者,以为没几天腻了就分开了,也不想让你白高兴一场,后来么,你回来,你跟徐为祀的事,我也就没开口,再后面根本没机会说。” 姜茉撇着嘴,还没说话,盛迟倒不愿意她的解释了,质问道:“原来你一直以来是为了玩我的?” “对。”吕鱼点头,承认了。 盛迟气冲冲的:“这就是你不给我一个名分的理由?” 他容易生气,也容易哄。 “不完全,一开始是为了玩你,但三年时间我不会骗你,现在是认真的,名分的事,再说。” 盛迟乐了。 姜茉嘲笑他:“迟猪,你还是没有出息。” “那又怎么了,她爱我。”黏在吕鱼身上,简直不能看。 吕鱼一脸无奈。 “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姜茉咧嘴笑。 她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时间慢慢的推动,姜茉肚子六个月大了,七月十二号这天,姜茉给徐为祀准备了惊喜。 特意学了做菜,虽然成果不太理想,但初学有成效。 徐为祀回来,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卖相不太好的西红柿炒蛋,听到厨房的声音,鞋都来不及换,就赶紧进厨房,关火,把姜茉拉出来。 拉着她的手四处检查,露出的皮肤也不放过,语气焦急:“有没有烫到哪里?” “不是让你不要做饭吗?你要是饿了,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姜茉眨了眨眼,笑着说:“徐为祀,生日快乐。” 他动作停顿,抬头看她,不确定地问:“你是为了我才做饭的?” 她点头。 往前几步,抱着他,轻声说:“喜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给你过个生日。” 去年,因为工作,只能视频简单的祝他生日快乐。 今年,终于有时间了,她当然要给他好好过一场。 徐为祀为了不压到她,抱得很松,在她耳旁轻轻地亲了一下,说:“谢谢你,老婆。” 姜茉笑了笑。 最后还是徐为祀这个寿星下厨。 吃完后,姜茉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她买了一个六寸的,想着两个人吃不完太大的,会浪费。 她插上蜡烛,为了点蜡烛,还特意买了打火机,想去关灯,被徐为祀阻止:“就这样吧。” 对于他来说,有人能记起他的生日就很好了,繁琐的流程不要也罢。 姜茉就顺着他,督促道:“闭眼许愿,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徐为祀照做,还没张嘴,她又说:“不能说出来。” 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许愿。 【希望姜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利生产。】 姜茉让他吹蜡烛,他照做,然后问:“什么礼物?” 礼物不礼物不重要,重要是让她开心。 姜茉狡黠一笑,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他面前,侧身坐在他腿上,搂着他就是亲。徐为祀短暂的懵了,拉开她,问:“你干嘛?你现在还在孕中。” “老公,我想要。”她轻嘬着他的嘴唇,闷闷道,“医生说,三个月过后就行了。” “沫沫……听话。”徐为祀蹙眉,他在忍着,忍着不做禽兽的事。 姜茉撇着嘴,气冲冲地咬了他一口,冒出血丝,又被她伸出舌头舔着。她总是能知道怎么挑起他的欲望。 疼与舔的双重刺激下,徐为祀的理智一点一点裂开。最终,徐为祀还是没逃过姜茉的软磨硬泡。 …… 孩子出生在秋天,凌晨三点,天气极冷。 姜茉在中午醒的,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她松了口气,侧头,看见趴在床上睡觉的男人。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醒了。 徐为祀抬起头,脸上是比她还憔悴,黑眼圈很重,眼里有红血丝。 “徐为祀,我解放了。”姜茉粲然一笑,来缓解他的情绪。 他红着眼,泪花闪着,他哑声说:“姜茉,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让我有了家。 姜茉去擦他眼泪,同时自己也有所感触,说:“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知道可以很爱很爱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我也是。” 如果没有姜茉,那他是不是就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但可惜没有如果,属于他的那束光出现了。 聊了半天,姜茉才想起自己的孩子,看着在婴儿车熟睡的孩子,记起医生在她昏迷前说,是个男孩。 “徐为祀,你给他取名了吗?” “没有。” “就叫,”姜茉回头看徐为祀,笑着说,“徐莫延。” “好。” 梧桐树还在阳光下肆意的生长,远处吹来了风,裹着美好与幸福。 风吹向了那年春天。 这次,徐为祀会义无反顾地走向姜茉。 …… …… …… 【填坑】 傍晚,下雨天,姜茉冷得往徐为祀的怀里钻。 徐为祀抱紧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为什么你画上落笔的是三点水的‘沫’?” “因为一开始我就是这个‘沫’,上完户口后,我妈觉得沫不太好,泡沫泡沫,容易碎,不吉利,就变成了茉莉的‘茉’。” “但是我很喜欢泡沫的‘沫’,因此就做了小名。” 徐为祀耐心地听,又问:“为什么喜欢?” 姜茉认真解释:“很简单,我小时候很喜欢玩泡沫,它是水做的,可以是干净清澈的,也可以是污秽肮脏的,但泡沫永远是白色,不会沾染一丝灰尘。” “就如我,纯粹活泼,太阳般的照亮你的生活。” “嗯,沫沫很棒。” chapter 43 春 - 「徐为祀的六年」 2020年,春。 据姜茉去国外已经三年多过去了。 他过着别人以为的平静生活。 在她走后的那个暑假,他辞了职,辞职后也没管院长同不同意,收拾好了东西,就没再去学院。 他没去找工作,反而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颓废日渐严重。他慢慢变得不再是自己。 没辞职那一个多月,他试图用自己擅长的学习来麻痹心里的焦躁与空虚,来短暂地忘记她的存在,可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有了她的影子,挥散不去。 他总是在写着写着突然想到她,一个虚幻的她。 她还是那般活泼开朗,语气还是为了吸引他的矫揉造作,却让他一点也不讨厌。 “徐教授,你怎么在开小差,一个字都没动?”姜茉双手撑着桌子,歪着头看他桌上的本子,“徐教授,你在学习上的用功要是放在我身上该多好。” 喉结滚了滚,他盯着她一眨不眨,眼眶已经湿润了。一个多月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想念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徐为祀,我听到她们说又给你送情书了。”她嘟着小嘴,似乎生气了,“我虽然写的没有她们好,但比她们有诚意。你要是想看,我给你写,下次不要再收她们的了,你只能收我的。” “徐教授”在她嘴里像调情,“徐为祀”在她嘴里就是生气和认真。 他一刻也不敢眨眼睛,即使眼睛酸痛,也只是低着眼缓解,眼里荡开笑意,他温柔地一一回答:“因为想到一个亮而明媚的小太阳,不知不觉失了神。我已经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好,以后只收你写的,我会一字不差的看完。” 姜茉被哄好了,搬着一张椅子,安安静静陪着他。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短暂,漫长的是她,短暂也是她。 一道刺耳的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所有的一切都回到现实,她已经离开他生活的现实。 这一刻,他才确切的明白,自己对姜茉的感情在无形中已经深入骨髓了。 他向来能控制住一切情绪,也自生被家庭教导的过分理智,可因为一丝想念,冲动又兴奋地打听了她的消息,然后不顾一切地订机票,去看她。 不需要让她知道,只远远地看着她就行。 她为了学业,住在离学院较近的地方。他看见她独来独往,看见她早起晚睡,看见她脸上的疲惫与憔悴,也看见她饮食不规律。 他有那么一刻想站在她面前,解释所有的一切,可看见她大晚上躲在角落里哭,又自责又心疼地不敢上前。她现在的种种,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她现在应该很讨厌他,不想看到他。 他在这待了半个月,也看了她半个月的变化,从不爱笑到冷冰冰的,从偷偷哭到强撑着坚强,饭虽然还是不按时吃,但总归她慢慢开始消化这样的生活了。 他不该打扰。 回国后,他喝起了一直以来讨厌的酒。 林恒木没多问,一猜就知道原因。 他没有像寻常人一样,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而是觉得自己差不多忘记心底的心疼与难过,才作罢。 她哭,他痛不欲生。 但酒精的催发下,睡梦中都是她。 一开始她是自在快乐的,没心没肺,像散发着光芒的蝴蝶,她落在的地方,都得到了光的簇拥。可后面蝴蝶伤了一个翅膀,光芒一点一点暗淡,失去一根翅膀也等同于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梦里的她在哭,他惊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酒的味道在房间弥漫着,该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良药,他却站在窗口,神情凝重的看着漆黑的夜晚。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抬起僵硬的腿脚离开。 这样的夜晚反反复复,他也因此失眠。 他空寂了一年多,林恒木打算给他介绍工作。林恒木是职高的体育老师,见徐为祀没工作,便把他惊人的才华声情并茂地说给校长听,不出意外,校长同意了。 他一开始没同意,而是又飞去了国外。 姜茉瘦了,但脸色好了很多,原以为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这次身边有了人,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生。 心跳短暂地停了。他没看清男生的长相,却也清楚的知道男生对她的想法。 这次,他只待了一下午。 南京到芝加哥一万多公里路,耗时最短二十四小时,中间转机五六次,仅为了看一看她。眼睛里白眼球上满是红血丝,四个小时后,他去到机场,又是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 远的不是距离,是明明只隔几百米,却不能面对面的打招呼,是无尽的想念。 后来,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到后面不得不吃安眠药,可一旦吃了,梦里就白花花一片,没有她。 他为了次次能在梦里见到她,任凭失眠折磨着自己,可次数多了,他也撑不住生了病。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护士给他的吊瓶里打了安眠剂。他睡了很久,无梦。 恢复好后,他同意了林恒木的建议,去了职高。 他原本想当个普通的老师,可校长觉得他这个人才不能大材小用,直接给他一个主任的职位。 职高的学生十有九个打架斗殴,十有八个抽烟化妆,极为不好管理。 徐为祀这个冷面阎王出马了,念经似的教育方式,让不少人乖乖改掉了坏毛病,并且没再犯。 后面因为最大的毒瘤,徐为祀与林恒木受了点伤,也因为这点伤,让毒瘤彻底乖顺了。 时间仿佛如流水,过得很快,春走夏来,秋走冬到。 失眠没好转,但也逐渐成为习惯。一有时间他就请假去看她,她又瘦了,她身边的男生还在。 这次也是一下午就回去了。 时不时会在酒吧看见吕鱼跟盛迟,他们故意在他面前说姜茉的事,说她过得很开心。 没人知道他去看过她,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姜茉的生活。 她开心的话,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但他没反驳,任凭用他们的话,来填补内心的自责。 …… 某天,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放在角落里已经落灰的箱子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盖子随之落下,露出了里面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和数不清的情书。 他盯着这些东西,愣了好久。 半晌,才蹲下身,一个一个捡起来。他原本不打算看的,但因为一个信封经常性的翻阅,有些松了,在他不注意要放进去的时候,从信封里滑了下来。 他手一顿,似乎知道是谁写的,鬼使神差地坐在地上,慢慢打开了。 这是一封被他修改的情书,是那次在想不想她与审情书中选的那封情书。 第二天他说没审,是说谎了。 他在旁边修改了错别字,也给了那时候的回应。 「虽然错别字很多,但整体来看很不错。 谢谢你这般热烈的喜欢,或许我现在不能很明确的回应你的喜欢,但以后,我可能会百分之百的回应你。」 他在那时就明白了,自己已经在慢慢深陷在有她的世界里了。 今天阴天,风很大,吹动着窗帘,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轻轻抚摸着她龙飞凤舞的字迹,苦笑了声,说:“姜茉,信审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 “我很想你。” - 2021年,夏。 她毕业了,他再次去了。 芝加哥的温度很低,但她毕业这天,阳光明媚温暖,她也有了放松的笑容。 她没什么朋友,但异样的面孔,总是被不少人拉着一起拍照。她像是施展不开,僵硬的假笑,不变的剪刀手。 把他逗笑了。 她今天打扮的很美,他掏出手机,站在门口,放大倍数,拍了一张刚好看着镜头,笑容自然的模糊照。 而这张照片成了他主页面的壁纸。 毕业后,她也很忙碌,被她的老师重点培养了起来。以前是学院,现在是老师的工作室。 他看过她的画,在她不在的时候,他去过那个工作室,他一眼就看到写着她名字的画,叫“沫莉”。 漫山遍野的森林,一个女生站在森林的尽头,身上的白裙变的污秽不堪,血迹与泥污混在一起,周围是豺狼暴虎,而惊讶的地方不在这个上面,是在女生的脸上,小小的脸蛋充满坚定。即使是万丈深渊,也没有一丝恐惧。 画框的白纸上写了两种语言,英文是“fear is the killer of thought, it is a firm belief.” 中文是“恐惧是思维的杀手,是坚定的信念。” 他反复去评鉴这句话,最终,拿出手机,连图带字一并存在了手机相册里。 这是他待的最长的一次。他每次在她不在的时候,经常去那个工作室,一幅画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一个多月后,他回国了。 支撑他的从来都不是想念,而是每次去看她的激动。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是不是已经喜欢那个跟着她的男生了。他只知道这是他该受的惩罚,这个惩罚或许是一辈子,他也只能认。 但他也私心的想着一个好结果,或许姜茉没那么讨厌他,或许她也在万分折磨的想着他,或许只要慢慢等就会有结果。 …… 直到她回来,他的失眠好了,他的害怕也像尘埃一样慢慢落下。 即使她推搡远离,讨厌他,但只要她还愿意见他,便让他的自责像雪花一样化到了最小,直至变成水,消失殆尽。 chapter 44 春 - 「鱼&迟」 夜深人静,街道巷口,乌漆嘛黑的空间,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还伴随着微弱却不服输的哀嚎。 “盛迟,我敬你有骨气,但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你同意我的意见,前面不欢而散的事全都烟消云散,我们可以做个朋友。”霖博姿态懒散,倚着墙,手里的雪茄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亮,一吸一呼,很快到了头。 周围站着身材强壮的一群人,是专门教训他找的打手。 盛迟坐在地上靠着墙,无力地仰着头,月光印在他脸上,恐怖如斯的脸此刻还在流着血。他扯了扯嘴,疼痛使他闭了闭眼睛,话却没有像他的模样一样懦弱,反而异常硬气:“我不是个把自己往牢里送的人,答应你的后果,无非就是替你扛下洗钱的罪名,你是逍遥了,把我弄进去了。你不觉得你嘴里的朋友很讽刺吗?” 霖博的目的不怕让他知道,而是怕他知道后不配合,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既然你知道,那就应该乖乖的同意,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盛迟懒懒地抬眼,攥紧拳头,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他妈真固执!”霖博眼眸一凛,抬步向他走去,手里的雪茄还在烧着。他二话不说,直接把火的一面按在他的胳膊上,滚烫的灼烧感让盛迟差点窒息。 盛迟狠狠地瞪着他,嘴角溢出血丝,铆足了劲,打了他一拳。 “你真卑鄙!”盛迟咬牙吐出这句话,就晕过去了。 霖博狼狈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他晕过去,嫌弃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晦气!” 几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只留下奄奄一息的人。 清晨,本该清新怡人的空气,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让一大早变得人心惶惶。 好在还有一口气,但因为伤势过重,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个星期。 全程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来看他。 他的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吕鱼,护士给她打了电话。吕鱼正要说盛迟怎么还不来上学,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吕鱼还没张嘴骂骂咧咧的,护士的话让她瞬间安静,脑子停止了运转。 她一口气跑到医院,护士督促她交费用,吕鱼给父母打了电话,把费用交了。 护士把盛迟的手机给她,她打算去找他父亲的电话,但联系人空白一片,除了她跟姜茉的,她又去翻通话记录,都是没有名字的号码。 吕鱼泄了气,帮他请了假,自己也请了几天。 转到普通病房后,吕鱼去看过他,他被包成木乃伊,只露了一只紧闭的眼睛。 吕鱼面露难色地吐槽他:“你说你没什么本事,还要去打架,打不赢把自己差点弄死,爽吗?” 搁平常,他肯定要为自己辩解,而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倒让她很不自在。 吕鱼叹了口气,嘀咕了句:“你也算惨了,伤得这么重,也没有一个家人来看你。” 盛迟一般不说家里的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要不是跟姜茉吕鱼她们俩认识,他都不知道自己过成什么样。 “姜茉出国后,感觉一切都变得枯燥了。”距姜茉走后,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醒啊?” 盛迟睡了很久,像是在过一个安静的冬眠。 半个月后,脸上的纱布拆了,伤口还没结痂,落在吕鱼眼里,触目惊心。 她难得红了眼。 一个月后,吕鱼课程结束来看他,见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嘟囔道:“你再躺下去,人都要臭了。” 她已经习惯他不说话的日子了,然而这次,久违的声音沙哑地响起:“臭又不臭在你身上,你嫌弃什么?” 吕鱼的大脑陷入了空白,愣愣地看向他。盛迟缓缓睁开眼,神色如往常一样欠揍。要不是脸上的伤疤,和这两个月的自言自语,她都要怀疑,盛迟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时候醒的?”她没轻没重地捶了他,质问他。 盛迟捂着胳膊,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轻点,我是个病人。” 见她一脸严肃,乖乖回答:“中午。” 吕鱼坐在椅子上,环臂,询问道:“说说吧,你这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打成这样?” “什么叫我干了什么坏事?就不能有人无缘无故地打我吗?” 她咧了咧嘴,表示不信。 盛迟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徐徐说来:“之前跟一群玩游戏的朋友去了一趟赌场,我没玩,但被赌场老板看中了,后来找我让我帮他洗钱,我没同意。之前闹过一次,去了警局,也只是打架斗殴解决了,再后来,我举报了他的赌场,他被抓去了调查。他有人脉,没多久就相安无事了,然后知道是我干的,还想让我帮他洗钱,我还是没同意,他就下了死手。” 吕鱼全程皱着眉听他说完的。 “所以,这件事,我是宁死不屈,良好公民。” 吕鱼点头,很敷衍地说:“对,你是良好公民。” “打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可能还牵扯了其他事,十几年的牢看来没跑了。”她拿了个苹果,低着头削皮,“你这算是伤敌一万自损一万。” 盛迟瞬间乐呵了起来:“他妈的!终于把这个人给弄进去了。我这受伤也挺值的。” “对了,为什么你手机里没有你父母的电话?”话题转移的太快,让空气陷入了死寂。 窗外的风微弱地吹着,窗户紧闭,挡住了秋日的凉爽,而病房里,却格外的冷。 半天没有答案,吕鱼抬头看他,见他眼里的恨与痛交加,就知道事情不太简单。 她又低下头,苹果削到了底,苹果皮一长串的往下掉,声音却异常清晰。她切了一块给自己,剩下的给他,他没接,她收回,放在桌子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下去。 吕鱼也没有非要让他说的想法,打算吃完这块苹果,就回去了。 咀嚼声在安静下放大,盛迟低低地开口:“我没有父母。” 咬苹果的动作一僵,吕鱼抬眸看他。 他接着说:“因为他出轨,导致我妈死亡,我就没有父母了。” 十六岁那年,下雨天,乌云密布,仿佛会发生一件大事。 盛迟撑着伞回家,脚不老实地踩着路上接二连三的水坑,路过一个小摊位,他停了下来。 “烤红薯多少一个?” “三块。” “给我拿一个。”盛迟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三块钱。 因为天气冷,他把烤红薯放在怀里。 他小跑着回家,开心地哼着歌,一个拐弯,他看见在雨里争吵的父母,身后的车里,坐着衣服凌乱的女人。 这一秒他猜到了什么,下一秒却不敢相信。 母亲在雨里歇斯底里地吼:“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你休想离开!” 盛华愤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说:“滚,死贱人!” 手里的伞,怀里的烤红薯,应声而落,砸在雨里,震耳欲聋。盛迟连忙跑过去,推开盛华,把母亲扶起来。 盛华骂骂咧咧,转身上了车,车子在启动之时,母亲站在车前,挡住去路,盛迟去拉她,她无动于衷,反而把他推开。 母亲势要一个答案。 盛华狠了心,当下没了理智,又听到旁边衣衫不整的女人教唆,踩上油门撞了上去。 这天的雨很冷,冷得刺进骨子里,冷得让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抱着雨中满身是血的母亲,无措又无助捂着母亲的伤口,一遍一遍地说:“妈,我送你去医院,你别睡,跟我说说话,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烤红薯,你说吃了心情就会变好,你别睡。” 他抖着手在怀里摸了摸,没找到,转头一看,烤红薯被轮胎压扁,此时被雨水冲走,慢慢流向下水道。 也如此刻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母亲。 脸上的水不知是泪多一点还是雨水多一点,他睫毛扑闪着,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母亲,在雨里寻找能救她的人。 后来,他一脸平静地去警局报警,说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但没人相信十几岁孩子的话,当下就把他赶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说他母亲是意外,所有人都在包庇杀人凶手,所有人都在与他为敌。 十七岁的他,拿着一把小刀,直奔他的家,无论谁开门,他都会捅下去。 果不其然,盛华开的门,盛迟眼疾手快,一刀捅在了他的胸口上,想挖开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但盛华当即反抗,刀没捅到要害。盛华为了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报警。 盛迟离开了这座城市,兼职打工,赚学费。 盛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为了弥补,给他交学费,一开始他极力反抗,可后来想清楚了,这是他欠他跟母亲的,为什么不要。 了解清楚的吕鱼流露了心疼的眼神。 盛迟瞥了她一眼,轻松道:“别可怜我,我没这么弱。” 吕鱼翻了个白眼。 突然,吕鱼说:“盛迟,你有朋友的。” 这是吕鱼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他名字。 没有父母没关系,你有朋友。 盛迟弯唇笑了起来:“对,我有朋友。” chapter 45 春 - 「鱼&迟2」 又过了半个月,大病初愈。 盛迟一如既往地跟屁虫,之前跟着领导者姜茉,现在跟着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吕鱼。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吕鱼越怼他,反而越成了他的兴奋剂。 大四寒假后,两人约了场。 轻銮酒吧成了一次来,后面就习惯的场所。 两人不怎么喝酒,但酒量还算可以。 盛迟上来就猛灌了一杯,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水,舒适道:“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 吕鱼瞥他一眼,小抿了一口:“也不知道酒精有什么好的,能麻痹还是能利于酒后吐真言?” 自从那天坦白后,吕鱼对他倒没有之前那般处处打压他,虽然话是要怼的,但总是有了改变。 盛迟见舞池里热情高昂,拉着她一起去跳舞。 吕鱼可没有什么尴尬放不开的,适应了几秒,比盛迟还会扭还会跳。 咸猪手是有的,少得微乎其微,而今天好巧不巧正好被吕鱼遇到了。 因为酒吧温度高,她把外套脱了,短款低领毛衣,高腰牛仔紧身长裤,不算太露,但优越的身材还是能被人惦记上。 那人目光盯着她,慢慢挪到她身后,从下往上打量,是个好身材,前凸后翘的,该有肉的一处没落。 他大胆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衣服的纤维,吕鱼就被人拉了一下,让男人眼前一空。他愣了一下,色眯眯的表情还没收回,便对上盛迟的眼神,男人乐呵着:“哥们,这你的妞,身材不错。” 盛迟拧眉,厉声道:“滚!” 男人脸色僵了一下,自认理亏,吊儿郎当地走了。 吕鱼被他这么突然的一拉一抱,呼吸差点停止了,可几秒后,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弄得她脸一下红了。 待那人走后,盛迟才把她放开,告诫了句:“小心点。” 不知是不是吕鱼心里太龌龊,感觉盛迟在打量她的身材。她低头看了眼,好在酒吧灯光一闪一闪的,看不清她的脸红,她面无表情道:“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盛迟,你怎么也这么龌龊?”吕鱼瞪了他一眼,舞没心思跳了,跑去喝酒。 盛迟语无伦次地辩解:“什么呀……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吕鱼不理他。 盛迟:“……”真他妈够无语的! 吕鱼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或许在想姜茉,或许掺杂了一丝刚刚的举动。喝着喝着,就把自己喝醉了,盛迟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处于迷糊状态。 见空瓶的酒,他惊讶道:“不是……鱼,你这是一点也不给我留啊?” 吕鱼慵懒地说:“你再点一瓶好了。” 她神情自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她已是醉态。盛迟还没喝过瘾,又去点了一瓶。 吕鱼喝不下了,倒了半杯酒抿着喝,剩下的盛迟边吃果盘边解决了。 两人都有些晕,但还算清醒。结了账,走出酒吧,被冷风一吹,清醒多了。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大脑有一个活跃的细胞在作怪,奇怪的感觉,让两人一对视就如烟花炸开了。 房间温度升高,在酒精的驱使下,更加失去理智。汗水淋漓,与外面的寒冬相比,简直是突兀的存在。 …… 日上三竿,吕鱼先醒了。 宿醉后的头疼是必不可免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起身,身上如激烈后运动留下的酸痛,让她瞬间清醒了。 脑海里自动播放着昨晚的荒唐。 昨晚,喝了酒,肾上腺素升高,拉着一个人开了房,亲了!做了! 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一丝不苟,惨不忍睹的全身,身心崩塌了。 吕鱼做了几秒心理建设,侧头去看身边还在昏昏欲睡的人,待看清是谁,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盛迟一瞬间惊醒了,坐了起来,嘴里含糊道:“谁打……” 四目相对,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自己一丝不挂的全身,脑袋一片空白,片刻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畜生事。 “我……我……”结巴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吕鱼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了,一脸平静,淡淡道:“我们也不小了,就当没发生吧。” “什么?”盛迟知道吕鱼是什么大事都无所谓的人,但对于这个未免太随意了,搞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裹着被子,捡起床边的衣服,心平气和地穿着。 盛迟盯着她看,下定了决心,头一回认真地说:“吕鱼,我可以对你负责。” 而她不在意,回了个“哦”。 “我说真的。” “知道了。” 盛迟还想说什么,吕鱼的电话响了,是她父母打来的,她穿上鞋,接了电话。 “……” “现在就回去。” “……” “昨晚玩疯了,就在朋友家睡了,忘记和你们说。” “……” “嗯。” 盛迟就这样看着她出了门。 也因为这场意外,让盛迟想了很多。 - 两人还是如常,只是跟屁臭朋友,变成了追求者。 吕鱼压根不理会他,直到忍不住,她无奈道:“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负责,更不用因为这个来追求我,你喜欢我吗?” 她突然的一句“你喜欢我吗”,让他哑口无言。 “你那是一种责任,不是喜欢,要是因为这个让我们在一起,是很愚蠢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吕鱼心里没有面上平静,但她必须要做个平静的人,“这是你要的结果吧。” 她觉得他追她的原因就是怕这件事,让两人做不了朋友,没有其他因素。 盛迟也听出来了,脸色凝重,道:“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难道自己心里不是这个原因最多吗? “行。”他低头妥协,重复了遍,“还是朋友就行。” 好似在给心里一个刚刚萌芽的角落一个死心的结果。 说开后,盛迟放松了一点,也仅仅是一点。表面还是混浪不羁的模样,时不时拌嘴,但眼神总是无意识盯着吕鱼。 吕鱼不惯着,直接回看他,他逃避,装作很忙的样子,把她逗笑了。 盛迟逮住她,兴奋地说:“吕鱼,你笑了!” 她不解。 “说明你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之前你可没有这样的笑容。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盛迟激动地仿佛天上掉了馅饼。 “没有,我在笑你蠢。” 盛迟眯着眼打量她,一一举例:“笑我蠢不是这样的笑容,你应该是冷呵,不屑的模样,而刚刚,是有宠溺的笑,完全不一样。你别骗我了。” 关系很好的朋友在一起,就是个巨大的麻烦,能知道你的感受,一言一行是什么意思,一颦一笑是哪种解释。 “盛迟,你喜欢我吗?”吕鱼又问了一遍上次让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而这次,他坚定道:“我不确定是喜欢,但一定对你有好感。” “那行吧,我们试试。” …… 大四毕业后,两人算在一起了。 尽管吕鱼对盛迟喜欢度上升,她还是一副之前的模样,随意,无所谓。 这让盛迟很没安全感。 “吕鱼,你怎么对我一副不关心的状态,我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要对我好一点。”他委屈地像是一个小娘们。 吕鱼叹了口气,主动去牵他的手:“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向前一步:“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抱着他:“这样呢?” 他嘴角上扬,还是摇头。 “那要怎样?”她抬头有些不耐烦了。 盛迟笑声悠悠,抬手放在她后颈处,说:“要这样。”说完,他低头,手上微微用力,嘴唇相碰,接了个生涩又笨拙的吻。 鹅黄色的灯洒满城市的方方面面,耀眼夺目,却也有漆黑的地方让人亲昵。 六月份的夏季似乎还裹着春意的味道,知了在远处叫着,却恬静如斯。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9.2——2024.10.10 chapter 1 夏 - 「重逢」 入夏的南城,雨水很多,几乎不停歇,惹得路面上不少积水来不及排泄,车轮淹没了一半。 然而这样的鬼天气,也伴随着很晦气的事,仿佛就是因为这样晦气的事,才不休不眠地下着雨,似在替这件事感到惋惜。 五点半,是正常人的下班时间,江涵也如此。 她看着滔滔不绝的大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静默了几秒,撑开伞,往雨中走去。 家与公司离得不远,骑车或许会一身狼狈,她只好选择牺牲小白鞋,来保证自己的得体,最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冒。 一栋老旧的小区,七零八碎回家的人。 江涵走得小心翼翼,尽管小白鞋有了水渍,但还完好无损,可越小心越容易一败涂地。这时,一辆汽车快速地飞逝而过,带动了路边挤压的水,没有预兆地扑了江涵一身。 她愣了几秒,低头去看,浅色的裤子全是乌黑恶心的污渍,小白鞋更是惨不忍睹。 江涵皱眉,去找罪魁祸首,但车早已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车群中了。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脏兮兮地粘着肌肤的裤子,伞往下拿了拿,快步回去。 房子不大不小,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足够了。 一进门,江涵就连忙去浴室解决身上的粘腻。 出来后,简单的煮了面。盘腿坐在地上的坐垫上,趴在桌子上安静又慢吞吞地填饱肚子。 收拾好后,又坐在坐垫上,忙碌着工作。 江涵是个佛系的人,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有什么目标,但每件事都会尽力去做。 半个月后有个设计比赛,她没想过要获奖,只要尽力去做,完成她心里的期望就行。 认真下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快完稿的时,一道悠扬的歌声打断了沉迷在设计里的她。 江涵目光移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从淼”,她唯一朋友。 抬手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涵涵,最近忙吗?”上来就是这般不怀好意地问候,一听就是有事。 电话丝毫打断不了她设计的念头,反应慢了几拍,轻声回:“还好,半个月后有个比赛,现在在画设计稿。” 从淼在那头“嗯”了几声,江涵直言道:“有什么事说。” “还是你懂我。”从淼笑了声,支支吾吾地说,“明天星期六,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葬礼。” 江涵手一抖,目光疑狐地看向手机,半天没话。 从淼自然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声音很小的解释:“我爸的远房表哥死了,知道我家有钱,不远千里的赶来,找我爸帮他们办,还要大办,还说必须要很多人来。我爸怎么可能同意,他生意上的朋友谁会来参加晦气的葬礼。” “赶他们走啊。”这是江涵的处理方式。 “就是赶不走啊,天天在我们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邻里邻居都投诉了不知道多少次!”越说从淼越气,摊上这么个远房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涵认真听着,画面仿佛已经在眼前。 从淼还在说着:“所以,我爸现在焦头烂额,我想帮他分担分担,找找朋友什么的,救救急。” 从淼人缘好,随便叫上几个人,都能凑个十几桌麻将了。 江涵几乎属于很宅的人,除了上班,就是家里,但周末也不睡懒觉,生物钟很准时,早中晚吃的也很健康,下午会小睡一会儿,空余时间,会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让她出门都得八抬大轿。 江涵有丝动摇,看了看电脑上完稿的设计图,周末应该也没什么事,帮帮忙也不是不行。 从淼见她不说话,急得快哭了:“涵涵,救救你快被折磨死的朋友吧。” “明天还会下雨吧。”江涵侧头看窗外的大雨,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谢谢涵涵,明天我去接你,保证不让你淋一滴雨。” 电话挂了。 从淼接着翻联系人,在“宗小宴”的名字上点了一下,通了后,大咧咧道:“宗小宴,最近怎么样?段位上去没?” “从小水,本少是那种垃圾的人吗?”听声就知道这人在忙啥。 “明天有空吧,帮本公主个事。” 宗宴冷哼了声:“不太方便……哥!我被人包围了快来救我!” 从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十万火急的事!” 他淡淡地“哦”了声,又说:“还有你从大小姐急的事。” “就说帮不帮吧。” “我想想,地址先发给我,明天我有场约会,看看顺不顺路,顺路就去。” 没等他说完,从淼就挂了电话。宗宴就是这样的人,嘴上非得给自己留一个得瑟的劲,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 宗宴手速极快地操作着,认真的模样像是入党,直到游戏成功,他松了口气,看着绚丽的段位,得意地截了图,发给了从淼。 附上一句:“看,本少成功了。” 从淼:“……” “陈哥,明天陪我一起去呗!”宗宴撞了撞旁边叼着烟,没点的人。 陈澈含糊地直接拒绝:“没空。” 宗宴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哭诉道:“你都不知道从淼对我多不好,上次因为一次打赌,害得我半个月没出门,天天想着上段位,我都快精神失常了。” “别娘们唧唧的。”陈澈往边上挪了挪。 “这次还不知道要让我帮她什么呢,假如又像上次,我可就完了,你得帮我阻止她。” 陈澈冷哼,睨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什么帮你就答应?” “……我没答应。”宗宴心虚地眨了眨眼。 “不玩你玩谁。”陈澈拿下烟玩着,起身,边出门边损他,“活该被欺负。” “……” 宗宴皱着脸:“你真不去。” “明天再说。” …… 隔天的天气与葬礼很相配,雨还是下个不停,可这次,伴随着打雷,轰隆隆地声音响彻云霄。 葬礼的场所满足了远方亲戚的要求,很大,一眼望去,全是黑色的服装,胸前戴着白花,顺着下面的白丝带,写着“悼”。 场面昏暗安静,只有一个跪在中央的妇女在哭。 从淼带着江涵绕了好几圈才来,所以,她们来的最晚。 门口的人给她们胸前戴了白花,两人上前拜了拜,站在一边。 江涵无意识抬眼,对上了正在看着她的男人。这张脸,这个眼神,仿佛变得陌生,却又熟悉的使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呼吸无意识的屏住,心跳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动着,在寂静下,异常清晰。 他双手插兜,站姿懒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应该是在想她是谁。江涵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骗了他,且几年没出现的人,他应该不记得她了。 此刻应该也是这样。 江涵眼皮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宗宴在一边疯狂给从淼使眼色,从淼知道,没搭理他。 他凑到陈澈耳边小声又歉意地说:“陈哥,我也不知道是帮这个事,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了。” “没事,忙不是个好忙,但找到人了。”陈澈嗓音幽幽,眼神紧盯着江涵,生怕又丢了。 “什么?什么人?”宗宴一头雾水,还能在葬礼上找到人? 陈澈叹了口气:“安静点,打扰了死人,你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门了。” 宗宴:“……”无语归无语,但也听话。 安静的葬礼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从淼被她父亲叫去,让江涵在这等一会儿。 江涵点头。 七零八碎的人往外走,唯有三个人一动不动。 宗宴见陈澈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陈哥,你不是还有事吗?” 陈澈没回,而是往前几步,站在江涵面前,话很淡:“能在这遇到同学,还挺离谱的。” 江涵低着头,呼吸变得微弱,对于他的话,选择沉默。 他也没觉得她能回答,他了解的她,话很少,跟陌生人更是不说,现在就是,两人很陌生。 “跟朋友来的?”其实不问,刚刚也看清了。但没有话题开展,明知故问的话都可以聊一聊。 江涵原本还是想选择沉默,但头顶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盯穿了,她只能小幅度点了点头。 宗宴观察了一会,活跃的打破涟漪的气氛。 “陈哥,你同学?” “嗯,同桌。” 听闻,江涵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涵转身,似是落荒而逃般,脚步感觉有些急,但某人没给她机会逃。刚走几步,他磁沉的嗓音低低唤道:“江涵。” 明明声音很轻,江涵却觉得周围有回音,叫得她浑身发麻,脚步也随之停了,好像是肌肉记忆。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名字在他嘴里一过,她就忍不住心动。 这一叫,回忆拉回了八年前。 chapter 2 夏 - 「陈澈」 这年夏天,耀眼的不是青春,而是青春里肆意的他。 他像是一束是明媚的光,温暖地闯入了她孤僻的世界。 二零一三年,他们高一。 江涵是个小透明,她不合群,性格孤僻,坐在角落里很安静。而陈澈耀眼肆意,身边总有示好的女生围着他,阳光好似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照在他身上,印了她的世界。 他们一个班,却总是遥不可及。 他在明处光芒万丈,她在暗处偷偷看他,藏住自己的小秘密。 这个位置不知是不是老天安排的,她的余光总能看到他的侧脸。 陈澈的颜值在这所学校里是校草的存在。眉清目秀,却又突兀的与表面形成反差,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察觉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蓬松的棕发,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整体看过去,是一个玩世不恭,带着三分笑意的小混混,好似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事,但一手的好成绩,打得一群乱嚼舌根的人脸啪啪疼。 他对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却不深交,除了身边关系够铁的朋友。 他的所有,江涵仿佛都知道。 而她的喜欢,来得也突然。 高中他们一直一个班,但总是感觉隔着银河一般的距离。江涵不热络,陈澈只在自己舒适的世界过着,谁都不挨谁。 全都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生活,却突然有一天,一个无乎其道的举动,让青春期的孤僻少女动了心。 那天是最近几天最热的一天,奔四的温度简直是动一动就燥热不止,头顶的风扇没一丝凉意,反而热气腾腾。 学生抱怨“太热了”,老师常说“心静自然凉”。 可心静后,还是反复循环,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只有江涵跟陈澈两人没开口说热,或许真的把“心静自然凉”听进去了。 但显然不是。 江涵从小就体弱多病,一年四季,身体几乎只过冬天,别人感觉热,才是她舒服的温度。 陈澈是热,但心高气傲的他,绝不说出来,他觉得矫情,更没有解决方案,索性不说。 江涵这样特殊的体质,自然在生理期上,痛到晕厥。 这天早上,有点微痛,没吃止痛药,觉得第一天应该不会太痛,能忍得过去。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中午吃完饭,快到教学楼后,肚子上的痛放大了几倍,额头很快冒了虚汗,脸上也无血色。 脚步艰难地往前挪,弯着腰,眼见教学楼就在眼前,可下一秒,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而当时走在她后面的人就是陈澈,眼睛不经意一抬,就看见弯着腰不对劲同时校服的裤子上有着血迹的女生。上一秒想到什么,下一秒人已经站在她身后,挡住会被人指点的事。 他环顾四周,刚要开口问她还好吗,她便向前倒去,他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更是见她冒着虚汗,脸色苍白,抱着她就往医务室跑。 江涵醒后,床上的桌子旁放着一个外套跟卫生巾,回想起最后一秒的声音,她问校医:“是谁帮我送来的?” “一个男孩子,叫……陈澈。”风云人物,没人不知道。 江涵也庆幸他是风云人物,不然就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她目光再次看向桌上准备的东西,眼里泛起了涟漪。 就是因为这样的帮助,让江涵对一个叫陈澈的少年展开了关注。 青春期的少女身心就是这么单纯淳朴,一个小小帮助,就能产生好感,更何况是孤僻的江涵,比普通人就更不一样了,她是了解的下一秒就产生了喜欢。 她的位置永远阴冷暗沉的,而他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毫不真实。对江涵来说,他像神明一样,在赐予她一点一点微弱的光。 - 陈澈的追求者很多,多到几乎每个女生都是一样的想法。 清早,蝉鸣声源源不断。 江涵一直习惯来得很早,今天也不意外。只是今天过分离谱,教室的台阶像是要被踏扁了,接二连三的女生纷纷走进来,在陈澈的位置上放下东西,桌子满了,放桌洞,桌洞满了,放椅子上,甚至围着座位旁的地上,都放满了。 手中的笔慢慢握紧,她开口问了正在放礼物的女生:“你们这是在干嘛?” “放礼物啊!”女生开心的回答。 江涵自然知道在放礼物,只是她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放。 女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今天是陈澈的生日。” 江涵愣怔了片刻,低眸沉思。生日?今天……好像是……六月二十二号。 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日期,自动在心底留下了印记。 送礼物的环节告一段落。不久时,陈澈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走了进来。原本江涵还想看他看到满桌满地的礼物会是什么表情呢,但江涵失策了,他神情没变,反而眉眼间透露着烦躁。 他站在桌前看了一圈,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去,江涵狼狈地躲开,低着头,却被他的目光看得红了脸。 他好像在桌子上翻了翻,因为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片刻,安静的教室,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江涵屏住呼吸,笔尖无意识地在书本上画了几道痕迹。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她的桌子,江涵整个人一僵,大脑转不过来的她,以为他要问她是谁放的礼物,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眼前便放下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 江涵定睛一看,是三明治。 心跳停了,在他头都不回地走了后,剧烈地跳了起来,像是被迫的承受了一件刺激的事。 她抬手拿起三明治,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手心的温度好似还在上面停留。 后来,他找朋友来处理了这些礼物。 - 暑假,江涵在外兼职。 明明上午还晴天万里的,可下午像是变脸一样快,暴雨来袭,冲刷了一切纷扰,也阻挡了她回家的路。 夜晚八点左右,雨势渐渐变小了,江涵正好兼职结束,她看雨势不算大,一鼓作气,两手放在头顶,小跑着往附近的公交站去。 小雨也淋湿了半身,她站在公交站下等车,坐在椅子上,看着鹅黄色的灯光下,水涡中是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 她盯着出了神。 远处,驶来719公交车,江涵从兜里掏出银币,等车停下,门一开,她跨了一步上了车,投了币,往后面的方向走去。 途中,她看到了坐在后面第一排的陈澈,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收回。 江涵瞬间脚步有些软,公交车开了起来,险些让她摔跤,她紧紧地扶着栏杆,上了台阶,坐在他对面。 全程,江涵神经高度紧张着,明知他不会跟她说话,或许不认识她,但处于一个空间,就是让她不自在。 公交车在中途停了好几次,上车人寥寥几个,下车的人也零零散散。 就在江涵要下车时,不经意往外一瞥,窗外的雨又大了,是暴雨的那种。 江涵神色有些惆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了外套,应该会好点,要么就等雨小了后,再跑回家。她是这样想的。 车子即将到了她的下车点,江涵起身,站在门口等停。公交车停的前一秒,一个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这个位置,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借你,下次还我。”这是同班同学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嗓音清亮而富有磁性,酥麻的感觉直达全身。 江涵盯着这个雨伞,半天没反应。公交车已经停了,他又把伞往前递了递,门开后,江涵接过,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逃似地跑了。 公交车开走,江涵站在站台下喘息,看着手里的雨伞,弯唇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好似有了光。 chapter 3 夏 - 「声音」 他肆意洒脱,光芒万丈,越不经意的举动,越是能让人抓痒挠腮。 自那天他跟她第一次说话后,江涵在无形中多关注了他的声音。 他很少说话,但在朋友面前,什么话都说。 高二,五月中旬,刚刚立夏的天气,还裹着春天的凉意。 周三,天气晴,有风,舒适。 时间在爱学习的人看来过得很快,在昏昏欲睡的人中,度日如年。 老师在下课前两分钟左右停下了课程,班里瞬间趴下一大片,休息着不动手动脚,只动脑的疲惫。 江涵收拾着书本,也放松了下来,而她的放松,是看一个人。 她头微侧,目光很准确的在光很刺眼的地方定住。陈澈也如他们一样,趴在桌上,但面朝着的是江涵这里的方向。江涵看过去的下一秒,就紧张地收回,见他闭着眼,应该是没发现她,她又侧头去看。 胆大又小心翼翼。 可能他下一秒会突然睁开眼,看到她赤裸的眼神,江涵知道,心里却不怕。 喜欢他的同时,勇敢也在无意识中成长。 她从来都没有好好观察过他,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的侧脸,正脸从没看得像现在一样认真。 阳光把他照得很白,他本身就与普通男生白几个度。 打理得当的头发,把优越的五官都展现了出来,他眉毛很浓,睫毛很长,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却因为整张脸的完美,完全可以忽视掉。 鼻尖上有颗性感的痣,让江涵多看了几眼。 校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洋溢着的少年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无人媲美。 下课铃来得突然,吓了江涵,吵了陈澈。她的目光还没收回,就直直地撞上了疲倦的眼神。呼吸猛得一屏,浑身僵硬,但没有像之前一样,狼狈地躲开,而是颤着眼皮与他对视。 少年神色淡淡,似乎是无意识的缓神,不是在看她,又似在看她。几秒后,他又闭上了眼。 江涵松了口气,眼皮一垂,遮住眼里的失落。 然而下一秒,失落转瞬即逝。 一个外来人员火一样地冲向陈澈的位置,把刚要眯一会儿的少年再度吵醒。 “澈,隔壁班那个五毛挑衅我,顺带也把你说得不是人,走,跟我去教训他。” 陈澈声音很懒,本该在嘈杂的课间,一点也听不清,可江涵仿佛淡化了周围的一切事物,认真又努力地去听他的声音。 “你的小心思我都看穿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酥得浑身发软。 陈澈起身,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睁眼,睨着他,说:“那五毛,前段时间刚惹了事,被教训了,伤恐怕还没好利索呢,又开始犯贱了?” 徐华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是声情并茂:“他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妈的说我是窝囊,非得把上次那件事拿出来说,把我贬的跟废人似的。” 前段时间,因为一场篮球惹出的事。 篮球是多少男生喜欢的运动,很多不认识的组成一对,都算是习以为常的事。打得好了,交个朋友,打得不好了,那就是像徐华明跟毛江武一样,成了动不动就打一架的敌人。 这天,陈澈下了场,徐华明手痒地上去了,正是跟毛江武一对,两人不熟,但因为这场篮球比赛,说了不少策略。 对彼此都还挺欣赏,很有信心的觉得能赢。 可徐华明一个失误,把定胜负的一球给了对方,毛江武当场脸色一黑,气冲冲地拉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会打球吗!” 徐华明一头汗,此时心情很燥烦,毛江武这声吼,也彻底激发了他的不爽:“你打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手残一个。” 徐华明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就是得分的球都是他投的,毛江武负责拦截。 男生要的就是自尊,此刻被徐华明踩在脚下,毛江武当即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要不是跑来的陈澈拦着,恐怕要乱成一团,打得你死我活了。 陈澈在中间做和事佬,好言好语劝了几句,没听就算了,还嘴臭了连他一起骂。 “你他妈凭什么管我们的事!要是你不下场,这场比赛会输吗?都是一群弱鸡!”毛江武被人拉着,还在奋力地挣扎。 陈澈本就没什么耐心,更不会委屈了自己。听闻,舌尖顶了顶脸颊,眼神带笑却幽冷危险,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徐华明挣脱开,也加入了战斗中,场面陷入了混乱。 拉架的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索性站在远处看戏。 两人打一个,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毛江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陈澈跟徐华明一点事没有。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事,在教导处罚站了半天。 毛江武也罚着。 来来往往多的是走过的学生,但全是在陈澈身上停留的,甚至有人怕他渴,给他买了瓶水。 陈澈笑着道谢,女生脸红地跑开。 阳光毒辣,早就把身体里的水分蒸发干了,陈澈仰头灌了半瓶,递给旁边的徐华明。他得瑟得很,当着毛江武望眼欲穿的眼神,一滴不剩地把水喝光了。 瓶子抛向垃圾桶里,说着:“有人喜欢就是好,渴不着。” “又不是给你送的。”毛江武口干舌燥,只能抿抿唇。 “我又没说是送给我的,送给我兄弟,我也有的喝。”徐华明冲他扬了扬眉,“而你,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兄弟了,你这样的人恐怕兄弟都没。” 下一秒,脸打得啪啪疼。 “毛哥!”一两个男生跑来,冰水,面包,扇子很是齐全。 徐华明看了眼陈澈,陈澈嘴角一弯,笑了声。 徐华明:“……” 轮到毛江武得瑟了:“水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有专门给你扇风的人吗,有给你喂吃的喂喝的人吗?” 徐华明很气,但无言以对。 而陈澈直接来一句:“我看你也没有半身不遂,吃喝都要喂了,那我建议你回家躺着,别出来浪费人力。” 堵得毛江武眉毛乱飞。 徐华明乐呵了起来,陈澈的嘴,是出了名的毒,话是少,但开口就是让你无话可说的程度。 “五毛,回家躺着吧。”徐华明笑得控制不住。 “你……!”毛江武气得脸色通红。 这时,主任出来,说他们可以走了。陈澈直接抬脚离开,徐华明幼稚地朝毛江武吐了吐舌头,才跟上陈澈,揽着他的肩膀,说着他的糗事。 可把毛江武气死。 …… “说结果。”陈澈悠悠道。 “他要跟我们比一场篮球,赢了他就道歉,输了我要做他小弟。”一想到这个赌注,徐华明又骂骂咧咧了起来,“虽然我知道我们一定不会输,但他这个赌注,明显故意的,他妈的真不爽!” 陈澈低着头,被光迷了眼,淡淡道:“那就加一条,他输了,给你做牛做马一个月。” “行,那你这是同意了?” “正好锻炼锻炼身体。”他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 中午午休,一场带着赌注的比赛开始了。 全场围满了人,呼喊声全是“陈澈,加油”。 场内剑拔弩张。 毛江武一脸自信,仿佛已经赢了,笑道:“有这么个拖油瓶,能赢么。徐华明,到时候别哭,我有点期待你当小弟的样子。” “你身边难道不也是个拖油瓶?加你一个,必输无疑。”徐华明相信陈澈,更相信两人的默契配合。 毛江武冷呵,还没开口,被陈澈拽拽的话打断了:“别说废话了,开始吧。” 毛江武运球,眼神盯着对面的篮球框,一个利落的走位,一个跳起,就当以为自己这个球能进时,一个手擦过球框,把球拍了回去,猝不及防地朝毛江武打去。 陈澈在后面接球,姿态很随意,仿佛对他不是一场比赛,而是随手玩的运动。球落在陈澈手里,毛江武的队友就一点也摸不着了。 他站在三分线外,眼神挑衅的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队友,一个假动作,抬手一跃,球正正好好落入了球框。 全场雀跃了起来。 毛江武捂着半张脸,回头看,怒火在一点一点燃烧。 “徐华明!你耍赖!” “我干嘛了?”徐华明双手摊开,一脸无辜,“是你站着不动,我又左右不了球的走向,只能说你倒霉。” 陈澈捡回球,笑着说:“还有两球。” 此时毛江武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等到他们三球全中时,毛江武顿时明白了,火冒三丈地瞪着他们。 这是在羞辱他呢!拿他当猴玩呢! 陈澈要教训人,那肯定是教训到底。 “怎么样,小弟,给我做牛做马一个月会不会不爽啊?”徐华明叉着腰,别提多得瑟了。 毛江武气冲冲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接过朋友递给的篮球,转身就朝徐华明砸。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是躲,徐华明也不例外。 陈澈已经晃悠悠走到场下了,听声回头一看,篮球正在威力很大地朝场外滚去,而场外是一群欢呼的女生。 当即陈澈脸色一黑,快步跑过去拦截。 江涵不知不觉走到篮球场,碍于她个子矮,想着往里面走走,可前面堵得很死,一点缝隙都没了,她只能踮着脚尖往里看,还没看清什么场面,前面突然让开了一个空位。她有些怀疑,往前走了走,眼一抬,就看见一个篮球朝她砸来。一时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球碰撞地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危险袭来。 耳边传来惊呼声。 心脏是劫后余生的跳动,嗅觉很快传入了淡淡的香味,是很淡很淡的茶香,淡到转瞬就消失了。 江涵抬头,他正好转身,他的声音有些喘,轻声问:“有事吗?” 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心跳还在加速,感觉像是窒息般。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着他且直面听他说话的一次。 chapter 4 夏 - 「迟到」 江涵短暂地懵了,紧紧地盯着他,愣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陈澈又问了一遍:“同学,是不是吓到了?” 江涵这才觉得自己过于大胆了。明明不敢跟他对视的,生怕让他看出自己对他的喜欢,可不知那个神经给她的勇气。或许是惊吓导致的吧。 “没……没事。”她声音很小,落在嘈杂的地方几乎听不见,但不妨碍陈澈听觉好。 他扬了扬眉,目光在她身上看了几眼,但始终看不见刚刚愣神时盯着他的惊鸿面孔。 学校里比她好看的女生数不胜数,比她活跃大胆的也不少,无人愿意做透明人,可面前这个女生,真是透明的无人在意。 眼睛一移,看到了她红透的耳朵,她白,红润就更明显了。陈澈眸光流转,感觉红透的耳朵很软。 又想到她经常性地偷看他,只要他没回头看她,她会一直偷看,但上课很认真听讲,只在空余时间偷看。 陈澈在无形中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下次记住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他轻声地告诫了句。 这句话,无论是哪位女生,他都会说。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是让人沉迷的程度。 江涵知道。 她观察的陈澈,虽然不爱说话,不热络,但尊重女生,不乱开黄腔,不诋毁他人,就连那次她们送的生日礼物,他是没还,但还是以相同的方式,送礼物给了每个女生。 他有教养,对男生是嘴毒,吊儿郎当的态度,对女生便是认真和礼貌。 这样的人,没人不喜欢。 听说他的家庭很好,或许就是这样好的家庭,造就了一个完美的少年。 江涵也是在观察后,对他深陷其中。 对于他的话,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少年返回去,手里颠着球,慵懒的背影,这样的场景,引起了周围的尖叫。 江涵再次抬头,次次只能凝望他背影的她,丝毫不厌烦,反而可以大胆的去了解其他的一面。 …… 晚自习结束,一大批的学生往外走,江涵步伐慢,走在大部队的后面,但她不知道的是,后面也有个慢悠悠走着的人。 昨天父母答应她今天会一起来接她放学,所以晚自习一下课,她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甚至没有关注陈澈的走向。 更不知道陈澈在她身后。 他双手插兜,原本走得很快,几乎快到门口了,但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又折返回去,再往校门口走去时,便看到慢吞吞落在最后面的女生,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她的身躯很瘦弱,肩上背着重重的书包,感觉下一秒就会给她压倒。她穿着外套,宽大的校服显得格外的小巧,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脚步不急不慢,却也感觉很赶,就是不见速度加快。 陈澈目光灼灼,荡起了笑意。 待到了门口,外面已经处于安静了,除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外,没有其余的人。 江涵左看右看,愣是没看见自己的父母。此刻,满心的欢喜被失望淹没,也有些委屈。 她站在门口低下了头,陈澈脚步快了几步,走到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这道声音很熟悉,江涵下意识抬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可此时,失落激不起见到他的紧张。她红着眼眶,又垂下眼,声音小到呢喃:“没事。” 他是看出来了,什么事都只会说“没事”。 “你怎么回去?”陈澈看了眼左侧的轿车,“你家远吗?要不我送你?” 江涵当下没有心情去探究他突然的热络,只知道反驳他:“不远的,坐公交车就行。” 说完,抬步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陈澈望了几眼,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路过轿车时,敲了敲窗户,落下后,他说:“你回去吧,我坐公交车。” “少爷……”陈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追上落魄的少女。 公交站台下,她坐着,他站着。 江涵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澈瞥见了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也没说。 蝉鸣聒噪的夜晚,遮盖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不久时,719公交车从远处驶来。 江涵先上了车,陈澈跟在身后。 江涵往后走,坐在习惯的位置,陈澈没跟她坐在一起,怕会让她尴尬,而是坐在对面。 公交车行驶的很平缓,街灯一明一暗,与今晚的心情很相似,暗的是父母食言了,明的是回家的路上有陈澈相伴。 尽管可能只是顺路,但她也很满足。她从来不奢求任何人对她好,因为父母就是一个例子。小的时候父母捧着她,宠着她,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越来越长大后,与父母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疏远。 他们眼里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有。 所以,她宁愿所有人都不要对她太好,她怕依赖,也怕失望。 心里想着事,时间也就过得很快,她到了站,下车的同时,陈澈也跟着下车了。 江涵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你家也在这附近吗?” 这一片是居民楼,经常有污水排放的味道,附近也有宵夜的味道飘过来,一香一臭,别提有多难闻了,完全不符合陈澈的身份。 在她眼里,陈澈是干净清爽的代名词,居住的环境也依然跟这个有挂钩。 而不是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环境。 陈澈嘴角有一抹笑,轻声回:“不在,但让一个心情不好的女生大晚上走夜路,不太放心。” 江涵愣怔了片刻,久久才回神。 为了不耽误他的时间,快步地往家的方向走,而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江涵在一栋单元停下,手指扣着书包带,转身,轻轻地说:“谢谢,我到家了。” 陈澈点头。 她侧身上楼,又说了一句:“回家注意安全。” 他的身影处在黑色中,什么也看不清,要是有一道灯光照过来,就能看到他脸上此刻的笑意。 陈澈见二楼的房间亮了灯,才转身走回公交站台。 那辆让离开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上,陈澈开门上车,问:“你怎么没回去?” “我看你往反方向走了,见路程太远,老爷夫人要担心的。” “嗯,谢了赵叔。” 隔天,江涵上学以来第一次迟到。 昨晚因为陈澈的举动,让她有些失眠,后来很晚才睡着的,也同时,早上的闹钟也没响,她才想起来昨晚忘记定闹钟了。 真是一件事,扰乱整件事。 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一半了,她抱着书包小跑着,待到了班级门口,又不敢进去了,靠着墙喘气。 左右为难,进去了会被全班人看到,会很窘迫,不进去,站在这里也会被人发现。 而就在这时,楼梯上出现一道脚步声,江涵心紧了起来,生怕是其他老师,她低着头,把自己埋在书包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压迫极了。 不一会,脚步声停了,可看她的目光重了。她浑身颤抖着,手攥着书包的一角已经泛红了。 “迟到了?”熟悉的声音让她一碰,缓缓抬起了头,见是陈澈,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陈澈目光下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说:“我来帮你解决,把早自习要的书拿出来。” 江涵不懂,只乖乖照做,拿出语文书。 下一秒,陈澈拿着她的书包,又说:“跟我一起进去。” 江涵懵懵地点头,跟在他后面。 陈澈站在门口,先发制人:“老师,我睡过头了。” 全班:“……” 老师:“……” 吃惊的原因就是,陈澈这是第一次迟到,还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江涵也不免被他的直白愣了愣。 “没有下次。”老师介于他是第一次,就放过他了,看到身后的江涵,问,“她呢?” “早上被主任叫去了,碰巧遇到。”他把他的事给她做了解释。 无人知道真假,因为在老师眼里,陈澈没有什么黑历史,又成绩优异,礼貌待人,风评很好,没人会怀疑分毫。 老师点了点头:“快进来吧。” 江涵的书包正好是黑色的,拿在陈澈手里一点也不违和。 两人回了座位。 坐下后,江涵翻着书,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她,指了指她的书包。 意思是,别忘了来拿你的书包。 江涵点头。 chapter 5 夏 - 「名字」 钥匙插入锁孔中,扭了几圈,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又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夜晚。 侧边开了灯,江涵面无表情地关了门,显然对于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每次都心存幻想,假如今天在呢?可答案都是最坏的结果。 失望不是一次就有的,是慢慢累积。 他们嘴上说着,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环境,可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一个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的孩子,最想要的就是陪伴啊。 可十几岁后,她想要的便永远不会得到了。 父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几乎江涵睡着后,他们才回来,早上又比江涵走得早,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跟一个人住有什么区别,唯独家里有他们的痕迹。 江涵洗漱好,没有一点困意地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翻了个身,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书包,心脏跳动的幅度大了大。 瞬间就想起下课时,去拿书包的场景。 江涵是等教室里的人少了,才打算去拿她的书包。她绕过讲台,心脏紧张地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不知身体僵硬,还是脚步僵硬,走得慢不说,还很奇怪。 陈澈是从她绕过讲台看她的。小姑娘走的很慢,比那次回家还慢,低着头,浑身不自在,就差把紧张写在脸上了。或许就在脸上,他没看见而已。 这时,徐华明跑了进来,扑到陈澈的位置上,坐在前面的空位,又开始聊斋:“那五毛吃瘪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多好笑,又气又只能照做,在他那群兄弟里,一点面子也没了。” 话没说完。 陈澈见江涵停下了脚步,许是徐华明的出现。陈澈低眸,把目光放在徐华明的身上,脸黑着,打断他:“你闲的?” 徐华明:“……” “咋了,心情不好?”笑容僵在脸上,灵光一现,又乐呵了起来,说,“你是不是也想玩玩他,你来说,我让他做。” 陈澈目光微沉,淡而危险:“我没兴趣玩无聊的事,也不想听你说无聊的事,更不想看到你这个无聊的人。” 徐华明:“……” 得,这够明显了,赶他走呢。 徐华明起身,二话不说,气冲冲地走了。 江涵目光随着看了眼,又回头看着陈澈,吞咽了一下,脚步一抬,几步走到他面前。 陈澈手指上挂着她的书包,递到她面前,她双手接过,嘴唇张了张,刚出口一个“谢”字,就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 是徐华明,扯着嗓子说:“澈,晚上回去我蹭个车。” 陈澈蹙眉,正要往门口看,徐华明已经害怕地跑了。 江涵紧张地攥紧了书包,要说“谢谢”的勇气,此刻为零。她转身,小跑着回去了。 陈澈目光跟着她,待到座位时,看了几秒,收回目光,深思了一番。 …… 江涵盯着书包出了神,想着要怎么谢谢他,他帮了自己这么多次,一次谢谢都没有,好像不太好。 今晚无风,月光很亮,洒在没拉窗帘的房间,一片明亮。 蝉鸣不知疲倦地叫着,扰得了心烦气躁的人,助了心平气和的人。 夜深人静,江涵眼皮疲倦,慢慢进入了梦乡。 - 隔天,太阳早早地挂着,今日的气温有些高。 二中大门口空无一人。 不久时,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轿车,下来两个模样不错的男生,为首的更是帅气十足。 陈澈先下了车,徐华明紧跟其后。 从昨日开始,陈澈一句话也没说。准确来说,是对徐华明一句话不说。 徐华明特意找话题热络热络,道歉,逗他,什么都说了,愣是没撬开陈澈的嘴。 陈澈这人,完美无缺,唯一不好的就是冷暴力,只要惹他生气了,他是绝不跟惹他生气的人说话,除非气消了。 在徐华明眼里,这种冷暴力是会在女生身上出现的点,男生身上么……简直不敢想,对他来说,有点娘。 但他不可能在这时火上浇油。 “澈哥,你跟我说说话呗!我真着错了,下次不随意去找你了,也不说你不感兴趣的话了,你就大发慈悲理我一下吧。”徐华明哭丧着脸,语气哀求到了骨子里。 “只要你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陈澈似乎在等这句话一样,因为他开口了:“来玩一场。” “……”徐华明愣了几秒,“大清早,玩什么?” 他合理怀疑陈澈是故意的。 “篮球。”说着,脚步一转,朝篮球场走去,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徐华明揉了揉肚子,边控诉边跟上:“空腹运动,我可承受不了啊。” 陈澈没回答,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受不了也得忍着。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骂了陈澈一圈,又骂了自己一圈,怎么就他妈跟他做朋友了? 徐华明篮球没陈澈打得好,水平一般,所以不用想都知道徐华明被虐成什么样了。 汗水沁透了校服,他躺在地上,喘着气说:“哥……我不来了……我真的错了。” 陈澈拍着球,对比徐华明的狼狈,他一丝汗水都没有,反而在阳光下,别有一番帅气。 拍球的声音震着徐华明的耳膜,他撑起身坐起来,剧烈的运动,让肚子更加饿了,“咕咕咕”的像是在讨伐。 陈澈胳膊一抬,微微用力,球进了筐,他说:“走,请你吃饭。” 徐华明瞬间站了起来,眼睛亮了。但等到回到教室,看着手里简单的三明治,有些索然无味。 陈澈也拿了跟他一样的早饭,此刻已经开始吃了,没看出不好吃,也没看出好吃。 徐华明咧着嘴说:“这就是你要请我吃的饭?” 陈澈趴在围栏上,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个三明治我要吃吐了吗?”徐华明一想到这个味道,一股恶心就涌上来,差点要吐,但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味道还可以。”陈澈淡淡地评价。 “本来是好吃的,但你的追求者送的三明治,大部分都是我解决的,再好吃的东西也要吃吐了。” 陈澈解决完了,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直接把他手里的三明治拿了回来。 此刻徐华明的肚子又在没停歇的控诉,他也不想下去自己去买,只好又从陈澈手里夺回来,打开包装袋就是猛干。 江涵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楼的,听到声音,脚步慢了下来,转了个弯,正好与陈澈撞上视线。 他们站在走廊上,正对着楼梯口。徐华明背对着她,陈澈正对着她。 江涵抿了抿唇,抬脚往上走,她与他的距离,还有一节楼梯。 徐华明含糊地说:“昨天那个女生是谁?”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转头看他,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什么,回身,看到楼梯上的人,正是他问的女生。 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包,问候道:“来这么早?” 江涵看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 最后一节台阶上去,江涵没停留,接着往教室走。 经过他们时,江涵的心紧了紧。 这时,一股很轻的风吹来,散了燥意,乱了心。 陈澈的声音顺着这缕风,轻声地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停下了脚步。这里除了徐华明就只有她,这个问题也无非是问她的。 徐华明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八卦脸,手里吃腻的三明治都感觉变香了。 江涵屏吸,书包带上的手,紧紧地攥着,此刻已经有些泛红。心跳声已经跳得她大脑没法思考。 瞬间感觉名字说出来有些耻辱。 陈澈知道她比较胆小紧张,语调轻扬的缓解她的无措:“没事,你可以不说。” 江涵咬了咬唇,不知哪来的勇气,低低道:“江涵。”怕他不知道是哪个字,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三点水的江,内涵的涵。” 说完就进了教室。 陈澈失了神,不一会,嘴角上扬,喃喃道:“江、涵。” 徐华明一脸不知该八卦还是该怀疑的模样。 这是……铁树开花了? chapter 6 夏 - 「同桌」 清早的花草被露水覆盖,似有股淡淡的清香。 学校里弥漫着知识的气息,草长莺飞,蝉鸣悠扬,由静到动,由动到静,每一处都不可忽视。 台下的学生,打瞌睡的一半,认真听的一半。 老师习惯性在下课前几分钟结束,江涵又有了空余的时间可以看他。 阳光似乎刺眼,陈澈用手挡了挡,另一只手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了什么。江涵看着入神,而下一秒,偷偷摸摸又大胆的目光得到了反馈。 陈澈神色自若地侧头望着她,似乎知道她在看他,神情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眼睛里带着笑意。 江涵在他看的那一秒,心一惊,眼睫颤了颤,心跳加速,一时之间没有逃避,而是就这样慌乱又无措的与他对视。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阳光与他,是彼时她眼中的景物。 而陈澈与她对视中想了很多,想了她走路很慢,想到她宽大的衣服,想到她等父母没等到,只能去坐公交车,想到她的胆小,想到她红透的耳朵,想到她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却不得不顽强地生存,做一个角落里的小透明。 但某刻,小透明得到了他的关注。 突然一道下课铃,把愣住的小姑娘吓了一下。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连忙收回目光,羞涩地低头。 陈澈看到了她红润的耳朵,低眸笑了声。 中午午休,江涵趴在桌子上,后门因为天气原因已经打开了,比前门近很多。 而后门最后的位置就是江涵的位置。 今天有风,她本就处在阴凉的地方,还伴随着风,让体弱的她就连穿着校服外套,都有些冷。 江涵缩着脖子,以此来缓解冷意。 她的同桌是个女生,此时在很用功的做着课外作业。做了几个月的同桌,让她知道江涵很不错的成绩,每次做完作业都会找她对一对答案。 今天也不例外。 “江涵,你帮我看看我做的……”话音未落,手碰到了她的手,语气急转直下,小声惊讶了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江涵连忙把手放在口袋里,侧头看她,轻声说:“我身体不太好。” “但现在都快夏天了,你的手就冷的跟冬天一样了,要是到了冬天,你不得在暖气下过冬。”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江涵就是这样的状况。 记得每年冬天,裹的严实,穿的多,暖宝宝,红糖姜水,缺一不可,每一天都是如此。尽管这样,也还是会有一丝冷,但终归好一点。 她讨厌姜,却为了暖和,喝了一整个冬天的红糖姜水。在她眼里,冬天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 江涵只用了平淡的话回答:“习惯了。” 这时,后门走进一个人,在江涵身上停留了一会,朝座位上走去。 江涵给同桌看完答案,回头时,余光看到空着的位置有了人。 他已经趴下睡觉了,面朝着她。 江涵又开启了偷窥。 好像看一看,能缓解疲惫与冷意。 而时间没过多久,他猛得睁眼,把全神贯注的江涵吓得不小,心跳停了几拍。他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不明所以的惆怅,江涵眼皮一颤。 下一秒,陈澈起身,步伐坚定地朝她的方向走来。江涵心一惊,脑子里想着的是,该不会是要问她为什么一直看他的原因吧?想到后,口袋里手也紧张地握紧了。 距离一点一点拉近,紧张拉满时,他只是从她身边擦过,身后的光慢慢暗了,锁扣响了声。江涵转头看,是门关了。 是陈澈关的。 江涵懵懂地望着他。 他说:“我有点冷。” 冷?他在阳光下,怎么可能会冷? 而江涵不会多余问,只点了点头。 陈澈接着回去睡觉了,动作还是一样,朝着她。 …… 落日余晖,周围裹着热意。 江涵在操场上散步,手插在口袋里,以此来缓解身体上的冷意。 一圈又一圈,孤独且顽强。 站在三楼的两人,一个神情凝重,一个若有所思。 徐华明皱着眉,说:“你说她为什么独来独往的,像她这样的女生,应该多的是有人跟她做朋友,为什么两年了,还跟班里的人不是很熟的样子?” “性格原因吧。”陈澈说完后,又想到什么,说,“或许只想做个小透明。” 她透明到同在一个班,现在他才发现她,才知道她的名字。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 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眼里的心疼只有风知道。 徐华明对陈澈还是了解的,过多的关注在一个女生身上,说明他动心了:“你想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她之所以透明,就是不喜欢在耀眼下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更不会跟被人簇拥的他有任何瓜葛。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 “可你不是会放手的人。” “不放手,但可以藏着。” 陈澈目光晦暗,却异常坚定。 晚自习开始前,他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 周四雨天,温度降了下来。 教室里讲着课,外面下着雨,哗啦哗啦的声音伴随着枯燥的话语,成了催眠曲。 不少人昏昏欲睡了,还有的在强撑,眼皮直打架。 一如既往,在下课几分钟前结束了讲课,然而今天没有可以趴下休息的机会。 “下课换个位置,第一组照搬到第五组,二三四组,最左边一横排与最右边相互换,中间也这样。”老师抬手指挥了一下,静默几秒,又说,“陈澈不换,江涵你坐到他旁边去。” 这突然的换位让班里挺震惊的,毕竟几个月没换过了。 正在收拾书包的江涵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这个意思是说,她要跟陈澈坐在一起吗? 但显然,是她想的意思。 下课铃响了,外面的雨逐渐变大,风呜呜地吹着,一如江涵紧张的心情。 她绕过混乱的人群,慢悠悠走去陈澈的位置。 两年以来,陈澈一直是一个人坐,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江涵绕过他,拉开他里面的椅子,书包放在椅背上,人还是站着。 陈澈侧头,问:“怎么了?” “你不是不喜欢有同桌吗?” 陈澈笑了,落在江涵眼里很温柔,他说:“是不喜欢吵闹的同桌,我觉得你很安静,很适合做我的同桌。” 江涵了然。心里想着,不会打扰他的,她很安静的。 她坐下。这般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让她极度放不开,浑身僵着。 陈澈目色波澜,轻松道:“江涵同学,认识一下,我是你的新同桌,陈澈。” 江涵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心思飘远了,低着头,想起书包,又联想到没跟他说声“谢谢”。她又抬头,低声细语道:“上次的事,谢谢你。” 陈澈没看她,手里转着笔,拿着书在看,轻轻地“嗯”了声。 窗外的雨一会儿小一会儿大,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事物。 江涵感到稀奇,往外看。陈澈抬眼,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雨景。 chapter 7 夏 - 「适应」 雨下了三四天,江涵也适应了三四天新同桌变成喜欢的人的事实。 陈澈很安静,不怎么跟她说话,只是偶尔做一些暖心的举动。 江涵因为体质的原因,几乎一年四季都要喝热水,可打热水的地方很远。在食堂的位置,而食堂离高二很远,她也不太爱动。 每次她都是从家里倒满一杯,中午吃饭的时候,顺便接一杯,下午喝的慢,等着晚自习再去接一杯。 然而跟他做同桌这几天,他似乎发现了她的习惯,从一言不发到开始打破僵局。 这天下午,外面的雨停了,飘着毛毛雨,几乎一瞬间太阳便出来了,洒在放着密密麻麻书本的课桌上。 江涵在光洒下时,停了笔,抬头去看。一切的景色都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同时,也伴随着从远处飘来的花香。 将近两年的阴凉位置,这一刻的光与温暖让她由内而发的笑了。 这时,桌面被敲了敲,她回头,对上陈澈的视线,嘴角连忙放了下来。 “怎……怎么了?”江涵结巴了一下。 陈澈盯着她,没反应了。当看见她嘴角的笑容时,他愣住了。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不跟她商量就让她跟他做同桌,虽然她没表现出排斥,上课不松懈,但下课后的局促他是能察觉到的。 他已经开始计划给自己换个位了。 但此刻看到她的笑容,却又不甘心换位了。 小姑娘就应该在阳光下,也应该在他的保护下。 见陈澈没有回答,江涵身子坐直,又问了一句:“有事么?” 他回过神,轻轻道:“你的水杯要接水吗?我正好路过食堂。” 这次轮到江涵愣住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觉得不妥,手攥紧的同时,话也慢悠悠地说出来了:“还有半杯水。” 陈澈被她这乖巧逗笑了,说:“那你喝一点。” 江涵眨了眨眼,拿起桌上的杯子,拧开杯盖,抱着瓶身,小口小口地喝着。 一个女孩子,用的所有东西都是黑色的,书包是黑色就算了,杯子也是。她长得很小巧,脸上也是不正常的瓷白,被黑色杯子一衬托,脸几乎与杯口一样大小,脸色更加白了,倒显得不健康。 这样被他盯着喝水,江涵紧张之下,呛了一下。 陈澈连忙拿下水杯,又很自然地拍她的后背,说着:“你慢慢喝,我不急。” 江涵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背上的触感,浑身像触电一样,她吞咽了一下,脸颊泛红,抬眸看他。 两人对视着,下一秒,陈澈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退开,不自在地说:“抱歉。” 她眼睫轻颤,其实她也没说什么,他上来就是道歉,好像挺过分的。 “你没做错什么。”她解释。杯子在他手里,江涵拿起盖子盖上,又说,“我还要谢谢你。” 软软弱弱的声音让陈澈没由来的红了耳朵,什么也没说,逃似地走了。 几分钟后,他赶在上课前回来,外面似乎又下雨了,他校服上有些湿。 江涵接过水杯,问他:“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陈澈低头看了眼衣服,解释,“徐华明干的。” 江涵点头,又道了声“谢谢”。 窗外,水涡中荡起淅淅沥沥的波纹,这场太阳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刚刚,也或许是在少年回来的途中。 …… 第二天,阳光明媚,将近一个星期的雨终于迎来了晴天。 下课铃一响,徐华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里面喊了声:“澈哥,我能进去不?”经过上次的事,他倒不像往常鲁莽了。 要是打扰了他跟喜欢的人的相处,陈澈不得把他活剥了。 陈澈瞥了他一眼,转而又看了江涵一眼,起身出去了。 一出门,徐华明就揽着他激动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直接把距离拉到同桌了?” “有事快说。”陈澈一脸不耐烦。 “自从有了同桌,你多久没跟我聊聊天了,你怎么还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陈澈拍开他的手,附和道:“我还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徐华明:“……”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说着就要回去,徐华明把他拉了回来,一脸八卦道,“最近你的桃花有点多。” 陈澈蹙眉,还没问,徐华明狡黠一笑,小声说:“我们班陶葡梅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正常,”徐华明拉着他往自己班走,说着,“她说她喜欢你,最近要追你。知道我们关系好,让我来替她说道说道。” 听闻,陈澈甩开他,往回走。 徐华明连忙跟上他,还喋喋不休:“她可是校花,追她的男生跟你那些追你的女生不相上下,而且你们很般配啊,肯定比你现在的同……” 话音戛然而止。 陈澈停下脚步,没转身,但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有多生气,冷声道:“徐华明,你要是喜欢就去追,而不是为了成全她,推给不喜欢她的人。” 徐华明什么举动,陈澈不用猜都知道。徐华明从不过问他感情的事,知道他对江涵有意思,也没多大的反应。可此刻,很不对劲。 徐华明哑口无言,低眸,颓废尽显,喃喃道:“有用吗?她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看到我。” “没试怎么知道。”陈澈语气嘲讽,“永远当个缩头乌龟,谁都看不起你。” “你要是想让我们友尽,你可以一个劲把她推给我,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话落,陈澈侧身进了班。 江涵见他脸色不太好,不受控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陈澈依旧冷着脸,没回答她。 江涵垂下眼,手里的笔握紧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他说过喜欢安静的同桌,那现在自己是不是打扰他了? 这样想着,心情也就低落了起来,紧抿着唇。 陈澈缓过神,侧头看她,才想起刚刚没回答她的话,小姑娘有点沮丧,他轻声说:“刚刚在想事情,没有不回答你,抱歉。” 听闻,江涵也只是点了点头,仿佛给她心里造成了阴影。 “我没事,跟朋友吵了一架。” 江涵感了兴趣:“吵什么架?”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咬着唇。 陈澈被她彻底逗笑,没遮掩,笑了声,她抬头懵懂的看他,他说:“不太好的事,就不说给你听了。” 江涵点头,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失,江涵盯着出了神,无意识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澈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僵了,江涵回过神,慌乱地收回视线,慢慢红润的耳朵暴露了她的羞涩。 “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这是他的回答。 江涵抬头看他,心里得到了慰藉。自从父母早出晚归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同与夸奖,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她慢慢把自己包裹得透明,独来独往,不爱说话,闯不进吵闹的世界,就自己搭建一个安静舒适的空间。 但是她真的喜欢这样吗?或许在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度过,而不得不去习惯时,她喜欢了,她只能喜欢。 而此刻,一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在慢慢剥开她心底的渴望。 江涵眼里水光粼粼地盯着他。 周围吵闹不止,唯有他的话变清晰。 “江涵,你不必害怕任何事,也不要害怕我,只要你说,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chapter 8 夏 - 「朋友」 天气好,户外活动必不可少。 下午,骄阳灼灼,微风轻拂。 操场上人满为患,密密麻麻,自然也就发现不了角落里的“大事”。 起因来得离谱。 操场面积大,自然上体育课的也多,几个班混在一起,谁能知道是几班的。 江涵坐在角落里晒太阳,这个位置,安静渺小。 一开始陈澈是坐在她旁边的。上午的话让江涵没有那么窘迫了,时不时会跟他偶尔说一些话。 “你不去打篮球吗?”江涵坐得很乖巧,双手放在腿上,脊背直直的,像小学生的坐姿。 陈澈望着篮球场的方向,徐华明在冲他挥手,他嗓音清亮,说:“你想看吗?” “啊?”他突然的反问,弄懵了江涵。她眨了眨眼,想到要是自己说不想,他可能就不去了,坚定回答,“想。” 陈澈之所以不在篮球场上,而是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就是为了陪着她。 江涵不想用自己限制一个人,她想看他闪闪发光。 “我想看,你去吧。”她又重复了一句,眼里裹着很淡不易察觉的笑意。 陈澈扯唇,低低回复:“好。”起身走了几步,回身又嘱咐了句,“太阳不能晒太久,等等找个阴凉的地方。” 江涵乖乖点头。 奔跑的少年奔赴自己喜欢的领域,是这般的耀眼,江涵眼里有了波澜,低头笑了笑。 然而这时,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江涵余光看见,吓得瞬间紧张了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眼神警惕的看着他。 是个男生,说不上来在哪见过,但不是很陌生。 他看着篮球场上的身影,幽幽道:“你跟陈澈很熟啊?他身边好像没有很照顾的女生,你是第一个吧。”后边一句话,是看着江涵说的。 江涵被阳光照的刺眼,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被吓得没有血色。 她不知道男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看着他的脸就感觉不像是个好人。 下一个举动,证实了她的感觉。 “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陈澈感兴趣。”说着,手慢慢移向她的脸上,距离只差几毫米时。江涵抬脚踹了他一脚,起身连忙跑,但脚步无力虚软,跑得踉踉跄跄。 江涵没什么力气,这一脚对他没有多大的伤害。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眼神玩味地盯着逃跑的背影,追上她。 篮球场距离操场走路十分钟,跑步应该几分钟差不多,但江涵跑得慢,跑都要十分钟。就在她以为快得到解救时,一只手把她拉进了一个怀里,江涵不抬头都知道是谁,死命地挣扎。 “跑什么,找陈澈啊?”腰上牢牢被牵制着,江涵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大手肮脏的游走在脸上,还用粗茧的手捏她的脸颊,满意地说着:“挺软啊!” 江涵红着眼瞪着他,趁他不注意,张嘴咬了一口他接着作恶的手。疼痛让腰上的手也松了,江涵趁这个间隙,连忙朝陈澈跑去。 脚步有些急,跑出十几步,左脚绊着右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刻,陈澈刚好回头,看到了这样狼狈的她。篮球一扔,跑到了她面前。 篮球场瞬间陷入了安静。 陈澈扶着她起来,语气又急又担心:“怎么了?跑这么急?” 江涵带着哭腔,哽着声说:“有人欺负我。” 这副模样,这道声音,让陈澈心疼极了,眉头皱得紧。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还好就刚刚摔跤手腕上擦了一点伤。 “谁欺负你?”声音冷了一个度。 江涵侧头,指着刚进门,一脸烦躁的人,颤着声说:“他。” 陈澈看去,待看清是老熟人,怒火又上涨了几分,对江涵轻声说:“他对你干什么了?” “他……他……他……”江涵说不出来,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控制不住掉眼泪。 “不想说别说了。”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想到刚刚玩了篮球,手很脏,停在半空又默默收回。 男生已经走到面前了,恶人先告状了起来,指着江涵,看着陈澈,说:“你认识她啊?我跟你说,她刚刚抱着我勾引我呢?” 江涵一惊,连忙要做辩解,陈澈先开了口:“你他妈指谁呢?” 周围看戏的人惊呼了声。 这时,徐华明晃悠悠地从门口进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先被几天没见的人转移了注意力,他笑着问:“五毛,休息了几天,是不是又来当牛马了?” 毛江武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徐华明不乐意了,揽着他的肩膀,警告他:“别以为休息几天就能抵赖了。” 话落,他看见了直视他的陈澈,眼神里的怒火是不可估量的。徐华明哆嗦了一下,边收回手,边支支吾吾地问:“澈哥……怎么了?”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便看到了旁边哭得梨花带水的江涵,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 毛江武冷呵了声:“我手上还有被她咬的伤口,看得软软弱弱的,嘴唇还挺软。”说着,贱兮兮地看了江涵一眼。 江涵急得反驳:“不是,是他摸我的脸,我才咬他的。”说到后面,声音又低了下来。 陈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毛江武敛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来,一股裹着怒气的力量打在了他的脸上,随着倒地,疼痛还在增加。 陈澈如疯了一般,拽着他的衣领,一拳又一拳,打得鲜血直流,打得毛江武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人愣住了,徐华明先缓过神,走过去把他拉开。陈澈已然没有了理智,甩开他,徐华明呵斥道:“陈澈,再打下去你就要完了!” 布满鲜血的拳头停在半空,呼吸急促,眼神仍盯着身下还有一口气的人。 就在拳头还要落下时,江涵唤了他一声:“陈澈。” 这一声颤音,足以让他收回疯狂的念头。 陈澈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干净的那只手把她拉走了。 徐华明松了口气,让一群看戏的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送去了医务室。 江涵被他拉着,也不问去哪,而是全程盯着他满是血迹的手,轻轻地问:“痛吗?” 陈澈猛得停下脚步。 阳光炎炎,他逆着光看她。他额头是刚刚打架出的汗,后背上也有些湿,却没有江涵想象中有汗臭味,只有很淡的茶香味弥漫在鼻尖。 “对不起。”他上来就是道歉。 江涵眼眶还有些红,但情绪已经好差不多了。她看了眼他,又接着盯这只手——可能不止毛江武的血,还有他的。 她轻声安慰他:“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陈澈很坚定,“要不是我跟他有瓜葛,要不是他看到我们关系太近,你就不会被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也后怕的不敢说。 突然,江涵冷不丁地问:“陈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这么不解风情,孤僻的人,为什么要保护她,要担心她。在别人眼里,她什么也不值,为什么在他眼里,她看到了她很值。 “因为你是我的同桌,也是朋友。”他说的轻松也认真。 江涵愣了,下意识抬头。 “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朋友,可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她是他朋友的人。 或许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她。 chapter 9 夏 - 「勇敢」 这种事,不免是要受处分的。 主任的嗓门传的走廊都听得见,不少人趴在窗户上看。 “你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短短一个月不到,你打架了两次,而且这次是直接把人打到差点咽气。你打架前想过后果吗?”主任站在他面前,眼里满是怒火,脸色严肃的近乎吓人。 而陈澈一脸无所谓,低眸,语气轻松又带着极度的反抗:“打架还考虑什么后果。” 听闻,主任眉头紧锁,一声更比一声高:“陈澈!在这里你只是学生,其他什么也不是,别以为你家世厉害,就可以肆无忌惮!” “有吗?”陈澈一想到泪眼汪汪的姑娘,心里就不是滋味,逆反心理逐渐加重,轻嗤了声,“我为什么打他的原因你是一句不问,上来就是指责我。你都说我是一个优秀的学生,高中两年,也就打了两次架,还是同一个人,你怎么不问问受害者做了什么?” 这突然的反问,弄得主任哑口无言。 “那你说说他干了什么要你下那样死手?”主任被医务室的医生告知伤得很重,已经送去医院了。 陈澈噎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 主任叹了口气:“你看,你都不说他干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对是错?” “算了。”陈澈握紧了打架时硌到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妥协道,“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这个事情的后果没有你想简单,退学是必不可免的。” “那就退吧。” 主任看出他的难言之隐,对于他这种自毁前程的行为极其不赞同,刚降下来的怒火又蹭蹭蹭的上去了:“陈澈,你现在高二,要是被退学,可能就上不了学了,打架被退学,情节是很严重的!” 而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显然知道后果,却还是依然坚持。 主任沉默的看着他,不大不小的房间,充满了死寂的气息。 外面看戏的人小声地唏嘘了声,见场面安静,不动声色地走了。路上自然散播着这个话题。 “陈澈为什么不说原因啊?现在要面临退学,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是我们普通人可能就要完了,但陈澈家里有背景,可以继承家产。” “可是被退学的影响还是很不好的。” “那能怎么办?不说原因不知道为了保护谁。” 两个女生从徐华明身边走过,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徐华明愣了几秒,想到这件事或许有转圜的余地,连忙朝高二的方向跑。 江涵此时正在望着窗外的太阳,全然不知事情的重要性。徐华明一口气跑到她面前,她惊了一下,懵懂地看着他。 徐华明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陈澈要被退学了,现在你是唯一的希望。” 江涵眼里的笑变得黯淡。 她加快速度地跑着,脑海里全是徐华明的话:“主任要他说原因,他坚持不说,即使会被退学,他也不说。” “他是为了你。” 江涵红着眼,边跑边想,为什么要这样,朋友而已,不用牺牲这么大的。 待到主任门口,她喘了喘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江涵鼓足勇气,推开门,看到少年有丝颓废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心酸。 主任没见过她,当即就问:“你是来干嘛的?” 江涵咬了咬唇,眼睛看着被背对着她的陈澈,坚定道:“我要告状。” 声音一出来,陈澈愣了,不想相信她会来,但转头看,她确确实实站在他身后。 小姑娘脸上是少有的坚定。 “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陈澈缓过神,就要赶她走。 但江涵很强硬,反驳他:“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想连累任何人。” 主任在两人之间流转,猜了猜,或许这件事跟这个姑娘有关。他严肃开口:“你要告谁的状?” 江涵想了想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陈澈紧张了起来,见她蠕动的嘴唇,似乎不知道那个人名字,顿时松了口气,随口道:“名字想不到就不要说了,赶紧回去吧,这里还有……” 话还未完。 “毛江武。”江涵放大声音打断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毛江武,他……他猥亵我。” 她从没觉得自己勇敢,但遇到陈澈后,仿佛勇敢在逐渐成长。 陈澈蹙眉,呼吸也随着一屏,他关注着江涵的情绪,但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害怕,而是坚定的像是一个小勇士。 主任脸色凝重,联想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又联想到陈澈打人,不确定地问:“所以,陈澈是看到你被毛江武猥亵,才动手打他的?” 江涵点头,又附上一句:“他还说了一些下流的话,陈澈才去打他的。这件事陈澈有错,但始作俑者是毛江武,能不能不要让陈澈退学?” 这恐怕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还都是围绕着陈澈。 陈澈看着她认真的替他解释,心里别提有多乐了,但又想到说出这样的事,心里又自责了起来。没把毛江武打死,都算太手下留情了,应该废了一只手。 主任看了眼陈澈,见他紧紧盯着小姑娘看,小姑娘此时一脸紧张。主任笑了笑,缓解气氛,说:“既然这件事是这样的,退学是不会了,但殴打同学,要罚。” 江涵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陈澈盯着她,眼里无意识地荡着笑意。 最终,陈澈被罚打扫篮球场的卫生,加三千字的检讨。 …… 晚自习时,徐华明跑下来帮他一起打扫,边扫边松了口气地说:“还好江涵去了,不然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是你跟她说我要退学的事吧。”陈澈神色很淡,不用问都知道。 像江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没人去特意告诉她,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徐华明扫地的动作一停,嘴角一收,支支吾吾地说:“你都要退学了,我能不去找她吗?” 陈澈直接把扫把往他身上砸,冷声说:“这件事给一个女生造成多大的阴影,我们谁都不清楚,就相当于跟不喜欢的人睡了一觉一样恶心,普通人就难以接受了,更何况是她。” 徐华明一个侧身躲开,结巴道:“澈哥,你这比喻……够大胆的。” “这是重点吗?”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他低着头,声音也低,“当看到她哭时,我觉得全世界都有错,包括我自己。” “澈哥,你真对她有意思?” “不明显?”陈澈暗沉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徐华明笑得僵硬:“明显。”就是太明显他才问的。 “可……” “没有任何可是。”他常常认真,而这次,却是第一次不同寻常的认真,仿佛要认真一辈子。 …… 晚自习结束后,陈澈才慢悠悠回去,看到江涵没走,反而很认真的在写什么。他脚步加快,凑到眼前才看清她在写什么,他的检讨。 “你在干什么?”陈澈语气有些沉。 江涵正好写完,检查了一遍,递给他,说:“检讨。” 陈澈没接,还在盯着她。 “毕竟你是因为我,我得为你分担一点。”江涵拿着手都累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她晃了晃,小声说,“胳膊酸了。” 陈澈这才把目光挪到这张写的小巧秀丽字迹的检讨,吞咽了一下,抬手接了。 江涵开心了,收拾着书包。 陈澈把这张检讨折了起来,随手夹在了一本书里。 教室的灯灭了,两人并肩走着。 一开始是并肩,后来陈澈想着事,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一点,江涵跟不上,就落在了他身后。 头顶的街灯把影子照的修长,江涵走着走着,看到脚下的影子,眼睛定了神,踩着他的影子玩了起来。 等陈澈回过神,看到身边没人,回头去看,就看到踩他影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姑娘。 他顿了顿,笑出了声。江涵抬头,对上视线,想起自己在干什么坏事,连忙退出他影子的范围,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陈澈什么也没说,回头,接着往前走,只是脚步对比之前,慢了一点。 江涵见影子动了起来,愣了片刻,弯了弯唇,接着玩了起来。 夜晚的风是刚入夏的微凉,马路上是滔滔不绝的汽车,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 灯光照在少年少女的身上,荡漾着最朴质的笑。 chapter 10 夏 - 「长跑」 五月底,学校迎来了运动会。 老师在下课前说了一句:“大家踊跃去班长那里报名,要是人数不达标,我就随便挑几个人。我想或许你们没有人希望我逼着你们参加吧,所以,尽可能自己报名。” 班里传来有气无力地回应:“好的,老师。” 下课铃响了,班里寥寥几人去班长那报名,项目报的都是简单的,长跑几乎没人愿意。 她点了点报名人数,还差七个。 这个任务对于班长来说,比较焦急。老师一般对有职位的学生会多关注几分,要是不达标,那可能会在课表或班长里面挑几个。 五分之三的可能性。 班长环顾着教室,找一些可以自作主张而不会找她麻烦的人,能解决一个,她就少一分被选中的机会。 眼神扫过后排阳光充足的位置,又扫了回来,定在安静写字的江涵身上。在所有人眼里的江涵,是个小透明,不合群,性格也不是个会找麻烦的人。 班长眼睛一弯,不假思索地在长跑那一栏写下江涵的名字。 后面随便填了几个好拿捏的,就上交了上去。 “很不错,都很积极的报名了。”老师仔细的看了名单,对一个名字产生了怀疑,准确来说,是对这个名字选择的项目产生了怀疑,“这个江涵是谁?” 班长心虚地说:“一个很乖巧的女生。” 老师点头,怀疑转瞬即逝:“你去把这张纸贴在黑板上,跟他们说一下比赛时间。因为我们高二,学习重,就三天。”老师指了指上面的项目,说着,“这个第一天,这个第二天,长跑最后一天。” 班长回复:“好。” 回到教室,按照老师的要求一步一步做好。 快上课时,陈澈从门口进来。往常他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而这次眼神不受控地朝黑板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这一看,让他停了脚步,退了回来。认真地盯着这张掺假的运动会报名单,当看到长跑项目中有江涵的名字时,愣了几秒。 转头直接把目光看向坐在位置上,心情极好的班长身上。这眼神仿佛是个利刃,抵着她皮肉,声音仿佛裹着冰,问道:“这名单你写的?” 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看戏。 班长紧张地空咽了一下,眼睛乱飘,轻轻地点了头。 “她自己报的?”陈澈指着江涵的名字,“我好像没看见她找过你。” 教室里仿佛弥漫着很重的低气压。 江涵被声音吸引了注意,一脸茫然的看着讲台上的陈澈。 “她……她趁你不在时,来报的。”陈澈深邃的眼神太过可怕,班长低着头,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陈澈弯唇一笑:“是吗?”丢下这两个字,他转身朝江涵走去。 班长喘了口气,但仅一秒心又悬了起来,面露难色地朝江涵看去。 “长跑你自己报的?”陈澈站在课桌前,看着江涵。声音对比刚刚,温柔了不少,但也只不少,仔细听,还是裹着气的。 “啊?”江涵一脸懵,待看到泪眼汪汪的班长时,她才明白发生一件她不知道,却被迫报了名的事,而且还是长跑。 她又回头看着陈澈,要是她说不是,或许他会找班长的麻烦,因此班长会讨厌她,他会被人议论,搞得鸡犬不宁,要是她说是,或许一切平静。 江涵看出他的急躁,轻飘飘地回:“是我自己报的。” 这个答案是陈澈意料之外的,他眉头皱起,情绪复杂,半天才问:“你行吗?” 不是瞧不起她,是带入她的小身板,不太好的体质,又带入她慢吞吞的步伐,长跑能坚持下来吗? “就是不行,才要锻炼。”江涵眼神无比坚定,“你还记得毛江武吗?那天要是我跑快一点,可能就不会被他那样了。” 陈澈下颚一紧,因为这句话,妥协了。 班长彻底地松了口气。 班里也缓过了神,当没发生什么一样,跟身边的人聊天打闹。 …… 晚自习后,江涵站在操场上,先是小跑了一圈,等到适应,速度加快,脚步稳当,一圈一圈,无止境地跑。 偌大的操场,一个影子,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温度刚好舒适,但在运动下,汗水挥洒,燥意满满。 陈澈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一开始没打扰她,站在暗处看着她,但等了很久,她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在她要经过他面前时,上前拦住了她。 “休息一会。”他从兜里拿出便捷的纸巾,抽出一张给她,让她擦额头上的汗,又把另一只手的东西递给她,“热的。” 两句话说的没有情绪。 江涵边擦汗边低头看,是一杯奶茶,杯底有黑黑的东西,不知是珍珠还是红豆。 “给我的?” “嗯。” “谢谢。”江涵接过,陈澈插上吸管,她连忙喝了几口,奶茶不是很甜,但红豆又软又甜。 江涵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疲惫一扫而空。 陈澈见她这般,神情柔和,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淡淡道:“我不要谢谢。” 江涵抬头,一脸疑问。 “下次我打篮球的时候,可以给我送水,这样就扯平了。” 江涵没想太多,点头同意了。 后来,灯光打在两个在操场上奔跑的人,少年为了并肩,跑得慢,少女为了追上他,跑得快。 …… 运动会这天,不用说都知道是什么场景,欢呼声高涨,人满为患,场面显得非常凌乱。 第一天是跳高跟跳远。 报名的人数很多。 江涵跟陈澈坐在台上,周围全是激昂的加油声,吵得喜静的人很不适应。 江涵就是一个,她很少参加活动,也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想要跨出舒适圈,融入进去,对她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陈澈看出她的不适应,凑到她面前说:“想回去吗?” 江涵点头,又觉得不妥,问道:“可以吗?” “嗯。”陈澈被她模样逗笑。 两人逆着人流,出了操场。 徐华明刚拐弯进来,看到陈澈的背影,刚想叫他,但看到江涵时,话在嘴边又收回了。 回到教室,陈澈补觉,江涵总是忙着学习上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静下来的那一刻,江涵听到了旁边平缓的声音——是陈澈的呼吸声。 江涵轻轻地放下笔,动作也轻,手仿佛不受控一般,缓缓朝他的脸上移去。先是轻轻地戳了戳脸蛋,很软,有肉,不像看上去皮包骨,而后摸了摸他的眼睛。见他眼皮动了动,像受惊的兔子,连忙收回。 陈澈睁开惺忪的眼睛,懒懒地问:“怎么样?好看吗?感觉怎么样?” 这一连三问,羞红了江涵的脸。 陈澈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凑近,低问:“喜不喜欢?” 心脏跳的大脑没了知觉,她往角落挪,他不动了,撑着头看她。 “江涵,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可以给你兜底。” 继上次的话之后,又一句让江涵泛起涟漪的话。 她呼吸弱了几分,是风都带不走的燥热。 …… 第二天是短跑跟接力跑,江涵跟陈澈没去凑热闹。 第三天,天气有些阴,空气闷闷的。 长跑没几个人,但也分成了男女各两波。 江涵在出发点热了热身。对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比赛,江涵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还没开始跑,呼吸就已经乱了几分。 陈澈在旁边安抚她:“不要求赢,要稳,别摔跤。” 江涵深吸了一口气,“嗯”了声。 随着指挥下,五位女生齐齐地跑了出去。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很快,江涵落在了后面,她想着陈澈的话,不急,不为赢,只为超越自己。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就已经超越了自己。 两圈,三圈,四圈,江涵永远比前面的人相差一半的距离。 第五圈时,还有大半圈的江涵体力透支,脚步如浮云般轻盈,心脏剧烈的仿佛要跳出来,大脑也嗡嗡的。 眼皮一抬,她看见了站在终点的少年,即使阴天,他也会是她唯一的太阳。 少年真诚礼貌,不惧怕任何,永远光芒万丈。 不放弃的勇气在这一刻爆发,江涵咬着牙,把比赛完成,尽管是最后一名,她也很开心。 因为终点有他。 “累不累?”陈澈在她跑完后,拉着她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喂水的,好似比她这个比赛的人都要紧张。 江涵微喘着气,莞然一笑,眉眼弯弯:“陈澈,我今天好开心。” 陈澈愣住了,看着她由内而发的笑容,他嘴角轻抿,眼里波澜带笑。 chapter 11 夏 - 「反驳」 江涵这姑娘,一旦熟络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陈澈最有发言权。 六月初,天气裹着燥意,窗外蝉鸣微弱,却没有想象般的热。 操场上热气腾腾,教室里倒成了避暑纳凉之地。 运动会结束,课程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压缩得很紧,每一秒都不能松懈。 就连下课前的休息,都变成了奢侈,留给学生的是源源不断的作业与笔记。 下课后,没有了之前吵吵闹闹的环境,而是变成细小的讨论声和一眼望去的认真。 阳光洒在桌上,镀了一层毫不真实的光。陈澈一手撑头一手写字,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拿笔的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往旁边挪。 江涵好似不知疲惫,写完这个写那个,完全没有累意。 见她又要开始写,陈澈直接把手放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拦住她接着要写的动作。江涵愣了几秒,神情很淡的看着他,而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说:“你要把自己累死吗?休息会。” “我不累。”江涵很少会说反驳的话。 陈澈笑出了声,声音悠悠的,像是生气,又像是开心:“成长了,居然知道反驳了。” 江涵低眼,声音小了下来:“我说的是事实。” “挺好的,不愿意的事就应该去反驳,不要事事委屈了自己,反驳与不反驳在于自己开心与不开心。就比如运动会比赛的事,明明不是你自己报的名,却没有拒绝反驳,而是承受或许自己不适应的事,这是不对的。” 陈澈在与班长对峙时,就知道答案了,后面问江涵,是让她能自己拒绝。一是他不能帮她明目张胆的去拒绝,一旦让追捧他的一群追求者知道,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二是想让她勇敢的拒绝自己不愿意的事。 但他很意外,江涵没拒绝,反而选择承受。这对以后的她来说,是很危险的。 “你不拒绝,在他们眼里是理所当然,不会感谢你,拒绝了也依然一样,但心里会舒服很多不是吗?”陈澈像是一个带着她往光明道路前进的成长导师。 江涵盯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喜欢一个优秀的人不可怕,但喜欢上一个努力让自己成长的人才可怕,可怕到想一直喜欢,一辈子也不为过。 “所以,别只知道反驳我,谁都可以,有我在,不会有任何让你委屈的事。” 这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全感。 “陈澈,谢谢你。”江涵从没有像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的人,而在陈澈这里,她值得,好像是无价之宝。他会耐心,会陪伴,会一步一步撬开她的世界,让她去接纳这个世界的美好。 而这些美好,是他给的。 “谢什么?” “你对我的好。” 陈澈挑眉,嘴角上扬,声音轻而郑重:“女孩子就应该体验最好的。” “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要给她的好,是闪闪发光,是强大。不是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而是成为人人都赞赏的唯一品。 江涵心里涟漪不止。这一刻,她确定了,只要没有意外,她会勇敢一次,向他告白。 …… 思绪即将飘远,教室里突然传来欢呼声,对比刚刚的安静,这欢呼声没大人物,是不可能的。 江涵闻声看去,是一个长相很酷的女生,但性格形成反差感,尴尬地站在门口,望着江涵的位置,准确来说,是望着陈澈。 陈澈比她慢一步看向门口,待看清人,又感受到是来找他的。为了不打扰班里的人学习,他起身出去了。 出去的那一刻,班里激动的疯了。 讨论声大到江涵不想听都躲不掉。 “校草跟校花的般配,真是无人能比。” “那是,毕竟校花校草本身就天生一对。” 江涵看着门外并肩的背影,缓缓地垂下眼,满不在意地接着写作业。心里无论乱成什么样,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反正没关系,他又不是她的私有物。 朋友而已。 教室里的热闹,反映了外面的冷淡。 陈澈靠着墙,低着头,目光或许就只是在教室里看过她一眼,他直白开口:“徐华明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陶葡梅显然不知道。 “那看来没说。”陈澈声音冷,“我跟他说,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你喜欢我,不代表我喜欢你。你的喜欢我阻止不了,但我可以阻止你的靠近。” 陶葡梅脸色有些不自然,语气很急:“为什么?我在所有女生面前都是完美的,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 “完美?般配?”陈澈笑了声,“谁告诉你我跟完美的人般配了?” “完美跟般配与喜欢有什么关系?”陈澈抬眸看她,“太过完美就会显得索然无味,我要的是独一无二,而我的感情观里没有‘般配’二字,喜欢可抵一切。” 陶葡梅慌乱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 陈澈没耐心了,起身,说:“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傻乎乎的表白,因为她们知道,我只会拒绝。” “礼尚往来,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才开心,不是吗?”他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陶葡梅好不容易攒的勇气,被他几句话抹灭的一干二净。心灵受到了打击,跑下了楼,不知去哪躲着哭了。 陈澈回去时,本想跟江涵说话,但看到小姑娘很认真,没打扰她,上课铃也在此刻响起。 江涵见他什么也没说,拿笔的手抖了一下。 …… 傍晚,晚饭结束,徐华明跑来找陈澈打球。 “最近篮球我进步了不少,来切磋切磋。”徐华明晃着他的胳膊,一副不同意不罢休的态度。 陈澈蹙眉,睨着他,沉声说:“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徐华明还没听完就放手了,赔着笑。 而陈澈看都没看他,转而看着乖巧喝水的江涵,轻声问:“想看吗?” “啊?”江涵眨了眨眼,拿下水杯,一脸茫然。 徐华明眯着眼,看着陈澈看江涵的眼睛,温柔的仿佛溺在云里,简直没眼看。 “我同意你就去吗?” “嗯,”陈澈嘴角上扬,“同意就去。” 江涵拧着杯盖,垂眸,像在思考。 徐华明急切的性子真是受不了江涵这样慢吞吞的性子,当即就急冲冲地开口:“这件事很难吗?同意就去,不同意就不去,要纠结很久吗?” 江涵一脸无措的看着徐华明,低低道:“对不起。” “徐华明,你急什么?”陈澈冷声教训了他,“你是赶着入葬还是赶着投胎?” “不是……” “闭嘴!” 江涵咬了咬唇,在他们吵闹中插了话:“你去吧。” “那你也去。”陈澈这变脸程度,谁看了都得叹为观止。 “我?为什么?” 陈澈笑着,悠悠道:“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吗?我不要谢谢,篮球场上给我送水就行。” 被他提醒了句,江涵瞬间想起来了,点了点头,答应了:“好吧。” 在旁边看他们调情的徐华明,一脸生无可恋。 篮球场上人不多,给陈澈送水的人也就寥寥几人,江涵坐在角落里,脚边放着一罐冰镇的可乐。 可乐还是陈澈买的,她只负责给他送。 江涵对篮球没什么兴趣,眼神只盯着场上松弛的少年,灯光亮如白昼,照得他近乎透明。 一场结束,徐华明被虐地躺在地上,陈澈则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 江涵连忙要去拿可乐给他,他大步向前,先她一步拿走。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江涵僵了几秒,心脏狂跳不止,耳尖泛红。 陈澈自然也感觉到了,对于她的紧张,他神情自若,反而担心地说:“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还……还好。” 他蹲在她面前,仰着头,食指一弯,用骨节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害羞什么,你可是摸过我的脸。” “我不排斥。” chapter 12 夏 - 「情书」 随着往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外面蝉鸣轻扰,微风徐徐,教室里僻静的只有知识的声音。 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地响着,却也不耽误上课的进度。 下课铃伴随着弥漫的饭菜香。 成群结队的人纷纷跑向食堂,而后面始终有两位不急不躁的人。 其中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另一个……是个女生,长得乖巧好看。 阳光在头顶,把影子拉长。 江涵看了眼边上迁就着她的少年,他手里拿着她的杯子,感觉跟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她低头笑了笑。 陈澈眼尖,或许可以说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举动,她做什么他都知道:“笑什么?” “没什么。”江涵连忙敛住笑意,快走了几步。 “江涵,胆子大了,都开始嘲笑我了。”话是这样说,心里其实很开心她这样。 江涵笑着反驳:“没有。” “你就有。”陈澈迎着光,眼里是无尽的光芒,笑容自然,“嘲笑我为你做的事,是不对的。” “我为你做的事,永远真诚认真。”他总是说一些让她心里泛起涟漪的话,每一句都温柔,每一句都真诚。 脚步一停,江涵对着他,轻问:“陈澈,假如有一条你必须要选择的路,你会选择哪一条?” 她没明说,陈澈却了然她话里的意思。阳光灼灼,一如他的眼神,他微微低头,话说的极为动听:“我会选择我喜欢的那条路,而那条路也有着我喜欢的人。” 这距离不是他们最近的,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彼此眼里有情愫与怦然心动。 江涵颤了颤眼皮,微风拂过脸颊,像是羽毛,痒红了脸。 “还挺爱脸红。”陈澈没控制住,伸手戳了戳。 她的脸红与其他人不同,而是鼻尖这一周泛红,可爱的像洋娃娃。 江涵害羞低下头,扭捏地说:“快点走,我饿了。” “嗯。”陈澈笑出了声,就爱看她这样的小表情。 即使深陷其中,他也甘之如饴,只要是她。 食堂里,人满为患,排了好长的队。 买完饭后,陈澈拿着水杯去接水,而这期间,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坐在江涵的对面。 江涵抬头看,是上次来找陈澈的校花。 脸色瞬间不太自然,面前的饭都变得索然无味。 陶葡梅很自来熟,完全没有那时来找陈澈的窘迫,与她说话是很开朗的性格:“你是陈澈的同桌吧,你好,我叫陶葡梅。” 江涵只礼貌地点了头。 “既然你是他的同桌,那他的喜好你应该清楚吧。”陶葡梅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说明来意。 “同桌而已,不是很熟。”江涵直接用陈澈教给她的方法,不想说就拒绝。熟不熟不用说给她听,但陈澈的喜好,江涵还真不清楚。 陈澈很少有爱吃的,爱喝的东西,最多的就是打篮球,其余时间要么跟她说话,要么学习,没其他感兴趣的事。 兴趣寡淡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但陈澈就是如此,依然闪闪发光。 陶葡梅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噎了一下,接着问:“不用太细致,简单说几个就行。” 江涵直接放下筷子,脸色很淡,但语气没有脸色平静:“你要想了解他,大可以去找他本人,而不是找我。” “可是……他把我拒绝了。” 听闻,江涵顿了一下,上午酸酸的感受得到了慰藉,心情没由来的好了。 “那他答案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放弃?” “喜欢他一年多,我不甘心。” 江涵愣住了。 陶葡梅在江涵眼里,很勇敢,她不甘心,而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陈澈对她的好,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没有捅破的喜欢,真的能一直下去吗? 对他不公平,对自己太自私。 江涵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陈澈正好回来,见她一脸愁眉苦脸的,又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陶葡梅,以为是在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当即就是怒喝:“上次说的话没听懂吗!” 这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江涵也不例外。 陶葡梅被这声吓到了,看到陈澈眼里的怒火,瞬间红了眼,狼狈地往外跑。 静默几秒,陈澈与胡思乱想的小姑娘对视,温柔的声音与刚刚是极大的反差,他说:“谁的话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相信我。” “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江涵吞咽了一下。 “再对,也没我本人更对。” 他有长情的底气,也有独有的承诺。 江涵轻轻“嗯”了声。 - 校草对校花吼斥的言论,传的是人尽皆是。 更是在晚自习前,陈澈去打篮球时,接二连三来了不少女生,手里都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写着自己的名字,设计的绝对没有重复的。 一窝蜂都塞在了陈澈的桌洞里,江涵茫然的看着她们的举动。等她们走后,满满当当的信封有一封没塞好地掉了出来,江涵弯腰去捡,好奇地打开看了看,是情书。 瞬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连忙塞了回去。 江涵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可偏偏不受控,盯着一堆情书发了呆。 突然,鬼使神差地也写起了情书,小巧秀气的字迹真的会让人赏心悦目。她翻了翻,找了一张没有写名字的信封,把自己写的塞进去了,放在一堆里。 她与她们不同的就是,没写名字。 或许里面也掺杂了几个没写的。 但她的字,是陈澈一眼就知道的。 陈澈一回来,就看到满到溢出来的信封,神情淡淡,反而一如平常,侧头问江涵:“无不无聊?” 江涵像是做了一件坏事,心虚的不敢看他,连话都不说了,而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陈澈一眼就察觉她情绪不对,凑近,声音低了些,“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嘴上是这样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桌洞里的一堆情书。 陈澈顺着她看去,定了几秒,以为她是不喜欢别人给他东西,开心的同时心里也痒痒的,笑着说:“我会处理的。” 话落,起身又出去了。 晚自习时,江涵全程心不在焉的。这封不经大脑的情书,怕他看到,又怕他看不到。 “走什么神?”陈澈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思绪被拉回,江涵心事重重的看着他,磕巴地问:“假如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东西,但得不到,你会甘心吗?” “要看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不重要,就不存在甘不甘心,重要了,无论怎样,都得去争取。” 江涵盯着他看了半天,许久才说:“陈澈,考完试最后一天,我有话跟你说。” 陈澈被激起了好奇心:“现在不行吗?” 江涵很认真地摇头。 “江涵,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现在不说,我会茶不思饭不想的失眠,你在刁难我。” “不行,只能考完试告诉你。” 陈澈被她的认真逗笑,不逗她了,说:“好,希望是我很开心的事。” 江涵眨眼,眼里波澜不惊。心想,他会开心吗? 陈澈照常送她回家,徐华明等人走后,唉声叹气的拿着麻袋把陈澈桌洞里的情书打包带走了。 边走边哀怨道:“累活脏活尽是找我,我这是什么苦命啊!仅仅是为了不让同桌难过。” “还真是个爱情脑。” 日月轮换,江涵跟陈澈前后脚,坐下后的一秒,江涵皱着眉看昨天还满满当当,今天就一干二净的桌洞,惊呼了声:“陈澈,有小偷!” “偷什么了?”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走到座位旁。 江涵指了指他的桌子,焦急道:“信。” 陈澈笑了,坐下,给她解释:“不是小偷,是我让徐华明找个地方扔掉了。” “扔了?” “嗯。” 江涵抿了抿唇,盯着他,皱着一张小脸,怒火到达顶峰,她直接扭过脸,生气全写在脸上。 “怎么了?”陈澈凑近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给我送吗?我这不是处理了?” “不满意?” 她不满意极了。 无论陈澈怎么跟她说话,逗她,她愣是一句话也不理。这让也喜欢用冷暴力的陈澈没了办法,盯着她看了很久,后来出去找解决办法了。 江涵咬着唇,咬的很用力,泛着白,为自己愚蠢的写信感到讨厌。 为什么要写?他又不看,反而当成垃圾扔了。 越想越生气。 …… “你说什么!她因为你把信扔了生气了?”徐华明扯着嗓子说。 陈澈一脸凝重,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 徐华明眯着眼,用自己的小脑瓜子大胆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该不会……她也给你写情书了,然后因为你扔了,她生气了?” 陈澈蹙眉,怀疑的看着他。 “这只是猜……” “你扔哪了?”陈澈焦急地打断他。尽管是猜测,他也得去找一找。 “我家那边……但早上应该已经进垃圾场了。” “带我去。” “不……不是。”徐华明被迫带走,嘴里还在反抗,“你难道要去翻垃圾场?” 陈澈心里又慌又激动,慌的是怕找不到,激动的是她给他写情书了。 两种情绪交织着,心里很不好受。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要去翻。” chapter 13 夏 - 「喜欢」 一整天,陈澈都没回来。 江涵原本的生气,也因为杳无音信的人慢慢消散了。 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到连老师问她陈澈去哪了,她都不知道。 除了徐华明,也只有她能知道他的踪迹了,可现在徐华明也不在。 每次离开他都会跟她说一声,而这次,因为生气,完全不知道他的行踪。 江涵没由来地慌了起来。 心不在焉发挥到了极致。 午饭都没心思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着他,想跟他道个歉,同时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可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霎那,窗外慢慢暗了下来,下课铃一响,晚饭开始了。 她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 郊外,垃圾场里。 一望无际,苍蝇乱飞。在温度本就升高的夏天,味道更是臭味熏陶。 黑不溜秋不说,还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虽然声音微弱,但也足以让人害怕。 徐华明戴着口罩,拿着钳子一点一点地扒着,眉头皱得都能夹硬币了。扒一下,吐三下,尽管带着口罩,他都要掐着鼻子,翁声道:“哥,差不多得了吧,只是猜测,没必要折腾自己吧。”还没说完,一股毒气传入口腔里,又差点吐了。 陈澈很卖力地翻着,带着手套,双手并用地扒着,仿佛不会累,仿佛闻不到味道。 “你想走就走吧。”陈澈没什么情绪,心思完全被江涵给他写情书所占据。 “……不是。”徐华明还想说点什么,但看陈澈那样锲而不舍的样子,只好咽下去,乖乖地接着翻。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 徐华明累得两眼冒星光,摊在一旁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澈哥……我们都翻几圈了?” “实在找不到也正常,放弃吧。” 话音刚落,陈澈翻到了一个麻袋,打开一看,是他要找的东西,当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陈澈喘着气,转身走了回来,肉眼可见地开心:“找到了。” 徐华明低骂了句“卧槽”,这都能找到? 陈澈一刻也没有休息,手因为长时间的疲劳,此时有些抖。他把情书倒了出来,在有名字上找了一圈,显然易见,没有江涵的名字。 他转而去翻没有署名的信封。此刻,他有些激动,激动这个可能没有实证的事,可能她没有写,只是单纯的生气。但此时,他什么都不顾了,有没有他都要亲自看看。 陈澈认得她的字,在第三封没有署名的信封里,找到了她的字迹。 陈澈长长地松了口气,颤着手,就着微弱的灯光,疲惫的眼皮顿时炯炯有神。 他习惯一目三行,但手中的信,看得极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生怕漏掉。 开头是他的名字。 「陈澈。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种东西,出于什么目的不知道,或突发奇想,或心心念念。 我很开心能遇到你,也很开心跟你的关系很近,同时,要谢谢你。你是继父母后,唯一对我好的人了,你让我的世界充满了光彩,也打开了我不愿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你教会我,不是事事都要妥协,要懂得反驳,拒绝,我会慢慢做到的。 陶葡梅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喜欢他一年多了,我不甘心”,类似的话我也问过你,你给了一个很中规中矩的答案。但是我心里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自从做你的同桌,我就享有了你的好,无时无刻不让我处在孤独的状态,让我产生了很坏的念头——习惯。习惯你的好,习惯你的举动,也习惯慢慢扩展对你发脾气的想法。 但这样的我很自私。 陈澈,你真的很好,我也没有喜欢错人。 仔细算算,我也喜欢你一年多了。 或许你之前不太熟悉我,但你每一个不熟悉我却帮助我的地方,就是我喜欢你的答案。 陈澈,这封信来得很突然,原本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说出口的喜欢才叫勇敢。可看见一堆情书后,我嫉妒了,没经大脑的思考,就稀里糊涂地动了手。 或许你不会看,看了的话也请不要拆穿我,我希望我们的开始在考完试后。」 陈澈眼眶已经红了,心脏短暂的暂停,又猛烈地跳起。 他傻傻地笑了起来,冲徐华明一遍一遍地说着:“她喜欢我,江涵她喜欢我。” 徐华明想看信里写了什么,让陈澈都红了眼,手刚伸到半空,信就被陈澈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放在口袋里。 “你倒是给我看看啊!” “我的情书,为什么给你看?”陈澈开心得要炸了,指着地上的一堆,说,“这些随便看。” “我……”徐华明敢怒不敢言。 陈澈已经单手插兜出去了,脚步都带着些许兴奋。 徐华明暗暗吐槽:“一封信就开心成这样,以后要是谈恋爱了,不得粘得寸步不离。” - 陈澈失眠了,而同时,失眠的还有一个人。 江涵翻来覆去,半天没睡意,看着微微吹起的窗帘,心里徒增一股莫名的惆怅,觉得自己仗着陈澈对她的好,乱发脾气。 其实扔了也无所谓,反正早晚都会勇敢一次的。 夜深人静,江涵直到实在扛不住才慢慢进入梦乡中。 清早,去路上的情绪变得急切,怕陈澈再也不来了。 一路小跑,几乎一口气跑到教室。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拿着本书,嘴角上扬。 江涵喘着气,慢慢走进来,陈澈抬眼看她,手里的书一合,笑容更加灿烂。 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江涵走到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一脸慊意地说:“对不起。” 陈澈眉头突跳,问:“对不起什么?” “昨天对你生气了。” 陈澈笑了起来,打量着她。 “等了我一天?” “嗯。” “没睡好?” “嗯。” “跑来的?” “嗯。” 这一问一答,差点弄哭了江涵。 陈澈很自然地拿下她肩上的书包,放在椅子上,想去牵她手,但怕吓到她,转而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 “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你有特权。”他轻声轻语地安慰她,心情颇好。 江涵完全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心情好转,反而眼里蓄了泪。 陈澈想了想,悠悠道:“我昨天找到一个很好的东西。”果然,这句话吸引了江涵。 “什么东西?” “嗯……一个勇敢的姑娘写的信。” 江涵心一惊,眼睛乱眨,磕巴地问:“你……你看了吗?” 陈澈重重地点头,笑声悦耳:“而且,我很开心。”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清晨安静,伴随着淡淡的风,空旷的教室,只有他们。 “江涵,信上的所有都是真的吗?”他不动声色地凑近,循循善诱。 江涵下意识往后退,陈澈还在往前,直至逼到角落。他眉眼温和,嘴角噙着笑,故意缓缓开口:“我等你的勇敢。” 一开始江涵没懂,但看见他的眼睛,仿佛那封信就在眼前。 她写了一句, 说出来的喜欢才叫勇敢。 chapter 14 夏 - 「讨论」 翌日,早自习还没开始,班里的学生稀稀拉拉还没到齐时,发生了一件事。 话题围绕着“陶葡梅与陈澈两人关系不一般”展开了。 学校里禁止早恋,要是可以就不是“关系不一般了”,而是“男女朋友”。 懂得都懂。 一大早的议论声都快掩盖了窗外的蝉鸣声。 “陈澈有女朋友了,我要失恋了。”女生哭丧着脸。 “优秀完美的人自成一派,我们融不进去的。” “据说家世也挺般配的,看来找不到比他们还般配的人了。” “一大早就爆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前面说失恋的女生抱怨了一句。 “话说,说爆的?” “陈澈不太可能,陶葡梅不太像吧?” 而此时话题的一个主人公,在操场上,逆着清早的骄阳,与一人打得汗水淋漓。 “他妈的!”陈澈打红了眼,一拳又一拳,没收力地打着,“徐华明,有生以来,我最后悔跟你做朋友!” 重重的一拳落下,徐华明脚步一软,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使他皱了皱眉,眯着眼看着上空的太阳,呼吸急促不止。 喘息声伴随着微弱的风。 “陈澈,我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的所有。”徐华明悲惨地说,“先是家世,我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再是成绩。你真的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公子哥,但你不屑于带着这个被人指指点点的身份,你完全可以靠自己,而我什么也不行。” “我真的一点也不嫉妒你,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徐华明吞咽了一下,眉头紧皱,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可不行啊,我跟你的差距,就注定了结果。” 陈澈眼睛还红着,微喘着气,居高岭下的看他。 徐华明还在说着:“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一个看似大胆,但实际很胆小,偶尔跟朋友抱怨的女生。” “而她,喜欢你。” 徐华明望着他,哽咽道:“在那一刻,我们的友谊在慢慢裂开。” 陈澈脸上完好无损,因为徐华明没还手。 他侧头,下颚一紧,不会说挽留话的他,低怒了句:“你真他妈窝囊!” 风大了,人走了,友谊也散了。 徐华明深吸了口气,牵扯着脸上的伤口,顺着眼角流了泪。谁知是痛的,还是情谊。 陈澈没回班,去洗手池一遍一遍地冲着脸,水打在脸上痛不痛不知道,只知道他此时要炸了。 脸上的水滑至下颚,凝聚成重重的水珠,砸在瓷砖上。 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 江涵见他回来,心情似乎很不好,她抿了抿唇,咽下自己的疑惑。 他坐下后,沉默不语。 江涵盯着他看,就是不说话,生怕惹他不耐烦。 陈澈虽低落,但在小姑娘面前,不能展现这样的一面,他声音轻扬:“怎么了?有事要问?” “能问吗?” “怎么不能问了?”陈澈笑了声,侧头看她,“我现在很可怕吗?” 谁曾想,江涵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陈澈彻底被逗笑了,很自然地去摸了摸她的头,当感受到小姑娘的僵硬时,他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手连忙收回,不自在地轻了轻嗓,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跟一个人相处越久,越有了相似的地方,“我不是很反感这样的举动,只是太突然了。” “那看来,以后要多多有这样的举动,才能让你慢慢习惯。”陈澈轻叹,“下次我注意。” 江涵点头,表示接受了。 “陈澈,你心情不好吗?”江涵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什么?” 陈澈与陶葡梅的话题是她不问都能知道的事,前面讨论的人说的可欢了。 什么会谈多久?会结婚吗?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很漂亮什么的?还没有定论的事,她们已经在帮他们规划未来了。 江涵不想当真,她相信陈澈,也相信陈澈会给她一个答案。可相信归相信,心里还会因为他们说的事,而难受。 假如是真的呢?她们说的事也会一幕幕经过,而她,只是一个透明人。 理智的相信,感性的害怕。 陈澈像是很了解她,慢悠悠地回答她的话:“嗯,很不好。” “但不好的事,我不想说给你听。” 他一直是这样,把她保护的很好,他不想把自己烦躁的事说给她听,让她也不舒服。 江涵知道是为她好,便没再锲而不舍的想听。 但转而又担心地问:“能解决吗?” “嗯。”他点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 午休,江涵出去了,陈澈在。 届时,陶葡梅不打招呼地从后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在陈澈的旁边,江涵的座位。 看到她的人,已经带动全班人惊呼了一声。 陈澈敛着眉,没看她,在她坐下时,他就知道不是江涵,因为江涵不会碰他。 而陶葡梅在没坐下时,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班里的声音慢慢降了下来。 陈澈先发制人:“我该不该说你心机深重呢?” 他的声音没刻意压低,在安静吃瓜的班级里,异常清晰。 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陶葡梅顶着全班的目光,有些心虚,但脸上看不出来,轻松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陈澈没打算给她留余地,但嘴唇刚张,她就连忙凑到他面前,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哀求:“别让我尴尬。“ 陈澈眼神幽冷,想动手甩开她,但她用了力气,动弹不得。 而这一幕,落在了后门门口的江涵眼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试图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但眼前的画面真实的可怕。 话题上的女主角,此时坐着她的椅子,跟话题的男主角,她的同桌,她喜欢的人,亲密地搂着一起。 在江涵眼里,是搂着。 这看来就是答案了。 江涵转身跑下了楼。 陈澈也在此刻推开了陶葡梅,可江涵没看见。 “滚出去!”陈澈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见她不动,呵斥道,“再不滚,我不介意让你狼狈的出去。” 陶葡梅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变,直到你喜欢为止。”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到底滚不滚!”此时,陈澈火气噌噌噌噌往上涨,一副下一秒就要动手的姿态。 陶葡梅的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低着头,跑出去了。 班里的人震惊万分。 他们从来没见过陈澈发脾气,从来都随心所欲,事不关己,没什么事能左右他的情绪。 可此时,像是第一次重新认识他。 …… 江涵一直没回去,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走累了就跑,跑累了就走,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因为心里会胡思乱想。 想着前面女生讨论的事,会结婚,会生颜值很高的孩子,心里就不好受,还很想哭。 她低着头,慢悠悠地脚步一停,缓缓蹲下身,眼眶红润。 不久时,一个影子压了上来,一双鞋落入眼中。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陈澈蹲下身,温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上课?” 江涵不回答。 “心情不好要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决。” “陈澈。”江涵撇着嘴,哭腔明显,“我不喜欢陶葡梅,不喜欢她坐我的位置,更不喜欢你们亲密的举动。” 一颗泪砸在了地上。 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手在半空又停下了,因为她的头又低了低,显然不想让他碰。 江涵还在说着:“你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亲密的事,但绝对不能在我的位置上。”她顿了顿,下定决心般,“要是做不到,我可以……换座位。” “江涵。”他忍受不了她的哭腔,更承受不了她的远离,不管不顾地捧着她的脸,慌乱的解释,“我跟她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本来要揭穿她的,但她直接捂住我的嘴巴,她用了力,我没推开她。”陈澈说,“我的错,我该第一时间推开她的,就不会让你伤心了。” 他的解释自然有用,江涵心里好了很多,但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陈澈轻轻地擦着,心疼极了:“江涵,别哭了。” “再哭我要疯了。” chapter 15 夏 - 「礼物」 在考试前夕,迎来的先是陈澈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周末,几乎赶不上给他准时准点过生日,礼物也按时送不了。 周五没有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天还有些亮,可身边没变的,还是送江涵回家的少年。只是对比之前,两人此刻坐在一起。 江涵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人来人往的车辆越来越多,前面很快形成了堵塞。 她收回目光,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周围好似有风,微微吹起了他修理得当的头发,煽动了浓长的睫毛,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陈澈慵懒开口:“有话要说?” 自上次的哭泣被他哄后,江涵跟陈澈的相处变得尴尬,仅她个人认为,也同时觉得自己很矫情。 假如他们在一起了,以后会有很多亲密的接触,她要是还不能慢慢适应,对陈澈很不公平,他也不是次次有耐心教她。 扭捏的性格对谁都不好,陈澈也一样。 江涵垂下眼,轻轻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怪?” 陈澈扬眉:“哪怪了?怪的可爱?” “我不喜欢这个词。”江涵反驳,“听他们说,一个人说你可爱就是在说你傻,我才不傻,我很聪明。”后面两个字声音很小,似乎很羞涩。 “骗你的人说的可爱才是傻,而我是夸你。”陈澈习惯性捏她的脸,“不一样的人,说的话也不一样。而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是最不会骗你的人。” “而且,你是很聪明。”教的东西学的很快。 江涵听懂了他的暗喻,笑了一下,揶揄道:“还不是小师傅教的好。” “江涵,”他笑得得瑟,“还敢调侃我了?”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陈澈一脸很宠地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样才对。” 公交车还在缓慢的行驶。不一会,前面道路通了,江涵的心情也顺畅了很多。 十分钟后,他们一同下了车,并肩走着,到楼下时,江涵面对着他。 “陈澈,生日快乐。”她的声音软弱轻扬,带笑说着的话,仿佛裹着蜜。 陈澈愣了几秒,还没说话,江涵又说:“或许太早了,但我想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 “嗯。”小姑娘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陈澈就索性低头,悠悠道,“那今年的生日我会很难忘。” 江涵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几乎相碰的距离,让两人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砰跳着,不知是谁的更快。眼里的惊讶与紧张,谁没比谁好多少。 “你……”江涵呢喃,“你……你干嘛……离……离这么近?” 陈澈舔了舔干涩的唇,居然有一刻想对她做禽兽的举动。耳尖不知不觉地红了,脸色却很是平静,话也一样:“小朋友祝我生日都不抬头,我不得离近一点。” 江涵脸蓦地红了。 “我……” “好了。”陈澈直起身,叹了口气,“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那生日礼物有没有?” 陈澈要的是生日礼物吗?他要的是多跟她说说话,毕竟两天见不到她。 每次周五送她回家时,都想多聊点什么,可每一次都是短短的“再见”。这次好不容易有话题,不得多留一留她。 江涵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 “啊?”他这样一问,江涵才想起礼物这个事,一脸歉意地说,“我忘了……周一给你补上好不好?” 她异常认真。 把陈澈逗笑了,安抚她:“嗯,没有也行。” 一句“生日快乐”他就很开心了,因为她的出现,让所有的礼物都变得缥缈。唯有她,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那不行,生日就得有礼物。” “好。” 后来,陈澈回去了,江涵在对面的小卖部买了折星星的东西。原本她看中了纸张的,但老板说塑料的要好看,买的人很多,江涵只好转而买了五颜六色的塑料管,同时还有一个星形玻璃罐。 对于江涵第一次接触这种手工活,必然是没有像其他人容易。她看着纸上的教程,每次到一半就错了。 夜晚蝉鸣响起,夜深人静,安静的夜晚,她挑着台灯,不知疲惫的研究。 这种事,对于没耐心的人早就半途而废,而江涵没有,即使折的眼睛酸痛,手指微微泛红,也还在坚持不懈。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不知什么时候,星星玻璃罐里,扔进了一颗形状好看蓝色的星星,随后,接二连三。 …… 周一,阳光极好,温度也好。 江涵把满满当当的星星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心情非常好。 一路上都是怀揣不安的心情,怕他不喜欢自己的礼物,怕自己的礼物太简单。 等到进教室后,这样的心情越来越重,握紧肩上的书包带,慢慢朝座位走去。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坐在椅子上,周围是排着队给他送礼物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好像没收,都拒绝了。 “谢谢你们每年的礼物,以后都别送了,浪费你们的心意,也浪费你们的时间。” 其中有女生问:“陈学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澈没打算隐瞒,笑着点了点头,说:“以后我只收她的礼物。” “谁这么幸运?” “不是她幸运,是我幸运。”此话一出,就知道陈澈有多喜欢他口中的女生了。 追求他的女生都很有素质,听闻,相继点头,沮丧地走了。 阻碍散去,陈澈看到了站在讲台上局促的江涵。顿时,他神情自若地问:“不过来吗?” 此时教室里没人,空旷的就连话都在回荡着。 江涵脚步僵硬地朝他走去,等到了面前,陈澈习惯又自然地取下她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又问:“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江涵原本想说没准备,但想着是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要不要都是他的决定。 她说:“手工活,很普通,你要吗?” “亲手做的难道不是更有诚意吗?”江涵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也看到了她们送的礼物。 她低着头,他仰着头,正好能看着对方。 “江涵,我只收我喜欢的人的礼物。” 就差把喜欢她说的更明确了。 江涵躲避他的眼神,低低地说:“……在书包里。” “你亲自给我。” 江涵只好绕过他,坐在椅子上,把书包打开,双手捧着星星罐,递给他:“弄了两天,很有诚意。” 陈澈盯着看,五颜六色的星星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被她的话逗笑的同时,也看见了泛红的指尖和细小的伤口。 心疼在眼底有了波澜,他双手接过,眼睛紧紧地盯着玻璃罐,问道:“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懵了江涵,反应几秒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把手藏在口袋里,轻飘飘地说:“不疼。” “江涵。”他极为郑重,嗓音很哑,“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的前提,自己是不受到伤害的。” “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 江涵看他一脸凝重,抿了抿唇,乖乖地“嗯”了声。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陈澈松了口气,菀然一笑,“我要好好收藏。” 话音刚落,门口风尘仆仆跑来一个人,待看清,两人同时拉下了脸。 是陶葡梅。 陈澈直接冷冷开口:“你的教室在隔壁。” “我知道。”陶葡梅看了眼江涵,满脸歉意,“我是来道歉的。”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你说的对,不喜欢还上赶着凑,就是贱了,也对不起让你的同桌误会。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但不喜欢要及时止损,我想的偏执了。”陶葡梅说完一大段话后,鞠了鞠躬,没得到原谅,就跑了。 江涵一脸懵,陈澈解释:“后面我找她好好谈了一下,道歉这个事,我是让她对你道歉。” “为什么?”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道歉算是最轻的惩罚。”他慢悠悠地说着脸红心跳的话。 江涵脸上的红润还没散去,又红到了耳尖。 “江涵,以后别哭了。” 他受不了。 chapter 16 夏 - 「告别」 公交站台,一如既往的两人。 夜晚小巷漆黑,蝉鸣聒噪,吵得厉害。 下水道的污水在天气炎热时,浓臭的味道简直难以忍受,一般的人都是屏息跑过。而两人为了多待一会,走得慢悠悠,任这发臭的味道进入鼻腔。 陈澈微低头看她,她身高不高,在他肩膀下,低头只能看见矮小的身高和茂密的头顶。 他笑了声,距离挨近,胳膊碰撞,露出的肌肤也陌生的触碰着。江涵身子一僵,缓慢地抬头。今晚月色很亮,照亮少年的半张脸,让本就白净的脸蛋,增添了一股乖顺。 “怎么了?” “陈澈,你……你离得太近了。”话是这样说,但她丝毫不动,胳膊还在紧紧地贴着。 他笑了起来,扬眉,说:“我可没教你口是心非?” 江涵低下头。 “你说,考试也结束了,你之前说的承诺是不是得兑现了?”陈澈仰头看着月光,声音轻扬动听,裹着期待已久的喜悦。 “什么……承诺?”江涵显然是害羞,故意装不知道。 陈澈哼了一声,笑道:“江涵,你别想逃避,信我可是留着呢。”耳边的水声传来,他微微弯身,说,“不想说没事,我们先适应适应。” 话落的下一秒,陈澈从下往上抓住了她的手,江涵呼吸一滞。陈澈也没胆大到哪里去,吞咽了一下,紧张地牵着,浑身仿佛触电了般,一点也不敢动。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就连牵了手,都是害羞紧张的。 今晚无风,本就燥热,而此时,青涩的两人,热到手心出了汗,脸上泛红。 心跳声感觉在安静的夜晚无限放大,即将冲破骨肉。 时间过得漫长强烈,不知谁先打破了这场寂静。 “可以吗?”陈澈哑着嗓子说。 江涵咬了咬唇,脸更红了,哪有人是先牵手再问的。 许久,她极轻地“嗯”了声,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但不碍于紧张的陈澈听得一清二楚。 他明显地松了口气,同时松开了她,江涵眨眼,看向他。 他说:“手有汗。”他往自己的白色校服上擦了擦,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两人还没走到江涵家楼下。 两人牵着小手,慢吞吞往前走。 到楼下时,又依依不舍了起来,相握的手一松不松,反而握得更紧。 江涵说:“陈澈,明天你有时间吗?” “你要约我?” “嗯。”江涵乖乖点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陈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上满是笑意,低低地说:“你约我,都有空。” “那明天十点。” “嗯。”回是回了,手还是不放。 江涵羞着脸,小声控诉:“陈澈,你放手。” 陈澈依然不想放,但看她似乎有些生气,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说:“江涵,明天能早点吗?” 隐喻的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江涵听懂了,转身跑上楼,留下一句:“我尽量。” 陈澈笑得嘴角都要跟耳朵并肩了,在楼下站了许久,看着还带着她温度的手心,低语道:“一点也不考虑我会因为她的话失眠。” “没良心的小姑娘。” 但没良心也是他宠出来的。 江涵嘴角上扬,心情兴奋又羞涩地上楼。 最后一个台阶踩上,还没掏出钥匙,就看见大门掩着一丝门缝,房屋开着灯,是父母回来了。 江涵愣了一下,心情又好了很多,就在要推开门时,然而下一秒,刺耳的声音让她嘴角的笑容一僵,手停在半空,心情瞬间低入到谷底。 “我们努力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小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现在,你对得起她吗!”是江刚的声音。 紧跟其后是沈敏尖锐地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努力?努力到其他女人床上了,那叫努力?那叫恶心!” “你陪酒就没有错了,说我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你自己难道没有上男人的床!” “江刚!别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我陪的每一次酒,都比你干净!” 江刚大笑了起来,似乎扔了什么东西:“出轨都有证据了,还狡辩什么,脏了就是脏了!” “你他妈调查我!”沈敏打了江刚一巴掌,怒吼着,“要不是你先出轨,我会这样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喝醉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人占了便宜?都是你造成的!” “沈敏!” 此时,江涵平静地推开门,打断了这场无休止的争吵,嘴角上扬,笑得不自然很难看,她轻轻唤:“爸爸,妈妈。” 两人愣了一下,默契地笑了起来,江刚瞬间敛去愤怒的模样,温柔地问:“考试结束了?” 江涵点头。 沈敏上前,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头,欣慰道:“长高了。” 两人的转变与刚刚的大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涵鼻子一酸,咬着唇,话变得难以启齿:“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 他们在瞒着江涵上面异常默契,语气还是之前的语气,而父母不再是之前的父母。 江刚轻叹了口气,笑得僵硬:“没吵怎么,就是工作上的压力,发泄发泄。” 沈敏附和:“对,最近工作上遇到一点烦心事。” “你们别骗我了!”江涵大着声音,眼泪如线一样,接二连三往下掉,“我都听到了,听的很清楚。” 此时,两人看了对方一眼。 “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他们都不再是江涵眼里的恩爱父母了,离婚是迟早的事,今天是导火线。 沈敏蹙眉,轻轻唤她:“小涵,我……” 江涵不想听,直接推开她,跑进了房间。 江刚一脸沉重,懒得再吵,直接留下一句:“周一去民政局离婚。”便什么也没拿,出了门。 沈敏前后夹击,一个是失败的婚姻,一个是无法接受的女儿。 无论在坚强的人,此时也崩溃到极点。 半夜,沈敏打开江涵的门。 江涵还没睡,此时坐在书桌上,发着呆。 沈敏站在她面前,温柔的还是往日的母亲:“怎么还不睡?” 她没回答。 “小涵,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维持好你想要的家庭,没有给你想要的爱,妈妈错了。”沈敏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错的有多么离谱。 假如没出去工作,会不会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可一切,没有后悔的余地。 江涵脸满是泪痕,眼眶很红,却很坚强的承受接下来的结果。她哑声问:“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沈敏没回答,但也相当于默认。 眼泪如潮水,快要淹没了江涵。 沈敏蹲下身,艰难开口:“假如我们离婚了,让你选择一个人生活,你选谁?” 江涵哭得喘不上气,哽咽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们能不离婚吗?” 沈敏哑口无言,显然不能。 哭声在压抑的家庭里,变得清晰,也变得微不足道。 许久,沈敏说:“榕城那边我有工作,我会给你转学。” 江涵不回答,只无休止地哭,哭到头晕目眩,哭到大脑缺氧,哭到麻木。 这晚的夜很难熬,也很漫长。 …… 江涵一夜没睡,精神却像是睡得很好,除了眼睛很肿。 今天她还要赴约。 她拿出一件买了很久,却一直没穿的小白裙,头发也不再是常年扎起的样子,而是披在肩上,小脸不施粉黛也很亮眼。 只是昨晚的事情,没有了让她今天要去见陈澈的激动和开心。 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提前半个小时下楼,而楼下比她还早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江涵在他面前唯一不变的就是羞涩,她微微笑着:“等多久了?” “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他眼神紧盯着她。 她一身白色长裙,亮了他激动已久的心脏。 陈澈呆呆地看着,无意识地说:“江涵,你今天很美。” 江涵不作答,也不知道说什么,很主动地上前牵起他的手,轻声说:“走吧。” 她脸红着,动作却大胆,大胆到陈澈都震惊。 把陈澈都弄结巴了:“去……去哪?” “我还没好好逛逛江城,你带我逛逛吧。”她说的很平静,而今天异常兴奋的陈澈,完全没看出她的不一样。 往常是她脑子里想什么,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而今天,此刻,像是剥夺了他看透她的机会。 “好。”他嘴角的笑,与今日的太阳并肩。 一整天都是如此。 他们手牵手逛了一天,落在路人的眼里,是郎才女貌的小情侣。 傍晚时,两人路过一个照相馆,江涵停下脚步,朝里看了眼,说:“我们去拍个合照吧。” 陈澈不会拒绝她,同意了。 他们拍了一张很像结婚证上的照片,只是模样还很青涩。江涵要了两张,各加了一个相框,一个给他,一个给自己。 “陈澈,这是送你的礼物,记得要放一抬眼就看得见的地方。”江涵捧着相册,看着照片里的他们,或许只能成为念想了。 “好,放床头柜,每天一睁眼就看得到。”开心的心情忽略了她每句话每个举动的告别。 江涵被他牵着手,抬头望着远处,说:“我们去那里的天桥吧。” “好。”他牢牢地牵着她,生怕把她弄丢。 周末人很多,天桥上几乎是人挤人,水泄不通。 江涵在角落的地方停下,拉回他接着前进的脚步,抬头望着月亮,喃喃道:“今晚的月色好美。” 她看月亮,陈澈看她,眼里有星辰。 许久,江涵轻飘飘地说:“陈澈,我喜欢你。”她多希望这句话可以随着风吹走。 她想圆了自己的暗恋,也想不让他知道。 可他清晰入耳。 “我也喜欢你。”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 她不知何时变得这么自私,自私到用这样的身份去捆绑他。 即使以后不一定见。 江涵眼眶已经红了,她不敢看他,忍着眼泪,转身抱着他,抱得很紧,紧得不想松开。 今晚的风很大,似乎在控诉着这不公的结果。 陈澈也紧紧地回抱她。 他以为这个拥抱是庆祝他们关系的开始,而她是告别。 她在以最温馨的拥抱方式去告别他的世界。 chapter 17 夏 - 「熟络」 “做了一个月的同桌,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陈澈紧盯着她,话里是她陌生的阴阳怪气。 江涵微蹙眉,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微微发抖。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试图强撑的手。八年时间,让他怀疑他从没真正的了解过她,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会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知道。 以至于被她毫不在意的抛弃,一句话不说,一个解释也没有。 八年的空缺,心尖上的伤口被反复刺痛,得不到彻底根治的良药,也永远结不了痂。 他恨过她吗? 他不知道,或许恨,但或许更多的是心疼吧。 他心疼她自己独自承受,却不告诉他分毫。 宗宴见两人气氛微妙,赶紧乐呵呵地搭话:“要我说陈哥,只做了一个月的同桌,搁谁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她不知道也正常。” “那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澈睨了他一眼,声音悠悠却冷。 宗宴:“……” 江涵吞咽了一下,浑身僵硬的已经成石雕了,而身后的目光灼热地盯着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她要下定决心要跑时,从淼的声音传来,救了身处在水深火热环境下的她。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陈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不紧张了,从嗓子里“哼”了声,眼底的情绪似化不开的冰薄。 这声“哼”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刚松懈下来的肩膀,又紧绷了起来。 “涵涵……”话音未落,从淼看到了宗宴边上的陈澈,转移了注意,“宗小宴,这是你的朋友吗?” 陈澈完全不理会,眼神一刻也不从江涵身上挪开,好似生怕又再他的眼皮底下离开。 宗宴呵呵两声,搭着陈澈的肩膀,扯着嗓子说:“这位可是我亲哥,过命的。” “谁跟你过命了?”陈澈神色淡淡,打掉他的手。 他疼的咧着嘴,哭唧唧地说:“游戏里的九死一生不就是过命吗?” 从淼:“……” 陈澈:“……” 江涵:“……” “傻了叭唧的。”从淼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那昨天发给我的段位,也跟你没啥多大关系喽?” “怎么没关系!”一说游戏,比谁都激动,“我可是最强辅助。” 从淼:“……” 懒得再理他,走到江涵面前,说:“你要回去了?看时间也要中午了,吃个饭吧。” “不了……” “一起吃个饭吧。”陈澈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打断她。 从淼疑狐地回头看了眼陈澈,还没问,他已经走到她们面前了,此时与江涵面对面,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吃个饭不过分吧。” 从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晃了晃江涵的胳膊,问:“你跟他认识?” “不……不认识。”指尖陷进肉里,江涵镇定地抬头,看了陈澈一眼,接着说,“之前一个班,做了一个月同桌,不太熟。” “不太熟?”他被逗笑了,紧跟其后地又重复了一遍,生气显然易见,“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挺熟的?” 江涵眼皮微颤,淡淡道:“那看来你的记性很好。” 她想用这句话,来消磨掉八年前的种种,陈澈不傻,听的出来。但这样让他惦记八年的事,岂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你说,被一个不讲信用的人骗了,你会不会记性很好?” 江涵哑口无言。 气氛又变得僵硬。 宗宴有眼力见,幽默的口吻,很适合这样的场面。他随性道:“正好遇见,一起吃个饭吧。” 他与从淼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一笑,从淼连忙附和:“对啊,一起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这时,陈澈也来了一句:“一起吧,可能吃个饭就熟了。” 男人的心眼就是这么小。 一句不熟,心底的郁气不断往上蔓延。 江涵只好同意。 …… 餐厅离得不远,江涵坐在里面,对面是陈澈。 陈澈的眼神一直看着她,害得江涵极其不自在,头低着,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她是宗宴跟从淼八卦的主人公之一,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做。 从淼先开口,问的是陈澈:“你叫什么?” “陈澈。”宗宴知道陈澈的性格,替他回答。 “那个几年前从江城搬过来的陈家?” 宗宴点头。 听闻,江涵抬头看了一眼陈澈,见他挑了挑眉,又慌乱地低下头。 陈澈笑了声。 他问:“江涵同学,你什么时候来南城的?” 江涵抿了抿唇。从淼看出她的不自在,帮她回答:“好像六七年前,大学的时候。” “那她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天天宅在家里,怎么谈?”从淼似乎想到了什么,自来熟的全说了出来,“我怀疑江涵性冷淡,对异性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喜欢她的人很多,就是她不感冒啊。” 江涵拉了拉她,都没控制住她说得正欢的嘴。 陈澈眉眼愉悦,悠悠道:“那挺可惜的。” “可不就是么,母胎单身二十四年,一次恋爱都没谈,太可惜了。” 陈澈从这些话里了解了她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没有谈过,那是不是就说明还喜欢他。只要她身边没人,他就有机会。 这时,宗宴不确定地说道:“陈哥,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女朋友来着,这么多年,也不带出来见见,我还想看看,是哪位姑娘让你动了心。” 话落,江涵愣了几秒,抬眼盯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扣弄,泛着红。 她该清楚的,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一个杳无音讯,不见面的人,她在离开的时候不就明白了吗? 却还想着用所谓的身份捆绑他,是真愚笨。 眼睛似乎有股热流,但没哭。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她成长了。 她又快速低下头,掩饰情绪。 陈澈看清了她眼里的复杂,心想,还算有良心,知道他有女朋友,会不一样。 他边剥虾边说:“我女朋友比较害羞,等她适应后,我再带她出来。” 从淼一脸八卦,顺着问:“谈了几年?” “嗯……八年吧。” 八年?这个数字没人不惊讶,江涵也一样。眉头轻蹙,直直的看着他,碗里放着一只剥好的虾,是陈澈剥的。 他眼皮低垂,慢悠悠地剥着,解释道:“虽然说八年,但我也八年没见过她了。” “在相互表明心意后,她消失了。”他手里不停歇地剥,而剥好的虾都给了江涵。 显而易见,他说的事肯定跟江涵有关。 从淼跟宗宴的目光很默契地看向江涵,眼里仿佛在问,你难道是他口中的女朋友? 就在下一个虾放在她碗里时,江涵开了口,嗓音很淡,透着陌生:“够了。” 她站起身,眸光微沉,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推了推从淼。给她让了位,她头都不回地走了。 从淼怀疑的看了眼陈澈,连忙跟上。 陈澈的手僵在半空中,静默几秒,他平静地拿过给她剥满一碗的虾,她不领情,那他只能自己吃。 蘸着酱汁,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宗宴目瞪口呆,咂舌道:“哥,你海鲜过敏啊!” 陈澈不理,心平气和地把满满一碗吃完。眼里透着无措还夹杂着一丝笑意,往后靠,仰头,任由身上长起红点,直至蔓延到全身。 慢慢晕过去。 宗宴吓得连忙打120。 雨越下越大,惊心动魄的声音来一趟又走一趟,覆盖了大雨的淅淅沥沥。 chapter 18 夏 - 「碰见」 医院的消毒水很浓,浓到肺里都能得到净化,没人喜欢这样的味道。 陈澈也不例外。 他醒了,但没睁眼。 耳边是小护士地怒音:“你们是多大的人了,明知海鲜过敏,还吃,不要命了?”急诊的小护士本就忙得不可开交,天天还要处理这样不长脑子的事,自然没有好情绪。 宗宴卑躬屈膝地附和:“护士小姐姐说的对,等他醒了,我一定狠狠地说他。” “下次长点记性。”小护士要不是看他们长得帅,早就骂他们找不到北了。 “遵命。”宗宴乖巧的模样暂时安抚了小护士的情绪。 小护士走了,陈澈也在这时睁了眼。 宗宴回身看,见他起身,没好气地抱怨:“你怎么醒的这么及时,我刚替你背了骂。” 陈澈嘴唇很干,没理会他。 “陈哥,也没有人像你这样折腾自己的,明知过敏,还一个劲地吃。”宗宴说,“住院了还不是我陪着你,又不能让谁心疼,何必呢。” “你话很多。”陈澈淡淡道。 他下了床,脑袋还有些晕。 宗宴扶着他,说:“你在这等一下,我给你拿药。” 陈澈婉拒:“不用,家里有。” …… 送江涵回去的路上,从淼试图想问问他们的关系,但看到江涵惨白的脸色,问了恐怕也不会回答,她只好暂时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窗外的雨下的奇怪,一会小一会大,像是江涵此起彼伏的心脏。 她从没想过能再次遇见陈澈,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次告别,她认为是永久的,因为榕城离江城很远,远到一辈子也没有交集,后来报志愿的时候特意选择南城也是想离他近一点。但这一近,八年过去了。 那一刻,她觉得,有些人与事放下了,就再也没结果了。 这些年她试图忘记他,尽管脑子这样想,心里还是会违背自己。 那么完美的少年,对她最好的少年,怎么忘得了。 他不仅保护她,还教会她不要事事妥协,要知道反驳。尽管这些年消磨得一干二净,她也忘不掉他给她的世界照进了一束耀眼又勇敢的光。 而陈澈是打算照一辈子的。 是她放弃了。 一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不奢望了,也不敢再奢望了。 谁都不再是十六七岁的人了。 - 周一,雨停了,温度升高,很快就把地面的雨水晒的干净,跟没下过雨似的。 江涵起得很早,蒸了包子,煎了鸡蛋。 习惯的模式,准时准点的出门。 一到公司,就把设计稿发给首席设计师,苏玉糖。 没过多长时间,苏玉糖的办公室打开,喊了声:“江涵,进来。” 江涵太过投入,导致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慢半拍地回答:“好。” 江涵一进去就把门关了,因为苏玉糖设计师喜欢关着门,可以好骂人,且不丢脾气好的人设。 按理来说,苏玉糖还是江涵的学姐,但江涵刚进校,苏玉糖就已经毕业了。后来她还是听同事他们讨论才知道,她们是一个大学。 苏玉糖为此也对她严格了一点,毕竟不能给学校丢脸。 江涵懂,但不认同。 工作一年半,设计稿次次被她说,次次驳回来,哪里不行也不说,就一个劲的让她改进。再有耐心的人,也禁不起她这样的打压。 每次进她办公室,都已经做好再次被驳的打算了。 果不其然,扔给江涵一句快要长茧子的话:“重做。” 这次,江涵不知哪来的勇气,不再惯着她了,直言道:“这次我要个原因。” “原因?你哪来的资本找我要原因,不行就是不行。” “苏设计师,现在人人平等,资本我挨不到,也不想挨,但今天我必须要一个你次次驳回重做的理由。” 苏玉糖哼笑了声,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傲气道:“原因就是你不适合做设计。” 江涵愣了一下,似乎想过很多原因,可却听到自认为最不应该的原因。她虽然不争不抢,但专业设计是老师都夸奖的程度,而现在,居然被可能没资格,没能力的“学姐”否定了老师的眼光。 江涵低下眼,轻笑了声:“我适不适合不用你来说。” 她想过反抗到底,但骨子里的性格和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一个字——“忍”。 “这次我回去改。”江涵说,“但你下次还要让我重做的话,我不介意告诉经理,毕竟你也只是个打工人。” 苏玉糖此生第一次被威胁,脸上出现了惊讶,同时还惊讶江涵一直很乖的人,今天居然反驳了。 苏玉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而江涵已经转身出去了,完全不听她后面的话。 苏玉糖气炸了,但也只能捂紧拳头,因为办公室不太隔音。 江涵一出来,刚坐下,她身后的同事就滑着椅子到她面前,见她情绪不佳,就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安慰道:“你就是太优秀了,对她有危机感,所以次次驳你的稿件,别气馁。” “嗯,还好,我刚刚反击了。”江涵一想到她吃惊的模样就很开心,“我说,这次我改,要是还有下次的话我就告诉经理。” “牛啊!她是不是当场脸黑了?” 江涵改着设计稿,笑着点头。 “还好秃头经理有用。”同事给江涵嘴里塞了一片芒果干,“他也就这点用处了。” 江涵慢悠悠地嚼着,神情专注。 同事没再打扰她,轮子一滑,回到工位了。 下班前,江涵再次把修改好的设计发给苏玉糖,不出几秒,久违的通过。 江涵松了口气,嘴角上扬,盯着看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伸了个懒腰,冲后面的人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好,我要等等,还有个收尾的部分。” “嗯,拜拜。” “注意安全。” 江涵喜欢在下班后逛一圈再回家,今天天气好,很适合。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逛着,一眨眼就走到了没有尽头的海边。 半边天倒映着橘黄色的晚霞,与海水对照,形成了诡谲的形态。风很轻,海也平静,一如此刻的她。 江涵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安静的放松着一天的疲惫。 不久时,远处走来一个影子,他逆着光,看不清模样,但身形却是江涵异常熟悉的,心脏在此刻泛起涟漪,乱了几拍。 对比八年前,他的身形一点没变,模样也是,只是从青涩变得有攻击力了,话也跟之前的温柔不搭边,话里话外都是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 不知是他的改变还是故意的。 陈澈很快走到她面前,他戴着鸭舌帽,居高临下的看她,噙着笑,问:“刚下班?” “你怎么在这?”江涵不答反问,眼睛还是看着海。 “碰巧。”怕她不信,又解释道:“其实我也经常来这里。” 江涵蹙眉,抬头看他:“你……” “只是一次也没见过你。”他弯下腰,坐在她旁边。 此刻,江涵才看到他额头跟脖子上的红点,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话问的平淡:“你这是过敏了?” “嗯,”陈澈大咧咧地坐着,后仰着,“吃了虾。” 听闻,她一愣,虾?难道是那天的虾? 陈澈见她一脸惆怅,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那天的虾吧?” 江涵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那我要说是,你会对我负责吗?” “怎么负责?” “你说呢?” 又见她眉头轻蹙,一脸不情愿,陈澈收了笑,淡淡道:“不是那天的,是我不小心吃到了海鲜。” 江涵收回目光,松了口气,落在陈澈眼里,刺眼极了,心底陡增一股气。 “江涵,现在你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吗?”他声音很冷,带着气。 江涵顿了一下,逃避这个问题,起身,淡淡道:“我饿了,先回家了。” 陈澈咬着脸颊旁的软肉,不爽极了,自然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一只手撑地,一用力,他站了起来,说:“我也正好饿了,能蹭个饭吧。” 江涵疑惑的看着他,刚要说“不能”,他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一样,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半天才想起要反驳,但他握得很紧,一点也抽不出来。 她只好放弃,对着他被拉长的影子狠狠地踩了一脚。 陈澈走在前面别提有多开心。 chapter 19 夏 - 「谈话」 到楼下时,江涵还想打消他要去她家的念头,站着不动,把兴致盎然的陈澈拉了回来。 陈澈回头看,见她一脸不情愿,呵了声:“怎么?你家里藏人了?” 江涵眉头轻蹙,挣了挣手,陈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此时,周围是七零八碎下班回家的人,车子擦过,带动着一股风,一股燥而心慌的风。 江涵低着眼,始终不敢跟他对视,声音很轻:“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行吗?” 她在剥离一切让她心烦的人与事,包括陈澈。 几年前或许她需要,而现在她不需要,只平平淡淡就好。 “什么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就你一个,而我,你是不可缺的。”陈澈想发火,却不忍心冲她发,压抑着火气,问得卑微,“江涵,我有错吗?” 他有什么错,让她不跟他说,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想了八年,都没想明白。 江涵头又低了低,眼睫轻颤,呼吸都变得困难。对啊,他有什么错,为什么把这个不公凌驾在他身上。 她不该用喜欢来捆绑他,他那么耀眼的人,会有人真心待他的,而不是她这个自私的人。 “你没错,我有错。”此时陈澈还以为是在哄他,心里刚生出心疼的情绪,但被她下一句话直接隔绝的一干二净,“我错在不该跟你有承诺,不该表白的。” 这样,他是不是就会过得舒服一点。 陈澈敛着眉,眼里是化不开的雾,大脑是无尽的怒火,可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生气,而是无尽又割裂的心疼。 他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看着她强烈的防备心,又独来独往的样子,肯定很不好。 要是他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他没找到她? 生气演变成了自责,陈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扯了扯唇:“既然没藏人,那就上去吧。”说罢,接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一脸不解,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的侧脸。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从容? 楼层不高,三楼。 站在门口时,江涵又想赶他,掏钥匙掏得扭扭捏捏,陈澈哼笑了声:“家里真藏人了?” “没有。”江涵第一次发现陈澈这么赖脸皮,感觉多过分的话都说了,还是赶不走他。 她只好破罐子破摔,钥匙插入锁芯,扭了几圈,门开了。 陈澈在她开门期间,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检查安不安全。 门开后,江涵让了道,让他先进。 他很自然,先是环顾了整个房间的构造,小是蛮小的,但很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像是香水味,又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装饰没有像她本人一样,粉嫩嫩的,而是偏暗系,亮系的东西,少之又少。 江涵关了门,边换拖鞋边说:“你就穿鞋进去吧。” “你家没来过人?”说着,直接把鞋脱了,光着脚往里走。 江涵:“……” “没有。” “从淼也没有?” “嗯。” 听闻,陈澈嘴角上扬,多开心一目了然。他很松弛,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倒了点,递给她。 江涵刚要去把窗帘拉上,被陈澈递过来的水拦住了去路,她朝他看了眼,又看了眼杯子,余光瞥见桌子上没有他喝过水的杯子,那他手里的杯子,是……他喝过的杯子! 猜到的下一秒,江涵有些微怒的看着他。 陈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扬了扬眉,说:“不渴吗?” “你再这样,我要赶你出去了。” “我怎么样了?” “你……”陈澈就是笃定江涵说不出口,才这样没脸没皮地逗她。 陈澈笑了起来,自己的目的达成,拿了一个新杯子,倒了水,递给她。 不出意外,江涵接了。 他的笑声大了起来,像是从嗓子里发出,充斥着温馨又小的房子,磁性悦耳。江涵喝着水,眼神无意识地盯着他。 他随性松弛的仿佛是这个家的主人,而真正的主人,很不自在。 “江涵,你还是没变。”害羞还是没变,虽然不像之前看的出来,但能从她的表情或言语里感受出来,在他眼里了解的她来说,就是没变。 “你变了。”江涵放下杯子,接着去拉窗帘,没什么情绪地说着,“变得不要脸。” 对于她这句话,陈澈丝毫不生气,反而异常开心,还顺着问:“哪不要脸了?” 这让江涵怎么说?走回来时,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琢磨。 陈澈眼神侵略地跟着她,笑意盈盈。 江涵打开冰箱,扫了眼食材,说:“只有面,你要吃吗?” “我要不吃呢?” “那你可以走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大餐。”话落,江涵拿出西红柿、鸡蛋,还有一袋挂面。 陈澈是不可能走的,起身,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撑着冰箱门,微微低头,声音特意压低,在这逼仄的空间下,显得极为暧昧:“只要你做的,都是大餐。” 江涵呼吸一滞,眼睛轻颤,被这近距离吓得不敢呼吸,只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几秒后,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悠悠道:“呼吸啊,你打算憋多久?” 江涵回过神,侧头大口地呼吸,同时,脸上蓦地染上一层红晕。 陈澈眼神泛起波澜,闲置的手不受控地去捏了捏她的脸,还是之前熟悉的举动,但碰上的那一秒,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沉寂八年的心动仿佛在这一刻再次爆发。 江涵看他,他也是,彼此眼里的紧张与无措,仿佛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少女。 陈澈眼神下滑,扫过她粉嫩的嘴唇,就当气氛烘托到一定位置,陈澈的眼神变了味时,江涵手里的西红柿掉在了地上,非常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个局面。 江涵连忙回过神,捡起来,去洗去切。 陈澈眨了眨眼,收回手,说不爽,有点,但最多的是开心。 她煮面,他就倚着冰箱盯着她看,一眨不眨的,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侧脸,耳朵,白嫩的后颈,无一例外。 露在外面的肌肤仿佛都带着淡淡的香甜。 不久,他淡淡问道:“身体怎么样?” 搁外人听到,以为是那种脸红心跳的事,但只有江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还好。”锅开了,她把西红柿放进去,打了两个鸡蛋,又说,“前几年喝中药调理了,现在好多了。” “嗯。”他不知道中药多苦,但一想到每天要喝药,心里就没由来的难受。 几分钟后,两人对坐着,一人一碗面。 江涵是真的饿了。她一般吃饭很准时,因为陈澈的到来,打乱了她的习惯,按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在洗澡了。 而陈澈吃得慢吞吞,似乎不太饿。 他为什么去的这么巧,就是因为让宗宴跟从淼问了一嘴,才知道她下班后习惯去海边。他没说谎,他也经常去,但每次都错开了时间。 她习惯下班后的时间,他习惯晚饭后的时间,所以,尽管离得多近,两人都不会碰到。就像两个星球离得很近,永远也没有交点。 那他只能自己去创造交点。 而宗宴告诉他的时候,家里正好吃饭。 最终,他还是把一碗面吃了下去。 …… 陈澈包揽了洗碗,江涵没跟他争,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一会,他走出来,坐在她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不自在的尴尬在逐渐蔓延着,而陈澈在这时开了口:“江涵,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涵愣了几秒,违心地说:“很好。” 他哼了一声,自嘲道:“我不太好。” 江涵眼皮颤了一下,无意识地握紧手。 “当初为什么转学,为什么没告诉我?”这是他这些年琢磨到疯了的疑问。 这个问题,她想选择逃避,可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江涵,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丢下?” “你有考虑过我吗?” chapter 20 夏 - 「变化」 江涵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可一丝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耳边全是陈澈隐忍的问题。 眼睛一酸,她才低下眼,说:“对不起。” 在电视微弱的声音下,她的声音更是几不可闻。 陈澈听的清晰,却不接受她这样逃避问题的方式,既心疼又愤怒。 “啪”一下,是遥控器的声音,陈澈把电视关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压抑般的境地。 江涵的手又握紧了,指尖陷入肉里,尽可能保持仅存的理智。 她不能哭。 “江涵,我要个理由不过分吧?”他近乎低声下气地讨要答案。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在耳边浓重也不可忽视。江涵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的软肉,痛到浑身麻木泛冷,直至流出口水之外的腥涩,顿时,弥漫在口腔里。 也在这时,她哑声道:“陈澈,八年了,谁都不是当年青涩的模样了。你变了,我也一样,我不再是透明又唯唯诺诺的人,也不再……”后面的话变得难以说出口。 陈澈不想听出她难以启齿的话,可却听的比谁都明白,心里越是想否认,越是有一把带刺的刀狠狠地插进去。 心里的遍体鳞伤造就了表面的失魂落魄。 陈澈低眸,皱了皱鼻子,对比江涵的平静,他狼狈极了,红着眼眶,声音又沉又哑:“江涵,你就不能对我坦诚相待吗?” 他等了她八年。 没有她的时间他都熬过来了,答案他也不怕早晚,但见到她的那一秒,他想把一切都解决了,好好跟她在一起。 可她在推开他。 她说她变了,其实她没变。 她又给自己建了一个谁都闯不进去的堡垒,但比之前,有了朋友,会偶尔聊聊天,唯独把他屏蔽在堡垒外。 八年前他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闯入,而现在他不行了,他们之间堆着解不开的问题。她不坦诚,就永远处于僵局。 “这些年的委屈,可以跟我说。” 委屈?哪来的委屈?有委屈吗?或许有,或许没有,因为她彻底封在了心底深处,永远不会打开。 即使有委屈,她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哭着向他诉说。 这是软肋,也是投降。 “没有委屈。”她嗓音嘶哑,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显得很讽刺。 陈澈的心仿佛在滴血,想要触碰的手跃跃欲试,终是没伸起来。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这句裹着心疼的怜惜,让江涵鼻子一酸。 她终于抬头看他了。 脑子里忽然想到转学后的那年秋天。 秋风萧瑟,换季的天气总是伴随着阴天。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江涵更加自闭,几乎不会跟任何人说话。 独来独往的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不用处理人际关系,坏处就是她被人盯上了。 一群穿衣打扮,烟熏妆容的小太妹,因为其中一个人家里条件好,校长迫于资方的压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他都当没看见。 可他即使看见了,也只是包庇。 一开始,只是动不动地朝江涵扔东西,吹着口哨逗她。江涵看了眼,抿了抿唇,选择承受。 因为她没有勇气去反驳了,她谁都不认识,也没有人会帮她了,她只能恢复到以前,默默无闻,只要忍住,就会安然无恙。 可她低估了她们不折磨死不罢休的举动。 周二放学,天气总有一股要下雨的预兆。 江涵没带伞,走得快了点,尽管快,也落在了最后一个出校门。 家离得不远,绕过一条没灯的小巷,就到家了。 每次走这条漆黑的小巷,她总会提高警惕,听觉变得敏锐,手紧紧地攥住书包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得又快又急。 而今天,就在即将走出这条小巷时,右侧传出了一道声音,“咔嚓”一声,是打火机。江涵脚步猛得一停,僵硬地转头朝声音的地方看。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也看清了周围的人。 下一秒,江涵刚要动,腿被人一踹,重心不稳,猛地摔在地上,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呼吸重了几分,浑身被疼痛占据,一动也动不了。 拿烟的人,是她们的头儿,也是家庭背景强大到校长都害怕的人。 她朝江涵吐了口烟,江涵没控制住,侧头咳嗽了声。 “原来能发出声音,我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发声的小哑巴。”嘲笑声在小巷里回荡,激发了江涵的勇气。 “你们要干什么?”声音又轻又颤。 “会说话啊!”头儿冷呵,起身蹲在她面前,幽幽道,“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没有认识的人真孤独无助。” 她吸了口烟,直直地对着江涵吹,嗓音因为抽烟,变得有些沙哑,慵懒的劲彰显了她话下的狠戾:“我们啊,就闲来无事,找找感兴趣的人教导教导,但不会有生命的危险,顶多半死不活。” 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的诡异可怕。 “我没惹你们。”尽管害怕,江涵也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是没惹,”她低着头,火星缭绕的烟头,被她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就如接下来江涵的结局,“但没惹归没惹,我照样可以拿你寻开心。” 她的家庭给了她理直气壮的资本。 江涵厌恶这样的嘴脸,更厌恶惯着她胡非作歹的家世。 今晚的风足够猛烈,猛烈到浑身没有知觉,手带动着麻木的身体,趴向有路灯的地方,可中指的上半截刚暴露在灯光下,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后来,学校冷处理,江涵只能默默承受着她们将近半年的霸凌。 这是对她的第二不公。 校长那时给她的一句话,至今她还印象深刻, “你的委屈,你的控诉,都要咽进肚子里,没人给你解决,最大的委屈也得化作没有委屈。” 而现在,照亮她青春的少年说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句话。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 那时的她多希望身边的人这样说,可谁在乎呢? 江涵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潮水一样,再次把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心疼的连手都在颤抖,哽着声说:“这些年你其实过得不好是不是?” “对不起,这些年没在你身边,辛苦你了。”明明他没有错却向她道歉,明明是她抛弃了他却在怪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这样好的人,她忍心拒绝吗? 客厅被哭声覆盖,外面似乎刮起了风,树叶淅淅沥沥的,扰乱了所有的事物。 哭声不知何时停止的,窗外的风也在这时停了,陷入了诡谲般的寂静。 江涵从他怀里出来,往旁边挪了挪,抽了张纸,边擦眼泪边说:“时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在赶他。 陈澈愣了片刻,一脸茫然,不确定道:“你是在赶我走?” 她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江涵,你刚刚……” “触话生情而已,抱歉。” 他气得无话可说,眉头轻皱,嘴唇蠕动,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走前,他还是没控制住,在江涵面前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江涵,你就是一个又狠心即没有心的骗子!” “下次再找你,我就是狗!” 气急下的话都不可信,陈澈也不例外。 门开了又关,刚刚还有声音的房子,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涵紧了紧牙,眼泪越擦越多,紧握的手已然麻木,抽泣又隐忍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异常清晰。 她这样千疮百孔的人,还配跟他在一起吗? 远离是最好的结果,尽管她不舍。 chapter 21 夏 - 「噩梦」 半夜似乎下了雨,强烈又诡异,窗帘浮起,一阵一阵地扫向床边,像是鬼魂一般。 江涵惊醒了,坐了起来。 呼吸起伏,口干舌燥,她借着窗外的光,摸索着下床。门一开,客厅里亮着灯,应该是沈敏回来了。 自从沈敏跟江刚离婚,江涵就仿佛失去了一个她日日渴望的家,从欢喜到失望,从有说不完的话到无话可说。 他们的离婚,也造成了她与陈澈的分离。 她不恨是不可能的。 她倒了水,喝了几口。这时,沈敏从卫生间出来,见到她的背影,温声道:“怎么醒了?是不是外面的风吵到了?” 江涵的嗓子舒服了不少,淡淡回答:“没有,有点渴了。” “过两天妈妈的项目结束了,有休息的时间,到时候带你出去玩。” 离婚后,沈敏对江涵格外好,时不时会带她出去玩,这是在以前没有过的。应该是觉得自己把这个家拆散了,导致江涵跟她的感情破裂,她尽可能的在弥补江涵的空缺。 但那是之前的江涵要的,而不是现在的江涵。 一场离婚,让江涵看待人和事都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看法,永远把所有事往最坏的方面想,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抱有任何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江涵盯着桌上的杯子出神,无意识道:“现在做这些有用吗?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们每日每夜的工作,而现在你们离婚了,做这些不觉得很讽刺吗?” “我之前要的是你们能多陪陪我,而现在,我要的是一个家,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家。” 沈敏的心脏突突地疼,话说的艰难:“小涵……对不起。” 对于江涵的话,她没有办法,只能说对不起。 江涵吸了吸鼻子,转身进了房间,留下一句沙哑的话:“对不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门关了,在充满冰冷又死寂的夜晚里,清晰的吓人。 沈敏的脸上满是疲惫,此时流了泪,头脑也有些晕,要不是有东西可以扶,她早就摔在地上了。 她缓了缓,手扶着墙,踉跄地往屋里走。 她不能让江涵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高三下学期开始,江涵解脱了她们的霸凌,与此同时,她迎接了更大的打击。 沈敏病重了。只告诉她是癌症,而不明说是哪种癌症,就连医生都瞒着她。 江涵便不过问了,在心底留一个最坏的念头,但潜意识里却希望这件事的发展是好的。 只要好了,她会原谅这不公的对待。 后来,江涵除了上学,又增加了一条每天跑医院,和手里每次都带着她自己做的饭菜。 沈敏胃口不好,只吃几口就不愿意吃了,江涵为了让她吃,每次都吓唬她:“再不多吃点,我下次不来了。” “真的吃不了了。”沈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话是这样说的,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你都瘦的没肉了,不多吃点,怎么好得快?”江涵很平淡地说。 沈敏神色凝重了,哑声道:“你说的对,多吃点,会好得快,我还要看小涵上大学,毕业,结婚。” 说罢,沈敏拿过江涵手里的碗和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还特意表现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嚼得多香咽下去就有多难。 江涵忍着眼泪,笑着夺过来,说:“我还没吃饭呢。” 她低着头,一大口一大口吃着,第一次懂什么叫食之乏味。眼泪掉在碗里,连同饭菜一起吃进去,仿佛都能尝到眼泪的咸味。 病房里,安静极了,隐忍的哭声都被放大了几倍。 沈敏仰头看窗外,一眼望不到尽头般,眼泪缓缓滑落,她转而去安抚江涵,拍着她的背,说:“妈妈会没事的。” 尽管这是安抚她的谎言。 江涵只点头。她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沈敏去世是在初春,那天的天气很温暖,却没有让江涵温暖的度过。 病床上的人骨瘦如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被病痛榨干。沈敏眼睛半眯着,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缓缓道:“小涵,妈妈真失败,赚了十几年的钱,到头来没机会带你肆意挥霍一场。” 江涵握着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又听她说:“但没事,你可以替妈妈去挥霍。” “一个人花多没意思,我想跟妈妈一起花。”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尽量说的平静。 沈敏微弱地呼吸着,呛了一声,艰难说出:“小涵,对不起,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 江涵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涵……照顾好自己。”话声刚落,心电监测仪滴了一声,从曲线变成了笔直的直线。 江涵紧紧地握住这只还有温度的手,趴在被褥上,哭得不能自已。 短短几个月,她快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 后来,她站在沈敏的墓碑前,待了很久。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她不习惯有人彻底离开她的世界,从此阴阳两隔。 她在沈敏墓碑前,哭诉了这些年想说却没时间说的委屈,好的坏的,一并说给沈敏听。还说了陈澈,说了很喜欢很喜欢他。 她几乎把这些年没说的话全盘托出,但再也没有回应。 …… 高考结束后,江涵去找了江刚,不是为了让他收留,也不是找他诉说沈敏的事,只单纯的看看他。 而这一看,看出了惊天大事。 这天天气很热,黄昏像火山一样,把整个城市都变得金黄。 江刚之前告诉过她地址,她到了大概位置,左看看右看看,问了路人,才知道具体位置。 一个拐弯,江涵看到了江刚的背影,刚要上前。突然,一个女人与一个孩子走到他面前,亲密的举动让她愣住了,躲了回去。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红了眼。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手牵手散步,而渴望这样场景的江涵,不会再有了。 她低下眼,往前走了走,站在这里等江刚回来。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 直到路灯亮起,他们才回来,看到江涵的那一秒,江刚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 江涵平静地反驳:“我不能来吗?” 她目光一转,看着这个被养了很好的女人,对比整日疲劳的沈敏,简直天差地别。江涵笑了一下,问:“阿姨在哪里工作啊?” 突然的问候,让女人有点猝不及防:“目前……没工作。” “带孩子啊。”说着,低头看差不多两三岁的孩子,淡淡道,“这孩子是……” 江刚急忙打断她:“是你的亲弟弟。” 江涵猜到几分了,但当亲耳听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来,还是觉得讽刺。 “我记得你跟我妈离婚也才一年多,怎么会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面对她的质问,两个大人哑口无言。 小孩子却咿咿呀呀地说:“你是我姐姐吗?” 江涵冲他笑了一下,话很绝情:“不是。” 说罢,推开江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深夜里,一排排墓碑里,有一道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爸出轨了?你是不是早就见过那个女人跟孩子了?” “你其实也很委屈是不是?”少女的哭音简直是让人心碎。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把所有错凌驾在你身上。妈妈,我想跟你出去玩。” “妈妈,我错怪你了。”误会了一年多的事,终于有了答案,但人已经不在了,也再也听不到了。 她低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苦笑了声。 这是对她的第三不公。 - 江涵满头是汗,在黑暗中睁眼,呼吸起伏,好一会才平静。 这些年,这个梦反复做,反复的想要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每次都会卡一个点,然后便不受她的控制,再次向她亲眼目睹的场景发展。 梦都在告诉她,他们离婚了,妈妈死了,爸爸出轨了,连骗她都懒得骗。 她坐了起来,望着平静又安静的夜晚,腿慢慢缩起,紧紧地抱着,头歪着,就这样一直盯着窗外。 睡不着,也不敢睡。 许久,她张了张嘴,喃喃道:“妈妈,我好想你。” chapter 22 夏 - 「住院」 陈澈真的在那天争吵后,没再来找过她,安静的仿佛没遇见过,又回归到了平静。 周三,又是忙忙碌碌的打工人。 下个星期设计比赛就要开始了,不少人都在忙着赶设计稿,江涵也在做最后的审阅。也就在这时,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眉头轻蹙,眼睛瞄到电脑下方的时间,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去了卫生间,出来后,从包里拿出止痛药,又喝了半杯水,疼痛缓解了不少。 又坐了一会,她去苏玉糖办公室交设计稿,就当要开门时,肚子像是被人捶了一样,痛得呼吸弱了几分,踉跄了几步,扶着墙,才得以站住。 江涵缓了缓,敲了敲面前的门。 等了很久,里面才传出一声:“进。” 她进去,把设计稿给苏玉糖,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我要请个假,你帮我跟经理说……说一下。” 苏玉糖看都不看她,似乎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气,直接拒绝她:“我没空,再说了,设计大赛要开始了,谁都不能请假。” 江涵扶着桌子,因为疼痛,只能弓着腰,额头已经出了不少虚汗,眼睛也沉了起来,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我知道不能请假,但我撑不住了,就……就下午,明天我准时上班。” 苏玉糖完全不管,瞥了她一眼,瞄了眼设计稿,说:“不合格,重改。” “为什么?”江涵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跟她反驳。 “我审稿,哪有为什么,今天下午交,过时不候。”苏玉糖知道江涵在意什么,故意在她左右两难的时候,刁难她。 江涵自然知道,但现在她的身体,完全不能按苏玉糖说的做。 “苏玉糖,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你肚量真小。”她几乎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 苏玉糖冷笑,还故意重复一遍:“下午交哦,过时不候。” 江涵拿回设计稿,慢悠悠地走出去。疼痛在这一刻逐渐放大到她不能承受的痛感,门刚关,头变得昏沉。落笔清晰,笔力优美的设计稿在半空中飘了一下,安安稳稳地落在江涵身侧。 这一声,让不少人回头,跟江涵关系好的同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边跑过来边拿出手机打120。 …… 江涵醒来已是半夜,鼻子周围满是挥散不去的消毒水。 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懵,想了半天才想到最后一刻疼痛到了底,晕过去了。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是医院单间。 江涵没有觉得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陪是很凄凉的事,因为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回生二回熟,逐渐也就不在意了。 打了药,睡了一觉,疼痛好很多了。 就在她打算下床要离开时,病房的门推开了,她没抬头看,以为是护士,嘴比眼睛先动:“我已经没……”待看清眼前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语气一转,不知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怀疑多一点:“你怎么在这?” 陈澈心情原本就因为她在医院很不开心了,此时,又是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心情直接不好到极点。他走进来,关了门,冷呵了声:“怎么,我不能来医院看病?” “看病也不是在这里。”江涵低下眼,说完,就要擦过他离开。 “见到我就走?”陈澈徒增一股无名火,手一伸,把她拉了回来。 江涵下意识挣脱,但显而易见,挣脱不开,直接用他的话来呛他:“你不是说,再来找我你就是狗吗?” 陈澈紧跟其后,眼里尽显冷冽:“也不是第一次当狗了。”傻傻的当了八年的等待狗,到头来,不还是不要了。 两双眼睛对视着。许久,江涵语气缓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凑巧你信吗?” 江涵没说话,皱了皱眉,显然不信。 陈澈扯了扯唇,悠悠道:“有人用你的电话给从淼打电话,正好宗宴在旁边,然后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告诉了我,我就知道了。”这段话挑不出任何毛病。 江涵又细细地品了品他话里的关键词,问:“他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你说呢,无影无踪,谈了八年的女朋友。”他还故意把‘女朋友’三个字的字音咬得很重。 “谁是你女朋友?” “谁问谁就是。” 江涵被噎了一下,怒瞪着他。 落他眼里,只觉得可爱。 突然,陈澈转移话题,问得严肃:“你不是说你身体好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江涵神情一变,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床上,陈澈就顺势坐在椅子上,距离不远不近,能碰到彼此的腿。 “是吃药了,但没用。” 一想到当初给她开药的中医,江涵就一脸厌恶。 那时她上大二,经同寝室的人介绍,有一家中医馆很好,她便去试了试。 地方开得很偏,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江涵暂时打消了疑神疑鬼的念头,进去了。 向中医说了自己的病症,他也非常专业的给她把了把脉,说:“你这情况很多人有,吃了我配制的中药,保证药到病除,只是……” 江涵以为自己的病跟别人不一样,治不了,慌乱地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中药有点小贵。” 江涵顿住了。 似乎是见她有些纠结,主动说:“要么你先拿回去吃一次,要是效果好,你再考虑后面的疗程。” “大概要吃多久?”江涵有些心动。 “按照你的身体,半年差不多。” 江涵想了想,同意了,先拿一副中药吃吃看,好了再付钱,她也不亏,她是这样想的。 此时,还很单纯的以为真的有人是真心的帮她。 后来,不出意外,很管用,让她常年冰凉的手每天都很温热,身体也暖烘烘的。她为了省事,直接买了半年的量,价钱不小,但好在沈敏给她留了很多积蓄。 前两个月她都没有生理期疼到昏厥的症状,她以为再坚持,就可以像正常人了,可就在第三个月的时候,疼到直接让她当场晕厥,好在及时送到医院,不然命都有可能抢救不过来。 医生厉声问她吃了什么? 江涵如实回答,医生直接断定:“那看来就是中药的原因,它里面有一味药材,是与你相克的,前两个月是因为刚适应,麻痹了疼痛,等到药材逐渐占据你的体内时,你就完了。” 出院后,江涵直接去找中医,人没找到,店也不是中医馆了,变成了手机店。 江涵还是不相信自己被骗了,直接去寝室找给她介绍的人,谁知人家否认这件事,说没跟她介绍。 这一刻,江涵才知道,自己被彻彻底底的骗了。 她依稀还记得,寝室里的人趁她不在时,说了不少她的事。 “真羡慕她,父亲出轨,母亲离世,母亲给她留了一大笔钱,” “羡慕啥,没人关心。” “骗她的钱真的没关系吗?我怕她哭。”话是这样说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属她钱最多,骗骗怎么了?” 这一秒,江涵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不公的,且只对她不公。 …… 陈澈听完,眼里满是心疼,拳头紧握,想把欺负她的所有人都狠狠教训一顿。 他敛着眉,语气又气又沉:“江涵,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还能被这样事骗了?” 江涵知道他是在讽刺她,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夜晚僻静,窗外有虫子在不眠不休地叫着,好似有风,玻璃响了声,而陈澈的话也在这时说出来。 灯光打在他俊俏的脸上,嗓音温柔的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少年, “江涵,别再推开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江涵眼里流转,泛起涟漪。 她曾在一个社交平台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你赶不走一个执着的人,因为他爱你胜过爱自己。” 在此刻,她觉得,陈澈就是最好的例子。 chapter 23 夏 - 「出院」 陈澈对她的好与偏爱,是这个偌大的城市,唯一对她好的人了。 也或许是这个世界,唯一对她这般好的人。 他永远主动靠近她,会因为他做的举动导致她不自在而道歉。他永远知道她的扭捏,紧张,就连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成不变,对她的好仿佛刻进了骨子里,无论她说什么话,无论她多想远离他,他还是这样无条件的对她好。 恐怕这辈子,没人会比他更加对她好了。 没人能拒绝一个肆意耀眼的少年,八年前,她拒绝不了,八年后,已是如此。 江涵眼眶温热,眼睫颤了颤,垂下。许久,她直接忽视,转移了话题:“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说着,就要起身。 陈澈眉头紧皱,眼里暗沉无波,紧盯着她,下颚一紧。在她站起来的下一秒,他起身给她压了回去,因为重心不稳,她躺在了床上,鼻尖轻碰。江涵呼吸一滞,一脸愣住。 陈澈神情自若,对于要把她扑倒的想法,不是第一次想了,但只有这一次成功了。 八年前,他可以只纯情的跟她做一场朋友,而八年后,心里的猛兽,横冲直撞了这么多年,他直接想用粗暴的手段来占据她。 让她逃无可逃。 脸上的呼吸灼热敏感,烧的江涵噌一下红了脸,话也变得结巴:“你……你……干嘛?” “我是有事要干,你想听吗?或者说……你想做吗?”他故意压低声音,眼神赤裸地扫过她脸上每一处不自在的表情,像调情般。 江涵的手仿佛没有知觉,想推开他,却抬不起来。眼睛努力维持平静,但出口的话,还是暴露了她:“不想听,不想……做。” “我还没说听什么,做什么呢?”陈澈被她可爱样逗笑了,从嗓子里传出,磁得酥麻,“你该不会自己想岔了吧?” “没……没有。”一看陈澈就是在逗她,她还真就上了套。 “没有什么?” 江涵感觉自己要烫熟了,瞪了他一眼,想往旁边躲,但刚有这个想法,陈澈就给她摆正了。凑近她,切切实实地蹭了蹭鼻子,他沙哑道:“想亲你,但怕你会讨厌。” “这是我要说给你听的,也是我想做的。” 江涵无措的看着他,心脏没有旋律的起伏着,感觉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下一秒,陈澈侧头,在她右脸上浅浅地亲了一下,温度简直比她脸上还要烫,江涵惊了一下,差点喘不过气。 陈澈抬头,笑她:“还没接吻呢,就不会呼吸了?”他抬手描绘她的轮廓,低低道,“希望下次到接吻的时候,你能懂怎么呼吸。” 江涵张着嘴,大口的喘气。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明天早上护士还要给你扎针,今晚就在这睡吧。” “我已经好多了,不用……” 陈澈强硬地打断她:“没有医生更懂你的身体健康了,我刚刚去问了,你现在还不能走。” 江涵还想反驳,他直接起身,弯腰给她脱鞋,把她往上抱了抱,盖上被子,温柔道:“乖,好好睡一觉。” “我刚醒。” 言外之意,她睡不着。 陈澈坐回椅子上,听闻,嘴角上扬,淡淡道:“那聊会儿天。” “聊什么?” “聊聊我们的关系。” 江涵:“……” 她直接翻身,背对着他,闭紧了眼,不困但也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她只能没觉硬睡。 闭上眼,大脑放空,还真就睡着了。 听到平缓的呼吸声,陈澈眉眼瞬间柔和,眼神盯着她的背都能看得出神入化。 这晚的夜,变得漫长。 …… 隔天,江涵起得很早,翻了个身,就看到趴在床上睡觉的陈澈,顿时愣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来。动作轻了轻,斜躺着看他。 或许只有他睡着,她才能好好看看他吧。 头发还是一成不变的发型,对比之前的棕色,现在的有些黑,衬的他皮肤越发白,脸上干净无暇,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眼尾狭长,睫毛还是又浓又长,鼻子上的痣让她多停留了一会,再是他的嘴唇。手不知何时,已经从上到下摸起来了。 刚落在嘴边,处在睡梦中的人,张了嘴,懒懒地说:“大早上就占我便宜。” 江涵一惊,手连忙收回,像被吓到的兔子。 陈澈起身,倚着椅背,似乎心情很好,面带笑意,紧盯着她,说:“好摸吗?” 这么羞耻的话,她回答不上来。 “应该还可以吧。”他自问自答,“毕竟为了能让自己消失了八年的女朋友不嫌弃自己,我很注重保养的。” 说上几句,又扯上这件事了。 江涵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不作答。 陈澈也习惯她的逃避,不逼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许久,江涵说:“我饿了。” “饿了才知道说话?”陈澈笑了笑。说罢,起身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陈澈回来。 坐在椅子上把早饭打开,江涵就盯着他的动作。他买的很清淡,小笼包,白粥,茶叶蛋。 就当她要下床去吃时,陈澈拦住了她,转而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一口,递到她嘴边。 江涵一愣,下一秒,手伸过去要自己拿,陈澈不乐意,躲开了,她小声反驳:“我想自己吃。” “我想喂你。”短短几个字,让江涵妥协了。 她不知为何自己妥协的这么快,或许对他很亏欠吧。尽管是他教会她反驳,但那个人变成陈澈后,渐渐就变成了妥协。 江涵吃得不多,半碗粥,一个茶叶蛋,一个小笼包,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陈澈解决了。 她看着刚刚她用过的勺子,一口一口放入他嘴里,脸噌一下就热了。 这跟接吻有什么区别。 眼睛眨了眨,视线一躲。 陈澈吃饭也不妨碍他开心,仿佛余光瞥见了江涵的羞涩,嘴角上扬。 没过多久,护士进来给她扎针,疼痛来袭的那一秒,陈澈捏了捏她的脸,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江涵回头看,针扎好了,但没有之前疼。 又转头看陈澈,眼里仿佛裹着委屈。 她怕疼,却每个月都要打针,打到害怕针,打到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还要疼。 就像是一根毒刺,每个月都要往她心里扎一刀,越来越深,越来越痛,千疮百孔。 而此刻,这根毒刺有人给她拔掉,在慢慢抚平她那些孤立无援的伤口。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要离不开陈澈了。 “疼吗?”陈澈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 江涵摇摇头。 “那你干嘛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谁要哭。”江涵嘴硬地反驳。 见她越来越委屈,陈澈不逗她了,耐心地哄着:“不是你,是我行吧。” 江涵抿了抿唇。 …… 下午,江涵这种几乎不用住院的人,终于出院了。 江涵原本想自己回去,但碍不住陈澈要送她回家。 地下车库,一辆改装过,颜色绚丽却不失帅气的车,让江涵看愣了很久。这辆车的耀眼不是任何车所媲美的,独一无二,很像陈澈的性格。 “这是……你的车?” 陈澈上前开了副驾驶的门,胳膊撑着车顶,点了点头。 江涵吞咽了一下,走上前,上了副驾驶,他关了门,绕过车头的时间,江涵打量起了车内的装饰。车内简简单单,似乎他不太喜欢装饰,只是中央的后视镜下,挂着几串星星,带着小巧的铃铛。 她盯着看,越看越熟悉,等他上车后,问:“这星星,是不是我送你的?” “嗯。” 得到答案的江涵,短暂的愣了愣。 安全带系上,车子启动。 十几分钟后,到了她家楼下,江涵刚要道谢下车,他直接方向盘一打,倒进了车位里。 江涵说:“我可以自己上去。” “我可能要留个宿,想问问你能不能同意?”他解开安全带,眼神真诚又强势地盯着她。 chapter 24 夏 - 「留宿」 留个宿? 江涵宁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想去细品这句话。 她家这么小,怎么留宿? 难道…… 她连忙打断自己龌龊的想法,眼睛乱眨,回答很坚定:“不能。” 经过几天的相处,陈澈差不多了解透了,她是一紧张就不敢看着他说话,跟之前对比,胆小多了。 “为什么不能?”明明他过分在先,还反问主人公为什么,这跟耍无赖有什么区别。 江涵含糊道:“不能就是不能,哪有为什么?” “怕我做什么事?”陈澈打量了她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扰乱着江涵浮躁的心脏。 她咬了咬唇,回答的还挺认真:“毕竟我一个单身女性,家里有个男人不方便。” “单身?不方便?”陈澈哼笑了声,“江涵,你或许还没清楚,我们现在是个有名无实的男女朋友,单身不存在,不方便就更不存在了。” “我……” “是你跟我告的白,然后不明不白地抛弃我,给我安上一个身份的捆绑,现在你不认账了?”他说得平淡,但一回想起这件事的场景,不气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到,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就一点也不气了,反而心疼她,心疼她那个年纪承受了那样的事。 江涵攥着腿侧的衣角。 八年前的暑假,对她来说,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而这个走向没有好,只有坏,一切仿佛都是对她的历练与打击,周围更是没有一个好人帮助她。 而噩梦开始的第二天,是她与陈澈的承诺。她想过,是不是老天不让他们在一起,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即使那一次没有开始,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到来,经历不会变,跟他也逃不掉分离。 这是她的劫。 与此同时,她也把这份不公,凌驾在她与陈澈身上。她没有多大把握觉得他们还能再次遇见,也没有多大把握陈澈一直等着她。 只是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她从没想过,陈澈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她,还要执着。 “当初的事,我向你道歉,从现在起,我们往前看好吗?”江涵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牙,抬头看他。 “什么叫往前看?”陈澈神情淡淡,眉一挑,“意思是我可以追你喽?” 既然她想从头开始,他奉陪到底,他有的是精力。 江涵噎了一下:“意思是各过各的。”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往前看可以,但必须有我。” 他接受不了她的生活里有其他人,也接受不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涵蹙眉,语气无奈:“你没事做吗?” “有啊!追女朋友不算事吗?” 江涵辩驳能力本就差,还遇到死皮赖脸的人跟理所当然的话,更是无力反驳,直接开门下车。 陈澈眼神微暗,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 开门后,陈澈完全把自己当主人了,让她坐着休息,他来做饭。 江涵还一脸怀疑,他会做饭吗? 毕竟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家里都是有阿姨的。 陈澈拿出刚刚顺路买的菜,边洗边说:“别觉得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我会的可多了,得让你慢慢发掘。” 江涵打开电视,心思却时不时飘向厨房。看他背影,看他侧脸,每一处都绝艳。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帅出天际,江涵觉得说得很对,像赏心悦目的风景。 途中,陈澈朝她看了眼,来不及躲避的她,呼吸一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收回视线,很认真地盯着电视机。 陈澈似乎笑了,她余光瞥见了。 一个小时后,三个菜上桌了,他还煲了汤。江涵已经闻着味走来了,在桌前看了一圈,卖相不差,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陈澈给她盛了饭,让她先吃,她端正了坐着,没动,等他一起。 等了没一会,汤上了桌,江涵被陈澈烫的两手捏耳朵的动作逗笑了。 陈澈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给她盛汤。他特意买了乌鸡炖汤给她补补。 “看我出糗就开心是吧?” 江涵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可爱。” “可爱都是形容女孩子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适合。”盛完汤又给她夹菜。 “我觉得适合。”江涵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的。 但碍不住陈澈听力好,妥协道:“行,可爱就可爱。” 陈澈一个劲给她夹菜,自己碗里一动不动,江涵拦住碗,眉头皱起,快速地咽下嘴里的饭菜,然后说:“你别给我夹,你自己吃。” “看你这么瘦,就想给你喂得胖胖的。” “胖也不能像你这样喂吧。”她把手拿开,露出碗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菜,饭都被盖住了。 陈澈:“……” “行吧,慢慢来。”他夹在自己碗里,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一碗汤结束,江涵打了个饱嗝,抽了纸擦嘴,见陈澈也吃好了,想着他做饭了,她洗碗。 但刚站起来,连碗都还没碰,就被陈澈全都收走了,江涵跟在他后面,说:“你做饭了,我来洗吧。” “我家里没有让女生洗碗的习惯。” 江涵还想说什么,他直接把她推出去,哄道:“你坐着看会电视,消消食。” 陈澈折返回去,水龙头开着,江涵安安静静看了一会,腿脚又不受控地朝他走去。 她的腰抵在料理台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被泡沫覆盖,又白又细,让她出了神。 “喜欢看我洗碗?”陈澈看了她一眼,心情颇好。 “……”江涵扭捏了半天,才开口,“你怎么会做饭?” “很稀奇吗?”他紧跟其后。 江涵点头。 陈澈笑了一下,此时,她还不懂这道笑是什么意思,等他的话出来后,她便清楚了。 “特意学的,做给老婆吃的。”他是逮到机会就逗她。 江涵:“……” 她特意忽视他的回答,接着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无业游民,”他低头浅笑,“但现在在做追女朋友的工作。” 江涵:“……” 几句不离“女朋友”“老婆”的字眼,江涵感觉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了。 她怒瞪的看着他,又站了一会,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几分钟后,陈澈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出来,坐在她旁边。 两人默契的都没说话。许久,江涵抿了抿唇,轻声说:“你还是回去吧。” 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他却总能捕捉到她的声音,面上很认真的看电视,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江涵,你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他说的淡,但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生气。 江涵嘴唇蠕动,想了半天,她还是没忍心,低低道:“我只是不习惯。” 陈澈愣了一下,这是他们遇见后,她第一次没有接着推开他,而是慢慢变得接受。 “不习惯,可以慢慢来。”陈澈欣慰地笑了,“谢谢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江涵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指尖泛红。 陈澈侧眼看到,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热也不凉,但对于陈澈来说,很冷。 他直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给她传递温度。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安静的看了一集电视剧。 四十几分钟的电视剧不知过得快还是慢,江涵因为这个姿势半个身子僵硬了。刚要起来,又摔在了他怀里,这次是直接仰躺在他腿上,她看着他优越的下颚线,心一惊。 陈澈眉头一跳,低头看她,悠悠道:“你这是投怀送抱吗?”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下红了,话越来越小,“身体麻了,不小……” “要不,我抱你去房间?” “不……不用。”说着,江涵连忙起来,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喘气。 陈澈笑了笑,暧昧道:“我今晚睡哪?” 江涵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倒了杯水,喝了好几口。 “这么胆小?”陈澈逗她,“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历练你了。” 江涵才没心思思考什么历练,扶着桌子起身,说:“你……你只能睡在沙发上。” “哦。”陈澈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坦然接受,毕竟要循序渐进。 江涵进房间时,又留下一句:“是你不走的。” 不久时,嘈杂的客厅传出淡淡的笑声,悠扬动听。 chapter 25 夏 - 「受伤」 阳光高挂,呼吸的空气,也一如想象中清新舒适。 路上忙忙碌碌,喇叭声此起彼伏,吵吵嚷嚷。 江涵准时准点的醒了,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习惯了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每一件事的有规有矩,或许脑子还没开启,忘了昨晚在她家留宿的陈澈。 她穿着松垮的睡衣,走到厨房烧水,烧的期间,她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正好可以喝。 出来的时候,偏见沙发上的薄毯,没当回事,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放的。 她慢慢地喝着温水,眼睛放空的看着门口的位置。 几秒后,门锁咔嚓一声,江涵愣了一下,门缓缓推开,与门外的人对上了视线,大脑一股脑想起了昨晚的事,也想起了沙发上的薄毯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江涵被水呛到,弯腰咳嗽。松垮的睡衣因为弯腰,暴露了里面的轮廓,被走过来的陈澈一睹风光。 他喉结滚动,不自在地挪开眼,哑声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勾引我,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听闻,江涵停止了咳嗽,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就验证了她的猜想,低头就看到自己几乎半漏的胸前,连忙直起身,捂着胸前转身跑进了房间。 陈澈看到了她红透的脸,舔了舔唇,笑了。 十几分钟后,江涵换了一套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衣服,低着头走到餐桌前,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昨天没说要走啊。”陈澈打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情绪很淡,“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借宿,早上就应该走了?” 江涵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没想起来你昨晚在我家,而且还是在沙发上睡的。” 陈澈:“……” “记性这么差?”陈澈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没……没反应过来。”江涵觉得羞愧,声音越来越小。 陈澈坐下,示意让她也坐,她拉开椅子坐下,他说:“江涵,以后这样的事,是你每天早上都会经历的,我为什么没有强硬的闯入你的生活,就是想让你慢慢习惯,习惯你的生活里有我。” 江涵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心里乱成一锅粥,纠结的因子也说不清道不明。 最终,只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陈澈送她上班,到公司楼下后,江涵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其实不用一直围着我,你可以做点自己的事。” “我的事就是围着你。”陈澈简单明了地说。 江涵哑口无言。 “去上班吧,下班我来接你。”他凑近,给她解了安全带,暧昧道,“记得想我。” 江涵连忙开门下车,步伐很快。 到了办公位都还想着他没羞没臊的话,脸有些热,怕有些红,被人看见端倪,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后,江涵身后的同事来了,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调侃道:“生一场病,还变得油光满面,小脸红彤彤的。” 江涵弯了弯唇。 “你那天晕倒,差点把我吓死了。你生的什么病?” “没事,就是普通小病。” 同事点了点头,没往深了问,然后环顾四周,凑近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请假,苏玉糖没同意?” “嗯。” “然后你猜怎么着?”她一副大仇已报的开心,“被秃头经理批评了,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涵对这件事没多大兴趣,恶人自有恶报。 忽然,语气又急转直下:“但听说她好像跟总监告状了。” 江涵顿了一下。苏玉糖之所以坐在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跟总监脱不了关系。但都知道,总监结婚了,而且孩子都几岁了,对苏玉糖的例外,完全是小三拥有的权利。 可没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生怕被发现,工作就不保了。毕竟,苏玉糖有人护着。 对于苏玉糖的谩骂,重改,几乎都是忍。江涵之前也是忍,可没有谁愿意忍受次次的不公平。 都是人,谁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不一会,一个人走了过来:“江涵,总监叫你。” 江涵不觉惊讶,她猜到了。苏玉糖要告状,只会告江涵的状,毕竟起因是她,苏玉糖也看不惯她很久了。 她淡淡地回复:“知道了。” 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同事吞咽了一下,一脸难耐。 “没事。”江涵安慰她,起身,坐电梯去了总监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几秒后,传出一声“进”。 推门进去,果不其然,苏玉糖也在。她站在总监面前,摆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落在江涵眼里只觉得讽刺恶心。 江涵站在桌子前,等总监开口。 “听说你因为驳你的设计稿不满,要请假,故意装晕?”总监低着头,玩弄着苏玉糖的手。 这么离谱的事,也只有苏玉糖敢胡编乱造了。江涵看了眼苏玉糖,轻笑道:“总监,你去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了吗?听一个扭曲事实的人说的话,是很愚蠢的。” 总监抬头,还没说话,苏玉糖先不乐意了,声音尖锐:“我说的就是真相,上次还因为我驳了你的稿子对我大呼小叫。” “那你可能没理解什么叫大呼小叫,我那叫对你的重做感到不理解,难道反驳都不行了?”江涵神情淡淡,但话很是刻薄。 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让苏玉糖对她大吃一惊。 江涵也对自己的作为感到震惊,或许是因为这几天跟陈澈相处多了,勇敢和反驳有了保护伞。 “事情的真相就是,生病来的突然,本想忍过去的,但实在忍不了,正好交设计稿,想跟苏设计师请个假,但她不肯,好说歹说了好半天,她都是拒绝,还让我下午交修好的设计稿,我只能忍着,但到了门口,实在受不了才晕倒的。不是她口中所谓的装晕。”一想到那天钻心的痛,江涵对苏玉糖的厌恶就有多深。 这长段话,一点毛病没有,反而更加有信任度。 总监侧头看苏玉糖,让她解释,她赔着笑,笑得很假,声音谄媚:“你也知道,下个星期设计大赛就要开始了,现在本来就不适合请假,我又不知道她很严重。” 江涵完全不接受她这样的说辞,直接说故意的倒是能让人相信。 但总监相信了,或许不是相信,可能是无论苏玉糖做什么,他都会替她解决。 总监抬头,双手放在桌子上,往前倾,五指交叉,沉稳道:“这是工作的地方,整天搞这种内部矛盾,多耽误工作。好了,你给苏玉糖道个歉,等等我再发个公告,这件事就过去了。” “凭什么?我是最无辜的人。”江涵蹙眉,对于他这种解决办法很不认同。 “但这件事起因是你,你就得道歉。” 苏玉糖得意的对她笑,这种被人毫无保留的维护,真是让她羡慕。 江涵咬着唇,腿侧的手握得紧,冷声说:“我绝不道歉,道歉也应该是她跟我道歉。”微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苏玉糖。 “啪”一下,一个文件从脸颊上划过,锋利的尖头在白嫩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弧度不长不短的伤口。她很白,显得血丝更加红艳,眼眶因为疼痛,微微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 总监的眼神一下变了,苏玉糖察觉不对,连忙吼道:“还不赶快出去!” 江涵瞪了他们一眼,咬紧牙,出去了。 见总监还在回味,苏玉糖撞了撞他,撒娇道:“看上她了是吧?” “怎么可能。”大手一拦,苏玉糖坐在他腿上,“你最美。” 苏玉糖娇羞地哼哼两声,显然被这三个字哄好了。 …… 江涵忍了一天,但在楼下见到陈澈时,却一丝也忍不住。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澈很快抬头看到了她,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口,连忙跑过来。待看清,眉头紧皱,眼里满是心疼,问:“怎么弄的?” 江涵撇着嘴,眼里忍着眼泪,闷声道:“没事。” “这叫没事!”陈澈很不喜欢她什么事都说“没事”,把委屈藏在心里。 “江涵,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来解决。” 这句话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心剂,上学如此,现在还是一样。 江涵低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往地上砸,泪水从伤口划过,疼痛重了几分。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目光凝视着前方,正是这所公司。 半晌,眼睛微眯,透着说不清的狠戾。 chapter 26 夏 - 「坦白」 回到家,陈澈给她处理伤口。棉签蘸着药水,动作很轻地擦着伤口,一点也不敢用力,仔细看,仿佛手有些抖。 擦一下,吹一下,生怕把她弄疼。 温热的温度扫在脸上痒痒的,江涵躲了一下。 陈澈顿住:“疼?” 江涵的情绪已经好很多,小声说:“痒。” 他又是一愣。片刻,笑了起来,逗她:“吹吹就痒了?”以逗她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对于陈澈这种坏心思的挑逗,江涵都懒得回答他。 他接着给她涂药,边涂边说:“你这伤谁干的?” 一说这,江涵神色凝重,垂着眼,说:“不知道。” 她没说谎,她是真不知道,扔过来只一瞬间,她都没反应过来。 “那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 听闻,江涵转头看他,陈澈手里涂的药落了空,他又问:“怎么了,还没涂好呢?” “陈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快要离不开你了。 “对一个人好,要有原因吗?”他问得随意,觉得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天底下哪有理所当然,无私奉献的事。 江涵点头。 陈澈嘴角上扬,眼里真诚有光,缓缓道:“原因可能就是……我爱你。” 江涵呼吸一滞,眼里波澜汹涌,很快泛了红。 “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已经麻木“爱”这个字了。自从家庭支离破碎,这个“爱”仿佛拉到了天际,碰不到,也感受不到。她像是一个仰望着“爱”的人,却永远体验不到。 而此时,面前这个男人,把属于她的“爱”摘下,送到她手中,并告诉她,她是有人爱的,他也可以给出很多人的爱。 从前的少年给她独有的保护,现在的男人给她独一无二的爱。 她何尝不是捡到宝了。 陈澈趁着她出神,把伤口给她处理好,并嘱咐:“记住别碰水。” 说完,他起身要走,江涵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这个举动,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片刻,江涵吞咽了一下,紧张地问:“你去哪?” 她的主动,让陈澈结巴了:“做……做饭。” “哦。”她低下头,松了手。 陈澈不满了,又坐了回去,疑狐地问:“你有事要跟我说?” “没……没有。”感觉他的结巴传染了她。 “确定?”他凑近逼问她。 她躲,很确定地点头。 陈澈妥协:“行吧。”起身走了几步又回来,说,“要是想说,我洗耳恭听。” 他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他很开心已经撬开她坚硬的堡垒了。时间不是问题,只要她愿意说。 他有的是时间。 江涵乖乖点头。 陈澈心满意足地起身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又是几道美味佳肴。 江涵边夹菜边问:“你跟谁学的?” “什么?” “做饭。” 陈澈快速地咽下嘴里的菜,说:“蒋女士教的。” 江涵疑惑:“蒋女士?” “我妈。”他给她夹了块肉,悠悠道,“她说,女孩子进厨房对皮肤不好,男孩子不讲究,拿着棍子让我学会。” “做给未来老婆吃。”他笑了一下,故意添一句,眼神意有所指地盯着她。 江涵羞得低头,半天才说话:“你妈妈还挺好的。” “以后也是你妈妈。” 她微怒地唤他:“陈澈!” 他笑得开心:“怎么了?” “你要点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哪不要脸了?”陈澈哼了一声,“逗逗未来老婆不行?” 江涵瞥了他一眼,坚定道:“不行。” “什么不行?是不能逗,还是未来老婆不行?” “都不行。”她羞着脸。 陈澈笑了一会,点头妥协:“行,不说了。”又给她夹了菜,说,“吃饭。” 江涵动了筷。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 结束后,还是一如既往坐在一起看电视。每次一集结束感觉就有事要发生,这次好像也不例外。 电视剧放着片尾,江涵垂下眼,纠结了半天,还是轻声开了口:“陈澈,我有事跟你说。” “嗯,”他关了电视,侧着身看她,“要说什么?” 江涵对着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说:“你不是要原因吗?”她看他,“我现在想说了。” “别勉强,不想说也没事,我不……”他还没说完,江涵平静地打断了他。 “不勉强,我想跟你说说我这些年的生活。” 陈澈哑声说:“好。” 他也想好好了解她八年的生活,无论好坏,他都照单全收。 江涵抿了抿唇,把自己包裹八年的伤口慢慢揭开,她说:“我没有家了。” 陈澈蹙眉,显然被这句话惊到。 她接着慢慢说:“在我跟你约定的那天,我家里发生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的事。他们在我上初中后,唯一一次这么早回来,不是为了陪我,而是吵架。”似乎场面不太能接受,她眉头皱了皱。 陈澈眉头皱得紧,伸手握住她扣到已经泛红的手,心疼的连声音都有些艰难:“说不了就别说了。” 她不听,牙一紧,哽咽道:“他们离婚了。” “妈妈因为工作,带我转了学。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没办法。”眼泪滑落,她呼吸急促,“我好自私,自私的想用一个身份捆绑你。” “那要是你不自私,是不是就不会坦白对我的喜欢了?” 江涵低着头,缓缓点头。 陈澈摸了摸她的头,轻松道:“那我宁愿你自私一点,不然我就听不到你的喜欢了。” “江涵,我从没怪过你的离开,而是你离开不跟我说,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承担,我会很心疼的。” 眼泪如潮水,很快就把裤子打湿,哭得说不出话。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哑声道:“我会给你一个家。” 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沁透他的肌肤,像刺一样,痛得喘不过气。 遇见陈澈后,她好像很爱哭,因为他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她渴望,缺失的。 十几分钟后,江涵情绪缓和了不少,靠着他的肩膀,慢慢道:“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我被人霸凌,下学期,妈妈因为生病去世。” 每个字拆开都是好的,可组在一起却是无法想象的残忍。陈澈把她抱得更紧,呼吸仿佛裹着针,每喘一口气,都让他心口隐隐作痛。 “后来高考结束,我去找了江刚,我看见了一家三口的温馨,而那个跟我同父异母的男孩已经两三岁了,说明,他在还没有跟我妈妈离婚时,就已经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我因为他们离婚,把过错凌驾于在妈妈身上,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怪了妈妈。”最后一句话,带着哽咽。 陈澈喉结滚动,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 许久,他沙哑地问:“这些年你累吗?” “很累,也过得很不好。” 这些年的经历,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压着她让她前进。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关心她,反而还有一些不好的事强加在她身上,她只能咬着牙度过。 “后来大二,被室友介绍的中医骗了,吃中药差点死了。” 陈澈脸色一冷,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问:“你怎么这么傻?”心疼的同时还无奈她自己不防备点。 “没多想。” 顿了顿,他说:“江涵,我会爱你,护你,给你一个家。”对于他的舒适,江涵艰辛多了。 他想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全都弥补给她,他爱的人要给世界最好的。 “江涵,该给我一个名分了吧?” 她眨了眨眼,因为距离很近,几乎他再微微低头,她就要亲到他的下巴了。 江涵呼吸放轻,结巴地说:“你……你给我个时间考虑一下。” 陈澈笑了一下,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从嗓子里发出暧昧地“嗯”。 chapter 27 夏 - 「报仇」 隔天,陈澈跟江涵一同去了公司。她是上班,他是来讨公道的。 去讨公道前,江涵拉住他,想让他别去了,怕事情闹大。陈澈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安抚她:“我家小姑娘又受委屈又受伤害,我要是不讨个公道,我心里难受。” 江涵盯着他,纠结了片刻,松开了他的手。 “安心上班。”陈澈笑了笑,走前又摸了摸她的头。 他上电梯后,闻着八卦来的同事蹑手蹑脚地站在江涵身后,问:“男朋友?”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羞,转身回到工位上。 “不是你脸红什么?”同事啧啧感叹,“长得是真不错,你们还挺般配的。” 般配……么?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高攀他,他那样遥不可及又耀眼的人,她怎么配着上,怎么会喜欢她,对她这么好,还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可这些他用行动与语言,替她解答了。 一句“我爱你”抵了千言万语。 是高攀也是唯一的幸运。 江涵抿唇笑了笑。 …… 陈澈双手插兜,步伐慵懒又不失稳重,在这一层走过。这种陌生又让人眼前一新的颜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种目光他见的多了,丝毫不影响他。 他在写着“总监”的门前站定,还没踹门,被缓过神的秘书拦住了:“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陈澈瞥了他一眼,笑得意味不明,“我需要预约吗?” “您……您当然需要预约,你找齐总监什么事,我……我帮你预约一下。”陈澈的气场强大到他的话都说不利索。 陈澈垂下眼,跺了跺脚,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把穿着打扮的青春气息和一举一动的纨绔拿捏得淋漓尽致。 他幽幽道:“讨公道还需要预约啊。”话音刚落,门被猛得踹开。 声音传遍这层楼。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进去前,陈澈对秘书笑了一下,有多瘆人只有看到的人知道:“门看好,我不希望有人进来。” 秘书愣了许久,对他的后背连连点头,顺道关了门。 齐总监已经听到声响站起来了,此时走到门口,与陈澈撞上,眉头一凛,问:“你是谁?” 说着就是喊秘书把他赶出去。 “你太上爷。”陈澈淡淡道。 齐总监哑口无言,眉头紧锁,而陈澈已经随性的坐在沙发上了,翘着二郎腿,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好像没让你进来吧。”齐总监被陈澈的气场吓了一下,佯装镇定地询问。 陈澈环顾四周,嗤笑一声,脸上与话里都是满满的不屑:“你想给我,我还看不上。” “你……” “我今天来,是给我家小姑娘讨公道的。”他眼神阴森,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隐隐有些狠劲,“你应该没忘你昨天欺负了谁吧?” 齐总监吞咽了一下,眼神闪躲,完全不敢跟陈澈对视,支支吾吾地说:“……江涵?” 陈澈点头,笑声显得格外诡异:“挺好,还记得名字。” 齐总监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却已经被他吓得一身冷汗。 “她脸上的伤你干的?” “不……不是我。” 他紧跟着问:“那是谁?” “是……苏玉糖。” 陈澈眯着眼,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没说谎,看来昨天不止一个人欺负江涵。舌尖抵了抵脸颊,淡淡道:“把她叫来。” 齐总监刚要转身去找秘书,陈澈直言道:“齐总监应该有电话吧。” 两人对视,半晌,齐总监掏出手机,手抖着打了电话。 “开免提。”陈澈没有情绪地说。 齐总监哆嗦地按了免提键。 电话没响几声,便接通了。通的那一刻,齐总监明显惊了一下,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兴奋地传来妩媚的声音:“一大早就想我了?我马上就来。” 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 看来之前经常电话传过她。 电话挂断,陈澈调侃道:“齐总监玩得挺花,你这个年纪,应该有老婆孩子了吧。家里的鲜花不香,外面的野花倒是每天采蜜。” 齐总监:“……” 他是怎么轻松脱俗地说出来的! 时间没过多久,门推开了,边进边说着话,在看见陈澈时,戛然而止。 “总监,今天想怎么……玩?”磕巴了一下,最后一个字还是没把持住地说了出来。 苏玉糖见齐总监站得畏畏缩缩,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尖锐:“你谁啊!” 陈澈扬了扬眉:“怪不得野花香,会七十二变啊。” 苏玉糖皱眉,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你凭什么说三道四的,你哪来的人?”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毛没长齐就跑出来玩啊!” 陈澈低头看了看,笑出了声:“谢谢你夸我年轻。” 苏玉糖被他这般模样气得脸色通红,齐总监大气不敢出,她顿时没了底气。 “是你划伤了江涵的脸?”他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刃,看上一眼,就已经千刀万剐了。 “是……是我怎么了?”她哆嗦了一下,转而又硬气得很,“那是她活该,不服从命令,划伤个脸都算轻的。” “不服从命令?”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死寂,就连呼吸的空气仿佛都是危险的。 下一秒,在两人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时,疼痛拉回了思绪。苏玉糖先反应过来,捂着脸,眼里满是恐慌。 齐总监倒是比苏玉糖冷静。 “不好意思,这个小刀我早上切洋葱了,忘记处理。”陈澈已经坐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了,一脸无辜,嘴角的笑却丝毫不变,让他们无比警惕,生怕下一秒不知道又会伤哪。 陈澈叹了口气,似乎累了:“齐总监,我想开除你们,应该需要什么条件?” 这话彻底惹怒了一直被他气场压制的齐总监。 “你以为你是谁,想开除我,你先去问问楼上的总裁同不同意?” “总裁啊?”陈澈一脸淡定,缓缓道:“你知道cj集团吗?” 一说到这,齐总监仿佛有了底气,趾高气扬道:“那可是我们的总公司,你恐怕连……” “我家的。”陈澈懒得听他吹牛,用正常的语调打断他。 “怎么可……”齐总监眼睛闪烁,不想相信。 “我叫——”他特意停了一下,“陈澈。” 名字一出,齐总监瞳孔放大,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陈澈这个名字几乎是每个公司都知道的人物,但谁都没见过他的长相,很少露面,为人低调,头脑聪明。 陈澈站起身,淡然道:“现在可以开除你们了吧。” “陈总,我错了,一切都是苏玉糖干的,是她怂恿我,不……不然我也不敢欺负江涵啊。”他卑躬屈膝地解释,把一切责任推给苏玉糖。 苏玉糖低着头,嘴唇蠕动,却敢怒不敢言。 “你这意思是,要是换成其他人,也可以欺负喽。”陈澈摇了摇头,“公司的作风不太好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总监,要不是你给她的底气,她也不敢这样啊,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 陈澈叹了口气,绕过他们离开。走前似乎想到什么,又返回抽了几张纸,把小刀擦了擦,当着他们的面,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刀扔回了桌子上。 “记得主动辞职。”他懒得去给这些微不足道的人开除。 门开了又关,不一会,办公室传来了激烈的打闹声。 …… 陈澈收了姿态,脸上柔和地走向江涵的位置。 她担心了半天,看到他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有事。”他这个回答是江涵没想过的。 还没问,他主动把自己划伤的胳膊放在她面前,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跟他争执了一会,没注意,被刀划了。” 江涵低头看,轻轻地握着他受伤的胳膊,眼眶很快就红了,很是自责。 “对不起。” “没事,不疼的。” “我疼。”她低低地说。 陈澈嘴角一弯,眼里是得逞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不一会,江涵一脸坚定,坐下,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在白色的页面下,敲下“辞职信”三个字。 “……没必要吧。”陈澈看到这三个字后,愣了几秒,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辞职啊。 “有必要,早就不想在这里了,今天你受伤让我想清楚了。” 十几分钟后,把辞职信发给经理,拉着他利落地走了。 两人走到公司门口,江涵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陈澈,嘴角上扬,轻轻道:“谢谢你。” “我可不喜欢口头上的谢谢。”说着,凑近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涵蓦得红了脸,害羞地跑了。 “行不?”陈澈笑着在身后喊。 不用猜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chapter 28 夏 - 「寒知枝」 时间已到六月,温度逐渐上升,清早还是裹着些许凉意。 江涵起得很早,看着还在熟睡的陈澈。这几天的她已经摸透了他的生物钟,趁着他没醒,偷摸地出了门,为了不吵醒他,门都关得小心翼翼。 可她不知道的是,陈澈睡眠浅,从她打开房门时,就已经醒了。 没睁开眼的原因是想看看她会做什么,果不其然,只会逃跑。 陈澈笑了一下,睁眼坐了起来,胳膊撑着腿,揉着眉心,瞥见因为让她心疼,故意划的伤口,脑子里浮现了昨晚的场景。 “记得别再碰水。”江涵给他小心的涂药,怕给他弄疼,涂着也不忘给他轻轻吹着。 陈澈撑着头看她,敷衍地“嗯”了声。 江涵看了他一眼,他直言道:“要不你给我洗吧?” “你自己洗。”她连忙低下头。 “你不放心,又不乐意给我洗,还让我别沾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一只手能干什么?”陈澈说得无辜又理直气壮。 江涵手一停,脑瓜子转了转,别扭地说:“要不……别洗了?” 陈澈傲娇道:“那不行,我有洁癖。” 话落的下一秒,江涵一点也不手软的在他伤口上按了按,他疼得躲开。 “你这是谋杀亲夫呢?” “注意用词。”江涵又把他的手拉回来,给他吹了吹,淡淡道,“你要么自己洗,要么就别洗了。” 陈澈打量着她,悠悠道:“江涵,这么多年就学会了只跟我横,你但凡把对我的脾气对其他人,你也不会被欺负。” 江涵没回答,给他上好药,轻轻地回答:“因为除了你,没人能让我肆无忌惮的发脾气。” 这句话,让陈澈愣住了。 几秒后,他坚定地告诉她:“江涵,我是你永远的底气,不用怕任何人,我在你身后。” “陈澈,你真好。”她眼神炙热的看着他。 他笑了声,恶劣心思又开始了:“别给我发好人卡,我好的话,我想让你给我洗个……澡。” 江涵眉头一皱,声音微怒:“陈澈!” 他笑得更开心,过完嘴瘾又自己哄:“好了,去洗澡吧。” 话落,江涵一刻也不多待,生怕他又要说出或干出什么事来。 …… 回忆被一通电话打断,看着桌上手机页面上显示“蒋女士”,他按了接听。 那边说了一串很长的一段话。 陈澈惜字如金地只回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后来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他嗯了几声。电话挂断,便出了门。 同时,给江涵发了消息: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解决自己的就行。 江涵没回。她经常不爱看手机。 - 江涵去了几家公司投简历,顺便逛了逛南城。来这里七年了,还没好好逛过。前面是上学,后面是工作,仿佛没有任何时间看这座城市。 她一个人逛了很长时间,她也看到了陈澈的信息,但没回。 他们的关系停留在不尴不尬的状态,进一步她纠结,退一步他生气。她之所以没有在坦白后答应他,是都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重新认识现在他们的机会。 她想要一个平淡又细水长流的生活,希望未来是一个能对她无限无限好的人陪着她,更希望那个人是陈澈。 她喜欢他,喜欢到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了,或许这就是陈澈说的“爱”。 “爱”很脆弱,脆弱到风一吹就碎了,“爱”也很热烈,热烈到只能爱一个人。而她希望,他们的爱是热烈的,只够爱彼此。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商业街,今天周四,人流量不多,窸窸窣窣的几个人。 江涵觉得有些累,正要转身找位置坐,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从后面走来的人,一时之间,肌肤的碰撞,手机掉落的声音和愣住的两人。 女生先反应过来,弯腰捡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而后抬头看江涵。这一看,她眼里有了明显的变化。 江涵连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你有事么?” 女生摇了摇头。 江涵松了口气,笑了笑,侧身走了。几步后,女生唤她:“江涵。” 江涵脚步一停,转头看她,疑狐道:“你认识我?” “嗯,你不认识我了?”江涵打量的目光,显然不认识她了,她轻声说:“我叫寒知枝,在你没换位时你的前桌。” “寒知枝?” 今日的阳光很明媚,一如高二那年。 九月的天已立秋,可天气还热的跟夏天一样。 窗外的树叶吹得凌乱,也吹乱了一个孤僻又自卑的少女的心。 仅仅是一支笔的帮助。 这天,是随堂考试。班里鸦雀无声,只有奋笔疾书的笔声,和窸窸窣窣翻卷子的纸张声。 寒知枝审了一遍题,落笔写字,然而这时,笔墨只出现了几个横竖便没了墨,划了几道也没有颜色。这时,她急的去翻书包,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多余的笔,她才想起来把多余的笔落在家里了。 她紧张的脸通红,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问同桌借:“能借一支笔吗?” 同桌是个男生。听闻,把手中的笔往她面前递了递,说:“我只有这一支笔,给你了我怎么写?” “抱歉。”她低着头,声音小如蚊蝇。 班里的人她没有一个认识的。此时陷入了窘迫,眼睛盯着只写了一半的试卷,心里又慌又无措。 就在这时,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她顿了顿,侧头看去。递在眼前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笔,但对于寒知枝却是不普通的帮助。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轻轻道:“谢谢。”伸手接过。 隔天,寒知枝还了一支没用过的笔,再一次道了谢:“昨天谢谢你。” “你昨天谢过了。”她把笔往前推了推,“其实不用还的。” 寒知枝又推了回去,坚定要还。 她只好收下。 这时,不知谁先问了话,或许是心里想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她礼尚往来,“你呢?” “寒知枝。” 这是两人认识的开始,也是寒知枝关注江涵的开始。 她知道江涵身体不好,知道她也不爱跟别人交流,知道她经常喝热水,知道她生理期会痛到晕倒,也知道……她喜欢陈澈。 她关注陈澈,就一如她关注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江涵产生这样的想法,只知道这个想法在她清醒后,已经无可自拔了。 这样的想法是过分又离谱的,她知道,可一旦习惯仿佛就忘不了。 她极度缺爱,从小就不讨任何人的喜欢,都说她是赔钱货。家里被家人骂骂咧咧,学校被同学孤立,还有不明不白的欺负。 后来,弟弟出生,家里更是没有了她的位置,但好在姑姑对她还不错,给她交学费上学,让她跟她住在一起。可时间一长,姑父也要说话的。 她还是回了家,只是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的很低,自食其力过自己的生活。 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她一度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煞孤星,让所有人对她都厌恶讨厌。可江涵的一支笔仿佛告诉了她,她没有问题,问题出现在别人身上。 江涵是唯一且独一无二对她不是异样眼神看她的人。 她喜欢她,控制不住,又很正常的一件事。 chapter 29 夏 - 「吵架」 “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不好意思。”江涵重启了高中的回忆,记忆里除了印象深刻的陈澈,其余都已经淡化了。 寒知枝低眸笑了笑,对于她的不认识,她早就猜到了,但本人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一阵风吹过,她平复了失落的情绪,转而问道:“你在这里是有事吗?” “没事,就逛逛。” 寒知枝往旁边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没事……能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江涵也朝旁边看了眼,想着也走累了,点头同意了。 两人在咖啡上来前,都尴尬的没话可说。江涵是跟她不太熟,寒知枝是不敢说太多。 等到咖啡上来后,寒知枝喝了一口,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问问她的生活状况:“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江涵搅了搅咖啡:“差不多快七年了。” “真快。”寒知枝感叹了句,“一眨眼八年了。” 八年都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寒知枝又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情绪,轻轻道:“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前两天正好辞职了。” 寒知枝愣了一下,咖啡杯慢慢放下。她没问原因,而是在心里纠结了片刻,问的小心:“那你现在在准备找工作?” 江涵小抿了口咖啡,陌生的味道,让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消散掉。她说:“算在找吧,要是找不到,可以先休息休息。” “你是学什么的?” “服装设计。” 寒知枝惊了一下,眼神明显流露出激动的喜悦,声音也没有前面的小心,而是开心:“我也是做服装设计的。” 江涵顿了顿,笑了起来:“还挺巧的。” 轮到江涵问了:“你在哪里工作?” “公司里条条框框太多,我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比较自由。” “会不会比较……”江涵没说完后面的话,寒知枝就已经猜到了。 “不会,工作室跟他们有名字的公司差不多,只是他们有老板,有渠道,但有的时候还不一定比得过工作室。” 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人是闪闪发光的,这句话在寒知枝身上体现了出来。 江涵点了点头。 寒知枝观察着她,不一会,她问:“要不……你来我工作室?” “啊?”这突然的话,让江涵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要是想找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一旦聊起来,在不知不觉中也就熟络了。 江涵垂眼,看着深不见底的黑咖啡,仿佛味道还在嘴里弥漫,她点头:“好,我想想。” “我们加个微信吧,想好了可以告诉我。” “嗯。”江涵完全是被她牵引着弄这些事的。 后来两人吃了晚饭。 …… 回家后,天已经黑了,街道两边的路灯是鹅黄色的,一圈一圈环绕,显得很温馨温暖。 她上楼,声控灯乍而亮起,过了很久才灭掉。 开门的那一瞬间,屋里的明亮让她顿了一下。门缓缓打开,直面对上坐在餐桌上神情淡漠,眼神浓如墨水一般,看不透的男人。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僵持片刻,陈澈沉声道:“不进来吗?” 江涵这才缓过来,进门关门,换鞋,每一个动作都又轻又慢。直到走到餐桌前,她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 心里没由来的一慌,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问:“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以为你看不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他的语气很陌生。 江涵知道他生气了,是自己的错,她无话可说。 一站一坐,明明天气已是夏日那般炎热,却在这个空间里一丝也感受不到,只有无尽的冷。 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了。他眼睛一低,退了一步,淡淡道:“今天出去干嘛了?” “找工作。” “为什么没跟我说?” 两句话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 江涵噎了一下,腿侧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偷偷的看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不是在睡觉么,我就没打扰你。” 陈澈笑了声,还重复了一句:“没打扰?” “你可是比往常起早了一个多小时。” 江涵咬着唇,不擅长说谎的反驳:“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早上就……” “江涵。”他冷冰冰地打断她,“你在躲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陈澈几乎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循序渐进地让她适应有他的生活。他为了不让她尴尬,变成了自己都陌生的人。 他不求她能回报什么,只要对他能让他感受到不一样就足矣。可现在看来,他在前进努力的维持着他们的关系,而她在悄悄地远离与他的关系。 一进一退,会有结果吗? 江涵抬头看他,嘴唇蠕动,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陈澈就气她一句哄他的话也不说,又气又无奈。许久,他又退了一步,说:“吃饭了吗?我去把菜再热热。” “我……”江涵愧疚极了,眼角泛红。 他起身,听闻,要去端菜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低着,眉头皱了起来。 “你吃过了。” 又是肯定句。 江涵头低得更低,像是从鼻音挤出来的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彻底惹怒了火气在蔓延的他。 “无论什么事你都只会说对不起,永远不解释,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玩具,也不是一个次次都散发着好意的好人!”说到后面,他近乎哽咽,“我也需要你坚定的选择我。” 这一句,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不知是谁的眼泪先砸在地上,这滴泪仿佛打开了一个闸门。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一句话在看到他的样子,变得极为艰难:“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的。” 他以前最怕她哭,现在也是如此,可此刻,他就这样红着一双眼盯着她,淡淡道:“江涵,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以为你没看到,赶紧忙完自己的事,回来做饭等你,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看到信息了,也吃过饭了。” “我忘了。”江涵大脑一片空白,只无意识地说着这句话。 “忘?”他狼狈地擦掉下颚处的眼泪,“我他妈真蠢!次次栽在感情上,而那个人,次次都是你。” 他的眼神透着狠。 江涵哭得不能自已,抽泣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清晰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澈绕过桌子,换了鞋,看了眼鞋柜上的钥匙,狠下心没拿。门开了关,房间沉寂了下来。 江涵抖了一下,哭声变大了,哭得无助又凄凉。 时间过得漫长,她红着眼,坐在刚刚陈澈坐的位置,一口一口吃着已经没有余温的饭菜,很凉,凉得像她的手,她哭过的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只是在睡前,给寒知枝发了信息,说同意了。 …… 陈澈在楼下站了很久,也吹了很久的冷风,天越来越黑,楼层的灯逐一熄灭,江涵的楼层也关了灯。 他低下头,双手插兜地走了出去。 他不想跟她吵,但可能不这样做,他们永远只会处在这个关系。 对她太好不行,那就使用激将法。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车驶了过来,停在陈澈面前。 陈澈歪头看,车窗降下,宗宴嬉皮笑脸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得瑟道:“哥,我的新坐骑怎么样?”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他没兴趣的扫了眼。 骚包的颜色,很符合宗宴的风格。 “我爸妈吵架,我当和事佬,几句就把两人哄好了,然后二老奖励了我这辆车。”兴奋在脸上遮不住,要是遮的住,也不会大晚上还在遛圈。 陈澈点头,敲了敲,说:“开门。” “不追女朋友了?” “吵架了。”陈澈上车,系上安全带。 “吵架!”宗宴扯着嗓子喊了声,“最近很流行吵架吗?” 陈澈掏了掏耳朵,蹙眉睨了他一眼,沉声道:“还不走?” “去哪?” “随便。”他累得头往后靠,闭眼假寐。 chapter 30 夏 - 「工作」 按宗宴的脑子,感情上的吵架必要来酒吧喝一场,借酒消愁。 陈澈看着牌匾就不想进去了,转身要走。宗宴连忙绕过车头,揽着他往里走,说着:“心情不好啊,喝喝酒,大脑放空放空,就烟消云散了。” “我说我心情不好了?”陈澈睨着他,声音微沉。 “那你吵架不就是心情不好?”脚步一顿,头脑异常简单,“哪有谁吵架是心情好的,难道是故意的?” 陈澈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 宗宴嘴角的笑一僵,笑得难看极了,话都有些结巴:“陈哥……谁家像你一样故意吵个架的,你不怕人姑娘吓跑?” “你不懂。”说完,侧了身,转身走了。 “真不进去喝点?” “不了,我不喜欢酒味。” 这句话说的宗宴一脸懵,嘀咕了句:“之前喝的比谁都猛,现在倒不喜欢酒味了?” 谁能知道他什么心思,自从跟江涵住在一起后,他成了二十四孝家庭主夫,除了围着江涵转,几乎没有自己的业余时间。 白天上班,晚上做饭,谁能比他忙。 宗宴望着他的背影。陈澈总是喜欢穿白t牛仔裤,明明普通的穿搭,他却穿出不一样的韵味,显得很贵气。鹅黄的灯光把影子拉长,人处在黑暗,步伐缓慢,肩宽窄腰,一个很完美的比例,但身上的那个劲却是很松懈,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说他走的正常也正常,说他走的懒散也有点,可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他把什么都伪装的很好,唯有一个人不行。 宗宴乐呵了声:“妻奴一个。” …… 陈澈一转眼就走到了一座天桥。今晚的风很大,吹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又麻木的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 街灯打在肩上,他胳膊撑着栏杆,低眼看着漆黑不见底的海水,波涛翻滚,潺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路上的车辆很少,显得极为寂静。 风连成了口哨,吹得正欢。 这时,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的轿车,速度很快,声音响彻云霄,却在看到陈澈后,慢了下来,停在他面前。 下车的是个女人,头发披在肩上,微卷,妆容精致,身穿干练的职业装,高跟鞋哒哒哒地响着。 “大晚上吹风?”红唇一张一合,声音悠扬。 “你不也大晚上遛风?” 女人轻笑,头发吹得扬起:“工作的压力只能在晚上发泄。” 陈澈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安静地吹了一会风,她问:“找到心里那个女生了?” 他笑了一下,仿佛想到了她,眼里满是爱意。 女人挪开眼,淡淡道:“明明我也不赖,家世好,学历高,长相不说最美,但配你绰绰有余。为什么没看看我?” “我不喜欢家族联姻。”他叹了口气,“假如没遇到她,或许你我会有可能,毕竟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用处吗?没有其他感情?” “宋然,遇到她之前我没想过我的人生怎么过,但遇到后,我有了答案。”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没有出现那个女生,或许他还处在迷茫中。他这样的家庭,好也不好,人生没有选择,要么联姻,要么自己撑下去。 但好在他早早的遇到了那个女生,让他明白该怎么扭转自己的人生。 宋然莞尔一笑:“真羡慕她。她应该很好吧。” “嗯。”一说到她,他眼里就有星辰,“勇敢,爱哭,害羞,紧张……说不完的好。” 而这些只在他面前出现。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有任何缺点。”宋然含情脉脉的看着陈澈的侧脸。 许久,夜又黑了一个度,温度又下降了一点。 宋然说:“要回去吗?我送你。” “嗯,去世纪公寓。” 两人上了车,刚刚还平静的道路,瞬间由近到远响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 隔天。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太阳也早早地打在了床角。 江涵起的有些晚,昨晚虽然是准时准点睡的,但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 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越想越睡不着。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又肿又疲惫的眼睛,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习惯的生活还是被一个人影响了。 她简单地弄了早饭,吃完后换衣服,便出门去了寒知枝给她发的地址。 工作室的位置比较偏僻,门口也不好打车,离公交站也远,回家几乎很不方便。 司机把她送到五百米外,剩下的道路得她自己走,因为道路狭窄,不好倒车。 她跟着导航走,到了位置,正要跟寒知枝打电话,她想是算好了时间,从拐角处的地方走了出来。 “你来啦。”开心尽显。 江涵收了手机,跟着她走,轻轻道:“这地方还挺偏僻。” “没办法,这里的租金便宜。”寒知枝推开门,让她进,“这里很安静,但一点也不耽误设计什么之类的。” “比赛,订单,明星之类的,都不比大公司少,反而要忙的不可开交。” 江涵点头。 门口进来直面就是前台桌,左侧空间很大,像是接待客人的场所,放着几张沙发和几张桌子。 寒知枝带着她往里。 走道宽敞,两边是透明的玻璃房,里面有人在工作,应该是办公室。再往前,中间一个很大的圆桌上面乱七八糟放了很多设计稿或纸张。 寒知枝指着圆桌:“这是我们开会讨论的桌子。” 江涵点头,眼睛稀奇的乱瞄。 四面八方都是玻璃房构造,右侧有一个小道,寒知枝指着说:“那边是洗手间跟茶水间。” 江涵差不多了解大概位置了,转而问:“我在哪工作?” “今天早上就给你安排好了。”寒知枝兴奋地拉着江涵的胳膊,带她往左侧走。 玻璃门推开。这里的构造跟其他玻璃房没两样,但采光好,摆放的东西也很齐全。 “这是……我的办公室?”江涵还不敢相信。 她一直想有一个安静的创造空间,但在公司工作几年都没有这个待遇,而到了这里,第一天就有了。 “嗯。”寒知枝松开她,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黑色的遥控器,边说边按,“这个你可以调。” 话落,能看见外面的玻璃房瞬间变得磨砂质,完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寒知枝转回身:“你要是不喜欢被人看着,可以换成这个。” “那她们……” “你不一样。” 这句话把江涵弄懵了。 寒知枝连忙解释:“毕竟你我是同学。” 江涵点头:“谢谢你。” 无话可聊。寒知枝看了眼手表,边说边走:“我还要忙,你先适应适应。” “嗯。” …… 江涵适应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后,寒知枝跟她说了最近的设计主题,叫“仲夏”。 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空白的纸张,和不知从何下笔的手,脑子仿佛短路了,灵感枯竭,一片空白。 挥不散的是陈澈的脸,昨晚他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也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心碎。 他那么耀眼,怎么能因为她哭呢。事实证明,她做的很过分。 江涵看着旁边的手机,纠结了许久,伸手拿了过来,点开他的聊天界面,缓慢地打了几个字, “晚上能来接我吗?” 下面同时发着一条定位。 没过多久,他回:“几点下班。” 她嘴角微微上扬,失落了快一天的心情瞬间好了,打字手速都快了不少:“五点。” “好。” chapter 31 夏 - 「男朋友」 此时,cj集团顶楼。 走廊的尽头,一个墙上挂着玻璃牌匾的“会议室”里,此时房门紧闭,屋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又长又高贵的长桌后,主位上坐着足以拿捏气场的高位者。乍一看年纪已年长,仔细看沉稳又精神,嘴角带着不苟言笑的笑意,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彼时,拿着文件看的一丝不苟。 十几个董事纷纷对视了眼。 气氛静默几秒后,其中一位先开了口:“陈董,这种贪财之辈,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集团就要完了。” 说罢,不少人跟着附和:“是啊,还是趁早处理吧。“ “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老董事长留下的基业就要毁了。” 一群人说的比唱的好听,话里都是为了集团好,心里恐怕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着想。 陈江澜合上文件,抬头扫了一眼各位董事,慵懒又沉稳地开口:“这文件是真是假还要判断,各位董事也不要急,但凡有这样的事,我定会好好处理。可要是实际不符,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什么的,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句暗示够明显了,不少董事脸色突变,难看急了。商场如战场,谁不想多挣点钱,只要对自己有利,吃饭应酬不再话下,但也总有人碍事,挡住其中一些人财路,那就会出现一种情况。 被人举报挪用公款,与对家联手。 都是常有的事。 气氛又变得紧张。这时,左侧第一个位置,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全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人身上,陈江澜也不例外。 只见手机的主人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待看到信息或者是发信人,也或者两者都有,嘴角突然一翘,打字的手噼里啪啦地响。 “开会期间,手机为什么没静音?”陈江澜一脸严肃,对于自家儿子,也是一样的待遇。 陈澈抬目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本来这会我不应该在的,您非得把我拉过来。” 陈澈本来只是来集团扔个文件,穿的休闲,像是要去打篮球的装扮,但还没上电梯,就被陈江澜叫去了开会。所以,十几个叔伯里,就属他的穿着瞩目。 “跟谁聊天呢?”陈江澜问。 陈澈笑了笑,面对众位董事的目光,丝毫不遮掩:“未来老婆。” 此话一出,刚刚还紧张的气氛,瞬间议论了起来。 “小澈这是快要结婚了,跟哪家千金?”他们的观念里,豪门就得跟豪门配。 陈澈睨了一眼说话的人,话冷了下来:“怎么?宫叔现在要随礼?” 被叫“宫叔”的人:“……” 一句话怼的场面陷入了安静。 陈澈收了手机,看着陈江澜,说:“陈董,会结束了吧?” “你又要干嘛去?”陈江澜眉头皱起。 “准备接你儿媳妇下班。” 陈江澜:“……” 他瞥了眼陈澈,对着众人喊了声:“散会。” 陈澈要走,被陈江澜一个眼神按在了位子上,等董事离开,会议室只剩他们,陈江澜才开口:“心心念念的姑娘找到了?” “嗯。” “什么时候带回家一起吃个饭?” 陈澈想了想:“过段时间吧,现在还没追到手。” “你怎么这么没用,追人都不会追?” “您厉害,一颗糖把我妈骗回了家。” 一说到这,陈江澜又羞涩又得意:“那是,哪像现在你们小年轻,追都要追个一年半载的。” 陈澈哼了声:“我妈那是好打发,我家小姑娘可不好打发,要细心照料,循序渐进。” “你是一点也没遗传我的基因。”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说罢,得瑟一笑,起身走了。 陈江澜笑了一声,无奈摇头。 …… 下电梯时,遇到了正好要下去的宋然。 “你怎么在这?”问完后,就知道了答案,“我忘了,最近我们两家有合作。” 宋然笑了笑,问他:“你这是要去哪?” “接人。”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那个女生?” “嗯。”他没惊讶她能猜出来。毕竟能让他亲自去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排除家里的人,也就只有最近频繁交集的那个女生。 宋然握紧手里的文件,轻声问:“今天我没开车,能送我一程吗?顺便我想看看你心里的那个女生。” 陈澈侧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 下班前十几分钟,从淼兴致盎然地发来轰炸般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吵得江涵思路一断,拿起了手机。 点开从淼的聊天页面,数十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让江涵的手指停在半空。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从第一条点开。 “涵涵,我有个八卦,要不要听,算了,不听也得听。我前几天调查了一下陈澈,你猜怎么着,他之前居然跟宋家千金有商业联姻,但除了他们两家,没人知道。据说宋家千金长得很美,还挺般配的,他们……” 江涵已经听不到她后面的话了,整个人如石雕一样,僵住了。 商业联姻?那是不是他要跟其他女人结婚了,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不明白,也不想深想。 语音还在放着,而江涵没心思听了,无论真假,她都要问他本人。 五点一到,江涵往外走。走到狭窄的小路后,抬头便看到了路口来接她的人,他也看到了她。嘴角还没扬起笑意,同时又看到了他旁边的女生,她利落大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澈笑了起来。 此时,她也看着她。 江涵感觉腿脚没了知觉,抬不起来似的。 他们般配的她像是个局外人。 她不知道短短的五百米走了多久,只知道更加看清了他们的般配度。 宋然打量着她的模样,主动开口:“你好,我叫宋然。” 听闻,江涵心一惊,回想起从淼说的宋家千金,原来就是她。 她低头,轻轻道:“江涵。” 说罢,泛红的眼睛看了一眼陈澈,绕过他往前走。 陈澈蹙眉,对于她这副样子一脸懵。侧头看她,见她已经头都不回的往前走着,心里一股气噌噌噌的涌上来。大步上前,把她拉了回来,江涵流着泪,拼命的挣扎,对他又打又踹。 他丝毫不松,把她塞进副驾驶,边绕过车头边对宋然说:“等等我叫人来接你。” “好……”车门一关,车驶了出去。 宋然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惦记这么多年,真是个很不错的女生。” ……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哭声。 哭得陈澈心烦意乱,肉眼可见的慌乱,他温声哄着:“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刚刚弄疼你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去握她的手,“要是弄疼你了,我道歉。” “别哭了好不好?”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恳求。 江涵推开他的手,脸侧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小区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陈澈没让,锁了门。 远处的夕阳洒在车厢的一角,江涵盯着看,眼泪早已哭干,眼睛还红红的。片刻,她哑声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任何人做我的位子,也不喜欢……任何人霸占你。” 这也是八年前江涵想说的话,是位子,也是他。 陈澈嘴角一勾,心情瞬间好了。 她没看他,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开心样,自顾自地说:“你要是……有想要结婚的人,就不应该再来打扰我。”即使她忍着,也控制不住哽咽的声音。 陈澈一脸懵,蹙眉看她,问:“什么结婚,跟谁?”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江涵鼓足勇气,看着他,呼吸急促地说:“刚刚跟你站在一起的人,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他愣怔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凑近,捧着她的脸,擦着她又流下的眼泪,慢悠悠道:“之前是要说联姻,但早就说清楚了,我跟她就只是普通的朋友。我要结婚的人,只会是你。” 江涵眨了眨被眼泪挡住视线的眼睛,抿了抿唇,对于他的解释,她都不会怀疑。 “但话说回来,谁告诉你的?” “……从淼。” “以后少听她的八卦,不可信。” 江涵乖乖点头。 车厢安静了,气氛也变得涟漪。 眼睛对视了几秒,陈澈喉结滚动,怕她不适应,先亲了她的额头,再是眼睛,嘴里沉沉地说着:“这一辈子,我只属于你。”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慢慢下滑,鼻尖轻碰,浓如墨的眼睛染上浓浓的侵略。 陌生的触碰,让彼此都仿佛被电了一般。他先是轻轻地试探,见她不抗拒,腰一搂,压着后颈,深深地拥吻。 温柔又强烈。 车厢里传出暧昧的气息,惹人脸红心跳。 不一会,陈澈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笑道:“看来我要好好教教你如何换气了。” 江涵张着嘴喘气,脸蛋布满红润。 见她这般诱人的模样,陈澈意犹未尽地又吻了上去,直接把没反应过来的江涵吓了一跳。 他大胆的许多,趁间隙,把舌尖伸了进去,轻轻的勾着她的。 车厢里除了气息的声音,又添加了一道暧昧的声音。 “现在能是男朋友了吧。” chapter 32 夏 - 「关系」 翌日,江涵比往常多睡了一会,工作室的上班时间比之前公司晚一个小时,她起码可以再多睡半个小时。而就这半个小时,她做了一场羞耻又匪夷所思的梦。 阳光灿烂,温度很热,前方是无尽的大海,脚下是沙滩,身后是高端的海景房,四处无人。 她穿着布料单薄的泳衣,张开双臂,闭上眼,感受着大海的声音跟阳光的燥热。 红色的泳衣衬得她又白又艳,把身后一直在遮阳下注视着她的男人吸引了过来。 大手搂住她的细腰,对于她来说,猝不及防,像兔子一样惊了一下,她懒洋洋地说:“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打扰你了,你还会让我抱吗?”他亲密地亲着她耳旁的软肉,一路到下,撩起了长发,轻抚着肩上的肌肤。 他这般攻击,对她来说简直致命,当下腿一软,要不是腰上的手揽着她,恐怕早已摔下去了。她眼神乱眨,呼吸粗重,声音也软的像一滩水:“别……会有人的……” “没人。”说着,直接把她转了个身,大手按着她的后颈就是不打商量的吻。 猛烈的如一头饿狼。 舌头被爱抚的酸痛,她投降似的轻轻咬了咬灵活的舌头,她以为他懂她的意思,会放过她,但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看见食物的欲望。 他懂,但不打算放过。 他微微弯腰,双手绕过大腿,把她抱了起来,她顺势搂着他的脖子,没了后颈处的压制,她推了他一下,退了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不会换气?”他笑得洋溢,“那我们干点不需要换气的事?”脸上的模样在告诉她这件事对她不友好。 “我不要。” “你没有选择。” 而后,他直接坐在遮阳伞下,一点一点占据她的身体,一点一点…… 突然,一道轻而缓慢地敲门声阻断了这个羞耻的梦,江涵猛得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脸上很烫,应该是红了。 她坐了起来,那样的场面好像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甚至又自动脑补了后面的情节。 江涵懊恼地嘀咕了声:“怎么会做这种梦?” 话落,门口的敲门声重了重,伴随着敲门人的声音:“江涵,你醒了吗?” 听到声音,便猜到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了,肯定是因为昨天那个吻。 她清了清嗓:“醒了。” 下一秒,房门安静了。 江涵平复了好久,手脚才有知觉下床,看着镜子里泛红的脸,连忙用凉水洗了洗。 她感觉那个羞耻的梦会一直围绕着她。 …… 吃早饭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脸,就想到那个梦,一想到,脸就微微泛红,挡都挡不住。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她连忙往后躲,含糊道:“没……没事。” 修长白净的手僵在半空中。陈澈打量了片刻,紧张的模样绝对不像她口中的“没事”一样简单,绝对有事,事还不小。 “江涵,你有事瞒我。” 他肯定极了。 江涵连忙咬了几口包子,低头又摇头。 陈澈被逗笑了,试探地问了一句:“做梦了?” 她明显一僵,他猜对了。 她这般异常,肯定不是什么好梦,脑子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了。 “江涵,没想到你都在梦里开始惦记我了?”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咽下后,反驳他:“要不是你昨天……” 江涵说不出那样羞耻的场景。 “那你就是承认了,你觊觎我。” “没有,在梦里……也是你……”一句话根本说不完整。 陈澈笑了一下,故意放低声音,暧昧道:“那有没有可能不是梦,是未卜先知。” “——是我觊觎你。” 江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嘟囔:“不要脸。” “要脸怎么追老婆?” 江涵没理他,低头喝粥。 …… 吃完早饭,照常送她去上班,到路口时,他锁着门,不让她下车。 江涵懵懂的看他。 陈澈凑近她,一如昨天的距离,她下意识往后退,他撑着座椅,说:“昨天我问的问题你还没给答案呢?” “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朋友。”她说的一点也不心虚。但朋友能做出男女朋友的事? “还是朋友?”他被逗乐了,转而又问,“现在难道不能是男朋友了吗?” 她躲开炙热的目光,显然知道了这是昨天的问题,支支吾吾地说:“不记得了。” 陈澈扬眉,嗓音低沉地重复:“不记得了?” 感觉只要他重复他不喜欢的话,必然有大事发生,这次也不例外。 “那我带你回忆一下。” 话落,整个人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般,直接被揽到他怀里,按着后颈,不给她任何过渡,吻上了她粉嫩的唇。 每一个动作都跟昨天相似,除了…… 他吻得很重,似乎带着惩罚,又吻得很轻,似乎在安抚,一重一轻,弄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直吻着,一会轻一会重,像是不给个答案他不罢休的样子。 江涵软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推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喘气,好一会才说:“上班要迟到了。” “那你记起来了吗?” “……嗯。” 陈澈不说话了,等她说出自己满意的那句话。 静默了几秒,呼吸逐渐平缓,她说:“我能想想吗?” “江涵,你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 “……不是,下班的时候肯定给你答案。”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行吧,说话算数。” “嗯。” 她开门前,他认真又坚定地说了句:“江涵,我不想当你朋友,我想当你男朋友,也想当能照顾你一辈子的合法丈夫。” 江涵看了他一眼,属实要被他感动了,嘴唇蠕动,就快要答应他了,但一想到刚刚说要下班后再给他答案,又咽了回去。 她下车,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脚步又快又急。 陈澈敲着方向盘,舔了舔唇,心情颇好。 等她背影消失,他才驱车离开。 chapter 33 夏 - 「名分」 刚到工作室,寒知枝就号召了开会。 “最近客单流量大,品质要求也高,加班是必不可免的,都打起精神,熬过这些天,就给你们放假。”寒知枝双手放在桌上,撑着身子,严肃又温柔地说。 江涵看着她,对于她跟她说之前的胆小懦弱,此时,一点也看不出来,多得是自信坚强。 她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江涵也很想成为这样闪闪发光的人,但碍于自己太佛系,不爱社交。成长了八年,还是在原地踏步。 她仿佛永远跟别人过着两个世界,她不想挤进去,也不想搞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还是如此。 好似从始至终闯进去的只有陈澈。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见她在发呆,小声地说了句:“先散会吧。” 说罢,几位设计师动作很轻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忙碌。 寒知枝则走到江涵边上坐下,撑着头问她:“想什么呢?” “啊?”江涵惊了一下,看到周围空无一人,才看向她,一脸歉意地说,“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能说说在想什么吗?” 江涵垂下眼。不一会,她笑了一下,慢悠悠道:“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勇敢很自信,跟你口中以前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涵看她。 “因为,我想为我自己活。” “只有为自己活了,自己才是自己。” 江涵愣了,眼睛低垂。心想,对啊,为自己活,自己才是自己。 她笑得灿烂:“你说的对,为自己活。” 迷茫的年纪,也可以像年少那般,无忧无虑又灿烂的为自己活。 而她的“为自己活”中,陈澈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 下午,阳光打在桌角,折射的光影下能很清楚的看到漂浮着的灰尘。玻璃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铅笔声。 江涵此时心情舒畅,灵感爆棚,不知疲倦地连画了两幅稿子。 她放下笔,喝了口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安静的空间,此时被一通电话打破。 江涵看了眼,是从淼。她按了接听,同时按了免提。 “喂,涵涵,你忙吗?”声音很低落。 “还好,怎么了?”没事不可能打电话给她的。 从淼没像之前说得利落,支支吾吾的,半天凑不出一句话。 江涵看向手机,问:“你怎么了?发生很大的事了?” “嗯。” “我能帮你什么?” 话落,从淼瞬间松了口气,急忙地说:“昨天跟你说得八卦我错了,不该让你误会的,你能原谅我吗?” 江涵完全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解道:“干嘛要道歉?” “还不是那个陈澈来了,把我说了一顿,还说下次不要再跟你聊八卦。”语气都能听出多委屈,“我也经常跟你聊八卦啊,谁知道这次惹到他了。” 江涵无意识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要是从淼在她面前,定要八卦一番,可惜看不到。 “你又没错。”江涵说,“下次可以聊八卦,偷偷的。” 从淼开心了:“嗯,不聊他的。” “不,就聊他的。”江涵倒要看看,这些年他有什么好玩的八卦。 从淼在那边笑得开心,好一会才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江涵想了想,说:“好,但可能要带个人。” “谁?” “保密。” 从淼不乐意了:“好啊涵涵,现在对我有秘密了。” 江涵反驳:“没有。” “好吧,等等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电话挂了,有了约定,时间仿佛变得很快。 转眼间,五点到了。江涵不用加班,因为寒知枝说,她刚来,让她先适应适应,也没人说什么。 她跟寒知枝打了声招呼才走的。 路口已经有人在等她了。此时,黄昏挂在远处,金灿灿的光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穿的很有少年感,白t蓝色牛仔裤。他低着头,蓬松的长发轻轻吹起,宛若还是那年的少年,那个耀眼的少年。 江涵脸上挂着笑,走了几步,跑了起来。 陈澈似乎感受到了,抬头,见她向自己跑来,往前几步,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拥抱。 一股力,迫使他往后退了退,彼此都依偎地抱着对方,眷恋了片刻,他沉声问:“今天这么热情?” “你不喜欢吗?”说着,她就要伸手退出他的怀抱。 “喜欢。”他双手收紧,又命令道,“抱紧。” 江涵乖乖地又把手放在他腰上,学着他,抱得很紧。 风温柔又温暖,一如此时的他们。 陈澈蹭了蹭她的头顶,没话找话:“怎么这几年一点也没长高?” “你嫌我矮?”江涵抬头,看着他,直白地问。 “没有。”他凑近亲了口她的额头,似乎很心疼她,语气有点低落,“要是我在你身边,肯定给你养的又胖又长个。” “我本来就这么高,长也长不了多少。” “我说能就能。” 江涵无话可说。 后来上了车,陈澈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从淼约我吃饭,去这个位置。”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瞄了眼,便关了还给她。 车子开了起来,江涵给从淼发了信息,说马上就到了。 收了手机,她说:“其实你没必要让从淼道歉的。” “她让我未来老婆生气了,我不得警告她一下。”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嘴里的话随意又让她害羞。 江涵低着头,羞涩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那……刚刚的拥抱?”他以为拥抱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只是累了。”说谎都说的不正常。 陈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揭穿她。 …… 从淼已经来了,此时对面坐着一个人,走近才看到此人是谁,宗宴。 “你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几乎是两个人同时问出。 一个是从淼问陈澈,一个是陈澈问宗宴。 两个没说话的人愣住了。 宗宴结巴地回答:“正好看到她出门,来蹭顿饭。” 陈澈把宗宴拉了起来,让江涵坐在里面,自己坐在外面,抬眸看着站起来的从淼,淡淡道:“我女朋友不带我,带谁?” 此话,让站着的两人愣了。 江涵扯了扯他的衣摆,他直接上手握住她的手。 宗宴先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陈澈没表态,而是侧头看着江涵。答案在她这里。 江涵看了眼从淼,又看了眼宗宴,最后落在带着笑意的陈澈身上,抿了抿唇,说:“嗯,我们在一起了。” 三人里,就属陈澈最开心。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毕竟有一个活跃场子的宗宴。震惊过后,开始八卦陈澈怎么把江涵追到手的过程。 从淼也在一顿饭后,跟着宗宴一起八卦。 两人嫌烦,默契地牵着手跑了。 夜晚璀璨,街道的喇叭声响得正欢,两侧的行人熙熙攘攘,嘈杂却不厌烦。 两人逆行走着,十指紧扣的手生怕把彼此弄丢。 走了十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却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不知不觉中,在陈澈带领下,到了一座桥,他在中央的时候停下了。江涵懵懂的看着他,问:“在这干嘛?” “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她还没理解他什么意思,下一句话便告诉了她。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涵躲避他的目光,眼里慌乱又带着笑意。 陈澈在此刻居然紧张了起来,就像八年前那场表白一样紧张。 手心出了汗。他想松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地握了起来,笑脸盈盈地说:“男朋友。” 陈澈愣了片刻,不久,却因为这三个字红了眼。 “江涵,这三个字我等了八年。” 八年前只是一句“我喜欢你”,却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关系,而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朋友,是男朋友,也是离合法丈夫仅一步之遥的男朋友。 “我也是。” 她胆小懦弱,却在喜欢他这上面,坚定勇敢。 他教会她成长,她回报的是一辈子的爱。 chapter 34 夏 - 「官宣」 两人回家后,陈澈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看了一集电视,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他抱着她看。 似乎剧情太过复杂,江涵看着出神入化,一脸认真严肃,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剧情。 陈澈今天却没什么心思看电视,时不时看着怀里的姑娘,偶尔看看电视,但丝毫没像江涵看的入神。 他小动作颇多,先是不动声色朝她挪了挪,江涵没动静。见她看得入神,陈澈笑了一下,起了坏心思,凑到她耳边,诱惑她:“我胳膊酸了,你挪一下。” 江涵此时就像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他说什么她就照做。 她往前挪了挪,然而下一秒,剧情达到高潮,腰被人一揽,猝不及防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心脏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了起来,不知是谁的。可能是她的,因为在感受到腰上的触感,跟眼前的面孔时,她已经红了脸。 电视剧里的伴奏成了他们的背景音乐。 伴奏很长,谁都没打断这么有氛围的场面。 彼此都观察着对方的情绪,他眼里带笑,眉眼柔和,她眼里像小鹿一样惊着,久久没平复。 背景音乐结束的突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江涵想推开他,但腰上的手搂得很紧,刚推开一点,又扑了上去,这倒像自己主动扑上去的那种。 果不其然,他悠悠开口:“投怀送抱?” 江涵羞着脸,声音小的听不见:“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他就是知道她说不出来,偏要这样逗她。 她低着头,似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侧着耳朵趴在他心脏的位置。陈澈一惊,垂眼看她乌黑的头顶,心脏好似因为她的举动,没规律地乱了。 她轻轻地说:“陈澈,你心跳好快。” 陈澈手脚僵硬,无措地舔了舔唇。几秒后,闲置的手抬起她的头,亲了她一口,说:“你在我怀里,能不快吗?” 江涵眨了眨眼,感觉没反击回去,反而又被他套路了。 “陈澈……” “别说话,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指腹转而轻抚着她的脸颊,游到眼角下又往下滑,而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不错,胖了点。” “还不是因为你做的饭……”太好吃。 她还没来得及夸赞他的厨艺,直接被他打断,他说:“胖点好,胖点……” 江涵看出他眼里的意味,连忙捂住他的嘴,羞得不行:“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捂得不紧,他有空间说话,闷着声说:“哪不正经了?” 说罢,陈澈很不要脸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江涵吓得连忙收手,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似乎有些生气,嘀咕道:“我发现你变了,以前你可不这样的。” “以前……是因为要慢慢来,要是像现在这样肯定会吓到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他像是一头蓄谋已久的烈狼。开始前,装纯洁的幼狼接近她,慢慢教导加独有的偏爱,诱导她主动表白,现在,这套对她不管用了,只能直攻,本性便也不藏了。 江涵撇了撇嘴:“现在也不想喜欢你。” 陈澈哼笑了声,命令道:“一定要喜欢我,也要爱我,一辈子的那种。” “那你呢?” “会比你还要喜欢你,爱你,一辈子都不够。” 江涵眉眼弯弯,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抱着他。 电视机已经在放广告了,声音不大不小,却不妨碍两人之间温存。 许久,陈澈说:“时间不早了,困了么?” “嗯。”声音很软。刚要起来,陈澈又把她拉了回来,穿过腿弯,揽腰一抱。 “……我自己可以走。” “我送你进去。” “……你……别做其他事。” 陈澈抬步往里走,笑道:“做什么?” 江涵羞得往他怀里钻。 窗外的灯光如此耀眼,茂密茁壮的大树被照得油亮,鹅黄色与深绿色的结合,却是格外的合适。风吹得平静,但在摇摇晃晃的树叶中,却显得引人注目。 …… 隔天,到了工作室后,桌上的手机很快就轰炸了起来。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这次不再是几条长语音,而是等她回复后,一问一回的方式。 “江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富家少爷这么敢秀!” 江涵:“怎么了?” “你没看朋友圈么?算了,我来说吧,你家昨天刚给身份的大少爷,在朋友圈官宣了!” 江涵:“官宣?” 随后,从淼给她发了一张图片,里面什么都带着。 她点开看,黑色的背景图,头像是她熟悉的黑色头像,但现在右下角的字母变了,之前,现在是ch,微信名还是空白的。 “终于可以照顾你了。” 配图是两双手,下面是筋络分明的大手,上面是被大手捧起来的细嫩小手,又粉又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被供起来的神明,小心又呵护。 江涵愣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了这张图。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她睡着后。 看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十三分。拿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呼吸乱了几分,这个时间……是她的生日。 以她生日的时间,在他的社交圈里官宣她,而且是卑躬屈膝的把她供为神明,这样的官宣方式,无疑在他的圈子里是爆炸的新闻,下面还带有评论。 其中备注着“宗宴儿”的人是聊得最欢的。 “南城大少爷,还是个恋爱脑,这文艺的官宣方式我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黑色写着ch的头像直接怼回去:“那你恐怕一辈子会孤独终老。” 下面是“宗宴儿”连着两条的话。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看这样子,结婚是不是离得不远了?” 隔了十几分钟后,他说:“等她愿意。” 一切的一切他都是指引她的人,她永远有选择,只要她愿意,他就会义无反顾。所以这就解释了,八年之间他身边没有任何异性,因为对他来说,她的表白,他就已经属于她的了,无论她消失八年,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知道他会找到她,老天会眷顾他。 江涵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眼睛已经泛红,心里涌上这八年的心酸,仿佛被这一刻的四个字彻底治愈。 …… 下班后,她出门,看到路口处的人,连忙跑了过去,他已经早早伸开长臂迎接她了。见怀里的姑娘情绪不佳,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说:“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工作累了?” “是觉得你太爱我了,感到愧疚。” 陈澈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值得被爱。” 江涵撇着嘴,鼻子很堵,嗓子涩涩的很难受。 这句话多动听多稀有,只有身在其中的她知道。 他的爱从来不是说说的,她感受得到,比话里还要浓烈。 “江涵,等你准备好,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啊?” “别害怕,他们很好,还经常让我把你带回家。” 江涵声音很闷:“经常?你父母怎么知道我的?” 陈澈笑了声,像夏日的阳光一样耀眼,这句话可能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因为在我确定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你介绍给他们了。” 在确定喜欢你的时候,我就把未来规划好了,我想跟你结婚。 在回家的路上,江涵打开手机,对着两人牵着的手拍了个照。落日刚好,照片里还带上了被余晖照的近乎透明的侧脸。 从没发过朋友圈的她,而这条朋友圈成了第一个,也成了永久。 文案是:“很庆幸能被陈先生照顾。” 时间卡在十八点二十二分。 chapter 35 夏 - 「闹事」 时间过得充足忙碌,六月中旬,工作室的订客单终于完成了。 忙碌的半个月,早出晚归,脸上的疲态很是明显。 江涵也在适应后,加了班。 此时,窗外静悄悄的,蝉鸣悠长,而工作室里,一张圆桌下,坐着一群疲惫又懒散的设计师们。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不少人都眯着眼。 寒知枝直起身,保持精神,打破恬静的氛围。 “大家辛苦了,明天开始,都好好休息休息,为期三天。”声音没有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而是一如脸上憔悴的有气无力。 话音落下,没有人动,仿佛都没有了回家的力气。静默几秒后,一个人动了身,其他几人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只剩下江涵跟寒知枝。 寒知枝坐了一会,站起来,侧边关了其它地方的灯,问道:“你怎么回去?” “有人来接。”江涵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在包里,起身走到门口,等她一起走。 灯光一关,眼前瞬间黑漆漆的,外面的月光倒显得亮极了。 门一关,两人往外走,路口停的车跟站着的人,两人出来就看到了。 寒知枝轻轻地问:“你跟陈澈在一起了?” “嗯。” “真羡慕你,能跟高中喜欢的人在一起。”寒知枝笑了一下,似是自嘲。 江涵脚步慢了半拍,望向她,惊讶道:“你高中也有喜欢的人?” 她没打算瞒:“嗯。” “你们现在见到了吗?” “见到了,但她已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寒知枝的眼睛被月光照的透亮,似裹着直白的爱意,看着江涵。 江涵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寒知枝望向路口等着她的人,失笑道:“就算她没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与她也不可能。” “她可以跟任何异性在一起,唯独不能跟我。” 江涵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陈澈,心里一惊,猜测了起来,不知该难受还是该心疼。 上车后,江涵一脸凝重,倒不觉得累了。 陈澈边开车边看她,右手牵着她的手,问:“想什么呢?” “刚刚那个跟我一起的女生,她高中也是跟我们一个班的。” “然后呢?” “然后……她有喜欢的人。” “嗯。” “……好像是你。” 陈澈的眼皮跳了一下,而后淡淡道:“那时候喜欢我的人不是很多吗?怎么,现在吃醋了?”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江涵很平静,看着璀璨的夜晚,嘟囔道:“那时候也吃醋。”一想到唯唯诺诺,不敢像她们喜欢他一样大方地去坦白喜欢,就觉得很懦弱很失败。 前方路口红绿灯跳红,车子停了下来。陈澈直接凑近她,捧着她的脸,说:“那时候考虑不周,现在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家男朋友,洁身自好,无论有多少人喜欢我,我都只爱你。别人我是管不住,但我管的住自己。” “再说了,有谁能像我家女朋友一样可爱,让我着迷。”说罢,还觉得不够有诚意,又亲了亲她,要不是绿灯亮了,后面的喇叭声,他肯定又要控制不住了。 毕竟这几天加班,他们好久没有亲近亲近了。 毕竟陈大少爷有点黏人。 江涵完全不理解一个人谈了恋爱是这样的黏人,只要在家,手几乎都要搂着她,除了洗澡,睡觉。上班时,也是每隔个半个小时一个视频通话,有时候还是一整天不挂的情况。 谁能想到,一个大集团的大少爷总裁,在总裁办公室里,跟她撒娇说想她了,完全跟处理大项目的总裁联想不到一起去啊。 可偏偏还真就是这个结果。 到了家,门刚开,灯都没来得及开,江涵就被一股力拉了进去,背抵着墙,关门声在漆黑下很是响亮。月光映在窗台的地板上,很快就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江涵眨了眨眼,呼吸不知觉的急促,她轻唤:“陈澈……” “别说话。”他声音微哑,对比她的狼狈,他神情自若。 她连忙闭嘴,咬着唇。 “别咬。”他上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让她去咬粉嫩嫩的唇瓣。 “江涵,你的男朋友最近有点不开心,你能不能哄哄?”他声音有撒娇又有强硬的感觉。仿佛她不哄他,他会自己从她身上讨,恐怕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过分。 借着月光,只能看见彼此的侧脸。她结巴地问:“怎么哄?” “你自己想。”下巴处的指尖已经像只毛毛虫,缓慢又明显的游走在她脸上的各个部位。见她不说话又没举动,他说,“要我教你?” 江涵不知怎的就点了头。 而后,完全不是他要教的样子,而是他讨的样子。 指尖又到了下巴处,微微抬起,眼神浓如墨,定了定神,二话不说地吻了上去。 他不再是温柔的样子,汹涌的让她完全招架不住,唇齿间流露出微弱的求饶声,只片刻便被收入囊中。 挣扎的手被他禁锢在墙上,腰又被他搂得更紧。 这时,他温柔了下来,一下一下地亲着,给她喘气的机会,还细碎地说:“吻了你这么多次,怎么还是不会换气?” 江涵完全没有力气回答他,整个人发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他自问自答:“看来还是吻的不够多。” 又一轮的“哄法”,导致后来江涵头晕目眩,平复了好久,才回过神。 - 隔天,时间刚过上班的时间,一通电话很急切的打断了休息日。 工作室门口,围满了看戏的人,玻璃的构造,完全能把里面的事物看的一目了然。 江涵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进了工作室,还没走近,差点被里面扔来的水瓶砸到。 寒知枝心猛地一惊,把江涵拉过来躲在她后面,自己在前面理论:“我敢发誓我们的质量绝对是完美的,昨天交到您手里前,我都仔细检查过,完全没有任何瑕疵。” “那难道是我自己弄的?我也是经其他人介绍的,说你这设计新意,品质也高,我就蛮相信你的。你送来时,我连看都没看,打算今天参加宴会时穿的,现在好了,不仅礼服坏了,我的宴会也要参加不了了。” 说话的女人妆容完美,保养的找不到瑕疵的地方。偏酒红色的卷发披在肩膀上,头顶带着帽圈很大的黑色帽子,身上穿着浅色的旗袍,腕臂上搭着一条冰丝面料的丝巾摆尾,看上去就是妥妥的富家太太。 江涵原本想上前检查一下服装,但寒知枝把她护得很紧,生怕她受到伤害。 “您先别急,我先检查一下,看问题出在哪里?”寒知枝自然知道要先检查原因。 但渐渐急躁的富太太,完全没有时间等她检查完再做定夺。寒知枝往前几步,刚要上手去拿礼服,这个脸色难看的富太太直接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下。 怒道:“反正今天宴会是参加不了了,你们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就把你这家工作室告上法庭!” 这股推力,让寒知枝的手腕毫无防备地磕在了圆桌上,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的声音。寒知枝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 江涵连忙扶着她,小心地抬起她的手,皱着眉检查了一下,手腕处很快就肿了起来。江涵问:“有冰块吗?” “有,我办公室里。”话落,江涵拉着她去了她的办公室。 江涵在冰箱里取了冰块,裹着毛巾,敷在她的手腕上。 “你自己拿着。”江涵说,“我出去解决。” “别……”话还没说完,江涵已经出去了。 …… 这位富太太,对于自己的举动,丝毫不心虚,反而越来越过分。 “这件礼服的设计费够她那点小伤了,你们到底打算怎么给我处理?” 江涵面上平静,心里慌得不行,淡淡道:“您先冷静一下,我得先看衣服才能给您解决,您这样妨碍,永远也解决不了。” “我妨碍!我没砸你们的东西已经算好的了。我满心期待的礼服质量没达到我的预期,我还不能生气了?” “能,但要理智,你现在完全不理智,谁都解决不了。” “我不理智!”富太太大喊了声,随后,拿起椅子就往玻璃上砸,瞬间,受到重力的地方猛地裂开,下一秒,声音响彻云霄。 细细碎碎的玻璃渣应声落地,残渣与窟窿足以醒目。 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江涵刚要上前阻止她接下来的不理智。陈澈在这时进来了,似乎听到了声音。原本让他走的,解决了自己回去,他不同意,在外面等着她。 看到眼前的局面,他连忙把江涵拉到安全位置,见她没什么事,才去看这位还要把事情闹大的富太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澈蹙眉,脱口而出:“小姨?” 听闻,拿着椅子的富太太扭头看了过来,吓得手一松,差点砸到脚。 “小澈?” 江涵愣住了,看了看富太太,又看了看陈澈。 chapter 36 夏 - 「渐进」 “你在这干嘛呢?”陈澈瞄了眼被她砸的窟窿,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么,在外面,脾气收一收,不像在你自己家里,姨夫宠着,无法无天都没事。” 似乎经常被陈澈说过,此时倒是一脸不自在,扭扭捏捏地说:“我也没闹啊,因为她们,我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宴会去不了了,让她们给个满意的结果,她们就是不给解决。我……只是稍微闹了一下。” 满地的玻璃:“……”这叫稍微闹一下? “什么衣服?”陈澈问。 她往圆桌上指了指,说:“那些姐妹说这里设计的衣服不错,我就定制了一件,谁知道质量太垃圾了。” 江涵直接怼上去:“现在还没有证据是我们的问题,别质疑我们的专业。” “专业?就这垃圾,专业吗?” “我们的专业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懂。” “你……” 说着说着脾气又上来了,陈澈连忙制止:“打住。” 江涵看了陈澈一眼,以为他会帮自己的小姨,没指望他能帮她解决,可谁成想,完全低估了陈澈的帮理不帮亲。 “小姨,你整天是没事干,有时间跟人家耗着,可人家要休息要上班的,你总得理解理解他们吧。你把礼服给她们看看,找出问题,谁都舒心。” 富太太脸色一黑:“你居然帮一个外人?” 陈澈撇撇嘴:“我这叫帮理不帮亲。” “再说了,我们好久没吃饭了,解决了一起吃个饭。” 三言两语把富太太哄好了。 江涵上前检查,裂开的位置,明显是剪刀剪开的痕迹。 陈澈也看出来了。 富太太眼睛乱飘,低着头不敢跟陈澈对视。 “小姨,你怎么这样?”他蹙眉,生气明显,“你一口一个人家质量不行,还理直气壮地污蔑她们,你多大年纪了。” “我……”她说不出话。 江涵看着她,严肃道:“你伤了我的朋友,辱骂我们的专业不行,砸坏了东西,道歉和赔偿一个都不能少。” “我道歉,不可能。”对于养在温室里的人,字典里没有道歉两字。 陈澈叹了口气,声音很淡:“道歉。” 不难理解是对谁说的。 江涵看了他一眼。 富太太大吃一惊,指着她说:“你要让我跟她道歉?” 陈澈拉下她的手,吱了一声:“别指人。” “你让我跟一个外人道歉?”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外甥让她对陌生人道歉。 “你不是说过,做错了就得道歉,无论是谁,更何况,”他后退几步,来到江涵面前,牵着她的手,说,“她是我女朋友。” 富太太眉头皱了起来,打量了江涵一圈,磕巴地说:“她就是你找了八年的人?” “嗯。” 她自认倒霉,纠结了半天,才妥协地道了歉。 “至于赔偿……”富太太眼睛看向陈澈,挤眉弄眼地暗示着。 陈澈摇了摇头:“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哦对了,多赔点,精神损失费。” “你真是个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小姨的人。” 他笑:“我妈也可能忘,女朋友最大。”说后面半句时,目光看向此时盯着他看的江涵。 “你男朋友是不是很有魅力?” 江涵笑了笑,乖乖点头,觉得不太有诚意,说:“非常有魅力。” 富太太拿上包就要走,陈澈说了声:“饭不吃了?” “没胃口。”说罢,踩着粗跟高跟鞋走了。 两人目送她离开,门口看戏的人见场面安静了,也纷纷散了。 江涵这才开口问他:“这样好吗?” “什么?”不出一秒,陈澈便懂了什么意思,“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做错的人就应该承担。” 江涵点了点头。 “结束了吗?”他问。 “等等。”说罢,转身去找寒知枝。 她已经在里面把外面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了,见她走来,敛去眼里的情绪。 江涵推开门,但没进来,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好多了。” “等会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我怕伤到骨头。” “嗯。” “那我先走了。”江涵说。 寒知枝点了点头。 而后,她看见了此生最难受的画面。 江涵主动牵起陈澈的手,另一只手胧在唇瓣处,踮起脚尖,他迁就着她,微微弯腰。她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说了很短的一句话,陈澈笑了,回应了她。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握,幸福又美好的向外走,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仿佛在告诫她,该祝福她,该放下了。 ……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约会。 江涵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陈澈为了多跟她黏在一起,翘了班。 “你这样可不好。”等他挂了电话,江涵不满意地嘟囔了句。 “哪不好了?”他牢牢地牵着她,“在我这,陪女朋友是最重要的。” 江涵已经很习惯他动不动就说情话,一般都是不回答。 街道上人流稀少,两人也不再像十几岁一样,对什么都充满稀奇。而是就牵着彼此的手,单纯地逛一逛都感觉很不错。 白天凄凉,也显得无趣。 走了不知道多久,陈澈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了,江涵被迫停下,回头看:“怎么了?” “我们拍个照吧。”话落,直接拉着她进了一个小的空间。 这是一个拍大头照的机器,右侧的墙上放着装扮的饰品。江涵还没反应过来,陈澈已经拿着一个白色的兔耳朵戴在她头上了,她摸了摸,然后陈澈很有认知的给自己戴上了黑色的狼耳朵。 随后,他掏出手机扫了码。她整个人完全是被他引导着,机器响了一声,陈澈把她揽在怀里,说:“笑一下。” 江涵像个傀儡一样,自然地笑了一下,陈澈也笑。这是第一张。 陈澈弯腰亲她的脸蛋,江涵瞳孔震惊。这是第二张。 后颈被陈澈控制,被迫转头,与他对视,他凑近,鼻尖相碰。这是第三张。 陈澈闭眼,亲啄了一下江涵的嘴唇。这是第四张。 等了几秒,按了打印,不一会,取图片的地方掉出两张长条照片。 江涵拿着看了眼,笑了起来:“幼稚。” 两人取下头饰,牵着手走了出来,他说:“幼稚也是因为你。” 她不理他。 一天过得很快,他们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菜就回家了。 陈澈掌勺,江涵躺在沙发上休息。 没一会,她进了厨房,想帮他做点什么,但他压根不让她碰,说陪他聊聊天就行。 “聊什么?”她是个不会展开话题的人。 陈澈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开了水龙头洗手。 “你笑什么?”感觉在想着什么坏事。 他甩了甩手,一步一步走向她,把她圈在怀里,善诱道:“那个沙发太小了,对我一个一米八六的人来说,很委屈,要不……你考虑考虑给我换个地方?” 这句话够直白了,就差他说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了。 江涵侧头不看他,当没听到,结巴地说:“我……我饿了,你快做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澈。”似乎恼羞成怒,叫了他一声。 “嗯?”他噙着笑,一副今天必要跟她睡在一起的态度。 见她还是不回答,他直接把心里所想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眼神深邃,侵略感十足。 “我想今晚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chapter 1 春 - 「徐为祀」 注:私设很多,城市名只是一个摆设,勿当真,专注剧情就行。 本卷中男主的学业背景不是胡编乱造的,参考了网上资料,真的有年轻教授,希望不要因为男主的背景小作者被鞭策,写文不易。 每卷都是围绕着主角,配角感情几乎不放在正文里,会有几章单独写配角的事。 看文愉悦,可提意见,不足的地方作者努力改进。 * 三月,江宁。 昨日下了场入春后的第一场雨,温度在原本的基础上,降了不少,感觉跟刚入冬没两样。 整座城市被雨水浸染,清新,沁香,让人眼前焕然一新。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可仔细看,枝桠上长出了细小的嫩芽。 学院里又开启了日复一日的学习模式。 大一上半年几乎很忙,忙里偷闲,闲里还是忙。专业课,四级考试,社团活动,学生会,还有跟宿舍里的人搞好关系。 下半年轻松了不少,但也只是轻松了偶尔八卦的时间。 午后,阳光正好,穿过枝桠,打在一群神采奕奕的女生身上。 其中一个女生目光炯炯,盯着讲台上俊朗又专注的男人。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遮住了眉眼,尽管这样,也无法忽视掉他故意扮丑的颜值。 他眼睫很长,丹凤眼,很妖艳,乍一看应该是那种,玩世不恭,不正经,同时吊着几个女生的渣男,可他恰恰相反。沉稳冷静,高冷不近人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更别提身边有异性了。 “姜茉,为了蹭一堂课,不惜跟老杜抗衡,很亏啊。”吕鱼撑着脸,枯燥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亏什么,能看到徐教授,很值。”她轻笑,悠悠道。 阳光恰好,打在她的半张脸上,让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透明。半张脸被书挡着,只露出一双俏皮的眼睛,赤裸又大胆,什么事都藏不住。或许,她本就不想藏。 “你真对徐教授有意思?” 姜茉不以为意:“我看样子像撒谎吗?” 吕鱼扯了扯嘴角,没回答,因为看她炯炯有神的眼神就知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看样子,你们可能性不大。”她实话实说,一点也不婉转,“先是身份,后是年龄,哪哪都不般配。” 姜茉一记眼神杀了过来,一脸认真:“吕鱼,爱情不分身份与年龄。” “……” “差的也不多,十岁而已。” “……” “但不得不说,徐教授算最年轻的教授了。” 正常到教授级别的,一般都在四十几岁左右,三十岁几乎少之又少,何况二十九岁,简直不可能。 可徐为祀是个例子。 【十八岁,师范大学,二十二岁,复旦考硕,二十五岁,北大考博,二十九岁,投简传媒大学,直接录聘他为教授。】 明明简简单单的数字与文字,却让人惊心动魄,万分崇拜。 姜茉得意一笑:“优秀的我配上优秀的他,绰绰有余。” “呵呵,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逃过老杜的唠叨。”要不是姜茉死命把她拉来,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无可恋的想解决办法。 姜茉压根不想,盯着台上讲得绘声绘色的男人,书本下的嘴角,遮都遮不住。 看似很认真地听了,可只是看认真了,愣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时间对于姜茉来说,过得很快,还没研究到喉结好不好亲时,下课铃打断了她不受控的思想。 姜茉脸红耳热,收回目光,来不及反应,便撞上了吕鱼探究的眼神。她一副看穿的模样,质问她:“是不是在脑子里淫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她清咳了一声,在吕鱼不相信下,承认了,“好吧,我就是那样的人。但徐教授的喉结好性感。” “然后呢?”吕鱼故意问她。 “然后……”她狡黠一笑,“想亲。” 吕鱼一脸嫌弃,抱着书起身走了,姜茉跟上,挽着她胳膊,她轻声说:“你好色,姜茉。” “我可是只对徐教授色。”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害臊。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姜茉扬了扬脸。 要说徐为祀是妖精也不为过,虽然为人很低调,但除了课程上,其余琐事几乎没听到他说过话,仿佛只为课程张开嘴。 记得他刚来那一年,只一个眼神,就勾得大部分女生激情澎湃,“年轻教授、妖艳、清冷、高岭之花”都是她们的讨论词。 后来,他成了大半个学院女生口中的梦中美男,至此被冠上了“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 为此不少人打赌,谁能追到徐教授。 从这开始,每天都有一部分人去办公室门口送礼物,今天也不例外。 晚自习快开始了,教授们在办公室里休息,看着时间,没课的准备下班回家。 突然,门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声音,几个教授相互看了看,最终看向角落里的徐为祀,有人打趣他:“小徐,又有人来送礼物了。” “小徐,你今年二十九了吧,什么时候成家啊!”四五十岁的人总爱八卦别人的婚事,顺便提一嘴认识的姑娘,“我朋友有个姑娘,长得水灵,学画画的,她也差不多二十七八了,我看你们蛮般配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徐为祀手里的钢笔没停,声音平缓,让听的人很舒服:“现在暂时还不想。” 几人笑了笑:“该成家还是要趁早。” 门外的人站了围了很久,直到保安大叔把她们赶走。 外面安静了,然而这时,窗户上有一个高高举起的手,拿着手机对着里面一顿乱拍,然后从一个有力的肩膀上跳下来,极其认真的欣赏着。 吕鱼懒懒地靠着墙,没好气道:“按照你的性格,应该直接出击,而不是在这当偷窥狂。” “我哪偷窥了,我是在记录徐教授的绝美颜值。”虽然只一个侧脸,但摘下眼镜的脸,上升了一个高度,“这男人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陶醉了。” 这时坐在地上,给她充当工具的男生开了口:“我难道不能令你陶醉吗?” 气氛突然安静了,吕鱼僵硬地看向他,吐槽的片甲不留:“迟猪,你哪来的自信,脸蛋能凑合,胆小又怂,混得跟社会人似的,哪一点能让人陶醉?” 几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还支支吾吾辩解:“我稍微打扮打扮,能把一群人迷住。” 姜茉歪着头,手上还在倒腾手机,嘴里连忙制止他:“别,这样能看得下去,我怕你把你这张还能看下去的脸,倒腾的看不下去。” “……” “你俩就不能别损我吗?” “当我俩朋友,必不可免。” “……” 空气静默几秒,姜茉视死如归道:“我打算主动出击,追徐教授!” 两人安静,对于这句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忽然,正对着姜茉的那扇窗户打开了,徐为祀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呼吸猛得一滞,眨巴着眼睛。 姜茉生得好,看一眼就知道是家庭很幸福,父母很宠爱的孩子,身上有一种少见的生机勃勃的活力,感觉跟她待一待,一整天心情会很好。 徐为祀第一眼也被她的活力愣了神,风吹了吹,才让他缓过来,他淡淡地问:“你在这干嘛?” 吕鱼与盛迟处于他的视线盲区,当下徐为祀只能看到她。 “我……我……晒太阳。”姜茉一紧张大脑就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说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理由。 徐为祀神色淡淡,抬头看了眼,说:“天黑了,早点回去。”话毕,窗户关了,人没了影。 几秒后,吕鱼与盛迟哈哈大笑了起来:“天黑了,哪来的太阳啊!” “找理由也不能瞎说啊!” 姜茉嘟着嘴,一人打了一拳,哼了声:“吃饭去,迟猪,你请客。” 他笑声戛然而止,苦着脸说:“又是我请?” “小太阳不高兴,你不请谁请?”吕鱼又嘲笑起了他,捞着不情不愿的他,跟上已经快走没影的人。 chapter 2 春 - 「出击」 隔天一大早,姜茉和吕鱼被叫去了办公室。 排排桌子后,一个年过半百,两鬓修理得体的知识分子,闲雅地泡着茶,神情自若。他的办公位采光很好,此时,左肩打着阳光,一半柔和,一半阴冷。 吕鱼走在姜茉身后,几乎是推着姜茉往前走。 姜茉陪着笑脸,先发制人:“杜教授,今天的茶香很浓郁啊!” 还在滤茶的老人家不为所动,一个眼神都没给。 “……”姜茉一鼓作气,跑到他身后,捏肩敲背,乖乖认错,“老杜,别这么斤斤计较,生气会长鱼尾纹的,到时候,杜夫人可就嫌弃你了。” 吕鱼还没反应眼前的场景,下一秒被她的话目瞪口呆。 合着,姜茉认识老杜啊? 突然,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把里面的茶水溢出了不少,姜茉见状,连忙拿起一饮而尽,夸道:“杜教授这茶泡得是越来越好了。” “为什么我的课没上?”杜云海严肃地打断她。 “这不是您的课太高深,我去蹭蹭能听得懂的么。”姜茉说话一套一套的,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杜长海轻嗤:“就你会说,是不是看上徐为祀了?” 果然,老一辈,看的很明白。 姜茉瞬间轻松了不少,一个转身,靠坐在桌子上,悠悠道:“徐教授多优秀啊,我看上他在正常不过了,像我这样的小太阳就应该去暖化冰冷的他。” “你也不害臊,学生教授,大十岁,他是最不合适的人选。”杜云海一副教训女儿的口吻。 姜茉强硬:“不,他最适合。” “徐为祀这人我接触过,”他摇了摇头,轻笑,似嘲讽,“你有苦吃了。” “你小瞧我?” 杜长海不予回答。 “那你看好我怎么一步一步把他追到手。”她突然凑近,悄咪咪地说,“但是你的课我可能不一定上喽。” 杜长海眼神一瞥,仿佛在问,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休想旷课。 姜茉给他倒了杯茶,双手奉上,郑重其事道:“我要开始主动出击了。” “……”杜长海恨铁不成钢,无奈叹气,“你啊!被你爸妈惯坏了。” “你不也挺惯着我吗?” 他接过杯子,语气严厉,话里是妥协:“成绩别下降。”喝了茶。 “遵命!”话毕,姜茉拉着吕鱼小跑着出去了。 路上,吕鱼疑狐地盯着她,姜茉才想起来,主动解释:“忘了跟你说,老杜是我爸的姐夫。”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担惊受怕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杜长海的威严可是传遍整个学院的,被他教过的学生,没一个安然无恙,就连刺头混混都被他几天后教训的乖巧,不逃课,爱学习了。 所以,全学院的学生,最害怕他的课,可偏偏,他的课最多,逃都逃不掉。 上学期姜茉乖乖的,课程很多,很忙,没时间三心二意,每天准时上下课,老杜自然公事公办。 可也在上学期,她对徐为祀一见钟情了。 那是一个凉爽的秋天,树叶枯黄,落满行走的道路上,她疲惫地去往食堂,在这个充满无聊的学习环境里,她看见了独一份的风景。 他没戴眼镜,头发松软地垂在额前,那时刚刚好,不长不短,眉眼暴露着,整张脸绝美的找不到形容词。 硬朗利落,眉清目秀,显得单调,星目含威,眉如墨画,还差一点。 在姜茉见到的男生里面,无人能媲美眼前人。 秋风拂过,只一眼,擦肩而过,只一个味道,便让她久久忘怀。 按她的性格,一定会当即问他叫什么,展开追求,可那时她很忙,要备战四级考试,无心去想其他的事。 这一眼后,她没再见过他,后来就看到论坛上的讨论,知道了他的名字,但没有多余的举动。就当她快要忘记时,大雪纷飞的寒假,她再次见到了他。 临近过年,姜茉跟着父母在服装店买衣服,不经意往外一看,就看到在雪里漫步的他。 他一身黑色,在大雪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尽管只有一个轮廓优越的侧脸,但她还是一眼知道是他,目光跟随着他,直至身影消失,看不见。 心里默默想着。 开学要拓展一个项目了。 追人。 - 姜茉的行动力,只要脑子里想着,那下一秒就会去做,当下,就是想着如何暖化徐为祀。 她又去蹭课了。这次吕鱼没跟她一起,她似乎胆大了,坐在最前面,显眼的地方。 徐为祀如风一样,从窗前穿过,姜茉一眼就捕捉到,就像那句话“最先感受到喜欢的人是心脏”。 他走进教室,姜茉照常把书立在面前,挡住半张脸,只露出星星点点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目不讳地盯着他。 徐为祀直奔课程,但由于她的目光太炙热,让他多看了她两眼。她的眼睛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就是昨天在窗外的小姑娘。 他差不多来这快一年了,班里有那些学生长什么样,几乎都摸清了,而这位小姑娘明显不是这个系的。 但他不是那种严厉把人赶出去的坏老师,只会选择沉默,专注自己的事。 然而小姑娘不会这么乖,全程盯着他,只要视线相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开始很认真,直到徐为祀结束时,铃声还没响,她大着胆子,声音清脆,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她这般直白赤裸,是多少人敢想不敢问的。 周围一片寂静,不一会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徐为祀也不免被她的胆大愣了神,半天没回答,只下意识看着她。 一个沉着冷静,一个星光灿烂,仿佛这双眼睛诉说了只有彼此知道的答案。 姜茉丝毫不在意他的冰冷,毕竟要慢慢暖化,才会温暖如春。 她笑了声,书本放下,整张脸露了出来,嘴角的笑勇敢又热烈,她俏皮地说:“假如没有,那我……可以追你吗?” 班里瞬间陷入死寂。 徐为祀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这句话结束后,收回了目光,嘴唇蠕动,还没开口,下课铃阻断了。 姜茉的满心欢喜瞬间气愤了起来,眼见徐为祀拿上书出了门,她连忙跟上。 “徐教授,你的课很好听。”这是姜茉的惯常,一上来先是夸奖。 徐为祀脚步不急不慢,走得很稳健,姜茉跟不上,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语调不稳,但乐此不疲:“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姜茉,艺术系的。” 听闻,前面如机器人一般的男人停下了,好在姜茉及时刹车,不然就撞上去了。 他没转身,淡淡道:“这里是技术系。” “……”她绕到他面前,抿着唇,显得娇羞,“我知道,但徐教授在这,突然想学学技术了。” 徐为祀眼皮轻颤,预感不妙,然而下一秒,小姑娘不羞不臊地说了出来。 “学学怎么把徐教授扑倒的技术。”姜茉嘴上是厉害,但说完还是红了脸。 徐为祀眉头轻皱,但也只是温声地告诫了句:“小姑娘家,矜持点。” “那……徐教授知道了吗?” “什么?” “我要追你的决心。”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绕过她走了。 姜茉不死心,接着跟着。 一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神色很淡,话也是:“学习上有不懂的可以问,但其他的免谈。” 姜茉的决心可没这么好抹灭,站在他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丑的千纸鹤,此时已经压扁了。她随手弄了弄,递给他:“这是我的情书,第一次写,还望徐教授不计较。” 他没接。 姜茉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在手心上,认真又坚定:“徐教授,追你这件事是很认真的。” “给你个准备,你将会一直见到我。” chapter 3 春 - 「宣示主权」 落日余晖,橙黄色的光影打在桌边的一角,折射出一层柔软的光。徐为祀写完教程,放下笔,摘了眼镜,往后靠,整套下来,轻松松弛。 此时办公室里就他一人,寂静的连微弱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习惯性晚走,即使有晚自习也不例外。 窗户开着,风吹了进来,带动着纸张,也带动了桌上孤零零的千纸鹤。徐为祀目光被勾去,直勾勾地盯着,眼底情绪很淡。 千纸鹤不是用普通的白纸叠得,而是用那种彩色的便签纸,最近很流行。折星星,折爱心,折千纸鹤,成了送给暗恋人与表白人最勇敢的礼物。 徐为祀直起身,指尖捏起千纸鹤的一角,打开左下角的柜子,一个纸箱拉出来,入眼是密密麻麻,颜色混乱的千纸鹤。都是跟姜茉一个目的的。 他没多停留,手里地扔了进去,关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整洁,去吃饭了。 - 清晨,露水饱满,空气清新。 适合自律的人群,不适合早八的大学生。 而姜茉精神抖擞,额前有缕被压出来的小卷毛,可爱俏皮。她照着镜子,用水抚平,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完毕,脚步愉快地下了楼。 姜泞骋唤她:“沫沫,来吃早饭。”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苏芫从厨房出来,给她打包了一份,叮嘱了句:“再急也得吃早饭,不然胃要痛了。” 姜茉乖巧点头,边穿鞋边嗲着声音说:“谢谢我的好妈妈。” 这时姜泞骋走了过来,语气傲娇道:“爸爸不好吗?” “好,非常好。”论夸,没人比得过姜茉。 “注意安全。” “嗯。”门刚打开,姜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爸爸妈妈,我打算在学院里住。” 苏芫瞬间皱了眉,担心道:“为什么啊?” 父母肯定希望孩子能在家的,再说了,就姜茉不爱吃早饭的习惯,不在家,迟早胃不舒服。 姜茉扭扭捏捏地回:“不方便。” “哪不方便?” “追男朋友。” 姜泞骋:“……” 苏芫:“……”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芫询问:“有喜欢的人了?” 姜茉点头。 两人没表现出排斥,沉思了片刻,叮嘱她:“那记得照顾好自己,晚点我给你收拾收拾衣服,让你爸给你送去。” “我放学自己回来拿。” 姜泞骋一脸凝重,有些认真:“女孩子家家,矜持点。实在追不上,就趁早放弃,别委屈了自己。” 苏芫点头附和。 这话姜茉不乐意了:“你家女儿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姜泞骋赔着笑:“我是怕他没眼光。” “不会的。”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这股自信,恐怕就是父母给的。 上午徐为祀没课,姜茉就乖乖地上着自己的课,但耳朵压根没听,手里专注写着长篇大论。 这次姜茉打算直接送信封,手工活太麻烦了,而且还不好拆,直接写,塞信封里,徐教授看的几率就更大了。 对于情书,她还是第一次写,昨天给他的千纸鹤里只写了一句话,简直又直白的“徐教授,我喜欢你”。 今天的长篇大论,还是因为昨天放学时,听到一些女生说,要给徐教授送情书,她突然来了斗志,有样学样,只是写情书的文采倒是磕磕绊绊,除了一句一句外的喜欢,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一整张的字迹歪七扭八,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写的什么,浓墨重笔,印得书本上都有了痕迹。 她压根读都没读过,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里。一直等到下课,兴高采烈地跑去了技术系。 徐为祀不在,只有几个悠闲的教授在喝茶聊天,姜茉弯着腰偷摸进去,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拆穿了。 一道愉悦又沉闷的声音:“小姑娘,要做什么坏事啊?” 姜茉僵住身子,慢悠悠侧头,看几位教授正在看着她,她眨巴着眼,笑了起来:“不是坏事。” “我给徐教授送情书。” 几位教授互相看了看,只一刹那的寂静,便大笑了起来。姜茉直起身,左看看右看看,直至笑声停止,她才问道:“笑什么?” “你大几的。” “大一。” “多大了。” “快二十了。” 几位教授摇了摇头,脸色又是另一个样,说着:“你不可能,趁早放弃。” 姜茉来了劲,现在说什么都行,唯独不能说她跟徐为祀不可能,板着脸:“怎么不可能了,小一点没什么不好,活跃逗他开心,跟他同龄的才没有像我这样的人。” “你这个年龄对什么都稀奇,碰巧遇到像小徐这样的人,往后工作了,大把大把这样长得好看的,不还是会被吸引。” “我可专一了。你们是长辈,可千万别给徐教授介绍自己家的女儿或者是别人家的女儿,他以后只能是我的。” 这话刚落,徐为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姜茉抬眸,心里紧了一下,调整好心态,甜甜地唤道:“徐教授。” 几位教授见状,开他玩笑:“小徐,这位小姑娘已经把你标记成她的了。” 姜茉羞涩地低着头。 徐为祀没什么举动,抬步向前,绕过她,站在办公桌前,看她怯怯地看着他,他轻叹,问:“来找我的?” “嗯。”姜茉转身,小碎步走到他面前,把手里一直拿着信封递给他,“那个太麻烦了,我换了一个办法。” 他低眸看,又抬起,又问:“什么?” “情书。”声音特意放小,怕爱八卦的教授们听到墙角。 教授们:“……” “我不要。”冷冰冰的三个字。 姜茉愣了愣,不气馁。这次倒没有放在他手里,因为他提前预知了,把手背在身后。姜茉嘟着嘴,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没说话,但冲他很轻松地笑了笑。 笑容是姜茉的特点,她的笑总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共鸣,会不自觉的想跟着她一起笑。尽管心情不好,她的笑容也是能带出千奇百怪的情绪,只剩下开心。 她性格好,几乎没什么背刺的朋友,一般不深交,除了吕鱼与盛迟固定的闺蜜角色。 徐为祀没猜到她会这般肆意,昨天差不多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整天活蹦乱跳,除了开心就是开心,大胆勇敢,几乎不会有任何事让她伤心。 这样充满活力的小姑娘,还是他第一次遇见。 …… 食堂。 人流密集,座位几乎全满,窸窸窣窣,吵闹声流连着。 三人排着队,目光却在寻找位置,吕鱼烦躁道:“每次这个时候都没有位置,好几次都是端着盘子站着吃,搞得跟乞丐似的。” “我们系离得太远了。”姜茉解释。 吕鱼拍了一下盛迟:“找到没?” 盛迟身子高,眼神好,一个一个扫描着,边找边说:“别急,马上……找到了!我去占位,你们帮我买饭。” 两人还没回,盛迟人已经一溜烟混在人群里了。 “他也就这点好处了。”吕鱼轻笑。 两人买完饭,坐在盛迟对面,他看着菜系,吐槽:“你们俩好意思吗?你们荤素搭配,我就只有素。” 吕鱼一脸正经:“我看你最近胖了,减减肥。” “我他妈都瘦了!”盛迟眼神盯着吕鱼碗里的鸡腿,趁她不注意,上手一拿,连忙咬了一口,动作快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姜茉咧着嘴,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不知是心疼他,还是没胃口,夹进了盛迟的碗里,附上一句:“多吃点。” 吕鱼可没姜茉好打发,上去就是一脑门。 姜茉整个人心不在焉,脑子还在想着怎么追禁欲系的徐教授,一口饭都没吃。吕鱼察觉到,撞了撞她,问:“咋了?” “在想怎么追徐教授?” 盛迟差点被一口肉噎到,喝了几口汤才缓回来,大咧咧道:“你认真的?” 她点头。 “对颜值产生喜欢,三分钟热度,没多久你就会移情别恋。”盛迟自信说道。 “追你的人也不少,偏偏喜欢大你十岁的教授,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脑子里只装着情情爱爱。” 姜茉反驳:“一开始是颜值吸引,但现在这是次要,主要还是他特别。” “冰冷的人,要有一个小太阳去温暖他。” chapter 4 春 - 「情书风波」 在学院里住,真的利于姜茉,方便了不少。 她不知哪里学到了方法,早上起得很早,趁办公室教授没来,给徐为祀送了早饭,还附上一张纸,上面写着,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后面还画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笑脸,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没有去想他或许吃了,只一股脑儿地送上自己的坚定与认真。 徐为祀到时,时间也才过去半个小时。他站在桌前,看着标配的早餐,目光挪到便利纸上。阳光很足,风刚好,照了一半,吹了一角,字迹能看出已经很努力在写得完整了。 他的白t被光照着,亮了几个度,整个人近乎透明,额前的头发因为低头,微垂着,眉眼青涩,倒看不出像是快三十岁的人,反而有股成熟气的少年感。 窗外不知什么东西在沙沙地响着,风温柔又猛烈,把桌面上的彩色便利纸缓缓吹向桌角,即将落下时,徐为祀不急不缓下意识地接住了。 便利纸被他无意识地夹在了课外书里,而早饭开始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中午。 姜茉有了上次的教训,直接在几位教授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粉粉的饭盒。 徐为祀在写教材,但很快,她看到了桌面上斯文不动的早饭,心情低落的同时,抱紧了怀里的饭盒。 她声音很轻,把委屈隐藏的很好:“你早饭吃了吗?” 骨节纤细优越的手下,阳光模拟着轮廓,笔尖一顿,他“嗯”了声,极轻,风声掩盖了。 落在姜茉的耳朵里,跟没回答无差别,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便利纸看到了吗?” 徐为祀沉默了几秒,似乎不想太过分,但也只有过分的办法,索性停笔,抬头。明明周围阳光簇拥,该是温暖的,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没有。” “我很打扰你吗?”小姑娘憋得眼眶都红了。 他不为所动,点头。 姜茉撇着嘴,眼里闪着泪花,委屈极了,头都不回地走了。 徐为祀轻叹,想着,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姜茉的委屈也就消化了一个小时,又开始重振旗鼓地写情书。 她不知道上一封他有没有看,只想着多写一点,哪天感兴趣了,可能就会不动声色地看了。 文采丝毫没进步,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这次倒是从头夸到尾,什么喜欢他轮廓俊美,喜欢他手腕上不易察觉的痣,喜欢他冷冰冰的样子……等等。 离谱的不离谱的,全写了个遍。 吕鱼不经意瞄到都被吓到了,突然怀疑怎么会有个这么变态的朋友。 姜茉是写得津津有味。 傍晚,姜茉又开启了放情书。 整栋楼乌漆麻黑,安静的连一丝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姜茉胆子大,精准地找到徐为祀的办公桌,直接放在面上。 月光印在小姑娘的眼里,像星星一样璀璨。或许她本就璀璨。 她没多停留,放下后就悄悄地溜走了。 期间,膝盖撞了好几次桌角,疼得她倒吸了几口冷气。 - 阴天,感觉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在下午时,这场暴雨如约降临,豆子大的颗粒急促砸下,随即,来不及反应,暴雨倾盆而下,瞬间覆盖整个城市的干燥。 路边的花草被砸得摇摇欲坠,刚长出萌芽的梧桐树,被雨水滋润,仿佛更加栩栩如生。 整座城市被洗涤了,干净,清爽,青草味不难闻,过分浓郁。 最近姜茉养成了一个习惯,闲着没事就喜欢写情书,知道徐为祀不可能会看,但还是磨灭不掉她的执着,像是在跟谁较劲。 事情还得回到昨晚,姜茉放完情书后。 楼梯拐角处,有一个影子在楼梯下站着,看轮廓,是个女生。姜茉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走下来,脚步的声音变得清脆压迫,她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你上去的时候。”女生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清冷。 楼道很黑,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但隐隐中,两人展开了女生之间的较量。 姜茉下完最后一个台阶,借着月光,彼此打量着,一句话没有。后来,两人心平气和地回了宿舍。 不言语,就是最有礼貌的斗争。 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刚伸个懒腰,一个人影过去,桌上的纸消失了。姜茉蹙着眉,侧头去寻找,见盛迟面露难色地拿着她写了半个小时的情书,怒道:“迟猪!赶紧给我放回原位!” 盛迟不为所动,眉头是皱得越来越深。 姜茉还坐在位子上,警告他:“我数到三。” “三、二、一,迟……”刚起身,盛迟坐在她旁边,姜茉的怒火瞬间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盛迟一脸严肃,随即,话里满是嘲笑。 “你这信不太行,语句不通,符号乱点,太拉胯了,字就别说了,鬼画符。徐教授这个大人物,看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看,可能一打开,就被你的字劝退了,直接扔垃圾桶。” 姜茉怀疑的看着他,士气弱了几分,还挺低落:“真的不堪入眼?” 盛迟点头,说:“作为你的朋友,不能害了你,我实话实说。” “那……我另外两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样?” 姜茉支支吾吾道:“差不多。” “……” “茉啊,咱换个适合自己的吧。” 一整节课,脑子里都是盛迟的话,一下课,就直奔教授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教授,是上次调侃她的教授之一,此时,看见她急急忙忙地翻垃圾桶,也没说什么。 可以说徐教授很爱干净了,小巧的垃圾桶里面除了废纸纸巾,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她又转去翻他的桌面,愣是没看到那两封信封,脑海里自动浮现着徐教授可能扔到了其他的垃圾桶。 就当她着急忙慌跑出去时,门口,撞上了徐为祀。他刚下课,整个人看不出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他左手拿着书,右手下意识扶着她,看清人后,等她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徐……徐教授。”不知为何,只要喊他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的变软。 “你在干嘛?”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 姜茉想起上次徐为祀的冷漠,这次倒收敛了不少,低着头,小声说:“朋友说我情书写得不好,怕伤了徐教授的眼睛,我想拿回来,但没找到。” 徐为祀看着情绪低落的小姑娘,没由来的轻叹,绕过她,走到办公桌前,温声道:“你过来。” 她一惊,弯着唇,小碎步走到他面前,心情因为他的语气,瞬间好了不少:“他们说徐教授要是看了,也是会扔垃圾桶的程度。” “徐教授会吗?” “不会。” 姜茉眼睛一亮,还没说话,徐为祀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箱,她看去,是满到溢出来的信封,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每封信封上的署名。 她脸色一变,心里蛐蛐了起来。这些女生真心机!我居然没有署名! 她撒起了娇:“徐教授,我的没有署名,你看过吗?” “没有。” “可以把我的情书还给我吗?”姜茉撇了撇嘴,掩饰心里一秒的难过,下一秒,她伸出手,眨巴着眼睛,诚恳清澈。 徐为祀看了一眼,无奈收回,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自己找。” 窗外的雨不停歇地下着,像奏乐,像催眠曲,然而这时,一只骨节优越,线条比例完美,青筋恰到好处的手勾去了姜茉的目光。 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的手好漂亮。” 徐为祀眉头一跳,侧头看她,低沉道:“你还要找吗?” 姜茉羞涩地低下头,破罐子破摔地说:“算了,送出去,怎么能拿回来,就是别误伤了眼睛,但即使很难看,也不能扔。这是不礼貌。” “好。”原本就没打算看,这个回答也不该有的,可鬼使神差地回应了。 “那我就走了。” 他点头。 她笑得开心,没心没肺:“再见,徐教授。” “嗯。”很低,被雨覆盖。 小姑娘仿佛很开心,出去都是活蹦乱跳的。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居然有些不一样了。 chapter 5 春 - 「补课」 “姜茉,你看看你的成绩,你是不是向我保证了,绝对不会落下课程,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回事?”杜长海眉头紧锁,脸色很黑,语气更是怒火冲天。成绩单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姑父……”姜茉低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像是个认错的孩子。 “叫我杜教授!”杜长海猛得拍桌,声音也变得尖锐,吓得姜茉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姜茉清了清嗓,乖巧认错:“我错了,我没有遵守约定。” 杜长海气得脸色都红一块青一块的,食指点着桌子,训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你去追徐为祀,就是你保证了你不会把学习抛到脑后,可现在,你看看你这个成绩单,简直不堪入目。” 姜茉自认不对,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从现在开始,给我离徐为祀远点!什么时候专业成绩及格了,再说。” “不行!”姜茉又慌又怒,语气有些急,“跟徐教授没关系,本来成绩就一般般,只是最近懈怠了,稍微不好而已,我会好好把成绩提高的,但前提是,我还要追徐教授。” “姜茉!”杜长海站起来,震怒的声音仿佛楼下都能听到。 她委屈地撇着嘴,依旧强硬:“无论怎样,远离徐教授,不可能。” 话落,根本不再听杜长海接下来的啰哩啰嗦,拔腿就跑,没几秒,人便没了影。 杜长海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 姜茉板着脸,无精打采地走在学院里,盛迟欠揍的从后面突然揽着她,见她脸色不好,没正经道:“今天也没下雨啊,小太阳怎么不开心?” “有人教训我。” “谁!”一副要打一架的气势,“敢欺负你,我非得给他打到爸妈都认不得。” 姜茉嘴角弯了个弧度,轻飘飘道:“杜长海。” “……”盛迟瞬间语塞,语气弱得不行,“怎么是老杜,因为成绩?” 姜茉点头。 “你追徐教授归追,但也不能把专业课落下啊,这么忙的大一,你还移心思到情爱上,而且还是教授,我他妈真佩服你。” 她沉默不语,眼皮一抬,灵光一现,眼睛亮了起来,愉悦道:“我可以边追边提高成绩。” 盛迟歪头不解。 “让徐教授帮我补课。”她轻笑。 “你真敢想。” 姜茉拍掉他的手,走前留了话:“想象终会实现。” 周围的风簌簌地吹着,盛迟两手插兜,嗤笑一声:“太痴心妄想了。” 徐教授下节正好有课,姜茉提早去了教室。徐为祀真是姜茉的心情源泉,只要他出现,感觉无论多大的事都迎刃而解,坏心情抛到脑后,只剩洋溢的笑,发自内心的。 姜茉捧着脸,视线跟随着他,直至平视。徐为祀已经习惯了最前面熟悉的面孔,她眼里带着恋羡的光,眼角上扬,就算嘴角正常,眼睛里也能看出她有多开心。 整节课还是枯燥的,姜茉一如既往,这个姿势累了,换另个姿势,唯一不变的就是盯着徐为祀,心里仿佛已经把未来都想清楚了。 下了课,姜茉连忙拿上课外书,跟在徐为祀身后,周围人满为患,嘈杂喧闹。这次她倒乖了,默默跟着,一句话也不说。 徐为祀自然能察觉到她的不一样。直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转身,见小姑娘低着头,轻声问:“怎么了?” 姜茉撇着嘴,双手紧张地乱抠,就是不回答。 徐为祀眉头轻皱,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跟着我就是让我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么说原因,要么转身回去。” 话毕,他直接不管不顾,侧身就要进办公室,姜茉急了,向前一步,拦着他。 心里无比懊恼,是谁说男人都喜欢可怜的女生,会产生保护欲,我怎么不一样,反而快把事情推向结局了。 姜茉瞬间一脸笑意,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撒起了娇:“徐教授,我专业课没及格,能帮我补课吗?” “不能。”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姜茉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 “我很忙。”接着一副跟杜长海一样质问的口吻,“你为什么专业课没及格,上课没认真听讲吧。” 姜茉低眸,悠悠道:“心里装着夜有所祀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听课。”她特意把“祀”这个字咬得很重。 徐为祀眉头突跳。 “徐教授,是你打扰了我,你得负责。” 他神色平静,理性的解释了她歪曲事实的行为:“第一,是你要来我的课;第二,是你情绪高昂的要追我,你自认为,我从没同意过;第三,学习是你自己的,要是不能与情情爱爱分开,那你可以选择放弃毕业。” 一段话听的姜茉一愣一愣的,仿佛在变相的嘲笑她为了情爱没有了脑子。 “徐教授,你好过分。”姜茉没生气,但有些不高兴,小声嘟囔着。 徐为祀轻叹,用书把她往旁边挪了挪,进了办公室。姜茉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她转头,对着门哼哼两声,气冲冲地走了。 …… 落日余晖,每一处风景都成了静态,安静惬意,享受着春天带来的暖意。 姜茉无精打采地往一号门方向走,知道事情经过的吕鱼在旁边絮絮叨叨:“他居然这么过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也不能怪徐教授,毕竟快三十了,年轻时,情爱什么的,都没学习重要,这样想也还好啦。” “你真善变。”姜茉吐槽。 “迟猪人呢?”今天的吕鱼可比姜茉活跃,说不完的话。 姜茉脑子想了想,轻轻道:“去游戏厅了吧。” “哎,对了,你知道徐教授住在学院里吗?”吕鱼摆弄着手机,翻着论坛,突然翻到一条信息,拉了一下姜茉,一脸惊喜,“我看到一条论坛,上面说,徐教授就住在南2公寓里。” 姜茉一开始还不理解她这句话,皱着眉看她,吕鱼挑眉暗示,她才慢慢明白。 她喜笑颜开,丧气样一扫而光,雀跃道:“鱼儿,你真聪明。” 话毕,姜茉就像一阵风一样,唰一下,跑得背影都模糊不清。 吕鱼吐槽:“没心没肺的家伙。” 到了六点多后,天就慢慢黑起来了,姜茉站在楼下,左等右等,愣是没看到徐为祀的身影。这时,下了雨,很凶猛,姜茉没由来被淋了,半湿的刘海贴着脸颊上,显得极为狼狈。 她躲在屋檐下,蹲在角落里,目光盯着漂泊的大雨,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她等的人也来了。 楼道无灯,很漆黑,徐为祀看不见角落里的她,姜茉目睹他往里走,轻声唤:“徐教授。” 这道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很清晰。 他侧头,目光适应了黑暗,也同时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他眉头轻颤,沉声问:“你怎么在这?” “等你。”她扶着墙站起来,因为长时间蹲着,腿麻了,她忍着缓过去,慢慢走到徐为祀面前,彼此的模样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是面无表情,而她在他眼里,倒是第一次这么狼狈,每次都是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当下这副模样,还挺稀奇。 徐为祀喉结微动,轻轻地问:“等我干嘛?” “想让徐教授帮我补课。”语调轻慢,仿佛没有底气。 “我已经拒绝你了。” 姜茉低着头,盯着彼此距离只有几毫米的鞋尖,低低道:“那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拒绝吗?” 她抬头,往前挪了一点,鞋尖碰着鞋尖,她又问:“徐教授,帮我补课好不好?” 距离近得呼吸缠绕,只要他低头就能准确无误地碰到她的嘴唇。外面下起了小雨,黑暗下,听觉异常灵敏,不知谁的心跳声瘙痒着耳膜。 气氛微妙着。 电光火石下,徐为祀侧了头,空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好”。 姜茉呼吸一滞,弯唇笑了。 - 办公室,昏黄的台灯很柔和,照在男人脸上,是沉稳冷静,照在女生脸上,是娇羞认真。 男人有说不完的话,女生半听半懂,尽管很无趣,但只要是他,就很充实。 chapter 6 春 - 「融化」 “徐教授,我胃疼。”姜茉苦着脸,眉头紧皱,手捂着疼痛的地方,脸侧趴在桌上。 徐为祀愣了一下,目光从书本上挪到她脸上,见她难受地冒了虚汗,担心地问:“没吃饭吗?” 她无力回答他,只能很轻地点头。 “想吃什么?”说着,他起身,想到不能吃辛辣刺激性的,又说,“你再忍一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有胃药吗?” 她又是摇头。 “好,你等我。” …… 一道椅子声打断了她的梦境,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手因为垫着,全是红印,胳膊暂时处于僵硬,一时间没反应当下在什么地方。 直到视线清晰,事物熟悉,还有一些面孔熟悉的教授们。 此时,有人见她醒了,笑着调侃她:“小姑娘,你这追人已经开始睡办公室了。” 姜茉解释:“没有,昨天让徐教授补课,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她怕徐教授被人议论。 清早还是有些冷的,可姜茉却没有感受到,反而周围有一些没散去的暖意。 “我觉得你成功一半了。”教授开口,姜茉看向他,一脸不知情,教授笑嘻嘻解释,“我们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可是开着暖气的。” 姜茉愣了愣,抬头看着左侧上方的空调,显示着数字26度。 心里没由来的暖了暖,眼睛一弯,欢喜道:“我说我肯定能追到,就一定能。” “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小徐是对任何人都还不错去,就是性子冷,内心还是很暖的,可能看你是小姑娘,才这样做的。”另一个教授直白的打断她的幻想。 “但是能让他这么做的小姑娘只有我一个。”姜茉傲娇道。 几位教授笑了几声。 姜茉羞涩地抿了抿唇。 胳膊缓了过来,她站起身,肩上的衣服滑在了椅子上,吸引了姜茉的注意力,是黑色的休闲外套,带点棉,有些微厚。 这件外套——是徐教授的。 她伸手拿起,柔软的布料让手爱不释手。她低头,用鼻尖闻了闻,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淡淡的,很提神,像檀香的味道,但又有一层很浓的其他味道,说不出来。 这时,不知哪位教授偷看她,嘲笑她:“小姑娘,别犯花痴了,早上没课吗?”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热意浇得浑身透凉。早上是有课,而且还是杜长海的课。 姜茉把外套小心翼翼地放好,依依不舍地出去了,低着头,心情不佳。待到门口,额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肌,她懵懵地“啊”一声,扶着额头往后退,没好气地吐槽:“你胸肌怎么这么硬?撞得我……”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面前的人,是徐为祀。 “……”姜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一句话说的不完整,“你……怎么在这?” “我的办公室。”他眼底黑眼圈有些重,语调倒没有之前冰冷,反倒慵懒。 姜茉尴尬地扯着笑:“睡懵了。” 突然,徐为祀转移话题,问:“饿吗?” “啊?”反应过来问题,回道,“有点。” “胃还疼吗?” 姜茉懵了,胃疼这件事不是梦吗?他怎么知道。 徐为祀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直言不讳:“你昨晚说梦话,说你胃疼。” “真的?”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不说梦话。 他很认真地点了头。 “好吧。”姜茉蔫了,似乎被发现自己不好的一面,低着头。 这时,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指尖下,塑料袋微微晃着,接着往里看,是装着白粥的包装盒,盖子上面是茶叶蛋与包子。 姜茉抬头,眼睛亮了起来,双手捧着,笑道:“徐教授,我饿了。” “嗯,给你的。”说罢,徐为祀没什么表情,放在她手里,叮嘱了句:“好好听课。” 姜茉歪头看他,感觉今天的徐教授异常温柔,无论是表面,还是语气,都温柔的不像话。 “徐教授,你温柔起来更帅了。” 他淡淡地“嗯”了声,进了办公室。 姜茉嘴角合不拢,盯着早餐,摇头晃脑地去宿舍收拾了一下,赶在打铃前跑到教室。 手里的早餐摇摇欲坠,也没幸免的经历了刺激的奔跑。 姜茉喘着气,吕鱼则打量起了这份早餐,悠悠道:“怎么了这是?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白粥。” “现在开始,可以慢慢喜欢了。” 吕鱼挑眉,一眼看穿,暧昧道:“徐教授给的。” “嗯。” “你真没救了。” 姜茉开心地要炸了,激动道:“我有点不敢吃。” 吕鱼呵呵一声,还没问,她自己迫不及待地先说了。 “因为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开心与沮丧来回切换,“你说,我能追到他吗?” 这种怀疑,在开始下定决心前,她就想过,她长得不绝美,唯一优点可能就是性格好,好相处,其余没什么特长。 像徐为祀的这样学霸级别的教授,应该遇见过很多优秀的女生,恐怕也谈过优秀的,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现在她的一腔热血,或许在某一天就消失了,或许在某天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喜欢。 对她好,还是对他好。 或许对谁都不好。 但当下,搏一搏也不是件坏事,这期间,让她更加喜欢他,让他喜欢上她。 共同努力,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一定能。”自己的疑惑,只能自己回答。 - 半夜,寂静无声,唯有风呼呼地响着。 密不透风,黑不见底,一股烟呼出,散至头顶,或许更远。男人轮廓硬朗,背靠墙,指尖夹着雪茄,送到嘴边,猛得一吸,发出“咝咝”的声音,火光微亮,照着男人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道醒目的疤痕,眼睛深邃不见尽头,给人一种狠角色的感觉。 戾气从眼睛跑出来,白雾从鼻子里冒出。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终于打破:“盛迟,选择交给你。” 听闻,盛迟浑身僵硬,目光盯着他。 周围围着五六个人,盛迟被困在中间,说话的男人在一边事不关己。 “博哥,我不会同意的。” 男人冷笑:“人是随时改变决定的。” “一,把他们打趴;二,你被打趴;三,跟着我去赌;四,查无此人。” “选一个。” 每一个对他都是不利的选项,无论怎样,他都会被这个叫博哥的人摆一道。 事情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盛迟经常去游戏厅上网,跟里面一些人混的风生水起,但除了打游戏,其余倒不深聊。 直到这天。 “哎,跟你们说,我前几天去赌了一把,你们猜怎么着?” 他们跟着附和:“怎么着?” “赢了两倍!手气超好!” 盛迟在一边笑笑:“都是幌子,一开始谁都赢钱,到后面金额越大,你就输得连内裤都没了。” “不会,我一个朋友在里面已经玩一年多了,从没输过,赢得都买车买房了。” “真的假的?”有人听心动了。 “我能骗你们,我们可是游戏中过命的兄弟,包赢的。” “手痒了。” “等等我带你们去玩玩。” 盛迟原本不想去,但最后被他们强行拉去了。 赌场一旦进去了,就是万劫不复,盛迟倒是没玩,全程只看着,但他被人盯上了,赌场的老板,霖博。 一开始找到他,给他画大饼,说他是天才之辈,要跟他做朋友,但没好事,霖博直接说出目的:“帮我洗钱,事成,你四我六。” 盛迟当即就拒绝了他,反而觉得可笑。 可霖博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就是个例子。 他要是选第一个,他肯定会被他告;第二,打残疾算是轻的;第三,要坐牢的买卖;第四,没个全尸。 “霖博,你不怕我告你吗?”盛迟轻笑,“你但凡有一点松懈,你就完了。” 霖博嗓音慵懒:“我的字典里没有完蛋。” 盛迟顶了顶脸颊,一个不注意,拿起墙角的砖头,准确无误地抛向了霖博,不出意外,血液止不住的流。 场面混乱。 警铃声由远及近。 chapter 7 春 - 「电话」 寂静的夜晚,被这道警铃声打破了。 派出所的调解室,一张大长桌,分开了两拨人,一拨霖博与他的一群兄弟,另一拨是孤零零的盛迟,中间坐着警察叔叔。一眼望去,除了一脸刚正的警察,脸上都挂了彩。 “说说吧。”警察敲了敲桌子,拉回他们眼睛中越烧越涌的火花。 盛迟大咧咧地往后靠,牵扯背上的伤口,轻嘶一声,又坐了起来,先发制人:“你看这情况,肯定是我被他们欺负。” “我可不要求和解。”盛迟倒是装起来了。 警察无语地收回目光,看向霖博一群,严肃道:“你们呢?” 霖博看起来比他们好点,但右侧头顶还在冒着血,脸颊上衣领上全是干涸的血迹,醒目又吓人。 他靠着椅子,双脚放在桌上,姿态还是那般的慵懒。警察眉头一皱,厉声呵斥:“脚放下去!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 霖博眼神晦暗地瞥了眼警察,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脚,舔了舔唇,语调轻松:“同志,找人还钱犯法啊?” 话刚落,盛迟破口大骂:“霖博,别瞎他妈颠倒黑白!” 警察在桌上敲了两声,接着问:“什么钱?” “什么钱——嫖娼的钱吧。”霖博望着盛迟,眉头上挑,赤裸裸的挑衅,悠悠道。 “你他妈放屁!”盛迟性子急,“你拉我洗钱怎么不说?” 警察沉默着,在本子上写下“嫖娼”与“洗钱”。 “他,霖博,是赌场的老板,前几天我被朋友拉去转了转,可太倒霉,被他盯上了,让我帮他洗钱。我可是好公民,这种坐牢的事我可不以身犯险,我没同意,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 霖博丝毫不慌,还有闲心笑:“警察同志,开始给我造谣了。” “我说的是真的。” “谁信?”此话问出,他手下的兄弟连忙附和,“我们博哥干的都是干净的买卖。” “你小子敢乱说,信不信告你诽谤!” 果然,跟着什么主人,就什么样。在派出所,在警察面前,都这般模样,谁还治得了他们。 “告啊,看这件事是不是诽谤?”盛迟哼了声,势要跟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节奏。 霖博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紧张,还是害怕?或许都有点。 盛迟扯唇笑了笑,尽管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还是一副混浪不羁的模样。 警察见场面安静了,轻叹道:“早上让人来接你们。” 上夜班本就无精打采,还搞出打架斗殴的事,现在更是扯上了造谣诽谤。 “警察叔叔,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好好查查。”警察刚起身,盛迟很认真地又叮嘱了句。 被叫了警察叔叔的人:“……” 他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有这么老吗?都开始叫叔叔了? 盛迟似乎察觉到了,理直气壮道:“我大一的。” “哦。” 盛迟:“……” 门关了,火药味重了。 眼神相视,暗流涌动,就算没动手,也已经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似的。 “盛迟,你有种。”霖博烟瘾上来了,但碍于地方,只是放在鼻尖轻轻嗅着,“我们算是结梁子了。” 盛迟不怕惹事,更不怕找事:“但凡再找我,下半生,恐怕你要待在一个地方出不来了。” 霖博笑了起来,抬眸,瞳孔微沉,缓缓而道:“那就看谁的手快。” “晚上别睡这么死,或许在某天,会出现一条轰动全国的新闻‘大一男子,离奇死亡’,这个标题怎么样?” 盛迟学着他的口吻回道:“你也别睡太死,或许某一天,一条‘霖某男洗钱被抓,被判十年有期徒刑’,这个标题如何?” 霖博叼着烟,话含糊不清:“盛迟,等着。” “奉陪。” …… 清早,盛迟的父亲接到电话,匆忙地赶了过来,保释出来后,上来不是担心,而是训斥:“你整天跟这些人瞎混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死,才开心!” 盛迟充耳不闻,黑着脸,往前走着。 “你一个学生,能不能有一个学生样,当初是你要上大学的,现在你在做什么,要是不想上,就不应该让我给你出钱。” 这才是他在意的事。 盛迟脚步一停,笑了声,笑着笑着,眼底有了泪光,语气冰冷又强硬:“说来说去,还是在意你本该欠我的钱。盛华,不是我向你要的,是你欠我的。” “我可是你爸,哪有欠不欠的?” 盛华这个势利眼,也会演出这种只有自己信的关爱。 “除了血液里相同的血,你我早就只是陌生人了。” 清早的温度还算冷的,只穿了单薄短袖白t的盛迟,冷得伤口不痛了,冷得整个人都是块冰。 坚硬的只会说薄情的话。 - 人人期盼的周末,如约而至,然而之前很喜欢周末的姜茉,此时,有些沮丧。 “两天要见不到徐教授了。”她戳着已经大卸八块的鸡腿,嘟囔着。 吕鱼当没听见,嘴里塞满了饭菜,慢慢的嚼着。 盛迟见她这么糟蹋,直接夹到自己碗里。 姜茉看了眼,又移到他脸上,转移了注意力:“迟猪,你这伤,直接让你更加丑陋不堪。” 吕鱼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盛迟一脸无语,睨了姜茉一眼,无力道:“你接着想你的徐教授,别说我。” “可是,想着没用啊,摸不着看不到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抓住盛迟的筷子,一个鸡腿就这样水灵灵地掉了,她说,“你帮我去找找徐教授的手机号。” “去哪找?”他叹了口气,眉头突跳,还在惋惜自己的鸡腿。 姜茉笑了笑,眼神暗示他:“交给你了。” 还没反驳,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盛迟转向事不关己的吕鱼,生无可恋道:“你怎么不帮我说说话?” “有用吗?” “没用。”他泄了气。 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时,姜茉小心翼翼拿着写好的信,跑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教授们都走了,只剩徐教授。 姜茉会自己满足自己,轻轻地问:“徐教授是知道我要来吗?” 他没说话。 她自给自足:“特意在这等我?” 徐为祀:“……” 他真是越来越被她折磨的无可奈何了。 “不是,一些事没处理完。”他直言不讳,冷漠的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教授真不会哄人。”她嘟着嘴,转瞬又是另一副面孔,“我又来送情书了。” 徐为祀一笔一笔写着字,眼神瞄了眼,不作答。 “这次很认真的写了,徐教授可以审一审吗?”意思明显,想让他看一看。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上,不为所动。 姜茉语气低落:“明天就周末了,要两天看不到你了,感觉会很想你。徐教授,要是信可以的话,能不能给个回复?” 一句一句的,徐为祀停下了笔,抬头,神色平静,眼神暗淡,姜茉以为他会说拒绝或质问的话,可没想到,他只是平淡地回了个“好。” 徐为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或许大脑与心脏有了分歧。 他不知道。 姜茉开心了,尽管他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她也能忽视掉,往深处去感受他的温柔。冷冰冰的外表,温柔的内心。 “徐教授,等你回复。”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徐为祀望着消失的身影,不一会,目光下移,盯着因为被手攥紧,一边已有了印痕的信封。晚风轻拂,寂静下,碎发遮住了不易察觉却波澜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如繁星。 家与学院不远,十分钟的距离,但因为姜茉是跑着的,只花了六分钟。 苏芫已经备好饭菜了,一眼望去,全是姜茉爱吃的菜系。他们给她留了门,姜茉一进门,乖乖洗手,坐下吃饭。 姜茉开心的感觉能干两碗饭。 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的反常。苏芫给她夹了块肉,语气轻缓又温柔:“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追的人感觉快喜欢我了。”就连吃饭,姜茉都开心地合不拢嘴。 姜泞骋也笑了起来:“我家女儿这么可爱优秀,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就是。” 吃了没一会,姜茉放下碗筷,严肃又认真:“爸爸妈妈,我有一件大事要说。” 此话一出,父母俩神色紧张,苏芫焦急问:“怎么了?别吓妈妈。” “我喜欢的人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接受?”她顿了顿,视死如归,一口气说完,“他是大学教授,比我大十岁。” 周围安静了。 姜泞骋与苏芫对视了一眼,倒是没反对,反而支持:“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多难得的事,父母支持。” 苏芫点头。 “爸爸妈妈,你们真好。” …… 傍晚,盛迟给她发了徐为祀的电话,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背着,记得差不多后,打开拨号键盘,数字按的小心翼翼又紧张,拨了过去。 每一道铃声都使她心脏越来越重,突然,铃声戛然而止,心跳漏了一拍,屏住了呼吸。那边一开始没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徐教授。”这个声音出来,徐为祀愣了一下。听筒锐化的声音软绵绵的,如晚风般。 他不难猜她是怎么知道他的电话的,资料室入职时入过。 他轻轻地“嗯”了声。 “吃饭了吗?”得到回答,她接着找话题。 “嗯。” “准备睡觉了吗?”对于他的敷衍回答,丝毫没打消姜茉的激动。 “嗯。” “你回家了?” “嗯。” 这一问一答,在姜茉的下一句话时,结束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望着微微飘起的窗帘,声音又轻又俏皮:“徐教授,你想我吗?” chapter 8 春 - 「谣言」 两天的时间,枯燥乏味但又充满期待。 每天晚上按时的电话,成了姜茉这两天的精神支柱。谁能想到,每天一早起床就盼着天黑,怕白天打扰他,忍着不给他打电话,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按着深入脑海的电话号码,就是没拨出去。 第一次姜茉觉得,自己还挺能忍的。 而晚上的这通电话让这一天的忍耐烟消云散。她趴在床上,开了免提,寂静的夜晚能听见听筒里微弱的呼吸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轻轻地唤他:“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白,附带一模一样的答案,仿佛是从鼻腔里“嗯”了声。 简短的“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心底,姜茉咬着唇,轻缓道:“徐教授,明天要上学了。” “我能见到你了。” 那边静默几秒,还是简短的“嗯”。 “徐教授,我给的信看了吗?” “没有。”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回答,但姜茉有些失落。 姜茉嘟着嘴,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奋,嘟囔道:“徐教授,你这样是不对的。在小女生充满热情的青春里时,身心是很脆弱的,你不能太过分的拒绝,不然以后小女生会对喜欢一个人产生反感。” 一段话说的还挺有道理,徐为祀相信的下一秒,就知道了她的意图,可最终也顺着她了:“我会看的。” 电话后的姜茉得逞地笑了笑,无意间流露了笑音,她连忙捂住嘴,而徐为祀已经听见了,没揭穿她。见他没说话,姜茉才松了口气。 她轻咳了一声,“徐教授,你会想我吗?” 前两天的夜晚,她也问过相同的话,而当时,徐为祀没有回答,反而很平静地说:“要是没事,我挂了。” 姜茉只好怯怯地跟他再见,挂了电话,这通将近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被这句话叫了停。 然而今晚,姜茉还是害怕他会挂电话,但好奇心驱使着她的执着,纠结万分,还是问出来了。 她觉得徐为祀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次,徐为祀没有挂断,也没有拒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姜茉紧张极了。 “是要看信还是要答案?”就在姜茉要忍不住开口时,他嗓音温柔地问道。 姜茉一时被他的声音迷住了,直至一股微风,带动了窗帘,把她拉了回来。她眨了眨眼,支支吾吾道:“看信吧。”口头上可能会拒绝,但信总归不会不看。 她是这样认为的。 “好,早点睡吧,我去审一审你的信。” 姜茉弯着唇“嗯”了声。 这晚,开心到心情浮躁的她,失眠了。 徐为祀挂了电话,手机滑下,目光随着下移,盯着被台灯照得蜡黄的信封。在把这封信带回家时,好像就已经有了自己都不受控的答案。 沉默几秒,大脑还在思考,而手已经不受控了。 - 阳光明媚,温度适中。 比学生还早的是,一条醒目的论坛。 【禁欲系的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下面在一个小时后,开始了一层一层的讨伐。 “我是不是没睡醒,看错了?” “文字中真假有误,拿出证据来。” “不会吧不会吧,是何方神圣把徐教授拿下了!” “把照片放出来,让我死个心。” 下面跟着几十条相同的评论“照片放出来”。 可愣是没有照片来证实这扑朔迷离的话。 姜茉起得很早,准确来说是一夜没怎么睡,见窗外微微泛白,她趴了起来,在厕所捣鼓了半天,给自己扎了一个双麻花辫,欣赏了几分钟,下了楼。 苏芫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姜泞骋帮忙端出来,听到楼梯上拖鞋的哒哒哒声,扭头看,问道:“起这么早?” 待看清姜茉的发型,下一句就是夸奖:“今天的沫沫小姑娘真漂亮!” 姜茉反驳:“我每一天都很漂亮,今天是双倍漂亮。” 苏芫走出来,边望着姜茉边附和:“对,双倍漂亮,随了妈妈的美貌。” 姜泞骋不甘示弱:“随了爸爸的勇敢。” 姜茉笑出了声,自夸了起来:“你们的优点,创造了独一无二的的我。” 父母笑得很宠溺。 吃完饭,姜茉急切地去了学院,起码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上学。 仅仅是因为一个不会给回应的高冷教授,她也甘之如饴。 一号门一直是她习惯走的地方,离家的方位近。 往思政楼走的路上,碰见了吕鱼与盛迟,两人今天来的出奇得早。姜茉见两人没发现她,在原地站定,距离差不多后,一副百米冲刺的气势,冲了上去,在中间给自己挤出了一个位置,一胳膊揽着一个人。 双脚悬空,要不是吕鱼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当即就给她甩出去了,盛迟没多大反应,半弯着腰,任由她用自己撑力。 “姜茉,你赶紧给我下来!”吕鱼咬牙切齿地说。 姜茉晃了晃脚,意思明显,不下。 “你信不信给你甩下去?” “你这是谋杀亲友……”话还没说完,盛迟一手穿过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地把她扒拉了下来。 姜茉气嘟嘟道:“真过分!” 盛迟直接转移话题,一脸不正经:“哟,今儿这是什么造型,怪美的。” “用你说!”论记仇,姜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为了徐教授?”吕鱼神色有些凝重,见她羞涩的点头,吕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你看论坛了吗?” 姜茉摆弄着自己的辫子,没察觉她的情绪,无辜道:“没看,怎么了,又有什么八卦了?”说到“八卦”眼睛都亮起来了。 吕鱼扯了扯嘴角:“你自己看还是我告诉你?” “出什么大事了?”终于,姜茉觉得事情不太对了。 “早上的时候,论坛上有一个话题。”姜茉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慌,“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这对于姜茉来说,惊天动地,比大事还要难以置信。一早上的开心,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伤心。 吕鱼连忙解释:“但也有可能是假的,照片都没有,几个字真实度也不高。” 姜茉低眸,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看着方向,是技术系。 盛迟无语:“还挺认真。” “这次是想象不到的认真。” …… 一口气跑到经常来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喘气,盯着门口的台阶,第一次觉得好遥远,第一次不敢进去了。 她站在门口发呆,徐为祀不经意间发现了她,见她情绪不对,轻声问:“你在干嘛?” 姜茉猛得抬头,猩红的眼底被他发现,因为她皮肤白,显得格外可怜,像小兔子。 徐为祀轻皱眉,大脑还没思考,腿脚已经开始走向门口了。 他又问:“怎么了?” 她撇着嘴,低着头,不让他看自己狼狈的一面,闷闷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问得他一脸懵。 “论坛上说你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无论论坛上别人怎么说,她还是想听他解释。 徐为祀更懵了,直到想到其他教授调侃他,说论坛上说他有女朋友的事,他当时只是笑了笑,没管。没想到,让这位小姑娘伤心,来找他质问了。 他难得笑了,姜茉懵懂地抬头,见他嘴角上扬,来不及沉浸在他的笑容里,整个人都快被“女朋友”这个字眼急哭了。 “假的。”眼里蓄了泪,在掉下时,他认真地回答。 姜茉愣了,眨了眨眼,把眼泪忍下去,脸色瞬间好了不少,只是眼睛还红着。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哽咽地问。 这个问题没很快回答,几秒后,他沉声回:“暂时没有。” 她点头,没有喜欢的人,就代表她还有希望,她抿了抿唇,又问:“信看了吗?” 他居然摇头了。 姜茉不纠结他骗自己了,毕竟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了一个晚上,就很不错了。 “徐教授还骗人。”她嘟囔着。 他不作答。 许久,姜茉还红着眼,泛着水光,含情脉脉地仰望着他,低低道:“徐教授,我会成为打破暂时的那个人吗?” 哭过的声音软绵绵的,叫得他心口发痒,问得他不知所措。 chapter 9 春 - 「要求」 论坛上的话题还在不断的增加,而得到本人回应的姜茉,已经心如止水地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徐教授有女朋友这件事,发帖人是怎么知道的?” 发帖人名称叫“雅兰”,看到这条评论后,不到一分钟,就给她解了答:“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下面再次跟着几百条相同的评论“展开说说”。 几百人仿佛没事似的,守在手机前,务必要把这空穴来风的话题八卦到底。 “雅兰”吊足了一群人的胃口,半天没影,几分钟后,侃侃而谈地一段话淹没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好像是周六晚上,我跟父母去吃饭,餐厅小有名气,坐满了人。半途中,我看见了徐教授,我本想打个招呼,但见到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干练利落,温婉大方,看起来跟徐教授年龄差不多大,两人之间也很亲密,都牵手了,这不是女朋友是什么。但本人愚钝,忘了拍照。” “额……虽然看完了这段话,但还是不敢相信,毕竟捏造事实的人挺多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文字的影响没有照片加持,都是躯壳。” “对啊,更何况,徐教授本人什么都没说,他的情感事情,不该瞎扭曲吧。” “亲密的程度分很多种,你认为的亲密可能就是最简单的,说说笑笑,牵手?或许只是手碰到了一起,你的视角,误以为是牵手了。用凭空捏造的谣言来给自己找存在感,有点下头。” “……” 一群替手党,说了姜茉想说的话。 徐教授不在乎,她可在乎。 茉莉子:“女朋友这件事,是徐教授的私生活,不该拿到学院里来说,但也要谢谢你,给枯燥的学习氛围里,增添了一丝乐趣。” “谢谢”两字,包含了徐教授对她的坦诚。 吕鱼站在她身后,看了眼手机,调侃道:“你这么相信徐教授?早上去找他时,他怎么回复你的?” “他说假的,他说暂时没有喜欢的人。”脑海突然想到了他温柔的笑容,有一股自信从心底萌发,“但我感觉,我自己的希望很大。” 就徐教授耐心的解释,她就觉得自己肯定跟她们一群光送信,不主动的追求者差别是天与地。 吕鱼绕到她身边坐下,想的是最坏的结果:“那假如他骗了你呢?就像那个发帖人说的,亲密举动,牵手,像男女朋友一样。徐教授的拒绝,只是不想告诉你这个学生而已。” “姜茉,凡事得考虑到最坏的一面。” 铃声叮铃铃的,清脆入耳,打断了姜茉的思绪。 这节是杜长海的课,自那次争吵后,这是姜茉第一次乖乖地上他的课,之前要么就是去蹭徐为祀的课,要么就不来。今天这么乖不是原谅他了,而是这件事她已经淡忘了。 杜长海双眸一凛,威严地盯着姜茉看了一会,才开始讲课。 姜茉低着头,翻着手机,脑海里回荡着吕鱼说的话,根本没觉察杜长海的存在。 一节将近快一个小时的课,被姜茉玩手机打发过去了。 铃声一响,姜茉起身就要走,然而这时,杜长海冷冽地叫了她:“姜茉,跟我来一趟。” 姜茉站着没动,直到杜长海又叫了她一声,她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好在杜长海要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下训斥她,一路安静,但到了办公室,独属于杜长海的压迫席卷而来。 “最近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课都不上是吧?”杜长海喝了口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姜茉低着头,仿佛在罚站似的,一声不吭。 “说话!” “说什么?你不是知道吗?逃课是因为去上徐教授的课了。本来那件事已经忘了,又来刷存在感了。”后面一句,声音很小,嘟囔着说的。 但也碍不住杜长海耳朵好使,顿时给他气得鼻子冒烟,又灌了杯水,缓了口气,沉稳道:“最近不少教授嘴上挂着你,说作业完成的不合格,课上不认真。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没解释,最近比较忙,没认真。”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把杜长海气得哑口无言。 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了几次,沉默几秒后,他叹了口气,语气妥协:“好好把作业解决好了,不然就把追徐为祀这件事放弃吧。” 姜茉没说话,默不作声地转身出去了。 两人都懒得再像上次一样吵一顿了。 再吵下去,二十年的感情都要破裂了。 - 下午五点多,黄昏打在安静的教室里,定落在一个身材优越的女生背上,双马尾及腰的垂着,姿态慵懒,上半身几乎趴在了桌子上。一手转着笔,,一手撑着下巴,眼前放着写了半半拉拉的实验报告。 想到一点写一点,一段话还没写完,脑子已经废了。 她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夕阳,黄昏占了大半,印在眼里,仿佛有了一幅独一无二的画。 眼皮下垂,灵光一现,脑子想到了什么,起身拿上笔拿上实验报告,目标明确地去找了徐为祀。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很认真地在写什么,姜茉蹑手蹑脚地溜进去,站在他面前,把手里的纸笔放在了桌子上,他才发现她。 她次次地到访,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这次又是什么事?” “想让徐教授指导指导。”说着,去旁边搬了个椅子,坐下后,俏皮道,“顺便再确定一件事。” 他从嗓子里“嗯?”了声。 她掏出手机,弄了一下,把下午那场文字大战举起给他看,歪头望着他,问:“徐教授可以解释一下这个人说的对不对吗?” 徐为祀没说话,认真的看着,甚至把下面的理论也扫了一遍,最后不知停在了那个位置,盯着看了很久。 姜茉见他愣了神,收了手机,低落道:“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低下眼,敛去眼里的波澜,再抬头时,一如往常,语气很淡:“半真半假。” 姜茉眼皮颤了颤,顺着问:“展开说说。” “我是跟一个女人吃饭了,她是我大学同学,那天刚回国,出于礼貌我请她吃了饭,但亲密举动,牵手这些没有。或许就是下面人说的,视角不同,看错了。” “那就是她在扭曲事实喽!”姜茉点了点头。 徐为祀收回目光,又听她说:“那徐教授能不能帮我辅导辅导作业?” 之前像姜茉一样聒噪的人,一般都是直接被他冷言冷语赶出去的,而到了姜茉这里,这样的冷言冷语不管用不说,他也渐渐习惯了她的聒噪。 不拒绝,反而是没有犹豫的同意:“好。” 或许在某个阶段,心里长出了一株嫩苗,在悄无声息的生长。 徐为祀认真的指导,她也认真地听了,毕竟这个作业的重要性是远离眼前这个沉稳完美的男人,她不得不认真。 思路清晰了,写了一半后,她又开始了:“徐教授。” “嗯。”手里的笔没停。 “要是我写完了,能不能提个要求?”她现在要奖励,要得是光明正大了。 徐为祀抬眸,观察着她的笑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滑稽。知道她提的或许很过分,但他还是点头了。 姜茉笑得很灿烂,支支吾吾的,有点没底气:“周末能陪我玩一天吗?”怕他直接拒绝,连忙又补上,“我在家很无聊,要是你没事,能陪我玩一天吗?就一天。” 他没说话,眼睛也不看她了。 小姑娘以为是拒绝她了,低着头,嘟着嘴,小声嘀咕:“不同意也没事的,毕竟你应该很忙。” 沮丧了没几秒,听到他说:“可以。” 姜茉以为听错了,缓缓抬头,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他无奈重复:“周末没事,可以陪你玩一天。” 得到准确答案后,眼睛一弯,亮亮的,嘴角一弯,明媚的。 “但前提是把作业写完。”徐为祀被感染的笑了一下。 姜茉见他笑了,感觉周围一切事物都明亮了许多,她凑近,俏皮地说:“徐教授,你笑起来真好看。” chapter 10 春 - 「摩天轮」 有了这个约定,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一眨眼,周末就到了。 这几天的兴奋,简直是好到爆炸,整天活蹦乱跳的,不知道还以为中了彩票呢。可谁能知道,仅仅只是一个奖励,就开心到爆炸。 周五放学,为了再确定这件事,姜茉又去找了徐为祀。 办公室空无一人。 姜茉老气横秋地背着手,轻声轻步地朝徐为祀的办公桌走去,在椅子旁站定,回头四处望了望,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徐为祀经常坐的椅子上。 先是舒服地往后一靠,而后装模作样地学着徐为祀的样子,挺直腰板,随手拿了一本书,又拿了张白纸,握着笔,姿态优雅,神情清冷,乍一看,像一个高智商的女教授。 门口这时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书,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底微沉,但却带有一丝动容,拿着书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握紧。 这个连骗自己都骗不清楚的人,心已经开始乱了。 姜茉照抄了几段字,再次翻页时,看到了一张黄色的便利纸,上面的字迹很熟悉,话也很熟悉。 【送温暖送笑容的姜茉小太阳】 脑海里回想着这句话是什么时候的,左看右看才想起来是第一次给他送早饭的时候,连带着想到徐为祀说没看见这张便利纸。那怎么会出现在书里呢。 答案只有一个,徐教授说谎。 片刻,在门口杵着的说谎教授走了进来,看见她手里的便利纸也没多大的反应,仿佛没觉得自己说谎了。 姜茉先发制人,质问他:“徐教授要解释吗?” “什么?” “上次我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张便利纸,你知道你怎么回答的吗?”顿了顿,见他一脸平静,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没看到,而且那天你让我非常伤心。” 徐为祀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他向来对不在意的事转眼就忘,夹在书里的便利纸也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要不是她翻这本书,恐怕早就淹没了。 “真的?”语气带了点温度。 姜茉撇着嘴点头。 “那我跟你道歉。”姜茉懵懂的下一秒,是他悠扬动听的三个字,“对不起。” 姜茉原本的本意也不是让他道歉,只是要一个解释,满意了,也就翻篇了,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不急不躁地道了歉,解释没听到,也彻底翻篇了。 或许他说不出来解释,只能道歉。 姜茉忍着笑,站起身,说明自己的来意:“你还记得你周末有约吗?” 听闻,他刘海下的眉头跳了一下,低眸,声音薄凉:“什么约?” 姜茉脸色一变,语气能听出很急:“你怎么能忘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约会,每天激动的饭不思,寝不眠的,而他过得洒脱,忘得一干二净。 急着急着,人身攻击了起来:“教授记性也不行啊,脑子里除了知识,什么都置身事外。你这样没人会喜欢你的。”但除了她。 “知识是重点,其他可以后天扩展。”见小姑娘急红了眼,不逗她了,轻声说,“没忘。” 徐为祀的次次妥协,养成了姜茉对他耍小脾气,回答了,也没原谅他,搁以前,一句话就哄得她喜笑颜开。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时间一久,在心里烙了印,是永久无法根治的病。 - 周六,天气晴朗。 昨晚姜茉看天气预报时,看到明天有雨,心里悬着一根弦,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困意袭来,很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十点钟了,看到闹钟的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滚了下来,用了十几分钟把自己收拾好,来不及打扮,着急忙慌地下了楼。 姜泞骋在院子里浇花,见她慌里慌张的,问候了一声:“急什么?先吃饭再出去。” “来不及了。”一不留神,姜茉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口。 差点浇到自己鞋子上的姜泞骋:“……” 她与徐为祀约的是九点半,现在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了。见徐为祀在马路对面,此时已经看到她了,急得她忘记看红绿灯就往前冲。 眼见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可这时一辆车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姜茉吓得脚步一软,心跳到了嗓子眼。然而下一秒,胳膊上有一个温柔的触感,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把她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力道没把控好,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心跳停了几拍,耳边嗡嗡的,清晰地听到了他沉稳平静的心脏,对比她的,她乱得一塌糊涂。 “再急也得看红绿灯。”头顶上的声音无奈又严肃。 姜茉没说话,浑身僵硬地靠着他的胸膛,灼热柔软,她有一种想一直这样靠着的想法。 徐为祀见她沉默,同时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扶稳她,往后退了几步。 姜茉有些低落,低着头,证实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不晚。” 就这四个字,缓解了姜茉迟到的苦恼。 姜茉带路,距离不远,两人步行。 等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人满为患的游乐园。 徐为祀看到的那一刻有些震惊,而后才想到姜茉还是个孩子,便没觉得奇怪了。 游乐场是姜茉小时候每天必来的场所,长大后偶尔来,父母都乐意陪同。按理来说,姜茉应该玩吐了,但今天陪她来的人与众不同,也有个传言想试试。 姜茉拉着徐为祀把所有项目玩了一遍,冷漠的徐教授越往后越放得开了,到后面直接沦为了给她拍照的工具人。 今天天气还不错,他穿着休闲又时尚,里面白t,外面黑色牛仔外套,下半身修身长裤,把他身材比例展现了出来,大长腿,劲瘦腰身,青春有气质。 比在学院里更帅了。 再仔细观察,像爹系男友。 中午吃饭,姜茉饿得嘴唇发白,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半后,剩下的就吃不完了。 徐为祀慢条斯理地吃着,见她急吃猛吞,没说什么,见她还剩半碗吃不下后,开始了说教:“吃饭狼吞虎咽不好,就算再饿,也得慢慢吃,对你的胃不太好消化。” 姜茉尴尬地喝了口可乐,拿起筷子乖巧地慢慢吃。徐为祀又无奈打断:“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对胃也不好。” “但下次要记住。” 姜茉抿着嘴,点了点头。 下午在附近转了转,时间如流水一般流逝而去。天渐渐黑了,摩天轮的灯光亮了起来,姜茉眼睛亮亮的,说:“徐教授,最后一个项目我们玩这个吧。” “好。”今天他是陪同人,她想玩什么,他都同意。 他们是第一个坐摩天轮的人,两人对坐着。高处的夜景美仑美奂,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像星星一样,看着彼此。 “徐教授,你知道摩天轮有一个传言吗?”摩天轮嘎吱嘎吱的往上升,她望着下面,上半身微微前倾,悠悠道。 “不知道。” 不知道才正常,要是知道,就说明他跟其他女生来过了。 姜茉笑了一下,俏皮地编写了她心里的传言:“据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对一个人表白,他同意的几率是百分百。徐教授,你相信吗?” 他眼神微闪,半天没作答。姜茉低下头,看着摩天轮升到最高处,他开了口:“这种传言都是骗你们这些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但其实,可信的不是传言,是人。“ 姜茉抓住话题反问:“那人会同意吗?” 两双眼睛碰撞,一个沉稳无波澜,一个紧张又期待。 这场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摩天轮在不知不觉中下来了。最终,徐为祀先投了降,语气微哑:“该回家了。” 姜茉愣了一下,眼里染上失落,低下头,忍着嗓子里的难受,闷闷地“嗯”了声。 …… 散步回去,姜茉心情不佳,想着他变相的拒绝,就难受的想哭。 他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转身就要走,姜茉叫了他:“徐为祀。”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叫得认真又委屈。 他侧身看她,喉咙干涩,问:“怎么了?” “你是拒绝我了吧?”她忍着眼泪,忍着颤抖的声音,“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再追着你了,再去蹭你的课了,再去找你补课了?” 明明普通的几句话,说得人眼泪哗哗的掉,听得人心里闷闷的。 夜晚有些冷了,就连衣服都挡不住的冷。两人之间仿佛隔着银河这么远。 徐为祀眼皮微跳,见她湿润又红的眼眶,脚步没由来地朝她走来,微凉的手也不听使唤似的,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温柔道:“不是。” 两个字,解释了她所有的答案。 chapter 11 春 - 「言论」 夜晚僻静,却又不安分地刮起了风,更是在七八点的时候下了雨。 姜茉情绪还没缓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地洗了澡,出来后,坐在床上,想到的都是他温柔的模样。 “不是。”话落,周围的风声大了大,姜茉红着鼻尖红着眼,注视着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脑子里被摩天轮那里的话深深打击着。 徐为祀不知所措地收回手,眼泪仿佛似滚烫的水,烫得他一直在揉捏手指,好似这样能缓解。 姜茉眼睛微闪,平静地说:“徐教授,我听不懂。” 言下之意,是让他解释“不是”是什么意思。 徐为祀神情自如,喉结滚动了一下,姜茉就这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像色鬼一样,大胆地盯着突出的喉结看。 他沉声说:“我不阻止你的追求,就像你说的,青春里的小女生是充满热情的,很脆弱,不能太过分的拒绝,所以我没拒绝你。”但也不会同意。 即使后面的话他没说,她也听出来了意思。 她可以一直追求他,但永远不会有结果。 姜茉低下头,委屈又被放大,眼泪控制不住般,连成线,一滴一滴往下掉,声音又轻又哽咽:“没必要的。我说的话是骗你的,没必要为了我会伤心我会脆弱,而委屈自己接受讨厌的行为。” 徐为祀站在灯光下,手无足措地轻叹,见她哭得汹涌,更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了她。姜茉愣住了。 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了,平缓有力的心跳变得刺耳。 这个拥抱仿佛有了魔力,把前面的难过,烟消云散了。 姜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说。他在抱着她,她在贪恋这个拥抱。 后来,徐为祀摸了摸她的头,哄着说:“赶紧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姜茉眼睛好很多了,此刻是满脸的不舍。 “徐教授。” 他先发制人:“明天见。” 姜茉终于笑了,声音还有些哑:“明天见。” …… 她关灯上了床,翻了个身,心情复杂,身心却累的一闭眼就睡着了。 无梦。 清早,雨停了,路面湿漉漉,显得整个城市清新整洁,青草香扑鼻,却让人心情愉悦。 姜茉差一点迟到了,拿上准备好的早饭,就往学院的方向跑。 家离学院的一号门不远,但一号门离教室很远,姜茉紧赶慢赶,总算在上课前,赶到了教室。 她刚一坐下,不少异样的眼光席卷而来,还伴随着毫不掩饰地言论。 “就是她,周末跟徐教授出去玩,行为举止很亲密。” “不会吧,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看有什么用,内心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姜茉蹙眉,看向讨论的方向,声音戛然而止了,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 吕鱼在身后拍了拍她,说:“你看一下论坛。” 她连忙掏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论坛上有一条火爆的话题 【大一学生与教授行为举止亲密,疑似在一起了】 下面楼盖的很高,几千条,骂声一片。 “这女的要脸吗?教授都敢勾搭。” “徐教授不是前两天被爆有女朋友了吗?这是什么情况?出轨?小三?” “能不能别搞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学院风气要乌烟瘴气了。” “学生跟教授?真是惊呆了!” “这女的大几的,哪个系的?” “大一,艺术系,姜茉。” “……” 话题下清晰的照片,使得他们很快把她找了出来。 谩骂声又高涨了起来。 “她人缘蛮好的,跟她接触的人都说是小太阳,还以为她人品不错,没想到是这样勾引教授的女生。” “其实也不严重,只是师生关系不光彩,但凡他们都是学生,年龄差多大,也没人去议论他们,可偏偏是个不光彩的师生。” “追徐教授的女生是很多,但唯一有这样待遇的,还真就她一个,手段高明啊!” “快三十岁的徐教授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件事,到后面,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这个女生。徐教授的职业生涯是要完蛋了。” 这段话出现后,剩下的姜茉看不下去了,心急地想去找徐为祀,可急了几秒,想到现在不是好时机,反而把这件事推向无法挽回的境地。 她焦急地眼睛乱眨,一整节课根本没心思听讲了什么。 与此同时,徐为祀被校办主任找来谈话。 “小徐,论坛上的事知道了吗?”校办主任神情淡淡,直奔主题。 徐为祀点头。他本该没这么早知道,但碍于办公室里的教授都是八卦人物,不知道不可能。 校办主任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说:“事情还是比较恶劣的。” “我知道了,我会给个解释,但停职这件事,我不同意。”徐为祀也不是糊涂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校办主任神色如常,倒没有呵斥他。主要这次叫他来,不是给他停职,而是看看他怎么想的,好对症下药。 “好,给你时间解决。” 几句话,谈完了事。 - 一整天,姜茉都没有去找徐为祀,课听不进去,饭吃不下,小脸无血色。 她可以不在意对她的谩骂,但她在意徐为祀会遭遇什么。 吕鱼跟盛迟相互劝都不见起色,索幸陪着她一起饿着,最终姜茉心软了,吃了点。 晚自习开始,姜茉等学院安静后,三步两回头地偷摸去找了徐为祀。 还没到门口,撞进了一个味道熟悉的胸膛,她弓着腰,下意识抬头,见是徐教授,笑了笑,连忙拉着他进了办公室。 刚要去送东西的徐为祀:“……” 姜茉谨慎地关了门,趴在门缝等了几秒才放松警惕,转身看他。 目睹一切的徐为祀不理解,但也不出声打扰,反而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她扭扭捏捏,张了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 徐为祀嘴唇微勾,先开口问:“你怎么样?” 论坛上的事一旦知道,就会知道个彻底,骂她的话历历在目。 “没事,你呢?”她低着头,声音很小。 “你觉得我有事吗?”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又低下了。 “姜茉。”声音幽幽动听。她猛地抬头,紧张到屏住了呼吸,“凡事替自己考虑一点,不要为别人考虑,没人值得比得过自己。” 姜茉懵懂反驳:“其实有的。” 昨晚仿佛是一场梦,一觉睡醒,还是之前的模样,唯独故意忽视掉了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徐教授,你值得比得过我自己。”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 可一个装不懂的人永远不会给回应。 就像现在,他沉默着。 姜茉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徐教授,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窗外的风呜呜地吹着,窗帘飘扬着,如此刻两人的心脏,翻江倒海。 她又低了头,同时还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尽量说得轻松:“我……” 徐为祀打断了她,她退一步,他进一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只管好好上课。” 风轻了,心平静了。 姜茉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 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每次否定自己是不是错了的时候,他总是一句话把她的想法打断,然后告诉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想太多,但结局会如她所愿吗?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对他的喜欢变了味。 她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有一个家,想一日三餐,一世一双人。 chapter 12 春 - 「波澜」 谣言还在持续发酵,姜茉没有了像之前一样,经常去找徐为祀,顶多吃晚饭前,偷偷去看他。他很专注,几次都没发现她,而发现她的一次,是她故意发出声音让他发现。 他总是很安静,她总是很闹腾。 落日的余晖,风恰好,光恰好,窗帘微微飘落着。他被光笼罩着,整个办公室也变成了暖黄色。 姜茉一时呆住了,连故意让他发现的心思都暂停了。 徐为祀抬头的瞬间,附上一句不冷不热地话:“这次不打算做一个观望者了?” 姜茉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每一次徐为祀都知道,一样的时间,一样的位置。要不是她今天忍不住了,他也不打算揭穿她。 姜茉回神,往后四处看看,跨过台阶,掩上了门,边控诉边朝他走去:“徐教授原来知道啊!” “你难道隐藏的很好吗?”他平静地反问。 “我觉得还行。”她嘟着嘴,弯腰趴在桌子上,手撑着脸,一副生气的模样,“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这几天只能这样见你,我都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好几斤。” 这样的距离几乎很近,胳膊肘压着他的本子,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握紧,与她胳膊紧紧相对,指尖仿佛触碰着不起眼的汗毛。光转移在了她身上,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他既选择了沉溺。 徐为祀淡淡地陈述:“你要是想进来,随时可以,在门外观望,我不打扰你。你有选择权。” “徐教授,你谈过恋爱吗?”姜茉笑了声,没头没尾地问了这句话。 他没及时回答,几秒后,很认真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小姑娘似乎累了,爬了起来,转而坐在了桌子上,晃着腿,悠悠道:“那挺可惜的,不知道你谈恋爱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也庆幸,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 徐为祀目光低垂。 这一刻,她身上的没心没肺具象化了。 至游玩那天,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可能的结果,但为了不忍心伤害小女生的憧憬,他妥协的同意了她这般无止境的追求,但也郑重地表示了,他们的关系只远不近。 姜茉清楚,但选择忘记,随着自己的想法与心情,一如既往,开开心心地追求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姜茉情绪如常,歪头,瞄到了角落里的纸箱,是上次看到的箱子。上次敞着,这次已经封上了。 她指着问:“这是上次满到要溢出来放情书的箱子吗?” 他朝她指的方向看,回头,“嗯”了声。 姜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那我能看看吗?” 怕他不同意,附上一句:“我帮你审审写得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压根没想到自己的文采简直是不堪入目,还有自信审别人的情书。 徐为祀见她神采奕奕,同意了。 后面,姜茉坐在地上,一封一封地拆,一封一封地看,坐累了,站起来,站累了,坐在椅子上,到处乱窜,每一处都是她的影子。 徐为祀一开始心平气和地忙着自己的事,可姜茉这位姑娘仿佛有种魔力,不知不觉就会被她吸引。她看信,他看她。 十几封信看得姜茉身心疲惫,伸了个懒腰,见外面天黑了,站起身,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信封随便塞了进去,嘴里还吐槽着:“也不怎么样,我觉得我写得跟她们差不多。” 徐为祀也刚好结束了自己的事,把东西放好,起身,看向她,问:“饿吗?” 姜茉刚要摇头,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尴尬地低头,转为点头。 “那你在这等我。” 她又点头。 十几分钟后,徐为祀回来,两人吃了顿安静的晚饭。后来,姜茉先回了宿舍,徐为祀反方向回了公寓。 - 两天后,谣言不攻自破。人的记忆,只要中途没发生过实质性的情况,最终都会慢慢淡忘,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姜茉这几天的保持距离,还是有用的。 可尽管谣言破了,姜茉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不计后果地去找他,也不能在碰见时,有多余的接触。 中午,大学食堂,人满为患,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位子,每次的吃饭,都比学习还要认真。 姜茉眼尖,找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就在跑过去,还差一米的距离时,她看见了门口走过的徐为祀。 他停了脚步,也看到她了,要不是他明确的拒绝,她都要以为他是故意来看她的。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却连最普通的招呼都不能打。 就像,他们是最普通的人,却连喜欢也不能正大光明。 姜茉收回目光,在位置上坐下,再去看他时,只剩他的背影了。 她失落地低头。两人打好了饭,放在她面前,此时却食之乏味。 吕鱼见她情绪不佳,想到刚刚探头看到徐教授,知道了原由,开玩笑地调侃她:“对那个徐教授真认真了?” “实在不行,换一个总比没回应的强。” “不换。”语气坚硬,态度坚决,“喜欢他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认真的事了,无论之后怎样,我都不打算去接受自己不愿意的人,孤独终老也不错。” 盛迟狼吞虎咽也不忘探姜茉的额头,囫囵吞枣道:“也没发烧啊!” 姜茉打了他一下。 吕鱼摇头:“一根筋,非要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下心思,但凡你去追追迟猪,不出两天,就被你收入囊中了。” 盛迟差点被一口饭噎到,错愕的眼神看着吕鱼,无语发挥到极致:“你他妈哪根筋搭错了!她能看上我,我们就不可能做朋友了。” 姜茉撇嘴,呵了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是。”夸他一句,他还得瑟上了。 姜茉:“……” 吕鱼:“……” “吕鱼,我想试试。”无论结果如何,也不枉努力了一回。 - 夜晚微凉,却是令人舒服的凉。 徐为祀点着台灯写教案,落笔流畅,字体秀气飘逸,是让人一眼爱上的程度。 每晚完成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为了习惯,同时,另一个习惯也在逐渐增长。 他习惯性看向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 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七点一刻,她应该不会来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时候开始抽出一点心思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的。 面上的风平浪静是在替心里的翻江倒海做的掩饰。 他开始不习惯没有她打扰的夜晚,开始回忆起她在他面前所有的模样,开心或难过,都让他心底产生触动。第一次,徐为祀觉得心烦气躁。 在他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出现了一朵灿烂的茉莉花,顽强,执着,坚定,认真,会有生气与不满,但依然活力四射。 或许他活得太规矩了,以至于出现个她就乱了方寸。 太阳已经足够耀眼,而她是耀眼的存在,照亮了他生活里的暗淡,渐渐的,生活里都有了她的影子。 即使他不想承认,也依然深陷。 chapter 13 春 - 「情绪」 周五放学,待到了学院空无一人,徐为祀才结束自己的忙碌。 十分钟的路程走到了门口,却又站定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又回头了,往反方向走。 他不清楚姜茉还在不在,或许想去碰碰运气,也或许只单纯地转转不熟悉的地方。 教室没人,下楼时,安静之余下,听到了远处如击鼓的篮球声。 徐为祀侧身望去,篮球场是一个模糊甚至清晰的背影,是姜茉。 脚步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几步,待距离不远时,放缓了速度,边走边看,心里感觉痒痒的。 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能让他的情绪充满丰富。 黄昏,微风,她。 在此刻是最冲击着他的。 球网微微晃动着,她手抬高,篮球抛向球框,又进了。而篮球落下后,她似乎累了,没有去接,便没有了掌控力,缓缓往后滚去,在徐为祀脚边停下。 姜茉去看球的同时,也看到了他。 他停了脚步,低头看了眼篮球,又看向了她。 小姑娘仿佛愣住了,只望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话。 片刻,她笑了起来。风吹起了她的刘海,荡起了高马尾,黄昏刚好,打在背上,灿烂夺目都不足以形容。 徐为祀眨了下眼,弯唇笑了。 “徐教授。”姜茉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近距离,才看到她额头上的汗水。她语气激动,“你还没回去?” “那你呢?”声音温柔如风,“为什么还没回去?” 仿佛一句的问候,都能让姜茉开心百倍,此刻脸上满是笑容:“因为学习压力要释放释放。” 她这副开心样,哪像有压力的人。 徐为祀没揭穿她,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姜茉眼珠一转,抿了抿唇,羞涩道:“徐教授能送我回家吗?” 他没说话,眼神倒有些沉。 没有得到答案的姜茉,失落地低着头,嘟囔着:“没事,我自己……” 徐为祀平静地打断了她:“好。” 姜茉愣了一下,得逞地笑了。 第一次,姜茉有些讨厌学院离家很近,就连慢吞吞地走,也才没到十五分钟就到了,还为此特意等了两次红绿灯。 姜茉藏不住事,也藏不住情绪。 家门口,她一脸沮丧地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说:“徐教授,我到家了。” 徐为祀仿佛知道她情绪的每一个点,轻声安抚她:“刚刚打了球,应该饿了,回家吃饭吧。” “可……” “姜茉,可以给我打电话,以后也会有机会送你回家,无论远近。” 对于姜茉,这跟表白有什么差别。心脏激烈地跳动着,脸上好似泛起了红晕。 即将两天见不到他的不开心,这一刻烟消云散。 - 门一开,屋里的低气压铺面压着他。 客厅的灯刺眼又昏暗,安静的连呼吸声仿佛都听的清清楚楚。徐为祀转身,沙发中间,坐着两位书香气很重的老人。 是他的父母,也是大学教授。 徐为祀见这阵仗,脸色微冷地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徐父一般很少管这种琐事,可徐母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所有事必须得按照她的计划完美的进行,有一样污点,都不行。 而他跟姜茉的言论在她眼里就是污点。 “前几天的言论,是不是该给个解释?”又是一如既往强势冰冷地语气。要不是血液里流淌着有她的血,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这个想法从他记事起,就怀疑过,别人家的父母宠爱,温柔,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而他们家,母亲强势,完美主义,稍有不慎,又打又骂,父亲事不关己,对他从没问候过。 这般压抑的家庭,导致了他冷漠,孤僻的性格。 “您想要什么答案?”徐为祀淡淡开口。 徐母听不得别人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自家儿子就更不行。顿时,眼神没有温度,声音尖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大学教授!大学教授是最不能有这个污点的,情节严重,你这个教授就完蛋了!” 徐为祀还是一样的口吻:“那您还记得,如今这个身份是谁逼我的吗?” 徐父终于朝他看了眼,徐母眉头紧锁,还没开口呵斥他,他冷冷地打断:“是您,是本该最爱孩子的母亲。从小到大,你把你需要的完美驾驭在我身上,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地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逼、打、骂,你哪一样没做过。一开始我以为,只要顺着你,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关心我一点,可到头来,我只是满足你虚荣心的工具而已。” 被自己儿子一丝不漏的袒露真实又可恨的作为,徐母暂时哑口无言。 气氛如履薄冰,他低眼,嗓音又淡又沉:“你们不配当父母。” 徐父一句话不说,起身进了房间。 徐母恨铁不成钢,消化完那一段话,又开始了咄咄逼人:“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全天下所有父母的统一话语“都是为了你好”。 “我谢谢您,但不需要。你的强势不是为了我好,反而把我们的关系推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他平静,语气陌生,“教授不是我想要的,你的计划我也不想遵循,所以,别再管我的事,这个教授可当可不当。” 徐母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怒道:“徐为祀,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小姑娘,把自己的事业搭进去!” “不,”他抬眸,坚定薄凉,“跟她没关系,这是我跟你的事。” 徐母仿佛听不进,缓了缓,自顾自地说:“我有个同事,她家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我明天给你约个时间,去看看。” 徐为祀轻扯了扯唇,哼了声,很轻,却在抗议这个抉择。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不去。”话落,起身进了房间,砰一声,是掩饰在话里的愤怒。 “徐为祀!”徐母气得头顶冒烟,清脆的声音,仿佛邻里邻居都听的一清二楚。 徐为祀坐在地上,十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或许更久。他轻叹了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无意识地给姜茉打了电话。 铃声刚响一声,对面就接听了,似乎很意外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与此同时,伴随着开心:“徐教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什么?”低落的情绪好了一半,轻声问。 “又是像告白的话,又是打电话,我是不是在梦里,怎么这么意料之外。” 徐为祀被逗笑了,声音被她听到,她又道:“徐教授,看来你今天很开心,但我要谢谢你今天很开心。” “为什么?”似乎猜到了,可还是顺着问了。 “因为你今天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不是心情不好?” “我不想你心情不好。要是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给我打电话的,也挺好的,就说明我还是有能力把你弄开心的。”小姑娘声音低低的,从话筒里传来,软软的。 徐为祀几乎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了脑后,垂着头,声音很轻:“嗯,被你逗开心了。” “我还挺厉害的。”小姑娘一道笑声传进耳里,像空灵般的旋律,只一声,就沦陷。 他眼神里的薄冰散去,渐渐的是柔和。 “徐教授,我想送你个礼物。”还没等他问,她急忙地说出来,“送你一辈子都开心的礼物。” “你吗?”说他没理智,现在就是了。 对面愣了一下,而后轻声又羞涩:“你想也可以。” 又聊了一会,见时间太晚,便挂了电话。 徐为祀又开始了深想。 教授可当可不当,可他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还有将近十岁的年龄差。 十岁的代沟会很长,二十岁的小姑娘想法或许过于单纯,他过于认真,或许真的不般配。 就算她迁就他,也无济于事。 她会很累。她不会开心。 chapter 14 春 - 「情敌」 四月,梧桐树开得灿烂,阳光穿过枝桠,透过窗户,七零八碎的光影洒在踏遍无数个脚印的道路上。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燕子在天空飞过,一切都顺其自然与舒适。 愚人节的这天,学院有一个好消息。 空降了一个女教授。 按理来讲,来一个教授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位,半天不到,引起了议论。 先是这个叫“雅兰”发的帖子:“你们懂吗,这位女教授就是上次跟徐教授一起吃饭的女朋友。” 下面的楼盖得足够高。 “注意措辞,徐教授没回应。” “没想到居然也是教授级别的高材生,女教授很少哦。” 说着说着,变了味。 “按照你这么一说,这个女教授是为了徐教授才来的?” “他们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种为爱回国,为爱成为同事的戏码?” “我的第六感觉得,这个女教授八成喜欢徐教授,要么就是两人之前有一段情,然后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分开,这次,她为爱重新追求。”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去当个编剧,包精彩的,什么玛丽苏老套路的情节。” 姜茉看到的下一秒,也加入了战争。 茉莉子:“该不会是那种大学暗恋,爱而不得,伤心出国,几年后,发现徐教授当上教授了,迫不及待地飞了回来,也混个教授当当,以此来促进促进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疯了吗?越来越离谱了。” 姜茉傲娇着,翘着二郎腿,脚晃着,姿态慵懒,在太阳下补充钙元素。头上戴着鸭舌帽,神采奕奕地敲下几个字。 茉莉子:“或许他们的故事比我们想的还离谱。” 吕鱼戴着遮阳帽,戴着墨镜,与姜茉一个姿势,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也不闲着,翻看着没有逻辑的言论。 “你真不怕他们之间有更深层的关系?”棒棒糖拿了出来,声音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 姜茉满不在乎:“谁还没有个异性朋友了,再说了,徐教授可是禁欲系的典范。” “除非,他们之间真有不一样的关系,不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姜茉放下腿,又往后躺了躺,身下瞬间传来一声哎叫。 “我说,你俩能不能起来,我这弱小的身躯承受不了你们两尊大佛,要压扁了。”盛迟被当成了肉垫,有气无力地控诉。脸上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压的。 吕鱼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教训道:“老实点,刚刚是谁要打赌这样干的,自己输的就要投降了?休想!” 姜茉还算温柔,摸了摸他的头,哄着:“迟猪乖,中午加餐。” “下次别这么爱赌了,输得只会是你。” 盛迟:“……” 杀伤力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下午,女教授的名字传得人尽皆知。 赵妍,传媒系教授。 传媒系离技术系比艺术系离技术系近得要多。 姜茉要六分钟,她只需要两分钟。 在快放学前,赵妍去了技术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徐为祀所在的办公室,办公室除了徐为祀,还有两三个教授。 赵妍微笑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赵妍,是今天刚来的女教授。” 教授们点头,一天的疲惫,使他们没有精力去应付她,或许教授之间,本该这样。 徐为祀听声抬头,全然不知的他,眼神里满是惊讶,站了起来:“你怎么……?”脑子里回忆起了上次的话,笑道,“这就是再次见面的场景?” 赵妍轻笑,落落大方,点头。 她在旁边搬了椅子,刚坐下,徐为祀又问:“你在哪个系?” “传媒系。” “我记得你大学修的是计算机系。” “但你不知道我研究生修的是什么。” 徐为祀点头。 两人仿佛有很多话题,放学铃声打了,办公室里的其他教授走了,姜茉也跑到了门口,他们还是相谈甚欢。 明明只是聊天,姜茉却觉得刺眼,心里闷闷的。她眼里的徐为祀冷漠无情,对笑很淡,甚至不爱笑,可眼前一脸笑意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 他不是不爱笑,是不爱对其他人笑,只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笑。 姜茉咬着唇,眼眶泛红,偏还要自虐般,一眨不眨地看。可之前她躲着他,他都知道,那这次为什么看不见门口的她。 嘴唇咬得红肿,用这点麻木,来保持仅存的难受。她转身,僵硬地走到篮球场上,一个劲的对着篮球框扔球,球砸在身上也不躲,眼神无神地接着扔球。 盛迟从后墙翻了进来,随手理了理衣服,半低着头,弄了弄额前的头发,走着走着,眼睛乱飘,看到了篮球场上的身影,停了脚步。他向来眼神好。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了过去,还没到跟前,脑袋上挨了一球,眉头紧皱,脱口而出的不爽:“你这是……”话音戛然而止。 姜茉满脸泪水地望着他,见他面露难色,刚刚被篮球打到的地方,现在仿佛被放大,痛得喘不过气,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盛迟愣住了。 “你……怎么了?”他慌乱地语无伦次,想要哄她也没个缘由,绞尽脑汁左想右想,无奈地问,“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姜茉抽泣着,一句话说得越来越委屈:“徐教授可能真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盛迟扶额,呼了口气,不解道:“有关系就有关系呗,你哭什么?” “我难受!”她大吼了声,哽咽着,“可能不纯洁。” “早跟你说了,这种人不可能的,非要不信邪,现在好了。难受也是自找的。” 本来就委屈,他不仅不哄她,反而说她傻,一个劲往南墙上撞。此刻的姜茉撇着嘴,上前就是往他身上打。盛迟站着没动,任她打,发泄出来,也就好一半了。 姜茉打累了,额头抵在他胸膛,很安静的平复心情。 盛迟任她靠着,还凹着造型,手插兜,头微抬,闭着眼,一副老子最帅的欠样。 一阵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姜茉的委屈与难受,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 盛迟僵硬的快成为雕塑了,姜茉才放过他。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灯光打在远处,她的面前是黑暗。眼睛还是红红的,泪痕还黏在脸上,她闷声道:“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懂我这种失恋的感受。” 盛迟咂舌,也坐了下来,双手向后,撑着身子,望着满目星河,一本正经地说:“我懂。” 姜茉侧头看他。 “像星星一样望而不可及,像太阳一样耀眼热烈,像雨后一样焕然一新,像黑夜一样永远看不到摸不着。” 当姜茉深思时,直接来了一句煞意境的话。 “文采怎么样?”这人就正经不了多久。 姜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猪都不说。” “我可是猪里最有文化的。”啥都能夸出个花来。 “……” 吹吹风,聊聊天,姜茉心情好了不少。 又坐了半个小时,才打算回宿舍。 “迟猪,我起不来。”姜茉抬手,理所当然地命令他,“你拉我。” 盛迟叹了口气,身手矫健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人站了起来。 但差点没站稳,刚好松手,人又倒在他怀里。姜茉嘟囔着:“抽筋了,你让我缓会。” 盛迟又当了一次雕塑。 两分钟后,两人出去,而有人走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茉平静地看着她,是赵妍。 chapter 15 春 - 「他们」 “我们聊聊。” 姜茉见过情敌与情敌之间较量的画面,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的降落在了自己身上。 刚来第一天,就来到追求者面前示威,要说她像面相一样利落大方,姜茉是万分不信的。 两人绕着篮球场一圈一圈地走着,姜茉东看看西看看,神情自如,丝毫看不见刚刚哭过的模样。 赵妍姿态成熟干练,身穿浅色职业装,步履轻盈,轻声开口:“你喜欢徐为祀。” 不拐弯抹角,简单直白,姜茉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聊天风格,直言说出目的,省得彼此打太极,相互猜忌。 “对。”坚定又自信。 赵妍笑了声,姜茉侧头看她,她轻悦道:“想听我跟徐为祀的故事吗?” 姜茉眼皮一跳,抿着唇,脑子里是不想,心里是想,嘴巴也就顺着心,满不在乎地说:“说吧。” 二零零五年,夏,徐为祀十八,大一新生。 赵妍大四,二十一岁。 新生接踵而至,拖着行李往里走,中间各种社团活动,拥挤不堪。徐为祀从角落溜过去,但没完全溜走,行李箱杆被一个纤细的手握住,徐为祀侧头看,一个长相温柔大方的女生,此时眼睛大大的看着他。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弯着眼睛,轻声说:“学弟,要加入学生会吗?” 徐为祀原本要拒绝,女生看出了他的不愿意,连忙又说:“很有趣的,敲敲键盘,搞搞代码什么的。” “计算机?” 她点头,眼睛有光。 似乎想着自己擅长,徐为祀答应了。 “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妍,大四,你的学姐。” “你好,我叫徐为祀。” …… 赵妍温柔如风,待人很好,周围的人除了夸她,就是夸她,偶尔开玩笑也开得起,大方洒脱,没人不喜欢她。 徐为祀孤僻冷淡,不爱交流,独一份的存在,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与别人。 赵妍是第一个撬开他的人。 夏日总是很长,九月底还是燥热如夏。 阳光毒烈,一个白净的女生在操场上跑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至下颚,凝聚成水珠,掉进衣领里。而操场上,还有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示爱的光影打在他优越的侧脸上,低头的角度,简直令人窒息。可这张可以挥霍的脸,此刻居然在阳光下看书。 学习真的可以打破一个绝美颜值的滤镜。 赵妍不知道跑了几圈,在半路上停下,插着腰走了半圈,到他面前,扒着栏杆,气息不稳地问:“我跑完了,现在可以了吧。” 他直接来一句:“什么?” 赵妍脾气好,喘了口气,说:“你答应我我跑完十圈,就同意做那个项目。你不会耍赖吧?” 徐为祀抬头,定了定神,轻松地说:“不会。” “其实你也没有要跑的必要,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所以没有及时回答你,你误解了我的想法。而这十圈是你自己要求的,我没逼你。” 赵妍:“……” 合着她刚刚跑着要死要活,满头大汗是白跑? 徐为祀长腿一跨,到了地面,步伐缓慢地往出口走。 赵妍气得深呼吸了几口气,跟上,没好气地吐槽:“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他不在意。 时间如流水,而这个冷漠不合群的徐为祀有了改变,温柔是天生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偶尔开开玩笑,这些是很明显的变化。 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似乎亲密了很多,那段时候,论坛上全是讨论他们的话题,有说般配的,有说不搭的,但两个主人公压根不关心。 朋友里,也有人调侃他们:“妍姐,你跟徐为祀是不是……”话没说完,表情已经出卖了。 赵妍随性一笑:“是个锤子,你们任务完成没?” “别害羞,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徐为祀也在,声音正常,他听得一清二楚,淡淡地反驳了:“别瞎说,影响不好。我们仅是朋友。” 八卦的人“咦”了声,而刚刚还笑的赵妍,此刻脸色有些不自在。 之后,赵妍还是如往常一样,跟他相处,只是把对他的喜欢藏在了心里。 后来,他们小队参加了计算机比赛,赢了第二名,有了奖金,去外面大吃大喝了一顿。所有人都醉醺醺的,只有徐为祀清醒。 他滴酒未沾。 赵妍半醉,眯着眼看他,话说得不清不楚:“你为什么不喝酒?”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学习。” “……” 赵妍失笑:“你可真是个学习脑。” 徐为祀喝了口水,她又说:“那有没有什么人能让你比学习还要喜欢?” 他薄唇轻张,轻松坚定:“没有。” 而赵妍已经睡着了,没听到他的回答。 清醒后,也没好意思问。 转眼间,赵妍要毕业了,父母给她安排了出国。 临走前,赵妍不舍地望着徐为祀,他也望着她,是平静的,而落在赵妍眼里,以为他也是不舍。 觉得他也是对自己有点喜欢的,或许那次的回答是“有”,可惜自己没听到。 赵妍笑了笑,挥了挥手,说:“再见。” 他礼貌地回:“再见。” 下次见,我要勇敢一点,让我们的遗憾得到圆满。 这是赵妍想的。 所以回国就来到了他的城市,他工作的地方。 成熟的他们,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 …… “这就是我回国的原因,来学院的原因。徐为祀喜欢我,你没法比的。” 姜茉低着头,眼眶早就红了,脑海里自动浮现着他的种种,就连拒绝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他不是嫌师生关系或年纪小,而是心里有喜欢的人。 赵妍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可是大学里的郎才女貌,性格相像,年龄相仿,我们最般配。” “别说了!”她怒声打断她,眼泪如线,砸在地上,震耳欲聋。她颤着声,一句话说得牵强又无力,“那祝你得偿所愿。” 她跑了。 身后的赵妍望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唇。 可脑海里,是徐为祀拒绝她的场景。 “你没喜欢过我?”赵妍吃惊。这十一年,她就是靠着他的喜欢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而现在告诉她,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徐为祀摇头,怕她不清楚,又坚定地说:“没有。” “没有”两字像是激发了十一年前的醉酒场景,他好像回答的也是没有。 她笑了起来,自嘲道:“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他没有很快的回复,而是沉默了。赵妍心里一惊,笑得牵强,小心翼翼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可能吧。”话落,眼底有一层温柔。这种回答,是赵妍认识他第一次听到。不确定但又在慢慢沦陷。 “是哪位幸运的人?” 他没回答。 而她想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论坛上一翻,就翻到了大一的学生,姜茉。 …… 姜茉一路跑到宿舍,关上门,就往卫生间里钻,吕鱼见她奇怪的举动,也跟着进去了。 她哭得隐忍又无助,为了不哭出声,手腕上已经有一道醒目的咬痕,牙齿越陷越深,疼痛依然没有把难过带走,反而越痛越难受。 吕鱼眉头紧锁,上前制止她这样的行为,语气有些急:“你这是干嘛!” 姜茉只哭,哭到吐,哭到喘不上气。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半个小时。 姜茉平复了,眼睛肿得跟鸡蛋似的,嗓子也哑的厉害,她抱着双腿,闷闷道:“吕鱼,我不想再喜欢徐为祀了。” 这话一出,吕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平静,须是眼泪哭干了,接着说:“我要忘记他,放弃他。” 可吕鱼刚要附和,她又带着哭腔说:“可是好难好难。为什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他?他明明有很多缺点,冷漠,不爱笑,对我很残忍,为什么我喜欢的要死?” “吕鱼,你帮帮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忘记他,当一切都没发生。”吕鱼眼前的姜茉,刘海已经凌乱,糊在额头上,红肿的双眼,微红的鼻尖,眼神里的无措,狼狈至极。 “姜茉,时间会改变一切,他也会慢慢的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很快就不喜欢了,短短一个月,很快的。”她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重复,“很快就不喜欢了。” 姜茉埋在她怀里,面无表情地嘟囔了句:“三十天,真心实意的喜欢,哪有这么快。” chapter 16 春 - 「承诺」 隔天,姜茉起床,精神不太好,脸色憔悴,头重脚轻,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头一阵眩晕,要不是周围有东西可以扶,可能人已经摔了。 吕鱼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上前扶着,皱眉,担心道:“你要不今天就别去了,我帮你请个假。” 今天的姜茉很是固执,摇了摇头,踉跄地进了卫生间。 今日的天气也仿佛跟姜茉一样,乌云笼罩,低气压,随时有一场及时雨要下。 两人去往思政楼,姜茉整个人就是一个蔫了的茄子,一句话不说,连个笑容也没有。吕鱼为了逗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愣是一点也没给她逗笑。 姜茉嗓子有些哑:“我想安静安静。” 吕鱼哑口无言。 两节楼梯上去,盛迟突然冲出来,做着一副鬼脸,吕鱼吓得上去就要去打他,姜茉没什么表情,顶多眼皮颤了颤。 见两人厮打起来,她平静地拐弯进了教室。 盛迟发现了不对,挡住吕鱼的魔爪,一脸茫然地问:“姜茉怎么了?” “别提了,昨晚回来就躲在卫生间里哭,说徐教授有女朋友了,不要再喜欢他了。” “他妈的又哭!”盛迟简直无语到极点,“昨晚我翻墙回来,看见她一个人在打球,我以为她无聊,去找她聊聊天,可她借着打球,在发泄什么,哭得那叫一个惨,后来好不容易平复了,那个新来的女教授来找了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这么说来,源头在那个女教授身上。” 盛迟笃定点头。 “那又怎么办,人家是正牌女友。” “徐教授不是没承认吗?”盛迟一想到昨晚哭得梨花带水的人,心里就不好受,想帮她打抱不平。 吕鱼似乎看清了他的想法,弹了他的脑门,警告他:“你安分点,她本来就难受,在弄出什么事,你相当于把她往火坑里推。” 盛迟咽不下这口气,但一想到那个场面,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让她自己安静安静吧。” …… 课上的认真还是这个学期第一次,一个多月,都在围着一个人转,冷静想想,还挺可笑。 姜茉就这样心无旁骛地安静了半天,中午下了场暴雨,随之而来的是,姜茉生病了。 吕鱼带着她去杜长海的办公室,焦急道:“杜教授,姜茉发烧了,能给她请个假吗?” 听闻,杜长海脸色难看,语气有些急:“怎么回事?” 姜茉头脑眩晕,却很冷静地说:“都会经历的事,失个恋而已。” “因为那个徐为祀?” 吕鱼点了点头。 杜长海无奈叹气,“你怎么就这么傻?” “沫沫,自己能走吗?”杜长海给她写了请假条,又说,“不行我送你回去。” 姜茉烧得脸色通红,嘴唇却没有一丝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话倒很清晰:“能有什么事,我自己回去。” 话落,她拿上请假条,转身就走了。 杜长海眉头紧锁,实在不放心,但又碍于下节有课,只好给姜茉父母打了电话。 姜茉慢吞吞地走到学院门口,就看到急切的父母在门外等着她,她瞬间眼眶一红。 雨打在伞上,如淅淅沥沥的音乐,也如砸得满身是伤的石头。脑袋仿佛有千缕重,压得她喘不上气,压得她一片空白。 姜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雨里的父母。 …… 姜茉睡了很久,半睡半醒中看到了一张脸,这张令她欣喜又难过的脸,委屈在心里蔓延,她翻了个身,接着睡。睡着了就不会想到他了。 日月轮换,已是第二天。 中午,阳光甚好,照在采光很好的房间里,眯了睡梦中的人。 姜茉满血复活,睡了将近一天的她,身子有些酸软,头还有些痛,但已经退烧了。 她抬手遮了遮烈阳,弯唇,灿烂地笑了起来。 稍微收拾了一下,穿着休闲装,下楼去吃饭,饿了一天的肚子,已经在控诉自己要补充粮食了。 姜泞骋与苏芫见她下来,一人一句地问:“好点没?” “能有什么事?不就发个烧。”姜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爸爸妈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什么事都能承受得了。” 苏芫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温声道:“你要是开心,妈妈什么都会支持你,但前期,要开心,别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姜泞骋附和:“爸爸也是,身体最重要。” 姜茉笑了起来,一如往常一样俏皮:“你们可真唠叨。” 两人凝重的脸色,瞬间被她逗笑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姜茉把画板搬在了院子里,姜泞骋给她弄好了颜料。他给花草铲草浇水,姜茉就把这个当背景,开启了拿手的绘画。 安静惬意。 苏芫拿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边给她投喂,边夸赞,倒惹得姜泞骋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光给女儿喂了,我是一口也没吃上。” 姜茉手一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苏芫,两人不约而同地噗呲笑了起来。 “爸爸是吃醋鬼。” “姜泞骋是计较鬼。”苏芫嘴上这样说,但说完已经走向姜泞骋了。 一块妈妈亲自喂的水果,就满足的爸爸,姜茉是觉得很没出息的,但也只在心里吐槽。 最终,黄昏迎来,一幅画吸引了黄昏。恬静的院子,种着花花草草,浇水的男人,捧着水果的女人,还有在画板前描绘一切的少女。 每一笔都栩栩如生,每一个色彩都鲜明生动,使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真实。 姜茉喜欢五彩斑斓的画。 …… 吃过晚饭,父母出去散步,姜茉窝在家里看电视,她偏爱恐怖类型的电视,而此刻电视里放着贞子神经又恐怖的笑声。姜茉咬着手指,眉头紧锁,看得全神贯注。 不知是怕,还是在期待。 突然,一声比贞子的笑声还可怕的铃声响起,顿时吓得姜茉站了起来,回头看,是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是“徐教授”。 电视里“贞子”还在笑,背景音乐也过分恐怖,而姜茉的心思却被这一个电话扰乱了。 这不是第一通电话,在昨天傍晚时,也有一通他打来的电话,可那时她发着烧,睡得很死,没听到。下午才看到他的未接来电,盯着这个号码看了很久,愣是没打过去。搁之前,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铃声还在不断响着,就连身后的恐怖背景音乐都盖不住。 姜茉空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按了接听。 上一秒还想着,不能哭,要冷静,要冷漠,可他一个名字就把她弄得溃不成军。 “姜茉。”他声音很温柔,也带着急切,“听说你请假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忍着嗓子里的酸涩,轻松道:“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 “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明明只是温柔的关心,却彻底激发了姜茉心底的委屈。 “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我一直很笨,很傻,笨笨地去追你,傻傻地喜欢上你。”声音拔高,仿佛在赌着气,可说到后面,哽咽了。 “明明有很多好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你,明明有人会珍惜我的喜欢,为什么偏偏给你,明明我很开心的,为什么要因为你委屈难过!” 徐为祀满脸不解,没说话,但仔细听,呼吸重了。 姜茉没出息地又掉了眼泪,随手擦了擦,认真道:“徐为祀,我要结束对你的追求了。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放弃你,彻底放弃你。” 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好受,反而眼泪越汹越涌。 而电话里的徐为祀,听了一半就慌了,此刻眼神乱眨,嘴唇一张一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慌。 小姑娘的哭声隐忍着,可细微的抽泣还是传入了他的耳里,一想到她满是泪水的样子,心里就闷闷的,呼吸都发颤。 “姜茉,别哭。给我点时间。” chapter 17 春 - 「解决」 徐为祀只给自己留了一天的时间。 忙里抽空地去找了姜茉的好朋友,吕鱼。 这时刚下课,吕鱼往外走,盛迟也在,两人完全不能好好待上一会,没说上几句,就动起了手。 但几乎都是盛迟先投降。女生上手的手段,可比男生上手还毒,抓头发,挠痒痒……等等,还有他没体验过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对了,姜茉跟你联系了吗?她怎么样了?”走着走着,盛迟突然想到自己另一个朋友,担心地问了句。算交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还会过问。 吕鱼一听到这,就脸色惆怅,摇了摇头:“没,打电话也没接。就算发烧好了,情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盛迟蹙眉,啧了一声,越想越气,语气也冲:“我真挺想把那个女的教训一顿,再把徐为祀也收拾一顿,不然心里难受,不能替她做点什么。” “你是想退学还是想坐牢。他们是教授,你是学生,一旦动手,后果不堪设想。”吕鱼瞥了他一眼,“他们顶多被你打一顿,而你,就完蛋了。” “那……” “姜茉可能也不想让我们参与。” 两人就这样带着惆怅的心情往宿舍的方向走,而半路中,看见了主人公,徐为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是来找他们的。 盛迟提高警惕,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吕鱼则心平气和,在距离几米外停下,淡淡道:“徐教授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这两天姜茉的事情。”他不是没察觉到盛迟的怒气,但他还是态度诚恳,语气亲和,完全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高冷教授。 吕鱼惊讶了一下,扯了扯唇,说:“这件事你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女朋友吗?问我们我们能知道什么?” “女朋友?”眉头微皱,想起那天他与赵妍谈话,姜茉在门口,大胆一想,有了答案,“是赵妍。” 盛迟嗤笑,嘲讽他:“徐教授还挺聪明,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人。你知道你的女朋友去找姜茉了吗,你能感受到她那时的难受吗?她其实身体挺好的,因为伤心,把自己哭出病来了,都是你跟你那个女朋友惹的祸!” 每一个字都让徐为祀感到愧疚,他垂眸,无话可说,多说多错。 “你要是不喜欢她,趁早跟她说清楚,也不会出现这种正牌女友来羞辱她,宣示主权的事情。” “我以为徐教授清楚,没想到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徐为祀抿了抿唇,沙哑道:“这件事我会给姜茉一个解释。我跟赵妍只是朋友,至于你们说的,我会去查证。” 走前还说了声“谢谢”。 对于他认真的态度,与诚恳的话,吕鱼暂时对他的讨厌没那么强烈了,反而觉得这件事是赵妍那个心机女自导自演。 “他妈的,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心机女。” “这年纪,不应该是成熟女人吗?怎么还搞起十几岁的幼稚心机了?”盛迟这吐槽,吐槽到点子上了。 吕鱼哼笑:“妄想呗!徐教授不喜欢她,就搞点小动作,赶走追求者。也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操!我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吕鱼一记眼神杀着他,警告道:“别作死。” “吓吓她。”盛迟没正经地笑了笑,吕鱼眯着眼,挑眉,乐了,“加我一个。” - 徐为祀结束自己的课后,去找了赵妍。 赶在放学前。 办公室里有其他教授,他没在办公室跟她谈,而是把她叫到了篮球场。 她在这里伤害了姜茉,那他以牙还牙,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赵妍还不知道她做的事已经被他了解了,也不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事,办公室里也可以说的。”此刻她还挂着淡淡的笑。 徐为祀走着,看都没看她,语气很淡:“在这说是给你留面子。” 赵妍笑容一僵,脸色有些不自在,猜到了他要跟她说什么,直言道:“你是为了姜茉?” “赵妍,我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人,我很感谢你这个朋友,但如果当初的你变了,那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可有可无。”他停下,侧身盯着她,“我讨厌耍心机的人。” 这般冷漠无情的他,好久好久没看到了,她以为他不会再对她这副样子,可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跟她差哪了?”眼皮轻颤,话却坚硬。 成年人谈论感情,少了年轻人的大吵大闹,多的是心平气和。 “你跟她没有可比性,我从始至终对你都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朋友。而她,你不需要知道。” 赵妍失笑,眼眶泛红,开玩笑道:“那时还在想,你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跟其他人不一样,很冷漠,可我想错了,你会把仅有的温柔留给她,把所有的破例留给她,也会对我这个朋友狠心对待。没想到你也会认真去喜欢一个人。” “赵妍,你欠她一个道歉。”依旧是冷冰冰地口吻。 赵妍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对于他说的,点了点头,“我会跟她道歉的。” …… 放学后,学院空无一人,赵妍在办公室待了很久,天已经黑了,什么都没做,只坐着,在想着徐为祀跟她说的话。 想着想着,忽然,灯灭了。赵妍的心思拉了回来,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以为是停电了,刚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道诡异的声音传来,紧跟其后,面前出现一个光影很亮,满脸是血的人,赵妍吓得脸色一僵,心惊了一下,腿软了,摔在了地上,慌乱地连滚带爬。 以为门口安静了,还没喘口气,迎面又是鲜血淋淋的面孔,眼珠子上翻,一步一步靠近。赵妍吓得手脚共用,这个“鬼”挨了几拳,赵妍趁空档,连忙跑下了楼。 待到人跑远了,吕鱼走了出来,笑道:“就这胆子,还敢欺负姜茉,再吓几次人恐怕要废了。” 盛迟揉着脸,站了起来,嘟囔着:“吓是吓到了,但被那个女人打了一巴掌,感觉有点不值。” “看来你比我吓人。” “你看我吓人吗?”他故意扮出刚刚的样子,眼珠子上翻,龇牙咧嘴,等着被夸,但迎来了一巴掌。 吕鱼嫌弃:“你挺适合的。” 盛迟:“……” “你又打我!” - 灯光点点,学院门口的道路车辆很少,周围也很是僻静。 徐为祀在等红绿灯,手里拿着手机,点了几下,放在了耳边,等待的时间没有他想象的快,红灯变绿,手机里的铃声也戛然而止,通了。 “姜茉。”他边过马路边叫她名字,嗓音温柔,“三分钟到你家,你出来,我跟你解释。” 对面的姜茉窝在沙发里看恐怖片,心里没出息的雀跃了,可话不情不愿:“我不想出去,也不想听。” 徐为祀知道她在闹脾气,温声道:“你不出来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难道不想听听我跟赵妍是不是真的。” 姜茉有些动摇,嘴还是那么固执:“不想,你跟她的所有都不想。”滴一声,电话被她挂了。 徐为祀无奈叹气,但还是去了她家门口。 等了不知多久,外面下起了小雨,连带着风,冷冰冰的。 姜茉已经上了楼,进了房间,鬼使神差地去窗口看,正正好好与徐为祀对上了视线,心没出息的悸动了一下。姜茉懊恼地窗帘一拉,坐在床上气冲冲的。 雨越下越大,雨声敲击着她,使她心烦气躁地皱了皱眉,偷偷去看他还在不在。他还在,身子也如刚刚一样,一动不动。 最终,姜茉没狠下心,出去见了他。 徐为祀见大门打开后,看到姜茉的身影,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她先发制人:“我都说了不想听了,你干嘛还不走?” “你听的跟我说得不一样。”他往前一步,离她很近,耐心问她,“你能给我一个你生气的理由吗?” “理由就是不喜欢你了,理由就是我讨厌你!”她以为她会很平淡地说出来,可没说几个字,还是红了眼。 徐为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句话,解释了所有:“赵妍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喜欢她。” 姜茉愣了一下,眼睛闪烁,明明应该不生气了,可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难过,想要发泄,想要激一激他。 “徐为祀,我们应该跟年龄相仿的人相处,而不是相差十年,没有任何意义的相处。” 他往前一步,一手放在她背上,一手放在腰上,不松不紧地抱着她。 姜茉眨了眨眼,身体僵硬,没挣扎,任他抱着。 他说:“姜茉,别放弃对我的关注。” 雨渐渐变小,狂风暴雨也迎来了平静。 chapter 18 春 - 「以牙还牙」 雨停了,每一处都带着水盈盈的光影,地面是潮湿的,屋檐上滴落着雨水,滴答滴答,给夜晚增添了不吵不扰的助眠声。 这里离繁华街远,僻静的像世外桃源,一眼望去,只有路灯的灯光,而楼房别墅区全都陷入了睡梦中。 姜茉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黑暗下眼睛很亮。她又开心地睡不着了,脸色好了不少,雀跃的小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睡不着。 还嘀咕了句:“原来还是得激一激徐教授,感觉有点子闷骚。” 说着说着,一想到那个画面,脸红了起来。温柔的声音,淡淡的清香,还有他不像表面平静的心脏,如击鼓般,震人耳膜。 姜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前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她与徐为祀的未来。 …… 清早,天气很好,姜茉也没有因为睡得晚,而起晚。神采奕奕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顿,秀长飘逸的长发,高高扎起,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 姜茉大病初愈,身体与心灵都得到了安抚。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喜欢的人。 姜茉喝着粥,嘴角的笑都没放下来过。 姜泞骋原本吃饭吃得好好的,不经意瞥见了她的脸色,调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女儿这么好哄?” “那要分人。”姜茉抿着嘴唇,扭捏地说。 “呦,还分人。”姜泞骋阴阳怪气的,索性饭都不吃了,一副要了解事情的前前后后,“一直没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茉也吃得差不多了,抽了张纸,边擦嘴边说:“没事,就是很正常的情敌战争。” “你输了?”姜泞骋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才没有。”这话说的,姜茉可不乐意了,“都是自导自演的戏,我太单纯了,被人骗了。徐教授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 姜泞骋笑了笑,似是嘲笑她:“这种戏路,你爸我都一眼辨别真假,你怎么没一点心眼啊?” “我……没想这么多。” 忽然,姜茉转移话题,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笑眯眯地问:“难道你也遇到这样的事?” “我遇见的可多了。”一说到这,就不得不嘚瑟起来了,“要不是慧眼识珠,怎么可能遇见你妈妈这么好的女人。” “当年——” 姜茉听了一半就觉得事情不妙,拿上手机就往外跑。 苏芫从楼上走了下来,一听到姜泞骋的絮絮叨叨,心平气和地打断了他:“别说你的光荣事迹了,女儿都被你吓跑了。” “……这不是她好奇要听的吗?” “……” - 两天的休息,还是活蹦乱跳的姜茉。 半路上遇见了两位朋友,休息两天,浑身是使不完的劲,喜欢突然吓他们的恶趣味是一点没变。 但每次他们都没被吓到。 姜茉偷偷摸摸地在后面走着,突然跳到他们面前,愉悦道:“两天不见,朋友们想我没?” 吕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心脏,担心地问:“你没事了吧,确定都好了?” “好了。” 盛迟咧着嘴,觉得吕鱼过分夸张了,而他直接说出邀功的事,嘚瑟得要死:“我们帮你报仇了。” 姜茉眨了眨眼,一副说来听听的模样。 “我们俩昨晚扮鬼吓赵妍,把她吓得趴腿就跑,一时半会儿对那间办公室应该有阴影了。” 姜茉笑了起来,吐槽道:“你们真幼稚,对付她,还是得用成年人的思维。” “成年人的思维?”吕鱼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你脑子烧坏了,之前你可比我们做的还幼稚,我们可是学的你。” “……”姜茉语塞,嘟囔着,“今时不同往日,什么人用什么解决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 姜茉神秘地笑了笑。 当天中午,吃饭结束,正是论坛上讨论的好时机。 雅丽:“我听到一个真实的消息,赵妍教授跟徐教授只是普通的朋友,反而赵妍教授自导自演,把追徐教授送情书的女生说了一顿,第二天还生病了。装出一副是徐教授女朋友的身份,什么恶心的手段,太拙略了。” 这个叫“雅丽”的发帖人已经成了学院的八卦头子,虽然一开始胡编乱造,但慢慢也开始上道了,几乎她一发,不少人开始了自己的毒骂。 “他妈的!这人大方温和的人设是装出来的!” “三十多岁的阿姨,心机未免太重了。” “徐教授能有这个朋友,真是三生不幸。为了一己私利,满足自己,是弱者的天性。” “觉得‘女朋友’三个字都被她玷污了。” “……” 治本先治根,让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才是第一步。 果不其然,赵妍在下午找了她。 两人去了篮球场,上课时间,场上没人。 姜茉极度松弛活跃,双臂展开,仰着头闭眼晒太阳,等她开口。 “姜茉,对不起。”道歉是必不可少的,但有些意外她会说出口,而且什么都没问,先是道歉。 姜茉还是晒着太阳,轻飘飘地问:“赵教授做错了什么需要向我道歉?” 让她道歉已经很没面子了,现在还非要把事情说出来,不是故意的她不信。 姜茉就是故意的。见她没回答,睁眼,侧身望着她,一脸无辜地说:“难道赵教授忘了吗?” “论坛上的事你干的吧。”她直接转移话题,语气都不一样了,“对比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不还是一个很卑鄙的手段。小孩就是小孩,无理取闹,无辜,流泪装可怜,你跟徐为祀是两个极端,你配不上他。” “那怎么了?”姜茉一脸无所谓,“这样的我就是有人喜欢。” “你……” 姜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装深沉道:“话说,你对徐教授是喜欢吗?只是依赖他的不一样,他的优秀罢了。” “说出口的喜欢都成了讽刺。” 赵妍气急败坏:“姜茉,你跟徐为祀永远不可能,师生不说,年龄也摆在那,年龄不说,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对于她的挑拨,姜茉也只是回了个“哦”。 她相信,喜欢能抵万难。 这时,一道清冷地声音打断了她们:“姜茉。” 姜茉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风都眷顾的男人,是徐为祀。 赵妍已经在他叫她时,看向了他,眼睛闪烁,尽管知道了徐为祀的心思,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因为,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姜茉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随之上扬,激动地朝他跑去。 她被光笼罩,而她本身也灿烂无比,义无反顾地朝他跑去,给他晦暗的生活增添了难以忘怀的光彩。 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还没到跟前,姜茉就开开心心唤他:“徐教授!” “嗯。”他嘴角上扬,眼里的柔和恐怕无人见过。 赵妍无比嫉妒,眼前的场面无比刺眼。 “你怎么在这?” “算是路过。”想着小姑娘可能想听更好听的话,跟着说,“也算是特意来找你。” 姜茉仰头看着他,激动不已:“找我干嘛?” 徐为祀被她的模样逗笑,笑容又浓了几分,柔声道:“去办公室说。” 姜茉重重地点了点头,还似撒娇地说了个“好”。 徐为祀走在前面,姜茉跟在后面,他还特意放缓了脚步。 这一帧帧一幕幕在赵妍眼里闪过,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像是利刃,狠狠地往心口上捅。 遍体鳞伤又如何,没人心疼她。 chapter 19 春 - 「相亲」 此时是上课,办公室空无一人。徐为祀一进门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但不一样的是给她搬了个凳子放在里面。 姜茉懵懂的看着他,疑惑道:“徐教授找我什么事?” 刚刚的喜笑颜开,现在的冷淡扭捏。 徐为祀抬头盯着她,知道小姑娘爱赌气,好哄是好哄,就是觉得委屈,不能轻易原谅。 “你要回去上课吗?”他垂眸,做着自己的事,不强求,“不想回去就在这坐一坐。” 姜茉抿唇想了一下,这节课好像不太重要,就算回去,也不免被说一顿,不回去是最正确的想法。就算还有些赌气,留下来单独相处也是妙哉啊。 她小碎步地挪到他身后,拉了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了,一坐下就一身轻松,靠着椅背,往窗外看去。 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眼睛眯得睁不开,她抬手遮了遮,影子落在桌上,徐为祀面前。他愣了一下,停了笔,朝她看。 她摆弄着手指,时而比成孔雀,时而比成小狗,时而比成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细瘦又小巧,白嫩的肌肤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眼,嫩如水,白如雪。 徐为祀索性放下笔,撑着头看她。手指往下滑是盈盈一握的胳膊,眼睛一偏,是微红的耳朵,再者是轮廓优越的下颚和带着一点肉的脸蛋。 眼神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侵略赤裸。 姜茉玩累了,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放下手,慢慢扭头往后看,对上视线。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姜茉惊了一下。 “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倒一脸无辜,用占有的眼神,说着温柔的话,反差感被他拿捏住了:“怎么?” 他不给她机会说话:“无聊吗?想弄点什么打发时间?” 姜茉一个话唠子,现在却变得哑口无言。 见她没回,呆住了,直接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温柔道:“我有这么好看?” “不好看。”姜茉嘟着嘴,微凉的指尖存在感极强,呼吸轻了一点,往后躲了躲,语气很弱:“好好做你的事,别管我。” 他笑得很好看:“我也想做自己的事,可是注意力没法集中,力有余而心之所想。” “你……”又把姜茉说懵了。 这是在变相说喜欢她吗?这是在撩她吗?还是在求得原谅的把戏?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徐教授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肯定是脑子不清醒,幻听了。 “那我走?”说着,姜茉还真就起了身,可还没动脚,手腕上一个触感占据了心思。她眨了眨眼,低头看,青筋线条分明的手很有视觉享受。看似平静简单,实则变化多端。 姜茉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这只手的主人公身上,小声道:“你这是……” “不明显吗?”他用了力,她又坐了回去,“想让你陪陪我,也是哄你。” “徐为祀,你这几天是不是跟人学习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会。姜茉终于理智了,眉头皱起,上下扫着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人感觉就是变了。 在学生中当着教授面直讳教授名字的也就只有姜茉敢了。 徐为祀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她口中说出来异常好听,还笑道:“你不喜欢吗?” 姜茉根本不回答,凑近他,势要一个答案:“跟哪位大师学的,能让你开窍了?” “开窍哪需要大师,遇见喜欢的人,自然无师自通。”姜茉眉头一缓,有些羞涩,他接着说,“毕竟小姑娘爱赌气,得哄哄。” “别叫我小姑娘。”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年龄的差距,“我没赌气。”让她觉得自己很幼稚,跟成熟稳重的他一点也不般配。 徐为祀仿佛听懂了话里的隐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姜茉,所有事都会慢慢变成自己心里所想的。” “需要时间。” 后来,姜茉差不多被哄好了,乖乖地去上课了。 徐为祀没课,则心情颇好地望着窗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太阳,是灿烂的她。 - 下班后,徐为祀照常回家。 他一般不回去,回去都是周末两天。 然而这次,还是如上次一样压抑的气氛,可徐父不在,只有徐母,等他的意思很明显。 徐为祀照常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体前倾,等她说话。 几秒后,徐母一副教书风范的口吻,强势道:“明天给你安排了相亲。” 知道他肯定拒绝,还没等他开口,附上一句:“是你高伯家的女儿,你之前可经常在他们家吃饭,关系也好,你也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想给女儿找个稳重,性格好的人,而你正好在他们的选项中。这次是你高伯来我们家说的,让你们相处看看,不行再说。” 亲妈永远知道自己孩子的软肋。徐为祀性子冷的人,也重感情,对父母是一点没有,倒是对之前邻居家的高伯感情好。 父母给他规划的完美未来中,他遇到了真正把他当孩子的高伯。 那时徐父徐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徐为祀经常饿着肚子。那会儿还没搬家,学区房,居民很多,邻里邻居也热热闹闹的,唯独徐为祀家,对谁都爱搭不理,自然关注度也高了不少。 他家的对门就是高伯。 徐父徐母一开始也不怎么跟人说话,都是高伯性格好,隔三差五上门送点吃的,后来了解高伯之前也教了几年书,徐父徐母对他才有所改观。 他们回来晚,高伯就直接叫徐为祀去他家吃饭,一来二去,徐为祀对他们家比对自己父母感情还要浓。 后来搬家,偶尔也联络,去看看他。 徐为祀轻叹,妥协了:“知道了。” “明早十点。”说完,徐母便起身进了屋。 徐为祀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见。 …… 隔天,阳光明媚。 徐为祀准时准点到了餐厅,高伯的女儿也紧跟其后。 徐为祀戴着眼镜,见到她人,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高语芮。” “徐为祀。” 高语芮看上去落落大方,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性格恐怕也与众不同。 她先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很满意地笑了笑:“你长得是我的菜,我觉得可以先相处相处。” 一句话说完了所有。 徐为祀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言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高语芮没觉得惊讶,只觉得这人的性格跟自己很像,她很欣慰:“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因为高伯。” “你父亲之前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对待,让我觉得家也是温暖的,今天赴约,只是他对我的好,其余的,我要跟你说清楚。” “我倒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高语芮满脸是对他的兴趣,但性格中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我不是个棒打鸳鸯的人,祝你们早日在一起。” 徐为祀笑了一下:“谢谢。” 几张桌子外,有人弓着腰,对电话里的人说:“赶紧来,你的徐教授疑似在相亲。” 十五分钟,姜茉风尘仆仆地跑来了,气还没喘匀,一头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味道很熟悉。她捂着额头,抬头看,没猜错,是徐为祀。 徐为祀也下意识扶她,见她站稳,才慢慢放手。 姜茉定了神,目光往左移,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落在眼中。吕鱼跟她说时,她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心里很闷。 “徐教授,你在相亲吗?”姜茉撇着嘴,没什么情绪地问。 徐为祀要去摸她的额头怎么样,还没碰到,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便停在了半空。见他不回答,声音有些怒:“徐教授不好回答吗?” “嗯,是在相亲,但……” 姜茉听到这句,后面懒得听,打断他,颤着声说:“那怎么样了?相中了吗?” “不是……” 这时,轮到高语芮开口了,她笑容明媚,落在姜茉眼里,极为讽刺:“你是他的学生吧,你家徐教授很好,我也看上他了,但往后还得相处看看。” 姜茉气得眼眶微红,盯着徐为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着过往种种,觉得恶心极了。 高语芮第一眼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或许这就是他口中喜欢的人。 “徐教授,空的话,欢迎来我家吃饭。”走前还添了把火。 人走了,姜茉的难受也暴露了出来。她哑声道:“徐为祀,你就是个骗子!” 小姑娘委屈极了,眼里蓄了泪,强硬不让自己掉眼泪,但也不罢休地盯着他。 “我没骗你。”他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在眼睛边上抚摸,温柔的简直受不了,“她看上我是真,可我跟她说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 听到这,姜茉眼睛亮了,眨了眨,眼泪滑落。徐为祀轻轻擦去,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轻叹道:“小姑娘都这么爱哭爱委屈吗?” “哪有!”姜茉哑声控诉。 “没有。”他轻笑,又抱紧了。 目睹一切的吕鱼,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不自觉张开。 这是什么情况? chapter 20 春 - 「生日」 黄昏簇拥,洒在学院的角角落落,无精打采的学生身上,讲台上栩栩如生的教授,被风吹起的树叶,每一处都那么像一幅画。 徐为祀难得有事,早早地走了。 街道亮起了灯,车水马龙,车灯如一霎那,也如消散不掉的萤火虫。 徐为祀的车停在热闹的街道上,四处看了看,目标明确地进了一家名叫“轻銮”的酒吧。 纸醉金迷,歌声绕梁,烟酒悱糜,形容里面的场景适合但不完全。 徐为祀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一时之间难以忍受,刚想转身出去,一只胳膊揽着他肩膀,边把他往里带,边说:“来都来了,走啥?” “知道你不适应,但朋友过生日,得给个面子吧。”眼前这个人,就是今日的寿星,徐为祀关系算好的朋友,林恒木。 “知道我不适应,还找这个地方,挺故意的。”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没好气地吐槽。 林恒木给他倒了酒,递给他,他没接,才想起来什么:“忘了,你不喝酒。” “这地热闹,搞个饭店啥的,我倒觉得单调。” 徐为祀抬手示意了服务员,点了杯饮料,随后问道:“你就叫了我,你的其他朋友呢?” 林恒木冷笑,喝了酒,嗓音熏陶的有些哑,语气有些火:“朋友?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前几年还能称上朋友,这几年完全是自私自利,联系都联系不上,躲得跟狗似的。” “他妈的老子又不找他们借钱,躲毛啊!”越说他越气,又是一杯酒下肚。 徐为祀平静地喝了口甜腻的饮料,放在桌面上,淡淡道:“友谊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只在当时,或一瞬间,聊上了,帮助你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随着时间推移,一切的事物都变了,而友谊不是坚不可摧,或许只要一点点的风吹,就破败不堪。” “再正常不过了。” “徐教授又来给我上哲理课了。”林恒木倒了酒,碰了碰他的饮料,先一饮而尽。 徐为祀笑了笑,拿起喝了口。 剧烈的声响吵得脑壳疼,徐为祀眉头轻皱,凑近他说:“你回去吗?” “你要走了?” “受不了了。”说罢,徐为祀起身,走出几步,林恒木也站了起来,结了账,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后面出来了。 “你送我一趟。”还没等他同意,他已经开了门上了车。 徐为祀没说什么,鼻腔里环绕着挥散不去的烟味,眉头紧皱着,轻微地吸气,重重地呼出,试图让烟味减少一点,可没一点用。 林恒木歪着头看他,哼笑了声,疑惑道:“有时候我挺怀疑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抽烟不喝酒,干净的如小白花似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不才是一个人原本的样子吗?”徐为祀上了车,对于他的话,反问了回去。 林恒木笑了,无话可说。 半路上,林恒木看着外面的车灯,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说:“赵妍是不是回来了?” “嗯。”徐为祀也不多问他怎么知道的。 “好像去你那当教授去了。”林恒木疲惫地笑了声,“我说,赵妍也算蛮优秀了,你真对她没好感?” 徐为祀专注着开车,只轻飘飘地说:“没有。” 林恒木不老实地动了一下,大咧咧地躺着,要不是副驾驶位置宽敞,可能他也没这么舒服伸展。他轻叹道:“你也快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前方红灯,车子慢了下来,停住。听到“结婚”二字,脑子里想着那个爱赌气又活力满满的小姑娘,顿时笑出了声。 “徐为祀,你不对劲!”看到此画面,就像是见到母猪会上树一样惊讶。 绿灯跳出,车辆慢慢行驶,速度正常,徐为祀才说话:“那你呢?也跟我差不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直接把矛头指向林恒木。 “我简单,我妈安排一个就可以结婚。我对这没多大兴趣,结婚也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这样我感觉人生没有意义。”徐为祀眸光流转,仿佛有笑在眼里荡漾,“恋爱还没谈,可以先谈个恋爱。” 林恒木愣了。 迟疑了几秒,不可置信道:“你他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徐为祀没回答,但嘴角的笑容却给出了答案。 林恒木哼哼两声,言语中也是替他开心:“确定了,跟我吱一声。” “嗯。” - 晚自习结束,姜茉偷摸地去了徐为祀的办公室,房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没有人在。 这场面对于姜茉还是比较稀奇的,毕竟徐为祀次次走的很晚。 盛迟与吕鱼在楼下等她,见她迟迟不下来,盛迟直接上去叫她。最后一节台阶刚踩上去,就见一脸愁眉苦脸的姜茉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下了楼。 “又怎么了?”他探头往上看,办公室的门紧闭,窗户外没有一丝光亮,看来人不在。 盛迟三两步下楼,跟她并肩,不会哄人的他,语气僵硬:“谁没有个事,你伤心个啥?” “我哪伤心了!”姜茉本来就烦,他在边上絮絮叨叨,一下就怒了。 “……”盛迟吞咽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你一脸伤心样?” “只是没把要告诉他的事跟他说,有点不开心而已。” “那这跟伤心有啥区别?”这就是直男的审观。 姜茉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快速地下了楼。 盛迟:“……” 三人相约说要去吃夜宵。 而后姜茉说找徐教授有事,两人就在下面等,可现在事情压根没说出口,人也蔫了。 夜宵恐怕也没啥心情吃了。 三人悠哉悠哉地走到门口,然而这时,一辆车拐进了门口,车灯刺眼,吕鱼跟盛迟齐齐看去,待看清人,吕鱼撞了撞姜茉,说:“你的徐教授回来了。” 姜茉猛得抬头,而徐为祀早就看到她了,她抬头的下一秒,车停在她面前,左手伸出,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好像又不高兴了,怎么了?” “你去哪了?”他既然问了,她当然要让不开心消散。 “陪朋友过了个生日。”他如实回答。 姜茉点了点头,脸上扭捏地笑了起来。 旁观的两人:“……” 盛迟:这是什么情况? 吕鱼:就算可能在一起了,也没必要这么光明正大吧? 这时,第三个旁边人,忍不住开始驱赶了。保安严厉道:“车子不能停在这,赶紧停到里面去。” 徐为祀收了手,走前说:“在这等我。” 姜茉乖巧点头。 “姜茉,你跟徐教授……” 她连忙否认:“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吕鱼连忙捂住了盛迟的嘴,堵住了后面的话,拉着他,跟姜茉说:“我们先去点菜。”盛迟就这样被她拉走了。 走了半路,盛迟挣脱开,吕鱼嫌弃的看了眼手,往他身上擦了擦,先开了口:“他们的事,你瞎问什么?” “这不是担心姜茉被骗吗?” 吕鱼一脸无语:“那可是徐教授,就算你骗感情,徐教授都不会骗。” “你干嘛拿我跟他比?” “这都算抬举你了。”吕鱼往前走着,见他没反应,又返回拉着他一起走。 …… 为了不让保安大叔看到,两人在学院里散步。 徐为祀侧头看着她,问:“今天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姜茉回看他,顺便停下脚步,嘴角一弯,眼睛似乎藏着古怪,“周五是我生日,你有空吗?” 两人面对着。听闻,徐为祀愣了一下,随后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姜茉笑得很开心,眼里仿佛有万千星辰:“没有想要的,你来了就是最大的礼物。” 他也笑,一个字都温柔的不行:“好。” chapter 21 春 - 「表白」 姜茉的生日在周五,四月二十一号。 徐为祀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每天跟数着日子过似的。而就在周五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平淡又沉重的谈话。 这天下雨,一两点钟的天已经黑成五六点的样子。风呜呜地响,带动着刚长出叶子的梧桐树,簌簌的,吵得很是顽皮。暴雨持续下着,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而就是这般让人不太想出去的天气,一个纯黑的伞,出现在无人的道路,白衬衫黑西装裤,身形微胖,肚子上却没有一丝赘肉。 技术系屋檐下,他收了伞,耳鬓边修理精致,却也忽视不掉细小的白发。 他目标明确地上了楼,二楼拐弯,停在了徐为祀的办公室门前。 徐为祀专注着自己的事,许久才发现门口的人,抬头,待看清,愣了一下,放下笔,起身礼貌唤道:“杜教授。” 杜长海原本严肃的脸,听到这声,扯唇笑了笑。 办公室里没有人,也方便了他们谈事。 “都教授了,还这么用功?”杜长海把伞放在门口,跨了台阶,关了门,走到面前,调侃了句。 徐为祀给他搬了椅子,轻声回答:“我习惯了。” 杜长海满脸欣赏的看着他,语气微沉:“还得是年轻人,上进心强。” 徐为祀稳重地坐着。毕竟对他来说,学院里都是比他有资历与实力的教授,他算个小辈,得恭恭敬敬的。 “今天来找你,是跟你聊一些家常话。”年纪大的人越不懂拐弯抹角,直接说明,对谁都舒服,“姜茉是我侄女。” 此话撂明,空气静默了几秒。外面的雨却变得清晰起来。 徐为祀大概也猜出杜长海来找他的目的,垂眸,嗓子微哑:“杜教授是来让我远离她的吗?” 跟聪明人说话,省了不少口舌。 杜长海笑了起来,眉眼严肃幽冷,却不带一丝笑,反问他:“你会吗?” 他很坚定:“不会。” 跟杜长海猜到的一样,他会拒绝。可这些只是前菜,后面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 “小徐,你也快三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上上心,你不急,父母也要急了。”杜长海幽幽道,“结婚啊,要找个年龄相仿,共同话题多,能聊的来,以后生活上也不枯燥。” 徐为祀低着头,一声不吭,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我们家姜茉,没心没肺,被他父母宠得不行,一点苦头都吃不了。而且还年轻,谈个一两场恋爱再结婚也不迟,不结婚父母也乐意养着,她是没什么苦恼的事。” 杜长海叹了口气:“当初她说要追你,我以为她是玩玩的,没几天就放弃了,直到为了追你成绩下降,我让她远离你,她反抗,我们吵了一架,才知道她不是玩玩这么简单,她很认真。” “小徐,你应该懂家长的心情。你很好,但你不适合姜茉。”眼神灼热,但却没有一丝波澜。 徐为祀喉结滚动,此时屋里安静极了,清晰的雨声冲刷着紧闭的窗户,风一阵一阵地响,仿佛要冲破玻璃,让徐为祀清醒清醒。 “杜教授,喜欢不能用年龄限制。”他极为平静地反驳,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杜长海嗤声一笑,沉着应对:“你是无所谓,那姜茉呢?你希望她被人谩骂吗?先是你教授的身份,学生跟教授在一起,传出去受到影响的谁?是姜茉。再者是年龄,你们相差十岁,她难道就要迁就你,把自己的青春与未来都放在你身上?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你的喜欢就是道德绑架!” 后面几乎震怒了,想着他要是不阻止,后果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的。 “或许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你难道就要带着不被祝福的婚姻,跟姜茉白头到老吗?假如不同意结婚,你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无名无份的过下去吗?” “她是姜家的宝贝,捧着呵护,给足爱长大的,然后因为喜欢,跟你去受委屈,让她的父母情何以堪!” 徐为祀久久没说话,脑海里过滤着他所说的场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呼吸变得微弱,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听出了他无可奈何的妥协。 杜长海一阵口舌跟他说明白了,人轻松了不少,站起身,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好好想想。” 杜长海走了。外面的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仿佛要把这座城市的阴霾全都冲刷掉,也把这场谈话洗涤得一干二净。 - 周五,这场暴雨停止了,阳光灿烂了不少。 篮球场,人来人往。 姜茉这天异常开心,虽然每天都很开心,但今天的开心却是动不动就傻乐的开心。 “咋的,你是捡到钱了?”吕鱼咧着嘴,一脸疑惑。 “比捡到钱还要好的事。”姜茉闭着眼,仰头晒太阳,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开心的如花似的。 这时盛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餐厅订好了。” 姜茉连忙睁开眼,着急忙慌地跑出了篮球场。 盛迟皱眉,微喘着气:“她干嘛去?” “去告诉她的徐教授。” …… 姜茉一口气跑到办公室门口,边喘气边敲门,徐为祀还是一如既往不为所动,还是一些认识她的教授,见到她就下意识调侃:“小姑娘,又来找小徐。” “嗯。”姜茉红着脸,不知是跑的还是害羞。 她小碎步走到徐为祀面前,他已经在她被调侃时,抬了头,眸光微沉,一步一步,都仿佛踩着心口,叫他喘不过气。 “徐教授,没忘了我的生日吧。”她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在缘餐厅,六点钟,别忘了。” 徐为祀深深的看着她,心里的抉择在反复折磨着,他应该拒绝的,可看着小姑娘灿烂的笑容,他却说不出口。 今天是她生日,不该这么残忍的。 许久,他点了点头,低低道:“知道了,我会准时去的。” 非常开心的姜茉,没察觉到今天的徐为祀有些不一样,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快步地走了出去。 徐为祀眼神微闪,漆黑深沉的眼底忍着一切推开她的话,他做不到怎么残忍,也做不到去伤害她。 时间如流水,过得飞快,而这期间,他一个字都没动,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他看了眼手表,六点还差十五分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关了灯,驱车去往目的地。 而另一头的姜茉,早早的到了,把订的包厢装饰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反而自己倒腾,像是要给谁一个惊喜,告个白似的。 吕鱼跟盛迟帮她弄好后,就被她驱赶,说今天不适合,两人就猜到她要干什么了,二话不说地走了。 姜茉关了灯,站在黑暗下等他。 时间到了六点,门准时打开,走廊的灯光一点一点把姜茉照亮,眼睛很亮,似有星光,很璀璨地望着他。 她今天打扮了。浅色的连衣裙到小腿上,头发披着,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涂了口红。 这一刻,徐为祀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后悔打开这扇门了。握着门把手的手攥紧了,眼睛低着,躲避着她的眼神。 她轻声开口:“你不进来吗?” “过生日就你一个人吗?你的朋友呢?”他克制的语气,与往常一样的口吻。 “我给你的惊喜,朋友在不方便。”她走上前,拉着他进来,门关上,她侧边开了灯。在黑暗下待的时间太长,一瞬间眼睛不适应灯光,她眯了眯眼,然后开心道:“怎么样?” 眼前的一幕是往后梦里一直会出现的场景。面前的墙被她装饰的格外精致,彩色气球围着中间的字,不完美但却难忘,中间的纸上用彩色粗笔写着一段话, 【徐教授,我喜欢你,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扭扭歪歪的字,无一例外是出自她的手。 这种笨拙又充满惊喜的事,他该开心的,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心里闷得难受。 “姜茉……” 她捂着他的嘴,羞涩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我追的你,我来说。”她以为是阻止她这件事应该男人来说。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她红着脸,很郑重道:“徐为祀,我很喜欢喜欢你,很认真很认真,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徐为祀僵住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的心告诉他不能这么残忍,而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错的,你难道想让她变成杜长海口中说的场景吗? 他抿着唇,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而这时,嘴唇上有一个柔软的触感抚了上来。他抬眼,小姑娘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她紧张地闭着眼睛,眼睫轻颤,却也能看到她眉眼间的开心。 腿侧的手握得很紧,漆黑慌乱的眼神看着她,嘴唇有些麻,仿佛在促使他抱着她,深深地吻着,可下一秒,他做出了狠心的决定。 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推开了她,姜茉睁开眼,眼里的光芒此刻有些疑惑。 “姜茉,”嗓子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极其艰难,“我可以拒绝吗?” 就连答案都是交给她的,要是她不同意,他会义无反顾跟她在一起,可这句话说出了口,也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你是在拒绝我的表白吗?”很轻松的口吻,但说完,眼里的光破灭了,只有一圈红起来的眼眶。 徐为祀不敢看她,喉结艰难地滚动,没点头也没摇头,落在姜茉眼里,是默认了。 姜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流转,咬着唇,闷闷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变成了他不敢回答的难题。 “姜茉……” “别说了。”她哽咽地打断他,“我不想要答案了。”两颗泪整整齐齐滑落,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她没有锲而不舍的逼问他要一个答案,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既然拒绝了,就有他的理由,她无权过问。 “徐教授,这段时间打扰了,抱歉。”话落,她转身走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反而很坚强告了别。 徐为祀侧头盯着她的背影,干涩的嘴唇张也张不开,麻木的腿脚一步也迈不出去。 此时,快三十的男人,红了眼眶,眼里是无措与无奈的交织。 chapter 22 春 - 「醉酒」 姜茉平静地在路上走着。 今晚的风很大,裙摆与头发顺着风吹的方向摆动着,一阵平息一阵又起。 明明白天的时候天气很好,可这样的好天气在晚上没有体现半分。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好似要下一场雨,一场与昨日一样波涛汹涌的暴雨。 姜茉神色茫然,没有尽头的走。直到路过一家音乐声很吵,烟酒味很重的酒吧,脚步一转,进了这个人流复杂的地方。 她绕过一群跳舞的人群,刺耳的音乐能暂时缓解难过的情绪,呛鼻的烟味让她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径直走到吧台。 “我要酒。”刚满二十岁的姜茉第一次来这里,更是第一次喝酒,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喝酒能消愁。 吧台小哥看了她一眼,见她干净又陌生,礼貌地问:“你要什么酒?” 姜茉也不知道要什么酒,抿了抿唇,脑袋一热,强硬地说:“要能忘了不开心的酒。” 吧台小哥愣了一下,猜到这位姑娘可能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点了点头,给她特调了一杯酒,名叫“开心果”。 姜茉盯着调出好看颜色的酒,二话不说,一口气直接干了,酒灌进了空荡的肚子里,胃有些不适应的抽痛,她直接忽视这种疼痛,空杯子往前推了推,说:“我还要。” 吧台小哥拿杯子的手一抖,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酒精含量不高,但也架不住她这样喝啊! “小姑娘,酒不能喝太多,伤身。”难得有不做生意,劝酒的调酒师。 “心都伤了,还怕伤身吗?”此时,一杯酒喝得太猛,她有些晕乎。 因为这句,吧台小哥了解了什么情况。这是情伤啊! 一说到情伤,吧台小哥回想起自己的往事,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借酒消愁,谁劝都不行。 感同身受的吧台小哥,没再阻止她,给她一杯一杯上着酒。 …… 另一边的徐为祀,出了餐厅在四处找她的身影,无一例外,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有些慌了,掏出手机,打她电话,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他上了车,启动车子,一边打一边在路边找她的身影。 仔细观察,拿手机的手微颤着。心上的焦急是越来越放大,眉头紧皱,眼神慌乱无神,这恐怕是他此生第一次这般急躁。 她回家了最好,要是没回家,出了什么事,他会自责死,把自己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徐为祀转而给她的朋友吕鱼打电话。 吕鱼跟盛迟在夜市逛的正嗨,兜里的电话扰乱了心情。 掏出一看,是徐教授。电话什么时候有的呢,就是在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后,找盛迟要的。之前因为姜茉打过一通,徐为祀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不奇怪。 吕鱼走到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喂,徐教授有事吗?” “你看见姜茉了吗?”听语气很急。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脑瓜子动了动,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跟你表白,你该不会拒绝了吧?” 徐为祀瞬间无话可说。 吕鱼冷冷笑了笑,嘲讽道:“徐教授,我真佩服你。你说你骗她有什么好处,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趁早说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今天是她生日,她在生日这天跟你表白,她带了多少的信心与勇气。她以为你喜欢她,不考虑后果跟你袒露心思,而你却拒绝了她。不喜欢为什么要招惹!” 徐为祀嘴唇很干,嗓子很哑:“我喜欢她。” 坚定又认真。 吕鱼懒得听他的苦楚,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盛迟见她打的时间比较长,晃悠悠地走了过来,问:“谁啊?” 她没回答,脸色不太好,点了姜茉的手机号,打了出去,前面几通没接,吕鱼接着打,两人已经往反方向出了夜市。 姜茉的电话终于在第五通时接听了。 “姜茉……” 而电话那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你是她的朋友吧,她喝醉了。在轻銮酒吧。” “好,我马上来。”挂了电话,距离不远,两人一路跑到了酒吧。 姜茉醉得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缓地睡着。 乍一看没什么变化,倒是凑近了一身酒味,重得吕鱼跟盛迟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你这是喝了多少?” 姜茉这样显然回答不了,陌生男人替她回答了,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低沉道:“这些。哦不,这些。”他划分了一片区域,他喝得颇多,但姜茉喝得也不少。 盛迟敛眉,警惕地问:“你谁?” “喝酒搭子。”陌生男人只轻飘飘地回。 盛迟:“……” 吕鱼蹲下身叫她:“姜茉,姜茉,我们回家睡。” 姜茉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扫了眼吕鱼与盛迟,口齿不清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现在怎样,晕不晕?”吕鱼扶她起来,时刻关注着她的脸色。 姜茉很懵,脑子转不过来,睡了一觉,醉意消散了不少,浑身软绵绵的。 她鼻音很重,嗓音被酒烧得很哑:“还好。” 就在下一秒,她要站起来回家时,徐为祀出现在了眼前,因为着急,气息都不匀。 他先跟陌生男人道了谢:“谢了,林恒木。” 林恒木抬手婉拒。 一想到清冷的徐教授,被一个姑娘骂得狗血淋头,笑容就止不住。 林恒木惯常来的地就是这家酒吧,几乎天天来,时间还很准,五点半左右。 今天还是一样,老位子,老样子,在他们服务员眼里,已是老客,根本不需要多问,人往那一坐,麻溜地就上了酒。 场内高涨,他喝得半醉,极为尽兴,去舞池上活动活动了筋骨,玩了十几分钟,酒瓶见了底,自己去吧台叫酒,便看到了死命灌酒的小姑娘。 他多看了几眼,笑了笑,拿酒刚要走,听到她带着哭腔说:“徐为祀就是大骗子!” 这熟悉的名字,让他退了回去,疑惑道:“你认识徐为祀?” 小姑娘眼神迷离地盯着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接着问:“喝酒是因为他骗你?” 她还是点头。 “骗你感情?”他也没多大把握,大胆猜测了一下,谁成想还猜对了。 小姑娘又乖乖点头。 林恒木瞬间清醒了,诱哄着她去了他的地,给徐为祀发了短信,开始了向醉鬼坑蒙拐骗徐为祀骗她的过程。 以后总有能打趣他的机会。 …… 姜茉被吕鱼搀扶着,走到徐为祀面前,眼眶的湿润证明她又哭过了。 “姜茉。”他说不出来任何话,只能唤她名字。 她极为平静,眼神也很清醒,要不是身上的酒味弥漫着,徐为祀都怀疑她没喝酒。 “你能送我回家吗?”她闷闷道。 脸色平静又委屈,徐为祀呼了口气,感觉都是痛的。 “好。” 夜晚灯光璀璨,街灯下能清楚的看出细小的雨丝。 风一阵一阵的吹着,打湿了额前的头发。 徐为祀背着她,脚步稳健,缓慢地走着。 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灼热而又强烈。 姜茉乖乖地圈住他的脖子,笑了声,在他耳边说:“他们说喝酒能消愁,为什么我都喝了好多酒,还能想起伤心的事?” “以后不能乱听别人说什么,都是假的,喝酒消不了愁,只会伤身。”徐为祀说,“伤心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吗?” “嗯。”他眼神晦暗。 姜茉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场面,抽泣地哭了起来,哽咽道:“徐为祀,你是不是拒绝我的表白了?” “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她本就喝了酒,又哭了起来,气都喘不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为祀停了脚步,下颚一紧,沉声道:“对不起。” “徐为祀,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她忍着哭腔,极为冷静地说完这句话。 他无言以对,眸光深邃,情绪很复杂,也只是隐忍地“嗯”了声。声音很低,似乎不愿意承受这个话后的后果。 姜茉不满意这个答案,双手往他胸口上打,他无动于衷,任她打。 “你欺负我!”一颗一颗地泪砸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好似成了蚂蚁,抓痒挠腮,痛不欲生。 徐为祀眼皮轻颤,红了眼。 一段路走得很漫长,雨彻底停了。 身后的人没了动静,耳边的呼吸声平稳,她睡着了。 徐为祀嗓子里很涩,吞咽都变得艰难。早知是现在的结果,他一开始就会狠心的远离她,刻薄的拒绝她,就不会让她现在这么难受了。 是他错了。 chapter 23 春 - 「对不起」 把姜茉安全送回家后,徐为祀一个人又徒步走了回去。 最近梅雨季到来,雨水很多。此时,安静的夜晚,噼里啪啦下了场大雨,大到根本来不及躲避。 好在前方有一个公交站台,徐为祀三两步跑过去,避了雨。头发上湿哒哒的,肩膀上也有,只是白色t桖看不清,但印的皮肤近乎透明。 他坐下,弯着腰,胳膊放在腿上撑着身子,双手紧握放在额前。 一整个狼狈不堪的模样。 雨持续的下着,风大,因为前倾,雨水打湿了前面的头发,几乎已经湿透,脚边滴答滴答的滴水,与台阶下暴烈的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双手下的神情是复杂又克制,是不忍又无可奈何。 他不知坐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或许雨停了,或许没停,就这样淋着雨回了家。 一身酒气,躺在床上的姜茉,眼皮微微颤抖,在黑暗下,滑了一滴泪,落入了无人知晓的头发里。 - 这场酒,喝得姜茉生了场病,一场精神抽空,脸色煞白,眼睛无神,再也没有灿烂笑容的情伤病。 姜泞骋跟苏芫急得团团转,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说,就只是坐着,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她这样一病,连累了苏芫都郁郁寡欢,姜泞骋更不是滋味。 苏芫边喂她吃饭边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从来没喝过酒,生日也不能把自己喝醉啊?” 很温柔的话,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回想起来都是一根针,会让她喘不过气。 姜茉只轻轻地摇了摇头,乖乖吃饭,什么也没说。 一碗见了底,姜茉这才开口,平淡道:“妈妈,明天我可以去学院了吗?” “你可以吗?”苏芫不阻止她,只要她觉得可以,就同意她去。 姜茉神色淡淡,点头。 苏芫见她脸色好很多了,也没有前几天的丢了神似的模样,便同意了,叮嘱了句:“不舒服的话,别逞强。” 夫妻俩都以为是她喝酒后留下的不良反应,根本没往她失恋上想。 姜茉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早好了。” 苏芫即使不放心也没再说什么。 周末两天,外加请假了两天,终于在第五天,姜茉大病初愈,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学院路上又看见了两个走得跟蜗牛一样慢的人,姜茉的坏心思又开始了,在身后拍了拍他们,愉悦道:“好久不见我的两位朋友。” 吕鱼惊得颤了一下,想着她心里不怎么开心,凶着一张脸转头望着她,佯装很生气的样子:“姜茉,你幼不幼稚!” 姜茉吐了吐舌头,得瑟得很。 盛迟哼笑了声,嘴还是欠打:“三岁小孩的把戏。” 不用猜,盛迟被打了一拳。被打还有闲心调侃她:“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打得轻飘飘的,跟棉花似的,不痛不痒。” 吕鱼瞥了他一眼:“怎的?你还被打出习惯了?” “看来是。”姜茉直接又举拳,蓄了力,满足他又朝他胸口打了一拳,这一拳可比前面一拳重多了。 盛迟痛得皱眉,气虚地说:“我真打,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能说我弱。” 盛迟无语地揉着胸口。 三人并肩欢声笑语地走去教学楼。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徐为祀,姜茉也假装忘记的只字不说。 午休,姜茉在篮球场打球,在某刻,打球成了发泄一件事的最佳方式。 吕鱼跟盛迟陪着她,一开始是姜茉一个人打,后来姜茉觉得无聊,叫他们一起,后来三人玩了简单的一场篮球比赛。 挥拳组队,姜茉跟吕鱼一对,盛迟一个人,把故意放水的盛迟玩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结束后,三人坐在太阳底下吹风散汗。 易拉罐上的水珠顺着罐面往下砸,晕开一摊水渍,三人的动作默契整齐,开易拉罐,喝可乐,放下,完美复制。 “周末我们出去玩玩?”盛迟发出邀请。 吕鱼侧头看姜茉,附和着:“我觉得可以,我们好久没好好玩了。” 姜茉坐在中间,看着天空,阳光眯着眼。她抬手,五指打开,半遮着,轻飘飘道:“我不想去。” 两人隔着她对视了一眼,吕鱼平淡地说着:“出去玩多好啊,散散心。” “散什么心,我太累了,想在家里睡觉。”语气没多大的波动,仿佛已经消化,但转瞬,自己说了出来,“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又不是忘不掉。” 两人维持半天不说这件事,只为逗她开心的样子终于凝重了起来。 最终还是她自己本人提了出来。 姜茉粲然一笑,站起身,开心道:“表白没成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拿上可乐,走了。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 姜茉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经常来的地方,技术系。 她站在楼下,望着二楼办公室的位置。之前丝毫没有犹豫,没脸没皮地往里进,就算他再冷漠,再驱赶她,她都无动于衷,义无反顾又兴致勃勃地围在他身边。 她始终相信,没有一个人是捂不热的,除非他真的不喜欢她。 还真就得到了验证。 也给她了一个教训。 拒绝过的人,没有多大的心胸再去厚着脸皮追逐了。 她垂眸,身子一侧,刚要抬步,看见了站在几米外的人。他浑身清冷,眸色平淡,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恐怕就是眼底的歉意。 姜茉眼皮一跳,几秒后,很平淡地笑着唤了一声:“徐教授。” 徐为祀一愣。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可仿佛变了味。他牙一紧,见她嘴角的笑容,知道她是故意让他看见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刺眼,心里越不是滋味。 “姜茉……”鼻音很重,嗓音有些哑,好像感冒了。 “没事,就是习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下次不会了。”她淡淡地打断他,说得轻飘。 他低了低头。 姜茉抬步走,擦肩而过时,他沉声道:“对不起。” 这是自那次表白后,第二个“对不起”。 她停下脚步,很讨厌他一直说“对不起”,而不解释之前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喜欢她的错觉。 鼻子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徐为祀,我很讨厌你说‘对不起’,也很讨厌你的所作所为。” 徐为祀想解释,但她不想听了,果断地走了。 之前开心活跃的背影,此刻变得成熟坚韧。 短短几天,都是他造成的。 那天淋了雨,有点发烧,周末两天好转了,可这两天感冒严重了,嗓子里火辣辣地疼,咽一口就疼一次,仿佛如嚼蜡一般难以下咽,似在给他一个惩罚。 她难过,他何尝不是。 一转眼,又是周末。 姜茉拒绝跟他们出去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醒了就坐在阳台上,拿着画板,描绘着眼前的风景。画完后,又接着睡觉,来来回回,画了五六张画,也睡了五六次,到了傍晚,她就趴在窗台看星星。 而外面滴答滴答下着雨,根本没有星星。 雨很小,却也打湿了刘海。 不知过了多久,被锁着的门,从外面打开了。姜泞骋站在门口没进来,苏芫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把她拉了回来,心疼地说:“沫沫,要是这里不开心,我们出国好不好?” 就这几天的奇怪,做父母的不可能没有察觉,自那天醉酒,她就仿佛不一样了,一开始可以说是酒后的不良反应,而这几天完全不能再用酒来搪塞。 苏芫直接给吕鱼打了电话,之前经常来家里玩,姜茉也经常出去玩很晚回家,就留了电话,问了原因,吕鱼一五一十的全撂了,苏芫也清楚了。 姜茉僵硬的样子终于有了变化,眸色幽暗,眼睫颤了颤。 chapter 24 春 - 「出国」 窗外的雨无声无息,又怪的奇怪,时而下,时而停。 姜茉靠在躺椅上,盯着远处漆黑的一角,模糊了双眼,有几粒滚烫的水珠滑落在冰冷的脸颊上,凝聚在下颚,顺着脖子,淹没在衣服里。 她眨了眨眼,眼泪如暴雨般连着往下掉,好似没有意识般。她抬手胡乱地一擦,疲惫的眼皮闭了闭,再睁眼时,眼里红血丝很重。 她被黑暗笼罩,孤寂折磨,却想着与他的美好。 尽管徐为祀拒绝了她,她仍无法去否决他的完美。 难道这就是太喜欢一个人的卑微吗? 时间过得迅速又缓慢,鱼肚白的天慢慢呈现在眼前,一切都仿佛拉开了序幕,新的一天到来,仿佛该做新的决定了。 清晨有些冷,她像没有知觉般,一动不动。 待到天光大亮,房门打开,姜茉声音轻也很哑:“我同意出国。” - 生活过得滋润多彩,也没有像之前的浑浑噩噩。 可姜茉却没有之前的随性开心了。虽然每次的笑容一如既往,可是能看出她笑容下掩饰的不真实。 终是因为一个人改变了。 三小队很喜欢在篮球场上晒太阳,是逃课都要来的地方。被阳光沐浴,被风拥抱,安静的洗涤心灵。 姜茉皱了皱鼻子,闭着眼,话没什么情绪:“过两天我要出国了。” 两人相继一愣,一脸懵地看向她。 吕鱼问:“这么突然?” 盛迟紧跟着:“出国干嘛?” 问出的下一秒,便知道了答案,与吕鱼对视了一眼。 “为了一个人,也没必要吧。”盛迟咂舌。 姜茉睁开眼,目光所示皆是光圈,她淡淡道:“是没必要,但是不是为了他。” “我也有自己追求的目标,国外有一家学院跟我的专业对口,我打算换个地方学习,认识认识更多的人。” 这样的解释或许只有她本人信,吕鱼跟盛迟是不信的。这个时候选择出国,要么是散心,要么眼不见心不烦,搪塞的解释听听就行。 两人点了点头,不拆穿她。 “确定了?”吕鱼又问。 姜茉点头,很坚定地说:“很确定。” “那行吧,作为朋友,支持你的一切选择。”吕鱼叹了口气,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句,可乐罐举在半空中。 盛迟也来了一句:“回来后,我们依然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学着吕鱼举起可乐罐。 姜茉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也拿起可乐罐,大声喊道:“敬友谊。” “敬平安。” “敬归来。” 三听可乐罐在掌控下碰撞,三人动作一致地喝了口。 “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明天交申请,后天走。” “那今晚我们给你举办一场饯行会。” …… 轻銮酒吧。 属于夜晚的小生活开始了。 姜茉对这家酒吧都有些阴影了,想着第一次喝酒就喝得不省人事。场景没好好看看,酒没好好尝尝味。 这次倒是清醒的,左看看右看看,声音吵得震耳朵,她大着嗓子对吕鱼说:“怎么来酒吧?” “你都快走了,不得放松放松。”吕鱼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抚道,“这次不喝酒。” 吕鱼拉着她在舞池里跳舞,盛迟人早就没影了,一到这场所,他就像狗见到骨头,爱恋又熟悉。 酒吧不算乱,来玩的,几乎都很规矩,动手动脚也只动自己带来的人。 跳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两人找了个空位坐着,见桌上有酒,以为是点的酒已经上了,吕鱼直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姜茉,一杯给自己。 姜茉蹙眉,怀疑的看着她,她说:“一杯而已。” 吕鱼跟她碰杯,先一饮而尽。倒酒一般不倒满,四分之一的样子,相对于没喝一样。姜茉见她这么爽快,也一口喝了下去。 这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酒的味道,难喝的使她一张脸皱起,咂巴了嘴,一股辣味直冲喉咙,久久无法消散。 “吕鱼,这酒好像有些烈,是我们点的酒吗?”这么一说,吕鱼也品了品酒的味道,是有些烈,跟之前喝的酒不一样。 “是很烈,”她拿起酒瓶一看,才发现这酒不对,“这不是我点的酒。” 场内的灯光一闪一闪,在眼前扫过,又消失不见,依此循环。 照得姜茉都有些迷糊。 “啊?”姜茉有些晕头晕脑,趴在她身上跟她一起看酒瓶,嘟囔着,“该不会上错了吧?” “不知道。” 此时,音乐换了一个从悠扬到激烈的节奏,耳朵暂时得到了缓解,舞池里的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这个酒的主人,准确来说,是这个位置的主人。 桌子后站着酒气熏陶却清醒的男人,他先是打量了她们一圈,而后插着腰,眉头紧锁,似乎在想这两人在哪见过。 突然,灵机一动,他不确定地一字一句道:“姜,茉。” 听闻,姜茉抬头看他,一副奇怪的目光,显然不认识他,而吕鱼认出了他:“林,恒,木。” “真难得,还算记得我。”他瞬间轻松了,坐在她们侧面,看着她们。见她们盯着酒瓶看,他也跟着看过去,问道,“你们是看出什么了吗?” “这不是我们点的酒,我们却喝了。” “这酒好烈,头晕。” 林恒木被她俩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这是我的酒,喝了没事。”顿了顿,“晕正常,这瓶度数高。” 两人听进去了,相继点了点头。 吕鱼放下酒瓶,就要起身走,林恒木抬眸看她,疑惑地问:“你要干嘛?” “回我们自己的位置。”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姜茉一把拉了回去。 “就在这吧,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说不清姜茉是醉了还是没醉,话里是口齿不清,面上平淡清醒。 林恒木:“……” 他笑了声,认同的附和了句:“对,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 盛迟是半个小时后来找她们的,见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瓶点好,还没开封的酒,另加三个杯子。 他蹙眉,左右扫了一遍,在左侧角落里找到了两人的身影,还看到了男人的背影。 瞬间,整个人充满警惕,拿着酒,气势冲冲地朝那个男人走去。刚抬手,男人朝他看了过来,几秒后,盛迟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 还没收回的手僵在半空,林恒木看了眼他手里满满当当的酒,眼睛瞪大,支支吾吾下是恐慌:“你这是……” “抱歉,我以为是陌生人,把她们拐来了。”盛迟不好意思地笑着,连忙把酒放下。见两人神色恍惚,一瞬间又握紧了拳头。 林恒木悠悠解释:“误喝了我的酒,脑子晕,问题不大。” 盛迟松了口气,坐在他对面。 突然,姜茉大喊一声:“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把徐为祀忘了,然后谈一个外国男朋友。” 话音刚落,音乐声达到高潮,响彻整个酒吧,仿佛在替她庆祝这件事。 吕鱼笑着附和:“一定会的,比他好的人有很多很多,何必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盛迟倒着酒,嘴角洋溢着笑容。 四人里就林恒木一脸懵,他往前倾,问盛迟:“什么回来?什么外国男朋友?” “哦,她要出国了。” “出国!”林恒木一下就拔高了声音。想着徐为祀这次真是过分,把小姑娘伤得都要出国了。 他掏出手机,给徐为祀发了短信。这条短信回复的很慢,慢到十几分钟才有结果。 【出国挺好的,名校多。】 这十几分钟就发了八个字,而且回答的还是林恒木不想看到的答案。 林恒木嘴角上扬,认识这么久的人,动心了还在嘴硬。 chapter 25 春 - 「离开」 后面酒劲缓了过来,四人认认真真地玩了场。这里面最属林恒木会玩,两位姑娘不能欺负,那就只能欺负盛迟,三人把他玩的东南西北都认不清了。 晕乎乎的盛迟也乐意奉陪,毕竟已经被她俩欺负惯了。 林恒木眉眼带笑,眼里满是算计。 姜茉吕鱼笑得最欢,鼓掌,呼喊,成了看戏中最佳煽风点火的两人。 论游戏,林恒木没输过,盛迟没赢过。 论酒量,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略逊一筹。 论人力,林恒木还是没输过,盛迟完全被她俩抛到脑后。 不知几轮过去了,两人终于有点良心叫停了,望着一潭死水还尚清醒的盛迟,两人对视了一眼,嫌弃一点也不遮掩,吕鱼说:“迟猪,你这是玩啥啥不行啊?” “你来个试试!”盛迟眯着眼瞥她,铆足了力说,“逮着我一个人玩,再来几个我,都扛不住。” 姜茉小声控诉:“我们可啥也没玩。” 话音刚落,桌上的酒瓶应声而落,滚到了沙发下。 姜茉:“……” 吕鱼:“……” 这是刚刚给他疯狂倒酒的酒瓶。 林恒木乐了,嗓子有些哑,不知是酒熏的,还是玩得太嗨。他看了眼手表,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你们明天还要上学,我送你们。” 姜茉吕鱼两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恒木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结了账,拉着走路不稳的盛迟出去了。 他叫了代驾,上车后,问她们:“回哪?” “学院。” “好。”林恒木在副驾驶指挥位置,三人在后面,他抱她,她抱她。 吕鱼坐在中间,左边是盛迟靠着她肩膀,紧抱着她胳膊的死样,右边是姜茉神情涣散地轻轻靠着她。 这样两面夹击的位置很不好受,吕鱼动了动左边的胳膊,试图把盛迟推到车门上,可这一推,反而没效果,让他抱得更紧了。 吕鱼忍着愤怒,见他现在醉得跟死鱼似的,默默把这股气,记在心里,隔日再报。 而转到姜茉这一边,只是温柔地问:“要是困就睡吧,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这双标……盛迟得气死。 “不困。”姜茉嗓音懒,感觉有气无力的。 吕鱼脑筋转得快。失恋的人,一到了晚上就把难受的心情展现出来。此时,姜茉就是这样。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资深的已成一个成熟的经验人了。 她没再说话。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林恒木稍微开了点窗,凉风吹着,酒味淡了不少,也吹清醒了盛迟的醉意。 林恒木直接把车停在了宿舍门口,跟保安大叔说了好一通,才同意让他把车开进来。 三人下了车,姜茉礼貌地道了谢。 副驾驶的窗户降下来,他笑得洒脱:“别谢我,我也是为了完成朋友的嘱托。” 姜茉一脸懵,吕鱼懂了。她搀扶着姜茉,盛迟差不多酒醒了,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恒木目光深思,车子开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点开与徐为祀的聊天框,单手打下几个字:“安全送达。” “谢谢。” 在那八个字下,紧跟其后他问了他怎么知道的。 林恒木如实说了。 三分钟后,他说:“帮我把她安全送到家。” 手机的光照着他兴趣盎然的眼睛,一遍一遍的看着徐为祀担心又隐忍的话。十几秒后,手机一关,扔在中控台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隔天,姜茉跟吕鱼还好,盛迟头疼得要死。 眼睛肿得跟青蛙似的,浑身没劲,一路上给她俩抱怨:“我们是朋友吗?哪有你们对朋友下死手的?下次我可不跟你们一起了。” 这语气,是真生气了。 吕鱼懒得理他。 姜茉哄着他:“这不是练练你的酒量吗?以后出去,能挡酒。” 这能是好话吗? “挡什么酒,给你俩挡酒啊!”气得他肿胀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你们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了,我都不会给你们挡酒。” “瞅见没?”吕鱼没什么情绪地问道。 姜茉停了脚步,朝盛迟看,显然知道吕鱼说的什么。 盛迟一脸懵:“什么?” “一场醉酒,就把塑料友谊体现出来了。”吕鱼一脸无所谓,悠悠道,“姜茉,既然他这样说,我们就跟他绝交吧。” 姜茉用力地点头。 两人挽着手,往前走着,一副真就绝交的态度。 盛迟懵了,他啥时候要绝交了,只是抱怨两句,想发泄发泄不满都不行了?他站在原地懊恼了几秒,边追上她们边说:“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可能绝交。” “你不是不开心吗?” “哪有不开心,我只是替我肿胀的眼睛表示怜惜而已。” “还怜惜?” 斗嘴的声音越飘越远,春风轻拂,是学生时代的模样。 下午姜茉去提交了出国申请,她成绩可以说一般般,专业课也还好,对于这种,学院是坚决不可能同意的。 但杜长海做了担保,但是有条件。 “在国外的半年里,要把成绩提高在前十的基础上,只能往上升,不能下降。” 姜茉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完成,但此刻,她只能同意。 “好,半年里,我会提交你满意的成绩。”姜茉认真坚韧地回答。 院长同意了。 在路上走着,脑子已经开始计划每天的学习计划了。可走着走着,目光不经意一抬,与正在看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早已停了脚步,她在看到他后,也停下了,距离是比陌生人还要远的距离。 两人仅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几十秒,一分钟,还是更久。姜茉先开了口,语调轻松:“徐教授。” 一模一样的开场,但听的人隐忍得千疮百孔。 “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不敢去想以前,也想不到以后。她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我要出国了。” 尽管林恒木已经告诉他了,可从她嘴里,却比别人说还要难受百倍。 徐为祀皱眉,似乎在隐忍什么,他哑声问:“是因为我吗?” 他不想她是因为他而逃离这个地方,要离开也是他离开。 “不是。”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结果是一样的。 姜茉往前几步,极为平淡地问他:“徐为祀,假如我再跟你表白一次,这次你还会拒绝我吗?” 她鼓足了勇气,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也给他一个交代的机会。 徐为祀眼睫轻颤,眸光深沉,在此刻,他想什么都不去想,顺着自己的心,去回应小姑娘的喜欢,可他没有一点余地。 “我……”喉结滚动,刚要出口的话,被姜茉身后的人扼杀掉。他乱眨着眼睛,攥紧拳头,心上的坠痛忍得红了眼,低着头不看她,没说话,也相当于了拒绝。 姜茉顿时红了眼,还笑着说:“徐教授,我要走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祝你平安,祝你学业有成。”也祝你早日回来。 后面一句是他的私心,也是他不能说出口的话。徐为祀硬生生给自己憋出了眼泪,一句话仿佛抽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仍低着头,姜茉紧紧地咬着唇,疼痛都无法抚平内心的痛楚。她忍着眼泪,释怀道:“徐教授,早点谈个恋爱吧。” 既然结果是这样的,那她也没必要再围着一个人转了。 他们擦肩而过,第三次这样的场景,而这次他不敢去看她的背影,也不想去看。他想,下次看到的能是她开心快乐的背影。 杜长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徐为祀已经懂了。 无非是谢谢他的放弃。 徐为祀左眼皮跳着,心上仿佛有万千蚂蚁在攀附,在腐蚀他的身心,他的所有。 下颚一紧,好看的眼睛,流出了难耐的眼泪。 这是从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 姜茉走得这天,天气很好,正是立夏。 机场里人来人往,盛迟与吕鱼为了送她一次,逃了课。 “你们回去吧。”姜茉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站了起来,“我要登机了。” 两人不舍地轮流抱着她,吕鱼一脸沉重地说:“别忘了经常联系。” 姜茉点头。 “多拍拍风景,多分享分享生活。”盛迟很少说出有用的话。 姜茉叹了口气,灿烂阳光地笑了起来,一如之前一样,她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我的爸爸妈妈也跟着我去,我还是一个被父母宠着的孩子。” “别苦着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家三口进入登机通道,飞机在空中飞过。 这一去,时间像流水般,一眨眼,过得悄无声息。 chapter 26 春 - 「我太小了」 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人行道两侧的树一年四季没什么两样,反而更加茁壮。温度的反差,相对于国内舒适的春天,国外明显有一丝凉意。 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国外的学院,感觉别有一番风味。清新,干净,姜茉倒觉得自己是外来人。 大四的课程稍微松懈了,几乎一天没什么重要的课,偶尔几节专业课上上,后面便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大学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补觉,自己夸下海口的承诺,当然得有所成就。 刚到这里时,她压根没有一秒松懈的时间,课程快不说,反而讲得知识完全跟她学得差十万八千里,相当于重新来过。 早自习早,晚自习晚,还有一大堆她不清楚的题,每天做题都做到凌晨两点多。城市中的人都已在梦乡中,就她挑着小台灯,一遍一遍想着解题思路,一次不对,重头来过。 每天睡四个小时,又有无数个她不懂压着她的题,在那时的她身上,简直难上加难。 她以前很爱笑,可那些晚上,她经常哭。 后来,这样的模式,不知怎么习惯的,强撑着自己咽下所有压力,每天两杯咖啡来麻痹自己的困倦神经,以至于,后面看见咖啡就引起反胃的程度。 咖啡不喝了,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睡四个小时的极限。 人越来越疲惫,但成绩达到了标准,仅仅半年的时间。 …… 姜茉睡到自然醒,已是下午两点。 她睁开眼醒了醒神,翻身下床。公寓的床真是比不上家里的,硬得腰酸背痛。她伸了个懒腰,骨头清脆的响声落入耳中,她连忙放下手,差点抽筋。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吃饭。 她手里玩着手机,下了门口的台阶,还没走几步,从花坛边唰一下蹦出来个人,吓得她差点控制不住要上手了。 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姜茉怒着脸盯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你想吓死我?” 男人长得一副桃花眼,玩世不恭的死样,一眼看上去就是花花公子一枚,周围莺莺燕燕应该数不胜数,可偏偏真诚又认真地追了姜茉一年。 “不想吓你,我想做你男朋友。”这样的话,已经说了不下十几次了,但每次都是姜茉毫不留情的拒绝, “你这人能不能清醒点,我拒绝你几次了,还不死心。”姜茉弯腰捡起手机,往前走。 他跟上,无所谓道:“我反正不急,我每隔半个月说一次,没准你哪次就同意了。” 他是个混血,中混美,模样简直无可挑剔。乍一眼,美国基因比较重,但仔细看,中国基因碾压了国外的血统。要是他不说,没人知道他是混血。 姜茉检查了手机坏没坏,淡淡道:“我见你身边追你的女生挺多的,你换一个喜欢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们怎么跟你比?” 回忆拉回了心动那天。 那天,他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在漫天飞雪的季节,好像过春节。他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往后靠,看着万家灯火通明,自嘲的笑了笑,却没有一家是属于他的。 今年很冷,风也很大。他掏出烟盒,捻出一根,手已经被冻得僵硬,逐渐红透。他低着头,咬着烟,手在嘴边拢着风,点火,愣是一次没点上。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愤怒到无法宣泄。 他直接把烟跟打火机扔在雪地里。 风还在呼呼地呼啸着。 而不久时,面前出现一双卡其色的雪地靴,他目光愣了愣,渐渐往上移。是个女生,她穿得很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微红的鼻子。可此刻,手里正拿着他扔在雪里的东西。 她原本带着手套,可能手套戴着不好捡起来,她摘了一只,眼见手心的温度被风吹走,他喉结一动,连忙把东西拿了过来。 “谢谢。”声音又小又哑。 女生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边戴上手套边说:“挺冷的,早点回家吧。” 他不言,心里冷笑着,哪来的家? 女生又看了他几眼,确定他问题不大,才放心走。 突然,他颤着声问:“你叫什么?” 女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似乎不想告诉他,他低下头,刚要说“算了”,女生回答道:“姜茉,茉莉的茉。” 他扯出一抹笑,自己还没说出名字,她已经走了。 他小声嘀咕了句:“我叫舒亦赐。舒适的舒,不亦乐乎的亦,天赐的赐。”声音渐渐变小,风一吹便听不见。 …… “你在我心里可是温暖的小太阳,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颓废成什么样子了呢?”那时他也还在上学,但因为家庭原因,经常逃课,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他就是典型的没爱,钱多。 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姜茉跟他一个学院。至此,酒吧里再也不见他踪影,反观姜茉身后一直跟着小尾巴。 起初是躲着跟着她,被她发现后,他便正大光明了。 姜茉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悠悠道:“可能我没出现,也会有人把你拉出颓废状态的,我只是顺手。” 舒亦赐不听,执着得很:“但那时就是你,只有你。” 姜茉懒得理他,毕竟饿着,没力气跟他理论。 两人去了食堂。 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什么吃的,食堂的饭菜也不是姜茉爱吃的。 她看了眼菜系,去隔壁小卖部买了泡面,一根肠,全程都把旁边的舒亦赐当透明人。 舒亦赐刚吃过饭,一点也不饿。见她的去泡了面,自己买了两瓶水才出来。 等待的时间,舒亦赐总想聊点什么,但姜茉不搭腔,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我觉得,你不再是我那个雪天里遇到的人了?”舒亦赐装作一脸深沉,试图挑起她的兴趣,“你变化很大。” 舒亦赐遇见她的那年,正是她来这的第二年。放假期间,跟亲密的父母相处,总会是开心轻松的。 她虽然很少笑,但在父母面前,还是没心没肺的小太阳。 可后来,父母回了国,姜茉在这里也没有了亲人。一个人举目无亲地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当然要把真实的一面藏起来。因为人性是险恶的,不是最亲近的人,永远不能相信。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舒亦赐她不了解,自然也躲得远远的,没交集是最安全的方式,“你遇见的才是我伪装的。” 舒亦赐漆黑的眸子打量着她,看破不说破,清了清嗓,转移话题:“你给我个准信,你大概多久能同意做我女朋友,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句强硬的话听不出请求的意味。 泡面的时间到了,姜茉拿下插在上面的叉子,打开盖子,一股热气往上冲着,她搅了搅,回答他:“多久都不可能。” “为什么啊?”舒亦赐本就没什么耐心,为了追她,仅存的耐心全用在她身上了,“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吧?” 姜茉吃了口面,饥饿的肚子暂时得到了慰藉,她慢嚼慢咽。听闻,愣了一下,脑海里回想起那张好久没见的脸,仿佛再不提,她就要忘记这张脸的模样了。 她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认:“对,我有喜欢的人。” 还真被舒亦赐猜到了,一年的追求,无可挑剔的颜值,搁在其他女生,早追到了。而她,表白几次,拒绝几次,要不说她心里有人,他都要怀疑她不喜欢男的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为什么呢?他不喜欢她? 而她换了个答案:“我太小了。” chapter 27 春 - 「重逢」 四季轮换,又一年春。 江宁区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几年过去,什么也没变。 机场的大屏幕上,转换着各个航班,人潮汹涌,吵声不断。 日落黄昏,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下了机,心情愉悦地深吸了一口祖国的味道,而身后的人督促她:“大姐,出去闻行不?” 女人直接给他一记白眼,两手空空地出了通道,姜泞骋已经在接机区候着了,见到自家女儿的身形,连忙招了招手。 姜茉神情淡淡的,待走到父亲面前,小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自己女儿还认不出来。”说着就要去给她拿行李,这时便看到了身后的男人。姜泞骋警惕地问,“沫沫,这人是?” “舒亦赐,姜茉的……朋友。”姜茉还没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自己介绍了。 姜泞骋似乎看出了什么,拉着姜茉往前走,询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姜茉不得不佩服姜泞骋的观察力,仅仅是个介绍,就知道人家喜欢她。 “你看出来了?” “很难吗?”给她一一举例,“他介绍时,特意停顿了一下,再说的‘朋友’,显然人家不想跟你做朋友,再者,他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不就是为了追你吗?” “明显是你走哪,他追哪的态度。” 姜茉呵呵笑了声:“福尔摩斯·姜。” 福尔摩斯·姜直接把自家女儿扔了,跟着舒亦赐一起推着行李,东聊着西聊着,完全把他当未来女婿看待。 姜泞骋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沫沫?” 姜茉给了舒亦赐一个眼神,他不知道该懂还是不该懂,当下随着自己的内心,沉稳地回答:“是,我还在追她。” “认识多久了?” “四年多了。”顿了顿,着急补充,“也追了她四年年。” 姜泞骋瞬间对他的欣赏越来越深了。 这一年的舒亦赐成熟了不少,玩世不恭虽有点,但能藏得让人看不见,性格也稳重了,语气又乖又让人有安全感,典型是父母眼里喜爱的孩子。 姜茉督促他们:“你们还走不走了,我累了。” 舒亦赐直接来一句:“要不我抱你吧。”为了在姜泞骋眼前留下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她的态度,啥都能说出口。 墨镜下的眼睛无语透了,但露在外面的五官丝毫没有波澜,还假笑着说:“人多眼杂,影响不好。” 话落,她先走了。 姜泞骋很欣赏的看着他,舒亦赐冲他笑了笑,路人都能看出他的尴尬。 上了车,回了家。 路程半个多小时,期间舒亦赐跟姜泞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从今年多大了,到父母,再到现在做什么。 就连到家都没聊完。 姜茉吵得不行,下车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苏芫还没亲切的问一下,人就往楼上溜。 “你回来不想妈妈啊?”苏芫委屈地抱怨。 “非常想,但妈妈,我现在很累。”姜茉拖着声音回答。 而留在楼下人生地不熟的舒亦赐面对着姜泞骋跟苏芫的一番追问,不知所措的接二连三地喝水。 到最后,因为尿意,暂时躲避了追问,在卫生间里,给姜茉发信息,噼里啪啦的打字,足以代表他的急促:“你快来救救我!” 她回得很快,显然没在休息:“你不是跟我爸说你在追我吗?那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行行好吧,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下次悠着点,别动不动就说喜欢我,朋友是我们最好的距离。” 他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同意:“遵命,赶紧来救我。” 姜茉没再回答,不一会,楼梯上出现了“嗒嗒嗒”的拖鞋声,她下楼了。 舒亦赐终于放松地喘了口气,洗了个脸,出了卫生间。 刚出来,姜茉在门口换鞋,督促他:“跟我出去一趟。” 按往常,他定要先问个去哪,而这次,他一声不吭,连忙走到门口。 苏芫担心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朋友组织了聚会。” “是吕鱼吧。”这里关系好的,也就她了。 姜茉点头,门开了又关,一瞬间安静了。 …… 热情高涨,烟酒熏陶的夜晚到来了。 两人已经到了,酒都喝了半瓶。 什么都没变,但都是经过时间后的成熟。 吕鱼一看到她就连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仿佛尘埃落定般松了口气:“想死你了,终于回来了。” “那你可能有些失望,我不想你。”姜茉的恶趣味还是没变,就喜欢逗人。 “没良心。” 吕鱼松开她,盛迟迎了上来,哭唧唧道:“茉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的离开才让我知道你的好,吕鱼一直欺负我。” 姜茉咧着嘴,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去,拍着他背,一字一句道:“赶紧松开,要被你弄死了。” 盛迟还是傻乎乎的,连忙松开她。这时,瞥见了她身后的男人,盛迟蹙眉,上前打量:“你谁啊?” 瞬间变了一副样子,吊儿郎当的死样。 吕鱼调侃道:“难道这就是你从国外找的外国男友?” 听到“男友”两字,舒亦赐爽了,低头笑了笑。 姜茉直接揽着舒亦赐的肩膀,挑了挑眉,两人懂了,又是一个跟盛迟差不多的朋友。 “这几年过得这样?”吕鱼开口问。 舒亦赐给姜茉倒酒,递给她,她接过,喝了口,眉头一皱,还是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她轻松道:“挺好的。” “我看你瘦了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唠叨的跟她父母似的,更何况她父母还没唠叨呢。 姜茉不作答。 舒亦赐抢着回答:“一天两顿,而且还不准时吃,能不瘦吗?” “你回来打算做什么?” 又是舒亦赐说:“她专业课是艺术系,绘画不错,应该是做个自由自在的画家吧。” 吕鱼眯了眯眼,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接着问:“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她最近没事,刚回来,最重要是休息。” 仿佛她的事他都知道。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眼,好似有了危机,一个比他们还要懂她的人来宣示主权了。 姜茉笑了笑,侧头看他:“你还挺了解?” 舒亦赐还挺得瑟地挑了眉。 吕鱼灵机一动,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舒亦赐哑口无言了。 这个问题恐怕本人都不知道。 姜茉喝了酒,悠悠道:“春天吧。” 三人震惊地愣了,凑近问:“跟谁?” “保密。”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吕鱼瞬间把怀疑的目光放在舒亦赐身上,质问道:“跟你?” “我也想啊。但她一直拒绝我的表白,怎么可能是我。”舒亦赐左想右想都觉得不是自己。 “这么说,你是喜欢我们家姜茉?” “对,我喜欢她。很难看出来吗?” 吕鱼笑了笑,没说话,盛迟接上她的话:“不难,已经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舒亦赐笑了笑,突然凝重,说道:“她该不会是跟她喜欢的人结婚吧,我追她那时问过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承认了,该不会是他吧?” 两人脸色瞬间转变。 …… 酒吧的洗手间十有九个是弯弯绕绕的,不正常的样子跟酒吧的格调一模一样。 去的时候很精准的找到了,回来后,头有些晕,绕来绕去就迷了路。 她扶着墙摸索,走到尽头,又拐了个弯,还没站稳,很突然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胸口坚硬挺拔,怀里的温度却温暖的如暖炉。 头挪了挪,还有些熟悉。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虚搂着她,等她站稳,才慢慢松手。姜茉抓着他胳膊上的衣服,缓缓抬头,看到彼此面孔的下一秒,两人都愣了一下。 她眼里的他,轮廓比之前硬朗,好像瘦了不少,头发还是之前一样,眼睛是见到她的惊讶与不知所措。 他眼里的她,她瘦了,眉眼间再也没有之前的笑容,反而多了种成熟的魅惑,也照样让他沦陷。 他情绪多变,半天才哑声道:“你回来了。” 姜茉咧嘴笑了笑,开心地说:“徐为祀,你好真实。” chapter 28 春 - 「男朋友」 姜茉眨了眨眼,眸色清醒,一点也看不出醉态。她抬手,捏了捏徐为祀的脸颊,懵懵地说:“我是醉了还是没醉?” 徐为祀的紧张慢慢缓解了,眼里荡漾了一抹笑,轻声说:“你醉了,但你眼前的我是真实的。” “你骗人!”她静默几秒,似乎想到之前做梦梦到他,醒来却不见踪影,就觉得很生气,语气都有些委屈,“每次梦到你,可醒来都看不到你,我可失望了。” 她这般模样,徐为祀心疼极了,下颚一紧,低头,迁就着她的身高,抵着她的额头,无奈道:“以后不需要做梦,你也能看见我。” 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的。她梦到他,他也如此,还常常不想从梦里醒来,只应能在梦里肆无忌惮地拥有她。 现在她回来了,他再也不需要用梦坦露喜欢,用梦寄托思念。 “徐为祀,我想结婚,跟你。”姜茉只知道这是一场醉酒后的梦,梦里什么都可以说,他也会回答,可最终醒来,还是一场空。 这句话她说了好多好多次,次次都是她满意的答案,可醒来才知道,是自己潜意识的幻想,回答也是,他也是。 真正的他会拒绝,什么都会拒绝,唯独不拒绝她对他的追求。 徐为祀愣了好久,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才发觉,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成熟不爱笑的女人。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转而蹭了蹭她的鼻尖,缓慢道:“姜茉,这句话不该你来说。” 跟她“结婚”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不知何时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在不忍心拒绝她的时候,或许在她说“早点谈个恋爱”的时候,也或许在她彻底离开后。他明白了自己的心。 要是这辈子一定要有个人来参与他的生活,他只希望是姜茉,也只能是她。 他不是没想过她会谈恋爱,跟其他异性有亲密的举动,只要她过得好,自己孤零零过一辈子又如何,自己把她推开的,就要接受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打算。 姜茉似乎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得推开他,愤怒又委屈:“为什么你不同意,明明之前你都同意的,你难道就这么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结婚吗?” 他想,他快想疯了。 “徐为祀,你好讨厌,我很差吗?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让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可直到表白我才知道,你就是个很会演的坏人,欺骗我的所有,也让我怎么也忘不掉你。” 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而这些委屈都是他造成的。 六年里,梦里的反反复复,焦躁,无措,失而复得,只有失,没有得,却还是剔除不掉他的影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姜茉低着头,豆粒大的泪水接连不断地砸在地上,尽管隐忍着哭腔,可微颤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与不堪。 徐为祀一步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难过。 他脸色凝重,声音哑得听不见:“我错了,那场表白我错了。” 后来姜茉哭够了,把他当作一股硝烟,推开他,又开始找方向。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场习以为常的梦。 徐为祀目光漆黑流转,变得更加深不见底,凝望着她的背影,心上的痛又添上些许,仿佛永远都痊愈不了。 …… 徐为祀跟在她身后,她找到了位置,他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她踉踉跄跄,他上前搀扶了她,他眼里的情愫,徐为祀看得一清二楚。 他喜欢姜茉,来自男人的第六感。 当即他想上前,但被林恒木拦住了,拉他去了自己的位置,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她。 林恒木嘴里滚着酒,看了眼姜茉旁边的男人,又看了徐为祀一副警惕的模样,酒咽了,笑道:“别一副这个样子,你已经把人拒绝了,就不要耽误人家找新人。” “我没耽误她找,就是替她看看他怎么样。”再放不下的眼神也抵不上一个硬的跟石头的嘴。 林恒木呵呵两声,没理这个嘴硬的人。 徐为祀看着看着,眼睛酸涩,闷了口酒,面无表情。 曾经不喜欢喝酒的人,这几年陆陆续续喝了不知多少次。爱情真的能使人改变。 不一会,林恒木实在看不惯徐为祀这样可怜巴巴的望法,直接拉着他,到了他们面前,熟络的打招呼。 “挺巧的,来喝酒怎么不找我?”像是不知道姜茉的存在,头一转,惊讶道,“姜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演技假的不能再假了。 吕鱼跟盛迟敷衍地点了点头,唯独没搭理旁边的徐为祀,当没看见。 姜茉酒醒的差不多了,笑眯眯地说:“刚回来不久。” 林恒木点头,目光不经意似的,打量起了她旁边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舒亦赐。”姜茉瞄了眼徐为祀,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淡淡道,“我男朋友。” 震惊的不只舒亦赐一个。 徐为祀紧紧地盯着她,听到准确的答案,垂下眼,拉着林恒木走了。 吕鱼与盛迟对视了一眼,知道姜茉什么意思,要给徐为祀一个教训,故意说给他听的话。而舒亦赐什么都不懂,此刻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稀里糊涂就成了男朋友,又想到她说春天就结婚,看来真的是跟他。 “姜茉,你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舒亦赐激动的连干了两杯酒,笑容遮不住。 在徐为祀走后,姜茉就松开了手,平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盛迟笑他:“别想多了,你不过是气人的工具。” 舒亦赐脸上的的笑一僵,不确定地问:“什么?” 姜茉解释:“我们最好的关系就只能是朋友,永远不会变,刚刚的事,抱歉。” 这种感觉就是那种,突然升高又突然摔下来,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舒亦赐紧蹙着眉,气得脸都红了,把火气发泄在酒精上,一杯一杯的灌,愣是一句愤怒的话都不说。 没人阻止他。 而徐为祀的到来,让气氛一下变得冰薄。 徐为祀也不免一杯一杯灌着酒,眉眼被酒精熏得红润,暗沉的眼神满是挥不散的忧伤。 林恒木拦住他下一杯酒,劝道:“放弃吧,她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知道。”他推开他,酒下了肚,哑着嗓子说,“这是对我的惩罚,我知道,这个代价我这些年都知道,但真正到来时,却还是承受不了。” “我看不得她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相度一生。”无论是谁,喝了酒都会把心底最深处的话说出来,徐为祀也不会例外。 林恒木拍了拍他,告诫道:“切记,她有男朋友,别做了小三。” 徐为祀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 夜晚的风很冷,吹着吹着,酒醒了不少,走着走着,却到了姜茉家门口。 徐为祀抬头看,屋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 他没想打扰她,站一站,就走了。 可没几分钟,漆黑的别墅,有一个房间亮了灯,徐为祀的心跳漏了一拍。因为这个房间是姜茉的卧室。 他站着没动,想让她看到,又不想让她看到。 纠结片刻,窗口站着一个身影,她被灯光笼罩,有些模糊,而她眼里的他,清晰的连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会,她拉了窗帘,关了灯,一丝期望都磨灭了。 他艰难地吞咽,缓缓低下头,抬步要走,而此刻,一道清晰的声音,在门后响起。锁扣一扭,门把手下移,门只打开一点缝隙就已经看到了她的面孔。 夜思梦想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此刻,彼此是醉的还是清醒的,谁都不知道。 chapter 29 春 - 「真相」 半夜三更,街灯亮如星光,夜晚的凉意冷得入骨,道路上更是安静的没有一辆行驶的车辆。 两人并肩走着,无话不说,仿佛只是碰巧走到一起的陌生人。 树叶沙沙作响,到慢慢平息,中间不知过了多久,才打破这个尴尬又无措的僵局。 徐为祀眸色紧张,开口的声音是酒精熏陶的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姜茉拢了拢外套,听闻,侧目看了他一眼,在他回看时,淡定地收了目光,轻飘飘地说:“挺好的。” “原来忘记一个人也没有这么难。” 听到前一句话,徐为祀松了口气,而听到后一句话,心抽了一下,又问:“姜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口吻听起来很轻松,仿佛只是随口问出来的话。 答案其实他已经知道,却还要用这句话展开所有。 姜茉的心咯噔了一下,低着头,盯着走动的脚,密密麻麻的大理石。 这个答案,她在醉酒时说过,也在梦里说过无数次,可她真的讨厌吗? 她讨厌他拒绝她,讨厌他不喜欢她却又不阻碍她的追求,讨厌他一句话或一个举动,就能牵引她的情绪,讨厌他很会演戏,讨厌他是个坏人,可偏偏,她唯独不讨厌他这个人。 要是讨厌了,不会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下楼,也不会反复被他扰乱。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抹不开的伤疤:“徐为祀。” 两人一同停下脚步,面对着面,她极为冷静地说:“我想要一个解释,当初拒绝我的解释。” 徐为祀目光微颤,眼眸是明显的无措,几秒后,垂下,却没有张嘴说一句话。 姜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当初不要解释,她是觉得没必再自取其辱,而此刻,什么解释,什么答案她都能接受的了了。 可面前这个轮廓近乎完美,她夜思梦想且忘不掉的男人,却一声不吭,就连她心底最后一点期盼都了无音讯了。 姜茉笑了笑,红着眼,忍着酸楚,艰难道:“你怎么还是让我看不清?”她低头,小声呢喃,“其实没必要了。” “徐为祀,我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了,我不会再给第三次,你……”她哽咽地说不出话,眼泪已经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好像只要关于他,她的情绪就不受控,就比如此刻,呼吸发颤,泪水止不住。 徐为祀终于有了动静,微凉的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擦去眼泪,温柔道:“我辞职了,姜茉。” 姜茉惊了一下,眼睫轻颤。 徐为祀接着说:“在你走的那年,暑假前,我辞职了。” “都是我欠考虑,以为拒绝你会是对你最好的方式,可我错了,在你提交出国申请那天,你又问了我一遍时,其实我已经打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遵循自己的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可是我太懦弱了,同时,也因为另一个人的阻碍。” 姜茉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没有一个坏人,只有宠她的父母,严厉的姑父和关系好到爆表的朋友。 而她笃定父母不会做这样的事,朋友知道她对徐为祀的喜欢,也不会阻止,那就剩杜长海了。 此时,委屈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红润的眼睛又开始掉金豆了,姜茉哑声说:“徐为祀,你是傻子吗?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我不需要你这样。你一点也不了解我,那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突然想到国外的某天,在论坛上,看到了徐为祀的采访。 那时的他很青涩,应该是保送后的采访。白净的脸蛋,高冷又生人勿近的气质在那时还要浓重,对话也平淡又机械。 镜头下,他毫不逊色,记者拿着话筒,挂着职业笑,开始了流利的介绍:“站在我面前的男生,是今年保送的唯一一个学生。请问徐为祀同学,你是如何对学习有着坚持不懈的动力呢?” “热爱。” 他的冷冰冰更加体现了记者的热情。 记者问:“有什么梦想吗?” “没考虑。” 惜字如金的回答,真是让记者有些尴尬。 记者噎了一下,职业操守不允许她摆脸色,当即笑了笑,接着说:“我再来问个题外话,徐为祀同学早恋了没有?” 看到这,姜茉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比问的人都紧张。 只见少年冷淡道:“不考虑,往后也不考虑。” 这不就是变相的说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记者当即快速的做了收尾准备。 视频结束了。 国外的姜茉,整天除了被学业困扰就是在愣神时想到徐为祀的难受,想忘记他的下一秒,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他。 “不考虑”是不是也就代表,他也不会喜欢她。 那段时间,回忆着他的一帧一幕,又自虐的回忆着表白被拒的场面,每一幕都仿佛在脑子里,在心里上了烙印,怎么也忘不掉。 经常失眠已成习惯。 他从没袒露他对她的喜欢,但动作举动里,却有喜欢的意思。 回忆渐渐飘远,直到徐为祀一句话把她拉回来。 “姜茉,我这些年过得不好。”他神色阴郁,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所有不堪都说出来,“我没谈恋爱。” 早点谈个恋爱吧。 我没谈恋爱。 隐喻在里面的是另一句话——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姜茉根本承受不住徐为祀这般模样,他应该像她记忆中,高冷,对谁都淡淡的,一朵无人摘下的高岭之花,而偏偏她能拥有。 可现在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最真实。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不回答也已有了答案。 但徐为祀要给二十岁那天的小姑娘一个圆满的结局,他嗓音带笑,眼眶微红却也挡不住他眼里的爱意:“喜欢,很喜欢。”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他紧跟着问。 当初问他的话,变成他来问她了。 姜茉笑得很开心,他恍如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春季,也是这个笑容,让他灰暗的生活有了光,至此,他只希望被光包围。 徐为祀也笑。 两人默契的把那场失败的表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好,我同意了,男朋友。” …… 两人手牵着手,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像在夜晚里偷偷摸摸约会的小情侣。 到了门口,姜茉往他怀里钻,还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心脏的位置,小声说:“你的心跳声好重。” 徐为祀蹭了蹭她的头,沉声回:“怀里的人是你,怎么可能平静。” 坦白后,说话都大胆了不少。 “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他没懂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喝酒了。” 姜茉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一副狡猾的模样,徐为祀还没深究,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冰凉的唇。 酒味浓重的两人,在舒适的春风里温柔又淳朴地碰了碰嘴唇。 浅尝辄止。 姜茉俏皮地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进了门。 连声再见都不说。 徐为祀无奈一笑,待她房间的灯亮了,轻声低语:“晚安。” chapter 30 春 - 「杜长海」 徐为祀以为两人袒露了全部,关系会变得不一样,可新的一天,也仿佛翻了篇。 清早,又再次来了她楼下,姜茉生物钟准时七点钟醒了,吃了个早饭,想再次睡个回笼觉,突然瞥见窗外大门外的人影。 她看了几眼,趿着拖鞋,下了楼,开门。 徐为祀笑容刚扬起,姜茉就直接冷不丁地说:“你来干嘛?” 对于她这个态度,徐为祀是懵的,支支吾吾说:“昨晚……” “昨晚的事我忘了。” 突然想起她昨晚的最后一句话“我酒量不好”。 仿佛这就是现在她冷冰冰的结果。 她把昨晚的事随着酒精带走了。 “姜茉……”他往前一步,姜茉下意识往后退,他不动了,敛去眼底的失落,沉声地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姜茉关了门,却站在门后用猫眼看他。他站了很久才走,姜茉低下眼,要惩罚他的恶趣味在昨晚就开始设计了,可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这六年,不是昨晚的坦白就能回到最初的。 …… 隔天。 正午时分,阳光正是最温暖的时候,带着一丝不冷不热的风,舒适宜人。 姜茉是自然醒的,房间略有些昏暗,窗帘拦住了外面的光,从小缝隙里钻进来,打在瓷白的地面上。 她睁开眼,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那晚的画面如梦一般不真实,但却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红润的小脸有滋有味地品鉴着那晚他口中的话,又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了最灿烂的笑容。 姜茉下床,窗帘拉开的下一秒,处在微冷房间下的她,一瞬间被阳光包围,一股暖如火炉的光笼罩着。她笑得灿烂,像是重获了新生。 对于她来说,表白被拒,是导致改变她最直接的原因,生活好似被那个场景深深包裹,逐渐把开心的一面压住,从而建起无人闯入的堡垒,只剩灰暗。 解铃还得系铃人。 而那晚徐为祀的话,彻底解决了。一系列的问题,得到了她最想听到的答案,也清楚了徐为祀的心。 困扰她六年的答案,在知道那一刻,她终于松了口气。姜茉宛如十九岁的少女,灿烂活泼,而二十五岁的年龄,给她增添了成熟的气息,别有一番风味。 可,坦白归坦白,后面的事还得慢慢来。 她收拾了一下,下了楼,还没下完台阶,就闻到味道香浓的饭菜,瞬间激起了她空空荡荡的肚子。见苏芫在盛着菜,连忙小碎步跑到她身后,甜甜地唤:“妈妈。” 自家女儿什么德行,做妈的不用看就知道,轻声说:“马上好了。” “去外面叫你爸。”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趿着拖鞋,小跑着去院里,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姜泞骋悠哉悠哉地打理着自己的花草。 姜泞骋最爱花花草草的植物,他说这些能让人静下心,开了花会有成就感,心情不好,看看清新干净的绿色就能暂时忘了烦恼。 姜茉是不信的,记得那时徐为祀拒绝她后,她是看见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更别提看看能暂时忘记,忘是忘不掉,反而越来越 难受。 据姜泞骋先生说,当初就是因为爱种这些花花草草的植物,苏芫才对他感兴趣的,这么一说,这些还是他们开始的主因。 两人都是喜静的性格,谈起恋爱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场面,尴尬又扭捏。 可偏偏喜静的两人,生了一个活泼爱动小太阳。 正正也不一定得正,相反,得负。 “姜泞骋先生,苏女士叫您吃饭。”姜茉一口训练得志的普通话,说得激昂有力。 此时,姜泞骋在修剪杂草,听闻,他愣了一下,转头,笑了声,学着她的口吻说:“好的,姜茉小女士。” 话落,他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姜茉看到了刚刚被他挡住的植物,是一株陌生的植物,上面已开出白色的花朵。 姜茉指着那株,疑惑地问:“爸爸,那是什么花?” 姜泞骋回身顺着看了眼,回:“茉莉花。” “我记得你好像没种过这种花吧?”虽然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偶尔闲着没事,拉着姜泞骋东问西问,大概都知道是什么植物,茉莉花倒没见过。 “这个是有一天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的,见没人拿,我就拿回来养了。” 姜茉点了点头,没去细想,夸了一句:“白色的花很好看。” 纯洁无瑕,如雪一般干净,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动人。 …… 饭桌上,姜茉也逃不过父母的催促。 苏芫吃得少,半碗饭,吃得也比姜茉一碗饭慢,姜泞骋还在慢悠悠地吃着,而姜茉打算上楼了。 还没开始动,苏芫先制止了她:“我们聊些事。” 姜茉眨巴着眼,擦嘴的动作慢了下来,接着听苏芫说:“你也二十五了,再过一个月就二十六了,恋爱也不谈,结婚也没着落,你怎么想的?” “妈妈,你这是要赶我走?”姜茉瞬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还想多在你们身边转转呢。” “我们身体健康,什么都好的人,你转悠啥,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你得先谈个恋爱吧。” 姜泞骋口齿不清地搭话:“上次那个叫舒什么赐的孩子蛮好的,看得出来是真心的,追了你四年你也该同意了。” 姜茉玩着纸巾,嘟着嘴:“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该不会还是那个教授吧?” 她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姜泞骋放下碗筷,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还喜欢他啊,当初都把你拒绝了,你还想着他?” 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又记了六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忘得掉。 “假如你们两人分开六年,心里难道会忘了对方,再次见面后,能忍着不喜欢不波动?” “这是你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姜泞骋紧张了一下,拉着苏芫的手,说,“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姜茉笑了笑:“对啊,本该不会分开的。” “爸妈,我要去处理点家庭上的事情。”她站起身,认真又严肃,“希望你们后面别怪我。” 两人一脸怀疑,但一句也没问。 姜茉走前,苏芫无奈地说道:“我们回来这几年,那个教授经常来。” 她愣怔了片刻,步伐加快。 姜茉是有仇当场报,但这个仇,太晚了,迟了六年。 杜长海也住在这里,距离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他们家大门敞开,院子是有一个躺椅跟一个小桌子,再往前,阳光下是一个长椅荡秋千,温馨的白色,被阳光照得刺眼。 她直奔进去,客厅的格调跟他们家差不多,电视里放着纪录片,沙发里坐着两人,姜茉站定了一下,调整脸色,笑眯眯道:“姑姑姑父。” 杜长海与姜敏齐齐看过来,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笑了起来,姜敏连忙走到她面前,温婉道:“沫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姜茉甜甜地回。 “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好看了。”长辈间常用的寒暄,好不好看不知道,说是要说的。 姜茉也礼貌地问了一下:“轩轩呢?” “在楼上睡午觉。” “轩轩”是她表弟,他们家的独生子。 姜茉随口夸了句:“这习惯挺好的。” 杜长海永远一副严肃的教授态度,深沉道:“今天来干嘛的?” 姜敏打了他一下,说着:“你这什么态度,沫沫好久没来看看我了,来找我的不行?” 姜茉轻笑,俏皮道:“今天我是来看姑姑的,但我主要找姑父有事。” “你们俩有什么事?”姜敏噎了一下,不自然地问。 “一些难题。”姜茉人畜无害地回答,“姑父,我们在院子里细聊。” 杜长海安抚了姜敏的情绪,让她安心看电视,背着手,步伐稳健地走了出去。 姜茉坐在长椅上,待杜长海坐下,直奔主题:“当初你找过徐为祀吧。” 几乎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怎么,来兴师问罪了?”杜长海一脸从容,悠悠道:“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他放弃才能成就现在的你,我这是对你好。” “你们大人总是用‘这是对你好’来掩藏自己的所作所为,你问过我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父母都没管,你为什么要管?” 杜长海语气严肃,微怒道:“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困境,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你现在的成就就是答案。” “我需要吗?” 四个字,让他暴跳如雷。 “姜茉!为了感情放弃学业是最愚蠢的选择,感情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把你牢牢地拴住,让人无处可用,没有任何价值。” 姜茉目色幽冷,讥讽一笑,淡淡道:“第一次听说人可以跟价值相提并论。” “杜长海,你真卑鄙。” 姜茉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杜长海脑海里冷不丁想起六年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与现在冷漠无情,六亲不认的人,完全是两个人。 所有人都没变,只有她变了。 也或许都变了。 杜长海凝重地皱了皱眉,依然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 chapter 31 春 - 「茉莉花」 从杜长海家出来,姜茉没回家,而是在路边给盛迟打电话,问他徐为祀的住址。 盛迟睡得五花八门的,脑袋搁地,腰抵着床边,小腿卡在床沿,一种舒服,却浑身酸痛的睡法。 姜茉问他时,他还正处于半懵半清醒的状态中,没听清,问了一句:“谁?” “徐为祀的住址。” 听闻,他半眯着困倦的眼睛,环顾了四周,叹了口气:“姜茉,我不是个万能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地址,你直接问他本人啊,你们也没必要这么躲着。” 他还不知道两人已经说明白了。 姜茉踢着脚边的石头,低声问:“你真不知道?” “骗你是猪。” “你本来就是。”话落,她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他没了睡意,他慢慢撑着身子起来,头疼腰疼腿疼的,起来都跟七八十的老人一样艰难。 地上床上一片狼藉,东一个上衣,西一个短裙,还有下面遮住一半的内衣。 盛迟扶着腰,抓了抓头发,见床上没人,刚要去找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光溜溜的,一件衣服都没穿。 他目光灼灼,腰瞬间不疼了,坏笑道:“我怀疑你故意的。” 女人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笑,淡定地当着他的面穿衣服,对于他越来越浓郁又强势的眼神,她只淡淡地说:“大白天,别发骚。” “不可能。”他几步上前,揽着她的腰就是亲,刚穿好的上衣,又轻飘飘地掉在地上,暧昧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女人恶趣味地捏了捏他的腰,退出一点空隙,说:“腰不疼了,你也不太行吗?” “疼也不耽误我欺负你。”一个旋转,两人躺在床上,迎接来的,是深吻。 青天白日,阳光打在床头,照在一个正方形的塑料袋上。 …… 姜茉在路边纠结半天,才慢吞吞点开徐为祀的手机号,手机放在耳边,每一个铃声都放大了她的紧张。 她不知道徐为祀有没有换手机号,她在拨打前想过这个可能,可心底还是希望能打通的。 一个铃声到一个铃声间隔不长,却等得姜茉很急躁,就在她有要挂断的想法时,铃声停了,电话通了。 姜茉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直接解释:“刚刚有些忙,没及时听到,怎么了?”后面一句,温柔的还是那个高冷的徐教授。 他完全不用问是谁,上来就是让她等这么久的解释。 姜茉心脏跳得没有规律,这么多年,还是对他的任何一切好心动。 电话里半天没声,徐为祀以为她挂了,可拿到眼前还在通话页面,他又问了一句:“姜茉,怎么了?” 直接唤她名字,让她知道他知道是她。 “徐为祀,我能去找你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这句话这个名字,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能。”他还是惜字如金的回答,而这次,后面又跟了一句,“你在哪,我去接你。” “家门口。” “好,我马上来。”听筒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关门,下楼,关车门的声音。 “嗯。” 来的期间,电话一直没挂,他开车没时间挂,她忘了挂,不说话,就这样也很安心。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大g停在她面前,姜茉抬眼,歪着头看了眼,是六年前的车。 没想到徐为祀还挺喜旧。 她想。 就在她想的时候,徐为祀已经来到她面前了,看她顶着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车,他宠溺地问:“好看吗?” 姜茉这才回过神,拿下手机按了挂断,冷着脸说:“不怎么样。” 徐为祀却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上手要捏她的脸,被她躲开了,严肃地说:“我今天是有很严肃的事要问你。” 青筋明显,骨节完美的手定在半空中,他低目,收回了手,上前给她开了车门,说:“走吧。” 姜茉乖乖地上了车,上去才想起要问去哪? 徐为祀预判了她的预判,问她:“去我家行吗?”想着不问就把女生往家里带,这跟流氓有什么区别,决定权要交给女生。 姜茉想了想,点了点头。徐为祀这人在她这安全得很。 路程不远,十分钟左右。 车一停,两人下了车,并肩走着,徐为祀放缓脚步迁就着她的步伐。 这是老小区,看样子像是分配的房子,三楼,不高不低的位置。 开了门,姜茉先进去,徐为祀在后面关门。 她站在门口看着鞋柜,问:“我要换鞋吗?” “不用。” 得到回答,姜茉往里走,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四周,每一处都干净利落,不像是一个男人住的房子,装饰品也很少,除了桌子上的一盆植物。 “这是?” “随便养的。”徐为祀随口解释。 姜茉看这叶子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来,便没再深究,转而直奔来意:“徐为祀,你是不是经常去我家?” 尽管没有说的很明确,徐为祀也知道了她什么意思。 旁边的沙发凹了下去,他坐在她旁边,淡淡地“嗯”了声。 姜茉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疼,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语气却异常平静:“徐为祀,你这个人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对你从来都是真的。”他前倾着身子,低着头,嗓音低沉又认真。 她堵着一口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他喜欢,他喜欢的快疯了。 徐为祀低着头,眼里的神情看不清,也看不懂。 波涛汹涌,隐忍克制,爱意在泛滥。 “徐为祀,你喜欢我吗?”那晚已经有了答案,可那是六年前的答案,与现在不一样。 徐为祀吞咽了一下,也听懂了意思,侧头看她,轻缓道:“喜欢,但我更爱你。” 六年前的喜欢,六年后的爱,中间经历了多少,只有彼此知道。 每次见他都控制不住流泪,此刻的眼泪,却是包含着梦寐以求的开心。 他抬手轻轻地擦去眼泪,深情款款地说:“姜茉,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只是爱你的身份去照顾你,去爱护你的机会。 姜茉放肆大哭,徐为祀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泪水打湿了衣服,贴着胸口,搁着心脏。那一处像是有一个肿瘤,恶性延伸,慢慢扩散到四肢五骇,比死亡还痛,却没有死亡快速解脱。 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的,只知道窗外的风景有了变化。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徐为祀留她吃饭,再送她回去。 姜茉同意了。 还从来没尝过徐为祀的手艺,她带着非常期待的态度,回报她的也是她期待的味道。 “你这厨艺,比我爸爸做的还好吃。”姜茉印象里的姜泞骋很少做饭,几乎都是苏芫做的。妈妈的厨艺自然无人能敌,爸爸可以攀比。 徐为祀弯唇笑了笑:“喜欢,就多吃点。” 他夹了块肉,接着说:“我把你养胖你不介意吧?” 姜茉顿了一下,嘴边油光满满,歪着唇,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长胖这个问题。 “不行也……” 她轻悦地打断他:“可以一点点。” “好。”一股笑意在耳边萦绕。 姜茉偷摸的看了眼,红了耳朵。 后面姜茉坐在沙发上消食,徐为祀在厨房刷碗。她揉着肚子,闲着无聊,又打量起了桌上的植物。 看着看着,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今天中午的时候见过一模一样的,在……姜泞骋的花草里,叫……茉莉花。 姜泞骋的开了花,徐为祀的这盆没开花。 家里那株听姜泞骋说好像是有人放在家门口的,那可没可能是徐为祀放的。 想到这时,徐为祀边擦手边走过来,坐在她边上,见她出神,问:“想什么呢?” “我家门口那株茉莉花是不是你放的?”姜茉眼神盯着他,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 “嗯。” “为什么是茉莉?” “因为你,也因为它的花语。” “忠贞不渝的爱情。” chapter 32 春 - 「素描画」 道路被鹅黄色的路灯照亮,行驶的车辆来来往往,规矩又嘈杂。 徐为祀把车停在路口,姜茉望了他一眼,两人默契地下了车,并肩往别墅区里走。 今晚无风,温度在长袖下适中。 不知是不是刻意,两人走得很慢,十分钟的步程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姜茉脑海里胡思乱想着要说点什么,徐为祀想着就这样走一走,不说话也很好。 姜茉抿了抿干涩地唇,轻声开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大学主任。” 她愣了一下,他难道辞职是因为升职了? 徐为祀懂她的疑惑,悠悠地解释:“辞职是真的,大学主任是在职高。” “去了职高,蛮屈才的。”想着当初是个教授都爱研究学习,去当个主任,不就有更多的琐事耽误他的学习时间了吗? 徐为祀侧眸看她,她接着说:“爱学习的徐教授,放弃了锲而不舍的学习,会习惯吗?” “虽然‘学到老活到老’是对的,但人生不止学习这一门功课,达到自己的标准了,也不存在习不习惯。” 姜茉索性停下慢悠悠走着的脚步,侧身对着他,问:“那徐教授最近在研究什么功课?” 在她停下的下一秒,他也不动了,像是默契使然,也像是用余光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嗯……在研究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正确答案的功课。” 这么一说,姜茉更好奇了,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是让他感兴趣,去研究的。 徐为祀目光炯炯,好似有繁星,亮而透明,荡漾着浅浅的笑容,仿佛能看到他眼里的自己。他沉闷低缓地说:“爱。” 霎那间,姜茉僵住了。 他接着补充:“研究六年了。” “我一直以为,‘爱’这个字我不会有,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我这样冰冰冷冷的人不会拥有温暖,不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喜欢,可我遇到了你。” “这辈子我没想过未来,但因为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而你,是我未来里缺一不可的存在。” 这些话很难想象是从徐为祀口中说出来的,他那样的高冷,那样的没有人情味,居然也能说出温暖又浪漫的话。 与表白无差,却比“我喜欢你”还要动听。 姜茉眼睛酸了,眨了眨眼,闷声说:“‘爱’的正确答案没有做题一样简单,中间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而现在,你要经历第三步解题过程。” 他不懂。 她笑得狡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走了。 徐为祀一脸懵,但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控制不住的笑了。 姜茉能有什么心思呢,当然是晾一晾他喽。 …… 舒亦赐的时差倒过来后,人生地不熟的他,拉着姜茉东跑西跑,不是在逛街就是在吃饭,一副要粘着着她的态度。 姜茉可是大忙人,逛街时打电话,吃饭时发信息。 终于有了空闲,还没吃上两口饭,就又开始回信息了,一整天两人说话不超过五句。 舒亦赐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说:“陪我一天你还摆弄手机,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吗?” 姜茉瞥了他一眼,暗示着“你重要吗?” 他噎了一下,又说:“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聊天?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不是。”她放下手机,吃了一口面,咽下才说,“本人也是有工作的好吧。” “你那画展要开了?” 姜茉点头,又摇了摇头,纠正他:“不是我的画展,是老师的,我只是在里面放了几张我自己还算看得过去的。” “别谦虚了,你可是姜画家,专业课常年第一的位置,还经常被教授们夸,牛到封顶好吧。”夸姜茉他是毫不含糊。 “高教授不来吗?” 姜茉点了点头,揶揄道:“要陪师母。” 舒亦赐一笑,痞里痞气的:“高教授的爱情,简直是令人羡慕。” 师父跟师母的爱情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八零年代治安很松懈,经常有毒贩或者酒鬼,失踪的人员日渐增多,每家每户都号召着少出门,出门最好几个人结伴。 而那时家境富裕的师母,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回家,家境富裕成了学生孤立她的原因。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腿脚不方便,关系一般般的外婆。 但在某天,后面一直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是与她同班,不爱说话的男生,成绩是班里的第一。 她问过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他声音很小地说,我保护你。 她傲娇地说,不用。 他也不气馁,还是跟在她身后。 她很烦躁他跟着。可直到那天,非他不嫁的誓言有了答案。 歹徒把他们一同带走,说一个卖了,一个杀了,不用猜都知道哪个卖哪个杀。 她被吓哭了,他笨拙地安慰她,说会没事的。 她没当真,可后面一系列的场景,和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让她慌乱又无助。 她得救了,他受了伤。 他睡了很久,醒来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她的爱慕。 “一想到老师说这件事的得意,我真得要笑死。”姜茉搅着碗里的面,笑着说。 舒亦赐突然认真,说:“要是我舍身救你,差点醒不过来了,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姜茉顿了一下,抬头,乐呵呵的看他:“你魔怔了,现在可不是救了人就要以身相许的时代。” “那假如在那个时代呢?” “没有假如。”她态度坚定。 舒亦赐目光微颤,收了笑,点了点头,轻叹道:“对,没有假如。” 假如没有徐为祀,他可能也不在她的选择中。 …… 画展在周六,慕名而来的人很多。老师在画家界名气还是非常巨大的。 来得人非富即贵,生意人,艺术人,还有一些跟老师关系好的朋友,只多不少。 姜茉在场内一一介绍。耀眼夺目从来不是形容她的,而她是耀眼夺目的代名词。 徐为祀在远处望着她,她走哪他看哪。在自己领域上光芒无限,原来是这般场景。 姜茉足足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口舌,才终于结束。 她自然接过徐为祀递给她的水,一口气干了半瓶,徐为祀心疼地说:“慢点喝。” 很正常的一句话,可联想到他的年龄,就感觉跟父亲的口吻差不多,叫什么……爹系。 姜茉差点喝呛,一口气喘不上来,缓了一会,才说:“怎么样?” 一副讨要夸奖的孩子样。 徐为祀宠溺一笑,嗓音悦耳:“很棒。” “我带你逛逛。”她粲然一笑,拉着他东看看西看看,要炫耀自己的成果,“这是我的画,虽然青涩,但我很喜欢。” 这幅画比较偏暗黑风格,颜色只有黑色与红色,中间是血淋淋的镜子,镜子外是带着恶魔气息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展现欲望的自己的另一面,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也像是射影人有两幅面孔。 右下角写着总结语:“镜子下是贪婪、欲望、吞噬本体的自己,镜子外的面目表情,是装模作样的姿态。” 落笔:沫莉。 徐为祀仿佛透过这幅画,看到了作画的姜茉,是面无表情,还是折磨。 “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他哑声问。 姜茉已经不记得那时作画的心境了,只知道很难熬,她笑着回答:“因为快熬不住时,画出来的。” “姜茉……”徐为祀的心抽抽得疼,唤了她一声,她直接忽视,拉着他又去了另一边,当看到的那一刻,徐为祀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这幅画没有颜色,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素描,刘海遮住眉毛,眼睛深邃冰冷,鼻子挺拔立体,轮廓清晰硬朗,每一处都完美无缺。 姜茉歪着头看,解释:“这是我在国外第四年的时候画的,因为学业,你的脸渐渐变得模糊,我很害怕忘记你,所以,我把这张在我心里的脸画了出来。” 徐为祀说不出来话,嗓子里涌上一股酸涩,上不去也下不来,心里的自责如血压一样,直线上升。 右下角的总结语是:“轮廓线条是我最擅长的,但因为是你,变得难以下笔,凌乱。” 落笔:沫莉。 他神情凝重,眼眶红润,转身紧紧地抱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她的自责是直达整个血液的。 姜茉看着这幅画,想着那时的场景,对比现在把她抱在怀里的他,所有艰难痛苦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chapter 33 春 - 「追求」 这次画展后,徐为祀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求。让一直在姜茉眼里高冷完美的徐教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人还是这个人,但举动却无法能与他这张脸所符合。 清早的空气干净又清新,吸上几口,沁人心脾。 姜茉起得很早,画展结束,还有很多要忙的事,老师不在,她就充当了老师的助手,大事小事全交给了她。 来不及吃早饭,拿上苏芫准备好的早饭,边吃边穿鞋。她一身浅色的小西装,搭配了一双舒适休闲的小白鞋。高跟鞋她穿不惯,想到之前在国外因为要上台演讲,穿了高跟鞋,后来结束,后脚跟的伤好久才恢复。 至此,她长了教训,简简单单最舒服。 姜茉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开了门,说:“再见爸爸妈妈。” 姜泞骋和苏芫还没说话,门已经关了。 两人对视着眼,无奈笑了笑。 手里的包子刚吃完,嘴里还没嚼完,大门一开,入眼是一如既往的徐为祀,而手上的花束是姜茉想不到,也没去想的画面。 徐为祀居然也会买花!是送给她的?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眼睛一瞟,看着他怀里颜色很少见的花束,是橘黄色的玫瑰。 徐为祀见她鼓着嘴咀嚼食物,嘴边有一点食物的油渍,转身去车里拿了纸巾,递给她。她顺势接了,胡乱地擦着嘴,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 “你这是……”嘴里干净了,说话也清楚了,“送我的?” 他点头,往前拿了拿,递给她。 “我希望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开心活泼,这束花觉得很适合。” 姜茉接过,盯着怀里的花出了神,淡淡道:“我不再是六年前的姜茉了,长大的人总要舍弃一些东西,那就是快乐。”她抬头,很平静地说,“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可我太天真了,国外的第一年就已经被煎熬打败了。” 仿佛在暗示,那一场表白已经把曾经的姜茉带走了,而现在,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磨难的姜茉。 很难再回去了。 徐为祀哑口无言,终是他伤了这个小姑娘的心。 姜茉笑了一声,情绪转变的很快:“但这个颜色我还挺喜欢的,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我们什么关系?”她直接反问。 关系?朋友算不上,恋人还在过渡中。 他眼睫轻颤,这个问题却难以回答。 姜茉转移了话题:“你有事吗?” 徐为祀愣了一下,领悟,说:“我送你去。” 她点头。 路程还算远的,两人一路无话,车内安静的尴尬又压抑。但只是徐为祀觉得。 姜茉全程忙得回信息,压根没空跟他说话。 到了地方,她抱着花,说了声“拜拜”就走了。 徐为祀盯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低着头,想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她没这么大度的原谅他对自己的伤害,他接受,他会弥补,但要是把她的快乐都一并伤害了,那他简直是个恶人。 那幅快忘记却画的完美无缺的画像,那幅挣扎又压抑的两种人格,无疑不在提醒他,他错得太离谱了。 当初是他太贪心了,及时止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可他渴望的阳光包围着他,他怎么可能做到目不斜视。 谁会拒绝光。 没有人,他也不例外。 她该是明媚快乐的,像阳光一样,永远给人带来温暖与快乐。 因为他的答案,一切都变了。 这时,一通电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是林恒木打来的。 徐为祀眼眶泛红,侧眸,边接听边回想起昨晚的场景。 林恒木重重地放下杯子,在玻璃桌上刺耳地响了声,要不是知道他酒量好,以为他醉了呢。 开始胡言乱语了。 “趁姜茉还没要结婚,赶紧从那个小子手里抢回来,毕竟她之前可喜欢你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徐为祀不甘心地灌了口酒,想着那两幅差距极大的画,一口闷了,哑声说,“我配不上她的喜欢。” “徐为祀,原来你也有解决不了的烦恼。”林恒木嘲笑他,“大胆去追,但凡她心里有你,你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徐为祀不懂就问:“怎么追?” “这就对了,我给你支招。你就天天在她眼前转,送送花,接她上下班,窗户纸捅破,不就大功告成了。” “真能行?” “放心,我曾经可是情感专家。” “为什么是曾经?”徐为祀觉得不靠谱。 林恒木清醒一秒,随口敷衍:“说来话长,你听我的准没错。” 情感为零的徐为祀点了点头。 …… “怎么样,是不是起效了?”支招的人总会来问问成果如何。 徐为祀眸光一沉,声音又低又闷:“无论怎样都抹不去我对她的伤害。” 林恒木:“……” “你这是失败了?”林恒木产生了怀疑,本人出招,怎么可能会失败,“你该不会没按我的要求去做吧?” “林恒木,算了。”话毕,他挂了电话。 平静了浮躁的心,才驱车离开。 姜茉站在窗前,看着车慢慢开走,她才转回身,看着放在花瓶里的玫瑰。 她笑了。 之前是无论什么都会开心,而现在,他将是她开心的源泉。 …… 徐为祀下了班后,就直接开到她工作室楼下,等她。 姜茉也在看到他后,急急忙忙地准备出去。 但在门口又一副心平气和,完全不知道他存在的模样。徐为祀下了车,姜茉看到了他。 而此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姜茉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见是舒亦赐,坏心思涌上来,连忙按了接听,故意叫他名字:“舒亦赐,找我有事?” 电话里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姜茉是已读乱回的。 舒亦赐:“我迷路了,你来救我一下。” 姜茉:“晚上我有空,刚下班,可以一起吃饭。” 徐为祀站在车前,听闻眼神闪烁,下颚一紧。 “……”舒亦赐环顾着无人的地方,一脸怀疑她的回答,“什么啊!我迷路了,你得先来找我,才能跟你一起吃饭。”他压抑着怒气,逐渐咬牙切齿,看来真的很急。 姜茉脑瓜子一转,又想到好玩的,不逗他了:“你大概位置跟我说一下,我去找你。” “就是酒店出来,后街这边好像。” “知道了。”姜茉挂了电话,就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开门上了徐为祀的车,焦急道,“徐为祀,麻烦帮我送到乐天酒店后街附近。” 徐为祀尽管因为她为了其他男人着急感到不舒服,也顺着她,开车去往她说的地方。 开车时,没有说话,在她下车时,没开门。 姜茉去开门,见开不开,急忙地说:“徐为祀,车门开一下。” “姜茉,你很在意他?”他问的没有情绪,但了解他的姜茉知道,他在克制一切越矩的行为。 车里的灯光刺眼的可怕。 她的手顿住了,要激发他的兴趣越汹越勇,怒声道:“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地方,他会害怕的。” 胡乱编出的话,主人公听了都得暴跳如雷。 徐为祀低垂着眼,掩饰眼里的悲愤,无话可说,多说多痛,开了锁。 听到锁扣的声音,姜茉惊了一下,没停留,连忙下了车,为了证实,她还边跑边找。 徐为祀侧头,猩红的眼睛望着她的身影,眼睫胡乱眨着。这场景,如刀在他心口上一刀一刀地捅着,血淋淋,已然痛到麻木。 车里的灯已经灭了。 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圆,照亮了黑暗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chapter 34 春 - 「放手」 春季的天气变化多端,白天的阳光,晚上的暴雨。 淅淅沥沥,把纷纷扰扰冲刷得一干二净。 凉风袭来,一阵一阵,让穿着单薄的人引起了颤栗。 牌匾上的灯亮得刺眼,一进去,与外面的大风大雨隔绝开,只有无尽的吵闹声,无尽的酒精麻痹。 徐为祀低着头,神情陷入黑暗,看不清,也看不透。上半身前倾,手腕抵着腿,大拇指跟食指拿着半杯酒的玻璃杯,微微晃动着。 他仰头喝了酒,彩光一瞬而过,却也看清了他泛红的双眼。 角落的位置,隐蔽、压抑。 桌上没有不理智的十几瓶酒,只有一瓶酒,此刻只剩半瓶。 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相信酒精能忘记痛苦,只会增加,只会把心里所想的袒露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酒精烧得嗓子冒了烟,鼻腔酸酸的,气息都弱了几分。 这时,林恒木来了,坐在他斜侧,倒了酒,顺道也给他倒了杯,轻飘飘道:“你这酒喝的也不像失恋的人啊?” 徐为祀盯着玻璃杯中的酒,没说话。 林恒木大口喝酒,又拿上酒瓶,边倒边说:“真打算放弃了?” 他还是没说话。 林恒木也不急,又一杯酒下肚,语调慵懒地问:“像你这样的人,遇到一个喜欢想共度一生的人很难,只要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我想过最坏的打算,要是她回来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不会打扰她,忘不掉她也不会再喜欢其他人,孤独终老是我的归属。”徐为祀嗓音很哑,每个字都断断续续的,“她幸福就好。” “你甘心吗?” “就是不甘心才想要一个机会。”他皱了皱眉,似乎艰难,“一个可以追求她,照顾她的机会。” 他喃喃道:“但有些晚了,她有更想照顾她的人出现了。” 林恒木咂巴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跟徐为祀差不多快二十年的交情了,在他眼里,徐为祀一直都是话少,高冷,感兴趣的只有学习,没有任何事能影响他分毫。 那时他以为,徐为祀有喜欢的人的可能性不大,或许可能不会结婚,但看到现在的场景,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影响。徐为祀这副样子简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这六年里,他很平静,只是慢慢喜欢上了酒。 林恒木问过他,你不是不喜欢酒吗? 他怎么回答的,林恒木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酒不是好东西,却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没有一个人会按部就班的活着,直到一种情感,一个人的出现。” 林恒木在这一刻才觉得徐为祀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终是无情无爱的人,跌入了情海里。 徐为祀一饮而尽杯里的酒,二话不说,起身稳健地走了。 刚走到门口,很不巧地撞上了让他嫉妒到发疯的舒亦赐。 第一次见面时,舒亦赐没有对他产生警惕,以为只是普通的朋友,毕竟年龄也不小了。但年龄这事他怎么知道的,多跟吕鱼和盛迟打打交道就清楚了。 一开始是怀疑,可今晚确定了。 姜茉找到他后,他先吐槽了句:“这地方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地方,还好有信号,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要是见不到我,会不会很担心?” 姜茉情绪低落,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听闻,“啊”了一声。 舒亦赐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很郑重地说:“假如你要是找不到我,你会不会很担心我?” “没有假如。” “假如有呢?” 姜茉叹了口气,说:“会担心。”还没等舒亦赐开心,她又说,“毕竟你跟我一起回来的,你不见了我有很大的责任。” 舒亦赐瞬间变脸,蹙眉,问得很急:“只是责任吗?” “你想要什么?”她反问,轻飘飘的口吻。 “你的喜欢。”他说得卑微。 姜茉破罐子破摔,直言道:“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吧,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舒亦赐眼睛乱眨着,不想听到,却又很期望那个人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 而姜茉不会这么好心:“他就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说话的是他的朋友,旁边就是我惦记着六年的人。” 舒亦赐不想相信,颤着眼皮,语无伦次地说:“你是……骗我的吧。”那次为什么突然成为她男朋友的原因得到了答案。 “真的。”喜欢徐为祀这件事,她一直都大大方方的,对谁都不掩饰。 舒亦赐想到那时问过她为什么没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她的回答是,我太小了。 此时,他就顺着问:“你们年龄相差很大吧?” “喜欢跟年龄无关。”姜茉直接反驳。要是六年前有人这样问她,她也一样这样回,但没有人问,而是问了徐为祀,他的答案是放弃她。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还没在一起?” “这是我的事。”姜茉心情很烦躁,说完,转身走了。 舒亦赐愤怒地红了眼,打算去酒吧消愁,没想到遇到了她的心上人。 他突然想把事情搞砸。 “你是上次茉茉的朋友?”他演得很像,故意叫亲密的名字。 徐为祀面无表情,下意识想走,但被他抬手一拦,拦住了去路。他平淡地说:“既然你是茉茉的朋友,那我们结婚你会来吧。” 徐为祀瞳孔一惊,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是他想象不到的哑:“你们要结婚了?” 舒亦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笑得很开心,悠悠道:“对,她说明年春天结婚。” 徐为祀咬着牙,克制着心里不安又麻木的心脏,腿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陷入肉里都感觉不到痛了。许久,他颤着声说:“我会去的,祝你们幸福。”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该成全她。 “谢谢。”舒亦赐闪过得逞的眼神,嘴角上扬,在徐为祀看不见的地方,他邪恶地弯了弯唇。 这晚,对于徐为祀,是多么艰难难熬的一晚。 …… 隔天,他还是一如既往,一夜没睡,去送她上班。 还有橘黄色的玫瑰花。 姜茉觉得,他再这样几次,她就要没出息的妥协了。 车厢里的氛围在她看来,是轻松的,因为她开始找话题聊天了:“徐为祀,什么时候有空去你办公的地方转转?” 他目不斜视地开车,淡淡地说:“只要你有空,我都行。” 开心的因子让姜茉没察觉徐为祀的不对劲。 “下班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可以。” 姜茉深吸了一口气,勇气在蓄力,她轻轻唤:“徐为祀……” 车猛得一停,工作室到了。 徐为祀喉结滚动,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裹着疼痛,一呼一吸早已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他先她一步开口,他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只能自己来说:“姜茉,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此话一出,姜茉彻底愣了。她要跟谁结婚,他们还没谈恋爱,就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她提出疑问。 徐为祀不听,目视前方,自顾自地说:“你有权利喜欢上别人,我向当初对你的伤害道歉,要是知道结果是失去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姜茉,我们彻底翻篇了是吧。” 说的姜茉更懵了,她直接急了:“我喜欢谁了?” “舒亦赐。”这三个字难如刀割。 “谁说我喜欢他了,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突然一股气由心而发,说着说着,声音发颤,“徐为祀,你这是打算把我推给别人吗?” “不是……” “徐为祀,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她红着眼,开门下车,跑进工作室。 此时的徐为祀望着她的背影,迷茫又无措。 chapter 35 春 - 「舍不得」 徐为祀没理解她说的意思,下班后,还是照常来接她。 姜茉原本脸上挂着笑跟同事聊天,两人挥手告别,一个侧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瞬间一僵,冷着脸,往反方向走。 徐为祀连忙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她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姜茉的额头碰到他的肩膀,使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听到了声音,连忙拉开距离,去抚摸她的额头,焦急道:“很痛吗?” 姜茉冷着脸,躲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跟你没关系。” 徐为祀只能收回手,低眸,片刻又抬起,克制又低沉地说:“今天我是说错了什么吗?你不喜欢舒亦赐,也不会跟他结婚,对不对?” 姜茉简直要被他气哭了,这种没有实证的事从哪听到的。 “徐为祀,你相信我吗?”她的眼睛被街灯照得很亮,像星星一样璀璨。 徐为祀眼皮一颤,下意识说:“相信,但……” 他还想说什么,姜茉直接冷着声打断他:“相信我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今天原本打算不再晾着他的,六年的苦楚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可他却还是像之前一样,推开她。 她该心平气和吗?她不该生气吗? “徐为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红着一双怀疑的眼睛,颤着声问。 见她这样,他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徐徐飘来,吹乱了头发,也吹乱了她对他的所有。 姜茉问出这话,是需要答案还是不需要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认真的看清过徐为祀,要是看清了,也不会有表白被拒的情况。 风短暂的停了,姜茉转身利落地离开,路边拦了车,很快,身影与车消失不见。 徐为祀在风里站着,心里如一头野兽在挣扎着,在撕扯着,一直是理智占为主导的他,居然也会失了理智,仅因为喜欢的人要结婚了。 或许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理智。 …… 酒吧成了每晚去的场所。 而这次,徐为祀看见了林恒木、吕鱼和盛迟。 他直接在他们这落了坐,不说话,只慢悠悠地喝酒。 三人玩着牌,激动的声音与他形成强烈的对比。 盛迟不经意一瞄,戳了戳林恒木,问:“他这是怎么了?” 听闻,吕鱼也看去。 林恒木丝毫不影响,先出牌,后随口解释:“失恋,不,是在考虑放弃姜茉了。” “什么?”吕鱼瞬间嗓音上升。 好在是在声音吵闹的酒吧里,要是在安静的餐厅,不得尴尬死。 林恒木右边耳朵差点废了,皱着脸,往盛迟的方向斜,无语道:“大姐,你抱不平别对我喊啊!” “姜茉惦记这么多年,他居然要放弃她?”吕鱼怒气冲天,一副要替朋友好好质问他的态度。 吕鱼起身,挪了几步,坐在徐为祀斜侧的位置,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消散不掉的怒火。 徐为祀无动于衷,倒着酒。 吕鱼上手拿走他刚倒好的酒,质问他:“听说你又要放弃姜茉了?” 他不自然地吸了吸嘴里的软肉,没回答,等同于默认。 吕鱼气笑了,接着问:“这次的原因呢?” 徐为祀还是没有回答。 “徐为祀!”吕鱼敛眉,声音很怒。盛迟也坐了过来。 男人最懂男人。 开口就问到点子上了:“是因为舒亦赐吧。” 徐为祀终于有了变化,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 相当于承认了。 吕鱼再一次被气笑,低语替姜茉抱不平:“教授的脑子也没有想象中的聪明啊。” “你觉得姜茉喜欢上了舒亦赐?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回来,她大可以跟舒亦赐在国外生活,为什么国外的事情一结束就回来了。我可不信想父母这个说词。” 徐为祀僵住了,抿了抿干涩的唇,脑海里回想着那两幅画。两幅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画,一幅是她内心的煎熬,一幅是她内心的想念。 盛迟懒懒往后躺着,手指勾着吕鱼长到及腰的头发,像调皮的毛毛虫,还没勾住就回到原位,他也有耐心,勾住捏在手里,左绕一圈右绕一圈,完全没心思管其他事。 吕鱼对身后的事完全不知,在生气的边缘反复徘徊:“姜茉她多喜欢你,谁都知道,她从来没掩饰对你的喜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而你,无人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她,遮掩的连姜茉都产生怀疑。” 徐为祀无言以对,只哑声说一句:“我喜欢她。” “喜欢还要放弃,谁教你的!” “我……” 吕鱼敛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冲冲道:“她当初这么喜欢你,她要是喜欢舒亦赐的话,还会回来吗?舒亦赐还会在寥寥无期的追求中吗?” 这句话彻底把他纠结的因子摆在了台面上,他惊讶的看着她,声音发颤:“他们没在一起?” “你哪只眼看见他们在一起了?” “也没有要结婚?” “她是想结婚,但结婚对象只会是你。” 徐为祀眨了眨眼,眼里仿佛冲进了一束光,他笑了一下,走前说了声:“谢谢。” 吕鱼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见盛迟一脸悠闲,还有闲心玩她头发,直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怒火转移到了盛迟身上:“你干嘛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了啊!而且还是关键。” 吕鱼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猛得起身,发丝在指尖穿过,根本来不及抓住。盛迟抬眼,目光灼灼盯着她,她说:“我们去找一趟舒亦赐。” 林恒木已经没影了,不知又跑哪鬼混了。 …… 徐为祀是边开车边打电话,但都是以失败告终,打得通,但她不接。 车速一下飙到一百,急得差点闯了红灯,电话还在源源不断地打着,却没有一通是有结果的。 一直打到她家门口,她的手机号,已经拨了将近二十几次了。 他下了车,抬头望着亮着灯的房间,电话不接,他只能转去发信息。 【姜茉,我在楼下,我有话跟你说。】 手机响了声,姜茉拿起来看一眼,直接把灯关了,翻身睡觉。 可坚持不了一分钟,又翻了另一面,心烦气躁的根本睡不着觉,刚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的模样,温柔的,冰冷的,全一一浮现。 她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晚上很冷,她没穿外套,只一件单薄的睡衣。 两人面对面的对视着,树叶沙沙响着,风仿佛在无声的打破寂静。 徐为祀先开了口,她讨厌的话:“对不起。” 姜茉堆积的怒火因为这三个字,全盘托出:“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说‘对不起’吗?你拒绝我说‘对不起’,你愧疚我说‘对不起’,到现在,你还是这三个字。徐为祀,你嘴上的‘对不起’真的能抵消我对你的所有吗?” 他嗓子涩涩的,又哑得很:“我对你的伤害是永久的,我知道,如果我可以弥补,我很愿意,哪怕用生命,用一辈子,我都愿意。” 姜茉撇着嘴,他只是说一些她想听的话,就控制不住要哭,以前明明很开心的。 “姜茉。”徐为祀向前一步,伸出手,缓缓道,“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在他这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姜茉眨了下眼,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掉下,她低着头,抬起僵硬的脚步,脚步很快,几乎是冲进他的怀抱。她埋在他肩膀上,闷闷道:“徐为祀,以后对我好点,我不想再哭了。” 徐为祀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融入骨子里,永远属于他。 “好。”他蹭了蹭她的脸,回得温柔。 “徐为祀,我好冷。”不一会,她抬头,撒娇似地说。 他眼睛笑容散开,对视几秒,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嘴唇,吞咽了一下,沙哑道:“那我可以做能让你温暖的事吗?” 姜茉抿了抿唇,羞红了脸,轻轻“嗯”了声。 下一秒,徐为祀低头,微凉的唇瓣相触碰,唇舌相交,吻得温柔又激烈,他嘴里酒精的味道浓郁又让人迷恋。 舌头扫荡着每个角落,无一幸免,酒的味道印在了姜茉的口腔。 不一会,舌头嘴唇酸酸麻麻,姜茉咽呜了声,没力气地推了推他,徐为祀才放过她。姜茉趴在他肩上喘气,酒精熏陶的有些头晕目眩,她喃喃道:“徐为祀,我酒量不好。” 徐为祀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沉地说:“忘了我就重新追。” 姜茉笑了起来:“我舍不得。“ chapter 36 春 - 「热吻」 翌日,天气出奇得好,阳光高高挂在头顶,洒下一地温暖。 按部就班,徐为祀早早在门口等她,手里的玫瑰花只变不少,今天是淳朴无瑕的白玫瑰,很衬姜茉穿的白裙。 恋爱的第一天,姜茉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一副淑女又俏皮的样子。乍一眼像是回到六年前,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谁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活泼不畏惧,俏皮执着的小姑娘,只是增添了韵味般的成熟。 “好看吗?”她接过花,一副要夸奖的语气。 徐为祀点头,说:“好看。” 她向前一步,一点也不害臊地说:“我想要一个早安吻。”说着,仰着头,嘟着嘴。话是她主动的,但动作得他主动。 他眼里荡漾着笑意,没有任何停顿,低头亲上了她涂的艳丽的嘴唇,浅尝辄止。 姜茉故意涂能掉色的口红,看着他嘴唇印着她的口红,笑了起来,抬手给他擦了擦,说:“你今天不能亲我了,口红会弄到你嘴上的。” “我不介意。”他蹭了蹭她的鼻尖,趁她不注意又亲了她一口,低语道,“很香甜。” 姜茉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一瞬间红了脸,推开他,连忙上了车。 徐为祀笑了笑,抿了抿嘴唇,是挺甜的。 一路上,两人没有了之前的窘迫尴尬,姜茉成了话唠,东聊聊西问问,徐为祀挂着笑,没多大起伏,但每句话都有回应。 工作室到了后,姜茉没及时下车,而是解开安全带,身子歪向徐为祀,攀着他的肩膀,吧唧地亲了一口,不用说都知道,脸上一个口红印。 她甜甜地说:“中午去找你行吗?” 徐为祀眼神柔情似水,低低的“嗯”了声,又说:“要我来接你吗?” “徐主任日理万机,还是我自己去吧。” “我不忙……”还没说完,姜茉直接捂住他的嘴,俏皮道:“不能贪恋我这个美人,君王要早朝的。” 徐为祀笑了声:“好,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姜茉乖乖地点了点头,又盯着他看了几眼,说:“徐为祀,你笑起来真好看。” “嗯。”见她还在欣赏他的美貌,徐为祀直接捏了捏她的脸,催促她,“刚刚还说君王要早朝,你这是干嘛?” 她眨了眨眼,不舍地说:“感觉会很想你。” “我也会很想你。” 姜茉一鼓作气,转身就下车,为了不给自己留恋的机会,连走带跑地进了工作室。 徐为祀被她这副可爱样逗得笑出了声。片刻,两楼窗户的位置,姜茉冲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表情有些沮丧。 他笑意不减,盯着她出了神。心想,君王哪有心思早朝。 …… 一上午很忙碌,几乎忘了想彼此,但一空下来,就抓痒挠腮的想。这种感觉,像戒毒一样艰难。 姜茉利用一上午的时间把一天的工作都解决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拿上包拿上手机,电脑刚关,小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下一场画展的位置场所资料。 “姜姐,你是要出去吗?”小助理放下资料,解释道,“这是场所的资料,他们要你敲定一下。” 姜茉点头,随便翻了几页,淡淡道:“好,我跟老师沟通一下。” “这个急吗?” 小助理听出了话外意思,说:“不急,明天给回复就行。” “那明天再说。我今天下午可能不来了,有什么事发信息。”说罢,姜茉就急冲冲地往外走。 小助理好奇地问了一句:“姜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去见男朋友。”她回头笑着回答。 这副样子还是小助理这半个月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姜茉刚来时,严肃认真,不爱说话,整天挂着冰冷的脸色,搞得小助理很少进她的办公室,资料要是不急,一般都是堆了好几个才去找她。 可今天这充满活力的笑容,对她可以说是致命一击。 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果不其然。 姜茉没先去找他,而是先跑回家,拉着苏芫教她做饭。对于娇生惯养的姜茉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 油炸到手上,疼得她差点跳起来,眼里都有了泪花,还坚持又笨拙地接着上手。 苏芫心疼一秒就看出她今天奇怪的样子,把她拉到身后,手里的铲子拿走,边炒边说:“谈男朋友了?” 姜茉一点也不惊讶苏芫能猜到,点了点头。 “能让你下厨做饭的人,应该不一般吧?”苏芫为何这么说,还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 那时姜茉十八岁,高考刚结束,在床上足足待了两天两夜,一次也没挪窝。苏芫姜泞骋怕给她饿坏了,端着饭去她房间里喂。 她还处于困倦的状态中,就被苏芫拉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着饭。苏芫嘴上嫌弃着,手里一点也不停顿,苦口婆心道:“你天天吃我做的饭长大,什么时候我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 姜茉轻轻地嚼着,有气无力地说:“妈妈的饭这么好吃,我的简直惨不忍睹,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而且油炸在手上会很痛的。” 苏芫不生气不说,她还宠溺地笑了笑,嘴上说着:“爸爸妈妈给你惯坏了,应该让你自食其力。” “那你忍心吗?” “不忍心。” …… 姜茉捏了捏苏芫的肩膀,讨好地说:“毕竟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当然不一样。” “他的为人,性格,家庭都看清了吗?就已经许诺要跟他过一辈子了?” “这些都是之外的事,只要我喜欢就行。” 苏芫关了火,把色香味俱全的菜盛到保温盒里,盖上盖子,轻叹了口气,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带回来吃个饭。” 姜茉捧着饭盒,殷勤道:“遵命!母亲大人。” 苏芫被逗笑了。 甚至不用说出是谁,“喜欢”两个字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些年,她喜欢过谁,除了那个教授。 …… 姜茉回家前已经给徐为祀发过信息了,所以为了等姜茉特意准备的午饭,他没去食堂吃饭。 林恒木在门口路过,不经意一瞥,见他还在忙碌,脚步一转,走了进来,说:“徐为祀,你要不要这么拼,午饭都不吃?” 他头也不抬,慢悠悠道:“吃,但在等女朋友送过来。” 林恒木眼皮一跳,大为吃惊:“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跟姜茉在一起了?” 徐为祀笑着,点了点头。 林恒木沉默了几秒,消化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还好有结果了,以后也不用再喝酒了,人都在身边了。” 话音刚落,姜茉出现在门口,见里面有人,抬手敲了敲门,说:“徐为祀,你忙吗?”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徐为祀已经抬头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林恒木侧身看她,悠悠道:“你俩刚在一起就这么腻歪?” 姜茉见是他,瞬间松了口气,边被徐为祀牵着往里走,边说:“你怎么在这?” “原本要叫老徐去吃饭的,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说罢,转身往外走,“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徐为祀打开保温盒,转而又去检查她手上有没有伤口,姜茉不懂什么操作,询问他:“怎么了?” 果不其然,在手腕侧方看见一个被油炸出的水泡,他敛眉,心疼极了:“做饭这件事没必要逞强,以后我来就行。” 姜茉嘟着嘴:“我是想做来着,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是我妈做的,非常好吃。” “那你吃了吗?” 她捂着肚子,说:“没有。” “那一起吃。” 一顿饭吃得很漫长,吃饱喝足,姜茉午睡的习惯就要开始了。原本坐着看他,到后面眼皮打架,她只好躺着睡一会。 徐为祀时不时抬头看她,见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去关了门,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接着去办公。 下午两三点,阳光正烈,姜茉翻了个身,醒了却没睁开眼。 徐为祀也在这时结束了工作,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看睡梦中的姜茉。 他蹲在她面前,百无聊赖地盯着她。姜茉很白,皮肤也很好,要是不说年龄,二十岁都算多。 眼神从宠溺转为隐忍,漆黑中染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而,他没忍住这样的想法,缓缓低头,亲上了姜茉的香唇。 仅几秒,他抬头,撞上了一双朦胧的眼睛,她闷闷道:“我没涂口红。” 徐为祀喉结滚动,下一秒,眼里的克制破灭,翻身吻上了她,他总是喜欢先汹涌再温柔,温柔后是安抚。 姜茉不受控地从嗓子里哼唧了声,徐为祀的动作慢了一点,也仅是一点。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像是也好奇这样脸红心跳的场景。 chapter 37 春 - 「我爱你」 时间悄无声息,一转眼,四月过了一半。 姜茉也没有时时刻刻围着徐为祀转,毕竟画展开始,又有得忙了。 徐为祀照常每天接她上下班,她桌上花瓶里的花每天不重样每天新鲜。她不去找他,他就偶尔没事来找她,还会给她做饭送来。 她没时间吃,他会耐心地哄着喂,直到吃不下,他才作罢,把剩下的解决了。 岁月静好,平平淡淡,忙碌幸福。 画展定好时间,就会很快,这次,几乎有姜茉一大半的作品。要不是这次老师劝她,她才不会把六年以来的所有画展示出来。 老师对她很好,一开始处女作出来时,老师夸过她,说她比同年级的人要好很多,也跟她讲解了不少不足的地方。学院里是师生关系,出了校门就是可以倾诉的朋友。 虽然老师五六十岁了,但一点也不老派,心思简直是跟紧年轻人的节奏。 他与师母没有孩子,对她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一样,会教导,会批评,会安慰照顾她。 能把这么重要的画展交给她,也足以证明在他们心中,完全相信她的。 姜茉再次成为了讲解师,然而这次,是讲解自己的画,就变得得心应手了。 徐为祀还是站在远处望着她,闪闪发光的她,一直是他沦陷的根本,即使知道自己就该待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不该有光明,却还是一往直前地去探索渴望的世界。 她是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也是唯一照亮他的光。 他从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遇到她后,他坚信了。跟她,一生一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茉眼睛亮亮的,朝他看了看,嘴唇上扬,徐为祀也笑。身后是那张轮廓优越的素描画像,在他眼里,射影了她对他的爱。 片刻,他眼里闪着泪花。他生来就是没人爱的,母亲为了完美,把他教导的足够优秀,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母爱,父亲从小到大没说一句话,嫌弃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闪过,无论他怎么讨好,都是一样的结果,不会稍微对他好一点,反而更加厌恶他。 他反思过,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讨厌,让母亲没日没夜的让他学习。 他想不出来理由,或许没有理由,父母强硬的给他安排好了人生,他只能是这样没有人爱的人生。 所以,从他想通的那一刻,他对任何人都产生排斥,对异性对婚姻都产生了极度厌恶的心理,他没打算有一个人闯入他规规矩矩的生活,可也没防备的让她闯了进去。 或许,对她从一开始就放任了吧。 …… 画展结束的很晚,姜茉也小有名气了一把,不少人找她合作,她寒暄了几句,把合作这个事交给了小助理,自己则去寻找一天没见的男朋友。 徐为祀一直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等着她。 姜茉小跑着冲向他,他张开手,待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温声说:“累了吧?” 她疲倦地“嗯”了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缓解疲惫。 徐为祀抬手,放在她后颈的位置,轻轻地给她捏着,她舒服的闭眼假寐。这一个自然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不少看向他们的人,投出了羡慕的目光。 霎时,姜茉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她睁开惺忪了双眼,凑在徐为祀的耳边说:“徐为祀,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好,我们回家。”话落,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走,轻松地走了出去。 姜茉惊讶地眨了眨眼,周围全是注视的目光,使姜茉害羞的红了脸,连忙往他怀里钻,小声控诉:“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抱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但我心疼你。”说的轻松又诱人。 姜茉一点责怪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反而大胆地去亲他的脖子。 触碰的下一秒,如电般击麻全身,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侧头盯着她,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意味很是危险。 姜茉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自从跟徐为祀谈恋爱,她发现了他变了!以前清心寡欲的,冰冷的触碰都触碰不到,而谈恋爱后,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 记得之前学院里说徐为祀是拉不下神坛的禁欲系教授,现在看来,全是瞎扯。 神坛是下来了,禁欲完全看不出来。 虽然徐为祀很尊重她,也不会趁机触碰抚摸她身上任何部位,但接吻简直要人老命。 他把不动她的隐忍克制都体现在了吻里,有几次差点一命呜呼,一口喘不上来,还不如让他把她动了呢。 姜茉是这样想的,但说不出口,更不敢上手。 展会几乎要收尾了,姜茉在车上给小助理发信息,让她解决。为了弥补小助理要晚回去的代价,姜茉直接大方给她发了红包,还附上一句:“回去注意安全。” 小助理回复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姜茉放下手机,歪头看开车的男人。 他的脸陷入黑暗,但轮廓却清晰可见,一道车灯扫过,挺拔的鼻子秀丽迷人,想…… 徐为祀停了车,侧头看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茉越想越偏,不自在地垂下眼,好在处在黑暗中,不然就要被他发现自己色欲满满的眼神。 徐为祀是没看到,绿灯亮了,收回了目光,安静地开车。 到家后,他去厨房做饭,她去洗个热水澡。 两人同居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父母知道,而且姜茉还特意通知了他们,父母管不住她,只要她愿意,他们永远支持。 但也很郑重地告诫了一句:“没结婚前,不能做那样的事。” 姜茉装傻:“什么事?” 苏芫拍了她一下。 她说:“做不做是一回事,我把控不把控的住就另说了。” 苏芫直接一个震怒的眼神看着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但情到深处,谁也控制不住的呀,再说了,早晚反正都会这样的,我是已经认定他了。”姜茉撒着娇,“妈妈你怎么这么保守啊?” “妈妈这是告诫你,一个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以后你有孩子了,就懂我的感受了。” 姜茉往苏芫怀里钻,低低道:“我知道妈妈为我好,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一切负责。” 苏芫说不过她,没再说什么。 …… 她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正好出锅了。 姜茉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饭,结束后,喝了半杯水,打了个饱嗝,说:“我迟早要被你养胖。” “我就是打算给你养胖,你现在太瘦了,几乎没有肉,胖点好。” 一说到体重,是每个女生的大忌,姜茉也不例外。她站起身,把衣摆掀到肚子的位置,另一只手掐了掐最近长得赘肉,怒着脸,控诉道:“你看,都长出这么多肉了。” 徐为祀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喉结滚动,直白地说:“你这样是在勾引我吗?” 沐浴露的香味弥漫在周围,让徐为祀无心吃饭,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的肚子看,尽管只是普通的肚子,都能被他看出个花来。 姜茉连忙放下衣服,与他对视,危险的程度此刻到达了百分之八十。 她落荒而逃地跑进了房间,房门重重地关上,是真的害怕了。 徐为祀盯着房门,转而笑了起来。 害怕才对。 他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毕竟她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在婚前做一切越矩的事。他爱她,但更尊重她。 他认为,结婚前的一切行为都是不负责任的耍流氓。 尤其是身体上的。 徐为祀接着把碗里的饭解决掉,然后收拾了一下,去刷碗。 姜茉在房间里心情浮躁,一会在窗户旁站一会,一会又躺在床上闭眼睡觉,一会又坐在地上纠结着,如此反复。 她索性直接拿出手机,找吕鱼,可奈何另一头在水乳交融,根本没心思管她的事。 姜茉咬着唇,紧张又期盼,听到外面的水声停了,连忙翻身下床,拱着腰,悄咪咪地去开门。 见徐为祀关了客厅的灯,正要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姜茉一鼓作气,跟着他一起进了他的房间。 徐为祀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嘭”一声关上,他回神,看着姜茉红润的脸蛋,和眼里要做些什么的紧张。 他蹙眉,第一次生气:“姜茉,赶紧回去睡觉!” 姜茉不听,踮起脚尖挽着他的脖子,说:“我睡不着,你抱着我睡。” “姜茉,乖,回自己的房间。”徐为祀忍住要把她推开的举动,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我不要!”他越要这样她越要反抗,此时眼里微怒。 “姜茉,我是个男人,克制力没这么好,我不想在婚前伤害你。” 她直接去吻他的唇,含糊道:“那就不要克制了。” “徐为祀,我爱你。”这句话击溃了徐为祀薄弱的防线,大手搂着腰,把她抵在墙上,深深地吻着。 衣服在褪去前,他沙哑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了,一旦开始,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 姜茉喘着气,吞咽了一下,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样确定了,她点了点头。 睡衣从滑嫩的肌肤褪去,掉在地上,上半身空荡荡的,让她不自在地缩了缩。徐为祀被欲望缠住,却也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要她说不行,他可以立刻停止,可她没有,尽管不适应也一句话不说,就是怕说出来他就要赶她走。 “姜茉……”咬住她的耳畔,低唤她。 “嗯……”灼热的呼吸烧得她整个身子都如火炉一样发烫。 “你没有机会了。”虽是这么说,可还是希望她能害怕,主动逃离。 而姜茉既然来勾引他了,自然不可能逃。 徐为祀退出几步,侧边关了灯,拉着她一起陷入温柔又刺激的梦乡。 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每一处肌肤都被他爱抚,每一次都激起她的颤栗。 第一次,他有的是时间钻研。 姜茉不知什么时候汗如雨下,眼神迷离的,只知道这场自己惹的火被徐为祀欺负了很久。 他有耐心,也有精力,她有勇气,没有力气。 …… 隔天,姜茉睡到下午才起来。 醒来的那一秒,身体上的变化是直观的,尽管一动也没动,身体都感觉散架了。她拖着酸痛的腰坐了起来,见自己身上已经完完整整的穿好衣服了,要不是身上的疼痛,她都要怀疑昨晚是场梦。 她缓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腿上是比腰还要酸痛到几倍的程度。 她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喊:“徐为祀!” 几秒后,男人从外面急忙地跑来,焦急地问:“怎么了?” “腿酸。”姜茉张开手,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徐为祀直接低头,让她的胳膊挽着他,手则握着她的大腿,把她抱了起来。一个考拉式抱法。 她控诉:“你好过分,一点也不节制。” “我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我的欲望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强烈,且只对你。” 姜茉没好气地哼哼两声。 “姜茉,我也爱你。” 一句“我爱你”是打破他不伤害她的主要原因。 但昨晚他没有回复她,而是在清醒的时候回复。 他认为的爱,不是在不清醒下,甚至在欲望下说出来的,而是在极度的清醒下,袒露爱意,这才是正确的表达爱的方式。 chapter 38 春 - 「见父母」 画展结束,姜茉就变得闲来无事了。 自那次后,姜茉就搬进了徐为祀的房间,直接跟他同床共枕。 徐为祀也不再克制自己,但也仅仅是不克制,过分的事倒是没做,就是知道她敏感处。在她不老实的时候,又揉又捏的,搞得她只好乖乖投降。 姜茉闹了一番后,往他怀里钻,耳朵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说话也放轻了很多:“徐为祀,这一切好像一场梦,我以为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只要你回来,就不可能出现这样事。”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如羽毛。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 “那我只好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他说得轻飘,姜茉却听得不是滋味。 “徐为祀,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勇敢’两个字,你但凡勇敢一点,我们会分开六年吗?”姜茉越说越委屈,“从来都是我向前一步,你后退两步,无论我怎么向前,你都会退,谁会愿意这样无私奉献的付出?” 她又自己喃喃地回答:“只有我。” “嗯。是我的错。”他低头,安抚似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后悔了。” “徐为祀,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毫不惧怕。”一句话一个吻,姜茉就没出息的被哄好了。 他没退开,吻细细落落地往下,每一处都是无法控制的颤栗。姜茉眨了眨眼,呼吸变得粗重,她软着声唤他:“徐……” 话音未完。 徐为祀声音发沉:“就亲亲你。”话落,一股汹涌的吻直接让她陷入窒息般的境地,好一会,他才似安抚的给她留有喘息的空间,轻轻地吻着下嘴唇的软肉。 姜茉眼里有层薄薄的雾,浑身软绵绵的,声音也软,含糊道:“你这熟练的程度,不像是没谈过恋爱的。” 听闻,徐为祀眼里晕开笑,漆黑深沉,她还没来得及深究,下一秒,直接长驱直入,瞬间把她刚恢复过来的呼吸带走。这个吻似乎带着惩罚,舌头被他勾去,不爱抚反而用牙齿磨着,想逃都逃不掉。 终于,姜茉受不了了,推了推他,才将这场窒息的危机解决。 他没反应是不可能的,姜茉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直接伸手过去,还没摸到,就被徐为祀猛地抓住作恶的手,声音发沉,沉得吓人:“别动。” “你都……”姜茉红着脸,羞得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乖乖睡觉。”他把她揽在怀里,哄着她睡觉。 姜茉看着他皱着眉头,不忍心地唤他:“徐为祀……” “嗯。”他闭着眼。 “我都不介意,你干嘛要忍着?” 他仍然无动于衷,警告她:“忘了第一次浑身都痛,控诉我的事了吗?” “那是……第一次,难免会这样的。”她直接不老实的去碰,徐为祀眉头凸起,瞬间天崩地裂。 他忍着眼睛都红了,她还偏偏要让火更旺一点,不满足她岂不是太辜负她了。 徐为祀直接翻身,三两下褪去她的睡衣,什么也不说,只知道要伺候她。 气温还在上升。窗外的风激烈地呼啸着,伴随着咿咿呀呀地叫声。 …… 昨晚的恋食简直是错误的举动,腰腿比第一次还要痛,浑身如棉花似的,轻飘飘。 徐为祀等她醒后,给她耐心地喂着饭。 今天周末,难得两人都有空。 姜茉乖乖地履行了苏芫的要求。 她休息好后,挽着徐为祀的胳膊,回家见丈母娘。徐为祀手里拿着见长辈必要礼品。 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可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激动紧张。 大门关着,姜茉敲了敲门,她有钥匙,但今天不一样。 姜泞骋似乎在打理自己的花草,听到声音就赶忙地走过来开了门。 见姜茉不奇怪,见到徐为祀和手里的礼品,才知道今天来的意思。 瞬间脸色一变,严肃了几分。 徐为祀礼貌地唤:“伯父。” 姜茉见姜泞骋变了脸色,直接没好气地警告他:“你要是给他摆脸色,我要生气了。” 姜泞骋看了眼自家女儿,叹了口气,淡淡道:“进来吧。” 苏芫倒没有像姜泞骋一样,而是笑颜常开,对徐为祀很是满意,两人聊得很投机。 姜泞骋跟姜茉打哑谜。 “你妈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但必然是我带回来的女婿她很满意啊。”得意写在脸上。 “满意?”姜泞骋打量了一眼徐为祀,是长得不错,但一想到自家女儿要被他拐跑了,就觉得哪哪都不行。 姜茉自然知道姜泞骋在想什么,眉目传爱,像在说:“结婚了你也是我最爱的爸爸。” 姜泞骋很好哄。 晚上,徐为祀帮苏芫打下手做饭,在厨房里尽是说她的坏话,什么不会做饭,什么不爱吃饭,什么无理取闹的。 能从头说到尾。 好在姜茉坐在客厅看电视,要不然要引起一场全家哄她的风波。 姜泞骋眼睛盯着电视机,却一个画面,一句台词都记不清,皱着眉说:“想清楚了,确定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姜茉点头,吐出橘子籽,坚定的表示立场:“这是我这辈子最确定的一件事。” 见姜泞骋还是愁眉苦脸的,姜茉歪着身子,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认真道:“他是我喜欢六年的人,在国外想忘记都忘不掉,非他不可的心已经印上了他的名字。” 姜泞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很开心。” …… 结束后,两人散步回去。 街灯把影子拉长,十指紧扣的手摇摇晃晃的。 姜茉认真地踩着每一个瓷砖,随口问:“苏女士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虽然她没听到,但了解苏女士的姜茉是一猜一个准,她悠悠地解释:“她总喜欢把缺点暴露给亲近的人,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只有把缺点暴露给别人,同时别人能接受,那这个人就很靠谱。缺点能接受,优点才能去发掘。” “苏女士跟你说我的缺点你能接受吗?”其实这话多余问,但总要有个流程。 徐为祀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她,荡漾着温柔的笑意,使风都慢了下来,他回答:“你的所有我都接受,无论缺点优点,我都接受。” 姜茉嘟着嘴,调侃道:“徐主任,这个回答很官方哦!” 他顺着她的无理取闹:“那应该怎么回答?” “你应该先这样。”她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几秒后退去,说,“然后说,你的所有一面我都见过,自然能接受你无理取闹的缺点。” 他目光突然变沉,抬手揽着她的后颈,温柔地吻着。姜茉最受不了徐为祀这般的温柔攻击,她浑身发软,站不稳地抓着他的衣服。他似乎察觉到,另一手放在腰上,给她一个能支撑的力。 风吹起少女的裙摆,灯打在男人的肩上,鹅黄色的灯显得极为不真实,周围的路人淡化,只有这甜蜜的场面。 长达两分钟的温柔,在风停止时,暂停了。 姜茉说:“徐为祀,找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 徐为祀心里一惊,一想到他们会极其厌恶拒绝,他就不想带她去。可她开了口,他只能把一切伤害化到最小程度,最好处理干净,像姜茉父母一样,满意她。 “给我个时间,等我处理好。” “嗯。” chapter 39 春 - 「强势」 徐为祀请了半天假,回家了一趟。 徐父徐母两人已经退休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说话。结婚四十多年的夫妻,同床共枕十几年,到头来,与陌生人无差。 两人是媒婆介绍的,认识到结婚,只有一个星期,连感情基础都没有,结婚前,两人说好相敬如宾的生活。 一开始是相敬如宾的,可后来怀了徐为祀,一切仿佛变得天翻地覆。 那时正是徐母工作的重要阶段,她想都没想,也没跟徐父商量,就去小诊所打胎,但碍于她是高龄产妇,打了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她当下心软了一刻,也仅仅是一刻。 她在打胎手术单上果断地签了字,可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秒,她的父母和徐家人纷纷赶来,哀求她别打,她的父母更是直接用她的工作来威胁她。 “你要是今天进了手术室,明天我就去学校里闹,看你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这不就相当于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现在的工作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没人知道,可现在因为一个孩子,就要把她的努力如垃圾一般对比。 她忍下了,同意生下来。也在这一刻,她讨厌逼她,造成这件事的人,更讨厌肚子里的孩子。 自那天起,徐母跟徐父分房睡。 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无论徐母多讨厌徐父,她都没有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与他理论,而是平静的咽下,心平气和的消化。 后来,徐为祀出生,便没由头的成了徐母的发泄工具。 一开始他会叫爸爸妈妈,可他们回复他的是冷眼相待后,后面他几乎不怎么叫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去想,却一次都没有喊他们帮忙。 一家三口应该是温馨幸福的,而他们的一家三口,是压抑冰冷的。 导致这一切的人是徐为祀,而他从头到尾都是最无辜的人。 徐母完美心重,什么都要在她的眼里呈现出百分之一百的样子,但凡有一点误差,她就会推翻你所有的努力。她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 为此,徐为祀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毒打,打到手拿不起笔,打到嘴肿的吃不了饭,打到浑身都是伤,睡不了觉。 他曾控诉过,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快乐的成长,而我要没日没夜的学习? 这相当于反抗她的努力,这句控诉,无疑是要被狠狠教训的,徐母边打边说:“为了生你,我付出了多少,你要是但凡松懈一点,都对不起我的努力。” 他试图用“妈妈”换回一丝丝母爱,可惜没有,反而让她更生气,仿佛“妈妈”两字,是她的耻辱。就相当于他是她的耻辱。 透过门缝,他看见门口站着人,他知道是爸爸,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叫他,想让他阻止妈妈的所作所为。可片刻,门口的人消失了,身上的疼痛愈来愈重。 …… 他拿出钥匙开门,思绪拉回,身上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 徐父不在家,徐母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绣刺绣,听到声响,头都不抬地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在上班吗?” 徐为祀没回答,坐在单人沙发上,直接奔入目的:“我要结婚了。” 徐母愣了一下,针插入刺绣中,往前放在桌子上,摘下眼镜,这才看他。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跟谁结婚:“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徐为祀点头,时刻关注着徐母的神情。 “你是大人了,你的事我管不着,但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那也没商量的必要了。”徐为祀说完就起身,声音很淡,“有空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徐母脸色震怒,呵斥道,“有你这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吗?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生下来,后面又是重点培养你,到头来因为一个女人,就要把自己的母亲抛弃,你有心吗?” 徐为祀冷冷一笑,十几年的痛苦如流水一并发泄了出来,疼痛在身后蔓延着,他吼道:“那你先问问你自己有心吗?我凭什么生下来就要成为你们关系不好的发泄物,我做错了什么,是我逼你的吗?是我一定让你生下我的吗?我是最无辜的人,却被你们不无辜的对待。限制我的自由我忍了,让我学习我也忍了,我始终认为只要我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学习,我就会得到你们的爱,哪怕一点。” “可这个‘爱’很虚无缥缈,渴望是一种过错,是你毫不手软的打骂,是他的事不关己。” 徐母神情无波澜,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种种过分与自私,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无爱的人才能更强大,你想结婚我有好的人选,明天就能去领证,也照样可以过一辈子。” “你休想!”徐为祀眼里是厌恶与阴狠,“这辈子我除她不娶。” “你别想再用你的完美主义来控制我,我现在不是非你不可。”说罢,他转身开门。门打开后,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看着他,还冲他笑了笑。 徐为祀一愣,眉头轻皱,急道:“你怎么来了?”说着就要把她拉走。 姜茉边说边按住他的手,眼里是让他放心:“我去学校找你,见你不在,就去问了林恒木,他说你请假回家了,我就想着反正早晚都得见,我就问了地址。” 徐母打量了半天,直白地说:“这个门你就别进了,你们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徐为祀冷眼扫了过来,揽着姜茉就要走。 “伯母,我也没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吧。”姜茉拉开徐为祀的手,边说边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坐在刚刚徐为祀坐的位置。 “小姑娘,你比徐为祀小几岁?”徐母言语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刻薄。 姜茉如实回答:“十岁。” 徐母笑了笑,说:“十岁就不般配,像你这样的姑娘,心智还不成熟,他要配就要配一个年龄相仿的,且不会影响他的。爱什么的,都是劣质的,唯有相敬如宾,才能过一辈子。” “伯母,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了,你认为爱是劣质的,但仅仅是你个人认为,爱可以是势均力敌,可以是奋斗的动力,可以是永恒,而不是你认为的劣质。没有爱,或许不能造成什么,但有爱会有开心与幸福。” “伯母,你开心幸福吗?” 徐母顿时哑口无言。 徐为祀愣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地扬起。果然认真的人魅力十足,他真正的体会到了。 姜茉在他面前最多的是可爱活泼,认真的样子在工作上只体现一半,而现在是百分之一百的与徐母认真对质,让徐为祀对她又多了解了一些。 姜茉越战越勇,接着说:“你有一刻关注过自己的孩子吗?除了教育学习,你还给过他什么,什么都没给,就连他想要的爱,你都觉得他痴心妄想。” “现在,有人爱他,要跟他共度一生,你还要阻止他,想让他跟你过一样的生活,你不觉得你过分自私了吗?” 徐母扯着嗓子说:“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他好,我给他选的另一半,肯定是对他有好处的。” “又是‘我为你好’的戏码,而这个‘好’是你认为,不是他。好处?什么好处,让他更加恨你的好处吗?” 徐母真是小瞧了姜茉,伶牙俐齿的,每一句都堵得她无话可说。 “他现在是成年人,有自己想选择的生活,你不该再管着。我也没有你说的不成熟,只是被他惯的有点小孩气,可以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姜茉侧头,笑着看徐为祀。 他脸色好转了,眼里有股宠溺的笑意。 姜茉见徐母怒气冲冲,但低眼沉思,说明自己击溃了她的完美主义,在不认输中徘徊着。姜茉叹了口气,站起身,说:“还望伯母想清楚,你也可以选择解除母子关系。” 徐为祀牵着姜茉的手,门开了又关,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 “我厉害吧。”下了楼,姜茉又是一副讨要夸奖的样子。 徐为祀点头,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姜茉往他怀里钻,手搂着他的腰,说,“很正常的事,我这么爱你,当然要帮你解决你的烦恼喽!”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也谢谢你爱我。”徐为祀回抱着她,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不会有人爱我了。” 姜茉微侧头,亲了一口在他脖子上,轻松道:“那是你认为,但老天赐你一个我,就没有认为。” “我会爱你,且一辈子。” chapter 40 春 - 「求婚」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底,姜茉的生日在忙碌中拉快了时间。 徐为祀提前跟吕鱼盛迟讨论了一番,布置了求婚现场,订的是六年前姜茉跟他表白的包厢,布置的场景也与六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的文字变成了“姜茉,你愿意嫁给我吗”。 字是用黑色粗笔写的,一圈围着彩色的气球,与姜茉那次表白一样,简单心意满。徐为祀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场景,握着戒指盒的手紧的出了汗。 吕鱼在一边调侃他:“徐教授也会紧张啊?” 徐为祀松了口气,说:“这种事谁不紧张。” 盛迟手里拿着礼炮,递给吕鱼,凑近她说:“你遇到这事也一样。” 吕鱼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味有待探究。 徐为祀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关了灯,站在当初姜茉等待他的地方。这次,他来等她,还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 盛迟与吕鱼各站一边,等待门打开的瞬间。 姜茉准时准点,推开了门,房间漆黑,但走廊的灯光把面前的人照亮。姜茉惊了一下,这场景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她眨了眨眼,眼里仿佛有繁星,注视着眼前几步之外的人。 下一秒,“嘭”一声,礼炮中的彩带细细碎碎的从空中飘扬,姜茉抬头,眼前的场景变得不真实,极其虚幻,大脑短暂运转,浑身僵硬,脚步更是抬不起来。 徐为祀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惊讶,步伐稳健地朝她走来。从黑暗中,走向光芒。 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吕鱼与盛迟默契关门,同时开了灯。 姜茉早已红了眼眶,她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太突然了,还是在她生日这天,还是她熟悉的场景。 灯开后的几秒,姜茉已经泪流满面了,听他说:“六年前的今天我拒绝了你的表白,让我明白了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六年后的今天,我想让那场失败的表白被求婚覆盖,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着,他弯下身,单膝下跪,抬起头,眼里是紧张又激动,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耀眼夺目的戒指。 戒环是一个双环形的设置,戒面部分是以小小的花朵点缀,中间一颗宝石透着淡淡的金色,把周围围嵌的花朵倒映着金色的光芒。不知是不是姜茉眼神好,她似乎看到了戒环里刻着两个字母。 jm。 她名字的首字母。 姜茉难忍地哭出了声,还没等他问出那句话,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兴奋地说:“我愿意!” 三人皆是一愣,徐为祀先回过神,喜极而泣,拿出戒指,牢牢地戴在她无名指的最深处。 盛迟目瞪口呆,低骂了一句:“操!姜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没问,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吕鱼撞了他一下,警告道:“人家的事,你掺和什么。” 徐为祀起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地给她擦眼泪,温柔地说:“还是个小哭包。” 姜茉不满地打了他一下,往他怀里钻。 后来,四人一起吃了饭,中途,舒亦赐推门进来,神情淡淡,很自然地落了坐。 徐为祀这个表面不计较的男人,心里贼小气,前一天特地找到舒亦赐,说要跟姜茉求婚了。 舒亦赐直接表明说,不去。 “毕竟你是她国外最好的朋友,我想让她的朋友见证她幸福的时刻。”徐为祀是这样说的,但在舒亦赐眼里是极大的挑衅。 林恒木在边上喝酒,一副对徐为祀大吃一惊的模样。没想到三十几岁的徐为祀这么狗,不,应该是谈恋爱的徐为祀这么让人意想不到。 舒亦赐冷呵了声:“徐为祀,别在这恶心我,我是不会去的,也不会祝福你们。” 他做不到看见自己喜欢四年多的人被心爱的人求婚,那种幸福,开心的模样,他宁愿骗自己姜茉不喜欢他,也不想去见证那样的场景。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为祀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把眼神转向林恒木身上,说:“你有空吗?” “非常不巧,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时间正好撞上,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逃不掉,但我是百分之一万祝福你们,好在是她。” 徐为祀问道:“确定要这样过一生?跟没感情的人,或许不会快乐。” “无所谓了,顺着她的需求罢了。”他语调轻松,倒没有一丝哀愁。但徐为祀知道,他只能这样牺牲自己,别无选择。 林母独自把他拉扯大,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后来林恒木长大,有了出息,林母就经常往医院跑,他在那时发誓,林母说什么他都会听,牺牲自己也忍了。 这也就是他不对任何异性有瓜葛的原因,他这样无条件服从母亲命令的人,谁会愿意,他配吗? 徐为祀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 自从跟姜茉在一起,他没再喝酒,也不会再喝了。 …… 舒亦赐先一杯酒下肚,又倒了一杯酒,站起来,对着姜茉举起,说:“我本来不想去承认你已经是别人的了,但上天一点也不眷顾我,越不想去承认,越要把事实放在我眼前。” 他吸了吸鼻子:“姜茉,我伪心的祝福你幸福。” 一杯酒下肚,过往烟消云散。 “冬季的那缕光,最终是不属于我的。” 姜茉粲然一笑,举杯,轻声说:“谢谢。但我希望你是真心祝福我的。” “随便了,你就当是真心的好了。”嘴硬得很,心里恐怕在徐为祀找他过后,就想开了,不然也不会来了。 月亮圆又亮,五人举杯饮酒。 - 两人散着步回去,突然,路过学院,姜茉停了脚步,徐为祀提议:“我们进去看看。” 姜茉点头。 跟保安好说歹说,才同意放他们进去一会会。 他们牵着手在偌大的学院里走着,她张开手,吹着舒适的晚风,淡淡地说着以前的事情:“我每次都吐槽大门口离教学楼很远,一开始还迷过路,后来天天跑,也才只记得经常走的路。” “但后面,我记住了你办公室的那条路。”姜茉转头看他。学院的小路灯打在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感染着他,他弯唇,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 姜茉轻飘飘地说:“徐为祀,我很早就见过你了,也是在这所学院里,那时我刚上大一,也是那次,我对你一见钟情,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这所学院的教授。你说,是不是老天爷派你过来的,让我们相遇,让我去爱你。” “嗯。”她说什么他信什么。 “喜欢我的期间,累不累?”徐为祀一想到一开始冷冰冰的拒绝她,想到她强撑又委屈的模样,就心疼得紧。 姜茉逗他:“可累了,你是一座冰山,一座很难攻略的冰山,但好在,我最后如愿以偿的攻略了。”她凑近去亲他,安抚他心疼她的情绪。 “徐为祀,这些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去追你,但希望再来一次的时候,徐教授能坚定一点,别让我伤心了。” “嗯,以后都不会让你伤心。” 两人往里逛了逛,路过一间教室,姜茉直接拉着他进去,开了灯,她坐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徐为祀站在讲台一脸懵。 不久,她俏皮道:“徐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一句话,拉回那节课,拉回了他多留意几眼的姑娘身上。仿佛没有六年的时光,她还是那个灿烂阳光的小姑娘。 徐为祀温柔一笑,眼里是无尽的宠溺,他低着嗓音,温柔如水:“有,她很明媚,很可爱,我很爱她。” 姜茉抿唇笑了起来,空荡的教室荡漾着她的笑声,空灵悦耳。 “那请问,姜茉同学有男朋友吗?” “有,他温柔体贴,我也很爱他。” chapter 41 春 - 「情趣」 求完婚后,姜茉更加忙了,全国各地的出差,开画展。 六月底,职高放假,徐为祀空下来了。 傍晚,姜茉发来视频,她脸上疲态憔悴,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徐为祀,我好累啊,想要你抱一抱。” 无论工作的时候多认真严肃,一到他这就松懈的多疲惫多脆弱。 徐为祀见她这样,眼里是无奈的心疼,温声问:“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一个星期前,她去了法国,走前还撒娇说离开了会很想他。因为法国这趟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或许一个星期,或许半个月,一个月。 一个没有期限的工作,让姜茉对他的想念与不舍更加重了。 硬是拉着他做没节操的事,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舍,把徐为祀磨得不行,没辙,只能温柔的安抚她,在她耳旁说:“等学校放假,我就去找你。” 她不知有没有听到,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陷入了情迷中。 “应该还有半个月。” 徐为祀想了想,学校的事差不多要收尾了,不去交给林恒木代劳也不是不行,他的想法刚要说出来,视频那边占了线,挂断了。 不一会,姜茉发来短信:“我要忙了,早点睡。” 紧跟着又一条:“没有我你应该能睡好吧。” 这话里隐喻的意思足够明显了,他勾唇轻笑,在键盘上打字:“睡不好,已经失眠几天了。” “我也是。”跟着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你先忙。”徐为祀发完这句,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去服务里订机票,选了一个最早的航班。 他下床,收拾了几件衣服,关灯关门,刚刚还亮如白昼的房间,瞬间冰冷凄凉。 十六个小时,下机时间是法国清晨六点,机场人潮拥挤,却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想着姜茉可能还在睡梦中,他没打扰她,记得姜茉走前跟他说过住在那个酒店,他拦了车,直奔目的地。 酒店管理严,根本不透露客户的信息,徐为祀就只能在大厅里坐着,等时间差不多再打电话给姜茉。 等了一个小时,姜茉的小助理下来了,不经意一瞥,看到了徐为祀的身影,一开始还不确定,凑近了,徐为祀也看了过来,才确定。 “你是……姜姐的男朋友?”她语无伦次,还以为是自己早上醒太猛,出现幻觉了,他不应该在国内吗? 徐为祀站起来,微笑点头,问她:“姜茉房间号能告诉我吗?” “6910。” “谢谢。”礼貌道了谢,拿着行李往电梯的方向走。 小助理此刻还是一脸懵,突然一个电话,才让她记起来自己的事。 …… 徐为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他又敲了敲,不一会,里面传出细碎的声音:“谁啊!”听出她的暴躁,徐为祀低头笑了笑。 片刻,房门打开,姜茉半眯着眼,见是他,还觉得自己是做梦,而梦里也挺爱撒娇的。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上一跳,双腿圈住他的腰。在他脸上蹭了蹭,冰凉的脸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含糊道:“徐为祀,你好真实。” 徐为祀一手搂着腰,一手拿着行李往里走,抬脚关了门,行李一松,紧紧地抱着她,亲了亲她温热的脖颈,低低道:“还没清醒啊,我来抱抱你了。” 怀里的姑娘静默了几秒,抬起头看他,睁着惺忪的眼睛,眨了眨,温热的手捧着他的脸,哑声说:“徐为祀,我腰疼。” “我给你揉。”说着,大手隔着睡衣,轻轻地揉着,眼睛盯着她,轻声说,“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来不及吃。”她去亲他,几秒后退去,搂着他,说,“徐为祀,我好困,抱我睡觉吧。” “好。”把姜茉轻轻放在床上,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把她抱在怀里,几秒后,平缓的呼吸在两人之间产生。 徐为祀也困得不行,转机转得都没怎么睡。 今天姜茉无事,有徐为祀在,睡了一个舒服的好觉。 法国的天气很怪,昨天温暖如春,今天寒冷如冬。外面下着雨,阴暗的天,如傍晚。 姜茉先醒的,看着身边朝思暮想的男人,心里的想念得到了慰藉,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时,姜茉直接凑过去亲了一口,还没退开,一只手压着她的头,唇被还没睁眼的男人狠狠地吻了吻,吃痛的使她皱着脸,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徐为祀满足的放开她,但又没完全放过她,头上手没拿开,控制着和他蹭了蹭鼻子,他懒懒地说:“有没有想我?” 原本想口是心非地说不想,但大脑还是没有嘴快,脱口而出就是“想”。 “我也想你。”把她放在胸口上,紧紧地抱着她。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才去吃饭。 吃完饭接着窝在酒店里。外面又下雨又冷,姜茉也没精力去玩。 姜茉还有点事要忙,看着电脑上全神贯注的忙着,时不时敲着键盘,一刻也没有被边上的徐为祀影响。 他不知从哪找了本书,看得很入神。 两人各忙各的,枯燥又充实,累了就看看彼此,疲惫仿佛化成了浮云,再累都是开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外面的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姜茉伸了个懒腰,工作彻底完成,放松下来,饥饿也在此刻更猛烈了。徐为祀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饿了?” “嗯。”她揉了揉眼睛,被徐为祀扶着站起来,给她穿上外套,十指紧握地牵着她出门吃饭。 姜茉开心地晃着手,一蹦一跳地走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徐为祀宠溺的眼神简直不忍直视。 酒店餐厅在两楼,两人点好了菜,等菜的期间,徐为祀这张帅脸被人搭讪了,一个中国女人。 她长相成熟,妆容偏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艳红的嘴唇微张,简单直白地对徐为祀说:“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姜茉撑着脸,笑着看戏。 徐为祀的回答没让她失望,嗓音冰冷:“不方便。” 女人不气馁,接着靠近他,还故意挺了挺她的胸。她穿着领子极低的裙子,只要一弯腰,就能看出她身材下的风光。 这女人该不会以为男人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勾引的吧。姜茉觉得可能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可徐为祀她坚定不会。 但相信归相信,还是不想让这样的人污了徐为祀的眼睛。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姜茉直接拍桌而起,周围餐桌上的客人纷纷看过来,女人僵住了,起身,侧头看她,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的妩媚:“你干嘛!” 姜茉撇着嘴,红着眼,指着徐为祀就是骂:“你真是个渣男。在我妈生下我的时候,你出轨,后来,你染上了病,我妈抑郁而死,临走前让我照顾好你,现在我快结婚了,也该给你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了。” 徐为祀蹙眉,满脸是她在干什么坏点子的模样。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吃惊的女人,哽咽道:“阿姨,我爸这人挺好的,我觉得你们很般配,除了有传染病,你要是不介意,明天就可以领证。” 女人面色惊慌,没一会,留下一句话就跑了:“我介意。” 一溜烟,人就消失没影了。 徐为祀意味深长地盯着姜茉,声音发沉:“出轨、传染病、爸?” 姜茉擦了擦无中生有的眼泪,心虚地缩着脖子,嘟囔着:“我是为了赶走她。” “赶走她的方法有很多,偏偏你选择了一个愚蠢又危险的方式。”男人的眼神透着浓沉的危险,姜茉看都不敢看他。 吃饭期间,两人无话。 回到房间后,惩罚要开始了。 徐为祀把她抵在墙上,亲她的脖子,磨着她的软肉,勾得姜茉想去亲他,他不让,在她耳边说:“沫沫,我是你爸,不能做这样的事。” 显然在报复她刚刚愚蠢的举动。 姜茉哼唧几声,去解他的腰带,他抬手控制她,又说:“传染病你不怕吗?” 她直接恼了:“徐为祀!” 话音刚落,嘴上柔软的触感猛烈的安抚她的恼火,唇齿间沾染了相同的味道。 长达两分钟左右的口舌惩罚,姜茉粗重地喘着气,嘴唇舌头已经酸痛红肿,脑袋被亲得差点缺氧,有些晕,手却不老实地去脱他的衣服。 徐为祀嗓子极哑:“我们现在算不算父女出轨?” “不算,你是我老公。”后面两字故意放缓,说得极为暧昧。 “你再说一遍。”徐为祀眼眶猩红,眼里是即刻要崩塌的欲望。 寂静下,一个锁扣的声音响了声,是腰带。她软着声音,唤:“老公。” 徐为祀揽腰抱起她,给她扔在床上,抽出她解开的腰带,俯身去脱她的衣服。不知是不是她的衣服简单,还是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三两下就把她脱光了。 姜茉低眼看自己的胸前,质问他:“我跟她谁好看?” “你说哪方面?” “徐为祀,你还真看了!” 他低头亲了亲,含糊地说:“没看,你那那都好看,我怎么可能看的下去别人。” 姜茉颤了一下,摸着他又软又刺的头发,说:“徐为祀……” “叫老公。”每一次他都喜欢去钻研新的领域,这次也一样。 姜茉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道:“老公……我爱你。” 他抬起头,深不见底的黑眸裹着笑,在吻她前,他说:“这才是你该赶走那个人的方式。” 这一晚不安分,窗外的雨下得猛烈,树枝摇摇欲坠,如同气温升高的房间。 chapter 42 春 - 「圆满」 又一年春,道路上的梧桐树长出嫩芽,光秃秃却又亮眼。 春风还是两个极端,白天风和日丽,晚上寒冷刺骨。 一切都没变,却又变了一些永久的印记。 姜茉与徐为祀结婚这天,黄道吉日,骄阳似火,微风徐徐,仿佛一切的事物都在祝福他们。 四月十七号,是婚礼,也是查出添加一个新成员的好日子。 姜茉孕反严重,根本举办不了婚礼,徐为祀心疼她,打算取消婚礼。姜茉撇着嘴摇头,脸色苍白,无力地说:“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忍也得忍下去。” 他们没有在国内举办婚礼,而是在不能离婚的国家举行了婚礼。虽然两人对彼此都很信任,但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与形式。 他的姑娘,要给最好的,也配得上最好的。 徐为祀眼里满是心疼,温柔地亲了亲她,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让你这么难受了。” 姜茉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婚礼似乎变得急忙,徐为祀心思完全在姜茉强撑的脸上,稍有不慎,他都会结束这场婚礼。 姜茉知道他的担心,握紧他的手,笑着看了看他,安抚他的心疼。 徐为祀脸色稍微好转,也没有半分松懈。 吕鱼跟盛迟作为他们的伴娘伴郎,舒亦赐回了美国,而林恒木听话的在贡献自己。 司仪还在说着老套的台词,却是结婚无法跳过的。 “无论生老病死,健康疾病,贫穷富贵,都能做到对彼此不离不弃,忠贞不渝,愿意与对方结伴夫妻,白头到老吗?” “我愿意!” 两人异口同声,伴郎伴娘送上婚戒,姜茉的是求婚的那枚戒指,而徐为祀的,是姜茉选的。戒环是跟她一样的款式,金色的,没有多余的装饰,戒环里也刻了字母。 xws。 他名字的首字母。 戒指牢牢戴稳,自然到最后一个环节。 姜茉在司仪开口前,先一步亲吻了徐为祀。她还是那个勇敢大胆的姑娘,一丝没变。 徐为祀加深这个吻。 …… 国外的度蜜月对别人来说,总是漫长的,对姜茉却不是。她因为孕反严重,提前结束蜜月旅行,姜茉很渴望能好好玩一玩,但身体不允许。 徐为祀跟她承诺,等孩子出生,再补上蜜月旅行。 姜茉只能同意。 怀孕期间,姜茉简直无聊死了,前几个月徐为祀什么都不让她干,就连洗个澡他都要在旁边看护,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徐为祀差点把工作辞了,要不是姜茉极力阻止他,并且保证自己一点闪失都不会有,他哪会乖乖去上班。 上班是上班了,但搁一会一个视频是必须要有的,而且每天一日三餐都准备的明明白白,早上等她醒了,再去上班,中午会回来给她做饭。后面姜茉嗜睡,几乎不怎么接他的视频,徐为祀就在家装了监控,每一个角落都有。 偶尔盛迟和吕鱼来陪陪她,并且手牵手的亲密举动让姜茉觉得两人不对劲。 “你们这是?”姜茉一副嗅到八卦的笑容。 盛迟大方承认:“输了一件东西,把自己赔给她了。” 吕鱼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疼得脸紧紧地皱着,艰难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注意用词,还不是夫。” 他瞬间不痛了,一脸兴奋:“那我现在跟你求婚,你会同意吗?” 吕鱼不自在地说:“不同意。” “那你多久打算给我个彻彻底底的名分?” “看心情。” 姜茉抱着杯子喝水,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淡淡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多。” “你们居然不告诉我?”姜茉猛得放下杯子,越说越气,“我还是你们的朋友吗?三年,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跟我说?” 吕鱼心虚地解释:“没打算谈多久的,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婚主义者,以为没几天腻了就分开了,也不想让你白高兴一场,后来么,你回来,你跟徐为祀的事,我也就没开口,再后面根本没机会说。” 姜茉撇着嘴,还没说话,盛迟倒不愿意她的解释了,质问道:“原来你一直以来是为了玩我的?” “对。”吕鱼点头,承认了。 盛迟气冲冲的:“这就是你不给我一个名分的理由?” 他容易生气,也容易哄。 “不完全,一开始是为了玩你,但三年时间我不会骗你,现在是认真的,名分的事,再说。” 盛迟乐了。 姜茉嘲笑他:“迟猪,你还是没有出息。” “那又怎么了,她爱我。”黏在吕鱼身上,简直不能看。 吕鱼一脸无奈。 “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姜茉咧嘴笑。 她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时间慢慢的推动,姜茉肚子六个月大了,七月十二号这天,姜茉给徐为祀准备了惊喜。 特意学了做菜,虽然成果不太理想,但初学有成效。 徐为祀回来,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卖相不太好的西红柿炒蛋,听到厨房的声音,鞋都来不及换,就赶紧进厨房,关火,把姜茉拉出来。 拉着她的手四处检查,露出的皮肤也不放过,语气焦急:“有没有烫到哪里?” “不是让你不要做饭吗?你要是饿了,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姜茉眨了眨眼,笑着说:“徐为祀,生日快乐。” 他动作停顿,抬头看她,不确定地问:“你是为了我才做饭的?” 她点头。 往前几步,抱着他,轻声说:“喜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给你过个生日。” 去年,因为工作,只能视频简单的祝他生日快乐。 今年,终于有时间了,她当然要给他好好过一场。 徐为祀为了不压到她,抱得很松,在她耳旁轻轻地亲了一下,说:“谢谢你,老婆。” 姜茉笑了笑。 最后还是徐为祀这个寿星下厨。 吃完后,姜茉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她买了一个六寸的,想着两个人吃不完太大的,会浪费。 她插上蜡烛,为了点蜡烛,还特意买了打火机,想去关灯,被徐为祀阻止:“就这样吧。” 对于他来说,有人能记起他的生日就很好了,繁琐的流程不要也罢。 姜茉就顺着他,督促道:“闭眼许愿,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徐为祀照做,还没张嘴,她又说:“不能说出来。” 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许愿。 【希望姜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利生产。】 姜茉让他吹蜡烛,他照做,然后问:“什么礼物?” 礼物不礼物不重要,重要是让她开心。 姜茉狡黠一笑,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他面前,侧身坐在他腿上,搂着他就是亲。徐为祀短暂的懵了,拉开她,问:“你干嘛?你现在还在孕中。” “老公,我想要。”她轻嘬着他的嘴唇,闷闷道,“医生说,三个月过后就行了。” “沫沫……听话。”徐为祀蹙眉,他在忍着,忍着不做禽兽的事。 姜茉撇着嘴,气冲冲地咬了他一口,冒出血丝,又被她伸出舌头舔着。她总是能知道怎么挑起他的欲望。 疼与舔的双重刺激下,徐为祀的理智一点一点裂开。最终,徐为祀还是没逃过姜茉的软磨硬泡。 …… 孩子出生在秋天,凌晨三点,天气极冷。 姜茉在中午醒的,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她松了口气,侧头,看见趴在床上睡觉的男人。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醒了。 徐为祀抬起头,脸上是比她还憔悴,黑眼圈很重,眼里有红血丝。 “徐为祀,我解放了。”姜茉粲然一笑,来缓解他的情绪。 他红着眼,泪花闪着,他哑声说:“姜茉,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让我有了家。 姜茉去擦他眼泪,同时自己也有所感触,说:“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知道可以很爱很爱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我也是。” 如果没有姜茉,那他是不是就孤独终老一辈子了?但可惜没有如果,属于他的那束光出现了。 聊了半天,姜茉才想起自己的孩子,看着在婴儿车熟睡的孩子,记起医生在她昏迷前说,是个男孩。 “徐为祀,你给他取名了吗?” “没有。” “就叫,”姜茉回头看徐为祀,笑着说,“徐莫延。” “好。” 梧桐树还在阳光下肆意的生长,远处吹来了风,裹着美好与幸福。 风吹向了那年春天。 这次,徐为祀会义无反顾地走向姜茉。 …… …… …… 【填坑】 傍晚,下雨天,姜茉冷得往徐为祀的怀里钻。 徐为祀抱紧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为什么你画上落笔的是三点水的‘沫’?” “因为一开始我就是这个‘沫’,上完户口后,我妈觉得沫不太好,泡沫泡沫,容易碎,不吉利,就变成了茉莉的‘茉’。” “但是我很喜欢泡沫的‘沫’,因此就做了小名。” 徐为祀耐心地听,又问:“为什么喜欢?” 姜茉认真解释:“很简单,我小时候很喜欢玩泡沫,它是水做的,可以是干净清澈的,也可以是污秽肮脏的,但泡沫永远是白色,不会沾染一丝灰尘。” “就如我,纯粹活泼,太阳般的照亮你的生活。” “嗯,沫沫很棒。” chapter 43 春 - 「徐为祀的六年」 2020年,春。 据姜茉去国外已经三年多过去了。 他过着别人以为的平静生活。 在她走后的那个暑假,他辞了职,辞职后也没管院长同不同意,收拾好了东西,就没再去学院。 他没去找工作,反而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颓废日渐严重。他慢慢变得不再是自己。 没辞职那一个多月,他试图用自己擅长的学习来麻痹心里的焦躁与空虚,来短暂地忘记她的存在,可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有了她的影子,挥散不去。 他总是在写着写着突然想到她,一个虚幻的她。 她还是那般活泼开朗,语气还是为了吸引他的矫揉造作,却让他一点也不讨厌。 “徐教授,你怎么在开小差,一个字都没动?”姜茉双手撑着桌子,歪着头看他桌上的本子,“徐教授,你在学习上的用功要是放在我身上该多好。” 喉结滚了滚,他盯着她一眨不眨,眼眶已经湿润了。一个多月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想念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徐为祀,我听到她们说又给你送情书了。”她嘟着小嘴,似乎生气了,“我虽然写的没有她们好,但比她们有诚意。你要是想看,我给你写,下次不要再收她们的了,你只能收我的。” “徐教授”在她嘴里像调情,“徐为祀”在她嘴里就是生气和认真。 他一刻也不敢眨眼睛,即使眼睛酸痛,也只是低着眼缓解,眼里荡开笑意,他温柔地一一回答:“因为想到一个亮而明媚的小太阳,不知不觉失了神。我已经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了。好,以后只收你写的,我会一字不差的看完。” 姜茉被哄好了,搬着一张椅子,安安静静陪着他。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短暂,漫长的是她,短暂也是她。 一道刺耳的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所有的一切都回到现实,她已经离开他生活的现实。 这一刻,他才确切的明白,自己对姜茉的感情在无形中已经深入骨髓了。 他向来能控制住一切情绪,也自生被家庭教导的过分理智,可因为一丝想念,冲动又兴奋地打听了她的消息,然后不顾一切地订机票,去看她。 不需要让她知道,只远远地看着她就行。 她为了学业,住在离学院较近的地方。他看见她独来独往,看见她早起晚睡,看见她脸上的疲惫与憔悴,也看见她饮食不规律。 他有那么一刻想站在她面前,解释所有的一切,可看见她大晚上躲在角落里哭,又自责又心疼地不敢上前。她现在的种种,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她现在应该很讨厌他,不想看到他。 他在这待了半个月,也看了她半个月的变化,从不爱笑到冷冰冰的,从偷偷哭到强撑着坚强,饭虽然还是不按时吃,但总归她慢慢开始消化这样的生活了。 他不该打扰。 回国后,他喝起了一直以来讨厌的酒。 林恒木没多问,一猜就知道原因。 他没有像寻常人一样,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而是觉得自己差不多忘记心底的心疼与难过,才作罢。 她哭,他痛不欲生。 但酒精的催发下,睡梦中都是她。 一开始她是自在快乐的,没心没肺,像散发着光芒的蝴蝶,她落在的地方,都得到了光的簇拥。可后面蝴蝶伤了一个翅膀,光芒一点一点暗淡,失去一根翅膀也等同于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梦里的她在哭,他惊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酒的味道在房间弥漫着,该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良药,他却站在窗口,神情凝重的看着漆黑的夜晚。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抬起僵硬的腿脚离开。 这样的夜晚反反复复,他也因此失眠。 他空寂了一年多,林恒木打算给他介绍工作。林恒木是职高的体育老师,见徐为祀没工作,便把他惊人的才华声情并茂地说给校长听,不出意外,校长同意了。 他一开始没同意,而是又飞去了国外。 姜茉瘦了,但脸色好了很多,原以为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这次身边有了人,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男生。 心跳短暂地停了。他没看清男生的长相,却也清楚的知道男生对她的想法。 这次,他只待了一下午。 南京到芝加哥一万多公里路,耗时最短二十四小时,中间转机五六次,仅为了看一看她。眼睛里白眼球上满是红血丝,四个小时后,他去到机场,又是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 远的不是距离,是明明只隔几百米,却不能面对面的打招呼,是无尽的想念。 后来,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到后面不得不吃安眠药,可一旦吃了,梦里就白花花一片,没有她。 他为了次次能在梦里见到她,任凭失眠折磨着自己,可次数多了,他也撑不住生了病。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护士给他的吊瓶里打了安眠剂。他睡了很久,无梦。 恢复好后,他同意了林恒木的建议,去了职高。 他原本想当个普通的老师,可校长觉得他这个人才不能大材小用,直接给他一个主任的职位。 职高的学生十有九个打架斗殴,十有八个抽烟化妆,极为不好管理。 徐为祀这个冷面阎王出马了,念经似的教育方式,让不少人乖乖改掉了坏毛病,并且没再犯。 后面因为最大的毒瘤,徐为祀与林恒木受了点伤,也因为这点伤,让毒瘤彻底乖顺了。 时间仿佛如流水,过得很快,春走夏来,秋走冬到。 失眠没好转,但也逐渐成为习惯。一有时间他就请假去看她,她又瘦了,她身边的男生还在。 这次也是一下午就回去了。 时不时会在酒吧看见吕鱼跟盛迟,他们故意在他面前说姜茉的事,说她过得很开心。 没人知道他去看过她,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姜茉的生活。 她开心的话,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但他没反驳,任凭用他们的话,来填补内心的自责。 …… 某天,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放在角落里已经落灰的箱子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盖子随之落下,露出了里面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和数不清的情书。 他盯着这些东西,愣了好久。 半晌,才蹲下身,一个一个捡起来。他原本不打算看的,但因为一个信封经常性的翻阅,有些松了,在他不注意要放进去的时候,从信封里滑了下来。 他手一顿,似乎知道是谁写的,鬼使神差地坐在地上,慢慢打开了。 这是一封被他修改的情书,是那次在想不想她与审情书中选的那封情书。 第二天他说没审,是说谎了。 他在旁边修改了错别字,也给了那时候的回应。 「虽然错别字很多,但整体来看很不错。 谢谢你这般热烈的喜欢,或许我现在不能很明确的回应你的喜欢,但以后,我可能会百分之百的回应你。」 他在那时就明白了,自己已经在慢慢深陷在有她的世界里了。 今天阴天,风很大,吹动着窗帘,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轻轻抚摸着她龙飞凤舞的字迹,苦笑了声,说:“姜茉,信审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 “我很想你。” - 2021年,夏。 她毕业了,他再次去了。 芝加哥的温度很低,但她毕业这天,阳光明媚温暖,她也有了放松的笑容。 她没什么朋友,但异样的面孔,总是被不少人拉着一起拍照。她像是施展不开,僵硬的假笑,不变的剪刀手。 把他逗笑了。 她今天打扮的很美,他掏出手机,站在门口,放大倍数,拍了一张刚好看着镜头,笑容自然的模糊照。 而这张照片成了他主页面的壁纸。 毕业后,她也很忙碌,被她的老师重点培养了起来。以前是学院,现在是老师的工作室。 他看过她的画,在她不在的时候,他去过那个工作室,他一眼就看到写着她名字的画,叫“沫莉”。 漫山遍野的森林,一个女生站在森林的尽头,身上的白裙变的污秽不堪,血迹与泥污混在一起,周围是豺狼暴虎,而惊讶的地方不在这个上面,是在女生的脸上,小小的脸蛋充满坚定。即使是万丈深渊,也没有一丝恐惧。 画框的白纸上写了两种语言,英文是“fear is the killer of thought, it is a firm belief.” 中文是“恐惧是思维的杀手,是坚定的信念。” 他反复去评鉴这句话,最终,拿出手机,连图带字一并存在了手机相册里。 这是他待的最长的一次。他每次在她不在的时候,经常去那个工作室,一幅画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一个多月后,他回国了。 支撑他的从来都不是想念,而是每次去看她的激动。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是不是已经喜欢那个跟着她的男生了。他只知道这是他该受的惩罚,这个惩罚或许是一辈子,他也只能认。 但他也私心的想着一个好结果,或许姜茉没那么讨厌他,或许她也在万分折磨的想着他,或许只要慢慢等就会有结果。 …… 直到她回来,他的失眠好了,他的害怕也像尘埃一样慢慢落下。 即使她推搡远离,讨厌他,但只要她还愿意见他,便让他的自责像雪花一样化到了最小,直至变成水,消失殆尽。 chapter 44 春 - 「鱼&迟」 夜深人静,街道巷口,乌漆嘛黑的空间,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还伴随着微弱却不服输的哀嚎。 “盛迟,我敬你有骨气,但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你同意我的意见,前面不欢而散的事全都烟消云散,我们可以做个朋友。”霖博姿态懒散,倚着墙,手里的雪茄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亮,一吸一呼,很快到了头。 周围站着身材强壮的一群人,是专门教训他找的打手。 盛迟坐在地上靠着墙,无力地仰着头,月光印在他脸上,恐怖如斯的脸此刻还在流着血。他扯了扯嘴,疼痛使他闭了闭眼睛,话却没有像他的模样一样懦弱,反而异常硬气:“我不是个把自己往牢里送的人,答应你的后果,无非就是替你扛下洗钱的罪名,你是逍遥了,把我弄进去了。你不觉得你嘴里的朋友很讽刺吗?” 霖博的目的不怕让他知道,而是怕他知道后不配合,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既然你知道,那就应该乖乖的同意,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盛迟懒懒地抬眼,攥紧拳头,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同意的。” “你他妈真固执!”霖博眼眸一凛,抬步向他走去,手里的雪茄还在烧着。他二话不说,直接把火的一面按在他的胳膊上,滚烫的灼烧感让盛迟差点窒息。 盛迟狠狠地瞪着他,嘴角溢出血丝,铆足了劲,打了他一拳。 “你真卑鄙!”盛迟咬牙吐出这句话,就晕过去了。 霖博狼狈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他晕过去,嫌弃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晦气!” 几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只留下奄奄一息的人。 清晨,本该清新怡人的空气,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让一大早变得人心惶惶。 好在还有一口气,但因为伤势过重,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个星期。 全程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来看他。 他的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吕鱼,护士给她打了电话。吕鱼正要说盛迟怎么还不来上学,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吕鱼还没张嘴骂骂咧咧的,护士的话让她瞬间安静,脑子停止了运转。 她一口气跑到医院,护士督促她交费用,吕鱼给父母打了电话,把费用交了。 护士把盛迟的手机给她,她打算去找他父亲的电话,但联系人空白一片,除了她跟姜茉的,她又去翻通话记录,都是没有名字的号码。 吕鱼泄了气,帮他请了假,自己也请了几天。 转到普通病房后,吕鱼去看过他,他被包成木乃伊,只露了一只紧闭的眼睛。 吕鱼面露难色地吐槽他:“你说你没什么本事,还要去打架,打不赢把自己差点弄死,爽吗?” 搁平常,他肯定要为自己辩解,而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倒让她很不自在。 吕鱼叹了口气,嘀咕了句:“你也算惨了,伤得这么重,也没有一个家人来看你。” 盛迟一般不说家里的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要不是跟姜茉吕鱼她们俩认识,他都不知道自己过成什么样。 “姜茉出国后,感觉一切都变得枯燥了。”距姜茉走后,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醒啊?” 盛迟睡了很久,像是在过一个安静的冬眠。 半个月后,脸上的纱布拆了,伤口还没结痂,落在吕鱼眼里,触目惊心。 她难得红了眼。 一个月后,吕鱼课程结束来看他,见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嘟囔道:“你再躺下去,人都要臭了。” 她已经习惯他不说话的日子了,然而这次,久违的声音沙哑地响起:“臭又不臭在你身上,你嫌弃什么?” 吕鱼的大脑陷入了空白,愣愣地看向他。盛迟缓缓睁开眼,神色如往常一样欠揍。要不是脸上的伤疤,和这两个月的自言自语,她都要怀疑,盛迟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时候醒的?”她没轻没重地捶了他,质问他。 盛迟捂着胳膊,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轻点,我是个病人。” 见她一脸严肃,乖乖回答:“中午。” 吕鱼坐在椅子上,环臂,询问道:“说说吧,你这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打成这样?” “什么叫我干了什么坏事?就不能有人无缘无故地打我吗?” 她咧了咧嘴,表示不信。 盛迟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徐徐说来:“之前跟一群玩游戏的朋友去了一趟赌场,我没玩,但被赌场老板看中了,后来找我让我帮他洗钱,我没同意。之前闹过一次,去了警局,也只是打架斗殴解决了,再后来,我举报了他的赌场,他被抓去了调查。他有人脉,没多久就相安无事了,然后知道是我干的,还想让我帮他洗钱,我还是没同意,他就下了死手。” 吕鱼全程皱着眉听他说完的。 “所以,这件事,我是宁死不屈,良好公民。” 吕鱼点头,很敷衍地说:“对,你是良好公民。” “打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可能还牵扯了其他事,十几年的牢看来没跑了。”她拿了个苹果,低着头削皮,“你这算是伤敌一万自损一万。” 盛迟瞬间乐呵了起来:“他妈的!终于把这个人给弄进去了。我这受伤也挺值的。” “对了,为什么你手机里没有你父母的电话?”话题转移的太快,让空气陷入了死寂。 窗外的风微弱地吹着,窗户紧闭,挡住了秋日的凉爽,而病房里,却格外的冷。 半天没有答案,吕鱼抬头看他,见他眼里的恨与痛交加,就知道事情不太简单。 她又低下头,苹果削到了底,苹果皮一长串的往下掉,声音却异常清晰。她切了一块给自己,剩下的给他,他没接,她收回,放在桌子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下去。 吕鱼也没有非要让他说的想法,打算吃完这块苹果,就回去了。 咀嚼声在安静下放大,盛迟低低地开口:“我没有父母。” 咬苹果的动作一僵,吕鱼抬眸看他。 他接着说:“因为他出轨,导致我妈死亡,我就没有父母了。” 十六岁那年,下雨天,乌云密布,仿佛会发生一件大事。 盛迟撑着伞回家,脚不老实地踩着路上接二连三的水坑,路过一个小摊位,他停了下来。 “烤红薯多少一个?” “三块。” “给我拿一个。”盛迟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三块钱。 因为天气冷,他把烤红薯放在怀里。 他小跑着回家,开心地哼着歌,一个拐弯,他看见在雨里争吵的父母,身后的车里,坐着衣服凌乱的女人。 这一秒他猜到了什么,下一秒却不敢相信。 母亲在雨里歇斯底里地吼:“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你休想离开!” 盛华愤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说:“滚,死贱人!” 手里的伞,怀里的烤红薯,应声而落,砸在雨里,震耳欲聋。盛迟连忙跑过去,推开盛华,把母亲扶起来。 盛华骂骂咧咧,转身上了车,车子在启动之时,母亲站在车前,挡住去路,盛迟去拉她,她无动于衷,反而把他推开。 母亲势要一个答案。 盛华狠了心,当下没了理智,又听到旁边衣衫不整的女人教唆,踩上油门撞了上去。 这天的雨很冷,冷得刺进骨子里,冷得让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抱着雨中满身是血的母亲,无措又无助捂着母亲的伤口,一遍一遍地说:“妈,我送你去医院,你别睡,跟我说说话,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烤红薯,你说吃了心情就会变好,你别睡。” 他抖着手在怀里摸了摸,没找到,转头一看,烤红薯被轮胎压扁,此时被雨水冲走,慢慢流向下水道。 也如此刻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母亲。 脸上的水不知是泪多一点还是雨水多一点,他睫毛扑闪着,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母亲,在雨里寻找能救她的人。 后来,他一脸平静地去警局报警,说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但没人相信十几岁孩子的话,当下就把他赶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说他母亲是意外,所有人都在包庇杀人凶手,所有人都在与他为敌。 十七岁的他,拿着一把小刀,直奔他的家,无论谁开门,他都会捅下去。 果不其然,盛华开的门,盛迟眼疾手快,一刀捅在了他的胸口上,想挖开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但盛华当即反抗,刀没捅到要害。盛华为了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报警。 盛迟离开了这座城市,兼职打工,赚学费。 盛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为了弥补,给他交学费,一开始他极力反抗,可后来想清楚了,这是他欠他跟母亲的,为什么不要。 了解清楚的吕鱼流露了心疼的眼神。 盛迟瞥了她一眼,轻松道:“别可怜我,我没这么弱。” 吕鱼翻了个白眼。 突然,吕鱼说:“盛迟,你有朋友的。” 这是吕鱼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他名字。 没有父母没关系,你有朋友。 盛迟弯唇笑了起来:“对,我有朋友。” chapter 45 春 - 「鱼&迟2」 又过了半个月,大病初愈。 盛迟一如既往地跟屁虫,之前跟着领导者姜茉,现在跟着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吕鱼。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吕鱼越怼他,反而越成了他的兴奋剂。 大四寒假后,两人约了场。 轻銮酒吧成了一次来,后面就习惯的场所。 两人不怎么喝酒,但酒量还算可以。 盛迟上来就猛灌了一杯,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水,舒适道:“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 吕鱼瞥他一眼,小抿了一口:“也不知道酒精有什么好的,能麻痹还是能利于酒后吐真言?” 自从那天坦白后,吕鱼对他倒没有之前那般处处打压他,虽然话是要怼的,但总是有了改变。 盛迟见舞池里热情高昂,拉着她一起去跳舞。 吕鱼可没有什么尴尬放不开的,适应了几秒,比盛迟还会扭还会跳。 咸猪手是有的,少得微乎其微,而今天好巧不巧正好被吕鱼遇到了。 因为酒吧温度高,她把外套脱了,短款低领毛衣,高腰牛仔紧身长裤,不算太露,但优越的身材还是能被人惦记上。 那人目光盯着她,慢慢挪到她身后,从下往上打量,是个好身材,前凸后翘的,该有肉的一处没落。 他大胆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衣服的纤维,吕鱼就被人拉了一下,让男人眼前一空。他愣了一下,色眯眯的表情还没收回,便对上盛迟的眼神,男人乐呵着:“哥们,这你的妞,身材不错。” 盛迟拧眉,厉声道:“滚!” 男人脸色僵了一下,自认理亏,吊儿郎当地走了。 吕鱼被他这么突然的一拉一抱,呼吸差点停止了,可几秒后,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弄得她脸一下红了。 待那人走后,盛迟才把她放开,告诫了句:“小心点。” 不知是不是吕鱼心里太龌龊,感觉盛迟在打量她的身材。她低头看了眼,好在酒吧灯光一闪一闪的,看不清她的脸红,她面无表情道:“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盛迟,你怎么也这么龌龊?”吕鱼瞪了他一眼,舞没心思跳了,跑去喝酒。 盛迟语无伦次地辩解:“什么呀……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吕鱼不理他。 盛迟:“……”真他妈够无语的! 吕鱼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或许在想姜茉,或许掺杂了一丝刚刚的举动。喝着喝着,就把自己喝醉了,盛迟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处于迷糊状态。 见空瓶的酒,他惊讶道:“不是……鱼,你这是一点也不给我留啊?” 吕鱼慵懒地说:“你再点一瓶好了。” 她神情自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她已是醉态。盛迟还没喝过瘾,又去点了一瓶。 吕鱼喝不下了,倒了半杯酒抿着喝,剩下的盛迟边吃果盘边解决了。 两人都有些晕,但还算清醒。结了账,走出酒吧,被冷风一吹,清醒多了。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大脑有一个活跃的细胞在作怪,奇怪的感觉,让两人一对视就如烟花炸开了。 房间温度升高,在酒精的驱使下,更加失去理智。汗水淋漓,与外面的寒冬相比,简直是突兀的存在。 …… 日上三竿,吕鱼先醒了。 宿醉后的头疼是必不可免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起身,身上如激烈后运动留下的酸痛,让她瞬间清醒了。 脑海里自动播放着昨晚的荒唐。 昨晚,喝了酒,肾上腺素升高,拉着一个人开了房,亲了!做了! 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一丝不苟,惨不忍睹的全身,身心崩塌了。 吕鱼做了几秒心理建设,侧头去看身边还在昏昏欲睡的人,待看清是谁,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盛迟一瞬间惊醒了,坐了起来,嘴里含糊道:“谁打……” 四目相对,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自己一丝不挂的全身,脑袋一片空白,片刻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畜生事。 “我……我……”结巴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吕鱼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了,一脸平静,淡淡道:“我们也不小了,就当没发生吧。” “什么?”盛迟知道吕鱼是什么大事都无所谓的人,但对于这个未免太随意了,搞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裹着被子,捡起床边的衣服,心平气和地穿着。 盛迟盯着她看,下定了决心,头一回认真地说:“吕鱼,我可以对你负责。” 而她不在意,回了个“哦”。 “我说真的。” “知道了。” 盛迟还想说什么,吕鱼的电话响了,是她父母打来的,她穿上鞋,接了电话。 “……” “现在就回去。” “……” “昨晚玩疯了,就在朋友家睡了,忘记和你们说。” “……” “嗯。” 盛迟就这样看着她出了门。 也因为这场意外,让盛迟想了很多。 - 两人还是如常,只是跟屁臭朋友,变成了追求者。 吕鱼压根不理会他,直到忍不住,她无奈道:“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负责,更不用因为这个来追求我,你喜欢我吗?” 她突然的一句“你喜欢我吗”,让他哑口无言。 “你那是一种责任,不是喜欢,要是因为这个让我们在一起,是很愚蠢的事。我不计较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吕鱼心里没有面上平静,但她必须要做个平静的人,“这是你要的结果吧。” 她觉得他追她的原因就是怕这件事,让两人做不了朋友,没有其他因素。 盛迟也听出来了,脸色凝重,道:“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难道自己心里不是这个原因最多吗? “行。”他低头妥协,重复了遍,“还是朋友就行。” 好似在给心里一个刚刚萌芽的角落一个死心的结果。 说开后,盛迟放松了一点,也仅仅是一点。表面还是混浪不羁的模样,时不时拌嘴,但眼神总是无意识盯着吕鱼。 吕鱼不惯着,直接回看他,他逃避,装作很忙的样子,把她逗笑了。 盛迟逮住她,兴奋地说:“吕鱼,你笑了!” 她不解。 “说明你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之前你可没有这样的笑容。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盛迟激动地仿佛天上掉了馅饼。 “没有,我在笑你蠢。” 盛迟眯着眼打量她,一一举例:“笑我蠢不是这样的笑容,你应该是冷呵,不屑的模样,而刚刚,是有宠溺的笑,完全不一样。你别骗我了。” 关系很好的朋友在一起,就是个巨大的麻烦,能知道你的感受,一言一行是什么意思,一颦一笑是哪种解释。 “盛迟,你喜欢我吗?”吕鱼又问了一遍上次让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而这次,他坚定道:“我不确定是喜欢,但一定对你有好感。” “那行吧,我们试试。” …… 大四毕业后,两人算在一起了。 尽管吕鱼对盛迟喜欢度上升,她还是一副之前的模样,随意,无所谓。 这让盛迟很没安全感。 “吕鱼,你怎么对我一副不关心的状态,我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要对我好一点。”他委屈地像是一个小娘们。 吕鱼叹了口气,主动去牵他的手:“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向前一步:“这样呢?” 他摇头。 吕鱼抱着他:“这样呢?” 他嘴角上扬,还是摇头。 “那要怎样?”她抬头有些不耐烦了。 盛迟笑声悠悠,抬手放在她后颈处,说:“要这样。”说完,他低头,手上微微用力,嘴唇相碰,接了个生涩又笨拙的吻。 鹅黄色的灯洒满城市的方方面面,耀眼夺目,却也有漆黑的地方让人亲昵。 六月份的夏季似乎还裹着春意的味道,知了在远处叫着,却恬静如斯。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9.2——2024.10.10 chapter 1 夏 - 「重逢」 入夏的南城,雨水很多,几乎不停歇,惹得路面上不少积水来不及排泄,车轮淹没了一半。 然而这样的鬼天气,也伴随着很晦气的事,仿佛就是因为这样晦气的事,才不休不眠地下着雨,似在替这件事感到惋惜。 五点半,是正常人的下班时间,江涵也如此。 她看着滔滔不绝的大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静默了几秒,撑开伞,往雨中走去。 家与公司离得不远,骑车或许会一身狼狈,她只好选择牺牲小白鞋,来保证自己的得体,最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冒。 一栋老旧的小区,七零八碎回家的人。 江涵走得小心翼翼,尽管小白鞋有了水渍,但还完好无损,可越小心越容易一败涂地。这时,一辆汽车快速地飞逝而过,带动了路边挤压的水,没有预兆地扑了江涵一身。 她愣了几秒,低头去看,浅色的裤子全是乌黑恶心的污渍,小白鞋更是惨不忍睹。 江涵皱眉,去找罪魁祸首,但车早已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车群中了。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脏兮兮地粘着肌肤的裤子,伞往下拿了拿,快步回去。 房子不大不小,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足够了。 一进门,江涵就连忙去浴室解决身上的粘腻。 出来后,简单的煮了面。盘腿坐在地上的坐垫上,趴在桌子上安静又慢吞吞地填饱肚子。 收拾好后,又坐在坐垫上,忙碌着工作。 江涵是个佛系的人,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有什么目标,但每件事都会尽力去做。 半个月后有个设计比赛,她没想过要获奖,只要尽力去做,完成她心里的期望就行。 认真下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快完稿的时,一道悠扬的歌声打断了沉迷在设计里的她。 江涵目光移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从淼”,她唯一朋友。 抬手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涵涵,最近忙吗?”上来就是这般不怀好意地问候,一听就是有事。 电话丝毫打断不了她设计的念头,反应慢了几拍,轻声回:“还好,半个月后有个比赛,现在在画设计稿。” 从淼在那头“嗯”了几声,江涵直言道:“有什么事说。” “还是你懂我。”从淼笑了声,支支吾吾地说,“明天星期六,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葬礼。” 江涵手一抖,目光疑狐地看向手机,半天没话。 从淼自然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声音很小的解释:“我爸的远房表哥死了,知道我家有钱,不远千里的赶来,找我爸帮他们办,还要大办,还说必须要很多人来。我爸怎么可能同意,他生意上的朋友谁会来参加晦气的葬礼。” “赶他们走啊。”这是江涵的处理方式。 “就是赶不走啊,天天在我们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邻里邻居都投诉了不知道多少次!”越说从淼越气,摊上这么个远房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涵认真听着,画面仿佛已经在眼前。 从淼还在说着:“所以,我爸现在焦头烂额,我想帮他分担分担,找找朋友什么的,救救急。” 从淼人缘好,随便叫上几个人,都能凑个十几桌麻将了。 江涵几乎属于很宅的人,除了上班,就是家里,但周末也不睡懒觉,生物钟很准时,早中晚吃的也很健康,下午会小睡一会儿,空余时间,会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让她出门都得八抬大轿。 江涵有丝动摇,看了看电脑上完稿的设计图,周末应该也没什么事,帮帮忙也不是不行。 从淼见她不说话,急得快哭了:“涵涵,救救你快被折磨死的朋友吧。” “明天还会下雨吧。”江涵侧头看窗外的大雨,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谢谢涵涵,明天我去接你,保证不让你淋一滴雨。” 电话挂了。 从淼接着翻联系人,在“宗小宴”的名字上点了一下,通了后,大咧咧道:“宗小宴,最近怎么样?段位上去没?” “从小水,本少是那种垃圾的人吗?”听声就知道这人在忙啥。 “明天有空吧,帮本公主个事。” 宗宴冷哼了声:“不太方便……哥!我被人包围了快来救我!” 从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十万火急的事!” 他淡淡地“哦”了声,又说:“还有你从大小姐急的事。” “就说帮不帮吧。” “我想想,地址先发给我,明天我有场约会,看看顺不顺路,顺路就去。” 没等他说完,从淼就挂了电话。宗宴就是这样的人,嘴上非得给自己留一个得瑟的劲,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 宗宴手速极快地操作着,认真的模样像是入党,直到游戏成功,他松了口气,看着绚丽的段位,得意地截了图,发给了从淼。 附上一句:“看,本少成功了。” 从淼:“……” “陈哥,明天陪我一起去呗!”宗宴撞了撞旁边叼着烟,没点的人。 陈澈含糊地直接拒绝:“没空。” 宗宴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哭诉道:“你都不知道从淼对我多不好,上次因为一次打赌,害得我半个月没出门,天天想着上段位,我都快精神失常了。” “别娘们唧唧的。”陈澈往边上挪了挪。 “这次还不知道要让我帮她什么呢,假如又像上次,我可就完了,你得帮我阻止她。” 陈澈冷哼,睨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什么帮你就答应?” “……我没答应。”宗宴心虚地眨了眨眼。 “不玩你玩谁。”陈澈拿下烟玩着,起身,边出门边损他,“活该被欺负。” “……” 宗宴皱着脸:“你真不去。” “明天再说。” …… 隔天的天气与葬礼很相配,雨还是下个不停,可这次,伴随着打雷,轰隆隆地声音响彻云霄。 葬礼的场所满足了远方亲戚的要求,很大,一眼望去,全是黑色的服装,胸前戴着白花,顺着下面的白丝带,写着“悼”。 场面昏暗安静,只有一个跪在中央的妇女在哭。 从淼带着江涵绕了好几圈才来,所以,她们来的最晚。 门口的人给她们胸前戴了白花,两人上前拜了拜,站在一边。 江涵无意识抬眼,对上了正在看着她的男人。这张脸,这个眼神,仿佛变得陌生,却又熟悉的使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呼吸无意识的屏住,心跳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动着,在寂静下,异常清晰。 他双手插兜,站姿懒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应该是在想她是谁。江涵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骗了他,且几年没出现的人,他应该不记得她了。 此刻应该也是这样。 江涵眼皮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宗宴在一边疯狂给从淼使眼色,从淼知道,没搭理他。 他凑到陈澈耳边小声又歉意地说:“陈哥,我也不知道是帮这个事,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了。” “没事,忙不是个好忙,但找到人了。”陈澈嗓音幽幽,眼神紧盯着江涵,生怕又丢了。 “什么?什么人?”宗宴一头雾水,还能在葬礼上找到人? 陈澈叹了口气:“安静点,打扰了死人,你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门了。” 宗宴:“……”无语归无语,但也听话。 安静的葬礼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从淼被她父亲叫去,让江涵在这等一会儿。 江涵点头。 七零八碎的人往外走,唯有三个人一动不动。 宗宴见陈澈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陈哥,你不是还有事吗?” 陈澈没回,而是往前几步,站在江涵面前,话很淡:“能在这遇到同学,还挺离谱的。” 江涵低着头,呼吸变得微弱,对于他的话,选择沉默。 他也没觉得她能回答,他了解的她,话很少,跟陌生人更是不说,现在就是,两人很陌生。 “跟朋友来的?”其实不问,刚刚也看清了。但没有话题开展,明知故问的话都可以聊一聊。 江涵原本还是想选择沉默,但头顶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盯穿了,她只能小幅度点了点头。 宗宴观察了一会,活跃的打破涟漪的气氛。 “陈哥,你同学?” “嗯,同桌。” 听闻,江涵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涵转身,似是落荒而逃般,脚步感觉有些急,但某人没给她机会逃。刚走几步,他磁沉的嗓音低低唤道:“江涵。” 明明声音很轻,江涵却觉得周围有回音,叫得她浑身发麻,脚步也随之停了,好像是肌肉记忆。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名字在他嘴里一过,她就忍不住心动。 这一叫,回忆拉回了八年前。 chapter 2 夏 - 「陈澈」 这年夏天,耀眼的不是青春,而是青春里肆意的他。 他像是一束是明媚的光,温暖地闯入了她孤僻的世界。 二零一三年,他们高一。 江涵是个小透明,她不合群,性格孤僻,坐在角落里很安静。而陈澈耀眼肆意,身边总有示好的女生围着他,阳光好似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照在他身上,印了她的世界。 他们一个班,却总是遥不可及。 他在明处光芒万丈,她在暗处偷偷看他,藏住自己的小秘密。 这个位置不知是不是老天安排的,她的余光总能看到他的侧脸。 陈澈的颜值在这所学校里是校草的存在。眉清目秀,却又突兀的与表面形成反差,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察觉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蓬松的棕发,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整体看过去,是一个玩世不恭,带着三分笑意的小混混,好似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事,但一手的好成绩,打得一群乱嚼舌根的人脸啪啪疼。 他对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却不深交,除了身边关系够铁的朋友。 他的所有,江涵仿佛都知道。 而她的喜欢,来得也突然。 高中他们一直一个班,但总是感觉隔着银河一般的距离。江涵不热络,陈澈只在自己舒适的世界过着,谁都不挨谁。 全都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生活,却突然有一天,一个无乎其道的举动,让青春期的孤僻少女动了心。 那天是最近几天最热的一天,奔四的温度简直是动一动就燥热不止,头顶的风扇没一丝凉意,反而热气腾腾。 学生抱怨“太热了”,老师常说“心静自然凉”。 可心静后,还是反复循环,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只有江涵跟陈澈两人没开口说热,或许真的把“心静自然凉”听进去了。 但显然不是。 江涵从小就体弱多病,一年四季,身体几乎只过冬天,别人感觉热,才是她舒服的温度。 陈澈是热,但心高气傲的他,绝不说出来,他觉得矫情,更没有解决方案,索性不说。 江涵这样特殊的体质,自然在生理期上,痛到晕厥。 这天早上,有点微痛,没吃止痛药,觉得第一天应该不会太痛,能忍得过去。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中午吃完饭,快到教学楼后,肚子上的痛放大了几倍,额头很快冒了虚汗,脸上也无血色。 脚步艰难地往前挪,弯着腰,眼见教学楼就在眼前,可下一秒,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而当时走在她后面的人就是陈澈,眼睛不经意一抬,就看见弯着腰不对劲同时校服的裤子上有着血迹的女生。上一秒想到什么,下一秒人已经站在她身后,挡住会被人指点的事。 他环顾四周,刚要开口问她还好吗,她便向前倒去,他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更是见她冒着虚汗,脸色苍白,抱着她就往医务室跑。 江涵醒后,床上的桌子旁放着一个外套跟卫生巾,回想起最后一秒的声音,她问校医:“是谁帮我送来的?” “一个男孩子,叫……陈澈。”风云人物,没人不知道。 江涵也庆幸他是风云人物,不然就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她目光再次看向桌上准备的东西,眼里泛起了涟漪。 就是因为这样的帮助,让江涵对一个叫陈澈的少年展开了关注。 青春期的少女身心就是这么单纯淳朴,一个小小帮助,就能产生好感,更何况是孤僻的江涵,比普通人就更不一样了,她是了解的下一秒就产生了喜欢。 她的位置永远阴冷暗沉的,而他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毫不真实。对江涵来说,他像神明一样,在赐予她一点一点微弱的光。 - 陈澈的追求者很多,多到几乎每个女生都是一样的想法。 清早,蝉鸣声源源不断。 江涵一直习惯来得很早,今天也不意外。只是今天过分离谱,教室的台阶像是要被踏扁了,接二连三的女生纷纷走进来,在陈澈的位置上放下东西,桌子满了,放桌洞,桌洞满了,放椅子上,甚至围着座位旁的地上,都放满了。 手中的笔慢慢握紧,她开口问了正在放礼物的女生:“你们这是在干嘛?” “放礼物啊!”女生开心的回答。 江涵自然知道在放礼物,只是她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放。 女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今天是陈澈的生日。” 江涵愣怔了片刻,低眸沉思。生日?今天……好像是……六月二十二号。 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日期,自动在心底留下了印记。 送礼物的环节告一段落。不久时,陈澈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走了进来。原本江涵还想看他看到满桌满地的礼物会是什么表情呢,但江涵失策了,他神情没变,反而眉眼间透露着烦躁。 他站在桌前看了一圈,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去,江涵狼狈地躲开,低着头,却被他的目光看得红了脸。 他好像在桌子上翻了翻,因为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片刻,安静的教室,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江涵屏住呼吸,笔尖无意识地在书本上画了几道痕迹。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她的桌子,江涵整个人一僵,大脑转不过来的她,以为他要问她是谁放的礼物,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眼前便放下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 江涵定睛一看,是三明治。 心跳停了,在他头都不回地走了后,剧烈地跳了起来,像是被迫的承受了一件刺激的事。 她抬手拿起三明治,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手心的温度好似还在上面停留。 后来,他找朋友来处理了这些礼物。 - 暑假,江涵在外兼职。 明明上午还晴天万里的,可下午像是变脸一样快,暴雨来袭,冲刷了一切纷扰,也阻挡了她回家的路。 夜晚八点左右,雨势渐渐变小了,江涵正好兼职结束,她看雨势不算大,一鼓作气,两手放在头顶,小跑着往附近的公交站去。 小雨也淋湿了半身,她站在公交站下等车,坐在椅子上,看着鹅黄色的灯光下,水涡中是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 她盯着出了神。 远处,驶来719公交车,江涵从兜里掏出银币,等车停下,门一开,她跨了一步上了车,投了币,往后面的方向走去。 途中,她看到了坐在后面第一排的陈澈,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收回。 江涵瞬间脚步有些软,公交车开了起来,险些让她摔跤,她紧紧地扶着栏杆,上了台阶,坐在他对面。 全程,江涵神经高度紧张着,明知他不会跟她说话,或许不认识她,但处于一个空间,就是让她不自在。 公交车在中途停了好几次,上车人寥寥几个,下车的人也零零散散。 就在江涵要下车时,不经意往外一瞥,窗外的雨又大了,是暴雨的那种。 江涵神色有些惆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了外套,应该会好点,要么就等雨小了后,再跑回家。她是这样想的。 车子即将到了她的下车点,江涵起身,站在门口等停。公交车停的前一秒,一个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这个位置,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借你,下次还我。”这是同班同学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嗓音清亮而富有磁性,酥麻的感觉直达全身。 江涵盯着这个雨伞,半天没反应。公交车已经停了,他又把伞往前递了递,门开后,江涵接过,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逃似地跑了。 公交车开走,江涵站在站台下喘息,看着手里的雨伞,弯唇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好似有了光。 chapter 3 夏 - 「声音」 他肆意洒脱,光芒万丈,越不经意的举动,越是能让人抓痒挠腮。 自那天他跟她第一次说话后,江涵在无形中多关注了他的声音。 他很少说话,但在朋友面前,什么话都说。 高二,五月中旬,刚刚立夏的天气,还裹着春天的凉意。 周三,天气晴,有风,舒适。 时间在爱学习的人看来过得很快,在昏昏欲睡的人中,度日如年。 老师在下课前两分钟左右停下了课程,班里瞬间趴下一大片,休息着不动手动脚,只动脑的疲惫。 江涵收拾着书本,也放松了下来,而她的放松,是看一个人。 她头微侧,目光很准确的在光很刺眼的地方定住。陈澈也如他们一样,趴在桌上,但面朝着的是江涵这里的方向。江涵看过去的下一秒,就紧张地收回,见他闭着眼,应该是没发现她,她又侧头去看。 胆大又小心翼翼。 可能他下一秒会突然睁开眼,看到她赤裸的眼神,江涵知道,心里却不怕。 喜欢他的同时,勇敢也在无意识中成长。 她从来都没有好好观察过他,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的侧脸,正脸从没看得像现在一样认真。 阳光把他照得很白,他本身就与普通男生白几个度。 打理得当的头发,把优越的五官都展现了出来,他眉毛很浓,睫毛很长,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却因为整张脸的完美,完全可以忽视掉。 鼻尖上有颗性感的痣,让江涵多看了几眼。 校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洋溢着的少年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无人媲美。 下课铃来得突然,吓了江涵,吵了陈澈。她的目光还没收回,就直直地撞上了疲倦的眼神。呼吸猛得一屏,浑身僵硬,但没有像之前一样,狼狈地躲开,而是颤着眼皮与他对视。 少年神色淡淡,似乎是无意识的缓神,不是在看她,又似在看她。几秒后,他又闭上了眼。 江涵松了口气,眼皮一垂,遮住眼里的失落。 然而下一秒,失落转瞬即逝。 一个外来人员火一样地冲向陈澈的位置,把刚要眯一会儿的少年再度吵醒。 “澈,隔壁班那个五毛挑衅我,顺带也把你说得不是人,走,跟我去教训他。” 陈澈声音很懒,本该在嘈杂的课间,一点也听不清,可江涵仿佛淡化了周围的一切事物,认真又努力地去听他的声音。 “你的小心思我都看穿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酥得浑身发软。 陈澈起身,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睁眼,睨着他,说:“那五毛,前段时间刚惹了事,被教训了,伤恐怕还没好利索呢,又开始犯贱了?” 徐华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是声情并茂:“他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妈的说我是窝囊,非得把上次那件事拿出来说,把我贬的跟废人似的。” 前段时间,因为一场篮球惹出的事。 篮球是多少男生喜欢的运动,很多不认识的组成一对,都算是习以为常的事。打得好了,交个朋友,打得不好了,那就是像徐华明跟毛江武一样,成了动不动就打一架的敌人。 这天,陈澈下了场,徐华明手痒地上去了,正是跟毛江武一对,两人不熟,但因为这场篮球比赛,说了不少策略。 对彼此都还挺欣赏,很有信心的觉得能赢。 可徐华明一个失误,把定胜负的一球给了对方,毛江武当场脸色一黑,气冲冲地拉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会打球吗!” 徐华明一头汗,此时心情很燥烦,毛江武这声吼,也彻底激发了他的不爽:“你打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手残一个。” 徐华明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就是得分的球都是他投的,毛江武负责拦截。 男生要的就是自尊,此刻被徐华明踩在脚下,毛江武当即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要不是跑来的陈澈拦着,恐怕要乱成一团,打得你死我活了。 陈澈在中间做和事佬,好言好语劝了几句,没听就算了,还嘴臭了连他一起骂。 “你他妈凭什么管我们的事!要是你不下场,这场比赛会输吗?都是一群弱鸡!”毛江武被人拉着,还在奋力地挣扎。 陈澈本就没什么耐心,更不会委屈了自己。听闻,舌尖顶了顶脸颊,眼神带笑却幽冷危险,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徐华明挣脱开,也加入了战斗中,场面陷入了混乱。 拉架的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索性站在远处看戏。 两人打一个,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毛江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陈澈跟徐华明一点事没有。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事,在教导处罚站了半天。 毛江武也罚着。 来来往往多的是走过的学生,但全是在陈澈身上停留的,甚至有人怕他渴,给他买了瓶水。 陈澈笑着道谢,女生脸红地跑开。 阳光毒辣,早就把身体里的水分蒸发干了,陈澈仰头灌了半瓶,递给旁边的徐华明。他得瑟得很,当着毛江武望眼欲穿的眼神,一滴不剩地把水喝光了。 瓶子抛向垃圾桶里,说着:“有人喜欢就是好,渴不着。” “又不是给你送的。”毛江武口干舌燥,只能抿抿唇。 “我又没说是送给我的,送给我兄弟,我也有的喝。”徐华明冲他扬了扬眉,“而你,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兄弟了,你这样的人恐怕兄弟都没。” 下一秒,脸打得啪啪疼。 “毛哥!”一两个男生跑来,冰水,面包,扇子很是齐全。 徐华明看了眼陈澈,陈澈嘴角一弯,笑了声。 徐华明:“……” 轮到毛江武得瑟了:“水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有专门给你扇风的人吗,有给你喂吃的喂喝的人吗?” 徐华明很气,但无言以对。 而陈澈直接来一句:“我看你也没有半身不遂,吃喝都要喂了,那我建议你回家躺着,别出来浪费人力。” 堵得毛江武眉毛乱飞。 徐华明乐呵了起来,陈澈的嘴,是出了名的毒,话是少,但开口就是让你无话可说的程度。 “五毛,回家躺着吧。”徐华明笑得控制不住。 “你……!”毛江武气得脸色通红。 这时,主任出来,说他们可以走了。陈澈直接抬脚离开,徐华明幼稚地朝毛江武吐了吐舌头,才跟上陈澈,揽着他的肩膀,说着他的糗事。 可把毛江武气死。 …… “说结果。”陈澈悠悠道。 “他要跟我们比一场篮球,赢了他就道歉,输了我要做他小弟。”一想到这个赌注,徐华明又骂骂咧咧了起来,“虽然我知道我们一定不会输,但他这个赌注,明显故意的,他妈的真不爽!” 陈澈低着头,被光迷了眼,淡淡道:“那就加一条,他输了,给你做牛做马一个月。” “行,那你这是同意了?” “正好锻炼锻炼身体。”他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 中午午休,一场带着赌注的比赛开始了。 全场围满了人,呼喊声全是“陈澈,加油”。 场内剑拔弩张。 毛江武一脸自信,仿佛已经赢了,笑道:“有这么个拖油瓶,能赢么。徐华明,到时候别哭,我有点期待你当小弟的样子。” “你身边难道不也是个拖油瓶?加你一个,必输无疑。”徐华明相信陈澈,更相信两人的默契配合。 毛江武冷呵,还没开口,被陈澈拽拽的话打断了:“别说废话了,开始吧。” 毛江武运球,眼神盯着对面的篮球框,一个利落的走位,一个跳起,就当以为自己这个球能进时,一个手擦过球框,把球拍了回去,猝不及防地朝毛江武打去。 陈澈在后面接球,姿态很随意,仿佛对他不是一场比赛,而是随手玩的运动。球落在陈澈手里,毛江武的队友就一点也摸不着了。 他站在三分线外,眼神挑衅的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队友,一个假动作,抬手一跃,球正正好好落入了球框。 全场雀跃了起来。 毛江武捂着半张脸,回头看,怒火在一点一点燃烧。 “徐华明!你耍赖!” “我干嘛了?”徐华明双手摊开,一脸无辜,“是你站着不动,我又左右不了球的走向,只能说你倒霉。” 陈澈捡回球,笑着说:“还有两球。” 此时毛江武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等到他们三球全中时,毛江武顿时明白了,火冒三丈地瞪着他们。 这是在羞辱他呢!拿他当猴玩呢! 陈澈要教训人,那肯定是教训到底。 “怎么样,小弟,给我做牛做马一个月会不会不爽啊?”徐华明叉着腰,别提多得瑟了。 毛江武气冲冲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接过朋友递给的篮球,转身就朝徐华明砸。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是躲,徐华明也不例外。 陈澈已经晃悠悠走到场下了,听声回头一看,篮球正在威力很大地朝场外滚去,而场外是一群欢呼的女生。 当即陈澈脸色一黑,快步跑过去拦截。 江涵不知不觉走到篮球场,碍于她个子矮,想着往里面走走,可前面堵得很死,一点缝隙都没了,她只能踮着脚尖往里看,还没看清什么场面,前面突然让开了一个空位。她有些怀疑,往前走了走,眼一抬,就看见一个篮球朝她砸来。一时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球碰撞地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危险袭来。 耳边传来惊呼声。 心脏是劫后余生的跳动,嗅觉很快传入了淡淡的香味,是很淡很淡的茶香,淡到转瞬就消失了。 江涵抬头,他正好转身,他的声音有些喘,轻声问:“有事吗?” 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心跳还在加速,感觉像是窒息般。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着他且直面听他说话的一次。 chapter 4 夏 - 「迟到」 江涵短暂地懵了,紧紧地盯着他,愣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陈澈又问了一遍:“同学,是不是吓到了?” 江涵这才觉得自己过于大胆了。明明不敢跟他对视的,生怕让他看出自己对他的喜欢,可不知那个神经给她的勇气。或许是惊吓导致的吧。 “没……没事。”她声音很小,落在嘈杂的地方几乎听不见,但不妨碍陈澈听觉好。 他扬了扬眉,目光在她身上看了几眼,但始终看不见刚刚愣神时盯着他的惊鸿面孔。 学校里比她好看的女生数不胜数,比她活跃大胆的也不少,无人愿意做透明人,可面前这个女生,真是透明的无人在意。 眼睛一移,看到了她红透的耳朵,她白,红润就更明显了。陈澈眸光流转,感觉红透的耳朵很软。 又想到她经常性地偷看他,只要他没回头看她,她会一直偷看,但上课很认真听讲,只在空余时间偷看。 陈澈在无形中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下次记住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他轻声地告诫了句。 这句话,无论是哪位女生,他都会说。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是让人沉迷的程度。 江涵知道。 她观察的陈澈,虽然不爱说话,不热络,但尊重女生,不乱开黄腔,不诋毁他人,就连那次她们送的生日礼物,他是没还,但还是以相同的方式,送礼物给了每个女生。 他有教养,对男生是嘴毒,吊儿郎当的态度,对女生便是认真和礼貌。 这样的人,没人不喜欢。 听说他的家庭很好,或许就是这样好的家庭,造就了一个完美的少年。 江涵也是在观察后,对他深陷其中。 对于他的话,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少年返回去,手里颠着球,慵懒的背影,这样的场景,引起了周围的尖叫。 江涵再次抬头,次次只能凝望他背影的她,丝毫不厌烦,反而可以大胆的去了解其他的一面。 …… 晚自习结束,一大批的学生往外走,江涵步伐慢,走在大部队的后面,但她不知道的是,后面也有个慢悠悠走着的人。 昨天父母答应她今天会一起来接她放学,所以晚自习一下课,她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甚至没有关注陈澈的走向。 更不知道陈澈在她身后。 他双手插兜,原本走得很快,几乎快到门口了,但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又折返回去,再往校门口走去时,便看到慢吞吞落在最后面的女生,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她的身躯很瘦弱,肩上背着重重的书包,感觉下一秒就会给她压倒。她穿着外套,宽大的校服显得格外的小巧,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脚步不急不慢,却也感觉很赶,就是不见速度加快。 陈澈目光灼灼,荡起了笑意。 待到了门口,外面已经处于安静了,除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外,没有其余的人。 江涵左看右看,愣是没看见自己的父母。此刻,满心的欢喜被失望淹没,也有些委屈。 她站在门口低下了头,陈澈脚步快了几步,走到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这道声音很熟悉,江涵下意识抬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可此时,失落激不起见到他的紧张。她红着眼眶,又垂下眼,声音小到呢喃:“没事。” 他是看出来了,什么事都只会说“没事”。 “你怎么回去?”陈澈看了眼左侧的轿车,“你家远吗?要不我送你?” 江涵当下没有心情去探究他突然的热络,只知道反驳他:“不远的,坐公交车就行。” 说完,抬步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陈澈望了几眼,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路过轿车时,敲了敲窗户,落下后,他说:“你回去吧,我坐公交车。” “少爷……”陈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追上落魄的少女。 公交站台下,她坐着,他站着。 江涵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澈瞥见了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也没说。 蝉鸣聒噪的夜晚,遮盖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不久时,719公交车从远处驶来。 江涵先上了车,陈澈跟在身后。 江涵往后走,坐在习惯的位置,陈澈没跟她坐在一起,怕会让她尴尬,而是坐在对面。 公交车行驶的很平缓,街灯一明一暗,与今晚的心情很相似,暗的是父母食言了,明的是回家的路上有陈澈相伴。 尽管可能只是顺路,但她也很满足。她从来不奢求任何人对她好,因为父母就是一个例子。小的时候父母捧着她,宠着她,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越来越长大后,与父母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疏远。 他们眼里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有。 所以,她宁愿所有人都不要对她太好,她怕依赖,也怕失望。 心里想着事,时间也就过得很快,她到了站,下车的同时,陈澈也跟着下车了。 江涵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你家也在这附近吗?” 这一片是居民楼,经常有污水排放的味道,附近也有宵夜的味道飘过来,一香一臭,别提有多难闻了,完全不符合陈澈的身份。 在她眼里,陈澈是干净清爽的代名词,居住的环境也依然跟这个有挂钩。 而不是在这个肮脏不堪的环境。 陈澈嘴角有一抹笑,轻声回:“不在,但让一个心情不好的女生大晚上走夜路,不太放心。” 江涵愣怔了片刻,久久才回神。 为了不耽误他的时间,快步地往家的方向走,而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江涵在一栋单元停下,手指扣着书包带,转身,轻轻地说:“谢谢,我到家了。” 陈澈点头。 她侧身上楼,又说了一句:“回家注意安全。” 他的身影处在黑色中,什么也看不清,要是有一道灯光照过来,就能看到他脸上此刻的笑意。 陈澈见二楼的房间亮了灯,才转身走回公交站台。 那辆让离开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上,陈澈开门上车,问:“你怎么没回去?” “我看你往反方向走了,见路程太远,老爷夫人要担心的。” “嗯,谢了赵叔。” 隔天,江涵上学以来第一次迟到。 昨晚因为陈澈的举动,让她有些失眠,后来很晚才睡着的,也同时,早上的闹钟也没响,她才想起来昨晚忘记定闹钟了。 真是一件事,扰乱整件事。 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一半了,她抱着书包小跑着,待到了班级门口,又不敢进去了,靠着墙喘气。 左右为难,进去了会被全班人看到,会很窘迫,不进去,站在这里也会被人发现。 而就在这时,楼梯上出现一道脚步声,江涵心紧了起来,生怕是其他老师,她低着头,把自己埋在书包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压迫极了。 不一会,脚步声停了,可看她的目光重了。她浑身颤抖着,手攥着书包的一角已经泛红了。 “迟到了?”熟悉的声音让她一碰,缓缓抬起了头,见是陈澈,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陈澈目光下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说:“我来帮你解决,把早自习要的书拿出来。” 江涵不懂,只乖乖照做,拿出语文书。 下一秒,陈澈拿着她的书包,又说:“跟我一起进去。” 江涵懵懵地点头,跟在他后面。 陈澈站在门口,先发制人:“老师,我睡过头了。” 全班:“……” 老师:“……” 吃惊的原因就是,陈澈这是第一次迟到,还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江涵也不免被他的直白愣了愣。 “没有下次。”老师介于他是第一次,就放过他了,看到身后的江涵,问,“她呢?” “早上被主任叫去了,碰巧遇到。”他把他的事给她做了解释。 无人知道真假,因为在老师眼里,陈澈没有什么黑历史,又成绩优异,礼貌待人,风评很好,没人会怀疑分毫。 老师点了点头:“快进来吧。” 江涵的书包正好是黑色的,拿在陈澈手里一点也不违和。 两人回了座位。 坐下后,江涵翻着书,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她,指了指她的书包。 意思是,别忘了来拿你的书包。 江涵点头。 chapter 5 夏 - 「名字」 钥匙插入锁孔中,扭了几圈,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又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夜晚。 侧边开了灯,江涵面无表情地关了门,显然对于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每次都心存幻想,假如今天在呢?可答案都是最坏的结果。 失望不是一次就有的,是慢慢累积。 他们嘴上说着,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环境,可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一个不爱说话,性格孤僻的孩子,最想要的就是陪伴啊。 可十几岁后,她想要的便永远不会得到了。 父母经常回来的很晚,几乎江涵睡着后,他们才回来,早上又比江涵走得早,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跟一个人住有什么区别,唯独家里有他们的痕迹。 江涵洗漱好,没有一点困意地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翻了个身,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书包,心脏跳动的幅度大了大。 瞬间就想起下课时,去拿书包的场景。 江涵是等教室里的人少了,才打算去拿她的书包。她绕过讲台,心脏紧张地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不知身体僵硬,还是脚步僵硬,走得慢不说,还很奇怪。 陈澈是从她绕过讲台看她的。小姑娘走的很慢,比那次回家还慢,低着头,浑身不自在,就差把紧张写在脸上了。或许就在脸上,他没看见而已。 这时,徐华明跑了进来,扑到陈澈的位置上,坐在前面的空位,又开始聊斋:“那五毛吃瘪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多好笑,又气又只能照做,在他那群兄弟里,一点面子也没了。” 话没说完。 陈澈见江涵停下了脚步,许是徐华明的出现。陈澈低眸,把目光放在徐华明的身上,脸黑着,打断他:“你闲的?” 徐华明:“……” “咋了,心情不好?”笑容僵在脸上,灵光一现,又乐呵了起来,说,“你是不是也想玩玩他,你来说,我让他做。” 陈澈目光微沉,淡而危险:“我没兴趣玩无聊的事,也不想听你说无聊的事,更不想看到你这个无聊的人。” 徐华明:“……” 得,这够明显了,赶他走呢。 徐华明起身,二话不说,气冲冲地走了。 江涵目光随着看了眼,又回头看着陈澈,吞咽了一下,脚步一抬,几步走到他面前。 陈澈手指上挂着她的书包,递到她面前,她双手接过,嘴唇张了张,刚出口一个“谢”字,就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 是徐华明,扯着嗓子说:“澈,晚上回去我蹭个车。” 陈澈蹙眉,正要往门口看,徐华明已经害怕地跑了。 江涵紧张地攥紧了书包,要说“谢谢”的勇气,此刻为零。她转身,小跑着回去了。 陈澈目光跟着她,待到座位时,看了几秒,收回目光,深思了一番。 …… 江涵盯着书包出了神,想着要怎么谢谢他,他帮了自己这么多次,一次谢谢都没有,好像不太好。 今晚无风,月光很亮,洒在没拉窗帘的房间,一片明亮。 蝉鸣不知疲倦地叫着,扰得了心烦气躁的人,助了心平气和的人。 夜深人静,江涵眼皮疲倦,慢慢进入了梦乡。 - 隔天,太阳早早地挂着,今日的气温有些高。 二中大门口空无一人。 不久时,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轿车,下来两个模样不错的男生,为首的更是帅气十足。 陈澈先下了车,徐华明紧跟其后。 从昨日开始,陈澈一句话也没说。准确来说,是对徐华明一句话不说。 徐华明特意找话题热络热络,道歉,逗他,什么都说了,愣是没撬开陈澈的嘴。 陈澈这人,完美无缺,唯一不好的就是冷暴力,只要惹他生气了,他是绝不跟惹他生气的人说话,除非气消了。 在徐华明眼里,这种冷暴力是会在女生身上出现的点,男生身上么……简直不敢想,对他来说,有点娘。 但他不可能在这时火上浇油。 “澈哥,你跟我说说话呗!我真着错了,下次不随意去找你了,也不说你不感兴趣的话了,你就大发慈悲理我一下吧。”徐华明哭丧着脸,语气哀求到了骨子里。 “只要你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陈澈似乎在等这句话一样,因为他开口了:“来玩一场。” “……”徐华明愣了几秒,“大清早,玩什么?” 他合理怀疑陈澈是故意的。 “篮球。”说着,脚步一转,朝篮球场走去,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徐华明揉了揉肚子,边控诉边跟上:“空腹运动,我可承受不了啊。” 陈澈没回答,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受不了也得忍着。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骂了陈澈一圈,又骂了自己一圈,怎么就他妈跟他做朋友了? 徐华明篮球没陈澈打得好,水平一般,所以不用想都知道徐华明被虐成什么样了。 汗水沁透了校服,他躺在地上,喘着气说:“哥……我不来了……我真的错了。” 陈澈拍着球,对比徐华明的狼狈,他一丝汗水都没有,反而在阳光下,别有一番帅气。 拍球的声音震着徐华明的耳膜,他撑起身坐起来,剧烈的运动,让肚子更加饿了,“咕咕咕”的像是在讨伐。 陈澈胳膊一抬,微微用力,球进了筐,他说:“走,请你吃饭。” 徐华明瞬间站了起来,眼睛亮了。但等到回到教室,看着手里简单的三明治,有些索然无味。 陈澈也拿了跟他一样的早饭,此刻已经开始吃了,没看出不好吃,也没看出好吃。 徐华明咧着嘴说:“这就是你要请我吃的饭?” 陈澈趴在围栏上,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个三明治我要吃吐了吗?”徐华明一想到这个味道,一股恶心就涌上来,差点要吐,但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味道还可以。”陈澈淡淡地评价。 “本来是好吃的,但你的追求者送的三明治,大部分都是我解决的,再好吃的东西也要吃吐了。” 陈澈解决完了,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直接把他手里的三明治拿了回来。 此刻徐华明的肚子又在没停歇的控诉,他也不想下去自己去买,只好又从陈澈手里夺回来,打开包装袋就是猛干。 江涵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楼的,听到声音,脚步慢了下来,转了个弯,正好与陈澈撞上视线。 他们站在走廊上,正对着楼梯口。徐华明背对着她,陈澈正对着她。 江涵抿了抿唇,抬脚往上走,她与他的距离,还有一节楼梯。 徐华明含糊地说:“昨天那个女生是谁?”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转头看他,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什么,回身,看到楼梯上的人,正是他问的女生。 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包,问候道:“来这么早?” 江涵看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 最后一节台阶上去,江涵没停留,接着往教室走。 经过他们时,江涵的心紧了紧。 这时,一股很轻的风吹来,散了燥意,乱了心。 陈澈的声音顺着这缕风,轻声地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停下了脚步。这里除了徐华明就只有她,这个问题也无非是问她的。 徐华明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八卦脸,手里吃腻的三明治都感觉变香了。 江涵屏吸,书包带上的手,紧紧地攥着,此刻已经有些泛红。心跳声已经跳得她大脑没法思考。 瞬间感觉名字说出来有些耻辱。 陈澈知道她比较胆小紧张,语调轻扬的缓解她的无措:“没事,你可以不说。” 江涵咬了咬唇,不知哪来的勇气,低低道:“江涵。”怕他不知道是哪个字,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三点水的江,内涵的涵。” 说完就进了教室。 陈澈失了神,不一会,嘴角上扬,喃喃道:“江、涵。” 徐华明一脸不知该八卦还是该怀疑的模样。 这是……铁树开花了? chapter 6 夏 - 「同桌」 清早的花草被露水覆盖,似有股淡淡的清香。 学校里弥漫着知识的气息,草长莺飞,蝉鸣悠扬,由静到动,由动到静,每一处都不可忽视。 台下的学生,打瞌睡的一半,认真听的一半。 老师习惯性在下课前几分钟结束,江涵又有了空余的时间可以看他。 阳光似乎刺眼,陈澈用手挡了挡,另一只手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了什么。江涵看着入神,而下一秒,偷偷摸摸又大胆的目光得到了反馈。 陈澈神色自若地侧头望着她,似乎知道她在看他,神情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眼睛里带着笑意。 江涵在他看的那一秒,心一惊,眼睫颤了颤,心跳加速,一时之间没有逃避,而是就这样慌乱又无措的与他对视。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阳光与他,是彼时她眼中的景物。 而陈澈与她对视中想了很多,想了她走路很慢,想到她宽大的衣服,想到她等父母没等到,只能去坐公交车,想到她的胆小,想到她红透的耳朵,想到她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却不得不顽强地生存,做一个角落里的小透明。 但某刻,小透明得到了他的关注。 突然一道下课铃,把愣住的小姑娘吓了一下。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连忙收回目光,羞涩地低头。 陈澈看到了她红润的耳朵,低眸笑了声。 中午午休,江涵趴在桌子上,后门因为天气原因已经打开了,比前门近很多。 而后门最后的位置就是江涵的位置。 今天有风,她本就处在阴凉的地方,还伴随着风,让体弱的她就连穿着校服外套,都有些冷。 江涵缩着脖子,以此来缓解冷意。 她的同桌是个女生,此时在很用功的做着课外作业。做了几个月的同桌,让她知道江涵很不错的成绩,每次做完作业都会找她对一对答案。 今天也不例外。 “江涵,你帮我看看我做的……”话音未落,手碰到了她的手,语气急转直下,小声惊讶了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江涵连忙把手放在口袋里,侧头看她,轻声说:“我身体不太好。” “但现在都快夏天了,你的手就冷的跟冬天一样了,要是到了冬天,你不得在暖气下过冬。”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江涵就是这样的状况。 记得每年冬天,裹的严实,穿的多,暖宝宝,红糖姜水,缺一不可,每一天都是如此。尽管这样,也还是会有一丝冷,但终归好一点。 她讨厌姜,却为了暖和,喝了一整个冬天的红糖姜水。在她眼里,冬天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 江涵只用了平淡的话回答:“习惯了。” 这时,后门走进一个人,在江涵身上停留了一会,朝座位上走去。 江涵给同桌看完答案,回头时,余光看到空着的位置有了人。 他已经趴下睡觉了,面朝着她。 江涵又开启了偷窥。 好像看一看,能缓解疲惫与冷意。 而时间没过多久,他猛得睁眼,把全神贯注的江涵吓得不小,心跳停了几拍。他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不明所以的惆怅,江涵眼皮一颤。 下一秒,陈澈起身,步伐坚定地朝她的方向走来。江涵心一惊,脑子里想着的是,该不会是要问她为什么一直看他的原因吧?想到后,口袋里手也紧张地握紧了。 距离一点一点拉近,紧张拉满时,他只是从她身边擦过,身后的光慢慢暗了,锁扣响了声。江涵转头看,是门关了。 是陈澈关的。 江涵懵懂地望着他。 他说:“我有点冷。” 冷?他在阳光下,怎么可能会冷? 而江涵不会多余问,只点了点头。 陈澈接着回去睡觉了,动作还是一样,朝着她。 …… 落日余晖,周围裹着热意。 江涵在操场上散步,手插在口袋里,以此来缓解身体上的冷意。 一圈又一圈,孤独且顽强。 站在三楼的两人,一个神情凝重,一个若有所思。 徐华明皱着眉,说:“你说她为什么独来独往的,像她这样的女生,应该多的是有人跟她做朋友,为什么两年了,还跟班里的人不是很熟的样子?” “性格原因吧。”陈澈说完后,又想到什么,说,“或许只想做个小透明。” 她透明到同在一个班,现在他才发现她,才知道她的名字。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 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眼里的心疼只有风知道。 徐华明对陈澈还是了解的,过多的关注在一个女生身上,说明他动心了:“你想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她之所以透明,就是不喜欢在耀眼下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更不会跟被人簇拥的他有任何瓜葛。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 “可你不是会放手的人。” “不放手,但可以藏着。” 陈澈目光晦暗,却异常坚定。 晚自习开始前,他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 周四雨天,温度降了下来。 教室里讲着课,外面下着雨,哗啦哗啦的声音伴随着枯燥的话语,成了催眠曲。 不少人昏昏欲睡了,还有的在强撑,眼皮直打架。 一如既往,在下课几分钟前结束了讲课,然而今天没有可以趴下休息的机会。 “下课换个位置,第一组照搬到第五组,二三四组,最左边一横排与最右边相互换,中间也这样。”老师抬手指挥了一下,静默几秒,又说,“陈澈不换,江涵你坐到他旁边去。” 这突然的换位让班里挺震惊的,毕竟几个月没换过了。 正在收拾书包的江涵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这个意思是说,她要跟陈澈坐在一起吗? 但显然,是她想的意思。 下课铃响了,外面的雨逐渐变大,风呜呜地吹着,一如江涵紧张的心情。 她绕过混乱的人群,慢悠悠走去陈澈的位置。 两年以来,陈澈一直是一个人坐,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江涵绕过他,拉开他里面的椅子,书包放在椅背上,人还是站着。 陈澈侧头,问:“怎么了?” “你不是不喜欢有同桌吗?” 陈澈笑了,落在江涵眼里很温柔,他说:“是不喜欢吵闹的同桌,我觉得你很安静,很适合做我的同桌。” 江涵了然。心里想着,不会打扰他的,她很安静的。 她坐下。这般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让她极度放不开,浑身僵着。 陈澈目色波澜,轻松道:“江涵同学,认识一下,我是你的新同桌,陈澈。” 江涵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心思飘远了,低着头,想起书包,又联想到没跟他说声“谢谢”。她又抬头,低声细语道:“上次的事,谢谢你。” 陈澈没看她,手里转着笔,拿着书在看,轻轻地“嗯”了声。 窗外的雨一会儿小一会儿大,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事物。 江涵感到稀奇,往外看。陈澈抬眼,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雨景。 chapter 7 夏 - 「适应」 雨下了三四天,江涵也适应了三四天新同桌变成喜欢的人的事实。 陈澈很安静,不怎么跟她说话,只是偶尔做一些暖心的举动。 江涵因为体质的原因,几乎一年四季都要喝热水,可打热水的地方很远。在食堂的位置,而食堂离高二很远,她也不太爱动。 每次她都是从家里倒满一杯,中午吃饭的时候,顺便接一杯,下午喝的慢,等着晚自习再去接一杯。 然而跟他做同桌这几天,他似乎发现了她的习惯,从一言不发到开始打破僵局。 这天下午,外面的雨停了,飘着毛毛雨,几乎一瞬间太阳便出来了,洒在放着密密麻麻书本的课桌上。 江涵在光洒下时,停了笔,抬头去看。一切的景色都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同时,也伴随着从远处飘来的花香。 将近两年的阴凉位置,这一刻的光与温暖让她由内而发的笑了。 这时,桌面被敲了敲,她回头,对上陈澈的视线,嘴角连忙放了下来。 “怎……怎么了?”江涵结巴了一下。 陈澈盯着她,没反应了。当看见她嘴角的笑容时,他愣住了。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不跟她商量就让她跟他做同桌,虽然她没表现出排斥,上课不松懈,但下课后的局促他是能察觉到的。 他已经开始计划给自己换个位了。 但此刻看到她的笑容,却又不甘心换位了。 小姑娘就应该在阳光下,也应该在他的保护下。 见陈澈没有回答,江涵身子坐直,又问了一句:“有事么?” 他回过神,轻轻道:“你的水杯要接水吗?我正好路过食堂。” 这次轮到江涵愣住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觉得不妥,手攥紧的同时,话也慢悠悠地说出来了:“还有半杯水。” 陈澈被她这乖巧逗笑了,说:“那你喝一点。” 江涵眨了眨眼,拿起桌上的杯子,拧开杯盖,抱着瓶身,小口小口地喝着。 一个女孩子,用的所有东西都是黑色的,书包是黑色就算了,杯子也是。她长得很小巧,脸上也是不正常的瓷白,被黑色杯子一衬托,脸几乎与杯口一样大小,脸色更加白了,倒显得不健康。 这样被他盯着喝水,江涵紧张之下,呛了一下。 陈澈连忙拿下水杯,又很自然地拍她的后背,说着:“你慢慢喝,我不急。” 江涵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背上的触感,浑身像触电一样,她吞咽了一下,脸颊泛红,抬眸看他。 两人对视着,下一秒,陈澈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退开,不自在地说:“抱歉。” 她眼睫轻颤,其实她也没说什么,他上来就是道歉,好像挺过分的。 “你没做错什么。”她解释。杯子在他手里,江涵拿起盖子盖上,又说,“我还要谢谢你。” 软软弱弱的声音让陈澈没由来的红了耳朵,什么也没说,逃似地走了。 几分钟后,他赶在上课前回来,外面似乎又下雨了,他校服上有些湿。 江涵接过水杯,问他:“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陈澈低头看了眼衣服,解释,“徐华明干的。” 江涵点头,又道了声“谢谢”。 窗外,水涡中荡起淅淅沥沥的波纹,这场太阳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刚刚,也或许是在少年回来的途中。 …… 第二天,阳光明媚,将近一个星期的雨终于迎来了晴天。 下课铃一响,徐华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里面喊了声:“澈哥,我能进去不?”经过上次的事,他倒不像往常鲁莽了。 要是打扰了他跟喜欢的人的相处,陈澈不得把他活剥了。 陈澈瞥了他一眼,转而又看了江涵一眼,起身出去了。 一出门,徐华明就揽着他激动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直接把距离拉到同桌了?” “有事快说。”陈澈一脸不耐烦。 “自从有了同桌,你多久没跟我聊聊天了,你怎么还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陈澈拍开他的手,附和道:“我还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徐华明:“……”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说着就要回去,徐华明把他拉了回来,一脸八卦道,“最近你的桃花有点多。” 陈澈蹙眉,还没问,徐华明狡黠一笑,小声说:“我们班陶葡梅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正常,”徐华明拉着他往自己班走,说着,“她说她喜欢你,最近要追你。知道我们关系好,让我来替她说道说道。” 听闻,陈澈甩开他,往回走。 徐华明连忙跟上他,还喋喋不休:“她可是校花,追她的男生跟你那些追你的女生不相上下,而且你们很般配啊,肯定比你现在的同……” 话音戛然而止。 陈澈停下脚步,没转身,但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有多生气,冷声道:“徐华明,你要是喜欢就去追,而不是为了成全她,推给不喜欢她的人。” 徐华明什么举动,陈澈不用猜都知道。徐华明从不过问他感情的事,知道他对江涵有意思,也没多大的反应。可此刻,很不对劲。 徐华明哑口无言,低眸,颓废尽显,喃喃道:“有用吗?她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看到我。” “没试怎么知道。”陈澈语气嘲讽,“永远当个缩头乌龟,谁都看不起你。” “你要是想让我们友尽,你可以一个劲把她推给我,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话落,陈澈侧身进了班。 江涵见他脸色不太好,不受控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陈澈依旧冷着脸,没回答她。 江涵垂下眼,手里的笔握紧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他说过喜欢安静的同桌,那现在自己是不是打扰他了? 这样想着,心情也就低落了起来,紧抿着唇。 陈澈缓过神,侧头看她,才想起刚刚没回答她的话,小姑娘有点沮丧,他轻声说:“刚刚在想事情,没有不回答你,抱歉。” 听闻,江涵也只是点了点头,仿佛给她心里造成了阴影。 “我没事,跟朋友吵了一架。” 江涵感了兴趣:“吵什么架?”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咬着唇。 陈澈被她彻底逗笑,没遮掩,笑了声,她抬头懵懂的看他,他说:“不太好的事,就不说给你听了。” 江涵点头,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失,江涵盯着出了神,无意识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澈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僵了,江涵回过神,慌乱地收回视线,慢慢红润的耳朵暴露了她的羞涩。 “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这是他的回答。 江涵抬头看他,心里得到了慰藉。自从父母早出晚归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得到别人的认同与夸奖,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她慢慢把自己包裹得透明,独来独往,不爱说话,闯不进吵闹的世界,就自己搭建一个安静舒适的空间。 但是她真的喜欢这样吗?或许在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度过,而不得不去习惯时,她喜欢了,她只能喜欢。 而此刻,一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在慢慢剥开她心底的渴望。 江涵眼里水光粼粼地盯着他。 周围吵闹不止,唯有他的话变清晰。 “江涵,你不必害怕任何事,也不要害怕我,只要你说,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chapter 8 夏 - 「朋友」 天气好,户外活动必不可少。 下午,骄阳灼灼,微风轻拂。 操场上人满为患,密密麻麻,自然也就发现不了角落里的“大事”。 起因来得离谱。 操场面积大,自然上体育课的也多,几个班混在一起,谁能知道是几班的。 江涵坐在角落里晒太阳,这个位置,安静渺小。 一开始陈澈是坐在她旁边的。上午的话让江涵没有那么窘迫了,时不时会跟他偶尔说一些话。 “你不去打篮球吗?”江涵坐得很乖巧,双手放在腿上,脊背直直的,像小学生的坐姿。 陈澈望着篮球场的方向,徐华明在冲他挥手,他嗓音清亮,说:“你想看吗?” “啊?”他突然的反问,弄懵了江涵。她眨了眨眼,想到要是自己说不想,他可能就不去了,坚定回答,“想。” 陈澈之所以不在篮球场上,而是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就是为了陪着她。 江涵不想用自己限制一个人,她想看他闪闪发光。 “我想看,你去吧。”她又重复了一句,眼里裹着很淡不易察觉的笑意。 陈澈扯唇,低低回复:“好。”起身走了几步,回身又嘱咐了句,“太阳不能晒太久,等等找个阴凉的地方。” 江涵乖乖点头。 奔跑的少年奔赴自己喜欢的领域,是这般的耀眼,江涵眼里有了波澜,低头笑了笑。 然而这时,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江涵余光看见,吓得瞬间紧张了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眼神警惕的看着他。 是个男生,说不上来在哪见过,但不是很陌生。 他看着篮球场上的身影,幽幽道:“你跟陈澈很熟啊?他身边好像没有很照顾的女生,你是第一个吧。”后边一句话,是看着江涵说的。 江涵被阳光照的刺眼,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被吓得没有血色。 她不知道男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看着他的脸就感觉不像是个好人。 下一个举动,证实了她的感觉。 “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陈澈感兴趣。”说着,手慢慢移向她的脸上,距离只差几毫米时。江涵抬脚踹了他一脚,起身连忙跑,但脚步无力虚软,跑得踉踉跄跄。 江涵没什么力气,这一脚对他没有多大的伤害。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眼神玩味地盯着逃跑的背影,追上她。 篮球场距离操场走路十分钟,跑步应该几分钟差不多,但江涵跑得慢,跑都要十分钟。就在她以为快得到解救时,一只手把她拉进了一个怀里,江涵不抬头都知道是谁,死命地挣扎。 “跑什么,找陈澈啊?”腰上牢牢被牵制着,江涵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大手肮脏的游走在脸上,还用粗茧的手捏她的脸颊,满意地说着:“挺软啊!” 江涵红着眼瞪着他,趁他不注意,张嘴咬了一口他接着作恶的手。疼痛让腰上的手也松了,江涵趁这个间隙,连忙朝陈澈跑去。 脚步有些急,跑出十几步,左脚绊着右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刻,陈澈刚好回头,看到了这样狼狈的她。篮球一扔,跑到了她面前。 篮球场瞬间陷入了安静。 陈澈扶着她起来,语气又急又担心:“怎么了?跑这么急?” 江涵带着哭腔,哽着声说:“有人欺负我。” 这副模样,这道声音,让陈澈心疼极了,眉头皱得紧。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还好就刚刚摔跤手腕上擦了一点伤。 “谁欺负你?”声音冷了一个度。 江涵侧头,指着刚进门,一脸烦躁的人,颤着声说:“他。” 陈澈看去,待看清是老熟人,怒火又上涨了几分,对江涵轻声说:“他对你干什么了?” “他……他……他……”江涵说不出来,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控制不住掉眼泪。 “不想说别说了。”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想到刚刚玩了篮球,手很脏,停在半空又默默收回。 男生已经走到面前了,恶人先告状了起来,指着江涵,看着陈澈,说:“你认识她啊?我跟你说,她刚刚抱着我勾引我呢?” 江涵一惊,连忙要做辩解,陈澈先开了口:“你他妈指谁呢?” 周围看戏的人惊呼了声。 这时,徐华明晃悠悠地从门口进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先被几天没见的人转移了注意力,他笑着问:“五毛,休息了几天,是不是又来当牛马了?” 毛江武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徐华明不乐意了,揽着他的肩膀,警告他:“别以为休息几天就能抵赖了。” 话落,他看见了直视他的陈澈,眼神里的怒火是不可估量的。徐华明哆嗦了一下,边收回手,边支支吾吾地问:“澈哥……怎么了?” 陈澈没回答,徐华明便看到了旁边哭得梨花带水的江涵,猜到发生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 毛江武冷呵了声:“我手上还有被她咬的伤口,看得软软弱弱的,嘴唇还挺软。”说着,贱兮兮地看了江涵一眼。 江涵急得反驳:“不是,是他摸我的脸,我才咬他的。”说到后面,声音又低了下来。 陈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毛江武敛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来,一股裹着怒气的力量打在了他的脸上,随着倒地,疼痛还在增加。 陈澈如疯了一般,拽着他的衣领,一拳又一拳,打得鲜血直流,打得毛江武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人愣住了,徐华明先缓过神,走过去把他拉开。陈澈已然没有了理智,甩开他,徐华明呵斥道:“陈澈,再打下去你就要完了!” 布满鲜血的拳头停在半空,呼吸急促,眼神仍盯着身下还有一口气的人。 就在拳头还要落下时,江涵唤了他一声:“陈澈。” 这一声颤音,足以让他收回疯狂的念头。 陈澈起身,走到她面前,用干净的那只手把她拉走了。 徐华明松了口气,让一群看戏的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送去了医务室。 江涵被他拉着,也不问去哪,而是全程盯着他满是血迹的手,轻轻地问:“痛吗?” 陈澈猛得停下脚步。 阳光炎炎,他逆着光看她。他额头是刚刚打架出的汗,后背上也有些湿,却没有江涵想象中有汗臭味,只有很淡的茶香味弥漫在鼻尖。 “对不起。”他上来就是道歉。 江涵眼眶还有些红,但情绪已经好差不多了。她看了眼他,又接着盯这只手——可能不止毛江武的血,还有他的。 她轻声安慰他:“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陈澈很坚定,“要不是我跟他有瓜葛,要不是他看到我们关系太近,你就不会被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也后怕的不敢说。 突然,江涵冷不丁地问:“陈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这么不解风情,孤僻的人,为什么要保护她,要担心她。在别人眼里,她什么也不值,为什么在他眼里,她看到了她很值。 “因为你是我的同桌,也是朋友。”他说的轻松也认真。 江涵愣了,下意识抬头。 “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朋友,可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她是他朋友的人。 或许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她。 chapter 9 夏 - 「勇敢」 这种事,不免是要受处分的。 主任的嗓门传的走廊都听得见,不少人趴在窗户上看。 “你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短短一个月不到,你打架了两次,而且这次是直接把人打到差点咽气。你打架前想过后果吗?”主任站在他面前,眼里满是怒火,脸色严肃的近乎吓人。 而陈澈一脸无所谓,低眸,语气轻松又带着极度的反抗:“打架还考虑什么后果。” 听闻,主任眉头紧锁,一声更比一声高:“陈澈!在这里你只是学生,其他什么也不是,别以为你家世厉害,就可以肆无忌惮!” “有吗?”陈澈一想到泪眼汪汪的姑娘,心里就不是滋味,逆反心理逐渐加重,轻嗤了声,“我为什么打他的原因你是一句不问,上来就是指责我。你都说我是一个优秀的学生,高中两年,也就打了两次架,还是同一个人,你怎么不问问受害者做了什么?” 这突然的反问,弄得主任哑口无言。 “那你说说他干了什么要你下那样死手?”主任被医务室的医生告知伤得很重,已经送去医院了。 陈澈噎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 主任叹了口气:“你看,你都不说他干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对是错?” “算了。”陈澈握紧了打架时硌到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妥协道,“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这个事情的后果没有你想简单,退学是必不可免的。” “那就退吧。” 主任看出他的难言之隐,对于他这种自毁前程的行为极其不赞同,刚降下来的怒火又蹭蹭蹭的上去了:“陈澈,你现在高二,要是被退学,可能就上不了学了,打架被退学,情节是很严重的!” 而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显然知道后果,却还是依然坚持。 主任沉默的看着他,不大不小的房间,充满了死寂的气息。 外面看戏的人小声地唏嘘了声,见场面安静,不动声色地走了。路上自然散播着这个话题。 “陈澈为什么不说原因啊?现在要面临退学,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是我们普通人可能就要完了,但陈澈家里有背景,可以继承家产。” “可是被退学的影响还是很不好的。” “那能怎么办?不说原因不知道为了保护谁。” 两个女生从徐华明身边走过,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徐华明愣了几秒,想到这件事或许有转圜的余地,连忙朝高二的方向跑。 江涵此时正在望着窗外的太阳,全然不知事情的重要性。徐华明一口气跑到她面前,她惊了一下,懵懂地看着他。 徐华明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陈澈要被退学了,现在你是唯一的希望。” 江涵眼里的笑变得黯淡。 她加快速度地跑着,脑海里全是徐华明的话:“主任要他说原因,他坚持不说,即使会被退学,他也不说。” “他是为了你。” 江涵红着眼,边跑边想,为什么要这样,朋友而已,不用牺牲这么大的。 待到主任门口,她喘了喘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江涵鼓足勇气,推开门,看到少年有丝颓废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心酸。 主任没见过她,当即就问:“你是来干嘛的?” 江涵咬了咬唇,眼睛看着被背对着她的陈澈,坚定道:“我要告状。” 声音一出来,陈澈愣了,不想相信她会来,但转头看,她确确实实站在他身后。 小姑娘脸上是少有的坚定。 “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陈澈缓过神,就要赶她走。 但江涵很强硬,反驳他:“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想连累任何人。” 主任在两人之间流转,猜了猜,或许这件事跟这个姑娘有关。他严肃开口:“你要告谁的状?” 江涵想了想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陈澈紧张了起来,见她蠕动的嘴唇,似乎不知道那个人名字,顿时松了口气,随口道:“名字想不到就不要说了,赶紧回去吧,这里还有……” 话还未完。 “毛江武。”江涵放大声音打断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毛江武,他……他猥亵我。” 她从没觉得自己勇敢,但遇到陈澈后,仿佛勇敢在逐渐成长。 陈澈蹙眉,呼吸也随着一屏,他关注着江涵的情绪,但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害怕,而是坚定的像是一个小勇士。 主任脸色凝重,联想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又联想到陈澈打人,不确定地问:“所以,陈澈是看到你被毛江武猥亵,才动手打他的?” 江涵点头,又附上一句:“他还说了一些下流的话,陈澈才去打他的。这件事陈澈有错,但始作俑者是毛江武,能不能不要让陈澈退学?” 这恐怕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还都是围绕着陈澈。 陈澈看着她认真的替他解释,心里别提有多乐了,但又想到说出这样的事,心里又自责了起来。没把毛江武打死,都算太手下留情了,应该废了一只手。 主任看了眼陈澈,见他紧紧盯着小姑娘看,小姑娘此时一脸紧张。主任笑了笑,缓解气氛,说:“既然这件事是这样的,退学是不会了,但殴打同学,要罚。” 江涵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陈澈盯着她,眼里无意识地荡着笑意。 最终,陈澈被罚打扫篮球场的卫生,加三千字的检讨。 …… 晚自习时,徐华明跑下来帮他一起打扫,边扫边松了口气地说:“还好江涵去了,不然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是你跟她说我要退学的事吧。”陈澈神色很淡,不用问都知道。 像江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没人去特意告诉她,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徐华明扫地的动作一停,嘴角一收,支支吾吾地说:“你都要退学了,我能不去找她吗?” 陈澈直接把扫把往他身上砸,冷声说:“这件事给一个女生造成多大的阴影,我们谁都不清楚,就相当于跟不喜欢的人睡了一觉一样恶心,普通人就难以接受了,更何况是她。” 徐华明一个侧身躲开,结巴道:“澈哥,你这比喻……够大胆的。” “这是重点吗?”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他低着头,声音也低,“当看到她哭时,我觉得全世界都有错,包括我自己。” “澈哥,你真对她有意思?” “不明显?”陈澈暗沉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徐华明笑得僵硬:“明显。”就是太明显他才问的。 “可……” “没有任何可是。”他常常认真,而这次,却是第一次不同寻常的认真,仿佛要认真一辈子。 …… 晚自习结束后,陈澈才慢悠悠回去,看到江涵没走,反而很认真的在写什么。他脚步加快,凑到眼前才看清她在写什么,他的检讨。 “你在干什么?”陈澈语气有些沉。 江涵正好写完,检查了一遍,递给他,说:“检讨。” 陈澈没接,还在盯着她。 “毕竟你是因为我,我得为你分担一点。”江涵拿着手都累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她晃了晃,小声说,“胳膊酸了。” 陈澈这才把目光挪到这张写的小巧秀丽字迹的检讨,吞咽了一下,抬手接了。 江涵开心了,收拾着书包。 陈澈把这张检讨折了起来,随手夹在了一本书里。 教室的灯灭了,两人并肩走着。 一开始是并肩,后来陈澈想着事,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一点,江涵跟不上,就落在了他身后。 头顶的街灯把影子照的修长,江涵走着走着,看到脚下的影子,眼睛定了神,踩着他的影子玩了起来。 等陈澈回过神,看到身边没人,回头去看,就看到踩他影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姑娘。 他顿了顿,笑出了声。江涵抬头,对上视线,想起自己在干什么坏事,连忙退出他影子的范围,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陈澈什么也没说,回头,接着往前走,只是脚步对比之前,慢了一点。 江涵见影子动了起来,愣了片刻,弯了弯唇,接着玩了起来。 夜晚的风是刚入夏的微凉,马路上是滔滔不绝的汽车,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 灯光照在少年少女的身上,荡漾着最朴质的笑。 chapter 10 夏 - 「长跑」 五月底,学校迎来了运动会。 老师在下课前说了一句:“大家踊跃去班长那里报名,要是人数不达标,我就随便挑几个人。我想或许你们没有人希望我逼着你们参加吧,所以,尽可能自己报名。” 班里传来有气无力地回应:“好的,老师。” 下课铃响了,班里寥寥几人去班长那报名,项目报的都是简单的,长跑几乎没人愿意。 她点了点报名人数,还差七个。 这个任务对于班长来说,比较焦急。老师一般对有职位的学生会多关注几分,要是不达标,那可能会在课表或班长里面挑几个。 五分之三的可能性。 班长环顾着教室,找一些可以自作主张而不会找她麻烦的人,能解决一个,她就少一分被选中的机会。 眼神扫过后排阳光充足的位置,又扫了回来,定在安静写字的江涵身上。在所有人眼里的江涵,是个小透明,不合群,性格也不是个会找麻烦的人。 班长眼睛一弯,不假思索地在长跑那一栏写下江涵的名字。 后面随便填了几个好拿捏的,就上交了上去。 “很不错,都很积极的报名了。”老师仔细的看了名单,对一个名字产生了怀疑,准确来说,是对这个名字选择的项目产生了怀疑,“这个江涵是谁?” 班长心虚地说:“一个很乖巧的女生。” 老师点头,怀疑转瞬即逝:“你去把这张纸贴在黑板上,跟他们说一下比赛时间。因为我们高二,学习重,就三天。”老师指了指上面的项目,说着,“这个第一天,这个第二天,长跑最后一天。” 班长回复:“好。” 回到教室,按照老师的要求一步一步做好。 快上课时,陈澈从门口进来。往常他是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而这次眼神不受控地朝黑板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 这一看,让他停了脚步,退了回来。认真地盯着这张掺假的运动会报名单,当看到长跑项目中有江涵的名字时,愣了几秒。 转头直接把目光看向坐在位置上,心情极好的班长身上。这眼神仿佛是个利刃,抵着她皮肉,声音仿佛裹着冰,问道:“这名单你写的?” 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看戏。 班长紧张地空咽了一下,眼睛乱飘,轻轻地点了头。 “她自己报的?”陈澈指着江涵的名字,“我好像没看见她找过你。” 教室里仿佛弥漫着很重的低气压。 江涵被声音吸引了注意,一脸茫然的看着讲台上的陈澈。 “她……她趁你不在时,来报的。”陈澈深邃的眼神太过可怕,班长低着头,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陈澈弯唇一笑:“是吗?”丢下这两个字,他转身朝江涵走去。 班长喘了口气,但仅一秒心又悬了起来,面露难色地朝江涵看去。 “长跑你自己报的?”陈澈站在课桌前,看着江涵。声音对比刚刚,温柔了不少,但也只不少,仔细听,还是裹着气的。 “啊?”江涵一脸懵,待看到泪眼汪汪的班长时,她才明白发生一件她不知道,却被迫报了名的事,而且还是长跑。 她又回头看着陈澈,要是她说不是,或许他会找班长的麻烦,因此班长会讨厌她,他会被人议论,搞得鸡犬不宁,要是她说是,或许一切平静。 江涵看出他的急躁,轻飘飘地回:“是我自己报的。” 这个答案是陈澈意料之外的,他眉头皱起,情绪复杂,半天才问:“你行吗?” 不是瞧不起她,是带入她的小身板,不太好的体质,又带入她慢吞吞的步伐,长跑能坚持下来吗? “就是不行,才要锻炼。”江涵眼神无比坚定,“你还记得毛江武吗?那天要是我跑快一点,可能就不会被他那样了。” 陈澈下颚一紧,因为这句话,妥协了。 班长彻底地松了口气。 班里也缓过了神,当没发生什么一样,跟身边的人聊天打闹。 …… 晚自习后,江涵站在操场上,先是小跑了一圈,等到适应,速度加快,脚步稳当,一圈一圈,无止境地跑。 偌大的操场,一个影子,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温度刚好舒适,但在运动下,汗水挥洒,燥意满满。 陈澈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一开始没打扰她,站在暗处看着她,但等了很久,她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在她要经过他面前时,上前拦住了她。 “休息一会。”他从兜里拿出便捷的纸巾,抽出一张给她,让她擦额头上的汗,又把另一只手的东西递给她,“热的。” 两句话说的没有情绪。 江涵边擦汗边低头看,是一杯奶茶,杯底有黑黑的东西,不知是珍珠还是红豆。 “给我的?” “嗯。” “谢谢。”江涵接过,陈澈插上吸管,她连忙喝了几口,奶茶不是很甜,但红豆又软又甜。 江涵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疲惫一扫而空。 陈澈见她这般,神情柔和,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淡淡道:“我不要谢谢。” 江涵抬头,一脸疑问。 “下次我打篮球的时候,可以给我送水,这样就扯平了。” 江涵没想太多,点头同意了。 后来,灯光打在两个在操场上奔跑的人,少年为了并肩,跑得慢,少女为了追上他,跑得快。 …… 运动会这天,不用说都知道是什么场景,欢呼声高涨,人满为患,场面显得非常凌乱。 第一天是跳高跟跳远。 报名的人数很多。 江涵跟陈澈坐在台上,周围全是激昂的加油声,吵得喜静的人很不适应。 江涵就是一个,她很少参加活动,也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想要跨出舒适圈,融入进去,对她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陈澈看出她的不适应,凑到她面前说:“想回去吗?” 江涵点头,又觉得不妥,问道:“可以吗?” “嗯。”陈澈被她模样逗笑。 两人逆着人流,出了操场。 徐华明刚拐弯进来,看到陈澈的背影,刚想叫他,但看到江涵时,话在嘴边又收回了。 回到教室,陈澈补觉,江涵总是忙着学习上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静下来的那一刻,江涵听到了旁边平缓的声音——是陈澈的呼吸声。 江涵轻轻地放下笔,动作也轻,手仿佛不受控一般,缓缓朝他的脸上移去。先是轻轻地戳了戳脸蛋,很软,有肉,不像看上去皮包骨,而后摸了摸他的眼睛。见他眼皮动了动,像受惊的兔子,连忙收回。 陈澈睁开惺忪的眼睛,懒懒地问:“怎么样?好看吗?感觉怎么样?” 这一连三问,羞红了江涵的脸。 陈澈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凑近,低问:“喜不喜欢?” 心脏跳的大脑没了知觉,她往角落挪,他不动了,撑着头看她。 “江涵,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可以给你兜底。” 继上次的话之后,又一句让江涵泛起涟漪的话。 她呼吸弱了几分,是风都带不走的燥热。 …… 第二天是短跑跟接力跑,江涵跟陈澈没去凑热闹。 第三天,天气有些阴,空气闷闷的。 长跑没几个人,但也分成了男女各两波。 江涵在出发点热了热身。对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比赛,江涵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还没开始跑,呼吸就已经乱了几分。 陈澈在旁边安抚她:“不要求赢,要稳,别摔跤。” 江涵深吸了一口气,“嗯”了声。 随着指挥下,五位女生齐齐地跑了出去。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很快,江涵落在了后面,她想着陈澈的话,不急,不为赢,只为超越自己。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就已经超越了自己。 两圈,三圈,四圈,江涵永远比前面的人相差一半的距离。 第五圈时,还有大半圈的江涵体力透支,脚步如浮云般轻盈,心脏剧烈的仿佛要跳出来,大脑也嗡嗡的。 眼皮一抬,她看见了站在终点的少年,即使阴天,他也会是她唯一的太阳。 少年真诚礼貌,不惧怕任何,永远光芒万丈。 不放弃的勇气在这一刻爆发,江涵咬着牙,把比赛完成,尽管是最后一名,她也很开心。 因为终点有他。 “累不累?”陈澈在她跑完后,拉着她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喂水的,好似比她这个比赛的人都要紧张。 江涵微喘着气,莞然一笑,眉眼弯弯:“陈澈,我今天好开心。” 陈澈愣住了,看着她由内而发的笑容,他嘴角轻抿,眼里波澜带笑。 chapter 11 夏 - 「反驳」 江涵这姑娘,一旦熟络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陈澈最有发言权。 六月初,天气裹着燥意,窗外蝉鸣微弱,却没有想象般的热。 操场上热气腾腾,教室里倒成了避暑纳凉之地。 运动会结束,课程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压缩得很紧,每一秒都不能松懈。 就连下课前的休息,都变成了奢侈,留给学生的是源源不断的作业与笔记。 下课后,没有了之前吵吵闹闹的环境,而是变成细小的讨论声和一眼望去的认真。 阳光洒在桌上,镀了一层毫不真实的光。陈澈一手撑头一手写字,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拿笔的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往旁边挪。 江涵好似不知疲惫,写完这个写那个,完全没有累意。 见她又要开始写,陈澈直接把手放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拦住她接着要写的动作。江涵愣了几秒,神情很淡的看着他,而他一副命令的口吻说:“你要把自己累死吗?休息会。” “我不累。”江涵很少会说反驳的话。 陈澈笑出了声,声音悠悠的,像是生气,又像是开心:“成长了,居然知道反驳了。” 江涵低眼,声音小了下来:“我说的是事实。” “挺好的,不愿意的事就应该去反驳,不要事事委屈了自己,反驳与不反驳在于自己开心与不开心。就比如运动会比赛的事,明明不是你自己报的名,却没有拒绝反驳,而是承受或许自己不适应的事,这是不对的。” 陈澈在与班长对峙时,就知道答案了,后面问江涵,是让她能自己拒绝。一是他不能帮她明目张胆的去拒绝,一旦让追捧他的一群追求者知道,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二是想让她勇敢的拒绝自己不愿意的事。 但他很意外,江涵没拒绝,反而选择承受。这对以后的她来说,是很危险的。 “你不拒绝,在他们眼里是理所当然,不会感谢你,拒绝了也依然一样,但心里会舒服很多不是吗?”陈澈像是一个带着她往光明道路前进的成长导师。 江涵盯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喜欢一个优秀的人不可怕,但喜欢上一个努力让自己成长的人才可怕,可怕到想一直喜欢,一辈子也不为过。 “所以,别只知道反驳我,谁都可以,有我在,不会有任何让你委屈的事。” 这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全感。 “陈澈,谢谢你。”江涵从没有像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值得的人,而在陈澈这里,她值得,好像是无价之宝。他会耐心,会陪伴,会一步一步撬开她的世界,让她去接纳这个世界的美好。 而这些美好,是他给的。 “谢什么?” “你对我的好。” 陈澈挑眉,嘴角上扬,声音轻而郑重:“女孩子就应该体验最好的。” “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要给她的好,是闪闪发光,是强大。不是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而是成为人人都赞赏的唯一品。 江涵心里涟漪不止。这一刻,她确定了,只要没有意外,她会勇敢一次,向他告白。 …… 思绪即将飘远,教室里突然传来欢呼声,对比刚刚的安静,这欢呼声没大人物,是不可能的。 江涵闻声看去,是一个长相很酷的女生,但性格形成反差感,尴尬地站在门口,望着江涵的位置,准确来说,是望着陈澈。 陈澈比她慢一步看向门口,待看清人,又感受到是来找他的。为了不打扰班里的人学习,他起身出去了。 出去的那一刻,班里激动的疯了。 讨论声大到江涵不想听都躲不掉。 “校草跟校花的般配,真是无人能比。” “那是,毕竟校花校草本身就天生一对。” 江涵看着门外并肩的背影,缓缓地垂下眼,满不在意地接着写作业。心里无论乱成什么样,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反正没关系,他又不是她的私有物。 朋友而已。 教室里的热闹,反映了外面的冷淡。 陈澈靠着墙,低着头,目光或许就只是在教室里看过她一眼,他直白开口:“徐华明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陶葡梅显然不知道。 “那看来没说。”陈澈声音冷,“我跟他说,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你喜欢我,不代表我喜欢你。你的喜欢我阻止不了,但我可以阻止你的靠近。” 陶葡梅脸色有些不自然,语气很急:“为什么?我在所有女生面前都是完美的,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 “完美?般配?”陈澈笑了声,“谁告诉你我跟完美的人般配了?” “完美跟般配与喜欢有什么关系?”陈澈抬眸看她,“太过完美就会显得索然无味,我要的是独一无二,而我的感情观里没有‘般配’二字,喜欢可抵一切。” 陶葡梅慌乱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 陈澈没耐心了,起身,说:“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傻乎乎的表白,因为她们知道,我只会拒绝。” “礼尚往来,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才开心,不是吗?”他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陶葡梅好不容易攒的勇气,被他几句话抹灭的一干二净。心灵受到了打击,跑下了楼,不知去哪躲着哭了。 陈澈回去时,本想跟江涵说话,但看到小姑娘很认真,没打扰她,上课铃也在此刻响起。 江涵见他什么也没说,拿笔的手抖了一下。 …… 傍晚,晚饭结束,徐华明跑来找陈澈打球。 “最近篮球我进步了不少,来切磋切磋。”徐华明晃着他的胳膊,一副不同意不罢休的态度。 陈澈蹙眉,睨着他,沉声说:“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徐华明还没听完就放手了,赔着笑。 而陈澈看都没看他,转而看着乖巧喝水的江涵,轻声问:“想看吗?” “啊?”江涵眨了眨眼,拿下水杯,一脸茫然。 徐华明眯着眼,看着陈澈看江涵的眼睛,温柔的仿佛溺在云里,简直没眼看。 “我同意你就去吗?” “嗯,”陈澈嘴角上扬,“同意就去。” 江涵拧着杯盖,垂眸,像在思考。 徐华明急切的性子真是受不了江涵这样慢吞吞的性子,当即就急冲冲地开口:“这件事很难吗?同意就去,不同意就不去,要纠结很久吗?” 江涵一脸无措的看着徐华明,低低道:“对不起。” “徐华明,你急什么?”陈澈冷声教训了他,“你是赶着入葬还是赶着投胎?” “不是……” “闭嘴!” 江涵咬了咬唇,在他们吵闹中插了话:“你去吧。” “那你也去。”陈澈这变脸程度,谁看了都得叹为观止。 “我?为什么?” 陈澈笑着,悠悠道:“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吗?我不要谢谢,篮球场上给我送水就行。” 被他提醒了句,江涵瞬间想起来了,点了点头,答应了:“好吧。” 在旁边看他们调情的徐华明,一脸生无可恋。 篮球场上人不多,给陈澈送水的人也就寥寥几人,江涵坐在角落里,脚边放着一罐冰镇的可乐。 可乐还是陈澈买的,她只负责给他送。 江涵对篮球没什么兴趣,眼神只盯着场上松弛的少年,灯光亮如白昼,照得他近乎透明。 一场结束,徐华明被虐地躺在地上,陈澈则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 江涵连忙要去拿可乐给他,他大步向前,先她一步拿走。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江涵僵了几秒,心脏狂跳不止,耳尖泛红。 陈澈自然也感觉到了,对于她的紧张,他神情自若,反而担心地说:“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还……还好。” 他蹲在她面前,仰着头,食指一弯,用骨节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害羞什么,你可是摸过我的脸。” “我不排斥。” chapter 12 夏 - 「情书」 随着往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外面蝉鸣轻扰,微风徐徐,教室里僻静的只有知识的声音。 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地响着,却也不耽误上课的进度。 下课铃伴随着弥漫的饭菜香。 成群结队的人纷纷跑向食堂,而后面始终有两位不急不躁的人。 其中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另一个……是个女生,长得乖巧好看。 阳光在头顶,把影子拉长。 江涵看了眼边上迁就着她的少年,他手里拿着她的杯子,感觉跟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她低头笑了笑。 陈澈眼尖,或许可以说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举动,她做什么他都知道:“笑什么?” “没什么。”江涵连忙敛住笑意,快走了几步。 “江涵,胆子大了,都开始嘲笑我了。”话是这样说,心里其实很开心她这样。 江涵笑着反驳:“没有。” “你就有。”陈澈迎着光,眼里是无尽的光芒,笑容自然,“嘲笑我为你做的事,是不对的。” “我为你做的事,永远真诚认真。”他总是说一些让她心里泛起涟漪的话,每一句都温柔,每一句都真诚。 脚步一停,江涵对着他,轻问:“陈澈,假如有一条你必须要选择的路,你会选择哪一条?” 她没明说,陈澈却了然她话里的意思。阳光灼灼,一如他的眼神,他微微低头,话说的极为动听:“我会选择我喜欢的那条路,而那条路也有着我喜欢的人。” 这距离不是他们最近的,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彼此眼里有情愫与怦然心动。 江涵颤了颤眼皮,微风拂过脸颊,像是羽毛,痒红了脸。 “还挺爱脸红。”陈澈没控制住,伸手戳了戳。 她的脸红与其他人不同,而是鼻尖这一周泛红,可爱的像洋娃娃。 江涵害羞低下头,扭捏地说:“快点走,我饿了。” “嗯。”陈澈笑出了声,就爱看她这样的小表情。 即使深陷其中,他也甘之如饴,只要是她。 食堂里,人满为患,排了好长的队。 买完饭后,陈澈拿着水杯去接水,而这期间,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坐在江涵的对面。 江涵抬头看,是上次来找陈澈的校花。 脸色瞬间不太自然,面前的饭都变得索然无味。 陶葡梅很自来熟,完全没有那时来找陈澈的窘迫,与她说话是很开朗的性格:“你是陈澈的同桌吧,你好,我叫陶葡梅。” 江涵只礼貌地点了头。 “既然你是他的同桌,那他的喜好你应该清楚吧。”陶葡梅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说明来意。 “同桌而已,不是很熟。”江涵直接用陈澈教给她的方法,不想说就拒绝。熟不熟不用说给她听,但陈澈的喜好,江涵还真不清楚。 陈澈很少有爱吃的,爱喝的东西,最多的就是打篮球,其余时间要么跟她说话,要么学习,没其他感兴趣的事。 兴趣寡淡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但陈澈就是如此,依然闪闪发光。 陶葡梅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噎了一下,接着问:“不用太细致,简单说几个就行。” 江涵直接放下筷子,脸色很淡,但语气没有脸色平静:“你要想了解他,大可以去找他本人,而不是找我。” “可是……他把我拒绝了。” 听闻,江涵顿了一下,上午酸酸的感受得到了慰藉,心情没由来的好了。 “那他答案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放弃?” “喜欢他一年多,我不甘心。” 江涵愣住了。 陶葡梅在江涵眼里,很勇敢,她不甘心,而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陈澈对她的好,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没有捅破的喜欢,真的能一直下去吗? 对他不公平,对自己太自私。 江涵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陈澈正好回来,见她一脸愁眉苦脸的,又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陶葡梅,以为是在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当即就是怒喝:“上次说的话没听懂吗!” 这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江涵也不例外。 陶葡梅被这声吓到了,看到陈澈眼里的怒火,瞬间红了眼,狼狈地往外跑。 静默几秒,陈澈与胡思乱想的小姑娘对视,温柔的声音与刚刚是极大的反差,他说:“谁的话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相信我。” “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江涵吞咽了一下。 “再对,也没我本人更对。” 他有长情的底气,也有独有的承诺。 江涵轻轻“嗯”了声。 - 校草对校花吼斥的言论,传的是人尽皆是。 更是在晚自习前,陈澈去打篮球时,接二连三来了不少女生,手里都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写着自己的名字,设计的绝对没有重复的。 一窝蜂都塞在了陈澈的桌洞里,江涵茫然的看着她们的举动。等她们走后,满满当当的信封有一封没塞好地掉了出来,江涵弯腰去捡,好奇地打开看了看,是情书。 瞬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连忙塞了回去。 江涵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可偏偏不受控,盯着一堆情书发了呆。 突然,鬼使神差地也写起了情书,小巧秀气的字迹真的会让人赏心悦目。她翻了翻,找了一张没有写名字的信封,把自己写的塞进去了,放在一堆里。 她与她们不同的就是,没写名字。 或许里面也掺杂了几个没写的。 但她的字,是陈澈一眼就知道的。 陈澈一回来,就看到满到溢出来的信封,神情淡淡,反而一如平常,侧头问江涵:“无不无聊?” 江涵像是做了一件坏事,心虚的不敢看他,连话都不说了,而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陈澈一眼就察觉她情绪不对,凑近,声音低了些,“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嘴上是这样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桌洞里的一堆情书。 陈澈顺着她看去,定了几秒,以为她是不喜欢别人给他东西,开心的同时心里也痒痒的,笑着说:“我会处理的。” 话落,起身又出去了。 晚自习时,江涵全程心不在焉的。这封不经大脑的情书,怕他看到,又怕他看不到。 “走什么神?”陈澈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思绪被拉回,江涵心事重重的看着他,磕巴地问:“假如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东西,但得不到,你会甘心吗?” “要看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不重要,就不存在甘不甘心,重要了,无论怎样,都得去争取。” 江涵盯着他看了半天,许久才说:“陈澈,考完试最后一天,我有话跟你说。” 陈澈被激起了好奇心:“现在不行吗?” 江涵很认真地摇头。 “江涵,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现在不说,我会茶不思饭不想的失眠,你在刁难我。” “不行,只能考完试告诉你。” 陈澈被她的认真逗笑,不逗她了,说:“好,希望是我很开心的事。” 江涵眨眼,眼里波澜不惊。心想,他会开心吗? 陈澈照常送她回家,徐华明等人走后,唉声叹气的拿着麻袋把陈澈桌洞里的情书打包带走了。 边走边哀怨道:“累活脏活尽是找我,我这是什么苦命啊!仅仅是为了不让同桌难过。” “还真是个爱情脑。” 日月轮换,江涵跟陈澈前后脚,坐下后的一秒,江涵皱着眉看昨天还满满当当,今天就一干二净的桌洞,惊呼了声:“陈澈,有小偷!” “偷什么了?”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走到座位旁。 江涵指了指他的桌子,焦急道:“信。” 陈澈笑了,坐下,给她解释:“不是小偷,是我让徐华明找个地方扔掉了。” “扔了?” “嗯。” 江涵抿了抿唇,盯着他,皱着一张小脸,怒火到达顶峰,她直接扭过脸,生气全写在脸上。 “怎么了?”陈澈凑近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给我送吗?我这不是处理了?” “不满意?” 她不满意极了。 无论陈澈怎么跟她说话,逗她,她愣是一句话也不理。这让也喜欢用冷暴力的陈澈没了办法,盯着她看了很久,后来出去找解决办法了。 江涵咬着唇,咬的很用力,泛着白,为自己愚蠢的写信感到讨厌。 为什么要写?他又不看,反而当成垃圾扔了。 越想越生气。 …… “你说什么!她因为你把信扔了生气了?”徐华明扯着嗓子说。 陈澈一脸凝重,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 徐华明眯着眼,用自己的小脑瓜子大胆地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该不会……她也给你写情书了,然后因为你扔了,她生气了?” 陈澈蹙眉,怀疑的看着他。 “这只是猜……” “你扔哪了?”陈澈焦急地打断他。尽管是猜测,他也得去找一找。 “我家那边……但早上应该已经进垃圾场了。” “带我去。” “不……不是。”徐华明被迫带走,嘴里还在反抗,“你难道要去翻垃圾场?” 陈澈心里又慌又激动,慌的是怕找不到,激动的是她给他写情书了。 两种情绪交织着,心里很不好受。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要去翻。” chapter 13 夏 - 「喜欢」 一整天,陈澈都没回来。 江涵原本的生气,也因为杳无音信的人慢慢消散了。 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到连老师问她陈澈去哪了,她都不知道。 除了徐华明,也只有她能知道他的踪迹了,可现在徐华明也不在。 每次离开他都会跟她说一声,而这次,因为生气,完全不知道他的行踪。 江涵没由来地慌了起来。 心不在焉发挥到了极致。 午饭都没心思吃,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着他,想跟他道个歉,同时反思了自己的错误。 可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霎那,窗外慢慢暗了下来,下课铃一响,晚饭开始了。 她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 郊外,垃圾场里。 一望无际,苍蝇乱飞。在温度本就升高的夏天,味道更是臭味熏陶。 黑不溜秋不说,还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虽然声音微弱,但也足以让人害怕。 徐华明戴着口罩,拿着钳子一点一点地扒着,眉头皱得都能夹硬币了。扒一下,吐三下,尽管带着口罩,他都要掐着鼻子,翁声道:“哥,差不多得了吧,只是猜测,没必要折腾自己吧。”还没说完,一股毒气传入口腔里,又差点吐了。 陈澈很卖力地翻着,带着手套,双手并用地扒着,仿佛不会累,仿佛闻不到味道。 “你想走就走吧。”陈澈没什么情绪,心思完全被江涵给他写情书所占据。 “……不是。”徐华明还想说点什么,但看陈澈那样锲而不舍的样子,只好咽下去,乖乖地接着翻。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 徐华明累得两眼冒星光,摊在一旁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澈哥……我们都翻几圈了?” “实在找不到也正常,放弃吧。” 话音刚落,陈澈翻到了一个麻袋,打开一看,是他要找的东西,当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陈澈喘着气,转身走了回来,肉眼可见地开心:“找到了。” 徐华明低骂了句“卧槽”,这都能找到? 陈澈一刻也没有休息,手因为长时间的疲劳,此时有些抖。他把情书倒了出来,在有名字上找了一圈,显然易见,没有江涵的名字。 他转而去翻没有署名的信封。此刻,他有些激动,激动这个可能没有实证的事,可能她没有写,只是单纯的生气。但此时,他什么都不顾了,有没有他都要亲自看看。 陈澈认得她的字,在第三封没有署名的信封里,找到了她的字迹。 陈澈长长地松了口气,颤着手,就着微弱的灯光,疲惫的眼皮顿时炯炯有神。 他习惯一目三行,但手中的信,看得极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生怕漏掉。 开头是他的名字。 「陈澈。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种东西,出于什么目的不知道,或突发奇想,或心心念念。 我很开心能遇到你,也很开心跟你的关系很近,同时,要谢谢你。你是继父母后,唯一对我好的人了,你让我的世界充满了光彩,也打开了我不愿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你教会我,不是事事都要妥协,要懂得反驳,拒绝,我会慢慢做到的。 陶葡梅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喜欢他一年多了,我不甘心”,类似的话我也问过你,你给了一个很中规中矩的答案。但是我心里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自从做你的同桌,我就享有了你的好,无时无刻不让我处在孤独的状态,让我产生了很坏的念头——习惯。习惯你的好,习惯你的举动,也习惯慢慢扩展对你发脾气的想法。 但这样的我很自私。 陈澈,你真的很好,我也没有喜欢错人。 仔细算算,我也喜欢你一年多了。 或许你之前不太熟悉我,但你每一个不熟悉我却帮助我的地方,就是我喜欢你的答案。 陈澈,这封信来得很突然,原本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说出口的喜欢才叫勇敢。可看见一堆情书后,我嫉妒了,没经大脑的思考,就稀里糊涂地动了手。 或许你不会看,看了的话也请不要拆穿我,我希望我们的开始在考完试后。」 陈澈眼眶已经红了,心脏短暂的暂停,又猛烈地跳起。 他傻傻地笑了起来,冲徐华明一遍一遍地说着:“她喜欢我,江涵她喜欢我。” 徐华明想看信里写了什么,让陈澈都红了眼,手刚伸到半空,信就被陈澈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放在口袋里。 “你倒是给我看看啊!” “我的情书,为什么给你看?”陈澈开心得要炸了,指着地上的一堆,说,“这些随便看。” “我……”徐华明敢怒不敢言。 陈澈已经单手插兜出去了,脚步都带着些许兴奋。 徐华明暗暗吐槽:“一封信就开心成这样,以后要是谈恋爱了,不得粘得寸步不离。” - 陈澈失眠了,而同时,失眠的还有一个人。 江涵翻来覆去,半天没睡意,看着微微吹起的窗帘,心里徒增一股莫名的惆怅,觉得自己仗着陈澈对她的好,乱发脾气。 其实扔了也无所谓,反正早晚都会勇敢一次的。 夜深人静,江涵直到实在扛不住才慢慢进入梦乡中。 清早,去路上的情绪变得急切,怕陈澈再也不来了。 一路小跑,几乎一口气跑到教室。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拿着本书,嘴角上扬。 江涵喘着气,慢慢走进来,陈澈抬眼看她,手里的书一合,笑容更加灿烂。 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江涵走到他面前,气还没喘匀,就一脸慊意地说:“对不起。” 陈澈眉头突跳,问:“对不起什么?” “昨天对你生气了。” 陈澈笑了起来,打量着她。 “等了我一天?” “嗯。” “没睡好?” “嗯。” “跑来的?” “嗯。” 这一问一答,差点弄哭了江涵。 陈澈很自然地拿下她肩上的书包,放在椅子上,想去牵她手,但怕吓到她,转而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下。 “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你有特权。”他轻声轻语地安慰她,心情颇好。 江涵完全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心情好转,反而眼里蓄了泪。 陈澈想了想,悠悠道:“我昨天找到一个很好的东西。”果然,这句话吸引了江涵。 “什么东西?” “嗯……一个勇敢的姑娘写的信。” 江涵心一惊,眼睛乱眨,磕巴地问:“你……你看了吗?” 陈澈重重地点头,笑声悦耳:“而且,我很开心。”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清晨安静,伴随着淡淡的风,空旷的教室,只有他们。 “江涵,信上的所有都是真的吗?”他不动声色地凑近,循循善诱。 江涵下意识往后退,陈澈还在往前,直至逼到角落。他眉眼温和,嘴角噙着笑,故意缓缓开口:“我等你的勇敢。” 一开始江涵没懂,但看见他的眼睛,仿佛那封信就在眼前。 她写了一句, 说出来的喜欢才叫勇敢。 chapter 14 夏 - 「讨论」 翌日,早自习还没开始,班里的学生稀稀拉拉还没到齐时,发生了一件事。 话题围绕着“陶葡梅与陈澈两人关系不一般”展开了。 学校里禁止早恋,要是可以就不是“关系不一般了”,而是“男女朋友”。 懂得都懂。 一大早的议论声都快掩盖了窗外的蝉鸣声。 “陈澈有女朋友了,我要失恋了。”女生哭丧着脸。 “优秀完美的人自成一派,我们融不进去的。” “据说家世也挺般配的,看来找不到比他们还般配的人了。” “一大早就爆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前面说失恋的女生抱怨了一句。 “话说,说爆的?” “陈澈不太可能,陶葡梅不太像吧?” 而此时话题的一个主人公,在操场上,逆着清早的骄阳,与一人打得汗水淋漓。 “他妈的!”陈澈打红了眼,一拳又一拳,没收力地打着,“徐华明,有生以来,我最后悔跟你做朋友!” 重重的一拳落下,徐华明脚步一软,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使他皱了皱眉,眯着眼看着上空的太阳,呼吸急促不止。 喘息声伴随着微弱的风。 “陈澈,我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的所有。”徐华明悲惨地说,“先是家世,我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再是成绩。你真的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公子哥,但你不屑于带着这个被人指指点点的身份,你完全可以靠自己,而我什么也不行。” “我真的一点也不嫉妒你,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徐华明吞咽了一下,眉头紧皱,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可不行啊,我跟你的差距,就注定了结果。” 陈澈眼睛还红着,微喘着气,居高岭下的看他。 徐华明还在说着:“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一个看似大胆,但实际很胆小,偶尔跟朋友抱怨的女生。” “而她,喜欢你。” 徐华明望着他,哽咽道:“在那一刻,我们的友谊在慢慢裂开。” 陈澈脸上完好无损,因为徐华明没还手。 他侧头,下颚一紧,不会说挽留话的他,低怒了句:“你真他妈窝囊!” 风大了,人走了,友谊也散了。 徐华明深吸了口气,牵扯着脸上的伤口,顺着眼角流了泪。谁知是痛的,还是情谊。 陈澈没回班,去洗手池一遍一遍地冲着脸,水打在脸上痛不痛不知道,只知道他此时要炸了。 脸上的水滑至下颚,凝聚成重重的水珠,砸在瓷砖上。 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 江涵见他回来,心情似乎很不好,她抿了抿唇,咽下自己的疑惑。 他坐下后,沉默不语。 江涵盯着他看,就是不说话,生怕惹他不耐烦。 陈澈虽低落,但在小姑娘面前,不能展现这样的一面,他声音轻扬:“怎么了?有事要问?” “能问吗?” “怎么不能问了?”陈澈笑了声,侧头看她,“我现在很可怕吗?” 谁曾想,江涵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陈澈彻底被逗笑了,很自然地去摸了摸她的头,当感受到小姑娘的僵硬时,他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手连忙收回,不自在地轻了轻嗓,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跟一个人相处越久,越有了相似的地方,“我不是很反感这样的举动,只是太突然了。” “那看来,以后要多多有这样的举动,才能让你慢慢习惯。”陈澈轻叹,“下次我注意。” 江涵点头,表示接受了。 “陈澈,你心情不好吗?”江涵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什么?” 陈澈与陶葡梅的话题是她不问都能知道的事,前面讨论的人说的可欢了。 什么会谈多久?会结婚吗?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很漂亮什么的?还没有定论的事,她们已经在帮他们规划未来了。 江涵不想当真,她相信陈澈,也相信陈澈会给她一个答案。可相信归相信,心里还会因为他们说的事,而难受。 假如是真的呢?她们说的事也会一幕幕经过,而她,只是一个透明人。 理智的相信,感性的害怕。 陈澈像是很了解她,慢悠悠地回答她的话:“嗯,很不好。” “但不好的事,我不想说给你听。” 他一直是这样,把她保护的很好,他不想把自己烦躁的事说给她听,让她也不舒服。 江涵知道是为她好,便没再锲而不舍的想听。 但转而又担心地问:“能解决吗?” “嗯。”他点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 午休,江涵出去了,陈澈在。 届时,陶葡梅不打招呼地从后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在陈澈的旁边,江涵的座位。 看到她的人,已经带动全班人惊呼了一声。 陈澈敛着眉,没看她,在她坐下时,他就知道不是江涵,因为江涵不会碰他。 而陶葡梅在没坐下时,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班里的声音慢慢降了下来。 陈澈先发制人:“我该不该说你心机深重呢?” 他的声音没刻意压低,在安静吃瓜的班级里,异常清晰。 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陶葡梅顶着全班的目光,有些心虚,但脸上看不出来,轻松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陈澈没打算给她留余地,但嘴唇刚张,她就连忙凑到他面前,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哀求:“别让我尴尬。“ 陈澈眼神幽冷,想动手甩开她,但她用了力气,动弹不得。 而这一幕,落在了后门门口的江涵眼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试图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但眼前的画面真实的可怕。 话题上的女主角,此时坐着她的椅子,跟话题的男主角,她的同桌,她喜欢的人,亲密地搂着一起。 在江涵眼里,是搂着。 这看来就是答案了。 江涵转身跑下了楼。 陈澈也在此刻推开了陶葡梅,可江涵没看见。 “滚出去!”陈澈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见她不动,呵斥道,“再不滚,我不介意让你狼狈的出去。” 陶葡梅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变,直到你喜欢为止。” “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到底滚不滚!”此时,陈澈火气噌噌噌噌往上涨,一副下一秒就要动手的姿态。 陶葡梅的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低着头,跑出去了。 班里的人震惊万分。 他们从来没见过陈澈发脾气,从来都随心所欲,事不关己,没什么事能左右他的情绪。 可此时,像是第一次重新认识他。 …… 江涵一直没回去,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走累了就跑,跑累了就走,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因为心里会胡思乱想。 想着前面女生讨论的事,会结婚,会生颜值很高的孩子,心里就不好受,还很想哭。 她低着头,慢悠悠地脚步一停,缓缓蹲下身,眼眶红润。 不久时,一个影子压了上来,一双鞋落入眼中。她不看,都知道是谁。 陈澈蹲下身,温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上课?” 江涵不回答。 “心情不好要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决。” “陈澈。”江涵撇着嘴,哭腔明显,“我不喜欢陶葡梅,不喜欢她坐我的位置,更不喜欢你们亲密的举动。” 一颗泪砸在了地上。 陈澈想去给她擦眼泪,但手在半空又停下了,因为她的头又低了低,显然不想让他碰。 江涵还在说着:“你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亲密的事,但绝对不能在我的位置上。”她顿了顿,下定决心般,“要是做不到,我可以……换座位。” “江涵。”他忍受不了她的哭腔,更承受不了她的远离,不管不顾地捧着她的脸,慌乱的解释,“我跟她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本来要揭穿她的,但她直接捂住我的嘴巴,她用了力,我没推开她。”陈澈说,“我的错,我该第一时间推开她的,就不会让你伤心了。” 他的解释自然有用,江涵心里好了很多,但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陈澈轻轻地擦着,心疼极了:“江涵,别哭了。” “再哭我要疯了。” chapter 15 夏 - 「礼物」 在考试前夕,迎来的先是陈澈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周末,几乎赶不上给他准时准点过生日,礼物也按时送不了。 周五没有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天还有些亮,可身边没变的,还是送江涵回家的少年。只是对比之前,两人此刻坐在一起。 江涵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人来人往的车辆越来越多,前面很快形成了堵塞。 她收回目光,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周围好似有风,微微吹起了他修理得当的头发,煽动了浓长的睫毛,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陈澈慵懒开口:“有话要说?” 自上次的哭泣被他哄后,江涵跟陈澈的相处变得尴尬,仅她个人认为,也同时觉得自己很矫情。 假如他们在一起了,以后会有很多亲密的接触,她要是还不能慢慢适应,对陈澈很不公平,他也不是次次有耐心教她。 扭捏的性格对谁都不好,陈澈也一样。 江涵垂下眼,轻轻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怪?” 陈澈扬眉:“哪怪了?怪的可爱?” “我不喜欢这个词。”江涵反驳,“听他们说,一个人说你可爱就是在说你傻,我才不傻,我很聪明。”后面两个字声音很小,似乎很羞涩。 “骗你的人说的可爱才是傻,而我是夸你。”陈澈习惯性捏她的脸,“不一样的人,说的话也不一样。而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是最不会骗你的人。” “而且,你是很聪明。”教的东西学的很快。 江涵听懂了他的暗喻,笑了一下,揶揄道:“还不是小师傅教的好。” “江涵,”他笑得得瑟,“还敢调侃我了?”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陈澈一脸很宠地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样才对。” 公交车还在缓慢的行驶。不一会,前面道路通了,江涵的心情也顺畅了很多。 十分钟后,他们一同下了车,并肩走着,到楼下时,江涵面对着他。 “陈澈,生日快乐。”她的声音软弱轻扬,带笑说着的话,仿佛裹着蜜。 陈澈愣了几秒,还没说话,江涵又说:“或许太早了,但我想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 “嗯。”小姑娘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陈澈就索性低头,悠悠道,“那今年的生日我会很难忘。” 江涵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几乎相碰的距离,让两人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砰跳着,不知是谁的更快。眼里的惊讶与紧张,谁没比谁好多少。 “你……”江涵呢喃,“你……你干嘛……离……离这么近?” 陈澈舔了舔干涩的唇,居然有一刻想对她做禽兽的举动。耳尖不知不觉地红了,脸色却很是平静,话也一样:“小朋友祝我生日都不抬头,我不得离近一点。” 江涵脸蓦地红了。 “我……” “好了。”陈澈直起身,叹了口气,“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那生日礼物有没有?” 陈澈要的是生日礼物吗?他要的是多跟她说说话,毕竟两天见不到她。 每次周五送她回家时,都想多聊点什么,可每一次都是短短的“再见”。这次好不容易有话题,不得多留一留她。 江涵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 “啊?”他这样一问,江涵才想起礼物这个事,一脸歉意地说,“我忘了……周一给你补上好不好?” 她异常认真。 把陈澈逗笑了,安抚她:“嗯,没有也行。” 一句“生日快乐”他就很开心了,因为她的出现,让所有的礼物都变得缥缈。唯有她,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那不行,生日就得有礼物。” “好。” 后来,陈澈回去了,江涵在对面的小卖部买了折星星的东西。原本她看中了纸张的,但老板说塑料的要好看,买的人很多,江涵只好转而买了五颜六色的塑料管,同时还有一个星形玻璃罐。 对于江涵第一次接触这种手工活,必然是没有像其他人容易。她看着纸上的教程,每次到一半就错了。 夜晚蝉鸣响起,夜深人静,安静的夜晚,她挑着台灯,不知疲惫的研究。 这种事,对于没耐心的人早就半途而废,而江涵没有,即使折的眼睛酸痛,手指微微泛红,也还在坚持不懈。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不知什么时候,星星玻璃罐里,扔进了一颗形状好看蓝色的星星,随后,接二连三。 …… 周一,阳光极好,温度也好。 江涵把满满当当的星星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心情非常好。 一路上都是怀揣不安的心情,怕他不喜欢自己的礼物,怕自己的礼物太简单。 等到进教室后,这样的心情越来越重,握紧肩上的书包带,慢慢朝座位走去。 陈澈已经来了,此时坐在椅子上,周围是排着队给他送礼物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好像没收,都拒绝了。 “谢谢你们每年的礼物,以后都别送了,浪费你们的心意,也浪费你们的时间。” 其中有女生问:“陈学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澈没打算隐瞒,笑着点了点头,说:“以后我只收她的礼物。” “谁这么幸运?” “不是她幸运,是我幸运。”此话一出,就知道陈澈有多喜欢他口中的女生了。 追求他的女生都很有素质,听闻,相继点头,沮丧地走了。 阻碍散去,陈澈看到了站在讲台上局促的江涵。顿时,他神情自若地问:“不过来吗?” 此时教室里没人,空旷的就连话都在回荡着。 江涵脚步僵硬地朝他走去,等到了面前,陈澈习惯又自然地取下她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又问:“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江涵原本想说没准备,但想着是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要不要都是他的决定。 她说:“手工活,很普通,你要吗?” “亲手做的难道不是更有诚意吗?”江涵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也看到了她们送的礼物。 她低着头,他仰着头,正好能看着对方。 “江涵,我只收我喜欢的人的礼物。” 就差把喜欢她说的更明确了。 江涵躲避他的眼神,低低地说:“……在书包里。” “你亲自给我。” 江涵只好绕过他,坐在椅子上,把书包打开,双手捧着星星罐,递给他:“弄了两天,很有诚意。” 陈澈盯着看,五颜六色的星星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被她的话逗笑的同时,也看见了泛红的指尖和细小的伤口。 心疼在眼底有了波澜,他双手接过,眼睛紧紧地盯着玻璃罐,问道:“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懵了江涵,反应几秒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把手藏在口袋里,轻飘飘地说:“不疼。” “江涵。”他极为郑重,嗓音很哑,“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的前提,自己是不受到伤害的。” “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 江涵看他一脸凝重,抿了抿唇,乖乖地“嗯”了声。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陈澈松了口气,菀然一笑,“我要好好收藏。” 话音刚落,门口风尘仆仆跑来一个人,待看清,两人同时拉下了脸。 是陶葡梅。 陈澈直接冷冷开口:“你的教室在隔壁。” “我知道。”陶葡梅看了眼江涵,满脸歉意,“我是来道歉的。”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你说的对,不喜欢还上赶着凑,就是贱了,也对不起让你的同桌误会。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但不喜欢要及时止损,我想的偏执了。”陶葡梅说完一大段话后,鞠了鞠躬,没得到原谅,就跑了。 江涵一脸懵,陈澈解释:“后面我找她好好谈了一下,道歉这个事,我是让她对你道歉。” “为什么?”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道歉算是最轻的惩罚。”他慢悠悠地说着脸红心跳的话。 江涵脸上的红润还没散去,又红到了耳尖。 “江涵,以后别哭了。” 他受不了。 chapter 16 夏 - 「告别」 公交站台,一如既往的两人。 夜晚小巷漆黑,蝉鸣聒噪,吵得厉害。 下水道的污水在天气炎热时,浓臭的味道简直难以忍受,一般的人都是屏息跑过。而两人为了多待一会,走得慢悠悠,任这发臭的味道进入鼻腔。 陈澈微低头看她,她身高不高,在他肩膀下,低头只能看见矮小的身高和茂密的头顶。 他笑了声,距离挨近,胳膊碰撞,露出的肌肤也陌生的触碰着。江涵身子一僵,缓慢地抬头。今晚月色很亮,照亮少年的半张脸,让本就白净的脸蛋,增添了一股乖顺。 “怎么了?” “陈澈,你……你离得太近了。”话是这样说,但她丝毫不动,胳膊还在紧紧地贴着。 他笑了起来,扬眉,说:“我可没教你口是心非?” 江涵低下头。 “你说,考试也结束了,你之前说的承诺是不是得兑现了?”陈澈仰头看着月光,声音轻扬动听,裹着期待已久的喜悦。 “什么……承诺?”江涵显然是害羞,故意装不知道。 陈澈哼了一声,笑道:“江涵,你别想逃避,信我可是留着呢。”耳边的水声传来,他微微弯身,说,“不想说没事,我们先适应适应。” 话落的下一秒,陈澈从下往上抓住了她的手,江涵呼吸一滞。陈澈也没胆大到哪里去,吞咽了一下,紧张地牵着,浑身仿佛触电了般,一点也不敢动。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就连牵了手,都是害羞紧张的。 今晚无风,本就燥热,而此时,青涩的两人,热到手心出了汗,脸上泛红。 心跳声感觉在安静的夜晚无限放大,即将冲破骨肉。 时间过得漫长强烈,不知谁先打破了这场寂静。 “可以吗?”陈澈哑着嗓子说。 江涵咬了咬唇,脸更红了,哪有人是先牵手再问的。 许久,她极轻地“嗯”了声,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但不碍于紧张的陈澈听得一清二楚。 他明显地松了口气,同时松开了她,江涵眨眼,看向他。 他说:“手有汗。”他往自己的白色校服上擦了擦,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两人还没走到江涵家楼下。 两人牵着小手,慢吞吞往前走。 到楼下时,又依依不舍了起来,相握的手一松不松,反而握得更紧。 江涵说:“陈澈,明天你有时间吗?” “你要约我?” “嗯。”江涵乖乖点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陈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上满是笑意,低低地说:“你约我,都有空。” “那明天十点。” “嗯。”回是回了,手还是不放。 江涵羞着脸,小声控诉:“陈澈,你放手。” 陈澈依然不想放,但看她似乎有些生气,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说:“江涵,明天能早点吗?” 隐喻的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江涵听懂了,转身跑上楼,留下一句:“我尽量。” 陈澈笑得嘴角都要跟耳朵并肩了,在楼下站了许久,看着还带着她温度的手心,低语道:“一点也不考虑我会因为她的话失眠。” “没良心的小姑娘。” 但没良心也是他宠出来的。 江涵嘴角上扬,心情兴奋又羞涩地上楼。 最后一个台阶踩上,还没掏出钥匙,就看见大门掩着一丝门缝,房屋开着灯,是父母回来了。 江涵愣了一下,心情又好了很多,就在要推开门时,然而下一秒,刺耳的声音让她嘴角的笑容一僵,手停在半空,心情瞬间低入到谷底。 “我们努力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小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现在,你对得起她吗!”是江刚的声音。 紧跟其后是沈敏尖锐地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努力?努力到其他女人床上了,那叫努力?那叫恶心!” “你陪酒就没有错了,说我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你自己难道没有上男人的床!” “江刚!别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我陪的每一次酒,都比你干净!” 江刚大笑了起来,似乎扔了什么东西:“出轨都有证据了,还狡辩什么,脏了就是脏了!” “你他妈调查我!”沈敏打了江刚一巴掌,怒吼着,“要不是你先出轨,我会这样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喝醉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人占了便宜?都是你造成的!” “沈敏!” 此时,江涵平静地推开门,打断了这场无休止的争吵,嘴角上扬,笑得不自然很难看,她轻轻唤:“爸爸,妈妈。” 两人愣了一下,默契地笑了起来,江刚瞬间敛去愤怒的模样,温柔地问:“考试结束了?” 江涵点头。 沈敏上前,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头,欣慰道:“长高了。” 两人的转变与刚刚的大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涵鼻子一酸,咬着唇,话变得难以启齿:“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 他们在瞒着江涵上面异常默契,语气还是之前的语气,而父母不再是之前的父母。 江刚轻叹了口气,笑得僵硬:“没吵怎么,就是工作上的压力,发泄发泄。” 沈敏附和:“对,最近工作上遇到一点烦心事。” “你们别骗我了!”江涵大着声音,眼泪如线一样,接二连三往下掉,“我都听到了,听的很清楚。” 此时,两人看了对方一眼。 “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他们都不再是江涵眼里的恩爱父母了,离婚是迟早的事,今天是导火线。 沈敏蹙眉,轻轻唤她:“小涵,我……” 江涵不想听,直接推开她,跑进了房间。 江刚一脸沉重,懒得再吵,直接留下一句:“周一去民政局离婚。”便什么也没拿,出了门。 沈敏前后夹击,一个是失败的婚姻,一个是无法接受的女儿。 无论在坚强的人,此时也崩溃到极点。 半夜,沈敏打开江涵的门。 江涵还没睡,此时坐在书桌上,发着呆。 沈敏站在她面前,温柔的还是往日的母亲:“怎么还不睡?” 她没回答。 “小涵,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维持好你想要的家庭,没有给你想要的爱,妈妈错了。”沈敏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错的有多么离谱。 假如没出去工作,会不会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可一切,没有后悔的余地。 江涵脸满是泪痕,眼眶很红,却很坚强的承受接下来的结果。她哑声问:“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沈敏没回答,但也相当于默认。 眼泪如潮水,快要淹没了江涵。 沈敏蹲下身,艰难开口:“假如我们离婚了,让你选择一个人生活,你选谁?” 江涵哭得喘不上气,哽咽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们能不离婚吗?” 沈敏哑口无言,显然不能。 哭声在压抑的家庭里,变得清晰,也变得微不足道。 许久,沈敏说:“榕城那边我有工作,我会给你转学。” 江涵不回答,只无休止地哭,哭到头晕目眩,哭到大脑缺氧,哭到麻木。 这晚的夜很难熬,也很漫长。 …… 江涵一夜没睡,精神却像是睡得很好,除了眼睛很肿。 今天她还要赴约。 她拿出一件买了很久,却一直没穿的小白裙,头发也不再是常年扎起的样子,而是披在肩上,小脸不施粉黛也很亮眼。 只是昨晚的事情,没有了让她今天要去见陈澈的激动和开心。 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提前半个小时下楼,而楼下比她还早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江涵在他面前唯一不变的就是羞涩,她微微笑着:“等多久了?” “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他眼神紧盯着她。 她一身白色长裙,亮了他激动已久的心脏。 陈澈呆呆地看着,无意识地说:“江涵,你今天很美。” 江涵不作答,也不知道说什么,很主动地上前牵起他的手,轻声说:“走吧。” 她脸红着,动作却大胆,大胆到陈澈都震惊。 把陈澈都弄结巴了:“去……去哪?” “我还没好好逛逛江城,你带我逛逛吧。”她说的很平静,而今天异常兴奋的陈澈,完全没看出她的不一样。 往常是她脑子里想什么,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而今天,此刻,像是剥夺了他看透她的机会。 “好。”他嘴角的笑,与今日的太阳并肩。 一整天都是如此。 他们手牵手逛了一天,落在路人的眼里,是郎才女貌的小情侣。 傍晚时,两人路过一个照相馆,江涵停下脚步,朝里看了眼,说:“我们去拍个合照吧。” 陈澈不会拒绝她,同意了。 他们拍了一张很像结婚证上的照片,只是模样还很青涩。江涵要了两张,各加了一个相框,一个给他,一个给自己。 “陈澈,这是送你的礼物,记得要放一抬眼就看得见的地方。”江涵捧着相册,看着照片里的他们,或许只能成为念想了。 “好,放床头柜,每天一睁眼就看得到。”开心的心情忽略了她每句话每个举动的告别。 江涵被他牵着手,抬头望着远处,说:“我们去那里的天桥吧。” “好。”他牢牢地牵着她,生怕把她弄丢。 周末人很多,天桥上几乎是人挤人,水泄不通。 江涵在角落的地方停下,拉回他接着前进的脚步,抬头望着月亮,喃喃道:“今晚的月色好美。” 她看月亮,陈澈看她,眼里有星辰。 许久,江涵轻飘飘地说:“陈澈,我喜欢你。”她多希望这句话可以随着风吹走。 她想圆了自己的暗恋,也想不让他知道。 可他清晰入耳。 “我也喜欢你。”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 她不知何时变得这么自私,自私到用这样的身份去捆绑他。 即使以后不一定见。 江涵眼眶已经红了,她不敢看他,忍着眼泪,转身抱着他,抱得很紧,紧得不想松开。 今晚的风很大,似乎在控诉着这不公的结果。 陈澈也紧紧地回抱她。 他以为这个拥抱是庆祝他们关系的开始,而她是告别。 她在以最温馨的拥抱方式去告别他的世界。 chapter 17 夏 - 「熟络」 “做了一个月的同桌,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陈澈紧盯着她,话里是她陌生的阴阳怪气。 江涵微蹙眉,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微微发抖。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试图强撑的手。八年时间,让他怀疑他从没真正的了解过她,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会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知道。 以至于被她毫不在意的抛弃,一句话不说,一个解释也没有。 八年的空缺,心尖上的伤口被反复刺痛,得不到彻底根治的良药,也永远结不了痂。 他恨过她吗? 他不知道,或许恨,但或许更多的是心疼吧。 他心疼她自己独自承受,却不告诉他分毫。 宗宴见两人气氛微妙,赶紧乐呵呵地搭话:“要我说陈哥,只做了一个月的同桌,搁谁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她不知道也正常。” “那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澈睨了他一眼,声音悠悠却冷。 宗宴:“……” 江涵吞咽了一下,浑身僵硬的已经成石雕了,而身后的目光灼热地盯着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她要下定决心要跑时,从淼的声音传来,救了身处在水深火热环境下的她。 顿时,江涵松了口气。 陈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不紧张了,从嗓子里“哼”了声,眼底的情绪似化不开的冰薄。 这声“哼”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刚松懈下来的肩膀,又紧绷了起来。 “涵涵……”话音未落,从淼看到了宗宴边上的陈澈,转移了注意,“宗小宴,这是你的朋友吗?” 陈澈完全不理会,眼神一刻也不从江涵身上挪开,好似生怕又再他的眼皮底下离开。 宗宴呵呵两声,搭着陈澈的肩膀,扯着嗓子说:“这位可是我亲哥,过命的。” “谁跟你过命了?”陈澈神色淡淡,打掉他的手。 他疼的咧着嘴,哭唧唧地说:“游戏里的九死一生不就是过命吗?” 从淼:“……” 陈澈:“……” 江涵:“……” “傻了叭唧的。”从淼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那昨天发给我的段位,也跟你没啥多大关系喽?” “怎么没关系!”一说游戏,比谁都激动,“我可是最强辅助。” 从淼:“……” 懒得再理他,走到江涵面前,说:“你要回去了?看时间也要中午了,吃个饭吧。” “不了……” “一起吃个饭吧。”陈澈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打断她。 从淼疑狐地回头看了眼陈澈,还没问,他已经走到她们面前了,此时与江涵面对面,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吃个饭不过分吧。” 从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晃了晃江涵的胳膊,问:“你跟他认识?” “不……不认识。”指尖陷进肉里,江涵镇定地抬头,看了陈澈一眼,接着说,“之前一个班,做了一个月同桌,不太熟。” “不太熟?”他被逗笑了,紧跟其后地又重复了一遍,生气显然易见,“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挺熟的?” 江涵眼皮微颤,淡淡道:“那看来你的记性很好。” 她想用这句话,来消磨掉八年前的种种,陈澈不傻,听的出来。但这样让他惦记八年的事,岂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你说,被一个不讲信用的人骗了,你会不会记性很好?” 江涵哑口无言。 气氛又变得僵硬。 宗宴有眼力见,幽默的口吻,很适合这样的场面。他随性道:“正好遇见,一起吃个饭吧。” 他与从淼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一笑,从淼连忙附和:“对啊,一起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这时,陈澈也来了一句:“一起吧,可能吃个饭就熟了。” 男人的心眼就是这么小。 一句不熟,心底的郁气不断往上蔓延。 江涵只好同意。 …… 餐厅离得不远,江涵坐在里面,对面是陈澈。 陈澈的眼神一直看着她,害得江涵极其不自在,头低着,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她是宗宴跟从淼八卦的主人公之一,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做。 从淼先开口,问的是陈澈:“你叫什么?” “陈澈。”宗宴知道陈澈的性格,替他回答。 “那个几年前从江城搬过来的陈家?” 宗宴点头。 听闻,江涵抬头看了一眼陈澈,见他挑了挑眉,又慌乱地低下头。 陈澈笑了声。 他问:“江涵同学,你什么时候来南城的?” 江涵抿了抿唇。从淼看出她的不自在,帮她回答:“好像六七年前,大学的时候。” “那她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天天宅在家里,怎么谈?”从淼似乎想到了什么,自来熟的全说了出来,“我怀疑江涵性冷淡,对异性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喜欢她的人很多,就是她不感冒啊。” 江涵拉了拉她,都没控制住她说得正欢的嘴。 陈澈眉眼愉悦,悠悠道:“那挺可惜的。” “可不就是么,母胎单身二十四年,一次恋爱都没谈,太可惜了。” 陈澈从这些话里了解了她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没有谈过,那是不是就说明还喜欢他。只要她身边没人,他就有机会。 这时,宗宴不确定地说道:“陈哥,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女朋友来着,这么多年,也不带出来见见,我还想看看,是哪位姑娘让你动了心。” 话落,江涵愣了几秒,抬眼盯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扣弄,泛着红。 她该清楚的,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一个杳无音讯,不见面的人,她在离开的时候不就明白了吗? 却还想着用所谓的身份捆绑他,是真愚笨。 眼睛似乎有股热流,但没哭。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她成长了。 她又快速低下头,掩饰情绪。 陈澈看清了她眼里的复杂,心想,还算有良心,知道他有女朋友,会不一样。 他边剥虾边说:“我女朋友比较害羞,等她适应后,我再带她出来。” 从淼一脸八卦,顺着问:“谈了几年?” “嗯……八年吧。” 八年?这个数字没人不惊讶,江涵也一样。眉头轻蹙,直直的看着他,碗里放着一只剥好的虾,是陈澈剥的。 他眼皮低垂,慢悠悠地剥着,解释道:“虽然说八年,但我也八年没见过她了。” “在相互表明心意后,她消失了。”他手里不停歇地剥,而剥好的虾都给了江涵。 显而易见,他说的事肯定跟江涵有关。 从淼跟宗宴的目光很默契地看向江涵,眼里仿佛在问,你难道是他口中的女朋友? 就在下一个虾放在她碗里时,江涵开了口,嗓音很淡,透着陌生:“够了。” 她站起身,眸光微沉,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推了推从淼。给她让了位,她头都不回地走了。 从淼怀疑的看了眼陈澈,连忙跟上。 陈澈的手僵在半空中,静默几秒,他平静地拿过给她剥满一碗的虾,她不领情,那他只能自己吃。 蘸着酱汁,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宗宴目瞪口呆,咂舌道:“哥,你海鲜过敏啊!” 陈澈不理,心平气和地把满满一碗吃完。眼里透着无措还夹杂着一丝笑意,往后靠,仰头,任由身上长起红点,直至蔓延到全身。 慢慢晕过去。 宗宴吓得连忙打120。 雨越下越大,惊心动魄的声音来一趟又走一趟,覆盖了大雨的淅淅沥沥。 chapter 18 夏 - 「碰见」 医院的消毒水很浓,浓到肺里都能得到净化,没人喜欢这样的味道。 陈澈也不例外。 他醒了,但没睁眼。 耳边是小护士地怒音:“你们是多大的人了,明知海鲜过敏,还吃,不要命了?”急诊的小护士本就忙得不可开交,天天还要处理这样不长脑子的事,自然没有好情绪。 宗宴卑躬屈膝地附和:“护士小姐姐说的对,等他醒了,我一定狠狠地说他。” “下次长点记性。”小护士要不是看他们长得帅,早就骂他们找不到北了。 “遵命。”宗宴乖巧的模样暂时安抚了小护士的情绪。 小护士走了,陈澈也在这时睁了眼。 宗宴回身看,见他起身,没好气地抱怨:“你怎么醒的这么及时,我刚替你背了骂。” 陈澈嘴唇很干,没理会他。 “陈哥,也没有人像你这样折腾自己的,明知过敏,还一个劲地吃。”宗宴说,“住院了还不是我陪着你,又不能让谁心疼,何必呢。” “你话很多。”陈澈淡淡道。 他下了床,脑袋还有些晕。 宗宴扶着他,说:“你在这等一下,我给你拿药。” 陈澈婉拒:“不用,家里有。” …… 送江涵回去的路上,从淼试图想问问他们的关系,但看到江涵惨白的脸色,问了恐怕也不会回答,她只好暂时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窗外的雨下的奇怪,一会小一会大,像是江涵此起彼伏的心脏。 她从没想过能再次遇见陈澈,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次告别,她认为是永久的,因为榕城离江城很远,远到一辈子也没有交集,后来报志愿的时候特意选择南城也是想离他近一点。但这一近,八年过去了。 那一刻,她觉得,有些人与事放下了,就再也没结果了。 这些年她试图忘记他,尽管脑子这样想,心里还是会违背自己。 那么完美的少年,对她最好的少年,怎么忘得了。 他不仅保护她,还教会她不要事事妥协,要知道反驳。尽管这些年消磨得一干二净,她也忘不掉他给她的世界照进了一束耀眼又勇敢的光。 而陈澈是打算照一辈子的。 是她放弃了。 一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不奢望了,也不敢再奢望了。 谁都不再是十六七岁的人了。 - 周一,雨停了,温度升高,很快就把地面的雨水晒的干净,跟没下过雨似的。 江涵起得很早,蒸了包子,煎了鸡蛋。 习惯的模式,准时准点的出门。 一到公司,就把设计稿发给首席设计师,苏玉糖。 没过多长时间,苏玉糖的办公室打开,喊了声:“江涵,进来。” 江涵太过投入,导致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慢半拍地回答:“好。” 江涵一进去就把门关了,因为苏玉糖设计师喜欢关着门,可以好骂人,且不丢脾气好的人设。 按理来说,苏玉糖还是江涵的学姐,但江涵刚进校,苏玉糖就已经毕业了。后来她还是听同事他们讨论才知道,她们是一个大学。 苏玉糖为此也对她严格了一点,毕竟不能给学校丢脸。 江涵懂,但不认同。 工作一年半,设计稿次次被她说,次次驳回来,哪里不行也不说,就一个劲的让她改进。再有耐心的人,也禁不起她这样的打压。 每次进她办公室,都已经做好再次被驳的打算了。 果不其然,扔给江涵一句快要长茧子的话:“重做。” 这次,江涵不知哪来的勇气,不再惯着她了,直言道:“这次我要个原因。” “原因?你哪来的资本找我要原因,不行就是不行。” “苏设计师,现在人人平等,资本我挨不到,也不想挨,但今天我必须要一个你次次驳回重做的理由。” 苏玉糖哼笑了声,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傲气道:“原因就是你不适合做设计。” 江涵愣了一下,似乎想过很多原因,可却听到自认为最不应该的原因。她虽然不争不抢,但专业设计是老师都夸奖的程度,而现在,居然被可能没资格,没能力的“学姐”否定了老师的眼光。 江涵低下眼,轻笑了声:“我适不适合不用你来说。” 她想过反抗到底,但骨子里的性格和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一个字——“忍”。 “这次我回去改。”江涵说,“但你下次还要让我重做的话,我不介意告诉经理,毕竟你也只是个打工人。” 苏玉糖此生第一次被威胁,脸上出现了惊讶,同时还惊讶江涵一直很乖的人,今天居然反驳了。 苏玉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而江涵已经转身出去了,完全不听她后面的话。 苏玉糖气炸了,但也只能捂紧拳头,因为办公室不太隔音。 江涵一出来,刚坐下,她身后的同事就滑着椅子到她面前,见她情绪不佳,就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安慰道:“你就是太优秀了,对她有危机感,所以次次驳你的稿件,别气馁。” “嗯,还好,我刚刚反击了。”江涵一想到她吃惊的模样就很开心,“我说,这次我改,要是还有下次的话我就告诉经理。” “牛啊!她是不是当场脸黑了?” 江涵改着设计稿,笑着点头。 “还好秃头经理有用。”同事给江涵嘴里塞了一片芒果干,“他也就这点用处了。” 江涵慢悠悠地嚼着,神情专注。 同事没再打扰她,轮子一滑,回到工位了。 下班前,江涵再次把修改好的设计发给苏玉糖,不出几秒,久违的通过。 江涵松了口气,嘴角上扬,盯着看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伸了个懒腰,冲后面的人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好,我要等等,还有个收尾的部分。” “嗯,拜拜。” “注意安全。” 江涵喜欢在下班后逛一圈再回家,今天天气好,很适合。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逛着,一眨眼就走到了没有尽头的海边。 半边天倒映着橘黄色的晚霞,与海水对照,形成了诡谲的形态。风很轻,海也平静,一如此刻的她。 江涵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安静的放松着一天的疲惫。 不久时,远处走来一个影子,他逆着光,看不清模样,但身形却是江涵异常熟悉的,心脏在此刻泛起涟漪,乱了几拍。 对比八年前,他的身形一点没变,模样也是,只是从青涩变得有攻击力了,话也跟之前的温柔不搭边,话里话外都是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 不知是他的改变还是故意的。 陈澈很快走到她面前,他戴着鸭舌帽,居高临下的看她,噙着笑,问:“刚下班?” “你怎么在这?”江涵不答反问,眼睛还是看着海。 “碰巧。”怕她不信,又解释道:“其实我也经常来这里。” 江涵蹙眉,抬头看他:“你……” “只是一次也没见过你。”他弯下腰,坐在她旁边。 此刻,江涵才看到他额头跟脖子上的红点,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话问的平淡:“你这是过敏了?” “嗯,”陈澈大咧咧地坐着,后仰着,“吃了虾。” 听闻,她一愣,虾?难道是那天的虾? 陈澈见她一脸惆怅,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那天的虾吧?” 江涵没回答,相当于默认。 “那我要说是,你会对我负责吗?” “怎么负责?” “你说呢?” 又见她眉头轻蹙,一脸不情愿,陈澈收了笑,淡淡道:“不是那天的,是我不小心吃到了海鲜。” 江涵收回目光,松了口气,落在陈澈眼里,刺眼极了,心底陡增一股气。 “江涵,现在你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吗?”他声音很冷,带着气。 江涵顿了一下,逃避这个问题,起身,淡淡道:“我饿了,先回家了。” 陈澈咬着脸颊旁的软肉,不爽极了,自然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一只手撑地,一用力,他站了起来,说:“我也正好饿了,能蹭个饭吧。” 江涵疑惑的看着他,刚要说“不能”,他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一样,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半天才想起要反驳,但他握得很紧,一点也抽不出来。 她只好放弃,对着他被拉长的影子狠狠地踩了一脚。 陈澈走在前面别提有多开心。 chapter 19 夏 - 「谈话」 到楼下时,江涵还想打消他要去她家的念头,站着不动,把兴致盎然的陈澈拉了回来。 陈澈回头看,见她一脸不情愿,呵了声:“怎么?你家里藏人了?” 江涵眉头轻蹙,挣了挣手,陈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此时,周围是七零八碎下班回家的人,车子擦过,带动着一股风,一股燥而心慌的风。 江涵低着眼,始终不敢跟他对视,声音很轻:“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行吗?” 她在剥离一切让她心烦的人与事,包括陈澈。 几年前或许她需要,而现在她不需要,只平平淡淡就好。 “什么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就你一个,而我,你是不可缺的。”陈澈想发火,却不忍心冲她发,压抑着火气,问得卑微,“江涵,我有错吗?” 他有什么错,让她不跟他说,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想了八年,都没想明白。 江涵头又低了低,眼睫轻颤,呼吸都变得困难。对啊,他有什么错,为什么把这个不公凌驾在他身上。 她不该用喜欢来捆绑他,他那么耀眼的人,会有人真心待他的,而不是她这个自私的人。 “你没错,我有错。”此时陈澈还以为是在哄他,心里刚生出心疼的情绪,但被她下一句话直接隔绝的一干二净,“我错在不该跟你有承诺,不该表白的。” 这样,他是不是就会过得舒服一点。 陈澈敛着眉,眼里是化不开的雾,大脑是无尽的怒火,可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生气,而是无尽又割裂的心疼。 他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看着她强烈的防备心,又独来独往的样子,肯定很不好。 要是他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他没找到她? 生气演变成了自责,陈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扯了扯唇:“既然没藏人,那就上去吧。”说罢,接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江涵一脸不解,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的侧脸。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从容? 楼层不高,三楼。 站在门口时,江涵又想赶他,掏钥匙掏得扭扭捏捏,陈澈哼笑了声:“家里真藏人了?” “没有。”江涵第一次发现陈澈这么赖脸皮,感觉多过分的话都说了,还是赶不走他。 她只好破罐子破摔,钥匙插入锁芯,扭了几圈,门开了。 陈澈在她开门期间,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检查安不安全。 门开后,江涵让了道,让他先进。 他很自然,先是环顾了整个房间的构造,小是蛮小的,但很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像是香水味,又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装饰没有像她本人一样,粉嫩嫩的,而是偏暗系,亮系的东西,少之又少。 江涵关了门,边换拖鞋边说:“你就穿鞋进去吧。” “你家没来过人?”说着,直接把鞋脱了,光着脚往里走。 江涵:“……” “没有。” “从淼也没有?” “嗯。” 听闻,陈澈嘴角上扬,多开心一目了然。他很松弛,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倒了点,递给她。 江涵刚要去把窗帘拉上,被陈澈递过来的水拦住了去路,她朝他看了眼,又看了眼杯子,余光瞥见桌子上没有他喝过水的杯子,那他手里的杯子,是……他喝过的杯子! 猜到的下一秒,江涵有些微怒的看着他。 陈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扬了扬眉,说:“不渴吗?” “你再这样,我要赶你出去了。” “我怎么样了?” “你……”陈澈就是笃定江涵说不出口,才这样没脸没皮地逗她。 陈澈笑了起来,自己的目的达成,拿了一个新杯子,倒了水,递给她。 不出意外,江涵接了。 他的笑声大了起来,像是从嗓子里发出,充斥着温馨又小的房子,磁性悦耳。江涵喝着水,眼神无意识地盯着他。 他随性松弛的仿佛是这个家的主人,而真正的主人,很不自在。 “江涵,你还是没变。”害羞还是没变,虽然不像之前看的出来,但能从她的表情或言语里感受出来,在他眼里了解的她来说,就是没变。 “你变了。”江涵放下杯子,接着去拉窗帘,没什么情绪地说着,“变得不要脸。” 对于她这句话,陈澈丝毫不生气,反而异常开心,还顺着问:“哪不要脸了?” 这让江涵怎么说?走回来时,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琢磨。 陈澈眼神侵略地跟着她,笑意盈盈。 江涵打开冰箱,扫了眼食材,说:“只有面,你要吃吗?” “我要不吃呢?” “那你可以走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大餐。”话落,江涵拿出西红柿、鸡蛋,还有一袋挂面。 陈澈是不可能走的,起身,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撑着冰箱门,微微低头,声音特意压低,在这逼仄的空间下,显得极为暧昧:“只要你做的,都是大餐。” 江涵呼吸一滞,眼睛轻颤,被这近距离吓得不敢呼吸,只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几秒后,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悠悠道:“呼吸啊,你打算憋多久?” 江涵回过神,侧头大口地呼吸,同时,脸上蓦地染上一层红晕。 陈澈眼神泛起波澜,闲置的手不受控地去捏了捏她的脸,还是之前熟悉的举动,但碰上的那一秒,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沉寂八年的心动仿佛在这一刻再次爆发。 江涵看他,他也是,彼此眼里的紧张与无措,仿佛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少女。 陈澈眼神下滑,扫过她粉嫩的嘴唇,就当气氛烘托到一定位置,陈澈的眼神变了味时,江涵手里的西红柿掉在了地上,非常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个局面。 江涵连忙回过神,捡起来,去洗去切。 陈澈眨了眨眼,收回手,说不爽,有点,但最多的是开心。 她煮面,他就倚着冰箱盯着她看,一眨不眨的,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侧脸,耳朵,白嫩的后颈,无一例外。 露在外面的肌肤仿佛都带着淡淡的香甜。 不久,他淡淡问道:“身体怎么样?” 搁外人听到,以为是那种脸红心跳的事,但只有江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还好。”锅开了,她把西红柿放进去,打了两个鸡蛋,又说,“前几年喝中药调理了,现在好多了。” “嗯。”他不知道中药多苦,但一想到每天要喝药,心里就没由来的难受。 几分钟后,两人对坐着,一人一碗面。 江涵是真的饿了。她一般吃饭很准时,因为陈澈的到来,打乱了她的习惯,按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在洗澡了。 而陈澈吃得慢吞吞,似乎不太饿。 他为什么去的这么巧,就是因为让宗宴跟从淼问了一嘴,才知道她下班后习惯去海边。他没说谎,他也经常去,但每次都错开了时间。 她习惯下班后的时间,他习惯晚饭后的时间,所以,尽管离得多近,两人都不会碰到。就像两个星球离得很近,永远也没有交点。 那他只能自己去创造交点。 而宗宴告诉他的时候,家里正好吃饭。 最终,他还是把一碗面吃了下去。 …… 陈澈包揽了洗碗,江涵没跟他争,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一会,他走出来,坐在她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不自在的尴尬在逐渐蔓延着,而陈澈在这时开了口:“江涵,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涵愣了几秒,违心地说:“很好。” 他哼了一声,自嘲道:“我不太好。” 江涵眼皮颤了一下,无意识地握紧手。 “当初为什么转学,为什么没告诉我?”这是他这些年琢磨到疯了的疑问。 这个问题,她想选择逃避,可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江涵,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丢下?” “你有考虑过我吗?” chapter 20 夏 - 「变化」 江涵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可一丝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耳边全是陈澈隐忍的问题。 眼睛一酸,她才低下眼,说:“对不起。” 在电视微弱的声音下,她的声音更是几不可闻。 陈澈听的清晰,却不接受她这样逃避问题的方式,既心疼又愤怒。 “啪”一下,是遥控器的声音,陈澈把电视关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压抑般的境地。 江涵的手又握紧了,指尖陷入肉里,尽可能保持仅存的理智。 她不能哭。 “江涵,我要个理由不过分吧?”他近乎低声下气地讨要答案。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在耳边浓重也不可忽视。江涵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的软肉,痛到浑身麻木泛冷,直至流出口水之外的腥涩,顿时,弥漫在口腔里。 也在这时,她哑声道:“陈澈,八年了,谁都不是当年青涩的模样了。你变了,我也一样,我不再是透明又唯唯诺诺的人,也不再……”后面的话变得难以说出口。 陈澈不想听出她难以启齿的话,可却听的比谁都明白,心里越是想否认,越是有一把带刺的刀狠狠地插进去。 心里的遍体鳞伤造就了表面的失魂落魄。 陈澈低眸,皱了皱鼻子,对比江涵的平静,他狼狈极了,红着眼眶,声音又沉又哑:“江涵,你就不能对我坦诚相待吗?” 他等了她八年。 没有她的时间他都熬过来了,答案他也不怕早晚,但见到她的那一秒,他想把一切都解决了,好好跟她在一起。 可她在推开他。 她说她变了,其实她没变。 她又给自己建了一个谁都闯不进去的堡垒,但比之前,有了朋友,会偶尔聊聊天,唯独把他屏蔽在堡垒外。 八年前他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闯入,而现在他不行了,他们之间堆着解不开的问题。她不坦诚,就永远处于僵局。 “这些年的委屈,可以跟我说。” 委屈?哪来的委屈?有委屈吗?或许有,或许没有,因为她彻底封在了心底深处,永远不会打开。 即使有委屈,她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哭着向他诉说。 这是软肋,也是投降。 “没有委屈。”她嗓音嘶哑,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显得很讽刺。 陈澈的心仿佛在滴血,想要触碰的手跃跃欲试,终是没伸起来。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这句裹着心疼的怜惜,让江涵鼻子一酸。 她终于抬头看他了。 脑子里忽然想到转学后的那年秋天。 秋风萧瑟,换季的天气总是伴随着阴天。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江涵更加自闭,几乎不会跟任何人说话。 独来独往的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不用处理人际关系,坏处就是她被人盯上了。 一群穿衣打扮,烟熏妆容的小太妹,因为其中一个人家里条件好,校长迫于资方的压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他都当没看见。 可他即使看见了,也只是包庇。 一开始,只是动不动地朝江涵扔东西,吹着口哨逗她。江涵看了眼,抿了抿唇,选择承受。 因为她没有勇气去反驳了,她谁都不认识,也没有人会帮她了,她只能恢复到以前,默默无闻,只要忍住,就会安然无恙。 可她低估了她们不折磨死不罢休的举动。 周二放学,天气总有一股要下雨的预兆。 江涵没带伞,走得快了点,尽管快,也落在了最后一个出校门。 家离得不远,绕过一条没灯的小巷,就到家了。 每次走这条漆黑的小巷,她总会提高警惕,听觉变得敏锐,手紧紧地攥住书包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得又快又急。 而今天,就在即将走出这条小巷时,右侧传出了一道声音,“咔嚓”一声,是打火机。江涵脚步猛得一停,僵硬地转头朝声音的地方看。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也看清了周围的人。 下一秒,江涵刚要动,腿被人一踹,重心不稳,猛地摔在地上,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呼吸重了几分,浑身被疼痛占据,一动也动不了。 拿烟的人,是她们的头儿,也是家庭背景强大到校长都害怕的人。 她朝江涵吐了口烟,江涵没控制住,侧头咳嗽了声。 “原来能发出声音,我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发声的小哑巴。”嘲笑声在小巷里回荡,激发了江涵的勇气。 “你们要干什么?”声音又轻又颤。 “会说话啊!”头儿冷呵,起身蹲在她面前,幽幽道,“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没有认识的人真孤独无助。” 她吸了口烟,直直地对着江涵吹,嗓音因为抽烟,变得有些沙哑,慵懒的劲彰显了她话下的狠戾:“我们啊,就闲来无事,找找感兴趣的人教导教导,但不会有生命的危险,顶多半死不活。” 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的诡异可怕。 “我没惹你们。”尽管害怕,江涵也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是没惹,”她低着头,火星缭绕的烟头,被她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就如接下来江涵的结局,“但没惹归没惹,我照样可以拿你寻开心。” 她的家庭给了她理直气壮的资本。 江涵厌恶这样的嘴脸,更厌恶惯着她胡非作歹的家世。 今晚的风足够猛烈,猛烈到浑身没有知觉,手带动着麻木的身体,趴向有路灯的地方,可中指的上半截刚暴露在灯光下,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后来,学校冷处理,江涵只能默默承受着她们将近半年的霸凌。 这是对她的第二不公。 校长那时给她的一句话,至今她还印象深刻, “你的委屈,你的控诉,都要咽进肚子里,没人给你解决,最大的委屈也得化作没有委屈。” 而现在,照亮她青春的少年说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句话。 “没有委屈就是最大的委屈。” 那时的她多希望身边的人这样说,可谁在乎呢? 江涵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潮水一样,再次把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心疼的连手都在颤抖,哽着声说:“这些年你其实过得不好是不是?” “对不起,这些年没在你身边,辛苦你了。”明明他没有错却向她道歉,明明是她抛弃了他却在怪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这样好的人,她忍心拒绝吗? 客厅被哭声覆盖,外面似乎刮起了风,树叶淅淅沥沥的,扰乱了所有的事物。 哭声不知何时停止的,窗外的风也在这时停了,陷入了诡谲般的寂静。 江涵从他怀里出来,往旁边挪了挪,抽了张纸,边擦眼泪边说:“时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在赶他。 陈澈愣了片刻,一脸茫然,不确定道:“你是在赶我走?” 她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江涵,你刚刚……” “触话生情而已,抱歉。” 他气得无话可说,眉头轻皱,嘴唇蠕动,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走前,他还是没控制住,在江涵面前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江涵,你就是一个又狠心即没有心的骗子!” “下次再找你,我就是狗!” 气急下的话都不可信,陈澈也不例外。 门开了又关,刚刚还有声音的房子,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涵紧了紧牙,眼泪越擦越多,紧握的手已然麻木,抽泣又隐忍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异常清晰。 她这样千疮百孔的人,还配跟他在一起吗? 远离是最好的结果,尽管她不舍。 chapter 21 夏 - 「噩梦」 半夜似乎下了雨,强烈又诡异,窗帘浮起,一阵一阵地扫向床边,像是鬼魂一般。 江涵惊醒了,坐了起来。 呼吸起伏,口干舌燥,她借着窗外的光,摸索着下床。门一开,客厅里亮着灯,应该是沈敏回来了。 自从沈敏跟江刚离婚,江涵就仿佛失去了一个她日日渴望的家,从欢喜到失望,从有说不完的话到无话可说。 他们的离婚,也造成了她与陈澈的分离。 她不恨是不可能的。 她倒了水,喝了几口。这时,沈敏从卫生间出来,见到她的背影,温声道:“怎么醒了?是不是外面的风吵到了?” 江涵的嗓子舒服了不少,淡淡回答:“没有,有点渴了。” “过两天妈妈的项目结束了,有休息的时间,到时候带你出去玩。” 离婚后,沈敏对江涵格外好,时不时会带她出去玩,这是在以前没有过的。应该是觉得自己把这个家拆散了,导致江涵跟她的感情破裂,她尽可能的在弥补江涵的空缺。 但那是之前的江涵要的,而不是现在的江涵。 一场离婚,让江涵看待人和事都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看法,永远把所有事往最坏的方面想,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抱有任何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江涵盯着桌上的杯子出神,无意识道:“现在做这些有用吗?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们每日每夜的工作,而现在你们离婚了,做这些不觉得很讽刺吗?” “我之前要的是你们能多陪陪我,而现在,我要的是一个家,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家。” 沈敏的心脏突突地疼,话说的艰难:“小涵……对不起。” 对于江涵的话,她没有办法,只能说对不起。 江涵吸了吸鼻子,转身进了房间,留下一句沙哑的话:“对不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门关了,在充满冰冷又死寂的夜晚里,清晰的吓人。 沈敏的脸上满是疲惫,此时流了泪,头脑也有些晕,要不是有东西可以扶,她早就摔在地上了。 她缓了缓,手扶着墙,踉跄地往屋里走。 她不能让江涵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高三下学期开始,江涵解脱了她们的霸凌,与此同时,她迎接了更大的打击。 沈敏病重了。只告诉她是癌症,而不明说是哪种癌症,就连医生都瞒着她。 江涵便不过问了,在心底留一个最坏的念头,但潜意识里却希望这件事的发展是好的。 只要好了,她会原谅这不公的对待。 后来,江涵除了上学,又增加了一条每天跑医院,和手里每次都带着她自己做的饭菜。 沈敏胃口不好,只吃几口就不愿意吃了,江涵为了让她吃,每次都吓唬她:“再不多吃点,我下次不来了。” “真的吃不了了。”沈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话是这样说的,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你都瘦的没肉了,不多吃点,怎么好得快?”江涵很平淡地说。 沈敏神色凝重了,哑声道:“你说的对,多吃点,会好得快,我还要看小涵上大学,毕业,结婚。” 说罢,沈敏拿过江涵手里的碗和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还特意表现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嚼得多香咽下去就有多难。 江涵忍着眼泪,笑着夺过来,说:“我还没吃饭呢。” 她低着头,一大口一大口吃着,第一次懂什么叫食之乏味。眼泪掉在碗里,连同饭菜一起吃进去,仿佛都能尝到眼泪的咸味。 病房里,安静极了,隐忍的哭声都被放大了几倍。 沈敏仰头看窗外,一眼望不到尽头般,眼泪缓缓滑落,她转而去安抚江涵,拍着她的背,说:“妈妈会没事的。” 尽管这是安抚她的谎言。 江涵只点头。她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沈敏去世是在初春,那天的天气很温暖,却没有让江涵温暖的度过。 病床上的人骨瘦如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被病痛榨干。沈敏眼睛半眯着,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缓缓道:“小涵,妈妈真失败,赚了十几年的钱,到头来没机会带你肆意挥霍一场。” 江涵握着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又听她说:“但没事,你可以替妈妈去挥霍。” “一个人花多没意思,我想跟妈妈一起花。”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尽量说的平静。 沈敏微弱地呼吸着,呛了一声,艰难说出:“小涵,对不起,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 江涵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涵……照顾好自己。”话声刚落,心电监测仪滴了一声,从曲线变成了笔直的直线。 江涵紧紧地握住这只还有温度的手,趴在被褥上,哭得不能自已。 短短几个月,她快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 后来,她站在沈敏的墓碑前,待了很久。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她不习惯有人彻底离开她的世界,从此阴阳两隔。 她在沈敏墓碑前,哭诉了这些年想说却没时间说的委屈,好的坏的,一并说给沈敏听。还说了陈澈,说了很喜欢很喜欢他。 她几乎把这些年没说的话全盘托出,但再也没有回应。 …… 高考结束后,江涵去找了江刚,不是为了让他收留,也不是找他诉说沈敏的事,只单纯的看看他。 而这一看,看出了惊天大事。 这天天气很热,黄昏像火山一样,把整个城市都变得金黄。 江刚之前告诉过她地址,她到了大概位置,左看看右看看,问了路人,才知道具体位置。 一个拐弯,江涵看到了江刚的背影,刚要上前。突然,一个女人与一个孩子走到他面前,亲密的举动让她愣住了,躲了回去。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红了眼。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手牵手散步,而渴望这样场景的江涵,不会再有了。 她低下眼,往前走了走,站在这里等江刚回来。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 直到路灯亮起,他们才回来,看到江涵的那一秒,江刚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 江涵平静地反驳:“我不能来吗?” 她目光一转,看着这个被养了很好的女人,对比整日疲劳的沈敏,简直天差地别。江涵笑了一下,问:“阿姨在哪里工作啊?” 突然的问候,让女人有点猝不及防:“目前……没工作。” “带孩子啊。”说着,低头看差不多两三岁的孩子,淡淡道,“这孩子是……” 江刚急忙打断她:“是你的亲弟弟。” 江涵猜到几分了,但当亲耳听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来,还是觉得讽刺。 “我记得你跟我妈离婚也才一年多,怎么会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面对她的质问,两个大人哑口无言。 小孩子却咿咿呀呀地说:“你是我姐姐吗?” 江涵冲他笑了一下,话很绝情:“不是。” 说罢,推开江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深夜里,一排排墓碑里,有一道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爸出轨了?你是不是早就见过那个女人跟孩子了?” “你其实也很委屈是不是?”少女的哭音简直是让人心碎。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把所有错凌驾在你身上。妈妈,我想跟你出去玩。” “妈妈,我错怪你了。”误会了一年多的事,终于有了答案,但人已经不在了,也再也听不到了。 她低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苦笑了声。 这是对她的第三不公。 - 江涵满头是汗,在黑暗中睁眼,呼吸起伏,好一会才平静。 这些年,这个梦反复做,反复的想要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每次都会卡一个点,然后便不受她的控制,再次向她亲眼目睹的场景发展。 梦都在告诉她,他们离婚了,妈妈死了,爸爸出轨了,连骗她都懒得骗。 她坐了起来,望着平静又安静的夜晚,腿慢慢缩起,紧紧地抱着,头歪着,就这样一直盯着窗外。 睡不着,也不敢睡。 许久,她张了张嘴,喃喃道:“妈妈,我好想你。” chapter 22 夏 - 「住院」 陈澈真的在那天争吵后,没再来找过她,安静的仿佛没遇见过,又回归到了平静。 周三,又是忙忙碌碌的打工人。 下个星期设计比赛就要开始了,不少人都在忙着赶设计稿,江涵也在做最后的审阅。也就在这时,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眉头轻蹙,眼睛瞄到电脑下方的时间,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去了卫生间,出来后,从包里拿出止痛药,又喝了半杯水,疼痛缓解了不少。 又坐了一会,她去苏玉糖办公室交设计稿,就当要开门时,肚子像是被人捶了一样,痛得呼吸弱了几分,踉跄了几步,扶着墙,才得以站住。 江涵缓了缓,敲了敲面前的门。 等了很久,里面才传出一声:“进。” 她进去,把设计稿给苏玉糖,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我要请个假,你帮我跟经理说……说一下。” 苏玉糖看都不看她,似乎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气,直接拒绝她:“我没空,再说了,设计大赛要开始了,谁都不能请假。” 江涵扶着桌子,因为疼痛,只能弓着腰,额头已经出了不少虚汗,眼睛也沉了起来,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我知道不能请假,但我撑不住了,就……就下午,明天我准时上班。” 苏玉糖完全不管,瞥了她一眼,瞄了眼设计稿,说:“不合格,重改。” “为什么?”江涵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跟她反驳。 “我审稿,哪有为什么,今天下午交,过时不候。”苏玉糖知道江涵在意什么,故意在她左右两难的时候,刁难她。 江涵自然知道,但现在她的身体,完全不能按苏玉糖说的做。 “苏玉糖,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你肚量真小。”她几乎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 苏玉糖冷笑,还故意重复一遍:“下午交哦,过时不候。” 江涵拿回设计稿,慢悠悠地走出去。疼痛在这一刻逐渐放大到她不能承受的痛感,门刚关,头变得昏沉。落笔清晰,笔力优美的设计稿在半空中飘了一下,安安稳稳地落在江涵身侧。 这一声,让不少人回头,跟江涵关系好的同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边跑过来边拿出手机打120。 …… 江涵醒来已是半夜,鼻子周围满是挥散不去的消毒水。 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懵,想了半天才想到最后一刻疼痛到了底,晕过去了。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是医院单间。 江涵没有觉得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陪是很凄凉的事,因为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回生二回熟,逐渐也就不在意了。 打了药,睡了一觉,疼痛好很多了。 就在她打算下床要离开时,病房的门推开了,她没抬头看,以为是护士,嘴比眼睛先动:“我已经没……”待看清眼前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语气一转,不知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怀疑多一点:“你怎么在这?” 陈澈心情原本就因为她在医院很不开心了,此时,又是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心情直接不好到极点。他走进来,关了门,冷呵了声:“怎么,我不能来医院看病?” “看病也不是在这里。”江涵低下眼,说完,就要擦过他离开。 “见到我就走?”陈澈徒增一股无名火,手一伸,把她拉了回来。 江涵下意识挣脱,但显而易见,挣脱不开,直接用他的话来呛他:“你不是说,再来找我你就是狗吗?” 陈澈紧跟其后,眼里尽显冷冽:“也不是第一次当狗了。”傻傻的当了八年的等待狗,到头来,不还是不要了。 两双眼睛对视着。许久,江涵语气缓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凑巧你信吗?” 江涵没说话,皱了皱眉,显然不信。 陈澈扯了扯唇,悠悠道:“有人用你的电话给从淼打电话,正好宗宴在旁边,然后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告诉了我,我就知道了。”这段话挑不出任何毛病。 江涵又细细地品了品他话里的关键词,问:“他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你说呢,无影无踪,谈了八年的女朋友。”他还故意把‘女朋友’三个字的字音咬得很重。 “谁是你女朋友?” “谁问谁就是。” 江涵被噎了一下,怒瞪着他。 落他眼里,只觉得可爱。 突然,陈澈转移话题,问得严肃:“你不是说你身体好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江涵神情一变,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床上,陈澈就顺势坐在椅子上,距离不远不近,能碰到彼此的腿。 “是吃药了,但没用。” 一想到当初给她开药的中医,江涵就一脸厌恶。 那时她上大二,经同寝室的人介绍,有一家中医馆很好,她便去试了试。 地方开得很偏,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江涵暂时打消了疑神疑鬼的念头,进去了。 向中医说了自己的病症,他也非常专业的给她把了把脉,说:“你这情况很多人有,吃了我配制的中药,保证药到病除,只是……” 江涵以为自己的病跟别人不一样,治不了,慌乱地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中药有点小贵。” 江涵顿住了。 似乎是见她有些纠结,主动说:“要么你先拿回去吃一次,要是效果好,你再考虑后面的疗程。” “大概要吃多久?”江涵有些心动。 “按照你的身体,半年差不多。” 江涵想了想,同意了,先拿一副中药吃吃看,好了再付钱,她也不亏,她是这样想的。 此时,还很单纯的以为真的有人是真心的帮她。 后来,不出意外,很管用,让她常年冰凉的手每天都很温热,身体也暖烘烘的。她为了省事,直接买了半年的量,价钱不小,但好在沈敏给她留了很多积蓄。 前两个月她都没有生理期疼到昏厥的症状,她以为再坚持,就可以像正常人了,可就在第三个月的时候,疼到直接让她当场晕厥,好在及时送到医院,不然命都有可能抢救不过来。 医生厉声问她吃了什么? 江涵如实回答,医生直接断定:“那看来就是中药的原因,它里面有一味药材,是与你相克的,前两个月是因为刚适应,麻痹了疼痛,等到药材逐渐占据你的体内时,你就完了。” 出院后,江涵直接去找中医,人没找到,店也不是中医馆了,变成了手机店。 江涵还是不相信自己被骗了,直接去寝室找给她介绍的人,谁知人家否认这件事,说没跟她介绍。 这一刻,江涵才知道,自己被彻彻底底的骗了。 她依稀还记得,寝室里的人趁她不在时,说了不少她的事。 “真羡慕她,父亲出轨,母亲离世,母亲给她留了一大笔钱,” “羡慕啥,没人关心。” “骗她的钱真的没关系吗?我怕她哭。”话是这样说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属她钱最多,骗骗怎么了?” 这一秒,江涵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不公的,且只对她不公。 …… 陈澈听完,眼里满是心疼,拳头紧握,想把欺负她的所有人都狠狠教训一顿。 他敛着眉,语气又气又沉:“江涵,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还能被这样事骗了?” 江涵知道他是在讽刺她,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夜晚僻静,窗外有虫子在不眠不休地叫着,好似有风,玻璃响了声,而陈澈的话也在这时说出来。 灯光打在他俊俏的脸上,嗓音温柔的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少年, “江涵,别再推开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江涵眼里流转,泛起涟漪。 她曾在一个社交平台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你赶不走一个执着的人,因为他爱你胜过爱自己。” 在此刻,她觉得,陈澈就是最好的例子。 chapter 23 夏 - 「出院」 陈澈对她的好与偏爱,是这个偌大的城市,唯一对她好的人了。 也或许是这个世界,唯一对她这般好的人。 他永远主动靠近她,会因为他做的举动导致她不自在而道歉。他永远知道她的扭捏,紧张,就连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成不变,对她的好仿佛刻进了骨子里,无论她说什么话,无论她多想远离他,他还是这样无条件的对她好。 恐怕这辈子,没人会比他更加对她好了。 没人能拒绝一个肆意耀眼的少年,八年前,她拒绝不了,八年后,已是如此。 江涵眼眶温热,眼睫颤了颤,垂下。许久,她直接忽视,转移了话题:“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说着,就要起身。 陈澈眉头紧皱,眼里暗沉无波,紧盯着她,下颚一紧。在她站起来的下一秒,他起身给她压了回去,因为重心不稳,她躺在了床上,鼻尖轻碰。江涵呼吸一滞,一脸愣住。 陈澈神情自若,对于要把她扑倒的想法,不是第一次想了,但只有这一次成功了。 八年前,他可以只纯情的跟她做一场朋友,而八年后,心里的猛兽,横冲直撞了这么多年,他直接想用粗暴的手段来占据她。 让她逃无可逃。 脸上的呼吸灼热敏感,烧的江涵噌一下红了脸,话也变得结巴:“你……你……干嘛?” “我是有事要干,你想听吗?或者说……你想做吗?”他故意压低声音,眼神赤裸地扫过她脸上每一处不自在的表情,像调情般。 江涵的手仿佛没有知觉,想推开他,却抬不起来。眼睛努力维持平静,但出口的话,还是暴露了她:“不想听,不想……做。” “我还没说听什么,做什么呢?”陈澈被她可爱样逗笑了,从嗓子里传出,磁得酥麻,“你该不会自己想岔了吧?” “没……没有。”一看陈澈就是在逗她,她还真就上了套。 “没有什么?” 江涵感觉自己要烫熟了,瞪了他一眼,想往旁边躲,但刚有这个想法,陈澈就给她摆正了。凑近她,切切实实地蹭了蹭鼻子,他沙哑道:“想亲你,但怕你会讨厌。” “这是我要说给你听的,也是我想做的。” 江涵无措的看着他,心脏没有旋律的起伏着,感觉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下一秒,陈澈侧头,在她右脸上浅浅地亲了一下,温度简直比她脸上还要烫,江涵惊了一下,差点喘不过气。 陈澈抬头,笑她:“还没接吻呢,就不会呼吸了?”他抬手描绘她的轮廓,低低道,“希望下次到接吻的时候,你能懂怎么呼吸。” 江涵张着嘴,大口的喘气。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明天早上护士还要给你扎针,今晚就在这睡吧。” “我已经好多了,不用……” 陈澈强硬地打断她:“没有医生更懂你的身体健康了,我刚刚去问了,你现在还不能走。” 江涵还想反驳,他直接起身,弯腰给她脱鞋,把她往上抱了抱,盖上被子,温柔道:“乖,好好睡一觉。” “我刚醒。” 言外之意,她睡不着。 陈澈坐回椅子上,听闻,嘴角上扬,淡淡道:“那聊会儿天。” “聊什么?” “聊聊我们的关系。” 江涵:“……” 她直接翻身,背对着他,闭紧了眼,不困但也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她只能没觉硬睡。 闭上眼,大脑放空,还真就睡着了。 听到平缓的呼吸声,陈澈眉眼瞬间柔和,眼神盯着她的背都能看得出神入化。 这晚的夜,变得漫长。 …… 隔天,江涵起得很早,翻了个身,就看到趴在床上睡觉的陈澈,顿时愣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来。动作轻了轻,斜躺着看他。 或许只有他睡着,她才能好好看看他吧。 头发还是一成不变的发型,对比之前的棕色,现在的有些黑,衬的他皮肤越发白,脸上干净无暇,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眼尾狭长,睫毛还是又浓又长,鼻子上的痣让她多停留了一会,再是他的嘴唇。手不知何时,已经从上到下摸起来了。 刚落在嘴边,处在睡梦中的人,张了嘴,懒懒地说:“大早上就占我便宜。” 江涵一惊,手连忙收回,像被吓到的兔子。 陈澈起身,倚着椅背,似乎心情很好,面带笑意,紧盯着她,说:“好摸吗?” 这么羞耻的话,她回答不上来。 “应该还可以吧。”他自问自答,“毕竟为了能让自己消失了八年的女朋友不嫌弃自己,我很注重保养的。” 说上几句,又扯上这件事了。 江涵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不作答。 陈澈也习惯她的逃避,不逼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许久,江涵说:“我饿了。” “饿了才知道说话?”陈澈笑了笑。说罢,起身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陈澈回来。 坐在椅子上把早饭打开,江涵就盯着他的动作。他买的很清淡,小笼包,白粥,茶叶蛋。 就当她要下床去吃时,陈澈拦住了她,转而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一口,递到她嘴边。 江涵一愣,下一秒,手伸过去要自己拿,陈澈不乐意,躲开了,她小声反驳:“我想自己吃。” “我想喂你。”短短几个字,让江涵妥协了。 她不知为何自己妥协的这么快,或许对他很亏欠吧。尽管是他教会她反驳,但那个人变成陈澈后,渐渐就变成了妥协。 江涵吃得不多,半碗粥,一个茶叶蛋,一个小笼包,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陈澈解决了。 她看着刚刚她用过的勺子,一口一口放入他嘴里,脸噌一下就热了。 这跟接吻有什么区别。 眼睛眨了眨,视线一躲。 陈澈吃饭也不妨碍他开心,仿佛余光瞥见了江涵的羞涩,嘴角上扬。 没过多久,护士进来给她扎针,疼痛来袭的那一秒,陈澈捏了捏她的脸,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江涵回头看,针扎好了,但没有之前疼。 又转头看陈澈,眼里仿佛裹着委屈。 她怕疼,却每个月都要打针,打到害怕针,打到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还要疼。 就像是一根毒刺,每个月都要往她心里扎一刀,越来越深,越来越痛,千疮百孔。 而此刻,这根毒刺有人给她拔掉,在慢慢抚平她那些孤立无援的伤口。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要离不开陈澈了。 “疼吗?”陈澈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 江涵摇摇头。 “那你干嘛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谁要哭。”江涵嘴硬地反驳。 见她越来越委屈,陈澈不逗她了,耐心地哄着:“不是你,是我行吧。” 江涵抿了抿唇。 …… 下午,江涵这种几乎不用住院的人,终于出院了。 江涵原本想自己回去,但碍不住陈澈要送她回家。 地下车库,一辆改装过,颜色绚丽却不失帅气的车,让江涵看愣了很久。这辆车的耀眼不是任何车所媲美的,独一无二,很像陈澈的性格。 “这是……你的车?” 陈澈上前开了副驾驶的门,胳膊撑着车顶,点了点头。 江涵吞咽了一下,走上前,上了副驾驶,他关了门,绕过车头的时间,江涵打量起了车内的装饰。车内简简单单,似乎他不太喜欢装饰,只是中央的后视镜下,挂着几串星星,带着小巧的铃铛。 她盯着看,越看越熟悉,等他上车后,问:“这星星,是不是我送你的?” “嗯。” 得到答案的江涵,短暂的愣了愣。 安全带系上,车子启动。 十几分钟后,到了她家楼下,江涵刚要道谢下车,他直接方向盘一打,倒进了车位里。 江涵说:“我可以自己上去。” “我可能要留个宿,想问问你能不能同意?”他解开安全带,眼神真诚又强势地盯着她。 chapter 24 夏 - 「留宿」 留个宿? 江涵宁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想去细品这句话。 她家这么小,怎么留宿? 难道…… 她连忙打断自己龌龊的想法,眼睛乱眨,回答很坚定:“不能。” 经过几天的相处,陈澈差不多了解透了,她是一紧张就不敢看着他说话,跟之前对比,胆小多了。 “为什么不能?”明明他过分在先,还反问主人公为什么,这跟耍无赖有什么区别。 江涵含糊道:“不能就是不能,哪有为什么?” “怕我做什么事?”陈澈打量了她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扰乱着江涵浮躁的心脏。 她咬了咬唇,回答的还挺认真:“毕竟我一个单身女性,家里有个男人不方便。” “单身?不方便?”陈澈哼笑了声,“江涵,你或许还没清楚,我们现在是个有名无实的男女朋友,单身不存在,不方便就更不存在了。” “我……” “是你跟我告的白,然后不明不白地抛弃我,给我安上一个身份的捆绑,现在你不认账了?”他说得平淡,但一回想起这件事的场景,不气是不可能的。 可一想到,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就一点也不气了,反而心疼她,心疼她那个年纪承受了那样的事。 江涵攥着腿侧的衣角。 八年前的暑假,对她来说,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而这个走向没有好,只有坏,一切仿佛都是对她的历练与打击,周围更是没有一个好人帮助她。 而噩梦开始的第二天,是她与陈澈的承诺。她想过,是不是老天不让他们在一起,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即使那一次没有开始,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到来,经历不会变,跟他也逃不掉分离。 这是她的劫。 与此同时,她也把这份不公,凌驾在她与陈澈身上。她没有多大把握觉得他们还能再次遇见,也没有多大把握陈澈一直等着她。 只是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她从没想过,陈澈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她,还要执着。 “当初的事,我向你道歉,从现在起,我们往前看好吗?”江涵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牙,抬头看他。 “什么叫往前看?”陈澈神情淡淡,眉一挑,“意思是我可以追你喽?” 既然她想从头开始,他奉陪到底,他有的是精力。 江涵噎了一下:“意思是各过各的。”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往前看可以,但必须有我。” 他接受不了她的生活里有其他人,也接受不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涵蹙眉,语气无奈:“你没事做吗?” “有啊!追女朋友不算事吗?” 江涵辩驳能力本就差,还遇到死皮赖脸的人跟理所当然的话,更是无力反驳,直接开门下车。 陈澈眼神微暗,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 开门后,陈澈完全把自己当主人了,让她坐着休息,他来做饭。 江涵还一脸怀疑,他会做饭吗? 毕竟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家里都是有阿姨的。 陈澈拿出刚刚顺路买的菜,边洗边说:“别觉得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我会的可多了,得让你慢慢发掘。” 江涵打开电视,心思却时不时飘向厨房。看他背影,看他侧脸,每一处都绝艳。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帅出天际,江涵觉得说得很对,像赏心悦目的风景。 途中,陈澈朝她看了眼,来不及躲避的她,呼吸一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收回视线,很认真地盯着电视机。 陈澈似乎笑了,她余光瞥见了。 一个小时后,三个菜上桌了,他还煲了汤。江涵已经闻着味走来了,在桌前看了一圈,卖相不差,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陈澈给她盛了饭,让她先吃,她端正了坐着,没动,等他一起。 等了没一会,汤上了桌,江涵被陈澈烫的两手捏耳朵的动作逗笑了。 陈澈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给她盛汤。他特意买了乌鸡炖汤给她补补。 “看我出糗就开心是吧?” 江涵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可爱。” “可爱都是形容女孩子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适合。”盛完汤又给她夹菜。 “我觉得适合。”江涵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的。 但碍不住陈澈听力好,妥协道:“行,可爱就可爱。” 陈澈一个劲给她夹菜,自己碗里一动不动,江涵拦住碗,眉头皱起,快速地咽下嘴里的饭菜,然后说:“你别给我夹,你自己吃。” “看你这么瘦,就想给你喂得胖胖的。” “胖也不能像你这样喂吧。”她把手拿开,露出碗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菜,饭都被盖住了。 陈澈:“……” “行吧,慢慢来。”他夹在自己碗里,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一碗汤结束,江涵打了个饱嗝,抽了纸擦嘴,见陈澈也吃好了,想着他做饭了,她洗碗。 但刚站起来,连碗都还没碰,就被陈澈全都收走了,江涵跟在他后面,说:“你做饭了,我来洗吧。” “我家里没有让女生洗碗的习惯。” 江涵还想说什么,他直接把她推出去,哄道:“你坐着看会电视,消消食。” 陈澈折返回去,水龙头开着,江涵安安静静看了一会,腿脚又不受控地朝他走去。 她的腰抵在料理台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被泡沫覆盖,又白又细,让她出了神。 “喜欢看我洗碗?”陈澈看了她一眼,心情颇好。 “……”江涵扭捏了半天,才开口,“你怎么会做饭?” “很稀奇吗?”他紧跟其后。 江涵点头。 陈澈笑了一下,此时,她还不懂这道笑是什么意思,等他的话出来后,她便清楚了。 “特意学的,做给老婆吃的。”他是逮到机会就逗她。 江涵:“……” 她特意忽视他的回答,接着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无业游民,”他低头浅笑,“但现在在做追女朋友的工作。” 江涵:“……” 几句不离“女朋友”“老婆”的字眼,江涵感觉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了。 她怒瞪的看着他,又站了一会,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几分钟后,陈澈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出来,坐在她旁边。 两人默契的都没说话。许久,江涵抿了抿唇,轻声说:“你还是回去吧。” 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他却总能捕捉到她的声音,面上很认真的看电视,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江涵,你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他说的淡,但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生气。 江涵嘴唇蠕动,想了半天,她还是没忍心,低低道:“我只是不习惯。” 陈澈愣了一下,这是他们遇见后,她第一次没有接着推开他,而是慢慢变得接受。 “不习惯,可以慢慢来。”陈澈欣慰地笑了,“谢谢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江涵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指尖泛红。 陈澈侧眼看到,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热也不凉,但对于陈澈来说,很冷。 他直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给她传递温度。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安静的看了一集电视剧。 四十几分钟的电视剧不知过得快还是慢,江涵因为这个姿势半个身子僵硬了。刚要起来,又摔在了他怀里,这次是直接仰躺在他腿上,她看着他优越的下颚线,心一惊。 陈澈眉头一跳,低头看她,悠悠道:“你这是投怀送抱吗?”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下红了,话越来越小,“身体麻了,不小……” “要不,我抱你去房间?” “不……不用。”说着,江涵连忙起来,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喘气。 陈澈笑了笑,暧昧道:“我今晚睡哪?” 江涵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倒了杯水,喝了好几口。 “这么胆小?”陈澈逗她,“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历练你了。” 江涵才没心思思考什么历练,扶着桌子起身,说:“你……你只能睡在沙发上。” “哦。”陈澈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坦然接受,毕竟要循序渐进。 江涵进房间时,又留下一句:“是你不走的。” 不久时,嘈杂的客厅传出淡淡的笑声,悠扬动听。 chapter 25 夏 - 「受伤」 阳光高挂,呼吸的空气,也一如想象中清新舒适。 路上忙忙碌碌,喇叭声此起彼伏,吵吵嚷嚷。 江涵准时准点的醒了,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习惯了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每一件事的有规有矩,或许脑子还没开启,忘了昨晚在她家留宿的陈澈。 她穿着松垮的睡衣,走到厨房烧水,烧的期间,她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正好可以喝。 出来的时候,偏见沙发上的薄毯,没当回事,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放的。 她慢慢地喝着温水,眼睛放空的看着门口的位置。 几秒后,门锁咔嚓一声,江涵愣了一下,门缓缓推开,与门外的人对上了视线,大脑一股脑想起了昨晚的事,也想起了沙发上的薄毯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江涵被水呛到,弯腰咳嗽。松垮的睡衣因为弯腰,暴露了里面的轮廓,被走过来的陈澈一睹风光。 他喉结滚动,不自在地挪开眼,哑声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勾引我,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听闻,江涵停止了咳嗽,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就验证了她的猜想,低头就看到自己几乎半漏的胸前,连忙直起身,捂着胸前转身跑进了房间。 陈澈看到了她红透的脸,舔了舔唇,笑了。 十几分钟后,江涵换了一套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衣服,低着头走到餐桌前,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昨天没说要走啊。”陈澈打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情绪很淡,“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借宿,早上就应该走了?” 江涵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没想起来你昨晚在我家,而且还是在沙发上睡的。” 陈澈:“……” “记性这么差?”陈澈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没……没反应过来。”江涵觉得羞愧,声音越来越小。 陈澈坐下,示意让她也坐,她拉开椅子坐下,他说:“江涵,以后这样的事,是你每天早上都会经历的,我为什么没有强硬的闯入你的生活,就是想让你慢慢习惯,习惯你的生活里有我。” 江涵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心里乱成一锅粥,纠结的因子也说不清道不明。 最终,只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陈澈送她上班,到公司楼下后,江涵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你其实不用一直围着我,你可以做点自己的事。” “我的事就是围着你。”陈澈简单明了地说。 江涵哑口无言。 “去上班吧,下班我来接你。”他凑近,给她解了安全带,暧昧道,“记得想我。” 江涵连忙开门下车,步伐很快。 到了办公位都还想着他没羞没臊的话,脸有些热,怕有些红,被人看见端倪,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后,江涵身后的同事来了,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调侃道:“生一场病,还变得油光满面,小脸红彤彤的。” 江涵弯了弯唇。 “你那天晕倒,差点把我吓死了。你生的什么病?” “没事,就是普通小病。” 同事点了点头,没往深了问,然后环顾四周,凑近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请假,苏玉糖没同意?” “嗯。” “然后你猜怎么着?”她一副大仇已报的开心,“被秃头经理批评了,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江涵对这件事没多大兴趣,恶人自有恶报。 忽然,语气又急转直下:“但听说她好像跟总监告状了。” 江涵顿了一下。苏玉糖之所以坐在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跟总监脱不了关系。但都知道,总监结婚了,而且孩子都几岁了,对苏玉糖的例外,完全是小三拥有的权利。 可没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生怕被发现,工作就不保了。毕竟,苏玉糖有人护着。 对于苏玉糖的谩骂,重改,几乎都是忍。江涵之前也是忍,可没有谁愿意忍受次次的不公平。 都是人,谁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不一会,一个人走了过来:“江涵,总监叫你。” 江涵不觉惊讶,她猜到了。苏玉糖要告状,只会告江涵的状,毕竟起因是她,苏玉糖也看不惯她很久了。 她淡淡地回复:“知道了。” 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同事吞咽了一下,一脸难耐。 “没事。”江涵安慰她,起身,坐电梯去了总监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几秒后,传出一声“进”。 推门进去,果不其然,苏玉糖也在。她站在总监面前,摆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落在江涵眼里只觉得讽刺恶心。 江涵站在桌子前,等总监开口。 “听说你因为驳你的设计稿不满,要请假,故意装晕?”总监低着头,玩弄着苏玉糖的手。 这么离谱的事,也只有苏玉糖敢胡编乱造了。江涵看了眼苏玉糖,轻笑道:“总监,你去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了吗?听一个扭曲事实的人说的话,是很愚蠢的。” 总监抬头,还没说话,苏玉糖先不乐意了,声音尖锐:“我说的就是真相,上次还因为我驳了你的稿子对我大呼小叫。” “那你可能没理解什么叫大呼小叫,我那叫对你的重做感到不理解,难道反驳都不行了?”江涵神情淡淡,但话很是刻薄。 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让苏玉糖对她大吃一惊。 江涵也对自己的作为感到震惊,或许是因为这几天跟陈澈相处多了,勇敢和反驳有了保护伞。 “事情的真相就是,生病来的突然,本想忍过去的,但实在忍不了,正好交设计稿,想跟苏设计师请个假,但她不肯,好说歹说了好半天,她都是拒绝,还让我下午交修好的设计稿,我只能忍着,但到了门口,实在受不了才晕倒的。不是她口中所谓的装晕。”一想到那天钻心的痛,江涵对苏玉糖的厌恶就有多深。 这长段话,一点毛病没有,反而更加有信任度。 总监侧头看苏玉糖,让她解释,她赔着笑,笑得很假,声音谄媚:“你也知道,下个星期设计大赛就要开始了,现在本来就不适合请假,我又不知道她很严重。” 江涵完全不接受她这样的说辞,直接说故意的倒是能让人相信。 但总监相信了,或许不是相信,可能是无论苏玉糖做什么,他都会替她解决。 总监抬头,双手放在桌子上,往前倾,五指交叉,沉稳道:“这是工作的地方,整天搞这种内部矛盾,多耽误工作。好了,你给苏玉糖道个歉,等等我再发个公告,这件事就过去了。” “凭什么?我是最无辜的人。”江涵蹙眉,对于他这种解决办法很不认同。 “但这件事起因是你,你就得道歉。” 苏玉糖得意的对她笑,这种被人毫无保留的维护,真是让她羡慕。 江涵咬着唇,腿侧的手握得紧,冷声说:“我绝不道歉,道歉也应该是她跟我道歉。”微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苏玉糖。 “啪”一下,一个文件从脸颊上划过,锋利的尖头在白嫩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弧度不长不短的伤口。她很白,显得血丝更加红艳,眼眶因为疼痛,微微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 总监的眼神一下变了,苏玉糖察觉不对,连忙吼道:“还不赶快出去!” 江涵瞪了他们一眼,咬紧牙,出去了。 见总监还在回味,苏玉糖撞了撞他,撒娇道:“看上她了是吧?” “怎么可能。”大手一拦,苏玉糖坐在他腿上,“你最美。” 苏玉糖娇羞地哼哼两声,显然被这三个字哄好了。 …… 江涵忍了一天,但在楼下见到陈澈时,却一丝也忍不住。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澈很快抬头看到了她,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口,连忙跑过来。待看清,眉头紧皱,眼里满是心疼,问:“怎么弄的?” 江涵撇着嘴,眼里忍着眼泪,闷声道:“没事。” “这叫没事!”陈澈很不喜欢她什么事都说“没事”,把委屈藏在心里。 “江涵,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来解决。” 这句话是陈澈给江涵独有的安心剂,上学如此,现在还是一样。 江涵低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往地上砸,泪水从伤口划过,疼痛重了几分。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目光凝视着前方,正是这所公司。 半晌,眼睛微眯,透着说不清的狠戾。 chapter 26 夏 - 「坦白」 回到家,陈澈给她处理伤口。棉签蘸着药水,动作很轻地擦着伤口,一点也不敢用力,仔细看,仿佛手有些抖。 擦一下,吹一下,生怕把她弄疼。 温热的温度扫在脸上痒痒的,江涵躲了一下。 陈澈顿住:“疼?” 江涵的情绪已经好很多,小声说:“痒。” 他又是一愣。片刻,笑了起来,逗她:“吹吹就痒了?”以逗她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对于陈澈这种坏心思的挑逗,江涵都懒得回答他。 他接着给她涂药,边涂边说:“你这伤谁干的?” 一说这,江涵神色凝重,垂着眼,说:“不知道。” 她没说谎,她是真不知道,扔过来只一瞬间,她都没反应过来。 “那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 听闻,江涵转头看他,陈澈手里涂的药落了空,他又问:“怎么了,还没涂好呢?” “陈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我快要离不开你了。 “对一个人好,要有原因吗?”他问得随意,觉得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天底下哪有理所当然,无私奉献的事。 江涵点头。 陈澈嘴角上扬,眼里真诚有光,缓缓道:“原因可能就是……我爱你。” 江涵呼吸一滞,眼里波澜汹涌,很快泛了红。 “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已经麻木“爱”这个字了。自从家庭支离破碎,这个“爱”仿佛拉到了天际,碰不到,也感受不到。她像是一个仰望着“爱”的人,却永远体验不到。 而此时,面前这个男人,把属于她的“爱”摘下,送到她手中,并告诉她,她是有人爱的,他也可以给出很多人的爱。 从前的少年给她独有的保护,现在的男人给她独一无二的爱。 她何尝不是捡到宝了。 陈澈趁着她出神,把伤口给她处理好,并嘱咐:“记住别碰水。” 说完,他起身要走,江涵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这个举动,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片刻,江涵吞咽了一下,紧张地问:“你去哪?” 她的主动,让陈澈结巴了:“做……做饭。” “哦。”她低下头,松了手。 陈澈不满了,又坐了回去,疑狐地问:“你有事要跟我说?” “没……没有。”感觉他的结巴传染了她。 “确定?”他凑近逼问她。 她躲,很确定地点头。 陈澈妥协:“行吧。”起身走了几步又回来,说,“要是想说,我洗耳恭听。” 他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他很开心已经撬开她坚硬的堡垒了。时间不是问题,只要她愿意说。 他有的是时间。 江涵乖乖点头。 陈澈心满意足地起身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又是几道美味佳肴。 江涵边夹菜边问:“你跟谁学的?” “什么?” “做饭。” 陈澈快速地咽下嘴里的菜,说:“蒋女士教的。” 江涵疑惑:“蒋女士?” “我妈。”他给她夹了块肉,悠悠道,“她说,女孩子进厨房对皮肤不好,男孩子不讲究,拿着棍子让我学会。” “做给未来老婆吃。”他笑了一下,故意添一句,眼神意有所指地盯着她。 江涵羞得低头,半天才说话:“你妈妈还挺好的。” “以后也是你妈妈。” 她微怒地唤他:“陈澈!” 他笑得开心:“怎么了?” “你要点脸。”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哪不要脸了?”陈澈哼了一声,“逗逗未来老婆不行?” 江涵瞥了他一眼,坚定道:“不行。” “什么不行?是不能逗,还是未来老婆不行?” “都不行。”她羞着脸。 陈澈笑了一会,点头妥协:“行,不说了。”又给她夹了菜,说,“吃饭。” 江涵动了筷。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 结束后,还是一如既往坐在一起看电视。每次一集结束感觉就有事要发生,这次好像也不例外。 电视剧放着片尾,江涵垂下眼,纠结了半天,还是轻声开了口:“陈澈,我有事跟你说。” “嗯,”他关了电视,侧着身看她,“要说什么?” 江涵对着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说:“你不是要原因吗?”她看他,“我现在想说了。” “别勉强,不想说也没事,我不……”他还没说完,江涵平静地打断了他。 “不勉强,我想跟你说说我这些年的生活。” 陈澈哑声说:“好。” 他也想好好了解她八年的生活,无论好坏,他都照单全收。 江涵抿了抿唇,把自己包裹八年的伤口慢慢揭开,她说:“我没有家了。” 陈澈蹙眉,显然被这句话惊到。 她接着慢慢说:“在我跟你约定的那天,我家里发生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的事。他们在我上初中后,唯一一次这么早回来,不是为了陪我,而是吵架。”似乎场面不太能接受,她眉头皱了皱。 陈澈眉头皱得紧,伸手握住她扣到已经泛红的手,心疼的连声音都有些艰难:“说不了就别说了。” 她不听,牙一紧,哽咽道:“他们离婚了。” “妈妈因为工作,带我转了学。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没办法。”眼泪滑落,她呼吸急促,“我好自私,自私的想用一个身份捆绑你。” “那要是你不自私,是不是就不会坦白对我的喜欢了?” 江涵低着头,缓缓点头。 陈澈摸了摸她的头,轻松道:“那我宁愿你自私一点,不然我就听不到你的喜欢了。” “江涵,我从没怪过你的离开,而是你离开不跟我说,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承担,我会很心疼的。” 眼泪如潮水,很快就把裤子打湿,哭得说不出话。 陈澈把她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哑声道:“我会给你一个家。” 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沁透他的肌肤,像刺一样,痛得喘不过气。 遇见陈澈后,她好像很爱哭,因为他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她渴望,缺失的。 十几分钟后,江涵情绪缓和了不少,靠着他的肩膀,慢慢道:“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我被人霸凌,下学期,妈妈因为生病去世。” 每个字拆开都是好的,可组在一起却是无法想象的残忍。陈澈把她抱得更紧,呼吸仿佛裹着针,每喘一口气,都让他心口隐隐作痛。 “后来高考结束,我去找了江刚,我看见了一家三口的温馨,而那个跟我同父异母的男孩已经两三岁了,说明,他在还没有跟我妈妈离婚时,就已经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我因为他们离婚,把过错凌驾于在妈妈身上,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怪了妈妈。”最后一句话,带着哽咽。 陈澈喉结滚动,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 许久,他沙哑地问:“这些年你累吗?” “很累,也过得很不好。” 这些年的经历,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压着她让她前进。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关心她,反而还有一些不好的事强加在她身上,她只能咬着牙度过。 “后来大二,被室友介绍的中医骗了,吃中药差点死了。” 陈澈脸色一冷,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问:“你怎么这么傻?”心疼的同时还无奈她自己不防备点。 “没多想。” 顿了顿,他说:“江涵,我会爱你,护你,给你一个家。”对于他的舒适,江涵艰辛多了。 他想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全都弥补给她,他爱的人要给世界最好的。 “江涵,该给我一个名分了吧?” 她眨了眨眼,因为距离很近,几乎他再微微低头,她就要亲到他的下巴了。 江涵呼吸放轻,结巴地说:“你……你给我个时间考虑一下。” 陈澈笑了一下,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从嗓子里发出暧昧地“嗯”。 chapter 27 夏 - 「报仇」 隔天,陈澈跟江涵一同去了公司。她是上班,他是来讨公道的。 去讨公道前,江涵拉住他,想让他别去了,怕事情闹大。陈澈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安抚她:“我家小姑娘又受委屈又受伤害,我要是不讨个公道,我心里难受。” 江涵盯着他,纠结了片刻,松开了他的手。 “安心上班。”陈澈笑了笑,走前又摸了摸她的头。 他上电梯后,闻着八卦来的同事蹑手蹑脚地站在江涵身后,问:“男朋友?” “不……不是。”江涵的脸一羞,转身回到工位上。 “不是你脸红什么?”同事啧啧感叹,“长得是真不错,你们还挺般配的。” 般配……么?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高攀他,他那样遥不可及又耀眼的人,她怎么配着上,怎么会喜欢她,对她这么好,还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可这些他用行动与语言,替她解答了。 一句“我爱你”抵了千言万语。 是高攀也是唯一的幸运。 江涵抿唇笑了笑。 …… 陈澈双手插兜,步伐慵懒又不失稳重,在这一层走过。这种陌生又让人眼前一新的颜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种目光他见的多了,丝毫不影响他。 他在写着“总监”的门前站定,还没踹门,被缓过神的秘书拦住了:“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陈澈瞥了他一眼,笑得意味不明,“我需要预约吗?” “您……您当然需要预约,你找齐总监什么事,我……我帮你预约一下。”陈澈的气场强大到他的话都说不利索。 陈澈垂下眼,跺了跺脚,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把穿着打扮的青春气息和一举一动的纨绔拿捏得淋漓尽致。 他幽幽道:“讨公道还需要预约啊。”话音刚落,门被猛得踹开。 声音传遍这层楼。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进去前,陈澈对秘书笑了一下,有多瘆人只有看到的人知道:“门看好,我不希望有人进来。” 秘书愣了许久,对他的后背连连点头,顺道关了门。 齐总监已经听到声响站起来了,此时走到门口,与陈澈撞上,眉头一凛,问:“你是谁?” 说着就是喊秘书把他赶出去。 “你太上爷。”陈澈淡淡道。 齐总监哑口无言,眉头紧锁,而陈澈已经随性的坐在沙发上了,翘着二郎腿,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好像没让你进来吧。”齐总监被陈澈的气场吓了一下,佯装镇定地询问。 陈澈环顾四周,嗤笑一声,脸上与话里都是满满的不屑:“你想给我,我还看不上。” “你……” “我今天来,是给我家小姑娘讨公道的。”他眼神阴森,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隐隐有些狠劲,“你应该没忘你昨天欺负了谁吧?” 齐总监吞咽了一下,眼神闪躲,完全不敢跟陈澈对视,支支吾吾地说:“……江涵?” 陈澈点头,笑声显得格外诡异:“挺好,还记得名字。” 齐总监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却已经被他吓得一身冷汗。 “她脸上的伤你干的?” “不……不是我。” 他紧跟着问:“那是谁?” “是……苏玉糖。” 陈澈眯着眼,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没说谎,看来昨天不止一个人欺负江涵。舌尖抵了抵脸颊,淡淡道:“把她叫来。” 齐总监刚要转身去找秘书,陈澈直言道:“齐总监应该有电话吧。” 两人对视,半晌,齐总监掏出手机,手抖着打了电话。 “开免提。”陈澈没有情绪地说。 齐总监哆嗦地按了免提键。 电话没响几声,便接通了。通的那一刻,齐总监明显惊了一下,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兴奋地传来妩媚的声音:“一大早就想我了?我马上就来。” 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 看来之前经常电话传过她。 电话挂断,陈澈调侃道:“齐总监玩得挺花,你这个年纪,应该有老婆孩子了吧。家里的鲜花不香,外面的野花倒是每天采蜜。” 齐总监:“……” 他是怎么轻松脱俗地说出来的! 时间没过多久,门推开了,边进边说着话,在看见陈澈时,戛然而止。 “总监,今天想怎么……玩?”磕巴了一下,最后一个字还是没把持住地说了出来。 苏玉糖见齐总监站得畏畏缩缩,脸色一变,语气变得尖锐:“你谁啊!” 陈澈扬了扬眉:“怪不得野花香,会七十二变啊。” 苏玉糖皱眉,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你凭什么说三道四的,你哪来的人?”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毛没长齐就跑出来玩啊!” 陈澈低头看了看,笑出了声:“谢谢你夸我年轻。” 苏玉糖被他这般模样气得脸色通红,齐总监大气不敢出,她顿时没了底气。 “是你划伤了江涵的脸?”他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刃,看上一眼,就已经千刀万剐了。 “是……是我怎么了?”她哆嗦了一下,转而又硬气得很,“那是她活该,不服从命令,划伤个脸都算轻的。” “不服从命令?”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死寂,就连呼吸的空气仿佛都是危险的。 下一秒,在两人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时,疼痛拉回了思绪。苏玉糖先反应过来,捂着脸,眼里满是恐慌。 齐总监倒是比苏玉糖冷静。 “不好意思,这个小刀我早上切洋葱了,忘记处理。”陈澈已经坐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了,一脸无辜,嘴角的笑却丝毫不变,让他们无比警惕,生怕下一秒不知道又会伤哪。 陈澈叹了口气,似乎累了:“齐总监,我想开除你们,应该需要什么条件?” 这话彻底惹怒了一直被他气场压制的齐总监。 “你以为你是谁,想开除我,你先去问问楼上的总裁同不同意?” “总裁啊?”陈澈一脸淡定,缓缓道:“你知道cj集团吗?” 一说到这,齐总监仿佛有了底气,趾高气扬道:“那可是我们的总公司,你恐怕连……” “我家的。”陈澈懒得听他吹牛,用正常的语调打断他。 “怎么可……”齐总监眼睛闪烁,不想相信。 “我叫——”他特意停了一下,“陈澈。” 名字一出,齐总监瞳孔放大,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陈澈这个名字几乎是每个公司都知道的人物,但谁都没见过他的长相,很少露面,为人低调,头脑聪明。 陈澈站起身,淡然道:“现在可以开除你们了吧。” “陈总,我错了,一切都是苏玉糖干的,是她怂恿我,不……不然我也不敢欺负江涵啊。”他卑躬屈膝地解释,把一切责任推给苏玉糖。 苏玉糖低着头,嘴唇蠕动,却敢怒不敢言。 “你这意思是,要是换成其他人,也可以欺负喽。”陈澈摇了摇头,“公司的作风不太好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总监,要不是你给她的底气,她也不敢这样啊,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 陈澈叹了口气,绕过他们离开。走前似乎想到什么,又返回抽了几张纸,把小刀擦了擦,当着他们的面,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刀扔回了桌子上。 “记得主动辞职。”他懒得去给这些微不足道的人开除。 门开了又关,不一会,办公室传来了激烈的打闹声。 …… 陈澈收了姿态,脸上柔和地走向江涵的位置。 她担心了半天,看到他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有事。”他这个回答是江涵没想过的。 还没问,他主动把自己划伤的胳膊放在她面前,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跟他争执了一会,没注意,被刀划了。” 江涵低头看,轻轻地握着他受伤的胳膊,眼眶很快就红了,很是自责。 “对不起。” “没事,不疼的。” “我疼。”她低低地说。 陈澈嘴角一弯,眼里是得逞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不一会,江涵一脸坚定,坐下,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在白色的页面下,敲下“辞职信”三个字。 “……没必要吧。”陈澈看到这三个字后,愣了几秒,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辞职啊。 “有必要,早就不想在这里了,今天你受伤让我想清楚了。” 十几分钟后,把辞职信发给经理,拉着他利落地走了。 两人走到公司门口,江涵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陈澈,嘴角上扬,轻轻道:“谢谢你。” “我可不喜欢口头上的谢谢。”说着,凑近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涵蓦得红了脸,害羞地跑了。 “行不?”陈澈笑着在身后喊。 不用猜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chapter 28 夏 - 「寒知枝」 时间已到六月,温度逐渐上升,清早还是裹着些许凉意。 江涵起得很早,看着还在熟睡的陈澈。这几天的她已经摸透了他的生物钟,趁着他没醒,偷摸地出了门,为了不吵醒他,门都关得小心翼翼。 可她不知道的是,陈澈睡眠浅,从她打开房门时,就已经醒了。 没睁开眼的原因是想看看她会做什么,果不其然,只会逃跑。 陈澈笑了一下,睁眼坐了起来,胳膊撑着腿,揉着眉心,瞥见因为让她心疼,故意划的伤口,脑子里浮现了昨晚的场景。 “记得别再碰水。”江涵给他小心的涂药,怕给他弄疼,涂着也不忘给他轻轻吹着。 陈澈撑着头看她,敷衍地“嗯”了声。 江涵看了他一眼,他直言道:“要不你给我洗吧?” “你自己洗。”她连忙低下头。 “你不放心,又不乐意给我洗,还让我别沾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一只手能干什么?”陈澈说得无辜又理直气壮。 江涵手一停,脑瓜子转了转,别扭地说:“要不……别洗了?” 陈澈傲娇道:“那不行,我有洁癖。” 话落的下一秒,江涵一点也不手软的在他伤口上按了按,他疼得躲开。 “你这是谋杀亲夫呢?” “注意用词。”江涵又把他的手拉回来,给他吹了吹,淡淡道,“你要么自己洗,要么就别洗了。” 陈澈打量着她,悠悠道:“江涵,这么多年就学会了只跟我横,你但凡把对我的脾气对其他人,你也不会被欺负。” 江涵没回答,给他上好药,轻轻地回答:“因为除了你,没人能让我肆无忌惮的发脾气。” 这句话,让陈澈愣住了。 几秒后,他坚定地告诉她:“江涵,我是你永远的底气,不用怕任何人,我在你身后。” “陈澈,你真好。”她眼神炙热的看着他。 他笑了声,恶劣心思又开始了:“别给我发好人卡,我好的话,我想让你给我洗个……澡。” 江涵眉头一皱,声音微怒:“陈澈!” 他笑得更开心,过完嘴瘾又自己哄:“好了,去洗澡吧。” 话落,江涵一刻也不多待,生怕他又要说出或干出什么事来。 …… 回忆被一通电话打断,看着桌上手机页面上显示“蒋女士”,他按了接听。 那边说了一串很长的一段话。 陈澈惜字如金地只回答了三个字“知道了”。 后来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他嗯了几声。电话挂断,便出了门。 同时,给江涵发了消息: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解决自己的就行。 江涵没回。她经常不爱看手机。 - 江涵去了几家公司投简历,顺便逛了逛南城。来这里七年了,还没好好逛过。前面是上学,后面是工作,仿佛没有任何时间看这座城市。 她一个人逛了很长时间,她也看到了陈澈的信息,但没回。 他们的关系停留在不尴不尬的状态,进一步她纠结,退一步他生气。她之所以没有在坦白后答应他,是都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重新认识现在他们的机会。 她想要一个平淡又细水长流的生活,希望未来是一个能对她无限无限好的人陪着她,更希望那个人是陈澈。 她喜欢他,喜欢到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人了,或许这就是陈澈说的“爱”。 “爱”很脆弱,脆弱到风一吹就碎了,“爱”也很热烈,热烈到只能爱一个人。而她希望,他们的爱是热烈的,只够爱彼此。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商业街,今天周四,人流量不多,窸窸窣窣的几个人。 江涵觉得有些累,正要转身找位置坐,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从后面走来的人,一时之间,肌肤的碰撞,手机掉落的声音和愣住的两人。 女生先反应过来,弯腰捡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而后抬头看江涵。这一看,她眼里有了明显的变化。 江涵连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你有事么?” 女生摇了摇头。 江涵松了口气,笑了笑,侧身走了。几步后,女生唤她:“江涵。” 江涵脚步一停,转头看她,疑狐道:“你认识我?” “嗯,你不认识我了?”江涵打量的目光,显然不认识她了,她轻声说:“我叫寒知枝,在你没换位时你的前桌。” “寒知枝?” 今日的阳光很明媚,一如高二那年。 九月的天已立秋,可天气还热的跟夏天一样。 窗外的树叶吹得凌乱,也吹乱了一个孤僻又自卑的少女的心。 仅仅是一支笔的帮助。 这天,是随堂考试。班里鸦雀无声,只有奋笔疾书的笔声,和窸窸窣窣翻卷子的纸张声。 寒知枝审了一遍题,落笔写字,然而这时,笔墨只出现了几个横竖便没了墨,划了几道也没有颜色。这时,她急的去翻书包,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多余的笔,她才想起来把多余的笔落在家里了。 她紧张的脸通红,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问同桌借:“能借一支笔吗?” 同桌是个男生。听闻,把手中的笔往她面前递了递,说:“我只有这一支笔,给你了我怎么写?” “抱歉。”她低着头,声音小如蚊蝇。 班里的人她没有一个认识的。此时陷入了窘迫,眼睛盯着只写了一半的试卷,心里又慌又无措。 就在这时,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她顿了顿,侧头看去。递在眼前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笔,但对于寒知枝却是不普通的帮助。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轻轻道:“谢谢。”伸手接过。 隔天,寒知枝还了一支没用过的笔,再一次道了谢:“昨天谢谢你。” “你昨天谢过了。”她把笔往前推了推,“其实不用还的。” 寒知枝又推了回去,坚定要还。 她只好收下。 这时,不知谁先问了话,或许是心里想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涵。”她礼尚往来,“你呢?” “寒知枝。” 这是两人认识的开始,也是寒知枝关注江涵的开始。 她知道江涵身体不好,知道她也不爱跟别人交流,知道她经常喝热水,知道她生理期会痛到晕倒,也知道……她喜欢陈澈。 她关注陈澈,就一如她关注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江涵产生这样的想法,只知道这个想法在她清醒后,已经无可自拔了。 这样的想法是过分又离谱的,她知道,可一旦习惯仿佛就忘不了。 她极度缺爱,从小就不讨任何人的喜欢,都说她是赔钱货。家里被家人骂骂咧咧,学校被同学孤立,还有不明不白的欺负。 后来,弟弟出生,家里更是没有了她的位置,但好在姑姑对她还不错,给她交学费上学,让她跟她住在一起。可时间一长,姑父也要说话的。 她还是回了家,只是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的很低,自食其力过自己的生活。 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她一度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煞孤星,让所有人对她都厌恶讨厌。可江涵的一支笔仿佛告诉了她,她没有问题,问题出现在别人身上。 江涵是唯一且独一无二对她不是异样眼神看她的人。 她喜欢她,控制不住,又很正常的一件事。 chapter 29 夏 - 「吵架」 “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不好意思。”江涵重启了高中的回忆,记忆里除了印象深刻的陈澈,其余都已经淡化了。 寒知枝低眸笑了笑,对于她的不认识,她早就猜到了,但本人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一阵风吹过,她平复了失落的情绪,转而问道:“你在这里是有事吗?” “没事,就逛逛。” 寒知枝往旁边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没事……能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江涵也朝旁边看了眼,想着也走累了,点头同意了。 两人在咖啡上来前,都尴尬的没话可说。江涵是跟她不太熟,寒知枝是不敢说太多。 等到咖啡上来后,寒知枝喝了一口,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问问她的生活状况:“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江涵搅了搅咖啡:“差不多快七年了。” “真快。”寒知枝感叹了句,“一眨眼八年了。” 八年都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寒知枝又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情绪,轻轻道:“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前两天正好辞职了。” 寒知枝愣了一下,咖啡杯慢慢放下。她没问原因,而是在心里纠结了片刻,问的小心:“那你现在在准备找工作?” 江涵小抿了口咖啡,陌生的味道,让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消散掉。她说:“算在找吧,要是找不到,可以先休息休息。” “你是学什么的?” “服装设计。” 寒知枝惊了一下,眼神明显流露出激动的喜悦,声音也没有前面的小心,而是开心:“我也是做服装设计的。” 江涵顿了顿,笑了起来:“还挺巧的。” 轮到江涵问了:“你在哪里工作?” “公司里条条框框太多,我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比较自由。” “会不会比较……”江涵没说完后面的话,寒知枝就已经猜到了。 “不会,工作室跟他们有名字的公司差不多,只是他们有老板,有渠道,但有的时候还不一定比得过工作室。” 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人是闪闪发光的,这句话在寒知枝身上体现了出来。 江涵点了点头。 寒知枝观察着她,不一会,她问:“要不……你来我工作室?” “啊?”这突然的话,让江涵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要是想找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一旦聊起来,在不知不觉中也就熟络了。 江涵垂眼,看着深不见底的黑咖啡,仿佛味道还在嘴里弥漫,她点头:“好,我想想。” “我们加个微信吧,想好了可以告诉我。” “嗯。”江涵完全是被她牵引着弄这些事的。 后来两人吃了晚饭。 …… 回家后,天已经黑了,街道两边的路灯是鹅黄色的,一圈一圈环绕,显得很温馨温暖。 她上楼,声控灯乍而亮起,过了很久才灭掉。 开门的那一瞬间,屋里的明亮让她顿了一下。门缓缓打开,直面对上坐在餐桌上神情淡漠,眼神浓如墨水一般,看不透的男人。 江涵整个人僵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僵持片刻,陈澈沉声道:“不进来吗?” 江涵这才缓过来,进门关门,换鞋,每一个动作都又轻又慢。直到走到餐桌前,她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 心里没由来的一慌,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问:“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以为你看不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他的语气很陌生。 江涵知道他生气了,是自己的错,她无话可说。 一站一坐,明明天气已是夏日那般炎热,却在这个空间里一丝也感受不到,只有无尽的冷。 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了。他眼睛一低,退了一步,淡淡道:“今天出去干嘛了?” “找工作。” “为什么没跟我说?” 两句话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 江涵噎了一下,腿侧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偷偷的看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不是在睡觉么,我就没打扰你。” 陈澈笑了声,还重复了一句:“没打扰?” “你可是比往常起早了一个多小时。” 江涵咬着唇,不擅长说谎的反驳:“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早上就……” “江涵。”他冷冰冰地打断她,“你在躲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陈澈几乎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循序渐进地让她适应有他的生活。他为了不让她尴尬,变成了自己都陌生的人。 他不求她能回报什么,只要对他能让他感受到不一样就足矣。可现在看来,他在前进努力的维持着他们的关系,而她在悄悄地远离与他的关系。 一进一退,会有结果吗? 江涵抬头看他,嘴唇蠕动,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陈澈就气她一句哄他的话也不说,又气又无奈。许久,他又退了一步,说:“吃饭了吗?我去把菜再热热。” “我……”江涵愧疚极了,眼角泛红。 他起身,听闻,要去端菜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低着,眉头皱了起来。 “你吃过了。” 又是肯定句。 江涵头低得更低,像是从鼻音挤出来的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彻底惹怒了火气在蔓延的他。 “无论什么事你都只会说对不起,永远不解释,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玩具,也不是一个次次都散发着好意的好人!”说到后面,他近乎哽咽,“我也需要你坚定的选择我。” 这一句,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不知是谁的眼泪先砸在地上,这滴泪仿佛打开了一个闸门。江涵忍着嗓子里的酸涩,一句话在看到他的样子,变得极为艰难:“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的。” 他以前最怕她哭,现在也是如此,可此刻,他就这样红着一双眼盯着她,淡淡道:“江涵,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以为你没看到,赶紧忙完自己的事,回来做饭等你,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看到信息了,也吃过饭了。” “我忘了。”江涵大脑一片空白,只无意识地说着这句话。 “忘?”他狼狈地擦掉下颚处的眼泪,“我他妈真蠢!次次栽在感情上,而那个人,次次都是你。” 他的眼神透着狠。 江涵哭得不能自已,抽泣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清晰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澈绕过桌子,换了鞋,看了眼鞋柜上的钥匙,狠下心没拿。门开了关,房间沉寂了下来。 江涵抖了一下,哭声变大了,哭得无助又凄凉。 时间过得漫长,她红着眼,坐在刚刚陈澈坐的位置,一口一口吃着已经没有余温的饭菜,很凉,凉得像她的手,她哭过的脸颊。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只是在睡前,给寒知枝发了信息,说同意了。 …… 陈澈在楼下站了很久,也吹了很久的冷风,天越来越黑,楼层的灯逐一熄灭,江涵的楼层也关了灯。 他低下头,双手插兜地走了出去。 他不想跟她吵,但可能不这样做,他们永远只会处在这个关系。 对她太好不行,那就使用激将法。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车驶了过来,停在陈澈面前。 陈澈歪头看,车窗降下,宗宴嬉皮笑脸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得瑟道:“哥,我的新坐骑怎么样?”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他没兴趣的扫了眼。 骚包的颜色,很符合宗宴的风格。 “我爸妈吵架,我当和事佬,几句就把两人哄好了,然后二老奖励了我这辆车。”兴奋在脸上遮不住,要是遮的住,也不会大晚上还在遛圈。 陈澈点头,敲了敲,说:“开门。” “不追女朋友了?” “吵架了。”陈澈上车,系上安全带。 “吵架!”宗宴扯着嗓子喊了声,“最近很流行吵架吗?” 陈澈掏了掏耳朵,蹙眉睨了他一眼,沉声道:“还不走?” “去哪?” “随便。”他累得头往后靠,闭眼假寐。 chapter 30 夏 - 「工作」 按宗宴的脑子,感情上的吵架必要来酒吧喝一场,借酒消愁。 陈澈看着牌匾就不想进去了,转身要走。宗宴连忙绕过车头,揽着他往里走,说着:“心情不好啊,喝喝酒,大脑放空放空,就烟消云散了。” “我说我心情不好了?”陈澈睨着他,声音微沉。 “那你吵架不就是心情不好?”脚步一顿,头脑异常简单,“哪有谁吵架是心情好的,难道是故意的?” 陈澈盯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 宗宴嘴角的笑一僵,笑得难看极了,话都有些结巴:“陈哥……谁家像你一样故意吵个架的,你不怕人姑娘吓跑?” “你不懂。”说完,侧了身,转身走了。 “真不进去喝点?” “不了,我不喜欢酒味。” 这句话说的宗宴一脸懵,嘀咕了句:“之前喝的比谁都猛,现在倒不喜欢酒味了?” 谁能知道他什么心思,自从跟江涵住在一起后,他成了二十四孝家庭主夫,除了围着江涵转,几乎没有自己的业余时间。 白天上班,晚上做饭,谁能比他忙。 宗宴望着他的背影。陈澈总是喜欢穿白t牛仔裤,明明普通的穿搭,他却穿出不一样的韵味,显得很贵气。鹅黄的灯光把影子拉长,人处在黑暗,步伐缓慢,肩宽窄腰,一个很完美的比例,但身上的那个劲却是很松懈,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说他走的正常也正常,说他走的懒散也有点,可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他把什么都伪装的很好,唯有一个人不行。 宗宴乐呵了声:“妻奴一个。” …… 陈澈一转眼就走到了一座天桥。今晚的风很大,吹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又麻木的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 街灯打在肩上,他胳膊撑着栏杆,低眼看着漆黑不见底的海水,波涛翻滚,潺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路上的车辆很少,显得极为寂静。 风连成了口哨,吹得正欢。 这时,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的轿车,速度很快,声音响彻云霄,却在看到陈澈后,慢了下来,停在他面前。 下车的是个女人,头发披在肩上,微卷,妆容精致,身穿干练的职业装,高跟鞋哒哒哒地响着。 “大晚上吹风?”红唇一张一合,声音悠扬。 “你不也大晚上遛风?” 女人轻笑,头发吹得扬起:“工作的压力只能在晚上发泄。” 陈澈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安静地吹了一会风,她问:“找到心里那个女生了?” 他笑了一下,仿佛想到了她,眼里满是爱意。 女人挪开眼,淡淡道:“明明我也不赖,家世好,学历高,长相不说最美,但配你绰绰有余。为什么没看看我?” “我不喜欢家族联姻。”他叹了口气,“假如没遇到她,或许你我会有可能,毕竟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用处吗?没有其他感情?” “宋然,遇到她之前我没想过我的人生怎么过,但遇到后,我有了答案。”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没有出现那个女生,或许他还处在迷茫中。他这样的家庭,好也不好,人生没有选择,要么联姻,要么自己撑下去。 但好在他早早的遇到了那个女生,让他明白该怎么扭转自己的人生。 宋然莞尔一笑:“真羡慕她。她应该很好吧。” “嗯。”一说到她,他眼里就有星辰,“勇敢,爱哭,害羞,紧张……说不完的好。” 而这些只在他面前出现。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有任何缺点。”宋然含情脉脉的看着陈澈的侧脸。 许久,夜又黑了一个度,温度又下降了一点。 宋然说:“要回去吗?我送你。” “嗯,去世纪公寓。” 两人上了车,刚刚还平静的道路,瞬间由近到远响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 隔天。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太阳也早早地打在了床角。 江涵起的有些晚,昨晚虽然是准时准点睡的,但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 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越想越睡不着。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又肿又疲惫的眼睛,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习惯的生活还是被一个人影响了。 她简单地弄了早饭,吃完后换衣服,便出门去了寒知枝给她发的地址。 工作室的位置比较偏僻,门口也不好打车,离公交站也远,回家几乎很不方便。 司机把她送到五百米外,剩下的道路得她自己走,因为道路狭窄,不好倒车。 她跟着导航走,到了位置,正要跟寒知枝打电话,她想是算好了时间,从拐角处的地方走了出来。 “你来啦。”开心尽显。 江涵收了手机,跟着她走,轻轻道:“这地方还挺偏僻。” “没办法,这里的租金便宜。”寒知枝推开门,让她进,“这里很安静,但一点也不耽误设计什么之类的。” “比赛,订单,明星之类的,都不比大公司少,反而要忙的不可开交。” 江涵点头。 门口进来直面就是前台桌,左侧空间很大,像是接待客人的场所,放着几张沙发和几张桌子。 寒知枝带着她往里。 走道宽敞,两边是透明的玻璃房,里面有人在工作,应该是办公室。再往前,中间一个很大的圆桌上面乱七八糟放了很多设计稿或纸张。 寒知枝指着圆桌:“这是我们开会讨论的桌子。” 江涵点头,眼睛稀奇的乱瞄。 四面八方都是玻璃房构造,右侧有一个小道,寒知枝指着说:“那边是洗手间跟茶水间。” 江涵差不多了解大概位置了,转而问:“我在哪工作?” “今天早上就给你安排好了。”寒知枝兴奋地拉着江涵的胳膊,带她往左侧走。 玻璃门推开。这里的构造跟其他玻璃房没两样,但采光好,摆放的东西也很齐全。 “这是……我的办公室?”江涵还不敢相信。 她一直想有一个安静的创造空间,但在公司工作几年都没有这个待遇,而到了这里,第一天就有了。 “嗯。”寒知枝松开她,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黑色的遥控器,边说边按,“这个你可以调。” 话落,能看见外面的玻璃房瞬间变得磨砂质,完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寒知枝转回身:“你要是不喜欢被人看着,可以换成这个。” “那她们……” “你不一样。” 这句话把江涵弄懵了。 寒知枝连忙解释:“毕竟你我是同学。” 江涵点头:“谢谢你。” 无话可聊。寒知枝看了眼手表,边说边走:“我还要忙,你先适应适应。” “嗯。” …… 江涵适应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后,寒知枝跟她说了最近的设计主题,叫“仲夏”。 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空白的纸张,和不知从何下笔的手,脑子仿佛短路了,灵感枯竭,一片空白。 挥不散的是陈澈的脸,昨晚他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也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心碎。 他那么耀眼,怎么能因为她哭呢。事实证明,她做的很过分。 江涵看着旁边的手机,纠结了许久,伸手拿了过来,点开他的聊天界面,缓慢地打了几个字, “晚上能来接我吗?” 下面同时发着一条定位。 没过多久,他回:“几点下班。” 她嘴角微微上扬,失落了快一天的心情瞬间好了,打字手速都快了不少:“五点。” “好。” chapter 31 夏 - 「男朋友」 此时,cj集团顶楼。 走廊的尽头,一个墙上挂着玻璃牌匾的“会议室”里,此时房门紧闭,屋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又长又高贵的长桌后,主位上坐着足以拿捏气场的高位者。乍一看年纪已年长,仔细看沉稳又精神,嘴角带着不苟言笑的笑意,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彼时,拿着文件看的一丝不苟。 十几个董事纷纷对视了眼。 气氛静默几秒后,其中一位先开了口:“陈董,这种贪财之辈,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集团就要完了。” 说罢,不少人跟着附和:“是啊,还是趁早处理吧。“ “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老董事长留下的基业就要毁了。” 一群人说的比唱的好听,话里都是为了集团好,心里恐怕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着想。 陈江澜合上文件,抬头扫了一眼各位董事,慵懒又沉稳地开口:“这文件是真是假还要判断,各位董事也不要急,但凡有这样的事,我定会好好处理。可要是实际不符,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什么的,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句暗示够明显了,不少董事脸色突变,难看急了。商场如战场,谁不想多挣点钱,只要对自己有利,吃饭应酬不再话下,但也总有人碍事,挡住其中一些人财路,那就会出现一种情况。 被人举报挪用公款,与对家联手。 都是常有的事。 气氛又变得紧张。这时,左侧第一个位置,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全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人身上,陈江澜也不例外。 只见手机的主人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待看到信息或者是发信人,也或者两者都有,嘴角突然一翘,打字的手噼里啪啦地响。 “开会期间,手机为什么没静音?”陈江澜一脸严肃,对于自家儿子,也是一样的待遇。 陈澈抬目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本来这会我不应该在的,您非得把我拉过来。” 陈澈本来只是来集团扔个文件,穿的休闲,像是要去打篮球的装扮,但还没上电梯,就被陈江澜叫去了开会。所以,十几个叔伯里,就属他的穿着瞩目。 “跟谁聊天呢?”陈江澜问。 陈澈笑了笑,面对众位董事的目光,丝毫不遮掩:“未来老婆。” 此话一出,刚刚还紧张的气氛,瞬间议论了起来。 “小澈这是快要结婚了,跟哪家千金?”他们的观念里,豪门就得跟豪门配。 陈澈睨了一眼说话的人,话冷了下来:“怎么?宫叔现在要随礼?” 被叫“宫叔”的人:“……” 一句话怼的场面陷入了安静。 陈澈收了手机,看着陈江澜,说:“陈董,会结束了吧?” “你又要干嘛去?”陈江澜眉头皱起。 “准备接你儿媳妇下班。” 陈江澜:“……” 他瞥了眼陈澈,对着众人喊了声:“散会。” 陈澈要走,被陈江澜一个眼神按在了位子上,等董事离开,会议室只剩他们,陈江澜才开口:“心心念念的姑娘找到了?” “嗯。” “什么时候带回家一起吃个饭?” 陈澈想了想:“过段时间吧,现在还没追到手。” “你怎么这么没用,追人都不会追?” “您厉害,一颗糖把我妈骗回了家。” 一说到这,陈江澜又羞涩又得意:“那是,哪像现在你们小年轻,追都要追个一年半载的。” 陈澈哼了声:“我妈那是好打发,我家小姑娘可不好打发,要细心照料,循序渐进。” “你是一点也没遗传我的基因。” “我有我自己的节奏。”说罢,得瑟一笑,起身走了。 陈江澜笑了一声,无奈摇头。 …… 下电梯时,遇到了正好要下去的宋然。 “你怎么在这?”问完后,就知道了答案,“我忘了,最近我们两家有合作。” 宋然笑了笑,问他:“你这是要去哪?” “接人。”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那个女生?” “嗯。”他没惊讶她能猜出来。毕竟能让他亲自去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排除家里的人,也就只有最近频繁交集的那个女生。 宋然握紧手里的文件,轻声问:“今天我没开车,能送我一程吗?顺便我想看看你心里的那个女生。” 陈澈侧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 下班前十几分钟,从淼兴致盎然地发来轰炸般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吵得江涵思路一断,拿起了手机。 点开从淼的聊天页面,数十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让江涵的手指停在半空。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从第一条点开。 “涵涵,我有个八卦,要不要听,算了,不听也得听。我前几天调查了一下陈澈,你猜怎么着,他之前居然跟宋家千金有商业联姻,但除了他们两家,没人知道。据说宋家千金长得很美,还挺般配的,他们……” 江涵已经听不到她后面的话了,整个人如石雕一样,僵住了。 商业联姻?那是不是他要跟其他女人结婚了,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不明白,也不想深想。 语音还在放着,而江涵没心思听了,无论真假,她都要问他本人。 五点一到,江涵往外走。走到狭窄的小路后,抬头便看到了路口来接她的人,他也看到了她。嘴角还没扬起笑意,同时又看到了他旁边的女生,她利落大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澈笑了起来。 此时,她也看着她。 江涵感觉腿脚没了知觉,抬不起来似的。 他们般配的她像是个局外人。 她不知道短短的五百米走了多久,只知道更加看清了他们的般配度。 宋然打量着她的模样,主动开口:“你好,我叫宋然。” 听闻,江涵心一惊,回想起从淼说的宋家千金,原来就是她。 她低头,轻轻道:“江涵。” 说罢,泛红的眼睛看了一眼陈澈,绕过他往前走。 陈澈蹙眉,对于她这副样子一脸懵。侧头看她,见她已经头都不回的往前走着,心里一股气噌噌噌的涌上来。大步上前,把她拉了回来,江涵流着泪,拼命的挣扎,对他又打又踹。 他丝毫不松,把她塞进副驾驶,边绕过车头边对宋然说:“等等我叫人来接你。” “好……”车门一关,车驶了出去。 宋然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惦记这么多年,真是个很不错的女生。” ……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哭声。 哭得陈澈心烦意乱,肉眼可见的慌乱,他温声哄着:“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刚刚弄疼你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去握她的手,“要是弄疼你了,我道歉。” “别哭了好不好?”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恳求。 江涵推开他的手,脸侧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小区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陈澈没让,锁了门。 远处的夕阳洒在车厢的一角,江涵盯着看,眼泪早已哭干,眼睛还红红的。片刻,她哑声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任何人做我的位子,也不喜欢……任何人霸占你。” 这也是八年前江涵想说的话,是位子,也是他。 陈澈嘴角一勾,心情瞬间好了。 她没看他,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开心样,自顾自地说:“你要是……有想要结婚的人,就不应该再来打扰我。”即使她忍着,也控制不住哽咽的声音。 陈澈一脸懵,蹙眉看她,问:“什么结婚,跟谁?”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江涵鼓足勇气,看着他,呼吸急促地说:“刚刚跟你站在一起的人,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他愣怔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凑近,捧着她的脸,擦着她又流下的眼泪,慢悠悠道:“之前是要说联姻,但早就说清楚了,我跟她就只是普通的朋友。我要结婚的人,只会是你。” 江涵眨了眨被眼泪挡住视线的眼睛,抿了抿唇,对于他的解释,她都不会怀疑。 “但话说回来,谁告诉你的?” “……从淼。” “以后少听她的八卦,不可信。” 江涵乖乖点头。 车厢安静了,气氛也变得涟漪。 眼睛对视了几秒,陈澈喉结滚动,怕她不适应,先亲了她的额头,再是眼睛,嘴里沉沉地说着:“这一辈子,我只属于你。”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慢慢下滑,鼻尖轻碰,浓如墨的眼睛染上浓浓的侵略。 陌生的触碰,让彼此都仿佛被电了一般。他先是轻轻地试探,见她不抗拒,腰一搂,压着后颈,深深地拥吻。 温柔又强烈。 车厢里传出暧昧的气息,惹人脸红心跳。 不一会,陈澈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笑道:“看来我要好好教教你如何换气了。” 江涵张着嘴喘气,脸蛋布满红润。 见她这般诱人的模样,陈澈意犹未尽地又吻了上去,直接把没反应过来的江涵吓了一跳。 他大胆的许多,趁间隙,把舌尖伸了进去,轻轻的勾着她的。 车厢里除了气息的声音,又添加了一道暧昧的声音。 “现在能是男朋友了吧。” chapter 32 夏 - 「关系」 翌日,江涵比往常多睡了一会,工作室的上班时间比之前公司晚一个小时,她起码可以再多睡半个小时。而就这半个小时,她做了一场羞耻又匪夷所思的梦。 阳光灿烂,温度很热,前方是无尽的大海,脚下是沙滩,身后是高端的海景房,四处无人。 她穿着布料单薄的泳衣,张开双臂,闭上眼,感受着大海的声音跟阳光的燥热。 红色的泳衣衬得她又白又艳,把身后一直在遮阳下注视着她的男人吸引了过来。 大手搂住她的细腰,对于她来说,猝不及防,像兔子一样惊了一下,她懒洋洋地说:“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打扰你了,你还会让我抱吗?”他亲密地亲着她耳旁的软肉,一路到下,撩起了长发,轻抚着肩上的肌肤。 他这般攻击,对她来说简直致命,当下腿一软,要不是腰上的手揽着她,恐怕早已摔下去了。她眼神乱眨,呼吸粗重,声音也软的像一滩水:“别……会有人的……” “没人。”说着,直接把她转了个身,大手按着她的后颈就是不打商量的吻。 猛烈的如一头饿狼。 舌头被爱抚的酸痛,她投降似的轻轻咬了咬灵活的舌头,她以为他懂她的意思,会放过她,但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看见食物的欲望。 他懂,但不打算放过。 他微微弯腰,双手绕过大腿,把她抱了起来,她顺势搂着他的脖子,没了后颈处的压制,她推了他一下,退了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不会换气?”他笑得洋溢,“那我们干点不需要换气的事?”脸上的模样在告诉她这件事对她不友好。 “我不要。” “你没有选择。” 而后,他直接坐在遮阳伞下,一点一点占据她的身体,一点一点…… 突然,一道轻而缓慢地敲门声阻断了这个羞耻的梦,江涵猛得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脸上很烫,应该是红了。 她坐了起来,那样的场面好像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甚至又自动脑补了后面的情节。 江涵懊恼地嘀咕了声:“怎么会做这种梦?” 话落,门口的敲门声重了重,伴随着敲门人的声音:“江涵,你醒了吗?” 听到声音,便猜到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了,肯定是因为昨天那个吻。 她清了清嗓:“醒了。” 下一秒,房门安静了。 江涵平复了好久,手脚才有知觉下床,看着镜子里泛红的脸,连忙用凉水洗了洗。 她感觉那个羞耻的梦会一直围绕着她。 …… 吃早饭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脸,就想到那个梦,一想到,脸就微微泛红,挡都挡不住。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说着,就要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她连忙往后躲,含糊道:“没……没事。” 修长白净的手僵在半空中。陈澈打量了片刻,紧张的模样绝对不像她口中的“没事”一样简单,绝对有事,事还不小。 “江涵,你有事瞒我。” 他肯定极了。 江涵连忙咬了几口包子,低头又摇头。 陈澈被逗笑了,试探地问了一句:“做梦了?” 她明显一僵,他猜对了。 她这般异常,肯定不是什么好梦,脑子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了。 “江涵,没想到你都在梦里开始惦记我了?” 她快速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咽下后,反驳他:“要不是你昨天……” 江涵说不出那样羞耻的场景。 “那你就是承认了,你觊觎我。” “没有,在梦里……也是你……”一句话根本说不完整。 陈澈笑了一下,故意放低声音,暧昧道:“那有没有可能不是梦,是未卜先知。” “——是我觊觎你。” 江涵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嘟囔:“不要脸。” “要脸怎么追老婆?” 江涵没理他,低头喝粥。 …… 吃完早饭,照常送她去上班,到路口时,他锁着门,不让她下车。 江涵懵懂的看他。 陈澈凑近她,一如昨天的距离,她下意识往后退,他撑着座椅,说:“昨天我问的问题你还没给答案呢?” “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朋友。”她说的一点也不心虚。但朋友能做出男女朋友的事? “还是朋友?”他被逗乐了,转而又问,“现在难道不能是男朋友了吗?” 她躲开炙热的目光,显然知道了这是昨天的问题,支支吾吾地说:“不记得了。” 陈澈扬眉,嗓音低沉地重复:“不记得了?” 感觉只要他重复他不喜欢的话,必然有大事发生,这次也不例外。 “那我带你回忆一下。” 话落,整个人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般,直接被揽到他怀里,按着后颈,不给她任何过渡,吻上了她粉嫩的唇。 每一个动作都跟昨天相似,除了…… 他吻得很重,似乎带着惩罚,又吻得很轻,似乎在安抚,一重一轻,弄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直吻着,一会轻一会重,像是不给个答案他不罢休的样子。 江涵软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推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喘气,好一会才说:“上班要迟到了。” “那你记起来了吗?” “……嗯。” 陈澈不说话了,等她说出自己满意的那句话。 静默了几秒,呼吸逐渐平缓,她说:“我能想想吗?” “江涵,你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 “……不是,下班的时候肯定给你答案。”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行吧,说话算数。” “嗯。” 她开门前,他认真又坚定地说了句:“江涵,我不想当你朋友,我想当你男朋友,也想当能照顾你一辈子的合法丈夫。” 江涵看了他一眼,属实要被他感动了,嘴唇蠕动,就快要答应他了,但一想到刚刚说要下班后再给他答案,又咽了回去。 她下车,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脚步又快又急。 陈澈敲着方向盘,舔了舔唇,心情颇好。 等她背影消失,他才驱车离开。 chapter 33 夏 - 「名分」 刚到工作室,寒知枝就号召了开会。 “最近客单流量大,品质要求也高,加班是必不可免的,都打起精神,熬过这些天,就给你们放假。”寒知枝双手放在桌上,撑着身子,严肃又温柔地说。 江涵看着她,对于她跟她说之前的胆小懦弱,此时,一点也看不出来,多得是自信坚强。 她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江涵也很想成为这样闪闪发光的人,但碍于自己太佛系,不爱社交。成长了八年,还是在原地踏步。 她仿佛永远跟别人过着两个世界,她不想挤进去,也不想搞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还是如此。 好似从始至终闯进去的只有陈澈。 寒知枝看了她一眼,见她在发呆,小声地说了句:“先散会吧。” 说罢,几位设计师动作很轻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忙碌。 寒知枝则走到江涵边上坐下,撑着头问她:“想什么呢?” “啊?”江涵惊了一下,看到周围空无一人,才看向她,一脸歉意地说,“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能说说在想什么吗?” 江涵垂下眼。不一会,她笑了一下,慢悠悠道:“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勇敢很自信,跟你口中以前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涵看她。 “因为,我想为我自己活。” “只有为自己活了,自己才是自己。” 江涵愣了,眼睛低垂。心想,对啊,为自己活,自己才是自己。 她笑得灿烂:“你说的对,为自己活。” 迷茫的年纪,也可以像年少那般,无忧无虑又灿烂的为自己活。 而她的“为自己活”中,陈澈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 下午,阳光打在桌角,折射的光影下能很清楚的看到漂浮着的灰尘。玻璃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铅笔声。 江涵此时心情舒畅,灵感爆棚,不知疲倦地连画了两幅稿子。 她放下笔,喝了口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安静的空间,此时被一通电话打破。 江涵看了眼,是从淼。她按了接听,同时按了免提。 “喂,涵涵,你忙吗?”声音很低落。 “还好,怎么了?”没事不可能打电话给她的。 从淼没像之前说得利落,支支吾吾的,半天凑不出一句话。 江涵看向手机,问:“你怎么了?发生很大的事了?” “嗯。” “我能帮你什么?” 话落,从淼瞬间松了口气,急忙地说:“昨天跟你说得八卦我错了,不该让你误会的,你能原谅我吗?” 江涵完全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解道:“干嘛要道歉?” “还不是那个陈澈来了,把我说了一顿,还说下次不要再跟你聊八卦。”语气都能听出多委屈,“我也经常跟你聊八卦啊,谁知道这次惹到他了。” 江涵无意识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要是从淼在她面前,定要八卦一番,可惜看不到。 “你又没错。”江涵说,“下次可以聊八卦,偷偷的。” 从淼开心了:“嗯,不聊他的。” “不,就聊他的。”江涵倒要看看,这些年他有什么好玩的八卦。 从淼在那边笑得开心,好一会才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江涵想了想,说:“好,但可能要带个人。” “谁?” “保密。” 从淼不乐意了:“好啊涵涵,现在对我有秘密了。” 江涵反驳:“没有。” “好吧,等等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电话挂了,有了约定,时间仿佛变得很快。 转眼间,五点到了。江涵不用加班,因为寒知枝说,她刚来,让她先适应适应,也没人说什么。 她跟寒知枝打了声招呼才走的。 路口已经有人在等她了。此时,黄昏挂在远处,金灿灿的光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穿的很有少年感,白t蓝色牛仔裤。他低着头,蓬松的长发轻轻吹起,宛若还是那年的少年,那个耀眼的少年。 江涵脸上挂着笑,走了几步,跑了起来。 陈澈似乎感受到了,抬头,见她向自己跑来,往前几步,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拥抱。 一股力,迫使他往后退了退,彼此都依偎地抱着对方,眷恋了片刻,他沉声问:“今天这么热情?” “你不喜欢吗?”说着,她就要伸手退出他的怀抱。 “喜欢。”他双手收紧,又命令道,“抱紧。” 江涵乖乖地又把手放在他腰上,学着他,抱得很紧。 风温柔又温暖,一如此时的他们。 陈澈蹭了蹭她的头顶,没话找话:“怎么这几年一点也没长高?” “你嫌我矮?”江涵抬头,看着他,直白地问。 “没有。”他凑近亲了口她的额头,似乎很心疼她,语气有点低落,“要是我在你身边,肯定给你养的又胖又长个。” “我本来就这么高,长也长不了多少。” “我说能就能。” 江涵无话可说。 后来上了车,陈澈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从淼约我吃饭,去这个位置。”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瞄了眼,便关了还给她。 车子开了起来,江涵给从淼发了信息,说马上就到了。 收了手机,她说:“其实你没必要让从淼道歉的。” “她让我未来老婆生气了,我不得警告她一下。”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嘴里的话随意又让她害羞。 江涵低着头,羞涩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那……刚刚的拥抱?”他以为拥抱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只是累了。”说谎都说的不正常。 陈澈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揭穿她。 …… 从淼已经来了,此时对面坐着一个人,走近才看到此人是谁,宗宴。 “你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几乎是两个人同时问出。 一个是从淼问陈澈,一个是陈澈问宗宴。 两个没说话的人愣住了。 宗宴结巴地回答:“正好看到她出门,来蹭顿饭。” 陈澈把宗宴拉了起来,让江涵坐在里面,自己坐在外面,抬眸看着站起来的从淼,淡淡道:“我女朋友不带我,带谁?” 此话,让站着的两人愣了。 江涵扯了扯他的衣摆,他直接上手握住她的手。 宗宴先反应过来,诧异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陈澈没表态,而是侧头看着江涵。答案在她这里。 江涵看了眼从淼,又看了眼宗宴,最后落在带着笑意的陈澈身上,抿了抿唇,说:“嗯,我们在一起了。” 三人里,就属陈澈最开心。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毕竟有一个活跃场子的宗宴。震惊过后,开始八卦陈澈怎么把江涵追到手的过程。 从淼也在一顿饭后,跟着宗宴一起八卦。 两人嫌烦,默契地牵着手跑了。 夜晚璀璨,街道的喇叭声响得正欢,两侧的行人熙熙攘攘,嘈杂却不厌烦。 两人逆行走着,十指紧扣的手生怕把彼此弄丢。 走了十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却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不知不觉中,在陈澈带领下,到了一座桥,他在中央的时候停下了。江涵懵懂的看着他,问:“在这干嘛?” “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她还没理解他什么意思,下一句话便告诉了她。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涵躲避他的目光,眼里慌乱又带着笑意。 陈澈在此刻居然紧张了起来,就像八年前那场表白一样紧张。 手心出了汗。他想松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地握了起来,笑脸盈盈地说:“男朋友。” 陈澈愣了片刻,不久,却因为这三个字红了眼。 “江涵,这三个字我等了八年。” 八年前只是一句“我喜欢你”,却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关系,而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朋友,是男朋友,也是离合法丈夫仅一步之遥的男朋友。 “我也是。” 她胆小懦弱,却在喜欢他这上面,坚定勇敢。 他教会她成长,她回报的是一辈子的爱。 chapter 34 夏 - 「官宣」 两人回家后,陈澈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 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看了一集电视,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他抱着她看。 似乎剧情太过复杂,江涵看着出神入化,一脸认真严肃,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剧情。 陈澈今天却没什么心思看电视,时不时看着怀里的姑娘,偶尔看看电视,但丝毫没像江涵看的入神。 他小动作颇多,先是不动声色朝她挪了挪,江涵没动静。见她看得入神,陈澈笑了一下,起了坏心思,凑到她耳边,诱惑她:“我胳膊酸了,你挪一下。” 江涵此时就像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他说什么她就照做。 她往前挪了挪,然而下一秒,剧情达到高潮,腰被人一揽,猝不及防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心脏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了起来,不知是谁的。可能是她的,因为在感受到腰上的触感,跟眼前的面孔时,她已经红了脸。 电视剧里的伴奏成了他们的背景音乐。 伴奏很长,谁都没打断这么有氛围的场面。 彼此都观察着对方的情绪,他眼里带笑,眉眼柔和,她眼里像小鹿一样惊着,久久没平复。 背景音乐结束的突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江涵想推开他,但腰上的手搂得很紧,刚推开一点,又扑了上去,这倒像自己主动扑上去的那种。 果不其然,他悠悠开口:“投怀送抱?” 江涵羞着脸,声音小的听不见:“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他就是知道她说不出来,偏要这样逗她。 她低着头,似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侧着耳朵趴在他心脏的位置。陈澈一惊,垂眼看她乌黑的头顶,心脏好似因为她的举动,没规律地乱了。 她轻轻地说:“陈澈,你心跳好快。” 陈澈手脚僵硬,无措地舔了舔唇。几秒后,闲置的手抬起她的头,亲了她一口,说:“你在我怀里,能不快吗?” 江涵眨了眨眼,感觉没反击回去,反而又被他套路了。 “陈澈……” “别说话,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指腹转而轻抚着她的脸颊,游到眼角下又往下滑,而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不错,胖了点。” “还不是因为你做的饭……”太好吃。 她还没来得及夸赞他的厨艺,直接被他打断,他说:“胖点好,胖点……” 江涵看出他眼里的意味,连忙捂住他的嘴,羞得不行:“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捂得不紧,他有空间说话,闷着声说:“哪不正经了?” 说罢,陈澈很不要脸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江涵吓得连忙收手,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似乎有些生气,嘀咕道:“我发现你变了,以前你可不这样的。” “以前……是因为要慢慢来,要是像现在这样肯定会吓到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他像是一头蓄谋已久的烈狼。开始前,装纯洁的幼狼接近她,慢慢教导加独有的偏爱,诱导她主动表白,现在,这套对她不管用了,只能直攻,本性便也不藏了。 江涵撇了撇嘴:“现在也不想喜欢你。” 陈澈哼笑了声,命令道:“一定要喜欢我,也要爱我,一辈子的那种。” “那你呢?” “会比你还要喜欢你,爱你,一辈子都不够。” 江涵眉眼弯弯,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抱着他。 电视机已经在放广告了,声音不大不小,却不妨碍两人之间温存。 许久,陈澈说:“时间不早了,困了么?” “嗯。”声音很软。刚要起来,陈澈又把她拉了回来,穿过腿弯,揽腰一抱。 “……我自己可以走。” “我送你进去。” “……你……别做其他事。” 陈澈抬步往里走,笑道:“做什么?” 江涵羞得往他怀里钻。 窗外的灯光如此耀眼,茂密茁壮的大树被照得油亮,鹅黄色与深绿色的结合,却是格外的合适。风吹得平静,但在摇摇晃晃的树叶中,却显得引人注目。 …… 隔天,到了工作室后,桌上的手机很快就轰炸了起来。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这次不再是几条长语音,而是等她回复后,一问一回的方式。 “江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富家少爷这么敢秀!” 江涵:“怎么了?” “你没看朋友圈么?算了,我来说吧,你家昨天刚给身份的大少爷,在朋友圈官宣了!” 江涵:“官宣?” 随后,从淼给她发了一张图片,里面什么都带着。 她点开看,黑色的背景图,头像是她熟悉的黑色头像,但现在右下角的字母变了,之前,现在是ch,微信名还是空白的。 “终于可以照顾你了。” 配图是两双手,下面是筋络分明的大手,上面是被大手捧起来的细嫩小手,又粉又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被供起来的神明,小心又呵护。 江涵愣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了这张图。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她睡着后。 看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十三分。拿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呼吸乱了几分,这个时间……是她的生日。 以她生日的时间,在他的社交圈里官宣她,而且是卑躬屈膝的把她供为神明,这样的官宣方式,无疑在他的圈子里是爆炸的新闻,下面还带有评论。 其中备注着“宗宴儿”的人是聊得最欢的。 “南城大少爷,还是个恋爱脑,这文艺的官宣方式我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黑色写着ch的头像直接怼回去:“那你恐怕一辈子会孤独终老。” 下面是“宗宴儿”连着两条的话。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看这样子,结婚是不是离得不远了?” 隔了十几分钟后,他说:“等她愿意。” 一切的一切他都是指引她的人,她永远有选择,只要她愿意,他就会义无反顾。所以这就解释了,八年之间他身边没有任何异性,因为对他来说,她的表白,他就已经属于她的了,无论她消失八年,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知道他会找到她,老天会眷顾他。 江涵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眼睛已经泛红,心里涌上这八年的心酸,仿佛被这一刻的四个字彻底治愈。 …… 下班后,她出门,看到路口处的人,连忙跑了过去,他已经早早伸开长臂迎接她了。见怀里的姑娘情绪不佳,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说:“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工作累了?” “是觉得你太爱我了,感到愧疚。” 陈澈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值得被爱。” 江涵撇着嘴,鼻子很堵,嗓子涩涩的很难受。 这句话多动听多稀有,只有身在其中的她知道。 他的爱从来不是说说的,她感受得到,比话里还要浓烈。 “江涵,等你准备好,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啊?” “别害怕,他们很好,还经常让我把你带回家。” 江涵声音很闷:“经常?你父母怎么知道我的?” 陈澈笑了声,像夏日的阳光一样耀眼,这句话可能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因为在我确定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你介绍给他们了。” 在确定喜欢你的时候,我就把未来规划好了,我想跟你结婚。 在回家的路上,江涵打开手机,对着两人牵着的手拍了个照。落日刚好,照片里还带上了被余晖照的近乎透明的侧脸。 从没发过朋友圈的她,而这条朋友圈成了第一个,也成了永久。 文案是:“很庆幸能被陈先生照顾。” 时间卡在十八点二十二分。 chapter 35 夏 - 「闹事」 时间过得充足忙碌,六月中旬,工作室的订客单终于完成了。 忙碌的半个月,早出晚归,脸上的疲态很是明显。 江涵也在适应后,加了班。 此时,窗外静悄悄的,蝉鸣悠长,而工作室里,一张圆桌下,坐着一群疲惫又懒散的设计师们。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不少人都眯着眼。 寒知枝直起身,保持精神,打破恬静的氛围。 “大家辛苦了,明天开始,都好好休息休息,为期三天。”声音没有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而是一如脸上憔悴的有气无力。 话音落下,没有人动,仿佛都没有了回家的力气。静默几秒后,一个人动了身,其他几人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只剩下江涵跟寒知枝。 寒知枝坐了一会,站起来,侧边关了其它地方的灯,问道:“你怎么回去?” “有人来接。”江涵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在包里,起身走到门口,等她一起走。 灯光一关,眼前瞬间黑漆漆的,外面的月光倒显得亮极了。 门一关,两人往外走,路口停的车跟站着的人,两人出来就看到了。 寒知枝轻轻地问:“你跟陈澈在一起了?” “嗯。” “真羡慕你,能跟高中喜欢的人在一起。”寒知枝笑了一下,似是自嘲。 江涵脚步慢了半拍,望向她,惊讶道:“你高中也有喜欢的人?” 她没打算瞒:“嗯。” “你们现在见到了吗?” “见到了,但她已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寒知枝的眼睛被月光照的透亮,似裹着直白的爱意,看着江涵。 江涵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寒知枝望向路口等着她的人,失笑道:“就算她没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与她也不可能。” “她可以跟任何异性在一起,唯独不能跟我。” 江涵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陈澈,心里一惊,猜测了起来,不知该难受还是该心疼。 上车后,江涵一脸凝重,倒不觉得累了。 陈澈边开车边看她,右手牵着她的手,问:“想什么呢?” “刚刚那个跟我一起的女生,她高中也是跟我们一个班的。” “然后呢?” “然后……她有喜欢的人。” “嗯。” “……好像是你。” 陈澈的眼皮跳了一下,而后淡淡道:“那时候喜欢我的人不是很多吗?怎么,现在吃醋了?”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江涵很平静,看着璀璨的夜晚,嘟囔道:“那时候也吃醋。”一想到唯唯诺诺,不敢像她们喜欢他一样大方地去坦白喜欢,就觉得很懦弱很失败。 前方路口红绿灯跳红,车子停了下来。陈澈直接凑近她,捧着她的脸,说:“那时候考虑不周,现在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你家男朋友,洁身自好,无论有多少人喜欢我,我都只爱你。别人我是管不住,但我管的住自己。” “再说了,有谁能像我家女朋友一样可爱,让我着迷。”说罢,还觉得不够有诚意,又亲了亲她,要不是绿灯亮了,后面的喇叭声,他肯定又要控制不住了。 毕竟这几天加班,他们好久没有亲近亲近了。 毕竟陈大少爷有点黏人。 江涵完全不理解一个人谈了恋爱是这样的黏人,只要在家,手几乎都要搂着她,除了洗澡,睡觉。上班时,也是每隔个半个小时一个视频通话,有时候还是一整天不挂的情况。 谁能想到,一个大集团的大少爷总裁,在总裁办公室里,跟她撒娇说想她了,完全跟处理大项目的总裁联想不到一起去啊。 可偏偏还真就是这个结果。 到了家,门刚开,灯都没来得及开,江涵就被一股力拉了进去,背抵着墙,关门声在漆黑下很是响亮。月光映在窗台的地板上,很快就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江涵眨了眨眼,呼吸不知觉的急促,她轻唤:“陈澈……” “别说话。”他声音微哑,对比她的狼狈,他神情自若。 她连忙闭嘴,咬着唇。 “别咬。”他上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不让她去咬粉嫩嫩的唇瓣。 “江涵,你的男朋友最近有点不开心,你能不能哄哄?”他声音有撒娇又有强硬的感觉。仿佛她不哄他,他会自己从她身上讨,恐怕会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过分。 借着月光,只能看见彼此的侧脸。她结巴地问:“怎么哄?” “你自己想。”下巴处的指尖已经像只毛毛虫,缓慢又明显的游走在她脸上的各个部位。见她不说话又没举动,他说,“要我教你?” 江涵不知怎的就点了头。 而后,完全不是他要教的样子,而是他讨的样子。 指尖又到了下巴处,微微抬起,眼神浓如墨,定了定神,二话不说地吻了上去。 他不再是温柔的样子,汹涌的让她完全招架不住,唇齿间流露出微弱的求饶声,只片刻便被收入囊中。 挣扎的手被他禁锢在墙上,腰又被他搂得更紧。 这时,他温柔了下来,一下一下地亲着,给她喘气的机会,还细碎地说:“吻了你这么多次,怎么还是不会换气?” 江涵完全没有力气回答他,整个人发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他自问自答:“看来还是吻的不够多。” 又一轮的“哄法”,导致后来江涵头晕目眩,平复了好久,才回过神。 - 隔天,时间刚过上班的时间,一通电话很急切的打断了休息日。 工作室门口,围满了看戏的人,玻璃的构造,完全能把里面的事物看的一目了然。 江涵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进了工作室,还没走近,差点被里面扔来的水瓶砸到。 寒知枝心猛地一惊,把江涵拉过来躲在她后面,自己在前面理论:“我敢发誓我们的质量绝对是完美的,昨天交到您手里前,我都仔细检查过,完全没有任何瑕疵。” “那难道是我自己弄的?我也是经其他人介绍的,说你这设计新意,品质也高,我就蛮相信你的。你送来时,我连看都没看,打算今天参加宴会时穿的,现在好了,不仅礼服坏了,我的宴会也要参加不了了。” 说话的女人妆容完美,保养的找不到瑕疵的地方。偏酒红色的卷发披在肩膀上,头顶带着帽圈很大的黑色帽子,身上穿着浅色的旗袍,腕臂上搭着一条冰丝面料的丝巾摆尾,看上去就是妥妥的富家太太。 江涵原本想上前检查一下服装,但寒知枝把她护得很紧,生怕她受到伤害。 “您先别急,我先检查一下,看问题出在哪里?”寒知枝自然知道要先检查原因。 但渐渐急躁的富太太,完全没有时间等她检查完再做定夺。寒知枝往前几步,刚要上手去拿礼服,这个脸色难看的富太太直接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下。 怒道:“反正今天宴会是参加不了了,你们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就把你这家工作室告上法庭!” 这股推力,让寒知枝的手腕毫无防备地磕在了圆桌上,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的声音。寒知枝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 江涵连忙扶着她,小心地抬起她的手,皱着眉检查了一下,手腕处很快就肿了起来。江涵问:“有冰块吗?” “有,我办公室里。”话落,江涵拉着她去了她的办公室。 江涵在冰箱里取了冰块,裹着毛巾,敷在她的手腕上。 “你自己拿着。”江涵说,“我出去解决。” “别……”话还没说完,江涵已经出去了。 …… 这位富太太,对于自己的举动,丝毫不心虚,反而越来越过分。 “这件礼服的设计费够她那点小伤了,你们到底打算怎么给我处理?” 江涵面上平静,心里慌得不行,淡淡道:“您先冷静一下,我得先看衣服才能给您解决,您这样妨碍,永远也解决不了。” “我妨碍!我没砸你们的东西已经算好的了。我满心期待的礼服质量没达到我的预期,我还不能生气了?” “能,但要理智,你现在完全不理智,谁都解决不了。” “我不理智!”富太太大喊了声,随后,拿起椅子就往玻璃上砸,瞬间,受到重力的地方猛地裂开,下一秒,声音响彻云霄。 细细碎碎的玻璃渣应声落地,残渣与窟窿足以醒目。 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江涵刚要上前阻止她接下来的不理智。陈澈在这时进来了,似乎听到了声音。原本让他走的,解决了自己回去,他不同意,在外面等着她。 看到眼前的局面,他连忙把江涵拉到安全位置,见她没什么事,才去看这位还要把事情闹大的富太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澈蹙眉,脱口而出:“小姨?” 听闻,拿着椅子的富太太扭头看了过来,吓得手一松,差点砸到脚。 “小澈?” 江涵愣住了,看了看富太太,又看了看陈澈。 chapter 36 夏 - 「渐进」 “你在这干嘛呢?”陈澈瞄了眼被她砸的窟窿,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么,在外面,脾气收一收,不像在你自己家里,姨夫宠着,无法无天都没事。” 似乎经常被陈澈说过,此时倒是一脸不自在,扭扭捏捏地说:“我也没闹啊,因为她们,我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宴会去不了了,让她们给个满意的结果,她们就是不给解决。我……只是稍微闹了一下。” 满地的玻璃:“……”这叫稍微闹一下? “什么衣服?”陈澈问。 她往圆桌上指了指,说:“那些姐妹说这里设计的衣服不错,我就定制了一件,谁知道质量太垃圾了。” 江涵直接怼上去:“现在还没有证据是我们的问题,别质疑我们的专业。” “专业?就这垃圾,专业吗?” “我们的专业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懂。” “你……” 说着说着脾气又上来了,陈澈连忙制止:“打住。” 江涵看了陈澈一眼,以为他会帮自己的小姨,没指望他能帮她解决,可谁成想,完全低估了陈澈的帮理不帮亲。 “小姨,你整天是没事干,有时间跟人家耗着,可人家要休息要上班的,你总得理解理解他们吧。你把礼服给她们看看,找出问题,谁都舒心。” 富太太脸色一黑:“你居然帮一个外人?” 陈澈撇撇嘴:“我这叫帮理不帮亲。” “再说了,我们好久没吃饭了,解决了一起吃个饭。” 三言两语把富太太哄好了。 江涵上前检查,裂开的位置,明显是剪刀剪开的痕迹。 陈澈也看出来了。 富太太眼睛乱飘,低着头不敢跟陈澈对视。 “小姨,你怎么这样?”他蹙眉,生气明显,“你一口一个人家质量不行,还理直气壮地污蔑她们,你多大年纪了。” “我……”她说不出话。 江涵看着她,严肃道:“你伤了我的朋友,辱骂我们的专业不行,砸坏了东西,道歉和赔偿一个都不能少。” “我道歉,不可能。”对于养在温室里的人,字典里没有道歉两字。 陈澈叹了口气,声音很淡:“道歉。” 不难理解是对谁说的。 江涵看了他一眼。 富太太大吃一惊,指着她说:“你要让我跟她道歉?” 陈澈拉下她的手,吱了一声:“别指人。” “你让我跟一个外人道歉?”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外甥让她对陌生人道歉。 “你不是说过,做错了就得道歉,无论是谁,更何况,”他后退几步,来到江涵面前,牵着她的手,说,“她是我女朋友。” 富太太眉头皱了起来,打量了江涵一圈,磕巴地说:“她就是你找了八年的人?” “嗯。” 她自认倒霉,纠结了半天,才妥协地道了歉。 “至于赔偿……”富太太眼睛看向陈澈,挤眉弄眼地暗示着。 陈澈摇了摇头:“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哦对了,多赔点,精神损失费。” “你真是个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小姨的人。” 他笑:“我妈也可能忘,女朋友最大。”说后面半句时,目光看向此时盯着他看的江涵。 “你男朋友是不是很有魅力?” 江涵笑了笑,乖乖点头,觉得不太有诚意,说:“非常有魅力。” 富太太拿上包就要走,陈澈说了声:“饭不吃了?” “没胃口。”说罢,踩着粗跟高跟鞋走了。 两人目送她离开,门口看戏的人见场面安静了,也纷纷散了。 江涵这才开口问他:“这样好吗?” “什么?”不出一秒,陈澈便懂了什么意思,“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做错的人就应该承担。” 江涵点了点头。 “结束了吗?”他问。 “等等。”说罢,转身去找寒知枝。 她已经在里面把外面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了,见她走来,敛去眼里的情绪。 江涵推开门,但没进来,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好多了。” “等会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我怕伤到骨头。” “嗯。” “那我先走了。”江涵说。 寒知枝点了点头。 而后,她看见了此生最难受的画面。 江涵主动牵起陈澈的手,另一只手胧在唇瓣处,踮起脚尖,他迁就着她,微微弯腰。她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说了很短的一句话,陈澈笑了,回应了她。 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握,幸福又美好的向外走,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仿佛在告诫她,该祝福她,该放下了。 ……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约会。 江涵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陈澈为了多跟她黏在一起,翘了班。 “你这样可不好。”等他挂了电话,江涵不满意地嘟囔了句。 “哪不好了?”他牢牢地牵着她,“在我这,陪女朋友是最重要的。” 江涵已经很习惯他动不动就说情话,一般都是不回答。 街道上人流稀少,两人也不再像十几岁一样,对什么都充满稀奇。而是就牵着彼此的手,单纯地逛一逛都感觉很不错。 白天凄凉,也显得无趣。 走了不知道多久,陈澈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了,江涵被迫停下,回头看:“怎么了?” “我们拍个照吧。”话落,直接拉着她进了一个小的空间。 这是一个拍大头照的机器,右侧的墙上放着装扮的饰品。江涵还没反应过来,陈澈已经拿着一个白色的兔耳朵戴在她头上了,她摸了摸,然后陈澈很有认知的给自己戴上了黑色的狼耳朵。 随后,他掏出手机扫了码。她整个人完全是被他引导着,机器响了一声,陈澈把她揽在怀里,说:“笑一下。” 江涵像个傀儡一样,自然地笑了一下,陈澈也笑。这是第一张。 陈澈弯腰亲她的脸蛋,江涵瞳孔震惊。这是第二张。 后颈被陈澈控制,被迫转头,与他对视,他凑近,鼻尖相碰。这是第三张。 陈澈闭眼,亲啄了一下江涵的嘴唇。这是第四张。 等了几秒,按了打印,不一会,取图片的地方掉出两张长条照片。 江涵拿着看了眼,笑了起来:“幼稚。” 两人取下头饰,牵着手走了出来,他说:“幼稚也是因为你。” 她不理他。 一天过得很快,他们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菜就回家了。 陈澈掌勺,江涵躺在沙发上休息。 没一会,她进了厨房,想帮他做点什么,但他压根不让她碰,说陪他聊聊天就行。 “聊什么?”她是个不会展开话题的人。 陈澈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开了水龙头洗手。 “你笑什么?”感觉在想着什么坏事。 他甩了甩手,一步一步走向她,把她圈在怀里,善诱道:“那个沙发太小了,对我一个一米八六的人来说,很委屈,要不……你考虑考虑给我换个地方?” 这句话够直白了,就差他说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了。 江涵侧头不看他,当没听到,结巴地说:“我……我饿了,你快做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澈。”似乎恼羞成怒,叫了他一声。 “嗯?”他噙着笑,一副今天必要跟她睡在一起的态度。 见她还是不回答,他直接把心里所想的话直白的说了出来,眼神深邃,侵略感十足。 “我想今晚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chapter 37 夏 - 「同床」 江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或许回答了,因为陈澈心情很好,或许没回答,她好像没说话。 她扒着饭,怀疑地打量着他,含糊地问:“你很开心么?” “还行。”他笑了声,哪像还行,分明是开心的要死。 “你开心什么?” “同床共枕。”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嘣,低缓又暧昧。 江涵差点被米饭呛到,咳嗽了声:“我没答应。” “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陈澈给她递了水,见她好点,转而问,“那你心疼我睡在一米五的沙发上吗?” 江涵怔怔的看着他,感觉心疼跟不心疼都会有圈套。 她先试探了一下,摇了摇头。 陈澈直接放下筷子,往后靠,环臂,眼睛微光粼粼,开口的声音完全是江涵没想到的。他面上神情自然,说话的调调倒是可怜巴巴的:“看来你也不是很爱我,让我一米八六的人睡在狭窄又拥挤的一米五的沙发上,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人。” 他还特意把不对等的数字说得很重。 江涵眼皮一跳,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确实对他不太友好的沙发,垂眼纠结了一下,心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那……好吧,那你保证什么也不做。” “嗯,什么也不做。”陈澈眼里深幽,嘴上说的好听,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利己的事。 吃完饭后,陈澈洗碗,江涵连忙跑去浴室洗澡,生怕被占了什么便宜。 听见浴室的水声,陈澈朝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一勾,笑出了声。 陈澈洗好碗后,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翻了翻堆着的信息,重要地回了回,不重要的点都不点开。 不一会,浴室的门打开了,伴随着热气腾腾的雾气,走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姑娘,仿佛被滋润了一般,显得更加白皙动人。 陈澈在门响的那一刻就已经抬头了,此时看着她有些出神,喉结无意识地滚动,眼里的深沉,幽然如波。 白色的长裙睡衣,清纯又不失性感。 陈澈觉得她在勾引她,尽管对于她是每天正常的穿搭,但落在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眼里,就如同没穿衣服在勾引他。 见他的目光很是陌生,不知是不是江涵想的太多,隐隐感觉很危险。 江涵二话不说,连忙跑进了房间,下意识地锁了门,几秒后,又扭了回去。像是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他了,不能做反悔的人。 陈澈盯着关上的房门,好似能透过门面看见里面紧张慌乱到脸红的小姑娘。他低下眼,舌尖顶了顶脸颊,想了半天,才把自己说服不做畜生事。 他去洗了澡,出来把客厅的灯关上,然后开门进了江涵的房间。她还没睡,此时仰躺着,手紧紧地攥着薄毯,脸色很不自然。 他关了门,走到床边,打量了她一圈,淡淡道:“要是不适应,我委屈一下,再凑合几天。” 江涵咬着唇,看了他一眼,没拒绝也没同意。 静默几秒,陈澈打算要走,江涵小声说:“我会慢慢适应的。” 话音刚落,陈澈嘴角一勾,上了床。原本江涵准备了两条薄毯,但他当没看见似的压在身下,掀开江涵的薄毯,往她的方向挪,手一搂把她抱在怀里。 江涵浑身僵硬,脸一下红了,控诉的话到嘴边变得七零八碎:“陈澈……你有毯子……别……” “我想抱着你,我保证不动你。”说的还挺诚恳。 江涵半信半疑,缓缓地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身侧的男人翻身压了上来,江涵一惊。 “你……你……干嘛,你说……不动……”还没说完,一个微凉的唇抚了上来,动作很温柔。 片刻,他退出一丝缝隙,眼神带笑,沉声说:“男人的话可不能信。” 江涵想推他,可落在他胸膛处,像是挠痒痒的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只能被迫承受他的攻击,脖子也微微泛红。 过了不知多久,似乎几分钟,似乎十几分钟,他亲了亲她的脖子,灼热的温度在脖子上蔓延着。不一会,他从她身上起来,躺在床上,手穿过她颈后,一揽,抱着她说:“睡吧。” 江涵喘着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惊讶他真的遵守了他自己说的话。 明明…… 想了没一会,困意上来,可能刚刚的睡前运动太消耗她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陈澈听到耳边平缓的声音,才敢转头去看她,他怕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就控制不住。 她没准备好,他是不会做她不愿意的事。 这晚的夜僻静,有人睡的舒适,有人彻夜难眠。 - 三天的假期过得像流水一样快,陈澈也翘了三天的班。江涵觉得,她再不上班,自己就成了祸国殃民的罪人,虽然这个国不重要,但她也是一个误了一个公司总裁的人。 下车前,江涵很严肃地嘱咐他:“陈澈,上班要好好上班,别开小差,也别老是给我打电话。” “我在好好上班啊,要是不跟你打电话,我可能班都不上了,跑来陪你上班。” 江涵:“……” “我很忙的。” 陈澈歪了歪头,语气微沉:“江涵,你现在是开始厌烦我了是吧?” 见他有些生气,软着声哄他:“没有,是让你好好上班。” 他不满足,拉着她就是一个粗暴的吻,眼神深邃如墨,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他说:“我好好上班的前提,是能一直看着你。” 江涵无话可说。 陈澈瞥了眼中控台,捏了捏她的后颈,说:“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突然的话题让江涵愣了一下。 “什么日子?” 他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低低道:“没良心的家伙。”说罢,就松开了她。 江涵懵懵地开门下车,想半天也不知道明天有什么大事,她索性拿出手机,看到锁屏上今天的日期,才想起来明天是什么日子,是他的生日。 她回头去看他,而他已经关窗开车走了。 她有些愧疚,手机握得很紧,想着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华丽高端的礼物她向来不太喜欢,也不喜欢当送人的礼物,毕竟陈澈说过,礼物要亲手做的才有诚意。 这句话她很深刻,准确来说,是他说的任何话,对她来说都很深刻。 她给寒知枝发了信息,说要晚一点到,然后就在路口打了车。 现在几乎都是成品,手工的很少。江涵在繁华街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手工编织的平安符。 她买了几串绳子,看着手机上的教程一遍一遍的学,上午做了一半,下午做了一半。 陈澈真的一天都没有给她打电话,可能听进去她的话了,也可能她不记得他生日,生气了。 江涵倒觉得不打电话很好,这样她的礼物就不会让他知道了。 …… 夕阳洒下,落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江涵编完最后一层,扣了个结,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手指勾着最上面,微微抬高。一阵风吹进来,下摆微微晃动,中间是斜着的正方形,上面用绳子构画了“平安喜乐”四个字。 生气归生气,陈澈还是照样来接她。 上车后,江涵主动开口:“陈澈,我好想你。” 他没说话,侧头看向窗外。 江涵双手牵着他的右手,揉捏着,闷闷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太黏着一个人会被人笑话的。” 他还是不说话。 “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生日的,最近这么忙,好不容易休息,还跟你待在一起,我就没想起来。” “陈澈,我错了。” 见他还是看着窗外不说话,她倒生气了,松开他的手就要下车。 陈澈察觉到,直接落了锁。欺身压向她,二话不说,按着后颈,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惩罚,又重又猛,对于一直不会换气的江涵来说,简直要命。 但好在,他及时松开了她。 江涵头晕目眩地喘着气,陈澈抵着她额头,微哑道:“才哄了几句就不乐意了?” “我从没哄过人。”江涵说,“我都这样哄你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么?” “原谅了。”他笑了声,“在你说想我时,我就原谅你了。” “那你还……” “我不得看看你有多大的耐心哄我。”轻啄了一下嘴唇,“也就四句话。” 江涵尴尬地躲了视线。 “我也想你。” “我不怕被笑话。” “知道你想不起来,故意提了一嘴。” “你没错,是被我惯坏了。” 句句有回应。 江涵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像陈澈一样,给予他相同的好,一直都是他迁就她,他更爱她。 她的鼻子有些酸,闷闷道:“陈澈,我们去买蛋糕吧。” “好。”安全带系上,车子开了起来。 …… 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时间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 江涵蹲下身,把蛋糕打开,插上蜡烛。陈澈不抽烟,所以打火机都是新买的。 点燃,江涵跑去关灯,冲他说:“许个愿。” 暗黄色的火光,把男人照得柔和,他嘴角噙着笑,闭眼,双手合十,虔诚地说:“祝江涵永远健康快乐,祝江涵心想事成,祝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三个愿望,都是跟她有关的。 蜡烛吹灭,灯光亮起。 时间跳到十二点整。江涵走过来,弯腰抱着他,说:“陈澈,生日快乐。希望每一年我都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陈澈直接揽腰把她紧贴地抱在怀里,她坐在他腿上,拿出包里准备的礼物。 平安符在两人眼中晃动着。 “这是送你的礼物。” “你说过,礼物要亲手做的才有诚意。”她放在他手心里,“这次是很满很满的诚意。” 江涵问:“你喜欢吗?” 陈澈盯着手里的平安符,眼眶湿润,笑了声,嗓音微哑:“很喜欢。” 她的礼物,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 chapter 38 夏 - 「共枕」 六月底,工作室暂时空闲了下来,寒知枝组织了聚餐。 整个工作室加寒知枝就七八个人。这间工作室开了还没一年,同事之间一般都不热络,各做各的事,比同事还陌生。 寒知枝算是挑起话题的重要之一,但一般都是工作上的事。 她走到江涵的面前,说:“你可以把陈澈也叫上。” “啊?”江涵愣了一下,瞬间四级戒备。 “他要是不忙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寒知枝完全不知道江涵把她视为情敌。 江涵怀疑的看了她片刻,然后同意了。 江涵去外面给陈澈打了电话,不出几秒,对面接通了。 “很稀奇,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声音很懒却很开心。 “陈澈。”只叫了他一下,便没了下文。 “嗯?怎么了?”他听出了她情绪不佳,语气急转直下,有些急,“出什么事了?” 江涵无意识地扣着手机,眼睛看着圆桌前谈笑风生的人,她闷闷道:“今天工作室要聚餐,你有空吗?” “让我去?” “嗯,上次我说有可能喜欢你的那个女生让我把你叫上的。” 陈澈笑了起来,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合着又吃醋了。他起身,边往外走边说:“你都说有可能了,那就不一定是喜欢我,假如是喜欢你呢?” 江涵蹙眉,完全想不到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 “世界这么大,什么事没有。”他说,“是你对外面的人与事想的太简单了。” 江涵的心思又怀疑上了寒知枝可能喜欢自己这件离谱的事,想着想着,又拉回了正轨。她宁愿相信寒知枝喜欢陈澈,也不敢去深究寒知枝喜欢她。 “别想这么多,人和心都在你手里了,没人抢得走。” 她回过神,听到听筒的关门声,问:“你什么时候来?” “你们几点聚餐?” “六点。” “好,我回去换个衣服。”陈澈向来不喜欢穿约束的西装,宽宽松松的就很舒服轻松。 “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挂了电话。 七八个人开着自己的车去往餐厅。江涵坐着寒知枝的车,一路没话。 …… 傍晚的风景是最美的,橙黄色的夕阳还有丝尾巴,街道上已经亮起鹅黄色的灯光,门店的牌匾纷纷亮起,路上行驶的车辆接二连三,很是刺眼。天还没黑透,就有了五彩缤纷的色彩。 到目的地时,陈澈已经到了。 等江涵下来,上前牵着她的手。 既给她一个胡思乱想的安全感,也是给可能喜欢他的女生一个明晃晃的暗示。 江涵心里得到了慰藉。 寒知枝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带着同事一起进了餐厅。 “你说,假如她喜欢的人是你,我会不会吃醋?”陈澈歪头逗她。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这件事没遇到过,也不敢想,只是最淳朴的朋友吧。”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还是会有丝存疑。 陈澈笑了笑,拉着她进去。 这场聚餐几乎是以最平静的状态进行的,同事之间不熟,没话题聊,除了吃饭就是吃饭。所以自然而然就结束的很快。 同事们纷纷散了,留下了有话题的三个人。 没喝酒,好似就没有胆量把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平静的说出来。寒知枝开了酒,连灌了三杯。对于她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三杯已经晕了,但仿佛还在撑着最后一点意识。 她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或许不是喜欢,是那时晦暗的世界里一点强烈的感激,可又是喜欢,因为在八年后遇到时,出现了陌生的悸动。” 她像是在自我阐述。 江涵跟陈澈互看了眼,没打扰她。 “可是……”声音出现哽咽,“可是,她跟年少时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我的主观意识里让我放弃,祝福你,可我的潜意识里却是不甘心。”她抬头,直直看向江涵,笑得无措又温柔,“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 “江涵,谢谢你的一支笔,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的。”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很直白的说出来,但不难猜她喜欢谁。 江涵愣住了。在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时,她就无法思考了,猜想得到了验证,整个人仿佛像是一个冰雕,怔怔的看着她。 陈澈神情自如,低着头玩着江涵微凉的手。 此时,寒知枝眼神无比清醒,要不是他们亲眼看到了她喝酒,都以为她没喝。 眼里似乎有星星,亮亮的,漂亮极了。 不大不小的包厢陷入了比刚刚还寂静的氛围。 江涵直到眼睛酸痛,才堪堪低下眼,抿了抿干涩的唇,轻轻地说:“你已经谢过了。” 八年前的“你谢过了”是简单的礼貌。 八年后的“你已经谢过了”是已经翻篇了。 寒知枝失笑,眼泪应声落下,哭得悲恸。 她低头遮住狼狈的模样,不停的点头,哑声说:“祝你幸福,你该是幸福的。” “谢谢。”江涵呼出一口气,“寒知枝,你也该是幸福的,会有一个愿意对你一辈子好的人出现,弥补你不堪的童年。”说时,看着旁边的陈澈。他察觉到,抬头看她,两人相继一笑。 寒知枝发不出声音,点了点头。 夜晚,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生活。路灯的尽头,才是照亮孤独人回家的路。 …… 家楼下,江涵还一脸凝重的想这件事,就连上楼都差点踩空,要不是身边的陈澈注意到,及时拉住她,早就摔倒了。 他有些不高兴,微怒道:“走路上楼梯的时候不要想其他事情,要是我不在身边,会受伤的。” 江涵回过神,无意识地点头。 陈澈知道她现在没心思听进去他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搂着她往上走。 江涵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陈澈有些吃醋。 “去洗澡吧。” “嗯。”她去卧室拿了睡衣,出来后走向浴室,门还没关,陈澈直接推门进来。 江涵一下回神了,紧张地往后退,话也变得不利索:“你……你……干嘛?” “我看你想别人想的这么废寝忘食,不太开心。”他脸上笑着,可眼里丝毫看不见,只有越来越危险的幽沉,仿佛在说,今晚她会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江涵连忙叫他:“陈澈,你说……不动我的。” “不动你不是永久的,原本也不打算动你,但忍不了了。”说罢,江涵的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单薄的衣服完全抵挡不了,她猛地颤了一下。 陈澈把她捞在怀里,低头就是一阵猛亲,在江涵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退开一点缝隙。看着怀里渐渐染上红晕的姑娘,喉结猛地滚了滚。 把她扶稳,下一秒,转身就走。对于刚刚的话他只是想吓一吓她,让她注意力转移在其他事情上。 可他想不到,江涵会主动拦住他,看着腰上抱得很紧的小手,哑声克制:“松开!” 她没反应,反而抱得更紧,闷闷地说:“陈澈,浴室好冷,我们……一起洗吧。” 她感受到了他的反应,他也做到了不动她的承诺,刚才的举动也只是吓唬她。她知道,她都知道。既然这辈子就他了,早晚都会经历这样的事,那为何不在当下气氛刚好的状态下呢? “江涵,我再说最后一次,松手。”他在用最后的理智,确保不伤害她。 她松开了,但转而走到他面前,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去吻他。她不会接吻,她只能想象着陈澈吻她的方式去吻他。 陈澈眉头凸起,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倏地断了。下一秒,把她抱在洗盥台上,漆黑深沉的眼里是忍无可忍,紧扣着她的头,吻得天花乱坠。 衣服脱掉前,陈澈还观察着江涵的模样,但凡有一丝抗拒,他都有可能停下,但她只说了句,好冷。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好生吵闹。 …… 清早,因为下雨空气中有股湿漉漉的黏腻感。 好在今天是周末。江涵是在中午醒的,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同时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酸痛。她蹙着眉,心情说不上好。 陈澈似乎跟她心有灵犀,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亲昵地亲了口,温柔似水:“怎么样?” 江涵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说:“昨晚我都跟你投降了,你怎么还……” “这种事,能停吗?”看见她脖子上淡淡的吻痕,就非常心满意足。 江涵对这种事本就害羞,顿时哑口无言。 “宝宝,这种事也要慢慢适应,尤其是不能勾引我,否则还是会像昨晚一样。” 江涵被酥麻的“宝宝”二字勾了神,完全听不到后面的话。 “你……你……干嘛叫我宝宝?”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脸已经红了。 “因为,你是我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爱护着的唯一。” chapter 39 夏 - 「见家长」 七月初,两人去了一趟江涵待了一年的榕城。 天气阴沉,地面上湿漉漉的,是昨日下的雨水,温度比南城偏冷一点。风吹起树叶,淅淅沥沥,像是要吵醒安睡的灵魂,来告诉他们,有亲人来了。 两人牵着手,穿着黑色冲锋衣,停在沈敏墓前。 陈澈弯腰,把手里的向日葵安安稳稳地放下。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今年有些忙,我来晚了。”江涵蹲下身,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的杂叶,声音很小。 “今年我过得很好。”每一年她都是这样说,可却没有像今年真实,“这次没有说谎。” 江涵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回头看了眼陈澈,说:“我又遇见他了。他对我很好,给了我好多好多的爱,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江涵每年来看沈敏都会哭,哭着诉说着每一年的生活,而今年,她除了轻松地笑意,还有幸福。 陈澈真的把她养得很好。 此时,一阵风吹来,像是沈敏看到了她现在的模样,替她感到开心。 陈澈也蹲下身,把江涵微凉的手紧紧地握着,眼里郑重诚恳,收起往日在江涵面前的慵懒样,显得格外成熟。他说:“伯母,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假如有一把刀要刺向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 “别说这样的话,真被你假如到了怎么办?”江涵瞪了他一眼,微怒地说。 “哪有这么多假如的事。”他笑了声,见她生气了,哄道,“好,不说。” 江涵又对沈敏说了几句,他们才离开。 突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不大,但也足以打湿没带伞的他们。 陈澈拉着她往前跑,这股冲击让眼睛模糊不清,前面的衣服湿了大半,谁都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坐在车上,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黏腻的衣服贴在衣服上,很是不适。 江涵看雨暂时不会停,轻声开口:“今天是回不去了,要不去我和妈妈之前住的房子待一晚吧。” 陈澈顿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江涵去南城时没有把房子卖掉,因为这个房子存留着母亲的痕迹,她舍不得。每年回来看沈敏时,她也会在这里住个几天。 一打开门,浓重的灰尘便随着门口的风吹了起来,在昏暗的房子里漂浮着。 江涵咳嗽了声,捂着口鼻,开灯进去。 陈澈挥了挥,说:“我们先打扫打扫吧。” “嗯。” 说罢,两人动了起来,他打扫客厅,她打扫卧室。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累得坐在沙发上,看着干净敞亮的客厅,瞬间就觉得不累了。 “这个房子,每次回来看的时候,都感觉阴沉沉的,很凄冷,可现在再看,完全不一样了,感觉温馨了很多。”江涵被他抱在怀里,声音很淡。 陈澈在她面前,就会展现自己最轻松的状态,语调很懒散:“那是因为你身边有我了。” 江涵不否认,“嗯”了声。 “陈澈,我有时在想,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梦,等到我沦陷在幸福中时,老天就会狠狠地把我吵醒,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浮云。” 她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毕竟独来独往惯了,这么突然的闯入她的世界,给予她想都不敢想的爱,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陈澈会负责打破她的不安。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值得。你是被老天眷顾的孩子,它赐予了我来爱你,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江涵眼睛有些酸,抬头看他,闷闷道:“陈澈,谢谢你。” 他低头看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对你的好,是不需要谢的。” 江涵咬着唇,眨了下眼,直直的看着他,羞涩又大胆地说:“陈澈,我想亲你。” 这句话无疑是她最大胆的话,说完就红了脸。 陈澈不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不错啊,成长了。” 说罢,他捏着她的下巴,温柔的吻上她微张的唇。似乎很喜欢她的主动,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粗暴,而是很珍惜的吻着,不往深处侵略。 对比汹涌喘不过气的亲吻,江涵还是喜欢这样的。 后来,两人一起做了饭,吃完后,去外面遛了一圈,然后回家睡觉。 …… 隔天,回了南城。 两天后,陈澈接她下班时,他敲着方向盘,眉眼带笑,说道:“我爸妈今天准备了满汉全席,让我带你回去一趟。” “啊?”江涵一脸懵,反应过来后,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这么突然!我……我什么也没准备?” “没事,人去了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平静,“他们也等了你八年,什么礼物也比不过你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江涵紧张的无头绪,陈澈直接打断她。 “没有可是。”江涵对于陌生的人很社恐,更何况是他的父母,简直是社恐加极度的紧张。 陈澈知晓,温声道:“要是实在不行,就给他们看一眼,我们就走。” 江涵眨了眨眼,虽然很想这样,但一想到为了她准备了满汉全席,又觉得不太妥。她问得小心:“可以吗?” “一切按你舒服的来。” 江涵缓缓地点了头。 路程算远了,半个小时。 下车时,江涵的紧张被彻底放大,心仿佛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就算被陈澈紧紧地握着手,都缓解不了一点。 陈澈站在大门口,侧头看她,很认真地说:“要不,我们回去?” “家里人多,满汉全席留给他们吃,不会浪费的。”说着,就要转身要走。 江涵站在原地不动,陈澈回头看她,她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同意:“还是进去吧。” “好。”他上前按了门铃。 陈荣跟蒋兰知道是谁来了,兴奋地小跑到门口。此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儿媳妇的紧张,一点也不比江涵少。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差不多快两分钟左右的心理建设,才去打开门。 门开的瞬间,紧张的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陈澈神情自若。 蒋兰先反应过来,笑得温柔:“真不错,比小澈说得都好。” “伯父伯母好。”江涵抿了抿唇,礼貌地喊了声。 “喊什么伯父伯母,直接叫爸妈。”陈荣对江涵异常满意,直白开口。 蒋兰没反应过来,本想附和,但被陈澈制止了:“你们别把她吓跑了。” 陈澈说对了,江涵听到的下一秒还真想逃跑。 听闻,两人连忙收敛了起来。蒋兰看上去温柔大方,言行举止也很让人舒服。 “就叫伯父伯母。”蒋兰说,“饿了吧,赶快进来,饭菜都准备好了。” 陈澈笑了一声,看着渐渐放松的江涵,拉着她进了门。 陈荣跟蒋兰的温馨,让江涵慢慢不那么紧张了,他们家的氛围很舒适。 吃完饭,蒋兰就拉着江涵说陈澈的事:“你都不知道,他那时候回来跟我们说有喜欢的女生时,那脸上的笑意至今还印象深刻。” 江涵看了眼斜侧懒散躺着的陈澈,他听到了,但没什么反应。对他来说被揭穿喜欢一个人的囧样,没什么丢脸,更何况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自己的儿子我们了解,当下就觉得他喜欢的女孩子肯定与众不同,今天看到你,真就印证了当初的想法。”蒋兰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还好再次遇见了。” 陈澈眉头一跳,见蒋兰要开始絮絮叨叨这些年他的颓废,连忙起身,拉起江涵,说:“时间不早了,我带她上去睡了。” 蒋兰看着越来越远背影,“哎”了几声都无济于事。 她直接把气撒在陈荣身上:“看你养的儿子。” 陈荣哼了一声:“要面子。” …… 陈澈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整体是暗系的,摆放的物件也很少,除了…… 江涵目光锁定在一个方向,慢慢走过去。床头柜上是两人青涩的照片,是当初跟他表白又即将分离的时候拍的。他的放在显眼的位置,而她的,为了不睹物思人,在来南城的时候就已经藏起来了。 眼睛盯着发涩,嗓子里也涌上一股酸涩。 她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陈澈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呼吸撒在她脸侧,有些痒痒的。他依旧回答的认真:“算是一见钟情,也算日久生情。” 江涵没再接着问下去,不难猜。 他们有交集的时候是一颗失控的篮球,正要向她砸来时,他帮她挡住了危险。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看清对方。 日久生情么,就在换座位后。 陈澈亲了亲她,反问:“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在我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时,就悄无声息的开始关注你了。满打满算比你早一年半。” 他把她抱得更紧,郑重道:“我会弥补你一年半的小心翼翼。” 这句话,对一个胆小自卑的暗恋者,是多么的满足。 chapter 40 夏 - 「受伤」 七月到了中旬,温度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离一般,热得大街上无人散步,就连车辆都少得可怜。直到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才有点烟火气。 陈澈依旧在路口接女朋友下班,只是今天不一样的是,不用去买菜回家做饭,有人请客。 宗宴过生日,只是选的地方,让陈澈噼里啪啦把他骂了一顿。宗宴喜闹,越嗨的地方越喜欢,所以过生日就选了酒吧。 陈澈开着车,前方路口红灯,他停下,侧头看江涵,这一看,就直直对上了她探究的目光。江涵在上车就发觉他不对劲了。 “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江涵疑惑地问。 陈澈被她一脸认真样逗乐了:“我会瞒你什么?” “那我怎么感觉……” “宗宴今天生日,邀请我们去。”陈澈打断她,“但选的地方,怕你不接受。” 江涵问:“哪里?” “酒吧。” 江涵愣了一下。对于“酒吧”这个场所,她很陌生,但同时,她也有阴影。 她大三那年,应该是冬天。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但新闻上的话题却让人恐惧,后怕。 【大二学生因在酒吧过生日,导致被多名陌生男子强奸其中还有一同参加生日的朋友,女生至今还在医院抢救。】 每个字单拎出来都很普通,但放在一起却是不敢相信的事实。但最终,所有人也只是对于这个女生的遭遇感到深深的惋惜。 江涵盯着这则新闻,看了很久,仿佛让自己麻木,也仿佛在告诫自己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保护好自己。 红灯转绿,车子开了起来。陈澈见她没说话,淡淡道:“不想去没事,我们去……” “没事,去吧。”江涵打断他后面要打道回府的话。 “确定?”陈澈看了她一眼。 “嗯。”江涵笑了声,有丝俏皮,“有你保护我,陪着我。” 陈澈粲然一笑,点头。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对她是有用处的。 …… 宗宴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厢,叫的人不多,可以说几乎没有,只有穿着暴露的从淼。 江涵从没见过从淼这样的穿搭,性感又帅酷,但下一秒又觉得太危险。 陈澈见宗宴没叫什么人,瞬间脸色好了很多,还心情很好的对他说了声“生日快乐”。 这一声可把宗宴搞得手足无措。 “陈哥,你这突然的祝福,真让我受宠若惊。”宗宴倒了酒,递给陈澈。他没接,只一记眼神就让宗宴哆嗦地收了手。 “瞧我这个脑子,要开车,不能喝酒。”宗宴直接把两杯酒都喝了下去。 像是给陈澈赔不是。 江涵在看到从淼的穿搭时,就已经走去坐在她旁边了,打量了一圈,小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从淼没觉的不妥,还反问她:“怎么样?好看吗?” 江涵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可最终为了不让从淼失望,还是违心地点了头。 这场生日会还是过得平淡了点。陈澈为了江涵能自在点,眼神警告了宗宴不要玩什么游戏之类的东西,宗宴觉得没趣,但也乖乖听话。 同时,江涵察觉了从淼与往常不一样,就连经常跟从淼拌嘴的宗宴也有些尴尬,彼此还时不时看向对方。三张沙发,江涵跟陈澈坐在一起,宗宴坐中间,从淼坐在他们对面,宗宴的左侧。 余光一瞥就能看到对方,要是没看到对方看自己,就大方的多看对方几眼,见对方看过来,便假装不经意地喝酒掩饰。 陈澈也发现了不对劲。 江涵与陈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猜想。 他们绝对有问题。 两人打算成人之美。一同起身,陈澈懒懒道:“干喝酒没意思,我还是回家做饭吧。” 宗宴连忙放下杯子,站起身,紧张地说:“那我去附近找家……” “算了,我老婆累了。” 说罢,拉着江涵,头都不回地走了。 门一开一关,没有一点声音,却在陷入寂静的房间里,很引人注目。 长达两分钟的寂静,从淼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问:“你想好了吗?” 宗宴还站着,此时,浑身僵硬,像是一个冰雕。他眼皮微颤,眼神是少有的认真与无措,眉峰一凛,是说不出来的艰难。 “从淼。” 一个名字,她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从淼忍了忍眼泪,不急不慢地倒了杯酒,心平气和地一饮而尽,起身走了。 她硬气的没看他,他硬气的没挽留。 …… 隔天,下班前,工作室来了一个陌生的人。 男人面色萎黄苍老,皱纹明显,消瘦的仿佛只剩皮骨,头发苍白凌乱,穿着也破烂不堪,看样子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前台没拦住,她只好去敲寒知枝的门,又慌又急地说:“寒姐,有一个老人我没拦住。” 寒知枝停下手上的笔,起身,说:“你去工作,我来解决。” 她回了工作岗位。 寒知枝开门出去,一眼就跟苍老的老人对上视线,还没走近,他就上前,问:“江涵在不在?” 声音哑的厉害,要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寒知枝也是猜疑了几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怕他耳朵不好使,还特意一个字一个字问他:“你找江涵是不是?” 老人像是看到了希望,激动地点了头。 “我帮你叫她。”她以为是江涵亲戚什么的,就直接去敲了江涵的门。 江涵抬头,恍惚地问:“怎么了?” “外面有个人……”话还没说完,老人就直接挤了进去。江涵蹙眉,看了半天才看清此人是谁。 寒知枝刚要把他带出去,怕设计稿被外泄,江涵制止了她,淡淡开口:“没事,你先出去吧。” 寒知枝没多问,见她情绪不太对,只好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这个老人看来跟江涵的关系不一般。 他虽然瘦,但模样还是丝毫没变。江涵盯着他现在的狼狈样,声音冷如冰块:“江刚,你现在不应该是一家三口美满的生活着吗?” 对于他这副样子,丝毫不心疼,反而又回想起了他的所作所为,只剩厌恶。 江刚站得畏畏缩缩,自知对不起她,低着头不敢看她,艰难道:“我被那个女人骗了,她骗了我所有的钱,就连孩子都不是我的。爸爸错了,当初就不应该听信她的甜言蜜语,这样就不会跟你妈妈离婚,或许她也不会离开,我们就会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不是现在的局面。” 江涵扯了扯嘴角,没有任何笑意,却嘲讽意味深重:“江刚,从那天看见你们一家三口时,你就不是我的父亲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你的愧疚更重,但你不会得到任何原谅。” “涵涵,爸爸真的错了,能不能原谅我,帮帮我?”他几乎要给她跪下了。 江涵被逗笑了,还真就笑了声,无动于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除非你让我妈原谅你。” 这相当于没有答案的后路。 “涵涵……” “出去!”江涵被回忆弄红了眼,声音一大就哽咽了起来。 江刚不死心,“嘭”一声,是膝盖与地板的碰撞,狼狈地爬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祈求道:“涵涵,求求你了,救救爸爸吧。” “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只要你给我点钱,我就离你远远的。” 江涵笑了起来,嘴唇颤抖。原来这是他来找她的目的。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为了自己活下去,卑躬屈膝的去承认这个过错,去祈求原谅,但唯独不是真心的。 江涵觉得自己真看不透大人的心思,恶心又自我。 她忍着眼泪,甩开他的手,冷冷道:“再不出去,我报警了。”说着,拿起手机,按了110。 江刚连忙说:“我走。”他扶着桌子,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他今年也才五十岁,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样子。江涵看了他一眼,激不起对他的心疼,他现在的所有都是他活该,老天在惩罚不珍惜的人。 …… 江刚的到来,彻底扰乱了她的心情。 一下午,都浑浑噩噩。脑子仿佛不受控制,自动回忆起那一年的波涛起伏。 她好久没做那样的梦了,自从遇见陈澈,他像是一颗安心丸,让所有不开心的事都烟消云散。 但江刚的出现,又把这件事翻出来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但醒来是被吓醒的,额头上一圈虚汗,呼吸急促着。 看夕阳已经落下,看了眼时间,已经下班了。 她脚步漂浮,又缓又慢地走了出去。 陈澈依然在。看到他的下一秒,江涵轻松地松了口气。 脚步仿佛有了力气,抬步朝他跑去。 然而,意外发生了。 江刚没离开,反而失控的拿着一把刀,在江涵身后追着。陈澈眉头一皱,快步跑过去,让江涵接着往前走,他来挡住江刚。 江涵回头看,见江刚手里有刀,心里别提有多慌,直接是吓得脚都抬不起来。 陈澈冷着脸,直接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江刚暂时痛得起不来。陈澈把刀踢远了,蹲下身,掐着他的脸说:“你都抛弃她,有自己的家庭了,还来找她干嘛?” “只要给我钱,我就会离她远远的。”江刚声音很哑,一字一句说的很艰难。 “她凭什么要给你钱?你尽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了吗?”说罢,陈澈懒得跟他废话,起身,居高岭下地留下最后一句警告,“下次还来找她,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陈澈走了过来,江涵松了口气。 两人刚转身没走几步,下一秒,一道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陈澈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不可思议地看着腹部慢慢溢出来的血。 染红了白t,过分地引人注目。 江涵僵硬地回头,看到这个场景,呼吸停了几分,便急促了起来,眼睛泛红,浑身一阵冰冷麻木,手颤抖着,一时之间忘了思考。 好在寒知枝及时出现,一棍子把江刚打晕了,连忙打了120。 陈澈扶着旁边的围栏,慢慢地坐在地上。见她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掉,忍着痛,扯着唇,说:“没事的。” 他想去给她擦眼泪,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皮越来越沉,手停在半空便猛地落下。 “别哭。” 这是他闭眼前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却震耳欲聋。 chapter 41 夏 - 「沉睡」 江涵满手是血的站在手术室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上方的指示灯。一颗心悬着,脸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 这是她第一次害怕的看着眼前这扇门,却是第二次的后怕老天又要剥夺爱她的人。 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一个灾星,只要跟她一起的人,无论亲人还是爱人,都会纷纷受到伤害。她不配得到幸福,不配被人爱。 寒知枝走上前,想安抚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她只轻声说:“你坐一会吧。” 江涵仿佛听不见,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无神。要不是心脏的起伏,寒知枝都要以为江涵死了。 而江涵确实要死了,假如陈澈救不回来,她也就死了。 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有多爱陈澈。 从重逢到现在,她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而他的言语里次次都说爱。他没有去逼问她爱不爱他,或许他忘了问,或许只觉得他爱她就够了。 他从不向她索要任何东西,只要在她身边,他好像就很满足。 陈澈真的做到了比她还要爱她。 …… 手术是在凌晨结束的,指示灯灭了那一刻,江涵仿佛才活过来,麻木的身体一旦松懈下来,就软弱无力,好在寒知枝扶着她。 医生出来,江涵连上前几步,出口的第一个字是哑的无声的:“医……医生,他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但因为伤到神经,什么时候醒得看他的造化。”医生暖心提醒了句,“他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所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这叫江涵怎么休息得了? 她低着头,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消耗殆尽,眼睛又热又痛,呼吸喘不上来。 寒知枝刚跟医生道完谢,江涵便体力不支的晕倒了。 醒来已是下午两三点,苍白的脸蛋丝毫没有血色,右手扎着针,眼皮一抬,上面挂着营养液。 江涵无力地坐了起来,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此时,阳光正足,本该很燥热的,但江涵却感觉异常的冷,钻心的冷。 不一会,寒知枝走了进来,似乎提前知道她会醒,带了保温盒来的。 “正好醒了,我煲了汤,喝点补补。”寒知枝打开盖子,盛了一碗,递到江涵面前,她没接,也没心情喝。 “江涵,要是他醒过来看到你不爱惜自己,会不会生气?”这种时候,只有说陈澈最管用。 果不其然,江涵有了动作,接过碗,喝了几口,可还没进到胃里,就捂着嘴,全吐了。 寒知枝蹙眉,拍了拍她的背。 江涵趴在床边,看着扎针的手慢慢回血,她低低道:“我吃不下去。” 这种无力又无奈的情绪蔓延着她,她好似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能动的嘴和手脚。 寒知枝见不得她这样,眼睛一红,忍着嗓子里传来的酸涩,平淡地说:“你难道就这样下去?他受的伤不该去讨个公道吗?” 听闻,江涵仿佛有了力气,脑子里想起江刚的嘴脸,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她忍着难受,把汤喝下去了。 隔天,江涵好转,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陈澈,像是有了支柱。她笑了笑,保证道:“陈澈,我会帮你报仇。” 江刚被押在派出所,因为检查出有精神病,不能判刑。 江涵独自去了派出所,调解室里,气氛凝重,江涵与江刚面对着面,中间坐着律师。 “江女士,这是你父亲的精神病证明。”律师拿出一张纸,推向她面前。 江涵看都不看,盯着江刚那拙劣了演技,也不知道是哪个庸医给他检查的,不然她怎么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了。 “现在是打算不了了事了吗?”江涵平静开口。 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我国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时造成的危害结果,不负刑事责任。所以,现在目前为止,只能不了了事。” 江涵笑了一下,冷冷道:“照你这个意思,假如你的父亲是精神病人,拿刀捅了你的亲人或爱人,你也能做到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说刑法吗?” 律师愣了一下。 “你也不能。”江涵替他回答,“你也会说不公。” “凭什么精神病人杀人就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我的男朋友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醒过来要看他的造化。凭什么一句精神病就可以不用为他杀了人而承担后果!” 江刚低着头,冲她笑了笑,一副你没有任何办法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江涵握紧拳头,指尖陷入肉里,却不是疼了。 “他是你的父亲啊。”律师还想用这样的关系去打消她的执着。 而江涵不屑一顾,她哼笑了声:“父亲?早在八年前,他就不是我父亲了。” 现在的江涵是谁看了都觉得很陌生的程度。她在为自己爱的人讨一个公道,即使六亲不认。 律师对于她的执着表示很无奈,叹了口气,说:“江女士,您这样为了自己爱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真的没办法像你所说,除非有证据证明他的精神病是假的。” 江涵死死地盯着江刚,就在他以为她没办法时,手机打开了一段录音,正是在办公室的那些话。 “这就是证据。” 江涵瞧着江刚的惊慌失措,缓缓地弯了弯唇,眼睛仿佛在说:没想到我留了一手吧。 虽然不是从头到尾一直录的,但也足够证明,江刚没病。是要钱不给起了杀心。 最终,江刚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江涵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松了口气,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又带着氧气罩的人,声音闷闷的:“陈澈,我帮你报仇了,你能不能快一点醒过来?” - 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过去了,天气已是秋天。 最近雨水很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温度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江涵怕冷,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却一点也不暖和,手脚依旧冷冰冰的。 她握着陈澈的手,试图让他给自己传一点热度,可他的手比她还凉,到后面变成了她给他暖手。 “陈澈,我好冷,你起来抱抱我好吗?” 依旧没有回应。 江涵跟他说过好多话,也差不多把一辈子的话快说完了。有时会问他,有时会分享遇见的趣事,但都没有回应。她记得他以前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回答她,可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期间,蒋兰陈荣来过,让她回去休息,他们来照顾,江涵不愿意,两人没拗过她,后来也不说让她回去的话了。 他们怕陈澈醒不过来,耽误了她,想让她再去认识认识其他人,而江涵坚决的拒绝,反而说了他们很印象深刻的话, “伯父伯母,我爱他,无论他怎样,就算醒不过来,我也依旧陪着他。” 宗宴跟从淼也来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还僵持着,江涵没心思问。 “陈澈,你不是要给我喂胖么,最近没吃你做的饭,都瘦了好几斤,你能不能快点醒过来,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江涵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或许下一秒,或许半个月,或许一个月,也或许一年…… …… 雪花飘浮,鸟语花香,蝉鸣悠长,又一年夏天。 窗外的大树长得栩栩如生,床上的人依旧了无生息。 江涵靠着椅背盯着陈澈的侧脸,阳光灿烂,打在轮廓硬朗的脸上,别提有多完美了。他瘦了,她也瘦了。 看着看着,江涵突然有些委屈,哑声道:“医生说多跟你说说话你就会醒了,我都快把所有话都说完了,你怎么还不醒?” “没有话说,你是不是就不会醒了?”江涵眼里蓄了泪。 此时,在江涵看不见另一侧,一个手指头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沉默了半晌,赌气般,说:“陈澈,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听伯母的话,再去找一个,然后把自己嫁了,让你后悔一辈子。” 依旧没有回答。 江涵低着头,哭得肩膀颤抖,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阳光好似折射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色彩,她听到了久违的声音:“你敢。” 哭声戛然而止,江涵猛地抬头,看到他睁眼看她的那一秒,凝固的血液才得以释放,她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你只能是我的,要嫁也要嫁给我。”陈澈的声音一丝没变,除了有丝沙哑。 江涵撇着嘴,扑上去抱着他,眼泪尽数落在他的胸口处。 “你怎么睡这么久?”她委屈极了。 “因为我做了一个有你的梦,很真实,我们没有分开八年,此刻的我们已经有了孩子。” chapter 42 夏 - 「旅游」 爱干净的陈澈醒来后,先是把自己倒腾一下,尽管江涵让他不要动,他都不听,心满意足后才安心地躺在床上。 医生检查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江涵才彻底松了口气。 陈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知道昏迷的这一年小姑娘担心坏了,现在要慢慢哄着。 江涵眼睛还红红的,眼眶下是醒目的黑眼圈,脸蛋上的肉也明显的没有。 他伸手捏了捏,心疼道:“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谁叫你睡了这么久?我吃不到你做的饭,当然瘦了,还有,你不在我身边,我觉都睡不好。”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一并释放出来,说着说着,嗓音又带起了哭腔。 陈澈笑了起来,胸腔处一阵一阵的,笑声悦耳,边摸着要掉眼泪的眼睛边说:“一年没看你,怎么这么爱哭了?” 江涵抿着唇,伸手打了他一下。 他瞬间“嘶”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江涵眼睛一惊,连忙去检查:“我是不是打到……” 话音未落,后颈被大手往下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贴上了温热干涩的嘴唇,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呼吸瞬间一滞。陈澈仅给了她一秒的承受时间,便撬开她的齿唇,长驱直入。 江涵被迫承受他的强势,慢慢地,回应了他。似乎惊讶江涵的举动,陈澈睁开眼,见眼前的姑娘眉清目秀,更是眉目含情。 本想慢慢放开她的打算在此刻破灭,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一般狠狠地吻着。 最终,依旧是江涵受不了,推了推他,才结束这长达三四分钟的吻。 陈澈笑得很坏:“长本事了,会回应了。” 江涵喘着气,口腔里遍布了牙膏的清香味,又听他说:“成长了,会换气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江涵听着他平缓的心跳,感觉很安心。 许久,陈澈认真地说:“江涵,我们出去旅游吧。” 江涵愣了几秒,没问原因,而是轻轻地“嗯”了声。 …… 出院这天,是这几天最热的一天,稍微走一走,仿佛就能弄出一身汗。 陈澈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江涵还是不放心,在家里什么也不让他做,除了躺着,就是躺着。 他看着前前后后忙碌的姑娘,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躺着。下了床,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说:“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你就老老实实休息,我来给你做饭。” “可是……”江涵还是不放心。 陈澈直接用嘴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瞳仁带着淡淡的笑意,悠悠道:“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先来做一次饭前运动,再来看看我好没好?”说着,就要去脱她的衣服。 江涵连忙握住他的手,眼皮轻颤的打量他一脸恶趣味的模样,还有精力想那样的事,瞬间就觉得他什么事也没有了,保不齐,下一秒就会被他狠狠的欺负。 “……相……相信。”江涵小声回答。 陈澈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去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饭菜的香味飘满整个房间,江涵的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江涵胃口大开,这一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吃得满足又饱和。 陈澈还炖了汤,红枣乌鸡汤。 江涵咕噜咕噜地喝了一碗,抽了张纸,边擦嘴边说:“太喜欢你做的饭菜怎么办?以后可能离不开你了。” “那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我做的饭菜?”陈澈放下筷子,胳膊撑着桌子,问得说不上有多认真。 江涵垂下眼,几秒后,又抬起,轻轻地说:“当然是更喜欢你做的饭菜。” 陈澈眼眸深邃,带着一丝淡淡的危险,紧盯着她。 她笑了一下,似明媚的花:“你在我心里不是喜欢的程度了。陈澈,我爱你。” 话音一落,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安静,就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陈澈眉头微蹙,与她亮亮的眼睛对视着。这句话,他等了多久,只有他自己知道。重逢后,他没有逼迫她任何有利于他的话,一切都是在慢慢引导她,让她自己心甘情愿。 他在这方面,是一个完美的引导者。 而他成功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陈澈已经热泪盈眶了,低着头,遮住自己狼狈又委屈的一面,黑色的头发很柔软,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小狗狗。 江涵手足无措地朝他走去,捧着他的脸,说:“你哭什么?” 他撇了撇嘴,哑声说:“你知道等你说句‘我爱你’有多难吗?” 江涵被逗笑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陈澈丝毫不接受她的道歉,大手一揽,她便不受控地身子一侧,坐在了他的腿上,吓得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生怕摔跤。 江涵蹭了一脸他的眼泪,凉凉的,四目近距离的相视。不一会,后背上游走的大手让江涵回过了神。 “你……你干嘛?”江涵的脸蓦一下红了。 “该弥补缺失一年的东西了。”陈澈眼里还有泪,但完全没有刚刚委屈的模样,现在更多的是危险,侵略,占有。 “你……” “吃饱没?”他直接无视她的话。 江涵小心点头。 陈澈笑了笑:“那现在该我了。” 屋里气温升高,热得不成样子。江涵眼睛变得模糊,一层水雾挡住眼前的一切,但疼痛却无法忽视。 “疼……”她小声控诉。 陈澈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唇,声音又沉又哑:“老婆,忍忍。”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又温柔地摸了摸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像是安抚。 后来,一摊死水的她被他抱进浴室洗澡,洗着洗着,不免又被占了便宜。江涵像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娃娃,任他摆弄。 她都要怀疑,陈澈的哭都是为了欺负她演的戏。 - 八月初,两人出去旅游了。 去了哪里江涵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场景跟梦里的很像,大海,沙滩和海景房,更让她觉得真实的是,四周没有一个人。 他们是坐私人飞机来的,具体他们在哪落的地,江涵完全不知情。 她整个人像是僵住了,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一切产生深深的怀疑。 “……这是哪?”江涵磕巴地问。 陈澈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很凉,搂着她往里走,说:“一个小岛屿,我们就在这玩个半个月。”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玩什么?”问出的下一秒,江涵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她侧头看他,他回看,似乎猜到她眼里的意思,弯唇笑了起来。 落在江涵眼里,像是默认了她的猜想。 “陈澈,你不能这样。”江涵试图跟他讲道理,“来玩就应该是轻松舒服的,不是……不是你脑子里的那些……黄色废料。”说完,耳朵红了起来。 陈澈侧头笑了声,带她转了个身,指着角落里的游艇,淡定地说:“我们可以玩这个。” 江涵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一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羞得脸都烧透了,连忙往陈澈的怀里钻。 他笑得胸腔颤抖,搂了她一会,打横抱起,脚步稳健地往海景房里走,他说:“既然你想玩这个,那我现在来满足你。” “不……不是,我……没有。”但这样的说辞,对想要收拾她的陈澈一点用都没有。 江涵撇着嘴,试图换回他的怜惜:“陈澈,我还没吃饭。” “这次我先吃。” …… 这几天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节操,除了被陈澈欺负,就是补觉,顶多中途醒来的时候被他安分地喂一顿饭。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自己下床的,浑身如散架了般,躺也不行,站也不行,只能被陈澈抱在怀里,但唯一不好的就是会被占便宜,一不留神就又滚到床上去了。 他整天神采奕奕的,像是一头饿狼,把一年空寂的时间补回来,但完全不考虑她的身体情况。 江涵躺在遮阳伞下,闭眼享受着舒适。一阵风吹过,她呼吸平缓,睡着了。 陈澈出来就看见此刻的场景,白色的裙摆微微扬起,额前的刘海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她白得像雪,只能小心呵护。 片刻,他上前,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江涵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喃喃道:“陈澈,我不想了。” 迈出的步伐顿了一下,他低头看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地“嗯”了声。 后面几天,还真就什么也没做,顶多是抱着她睡觉。 …… 半个月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 而这两天,陈澈准备了求婚,都是晚上背着她准备的,正对着海景房的大门。沙滩上围了一圈爱心蜡烛,足够两人站的空间,左右两侧摆了一排白色玫瑰“月光石”。 每束玫瑰999朵,从门口到爱心蜡烛,整整两万朵玫瑰,还有二十朵,他拿来用在了装饰。 从十点她睡着弄到凌晨两点钟,最后检查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就回去睡觉了。 黑夜转白昼,仅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布置的求婚场景被一阵风一场雨摧毁的一败涂地。 江涵先他一步醒来,看着窗外沙滩上凌乱的玫瑰花,不难猜是哪里来的。 不一会,陈澈醒来,第一时间是抬头往外看,见窗外下了雨,和满地的玫瑰花,眉头皱得很紧,无意识地说:“怎么下雨了,昨天天气明明很好。” 他在后悔没有提前一天准备求婚。 “陈澈,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江涵安抚他。 陈澈下床,从后面抱住她,陷在她的颈窝处,吸取她的味道,闷闷道:“别人有的,我家宝宝也得有,而且要给最好的。” 他从兜里掏出戒指盒,递给她,说:“我等不及要给你了,你先帮我保管,等回去时,挑一个天气很好的时候,再准备求婚。” 江涵低眼,握着温热的戒指盒,另一手直接控制不住打开了。戒指泛着淡金色,戒环的内侧是玫瑰的形状,围着一圈,戒面的宝石是浅变色的,周围是以一串字母和几片叶子镶嵌的。 江涵拿出来看,看清后,眼皮颤了颤。 “jiang han is the sunrise of chen che.” “江涵是陈澈的朝阳。” “这枚戒指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也属于独一无二的你。”陈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江涵眼眶有些热,呼吸弱了几分,下一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笑着说:“陈澈,我是你的了。” 陈澈愣了几秒,牵着她的左手,虔诚地亲了一口,回:“不对,是我是你的了。” chapter 43 夏 - 「家」 两人的婚礼办得很快,却一点也不仓促,可以说,陈澈一直在着手准备着。 里里外外都是陈澈一手操办的,就连婚纱鞋子都是几个月前定制的,手里捧的花束是他前一天晚上亲手弄的。因为怕她害怕,婚礼几乎没邀请多少人,但场面依旧很大。 他真的做到了给她独一无二的所有。 十月十号,是他们的婚期。 前一天晚上,江涵紧张的怎么也没睡着,陈澈也一样。 两人半夜坐了起来,挑着夜灯,没话找话地聊着。 “陈澈,你会爱我多久?”江涵窝在他怀里,眼睛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很久,久到我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他很耐心。 “陈澈,你会先离开我吗?” “不会,为了你,我要长命百岁,但前提是,你也要长命百岁。” 江涵抬了抬头,话风直接一转:“陈澈,你喜欢小孩吗?” 在父母离婚,与陈澈分开后,她想过不结婚,也想过不生孩子。一个随时会散的家庭,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承受他们的失败? 这辈子,她或许一个人,或许找一个人嫁了,但绝对不会生孩子。对于她来说,一个没有爱的家庭,孩子就不应该出现。 而现在,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人,胜过爱自己。即使她有点害怕,但还是想跟他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有爱的叫家庭,没爱的叫合租。 她眼前浮现往后一家三口的画面,就很开心。曾经她渴望的一家三口,现在由她来替自己完成了。 陈澈低头与她对视,见她眼里亮亮的,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其实,我不想让你去冒生产的风险,即使风险可能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我都不敢。” “江涵,我比任何人都怕失去你。” 江涵愣了一下,呼吸微弱,情绪不佳,轻轻道:“可是,我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那孩子会不会分走你对我的爱?”陈澈委屈巴巴的。 江涵笑了一下:“陈澈,孩子是我们共同要爱护的宝贝,我对你的爱不会变,可能会更爱你,还会多出对孩子的爱。” 陈澈叹了口气,虽然被哄好了,但依然不想让她承担风险。思考了几秒,他低低道:“要是我能替你生孩子就好了。” 江涵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你要挣钱养家。”江涵亲昵地往他怀里钻。 他闷闷地说:“我宁愿不挣钱。” 两人精神抖擞地聊了很久,几乎是凌晨三四点钟才睡着的。 隔天,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他们差点起晚了。 两人的电话同时响起。 陈澈屏幕显示的是“宗宴”,江涵屏幕显示的是“从淼”。 急急忙忙弄好后,去了婚礼现场,好在没耽误。 这场婚礼独一无二又与众不同,没有司仪。江涵穿着繁琐的婚纱一步一步朝陈澈走去,还没到半路,陈澈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说:“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走完一路。” 江涵抿唇笑了笑,紧张的感觉一扫而空,多得是激动。 台下是熟悉的亲人朋友,台上是与她共度余生的人。 她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们站在中央,陈澈拿着话筒,郑重又认真道:“今天是我的婚礼,我娶到了我高中就想要跟她结婚的女孩子。”没说几句,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的八年,知道的人,眼眶已经红了。 “首先,谢谢老天让我遇到她,其次,谢谢她愿意让我照顾她的以后。一开始,我对于情爱一点兴趣也没有,可能一辈子就过着父母安排的婚姻,无欲无爱的过完一生。” 江涵已经泪流满面了。 “可能老天眷顾我,让我遇到了江涵,那一刻我才觉得人生有了意义。”他面向江涵,一手给她擦眼泪,一手微颤地拿着话筒,“江涵,虽然不是我先喜欢你的,但往后我会比每一天都爱你。” 话音刚落,他单膝下跪,话筒放在地上传出刺耳的滋啦声。他拿出戒指盒,即使知道她的答案,他依旧紧张的不行,拿戒指的手都有些抖。此时的声音只有彼此听到,他说:“江涵,愿意嫁给我吗?” 江涵笑了一下,左手伸出,坚定道:“我愿意。” 亦是求婚,也是结婚。 她也给他戴上戒指。他的戒指很素,却裹着浓浓的爱意,戒环的内侧也是玫瑰花围一圈,淡金色,戒面围了相同的字母, jiang han is the sunrise of chen che. 江涵是陈澈的朝阳。 他们相拥在一起,接了一个很漫长的吻。 - 天气刚入冬,江涵手脚冰冷不说,还经常生病,一个月就没有一天是能活蹦乱跳的。 为此陈澈带她去了医院,好好检查了一番,给她配了中药。 这一喝就喝了半年,喝到江涵都要吐了,害得她很是抗拒。陈澈只能耐心的哄,一口一口的喂,一句一句哄。 后来因为她很想要一个孩子,不哄都喝下去了。看着她小脸皱着,陈澈心里很不好受,试图跟她商量:“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江涵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陈澈因为她不同意而生了气,几天没理她。 要不是江涵主动,恐怕他是不打算理她了:“陈澈,你之前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要反悔?” “我看不得你受任何一点苦。”他低着头自责,“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气我自己,为什么这种痛苦的事要发生在你身上?” 江涵主动亲了他一口,笑得很甜:“因为,现在我很幸福。生活难免有甜有苦,要是顺顺利利还不叫生活了呢?”她讲了一大堆道理,陈澈拿她没辙,只好妥协。 六月初,江涵检查出怀孕了。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她,陈澈直接在家办公。 一开始江涵没什么妊娠反应,等到三四个月后,慢慢开始了,而吐得不是江涵,是陈澈。 比江涵还不能闻腥的,江涵还为此嘲笑他:“明明是我怀孕,为什么感觉像是你怀孕了一样?” “网上说,这是很爱老婆的表现。”说完,又涌上一股恶心,跑去卫生间吐了。 孕期的江涵很喜欢睡觉,但一般喜欢白天睡,晚上起来折磨陈澈。 后来,陈澈也跟她一样昼夜颠倒。 …… 十一月二十五号,凌晨五点零五分,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孩,很像江涵。 江涵因为身体虚弱加上体力不支,暂时晕过去了。 陈澈就坐在床边守着,生怕有一点闪失。因为他看过生完孩子后也会因为大出血,导致死亡。 他害怕极了,一直守着她醒来,医生说没事才堪堪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江涵是顺产的,就更没顾虑了。 江涵起来后,就想去抱孩子,陈澈制止了她:“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躺着。” “我就看一眼。” 陈澈起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 江涵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开心地问:“取名字了吗?” “嗯,叫陈熙菡,菡萏的菡,和熙的熙,也是熙阳的熙。” 她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很好听。” …… 转眼间,陈熙菡六岁了,小丫头长得很标致,开朗活跃的完全不像他们的性格。 这天放学回家,在院子里就开始喊:“妈妈,我回来了,你怎么不来接熙熙?” 江涵听声下了楼,接过冲她跑来的小丫头,温柔地说:“妈妈今天有点忙,明天肯定去接你,好不好?” “妈妈,明天是星期六。”陈熙菡撇了撇嘴,但转而像是想起爸爸的教导,“妈妈,工作不能太累,要适当休息,不然爸爸和我会心疼的。” “嗯,妈妈听熙熙的。”江涵奖励了她一个亲亲。 这时,陈澈走了进来,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帅得没边,更是幼稚的跟小孩一样,跟女儿争风吃醋。 “我也要亲亲。”他上前,把陈熙菡从江涵怀里抱下来,还严肃地警告了句,“下次别让妈妈抱,妈妈的小身板能抱动你吗?” 陈熙菡有点怕陈澈,毕竟从小到大,都是陈澈教育的她,告诉她怎么对妈妈好,怎么爱护妈妈,反正是被陈澈吸取了很多爱妈妈的话。 江涵刚要说不要凶孩子,陈熙菡直接说:“爸爸说的对,妈妈这么累,我不该让妈妈抱的。对不起,妈妈。”说罢,直接背着小书包上了楼。 “你看你干的事。”江涵瞪着陈澈,没好气道。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揽在怀里,低头埋在她颈窝处,抱着她。许久,闷闷道:“老婆,我也要亲亲。” 江涵被他磨得无可奈何,只好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行了吧?” “不行,不够。” “陈澈,孩子在楼上呢?” “暂时不会出来。”话音一落,握着她的后颈,直接一个深吻。 …… 晚上吃完饭后,他们习惯去散步,一人拉着陈熙菡的一只手,慢吞吞地走着。 陈熙菡觉得无趣,把手晃了起来。 小孩子的问题总是很多,陈熙菡也不例外,她问:“爸爸,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写。” 陈澈低头看了眼她,而后抬头看江涵,江涵也在看他,眉眼带笑。 他笑了声:“因为妈妈是爸爸的朝阳,你的名字代表了爸爸有多爱妈妈。” 陈熙菡懵懂地点了点头:“那我要好好练字,争取把爸爸的爱写出来。” 两人相继一笑。 夏天,晚风,一家三口,就是幸福的象征。 江涵盯着陈澈看,熟悉的侧脸仿佛回到了高二。 她曾把他视为朝阳,因为他足够耀眼,而如今,他把她视为他的朝阳,因为耀眼的他足够爱她。 树丛上的蝉鸣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夏天依旧漫长,她爱的少年也依旧耀眼。 chapter 44 夏 - 「陈澈番外」 确定关系这晚,不出意外陈澈又失眠了。 他站在阳台上,眺望着江城的璀璨。夏季总是吵闹不已,蝉鸣叨扰,却不惹人烦躁。 看着看着,眼前模糊,嘴角扬起,是少年最灿烂最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眼,回头看向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是他们最青涩且唯一的照片。 他眼神变得柔和,笑声在僻静的夜晚,很清晰。 陈澈不知什么时候睡的,可能睡不着,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可能睡着了,但嘴角的笑意不变,反而更加灿烂。 他恐怕从来没有比这一天还要开心的时刻。 一直睡到中午,他醒来的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浮现——去找江涵。 简单收拾了一下,原本饭都不打算吃的,但被蒋兰拦下来了,一副不吃不让他出门的态度,让陈澈妥协了。 “昨天急匆匆出去就算了,今天连饭都不吃了,你这是有什么大事要解决?”蒋兰拿着书坐在沙发上看,语气轻缓,听不出情绪。 不像责怪,倒像了解。 陈澈吃得很急,也不忘回话:“非常大的事。” 蒋兰抬头朝他看了眼,开玩笑道:“什么大事?终身大事?” “差不多。” 陈澈解决完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就急忙地往外走,连蒋女兰接着要八卦的问题都抛向脑后了。 “这孩子,”蒋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弯了弯唇,“真是有了女朋友忘了娘。” 陈澈没跟江涵说他来了,而是站在她楼下,想着等一等,可能心有灵犀就能看见她了。 可这一等,等到了太阳落山。 他终于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条信息也石沉大海。 天慢慢黑了,以往应该会亮起的楼层,此刻也安静得可怕。 陈澈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里猛地一慌,大跨步往楼上跑。他喘着气站在江涵家门前,心里还在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手敲了敲门。 门没开。他更慌了。 接着又敲了几下,都是一样的结果——没人开门。 陈澈急了。 然而这时,走上来隔壁对门的邻居。见这个陌生的男生在不停歇地敲门,张了张嘴,说:“小伙子,别敲了,这家人早上就搬走了,没有人会给你开门了。” 陈澈瞳孔一惊,不相信地重复了句:“搬走了?” 心中所想的答案,在确切听到时,他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怀疑地问道“为什么”,明明她昨天刚跟他告白,明明他们刚确定关系,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是这个结局? “前天晚上,这个小姑娘的父母吵架了,蛮凶的,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邻居说完,就擦过他,开门进了家。 陈澈此刻人已经僵住了。 前天? 那不是他送她回来的晚上吗?也是他们约定的前一天晚上。 突然,他回想起昨天江涵的不一样,她的主动,她说要逛江城,合照,很紧的拥抱。 陈澈眼睫轻颤,低头,苦笑了声。 原来这是她的告别啊。 他眼眶已经红了,整个人仿佛没有知觉般,如同行尸走肉,无神地走在街道上。穿过红绿灯,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耳边的声音淡化,他成了被遗忘的人。 她甚至一点讯息都没有告诉他。 此刻的他脑子很乱,却只有一句话很清晰,他的自责——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她的不一样。 半夜,他坐在地上,抱着她唯一给他留下的合照。 他鼻子泛酸,手颤着去描绘她的轮廓,下颚一紧,艰难地皱了一下眉。今晚的月亮很亮,把漆黑的房间照的透亮,也照亮了他下巴处的水滴。 他哭了。 这天开始,他变成了两副面孔,白天是所有人都熟悉的模样,但一到了晚上,失眠是正常的事,最多的是睹物思人,还有睡着后,梦里的江涵。 陈澈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对待任何事会有很强的坚持性的,但江涵这件事上,却怎么都抹不掉。 可能是因为她骗了他,也可能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入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不怪她离开,但在知道她离开后,有那么一刻怪过她不说一句她要离开的话。 但这几天,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他是江涵,他也说不出来,可能那句“陈澈,我喜欢你”都不会说出来。 但江涵比他想象中勇敢。 陈澈低着头,模样颓废,漆黑的夜晚中,他的背影孤寂又无措,许久,他沙哑道:“江涵,好好照顾自己。” 声音很小,或许是对自己说的,去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他找过她,但江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她的踪迹,或许她就是打算不让他找到她,不然也不会不跟他说。 找她的最后一天,陈澈睡了一个一个月以来最安稳的觉,他依旧梦到江涵了。 而这次不一样的是,她告诉了他一句话, “陈澈,好好生活。当我们成为最好的自己时,可能就能遇见了。” 睡梦中的他笑了,随之落下的是眼尾处的眼泪。 期间,蒋兰跟陈江澜询问过他,他跟喜欢的姑娘怎么样了。 陈澈愣了,第一次回答不上来。 许久,久到饭菜凉了,久到他们已经觉得事情不对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她搬家了。” 这四个字不明确,却很明显的了解了这些天陈澈的不一样,虽然一如往常,但做父母的总归能发现自家儿子的例外。 父母俩对视了一眼,蒋兰轻声开口:“可能家里出了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再见。” “可是,她在前一天晚上就知道了结果,却没告诉我。” 蒋兰跟陈江澜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陈澈,落寞,失神,痛苦。 “小澈,你要是还想再见到她,就不该接着这副模样下去,而是成为她眼中的你,或许在几年后的某天,你们就相遇了,你现在不该被这件事扰乱,而是好好学习,奔向高处与她相遇。” 蒋兰这句话,彻底把陈澈说清醒了。 后来,他恢复了往常,只是不一样的是,变成了安静又透明的风云人物。 除此之外,他抽起了烟,喝起了酒。 宗宴就是因为烟酒才认识陈澈的。 二零一九年,因为总公司搬到了南城,陈澈在大学毕业后,跟着父母来了南城。 在搬家时,他本打算不走的,想在这个地方等江涵。蒋兰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轻声轻语地安抚他:“这个城市她经历了不好的事,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假如你换个城市可能就能遇到她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为何不试一试呢,在一个地方苦等,还不如换个城市来的机遇要大。” 陈澈思考了一晚,第二天同意离开了。 到南城的那晚,他去了酒吧买醉。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感觉,一如江涵离开的心情,让他很是难受,唯有把自己灌醉了,才能短暂的压制住。 陈澈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酒吧这个地方说平静也平静,说乱也乱,但对于一个长得有点帅气且酒量不好,喝醉的人,是很危险的。 随着激昂的音乐停止,陈澈身旁的沙发凹了下去,他低着头,清醒了一瞬,艰难地侧过头,便看到一个妆容精致,脸带笑意的女人。她身穿一件细到随时会断的吊带短裙,还没看清模样,浓重的香水味先传入了他的鼻腔,让他难耐地蹙了一下眉,转回头,屏息咳嗽了声。 女人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漠打败,反而凑近,乌黑微卷的长发扫过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暧昧开口:“小哥哥,心情不好一个人喝闷酒可解决不了。我一般不陪人,但今天我为你破例陪你一次,我保证今晚让你的坏心情全都烟消云散。” 此时酒劲上来,头疼得厉害,对于她的话陈澈只觉得烦,他紧着眉,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字反而让女人越挫越勇,她凑得更近了,甚至半个身子压在他肩上,亲密的像是一对小情侣,要不是男生的抗拒,还是对挺让人羡慕的小情侣。颜值都超高。 “你不知道吗?心情不好借酒消愁是最愚蠢的事,唯有去了解一个新人,才可破解。无论是因为家庭还是爱情,接受一个人,才能疗伤。” “我再说一次,滚!”陈澈要不是因为醉酒的原因没有力气,不然这个女人已经被他甩在地上了。 他讨厌除了江涵以外的女人碰他。 女人不听,抬手勾着他的下巴,带着香水味与酒味的交汇,让彼此在对视那一眼,产生了暧昧的火花。 陈澈彻底清醒了,握紧拳头,使出全身力气,把她甩开,同时摇摇晃晃站起来,脚步飘浮的往外走。 女人原本还想追上去,但让走过来,在隔壁看戏看了很久的男生拦住了。 他笑得没正经,话里却是不留余地的轻浮:“你这么不要脸,你父母知道吗?” 说罢,晃悠悠转身跟上还有影子的“醉鬼”。 陈澈走了一段路,就没力气了,坐在路边的花坛,抬头,眼睛朦胧地望着今晚格外亮的月亮。自从江涵离开,他好似很喜欢看月亮。 江涵在他眼里,就如月亮一样洁白无瑕,像是他不该亵渎的神明,却又忍不住靠近,并给他认为最好的。 但现在,他只能看着触不可及的月亮,仿佛这样就能安慰自己片刻,江涵在他身边,从没离开过。 他知道这是假的,却乐此不疲。 这时,跟了他一路的男生终于躲不住了。 站在他面前,模样青涩,但看样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白白净净的。 他问:“喝这么多酒,失恋了?” 陈澈瞥了他一眼,没回答,男生直接坐在他旁边,跟他一起赏月,轻声说:“原来月亮这么美。” 就因为这句话,陈澈开口了,因为酒精,嗓音沙哑:“小屁孩一个,还知道失恋?” “我不小了,今年我就大学毕业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但碍于张了一副青涩又小屁孩的模样。 “那不还是小。” “……”他始终觉得没有一个人能怼的过他,但没想到打脸来得还挺快。 他皱了皱鼻子,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叫宗宴,你叫什么?” “陈澈。” “cj集团的陈家?” 陈澈点了点头。 宗宴笑了起来:“我是鼎业集团宗家。” 陈澈不了解,没说话。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真的是失恋了?” “我倒希望自己是失恋了。”他看着月亮,眼睛红润,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有滚烫的东西划过冰凉的脸颊,在下颚短暂停留,最后砸在脚边的地面上,凝固了风吹来的灰尘。 风似乎听到了他的思念,猛地吹来,又慢慢吹走,带走了他的思念,留下了念想。 他艰难地落下一句话:“但我们之间,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她就消失了。” 他不爱哭,却因为江涵,哭到他都数不清了。 年少的喜欢,是给一个糖果,都会刻骨铭心的存在。 chapter 45 夏 - 「淼&宴」 雨天,路上寥寥几人,雨水滴答滴答,烦扰极了。 而繁华街的角落处,漆黑的街道,那一角灯光绚丽,里面高涨的氛围完全屏蔽了外面的雨声。 纸醉金迷,烟雾缭绕。 门口一进去,就能看到正中央的男人。他发型喷了定型胶,松垮又正经地垂在右侧,眉眼半眯,嘴里抿着一根烟,火光很弱,似抽不抽的。灯光昏暗,却能明显地看到他痞里痞气的模样,左右两侧是两三个穿着纨绔的公子哥。 “宗哥,我他妈真羡慕你!我爸妈天天给我安排相亲什么,害得我有家不敢回,更过分的是,他们把我卡停了,这让我怎么活?”左侧的公子哥闷了口酒,心情极为不爽地说着。 宗宴低眸轻笑,没回话。 右侧的人前倾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宗哥,不结婚,不谈恋爱,只玩暧昧,不懂吗?” “结婚谈恋爱多限制人生自由,宗哥才不会被束缚。”另一个人附和。 宗宴拿下烟,在手里把玩着。在他们这些公子哥里,他向来高高在上,装成陈澈的清冷样,压制住想要八卦的嘴。 他放缓语调:“我家不止我一个,我哥我妹照样可以为家里开枝散叶。我么,就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浪荡人好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可我家就我一个。”左侧的人唉声叹气道。 “自求多福吧。”宗宴拍了拍他,起身,“我撒泡尿去。” 洗手间要穿过很长的走廊,途中,也有几个小包厢挨着,里面的声音简直吵的刺耳,玻璃窗口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交易。 宗宴蹙眉,掏了掏耳朵,眼睛不经意一瞥,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残忍的画面。 一个穿着服务员服装的女人,被迫跪在桌前,身后是拿着皮带抽打女人的油肚男,肥头大耳。皮带一下比一下重,女人后背的衣服已经撕裂,血肉模糊的样子落在宗宴逐渐危险的眼睛里,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或许女人在求饶,但高涨的声音掩盖了。 他看着一群坐着,事不关己,却笑意盈盈的企业家,把一个女人沦为他们玩乐的奴隶,一口气涌了上来。他直接推门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一群人先看到了他,脸色猛地一变,其中有人开口:“你谁啊?是不是走错了?” 油肚男停止了抽打,眼神狠戾地朝宗宴看过来。 “赶紧滚出去!” 脸色苍白的女人也朝他看了过来,是求救的眼神。 宗宴当下是不管不行了,直接落坐在一个空位上,二郎腿翘着,得瑟道:“有本事你就把我弄出去。” 场面一下变得压抑危险。 油肚男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这是哪家的少爷。宗宴在宗家几乎是没有的存在,上流阶层的人也根本没见过他,更别提有人能认识他。 几秒后,脑子里没一个人的脸能与面前的人对上,他直接甩了甩皮带,指着他说:“小子,没点背景,你是惹不起我的,今晚我心情不好,可能就是你的死期。” “我要是怕一点,老子跟你姓。”宗宴面上不慌不忙,心里已经慌成狗了。 手插进兜里,低着眼打算给陈澈打电话救命,可谁成想,手一滑,打了从淼的电话,就连想挂都没时间了,因为油肚男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从淼在家躺的好好的,正在追剧,看着正上头时,一通电话打破了氛围,一看是宗宴,一接通就是骂:“宗小宴,大晚上你作什么死!不知道本小姐晚上的时间很宝贵的吗?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我把你大卸八块。”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电话那头却没有一点声音,她叫了几声“宗小宴”,还是没有声音。她把手机拿到眼前,没挂啊,还在通话中。 从淼耐心告罄,深吸一口气说:“你要是再不说话,我挂了,明天等着我找你算账。” 话音刚落,话筒传出了声音,但却不是宗宴的:“小子,胆挺肥,知道我是谁吗?恒峰公司的老总,强天集团知道吧,从家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在南城消失。” 从淼愣了一下,随即,听到了一声冷呵,熟悉的声音是从淼想不到的正经:“那我等着,就坐在玖月七号包厢等着。” 既然打错了,就只能让打错的人来救了。 毕竟从淼可是强天集团的千金小姐,没人不认识她。 从淼也第一时间知道了,他有危险。挂了电话,随便换了套衣服,连妆都没化,就开着车去往玖月。 跑车在路上飞速地行驶着,轰隆隆地声音响彻云霄,十几分钟后,到了目的地。 去往包厢的路上,在中途顺了瓶空酒瓶,一副要干架的气势,但到了门口,却没有及时进去,而是观察里面的局势。要是宗宴一点事没有,那她就等他有事再进去,毕竟他打扰了自己宝贵的夜晚。 里面灯光昏暗,她先是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似乎猜到了什么,握酒瓶的手又攥紧了。心思还没抽出,宗宴被一拳打倒在地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她惊了一下。 宗宴隔着玻璃窗口,看到了从淼,眼神示意她赶紧进来,从淼看懂了,偏不进去,还冲他摆个鬼脸。 油肚男走到宗宴面前,不轻松地蹲下,掐着他的下颚,力气大到宗宴感觉下颚仿佛骨裂了,动不了般。 “小子,你老子我,姓唐!”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以后就叫唐牲吧,牲畜的牲。” 话落,包厢里传出一阵吼笑。 而这时,从淼推开了门,二话不说,手一抬,酒瓶砸在了油肚男的脑门上。顿时,笑声戛然而止,寂静的诡异。 宗宴趁油肚男一脸懵逼,顺势踹了他一脚,活动活动了下颚,利落地站了起来。 “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宗宴小声吐槽。 从淼瞥了他一眼,眉一挑:“那我走?” 宗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睛乱飘。 全场愣住的人都没有受伤了还被踹了一脚的油肚男反应快。他捂着头,还没看清砸他的人是谁,就开始指着她骂:“谁他妈打老子!知道我是……”看清后,结巴了一下,声音小了下来,“……谁吗?” 从淼冲他很自然地笑了笑,说:“唐总,不好意思,没看清人,打错了。” 他直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道:“没……没事,我知道从大小姐不是故意的。” “那你猜错了,我就是故意的。”她拍了一下宗宴的胸膛,“这位,是本小姐的朋友,听说有人欺负他,没想到是唐总啊。” “不敢,叫我小唐就行。”他吓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他是您的朋友,是我眼瞎。” 其余坐在沙发上反应过来的企业家,也纷纷面露难色,生怕自己会遭殃。 从淼捏着宗宴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大事,也就嘴角有点血丝,哀叹道:“哎,好好的脸,被打得不轻啊!” 宗宴:“……”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演。 听闻,油肚男连忙给自己打了两巴掌,听声儿还不轻,很诚恳地对宗宴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您是从大小姐的朋友,请你原谅我。” 宗宴冷呵了声,从淼瞥了他一眼。 “你该道歉的是刚刚被你用皮带打得浑身是血的人。” 从淼倒是很稀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朝他投去怀疑的目光。 宗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帅气里,严肃又认真。 油肚男看了眼从淼,只能忍气吞声地跟自己身份悬殊极大的服务员道了歉。 从淼心满意足,两人上前把受伤的女人拉起来,往门口走。走了没几步,从淼回头,笑眯眯地说:“唐总,明天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届时,吵闹的音乐声都挡不住他的哀嚎。 打了120,把受伤的女人送上了救护车。 放松下来后,宗宴的尿意直达脑门,忍着要把从淼送走:“赶紧回去吧。” “不是……”还没说完,他转身跑进了酒吧。 “宗小宴,你有没有礼貌!”从淼气急败坏。 “等会,尿急。” 从淼:“……” …… 几分钟后,宗宴一脸轻松地走到刚刚喝酒的位置。一抬眼,就看到从淼坐着等他,那几位公子哥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人呢?”宗宴坐下,倒酒,喝酒。 “我把他们赶走了。”从淼眼睛下滑,直白道,“尿裤子了?” 宗宴眉头一跳,紧皱,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说:“你知不知羞?” “不知啊。”从淼笑了起来,逗他就像逗宠物一样,“我感觉你是羞了。” 宗宴尴尬地收回视线,耳尖泛红。 从淼见自己得逞,却不太好玩,拍了拍他,高傲道:“你还没跟我道谢。” “都说宗少爷礼貌待人,’谢谢’两个字会说吧。”从淼故意把“谢谢”二字放缓加重,慢慢凑近他。 宗宴不想道谢,但不能不承认是她救了自己,要不是手点错了,会这样吗?一切都归咎于手的问题。 无缘无故被安了罪名的手:“……” 他清了清嗓,不情不愿地说:“谢谢。” “什么,没听清。”从淼又往前凑了凑。 突然,宗宴回头,距离近的两人都愣住了,呼吸一滞,漏了几拍,乱了。 周围的声音嘈杂喧闹,灯光昏暗,但在他们面前,好似都屏蔽掉了,只有彼此。 倏然,音乐猛地一变,激昂欢悦的声音拉回了他们的思绪。 两人默契的喝酒掩饰尴尬。 可能心里的感觉不一样了,谁都没有像之前从容,有话不知怎么说,就这样尬住了。 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一个小时后,两人醉了,往后靠着,头仰着。话又开始多了,仿佛说不完。 “宗小宴,为什么你这么让人讨厌?学学你哥哥的样子多好。”在从淼眼里,禁欲优秀的宗大少爷是她的理想型。 宗宴不屑地扯了扯唇,懒懒道:“就他那死装的样子,虚伪得很。” “你才虚伪。”从淼直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要不是他有女朋友了,我就要成为你嫂子了。” “他可看不上你。”他揉了揉脸。 一听到这,从淼来劲了,拉着他起来,捧着他的脸说:“我不好看吗?” 宗宴扭过头,不想回答,从淼又扭了回来,必要一个答案。 他敷衍点头。 她开心了。 “我这么好看,怎么可能看不上我?”她打了个酒嗝,脑子有些晕。 宗宴又躺了回去,闭眼假寐。 从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应该早一点出击的,这样我可能还有机会。我这样人见人爱的人,你哥哥肯定会败在我的石榴裙下,然后逼迫你叫我嫂子。假如我成为你嫂子了,我要狠狠的欺负你,有你哥保护,你欺负不了我,想想就……” “吵死了。”宗宴蹙眉,耳边尽是她痴心妄想却还说个不停的话,烦躁的打断了她。 “宗小宴!你居然嫌我烦!”她故意凑到他耳边大声说。 这一声,差点给他干清醒了。 掏了掏耳朵,看向她,脑子一热,按着她的头堵住了她的嘴。 一切变安静了。 酒气浓重,轻轻的呼吸缠绕,陌生的触感,朦胧又愣住对视的眼睛,一下子酒醒了。 chapter 46 夏 - 「淼&宴2」 隔天,雨停了,天气晴朗,有些闷热。 正午时分,两人同一时间,不同地方,在自家的床上睁开了眼,清醒不像刚刚睡醒的,像是被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吓醒的。 昨晚,经常拌嘴的他们居然亲嘴了! 从淼站在镜子前,撇着嘴,摸了摸自己保留了二十五年的初吻,就这样被一个狗给夺走了! 宗宴也站在镜子前,眉头皱得都能夹硬币了,抿了抿唇,还舔了舔,他在想为什么没有想象中怦然心动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不可能成为爱情的友谊? 两人仿佛天塌了,一个为初吻懊恼,一个为没有感觉思索。 宗宴觉得他自己是不是病了,对女人居然没感觉了?天还没黑,酒吧刚开门,他定了个包厢,给朋友打了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些女人来。 半个小时后,浓妆艳抹,穿着露骨的女人纷纷走了进来。 宗宴一眼扫去,只有眉头皱得更紧,连灌了几杯酒,再看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甚至他开始怀疑因为昨晚的那个吻,把自己变不行了。 他把女人打发了出去,苦恼的左思右想。最后思来想去,给从淼打了的电话。 内心强大的从淼已经平复好失去初吻的痛苦,心平气和的样子好似没发生任何事情。 “有事快说,本小姐还要去逛街。”今日从淼化了妆,精致的挑不出瑕疵,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宗宴不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蹦出两个字:“那个……” 从淼眼神瞥了过来,虽然很平静,但眼里的暗示让他下不去口。 你敢说昨晚的事,你就完了! 宗宴吞咽了一下,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喝着。 “你也不怕把自己喝死。”从淼还是嘴下不饶人。 半瓶酒下肚,他喘着气,也不管她会怎么收拾自己了,直言道:“昨晚的事发生后,我感觉自己失去了男人最珍贵的感觉。” 从淼蹙眉:“……” 你他妈还有感觉这东西! 一想到自己最珍贵的初吻没有了,一肚子气凝聚在手掌上,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淡淡道:“这有感觉吗?” 宗宴愣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疼痛让脑子清醒了。 “你这是打,能没感觉么!” “那不就得了。”从淼叹了口气,“没感觉是因为你还没睡醒,回去睡个一年半载的,就有感觉了。” 宗宴:“……”一年半载?直接瘫痪得了,哪还有什么感觉。 宗宴揉了揉脸,怀疑道:“难道你一点事没有?” “有,有非常大的事。”从淼一脸生无可恋,语气悠悠,“我的初吻被一只狗啃了,我现在很想杀狗。” 宗宴吓得吞咽了一下,随即乐呵地说:“昨晚的事,就当做梦了,不计较了。” “不计较?”从淼哼了一声,“本小姐二十五年来一次恋爱都没谈,初吻保护的好好的,妄想有一天给我的真命天子。可谁成想,昨晚有个狗脑子抽筋啃了,我能不计较吗?” “……”宗宴紧了紧眉,“你该不会是想把初吻给我哥吧?” 从淼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害臊地点了点头。 “跟你说我哥名花有主了,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吧,哦不,下辈子我哥都许给他女朋友了。”宗宴嘲笑的嘴脸,让从淼更气的。 上手又打了他一巴掌,这次是右脸。 “从淼!” “你给我闭嘴!再说这件事,我把你剁碎了喂狗!”说罢,气冲冲地走了。 宗宴一脸委屈,嘟囔道:“我哥他有什么好的,都是装的而已,有这么迷人吗?” 这天后,两人没有像之前一样热络的联系,而是很尴尬地躲着彼此。 再次遇见,是巧合。 - 七月初,从淼被安排了相亲。 原本从淼想反驳的,但一想到初吻没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也名花有主了,嫁谁不是嫁,自己找的不靠谱,父母找的总归要好。所以,她同意了。 相亲地点在强天集团楼下咖啡厅。 相亲对象是从母朋友家的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很好,性格也好,长相也不错,总的来说就是哪哪都好,挑不出一点毛病。 从淼在言语中也感受出来了,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婚对象。主要他性子沉稳,与她急躁爱生气的性格互补,就算以后吵架,可能都吵不起来。 一想到这,脑子里浮现了跟宗宴在一起的画面,两人是没说几句就要吵起来,跟他一起恐怕每天都要吵架。 “齐……邱是吧。”从淼差点忘了名字,结巴了一下。 男人紧张又羞涩,轻点了头。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我妈应该跟你妈说过,我脾气不好,可能无缘无故就会没事找事的吵一架,而且很记仇,很爱冷暴力,吵完架也可能会消失。这些你能接受吗?”她这样无理又怪的性格,能承受的话,她对他也就没什么要求了。 齐邱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把缺点暴露出来。 他还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嘴刚张开,声音只冒了一个音,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 “从小水,你这是在干嘛?”宗宴看完她,又朝陌生的男人看了眼,一猜一个准,“在相亲啊。” 从淼懒得理他,更不想看到他,直接忽视他的存在,对齐邱喜笑颜开地说:“要是能接受,我们可以商量婚事了。” 齐邱笑了一下,肉眼可见的激动,看样子很喜欢从淼,可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宗宴直接从旁边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他们中间,手撑着脸,看向齐邱,悠悠道:“你真的能承受吗?” “她一生气喜欢打人,喝醉了话很多,是一个不能吃一点亏的大小姐,更重要的一点是,嘴唇很软。”他摸了摸唇,很挑衅地冲他笑了笑。 单纯的齐邱一脸不可思议,看了眼从淼后,小声说:“你先解决好我们再聊吧。”说罢,急忙地走了。 从淼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要打他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宗宴,你闲的!” “是挺闲的。”他朝后靠着椅背,看她的眼神带着陌生的压迫,“你为什么要结婚?” “我结婚关你什么事?” “是因为那天那个吻吗?”半个月的不见,宗宴似乎想清楚了,开始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梳理了一番。 从淼都快忘了,他还偏偏非要提出来,她先哼笑了声,悠悠道:“怎么,你喜欢上我了?” 宗宴愣了愣,垂下眼,没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不是喜欢,半个月没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没刻意,也没欲望想要去找她,但一看到她在相亲,他就莫名的不爽。 可能是喜欢,但是他不懂。 “不是。”从淼确切地说了答案,“那就是另一个原因。” 听到她否决,心里居然有丝不舒服,他问:“什么原因?” 从淼拉着他,出了咖啡厅,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直接把他推到墙上,没给他反应时间,便吻上了他,微凉的嘴唇瞬间传出酥麻感,直达宗宴的脑门。 他瞳孔放大,无措的看着眼前近距离闭着眼亲他的人,心跳仿佛停止了。 片刻,从淼退出一步,淡淡地说:“这是另一个原因,你亲我一次,我亲你一次,扯平了。” 她拿纸擦了嘴,边照镜子边补口红,说:“以后别……” 还没说完,整个人被往前扯,后颈被按住,刚刚蜻蜓点水的吻,此刻加深了。 宗宴不知哪来的勇气,可能是梁静茹给的。 为了缓解酥麻,他吻得又狠又急。 从淼一脸懵,手指没有了力气,镜子跟口红落地,风吹了起来。 从被迫到承受,仅五秒。 chapter 47 夏 - 「淼&宴3」 那天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但从淼的清楚结束后发生了什么。宗宴亲完后就跑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后来更是躲着她。 再遇见,就是宗宴的生日。 他一开始没打算叫她,但手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给她发了信息。 宗小宴:今天晚上我在玖月过生日,有空来吗 发完几秒后,他就后悔了,连忙点了撤回。 但此刻拿着手机跟朋友聊八卦聊得正火热的从淼,已经看到了。 嘴角的笑慢慢平了下来,更是见他点了撤回,眼神瞬间燃起了怒火,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从三水:我有空,正好聊聊我们的事 宗宴没回,但显然已经看到了。 傍晚,两人默契来得很早,几乎是酒吧刚开门。 宗宴前,她后。 为了不尴尬,宗宴先灌了几杯酒,见她推门进来,肉眼可见的紧张,每一个五官都不自在,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比宗宴的慌乱,从淼平静多了。 她今天穿得比往常露骨,肩带细的仿佛一碰就断,胸前的轮廓更是一弯腰就能一览无余。宗宴吞咽了一下。 她坐在他左侧的沙发上,前倾着身子,慢悠悠地倒了酒,拿起对着他,淡淡道:“生日快乐,没准备礼物。” 说罢,杯子移到嘴边,一饮而尽。 宗宴抿了抿唇,眼皮垂着,不敢看她。 从淼最厌恶他这种逃避的窝囊样,杯子猛地砸在玻璃桌上,传出无比刺耳又愤怒的声音。 “宗宴,躲我半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解释?”从淼呼吸急促,面上是消散不去的怒火。 宗宴头低得更低,甚至有想走的冲动。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他们之间真的适合在一起吗?他对她是喜欢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这种想法,却因为一个吻让他们的关系变了? 无数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围绕着他,他仿佛极为艰难,更回答不了他自己都没琢磨透的问题。 “不知道。” 在从淼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时刻,他的回答是她想也想不到的。 从淼蹙眉,眼神紧盯着他,却也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头顶。包厢的灯没开多亮,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相当于盯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知道?”从淼哼笑了声,“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亲我?明明我都打算扯平了,往后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做个可以撒泼打闹的朋友。” “是你把这段关系搞乱了。” 从淼鼻子一酸:“明明我在好好的相亲,让你甚至让我自己转移注意力,你为什么要来插一脚?” 漆黑的包厢寂静了几秒。 “因为我看不惯。”宗宴终于抬头看她了,似乎做了很多的心里建设,才有勇气说出口,“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答案,我心里很乱。一直以来,你我都是无话不说,无架不吵,呈现的都是彼此最舒服的关系,但当这个关系发生改变后,我完全乱了。” “我不知道对你是喜欢还是愧疚,或许是喜欢,但我能半个月不找你,或许是愧疚,但我看到你在相亲甚至要结婚时,我心里很不舒服,当下就一个想法,搞砸。” 从淼愣了一下。知道他会说什么,可没想到他心里有这么多纠结的问题或者情绪。 她低下眼,咬了下唇,再次抬眼后,眼神坚定:“宗宴,要谈恋爱吗?” 他在躲她的期间,也想了很多,既然事情发生了,就要有勇气去面对,也要有勇气去重新认识对方。 宗宴抬眸看她,眉头紧皱,眼里是慌乱和不可思议。 “或者,一步到位,结个婚?” 他眼神波光流转,震惊到大脑停止了运转,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两句话。 “宗宴,要谈恋爱吗?” “或者,结个婚?” 时间静止了好久,久到时间仿佛加了快速器,久到从淼没了耐心。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宗宴惊了一下,掏出兜里嗡嗡嗡响的手机,见来电人是“陈澈”,连忙接通了。 “你他妈就不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生日!”一接听就是陈澈愤怒的话语。 “我……我忘了。”宗宴此时面对着从淼,面对着那两句话,很窘迫。 陈澈显然也察觉了他的不一样,话锋一转:“你怎么了?” “没事!”宗宴连忙回复,“陈哥,一年就过这一次生日,你就放任我一回吧。” 陈澈想了想,半晌才回复:“我问问江涵同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去了。” “……呃”还没挽救,电话就挂断了。 宗宴提了一口气,缓缓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从淼叹了口气,问道:“考虑好没?” 他低着头,没回答,一直到江涵陈澈他们来,他都没有回答。 从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低头,扯了扯唇。 等他们走后,她又不死心地问了。 回答的是一句无奈的两个字,她的名字。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陌生厌恶。 她头不回地走了。 宗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没回头,他没挽留。 - 七月底,从淼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她买了去法国的机票,同时,把机票发给了宗宴,但一句话没说。 出发这天,阴天,很闷,随时都有可能下一场大雨。 从淼没刻意等他,按照登机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机场。 暑假旅游的人很多,人满为患,声音嘈杂的根本听不清广播的声音。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巨大的飞机场,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不一会,她看了眼手机,还有十五分钟登机。 她没有一丝犹豫,把手机关了机。 时间过得分外快。 很快,她去往登机通道。 走了几步,后面似乎有人喊她,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没停,也没转身看,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宗宴喘着气,站在登机的位置喊她,就是没见她回应,转而打她电话,也是关机状态。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飞机划过头顶,往阴暗的天空飞去。 他好似错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 …… …… “他们会谈一场别扭的恋爱。” “他们会结一场别扭的婚姻。” (感觉很适合他们之间,随意猜想,他们的结局是oe)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10.11——2024.11.3 chapter 1 秋 - 「春秋」 九月,已入秋,可温度还带着夏日的暑气。 相城区昨日下了场雨,温度不冷反而燥得很。 清早却裹着凉意,桂花香飘满各个街道。这一边的街道,忙碌热闹,而另一边,僻静的无人居住。 乐知秋是被冻醒的。 她扶着酸痛的腰肢,眉头轻皱着,睁开眼,眼前的场景与昨晚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脑子自动回忆起了昨晚的罪恶。 五六点钟的天已经黑了,屋里更是黑得看不清任何物体,床上干净,房屋安静,仿佛没有人,但仔细听,一道平缓的呼吸声由远到近的传来。 沙发上的人此刻睡得正香,突然,一道悠扬的英文歌,打断了此刻的安静。 乐知秋静默了几秒,心神被打乱,很不满,掏出兜里的手机,扔出几米外的玄关处,翻身接着睡。但手机却在此刻不想被打扰的情况下,一点事没有,还在源源不断地吵闹着。 终于,乐知秋在一遍一遍的声音下,妥协了。第四通时,拿回手机,如浑身无力的猫一样,又躺回了沙发里,按了接听,同时闭眼缓神。 “秋,醒没?”是一道清脆揶揄的女声。 “林夭,现在我有种想把你喝死的想法。”鼻音很重,有气无力,倒是吵醒她的怨气。 电话里传出一声笑:“别,这酒我是喝不过你。”那边环境很吵,等了几分钟,说,“夜生活开始了,乐老板什么时候来?” “你买单?” “瞧你小气的,朋友还谈钱。” “我们可以明天再做朋友。” “呵呵。”话锋一转,催促她,“赶紧的,有一批颜霸帅哥,你要是再不来,可就不翼而飞了。” 乐知秋终于有了动作,但也只是睁开了眼,哑声道:“撩不动了,最近气虚,补过头了。” “姐妹,你的身体是在告诉你,该找个人爱抚爱抚你的肉体了。” 乐知秋笑了笑。 挂了电话,她坐了会儿,倒了杯冷水,一杯下肚,让脑子清醒清醒,起身,进了卧室。 一个小时后,乐知秋一身休闲装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普通的穿搭不普通的脸。 高挑丰满的身材御姐范十足,可脸反差极大,小巧的脸,大大的五官,丹凤眼,但最特殊的还是她的秀发,一头微卷干练的短发,没脸蛋加持,谁能驾驭这发型。 而乐知秋是第一能驾驭住这个发型的人。 这短发还是当初上学叛逆时干的愚蠢事,现在觉得很酷。 她没施粉黛,只简单地涂了水光唇釉。 酒吧里,热情高涨,烟熏酒靡,灯光晃眼,吵闹不已。 乐知秋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走到惯常坐的位置,林夭给她倒酒,顺带吐槽了句:“你这什么穿搭,走保守风?” “有点感冒,保暖。”她仰躺着,声音很弱,要不是林夭离得近,压根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你这半年怎么作都不生病的身体,现在开始报复你了?”林夭还幸灾乐祸,损她真是不分时间。 乐知秋懒得理她,躺了几分钟,坐了起来,一杯酒下肚,问:“你说的颜霸呢?” “乐知秋,生病都阻止不了你好色。” 她辩解:“生病最需要安慰了,而好色才能治。” 林夭噗呲一笑,趴在她肩上,笑道:“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把这件事说的理直气壮的人。” “第一谁?” “我家秦秦。” 乐知秋推开她,差点把刚喝进去的酒吐了,一脸嫌弃:“别叫这么恶心。” “这叫朋友之间的爱称。”还非要恶心她,“乐乐。” 乐知秋:“……” 乐知秋催她:“赶紧的,我赶着治病。” “a12。”林夭抿了口酒,“别忘了给我分分。” 乐知秋起身,比了个“ok”。 她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位置,还没走近,就看到了让人斯哈斯哈,流口水的一群男大。 林夭的眼光是真好,五六个人,没一个长得不符合乐知秋心意的。 乐知秋迈着自信的步伐,站在他们面前,压着嗓子道:“弟弟们,我可以加入吗?” 一群懵懂的男生冲她疑惑地看过来,没有得到回答的乐知秋一点也不尴尬,这种事,她见多了,热场子可是她的强项。 她挤到他们中间,一副左拥右抱的姿态,很自来熟地说:“弟弟们,大几啊。”就这色心十足的人,哪像生病了。 几个男生也没有了刚才被她突如其来的到来感到局促,此时,也慢慢放下界线。 坐在乐知秋左边的男生,羞涩道:“大三。” “大三啊。”乐知秋饶有趣味地扫了眼,“学什么专业的?” “法律。”被看得红了脸。 乐知秋乐了:“弟弟,倒杯酒给姐姐。” 他顿了几秒,往前挪了挪,拿了个新杯子倒酒,然后递给她。 乐知秋眼睛半眯,头抬起,把嘴唇往前挪,说:“喂我。” 眼见男生紧张地喉结一动,乐知秋逗心越发强烈:“喂个酒,不是亲你。” 另外几个男生又懵又幸灾乐祸,静默了几秒,他才有动作,慢慢移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喂着,还怕她会漏出来,另一只手在酒杯下接着。 乐知秋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撩拨的机会,酒很快见了底,他刚要收回,乐知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无意识地碰了碰他的掌心。 他愣了,她说:“果然,酒得人喂的才好喝。” 乐知秋转了目标:“你们是一个班的?” “算是。” “这场谁组织的?”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人开了口。 乐知秋循声去看,笑道:“那你酒量应该不错。”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还好。” 灵光一现,乐知秋狡黠道:“弟弟们,我们玩个游戏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记忆很混乱,但手上的余温仿佛还在,游戏惩罚是一次比一次尺度大,乐知秋是玩爽了。 …… 乐知秋又躺了回去,想缓缓,门开了,声音由远到近的传来:“秋秋,昨晚怎么样?”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手指揉着太阳穴,嗓子哑得厉害。 林夭一脸无辜:“那你得问你自己。” “昨晚我是想把你送回家的。”她喝了口水,“但你色心太重,非要留下来。” “你猜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看林夭的贱笑,乐知秋就觉得不是件好事,“差点要把那群人衣服脱了。” “乐知秋,知道你色,但你也太色了吧。” 乐知秋踹了她一脚,起了身。 林夭敏锐地躲开,转移了话题:“昨晚回家时,看见酒吧名儿的灯不亮了,你找人修修。” “嗯。” “我一直对你取得酒吧名感到不理解,轻狂和醇烈都比春秋有魅力吧。” 这家酒吧,是乐知秋一年前开的,因为管理较严,她找的位置偏僻,几乎处在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 但乐知秋有能力啊,装修期间,用自己的人脉,把酒吧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半年后,天天全场满座。 装修完那天,林夭跟秦子航给她取了很多适合酒吧的名字,可偏偏,她直接定了,叫“春秋”。 “‘春秋’该不会是你哪个念念不忘的人吧?” 乐知秋瞥了她一眼:“是个锤子。” “那它的来意呢?” 乐知秋也不知道当初的来意,只是头脑浮现着这个名字,她觉得挺配的,就用上了。 乐知秋伸了个懒腰,不认真道:“来意就是——春秋战国。” 林夭:“……” “赶紧回去休息吧,你这感冒恐怕要越来越严重。” “死不了。”乐知秋理了理衣服,把帽子戴上,一副病弱的模样。 门一关,林夭又叮嘱了句:“回去注意安全。” 乐知秋上了车,启动,倒车,走了。 林夭戴上墨镜,也上了车。 - 乐知秋洗了澡,吃了药,裹着被子,一觉睡到晚上。 她是被渴醒的。 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用水壶烧了水,期间,撑着身子发呆,十分钟后,开关一跳,乐知秋回了神。 与冷水混合,喝了杯暖胃的温水。 她收拾了一下,给林夭发了信息,出了门。 晚上冷风徐徐,花坛边的桂花树摇摇欲坠,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让人清爽迷恋。 路上的路人很多。乐知秋单手操作着方向盘,左看了眼,右看了眼,打了转向灯,刚要右拐,前方突然闯入一辆自行车,等乐知秋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乐知秋下了车,上前查看,问了句:“有事吗?” 那人中长发,扎了个小啾啾,乐知秋以为是个女生,可当这张脸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愣住了。 一张秀气的脸,一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不同寻常的高鼻梁,半抿的薄唇。因为疼痛,眉头微皱,看向她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此时的乐知秋有种想要把他好好揉捏的想法。 她连忙上手,把他拉了起来,又问:“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擦了点皮。”他被这近距离的接触红了脸,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我怕你摔到骨头之类的,现在没事,等等有事怎么办?我得对你负责。”乐知秋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他单纯得不入世俗,看不懂,也听不懂她的意思。 “真没事。”她进他退。 乐知秋不动了,返回车里,拿了张名片递给他:“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后期有事可以找我。” 他本不想接,可她直接塞到他兜里,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上了车,在他身前绕过,很快没了影子。 他拿出名片,借着路灯,看清了上面的字。 春秋。 乐知秋。 chapter 2 秋 - 「应聘」 绿篱餐厅。 林夭与秦子航已经到了,乐知秋一坐下就猛喝了两杯水。 林夭调侃:“咋的,你家缺水给你喝了?” 秦子航附和:“她不是一向很抠吗?给家里省水呢。” “你俩真是损友。” 点了菜,乐知秋抱怨道:“刚刚差点撞了人。” 听闻,林夭炸了:“乐知秋,你真不是能赚钱的料,前段时间,撞了一辆几百万的车,走保险公司都赔了几万块,上个月,撞了老人,差点被人讹了几十万。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 乐知秋耸了耸肩,嘟囔着:“老天不想让我好过。” 秦子航笑道:“我看你是伤了太多男人的心,老天报复你了。” 前段时间还对她产生恶意,现在完全没有了,还打趣起了她。 乐知秋拿起勺子就朝他砸去,瞥着他,说:“我伤你了?” “那可不,我那正值青春年华的二十几岁就这样被你玷污了。”他还装起来了,一副被伤害极深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抹着没有眼泪的泪水。 “秦子航,你真是够了。”一说到这,印象深刻,“我记得好像是你太过认真吧?” 秦子航哑住了,连忙把这个话题揭过去:“那人没出什么事吧?” 乐知秋瞬间笑的意味不明,脑海里浮现着那张面孔,色眯眯道:“长得不错。” 秦子航:“……” 林夭:“别哪天死在男人身上了。” “不会有那一天。” 乐知秋的自信,来源于对感情没什么兴趣,她可以纵横情场,随意撩拨,可一旦对方对自己动了心,她便会毫不留情地远离,老死不相往来。在她的感情观里,可以暧昧,但不能认真。 她对谈恋爱没什么欲望,甚至可以说厌恶,结婚就更别提了,压根儿没往那里想。 至今,母胎单身二十七岁的她,没有一段感情史。 林夭问过她:“一辈子这样,不太现实吧。” 她怎么说的她记不清了,只是说完乐知秋把自己夸了一顿。 “谈恋爱有什么好处,结婚又有什么好处,本来生活就糟心,还要再来一个人变得更糟吗?我没那个精力去了解一个人,去让我的生活发生改变。” 这是乐知秋最清醒最认真时说出的话。 - 秋日的阳光可以说是耀眼的,它耀在凉爽,耀在让人忍不住去触摸。 正午时分,阳光穿过树枝与玻璃,直直地打在一座完成了一半的雕塑上,落在地上,轮廓却越发的清晰。 安静的雕刻室里,伴随着平缓的呼吸声。 角落里,一个黑色冲锋衣的男子仰躺着,脸上盖着一本“雕刻速成大法”,却也遮不住他不同寻常的一面。 下颚的轮廓优越,喉结凸凹有型,还有发型下偏棕色的小啾啾。 此时,他睡得正香。突然,门敲了敲,惊醒了在梦中突发灵感的嗜睡鬼。 来不及接着把梦做下去,起身,书顺着掉落,手接住。因为不适应阳光的亮度,抬手遮了遮,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开了门。 锁扣一落,还没见人影,就听见路泽扯着嗓子说:“谢小烙,你昨晚又是在这睡的?” “纠正一下,是今早。”干涩的嗓子哑得紧。 路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扔给他一瓶水,边检查雕塑作业边说:“昨天跑这么快,干嘛去了?” “家里出了点事。”咕噜咕噜,半瓶水下肚,困劲缓了过来。 路泽笑了声:“要我说,你爸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 “面子不给你,还当众批评你,我也是醉了。” 谢烙已经坐了回去,听闻,也没话可说。 要说他学业上是最牛的,那他的家庭是最操蛋的。谢正明赌博吸毒,蒋婧挣钱供他读书,时不时被谢正明抢走,心情不好时,蒋婧会挨打,整栋居民楼是吵声与噼里啪啦的玻璃声。 时常谢烙会因为这些事跑回家,但都是蒋婧躺在地上,被打得浑身是伤,而谢正明却看不见人影。 就在前段时间,半年没见的谢正明,来到学院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卖惨批评。而谢烙,冷处理,面不改色地绕过他走了,任谢正明在这诋毁谩骂,导致不少人看谢烙的目光都变了。 昨晚,蒋婧又遭毒打,谢烙与谢正明大吵了一架,中年人终究抵不过年轻人,三下五除二,把谢正明赶走了。 谢烙在家里陪了蒋婧一晚,凌晨五六点才翻墙进来,好在他有雕刻室的钥匙,才有地方睡个安稳觉。 路泽回头:“你作业完成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 下午一点左右,主课作业验收完成。 走前,教授对谢烙说:“学院有个出国名额,你考虑考虑,是个不错的机会。” 谢烙点头:“好。” 路上,谢烙与路泽并肩走着,前方走来三个没正形的男生,为首的,叼着糖,拦住了谢烙的去路。 路泽嘲笑:“林晟,几岁了,还吃糖。”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连你都揍。” 林晟抬头,看着面前比他高半个头的谢烙,士气不减,用命令式的口吻说:“上次害我被教授批评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我心情好,你跟我道个歉,这件事就翻篇了。” 谢烙不为所动。 路泽只笑着。 “谢烙,别这么傲,下场会很惨的。”刚要伸手给他点教训,就被谢烙面不改色的反手制止了,直接给他了一拳。 “我不这么认为。”挥开他们,步调轻松自如地走了。 林晟捂着嘴,指着他破口大骂:“谢烙!你他妈给我等着!” “林晟!”突然一声,吓得骂骂咧咧的他瞬间身体绷直,僵硬地回头看。前两天教训他的教授正在他面前几米外站着,黑着脸盯着他。 “……教授。”他扯着笑,声音弱了下来。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谢烙,你就不要毕业了。” 林晟连连点着头:“……知道了。” 谁能想到,他本来想给谢烙一个警告,没想到警告错了位置,警告在了教授办公室门口,反被警告了。 谢烙与路泽去了食堂,买完饭后,谢烙看着钱包里空荡的五十块,神色暗了暗。 “下午有节课,你帮我去报个到。” 路泽嘴里塞着饭,不清不楚地问:“干嘛?” “去找个兼职。” “我给你推荐一个。”路泽咽下嘴里的饭,“不远,松北街到底,一家开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可是每天都满桌。” “人气可旺盛了。” 谢烙若有所思:“什么店?” “酒吧。” “我下午去看看。” - 谢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宿舍的东西,在手机上找了路泽说的位置,看了看大众点评,几乎没几个差评。 他背上包,去往目的地。 他长相本就不太属于中国人,留了点长发后,有点偏韩系了,加上他长得乖戾,不交朋友,不爱说话,脱离世俗,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发热。 大一那段时间,论坛上称他为“最纯情的韩系大男孩”,追捧的人很多,冷嘲热讽也不例外,但三分钟热度的他们,几天过后,归于平静。 至此,他也被贴上了“纯情韩系大男孩”的标签。 他没想撕,也懒得在意。 一辆自行车在阳光下飞逝而过,秋风直往冲锋衣里钻。十分钟后,到了位置。 他把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区里,转身,抬头,白天的光影很足,打在面前巨大的酒吧名上。 【春秋】 脑海里重现了昨晚看到的名片,也是“春秋”二字。 他怀疑了几秒,穿过中间忽略不计的马路,走进了酒吧。 第一眼的直观,是很亮很大,一楼是吧台区、卡座区、舞池、dj,还有中间巨大的散舞台,两楼是镂空观赏区,再往上,是敞开的包厢区。 几名服务员和两名调酒师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还没发现他的到来。 谢烙又往里走了走,这才有人看见了他,礼貌地说:“先生,我们还没开业。” “我是来面试的。” 听闻,几名服务员都停止了工作,纷纷朝他看了眼。 场内没有店长,一个黄头的调酒师望了望,道:“你过来,这里有老板的电话。” 他递给他一个名片,看到的瞬间,谢烙愣了愣,跟昨晚一模一样的名片。 他输入手机号,拨了出去,这一秒的确定,下一秒,电话通了后,声音的肯定。 “喂,谁?”话音很懒很哑,像是刚睡醒。 “我是来应聘的。” 躺在沙发里的乐知秋睁开了眼,手机拿远了点,是个陌生号码,又重新放在耳边,撂下两个字,就挂了电话:“等着。” 谢烙没想到这句“等着”等了几个小时。 他去问了调酒师:“你们老板一般什么时候来?” “大概五六点钟吧。” 谢烙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留下一句:“我晚点再来。” 无人在意他的离开。 乐知秋是卡着快七点来的,酒吧里人潮爆满,音响声与人声成为了喜静人的噪音。 她走到吧台,问调酒师:“来面试的人呢?” “他走了。” “走了?”乐知秋笑了,“等个时间都等不及,酒吧里的忙碌能吃的消?” 几分钟后,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乐知秋看了号码,是找她面试的人,在快挂断时,接了。 乐知秋说:“你这个面试没有诚意啊。” 电话那边静默几秒,淡淡道:“我临时有事,今天恐怕不行了,明天可以吗?” “是你面试,放了我鸽子。” 他反驳:“是你先的,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这确实是乐知秋的错,她不说话了。 “希望明天乐小姐能准时,下午四点见。”这冷冰冰的话语,让乐知秋对他产生了好奇。 她轻飘飘地说:“明天一定准时。” 她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chapter 3 秋 - 「面试」 谢烙又在雕塑室度过了一晚,中午路泽给他带了饭,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宿舍?” “回去怕吵起来。” “华克他们还在说三道四?” “嗯。” 路泽嗤了一声:“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心软放过他们,就他们这白眼狼,原谅狗都最不应该原谅他们。” 谢烙扒了口饭。 大一那年,华克、谢烙、张杨、于归是一个宿舍的,也是谢烙最好的朋友。 那时真是无话不说,让谢烙性子冷的人都敞开了心扉,让彼此一度以为,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可嫉妒打破了他们两年多的友谊。 大三那年,有几个实习名单,他们的成绩没有谢烙出色,但几乎次次都是往上升的趋势,他们三个很想出去磨练磨练自己,谢烙没这个想法。 雕刻室、食堂、兼职,已经成了他的三点一线,不想再让其他事来打搅他平淡习惯的生活。 他们纷纷谢了谢烙,让他们多一个机会。 可当名单公布时,谢烙的名字却在公告上,而他们一个影都没有。 那时他们还只是遗憾,没有对谢烙太大敌意,直到论坛上一个帖子,彻底把他们的友谊击打的片甲不留。 帖子是这样说的: 【大三学生为了实习工作,熏陶教授,跟在教授后面死死缠着,这公平吗?】 附带一张相谈甚欢的照片,谢烙的脸很清楚的被镜头捕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抹黑,华克他们也知道,可是当时他们的心理已经偏了,就差一个小因子激发出来。 他们想,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比不上谢烙。 谢烙家庭贫寒,性格冷淡,身边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唯独他们,另加一个后来的路泽。 华克也不想把感情闹散,可总有一件事,与对方的想法天差地别。 他们没有大吵大闹,开始冷暴力,谢烙慢慢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拒绝了实习工作,也同时跟他们划清了界限。 不同层次的他们,不再适合做朋友了。 一开始还能回宿舍住,随着他的作业被表扬放在博物馆展览,宿舍里便开始流传了阴阳怪气的话。 “有的人生来就是天才,随便学学,就能一步登天,家境不好,没钱又怎样,能力在身上,一辈子也牛了。” “以后可不能跟长得乖戾的人做朋友了,心底深处好胜的心真是琢磨不透。” “看来这两年在我们面前装得挺起劲的。” 谢烙没理会,进了卫生间,外面安静了,出来时,又开始了。 他打断他们,淡淡道:“其实我很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但现在看来,没可能了,没必要了,我自认没有做过对你们不利的事。” 这之后,他没再宿舍里住,一是不想从他们嘴里听到诋毁自己的话,二是,不想跟他们吵得你死我活。 …… “因为他们的冷言冷语,你天天睡雕刻室,真的受的了吗?” 谢烙不清不楚地说:“没事,没几个月就结束了。” 路泽翻了翻雕刻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酒吧面试了吗?” “还没。” “啊?” 谢烙淡淡地复述:“昨天我等了三个小时,人都没来,后来我走了,打算晚点来,可被事情耽误了,她还说我放她鸽子,约了今天下午见。” 路泽乐了,称赞道:“这老板挺有个性。” “我只能祈求今天她能准时到。” 路泽咂舌:“你顺带问问能不能包住,这样你就不用天天翻墙跑这来睡了。” 谢烙解决了最后一口,喝了口水,回:“知道。” - 乐知秋醒得很早,昨晚倒没有像往常一样,玩到清早回家,林夭为此还发出了疑问。 她清醒地说:“有个好奇的人,明天我得准时来。” 林夭脑子紧接着冒一句,又要开始玩弄别人的感情了? 乐知秋看她那样,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反驳道:“不掺杂色心的好奇。” 林夭是不信的,一开始都没那想法,后期就不可能了。 乐知秋的精神气是比前两天好了不少,打扮了一番,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施粉黛,只简单地涂了水光唇釉。她长得人畜无害,化妆只会影响她的美貌。 下午的温度刚刚好,她挑了件白t与短裤,宽大的上衣遮住了短裤的边角,到大腿根,一套下半身消失的穿搭。 她在镜子前理了理,衣角掖了一边,满意后,拿上钥匙出了门。 她出门出得早,先去吃了饭,途中还不妨碍她撩拨一把服务员帅哥。 乐知秋掐着点来的,四点一到,她的身影正正好好出现在酒吧门口,墨镜往上一推,往谢烙的方向瞄了眼,没什么表情。 谢烙在她进门时就盯着她,甚至对视,也一脸平静。 乐知秋难得像个老板样,招了招他们过来,站成一排,问道:“最近怎么样?” 他们愣了一下,这么严肃的开会,挺稀奇的,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骄,你说。” “……老板,我叫于侥。”几个人噗呲一笑。 乐知秋尴尬地低了低头,为自己的错误辩解:“谁叫你染个黄发。” 于侥:“……” “最近还不错,就是投诉变多了。”说到这,脸上有了气,“就是那些经常来的大老板,挑酒挑人,这还不是最过分的,还想……” “还想什么?”乐知秋大概猜到一二了。 “还想让你去陪他们。” 乐知秋笑了笑,淡淡道:“哪个狗老板?” “苏璞玉和赵沥。” 苏家与赵家算是上流社会的王,两家是世交,一开始还订过亲,可谁想到,两个男胎,亲没订成,还闹了好长时间的笑话。 乐知秋听秦子航说时,两人已经是酒吧的常客了,整天形影不离,要不是有这个事,乐知秋以为他们在断了自家的香火呢。 但听过后,自动也就默认了两人是gai。 乐知秋嘴里没把门的,想到什么直接脱口而出:“看来是做那档子事两人没经验,想换换好解决生理需求的。” 在场的人:“……” 谢烙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行了,过两天去会会他们。”还没大喘气,她又来一句,“经验我倒可以传递传递。” 几人脸上已经红温了,憋着笑,散了。 乐知秋终于挪了目光,走到谢烙所在的位置,坐在他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一句:“长得不错。” “你还是迟到了。”谢烙冷冰冰地说。 “没有,我很准时,掐着时间来的。” “但是我们坐在这里说话已经超过了十分钟。” “帅哥,挺有时间观念。”乐知秋撑着脸,略带笑意,一副慵懒的姿态。 谢烙认真道:“这是尊重。” 乐知秋点头,终于到了正题:“叫什么?” “谢烙,火各烙。” “年龄。” “22。” “还在上学吧?”不否认,乐知秋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刚刚停车时,看见了他自行车上的标识,顺着猜测了一下。 “嗯。大四。” “大学生啊。”眼神变了味,像是要把他吃干抹净。 谢烙不为所动。 乐知秋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脸盲记性差是她好看皮囊下唯一的缺点,但也是她引以为傲的优点,每次撩拨的人都记不清面孔,下次还可以当作不认识继续撩,还挺爽的。 “没有。”他不想弄出多一个让她惦记的想法。 乐知秋多想不到哪里去,接着问:“需求有吗?” “可以包住吗?” 乐知秋狡黠一笑,悠悠道:“弟弟,你这是要跟我同居啊?” 谢烙愣住了,根本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没节操的话。 “我说的是酒吧。” “那不行。”她说的很快。 谢烙作势要走,乐知秋也没有要拦住他的意思,可这时,林夭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坐在乐知秋身边,打量起了谢烙。 “他就是你好奇的人?” 乐知秋盯着谢烙,点了点头。 “来干嘛的?” “面试。” “你还缺人?” “不缺。” 她俩玩着一问一答,搞得谢烙像个小丑。 他拿上背包,走出几步,乐知秋叫他:“谢烙。” “我同意了,住处么,你自己找,沙发应该都能凑合。” 谢烙停了脚步,肩上的背包滑到手腕处,他道了声:“谢谢。” 乐知秋吆喝了声:“于侥,你带他熟悉熟悉。” 于侥愣了愣,应了:“好。” 林夭目光还看着,嘴里也问着:“你这酒吧人够多了,招他干嘛?” “帅啊,当个镇店之宝。” “我看是你对他有意思吧。” 乐知秋往后靠,盯着他的背影,淡淡道:“我没这么饥不择食。” “我好像前两天见过他。” 林夭呵呵两声:“还说自己饥不择食。” 乐知秋眼神观察着,脸上倒没多停留,而是停在了头发上,那个被她当作是女生的小啾啾。 “我知道在哪了。”她打了个响指,“还记得前两天我说差点撞了人吗?” 林夭点头。 “他就是那个差点被我撞的人。” 林夭僵硬地转头看她,不可置信:“你俩还挺有缘份。” 谢烙听到那声响指后,鬼使神差地侧了身,视线看向她。 灯光刺眼,周围安静,彼此平静又心怀鬼胎的对视着。 chapter 4 秋 - 「欺负」 几个小时后,酒吧门口的牌匾亮起,照亮这一片天地。酒吧里,灯光昏暗璀璨,dj在调音响,偶尔会传出一些很激烈的音乐。属于一群爱玩人的夜晚开始了。 谢烙上手很快,把座位号记住后,其它也就游刃有余了。 于侥算是这里半个管事儿的,也是这里来的最早的调酒师。 谢烙闲散地站在吧台前,看着于侥灵活又有创意的调出千奇百怪的颜色,却不觉难看。 于侥抬眼,见谢烙愣了神,嘴角勾出一抹笑,把酒推到他面前,说:“喝过酒吗?” 谢烙话很少,一般不熟的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此时面对他的问题,他只摇了下头。 “这杯度数不高,尝尝看。”谢烙一脸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乐知秋挺会招人的。就拿于侥来说吧,亮黄色很挑皮肤,一般人没人敢染,但染在他头上,却出奇的帅气,好似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一头黄发,皮肤细腻透亮,看似乖巧,实则像是扮猪吃老虎。 毋庸置疑,谁是老虎。 似乎知道他担心什么,于侥双手撑着桌子,慵懒道:“没事的,一般新调出来的酒都是要尝一下才能卖出去,他们不喝酒,我已经尝到要吐了,所以。”他抬手指了指他,“你来尝。” 谢烙警惕心很重,丝毫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放松警惕,下意识侧头看向乐知秋所在的位置,没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他转回头,与于侥对视了片刻,眼皮一垂,落在红蓝绿三种颜色的特调上。许久,他开口:“谢谢。” 但谢谢的不是他会喝,而是谢谢他给他一个品尝的机会。 于侥愣了一下,显然也明白了他口中“谢谢”的含义,低头笑了笑,像一道描绘不出来的风景。 于侥长得真心不错,笑起来很阳光,但阳光中又透着深沉,叫人看不透。 谢烙没在这接着站着,而是去两楼三楼转了一圈。 …… 很快,酒吧纷纷进了人,没一会,便全场满座。灯光忽明忽暗,dj舞动着身躯,与音乐结合,舞池里尽数是展现舞姿的人,音乐成了场面最大的赢家。 烟味酒味很快传遍酒吧里的所有角落。 谢烙不抽烟,对于烟味不是很反感,但各式各样又封闭在一个空间的烟味,浓得对他来说就是毒药。 他敛眉,屏住呼吸。 于侥很会观察别人的脸色,此刻,谢烙成了他观察的对象。 不一会,他把托盘放在吧台上,放了客人点的几瓶酒,打了个响指,谢烙看过来,他说:“给三楼555的房间送去。” 谢烙沉默了几秒,点头,端起托盘,上了楼。 到了555的包厢门口,他想着于侥的教导,先敲门再推门。 他先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他一身黑,衣服还是他自己的衣服,只是在前面围了一个酒红色的围裙,贴着肚子那块布料写着淡黄白色的酒吧名,春秋。 进来的瞬间,一群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很不喜欢被人注视着,尽管有意无意。 但他们是有意的。 他无视掉自己厌恶的目光,蹲下身,把托盘放在桌上,一瓶一瓶整齐地放在桌上。 就在他要起身出去时,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慢悠悠地站在他身后,弯腰,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谢烙侧头看他,眼神带着警告。 “哟,还瞪我。”男人身上的烟味酒味重得仿佛在烟酒里泡过一样,就连说话都是一股臭哄的味道,“新来的?” 谢烙下颚收紧,一言不发。 他也不需要他回答,转身坐在桌子上,笑眯眯道:“你家老板没跟你打声招呼吗?谁进来送酒,谁就陪我们喝酒。” “但你们老板来,我倒是可以让让她。” 看戏的一群人笑了起来,短暂的掩盖了门外的喧嚣。 一听就知道这些人跟乐知秋关系不一般,但至于不一般到什么程度,他不想去了解。 当下就一个想法,出去。所以顺着他的话搪塞过去:“我出去把她叫过来。”说罢,还没起身,被两个人架住了。 “需要你叫吗?”他嗓音悠悠道,“我跟她的关系,打个电话就行。” 话落,站起来两个人,把谢烙控制住了。 谢烙不满地挣扎了几下,没有任何松懈,反而双手被压得更紧。他喘着气,眼里是憋屈般的猩红。 电话铃声与门外的炸裂的音乐,形成了很好的律动。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电话没被接通,反被挂断。 男人眸色一暗,微抬头看他,笑得平静又诡谲。 他叹了口气,侧身倒了酒,递到谢烙嘴边,情绪不明:“哦,我忘了,前两天跟她闹了一次,她还在生气呢,不会接我电话。” “所以,你就先喝吧,她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再出去。” 谢烙紧紧地抿着唇,甚至觉得太容易,变成了咬着,眼神里是不屈服的倔强。 男人掐着他的下颚,很重,几乎要把骨头掐碎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喝吗?”男人用了力。 谢烙被迫张开嘴,酒水灌了进去。因为灌得很快,来不及喝下去,有不少酒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划过下巴,陷入黑色的衣服里,使得那一处的颜色又深了一个度。 不知灌了几杯,谢烙有些晕乎,眼皮很沉,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他没有任何力气去反抗此刻的屈辱。 然而这时,门被踹开,一束光影照了进来,他得到了解脱。他躺在地上,看着门口的人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却清醒了许多。 乐知秋原本在自己的小窝里休息,觉得累了,打算下楼看看,谁知路过时,看见了包厢里灌人喝酒的画面。 灌酒的人她认识,不熟。本想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熟悉的小啾啾。她蹙眉,猜疑了一下,往楼下扫了一圈,没看到谢烙,便证实了里面的人是谁。 “哟,乐老板来了!”男人连忙放下酒,朝乐知秋走去。 乐知秋抬手挡了挡他,瞥了眼地上醉醺醺的人,淡淡道:“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人?” “合着乐老板是来美救英雄的?” “美救英雄?我倒觉得英雄救美合适。”她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睨着男人一眼,“齐林,现在是打算不给我面子了?” 齐林爽朗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的面子肯定给的。”他坐在她旁边,“最近对你甚是想念,但打你电话又不接,我只好出此下策。” 齐林可以说是经常来闹事的主,要么把服务员灌醉,要么在楼下舞池的地方大闹一场,只要看不见乐知秋,他就打算闹到底。 谢烙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两人亲密的举动,他的手游走在她的腰侧,嘴唇抚在她的耳旁,上下动着,似在说调情的话。 谢烙眉头紧皱,拳头紧握,他居然成了他们调情的工具。 乐知秋一脸平静,抬手把他们的距离拉远了,轻飘飘地说:“我记得上次跟你说清楚了,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乐老板,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认死理,除非是我满意的答案。”齐林还想凑近,可乐知秋直接站了起来。 “那是你的事了,跟我可没关系。”说罢,往前走了几步,踢了踢地上的谢烙,问,“能起来吗?” 听闻,谢烙用了力气,但也只撑起了小弧度。他歪着头看着她,摇了头。 乐知秋叹了口气,蹲下身,扶着他起来,半个身子倚靠在她身上。他不重,但对于身躯单薄的乐知秋来说,差一点把她压垮。 她喘了口气,对齐林说:“下次再欺负我的人,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了。你知道,我学过散打。” 话落,乐知秋带着意识不清醒的谢烙出去了。 下楼时,乐知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尚存一丝清醒,调侃他:“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孩,居然也会被人欺负,你丢不丢人?”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这样吗?”谢烙抿了抿干涩的唇,走得头晕脑胀。 “呵!还怪起我来了。” “一个老板,整天搞这种暧昧调情的事,迟早会被抓的。” 灼热的温度喷洒在乐知秋的脖子上。听闻,她先是笑了一下,微微侧头,鼻尖相碰,她说: “那我跟你这个大学生调情会被抓吗?” chapter 5 秋 - 「吃饭」 清早,先冲入感官的是脑袋上的疼痛,谢烙眉头紧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才缓缓睁开眼。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右侧的通风口透着外面的明亮。 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见是酒吧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尽管是把他救了的老板——乐知秋。 短短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谢烙差不多了解乐知秋是个什么人。随意,爱玩,洒脱,暧昧老手,并且不排斥任何一个撩拨的机会,或许不全面,但此时在他的眼里,她是这样的。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昨晚她的话还如雷贯耳, “那我跟你这个大学生调情会被抓吗?” 谢烙眼眸一沉,低低道:“浪荡。” 昨晚于侥跟他说有后门,他拿上背包,从后门出去了。 今天他还有一节重要的课,好在是在下午。 …… 阳光很好,打在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身上,冲锋衣被吹得呜呜作响,在身后留了尾巴。清俊的脸庞淳朴沉稳,头发已经松开,随风飘扬,就连风都在眷顾这位对生活不屈的少年。 自行车拐进院门,一路骑到艺术系的教学楼下。 刚锁了车,转头又遇见了林晟一群人。 气场挺强大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像是在演偶像剧一般。 林晟把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撩,站在他面前,左看右看,生怕还会出现上次那样的事。见四处安全,才悠悠开口:“谢烙,你说你硬气什么,要什么没什么,惹了我你就是死路一条,赶紧给我道歉,兴许我还能原谅你。” 谢烙沉默了几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配不上我的道歉。” “谢烙!”脸上因为生气,泛了红,手指指着他,“别给脸不要脸!” “有没有教你指人是不礼貌的行为?”谢烙神情一冷,声音发沉。 林晟后退了一步,鬼使神差的被他的模样吓到了。 谢烙笑了一下,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披着羊皮的狼,他说:“那件事,我本身就没有错。” 时间追溯到几个月前。 五月,是即将跨入夏季的好月份,不冷不热,阳光异常的舒适。 每每这样的好天气篮球场上都站满了人,这天也不例外。 林晟长得不错,对比谢烙,他是逊色了一点,但也有不少追捧送水的人。主要是看上了他的家庭背景。 篮球场上球声如鼓,汗水挥洒,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场面也变得激情澎湃。 谢烙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群视线中的。他原本只是单纯的想看个球,晒个太阳,不知被谁发现了身影,欢呼声直接变成了尖叫。谢烙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眼,与一群激动的女生对视,又引起了躁动。他自认藏得很隐蔽。 但落入一些人眼里,就产生了嫉妒。 林晟把球朝谢烙扔去,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蹙眉,伸手接住,看他的目光满是不解。 林晟说:“比一场?” 谢烙眉头又皱得更深,低眼,看着手里的篮球,似乎真有点手痒。他起身,往前走着,路过林晟时,说道:“就一球。” 林晟笑了笑,没回答。 经常打球的他,很有自信赢谢烙。一球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场上变成了他们两人的“决斗”。 场下的声音更加响亮,喊道:“谢烙加油!” 唯独“林晟加油”变得渺小。 林晟握紧拳头,站在篮球框下防守。 谢烙耍酷地运了运球,试探了一下他的敏锐度。但后,他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假动作,把林晟骗了,他趁这个间隙,跳起,扣了篮。 场面炸裂,反应过来的林晟气得脸色通红。 几秒的极度疯狂,造就了后面的懵逼。 林晟一拳打在了谢烙的脸上,几乎是用了十成的力,想把他的脸打毁容,可一拳落下后,便有人拦住了。 后来,两人站在教授办公室里,谢烙如实说了前因后果,林晟被罚写三千字检讨。 自此,两人结下了仇,但,是林晟跟谢烙结了仇,谢烙完全不知道。 前段时间,这位幼稚的林少爷,玩那种霸凌的手段。先是在路上不经意撞他一下,后又是在食堂你拥我挤的抢位子,害得他刚买的饭,尽数撒在地上。 林晟还幸灾乐祸地说:“太可惜了,浪费粮食可耻,还是赶紧捡起来吃了吧。” 他身后的跟班们哄堂大笑。 谢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哼”了声,转身走了。 这一声,落在林晟耳里,视为挑衅。 后面,直接光明正大的约架,可谁成想,谢烙告了状,林晟被批评了一通。 ……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找你打球,我会输给你?”他脑子里还能想到,他们拿他跟谢烙做对比时,自己的惨败。 这对他来说,是屈辱。这是一个男生极为重要的面子。 谢烙神情依旧很淡,话也是:“但我没做错任何事,是你自己太过狭隘,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才会让你把所有的过错推在我身上,但其实你已经错得很离谱了。” 林晟蹙眉,根本不听他的话,警告道:“我们的事还没完,下次不会再像现在一样了。” “随便。”话落,谢烙侧身上了楼。 既然他阻止不了,那就只能见招财招了。 - 傍晚,谢烙准时去上了班。 比他早到的人已经在做准备工作了。 于侥此时在吧台对着账目,谢烙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朝他走去。 直接开门见山:“昨晚你故意的吧?” 于侥按计算机的手顿了一下,边按数字边说:“我这是让你适应适应。” 谢烙哼了声:“适应?那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你应该没体验过吧,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轻松。你明知那个包厢里是什么人,假如没人救我,我是不是就会被折磨到死?” “不会。”于侥抬头,“你自己也可以反抗啊。” 他笑了一下:“但没想到你这么弱。” 这嘲讽的笑意激发了谢烙压制的脾气。 谢烙眼里微怒,身侧的手攥得很紧,警告他:“没有下次,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侥低下眼,默不作声。 一个小时后,乐知秋来了,一眼就锁定了谢烙,边走过来边唤他:“谢烙,跟我来一趟。” 谢烙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了几秒,走了过去。 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他冷冰冰地问:“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乐知秋说,“昨天我可是救了你。”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很宽松的穿搭。 “救我不是应该的么,那个人跟你有交集,没处理干净,来伤害无辜的人,把别人的生命视为草芥,你们真高尚。” 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上班,赚钱养活自己,不想参与这些有钱人的世界。 乐知秋神色没什么变化,听他说的怒话,反而笑了一下,慢悠悠道:“你未免头脑太过简单了些,有些事,是处理不干净的,越要处理,越会把自己惹一身腥,而且还会把这家酒吧搭进去,那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不是事事都是完美的,总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乐知秋懒懒抬眼,盯着他,“你现在还不懂。” 谢烙低下眼,没认同也没反驳,或许觉得没必要去过问这样的事。 “吃饭了吗?”乐知秋问。 谢烙抬眸看她一眼。 “为了弥补你受伤的小心灵,你请我吃饭吧。” 谢烙:“……” 他受伤,他还要请她吃饭?这是什么逻辑? 谢烙蹙眉,没说话。 乐知秋当他同意了。 附近正好有一家烧烤店,她直接拉着他在那落了坐。 天边落了一层橘黄色的晚霞,街灯亮了起来,照亮这座城市的平淡。这里位置比较偏,路过的人很少,生意也就凄惨,只有他们一桌。 乐知秋喝了几口酒,脸上带笑,眼神探究,慢悠悠道:“你干嘛那么正经啊?” 谢烙抬眸看她。 “话少,冷着脸,被欺负了也不反抗,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又乖巧又沉稳。” 他无动于衷。这些年,别人对他的了解评价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好的坏的,他都选择忽视。 “但这样很不好。”她没看他,望着远处,“人要学会反击,不然受伤委屈的就是自己。” 谢烙眸色流转,很稀奇她会说这句话,但同时这句话仿佛也在对应着她的过往。 他难得认同,点了点头。 chapter 6 秋 - 「随意」 最终,这顿“请客”还是乐知秋付的钱。 她认为的请客是能坐在一起吃饭,而付钱么,一般都她来。 谢烙话很少,所以这顿饭结束的很快。 酒吧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了,谢烙一进去,就围上围裙,开始工作了。 乐知秋在外面走得慢悠悠,突然烟瘾上来,走到车旁,弯腰在中央扶手箱里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拿上打火机,倚着车门,微微低头,拢着风,点了支烟。 形如流水的动作,无处不透着她的散漫。 今晚的风很大,白雾还没呼出,便被吹得凌乱不堪,短发纹丝不动,唯有额前的碎发微微扬起。 亮眼的牌匾把周围照亮了一大片,也把她照得透亮。 一个人抽烟,心思总会飘得很远,像乐知秋这种毫无兴趣,却流淌在暧昧海洋里的人,也不例外。 她自认自己活得肆意潇洒,无忧无虑,没什么能伤害她或打击她的事,却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对自己现在的作为感到否决。 她低眸,看着指尖上烟雾缭绕的烟,火星微弱,还剩半根,她懒懒勾唇,手一松,烟蒂落地,很轻又很重地砸在地上。风一吹,仿佛灭了。 这时,远处开来一辆车,敞篷跑车,拉风得很,声音由远到近,很快,停在了乐知秋面前。 “乐老板,挺巧啊!是不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在外面等我的?”主驾驶的人冲她抛了个媚眼,一眼看上去就贵气的不行。 “听说你前段时间找我有事?”说着,瞥了眼副驾驶的人,几天不见,感觉乖了很多,“苏璞玉,你最近做了什么,把之前男子气概浓重的赵大少调教的这么乖?” “调教”两字还特意被她咬得很重。 听闻,苏璞玉回头看了眼赵沥,这一看,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耳朵。 乐知秋笑了起来:“那种事,也不能太过火,容易受伤。” “乐知秋!”苏璞玉羞涩地转头喊了一声,“……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话?”乐知秋一脸揶揄,“我说什么了,是你自己想偏了吧,我说的是打架,你以为是什么?” 苏璞玉:“……” 乐知秋凑近他,眼睛盯着赵沥,话说的像调情:“以为是……上床么?” 明明声音很小,但风一吹,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羞得假装很忙。 “好了,进去吧,今天我请客。” 下了车,苏璞玉不自在道:“一起?” 她摇了摇头:“不当电灯泡。” 苏璞玉:“……” 赵沥:“……” 这种事被乐知秋知道多可怕,只要一见到她,她就会说一些他们都招架不住的黄腔。 因为他们彼此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只能偷偷的,而最好的地方就是乐知秋的酒吧。 陆陆续续来了人,乐知秋倒成了门童。 “乐老板,好久没看见你了。” “我可是天天在,你好久没来了吧。”乐知秋打趣他。 男人露出一个笑:“那怎么可能,乐老板这样的美女开的酒吧,不来多可惜。” “多多消费就不可惜了。” “……” 送进去一个,又来了一群。 “呦,乐姐,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想弟弟了?”话还没说完,一头染着红发的男生扑了上来,差点把小身板的乐知秋压倒。 乐知秋一脸无语,丝毫不手软,直接拽着他的头发,疼痛使他松开了她,委屈巴巴地说:“乐姐,你不爱我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死手。” “我看你挺欠打的。”乐知秋理了理衣服,嫌弃道:“又去网吧过夜了吧,捧臭!” 红毛笑得讨好,捂着头,又往她怀里钻,声音很低,像撒娇一样:“乐姐,你不想我吗?” 周围的风凉凉的,唯有脖子处的呼吸灼热。 乐知秋不作答,也没动作。 抱着抱着,红毛起了色心,脖子上落下他密密麻麻的亲吻,甚至见她无动于衷,慢慢移到下巴处,再小心翼翼的往嘴唇移去。 跟他来的一群兄弟们,见这辣眼睛的场面,已经识趣地进了酒吧。 就在快要碰到嘴唇的下一秒,乐知秋重重地揪起了他的耳朵,淡淡道:“别得寸进尺。” 他低头,红着脸说:“姐姐,我起反应了。” 乐知秋往下看,神情自如,还评价了起来:“崽儿,小小年纪,性欲还不小,但……”她凑近他,“有点小。” 一脸通红又震惊的红毛:“……” “赶紧进去吧,姐姐可以陪你玩,但绝不玩感情,更不可能帮你解决生理需求。”乐知秋松开他,便不再看他了。 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在门口打量她许久了。 谢烙是奉客户的要求,来找乐知秋的,可刚一出来,就看见一个男人在她脖子上亲昵,她还无动于衷地任他摆布。 他眉头紧皱,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是个很随便的人,随便到谁都能占便宜。 红毛擦肩而过的进去了。 乐知秋直起身,懒懒地走过来,问:“有事?” “有人找你。”说罢,转身进去了,声音冷得像是裹着冰渣子。 乐知秋一脸平静,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 - 上午,阳光灿烂,客厅的一角撒下一束光,给冷清的空间增添了一些温暖。 乐知秋难得睡床。昨晚喝了不少酒,保持一个姿势睡得很死。 桌上的时钟慢慢转动着,十点一刻,门铃响了起来。 门外的人似乎性子很急,见没人开门,连按了好几下。 床上被吵醒的人蹙着眉,刚要翻身,身下的胳膊被压得酸痛,大脑一下清醒了不少,慢慢翻个身,缓了缓,刚要进入梦乡,门铃又提醒了她门口有人。 她睁开眼,顶着软绵绵的身躯,去开了门。 人都不看,打算又回到卧室睡觉。 “乐知秋,你昨天又喝酒了?”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盯着面前佯装出很关心她实则很虚伪的人,她的父亲,乐魏。 “你来做什么?”乐知秋严肃了起来。 “我是你父亲,怎么,不能来?”乐魏环顾四周,坐在沙发上。这还是她搬家后,他第一次来。 乐知秋笑了一下:“父亲?你配吗?” 乐魏蹙眉,瞬间震怒,声音也克制不住大了几倍:“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你的父亲,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 对比他的怒火,乐知秋一脸平淡,还反而不屑地“哦”了声。 她口干舌燥,走到小吧台,烧了水。 烧水的声音很大,暂时平息了一触即发的怒火。 两分钟,是快的也是慢的。 声音停止,乐魏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你一个女孩子开酒吧成何体统,还整天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意义?”她倒着水,“在你眼里什么是有意义的事?” “被你掌控,被你安排后半生,像个工具人一样,是个联姻的商品。”她狠狠道,“对吗?” “你从一出生就是这样的人生。”人可以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女儿沦为一个随手贱卖的垃圾。 乐知秋盯着杯子里干净纯洁的水,热气往上蔓延,她低低道:“但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乐知秋,你忘了你妈的教导了吗?” 听闻,乐知秋愣了一下,下一秒,抬眸看他,眼神里是陌生的狠戾,道:“乐魏,你不配提我妈。” “她当年的死,你是凶手。” chapter 7 秋 - 「母亲」 乐知秋大三那年,家里发生了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事。 鹿古梅自杀了。 这天,乌云密布,正是梅雨季节,雨水充沛。 星期五,下午放学,乐知秋跟林夭结伴回去。她们家离得不远,经常一起,形影不离。 “哎,听说我们系的江潭在追你?”林夭最爱八卦这种事,无论真假,都得找主人公求证。 乐知秋摆弄着手机,神情自若:“不知道,最近追我的人蛮多的。” 林夭咂舌:“那有没有对哪一个心动?” 乐知秋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江潭你不知道吗?应该是你追求者中最帅最乖的,他可是我们系‘温柔又纯情的小羔羊’。” “为什么是小羔羊?” “因为羊毛暖和啊!” 乐知秋乐了,看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字,淡淡道:“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林夭凑过去看了眼,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要学程序设计?” 她点头。 “我一直觉得你选金融专业就很震惊了,现在可好,还打算自学程序设计。”林夭撇了撇嘴,“学霸就是学霸,脑子简直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打算给自己另一条出路吗?” “大姐,你给我一条出路吧。” 这时,刮来一阵风,乐知秋收了手机,说:“你怕什么,就算没有出路,家底也能养活你了。” “你不也是,干嘛要这么拼?” “因为我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 到家后,倾盆大雨伴随着雷声落下,她也看到了骇人闻见的场面。 偌大的别墅静悄悄的,静到诡异。窗外的雨声仿佛被眼前的画面淡化掉,她看见鹿古梅静静地躺在床上,手腕上的水她看不清是什么了,凝聚成水珠,缓慢又浓重地砸在地上。 血已干涸,这一滴,没有任何波澜。 乐知秋紧盯着面前她不愿接受的画面,强忍着镇定,手足无措地慢慢挪到床边,试图用手把伤口捂住,不再流血,这样床上已无血色的人就会慢慢醒过来。 可是鹿古梅的身体好冷,冷到浑身泛白僵硬。 乐知秋嘴唇颤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乖巧开口:“妈,你不是要陪我很久很久的吗?你不是还答应我跟我一起隐居在深山里,过完这一生吗?” “为什么你要抛下我?”眼泪混着血,砸在她的衣服上,声音悲恸不已。 这一夜,她陪着鹿古梅一同入睡。 半夜,一道电闪雷鸣的声音下,乐知秋醒了,微微侧头,嗅觉里的血腥味浓重到淡化了所有的味道。 乐知秋神情木讷,把鹿古梅的手好好地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拿起地上被血浸泡的刀,嘴唇微动,说着:“我去把刀洗一洗。” 她眼眶红红的,衣服上满是血渍,手里也是,像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杀人恶魔。 上楼的期间,拖鞋掉在了半路上,她光着脚,冰凉的地面不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把刀柄握得更紧。 她目标明确地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雷声掩盖了里面此刻欢愉的声音,但乐知秋却无比清晰的听到了。 门打开,她没有一刻停留,站在床边的下一秒,便把裹满鹿古梅血的刀,刺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乐魏身上。 乐知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笑了一下,眼泪落下,她轻飘飘地说:“我妈死了。” 这天起,那个给自己准备两条出路的女孩,彻底把路毁了,坠入了地狱。 …… “我真恨自己没有把你杀死,替她报仇。”一想到那个场景,乐知秋对他的恨就会浓重几分。 乐魏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为自己辩解:“她是自杀,跟我什么关系?” 乐知秋眼睛布满猩红,声音发颤:“你明知她有抑郁症,需要陪伴需要无尽的爱,可你做了什么,你厌恶她是个病人,在外面偷腥,甚至在她死亡的那一个晚上,带小三回到你们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里,做那样的事。”她笑得讥讽,“而那栋别墅是我妈的,你只是一个吃软饭的白眼狼。” 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乐魏一句话也辩解不了。 “你是害她的凶手,也是你把这个家毁了,我也跟你再无关系。”晶莹剔透的眼泪划过白皙的脸颊,滴落在黑色的桌子上,寂静了几秒。 乐魏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人不能被以前的事困住,要往前走。” 门一开一关,房间安静了。 乐知秋抬手,用手背倔强地擦了眼泪,低眸看着杯中的水,此时热气已散。 咕噜咕噜,她喝了半杯,咽下嗓子处的酸涩。 困意也消失殆尽。 - 下午,乐知秋在楼下吃完饭回家,打算补个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今日天气很好,风很舒服,配着路边绿色的风景,心情舒畅了不少。 神秘高贵的黑色跑车开进学院,停在教学楼下。 乐知秋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教授办公室,房门半掩着,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教授苦口婆心的教训:“你就不能安分点,天天惹事,很光荣吗?隔三差五就有人告状,你是不打算毕业了?” 林晟只有在面对教授时,才乖巧的像一个学生。 “你哑巴了?”教授气得嗓子都哑了,“谢…” 话还没说完,乐知秋推门进来,熟络唤道:“老鲁。” 鲁教授眯眼看了她几秒,才认出此人是谁:“知秋啊,你怎么来了?” 乐知秋指了指林晟,无奈道:“他姐有事,我代她来的。” 林晟小声地叫了一声:“乐姐。” “闯什么祸了?”乐知秋懒懒地倚着桌子,“打架还是欺负人?” 这种事,她熟得很。 林晟低着头,不敢看两位气场很大的厉害人物,声音完全没有了面对谢烙的硬气,多得是乖巧。他如实回答:“欺负人。” “又仗着自己家庭好到处称王了?” 林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幅度地点了头。 乐知秋轻飘飘道:“那正常。” 林晟又愣一下。他想过会批评,但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认同他。 “知秋,你……”鲁教授不解她的作为。 乐知秋打断他,笑了声,悠悠道:“直接把他的生活费停几天,他就乖了。” 听闻,林晟仿佛天塌了,慌乱说道:“乐姐,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惹事了。” 鲁教授看林晟慌到要哭的样子,笑了起来,说:“知秋,你还是没变,一笑,生死难料。” “谢谢夸奖。” 乐知秋直起身,对着鲁教授,淡淡道:“现在我能带他走了吧。” 鲁教授点头。 她撞了撞林晟,说:”有点礼貌。” 林晟懵了一下,整个人还停留在会被停生活费中。听闻,无意识地说了一句:“鲁教授再见。” 乐知秋先走一步,林晟几秒后才小跑地跟上。 “乐姐,你不会真停我的生活费吧?”林晟小心翼翼地发问。 “你乖一点就不会,刚刚是给老鲁做做样子,不然他能轻易地放你走,肯定罚你写检讨。” 林晟瞪大双眼,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乐知秋叹了口气,回想起写检讨的时候,那种崩溃,是不想再来一次的。她太理解这种感受了。 “因为,我就是这里毕业的,老鲁就是我的教授。” “哦,我差点忘了,你跟我姐一个大学。”林晟尴尬地摸了摸头,“乐姐,我能去你酒吧玩吗?但不能告诉我姐。” 乐知秋打量着他,看透了他的想法,说:“你知道,我什么事都说,不可能不告诉你姐,就算现在不说,以后想起来也会提一嘴。” 林晟:“……” 两人在休闲自在的校园里走着。这里的一切对乐知秋来说都没变,除了教学楼翻新。 看着熟悉的教学楼,想起那时给自己的出路,对比现在一个酒吧老板,是多么的讽刺。 走了没多久,乐知秋累了,说:“你去上课吧,我回去了。” 林晟乖巧点头。 乐知秋倒了个车,在后视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感觉很像谢烙。正当她想深究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她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接通。认真的听对面讲的话,半晌,她回了句:“我马上来。” 方向盘归位,跑车开了出去。 锁好自行车的谢烙,听到声音,朝远处的车子看了眼。随后,上了楼。 chapter 8 秋 - 「春梦」 周末,酒吧的人流量越来越好,甚至比往常还要忙碌,忙到一刻也没有松懈的时间。 乐知秋最近来的很勤快,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每次跟她来的人都不一样。几天下来,都是新的面孔,但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都是一群穿着打扮很贵气有资本的男人。她献媚讨好的样子,落在看不惯的人眼里,着实辣眼睛。 谢烙无视这样的画面,更是在去送酒时,目不斜视。 乐知秋背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点着忽明忽暗的烟,白雾缭绕。见他逃似地走出去,神情淡淡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似乎有笑意,但不明显。 “谢烙,拿些果盘来。”她声音很淡,叫住即将推门而出的人。 谢烙收回放在门上的手,回身看了一眼桌面满满当当的水果,说:“桌上有。” “我不想吃这个。” 他薄唇紧抿,推门出去,问都不问她要吃什么,自动认为她是故意刁难他。 她收回视线,轻抿了口烟,白雾随着说话,缓缓散出:“袁总,好好想想我的建议,毕竟我是你的最大获利人。” “这个……”沉稳锐利的男人纠结了一下,叹了口气,“乐小姐,我是愿意相信你的,但主要是你手里现在什么也没有,我也不敢完全支持你啊。” 乐知秋嗤声一笑:“跟他斗就一定需要一些东西吗?”烟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声音微冷,“别忘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妈鹿古梅的产业。” 听闻,这个被她尊称为“袁总”的人,哑口无言。明明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气场跟辩驳能力足以吓住不少同龄的合作伙伴,唯独这次却输给了小他一半岁数的小丫头。 乐知秋身上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王者气概,就算是乐魏都得逊色几分。 慵懒却不失个性,自信却不失稳重。 天生就是跟人对着干的性格。 “我……我会好好想想的。”“袁总”摸了摸额头上似有似无的虚汗。他看了眼时间,讨好道,“乐小姐,时间不早了,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呢?” “袁总真是一个顾家的好丈夫,好父亲。”她低着眼,神色看不清,“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乐小姐喝的开心。”说罢,快步走出去。 “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领带歪了。” 手足无措的“袁总”脚下踉跄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边开门边整理领带。 正好撞见要进来的谢烙,也正好看见他整理领带。 当下,谢烙眉头皱得很紧,在门口站了几秒,才推门进去。 把水果放下,但人没走。 乐知秋盯着他拿过来的水果,轻笑道:“居然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花纹瓷白的盘子,放着几瓣白里透黄的柚子,每一颗果肉仿佛都充满了先甜后酸的汁水。 “于侥说的。”声音裹着冰,又透着不耐烦。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柚子吗?” 谢烙没说话,甚至有想走的想法。 乐知秋仿佛很了解他,准确来说,她能看透任何人。 “柚子的皮很厚也很硬,想要徒手扒开是很难的事,肯定会把指尖弄得很痛。”她拿起一块,仔细端详,“就像人一样,只有够随意散漫,才不会被人扒皮抽筋,只有毫不在乎,整天浪迹在你们都厌恶的圈子,有些人才会放松警惕。” “成年人的世界,小孩不懂。”乐知秋抬眸,嘴唇一张,咬了一口柚子,汁水诱人的留在她水光艳红的嘴唇上。 谢烙眸色暗了暗,见她轻佻地扬了扬眉,眼神变冷,他怀疑她是故意的。 乐知秋就是故意的。 她从不喜欢讲故事,一旦讲了,那就是在装可怜,但装可怜一般不会出现,除非……她想调戏这个人。 谢烙眉头皱得厉害,仿佛抚不平,看着她随意又松弛的模样,脑海里回想起目睹她与男人亲昵的那晚。 他在卫生间,听到了外面讨论的声音。 “宇哥,都快两年了,乐知秋还没搞定?” 另一个男人哼笑了声:“你见过她被人搞定过吗?”声音有些熟悉,谢烙顿了几秒,想起来了,是跟乐知秋亲昵的红毛。 “乐知秋这个女人,不好搞,而且玩的很花,恐怕已经不是一个处女,早就肮了。” “那你还对她起了反应?” “这么开放又经验丰富的女人,搁你你不起反应?” “那也得先接触了才知道。” 红毛似乎打了他,谢烙明显听到了巴掌的声音。他说:“你别他妈想了,乐知秋只能是老子的。” …… “恐怕不是处女了,早就脏了。”谢烙印象最深的是这句话。 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眼里不知是厌恶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话依旧冷冰冰:“但我知道,成年人的出路有很多,而不是像你现在一样。” “哪样?”乐知秋舔了舔嘴唇,“放浪形骸,对谁都凑得很近,跟谁都能去开房。” 谢烙知道她会说出自己的作为,但没想到这么直白。 她起身,步伐慵懒地走到他的面前,低低道:“与其听别人讲我的事情,还不如自己来了解清楚的更多。” 谢烙向后退了一步,乐知秋粲然一笑:“弟弟,不太经撩啊。” 这一句挑逗,把她前面说的一大段话,都变成了浮云。 她演的过于真了。 “好好工作。”乐知秋拍了拍他的胸膛,丝毫不掩饰地捏了捏,才转身出去。 谢烙愣了几秒,没由来的红了耳朵。 - 夜黑风高,处处透着诡谲的夜晚,却有丝暧昧涟漪。 周围一片漆黑,窗帘微微飘起。床上躺着一个人,此时不知因为什么,睁开了眼。忽然,一个人压了上来,带着浓郁的玫瑰香味,细腻柔软的肌肤触碰着燥热的皮肤,却有丝凉,打了个寒颤。 男生愣怔的看着眼前。 女人的脸模糊不清,他揉了揉眼,试图看清面前的女人,可他仿佛被施了咒,无论怎么揉,都看不真切。 他问:“你是谁?” 女人的嘴唇水光粼粼,艳丽的增添了几分妖艳,像是一朵待采的玫瑰,诱人极了。 他眸色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 女人不说话。 她低下头,在脖子处游动,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密密麻麻的吻像是许许多多的蚂蚁,又痒又毒。 他不再克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这时,眼睛模糊了一阵,变得清晰了起来,身下的女人的面孔也看得一清二楚。 手机铃声伴随着春梦,一同把他惊醒了。 谢烙大口呼吸着,额头布满汗水,更明显的是,身上的潮湿。 脑海里还挥散不去那个女人的面孔,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恶心。 他居然因为乐知秋红艳水润的嘴唇,做了春梦,太他妈奇怪了。 半晌,路泽从外面走进来,见他醒了,说道:“真巧,我买了早餐,吃点。” 昨晚有节重要的主课,酒吧的工作他请了假,后来因为路泽室友有一个请假了,床位空了一个,谢烙才有了一个像样睡觉的地方。 谢烙慢悠悠地坐起来,缓了缓,去了卫生间。 出来后,路泽在剥茶叶蛋,看了他一眼,瞧见他神色疲惫,询问道:“酒吧上班很累吗?” “还好。” “那老板怎么样?听说长得不错。” 谢烙愣了一下,脑子像是不受控一般,又自动想起了刚刚的梦。 他结巴了一下:“还……还行。” chapter 9 秋 - 「打架」 夜晚,天黑的早,街灯早早的亮起,五彩斑斓的色彩在城市间流转。 谢烙带着郁闷又无措的心情进了酒吧。 今日,乐知秋来的格外早,也格外风流。 此时,她的身侧坐着一个长相英俊,看上去极为温柔的男人。这不是令谢烙感到震惊的,而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心里没由来的有些闷。 乐知秋今天穿的很露骨,黑色吊带短裙,细细的吊带感觉下一秒就会断,把胸前的风光暴露无遗。 纤细白皙的胳膊像玉藕一般使人挪不开眼,耳朵与锁骨间,微微晃着闪着银色光芒的耳坠。她化了妆,眉眼拉长,纯天然的睫毛添了不少艳丽,嘴唇依旧水光粼粼的。 谢烙停在她嘴上,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随后,他狼狈地低下眼,看着两人紧挨着的肌肤,心里徒增了一股闷火。 乐知秋虽然随意,但专一得很,自然不知道此时赤裸裸盯着她的人。 “今天的事,谢谢你。”乐知秋难得说谢谢,但说谢谢的,一般她不撩拨。 男人粲然一笑:“谢可对我没用,等什么时候有空了,请我吃个饭就行。” “那行。”乐知秋摆弄着手机,他在旁边指导,明明很正常的举动,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变了味。 男人是半个小时后走的,乐知秋还在弄着手机。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从没在她脸上看见过的。 谢烙边擦着桌子边看她,擦着擦着便出了神,正巧被解决完事的乐知秋看到。 她无意识抬眼,直接就撞上谢烙无神的目光。她蹙眉,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好好擦。” 谢烙慌乱地连忙背对着她,手上的抹布一遍一遍地擦着一个地方,感觉要把那块波纹擦掉了。 乐知秋一脸不解地打量着他,目光上移,当看到他红润的耳尖时,乐了。 她起身,故意在他身边绕一下,嗓音很低,极为暧昧:“弟弟,对姐姐有非分之想不奇怪,别害羞。” 她向来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允许爱恋,但也只允许爱恋。 心思被说出来,谢烙不害羞,反而很生气。手上的动作一停,他敛着眉,眼里是遮也遮不住的怒火,话里除了冷,还有怒:“乐知秋,你就非要这样么?” “我怎么了?”乐知秋懵了几秒,笑了起来,“哦,你说男人啊!不这样也行,你来陪我。” 谢烙愣了。虽然知道她说话大胆,但根本猜不到她下一句会多么让人匪夷所思。 他半天没说话,乐知秋哼了一声,替他回答:“你做不到。” “那你就无权干涉我的事。”说罢,乐知秋冲他挥了挥手,挑眉一笑,诱人又轻佻。 谢烙嘴唇蠕动,但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渐渐消失。他心里的复杂因子在此刻越来越重。 …… 隔天,谢烙就带着这样魂不守舍的心情去了学院。 林晟像是一个蛀虫,每次都能遇到。 “这不是谢烙么,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上次被教训一次,乖了两个星期,这次恐怕是又皮痒了。 谢烙没搭理他,打算绕道走,但林晟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走什么?”林晟把他拉回来,他的跟班瞬间围成一个圈,堵住了他的去路。 谢烙眸色一沉,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把目光放在林晟身上,冷声说:“上次的教训还没长记性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林晟眼神一股狠劲,手指故意指着他,“还不是因为好学生告状。你说说你,除了告状还会什么?” “手给我拿下去。”谢烙眉头一皱,怒火在掌心处蔓延,即将到顶。 林晟就是赌他不敢打他,继续挑衅他:“你就是个窝囊废,家里的支离破碎都是你造成的,你知道……” “咚”一声,比风还刺耳的声音响在耳边,林晟被打倒在地,半张脸已经麻木,反应过来后,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你居然敢打我!”话落,谢烙被几人围堵,林晟下了死手,拳打脚踢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越发明显。 谢烙抱着头,只要不伤到脸,他无所谓。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安静的房间里,面前是鲁教授审视的目光。 他先看了眼谢烙,见脸上无伤,转而盯着林晟,无视他脸上的伤,质问道:“上次你怎么保证的?” 林晟头低着,身前的手紧张地揉搓,小声说:“这次是谢烙先动的手。” 听闻,鲁教授看向谢烙,问:“真的?” 谢烙如实点头。 鲁教授一直很欣赏谢烙,成绩好,安分守己,典型又为数不多的好孩子。对于什么他都无条件相信谢烙做的事,但这次动手的人是他,让鲁教授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 “他嘴巴不干净。”简单直白。 “……”林晟噎了一下,“哪不干净了,我说的是事实。” 鲁教授眉头一皱:“闭嘴!” 林晟撇了撇嘴。 “我叫了你们的家长,你们解决不了,就交给他们来解决。” 两人脸上纷纷慌了,却能清晰的看出两个不同含义的慌。 …… 一个装着打扮简陋的中年妇女从学院大门跑了进来,脚因为常年走动,有些踉跄,更是在上楼梯的时候,没注意地摔了一跤。声音很响亮,但她却没有多一秒停留,爬起来,扶着扶手,接着往上走。 几分钟后,到了教授办公室门口,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了缓气,才上前敲门。 鲁教授往门口看了眼:“进。” 蒋婧推开门,嘴角挂着让人舒服的笑容,低头哈腰地唤了声:“鲁教授。” “嗯。” 蒋婧先看了眼谢烙,没什么问题后,才看向林晟,见他嘴角处的伤口,弯腰就是道歉:“对不起,我替我家儿子跟你道歉,伤的严重吗?” 谢烙眉头紧蹙,上前拉了拉蒋婧,小声问:“我又没错,你干嘛要道歉?” 林晟也被蒋婧的道歉吓得后退了一步,瞬间感觉自己有点不是人。 “只要你是动手的那一个,你就是错了。”她从来都是这样,不问过错,委屈宁可自己受着,也绝不给别人留下说三道四的想法。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别人越得寸进尺。 谢烙眼睛一红,咬牙忍着。 “我家儿子也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给你造成了困扰。” 林晟咧着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行,两双压迫感极强的眼神紧盯着他,仿佛即将毙命。 谢烙的眼睛吓人极了,他吞咽了一下,声音很哑:“没……没事。” 话音刚落,林夭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林晟面前,上去就是一巴掌,又掐着耳朵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姐……姐,我错了。”林晟疼得龇牙咧嘴。 林夭没好气地松开他,看了眼蒋婧,又看了眼谢烙,觉得他有些眼熟,多停留了几秒,公事公办地询问:“谁的错?” 蒋婧刚要回答,谢烙直接抢先一步。 “他的错。”他抬起手,指着捂着耳朵的林晟,“他……说我的家庭。” 他没说这么直白,却让在场的人一目了然。 蒋婧回头,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谢烙轻摇了摇头,安慰她:“我没事。” 她嘴唇蠕动,像是要说,妈妈错怪你了。 “没事,你没错,是他的错。”说着,眼神盯着此刻一脸惊慌的林晟身上。 林夭深吸一口气,侧头盯着林晟看了许久,像是在心里什么脏话都说了一遍。 “过来道歉!” 林晟吓得抖了一下,慢慢往前挪,九十度弯腰,很诚恳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开个玩笑。” “谁像你这样开玩笑的?”林夭气不过,又打了他一巴掌。 “……我错了。”林晟连连往后退。 蒋婧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笑得和蔼:“没事,阿姨不计较。” 事情解决后,教授办公室安静了。 等林夭下楼时,才想来那个眼熟的人是谁。 她掏出手机,给乐知秋打了个电话,等她接通后,说:“我看见你家新招的男模了。” chapter 10 秋 - 「醉酒」 “小烙,妈妈不求你学业有成,只求你能平平安安。”蒋婧被谢烙搀扶着下楼,声音又轻又有气无力,“所以,尽量能不跟人起矛盾,就离得远远的。” “嗯。”谢烙神情很淡,眼里流露着两种情绪,心疼,憋屈。 蒋婧低叹了口气:“是妈妈害了你,让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被人取笑。” 谢烙眉头一皱,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你从来没有错,错在谢正明那个烂人身上。” “我就是错了。”蒋婧侧头看他,“错在决定跟他过一辈子。” “你可以跟他离婚,我支持你。”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蒋婧从来没有亲口说出来,他也不好替她做考虑。 蒋婧愣了一下,笑了笑,边摇头边说:“离了又有什么用。” 她从来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尽管谢正明拳打脚踢没有下限,她依然忍气吞声地扛着,为了就是让谢正明不耽误谢烙的人生。 她想过离婚,但一旦离婚了,也就相当于把谢烙推在刀口尖上,会一直伴随着谢正明的骚扰。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谢烙的人生一定不能跌落谷底,要一帆风顺,要平平淡淡。闪闪发光太耀眼了,平安健康就行。 “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可以不用考虑我,你该为自己的人生考虑了。”蒋婧的纠结,谢烙不可能不清楚。 蒋婧笑了一下:“以后再说吧。” 每次都是用这句话搪塞过去。 谢烙郁闷着脸,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出教学楼,站在平地,没几秒,蒋婧脸色难耐地弯下了腰,好在谢烙还扶着她,不然就要摔下去了。 “怎么了?”他慢慢扶着她坐在台阶上,“是不是腿又疼了?” 蒋婧缓了缓,呼出一口气,随口道:“没事,本身就是老毛病,时不时会有一阵抽疼,坐一会就好了。” “上次我让你去医院看看,你去了吗?”谢烙换了个位子,抬起她的左脚,放在腿上,轻轻地给她按着。 “去什么医院?一去医院就是让你检查这个检查那个,一趟下来,几千块就没有了。”蒋婧知道自己腿没多严重,也心疼难挣的钱。 谢烙顿了一下,嗓子微哑:“钱有什么用,能把你治好,不再承受疼痛就好,”他鼻子一酸,“我最近找了兼职,工资还可以,我给你攒钱去医院。” “不用,我有钱,你自己挣的自己留着。我啊,还得给你存娶媳妇的钱。” “我自己无所谓,就怕存的少了,人家姑娘嫌弃。” 谢烙低着头,眼眶早已红成一片,他咽下苦涩,吐出一口气说:“我可以不结婚的。” 蒋婧难得微怒:“哪有谁是不结婚的。” “只要你去医院,把腿看好,我就结婚。”谢烙试图威胁她,“你要是不去,我就不结了。” 这坚定认真的模样,还真就让蒋婧当真了。 “好,听你的,等不忙的时候,我就去医院。” “嗯。” 蒋婧从来没有骗过他,所以他没有一刻怀疑。 把蒋婧送上车后,谢烙无力又焦躁的情绪便慢慢蔓延至全身。 大脑像自虐般回想起蒋婧弯腰卑微道歉的场景,拳头硬了,但又想起蒋婧说的话,又堪堪松了手。 今日的情绪错综复杂,他唯一一次买了几瓶酒,站在天台上,安安静静地喝着。 十月的傍晚,风冷得刺骨,露在外面的肌肤,凉的没知觉。 …… 乐知秋是闻着味找到他的。 她下了车,原本想先去找林晟,问问前因后果,然后把林晟教训一顿。但脚步刚跨上台阶,就闻到一股带着酒味的风在她身前吹过。 她脚步一停,往后倒退了几步,抬头往上看,便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她当下就确定此人是谁。 乐知秋嘴角一勾,嘀咕道:“小孩子就是喜欢用酒来消愁。” 她上了楼。 天台上的风可比下面的风疯狂多了,吹成了一串又一串的口哨,惹人厌烦。 此时的谢烙,颓废极了,脊背弯着,双手无力地撑着上半身,头发吹的凌乱,唯有身后的小啾啾纹丝不动。 老旧的长椅下,是五六罐被捏扁的易拉罐,风吹来,叮铃咣啷得响着。 乐知秋在门口站定了一会,慢悠悠地走过来,环顾着四周,淡淡道:“这个地方不错。” 风带来的声音很淡,闭着眼的谢烙睁开了眼。 “这个酒好喝吗?应该比不上上次被人灌的酒。”乐知秋拍了拍长椅上的灰尘,坐下,“那瓶酒上万了。” 谢烙轻轻扬了扬唇,侧头看她,意识还没有模糊,声音哑的厉害:“你怎么来了?” “听人说,我家男模出事了,我不得来看看?”她直接上手捏着他的下巴,看了一圈,说,“还好,没伤脸。” “谁是你家男模?”谢烙眉头一皱,甩开脸,躲掉她指尖温热的温度,“我应聘的是服务员。” 乐知秋就喜欢看他生气又害羞的模样,屁股朝他挪了挪,凑近,悠悠道:“我什么时候说是服务员了?” “你不知道么,我一般招人,只招男模。”她凑得很近,呼吸都喷洒在他苍白的脸上,瞬间,他耳朵没由来的红了。 “你……”他是真低估了乐之秋颠倒黑白的能力。 乐知秋见好就收,直起身,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说说看,发生了什么,让你选择在这个又冷又暗的地方喝酒。” 此时是傍晚六点,天已经黑了,远处接二连三地亮起了灯,街道是密密麻麻的车辆,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回响着。 好生吵闹。 但处在昏暗环境下的他们,安静极了。 谢烙醉得清醒,他直起身,拿起身侧的啤酒,递给她一罐,她没接,随口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等等我还要送你回去。” 他慌乱地收回手,感觉就简简单单一句话,都像是调情。她嗓音自带妩媚。 “咔嚓”一声,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向后倚着。看着璀璨的城市,眼里却是裹着厚厚的迷茫。 “像你生来就是豪门家族的千金,是体会不到我们普通人的人生。” 乐知秋笑了:“人都一样,早晚都会体会到你说的人生。钱财地位乃是身外之物,抛去这些,都是普通人。” 谢烙愣了一下,眼眸下垂,侧头看她,很稀奇的对她笑了一下。 “笑起来多好看,天天冷着一张脸,搞得我欠你什么似的。”乐知秋没好气地说,“我们是个活生生的人,生来仿佛就注定要经历一些磨难,这些磨难会让你更加强大,只要跨过去了,往后也就不痛不痒了。”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经历过磨难?”谢烙眼皮很沉,声音也变得很懒。 乐知秋神情一定,舔了舔唇,侧眸看他:“我是什么样的人?” 谢烙一愣,眸色微波,目光下移,盯着水盈盈的嘴唇,喉结没出息地动了。 风吹起地上的易拉罐,响声拉回了他想做坏事的念头,狼狈地收回视线,猛灌了几口酒。 “还挺胆小。”乐知秋轻飘飘地说。 “我这样的人,越是经历了不少挫折,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她难得谈心,“没有人一辈子乖顺,也没有人一辈子待人如初。人是最不可控的生物,可能在你都没适应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就变了。” 她想到了乐魏一开始为了讨好鹿古梅,乖顺,温和,在别人面前永远是爱妻子爱女儿的好丈夫好父亲,可直到鹿古梅死后,他的伪装暴露了出来。 有时她挺佩服乐魏的,可以忍气吞声二十多年,但仔细想想,他得到了自己二十多年前想要的东西,忍气吞声都变成了浮云。 谢烙小心翼翼地看她,见她情绪低落,轻声问:“那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她笑了出来,“我没有以前。” 她永远都不会心平气和地说出以前的种种。那是一道坎,一道改变了她人生走向的坎。 “乐知秋……”风仿佛变得温柔,带动了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谢烙睡着了。 乐知秋愣了几秒,侧头看他。他的脸被风吹得没有血色,像白玉一样的脸,更加衬出他轮廓的优越。 她凑近,仔细端详着他的一轮一廓,额头、眉毛、睫毛、鼻子、嘴巴,一一看过去,每一个地方都停留了几秒。 “长得倒不错。” 乐知秋收回视线,倚着靠背,望着满目星朗的城市,抬头望了望星星,听着耳边伴随着风声的呼吸声,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能由内而外的笑,才是真的开心。 chapter 11 秋 - 「青梅竹马」 清早,阳光打在床沿边的地面上,风带着寒意,把睡梦中的人冻醒了。 谢烙按着太阳穴,缓缓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让他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噔”一下坐了起来。 他环顾着房间,周围的一切对他极为陌生,陌生除外,也很整洁,很像……酒店房间的构造。 他看向床头柜,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山月酒店。 窗帘微微飘着,风吹了进来,把裸露在外的肌肤吹的冰凉。谢烙神色一顿,低下头,便看见自己一丝不苟的上半身。 他瞳孔放大,强装镇定,拉开胸前的被褥,提心吊胆的心情当看到下半身完好无损的模样时,明显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自己被人强了。 这时,熟悉环境又清楚处境的他,听到了另类的声音,是水声,是浴室传来的声音。当下,他提高了警惕,裹着被褥,下了床。 他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到浴室门口,站定了几秒,手慢慢攀上把手,正当他要向下按时,水声停了,也在下一秒,里面的人先他一步开了门。 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住了。 屋内的蒸汽慢慢散出,她的脸变得格外清晰,也同时看见了此时她的模样。 她脸颊微红,倒是看不出往常的散漫,多得是乖巧,嘴唇依旧诱人,即使没有涂口红。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只要一看到她的嘴唇,脑子里就是啃咬的想法。 他挪了视线,但这一挪,更是浮想联翩。她穿着浴袍,白皙纤瘦的锁骨处是来不及擦拭的水迹,额前的刘海湿盈盈的,凝聚成水珠,滴落在锁骨处,而后慢慢滑到隐蔽的位置。 谢烙喉结一动,脑子里的想法越发浓烈。 乐知秋先开了口:“你这是干嘛?打算偷看我洗澡吗?”打趣的话瞬间把她脸上浮现的乖巧打败的一干二净。 她真不适合这样的形容词。 “谁……谁偷看……了。”谢烙害羞地转身,耳尖处的红润出卖了他。 乐知秋笑了起来,倚着门,环臂盯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要打开门?” “这不是想看看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话落,谢烙想起了什么,士气高涨,“话说,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乐知秋一脸无辜,说的简单直白:“当然是想看看男大学生的身材怎么样喽!” 谢烙:“……” 目光下移,见他裹得严实,逗道:“这么守男德。” 谢烙瞥了她一眼。 “遮也没用,我昨晚已经摸了个遍了。”她眼神赤裸地盯着肚子那一块。 这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乐知秋!”他蹙眉,怒火在心里燃烧,却也只喊了她的名字。 “凶什么?别忘了,是我把你带到这个地方的,收点报酬不过分吧?”乐知秋说,“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吼我,你能不能做个人?” 谢烙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还感谢?他都被占了便宜,还感谢个毛线啊! 乐知秋看着他满脸的怒气,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轻哼了一声,悠悠道:“我还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 谢烙:“……” “衣服是你自己脱的。”乐知秋直起身,嘭一下关了门。没锁,也很安全。 谢烙不敢开门了。 他站在门口愣住了,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失望。他蹙眉,心里的复杂,是他自己本人都厌恶的程度。 半个小时后,乐知秋换好衣服出来,往床上扔了一个袋子,说:“给你准备的衣服,昨晚的……我不喜欢。”她结巴了一下,随便说了措辞。 谢烙心情低落,淡淡地“嗯”了一下。 乐知秋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还在为她擅自作主的把他带来了酒店,还让他误会而生气。 她失笑。半晌,她面色正经,自动把他归为不能撩拨的人。 而复杂的谢烙全然不知。 …… 上午谢烙有课,乐知秋给他送到门口就走了。 谢烙看着汽车渐渐消失在眼前,没由来的郁闷。 这时,路泽不知从哪跑了过来,见他看的入神,也跟着看过去,丝毫没有什么很稀奇的影子。 “你看什么呢?”路泽开口。 谢烙没被这句话吓到,倒是被他近距离的接触吓了一跳,他后退几步,脸色难看:“你干嘛啊!” 路泽愣了一下,对于他这个语气和表情,明显不认识了:“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还没等谢烙开口,他又说:“是不是昨天林晟干的事?” 谢烙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了,眨了眨眼,淡淡道:“没事,昨晚没睡好。” 路泽的怀疑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打消,但也没有多问,毕竟今天他的异常够他研究好几天的了。 两人并肩往里走。 快到教学楼时,一个女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眉眼弯弯,像太阳一样耀眼。 路泽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女生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娇羞,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谢烙,路泽便清楚了是什么事了。 他笑了一下,往边上退了几步,一副看戏的模样。 谢烙显然也明白了女生的念头,心里组织了语言,刚要开口,女生先一步说:“你好,我叫安栾。”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相信日久生情,所以,我能跟你交个朋友吗?”她羞涩又大胆,是少数女生身上少有的。 谢烙想到她会表白,唯独没想到是朋友。 一时之间,他不知怎么回答。 一边的路泽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见场面僵持着,他上前解了围。 “好啊,反正谢烙没什么朋友。”既然谢烙不回答,那他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回答喽。 谢烙蹙眉看他。 安栾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吗?”她的眼神依旧看着谢烙,极为诚恳。 路泽摆了摆手,事不关己,谢烙转回头,本想委婉的拒绝,但看到她很期盼的目光,没狠下心,点了点头。 就算不喜欢,做个朋友也不是不行。在女生想谈恋爱的年纪里,给她们一个狠心的答案,是会自卑的。 既然跟他没有缘分,自然会有一个跟她有缘分的人出现,但在那之前,不能让女孩子对爱情感到失望。 这是谢烙对感情的观念。 安栾开心了起来,明媚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纯洁亮眼的山茶花。 …… 夜晚的酒吧依旧高朋满座。 谢烙因为家里的事,来的比较晚,他到时,酒吧里已经烟雾缭绕了。 外面的空气太过清新,导致里面的空气他极为不适应。 谢烙皱着眉,小幅度的呼吸,好似这样就能缓解。 于侥拿了个推盘,放了几瓶酒,说:“a10。” “嗯。” 自那次后,两人没有多余的话,除了工作。 谢烙端着酒去往a10卡座,酒吧里的人错综复杂,灯光昏暗,烟雾弥漫,人与人几乎看不真切。 谢烙放好酒后,一个转身,看到了右侧的人。此时流转的灯光刚好,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很真切的看清了她,但也同时看见了她身边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长得矜贵,看上去很温柔,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就是上位者的姿态,而一般这样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此时,他不厌烦这样的境地,反而谈笑风生的跟乐知秋说话。 乐知秋难得没有离他挨得很近,恐怕是知道他没这么好撩拨吧。 谢烙收回视线,低头走到吧台。 也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话传入他的耳里, “你看见老板旁边的男人了么,两人是青梅竹马,而且还定了娃娃亲。” “你听谁说的?” “就是老板旁边的男人告诉我的。” chapter 12 秋 - 「别扭」 “据说老板家庭条件挺好的,该不会是家族联姻吧?” 嘈杂的酒吧里,他们讨论的声音,落在谢烙耳中,异常清晰。 “可能是,像他们生意人,婚姻是没法自己做主的。但也不亏,你看那个男人,看向老板的眼神都含着情愫,肯定喜欢老板。” “这么一说,他们还挺般配的。” 两个男生也逃不掉像女生一样爱八卦的性格。 般配?般配吗? 谢烙眉峰微敛,目光移向乐知秋的方向,尽管灯光昏暗,看不真切,他也依旧盯着,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不那么冲动的上前质问她的所作所为。 他们没关系,他也没资格。 心里的复杂情绪,是喜欢多一点,还是看不惯厌恶多一点,他不知道。或许他活得太规矩了,遇见一个不一样的人,他便产生了探究,而这个探究在日积月累中,是否变了质,他还不能肯定。 目光聚焦,渐渐变得模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弱化。 坐在乐知秋身边的男人不经意侧了头,便撞上吧台方向那道灼热的目光。 瞳孔一缩,打量了片刻,问乐知秋:“那个人是谁?” 乐知秋上半身前倾,在倒酒。听闻,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灯光一扫,她才看清是谁。 “服务员。” “服务员?”男人有些怀疑,“好像在看你。” 乐知秋收回目光,笑了一下,毫不在意道:“看我的人这么多,他还不足挂齿吧。” “不太一样。”男人最能看透男人,他的眼神绝不单纯。 “孟大总裁,什么时候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乐知秋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嗓音慵懒极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她慵懒的劲,让他眸色深了深,他声音发沉:“你的事,在我眼里什么时候成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乐知秋挑眉,勾人的眼睛一抬,她不答反问:“我还没问你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会怎么直白的说出来。 “那我还挺受宠若惊的,轮到大集团的总裁来看我。”乐知秋自嘲一笑,“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人,不该有人惦记。” 他眉头一皱,话里透着心疼:“你不准这样说自己,尽管你把自己弄得多糟糕,都会有人爱你,呵护你。” 乐知秋摇摇晃晃的,眼神模糊,好似裹着一层薄薄的雾,有些醉了:“没想到孟总还是个大情种啊!” “只可惜,太可惜了。” 他眼睛一暗,他懂她的意思。 “乐知秋,只要你没有喜欢的人,我永远在原地等你。” 他喜欢她,也爱她,可喜欢与爱是不同的含义,喜欢是占有,爱是成全。二十岁前,他是非她不可的喜欢,而现在快三十岁的他,是只希望她幸福的爱。 只要她过得快乐,他什么都无所谓。 要是她有喜欢的人,甚至到了结婚的地步,他可以作为哥哥送她出嫁。 乐知秋眼神一定,朦胧且认真盯着他,盯到他嗓子发紧。气氛逐渐上升,而最终她只是一笑带过。 他的心思,乐知秋心知肚明,他太好了,好到她不忍去祸害他。她没觉得自己糟糕到透顶,但完全配不上他给予的所有。 包括他明目张胆的爱。 乐知秋酒量很好,从不喜欢装醉的她,此刻为了阻止他过激的话语,已经闭着眼假寐了。 男人轻叹,面上没有很明显的变化,眼神波动了一下,又回归到温柔似水的模样。 谢烙依然盯着,他们的表情,他们的对话,全都看在了眼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 酒吧结束,一直到后半夜。 乐知秋也不知不觉地睡到了后半夜。本想装醉,没想到居然在嘈闹的环境下睡着了,看来最近是真的有些累了。 她睁开眼,入目是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随后,入耳的是细细碎碎的酒瓶声,她坐了起来。 同时,看到了坐在右侧单人沙发上的人。 “你坐在这干嘛?”她蹙眉,显然是被吓到了。 谢烙不说话,任盯着她。 乐知秋懒得问得明白,见自己身上盖着毯子,又问:“你给我盖的?” “不是。”这句倒是回答了。 乐知秋知道是谁给她盖的了,扯了扯唇,问得随意:“怎么?眼红了?” 谢烙抿了抿唇。 耳边都是乒铃乓啷玻璃的声音,她穿上简单舒适的半拖,严肃道:“别人都在打扫,你是打算偷懒么?要扣……” “乐知秋,”谢烙直接打断她软绵绵的话,“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顶多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而老板的事,一个员工最没资格过问。 乐知秋顿了一下,扯唇一笑,抬眸看着他,说:“你厌恶的样子,正是我喜欢的样子,既然你看不惯,就离我远点,也不要时不时盯着我看,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感兴趣而产生了占有欲。”最后一句,完全是逗他的话。 “那假如呢?”谢烙难藏自己日日夜夜一想到她一看到她就很烦躁很郁闷的心脏。 他吞咽了一下,心脏紧张的仿佛要窒息了,他问得小心翼翼,又坚定:“假如我真的对你感兴趣了呢?” 乐知秋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这种类似告白的话,心里无波无澜,面上一如往常。半晌,她笑道:“怎么?喜欢上我了?” 原本他可以很坚定地说出他心里的答案,但看到她嘴角的笑跟一脸不认真的模样,眉头一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喜欢可以,但其余的你想都不要想。”这算是乐知秋在他面前最认真且不带玩笑的一句话。 乐知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她今天穿的是短裤,白晃晃的大长腿,在他眼前晃过,轻轻擦过他的裤腿,仿佛肌肤碰撞,激起了那一处的颤栗。 谢烙低头,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很久。 …… 于侥是最后关门的人,见他还坐着不动,停顿了几秒,绕过吧台,朝他走去。 他坐在他对面。 “乐知秋是你驾驭不了的人。”他直言不讳。 谢烙抬起头,没说话,但显然在认真听了。 “她是个不婚主义者,甚至恋爱也不会谈,她很享受这样的自由,也享受这样的生活。与谁都能交谈甚欢,谈情说爱,暧昧中的高手,处处不留情,也不交心。”于侥眼神裹着淡淡的忧伤,像是陈述,又像是经历。 “她可以跟你暧昧,可一旦你认真了,她就会当从没认识过你一样,离你远远的。” 谢烙眼神一沉,嗓音沙哑:“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因为……我也曾像你这样过,很单纯,想让她只看自己,也暗戳戳地跟她表白,但结果是,一句话,永远的远离。”于侥笑了一下,“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谢烙心一紧,猜出了是多么无情的话。 “喜欢是最不保值的东西,你也一样。” 对比跟谢烙说的话,于侥是直接根除。 谢烙垂眸,心里横冲直闯的因子在此刻越发激昂。他沉思片刻,眼神坚定,在处于寂静的空间下,他的声音极度认真:“假如我是那个另类呢?” 他要打破乐知秋不谈恋爱,甚至不结婚的想法,他要闯入她的世界。 chapter 13 秋 - 「孟青寒」 这几天,天气怪得很,雨来的突然。 从早上下到傍晚,才慢慢变小,随之,温度下降到十几度。 路灯下灰蒙蒙的,像是裹了一层雾。 今晚的酒吧,倒是比往常清淡一点。 音响依旧放着热场子的声音,舞池上却只有寥寥几人。酒味微淡,烟味也少了不少。 乐知秋是八点来的,走到吧台跟于侥说了一句话,就上楼了。 谢烙眼神紧盯着她的背影,慢慢走到吧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于侥笑了笑,托盘上放着一瓶乐知秋经常喝的酒,还有两个杯子。他说:“你不是想成为那个例外么,我等着看。” 他倒要看看谢烙如何被乐知秋狠心拒绝。 谢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手拿起托盘,深沉的眸子是坚定,是势在必得的肯定,嗓音幽沉:“我会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他转身往楼上走,于侥在身后笑得不屑:“自不量力。” 今晚的包厢,也变得安静。 漆黑的走廊,只有零星几缕灯光。乐知秋很喜欢待在角落的那个包厢,那是属于她的专门休息间。 谢烙走得很有自信,步伐迈得很大,但距离逐渐拉近时,紧张感浮了上来,脚步也变得缓慢,甚至停在门口几米外,与心里的小恶魔做斗争。 看着就不怀好意的黑恶魔:“你都清楚她是什么人了,干嘛要打算告白,自讨苦吃。” 洁白无瑕疵的白天使,亦是他的想法:“但是那天晚上我说的很明白了,但她没有说狠话,就说明,我有机会。” “别自以为是了,那晚她的话就已经是答案了。” “再说了,你确定喜欢她,不是其他想法?” “什么想法?” “……嗯……想要把她改邪归正的想法?” “……” 谢烙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没有现在他想表达心意来的强烈。管她会做出什么决定,是同意还是……拒绝,他都照收不误。 心理建设搭建完毕,他上前几步,敲了敲门,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门一关,瞬间把外面嘈杂的音乐自动化小。 乐知秋在抽烟,一进门就有股淡淡的的烟味,对于不喜欢烟味的他来说,不难闻,反而香甜。 他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开了酒,倒了半杯,放在她面前。 “整天借着给我送酒偷懒,工资不想要了?”白雾随着说话缓缓冒出,她抬眼,睨着他,眼神裹着一层略薄的笑意。 谢烙此时丝毫不在意工资不工资的事,只有一腔热血的喜欢要宣誓而出。 他眼皮微颤,在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嗓子发紧,呼吸凌乱,心脏仿佛跳到了顶峰。 乐知秋盯着他,所有的表情都被她尽收眼底,低眸笑了笑。烟灭了,她向后靠着,默不作声,像在看一个小丑如何表演他的节目。 谢烙大口的呼吸着,耳尖已经泛红,心里的建设依旧不起作用。他手足无措地倒了酒,半杯下肚。 酒壮怂人胆。 他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吞咽了一下,看向她,眼神认真,仔细看,情愫藏不住:“乐知秋……” “你是打算表白吗?” 好不容易把心里建设到极致,可她一句直白的话,彻底回到解放前。 他眼睛一颤,神色变得无措。 乐知秋冲他笑了笑:“别说,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她永远能轻松自如地面对任何事,也能平静的转移话题。 “我……” “谢烙,我这样的人,你喜欢什么?”她脸色淡定地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钱、美貌,身材,还是家庭背景?” 谢烙蹙眉,嗓子好似说不了话,张了张嘴,又被乐知秋打断。 “不对,你要的是感情。”她说,“但很巧,我偏偏就是没有感情的人,给不了你想要的。” “那是你不想。”谢烙终于开了口,“你一直把自己伪装在这样的生活里,看似轻松自在,其实你一点也没有看上去这么好,你现在的所有都是一个面具。” 乐知秋眼眸一沉,扯了扯唇,声音发冷:“你很了解我吗?” “谢烙,你我只是主仆,不该你惦记的,就不要越矩,要想挣钱生活,就安分点。”她不再看他,“你不是必要,你随时可以被辞退。” 论说无情的话,身边人没有比乐知秋厉害的。 她是真的像表面一样,封情锁爱了。 谢烙心里一紧,本想还要说点什么,见她眼神里的坚决,只好抿唇咽回去,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于侥站在围栏处,见他眼神惆怅,面上狼狈的模样,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我说了,你也是被淘汰的一个。” “我跟你不一样。”谢烙说,“我不会被打败。” 只会越挫越勇。 - 几年不发朋友圈的乐知秋,在凌晨发了张图片。 配文就两个字:游玩。 配图是一张雾气朦胧的环境,周围森林环绕,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像灯塔的建筑,因为雾气,看不真切,但轮廓清晰。 谢烙看到,是在下午两点半,此时的他正在上专业课。 台上的教授浮夸的讲说,台下的学生,寥寥几个配合,倒不觉得枯燥。 谢烙听的半专注半出神,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拉回他的思绪。他掏出一看,是于侥的信息。 两条。一条是一张截图,一条是一句话。 截图正是乐知秋发的朋友圈。 侥:“因为你的告白,躲着你呢,赶紧放弃吧。” 谢烙没理会他,而是放大截图,看清了她所在的地方。 大二那年,学校组织了秋游,去的那个地方,也有很浓的雾,也有这个明显的灯塔。 当下,谢烙笑了起来,拿上书本,在几乎要昏昏欲睡的课堂上,跑了出去。 距离一个小时。 谢烙为了能快点,打了出租车。 乐知秋这样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逃避,虽然被拆穿了,但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昨晚拆穿,凌晨就去了郊外,不是逃避是什么。 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乐知秋来这里,还真就这么巧。 昨晚十点钟,她接了个电话,随后,有人来接了她。因为民宿完工,邀请她来享受享受,而民宿老板,正是邀请她的人,她的青梅竹马,孟总,孟青寒。 “你这是打算罢工吗,孟总?”孟青寒把她送到这里,也没打算走,带着她到处转悠,就连她一晚上不睡,他都陪了。 此时,两人睡到下午,吃完饭后,在森林里漫步。 “我又不是个机器人,也要休息。” 乐知秋笑了一下,调侃道:“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机器人,一年到头也不见你人。” 孟青寒轻叹,很无辜地说:“明明是你整天形影无踪,我就算找你,都找不到。” “我可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白天我在补觉,晚上才是我的生活。” “那我把工作时间换一换,白天睡觉,晚上一半工作,一半找你。” 乐知秋笑了起来,却没再回话。 两人就这样无话的往前走着,雾气渐渐消散,眼前的风景一目了然。 山水如画,绿树掩映,温度正好,安静又清新的环境,对她来说,真是例外。 “怎么想起来在这里建个民宿?”乐知秋问。 孟青寒目光移向她身上,轻声说:“因为你。” 乐知秋愣了一下,侧头看他,没问,但显然知道答案。 鹿古梅没死前,乐知秋跟她约定了,等到乐知秋想安定了,两人就一起隐居深山,建个民宿,种种花草,最好森林环绕,空气清新。 可还没实现,人就不在了。 这个事只有她跟鹿古梅知道,她没说过,那就是鹿古梅跟孟青寒说的。 “无论你喜欢哪样的生活,我都会满足你,也可以陪着你,这里没有任何琐事或人来打扰,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孟青寒是真的对她好。 乐知秋低眸,低低道:“谢谢。” “但……” 字音刚出,一道响亮又带着回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乐知秋沉重的话。 “乐知秋!” 两人纷纷回头。 待看清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chapter 14 秋 - 「机会」 谢烙喘着气,出租车进不来,只能停在路边,他只好徒步走进来。 森林的布局错综复杂,他几乎绕了好几圈,才走进来,看到她的身影。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乐知秋,孟青寒被他自动淡化。 “乐知秋,你干嘛来这,是为了躲我吗?”他眉头紧皱,气还喘着,似乎很厌恶她躲避的方式。 乐知秋本就对他为什么在这里感到懵逼,现在这句话让她更懵。她是做了什么让他觉得她是在躲着他的错觉? “你觉得我在躲你?”她不听答案,接着说,“昨晚那件小事,我几乎每天都能遇到,已经不痛不痒了,为什么要躲你?” 乐知秋上前,捏着他的下巴,仰头打量,痞里痞气的:“你长得虽好,但还不足以让我自卑,喜欢的我会自己争取,不喜欢的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感觉。” 她甩开他的脸,冲他一笑,慵懒道:“你就是我不喜欢的其中一个。” “那喜欢的呢?” 这句问出,孟青寒也慌了一下。 “喜欢的……”乐知秋转身,看着潺潺流水,崎岖高山,指了指眼前的风景,“这就是我喜欢的。” “乐知秋……”他想上前。这时,边上无动于衷的孟青寒拦了他一下。 谢烙朝他看去,几秒后,愣了一下,随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 “孟青寒,乐知秋的青梅竹马。”他还故意把“青梅竹马”四个字咬得很重。 乐知秋明显听到了,事不关己地往前走了走,但没走远,她倒要听听,两个对她都有意思的人,会如何掐架。 这种场景她见的多,时不时都有因为她而打一架的人,但这两位又不一样了,孟青寒温柔沉稳,谢烙不是很了解,他们会怎么展开情敌之争,还得观察。 谢烙眸色一沉,声音很淡:“你就是前几天跟她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嗯。”孟青寒也看清了他的模样,“你就是前几天盯着她的……男孩?”一声笑,带着满满的嘲讽。 “谁是男孩!”谢烙直接怒了,“我今年二十二了!” 孟青寒哼了一下:“是挺小的。” 谢烙蹙眉:“……” 乐知秋低头笑了笑,回头,悠悠道:“弟弟,你应该跟同龄人一起玩,大人的世界你闯不进来。” 谢烙:“……” “乐知秋……”依旧被打断。 “没礼貌,我是你老板。”乐知秋说,“但长辈说,年纪小的要叫年纪大的姐姐或者哥哥,所以,叫姐姐也行。” 孟青寒加入:“叫哥哥。” 谢烙:“……” 他严重怀疑他们在玩他。 “假如几百年前我们是亲戚什么的,还得有辈分,所以,应该叫阿姨,大叔。”谢烙脑瓜子一转,反击了回去。 乐知秋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真乖,侄儿。”说罢,越过他走了。 谢烙:“……” 孟青寒也笑:“乖侄儿。”他跟上乐知秋的身影。 谢烙:“……” 他怎么感觉没反击回去,反把自己绕进去了。 见他们走远,连忙跟上,边跟边喊:“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心情。”乐知秋懒懒回答。 “那我也不回去了。”谢烙说,“有地方住吗?” 孟青寒神色清冷,狡黠道:“叫声哥哥给你准备。” 乐知秋噗呲笑了起来。 谢烙:“……” 感觉这件事过不去了。 …… 傍晚,吃完饭,便各回各房了。 片刻,乐知秋走了出来,站在角落这扇门,敲了敲。几秒后,门开了,见来人,谢烙眼睛亮了起来。 乐知秋推开他,走到阳台上。 民宿的装修很朴实简约,但该有的,符合乐知秋想要的风格的一点没少。没有用泥土瓦砖,而是用上等的木材搭建,好似还裹着驱虫香,房间里弥漫着,但不刺鼻。 阳台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打开,外面放着木质的桌椅,很适合晒太阳赏月。 谢烙愣了一下,才关上门,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乐知秋不喜欢拐弯抹,来得目的就是为了解决他的感情。 今晚没有星星,只有又白又亮的月亮。是半圆型的。四处安静,虫子的叫声很微弱,不吵闹。 “我这样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你为什么会喜欢,难道也想尝尝被玩弄的滋味?”她笑了一下,似乎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好像没人喜欢自虐吧?” 秋风拂过,是刺骨的冷风。 谢烙吞咽了一下,低眸,又抬起,坚定道:“那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乐知秋看向他,“喜欢是一个令人深陷又窒息的词。” “真正喜欢时,毫不保留地偏爱人人羡慕,可以哭,可以撒娇,可以说一些在外人面前不能说的心里话,深深的沉浸在喜欢里,而虚情假意的喜欢时,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小丑,一些好,一些关心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可结局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才会做出喜欢的感觉。” “钱,地位,人,这些都是男人虚情假意里想要得到的东西。”乐知秋扯了扯唇,“所以,你看上我什么了,我要是可以给你,我会考虑考虑。” 这些话里,谢烙听出她遇到过这个虚情假意的人,或许就是这个人,让她对感情产生反感。 但不是所有男人都一个样。 “乐知秋,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得到一件东西而去欺骗,会有好人,会有人不在乎你任何东西,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乐知秋自嘲一笑:“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谢烙抿了抿唇:“是,只要你愿意……” “谢烙,没有人可以喜欢一个人一辈子的,既然注定会分开,那为什么要开始?”乐知秋叹了口气,“我宁愿不给任何人机会,也不想去尝试把我捧向高空,又把我狠狠摔下来的体验。” “你这不是不给别人机会,你是不给自己机会。” 乐知秋看他,眼神流转。 谢烙声音低缓:“别再伪装自己了,跨出自己的舒适区,来感受一下……我的喜欢。” 眼里的诚恳与坚定,是属于年轻人的青涩。 乐知秋眼皮轻颤。 他以为他说了这么多,乐知秋总会有所感触,可没想到,她神色淡定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是第几次不好好上班了?” “……” “别仗着我对你的例外,为非作歹,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要扣钱的。” “……” 谢烙蹙眉,第一次觉得女人这么难搞,他不会哄人,也没有耐心,但此刻,仿佛他不会的都用在了乐知秋身上。 “随便。”乐知秋抬眸看他,他接着说,“只要你给自己一个机会,要扣钱就扣吧。” 乐知秋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悦耳的笑声在寂静下,极为动听。 “我记得你就是因为要生活才来找工作的,现在因为一个不足挂齿的人,钱都不要了,你怎么生活?” 谢烙纠正:“你不是不足挂齿的人。” 乐知秋眼皮一颤,为了遮掩扬了扬眉。四目相对,彼此眼里流露的情感,都是自己察觉不出来的。 许久,她问:“真想让我给自己一个机会?” 谢烙点头。 “行。”她答应了,谢烙惊了一下,嘴角还没扬起笑意,又听她说:“但不是跟你。” 说罢,乐知秋起身,转了身,朝门口走去。 谢烙急了,连忙跟上去:“明明是我……” 门一开,正好撞见右侧开门的孟青寒。 乐知秋嘴角浮上一层坏笑,不理会他,当着他的面,直接进了孟青寒的房间。 “侄儿,早点睡,阿姨跟叔叔聊点成年人的事。”话落,还没等谢烙上前拦截,门已经哐当一声关上了,还落了锁。 “……”谢烙眼里满是急躁,“乐知秋!” chapter 15 秋 - 「面子」 谢烙在门口来回踱步,一会爬门上听里面在说什么,一会试图扭门把手,假如没锁呢,但这也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念头。 门装得很厚,根本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谢烙在门口待了半个多小时,才不情不愿的回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耳朵竖着,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驱虫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十分钟不到,谢烙便眼皮很沉,困意袭来,就算想要保持清醒都成了奢望。他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睡着了。 见门外安静,孟青寒才堪堪收回目光。她看月色,他看她。 一时无话,都在欣赏自己眼中绝美的风景。 “孟青寒。”乐知秋开口,“假如回到五年前,你想做什么,想改变什么事?” 他不惊讶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五年前对她来说,是人生的转折,也是此生的劫,她或许也在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想陪着你。” 鹿古梅去世的时候,孟青寒正在国外留学,听到这样的事,原本打算回国的,但当时有一个很重要的研究项目要进行,他不能回去,不能陪在伤心欲绝的她身边。 这是他五年前最想要改变的事情。假如他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自甘堕落,放弃为自己打造好的人生。或许他们会慢慢促进情感,现在的他们已经互相爱恋,结婚生子,做一对人人羡慕的夫妻。 可世界上没有重选一次的机会。 乐知秋笑了笑,对他的答案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想改变我妈妈的死亡。”她呼吸放缓,“在事情还没发生前,把乐魏打败,让他狼狈地滚出去。等到我学业有成,不想工作时,就带着她来到这样的地方,平平淡淡的生活。” “但人没有上帝视角,也没有可以穿梭回去的本领,生老病死是顺其自然,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好人而眷顾你。”乐知秋哼了一声,“都说人人平等,可当坏人还在逍遥法外的时候,人人平等成了贬义词。” 孟青寒眼里流露着心疼,下意识伸手想抱她,但在半空时,理智让他停了下来,再慢慢收回,他声音温柔带哑:“知知,不要自责,你从来都没有错。” “知知”是她小名,自从鹿古梅离开后,她就不再喜欢这样的称呼,都是让他们叫全名。 乐知秋愣了一下,侧眸看他,沉默几秒,眉头轻蹙,淡淡道:“别这样叫我。” 孟青寒神色一慌,抿了抿唇,喉结一动,在妥协与坚持中,选择了妥协:“好。” 他对她是永远的尊重,她想做什么他只会陪同不会反驳,她想解决的事,他不会插手,只要她需要,他永远会帮她。 或许这就是三十岁的喜欢。尊重她的所有,在背后帮助她的一切。 乐知秋没待多久,夜渐渐深了,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神香很淡,却让人心神安宁,一夜无梦。 …… 隔天,谢烙是突然惊醒起来的。 想着昨晚乐知秋进了孟青寒的房间,好像没出来他就睡着了。 他连忙下床,来不及洗漱,就开门敲右侧的房间,大着嗓门喊:“孟青寒!” 安静了几秒,没反应,他接着敲,嘴里还说着:“孟青寒,你要是做了什么畜生事,我肯定……” 这时,孟青寒从院子里进来,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朝他走来,温声说:“大早上敲别人的房门,不礼貌啊,侄子。” “……”谢烙没时间反驳他的称呼,焦急地问,“乐知秋呢?” “还在睡觉吧。” “在哪睡的?” 孟青寒盯着他的模样,不急不缓地喝了口咖啡,他做不出让人误会而获取成功,他如实回答:“她自己的房间。” 谢烙瞬间松了口气,眼眸低垂,见自己没穿鞋,连忙转身进了房间。 中午时分,乐知秋心满意足的睡醒了。 大脑还没启动,鼻子先闻到了香味。霎时,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犯了个懒,才慢悠悠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衣服,打开了门。 餐厅的桌子上放着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乐知秋端详了片刻,卖相不错,感觉很下饭。这时,右侧厨房的位置纷纷走出两个人,一人拿碗筷,一人端米饭。 乐知秋拉开椅子,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说:“你们一起做的?” “是。” “不是。” 两个答案一同出口,根本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 孟青寒摆着碗筷,看了眼谢烙,退了一步:“他做的。” “他?”乐知秋怀疑的看着谢烙,话是问孟青寒的,“我记得你会做饭。” “会做有什么用,有人抢着要做。”话里都能透出他的无奈。 他自认自己有个好脾气,对什么事对什么人都能忍受,但今天,好脾气败在了谢烙身上。 谢烙反驳:“我可没抢,我见你需求太高,磨磨唧唧的,我看不惯,就上手了。” 孟青寒:“……”从来没有人说过一句他的缺点,今天是第一次。 乐知秋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孟青寒吃瘪。 “我挺饿的,赶快吃饭吧。”乐知秋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一顿饭,除了碗筷碰撞,咀嚼的声音,便没了声音。 安静的近乎窒息。 乐知秋专心干饭,孟青寒本就少言寡语,谢烙没话题。这场沉默,让这顿香喷喷的饭菜,变得没滋没味。 吃完后,又是两人收拾残局,但这次,谢烙倒不抢着做了,把洗碗的事交给了孟青寒。 乐知秋在院子坐着躺椅晒太阳,谢烙脚步轻轻地走过去,见她闭着眼,伸手放在眼睛上方,给她挡了太阳。 “谢烙,你幼稚不?” “哪幼稚了,我这是为了不让你睁开眼的时候,眼睛不舒服。”他没挪开,站在她旁边,手往下移了移,只露出淡粉色的嘴唇。 今天她没涂唇釉,嘴唇上是她最原始的颜色,尽管很普通,也依然让谢烙望眼欲穿,嗓子发紧。 就在这种想法越发浓郁时,孟青寒走了出来,坐在另一侧的躺椅上,闭眼晒太阳。 谢烙:“……” 他们一致的搞得他像一个外人。他本身好像就是一个外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突然,一通电话打破了恬静的安宁。 乐知秋眼睛没睁,听着电话里的话,没说什么,嗯了几声,便挂了电话。 “明天我得回去了。”乐知秋说,“有些事要处理。” 孟青寒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迫使他眯着眼,他说:“好,明天我送你。” “嗯。” 完全忽视了谢烙的存在。 谢烙抿了抿唇,问:“几点出发?” 听闻,乐知秋睁开了眼,盯着他看了片刻,坏笑道:“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谢烙眼皮一颤,“这里不好打车。” “那你自己想办法。”她又重新闭了眼。 谢烙正愁没辙,孟青寒开了口:“我可以送你回去,但这两天的吃住要付钱。” “乐知秋是我邀请来的,但你不是。” 谢烙眉头皱得更紧。他身上几乎没多少钱,来一趟已经花了他一两百块,剩下的是他接下来的生活费,要是给了他,他就要过半个月馒头加水的日子了。 他看着舒适平静的乐知秋,她没任何反应。 又看了眼孟青寒,他嘴角带笑,像是嘲讽。 他牙一紧,面子与钱,他最终还是选择要面子,舍弃半个月的伙食。 谢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士气强了几分:“现在可以了吧。” 孟青寒看都不看,直接放进口袋里,点了点头。 乐知秋睁开眼,朝谢烙看去,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眼里意味不明。 一阵风吹过,带动了树枝,树叶沙沙作响。 “乐知秋,这间民宿我送你了。”怕她拒绝,孟青寒又补充,“就当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孟总手笔真大。”乐知秋笑了一下。在孟青寒带她来到这里,看到民宿时,她就猜到会送给她。 孟青寒认真道:“什么都没有你最大。” “谢谢。” 又自动略过了谢烙。 谢烙一脸怀疑的看着孟青寒,那刚刚给他的钱不是白给了?他不好开口问他要,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傍晚,谢烙在洗脸时,房门被敲响了。 他转头往门口看了眼,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去开了门。 乐知秋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他郁闷的心情瞬间好了一大半。 “你……有事?”谢烙结巴了一下。 他脸上还有几滴水珠,额头上的头发被打湿,短发搭在肩上。这张不符合中国人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光下,又是别样的帅气。 浓眉大眼,每一个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典型的浓颜系帅哥。 乐知秋神色一暗,怎么一开始没觉得他这么帅,帅的与其他人不一样。 “没事不能找你?”说罢,推了他一下,进去了。 “……能。”门关了,不知为何谢烙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或许是因为她刚刚打量的眼神,赤裸极了。 乐知秋站在床边,转身,从兜里掏出了什么,递给他,说:“下次别犯蠢,你但凡反驳硬气一会儿,孟青寒就不会跟你计较,但奈何,你要面子得很。” “面子跟钱,没有可比性。” 谢烙盯着她看,又盯着她手里的钱,眼眶有些热,过了好久,才伸手接过。 “谢”字还没开口,她又说:“明早八点出发。” 话落,乐知秋没多停留,擦过他走了。 门响了声,一如此刻激昂的心跳。 chapter 16 秋 - 「暗恋」 清早空气沁人心扉,露水滋养万物,变得栩栩如生,嫩如初芽。 阳光高挂,照亮一片光明,生机勃勃。 恬静舒适的民宿真是不可多得的生活,尽管没有任何人,只有自己,也过得自在,不觉无趣。 乐知秋难得对一个地方产生依恋,站在院子里盯着出了神。 风有些冷,一吹,激起一层颤栗。 霎时,谢烙从屋里走了出来,闯入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已经见过太多赞不绝口的颜值,可一见到他,她倒觉得稀奇,另类。最近几次,频频被他的颜值所折服几秒。 他向她走来,带来一股风,一股不冷反而温暖的风。 乐知秋眼皮轻颤,望着他。她记得第一次两人在酒吧遇见的时候,他整个人生人勿近,对什么都很讲究,以为是个难撩拨的主,可如今,这副和煦的笑容,倒成了他最大的变化。 是什么让他改变的? 是她吗? “谢烙。”乐知秋鬼使神差地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谢烙疑惑,见她刚刚盯着民宿看,应该是舍不得这样的生活。他轻声说,“这里还挺舒服的,以后要是有时间,你可以带我一起来这里待几天吗?” 声音也从之前的冰冷变成了温和。 乐知秋理智浮了上来,眼神一变,带笑,声音压低,暧昧极了:“孤男寡女不太合适吧?” “哪……”谢烙磕巴了一下,似乎觉得太懦弱,硬气了起来,“哪不合适了?你我都未婚,也不是……不可以。” “都挺不合适的。”乐知秋嘴角上扬,“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不可以。”她故意停顿一下,把三个字说得很重。 谢烙眼睛一暗,敛眉,紧抿着唇,看不出凶,倒是看出来了无辜。 乐知秋笑了声,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说:“别得寸进尺。”她转了身,向外走。 “乐知秋。”他在身后喊了声。 这时,孟青寒从屋里走出来,碰了他一下,淡淡道:“走吧,侄子。” “孟青寒!还没占够便宜啊!”谢烙气得暴跳如雷。 …… 道路平稳,弯弯绕绕却很多,雾气飘着,只能慢慢前进,好在路上无车,一路顺利。 乐知秋坐在副驾驶,孟青寒开车,谢烙坐在后面。 车厢里音乐环绕,风格是以伤感为主调,一阵高潮一阵平缓,让人忍不住陷入歌词中。 半路上,乐知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孟青寒看了她一眼,把音乐关小了。 这时,谢烙抬了眼,盯着后视镜,迫使孟青寒与他对视。 “有事?”孟青寒看了他一眼,轻声问。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有多好?”神情严肃,眼里满是研究,话也认真了起来。 孟青寒扯着唇:“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好。”谢烙不知哪来的自信,“她对你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从小一起长大,也就这点情谊。” 孟青寒只笑不语。谢烙说的对,他们的关系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尽管是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仿佛裹着厚厚的陌生。 就像是,他永远走不进她的心,她永远不会喜欢他。 见他没回答,谢烙嘲笑了一番:“你喜欢她多久了?” 多久了?他好像记不清了,好像十二年,又好像十三年。一回想,他才觉得这个数字惊人,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她十二年了。 孟青寒声音微哑:“十二年。” 谢烙惊到无话可说。 按照他现在的年龄推算,他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乐知秋了。 在他青春洋溢的年纪里,喜欢上了一个肆意明媚的少女。 假如谢烙早几年出生,就会被早期的乐知秋叹为观止,无人能忘记十五岁的乐知秋。 谢烙嗓音发紧,低低地问:“那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孟青寒看向熟睡的乐知秋,说,“从我十八岁开始喜欢她时,她就知道。” “你表白了?” “嗯。”他不擅长遮掩,在确定喜欢她后,他就坦白了。 “她说,她还不想谈恋爱,等到大学毕业,她就同意跟我谈一场,反正家里也安排了联姻,就当是提前培养培养感情。” 红灯变绿,他收回目光,车子缓缓启动。后视镜看不清他的情绪,他接着说:“可是,她母亲离世后,这样的承诺变成了浮云,她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甚至,让我去找一个人谈恋爱,结婚。”他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在忍耐心里的难受。 谢烙作为情敌,居然也有些怜惜。 许久,孟青寒叹了口气:“现在我不求她能跟我在一起,只求她幸福快乐。” 比什么都好。 现在的乐知秋一点也不快乐,看似随意平静,其实她已经把本身最真实的她包裹住了,很紧,没人能揭开她的伤疤,更别提去抚平。 “假如我可以呢?”谢烙认真开口。 孟青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抬眸,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假如你可以,那我会祝福你们。” 谢烙又是一惊。在这一刻,他坚信没有人比孟青寒还要爱乐之秋。 但也只是此刻,往后,他谢烙会是最爱乐之秋的人。 ……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学校时,乐知秋醒了。 看到眼前熟悉的道路,她伸了个懒腰,对孟青寒闷闷地说:“送我去酒吧。” “好。”车子停下,谢烙下了车。 他往学院里走,风把树叶吹得凌乱,扰乱了这一片的寂静。 手机早已没电,但也能想到这几天消失,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刚抬脚上楼梯,右侧的方向风尘仆仆地跑来一个人,唤了他一声:“谢烙。” 是个女生,还是他有点熟悉的女生,安栾。 “你这两天去哪里,电话也不接,路泽都差点要报警了。”她焦急地说。 “手机没电了。”谢烙往四处看了看,“我忘记跟他说了,他人呢?” 安栾笑得很甜,几乎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不开心的模样:“他在上课,你要等一下。” 谢烙点头。 见安栾没有要走的念头,他礼貌问道:“还有事?” “谢烙,你下午四点的时候有时间吗?” 他怀疑地皱了皱眉,认真的想了一下,酒吧的工作在五点,四点正好没事。 他如实回答:“没事。” “那……我有点事找你,四点操场见。”安栾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是女孩的娇羞。 还没等谢烙点头,安栾已经跑远了。 谢烙没多想,上了楼,进了宿舍,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好在华克他们不在,免去了不必要的冷嘲热讽。 收拾好,手机充上电,才看见路泽给他打了多少电话,多少信息。 清楚他在上课,谢烙只好发了短信:回来了。 几秒后,一条语音,点开就是路泽铺天盖地的一啰话:你他妈这两天去哪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差点以为你出事了,把我担心的寝食难安…… l:突发事件,忘记跟你说了。 z:突发事件?什么事。 l: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到时候再说吧。 z:行吧,对了,你去找一趟鲁教授,他老人家也担心坏了。 l:嗯。 手机充了一会电,便去找鲁教授请罪了。 …… 下午四点,天空很美,橘黄的夕阳洒满半边天,让眼前所有的事物变得不真实,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谢烙如约来到操场,安栾此时站在他面前。 安栾眼睛亮亮的,呼吸轻促,站在他面前,紧张又勇敢:“谢烙,我喜欢你。” 谢烙看天空的神情愣怔住了,半天没回过神。 许久,他缓缓垂眼,看着女生娇羞的模样,谢烙丝毫不留情,直白拒绝:“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对于喜欢者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安栾眼睫一颤,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剩呆愣。 她对谢烙的喜欢追求可以说全学院都知道,还有一些人说他们很般配。谢烙性子冷,配上安栾小太阳的性格很互补,可即使别人怎么说,她只知道谢烙不喜欢她。 今天这场告白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谢烙对她哪怕有一点点好感,她都不会放弃,慢慢感化他,但显然今天这个答案是她不想听到的。 安栾低了低头,掩饰已经红了的眼眶。半晌,她抬头,粲然一笑:“之前我以为喜欢就应该得到,可现在我懂了,喜欢一个人是放手,是祝福。” 她喜欢他足够倾尽了青春,她放弃他也如同把写着他名字的青春翻了个篇。 以后,依然有一个她渴望的青春等着她。 chapter 17 秋 - 「聚会」 时间悄无声息,转眼间,九月快到底了,温度在不断下降,傍晚的天开始有些冷了。 酒吧的温度简直是这个天气的福音,即使没有暖气,酒精和音乐就足以让身子暖起来。 彩色灯光扫过每一个人脸上,没有一个不是带着兴奋的醉态。 除了散漫的乐知秋。 林夭坐在她身旁,此刻玩着手机,不知道翻到看到了什么,惊叫了声:“卧槽!唐恬恬居然跟泽迪在一起了!” 乐知秋被她的惊讶吓了一跳,侧头看向她手机,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两个人,她问道:“谁跟谁?” “泽迪你不知道,当初还追过你呢。”林夭一说到这就起劲,“就大二的时候,追你追的全学院都知道,高调的那叫一个惊人,都在说‘泽迪这个渣男要浪子回头了’,感动了多少人,唯独你不care。” 乐知秋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自然对她说的事产生怀疑:“我怎么没印象。” “你那时对学习多认真,完全是封情锁爱的样子,对谁都是直白的拒绝,你能有什么印象。” “那这个唐恬恬又是谁?” “白莲花。”林夭没好气道,“当初在你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见你哪哪都好,嫉妒你,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更是知道泽迪喜欢你,在他面前装柔弱,造谣你的事。” “那时候,我一看到她就恶心的吃不下饭。”林夭很少讨厌一个人,唐恬恬是第一个。 乐知秋对大学里的事和人完全没有印象,仿佛都随着鹿古梅的离开,忘记的一干二净,她始终与大学同学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林夭还在源源不断地说着:“我记得,泽迪之前很讨厌唐恬恬的,两人怎么在一起了?” “可能讨厌讨厌就喜欢起来了呗!”乐知秋小口地喝着酒,“喜欢不一定是喜欢的开始,讨厌也可以是开始。” “就会讲这些道理,自己却还单着。”林夭调侃了句。 “单着挺好的。”乐知秋说,“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见秦子航。” 林夭没回答,但神色明显不一样了。 乐知秋眯着眼,悠悠道:“吵架了?” “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小家子气,因为我有事没答应陪他,他就生气了,你也知道,我懒得哄人,所以我就用一整天陪着他赔罪,可他完全不领情,一大早跑出去了,一天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简直要气死我了。” 乐知秋挑出了里面的关键:“所以,你是因为他没回家跟你冷战,才来找我的?” 话是这样问,但已经完全认同了这个事实。 林夭:“……” “我是那个见色忘友的人吗?”她讨好地笑着。 乐知秋瞥了她一眼,她失去了抵抗:“我是。” “我可懒得管你们的事,既然要陪我,就别想他。”乐知秋对一心一意很是讲究。 “那肯定,谁想那个小气鬼。”林夭搂着她的胳膊,谄媚极了。 夜慢慢深了,酒吧的热情也慢慢消散。 林夭眯了一会,被一通电话吵醒,拿起一看,是秦子航。 乐知秋瞥了眼,也看见了来电人。 见她接起,敷衍地回了几句,便挂了。 “要回去了?”乐知秋问。 林夭迷糊地点了点头。 她起身,缓了缓,说:“对了,大学聚会别忘了,我有事去不了,你得去。” 大学聚会说白了就是来彰显自己的实力,贬低别人的现状。乐知秋当初可是被人造过黄谣,谩骂过,说人气高,不如说被骂到人气高,追她的哪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都是为了赌才搞得这么痴情罢了。 这次,同学群里点名了让她必须到场,看来已经想好要怎么贬低她了。 乐知秋扯唇,点了头。 林夭踉跄着走了。片刻,谢烙在她眼前晃过。 - 聚会定在周六,时间傍晚六点。 乐知秋故意晚十分钟,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议论她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乐知秋现在真是越来越没有时间观念了。” “保不齐在陪哪位大老板呢。”这一句,引起了一桌子的嘲笑。 几人见她来了,连忙止住了笑声,纷纷暗示还在取笑的人。 乐知秋关上门,神情自若地走进来,笑道:“要议论我,怎么不等我来,我来帮你们解答,才真实,随便猜多不礼貌。” 笑声戛然而止,安静了几秒,一人谄媚地笑了一下,开口缓解尴尬。 “哪有,我们只是聊聊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乐知秋目光移向左侧,说话人的身上。这人是奥数社团的社长,为人还不错,老好人一个,但越好的人,也越坏。 “赵社长,我也没说什么,你慌什么?” 他噎了一下。 目光收回,扫了一圈所有人的脸,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自罚三杯。”说着,拿着分酒壶,面不改色得喝下了三杯150ml的白酒。 全场目瞪口呆,安静了几秒,不知谁带头鼓了掌,从安静变成了尴尬。 有人揶揄道:“果然是乐老板,酒量不错啊。” “听说乐老板开了家酒吧,生意应该不错吧,据说,天天有不少大老板进进出出的。” 乐知秋坐下,便不客气地开始吃饭了。胃里很空,喝了三杯高度数的白酒,胃里烧得很,再不吃点东西垫垫,恐怕要倒在这里了。 “据说?你从哪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酒吧附近有人偷窥?”一般她吃饭不喜欢说话,但现在,再不说话,他们就要蹬鼻子上脸了。 “……我认识一些大企业的老板,听他们说的。”语气明显有些含糊。 这时,有人转移了话题,说道:“我前段时间跟孟氏集团谈了几千万的合同。”这自豪的模样,就是等着人来夸。 还真就有夸的人。 “厉害啊!孟氏集团是多少公司想合作的大集团,但几乎很少能入了他们的眼,能跟他们合作,简直登天了。” “就是,我现在在创业,也给孟氏集团发过邮件,都是杳无音信。” “听说,他们总裁还没有结婚,也不知道会看上谁?” “你可以啊!你长得不错,肯定能入了孟总的眼。” 快三十岁的女人,娇羞地笑了一下。 乐知秋在剥虾,听闻,扯唇笑了笑,被女人看在眼里,直接原形毕露:“乐知秋你笑什么?我不比你差。” “不能笑?”乐知秋抬眸冷冷的看她一眼,“告诫你一句,你口中的孟总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嘲讽一笑,缓缓道,“我就是他喜欢的人。” 全场安静几秒,哄堂大笑。 女人笑得脸上都卡粉了,半晌,哑声说:“你恐怕都没见过孟总,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像孟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你有瓜葛?” 乐知秋擦了擦手,淡淡道:“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此刻,气急败坏的女人:“……” “乐知秋,我记得你之前学习很好的,我以为你会自己创业或者在哪家高企工作,没想到现在居然在做不务正业的酒吧。” “那你现在混成什么样了,之前好像一直跟在别人身后当条狗。”乐知秋直接反击回去。 “……” “开酒吧就是不务正业了?我的钱来的比谁都干净,不像你们这些攀附资本家的人,钱干净吗?” “……” 乐知秋擦了擦嘴,起身,睥睨扫了眼全场人的嘴脸,说道:“就你们这些靠议论别人的人,能成什么大事。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恶心么。” 全场无话可说,似乎是因为她的话怒到说不出来,也可能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因为她说的是真的。 乐知秋转身,踉跄了一下,依旧稳健又高傲地走了出去。 背后无论多少声音,都与她无关。 她去了洗手间,冲了把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根本没什么用。乐知秋向来酒量很好,可能这次喝的太急,又空腹,难得醉得眼前模糊。 她缓了缓,扶着墙摸索着出去,身子却在此时软绵绵的,脚步虚浮,大脑也逐渐不清晰。她甚至开始怀疑酒里下药了,怎么这么晕。 手下一滑,身子向前倾斜,离地面越来越近时,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一用力,一个转身,迎接她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温热舒服的胸膛。 乐知秋眼皮很沉,却格外警惕,下意识想要推开。搂着她的人似乎知道了她的意图,轻声唤她:“乐知秋。” 这一声唤,让她放松了警惕,抬起头,确定了眼前人,才安心闭上眼。 chapter 18 秋 - 「波动」 日月轮换,中午时分,阳光宜人。 乐知秋在刺眼的光影下睁开了眼。 大脑重启几秒,眼睛也渐渐清晰,四处望了望,眼前的一切陌生的使她眉头一皱。 头疼的厉害,身体也酸得很,像是被打了一顿,又或许干了点什么事。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平缓的呼吸声,很近,就在耳旁。乐知秋转头,嘴唇擦过细腻的皮肤,在嘴角处停留。 这触感,仿佛浑身被电了一下,一时之间整个人愣住了。 被嘴唇擦过的人,似乎惊醒了,睁开眼,四目相对,几秒后,纷纷坐了起来。 “你……你……”谢烙你个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泛红,就连脖子也染上了些许。 对比他的害羞,乐知秋镇定极了。 “你怎么在这?”她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谢烙愣了一下,侧头看她,不确定地问:“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乐知秋眉头皱的紧,缓缓摇了摇头。 安静了几秒,谢烙笑了起来,似乎有了底气,突然凑近她,低低道:“真得不记得了?” 眼里的狡黠,意味深长。 …… 昨晚,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 灯光绚烂的城市,无数楼层的灯光下,其中,有一间拉了帘子的房间,两个人影的站位很是暧昧。 乐知秋一路睡到酒店,刚把她放在床上,她便睁开了眼,眼神朦胧又清醒,仿佛酒已经醒了。 谢烙还处在弯腰的状态,见她这般模样,吓得直起了身,支支吾吾道:“我是……听你跟你朋友聊天才知道……” 乐知秋坐了起来,脸颊微微泛红,看着谢烙,闷闷道:“还没洗澡。” 她的声音不同以往的严肃散漫,而是属于小女生的嗲气,软软的,像撒娇。 谢烙愣怔了片刻,喉结滚动,眼睫轻颤,小声询问:“你清醒了么?” “妈妈,我身上好臭,帮我脱衣服。”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却还是醉着。 谢烙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哄着她,她又开始自言自语。 “妈妈,我好想你。”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被外面的风盖过,“妈妈,我好累。” “他们欺负我,他们孤立我,明明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欺负我?”声音已然哽咽。 眼泪砸在手背上,被灯光照得晶莹剔透,晃了眼。 谢烙蹙眉,眸色一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她几乎顽强的刀枪不入,什么事都扰乱不了她分毫,但其实,这样的她,心里堆砌的事越多,越难受。 谢烙连忙蹲下身,伸手想捧她的脸,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想了想。直到眼泪砸在他手上,他才毅然决然地捧着她的脸,轻轻地擦去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眼泪。 “我好疼……我好疼……”乐知秋眼眶泛红,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连成线,啪嗒啪嗒地往下流,谢烙根本来不及给她擦。 谢烙眼眶一热,满眼是心疼,轻声问:“哪疼?” “都疼。”她声音哑得厉害,缓缓抬眸,盯着谢烙,“你能不能抱抱我?” 他嗓子一紧,眼神有片刻的慌乱,但见她如此伤心,点了头:“好。” 得到答案的乐知秋没有扑上去,谢烙也不敢上前,他疑惑问道:“不是要抱抱吗?” “你先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再流了,好像没有这么难过了。 谢烙照做,站了起来,还没张嘴说话,她直接站起来扑到他怀里,眼角的泪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谢烙呼吸一滞,心脏停了一秒,便猛烈地跳动着。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人窒息也让人欣喜。 他抬手搂着她的腰身,即使她现在不清醒,他都小心翼翼的。 片刻,心口的位置很黏腻,滚烫的泪水烧得他极为不好受,他下颚紧绷,眼里是心疼与无措。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短短几句话,就能明白她当时的心境。她该多么无助,多么痛苦。他不能感同身受,才是最难受的。 怀里的大人,第一次流露出孩子般的脆弱,却没有放肆大哭,而是在他怀里隐忍偷偷地哭。 乐知秋哭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谢烙说了一句很郑重的话:“以后有我保护你,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听没听到,都是他给她的承诺。 …… “没发生什么。”谢烙说,“我昨天正好路过那个餐厅,进去上了个厕所,就见你醉得不省人事。” 乐知秋怀疑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问:“真的?” “不信?”他又往前凑近,鼻尖相碰,他不羞不臊地说,“那我如实说了,你昨晚霸王硬上弓,把我强了。” 乐知秋:“……” 这是乐知秋第一次哑口无言。 “怎么可能?”乐知秋第一次慌了。 谢烙觉得此刻的她可爱极了,接着说:“那你是不是身体酸痛,手脚都软绵绵的?” 乐知秋眉头皱得更紧,再低头看看半裸的身体,没点头,但脸上的震惊已经默认把他强上了。 谢烙心里暗喜。身体酸疼是因为昨晚哭完后,非要闹着洗澡,在里面她自己摔了,衣衫不整是她半夜自己睡觉不老实自己脱的。 都是她自己干的,谢烙是一点也没碰她。 乐知秋沉默了几秒,来缓一缓这件事的震惊。许久,拿起床边的浴袍,穿上,下了床。 “那我……为什么没感觉?”乐知秋轻笑,“你是不是不行?” 谢烙:“……” “乐知秋,我们昨晚压根什么事也没发生!”为了挽回男人的尊严,他如实说道。 她似乎猜到了,没多大情绪。 “你怎么看起来没一点反应?”谢烙问。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 阳光照在她半张脸上,除了眼睛有点肿,其余没有任何昨晚的神情,仿佛像做梦般,但谢烙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痛,想要帮她反击回去的无力感麻痹他的全身。心跳好似停止了,但只为她跳动。 “乐知秋,你考虑考虑我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他眼睛很亮,却异常坚定,话很郑重,是一辈子的承诺。 乐知秋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明明类似这样的话她听过很多次,甚至听的已经产生了厌恶,可此时,他说出来的却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无比的真实。 在这个短暂的秋天里,乐知秋第一次感受到了动心的感觉。它很奇妙,像小鹿乱撞,找不到方向。 - 自从对谢烙的感情不一样后,乐知秋对他的关注也多了不少,偶尔就会盯着他看,就像此刻。 林夭坐在她旁边,秦子航坐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原本聊着天,聊着聊着,乐知秋安静了。 “秋,最近那家店上了新品,明天我们去逛逛。”林夭边翻手机边说。 乐知秋拿着酒,倚着沙发背,慢悠悠地喝着,眼神盯着谢烙的一举一动,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林夭见她没回答,侧头看她,又见她盯着某处看的入神,直接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待看清人,林夭凑近,揶揄道:“你这是喜欢上了?” 被发现的乐知秋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大大方方地说:“是有点意思。” “那看来他魅力挺大的,能让你这个挑剔的人看上。”她能喜欢上一个人,比登天还要难,可如今,终于有人能闯入她的心了,无论是谁,作为朋友都为她开心。 “是挺大的。”乐知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他说不会让人再欺负我,会保护我一辈子。” 秦子航开口:“你不是从来不信这样的话吗?” “是不信,但假如那个人是他,倒可以信一次。” chapter 19 秋 -「家」 月底一个不起眼的一天,乐知秋接了一通电话,一通来自久违“父亲”的电话。 铃声环环绕耳,乐知秋盯着屏幕上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乐魏”。 这个名字,几年来打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她早已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是在电话即将快挂断时接通的。开了免提,乐魏不容置疑又强势的声音传入空旷的空间,仿佛有回音。 “明晚回家一趟。” 而乐知秋偏不喜欢别人这般命令的口吻用在她身上,无论谁。 她哼了一声,顺着电流传到他耳里,挑衅极了:“凭什么?”她点了根烟,打火机的声音暂时打破了一触即发的怒火,白雾轻飘,“我现在能跟你好好说话就算给你面子了,要让我回去,除非求我。” 这句话无疑是惹恼脾气不好的乐魏:“乐知秋!” “让你爸求你,你担待的起吗?”乐魏气息不稳。 “你还有脸当我爸,早在你选择背叛家庭,背叛我妈时,你就已经不是我爸了,有何担待不起!” 无论以哪种心情面对乐魏,到头来都是以愤怒和恨来结尾。 乐魏最烦把鹿古梅的事翻出来说,可偏偏两人之间只有鹿古梅的事围绕着。 乐魏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难得没发脾气:“我有事跟你说,明晚回来一趟。” “你我之间能有什么事可以聊吗?”乐知秋掸了掸烟灰,眼睛低着,在漆黑的环境下,看不清情绪。 “乐知秋,你知道什么事。”话毕,电话挂了。 夹烟的手细长,缓缓抬起,递到嘴边,轻轻一抿,白雾整齐地呼出,弥漫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乐知秋嘴角一勾,眼神是得逞的笑意。 乐魏能找她什么事,他最在意什么,那就是什么事。 要想让他身败名裂,这才只是前菜。 就在她想的出神时,房门推开,门外的光影照亮了包厢的阴霾,烟味随之散去。 乐知秋抬眼,同时灭了只抽了两口的烟,因为灯光原因,她眯了眯眼,待看清人,才垂下眼。 “我可没叫酒。”乐知秋拖着懒调。 谢烙把门打开,让里面的烟味散去,然后朝她走来:“想看看你。” 乐知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这一看,似乎心里没有之前的坦荡。 她自信也自我怀疑,她真的能全心全意的去喜欢一个人,甚至爱一个人么?假如因为一些因素,导致不欢而散,爱人变仇人,她真的还能像之前一样毫不在意,活得舒心吗? 她不知道答案,也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没有任何把握。她这样的人,就该孤零零的。 “谢烙,你干嘛要喜欢我?”完全是感性上头问出的话。 “因为你特殊,你顽强,你随性,你自由,你的一切都是我喜欢你的理由。”他对她的喜欢,在确定心动时,他反思过,这些原本在别人眼中在他眼中是缺点的词,在确定喜欢她时,变成了独有的优点。 乐知秋眼睛轻颤,眸光暗而亮,心跳鼓动的仿佛要窒息。许久,她垂下眼,淡淡道:“理由也会变成借口。” 谢烙蹙眉,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还没问清楚,她直接打断他,口吻一如从前。 “弟弟,赶紧出去工作吧,小心扣工资。”她知道他不怕,又补充,“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谢烙眉皱得更紧,嘴唇蠕动,可一句话没说,沉默了几秒,起身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门关上。”谢烙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她还是低着头,情绪陷入黑暗中。 他回头,走出去,门关了。 乐知秋又点了根烟。 - 隔天,乐知秋睡到下午两三点。 洗了个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开着跑车回了乐家。 大门敞着,院子里是打扫卫生的下人,面孔陌生,应该是新来的。 乐知秋往里走。几年没回来,倒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就比如沙发上坐着的人。 她穿着打扮很是贵气,面色红润,看来被养的很好,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可无比清楚的乐知秋只知道她是的小三,因为穷,使手段攀上了乐魏,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东西。 “知秋来了,你爸在楼上书房。”女人掐着声音,说得矫揉造作,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许丽雅,别这么装,我恶心。”乐知秋瞥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又说,“我不太喜欢从你嘴里听到你说我的名字。” 许丽雅维持在表面的平静一瞬崩塌,眉头拧成一条线,眼里的火焰闪烁,带着狠意,丑恶极了。 乐知秋懒得看她如何愤怒的表情,抬步上了楼。 路过一间房子时,脚步停了片刻,抬手扭动门把手,门已经锁了。 乐知秋眸色一暗,心里一想就知道是谁锁的,刚想转身下楼找许丽雅理论,乐魏便出现在左侧书房门口,说:“跟我进来一趟。” 乐知秋想了想,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进了书房。 “你最近是不是跟一些董事走的很近?”门一关,乐魏不绕弯子的话响起。 乐知秋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笑,却不达眼底,在他眼下,猖狂地点了点头。 “乐知秋!你想干什么?”乐魏大概能猜出她的意图,气急败坏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卑微,“我说过,你只要回来,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够你混一辈子了!” “一切?”乐知秋嘲讽一笑,“那我想要乐氏集团呢?” 乐魏的脸色明显一变,深邃的眼眸带怒,眉头皱得仿佛能夹硬币,意思明显,不行。 “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去抢喽!”乐知秋说,“乐魏,现在你我的战争开始了。” “我会拿回我妈的一切,让你身败名裂。”乐知秋又冷又狠的看着他,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满身污秽。 乐魏差点站不稳,面前的人太陌生了,他一直都低估了乐知秋的报复心,只要她想做的事,就算遍体鳞伤,也会把对方拉下地狱。 他们从小关系就不算太好,要不是因为鹿古梅,恐怕连爸爸都不会说,但鹿古梅离开后,“爸爸”两个字,在她嘴里变成了奢侈。 关系也直线下降,是陌生人,也是仇人。 “知知……”他试图用亲情来换取她的手下留情。 乐知秋直接站起身,眼里的恨是无法弥补的,声音很冷,像裹着寒风一样的冷,明明秋天很舒适的,明明小时候很温馨的。 “别这样叫我,你不配!”话落,乐知秋走了出去。 本想找许丽雅算账,楼梯上却看见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乐林阳,看样子……差不多十几岁。 谁能知道,在乐知秋十二岁的时候,乐魏就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真够委屈他的,八年来装得若无其事,呈现出完美丈夫和父亲。 但当看见这么大的乐林阳,是这般的讽刺。 乐知秋无视他,绕过他下楼,谁知,他转身指着她,说:“乐知秋,谁让你来的!” 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乐知秋回身,神情淡淡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盯着他指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话也淡:“你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乐林阳硬气得很,仿佛这个家就是他的底气。 “我只知道这个家不欢迎你。” 乐林阳长得白白净净的,要是一个陌生的人,她都懒得理会,但他不陌生,他是小三的儿子,是把她母亲害死的人的儿子。在原本她的家里,说不欢迎她的话,搁谁谁能忍。 乐知秋眼眸一冷,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握着指她的那根手指,毫不留情地往上一掰。片刻,骨头的声音清晰入耳,疼痛的尖叫随之传来。在偌大的别墅里,一阵又一阵。 乐知秋直接把他带到许丽雅面前,警告道:“下次再目中无人,我可以帮你管教。” 许丽雅心疼孩子得紧,温顺不再遮掩,直接开始闹:“乐知秋,他也是你弟弟,你有没有教养?” “弟弟?教养?”乐知秋差点被逗笑了,还真就笑了一下,“我可没有这么个弟弟,与其管我的教养,你先管管你儿子的教养,我怕你再不管管,后果不堪设想。” “你!” 这时,楼上传来了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纷纷抬头看。 许丽雅开始演了,哭啼啼地说:“老公,我好心好意的欢迎她回家,可她直接不领情,不领情就算了,还欺负我们的阳阳。” 乐林阳配合地大喊了声:“爸爸,我的手好疼!” 两位戏精,不演戏也太憋屈了。 乐知秋无话可说,只抬头盯着乐魏,看他如何处理。 乐魏撑着围栏,在三人的脸上扫了扫,最后停留在乐知秋脸上,两人对视,乐知秋懂了。 现在他们是一家三口,她是外人。 乐知秋想要让他身败名裂的想法在此刻越发深重,什么也没说,却又说了千言万语,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便转身走了。 既然不容她,那她就把这个家毁掉。 …… 一路飙到酒吧门口,却没下车。 头抵着方向盘,情绪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就感觉心里很闷。 脑海里浮现那时美好的一家三口,尽管不喜欢乐魏,但在鹿古梅的维持下,一家人也其乐融融的,平淡又温馨。 而现在,一个人离去,这个家就散了,她成了多余的人。 她以前对这种感觉都很淡,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感性。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扰乱她的心绪。 不久,窗户被敲了敲,她愣了一下,侧头。 看上几眼才知道是谁。他一半处在昏暗,一半处在明亮,眉眼是少见的柔和。外面的风很大,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翩翩起舞。 他张着嘴,一个字一个字说了一句话。 没有声音,乐知秋既看清了。 “乐知秋。”她的名字。 她愣了片刻,笑了起来,或许她知道了答案。 chapter 20 秋 - 「生病」 乐知秋宿醉了一晚。 谢烙难得没打扰她,顶多进来送个酒,再次进来时,酒吧已经安静了,卫生收拾完,员工也下班了。 只剩下他们。 漆黑空旷的空间,在深更半夜下,诡谲极了。 包厢门一开,浓重的烟味和酒味扑面而来,直接往谢烙鼻子里钻,把他呛得皱紧了眉,捂着鼻子控制不住地咳嗽。 乐知秋在迷雾中抬起头,黑暗下看不清她的脸,但声音已然能听出她此刻的模样。 “谁让你进来了?”醉态般的声音很是慵懒。 谢烙缓了缓,打开门让里面颓废的味道散去,径直往里走。 屋里没开灯,黑极了,谢烙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乐知秋的方向,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送你回家。”他轻轻地说。 “家?哪个家?我没有家。”乐知秋自嘲一笑,“曾经的家已经没了,变成了别人一家三口温馨的家。” 她清醒又醉得厉害。 “他们踩着别人的生命,过着财富自由的生活。为什么没有人惩罚他们,为什么要惩罚无辜的人。”乐知秋哽咽道,“公平吗?” 谢烙听不得她这样的话,心脏仿佛被绞了起来,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呼吸变得微弱。 他蹲下身,握住她不断掐红的手,指尖上有一块烧红,看上去就很疼。他轻轻去触碰,嗓子哑得紧:“疼吗?” “疼,很疼。”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流眼泪了。 他心疼的难以呼吸。 “我给你吹吹。”说完,他低头,手指轻轻握着她的手,嘴唇在指尖几米外停下,缓缓地吹出热气,来给她缓解疼痛。 她的手很凉,凉到怎么都捂不热。 乐知秋安静了,看着他的动作,感受他的温度,疼痛缓解了不少,还有心里的难受。 “谢烙,你抱抱我。”跟上次一样的话,但这次她叫了他的名字,证明她没有不清醒。 上次是问句,这次是肯定句。 谢烙愣了半晌,抬头看她,乐知秋的身子已经往前倾了,两人挨得很近,他张开手就能抱住她。 她也做出一副等着被抱的样子。 像是借着酒劲,放纵一次。 谢烙眉头一跳,眼里从暗变亮,只因为她一句话。他张开手,搂着腰身,把她抱在怀里。 周围本就安静的环境,此刻更安静了。 唯有跳个不停的心脏。 乐知秋这次没躲在他怀里哭,而是很安静,就只是讨一个安慰的抱抱。 两人无话,不知维持了多久。 谢烙刚要叫她,却听到安静之余下平稳的呼吸,灼热的温度喷洒在脖颈处的一块皮肤上,又痒又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行。 思量了片刻,他扶着她躺在沙发上。那一块皮肤离开了那样的温度,却有丝不适应。 夜晚温度很低,空旷的酒吧更是低了一倍。 谢烙去找了个毯子,把门关上,甚至觉得还不行,直接开了暖气。 温度很快把屋里变暖和,慢慢的,乐知秋的手也没那么凉了,谢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为了方便,他直接坐在单人沙发上睡了。 安静下,空调的声音很响,却不叨扰睡梦中的人。 …… 白天温度舒适。 乐知秋是中午醒的,谢烙已经去学院上课了。 喝完酒睡醒后,脑子都是懵懵的,要缓好久才彻底开机,可这一缓,直接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她哭了,还说疼,还撒娇让谢烙抱,这一幕幕都仿佛人设崩塌了一般。那令她厌恶的模样,使她紧蹙着眉。 她几乎从来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抚平她的伤口,以前也经常喝醉,却没有像昨晚一样,把伤口,把脆弱暴露出来。 但昨晚变成了另类。 谢烙难道真的变成了她心里不一般的人了吗? 她已经陷进去了吗? 乐知秋低头,看着仿佛还有余温的伤口,回想起温热又轻柔的温度,心里软了一下。 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乐知秋回了家,洗去身上的酒臭味,因为头晕脑胀,在家里躺到天黑,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窗户开着,冷风呼呼,把乐知秋冻醒了。 睁开眼,眼前漆黑又安静,要不是窗外的灯光,恐怕是一点轮廓也看不到。 这样的生活,她太习惯了。 她坐了起来,头有点胀,她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感冒。 嗓子很干,像缺水了一样,她起身,去流理台烧了水,几分钟后,掺着冷水喝了大半杯水。 想着出门吃饭或者去酒吧,脚刚迈出一步,头便晕的厉害,要不是有扶的地方,恐怕早已摔了。 浑身软绵绵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摇了摇头,抬起没有力气的手,摸了摸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手心缩了缩,她发烧了。 发烧对她来说几乎少数,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生病,现在这发烧倒来的突然。 家里一般不备药,她慢悠悠挪到沙发上,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打电话,原本要打给林夭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人的电话,来不及挂,对面已经接通了。 “怎么了?”谢烙磁性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是在家吧。” 乐知秋眨了眨眼,把手机放在耳边,轻轻地嗯了声,随后,闷闷道:“谢烙,我发烧了,你能给我买个药吗?” 听闻,电话那头传出猛烈的风声,似乎跑了出来,声音不稳地问:“地址告诉我。” 发烧的原因,嗓子烧得很疼,咕噜了半天,才把地址说清楚。 “等我。” 酒吧到她家几乎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谢烙硬生生催司机催到二十分钟到她家楼下。 高档小区,管控很严格,谢烙跟门口的保安好说歹说才放他进去。 他一刻也没有停歇,生怕让她的发烧更严重。 出了电梯,他边喘气边敲门,见没反应,连敲了好几下,甚至掏出手机打她电话。 这时,门慢悠悠地打开了,随即,扑面而来的是晕倒的乐知秋。 谢烙连忙抱住她,手碰到她的温度,简直烫得吓人,直接打横抱走,去了医院。 …… 夜晚八点钟,乐知秋睁开了眼,看清面前场景的下一秒,消毒水的味道也随之而来。 她几乎睡了一天,脑子很沉,所有的一切都模糊着,像是失忆了。 手上挂着吊瓶,手下垫着热水袋,很暖和。 不一会,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醒了,怎么样?” 乐知秋愣了一下,视线跟随着他,她是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可爱多凄惨。 但被谢烙尽收眼底,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嗯,退了。” “饿了吧。”他打开手里刚刚买来的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口,递到她嘴边。 乐知秋眨了眨眼,乖巧地张开嘴,吃了进去。她确实饿了,一天没吃饭。 一碗粥,吃的只剩下几口。 谢烙自然的给她擦了擦嘴,把垃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又折返回来。看了眼吊瓶,温柔道:“没多少了。” 全程乐知秋一句话也没说,但眼睛却不离他分毫。 谢烙任她看着,还不受控地摸了摸她的头,像哄孩子一样,小声说:“等结束就好了,然后回去睡一觉,明天就活力满满的了。” 乐知秋舔了舔干涩的唇,哑声说:“你是不是又没好好上班?” 谢烙:“……” 她这是脑子烧糊涂了,她生病他怎么可能还去工作。 他耐心的解释:“你生病了,我怎么上班?” “你为什么不能上班?”现在的乐知秋仿佛变了一个人,懵懵的,裹着水雾的眼睛亮亮的,可爱极了。 “心疼你。” 乐知秋眼皮一颤,心里咯噔了一下。 chapter 21 秋 - 「脆弱」 到家时,已经十点左右了。 一路上无话,安静的仿佛他们是陌生人。 夜晚的风很大,带动地上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人下车,却站在原地没动。 因为乐知秋没动,反而盯着谢烙看。 她脸色苍白,嘴唇颜色很淡,眼睛被灯光印的水汪汪,一眼看上去就是生病的模样。 谢烙眸色由深变暗,以为她是想赶他走,垂了垂眼,再抬起,说道:“我送你到家门口就走。” 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乐知秋收回目光,抬步往前走。 谢烙眼眸是灯光都照不亮的黯淡,下颚紧了紧,看着她的背影,片刻,才僵硬地跟上去。 大门与她家楼层的距离不远不近,两人却走出了半个小时的路程。 乐知秋身上穿着谢烙的外套,拉链一拉,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很是娇小。 她腿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谢烙为了跟她并肩,迁就她的步伐,学着她的模样,挪着走。 最近夜晚的风,很强烈,但却很舒适,可对于生病的人来说,是凉的。 小区安静,进进出出的车辆也只有寥寥几个,唯有猛烈的风声,吹打着树叶,传出沙沙的响声。 灯光一闪一闪的,很微弱,却也能照亮眼前的道路。 谢烙占身高优势,能很轻松的看着她,几乎眼神都在她身上,偶尔看看路。 这般灼热的目光,乐知秋不可能不知道,但她选择无视。 两人进了楼层。这时,乐知秋又停了下来,顿了几秒,抬头看他,眼神还是在小区门口一样的神情。 “送你上去后我就走。”谢烙叹了口气,无奈道。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乐知秋才安心上电梯。 封闭的小空间让他们之间弥漫的尴尬氛围更加强烈,随着一层一层往上升的过程,谢烙的呼吸好像被扼制住,再不开门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电梯滴了一声,十楼到了,门打开。 谢烙终于得到了解脱。 乐知秋先走了出去,站在门前按密码。 “那我先走了。” 谢烙的声音随着密码解锁成功的声音一同响起,但还处于生病的乐知秋耳里,密码锁的声音覆盖了他的声音,她没听见。 门打开,乐知秋走了进去,见身后安安静静的,她转身,正好看见要进电梯的谢烙。 她开口,声音很小:“你要走了?”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她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了出来,跟平常完全不能对比,反差极大。 此刻的她,像只小兔子一样,惹人怜惜。 谢烙脚步一顿,抬头看她,似乎裹着委屈:“不是你想让我走的吗?” “不是。”乐知秋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袖口,闷闷道,“我是怕你走。” 我是怕你走,所以我不确定的看着你,听到你坚定的话,才愿意往前走。 谢烙愣住了,黯淡的眼睛逐渐了亮起来,即使这样,还是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乐知秋乖巧点头,觉得没有诚意,抿了抿唇,认真道:“谢烙,能陪陪我吗?” 在他面前,她已经暴露了太多的脆弱,她也不知在何时,产生了强烈的依赖。 这样是不对的,是她以前最忌讳的事,可现在的她,身心都受到了伤害,感觉再不脆弱一点,她就要疯了。她就依赖一会儿,一会就好。 谢烙知道她此刻是清醒的,但却怕她是清醒的。 他了解她,又不了解她,她可以随性洒脱,毫不在意,她也可以脆弱不堪,需要陪伴,但等她彻底清醒后,又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 乐知秋太怪了,什么都怪,谁都不知道她下一秒的决定。 但谢烙愿意,宁可会变得不堪,在这一刻,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陪她。 见他没回,乐知秋又低下头,低低道:“不同意……” 谢烙连忙回答:“能。”说着,人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了,乐知秋抬头,他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句,“我陪你。” 乐知秋眼睫轻颤,门被他关上。 这晚,孤独的人有人陪伴,不再孤单。 …… 隔天,阳光先照进空中漂浮着灰尘的客厅,屋里一片明亮,暖气已经停止了散发热量,安静之余下,有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时间静悄悄的,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怡人的宁静,把睡梦中的人强制吵醒。 谢烙翻了个身,身体悬空,沙发的长度对身高一米八六的他很不友好,腿脚卷缩着,已经麻了。 他摸索着桌上的手机,眼睛睁开一丝缝隙,见来电人,接听了。此时,腿伸直,麻劲上来了,疼得他皱眉,瞬间清醒了。 “谢烙!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有节老鲁的课!”还没放到耳边,就听到路泽急切又愤怒的声音。 谢烙把手机拿到安全的距离,半晌,才放到耳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淡哑,小声说:“我有事,今天去不了了。” “你能有什么事,比老鲁的课还重要?”路泽怀疑地问。 谢烙睁开眼,看向紧闭的房门,认真道:“还真的比老鲁的课重要。” 路泽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道:“谢烙,你不对劲,是不是……”话还没说完,谢烙便挂了电话。 路泽:“……” 把手机揣在兜里,嘀咕了句:“有情况。” 谢烙被这通电话吵得没了困劲,索性直接起来,把暖气关了,收拾了一下。见时间还早,乐知秋暂时不会醒,便出了门。 乐知秋是被惊醒的,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里,一个声音把她吓到了。 她坐了起来,呼吸微蹙,当下就想出去找谢烙,拖鞋来不及穿,门一打开就喊他的名字:“谢……烙。” 见客厅空荡,温度也一阵冰凉,心里涌上失落,随即而来的是委屈。 冰冷的地面从脚背直达全身,冷得起鸡皮疙瘩。 她就这样站在卧室门口,盯着沙发的方向,看得入神。 在这一刻,她把自己拉到无尽的深渊,没有人会对她好,没有人愿意接受她的一切,也没有人愿意陪一陪她。就陪一陪,一会就好,也没人愿意。 她收回酸痛的眼睛,低着头,盯着洁白的地面,心里的伤痛越来越大,得不到痊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乐知秋已经麻木,然而这时,玄关处的位置传来响声,乐知秋愣了愣,侧头去看。 门打开,四目相对。 谢烙走进来,先是发现她低落的情绪,温柔解释:“我想着你还没醒,出去买了菜,等你醒了可以吃。” 他抖了抖手里拎的东西,乐知秋却只盯着他,委屈的模样落在他眼里,他焦急地说:“怎么了?是不是没跟你说,我看你……” 乐知秋上前一步,往他怀里钻,脸闷在他胸口的位置,好似这样能缓解。 谢烙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半晌,才伸出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着:“下次我先跟你说。” 要是有下次的话。 好一会,乐知秋才轻轻点头。 情绪缓好,乐知秋后退了一步,谢烙这才看到她没穿鞋,眉头轻皱,说:“把鞋穿上,地上凉,你刚好。”说着,这才记起她昨天发过烧,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放心了下来。然后,推她进去穿鞋。 穿好鞋,谢烙转身要去厨房,乐知秋站在床边,哑声开口:“谢烙,你真好。” 谢烙顿了一下,回头看她,她此刻笑着,很淡但说不出的好看,他说:“我不需要好人卡。” “好人的机会会很大。” 他眸色微愣,清澈明亮,见她脸上的笑意,自己也没由来的笑了一下。 chapter 22 秋 - 「在意」 谢烙手艺很不错,乐知秋难得比往常多吃了些。 吃饱后,谢烙收拾残余,乐知秋坐在沙发上消食。厨房是开放式的,他的一举一动乐知秋都能清楚的看到。 谢烙很喜欢穿黑色,他本就白,白的跟女生似的,黑色就更加衬的他冷白,黑色又显瘦,宽大的t恤看不出他腰身的轮廓,肩臂倒优越,是个衣服架子。 袖子撩到胳膊肘上,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乐知秋的眼睛顺着筋络看向手掌,纤细修长,白嫩如玉,美得像是一个女生的手。 这样美不胜收的手不靠养,是不可能在一个男生身上发生的,但总有那个例外。 碗筷洗刷的很快,在乐知秋还没看过瘾时,便结束了,他甩着手上的水朝乐知秋走来。 两人对上视线,被抓包的乐知秋一脸平静,还盯着他看。 谢烙以为她有话要说,问道:“有事?” 乐知秋摇了摇头。 他已经坐下,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同时还叮嘱着:“最近要早点睡觉,酒不能再喝了,天冷了,最好不要出去。” 乐知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乖巧点头。 “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人会心疼。” 乐知秋垂下眼,很轻地点了头。 谢烙观察的很细心,察觉她情绪不对,又补充道:“但我会心疼。” 乐知秋抬眼,清澈无措又依恋的眼神看着他。她现在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渴望有一丝温暖,有一个短暂的依靠。 或许是嗓子的疼痛,又或许她这一面不爱说话,除了点头就是摇头,乖巧得很。 谢烙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所以到后面,就变得很安静。 阳光和煦,风很温柔,吹进屋里的每个角落,增添了声响。 下午时分,乐知秋进房睡了个午觉,谢烙也有些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陷入了平淡的安静,再次发出声响时,已是下午三点左右。 谢烙睁开眼,在大脑还没清醒的状态下,他看见了几米外站着的乐知秋,此时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脸上不同于上午的乖巧,而是平常的平淡高傲,让他一瞬间晃了神。 乐知秋环臂,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话依旧如平常,低缓带着挑逗:“你打算在我这个随时能把你欺负的地方睡多久?” 谢烙紧眉,眼眸深邃,茫然又不知所措。 “介于你照顾了我,我就不扣你的工资了。”乐知秋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单人沙发上,“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上班了。” 谢烙缓缓坐了起来,神色恍惚,盯着她上下打量,不确定地问:“你……好了?” 乐知秋抬眸,挑了下眉,道:“好了。”似乎觉得最近自己的反常,又解释道,“我生病有个过渡,而这个过渡就是你见到的那一面。” 这多离谱,但谢烙却信了。他见过她喝醉脆弱的一面,酒醒后随性的一面,或许这就是原本的她,为了生存,只能用一个随意自在的方式生活。 没人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却都以为她原本就是这样的。 足足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他体会到了她的脆弱与自在,像梦一样不真实,却又像现实一样令人怜惜。 但她不需要有人怜惜她,不堪、自卑、脆弱都不该出现在现在的她身上。 谢烙无话可说,他低着头,缓了缓神,站了起来,没停留,径直往玄关处走,穿上鞋,头都不回地开门走了。 门一关,乐知秋泄了气,眼睛盯着他离开的地方,眼睛渐渐红了,伪装的一面还是暴露了出来。 此刻,她已不知道哪一面是伪装的了。 …… 十月初。 这天,下了雨,把城市的尘埃冲刷得一干二净,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温度的下降。 这几天,乐知秋难得乖乖的在家窝着,除了睡觉就是吃饭,没有任何其他趣事。 闲得都快长草了。 天才刚黑,乐知秋就想躺着睡觉了,然而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林夭”。 乐知秋正愁无聊,连忙接了。 对于习惯了乐知秋几乎要打好几通电话才有回应的林夭,第一次这么快接通,有点不适应。 乐知秋按了免提,却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 “喂?”乐知秋试探地先喊了声。 确定是乐知秋的声音,林夭像是见到鬼一样,大喊了一声:“乐知秋,你是被鬼附身了吗?” “什么?”乐知秋一脸无语,“怎么,不适应了,那你重新打,我可以让你等到什么叫焦急。” 瞧瞧这是什么话,林夭自然不会同意自讨没趣的事。 林夭连忙转移话题:“最近没见你人影,常年在酒吧的人,酒吧也不去了,干嘛呢?” “养伤。” “养伤?”林夭炸起来了,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她那里奔,“什么伤?怎么伤的?” 乐知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身子懒懒地倚着沙发背,双腿盘着,轻叹了口气,说:“没多大事,就是感冒,发烧。” 林夭松了口气,转而又说:“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去照顾你啊。” 一想到那天不小心打了谢烙的电话,不知该开心还是该惆怅。或许该开心的,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正是她想要的样子。 “打错电话了。”乐知秋说。 “你打给谁了?”林夭自顾自地猜了起来,“孟大总裁?小奶狗?哪位弟弟?还是……谢烙?” 乐知秋抿了抿唇:“谢烙。” 林夭惊呼了一声,半天没话,再开口时,带来了一个八卦:“我听林晟说谢烙在学院很受欢迎,前两天就有女生跟他表白,而且这还不是最劲爆的,劲爆的是不少人说他们般配。据林晟说前不久还成为了朋友,看来你家男模很快就要名花有主了。” 乐知秋愣了一下,眸色微波,变得黯淡,半天无话。 “二十多岁的人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她毫不在意地说。 “你前段时间不是对他动心了吗?”林夭说,“你舍得?” “动心有什么用,本身就不可能的人谈何舍不舍得。”语气很淡,“都是过客。” 林夭笑了声,显然对乐知秋这样的口吻已经习以为常了,没再提。 半晌,林夭说:“出门吗?” “干嘛去?” “几天不喝酒,不难受?” 乐知秋笑了起来,边说边起身:“有点。” “酒吧见。” “嗯。” …… 四十多分钟后,两人相继而到。 酒吧的人还是多到爆满,温度与外面完全是两个差别。乐知秋跟于侥说了几句,便带着林夭上楼,全程没看见谢烙。 但酒是谢烙送上来的。 推开门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乐知秋依旧是慵懒随性的姿态,谢烙心平气和,心早已乱了方寸。 他走进来,蹲下身放酒,林夭笑着打趣他:“长得是不错,怪不得有女生追,听说做了朋友,过两天是不是就成女朋友了?” 听闻,谢烙第一时间抬头看了乐知秋,见她盯着自己,心里没由来的慌了一下,刚要出口解释,乐知秋直接收回了目光,转而淡淡地说:“人的私事,就别打听了。” 谢烙眼睫颤了一下,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隐隐发疼。她毫不在意,对啊,她不在意,为什么还要解释? 他低下头,拿着托盘起身出去了。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舍得,反而排斥他的一切,却又被深深吸引,无法自拔,又不甘陷进去,来回折磨自己。”林夭分析的头头是道。 乐知秋扯了扯唇,看不出一丝笑:“你很懂?” “……”林夭讨好地笑了一下,“不懂。” “我去个洗手间,回来把你喝倒。”乐知秋起身,边说边往外走。 林夭:“……”我咋这么嘴贱呢。 去洗手间的路上安然无恙,回来却被人拦住了。 走廊灯光昏暗,却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沉郁。 谢烙直白地问:“你真的不在意有人追我吗?” “那你会同意吗?”乐知秋恐怕不知道自己眼里的柔情。 “……不会。” 乐知秋哼了一声:“那不就得了,我这是相信你。”假话说的还挺真。 但谢烙没这么好打发,他在乎的不是刚刚的回答,而是她的态度,她的态度告诉他,她在意。 “乐知秋,你就不能真诚一点吗?” “你要怎么真诚?”“真诚”这个词她从来没有。 微弱的灯光也能把他眼睛照得很亮,却不是清澈的,而是裹着无奈的忧伤。 “你明明在意。” 五个字,让乐知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chapter 23 秋 - 「婚事」 “你这是怎么了?从回来到现在心不在焉的,又看上哪位帅哥了?”林夭已经喝得半醉,躺在沙发上,不经意瞥了乐知秋一眼。 乐知秋拿着酒慢慢的抿,脑海里是谢烙的模样,和他近乎卑微的话,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轻轻勾了勾唇,低眸,敛去眼底的波澜,随口道:“是看上一个,但没可能。” 一说到这,林夭来了劲:“没可能?他没看上你?你长得这么好看,他是不是眼瞎了!” 乐知秋盯着杯里的酒,沉思着,悠悠道:“他是挺执着的,我不太敢。” 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把林夭愣住了,酒感觉都醒了。她乐知秋做什么哪有不敢的时候,无所谓,只要自己开心就会去做,从不管敢不敢。 可此刻“不敢”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倒觉得很陌生。 林夭坐了起来,往后坐了坐,一手撑着沙发背,面朝她,声音认真了几分:“秋,我感觉最近你变了。” 乐知秋侧眸看她。 “最近的你有点多愁善感,在感情之间开始徘徊了。”林夭轻声说,“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谢烙?” 她没回答,但眼神里的神色已经替她回答了。 林夭接着说:“你能遇到喜欢的人,我挺高兴的,但你这个人太别扭了。既然喜欢,就应该勇敢的面对,坦白,假如他是你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呢,错过不是很可惜?” “但是,人是千变万化的,当下是这个样子,往后可不一定,我没那个精力去赌。”乐知秋的别扭来源于她的家庭和乐魏。 鹿古梅离去后,乐知秋产生了应激反应,只要一个男人对她产生好感,她就很排斥,果断的斩钉截铁。 她可以报复性的玩弄无数个男人的感情,但唯独不能接受他们对她产生另类的情感。会让她觉得是处心积虑的骗局,就像乐魏对鹿古梅一样,从头到尾都是欺骗,为了钱,为了权力。 她觉得,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是真实的,除了孟青寒,但她不忍心祸害他,准确来说,她不喜欢他。 直到谢烙的出现,让她觉得还有第二个好男人,一开始她没有任何目的性的撩拨他,但等到她松懈时,他便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她的内心,很奇怪又很神奇。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真实的,真实的厌恶她的行为,真实的对她产生喜欢,真实的照顾她,真实的袒露内心的喜欢。是在他风华正茂的年纪里,最淳朴的喜欢。 很难不心动。 “但你对他动心了。”林夭说,“就说明你知道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乐知秋呼吸微沉,眼眸在黑暗下深不见底。 “乐知秋,别裹在自己的舒适区了,尝试一下,给自己一个机会。” 机会?会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这晚,两人喝得不省人事,半夜三更,秦子航把林夭接走了。片刻,谢烙走了进来。 他站在桌子前,她睡得很沉,半个身子悬空着,头微微一歪,就在要掉在地上时,谢烙上前扶住了她,把她往上抱了抱。 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她的模样,轮廓却清晰。他看着她,手不受控地抬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哑声说:“生病刚好没多久,就把自己喝醉,真不乖。” 她本就不乖,这副模样的她,一点也不乖,也爱逃避,很嘴硬。 “你明明在意。” 而她的回答是:“我是在意,怕你谈恋爱了,不好好工作,能不在意吗?” “乐知秋,你就不能遵循你内心的想法说吗?” “这就是我内心的想法。”说罢,她绕过他走了。 谢烙描绘着她的五官,灼热的温度喷洒在他的手腕上,又热又痒。他手指轻颤,慢慢下滑,停在她嘴边,无奈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敞开心扉?” - 周六,乐知秋的手机再次响起了乐魏的电话。 时隔不到一个星期。 乐知秋还在睡梦中,第一通电话她没接,听到声音,她蒙着头,翻身接着睡。 乐魏是个执着的人,一通没接,他会一直打,直到接听。 吵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就算想睡,也没了困意,起床气噌噌噌往上涨。在电话第四通时,她坐了起来,看都不看是谁,拿起源源不断的手机就开始骂。 “你闲的!不知道不接电话是在睡觉么!今天周六,你不休息我还要休息!你最好有很大的事要说!”乐知秋气得牙痒痒。 “乐知秋你这是什么态度!”乐魏的声音让她眉头一跳。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乐呵了声,说:“乐魏,最近挺闲啊,隔三差五的电话,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包养我呢。” 乐魏:“……” 这说的是人话吗! “乐知秋,你给我清醒点!我找你有事。”乐魏气归气,但还是知道自己的目的。 “有事了才想起我,我可不是你的奴隶。” 说罢,乐知秋就要挂电话,乐魏察觉到了,赶在电话挂断时说:“晚上丽豪酒店等你。” 乐知秋听到也会当没听到,头一倒,又睡了。 傍晚六点左右,显示“乐魏”的电话再次响起。 乐知秋在开车,瞥了眼,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你到哪了?”乐魏焦急地问。 “我又没说我要去。” 乐魏厉声喊道:“乐知秋!” 乐知秋扯了扯唇:“别喊,能听见。” “给你十分钟,孟青寒也在。”乐魏留下这句话就挂了,阻断了乐知秋的疑问。 “他妈的。”乐知秋皱了下眉,低骂了句。她换了车道,拐了弯。 十分钟,一分不少,一分不多,乐知秋出现在包厢门口。 不止乐魏跟孟青寒,许丽雅也在。很像是鸿门宴。 乐知秋的眼睛在乐魏跟许丽雅身上打量着,坐在孟青寒边上,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但大概猜测一下,应该是娃娃亲的事。”孟青寒一看到乐魏跟许丽雅的嘴脸就猜到事情不简单。 他们之间,除了一层娃娃亲,不是很熟。 乐知秋眸色一冷,直白开口:“乐魏,你还要脸吗?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维系你的财富,不觉得恶心吗?” 既然被她知道了,乐魏也不藏着掖着了,严肃道:“你们也不小了,当初定的婚约,也该兑现了。” “你们大人决定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乐知秋冷哼了声,“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同意的。” 孟青寒看着她,眼神含情,却裹着凄楚。 许丽雅笑得妩媚,轻声开口:“结婚生子本就是女人的结局,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有利于身体恢复。” “那你怎么不在年轻的时候多生点?是生不了,还是不敢生?”乐知秋盯着她,轻飘飘地怼回去。 “你……”许丽雅哑口无言,娇滴滴地攀着乐魏的胳膊讨公道。 乐知秋翻了个白眼,简直没眼看。 “你许姨说的对,你今年都二十七了,该结婚了。” 乐知秋点了点头:“那你打算给多少嫁妆?” 乐魏:“……” “少的话我可不嫁。” 乐魏拧眉:“……” 许丽雅的脸色也瞬间一落千丈。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孟青寒开了口,打破要吵起来的局面:“结婚这件事我没意见。”乐魏眼里亮了起来,还没高兴,他接着说,“但是得乐知秋同意,她同意,我就娶。” 乐知秋歪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孟青寒也跟着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要多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同意了。”乐知秋笑得猖狂。 两人的脸色难看极了。 乐知秋饭也没心思吃了,起身,碰了一下孟青寒,两人一同出了包厢。 两人并肩走着,乐知秋淡淡地撂下两个字:“谢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到门口时,两人相继停下,风很大,把衣摆吹了起来。今天孟青寒穿得很有青春气息,白t牛仔裤,在他这张严肃矜贵的脸上,一点也不违和。 “乐知秋,我说的事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 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会娶你。 chapter 24 秋 - 「吃醋」 “孟青寒,你知道我没有结婚的想法,以前是,现在也是。”这个改变不会变,无论此刻她喜欢上了谢烙,也依然不会变。 谈恋爱或许可以一试,但结婚她不敢。 她不敢拿自己的一生去赌,无论对方好还是坏,结婚都是不可能的事。婚姻就像一个牢笼,她是一个自由鸟,她不愿被困在一个家庭里,即使她还是可以自由自在的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但始终有一个枷锁。 一个家庭的枷锁。 孟青寒了解她,她喜欢自由,不可能会同意,但这是他的承诺。 要是后面她还是一个人,愿意安定下来,愿意相信他,无论多久他都会娶她。 风簌簌地吹着,把他的话变轻,也变得温柔:“我知道,但这是对你的承诺,没有期限。” 乐知秋叹了口气,被风带走,难得认真:“孟青寒,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放弃我,给身边其他人一些机会,找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人。” “乐知秋,你知道,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孟青寒执着的模样出乎乐知秋的意外。 一直以来,孟青寒温柔稳重,是工作上的强者,是生活中居家的好男人,性格温温柔柔,脾气很好,没什么在意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欲望。 他对乐知秋不是欲望,是偏爱,是默默无闻却又毫不遮掩的爱。 从想要拥有她到想让她幸福,中间经历了很多他自我折磨的日日夜夜。 乐知秋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她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他没有期限的等。 孟青寒眼眶微敛,深邃又坚定,依旧温柔:“你值得,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乐知秋蹙眉,第一次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感觉。 她冷声问:“假如我有喜欢的人,我结婚了,你还会等吗?” “我说了,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孟青寒!”乐知秋声音发怒,“你怎么让我觉得你很陌生?” 孟青寒笑了笑,无所谓道:“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不就是陌生的。” “孟青寒,你挺适合孤独终老的。”乐知秋说出自认为的狠话,想让他别再一意孤行。可她不知道,孟青寒的爱意,早已深入骨髓,难以忘记。 话毕,乐知秋走了。 这句话也像是一个诅咒。 孟青寒在风里站了很久,久到身体冰凉,才恢复神志,扯唇笑了笑,在俊俏的脸上,这副笑难看极了。 就算孤独终老我也只宁愿你来说。 他想。 …… 周六的酒吧比往常还要热闹,过道挤得过不去,洗手间周围都是踩得污秽不堪的水渍,咯吱咯吱,又黏腻又滑。 而谢烙此时正拿着拖把在洗手间周围拖地。 这边的音乐声不大,导致路过的人说的话,被谢烙听得一清二楚。 “哎,我刚刚参加饭局时,看见乐知秋了。” 听到“乐知秋”三个字,谢烙瞬间竖起了耳朵。 流水声让对话变得模糊,谢烙猜了个大概。 “你怎么看到她了?” “今天刘总请我吃饭,路过时,听到了乐知秋的名字,就凑近听了听,你猜是干嘛的?” “什么?” “孟氏集团的孟总也在,震惊的是,这场饭是父母给他们安排的鸿门宴,商量婚事的。” “孟总”、“婚事”在谢烙耳边无限放大。他愣了神,手下无力,拖把掉在了地上,惊动了里面议论的人。 “谁在门外?” 谢烙回了神,连忙躲到拐角处的角落里。 两人出来没见到人,没怀疑,洗了洗手,便走了。 谢烙靠着墙喘气,脑海里回荡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闷闷的,难受在眼底流转。 她要结婚了?跟孟青寒? 她喜欢孟青寒?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子里浮现,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了。 一整晚,他魂不守舍,郁郁寡欢。 于侥察觉他的不对劲,见他上错了位置,直接上前把托盘拿过来,把酒送到正确位置,然后把他拉到安静的地方。 “你今晚怎么了?”于侥对于工作很认真,被乐知秋拒绝后,一心扑在工作上,比乐知秋对这家酒吧还要认真,完全是当成自己的店来经营。 “没事。”这句“没事”于侥根本不信。 黑暗处,于侥的怒气不减万分:“谢烙,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走。” 他只点了点头。 就在要走时,谢烙拉了一下于侥,问道:“乐知秋跟孟青寒你了解多少?” 尽管那天车上孟青寒保证了,只要她幸福,他会默默祝福,可今晚“结婚”二字,彻底击碎了孟青寒在谢烙这里的保证。 于侥愣了几秒,眉头皱起,怀疑地问:“今晚的反常是因为乐知秋?” 谢烙点了头。 “我跟你说过了,乐知秋谁都不会喜欢,她只爱自己。跟孟青寒的事,我不知道。” “爱人先爱己,没错啊。”谢烙说。 于侥:“……” 他哼了一声:“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说罢,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谢烙看着昏暗又灯光闪烁的环境,激昂的音乐,冲鼻的酒精,能暂时忘却一切烦恼,而身在其中的他,越来越郁闷。 今晚,乐知秋没有来。 …… 隔天。 天气一变,雨下的很大,树叶沙沙作响,城市被雨水冲刷,焕然一新。 好在今天周日,谢烙在酒吧窝了一天。他一会坐一会躺,动作千奇百怪,但手里始终拿着手机,页面是一个手机号,备注是简单明了的名字“乐知秋”。 他坐了起来,纠结半天,还是控制不住,拨了这个电话。 铃声的每一个间断,都拿捏着他的呼吸。没有他想象中接的很慢,铃声戛然而止的时候,谢烙呼吸一滞,心跳猛跳了两下,便跳得又慌又急促。 “喂。”一个字都能知道此刻她的模样,声音很懒,像被吵醒的困倦。 “……你在睡觉?” “嗯。” 谢烙眼神一颤,说着就要挂电话:“那我等会再找你。” 乐知秋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很淡:“没事,你现在说吧,反正已经被你吵醒了。” “那个……”谢烙抿了抿唇,眉头一紧,说,“还是等你睡醒再说吧。”话落,不给乐知秋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 听到挂断声的乐知秋:“……” 什么鬼,他打来的电话,推推搡搡的半天不讲什么事,别扭什么呢? 乐知秋没细想,翻身接着睡了。 醒来时已是傍晚,她浑身酸痛的伸了个懒腰,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酒吧。 今天天冷,她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灰白色的宽松卫衣加紧身牛仔裤,细长的腿盈盈一握。 一进门就开始寻找谢烙的影子,但今天难得没看见他,她走到吧台问于侥,于侥说在洗手间那里。 乐知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走廊昏暗,拐弯时很容易撞到人,乐知秋是撞到了,但撞到了要找的人。 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锁骨处,疼得她脸上皱了起来,边捂着边抬头,撞上了谢烙微红,深不见底的眼神。没由来的,她居然被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烙比乐知秋早一步知道是她,见她抬头看到是他,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场景落在此时的谢烙眼里很是刺眼。当下,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还没细想是对是错,就已经开始了。 在她后退的下一秒,谢烙上前,揽腰把她抵在墙上,一股很强势的气息逼近她,乐知秋惊了一下。 “你……你干嘛?”乐知秋难得结巴。 “找你问个事。”灼热的温度平缓又激烈地打在她脸上,他嗓音又淡又沉,“听说你昨天晚上去谈婚论嫁了?” 乐知秋愣了一下,看着他眼底遮掩的委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谢烙一脸怀疑,强势地摆正她的脸,微怒道:“你还笑?” “你这是吃醋了?” “明知故问。”谢烙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刚刚的强势转化为可怜兮兮。 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乐知秋抬手,心软得很,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给他顺顺毛。 “我没同意。” 四个字,打消了谢烙将近二十四小时的颓丧和郁闷。 chapter 25 秋 - 「安慰」 这天,温度直线下降,最高温度也才十几度,这是下雨后的降温。 那天后,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变得微妙了起来,眼神碰撞,仿佛就会激起浪花。 他的喜欢淳朴单纯,她的喜欢纠结又赤裸。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擦出了火花,往后的发展是他们都未知的。 周三下午,谢烙在教室坐着,讲台上是老鲁的艺术讲述。艺术的来源在于脑海里的天马行空,或一个事物,或一个人,都是艺术的起源。 老鲁的课,人气很高,一般都是满座,没有一个人缺席。 台下的人,都是对艺术充满热爱的,自然竖起耳朵聆听。 谢烙坐在角落里,手指转着笔,看似很认真的听着,其实心思已经飘远了。 在老鲁说到对人物的把控时,谢烙慢慢回了神,当下有一个大胆的设计。他要把心里最美,最动人的画面勾勒出来,昭告天下,她是唯一,她是他的缪斯。 这节课,谢烙的心思完全被巨大的创造力所包裹,一下课,就往雕刻室跑去。 然而,就在手放在门把手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这通电话,阻断了他的创作,也让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谢烙是跑回去的。 居民楼的建筑结构很简单,卫生肮脏,气味污秽,在天热的情况下,这种腐败的味道更是难以形容。电线缠缠绕绕的在头顶几米高,墙壁是星星点点的污渍,楼道堆了不少脏东西,楼梯台阶也不平稳,总有几块修得很窄。 然而这样的地方,居住的人很多。 谢烙刚到楼下,就听到二楼传来抽打和隐忍的叫声,眉眼间戾气很浓,拳头握得紧紧的,呼吸不稳,几步上了楼。 二话不说,踹开紧闭的房门,便看到血腥的场面。谢正明拿着皮带,蒋婧后背的衣服已被撕烂,一条一条的伤痕赤裸的露在空气中,露在谢烙眼前。 还有几处深入皮囊的伤痕,血丝慢慢往下流淌,只是光看就感觉很痛的伤口。谢烙眉头紧皱,心在滴血。 蒋婧浑身颤抖,还在一点一点往角落里挪。 谢烙一股气凝聚在拳头上,几步上前,朝谢正明脸上挥了一圈没控制力的拳头。 “你怎么……”话音戛然而止,血腥味在谢正明口腔里蔓延开。 要不是留了邻居的电话,蒋婧早就被他打死了,谢烙真庆幸房子不隔音。 谢烙仿佛失了控,拽着谢正明的衣服,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谢烙眼睛猩红,一张脸冷硬得很。谢正明脸上被打的又红又肿,血从口腔流出,模糊了半张脸。谢烙手上也是血,但此刻,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蒋婧半天才回神,看到谢烙一副要把他打死的节奏,心慌了起来,连忙唤他:“小烙。” 仅仅平淡的两个字,让谢烙回了神,裹着血的手停在半空中,冷风一吹,疼痛慢慢涌上心头。他呼吸急促,缓缓转头,看向蒋婧。 谢烙冷静下来,从房间给她拿了衣服披上,然后抱着她去了医院。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也不看蒋婧,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蒋婧脸色苍白,忍着身上的疼痛,笑着安抚他:“我没事的,别担心。” 这句话丝毫不能缓解谢烙心里的愧疚,他觉得自己太懦弱了,要是狠一点,强大一点,蒋婧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他恨谢正明,但他更恨自己。 护士给她处理伤口,谢烙就在外面的等着,背靠着墙,头低得很低,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即使这样,浑身还是散发着浓郁的悲楚。 他一点用都没有,连妈妈都保护不了。 骨节上的血已经凝固,露出了破了皮的伤口。白皙的手指,鲜红的血,远处看就很触目惊心。 谢烙即使低着头,也能露出长得不错的气息,路过的小护士看见他手上有血,连忙上前询问:“你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在小护士上手前,他往旁边躲了一下,声音又沉又哑,把小护士吓了一跳,失落地走了。 蒋婧的伤口处理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旧伤还没愈合,新伤又开始了,完全没有痊愈的机会。 处理的护士脸色很难看,微怒道:“你要是再不带她来医院,皮肤就要溃烂了。” 谢烙紧了紧牙,眼睛很红,无话可说。 因为伤势严重,要住院治疗。蒋婧嫌浪费钱,坚决不住院,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谢烙拦住她,声音微颤:“妈,这次能不能听我的,住院吧。” 他太愧疚了,他已经无法再面对蒋婧了。 蒋婧蹙眉,见谢烙这副模样,自然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做妈妈的最见不得自己孩子对自己产生愧疚。妈妈本就是孩子最坚强的后盾,不存在愧疚,这是做妈妈的本性。 蒋婧垂眸,轻声说:“不要自责,跟你没关系。” “妈……”谢烙嗓子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婧心软,很快妥协了:“好,妈答应你。” …… 乐知秋的电话是在傍晚六点钟打过来的。 谢烙因为全身心都投入在蒋婧的事情上,完全忘了跟乐知秋请假。 药物的作用下,蒋婧睡着了,谢烙把手机声音调小,出门接了电话。 “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上班的样子了,人不来,也不请假,你是想被炒吗?”严肃的样子还真挺像个老板的。 谢烙低着头,咬着唇,心情很低落。 见他没有说话,乐知秋转而公变私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乐知秋,我现在需要安慰,你能来陪我吗?”谢烙嗓子嘶哑,脸色苍白,嘴唇干涩的起了皮,整个人颓废极了。 乐知秋没问什么原因,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就问:“好,你在哪?” 酒吧离医院不远,十分钟后,乐知秋出现在了病房门口,谢烙还是刚刚站着的模样,头低着,仿佛没有脸面见任何人。 乐知秋顿了一下,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谢烙终于从即将把自己折磨死的困境回过神来,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 谢烙没抬头,就着这个位置,往前慢慢移,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抬起没有知觉的胳膊,揽腰紧紧地抱着她,埋在她颈窝处。即使没有一点声音,乐知秋也感受到了脖子上的黏腻与灼热。 夜深人静,医院里出奇的安静,伴随着与外面不一样的冷意,让人感到不安。 乐知秋不会安慰人,但谢烙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一个拥抱,一个可以暴露狼狈的一面的人。 乐知秋最符合条件。 两人坐在楼道里,谢烙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 “发生了什么事?”乐知秋轻声问。 谢烙嗓音很哑,眼睛无神地讲述着:“谢正明赌博酗酒,经常找我妈要钱,要是不给,就会打她。他就是一个恶魔,被赌博冲昏了头脑,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他的心里没有妻子,儿子,只有自己。” 不难猜他口中的“谢正明”是谁,乐知秋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很不好受,问道:“为什么不离婚?” “因为我。”他一直都知道蒋婧不跟他离婚的理由,因为不想让谢正明祸害他,所以她忍受可能哪一天就会被打死的风险,也要保护他。 所以他愧疚。 乐知秋呼吸一滞,很理解母亲对于孩子的保护,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孩子的人生。 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乐知秋眼皮轻颤,考虑了一下,认真道:“我帮你。” 谢烙愣了几秒,侧头看她。 “我可以让他们离婚,也可以让他去坐牢。” 这样谁都安全了。 谢烙眼睛还红着,眼眶湿润,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乐知秋……” “别谢我,我这是为民除害。” 为你们除害。 chapter 26 秋 - 「醋意」 虽然乐知秋不喜欢麻烦事,但说过的,行动力简直不容小觑,要么当下解决,要么隔天解决,绝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隔天,天气很好,乐知秋难得起得很早。 九点钟,律师事务所刚开门,乐知秋便已经到了律师办公室。 代理的律师还没来。助理给她倒了水,让她等几分钟。 乐知秋本就不是个耐心的人,往常是几秒钟都等不及,而此刻,太阳像是从西边升起了一样,一脸淡定的等了几分钟。 这位律师的时间观念很强,准时准点,九点半,她等的人来了。 一身西装革履,衬出了冷峻的面容,眼眸深邃无波,不苟言笑,神情严肃,据说是律师事务所的“冷面阎王”。 办公室门口左侧的位置是一个衣架,一进门他就把工作包挂在上面,解开西装纽扣,坐在她对面,打开电脑。 完全不急着帮她处理事情。 “南霖,你好像也才三十几岁,怎么感觉你老气横秋的?”乐知秋打趣他。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南霖是乐知秋在酒吧认识的,说来也怪,像他这样有规有矩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酒吧糟蹋自己的地方,可偏偏就让乐知秋遇到了。 那天只记得天气很热,像夏天,但还没立夏,像春天,又太热,离奇得很。 乐知秋发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一个人在喝闷酒,其次是长得不错。 乐知秋坐在他旁边时,他已经喝醉了,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她凑近听,才知道是为情所伤。 后来因为乐知秋给他送去了酒店,且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两人算认识了。 “你跟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听闻,南霖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被乐知秋察觉,笑了笑,便知道答案了。 “你今天不是有事吗?”南霖平淡的转移话题。 乐知秋也不细问了,毕竟事情重要:“帮我打一个离婚官司,因为家暴,我要让男方坐牢。” “伤情鉴定我待会给你,官司最好快点结束。”乐知秋直接把大概流程一股脑全说了,“我相信你肯定能赢。” 南霖:“……” “是你本人?”南霖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你结婚了?” “……” “还家暴?” “……” 乐知秋笑了起来,自信道:“我能被欺负?” “我说的是你家暴男方。”南霖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话,不太好赢。” 乐知秋:“……”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怎么可能家暴?”乐知秋说,“再说了,你结婚了我都没可能结婚,不是我,是一个……朋友的父母。” “朋友?”南霖点了点头。 乐知秋的人际关系很乱,朋友也多,很正常。 “行,我知道了,双方都同意吗?男方不重要,在于女方同不同意,同意的话,我就开始走流程了。” “还有伤情不严重的话,没法让男方坐牢。”南霖公事公办。 乐知秋想了一下,没去看伤情,不知道严重不严重,但也得想方设法让他坐牢。 “女方在调解,会同意的,伤情我不太清楚,我得去弄份伤情报告。”乐知秋脑瓜子一动,随口胡诌:“假如他蓄意谋杀呢?” “假如?”南霖眉头一拧,“这个事情能假如吗?” 乐知秋轻叹了口气:“还是等伤情报告吧。” 这几天,乐知秋因为这个官司,东跑西跑,恐怕是最近几年跑得最多的一次。 但好在,没辜负乐知秋的努力。伤情很严重,按刑法规定,会判二年到七年。 谢烙也说服了蒋婧,同意了离婚。 谢正明被传到法院时,精神状态不好,酒精乙醇过高,且长期饮酒导致酒精代谢紊乱,出现了中毒的现象。 在医院救治了一个星期,然后再次被传到法院。所有的罪证他百口莫辩,证据确凿。 最终,婚离了,谢正明坐了牢,他们母子安全了。 乐知秋松了口气,一步一步往下走,对着旁边的人说:“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南霖整理着工作包,与她并肩,淡淡道:“不用了,我也收了钱。” “钱归钱,友谊归友谊,要请的。”乐知秋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无话可说,淡淡地嗯了声。 说着,乐知秋好奇地问道:“真得没跟那个女孩在一起?” 南霖直接一个眼神杀了过来。 乐知秋笑得极为开心。 …… 这件事结束后,谢烙肉眼可见的回归到了平常的模样。 蒋婧身体好了不少,腿上劳累留下来的伤痛也查了出来,好在不严重,要少运动,多休息就能慢慢缓解。 所以,谢烙让她好好养着,不允许她再做任何事情,而且是以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命令她。 蒋婧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谢烙养家糊口的担子就重了,勤奋学习,努力工作,偶尔调情。 烟酒环绕的环境下,灯光模糊,只有一盏随意旋转的魔球灯,把酒吧堪堪照亮。 林夭跟秦子航两人没安分几天,又开始吵架了,谁都不让着谁,都觉得对方没错,不认输。乐知秋被夹在中间,神情淡淡地喝着酒。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斤斤计较。”左侧是秦子航嫌弃的嘴脸。 “我斤斤计较,是谁没有边界感,是个女人就往上凑!”右侧是林夭气急败坏的声音。 乐知秋仿佛灵魂出家,一点也不受影响。 秦子航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她说:“是谁没有边界感?你敢说你没有往别的男人身上贴!” 林夭也来了劲:“那是谁先开始的!” 就在这场争吵越吵越激烈时,乐知秋猛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怒火。 “既然这样,那就分了呗!” 林夭:“……” 秦子航:“……” “这样的话,你可以往无数个男人怀里贴,你可以往无数个女人身上凑,多好。” “不好。”两人异口同声。 乐知秋了解他们的德行,就算吵得不可开交,也不会分手,好像是因为跟着双方母亲去祈福的时候,遇到的道士说的。两人不但要在一起,还不能说分手,不然对方就会倒霉。 这多离奇,两人还挺信。 “那不就得了,天天吵,吵就算了,还在我面前吵,玩我呢?” 乐知秋可以说喜静,却也能在吵闹的酒吧里过一夜,但不能接受吵来吵去的废话,她不会调解,只会说“分吧”。 两人不说话了。 “能聊聊,能谈谈,信道士还不如信自己,能倒霉到什么程度,破产?克夫?死亡?”乐知秋一脸无奈,“怕什么,落在别人身上恐怕还没有呢。” 这就是乐知秋随性的性格,永远做最坏的打算,心平气和的把坏事变的与众不同,即使糟糕透顶,也能力挽狂澜。 这是别人想拥有却做不到的样子。 她乐知秋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好好谈谈,不行就分,何必折磨自己。”说罢,她起身,拿着酒,开门走了出去。 倚在围栏处往下看,像在寻找谁,又像随意扫了眼。 不出几秒,谢烙习惯性抬头,正正好好与二楼的乐知秋对上了。 片刻,两人笑了一下,暧昧拉丝。 乐知秋侧身下了楼,谢烙也走向楼梯口的位置,然而这时,一个穿着成熟的女生跑到谢烙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清女生的谢烙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你真的在这。”安栾笑得很甜,“我听路泽说你在这里工作,正好今天我生日,我就选了这里。” “生日快乐。” “谢谢。”安栾四处看了看,又凑近他说,“你们老板在吗?能跟我一起去过生日吗?” 谢烙礼貌地笑了一下,看向乐知秋的方向,说:“老板在那,应该不太行。” 安栾顺着看过去,被乐知秋黑漆漆的眼神吓到了,尴尬地抿了抿唇,失落道:“那行吧。” 话落,跑向乐知秋的方向,在她身边擦过,上了楼。 两人对视,见乐知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抬脚朝她走去,问道:“怎么了?” “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就是追你的女生?” “因为你才来的?” 没有间隙的三连问,让谢烙懵了。 半晌,谢烙笑了起来,止不住般,低头笑着。这张脸,笑起来好看极了。 而此刻乐知秋没心思欣赏。 “笑什么?” “乐知秋,你吃醋了。” chapter 27 秋 - 「远离」 十月底,温度时好时坏。这天,裹着冷飕飕的风,阳光忽明忽暗,此时微弱的一缕打在学院的草坪上。 乐知秋难得闲来无事,记得去看看鲁教授,上次因为林晟的事,没时间聊聊天。 她买了老鲁最爱的茶叶,还是个有牌子的。 去的时候,老鲁不在,办公室只有零星几个其他教授,不怎么认识。 主要还是乐知秋转头就忘的记性,没点印象深刻的事,是记不起来任何人的。 学院很安静,乐知秋在办公室等了一会,便出去闲逛了,此时在上课,路上的学生很少。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篮球场,场上三四个男生在打球。 乐知秋往前走着,快接近时,步调变缓,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不知是看打球,还是迷恋打球的人的身材。 打球是个体力运动,他们把外套脱掉,全体白t,汗水打湿,衣服贴在皮肤上,露出了不看都忽视不掉的腹肌。 瞬间,乐知秋手痒了。 片刻,篮球朝她砸来,她神情淡淡地伸手接过,轻松地运着球,边走边运,一看就是个会打球的人。 就在男生们在欣赏时,乐知秋直接抬手一抛,一个三分球进了,寂静了几秒,响起了一阵欢呼。 乐知秋勾唇一笑,此时阳光被云遮挡,她却明媚耀眼。 “你哪个系的?”欢呼停止,上来一个搭讪的。 一个开始,便都开始争先恐后。 “怎么没见过你?” “球打得很不错,能加个微信聊聊吗?” “你长得……我都找不到形容词。” 乐知秋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都是长得不错,白净青春的男大,很符合她的口味。 搁以前,照收不误,但现在,心里有人,不能太随便,看看就得了。 她色,但她专一。 “我可能比你们大五六岁,算是你们的学姐,既然是学姐了,现在也就不可能是单着的。”乐知秋豁达一笑,“所以,不太方便。” 几个男生眼里纷纷划过失望。 这时,下课铃声响起,鲁教授也应该要回办公室了。 “我要等的人回来了,我先走了,你们接着玩。”说罢,乐知秋转了身,朝外走去。 “这么漂亮的美女姐姐,被谁给拱了?” 回去时,老鲁已经在了,看到桌上的茶叶,就知道是谁来了。 见她进来,他语气温和地说道:“来就来,还买什么茶叶,看上去蛮贵的。”嘴上这样说着,手却很诚实地放在抽屉里。 乐知秋哼了一声,从旁边搬了个空椅子,坐在他对面,说:“老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口不择心。” 老鲁没生气,显然已经习惯了乐知秋调侃他,像一个最好的朋友一样,唠唠家常:“上次都没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开了个店玩玩。”乐知秋随口说道。 老鲁叹了口气:“当初你选择辍学,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事,你可是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这么多年,也就你让我感到惋惜。”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惋惜也回不去了。”现在的乐知秋已经不在意自己选择的愚蠢事了,每一条路有每一条好处,她从不后悔。 “你很有天赋,现在也可以把当初的东西拾起来,你还是可以重回以前想走的路。” 乐知秋笑了笑,摇了摇头:“当初想要的,现在不一定想要了,最近几年变得越来越佛系,我不太喜欢往高处爬了,争来争去,惹自己一身腥。” 老鲁眉眼惆怅,神情凝重:“你看起来变了很多,之前那种不服输的劲没有了,现在多的是平淡。”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气横秋了?” “因为懒吧。”乐知秋失笑。 这时,门开了,风猛烈地吹了进来,把桌面上的纸张吹起,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落在了乐知秋不经意的眼睛里。 门一关,风停了,纸张回归到平静。 乐知秋思考了一下,问道:“老鲁,你现在的学生里,是不是有叫谢烙的?” “对啊,怎么了?他也蛮优秀的,是个……” “现在大几?”乐知秋急忙地打断他。 “……”老鲁愣了一下,回:“大四。” 乐知秋心跳停了几秒,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脑海里很快浮现了,第一次面试时,她问他的画面。 他是个大四的学生! 她居然忘了他还是个学生! 她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学生! 乐知秋难得这般慌乱,站起身,语无伦次道:“老鲁,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还没等他回答,乐知秋已经快步走了。 “……好。”老鲁一脸茫然。 乐知秋坐在车上眉头紧皱,眼里漆黑又凌乱,脑海里一帧一幕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面试的谈话、学院时他的影子、天台喝酒,都在告诉她,他是一个学生。 为什么她不记得了呢? 她把头抵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地撞着,疼痛缓解不了心里的烦躁。 像她这样糟糕的人,不能耽误一个学生,更何况是一个成绩优异,未来光明的学生。 她不知道烦躁了多久,不知道怎么阻止这份感情,她对他的依赖,在无形中,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她最不想看到的样子出现了。 她深陷了。 不久,左侧的位置落下一片阴影,乐知秋侧头看,见是谢烙,心里没由来地慌了一下,当下就一个念头,逃跑。 她收回视线,抬起头,启动车子,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没给,直接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一脸懵的谢烙。 …… 乐知秋去了酒吧,把自己关在经常待的包厢里,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所有。 酒喝累了,就抽烟,烟抽烦了,就喝酒,来回循环。 直到把自己折腾的不省人事。 酒吧还没开门,无人知道在包厢里喝醉的人。 她睡了一觉,很沉,又很不安分。 梦里有她跟谢烙,中间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湖,四周没有平地,只有两头很狭小的岸边。他们分别站在岸的两边,他在岸头,她在岸尾。明明距离不远,能很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表情,却不能靠近,拥抱。 平静无波的湖水就像在昭示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本就没有结局,这样的距离才是适合他们的。 乐知秋缓缓睁开眼,包厢很黑,却能看到面前蹲着的人。 “怎么又把自己喝醉了,发生什么了?”谢烙轻声问。 乐知秋轻眨了眼,现在这样的关心与问候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奢望。 她与他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谢烙见她无动于衷,抬手要摸她的脸,被她躲开,坐了起来。 乐知秋酒醒的差不多了,也想明白了很多,甚至更加理智了。 “谢烙,换个人喜欢吧。”她平静开口,一如往常。 “你说什么?”他还是蹲着,因为她坐着,仰着头看她,眉头蹙起,“什么叫换个人喜欢?” 乐知秋垂着眼,看上去很高傲,她说:“意思就是别喜欢我了。” “乐知秋,你在说什么!”好不容易让他知道她对他是有感觉的,现在又来这出,搁谁谁不怒。 “我突然想明白了,对你的动心,无非就是因为你的照顾,我太需要被人关心了,无论换成谁,我都会心动,你不特殊。”论嘴硬,没人比得过乐知秋。 谢烙眉头皱得很紧,漆黑的环境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乐知秋大概能猜到,眼睛气红了。 “换个年龄相仿的人喜欢,学院里应该有很多长得不错的女生,想要找跟我差不多的,也有,熟悉熟悉,也就喜欢了。” 她故意把喜欢说得这么随意,就是能让心里好受一点,可一点也不好受,心里又闷又痛,快要喘不过气了。 谢烙盯着她看了片刻,沙哑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 乐知秋没惊讶他能猜出来,没猜出来就这样,猜出来就直白一点。 “我一向不喜欢比我小的,因为我会觉得幼稚,不成熟,我没有那个精力去陪他玩,陪他做他感兴趣的事,年纪大的才是我的首选。” “我可以改变。”谢烙连忙说道,“我不幼稚,我可以成熟,我不需要你陪我玩,也不需要陪我做感兴趣的事,我可以做到你心里完美的样子。” 乐知秋攥紧拳头,尽量说得平静:“谢烙,你还不清楚吗?非要我很直白的跟你说吗?” “乐知秋,你想要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改,但唯独不能把我推开。”他嗓音发颤。 “谢烙,我……” 话没说完,谢烙连忙抱住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重复,很是卑微:“别推开我……别推开我……” chapter 28 秋 - 「告白」 谢烙的卑微求全完全没有打消乐知秋想要放弃他的心。尽管很喜欢,也不愿毁了他。 这一晚,两人都认真的思考了,却思考的方位不一样。 乐知秋想的是放弃与不放弃之间徘徊,谢烙想的是如何让她打消这个念头,还有一场认真的表白。 他们的喜欢在彼此眼里都心知肚明,就差一句话,或一个动作,让他们变成可以亲昵,有身份的关系。 可当下是要让她不再推开他。 正当谢烙没辙时,乐魏找上了门。 周三下午,谢烙刚结束一节专业课,他往下走,神色从容,心里还在想怎么解决乐知秋的事。突然,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谢烙,我们聊聊。” 谢烙回头,看见了刚刚擦肩而过的人。这副面孔,对他来说,很陌生,当下就带着警惕:“你是?” “乐知秋的父亲。” 这句话一出,谢烙眉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谢烙带他去了雕塑室,这里安静点,没有人打扰,好谈事。 乐魏打量了一圈,找了个位置坐,谢烙从旁边拉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而是打量着对方。 半晌,乐魏开口:“你跟乐知秋现在什么关系?” “你既然能查到我,自然也知道我跟她什么关系。”谢烙没乖乖回答,而是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乐魏嘲笑道:“今年二十二对吧,比乐知秋小五岁。”顿了一下,“太小了。” 谢烙眸色一暗,眉头微敛,说道:“你们现在这么封建吗?年纪小不行,年纪大不行,都讲究年纪相仿,但相仿的是真心喜欢的吗?” “爱情不分年龄,早几百年就不讲究年龄相仿的事了。” 乐魏被逗笑了,笑了几声,说:“爱情?小小年纪,懂什么叫爱情?现在幻想美好的青春爱情,等到了柴米油盐时,‘爱情’不值一提。” 结过婚的都已经被婚姻磨的一点感情都不剩了,还有毛爱情,能维持的顶多算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家人,孩子。 过来人总是懂如何劝年轻人放弃。 而偏偏谢烙不信。他扯了扯唇,眼神晦暗不见底,悠悠道:“那是你们,不是我们。” “只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都是爱情。我会照顾她的情绪,我会哄她的脾气,我会给她想要的空间和自由,我会满足她想要的所有。只要她在,只要她爱我,这辈子都不会变。” 眼底的认真是谁看了都怔住的程度。 乐魏眼眶一缩,笑了笑,好一会才开口:“你知道,一个父亲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会有很多种办法。” “我查到,你家境不好,因为自己赌博酗酒的父亲家里没有什么积蓄,而且你的母亲也因为长期劳累,导致不能工作,你现在又是上学,又是工作,应该很累吧。”说完这一长段话,乐魏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朝他挪去,说,“这里面的钱,够你过一辈子了。” 谢烙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到这张银行卡上,冷笑道:“你这是拿钱买我对乐知秋的爱情?” 乐魏淡淡地笑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仿佛已经知道他一定会同意。 “乐总,有没有人告诉你,还没有答案的事情,不要高兴太早,不然会很丢脸。”谢烙把银行卡推了回去,口吻带着赤裸裸的警告,“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要,我嫌脏了手,但可能属于我的,无论如何都要在我身边,谁来都没用。” 谢烙是没任何别人引以为傲的东西,但性格上,有他绝对的能力。他厌恶拿钱解决任何事的人,他厌恶插手别人感情的人,他更厌恶狗眼看人低的资本家。 他之所以选择艺术,而不是金融,管理,就是不想成为自己眼中讨厌的那类人。 金钱上,有太多污秽肮脏的东西,谁沾谁倒霉。 乐魏脸色很难看,真的小瞧了他,以为是一个很好打发的乖孩子,谁知道,是个有主见且逻辑清晰的狼。 见什么人扮什么样子,是谢烙的本领。 但对乐知秋,从来都是最真实的一面。 谢烙冲他笑了一下,眼神里的雀跃仿佛想到了什么坏点子,他轻缓道:“我正愁没办法哄乐知秋,你自己主动找上门了,我先谢谢你。” 乐魏:“……” 谢烙起身,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嘴角怎么也收不住。 “哦,对了,等会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就行。”他开门,回身说了一句,便又关上了门,人消失了。 把乐魏气得半天没缓过来。 …… 谢烙去找乐知秋告状了。 此时乐知秋坐在卡座的沙发上,摆弄着手机。谢烙一进门就看见她,慢慢走到她面前。 他神情淡淡,语气也一样:“乐知秋,今天你爸来找我了。” 听闻,乐知秋愣了一下,怀疑地问:“他找你干嘛?” 谢烙扯了扯唇,笑得很凄楚:“能干什么?拿钱让我远离你呗。” “什么!”乐知秋想过好几种乐魏找他的原因,唯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而且过分的是,还用钱羞辱他。 谢烙抿唇不敢说话。 当下,乐知秋的保护欲蹭蹭蹭地往上涨,她的人不能让任何人欺负。 “你等着,我给你讨回公道。”说罢,乐知秋直接转身走了,很急。不一会,门外响起刺耳的引擎声,由近到远,由强到弱,直至消失。 谢烙眸光明亮,缓缓荡起了笑意。 乐知秋车速很快,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硬是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 她下车,往里走,脸色很冷,把院子里的仆人吓了一跳。 一进门正好看到刚到家的乐魏,还有谄媚伺候的许丽雅,此时两人坐在沙发上休息,惬意得很。 “乐魏,你最近很闲吗?管起我的事了!”乐知秋直接把火气往他身上撒。 “他找你告状了?”他终于明白谢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小屁孩,倒是会利用。 乐知秋完全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真以为有点钱就一步登天了,最近你在公司还坐的住吗?” 此话一出,乐魏明显脸色凝重了起来。 “好心告知你一声,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乐知秋邪笑了声。 许丽雅慌了,连忙使用亲情的套路:“乐知秋,他是你爸,你怎么这样呢?” “我很早就没有爸了。”乐知秋看着许丽雅,说,“你不是很喜欢荣华富贵吗?这几天好好享受,等后面没有了,很狼狈的。” 她转身,走前,警告了句:“别想着逃,我会盯着你们,让你们逃无可逃。” 乐知秋走了,偌大的别墅里陷入了死寂。 许丽雅还是不能接受,拉着乐魏问:“老公,她说的是真的吗?” “别烦我!” 从他开始接手公司时,就有不少董事不赞同,用钱压了下去,但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辈子。从乐知秋开始找他们时,他就已经完了,只能自保。 许丽雅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不可置信地问:“你要把我们抛弃?” “现在的局势,我只能保全自己。” “乐魏,我为你生了个孩子,为你做一个贤妻良母,到头来,你是这样回报我的?” “跟我什么关系,是你贪图钱财。”生死攸关时,才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本质。 乐魏从头到尾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许丽雅气不过,上手冲他打了几下,被他一把甩开,一脸怒气,嫌弃地说:“晦气!”便起身上了楼。 届时,三楼高的别墅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喊声,是一个女人的不甘与哀怨。 - 乐知秋又用半个小时回了酒吧,一路上有一个冲动的念头,在心里蔓延。 进了酒吧,找到谢烙,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两楼去,进到角落里的包厢。 门一关,谢烙的背抵在门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冰冷的吻,紧紧地贴在嘴唇上,他瞬间僵住了,嘴唇麻麻的,传遍全身。 几秒后,乐知秋退开一点缝隙,蹭着他的鼻尖,呼吸不稳地问:“谢烙,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是冲动,也是期待已久的心事。 “我这个人恐怕不太好,脾气不好,爱抽烟喝酒,爱看长得帅的人,爱自由,可能不会跟你有未来,但……”话没说完,被他堵住了嘴。 他不太会接吻,一动不动地亲了几秒。 谢烙搂着她的腰,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你的所有我都接受,我们会有未来。” 乐知秋没说话,像是默认,也像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更像是不想打破现在的亲昵。 “女朋友,你有多喜欢我?” 乐知秋笑了起来,抬头看他的眼睛。尽管包厢里乌漆嘛黑,她依旧能看见他的一颦一笑,很郑重地说: “乐知秋喜欢谢烙,是独一份的喜欢。” 谢烙眉眼含笑,荡开了花。 乐知秋喜欢谢烙,这是他听过最动听的告白。 chapter 29 秋 - 「恋爱」 谈恋爱后的谢烙变化很大。 乐知秋还是跟往常一样,好似没有这层关系。 确定关系的这天晚上,谢烙一一告知了酒吧里工作的人,他跟乐知秋是男女朋友了。 于侥是最后一个说的,那得瑟的表情,于侥差点上手打他了。 “谈恋爱而已,真以为一辈子了?”于侥呛他。 谢烙不甘示弱:“可是你连跟她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再说了,你怎么觉得我跟她不能在一起一辈子?” “只要我不放弃,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于侥扯了扯唇:“话别说太满,太单纯的思想会害了你的。” 明明于侥看上去也跟谢烙年纪差不多,却比谢烙懂得通透,或许这就是提前步入社会的原因吧。 “我不单纯,我会用行动证明。”谢烙对口头的承诺只信一半,剩余一半,是行动上,是细节上。 半夜酒吧结束,所有人都走了,反而谢烙反方向上了楼,乐知秋还没走。 进了角落里的包厢,也是刚刚确定关系的房间。此时,乐知秋在百无聊赖地喝着酒,见他进来,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酒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 她一向喜欢黑漆漆的环境,所以包厢没开灯,只有外面微弱的走廊灯照着。彼此都在短暂的适应下,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乐知秋哑声问道:“还没走?” “你不是没走么,打算送你回家。”他走了进来,门没关,想让里面的酒味与黑暗,散去一点。 “这么快就上道了?”乐知秋笑着打趣他。 “就算没有关系,我也会送你回家,毕竟我之前爱慕你。”谢烙坐在她旁边,手很自然地搂上她的腰,说,“但现在我们有关系,我既可以送你回家,也可以触碰你。” 乐知秋顺势靠着他,悠悠道:“我记得没关系前,你也碰过我吧?” “……”谢烙噎了一下,小声说:“那是没办法的事。” “谢烙,你怎么这么纯?”乐知秋止不住地笑,“很容易被人骗的。” “被谁骗?”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抬高,他低眸看她,问得强势,“被你骗我心甘情愿。” “小嘴挺会说。” 谢烙眼眸微波,嗓音压低,顺着问:“那你想尝尝吗?” 话落,乐知秋嘴角笑意一收,左手搂着他的脖子,二话不说地吻了上去。 乐知秋看上去一副老手的做派,接吻一点也不熟练,谢烙没谈过恋爱,更别提接吻,所以也很生涩。 两个生涩的人,却很享受彼此的不熟练。 一动不动地吻了十几秒。 乐知秋慢慢退开,眼里裹着笑,带着明晃晃的妖艳,她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的时候,能熟能生巧吧。” “当然能。”说着,谢烙就要低头再去亲她,一副势必要尝尝她嘴里的酒味,但还没碰上,就被乐知秋挡住了。 “不能太贪,这个只能是心情好的奖励,今天超标了。”软软的嘴唇一张一合,淡淡的酒味直达脑门,像是一个暗戳戳的勾引。 谢烙吞咽了一下,嗓音哑得厉害:“那明天有吗?” 乐知秋把他的隐忍尽收眼底,嘴角轻扬,她是懂怎么吊一个人的胃口,轻轻道:“明天的事明天说,但一切随心情。” 说罢,挡在他嘴边的手放了下去,趁他不注意,亲了他一口,而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他怀里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走吧,送我回家。” 谢烙:“……” 这速度,让谢烙逮都逮不住她。 他跟上,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命令道:“乐知秋,别钓我。” “呦,这么凶,我可不喜欢。”酒吧空间不大,但一旦空寂下来,便会传来淡淡的回音。就像现在,说话声,脚步声,在四周回荡。 “要是不凶一点,我就要被你欺负了。”谢烙说,“你也不喜欢多乖的,像我这样的,刚刚好。” 乐知秋眉头轻皱,笑道:“你真不要脸,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夸自己的人。” “要脸你还喜欢我吗?” “现在有点后悔。” 谢烙直接拉着她停下,大手握着她的后颈,低头,在她脖子处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完后,舌头舔了舔,似是安抚。 他抬头,停在她耳边,低沉道:“不准说‘后悔’这两个字。” 乐知秋若有所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谢烙,我现在知道你是个什么动物了?” “嗯?” “护食的大狼狗。” 谢烙:“……” 他低头,靠着她的肩膀,用很刺的头发蹭她的皮肤,闷闷道:“我只想做讨好主人的小狗狗。” 乐知秋犯痒,边笑边说:“好,你赶紧起来,痒。” “那我今晚能在你家留宿吗?”谢烙终于提出自己从要送她回家就想问的事。 “谢烙,这就是你的目的吧。”送她回家的目的。 谢烙心虚:“……不是,真想送你回家。” 乐知秋推开他,盯着他,悠悠道:“你不乖哦。” “乖还怎么做你男朋友?”谢烙紧紧握着她的手,撒娇道,“天冷了,姐姐。” 这声“姐姐”给乐知秋弄愣了。 “姐姐”这个词不止他一个人叫过,却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叫的她心里一软,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半晌,乐知秋轻声说:“行吧,但只能睡沙发。” 谢烙乖乖点头。 能住进家里,那就说明离同床共枕不远了,循序渐进才能让感情增长。 他想。 这晚的风呼啸而过,树叶簌簌地响起,掉落了不少枯黄的叶子,风一吹,道路上遍地飘扬。 …… 隔天,孟青寒不请自来了,在酒吧刚开门。 他一进门于侥就看见了他,礼貌询问:“是来找乐知秋的?” 孟青寒点头。 “我跟她说一声。” 他又点头,又附上一句:“别说是我。” 他怕她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气,要是说是他,她可能就不来了。 于侥愣了一下,怀疑地点了头。 乐知秋是在一个小时后来了,同时,身边跟着谢烙。 孟青寒见她来了,站了起来,下一秒,他看见了两只紧握的双手,眸色从亮变暗,仅几秒的时间。 乐知秋看见他了,便知道了于侥不说是谁的原因。 “你去工作吧。”乐知秋松开手。 “不要,我跟你一起。”谢烙又握紧了。 乐知秋同意了,两人朝孟青寒走去。 他们坐下,孟青寒还站着,似乎在缓解自己不能接受的画面。 “你们……在一起了?”他哑声问。 乐知秋没说话,谢烙想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的念头,每日延伸。再说了,面前这个人不一般,喜欢乐知秋,那就更要宣誓主权了。 “对啊,不明显吗?”谢烙抬起紧握的手,还故意在孟青寒眼前晃了晃。 “什么时候?” “昨天。” 孟青寒始终看着乐知秋,似乎在看这件事的真实性,她是否喜欢他,但乐知秋很会伪装,完全看不出来。 “乐知秋……” “孟青寒,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我跟谢烙在一起了,不是为了骗你,是喜欢。”乐知秋淡淡地打断他。 孟青寒眸色暗沉,呼吸变得困难,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他太了解乐知秋了,以至于她这副认真的样子,有多真实,有多认真,让他第一次愣了神。 也同时,间接告知了他,他的喜欢到此结束了。 好一会,孟青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道:“你还生气吗?” “生什么气?”乐知秋可以说有印象,也可以说没印象。她冷呵,“那件事啊,睡一觉不就烟消云散了?” 她永远这么随性。 对于不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谢烙,只能安安静静玩着乐知秋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不安的心情。 孟青寒恐怕是第一次流露出这般狼狈的模样,心口酸痛得很,一句话说得无比艰难:“既然这是你喜欢的,那我便祝福你。” 从一开始就决定的事,等到真正发生在眼前时,却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好接受,他似乎也在默默的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但祝福是真的。 祝福她找到心中所爱,祝福她勇敢地跨了出来,祝福她依旧可以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最后,祝福她幸福快乐。 chapter 30 秋 - 「想你」 十一月初,路泽生日。 这位家境还算不错的隐藏富二代,邀请了不少玩的算好的朋友,谢烙自然也在其中。 去之前,跟乐知秋好好说了一声。 路泽是前一天下午跟谢烙说的,谢烙是等到晚上下班时,跟乐知秋回家时说的。 关门,换鞋,坐在沙发上,倒水,每一个动作都轻松的仿佛是他的家。 乐知秋深吸了一口气,倚着沙发背休息。 今天难得没有喝酒,但也在酒吧待了很久。不知不觉中等他回家,已经成为了习惯。 谢烙粘人得很,只要有独处的时间,乐知秋都被他缠得要死。 此时就是,他学着她一样仰躺着,大手穿过细腰,一用力,乐知秋便从躺在沙发上变成趴在他身上,完全没有预兆。 “老实会儿。”乐知秋声音很懒,眼睛都没睁。 谢烙嗅了嗅她的味道,满足道:“一天没抱你了。” 原本乐知秋懒得再说话,但脑子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了:“我香吗?” “秀色可餐。” 一想起以前正经的谢烙,乐知秋对这个成语产生了怀疑。她睁眼,下巴抵在他心脏的位置,一副研究的眼神,问道:“你以前正经的样子是不是装的?” 谢烙眉头一缩,轻飘飘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最近你变得很奇怪,小小年纪,没谈过恋爱,都这么会说,是不是偷偷练习了?” “我这就不能叫无师自通?” 乐知秋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也对,毕竟你们小年轻,什么都学的很快,无师自通也不违和。” 谢烙扬起笑意,手上用力,把她往上抱了抱。她很轻,肉都摸不着,全是硌人的骨头。 “我还想干点其他无师自通的事。”话落,捏着她的下巴就想亲她。 乐知秋偏开头,冲他的脖子处咬了一口,谢烙疼得嘶了声,退开后,上面还留有被灯光照得晶莹剔透的口水,她傲娇地说:“扯平了。” 谢烙握着她的后颈,隐忍道:“那我现在能亲你了吧?” “不能。”乐知秋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谢烙哭丧着脸,嘟囔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那两个吻后,你就没亲过我,你是不是……” “是不是厌烦你了对不对?”乐知秋抢先问道,然后回答,“亲吻要到情深时干的事,没到亲什么亲。” “乐知秋,我不信你不懂。”他快要气哭了,“情深时干的事可不再是亲吻了,是更深……”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淡定地说出来,可还是停顿了。 乐知秋自然知道是什么,见他一脸羞涩,笑了起来,为了哄他,捧着他的脸,亲了口。 “好了,今天就这样,我累了。”说着,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谢烙很好哄,稍微遵循一下他的想法,不说话就好了。 在乐知秋进门时,谢烙说:“对了,明天我朋友过生日,可能要晚点去酒吧。” 既是给老板请假,也是给女朋友报备。 乐知秋点了头,往里走,关了门。 …… 隔天,白天温度适中,但晚上却是两个极端。 五六点钟,街灯亮起,正是下班高峰,道路上是堵到水泄不通的车辆,小电炉密密麻麻,人流量比白天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饭点,酒店里很是忙碌。 路泽定了一个大包厢,两张桌子,来的人,位置刚刚好。 一眼望去,谢烙都不是很熟。 谢烙坐在路泽旁边,拍了拍他,问:“你怎么叫这么多人?”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只叫了一半的人,剩下的,都是朋友的女朋友什么的。”路泽一脸无奈。 “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路泽哼了一声:“好拒绝吗?每个人嘴巴大的跟什么似的,要是拒绝,明天我就要引起全学院的关注。” 谢烙调侃他:“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 “朋友,我不是神。”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八卦,在场有一位女生想追你,让我给你搭个线。”路泽笑得不怀好意。 谢烙眉头蹙起,语气有些怒:“你知道我的!” “哎呀,不同意再拒绝吗?”路泽心虚地不看他,“再说了,你至今没谈过恋爱,假如看上眼了,也是一件美事。” “你不也是吗?” “那能一样吗?我高中至少还谈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你呢,刀枪不入,谁能入你的眼。” 谢烙睨了他一眼,喝了口水,说:“还真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路泽:“……” “真的假的?” 谢烙没回,只给他一个眼神,路泽便明白了。 “谁啊?”路泽想了想,“我也没看见你跟学院哪个女生走得近啊。” “外面的。” “合着你喜欢上了比你大的,长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我能看看?” 谢烙一脸傲娇:“不给看,长得太好看,怕你惦记。” 路泽:“……” 典型的重色轻友。 不一会,路泽说要追谢烙的女生走了过来。 手里拿着一杯果汁,站在两人中间。 原本谢烙就离路泽很近,她这一站,空间变得很挤,而且为了给路泽说生日快乐的话,半个身子直接朝谢烙的方向压去。 谢烙完全看出了她的想法,在她快要碰到他时,连忙站了起来,离她几米远,眉头轻蹙,脸色很是难看。 全场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安静了,路泽也吓得站起来,缓了几秒,看向此时坐在谢烙位置上的女生,怒声道:“你没骨头,非要往他身上贴,追人也不像你这样追的,你这样跟贱有什么区别!” 女生似乎被吓到了,低着头,抽泣地哭着。 好好的生日聚会,搞得乌烟瘴气。 谢烙原本就想早点走,现在正好不需要理由。 “我先走了。”谢烙对路泽说了一声,抬步往外走。 然而这时,包厢门先他一步打开,他脚步一顿,待看清面前的人,更是顿住了。 包厢的人一瞬间把目光投向了门口的位置,女生见场面微妙,抬起没有眼泪的脸,看向门口。一时之间,门口的人引起了轰动。 路泽最先打破安静,礼貌地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走错了?” “没走错,我来找人的。”乐知秋不施粉黛的脸蛋依旧明媚动人,就算跟在场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比,也足以艳压群芳。 谢烙终于回过神,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包厢里安静,她没刻意压低声音,全场都听见了。 乐知秋从没对他说过这样直白露骨的话,谢烙瞬间有点受宠若惊。 而在他发愣时,乐知秋已经走了进去,站在路泽面前,和此时盯着她看的女生。 “不请自来,不好意思。”说着,随手拿起女生手里的果汁,落落大方道,“今天开了车,以果汁代酒,祝你生日快乐。” 路泽仿佛不会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语无伦次:“没……没事。” 他拿起酒,跟她碰了一杯。 乐知秋喝完后,又把杯子还给了女生,淡淡道:“这杯果汁太甜了,偶尔喝喝还可以,但长时间喝,可能难以接受,就像人。” 她的反击,总是简单明了,但这次,够隐晦了。 女生哑口无言,把杯子握得很紧,仿佛在发泄怒火。 这时,路泽完全忽视在场所有人,笑得谄媚,压低声音,问道:“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此话一出,谢烙直接走了过来,眼神警告的看了眼路泽,二话不说拉着乐知秋走了。 包厢陷入了十几秒的安静,才慢慢回归正常。 一场聚会,真是波涛起伏。 …… 谢烙把她拉到车旁,抵在车门上,气势冲冲地问:“你是真的想我了才来的?” 乐知秋很真诚地点头。 谢烙不信,冷着脸,不看她。 “毕竟一时不见如隔三秋。”乐知秋解释,“我都两个小时没见你了,已经有六秋了。” 谢烙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明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想改。”乐知秋说,“难道你不想让我想你,那以后就……” 谢烙连忙打断:“想,想让你想我。” 一句“想你了”感觉跟说喜欢他一样难,能不让想吗? 这时,风吹了过来,把穿着单薄的乐知秋冻得打了个冷颤。 谢烙把她捞在怀里,紧紧地抱着,还没好气地叮嘱:“这么冷,还穿这么少?” “管挺多。” “男朋友不管你谁管你。” “好,男朋友。” 乐知秋回抱他,目光看向酒店的位置。她说谎了,她不是专门来找他的,而是她正好有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身影,去洗手间路过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才推开门的。 完全是意外。 但能哄他开心,善意的就不是谎言。 chapter 31 秋 - 「虚伪」 翌日,乐知秋根本没睡,一整夜都因为一个事不关己的人闹的不可开交。 警局闹完,家里闹,没完没了。 起因只是因为乐知秋好人好事,阻止了一个女生的遭遇。 但男方是她熟悉的人——乐林阳。 昨晚,两人回到酒吧。酒吧的灯光原本就昏暗不明,不注意看,谁是谁都不知道,乐知秋能看到乐林阳纯属意外。 她习惯往楼上走,而楼梯旁有一个卡座,灯光比中间还要暗,一般人喜欢在这里揩油,经常被乐知秋发现,每次经过时,她都会多留意几眼。 今天也不例外。 男生似乎怕被发现,穿了一整套黑色,打扮的相当成熟,头上喷了胶,学着公子哥的发型。可能还是怕发现,带了个墨镜,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头抬高,高傲极了。 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浓妆艳抹,但模样又清纯的很是违和。 酒吧的旋转魔球灯,转一圈就会在角落停留一会,而就是这一会,让乐知秋清晰的看到了大胆的揩油场面。 男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先是绕到女人身后,而后搭上肩膀,女人不适,转头看了他一眼,男生笑了笑,收回手,女人带着警惕,转回了头。 此时音乐高涨,四面八方都是音乐的鼓动,女人暂时被音乐吸引,忘记了身后想要做坏事的男生。 即使带着墨镜,男生那般赤裸的盯着女人的眼神也不容忽视,女人穿的衣服露着背,白皙透亮的皮肤,漂亮的蝴蝶骨,无疑是吸引异性的利器。 乐知秋就站在黑暗中打量他,见他的手移到女人的腰侧,乐知秋上前了。 她站在女人面前,弯腰,眼睛盯着男生,嘴巴对着女人耳旁说:“你换个位置,我来收拾个人。” 女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二话不说地走了。 乐知秋坐下,打量着他,笑道:“手都这么贱了,还戴什么墨镜,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男生抿着唇,一句话不说。 “可惜了。”乐知秋握着他的手腕,口吻轻飘,“这么好看的手,干了不好的事,下场会很惨。” 话音刚落,随着dj换了音乐,短暂的安静了片刻,男生听到了一道清脆又诡异的响声,同时,钻心的疼痛随之传来,男生发出了一声哀嚎。 “乐知秋!” 这一声喊,让乐知秋愣了一下,眉眼一蹙,眼底浓如墨,抬手摘下他的墨镜,青涩白嫩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乐知秋眉头皱得更深了。 “乐林阳?” ……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家目中无人玩就罢了,现在跑来了酒吧玩,酒吧还不是过分的,还色胆包天。 既然他的父母管不住,那就交给管得住的人,乐知秋直接报了警。 乐魏跟许丽雅来得很快,在警察给他们打电话后,二十分钟左右就来了。 速度还是挺快的。 一进调解室,看到乐知秋时,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许丽雅爱子心切,没时间问乐知秋为什么在这里。乐魏谁都不在乎,打量着乐追秋,淡淡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问你家儿子。”乐知秋似笑非笑地盯着乐林阳,目光极为挑衅。 乐林阳最会学许丽雅那一套,装可怜,卖惨。他哭唧唧地说:“爸,我的手被她给掰断了,我不能做任何事了。” 一听儿子这带着哭腔的声音,许丽雅也开始哭哭啼啼了起来,一瞬间,调解室里满是惹人烦躁的哭声。 坐在上头看戏的警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们怎么当父母的,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跑到酒吧去,这还不是最过分的,过分的是,对女的动手动脚,要不是乐女士及时阻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凌厉的声音把吵闹的哭声打断了。 乐魏脸色很难看,盯着乐林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他在压抑着怒火。 乐林阳心虚地低着头,就连想要拉着许丽雅,都被打掉了。 所有的画面都被乐知秋尽收眼底,淡淡地笑了一下,道:“我也是助人为乐,手下没留情面,重了点,医药费我会赔的。”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我正好困了,先走了。” 说着,起身,绕过一脸凝重的警察,走得那叫一个自信,可还没到门口,乐魏开了口,一副命令地口吻:“等会儿一起走。” 乐知秋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这件事,只要乐魏跟许丽雅来了,那必然很快就解决了。 没多久,十几分钟。 乐知秋倚着车门,指尖夹着一根烟,风很大,白雾吹得凌乱,火星也一明一灭的。 乐魏拧着眉走出来,厉声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 “什么样?”乐知秋吸了口烟,往他脸上吹,“我自己开心,你管得着吗?” 乐魏侧了侧头,他对烟味很排斥。 许丽雅拉着乐林阳在后面,风把两人吹得凌乱,就仿佛现在的模样,很狼狈。 乐知秋对上许丽雅狠恶的眼神,眉头一挑,扯了扯唇,转身上了车。 “去别墅。”又是命令地口吻。 乐知秋关了车门,启动车子,先一步走了。 乐魏上车,后面的母子才慢慢吞吞上车,车厢内的气氛很压抑。 …… 乐知秋速度快,能甩他们十几分钟。 推开门,目标明确地上了二楼,站在那扇被锁的房门,没一丝犹豫,脚上用了力,踹开了。 灰尘扑面而来,模糊了眼,她抬手挥了挥,走了进去。眼前的一切都跟七年前一模一样,熟悉的装饰,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温馨。 之前她总是喜欢跟鹿古梅一起睡觉,因为很温馨,阳光很好,一开始她以为只单单是阳光,可鹿古梅离世后,她再睡在这间房间里,便没有了温馨,而是整夜的失眠。 那时她才知道,是因为妈妈在身边,她才感到温馨。 乐知秋站在床边,盯着宽大柔软的床,眼睛渐渐湿润了,仿佛那晚的画面又在眼前重现。 冰冷的身体,凝固的血液,雷雨交加的夜晚,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妈,很快,伤害你的人,就会得到惩罚了,我要让他一辈子为你赎罪。” 平静的口吻是她最认真的样子。 不一会,门外传来汽笛的声响,乐知秋眉眼一敛,转身出了门。 下楼时,他们正好进来,三双眼睛看着她,许丽雅厉声问:“你为什么从楼上下来?” “废话,当然是上去了。”乐知秋脚步落在平地,走到沙发旁,散漫得不行,“至于我为什么上楼,就不方便告诉你了,毕竟最开始这是我的家。” 许丽雅气得脸色变青。 乐魏坐在沙发上,斟酌了几秒,缓缓道:“你要是想回来,我随时欢迎你。” 乐知秋哼笑了起来,盯着乐魏不愿低头,又不得不低头的模样,真是恶心。答应她回来无非就是为了阻止她让股东们把他踢出去的想法,自私自利的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个已经沾染其他人的房子,我回来干嘛,找事受?”她站着,始终不坐在沙发上,一点别人沾染的东西,她都不想碰。 “乐魏,别挣扎了,你了解我,我做出的决定,没有反悔的情况,何况是你,我只想让那一天早一点到来。” “乐知秋,想想我之前对你的好,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忍心吗?”乐魏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乐知秋被逗乐了:“不该不忍心吗?我妈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你对我们的好,都是你想要财富与权利的工具,你有一天真心过吗?” “狗都知道要报恩,而你,连狗都不如。” 乐魏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乐魏,我要跟你断绝关系,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跟我无关。” “不行。”乐魏直接否决。 要是断绝关系了,那就真的没有余地了。 一直在旁边无动于衷的许丽雅,煽风点火了一句:“断就断,你爸才不稀罕你。” 乐魏瞪了她一眼。 她直接白了他一眼,既然乐魏不管他们母子,那她也就搞砸他的事,谁都别活。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乐知秋苦笑了声,这倒是真情流露:“从妈妈离开后,我也同时没有了名义上的‘爸’。” chapter 32 秋 - 「计谋」 几天后,乐魏被警察带走了。 这天阳光极好,温度也比这些天暖和不少,似乎在庆祝这件喜事。 乐知秋去了乐氏集团,她站在集团几米外,仰头看着高到刺眼的高楼,和很不顺眼的“乐氏集团”,轻笑了声:“终于要物归原主了。” 她抬步,自信地往里走。 今天她难得穿着得体,黑色西装,尖头高跟鞋,依旧不失粉黛,依旧能让不少人回眸。她与生俱来的美貌和气场,是谁都无法拥有的。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认真又严肃,脚步一抬,鞋跟与瓷砖的碰撞,传出了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号召,一切重新开始了。 会议室里的股东已经在等她了,门轻轻一推,亮眼的模样让在场股东们愣了愣。 “不好意思,让各位董事等久了。”乐知秋毋庸置疑地坐在主位上,淡定开口。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才有人开口:“乐总,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个小丫头,不懂这些商场上的利与弊,肯定是自讨苦吃,但没想到,套路战略,你很会玩。” “多谢夸奖,但要是乐魏不贪,也扳不倒他,还得是他太在意这些,我才能套路他。”乐知秋挂着笑,说得轻飘飘的。 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乐知秋做的局,只要乐魏在意,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害死,这相当于一个可能不成功,反而危险的赌,但她赌对了。 乐魏来她家那一次,纯属巧合,也正是那次巧合,让乐知秋展开了游戏。 先高调的约谈每一位股东,怕乐魏安插人偷听,每一个人说的都是相同的话,而全然不知的股东们,反应很真实,这正是乐知秋想要的,看不见端倪才是成功的第一步。 股东是棋子,等待乐魏上钩的鱼儿。 等他知道,他必定会找她,乐知秋要的就是挑衅他,让他有点危机,才是第二步。 后面,他着急把她嫁出去,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但也同时因为孟青寒得到了一些帮助。 暗地里笼络了一些股份多的股东,让他们对乐魏小幅度的打压,给他的焦虑添一把火。 乐魏去找谢烙这件事,也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也是她说出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这相当于把他架在火上烤,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偷偷的挪用公款。 乐知秋提前在公司里安插了眼线,财务总监会把乐魏挪用公款的证据一一告诉她。乐魏还傻乎乎的用钱堵住财务总监的嘴,替他隐瞒,但他不知道的是,财务已经是乐知秋的人了。 乐魏的每一步,都很顺利地走到了乐知秋为他设下的陷阱,可谁会知道,只知道是他自己葬送了自己。 乐知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牵引人。 “那现在乐魏被抓了,你作为他……鹿古梅的女儿,应该成为集团的管理人。”这些股东不争不抢倒是挺另类了。 “我对管理不感兴趣,顶多挂个职。”乐知秋轻笑。 “那……谁来管理?”有人发出了提问。 全场发出了议论。 乐知秋一脸平静,一点也不失场子,正气道:“管理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你们都是我妈在时的股东,我对你们的人品也很信任,你们可以投票决定,谁的票数多,谁就是董事长。” 十几个股东纷纷愣住,对于这样的决择表示震惊。 她顿了一下,郑重道:“但集团必须是‘鹿氏集团’。” 这一句,直接愣上加愣。 许久,房间里才有声音:“虽然我很理解你的做法,但毕竟这个公司是你妈妈的,你拿回来不就是为了管理吗?” “不是。”乐知秋摇了摇头,“拿回来完全不想让我妈妈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但你们是可信的人,交给在座的每一位股东,我都心甘情愿。” “而且,我不太喜欢把自己圈在一个地方,年轻人喜欢自由,不适合。” 股东们相互看了眼,最终,同意了她的要求。投票很公正,也很平静,同时,乐知秋挂了一个股东的身份,并且还告知了她,哪天想安定了,就把集团还给她。 乐知秋点了点头,恐怕没有安定的那一天。 …… 全然不知乐魏已经被抓的许丽雅,还在想方设法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带走。 乐知秋从集团离开,便去了别墅区,因为知道许丽雅在,同时报了警。 乐知秋到时,许丽雅正拿着行李往外走,看见乐知秋后,吓得腿一哆嗦,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许丽雅,你这是干什么去?”乐知秋笑着问她。 许丽雅只觉得吓人,往后退,乐知秋淡定往前,直至把她堵的退无可退。 “拿我家的钱,是会被抓的。”乐知秋转身,打量起这栋已经没有她与鹿古梅回忆的房子,笑了起来,神态悲恸,语气淡如水:“七年的吃喝住行全是用我家的,别人住过的房子,你不会嫌脏吗,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住了七年?” 许丽雅吞咽了一下,眼神狠狠地盯着她。 “有时候不知道是羡慕你,还是可怜你。”乐知秋回身,嘲笑道:“乐魏对你也一样,一旦发生危险,他只会保全自己。” “可悲吗?” 许丽雅急促地呼吸着,尽管要死,也要有骨气的死:“我从没后悔这样的决定,毕竟我过了七年的富太太,享受了一辈子都享受不了的生活,尽管会被一个垃圾抛弃,也不后悔。” “弱者就是像你这般没有尊严,凡事靠男人,都是最大的失败。”乐知秋说,“但凡找一个没有利益,只有平淡生活的人过一生,也不会这么狼狈,但是你不甘心啊,为什么别人过的如此好,而你要在底层里攀爬。” “你能跟乐魏走到一起,不是没有理由的,你们是一类,对财富权利都很在意。”乐知秋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她的选择,“而往往,这样的人死的会很惨。” 许丽雅轻笑:“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只做个平凡的人,人人都有欲望,只是差一个勾起的因子。” “那不一定。”乐知秋笃定,“总有人喜欢平平淡淡。” 话落,门口走来了三四个警察,按照流程询问:“是谁报的警?” “我。“乐知秋冲许丽雅邪笑了声,“她偷窃,而且霸占了我家七年。” 许丽雅拧眉,刚要解释,乐知秋又说:“我有证据。” 警察带走了许丽雅,偌大的别墅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显得很凄凉。乐知秋抬头,盯着头顶晶莹剔透的灯具,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 隔天,警察给她打电话,说乐魏要见她。 窗外下了雨,把前段时间的纷扰洗涤得一干二净。 两人对坐着,中间一个玻璃,面前有张固定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可以说话的电话机。 乐魏迫不及待地拿起,乐知秋慢了半拍。 “乐知秋,是你害了我!”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他的怒吼,刺激了乐知秋的耳膜,她拿远了点。 半晌,见他不说话,才放心地放在耳边,淡淡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但里面确实有我的推波助澜,才能让你这么快待在这个地方。” 她笑得得意,落在气冲冲的乐魏眼里,是赤裸的挑衅。 他咬牙切齿道:“乐知秋,当初我就应该把你弄死!”他不再演了,弄死鹿古梅,弄死她,是他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 只是鹿古梅比他预想的要早了点。 “你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他永远知道乐知秋的弱点,“原本她没这么早死的,但我带许丽雅回家,被她发现。没想到她内心这么脆弱,一个女人就能让她自杀,而且不经过自己的手,就能名利双收。” 他狂妄地笑了一会儿。 乐知秋下颚一紧,眼神狠戾,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心思都有了。 “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那是我的手笔。”乐魏好似疯了,“每天在她的水里下点导致神经错乱的药,时间一长,稍微刺激刺激她,她不就病了。” “乐魏,你真卑鄙!”乐知秋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 “人可以为了名利做任何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卑鄙的人了。”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亲生的女儿,都可以舍弃,名利面前,亲情,爱情,都是薄纸一片,轻轻一碰,就只剩残渣。 他这种人,什么都不配拥有。 “我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今后,我们不会再见。”说罢,乐知秋把电话放回去,起身走了。 乐魏笑得悲恸,眼眶流出了泪水,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门外,大雨倾盆,淅淅沥沥的声音如雷贯耳,她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人。他一身黑,却无比瞩目,仿佛看到他就能放松下来。 乐知秋走上前,扑进他怀里,懒懒地靠着,手懒得在腿侧耷拉着。 谢烙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让她的重力压在他的身上。 “累吗?” “嗯,好累。” 但也尘埃落定了。 雨势依旧没有变小,但内心轻松了下来,烦心事一件一件解决,乌云转晴,今后只剩阳光。 chapter 33 秋 - 「留学」 十一月中旬,天气冷了起来。窗外的街道满是窸窸窣窣的落叶,风一吹,带起一角。 今天周六,谢烙终于有时间跟乐知秋腻歪。 清早,温度微凉。谢烙的生物钟很是准时,九点一刻便醒了。 阳光透过黑色窗帘的一丝缝隙,把屋里照亮。 他睁开眼,大脑缓了缓,随之而来是胳膊上的酸麻,他眉头微蹙,低头看此时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女朋友。 眉眼瞬间变得柔和,嗓子还有些难受,昨晚的一幕又再脑海里重现。 周五晚上,人流量每次都比前几天要多,几乎忙得不可开交,就连二楼角落里乐知秋的专属包厢都被人包了。 也正好,乐知秋还没有来。 前段时间忙活太多事,觉都没怎么睡,这段时间都没来,在家补觉,但她总能掐着时间去酒吧,接男朋友。 这晚也不例外。 半夜一两点钟,酒吧已经陷入诡谲的安静,开了灯,酒吧的角角落落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正在收拾卫生。 乐知秋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从门口进来,裹的还算严实,好在她不要风度,要温度。 扫了一圈,没看见谢烙。乐知秋清了清嗓子,于侥在吧台前抬了头,一眼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说道:“他在楼上。” 乐知秋收了视线,侧身上了楼。 她扫过每一间包厢的玻璃,终于在第三间包厢看到了他,当下,推开了门。 谢烙背对着她,打扫的很认真,完全没听到后面进来了人,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什么,过分专注了。 乐知秋突然起了坏点子,坐在沙发上,上半身往前倾,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又拿起还剩一点酒的酒瓶,开盖倒在了杯子里。 她没刻意压低声音,但谢烙依然没有听到有人的存在。 她慢悠悠喝着酒,打量起他认真的模样,眼睛赤裸的仿佛裹着欲火,酒喝完了,主人公还是认真的不染世俗。 乐知秋又觉得没趣,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捏着烟头,送到嘴边,嘴唇轻抿,打火机随即响起。 火光乍现,透过火影,认真的人明显一愣,缓缓转过头,看到面前的人是自己想了一整天的人,心里别提多暖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放下手里的扫帚,眼睛亮亮的,像是一只得到奖赏的大狗狗。 还没坐下,就把她紧紧地抱着,头埋在她的颈窝处,用又刺又软的头发蹭来蹭去,痒得乐知秋止不住的笑。 “你先安分点。”乐知秋推了推他,“来了一会儿了,见某人工作太认真,没打扰,但又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谢烙最会说好听的话:“这不是在想你吗?” 指尖的白雾往上蔓延,乐知秋意有所指地盯着他,眸光流转,她压低声音说:“想抽烟吗?” 谢烙显然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丝毫没犹豫:“想。” 乐知秋笑了一下,左手的指尖往上抬起,嘴唇抿着烟,猛吸了一口,火星滋滋作响,每一个动作都诱人得很,谢烙喉结滚动。 烟离了嘴,乐知秋拽着他的衣领,一用力,唇齿间,白雾散出,模糊了彼此睁开的双眼。 没抽过烟,甚至连烟味都闻不了的人,对于这股冲击,直接呛到脸色通红,侧过头,不停的咳嗽。 乐知秋笑得开心,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滋啦了几声,灭了。 “看来以后,我们要少接触了。”乐知秋悠悠道。 谢烙还在咳,嗓子里好像沾染了,痒痒的,好似只有一直咳才能缓解。 但听到乐知秋这样说,连忙解释:“第一次我有点不适应,多接触几次就行了。” “多接触几次?”乐知秋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烟不是好东西,最好别碰。” “那你为什么抽?” “因为烦心事多,也因为想忘记已经走了很久的人。”她烟瘾不大,只是偶尔情绪不好,想到鹿古梅时,才会抽一根。 “但你这小小年纪,应该没什么烦心事,烟这东西,恐怕你一辈子,也不会碰。” 谢烙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反驳,他现在是没什么烦心事。 半晌,谢烙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说:“乐知秋,今晚我能换个地方睡吗?” “得寸进尺。” “你今天欺负我,给我渡了烟,你得安抚我。” 乐知秋心里发软,淡淡道:“是你同意了。” 谢烙蛮不讲理了起来:“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睡。” 乐知秋叹了口气,对于粘人精谢烙一点办法也没有,同意了他的请求。 睡在一张床上,单纯的谢烙没想干点什么,只想单纯的抱她睡觉,乐知秋也没心思逗他,惹出火可收不了场。 他的身体很暖和,很适合天气一冷就手脚冰凉的她。 乐知秋很喜欢睡觉,即使白天已经睡了很久,但一到半夜还是能睡得很香,更何况此时被谢烙抱着,就更容易入睡。 她睡着后,谢烙也正好困了,搂着她进入了梦乡。 风声小了些,街灯还在绵绵不断地照着,鹅黄色的灯光,很是温暖。 - 周一,早上有一节课。 谢烙很早地走了,乐知秋见身侧的床榻冰凉,一下清醒了,眼神流露出失落,才短短几天,她就彻底离开不了他了。 她叹了口气,翻身接着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与此同时,学院下了课,谢烙一如既往往外走,鲁教授在身后叫了他一声:“谢烙,跟我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谢烙转身,疑惑地跟了上去。 办公室没有其他教授,鲁教授直接奔入主题:“之前我让你考虑的出国留学,现在提上日程了,应该就最近几天,你考虑的怎么了?” 谢烙愣了一下,完全忘了这件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了。 “这个名额几乎很少,我们学院能有一个,还是因为你成绩优异,而且国外那所学校,对你现在所学的专业有很大的帮助。” “为期多久?”谢烙沙哑地问。 鲁教授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需要两三年吧,具体也不确定。” 谢烙低头沉思,要是按他之前的计划,把谢正明处理了,蒋婧找个轻松的工作,不再劳累,他肯定会同意这个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喜欢的人,他不想跟她分开。 两三年,一个未知的时间,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做不了决定。 “鲁教授,谢谢你对我的认可,我可能没办法同意。” 鲁教授神色凝重,急忙问道:“为什么?我记得你之前可是一直有梦想的。” “之前是有梦想,但现在对我来说,不重要了。”谢烙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鲁教授“哎”了一声,只看见他的背影慢慢消失。 在门口偷听的林晟笑得异常开心。 林夭来接他时,脸上洋溢着遮都遮不住的笑容,林夭开着车,见他这副欠揍样,没好气地问道:“你今天抽风了,傻乐什么?” “……”林晟抿了抿唇,“姐,我今天看到了惊天大事。” 林夭白了他一眼,爱八卦的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说。” “就上次打我的人,叫谢烙,今天老鲁找他了,说让他留学,我以为他会答应,没想到他拒绝了。” “我看不惯他过得好,所以我开心。” 林夭反应慢了半拍,几秒后,猛地踩了刹车,不可置信道:“你说谁?谢烙?” “……”林晟点头,“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她这一停车,直接停在了半道上,后面不少车辆按着喇叭,吵得不可开交。 林夭重新启动车子,在快到家的一条街边把林晟放下,二话不说地走了。 林晟:“……”来接我,怎么还把我扔下了。 林夭直接打电话给乐知秋,听她说在家,直接开到她家。 乐知秋跟谢烙的事,林夭早知道了,不然反应不会这么大。 门咚咚咚地敲响,她的急切惊住了乐知秋。 “你干嘛啊?急什么?”开门就烦躁地说了一句。 林夭钻了进去,快步走到餐桌前,倒了水,喝了几口,缓了缓,纠结的看着乐知秋。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不知道该不该讲?” 乐知秋:“那就别讲了。” 林夭:“……” 乐知秋坐在沙发上,神情自若,对她要说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林夭走过来,坐下,小声道:“关于谢烙的。” 听闻,乐知秋抬了眼,眸光有些黯淡。 “他有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但他拒绝了。” chapter 34 秋 - 「分手」 半夜,灯火阑珊,窗外的风呼啸着吹,拍打着窗户,让原本没开灯又静悄悄的房间,显得诡异。 乐知秋还是坐在这个位置,一分一毫都没动。在林夭说完那句话后,她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失去了感官。 面上有多平静,大脑就有多乱多糟。 眼睛盯着漆黑的一角,直至眼睛酸痛,才眨眨眼,然后还是一如既往,来回循环。 这个事情她从知道他是大学生时就考虑过,她万分抵触他的感情,可尽管这样,还是放任的沦陷。 人心不是石头做的,而她就更于别人不同,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很难割舍。 这可能就是她脆弱的一面产生的依赖,它随着时间,在她还没发觉时变得越来越深,就像剥皮割肉一般,不割自责愧疚,割了痛不欲生。 即使这样,她也不想变成阻碍他前途的那个人。 谢烙回来的比往常早,似乎见她没去,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玄关处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乐知秋终于有了动作,但也只是眼皮抬了抬,眼里闪过隐忍,纠结,慌乱,唯独把难过隐藏了起来。 门一开,眼里所有的复杂都消失殆尽,只剩冷漠。 因为玄关对着门,谢烙一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影,不知怎的,一瞬间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你怎么不开灯?”说着,他往墙边摸索。 窗外的月光足够强,屋里的一切都很清晰,但也暗淡。 乐知秋轻声说:“别开了。” 已经碰到开关的手抖动了一下,停止了动作。 场面变得压抑,谢烙不受控地吞咽了一下,轻轻地关了门,换了鞋,步伐很慢地往前走,蹲下身,跪在她面前,仰头看她,小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今天怎么没来接你的男朋友?” 乐知秋一动不动,黑暗下,她平静的可怕:“谢烙,我们聊聊未来吧。” 谢烙一顿,笑得不自然:“怎么想起聊未来了?” “谢烙,”乐知秋完全不回答他,自顾自地开了口,“你有梦想吗?” “有梦想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她始终直视着被月光照得很明亮的地面,悠悠道。 谢烙眼睛乱眨,伸手握住她的手,冷得他打了个冷颤,像冰块一样捂都捂不热。 他低头,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一下一下的哈气,给她渡点暖意。 许久,他唤道:“乐知秋。” 这声带着哽咽,似乎在唤回她对他的怜惜。 “谢烙,我之前也有梦想,那时是高二的时候,妈妈生病了,每天都不快乐,我想让自己变得有能力,不依靠家庭,带着她环游世界,或许她就好了。”乐知秋喃喃道,“她喜欢住在安静空气又清新的森林里,建一个民宿,只有我跟她一起生活,远离世界的喧嚣,过着她喜欢的生活。” “这是一半原因,还有一半来自同学之间。”乐知秋说,“突然一瞬间,我有了想要奋斗的梦想。” “我要成为万丛中最优秀最耀眼的那一个,让她们嫉妒死,让她们恨死,让妈妈为我感到骄傲自豪。” 谢烙还在给乐知秋暖手,不知听进去没有,他现在恐怕一个字都不想听进去,因为每个字都是奔向一个结局。 乐知秋突然话锋一转,低下眼,看还在卖力给她暖手的人,嗓音很淡:“谢烙,你也有梦想吧。” “摆脱你父亲,照顾你母亲,你比任何人都想要去奋斗,假如有一个机会,你肯定不会放过,对吧?”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心慌。听闻,暖手的动作一停,谢烙抬头看她,声音很哑:“乐知秋,你这是打算抛弃我吗?” 早晚都要进入这个话题,直白点,让疼痛少一点。 “谢烙,今天教授是不是跟你说出国留学的事?”既然挑明了,也不说废话了。 “是——” “你拒绝了。”她肯定得吓人。 “我……” 乐知秋扯了扯唇,有笑胜似没笑,说:“谢烙,你还小,你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你不应该放弃。” 谢烙蹙眉:“可是你在这。” “谢烙,我最讨厌被人说因为我而放弃前途的戏码,我不想做那个恶人,也别让我做你往后会想起这次遗憾的促使者。” “乐知秋……”他眼睛泛红,在月光下,眼眶湿润,眼神是执拗,是不愿,是悲楚。 乐知秋侧头不看他,深吸一口气,依旧把冷漠进行到底:“最近这几天,我们先冷静冷静,希望你想清楚。” 她抽开手,起身进了卧室。 门咣当一声,随之,月光印在男生的脸上,从眼眶滑下了眼泪,像珍珠一样耀眼珍贵。 乐知秋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抱着腿,神态木讷,无声的流着泪。 强撑了一晚的心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晚,对于他们来说,是个不眠夜。 他们的感情就像是一个纯净的玻璃球,出现了一道很明显的裂痕。 …… 两人都在地上坐了一夜,天渐渐亮了,大脑麻木,浑身冰冷,仿佛几个小时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谢烙抬起头,眼底红血丝明显,脸上的泪痕仿佛还在提醒昨晚发生的事。 他站起身,头重脚轻的差点摔跤,没时间关注自己的身体,而是站在卧室前敲门。 “乐知秋,我出去了。”他哑着嗓子喊了声。 里面没回答,谢烙扭了扭门把手,没出意外,开了,门推开一点小缝隙,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谢烙先是看了床,见没人,才挤进来,看到了脸色苍白,躺在地上的乐知秋。 他连忙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因为手凉,低头用额头给她试了试体温,果不其然,很烫。 他眉头一紧,给她物理降温,又去外面买了药,哄着她喝下去。 等她温度渐渐降下来,谢烙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这些做完,他眼皮有些沉,紧张的神情一旦放松下来,就软弱无力,他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寂静的清早,终于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这一觉,睡得比每一次都要沉。 太阳落下,晚霞占了半边天,隐隐有些橘黄色,雾蒙蒙的,好不真实。 乐知秋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睁开眼的一瞬间,大脑有些空白,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才慢慢回过神。她坐了起来,浑身酸痛的仿佛干了什么激烈的运动,同时,她看见了趴在床边熟睡的人。 她眼睫一颤,盯着他白嫩俊俏的脸,不自觉的红了眼。她不知怎么了,变得很难受,像喘不气一样,难受到指尖发颤。 似乎感应到了她灼热的眼神,谢烙很清醒地睁开了眼,抬起头,见她一脸病态,眼睛红红,可怜得很,他干涩地吞咽了一下。 “饿了吧,我去做饭。” “谢烙——”只叫了一个名字,谢烙便听都不听地走出去了。 乐知秋神色涣散,被子上的手攥得很紧,指尖陷入肉里,是麻木,不再是疼痛。 介于乐知秋生着病,只能吃点清淡的,谢烙煮了青菜粥,盛了一碗,坐在床边,吹一口喂一勺,像第一次生病一样。此时,乐知秋也一样,眼神盯着他,生怕他离开。 她这一生病就依赖人的模样,谁看了谁不心软。 两人全程没有对话,乐知秋一生病就不怎么爱说话,除了谢烙说一些让她安心的话“我去洗碗”“我去洗个澡”。 但都是等她点头知晓才离开。 都说生病的人,就想睡觉,尤其是发烧,但乐知秋却是个另类,眼睛睁得大大的,神采奕奕,要不是脸上没有血色,都以为她没生病。 谢烙从浴室出来,很自然地走进卧室,见她这副样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温声道:“好了,睡觉吧,我陪着你。” 似乎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乐知秋张开手,像小孩一样,闷闷道:“你抱着我睡。” 谢烙愣了一下,随即,眯着眼,没再确定这件事的真假,而是吐槽了一句:“你这一生病就忘记十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对我友好吗?” 乐知秋完全不懂他的意思,眨了眨眼,手张着,晃了晃,又说:“要抱抱。” “乐知秋,娇死你算了。”他还在为她决定的事生气,但生气归生气,与她亲昵的事还是要做的,趁现在她还脆弱,等她清醒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局面。 他掀开被子,上床,还没躺下,乐知秋就扑进了他怀里,温热的温度让她舒服地蹭了蹭。 谢烙一手抱着她,一手整理着被子,给她盖的严严实实,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睡吧。” “你会离开吗?”她抬头问。 “只要你不推开我,我永远不离开。” 听到这句保证,乐知秋安心地闭了眼,很快,平稳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放大。 此时,天已经黑了,灯光亮起,把城市照得璀璨,从窗户落了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黑暗。 谢烙想了很多,却依旧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他不再思考,抱着怀里喜欢的人,闭上了眼。 …… 乐知秋这场病断断续续了一个星期,谢烙就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一个星期。 月底的某天,谢烙出门买菜,此时乐知秋还在睡觉,他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她醒后,就回来了。 然而,他出门没几分钟,乐知秋睁开了眼,眉眼间都是淡漠的模样,换了衣服,出了门。 谢烙回来只看到空荡的床,没了人影。 乐知秋去了酒吧,此时是中午,酒吧没开门,她开了门,径直走到吧台处,拿了一瓶酒,一个高脚杯,上了二楼,她熟悉的包厢。 她才喝了两杯,抽了一根烟,谢烙才找到她的。 “乐知秋,你刚好,不能喝酒。”说着,就要上手拿走她手中的酒杯,被她躲开。 “你管得着吗?”乐知秋睨着他,笑得很挑衅。 谢烙仿佛被激到了,也有可能是这几天的错觉,让他误以为她不再推开他了,可还是一样的结局。 他声音微怒:“乐知秋,你要怎样?” 乐知秋喝下杯中的酒,轻笑道:“我能干什么,无非把无缘人推开罢了。” “乐知秋!”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一个星期了,你想好了没?”乐知秋从容不迫,悠悠地问。 谢烙较着劲,冷声道:“我还是那个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改变。” “那分手吧。”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的太轻飘了。 谢烙喉结一滚,腿侧的手攥得很紧,咬牙切齿道:“理由,我不接受因为出国这个理由。” 乐知秋向后靠,眼睛看着他,擅长演戏的她,最会做到面无表情说出伤人的话:“不喜欢了。” 谢烙呼吸一滞,愣了几秒,脱口而出:“明知你这样的人不会真心喜欢一个人,我还偏偏寄希望在你身上,我真傻。” 说完,寂静了几秒,他便后悔了。 乐知秋无波无澜,把所有的情绪遮掩的足够好,淡淡道:“你知道,我的未来本就没有谈恋爱与结婚,你是例外,也是……玩伴。” 伤心的话,她乐知秋最会说。 谢烙紧了紧牙,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反驳她每一句狠话。 他低了低头,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几不可闻:“分吧。”说罢,强撑着最后一点自尊,转身颓废地走了出去。 乐知秋盯着他的背影,眼睛一红,眼泪哗哗哗地落下,却还强撑着这场不愿演的戏,才不会显得狼狈。 这场不欢而散的分手,对谁都不好受。 chapter 35 秋 - 「狼狈」 这是乐知秋唯一一次把自己喝到进医院的程度。 救护车的声音在嘈杂的夜晚,也依旧清晰至极。 于侥发现的她,叫了救护车,也同时给孟青寒打了电话。 对于他来说,孟青寒是最适合乐知秋的人。 孟青寒一挂电话就往医院开,清俊矜贵的脸庞,流露出了紧张与不安。 一路急得差点闯红灯,然而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堵车是必不可免的。 他急得按喇叭,但也没什么进展,反而被前面的车辆,指着骂了一顿。 指尖滴答滴答地敲着方向盘,急切肉眼可见。 好不容易疏通了,又因为追尾挡住了路段,堵了将近十来分钟。 到医院时,乐知秋已经被药物控制住了,脸色苍白的吓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像死了般。 医生在门口告诫他:“以后尽量少喝酒,尤其是在发烧刚好后喝酒,本就抵抗力差,再喝酒,完全不把命当回事。” “她现在没事了吧?” “还好,她体质差,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好,谢谢医生。”孟青寒嗓子干涩,低低地道了谢。 医生双手插兜,转身走了。 孟青寒在门外往里看了很久,才伸手扭门把手,开门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孟青寒知道她喜静,给她换了一个单独病房,但这股安静,对孟青寒不太友好。 安静下,是微弱的呼吸声,是吊瓶里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是窗外的黑夜,拍打着玻璃的风声,每一道声音仿佛都牵引着他,让他的神经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坐在椅子上,眼睛紧盯着,一刻也不敢松懈,一动不动,任凭自己陷入这股安静里。 乐知秋是在凌晨三点左右醒的,睁开眼的同时,一股难受由内而发,眉头紧皱,硬生生忍了下去。她四处看了看,瞥见了右侧上方还有半瓶在滴答滴答的吊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低眼,因为口干舌燥,她想坐起来喝水,刚有所动作,右侧坐着的人终于回过神,连忙上前扶着她。 乐知秋愣了一下,侧头看他,眉头轻蹙:“孟青寒?你怎么在这?” 孟青寒没先回答,而是把她扶稳,倒了水递给她,她喝好后才开口,嗓音很沙哑:“于侥给我打的电话。” 她扯了扯唇:“原本以为自己千杯不醉,不会落到来医院的可能,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次不是酒的问题,是你刚生完病,就喝这么多酒,换成谁都得进医院。”孟青寒脸色很不好,眉眼间满是担心。 乐知秋安抚他:“放心吧,死不了。” 但丝毫没缓解孟青寒心里的不安。 她往窗外看了眼,见天透着淡淡的幽白,她淡淡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知道她不想让他在这里,没多说什么,静默了几秒,站起身,说:“那你叫谢烙来照顾你。” 乐知秋呼吸一滞,嗓子处冒出酸楚,她闷闷地说:“叫他干嘛。” “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孟青寒眼皮一颤,眼眸明显沉了下来,问道:“你们怎么了?” “能怎么,不合适不喜欢了,还能发生什么,分手呗。”就算在外人面前,也依旧演得毫不在意。 “乐知秋,你明明……” “明明什么?”乐知秋打断他,以为自己很平淡,但嗓音里的轻颤,还是暴露了她的口是心非,“明明我说过喜欢他?” “喜欢而已,重要吗?”后面三个字,几乎忍着越来越重的酸楚说出来的,难受肉眼可见。 孟青寒敛眉:“乐知秋,别说让自己难受的话。” 乐知秋呼吸不稳,眼睛不知是因为憋着,还是难受,已经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孟青寒,你出去好不好?”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狼狈的一面。 孟青寒见不得她这样,被她也惹得红了眼,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门刚关上,细细碎碎的哭声在房间里响起,她不敢大声哭,尽管难受的要炸了,她还是隐忍着哭着,但始终会流露出来星星点点的声音。 孟青寒在门口看着,心里很闷,呼吸都变得困难。不一会,脸上不自觉地落下了温热的光芒,痒痒的,他抬手摸了摸,是眼泪。 乐知秋哭好后,便躺在床上睡觉了,她觉得睡觉就能忘记难过的事。 孟青寒一刻也不离开她,没日没夜的守着她,偶尔见她睡着了,会稍微眯一会,但也不敢睡得很死。 乐知秋这样的情绪断断续续,一会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会又难过的哭哭啼啼。 孟青寒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厉害的样子。乐知秋在他眼里,耀眼顽强,像是开在悬崖边屹立不倒的独根草,不会有难过,有眼泪,把自己独特的性格展现出来,让人羡煞,从没有脆弱的时候。 可这几天后,他才彻底明白,她不是顽强,是把脆弱的一面包裹的严严实实,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情绪。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脆弱。 …… 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出院时,乐知秋说:“孟青寒,我想去海边走走。” 孟青寒反应慢了半拍,点了头,说:“好。” 今天阳光不错,就是风有点大,吹在皮肤上凉飕飕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乐知秋生病刚好,孟青寒把她裹得很严实,又是帽子,又是围巾的,后面又觉得单薄,披了件长款羽绒服。 一路上,吸引的不少人的注目。 “孟青寒,我没这么冷。”她小声控诉。 “以防万一,多穿点总归没错。” 乐知秋叹了口气,反驳无效只好作罢。 两个身姿高挑,长相绝美的人,不少人纷纷投去目光,小声议论。 “他们长得好般配。” “俊男靓女。” 风吹了过来,清晰的传到两人的耳旁。 乐知秋神情自如,眼睛看着微微荡起的海水,不知想着什么。 孟青寒侧目看她,喉结滚了滚,他轻声说:“乐知秋,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作数,只要你想,我会拿出全部身家,娶你。” “听起来还挺诱人。”乐知秋笑了笑,“但我对钱财什么的不感兴趣,可诱惑不了我。” “孟青寒,我这个人很怪,怪到我自己都讨厌,我从没指望有人爱我,或者我爱上一个人,我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在绿水青山,在民宿里,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就很知足。” 她接着说:“但有一天我突然不知足了,而那一天,正是我对谢烙动心的时候。他说不上多好,跟我哪哪都不般配,却让我感觉到了温暖,依赖,这是我以前最讨厌的模样,却一丝不剩的在他面前全都暴露了。” 乐知秋转头,望着他,无奈道:“孟青寒,我喜欢不上任何人了。” 孟青寒嗓子一紧,眼眸转了转,低下,又抬起,带着淡淡的笑意,开玩笑地说:“拒绝了我,以后别想幸福了。” 她轻笑:“烂人一个,要幸福有什么用。” 风一瞬间大了起来,在空中吹起了哨子,海水也荡起了惊人的浪花。 两人转身回去。 孟青寒说:“乐知秋,你很好,不是烂人,你就应该明媚的幸福着,尽管不是跟我一起,我也想让你幸福。” “嗯。”很小,被风声掩盖。 “哎,对了,要不要让我帮你关注几个适合你的女孩子?”安静了几秒,乐知秋揶揄道。 孟青寒哼了一下,无奈道:“暂时不需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生病了,最近最好不要喝酒了。” “知道了,啰哩啰嗦的孟大总裁。” 两人上车,送她回家。 chapter 36 秋 - 「消失」 一个星期,过的极度快,一转眼,十一月末了。 乐知秋也将近半个月没见到谢烙了。 不是她不想见,而是在躲避,她怕再遇见,会心软。 这一个星期,乐知秋虽然没出门,在家待着,但每一天都很忙碌,让自己不闲下来。今天打扫卫生,明天看书,后天研究做饭等等,没有一天是安安心心停下来休息的。 唯有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房间,和怎么也捂不热的被窝,才会放任自己去想他。 可想着想着,却睡不着了。 他仿佛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怎么也忘不了,越想忘记,记得越深。 以前还总稀奇他们对谈过的初恋都这么刻骨铭心干嘛,一模一样的人多的是,干嘛要对没有缘分的人念念不忘,可现在她懂了。 初恋之所以称之为初恋,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存在,他\/她是第一个让你懂喜欢的人,是你第一个认认真真去喜欢的人,也是第一个与他\/她想有未来打算的人。 他\/她重要到关乎你未来的择偶标准,或许你会痴痴等待,或许接二连三谈一个跟他\/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人,但都不再是那个感觉了。 乐知秋翻了个身,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格外亮眼,却照不亮身处黑暗下,孤独的她。 今晚,又是一个失眠夜。 …… 隔天,一如既往起得很早,因为睡眠得不到充分,大脑有些沉又有些痛,晕乎乎的。 她先煮了粥。 最近学做饭,厨艺大涨,就是学的期间,浪费了不少东西。 简简单单的青菜粥,吃完收拾了一下,然后补觉去了,再不睡觉,她感觉又要生病了。 失眠几夜的结果就是一碰床,就沉沉地睡去了,无梦,一觉睡到天黑。 房间漆黑一片,静悄悄的,睁开眼后,这种由内而发的空寂直达全身。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盯着还有些白意的天花板愣神了好久好久。 就在她已经接受这股黑暗时,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随即,一道刺耳回荡的声音,打破了暂时的寂静。 她愣了一下,侧头去看,翻身坐了起来,反应很慢地拿起接通了。 “乐老板,最近忙什么呢,人影都看不到。”刚放在耳边,林夭的话便清晰传来。 黑暗下,听觉会很敏锐,很快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吵闹,和她熟悉到不行的乐风,她哑声道:“你在春秋?” “对啊,还是你耳朵好使。”林夭笑了声,“出来玩玩,在家待着要发霉了吧。” “嗯,有点。”说着,掀被下床,摸黑走到衣柜,边说边拿出两套厚一点的衣服,“二十分钟。” 说罢,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一分不差到了酒吧门口。 听电话里的声音,林夭应该在楼下,她喜欢的位置,乐知秋目不斜视,准确无误的找到位置,一坐下,就灌了一杯酒。 胃里空空的,引来不适。 林夭看她:“你是不是晚上没吃饭,空腹喝酒,你想把自己弄出胃出血。” 乐知秋只用了“忘了”两个字敷衍了过去。 林夭一来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她没看到谢烙,同时听于侥说乐知秋也好久没来了,就更加确信了她的猜想。 他们可能因为出国这件事,冷战了。 “秋,最近过的怎么样?”林夭小心地问了句。 “什么怎么样?”乐知秋完全是悲惨的娃,“半个月反复生病,一个星期在休养,一个月都快结束了,你觉得我过的怎么样?” 林夭:“……” 她尴尬地笑着,随即,一脸担忧:“怎么每次生病都不跟我说?这样会显得我这个朋友当的很不称职。” “你和秦子航能别来烦我就很不错了。” 林夭:“……” 好奇心还是没控制住她想要八卦的欲望。 林夭贴着她,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你和谢烙……” “分了。”乐知秋平淡的先一步回答了她。 “……”林夭脸色凝重,不确定道,“真分了?” 乐知秋平静的样子,不像分手的表现,林夭怀疑也正常。 “我喜欢说假话?” 好一个灵魂发问。 林夭收回目光,抿了口酒,小声回复:“不是。” 乐知秋缓过胃里的灼烧,接着不管不顾的喝酒,眼神盯着舞池上欢舞的人群,好似在看,好似发呆。 时间没过多久,有人径直朝她们的方向走来,看脸色,心情不是很好。 “你来干嘛?”林夭见来人,脸色一下冷了起来。 乐知秋缓过神,眯着眼看眼前的人,是林晟。 一个知晓谢烙所有事的人,就像是阴暗里偷窥他一切的嫉妒虫,他好便不开心,他不好便郁闷生气。 此时就是这副样子。 “心情不好。”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生怕林夭揍他,离得远远的。 乐知秋鬼使神差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谢烙同意出国留学了,听说今天下午就已经走了。”林晟嫉妒心疯长,郁闷极了,完全没注意到问这话的人此时的表情。 乐知秋眉心一跳,眼眸从淡薄变暗淡,仿佛被抽去了血脉,所有感官都已麻木,脸色也变得苍白无血色。 拿着酒杯的手,凉到骨子里。她仿佛短暂地停止了呼吸,眼睛越来越酸,眼泪像是控制不了似的,在眼里打转。 林夭见她情绪不对,轻声唤她:“乐知秋。” “没事。”她忍着哽咽,站起身,淡淡道,“我去个洗手间。”说完,没等林夭说话,便逃似的走了。 然而这趟“我去个洗手间”,乐知秋一直没回来,正当林夭要去找时,秦子航非常不合时宜地走来了,脸色很冷,二话不说地把她扛走了。 林夭拍打着他,也不忘叫林晟回家。 乐知秋又躲在包厢里喝酒。 胃里像火烧了一般,难受的想吐,却还在一杯一杯往不能再喝的胃里灌酒。 胃里固然难受,但心里比胃里难受百倍,千倍,再不喝点酒把自己灌醉,她恐怕要哭到眼瞎。 她平静极了,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只是一味的灌酒,抽烟,谁看了都知道心情得有多糟糕。 桌子上是四五瓶度数一般,但有些烈的酒,此时空空荡荡,东倒西歪,还有的已经滑到了地上去。 乐知秋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眼睛朦胧,神色已经有了醉态,但还觉得不够,拿起酒瓶接着倒,但酒瓶已空,一滴也倒不出来。 她把酒瓶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她扯着嗓子喊:“于侥,我要酒!” 但包厢的门很厚实,外面又那般吵闹,完全听不见她的呼喊。 乐知秋似乎没了力气,低着头。半晌,耳边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只一瞬,又安静。 她抬起头,看到眼前人,有些恍惚,愣了好久才说话:“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蹲在她面前,像是好久没见,想念深入骨髓,只想抱抱彼此。 他没说话,又胜似说了。 乐知秋红着眼,扑进了他怀里,放肆大哭,声音从他胸腔传出,细细碎碎,难受极了。 他回抱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尽管知道这样没用,但好似能缓解心里的空落落和不甘。 乐知秋不知道哭了多久,才从他怀里出来,抬起水汪汪又可怜兮兮的双眼,闷闷道:“我想回家。” 他点了点头,起身,把她抱了起来。 …… 回去的路上乐知秋抱着他的胳膊,生怕他消失。 二十来分钟,到了家,门一开,来不及开灯,乐知秋就要嚷嚷着下来,他把她放下,转身要走,而刚抬了脚,就被乐知秋从后面抱住了。 “你别走。” 一直没说话的他终于开了口:“不是你要推开我的吗?” “我那不是推开你,是想让你别因为我放弃自己的梦想,出国我知道要很长时间,我可以去陪你,也可以去找你,你没必要拒绝。”或许只有醉酒才会坦露心声。 他松开腰上的手,转身看她,问得强硬:“乐知秋,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的要死,我……”话没说完,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下一秒,便被堵住了唇。 探入唇齿间的舌尖过于猛烈,乐知秋差点呼吸不过来,腰被紧紧的圈住,往他身上贴,后颈也被牢牢扼制住,逃也逃不开。 她只能被迫承受。 从客厅到卧室,地上零零散散掉落了几件衣服,冷意让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颤抖了一下,但两人紧贴的身体烫得像火炉。 嘴唇被吻的红肿,他低下头,吸匀着她的脖子,一会咬一会舔,让此刻大口呼吸的乐知秋,又痒又难受。 他一路往下,在扁平的肚子上抬头,猩红的眼睛似火灼热,他哑声问:“乐知秋,你爱我吗?” 喜欢问完,还不觉得知足,偏要得到独一无二的爱。 此时乐知秋迷迷糊糊,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他亲到大脑缺氧的原因,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谢烙……我好难受。” “乐知秋,你爱我吗?”他轻啄着她的嘴唇,偏要问出个结果。 “……爱……”一个字刚落下,便又被夺走了呼吸。 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帮你。” 这晚,清醒的是他,迷糊的是她。 而这一切,在乐知秋眼里只是幻想,但这个幻想掺杂了疼痛与汗水。 隔天,天气阴沉,谢烙睁开眼,下意识往旁边摸,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柔软,而是冰凉的床榻。 他连忙坐了起来,盯着旁边看了很久,眼里从惺忪变得冰冷。 他捞过裤子,穿上,下了床,边去客厅捡上衣边找她,可这栋房子安静的吓人。 他回身,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却看到她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谢烙,去追逐梦想吧】 清醒的乐知秋足够狠,微信拉黑,电话拉黑,一点痕迹都不让他找到。 他还特意去孟青寒送给乐知秋的民宿,也空无一人。 谢烙站在辽阔的森林里,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失败到找不到她。 明明昨晚刚说了喜欢他,爱他,而现在的了无踪迹让他怀疑。 他低头,喃喃道:“乐知秋,我很倒霉。” chapter 37 秋 - 「重逢」 一年时间,不长不短,却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二零二四年秋,十月份,似乎还裹着夏季的暑意,秋风轻拂,短暂又舒适。 阳光充足,有丝热意。 乐知秋出了机场,等候她的人早早来了。见她出来,连忙下了车,走到她面前,自然的接过行李,然后郑重道:“欢迎回来,好久不见。” “孟大总裁什么时候喜欢演了?”乐知秋拿下墨镜,又说,“我们前段时间可是刚见过。” 她一年的变化不大,只是更加艳丽了不少,头发不再是短发,到脖颈下的长度,偏棕,添了几分温婉。 “见过跟回来是两码事,故土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孟青寒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然后走到副驾驶给她开门。 听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是与国外不一样,身心都舒适了不少。 她上了副驾驶,孟青寒关门,绕过车头上车,不一会,车子驶离了机场。 “去哪?”车子行驶到半路时,孟青寒问她。 “公寓。”她没什么表情。 孟青寒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按照她的要求,送她回了公寓。 乐知秋没让他送她到家门口,在楼下就让他回去了。 她打开门,一如既往,一尘不变,就是一年没回来,格外干净。 她走到卧室,打开衣柜,也还是走时留下的衣服,例外的就是旁边几件黑色的宽大男款的衣服。 乐知秋眸色一暗,谢烙在她走后,依然没有出国,而是在这个城市,她的家,等她回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乐知秋去了他留学的城市,等他来追逐梦想,但等了好久都没他的踪影。后来,乐知秋为了气他,在国外生活了一年。 本想逼一逼他,没想到他这么倔。 她直接把他的衣服弄在角落里,然后打开行李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拿上睡衣,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睡了一觉,倒个时差。 下午时分,橘黄色的晚霞在天空中弥漫着,窗帘轻轻拂起,一明一暗。 乐知秋满足地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下床,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转身去换了衣服。 片刻,出了门,她要高调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尤其是那个倔孩子。 开车的路上,打电话给了林夭。 林夭一听她回来了,火箭般往酒吧赶,顺便拉上秦子航。 乐知秋先一步到,一年来,酒吧经营的还不错,也比她想象中平稳。 她往里走,还是那几个员工,于侥作为走前被乐知秋升职看管酒吧的店长,或许是时间,或许是工作让他变得成熟了不少。 酒吧里的顾客现在还不多。 她径直走到吧台前,于侥算账算的很认真,没发现她的到来,乐知秋也没打扰他,静静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算,像是怕算错。 乐知秋叹了口气,淡淡道:“一个几千块的流水,你打算要算多久?” 听闻,于侥愣了一下。乐知秋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而且是每天期盼她回来的人,一下就听出了此人是谁。 待看清,于侥激动地语无伦次:“乐知秋!你终于回来了。” “没大没小,别以为我们关系好,就可以叫我名字。”乐知秋没好气地调侃。 于侥笑了笑:“一时激动。”暗地里,他很喜欢叫她名字。 “给我拿两瓶酒,三个杯子,送到二楼包厢。”说罢,她转身,上了楼。 “……好。”似乎想到什么,还没开口,她已经走远了。 他低低道:“有人在里面……” 乐知秋依旧习惯角落里的包厢,以往都没什么人,然而今天,一推开门就有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呛的她眉头紧皱。 房间黑暗,看不清里面的人。 乐知秋往后退了几步,朝楼下喊:“于侥,这个房间……” 话音未完,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她直接控制不住地被拉了进去,随即门一关,背抵在门上。乐知秋眉头皱得更深,嘴巴刚张,话还没说,就被浓郁又强烈的吻堵住了,又重又深的肆掠她口腔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都沾染了酒味跟烟味,吻得她快要窒息,熏得她大脑缺氧。 腰被紧紧地禁锢,后颈被掐着,一寸都逃不开。 乐知秋捶打着面前人的胸膛,似乎在求饶,他明白,但依然不打算放过她,吻得又重又深,嘴唇痛到麻木。 片刻,他温柔了下来,轻啄了啄,抵着她的额头喘气。对于他的呼吸,乐知秋急促极了。 漆黑的房间满是她激烈的呼吸声。 寂静了几秒,他沉沉开口:“乐知秋,你接吻不太好啊。” 乐知秋瞥了他一眼,推了推他,没推开,淡淡道:“谁接吻像你这样没有预兆的?” “我啊。”他不要脸地说。 乐知秋哼了一声,抬起手,捧着他的脸,慢慢抚摸着,悠悠道:“变化不大,瘦了不少。” “要看就好好看。”说着,他侧边开了灯。 灯亮的一瞬间,乐知秋不适应地闭了眼,然后缓缓睁开,被眼前朝思暮想的人愣怔住了。 谢烙没怎么变,是真的瘦了,轮廓明显,眼眸深邃,没有了一年前的清澈,头发剪短了,跟乐知秋一样的发色,偏棕。 她看他的同时,谢烙也再看她,见她越来越勾人的面孔,留长的头发,和被他亲红的嘴唇。 喉结一滚,他低下头,轻轻地去吻她。 对比第一个吻,这个更像思念的感觉。 吻了没多久,身后的门被推了推,同时,听到了林夭的声音:“怎么推不开,被锁住了?” 乐知秋连忙推开谢烙,擦了擦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了门。 看到乐知秋的下一秒,欣喜地扑了上去,待看到她身后的谢烙,僵硬的又收回了手,支支吾吾道:“他怎么在这?你们在里面干嘛?” “碰巧遇到。”这是乐知秋的回答。 谢烙明显眼睛一暗,盯着乐知秋的背影,渐渐眯起。 两人进了门,两个男人坐在两边,中间是两个聊天的女人。 桌子上是谢烙喝的酒,抽的烟,仔细数数,还不少。 乐知秋睨着他,情绪不明:“一年不见,烟酒都会了。” “不难吧。”想她又见不到才是最难的。 所以,喝酒喝到酒量好了,抽烟抽到不呛了。 这就是他一年的成长。 乐知秋收回目光,林夭展开了话题:“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她这一问,激起了谢烙的好奇心。 “嗯……还不错,国外的帅哥遍地都是,还挺赏心悦目的。”这话纯属逗谢烙的。 林夭不懂她的意思,只知道八卦自己想知道的:“那有没有看对眼?”笑得贱兮兮的。 谢烙此时脸上很黑,眼眸深邃到深不见底。 “有啊。”这是真的,还真有一个让她觉得惊艳的颜值,但喜欢谈不上。 “那你……” “好了!”谢烙冷冷的打断她,拉上乐知秋,说,“时间不早了,回家睡觉吧。” 几人纷纷一愣,不是刚来吗? 说完,谢烙便强硬地拉着乐知秋走了。 乐知秋一路没挣扎,到家时,神色淡淡,说:“这是我家,你不该进来。” “你都是我的。”他拉回往卧室走的乐知秋,把她抵在墙上,晦暗的眼神带着浓厚的占有欲。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乐知秋歪头打量着他,感受着他心脏的起伏。 谢烙亲了亲她的脸,在她耳边停下,说:“一年前,你走的前一天晚上。” 乐知秋不怕惹他,轻飘飘道:“有吗?我不记得了。” “乐知秋。”他唤道,“非要惹我是吧?” 大手伸进衣摆,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她的腰处,敏感的使她呼吸一颤,他轻轻咬着她耳上的软肉,声音在低语下,显得酥麻:“国外那个人你真的感兴趣吗?” “是挺感兴趣的。”腰被重重的的一掐,疼得她呼吸一弱,“但完全不喜欢。” 后面这句话,他开心了,头抬起,低哑道:“那你喜欢谁?” “喜欢你。” “你爱谁。” “我爱你。” 这乖的让他产生怀疑。 谢烙蹭了蹭她的鼻子,卑微道:“乐知秋,你没骗我吧。” 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他还是没变,只是她的离开,给他造成了阴影,导致她回来,他不相信的同时,产生了逆反心理,强硬,占有。 “我从来没骗过你。”她捧着他的脸,主动去吻他。 谢烙愣了几秒,便猛烈出击,这一吻,却怎么也停止不下来了。 半夜四点,乐知秋累得躺在他怀里,睡得很香,谢烙却睡不着,看着她秀丽的脸蛋,声音在黑暗下很低很轻, “乐知秋,你说喜欢不保值,那爱呢。” “乐知秋,我爱你。” chapter 38 秋 - 「占有欲」 这一年,她没过度关注谢烙的方方面面,顶多会问孟青寒他过得怎么样。 孟青寒不知是不是跟她待久了,喜欢说谎话,每次都说过得不错,就是不把谢烙经常喝酒,抽烟这些事告诉她。 他没坏点,只是想让乐知秋好好散散心,到一定时间,她会回去,不需要急急忙忙为了谢烙而回去。 但孟青寒不懂,这次回来,也完全是因为谢烙,其实早晚都一样,心也散不到自己想要的地步,只有回来,跟谢烙见面,才能平复。 乐知秋是下午醒的,原本生物钟在国外时已经调整过来了,每天早睡早起的,提前过着老年般的生活,身心都舒服了不少。 她不爱运动,在国外也是天天躺着晒太阳,体力自然下降到自己都怀疑的地步。 睁开眼,刚想翻个身,浑身酸痛的感觉让她皱紧了眉头,翻了一半的身,又躺了回去。 她暗暗在心里咒骂谢烙不节制。 都说第一次会很痛,但她第一次还好,怎么第二次这么痛。 一想到昨晚谢烙把她翻来覆去弄了半夜三点多,就很恼火。 床上已经没有谢烙的身影了,她忍着疼痛,靠着床头,缓了缓。不一会,嗅觉敏锐了起来,似乎是肚子饿了,她闻到了青菜粥的香味。 随即,她猜测,谢烙在厨房。刚要大声喊他,门在这时打开了,像是知道她醒了,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青菜粥,朝她走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折腾人?”乐知秋冷着脸控诉。 “以前是怕吓着你。”他坐在床边,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现在是怕你离开。” 乐知秋很饿,乖乖地张嘴吃了下去,含糊道:“还是刚开始好,可以撩拨你。” “你现在也可以撩啊。” “现在不行,你这么爱我,稍微撩一撩就得手了,没劲,不好玩。”她又吃了一口,给她思考了空间。 谢烙冷哼,命令道:“不准想着去撩别人。” 她嚼着菜心,神情淡淡的看着他,咽下,轻轻道:“我讨厌这样命令我的口吻,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被子下是她光溜溜的身体,谢烙没给她穿衣服,此时白净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他眼前,他喉结滚动,眸色浓如墨,无视乐知秋张嘴要吃粥的样子,把碗放在桌子上,直接往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很重,痛到乐知秋皱着脸。 “谢烙!你他妈属狗的!”乐知秋铆足了劲推开他,揉着被他咬的地方,湿漉漉的,是他的口水。 “我是属狗的,却只愿做你的忠犬。”他说的郑重又认真。 倒搞得乐知秋过分了。 别扭的没说话,半晌才开口:“我还饿着。” 谢烙低头轻笑了声,拿起碗,接着一口一口的喂她。 吃完后,谢烙说带她去个地方,她收拾了一下,被他紧紧地牵着,出了门。 距离不远,两人走路前去,就当锻炼乐知秋的小身板了。 穿过两个街道,停在了一个位置偏僻的地方,这里有一间瓷黄装修的房子,门头写着“秋烙”的名字。 乐知秋眉头突跳,心跳停了几拍,轻声问:“这是?” “我的工作室。”他回答,然后拉着她进去。 工作室的装饰很素雅,很有艺术的气息,而对乐知秋这样对艺术极其敏感的人,是欣赏不来的。 工作室很小,也没几个人,三个。 原本三个人想上来认识认识,被谢烙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小气到谁都不能接触乐知秋。 他把她拉到自己的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熟悉的雕塑,熟悉到每一个轮廓都与她重叠。乐知秋浑身发冷,脚步慢慢挪到雕塑前,情绪很复杂。 谢烙从身后抱住她,凝视着他雕刻了将近半年的雕塑,也是因为这个雕塑,让他一步一步坚持到现在。 “什么时候雕的?”乐知秋哑声问。 “早就有想法了。”他声音很轻,“但决定动手是在你走后。” “差不多今年六月份结束的。” 乐知秋眼眶湿润,眼前浮现他雕刻的画面,灯影微暗,他坐在高脚凳上,拿着雕刻刀,一点一点描绘她的轮廓,或许满脸开心,或许心情郁闷,但手下一刻也不停止。 这个雕塑,太精美了,精美到她完全不敢相信是她。 乐知秋转身,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好似这样就能缓解自己跟他生气不回来的愧疚。 谢烙显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因为他说:“乐知秋,我不怪你的离开。” “因为你的离开,让我发现我有多爱你。” 都说男人讲情话很动听,以前乐知秋不信,此刻信了,且只信谢烙的情话。 乐知秋躲在他怀里掉眼泪,好半天才缓过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他:“对了,你哪来的钱开工作室?” “路则的。” “路则?谁?”她眼睛红红的。 谢烙又把她按在怀里,随口道:“你不需要知道。” “小气鬼。” “我就是小气,你只能看着我,喜欢我,爱我,你只能是我的。”谢烙把她抱到很紧,差点要喘不过气。 乐知秋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占有欲还挺强。” “那你可能不知道,我性欲也很强。” “……”乐知秋很少被话堵住,一般无话可说,是真的无语。 “浑话说得还挺溜。”乐知秋笑着调侃他,“年纪轻轻不能重欲,肾别坏了。” 谢烙猛地捏了一下她的腰,她疼地叫了一声,谢烙嘲笑道:“我以为你腰不痛了——” 她听懂了下一句话“敢挑衅我了”。 “你能过嘴瘾我不能?” “我不是过嘴瘾,我是真的,要不是地方不允许,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我——”他凑到她耳边,落下令人羞耻的两个字。 乐知秋:“……” 得,现在撩也不是,不撩也不是,玩的最溜的她,竟然败了。 …… 后面几天谢烙似乎很忙,整天不见人影,要不是还回家睡觉,乐知秋都要以为他嘴甜的说完情话后就把她甩的节奏。 她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没回答,半晌才说:“给你准备个惊喜。” “为什么是惊喜,不是惊吓呢?”她偏要反着来。 “假如准备的是你,对我来说就是惊喜。” 乐知秋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凝视着他,看的他心很慌:“怎么了?” “谢烙,你该不会要跟我求婚吧?”就冲他这几句话,乐知秋不难猜到。 谢烙愣了一下,原本打算瞒着她的,既然她猜到了,也就不瞒了:“对,我在准备跟你求婚。” 乐知秋眉眼轻蹙,眼里波澜不惊,想了半天措辞,还是以最直白的方式说了出来:“谢烙,你知道我不会谈恋爱结婚,谈恋爱现在是我的极限,结婚不可能。” “为什么?”谢烙眼里乱成一团,眉峰皱得很紧。 “没有为什么。”她挪了目光,不看他。 她在国外想过这样的问题,她这么喜欢,甚至爱他,会跟他结婚吗? 她用了两天两夜来反复琢磨,当答案接近“会”时,次次一个理论直接推翻,变成了怎么也翻不过去的“不会”。 心里仿佛有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坎,明知谢烙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却还是会否决这个问题。 她想过谢烙不会同意,却没想到他会同意。 “要是接受不了……” 他冷冷地打断:“不同意会怎样,还是分手吗?” 能听出他话里隐隐冒出的火气,乐知秋低着头不说话。 感情上的事,她总是喜欢逃避,也不知不觉会败在感情上。 “乐知秋,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谢烙低声下气地说,“爱到掺到骨血作痛,爱到不敢想你,一想你就乱了分寸,爱到日日夜夜的期盼,爱到只想把你围在身边,自然也爱到——尊重你所有的决定,唯独不能分手。” 乐知秋愣了几秒,缓缓侧头看他,有一秒觉得他很可怕,但下一秒,却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的是他。 chapter 39 秋 - 「出事」 生活平淡的度过着。 十月中旬,酒吧发生了一件事。 一年没见的乐林阳不知发什么疯,跑到酒吧闹事。 当初把乐魏跟许丽雅送进去后,乐林阳就成了没爸没妈的孩子,但好在有个小姨,能照看他。 但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对于小姨家的平淡生活,乐林阳哪哪都嫌弃。从而养成了没少爷病,有少爷性子的习惯。 学不上了,整天跟一些社会里的蛀虫混在一起,装有钱人,而他口袋里的钱,是小姨存着买房子的钱,就这样被他偷去,霍霍干净。 时不时去玩赌博,搞小动作,赢点钱就跑,隔一段时间又来赌一次,赢了又跑,没几次就成了赌场的重点对象,免不了一阵毒打。为此,还断了根小拇指。 前些天不知听谁说的,乐知秋回来了,乐林阳脑子一转,对这些兄弟大放厥词,说乐知秋是他姐。 这一圈社会人都知道乐知秋的风流,也自然知道她有一家酒吧。 当即,有人提出:“既然是你姐,那去喝酒应该不要钱吧。” 一群人都是能贪小便宜就贪到底,能不花钱的就胡吃海喝。 乐林阳嘴角一勾,样子吊吊的:“那当然,她可是我亲姐,有血缘关系的。” 此时被社会摧败的少年,变得放浪不羁,皮肤偏黄,显得极为成熟,一点之前的白净都看不出了。 “那走着。”一群嘴脸如狼一般的人,步伐自信的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门头灯光亮眼,他们在门口站定了一会,有人调侃:“’春秋‘这名字取得不错啊,挺有意境。” “那是,我姐可是上过大学的。”乐林阳先一步进去,后面几人互看了一眼,跟上。 此时,酒吧人流量很多,dj跳着激昂的纯音乐,舞池上有不少穿着单薄前凸后翘的女人,浓妆艳抹,真是酒精下赏心悦目的美景。 跟在乐林阳身后的人,已经看的眼睛都直了,低骂道:“我操!这身材这皮肤,这是极品啊!” 乐林阳去吧台点酒,然后找个空位,悠悠道:“这些都是浮毛,我姐的身材颜值皮肤都是顶配,性格也玩得开,保证你被撩的心口软绵绵的。” 他没怎么仔细观察乐知秋的身材,只不经意瞥了一眼,就觉得跟一些胭脂俗粉的女人不一样,不化妆,随便打扮,就碾压了不少人。 “他妈的真的假的!” “我能骗你。” “那你赶快把她叫过来,聊聊天。”后面三个字伴随着意味不明的眼神。 乐林阳笑了笑,淡淡道:“我不喜欢留人电话,我去找找服务员,跟她说一声,她马上就来了。” 几人也不知道被他下了什么蛊,无条件相信他的谎言:“行,你赶紧去。” 可到了于侥这里,简单的话变成了警告:“让乐知秋赶紧来,不然我把她的酒吧砸了。” 于侥脸色一冷,低着头没搭理他。 乐林阳最厌恶别人无视他,当即就把吧台上的东西,一扫而地,压着嗓子说:“你耳聋了!” 于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抹布扔在桌上,双手撑着身子,抬头凝视着他,眼神是渐渐凝聚的寒光:“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以报警。” “损害东西,应该要赔偿吧,你口袋里的钱够赔吗?” 乐林阳气得下颚收紧,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无话可反驳地转身回去。 见他回来,那人激动地又问:“怎么样?” “她现在在家,来的话要一点时间,等一会吧。”他拧着眉,话说的多轻飘,脑子就在绞尽脑汁想办法。 酒很快喝了两瓶,还是没见人影,那人起了疑心:“阳仔,你姐怎么还没来,该不会骗我的吧。” 这人起了绝对的说话权,几乎他说话,一群人都看着乐林阳,眼神可怖极了。 “怎么会,我姐这个人比较磨蹭,没一个小时是不会到的。” “那就催催啦,你们不是姐弟吗?关系难道不像你说的这么好?” 魔球灯离开,乐林阳才敢露出慌乱的模样,但话依然不变,淡如水:“当然是名副其实的姐弟,只是长时间不在家里呆着,很久不联系了,但以前关系好到睡在一起。”人为了生存,什么假话都说的出来。 “那就再去催,半个小时再不到,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他们这群人,都是狠人,杀过人的,盗过窃的,在警局待过的,所以干什么事,都无所畏惧,只要自己舒坦。 乐林阳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说:“我去催催。” 还没走到吧台,就看见乐知秋从门口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害怕的心情一下轻松了下来。 连忙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胳膊,似求似威胁:“我有一些兄弟要见见你,你跟我去一趟。” 原本今天心情不错,想着跟身后的男朋友喝喝酒,谁成想被人突如其来的骚扰了。 她还没开始有所动作,谢烙已经推开他,挡在乐知秋面前,冷声道:“她认识你吗?就拉拉扯扯。” 乐林阳此时像是疯了,不管不顾的要去拉乐知秋,但都被谢烙推了回去,甚至推到了地上。 乐知秋歪了歪头,借着微弱的光影,她看清了此人是谁,但有点不敢相信是她想的那个人。她拉了一下谢烙,往前走了一步,说:“你是乐林阳?” 被认出的乐林阳连忙站了起来,急切道:“对,我是乐林阳,你的弟弟,现在……” 乐知秋冷笑了声,打断了他:“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弟弟。” 乐林阳像是被逼疯了,后面一群豺狼虎豹在盯着他,前面是冷血无情的姐姐,牙齿一紧,眉眼一冷,拉着她就要往前走。 铆足了劲,乐知秋站着不动,手腕被拉的红肿。 谢烙眉头蹙起,直接一脚给他踹在地上,然后回身检查乐知秋的手腕,心疼道:“怎么样?” “没事。”乐知秋的心情在此刻极其不好。 乐林阳缓过疼痛,魔怔般的笑了笑,说:“乐知秋,你装什么,你不就是个浪女吗,只要活好,你不都往上贴吗,早都成残花败柳了,去陪陪……” 话还未完,左脸挨了一拳,半边脸麻了。 谢烙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拽着他的衣领,一下一下,又重又稳地打在他的嘴上,让他为自己所说的事付出代价。 酒吧虽然吵闹,但也发现了这一处的残忍画面。 跟乐林阳一起来的人见场面太过血腥,怕殃及自己,连忙溜了。 音乐还在高昂,舞池美女如云,但无人有心思欣赏。 乐知秋愣了很久,才上前拦住失控的谢烙,但不免被撞了一下,她闷闷地叫了一声,让谢烙停止了动作,连忙起身看她伤哪了。 “没多大事。”话音刚落,从她身后跑来一个中年妇女,直奔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乐林阳身边。 “阳阳……阳阳……”妇女的声音带着凄楚,见乐林阳被打的没了意识,转头找罪魁祸首,待看见谢烙手上的血,和旁边的乐知秋,她眸色一深,说,“我要报警。” 乐知秋心里一慌。 原本僻静舒适的夜晚,是在警局度过的。 因为乐林阳伤势过重,他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小姨,不同意和解,导致谢烙可能要在警局待着。 乐知秋第一次乱了分寸,她抖着手翻通讯录,找到“南霖”的名字,播了过去。 但电话没接,她不知道南霖在休息时间,习惯把手机调静音。 她接着往下翻,当看到“孟青寒”的名字时,明显松了口气,电话拨出去,没几秒,便接听了。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有事?” 乐知秋很少给他打电话,打电话一般都是有事。 乐知秋这才恢复一点理智,颤着声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听闻,孟青寒慌了起来:“怎么了?” “谢烙因为打了人在警局,他家人不同意和解,你能帮忙找个律师吗?”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 对面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而不是答案:“假如我有要求呢?” “什么要求都行,只要你能救他。”几乎是他刚说完,她就急忙的回复,让孟青寒没由来的酸痛。 半晌,他哑声说:“好。” 他没过分,就冲她急切的模样,他已经败到了谷底,无论做什么都无用,只简单让她请他吃个饭。 …… 谢烙要在第二天下午才走完流程。 而孟青寒就是在下午这个时间让乐知秋请他吃饭的。 “你这个时间点,故意的吧。”乐知秋不难猜到他的小心思。 孟青寒没打算遮掩,点了点头。 “你让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去帮一个已经拥有了你的男人,我还不能有点小心思了?” “这我倒是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你这样性格的人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孟青寒低眸轻笑,手里的牛排切好,拿起跟乐知秋那盘完好无损的牛排换了一下,自然极了,仿佛他们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在感情上面,任何人都是幼稚的。” 乐知秋扎了块牛肉,边嚼边若有所思,似乎想到自己在谢烙面前也有幼稚的一面,对于他的话,表示了认同。 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 结束时,孟青寒说:“我希望你能尽量不找我。” 乐知秋疑狐。 “因为你一找我就会让我忘不掉你,但最重要的是你找我就会有事发生,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 “孟青寒,你会幸福的。”这是乐知秋唯一一次真心祝福的话。 chapter 40 秋 - 「生活」 跟爱的人在一起,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很慢。 期间,乐知秋没少被谢烙折腾,为此乐知秋办了张健身卡,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锻炼锻炼身体,不能让自己快奔三的小身板弱的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 谢烙依旧整天很忙,白天没时间陪她,好像最近要办雕塑展,要忙场地,要忙规划,反正哪哪都忙。 乐知秋过了将近七八年的一个人的生活,对于独来独往已经习以为常了。 此时,她在跑步机上面小跑着,呼吸谨遵教练的指导,一深一吸,比她想象中稳多了。 今天周末,健身房里人很多,经常锻炼的,身材很好,而乐知秋这个刚开始锻炼的,身材也不比他们差。 “美女,一个人吗?” 就冲乐知秋的颜值,谁不来搭个讪,这不,来了一个。 乐知秋戴着耳机,完全没听到声音。 男人歪了歪头,似乎清楚了,来到她面前,她看得见的地方。 乐知秋不经意一瞥,见这人有事要跟她说,在跑步机的控制上按了几下,很快慢了下来,变成了可以走的速度。 她摘下耳机,微喘着气,问道:“有事?” 她身后扎着头发,额头跟脖子都冒着汗,皮肤白的透亮,模样明媚,身材苗条却样样饱满,每一处对一个男人都是赤裸的勾引。 男人勾着唇,看上去正直沉稳,可实际却是极大的反差:“我见美女这几天天天一个人来,应该没男朋友。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了解了解你,怎么追你。” 乐知秋很少碰见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示爱,一般都是比她小的,除了孟青寒,但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直白的她见过,但没像眼前这位,明显馋她身子的示爱。 看来,是渣男里最高级别的,睡了就扔的垃圾。 “我喜欢干净的,你干净吗?”既然是这类人,乐知秋有的是办法治。 男人没想到她这么快领悟了,当即就要伸手去搂她的腰,可手还没碰到衣服布料,就被伸过来的手掰弯了,骨头清脆,疼痛放大。 乐知秋已经关了跑步机,撑着跑步机的扶手,凑近说:“你知道对付你这种人应该用什么方法吗?” 男人疼得脸上皱着,把丑恶的嘴脸暴露了出来,是那般的恶心。 乐知秋抬了脚,重重的往他的命根子上踹了一脚,没控制力,大抵该废了。 手上的疼痛还没适应,下面的疼痛便直达全身,捂着那一处,痛得他直打滚。 “你猜错了,我有男朋友。”说罢,乐知秋走了,且退了健身卡。 真是花钱还影响心情的地方。 …… 谢烙的画展办得很远,要出国,前一天晚上还在左哄右哄让乐知秋陪他一起去。 乐知秋不高兴,好不容易能暂时摆脱谢烙的折磨,她才不想去呢。 他似乎猜到了,因为他说:“是不是嫌我折磨你太狠了?” “你还知道?”乐知秋哼了一声,“白天这么忙,晚上精力还这么充沛,你不累吗?” “不啊。”他的手探到被子里,捏了捏她的腰,她疼得差点叫出来,便被他堵住了唇,好一会,才说,“因为白天忙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想你了自然不累了。” 乐知秋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我的身子。” “以前怎么纯的一撩就耳朵红,现在完全进阶到极限,你这一年学什么了?” 谢烙还真就认真的想了想,笑了一声,悠悠道:“可能无师自通了。” “他们都说,一对情侣一旦在时间长了,就会跟对方长得很像,可能我进阶了你的级别。” “你还信这茬?” “有点。” 谢烙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很蛊:“乐知秋,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你男朋友收点利息可以吧?” “你他妈的!刚……” 话未完,再次被他堵住了嘴。被子下裸露的身体,再一次得到了滋润。 这夜,乐知秋被欺负的可惨了。 - 他走的前两天,乐知秋还没有很想他,跟林夭在酒吧喝酒聊天。 信息都不带回的,甚至电话也拒接。 林夭看着桌上已经响了五六遍的手机,侧头看一旁神情逸然的乐知秋,笑道:“你真的一通也不接?” 她摇了摇头,说:“男人就得吊着,太顺着他,倒霉的是自己。” 林夭似乎有所共鸣,点头附和。 半晌,她又问:“你不怕他回来找你?” “这几天他压根忙得走不开,不可能回来。” “我看悬。”来自林夭的第六感。 谢烙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那是比秦子航都强的人,在她认为,秦子航已经够强了,谢烙那简直不能说。 回到家,乐知秋看着十几通电话,和微信里99+的信息,还是有丝后怕,给他打了电话。 他接的很快,但没说话。 “再不说话我要挂了。”说着,还真就把手机拿下来挂断。 他声音幽冷,咬牙切齿般:“乐知秋,干嘛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 “走前我是不是说要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乐知秋玩着头发,淡淡道:“我没同意。” 他没说话,安静几秒,乐知秋听到了机场的广播声。 刚躺下的身体,一下坐了起来,她问:“你在哪?” “机场。” “……”乐知秋深吸了一口气,“你要干嘛?” 他简单明了:“找你啊。” “既然女朋友不接电话不回信息,那我回去喽。”他还说得异常轻松。 乐知秋脸色一冷,语气严肃了不少:“谢烙,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不懂权衡利弊,哪里重要不知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最重要。” 乐知秋气的说不出话。 半晌,她命令道:“赶紧给我回去,你今天要是上飞机,你就永远别见我了。” 这句话对谢烙非常有用。 “那你什么时候来陪我?”他撒着娇说。 乐知秋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你要多久结束?” 谢烙:“半个多月吧。” 乐知秋若有所思,神情恢复了平淡,笑了笑,说:“等我想你吧。” “那要多久?” “不知道。”说罢,直接阻断他后面的话,挂了电话。 随后给他发了信息:乖乖忙工作,过段时间就去找你。 他回了个简单的嗯。 但这个过段时间对乐知秋来说,是没有期限的。 …… 乐知秋还是高估了自己,一个星期还没过去,乐知秋就开始想谢烙了。 她原本还想忍个几天,为了不让自己过早投降,但脑子里想着,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直接收拾了几件衣服,定了机票,就走了。 乐知秋可以说行动力很慢,但在见谢烙这上面,突然改进了。 国外时差七个小时,到时国外是夜晚。 乐知秋顶着疲惫的眼睛,在路边拦了车。谢烙告诉过她酒店的位置,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 房间号也不例外。 正当她从电梯出来时,便看见斜侧一个敞开的门,她走过去,正是她要找的房间,谢烙的房间。 可还没走进去,里面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你要是不行我帮你吧。” 接着是谢烙的声音:“不用,我自己看看。” 乐知秋哼了一声,眼皮垂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倚着墙,拿出手机,拨了谢烙的电话。 届时,房间里响起了电话的铃声。 不出乐知秋所料,很快接了。 房间的声音与她开了免提的声音重叠,谢烙安静了。 他起身,走了出来,便看见想的废寝忘食的人。 “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眼里像小狗见到食物一样亮。 “本想给你个惊喜,但现在我觉得不说还挺好,不然打扰你了。”乐知秋没吃醋,只是调侃他。 谢烙往前一步,紧紧地抱着她,深深的嗅了嗅她的味道,开心道:“你吃醋了。” 乐知秋没反驳,无动于衷任他抱着,他解释:“她只是这个展览的负责人,来找我聊场地的,我门都开着能有什么事。” 就是因为门开着,乐知秋才没有吃醋,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相信谢烙。 “嗯。” 她回的敷衍,谢烙以为这句话没有说服力。 连忙叫负责人出来:“楚菱。” 女人走了出来,看到谢烙身边的女人,笑道:“这就是你的女朋友吧,怪不得天天念叨,长得真漂亮。” “你帮我解释一下,我们真的只是聊工作。” 楚菱笑出了声:“你看不出来吗?她完全没有吃醋。”说罢,楚菱有眼力见地走了。 “什么叫没吃醋?”谢烙疑惑的看着她。 乐知秋嘴角一勾,眼里满是揶揄的笑容,进了屋。 谢烙这才觉得自己被耍了。 把她的行李拉进来,门一关,拉过乐知秋压在墙上,命令道:“亲我一下。” 乐知秋看了他几秒,亲了他一口。 “谁教你这样哄我的?”话落,嘴唇被轻轻一咬,舌尖探进口腔,又深又重的剥夺她的呼吸,安静的房间传来了暧昧的声音。 很快,几盏亮着的房间,慢慢熄了灯,唯有一间亮如白昼,窗帘下,两个人影重叠。 chapter 41 秋 - 「求婚」 该说不说乐知秋来后,谢烙工作都积极了很多,但一天下来,几乎大半时间粘着乐知秋。 这让乐知秋觉得,自己的到来是个错误。 在酒店一觉睡到下午,乐知秋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看着今天天气不错,打算到处转转。 这几天谢烙倒挺乖,没折腾她,似乎被她嫌弃了,收敛了不少。 她没带多少衣服,换换洗洗也就剩一件干净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二楼吃了顿饭,然后出了酒店。 这个国家她没来过,自然位置也不是很熟,但想着自己记性好,原路返回也不会错。 可谁知陌生的地方错综复杂,一回头就与刚刚走的路不一样了,越往前走,越没有路人。 乐知秋叹了口气,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为自己愚蠢笑了笑,长这么大,第一次迷路。 她不慌不忙,似乎累了,找一个地方坐着,等有路人到来,再问问怎么走。 但先等到的不是路人,是谢烙的电话。 一接通就是他急切的话:“你去哪了?” “不知道,可能迷路了。”她语气平淡。 “迷路?”慌乱紧张仿佛转移到了谢烙身上,因为他比她这个迷路人口还要乱,“你描绘一下附近的建筑,有什么比较醒目的。”说着,已经往外跑了。 乐知秋抬头环视了四周,找半天也没看到醒目的建筑,大部分都是一个样子,墙上全是雕刻的装饰,要说醒目大概就是两边像是镜像的构造。 她说:“两边有镜像的装修,算不算?” 谢烙愣了一下,脑海里搜索着楚菱跟他说过这里有一个非常不错的雕塑,就是镜像的装修。 她告诉过他大概位置,一路狂奔。 还不忘安抚她:“你别怕,我来找你。” 乐知秋:“……”谁怕啊,应该是你怕吧。 但乐知秋是不会说出来扰他的心情的,嗯了声,听着他的喘息,乖乖等他。 这里距离酒店不远,谢烙又是跑的,很快就找到她了。 乐知秋看到他的身影后,站了起来,刚往前走两步,下一秒,他大步走了过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闷声道:“乐知秋,下次别出去了。” 她知道他担心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调侃道:“怎么?你打算把我圈在家里不让我出来,养金丝雀呢?” “不是。”他嗓音沙哑,“出去的前提是让我知道,再则不能去不认识的地方,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他怕极了,要是有一天找不到她,他会疯掉。 “好,但我相信,你会找到我,无论去哪。”这是这次谢烙给她的底气,从来没有这种被人视作珍宝的感觉了。 他闷在她怀里,似乎吓哭了,衣服上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谁能知道,迷路的人一脸淡定,找人的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 展览在半个月结束,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 他们回了国,下了机场,温度明显热了不少。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比较晚,以至于十一月份了,温度也很舒适。 展览结束,谢烙就彻底闲了下来,乐知秋就遭殃了。 为此还吵了一次架。 乐知秋站在沙发上,叉着腰,一脸怒气地说:“当初可是你说不会管着我,会让我自由,现在看来,都是骗人的把戏。” 谢烙神情自在的跪在地上收拾她乱扔的垃圾,低着头沉默不语。 见他不说话,乐知秋直接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的举动,有火没地发,实在难受。 她蹙着眉,越想越觉得没趣,吱了一声,烦躁道:“要不你出去住几天,让我缓缓。” 听闻,谢烙手一停,抬头看她,问得平淡又冷:“打算跟我冷战?” “随你怎么想。” “乐知秋,才多久,就对我腻了?”谢烙搂着她的腰,拉近距离,深邃的眼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 乐知秋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不能认输,抬手滑着他的脸,悠悠道:“你算最长的了,腻了也正常。” “乐知秋,你讲不讲理?我可没拦着你出去,只是你不带我而已,就不能出去。” “带你还怎么玩?”乐知秋火气又上来了,推了推他,没推开,反而又更紧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想玩什么?” “……”她眼睛闪躲,半天才强硬地说,“当然是跟林夭玩喽,我们聊聊天不行吗?” “聊什么我不能听?” 乐知秋脑子一转,揶揄地笑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哼了一声,勾着她的下巴,说:“那我更要听了,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 每一句都堵的死死的,乐知秋直接破罐子破摔,随口道:“算了,不去了。” “我饿了,你给我做饭。” 谢烙笑了声,还不满足地掐了掐她的腰,等她眉头皱起,打他时,才站了起来,去厨房做饭。 半晌,他回头,说:“乐知秋,你还挺无理取闹的。” 正在收拾垃圾的乐知秋:“……” 这场自导自演的“吵架”给乐知秋演爽了。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乐知秋打算换个地方生活,去了孟青寒送给她的民宿,空气清新,一眼望过去的山水,和掉着落叶的树木。 在城市住惯了,来到这里还真让人身心愉悦。 “好在今天太阳好,我们收拾收拾。”谢烙把行李放在房间里,把被褥抱出去,晒在两棵树中间的绳子上。 乐知秋打扫卫生,看着窗外晒被子的高大背影,没由来地笑了起来,等他进来,她调侃道:“没想到你挺适合家庭主夫。” 谢烙没反驳,顺着问:“那乐老板养我?” “乐老板养你。”两人对视,纷纷笑了起来。 阳光洒在阳台,光影下,有淡淡的灰尘飘浮。 中午吃完饭,两人在院子里晒太阳,恬静的生活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而现在她没有任何烦恼要忘记。 所有事都尘埃落定,身边也有了很爱的人,没有比现在轻松的了。 她没想到这一辈子的生活会变得幸福平淡。光不耀眼,耀眼的是给光的人。 “谢烙,这个冬天会冷吗?” “你怕冷吗?” “有点。”孤独的时候就是冷的,以前她已经习惯了,但一到了冬天,冷意就更重了,习惯也不适宜直达全身的冷。 他闭着眼,嘴角勾着,说:“无论多冷,有我在就很暖和。” 搁往常她定要想歪,但此刻她很认真,弯了弯唇,轻轻地嗯了声。 两人在阳光下,睡了一个舒适又短暂的午觉。 天黑得早,四五点钟就没有了白日的模样。 傍晚,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乐知秋叹了口气,说:“以前觉得自己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人,但这几天健康规律的饮食,让我胖了好几斤。” “胖点怎么了,你本来就瘦,胖也看不出来。”谢烙随口说的话让乐知秋暂时停止了身材焦虑。 两菜一汤,两个人吃刚刚好。 谢烙去洗碗,乐知秋就站在阳台上,仰头看星星,月亮高挂,呈半圆型。 不久时,谢烙走进来,从身后抱住她,依偎在她肩膀上。 “谢烙,我有个小名,很少有人知道,妈妈走后,我也不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 他没说话,他喜欢连名带姓叫她。 “知知就是我的小名,妈妈说知知就是知道知道,是形容聪慧的。” “但是后来的我跟聪慧挨不到边。” 谢烙把她抱的更紧,轻轻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你妈妈眼里都是她的知知。” “她或许不会怪你这样,这样的你才能保护自己,只要你健康,她就很安心。” 乐知秋笑了起来,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他们都说,离去的人都变成了星星在守护着我们,那这么多星星里面,妈妈是不是在看我?” 谢烙抬头看,握着她的手指向一闪一闪最亮的那一颗,低低道:“可能就是这一颗,她正在看你。” 乐知秋眸光流转,亮亮的,似繁星。 许久,她垂下手,嘴唇弯弯,轻声说:“谢烙,你给我求个婚吧。” 他眼睫猛颤,激动道:“好。” 两个家庭不幸的孩子,成为了彼此的救赎,往后繁花似锦,幸福享乐。 秋风萧瑟,短暂又吵闹,却给不幸的两个人一个完美的家。 明年的秋天似乎依旧短暂,但他们的爱不会。 …… …… …… 婚后某天。 乐知秋坐在床上,玩着手机,突然不知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脑子一转,弯腰在床头柜找出结婚证。 拍了个照,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是“想离婚了”。 还没几秒,谢烙的电话打了进来,乐知秋直接一挂,拉黑了。 不出十分钟,玄关的门响了声。片刻,谢烙喘着气站在卧室门口,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一步一步,带着浓厚的压迫感:“刚结婚就想领离婚证?” “这不是对离婚证好奇吗?与结婚证有什么不一样?”乐知秋随口一道。 他直接把结婚证从她手里拿走,倾身压着她,咬牙切齿道:“你好奇个鬼,不一样的地方我不信你不知道?” “知道啊!想先甩了你。”乐知秋抬起白嫩的胳膊,攀着他的脖子,嗓音蛊人。 “乐知秋,皮痒了。” “你还是这么好骗。” “仗着我离不开你,天天玩我?”他惩罚地咬了口她的嘴唇,“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抛弃我吗?” 第一句的占有,第二句的委屈,转换的游刃有余。 “知道。”她抬头安抚地亲了亲他,“不然怎么能让你这么快回来。” 谢烙眼眸一沉,又听她勾人道:“老公,我无聊。” “乐知秋,你玩死我得了。”说罢,房间里便传出暧昧的气息。 许久,乐知秋喘着气,说:“套。” “没了。”他伸手去摸抽屉,摸出一个,但他没拿,收回手,“不戴了。” 乐知秋“不”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谢烙堵了回去,情欲上头,她也渐渐忘了。 chapter 42 秋 - 「霸凌」 二零一三年,乐知秋十七岁,高三。 她可以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钓系长相,成绩优异,一头茂密柔顺的长发,是扫荡不少少男心中的女神。 她性格开朗,开得起玩笑,朋友很多,男女均有,但从不深交,喜欢自己独来独往。 她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羡慕的人多,讨厌嫉妒的人也如此。 学校里除了知识,还有抹不去霸凌。 夏天一个炎热的某天。 下午,体育课。 阳光很晒,烫的操场腾着火气,热到不动都会出汗。 乐知秋躲在阴凉下,不爱动的她,看着场上打球的一群少年,汗水在阳光下显得油腻,她收回了目光。 天气太过炎热,几乎没有多少人动,除了打球的一群少年们。 夏天的体育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乐知秋往旁边看了眼,几乎每个女生都拿着小卖部的扇子,边扇边算着时间。 乐知秋收回目光,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比刚刚好多了,坐着静下心,就不热了。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两罐冰可乐,径直走到乐知秋面前,笑着问:“热不热?”说着,把手里的可乐递给她一瓶。 乐知秋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淡淡道:“谢谢。” 面前的女生笑的甜美,她算是乐知秋的朋友,宋若绮。 为什么算是乐知秋的朋友,因为乐知秋对她带着警惕,虽然表面甜美可爱,但就是让乐知秋隐隐感觉她不安好心。 这可能就是乐知秋的第六感。 然而这个第六感很快灵验。 就在这个体育课上,她一脸人畜无害,声音很小,好像不敢开口:“知秋,我有个事想让你帮忙。” 乐知秋打量着她,好久才问:“什么事?” “嗯……”她环顾四周,扭捏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吧。” “什么大事,需要出去说?”乐知秋睨着她,问得不留情面。 宋若绮最会装无辜,低着头,咬着唇,双手紧张的抠着,很快泛了红,要多可怜就装的有多可怜。 乐知秋最讨厌这种白莲花死绿茶的模样,无语了又无语,起身走了。 宋若绮眼里有了变化,连忙跟上她,挽着她的胳膊,还慊意地说:“抱歉,耽误你了。” 乐知秋把胳膊抽了出来,距离拉远了点,对于她的话,一句也不搭腔。 位置逐渐偏僻,正如乐知秋所想,是个陷阱。 还没转身要逃,腿就被身后走出来的人很重地踹了一脚,当下便不受控地跪在了地上。疼得她起了薄汗,眉头皱着紧,朝身后姿态傲气的人看了眼,咬牙切齿道:“宋若绮,你以为你们两个,能对付我吗?” “谁说就我们两个?”说罢,躲在墙角处的人走了出来。这个位置她们选的极好,没有监控。 三四个人她不太熟,但认得面孔,都是看不惯她的人。 讨厌嫉妒她的人不多不少,但能聚集在一起,宋若绮还是有点本事的。 乐知秋忍过疼痛,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宋若绮压根不给她机会,直接一脚踩在她手上,重重的摩擦着。 “话不多说,今天我很不爽,就想把你打一顿。”话落,她示意了站在一旁的人,“打爽了再走。” 后面,乐知秋就被她们折磨了将近半个小时,为了不让鹿古梅发现,她努力遮住脸,一声不吭地忍着痛。 宋若绮看着脸上没伤,还有口气的人,笑道:“乐知秋看来你很怕你妈知道啊,哦,我忘了,你妈是个精神病,看到这些恐怕要疯了吧。”她的嘲笑落在乐知秋耳里,刺耳如此刻的伤口,揉碎着她的心。 “宋若绮,你最好提高警惕,不然我怕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她咬着牙说完这句狠话。 “我等着。”她笑得阴森,甜美的笑容仿佛被她碾碎,“乐知秋,来日方长,我会把你折磨死,让你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体会到孤立无援的痛苦。” 乐知秋闭了闭眼,虚弱地说:“我好像没有做让你生气的事吧?” “你的存在就会让我不爽,你太瞩目,太耀眼,太傲气,太优秀,你的优点都是我生气的理由。” “你应该怪你自己。”乐知秋哼了一声,极为挑衅,“没本事拥有我的优点。” 这句话无疑会激怒宋若绮,直接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疼上加疼,让乐知秋差点昏厥。 “乐知秋,我没腻之前,你都是任我摆布的玩具。” 乐知秋疼得说不出话。 宋若绮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场折磨,她经历了高三一年。 期间,她想过跟鹿古梅说,但她情绪不稳定,怕跟她说了,会让她的病情加重,她便咽下了。 后来想着跟乐魏说,但他经常说鹿古梅在疗养,不要打扰,他没时间管她的事,让她安分点,便再次忍下了。 宋若绮说对了,她真的做了噩梦,梦里一直喊疼,却没有人抱她安抚她,她疼到手脚麻木,疼到心脏泛疼,呼吸微弱,差点死在噩梦里。 汗水打湿了全身,淤青牵扯着疼痛,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无声地掉着眼泪,噩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无人救,要么忍,要么自救。 …… 宋若绮是真的很讨厌她,就连大学都是同一个学校。 她以为的结束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甚至头发被剪掉了,在那一刻,乐知秋有了答案。 她去理发店修理了被剪的乱糟糟的头发,剪短了,而且染了发。 乐知秋的冷酷无情是宋若绮的判决。 去医院鉴定了伤情,同时把自己被霸凌的画面录了下来,一同交给了警方,而后,在学校论坛爆出,引发舆论。 很快,学校重视了起来。 宋若绮被父母带走那天,天光大亮,似乎在庆祝这件事的终于有了结果。宋若绮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乐知秋,她扯了扯唇,只一瞬,眼神狠戾。 她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只要能让宋若绮得到惩罚,她什么也不怕。 这件事得到了社会的关注,乐知秋没有被人指点,反而有不少暖心的人,和追求爱慕她的人。 林夭这个朋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乐知秋身边的,一开始乐知秋提防心很重,是谁都不相信,但久而久之后,便对林夭敞开了心扉。 噩梦随着时间,也可能随着鹿古梅的离开,慢慢转变。 但每年头发一长,乐知秋就会剪掉,似乎对长发格外讨厌。 林夭问过她,她是这样回答的, “长发是懦弱,短发是强大,我要告诫自己,我不需要任何的人帮助,我可以靠自己。” 但没人知道,是宋若绮毁了她的长发,像是有一种魔咒似的,只要看到头发一长,她就会想起那将近两年的霸凌。 没有止境般。 …… 大一解决了霸凌,大二迎来了造谣谩骂。 因为长相、做事风格、成绩、性格,她得到了不少异性的追求。 但她完全置身事外,遇见上来表明心意的,都是绕道走,一句话不说,傲气不屑的姿态,不但没抹灭他们的死缠烂打,反而越来越积极,甚至在论坛上讨伐。 论坛里,就属“乐知秋”的名字最多。 夸赞与诋毁,各占一半。 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乐知秋的事迹,一开始还是好的,可后来,不知是谁的嫉妒,发了一条永远都抹不掉的言论。 【乐知秋整天仗着追捧,傲上天了,其实私下挺会玩的吧】 这句话,引发了几千条评论。 “她这样的人,看样子很像,就她那样一副不纯的脸,已经摆在脸上了。天天仗着一群眼瞎的人追捧,尾巴都翘到天上了。” “就是,我都追她两个月了,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也不知道神气个什么劲。” “我他妈五个月了,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还是因为你们没资本,昨天放学,我看见一个开豪车的人来接她,她脸上瞬间露出了笑意,也没有表面的冷傲。要我说,谁有钱,她就对谁笑。” “看来,也是个很肤浅的人。” “不是,她家不是有钱有势吗?还对有钱人喜笑颜开?” “谁在乎钱多呢?骗谁不是骗,有钱的才有回报,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感情?激情?人家压根不屑,等你有钱了,就算不追,她都上赶子凑。” “真他妈风流。” 未经证实,就随意散播,这就是年轻人的闲来无事,捕风捉影。 乐知秋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的性格,父母给的脸蛋,在他们眼里成为了不屑的傲气。 不屑是真的,傲气,可能就是一天十几个追求者来叨扰她的厌烦吧,什么时候成了傲气,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但有人想议论诋毁你,无论你怎么做,都会被鞭策。接受他们的追求了,就会变成脚踏几条船,礼貌的拒绝了,反而说性格好,锲而不舍。既然什么结果都不太行,那她就选自己喜欢的,诋毁也行,辱骂也罢,带着这样的话题,或许能安静不少。 后面,论坛喋喋不休,甚至把乐知秋从头到尾,从好到坏,从想象到她仿佛做过那些事,把她说了个遍。 没有一句话重复。议论别人,好像比论文还要好写。 自此,她背上了最邪恶的骂名——“出去卖的婊子”。 这对一个还在大二的学生来说,多恶毒,多肮脏。说的人一丝也感受不到,甚至觉得愉悦,开心,还会在脑海里臆想着她一身不挂的模样,在身下讨好金主。 论坛上每天清晨都会有一大段男生写出来的话,他们手下打下的字有多嬉笑,激动,就有多淫秽,多糜烂。 乐知秋时常在晚自习下课时,坐在宿舍里翻论坛,面不改色把所有不好,可能还有点好的评论全翻了个遍。 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某天夜晚,她发了一条长篇大论, “大学的生活还挺闲的,四六级过了吗?论文写了吗?无凭无据的议论别人的事,手挺贱,脑子挺废。我自认自己性格还算好的,不然也不会纵容你们议论个没完没了,但我可能低估了你们的乐趣——以我为目的的乐趣。 “你们说我很傲,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整天被一群无所事事的傻子追着告白,换成你们,烦不烦,我没开口骂人已经算是礼貌的行为了。可谁知,被你们这么鞭策,学业上是个不思进取的废物,在诋毁人上,倒是成了自学成才的垃圾。 “我的家境,需要去攀附哪位金主吗?就不能是我家里的人,朋友,亲戚?有时真是佩服一些脑子里只有一些废料的男生,靠臆想都能做个梦,你们还挺没出息的,找女朋友可能都说你是变态,索性也不用找了,臆想都能这么快活,就靠臆想活着呗。 “我风不风流不在意,但你们肮脏龌龊倒是已经不留痕迹的暴露了出来。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自豪,一个一个比爽劲,怎么不敢真实做一场呢,靠臆想不觉得窝囊吗? “手上每个把门的,就别看,少说少做,对谁都好。” 最后一句,明晃晃的警告。 很快,让这场以她为主角的诋毁慢慢淡化,虽然还在悄无声息的议论着,但乐知秋已经不在意了,真惹到她了,谁都救不了。 在奔赴未知,甚至有光的前方,所有的坏事,都要像坏情绪一样,转瞬即逝,一觉醒来,不痛不痒,仰望着未来,朝着目标前进,光影才会无限延伸到你所期盼的远方。 chapter 43 秋 - 「夭&航」 大学刚毕业的林夭,整天窝在家里,工作不找,恋爱不谈,除了吃就是睡,能躺着绝不坐着,这让在家的母亲烦心得很。 外面阳光极好,热的仿佛是个蒸笼,工作日,马路上没人,车也稀少。 中午时分,林夭翻了个身,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窗帘遮住外面的烈阳,空调下睡的很是舒适。 她算是饿醒的。 昨晚凌晨三四点才睡的觉,原本可以玩到天亮,但碍于肚子饿了,又不乐意去厨房,还怕被发现,只能顶着饥饿的肚子,早一点睡。 在她看来,睡着了就不饿了。 林夭下了床,站起来时脑袋有些晕,差点摔跤,她又坐了回去,缓了缓,才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这几天熬夜熬的身子都虚了不少,浑身无力,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她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往下走,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苏姨,给我做个鸡蛋面。” “好。”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拿着佛珠盘着的贵妇,抬眸朝楼梯口看了眼,待到她下来,淡淡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个像样点的工作?” 林夭挠了挠头,径直走到餐桌坐下,说道:“你也知道我大学基本都是混着过的,成绩差的简直不忍直视,哪家公司要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虽然林夭不打扰她,但整天看见她这颓废的样子,心里就烦躁。 “我亲爱的李女士。”林夭转头,弯着唇,生无可恋地说,“等我厌烦了,我肯定去找工作。” 李妗妍叹了口气:“厌烦?我看你这个厌烦没有任何期限。” 林夭撇了撇嘴。 苏姨把鸡蛋面端了上来,林夭道了谢,反而嘱咐了句:“苏姨,晚上你煲个汤吧,我要补补。” 这话不大不小,刚好沙发上的人听到。李妗妍笑了一声:“靠汤是没有效果的,只有出去工作,才精神。” 林夭不理她,乖乖吃面。 她饿的不行。 一碗面很快到了底,林夭边擦嘴边问:“林晟呢?” “跟同学出去玩了。” “倒挺有精力。” 李妗妍堵她:“谁想你,整天死气沉沉的。” 林夭站起身,懒得怼她,往楼上走。 李妗妍又问:“幺幺,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像我这样,可能有吗?”她用她的话堵她,打了个哈欠,说,“我睡个回笼觉,别吵我。” 李妗妍眉头轻蹙,沉思了一番,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傍晚,吃晚饭时,李妗妍在餐桌上说道:“明天我要去山上祈福,幺幺跟我一起。” 林夭此时在喝苏姨煲的排骨汤,听闻,差点呛到了,林轶敛眉看她,林晟愣了一下,连忙给她拿纸巾。 相对于李妗妍,林夭还是比较怕林轶,毕竟是个人没有温情的严父。 但温情只对李妗妍。 “怎么,不愿意?”他问得极有压迫感。 林夭咽了咽喉,连忙回答:“愿意,跟妈妈出去能不愿意么。” 林轶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李妗妍,语气完全是两个极端,温柔似水:“注意安全。” 李妗妍点头。 林夭低着头,一脸生无可恋,她终于懂什么叫父母是爱情,孩子是意外。 她家就是典型的爱妻不爱儿女。 …… 因为李妗妍出门早,林夭难得没熬夜,起的也早。 山不高,但对于不爱运动的林夭,简直要了老命,爬一半就爬不动了。 李妗妍还在前面督促,她走的异常轻松,林夭喘了口气,接着往上爬。 进了佛堂,李妗妍拿着佛珠,跪在蒲团上,虔诚地闭着眼,在心里祈福。 林夭站在她身后,原本想逃掉一截,李妗妍出声了,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轻声说:“别想逃,跪下。” 林夭扭扭捏捏的不情不愿地跪下了,学着李妗妍的样子,双手合十,闭眼祈福。 可压根没什么要祈福的事。 半晌,李妗妍睁开眼,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林夭连忙跟上。 虽然人不多,不会导致迷路什么的,但主要她这里人生地不熟,走错了地方,不就完了,必须得跟紧李妗妍。 可走着走着,还真就跟丢了李妗妍,林夭急坏了,四处看了看,边找边喊:“妈!妈!” 要是让林轶知道她跟丢了李妗妍,非得把她扒一层皮,想想都毛骨悚然。 林夭急的满头大汗,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突然,一个转身,撞上了一个人,一个祈福签掉在了地上,伴随着风入耳。 “不好意思。”林夭弯腰去捡,完全没心思关注他的模样。 “没关系。”男生也弯腰,指尖触碰,林夭呼吸一滞,像触电般,连忙收了回来。 男生顿了一下,把祈福签捡起来。 两人一同起身,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她妆容素雅,长发轻飘,脸蛋很小,五官却精致完美,桃花眼,小巧的鼻子,油亮的嘴唇,像是远处开的正盛的桃花。 林夭眨了眨眼。 他眉毛浓厚,眼神清澈,像湖水,此刻荡起了涟漪,鼻子高挺,嘴唇好像不正常……有点肿。 周围安静了一瞬。霎时,一个从下面走上来的道士在他们之间擦过。片刻,又退了回去,装模作样的弄了弄手指,摇了摇头,惆怅道:“大灾啊,大灾啊!” 两人连忙回过神,林夭侧头看这个打扮破烂的道士,皱着眉问道:“什么大灾?” “两位身上有种浓浓的灾难,凡是好的事,都会往坏的地方发展,直至家破人亡。” 男生问:“那怎么样才能破解?” “今天你们能遇到我,算你们幸运,我会告诉你们破解之法。”道士眯了眯眼,手指捣鼓了几秒,说道,“破解之法就是你们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然后成为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方能破解。” 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荒唐。 “怎么可能,骗子吧。”林夭咧着嘴。 “贫道行走江湖数余年,遇见的人形形色色,算的命也千奇百怪,你们这种习以为常,欺骗你我可没什么好处。” 两人依旧不信,抬脚往下走,道士念叨:“善哉善哉。” 然而下一秒,右侧的树木突然倒下,没有任何预兆,要不是两人反应过来,可能已经砸成肉泥了。 愣怔了片刻,两人吓得折返回来,卑躬屈膝的祈求道士赐教。 “就按我刚刚说的做,但不能分离,就算吵架也不能说出分手两个字,时间一到,就自动消灾了。” “那要多久?” “这个得看你们,贫道不知。”道士侧身,往上走。 等道士离开,两人僵硬的看着对方,殊不知这些的所有都是两位妈妈设计的。 昨天那通电话。 “秦太太,听闻你家幺儿今年刚毕业,成绩怎么样?” “成绩一般,最近在家里窝着,也不出门,急死我了。”秦太太惆怅地说。 李妗妍叹了口气,附和:“我家也是,烦得头都要炸了。” “对了,幺儿谈恋爱了吗?” “没有,你家呢?” “一样。” 这句结束,两人像是心知肚明了,李妗妍笑道:“明天祈福山见。” “好,林太太。” …… 风有些热,吹在露在外面的肌肤,变得很不自在。 “还挺离谱的。”林夭尴尬地说。 “是有点。” 两人觉得尴尬,边走边熟络。 林夭先开口:“你也刚毕业。” 他点头。 无话了。 半晌,林夭停下脚步,吞咽了一下,郑重道:“你好,我叫林夭,双木林,逃之夭夭的夭。” 男生愣了一下,学着她,认真道:“你好,我叫秦子航,秦国的秦,子时的子,扬帆起航的航。” chapter 44 秋 - 「夭&航2」 “既然道士说要住在一起,我跟我妈打个电话,弄套房子。”说着,秦子航掏出手机,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很不自然。 “嗯。”林夭扭捏的双手紧攥着,也没好到哪里去。 跟刚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真的好尴尬好荒谬。 秦子航走到远处打电话,林夭不经意抬头看向他。他身形微侧,阳光打在她所看到的侧脸上,乌黑的头发泛起淡棕,添了几分与表面清冷相反的纨绔,却不觉突兀,反而让她对他感了兴趣。 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林夭连忙回神,转过身,接起电话。 上来就是李妗妍质问:“你人呢,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我还想问你呢,走这么快干嘛,找了你半天,差点不能给老爸交差了。”林夭终于想起了自己惊慌失措寻找她的模样。 “这佛寺都没多大,你也能走丢。”李妗妍语调轻松:“你在哪,该回去了。” 林夭回头看了眼还在打电话的秦子航,含糊地回复:“那个……今天我不跟你回去了,我有点事。” “什么事?” “不方便说。” 知道来龙去脉的李妗妍没再问,挂了电话。 林夭没发觉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古怪的问题,完全被接下来的同居扰乱了心绪。 下一秒,秦太太也挂了电话,朝李妗妍走来,脸上笑开了花,激动道:“这下终于把两位祖宗弄出去了。” 李妗妍笑得温婉,轻轻道:“这还没结束,要想我们两家结亲,还要再推波助澜一次。” 秦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秦太太给的房子不大不小,两室一厅,装修的素雅大方,什么家具都有,卫生也很干净,像是刚打扫过的。 两人环顾了四周,而后坐在沙发上,但距离离得很远。中间仿佛还能坐下四五个人,房间安静着,就连脚下的地毯隐隐发出微弱的声音都听得清。 空气中飘浮着“尴尬”二字。 就当这样的空气快压抑的喘不过气时,秦子航清了清嗓,哑声说:“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林夭点头。嘴巴最会说的人,此刻就像一个无助的鹌鹑一样,一声不吭。 秦子航也很局促,双手揉搓着,但他是个男生,必须主动开口。 “那个……中午了,你饿了吗?” 林夭这才侧头看他一眼,这一看,肚子还真就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嗯。” 林夭的话少得可怜。 “那我出去买菜。” 秦子航浑身已经湿透了,见终于可以离开尴尬的环境,肉眼可见轻松了很多。 门关的同时,林夭大口呼吸了一声。 连忙拿出手机跟乐知秋吐槽,但十几条断断续续的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乐知秋在鹿古梅离开后,退了学,而后跑去了谁都不知道城市,一消失就消失了快三年了,没人知道她的音讯。 偶尔会回林夭的信息,但大部分都是石沉大海。 这次也不例外。 林夭发完后,心情低落的关了手机。 秦子航是半个小时后回来的。这里离蔬菜超市还是有点距离的,位置有些偏。 他着手准备着两人的午饭,林夭想着不能光吃,什么也不做,起身走到厨房帮他打下手。 厨房是开放式的,位置很大,两个人不拥挤。 似乎手上忙着,尴尬就少了很多,林夭开始主动调查户口了:“你今年多大,是不是跟我同岁?” 秦子航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了一下,回道:“应该比你大一岁。” “啊?”林夭掰着大蒜,抬头看他一眼,“为什么?” “高中补考了一年。” 林夭又是一句“为什么”。 秦子航低眸,笑了笑,感觉显得很悲凉:“嗯……没考到自己心仪的大学。” “有喜欢的女生?”林夭一眯眼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点了点头。 “后来呢?” “后来,等我考上,她跟别人在一起了。”语气里都透着满满的悲哀。 还有这般爱而不得的青春?林夭想。 林夭咂舌:“是有点惨,那后面你放下没?” “放下了,但在大四的时候又遇见了一个。”似乎想起就很厌恶讨厌,“她是个不负责的渣女,前面对我好撩拨我,但没过多长时间就把我甩了,跟很多男人谈笑风生。” “我是她取乐的玩物。” 林夭剥蒜的动作停了,眼神流露着怜惜:“你还挺可怜。”经历了两次被女生抛弃的经历。 “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么。”嘴角扯出了笑真的让人心疼。 林夭当下不知是哪里作祟,认真道:“放心,我不会抛弃你。” 秦子航的惊了一下,望向她,眼神微波。 似乎被看的清醒了,连忙补上一句:“我尽量用不伤害你的方式去抛弃你。”说完就连忙低头接着剥蒜了。 秦子航遮掩失落,垂下眼,回头,低低道:“谢谢。” - 两人分房睡了两天,期间各回各家悄摸的收拾了行李,然而第三天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事情。 经过这几天的熟络,两人明显与第一天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身上那股浓厚的尴尬变淡了。 这天,两人一同去超市买菜,可刚出小区门,一辆车笔直地朝他们靠近,一时之间腿脚都软了,也动弹不得。 半晌,秦子航拉着吓哭了的林夭往有建筑的地方躲,能控制失控的车。 车头猛地撞向路边的树木,声音闷闷的,却很响亮。 林夭见车辆控制住了,大口的呼吸着,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 秦一航上去检查车主是谁,透过破碎的玻璃,车上空无一人,他眉头紧皱。 折返回来,跟受到惊吓的林夭如实说了情况。 “该不会是那个道士说的灾难吧?”林夭拧着眉,语气又急又无力,“可是我们住在一起了呀,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秦子航也不知道。 两人再次去了祈福山,在桃花下,看到了道士的影子。 林夭一副要算账的模样,一脸怒气的看着他,说:“你说的怎么没用,我们刚刚差点被车撞了。” “莫急,容贫道算算。”他闭着眼,沧桑的手指一动,悠悠道,“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分房睡啊?” 林夭点头。 “那这是原因了。”道士解释,“因为你们接触较少,而且晚上才是真正能消灾的时候,需要双方触碰,才可挡灾。” “什么?”林夭的心脏漏了一拍,看向身旁的秦子航。 他也听见了,低眸看她。 对视中,又仿佛浮现了尴尬的场景。 两人好不容易接受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窘迫,现在又来一个同床共枕,简直要命啊。 林夭试图想问个其他办法,道士像是知道似的,直接回绝:“办法只有这一个办法。” 两人一脸惆怅的回了家。 刚打开门,听到屋里聊天声音,两人似乎听出了是谁,心一惊,连忙进来,走到自己妈妈面前,说:“你怎么来了?” 李妗妍没说话,秦太太没好气地对秦子航说:“你有女朋友了怎么不带回家给我看看,要不是看见你行李不见,我找人查了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们刚认识。” “刚认识就同居了。”这话是李妗妍说的,清冷的气质真的会让人紧张。 林夭拉了拉李妗妍的胳膊,在她耳边大概解释了一下。 “就算这样,也不能瞒着父母啊。”按照李妗妍以往的做事风格来做,林夭完全察觉不出问题。 秦太太附和:“就是,要是满意,两家人直接坐在一起,商量婚事了。” “伯母,太快了吧。”林夭皮笑肉不笑,被“婚事”吓得打了个颤。 李妗妍遇事不惊,淡淡道:“是有点快,没熟络熟络就结婚太草率了,我也不是卖女儿,孩子们都还小,了解了解再说也不迟。” “林太太说得对。”秦太太乐呵着,面上很和善,看上去很好相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李妗妍起身,又小声叮嘱了林夭一句,“女孩子别吃亏。” 虽然局是她做的,但上面几句话都是真心的,没有妈妈更爱自己的孩子了。 林夭难得听到李妗妍的关怀。从小到大,“妈妈”这个词对她很薄弱,几乎都是苏姨把她带大的,李妗妍是个以自己为中心的人,无论对谁都很寡淡,就连林轶她都不爱,但林轶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她从来都是一个样子,仿佛没有感官,不生气,不脆弱,没有心事重重的时候,有也扰乱不了她。 这还是第一次站在林夭的角度说话,或许她有一丝爱自己儿女的。 林夭眼眶泛红,点了点头。 李妗妍走了,秦太太也没有要留下来的必要,跟着一起走了。 电梯里,秦太太问:“你怎么没同意?” “你觉得让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会幸福吗?”李妗妍说,“我的女儿必须要幸福。” …… 夜晚,两人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床头灯昏暗,是林夭每晚要点的夜灯。 空调的声音异常强烈,两人僵着一动也不敢动,中间空出可以再躺下三四个人的空间。 林夭不敢大声呼吸。 秦子航不敢睁开眼。 时间不知流失了多久,似乎对灾难极度害怕,迫使林夭往中间挪了挪,被子响起微弱的声音,连同掌心的温度,一同激向了秦子航。 她说:“先适应适应。” 他紧张地喉结滚动,轻轻地嗯了声。 不久,被窝里的手换了位置,小手在下面,上面是把小手整个包裹住的大手,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chapter 45 秋 - 「夭&航3」 二零二零年,乐知秋回来了,时隔三年多,终于回到了她熟悉的城市。 而与此同时,相处了一年的两人,也熟络的无话不谈。 但彼此都没有捅破窗户纸,可生活里的任何细节,是瞒不住任何人的。 他们对彼此日久生情了。 时间越久最真实的性格就会袒露无遗,林夭活泼随性,喜欢八卦,玩的很开。秦子航也没有表面清冷,反而是披着羊的狼,看着纯净无害,实则占有欲强,渐渐跟林夭说着没节操的话。 可就是不说明心意。 似乎两人已经默认了这种关系,以至于不需要一个认真的告白。 这天夜晚,林夭收到乐知秋的短信,说明天要回来了。 林夭高兴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乐知秋只挑了“明天一起吃个饭”回复个“好”。 她光着脚跑到客厅,打算把这个事告诉秦子航,可刚喊了一个“秦”字,见他背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声音很轻,她抿了抿唇,闭了嘴。 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竖着耳朵听,电话那头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当听到声音的下一秒,林夭的心情一落千丈,完全没听清女生在说什么,只知道秦子航回复的很温柔。 她又轻手轻脚转身走回去。 半年前,秦子航去自己家的公司工作了,每天早起晚归的,两人很少有时间说话聊天,一个月也就一个星期的相处时间。 几乎待在公司里的时间长,而且他长得不赖,有人喜欢他在正常不过了,而且比跟她相处时间长,不可能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这样想着,也无暇想着其他事。 腿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疼得她连忙回过神,倒吸了一口气,为了不打扰他,声音很轻,但还是被他察觉了。 回头看到她的身影,对电话里的人说:“明天再说。”便挂了电话,朝她快步走来。 林夭此时已经坐在沙发上了,蹙着眉,抬起腿,手轻轻揉着已经青了的伤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扶着她的腿,仔细检查了一下,见情况还好,松了口气,“还好,问题不大。” 林夭不看他,默默收回了被他微凉指尖碰着的腿。 看她收回,才觉得自己越距了,不自在地轻咳了声,说道:“抱歉。” 林夭眼睫轻颤,好陌生的两个字。 好一会,林夭淡淡开口:“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找一趟道士,看看我们之间的灾破了没有,破了的话……” “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这突然的语气与口吻,吓得林夭抬眸看他,神色紧绷,惊住般。 “别忘了。”秦子航凑近,在她耳边落下,“我们是男女朋友。” 林夭垂下眼,扯了扯唇。是男女朋友吗?没有任何感情算男女朋友吗? 林夭随口道:“我是怕耽误你,毕竟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长得也不错,追你的女生应该很多。假如遇到喜欢的,我不是挺碍事的吗?” 秦子航沉思了一下,认同的点头:“是挺碍事的。” “所以啊,等你有时间,我们去找找道士,尽快解决好。”林夭忍着心里的酸楚,很轻松地说。 “我说的碍事是那些追我的女生,你应该去公司转转,让她们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这样就不敢在惦记我了。”他说的认真,还真让林夭信了几秒。 林夭抿了抿唇,生涩的转移话题:“对了,明天我最好的朋友回来,你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问出口就后悔了,原本就没有多长相处的时间,怎么可能有时间吃饭。 “没空的话……” “好,明天告诉我地址。”他平静的打断她,顿了顿,问道,“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朋友吗?” 林夭因为他的回答,短暂的愣一下,点了点头。 或许,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 隔天下午五点半,绿篱餐厅。 林夭来得早,等了一会,秦子航来了,乐知秋是最晚来的。 三年的人,越发妖艳至极,乌黑的短发,白皙又突兀,却一点不违和,反而她经过的地方都得到了明媚的滋润。 林夭看到她后,激动地朝她跑来,冲上去就是一抱,这股冲力,害得乐知秋差点没站稳,吓得她心惊肉跳的,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你要谋杀亲友啊?”乐知秋嗓音淡淡,没什么情绪,看来回来心情不错。 林夭这才觉得自己有点激动了,扶稳她,松开了她,拉着她走到秦子航面前。 而刚刚乐知秋走过来时,秦子航就认出了她,一瞬间脸色僵着,眼里情绪很复杂,惊讶,愤怒,无措,一一转换。 林夭见他神色不对劲,叫了他一声:“秦子航?” “啊?”他眨了眨眼,回过神。 “怎么了?” “没事。”说完,看向她旁边此刻盯着他的乐知秋,沉声问,“她就是你的朋友?” 林夭点头。 乐知秋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了,可能跟其他人长得像吧。 “你认识她?”林夭很少看见秦子航露出这样的表情,当下第六感告诉她,两人认识,且关系不一般。 “应该算认识吧,乐知秋。”他声音幽幽,冷得意外。 乐知秋打量了他一圈,愣是没与脑子里认识的人对上号,她直接问道:“我们认识吗?我记性不太好,记不起来了。” 一想起自己卑微的一个月,对她来说只是普普通通不足挂齿的小事,心里就不好受,咬着牙说:“那看来是我记错了,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乐知秋坐下,随口道:“我就说,怎么不认识你。” 秦子航扯了扯唇,林夭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停在纯狠的秦子航身上,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结束后,回去的路上,秦子航心情不佳,林夭在想哪件事能跟乐知秋有关联。 门打开,往里走了走,看到厨房的位置,被她遗忘的事情瞬间涌了上来。林夭转身问他:“乐知秋该不会就是你大四抛弃你的那个女生?” 秦子航愣了一下,没隐瞒,点了点头。 林夭大吃一惊,心想,乐知秋啥时候这么渣了?以前可是对异性不感兴趣的人,现在怎么自甘堕落了? 她想不通,也不敢想,当下只能先安抚秦子航的心情。 “其实,乐知秋以前不这样的,可能……”面对秦子航陌生的目光,林夭吞咽了一下,接着说,“可能是因为她母亲去世,父亲出轨,打击太大,才这样的。” 她只能这样猜测。 秦子航没说话,眼眸深邃漆黑,看不清情绪,紧盯着她。 “我大学跟她一个学校,做了一年的朋友,她是个很努力很勤奋的女孩,为了不靠家里,能好好照顾母亲,努力的跟个机器人,而且那个时候很多男生追她,她都没心思,一脑门撞在学习上,她是个很好的人。后来的转变可能就是家庭的原因,她没坏心思的。” 林夭解释了一大通,秦子航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秦子航。” 话音刚落,他有了动作,靠近她,她不知为何,下意识往后退,直至身后退无可退,林夭被堵在墙与他之间。 逼仄的空间下,很安静,呼吸声很清晰。 “那你呢?” “啊?”林夭抬头,“什么?” “有男生追你吗?” 林夭眨了眨眼,眼神下垂,盯着他优越的喉结,如实说:“没有。” “为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林夭笑了起来,屋里还没开灯,月光映在地板上,照亮了她,眼睛很亮:“因为我爱八卦他们的糗事,就没人喜欢我,而且我长得普通,没人喜欢很正常。” “错了。”他低低道,林夭不解抬眼,他说,“你不普通,也有人喜欢。” “林夭,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下去吧。” 林夭屏住呼吸,认真地问:“什么意思?” “刚刚为什么在你朋友面前说我是你朋友?”刚刚乐知秋问过他们的关系,林夭回答的是朋友,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关系。 “因为……”因为本来就是朋友,男女朋友是假的。 但她说不出来。 秦子航弯下腰,距离直接拉近,呼吸仿佛缠绕着,打在脸上,痒痒的。顿时烫的红了脸,好在没开灯,不然害羞的样子就不留余地的落在他眼里了。 他郑重地说:“林夭,我不喜欢你在别人面前说我们是朋友,也不想让我们的关系画上句号。” 顿了顿,声音诚恳:“林夭,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林夭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每个字都仔细斟酌,越斟酌越无措,好一会才懵懂开口:“喜欢?” “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想是知道她的想法,又说,“不是为了挡灾,不是为了挡桃花,是切切实实的喜欢你。” 林夭嗓子干涩,纠结了半天,怕他是一时脑热,轻声问道:“你确定想清楚了,不是……” 话未完,他的模样在她眼前放大,下一秒,唇上贴了一张微凉的唇,堵住了他已经知晓的话。 林夭僵住了,瞳孔放大,看着眼前闭着眼深情的人,心软的不行。 他退出,抵着她的额头,回道:“不是。” “那……好吧。”林夭羞涩道。 “什么好吧?” “嗯……秦子航,我也喜欢你。”她嘴角上扬,在月光的照耀下,是最明媚漂亮的笑容。 秦子航被她感染,随着她笑了起来,抬手放在她的腰侧,一用力,身体贴近,嘴唇相碰。 两人紧紧相拥,接了一个生涩的吻。 窗外的风燥热黏腻,屋里两情缱绻。 chapter 46 秋 - 「念&霖」 南城人人都知道,除了乐、林、秦、孟,还有个沐家,反观其他四大豪门家族,沐家要错综复杂的多。 唯有一人就是个另类。 他叫南霖,是沐老爷子孤儿院收养的孩子,收养他时,已经七八岁了,“南霖”这个名字便没有再改。 他行事低调,不争不抢,用自己的天赋与努力,考上了一个律师行业,是不少豪门饭后的谈资。 都说沐老爷子收养了个正直的人,孝顺,稳重,全是南霖这个清冷性格人的标签。 而南霖不需要任何人夸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养育之恩,要是之后家庭和睦,平平淡淡,他会一直陪在沐老爷子身边,但假如发生了事,他的恩便报完了。 “父亲。”南霖从大门进来,见客厅里的背影,上前唤了一声。 沐老爷子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嗓音暗哑:“回来了?” “嗯。” 沐老爷子对南霖很欣赏,他从小就有主见,从他被收养来到这个家后,都是唤他没有温度的“父亲”,而不是亲切的“爸”。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收养的,“爸”他不敢奢望,“父亲”显得尊重疏离,他能接受一点,沐老爷子也就随他去了。 自从进了律师行业,家几乎很少回,一个月能回来三次都是奢望。 今天要不是沐老爷子给他打电话,他可能也不一定回来。 “今天你大哥回来,你姐我也叫了回来,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沐老爷子自己独居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抛开烦闷的事,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七八十岁了,还硬朗的跟四五十岁一样,正值年华。 南霖抬眸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声。 沐秋麒,沐家老大,常年在国外,从事医学研究工作,是国外着名的医学研究专家。南霖只在十八岁的时候见过他一次,还只是匆匆一面。 沐颖,沐家老二,金融专业,承担了沐家家业,在集团雷厉风行,是个人人都怕的女总裁。南霖跟她见得多,但没怎么说过话。 沐家,除了沐老爷子,南霖都太不熟络。 半个小时后,门外响起车笛声,沐老爷子连忙起身去迎接,南霖搀扶着他。 沐秋麒下车,对比十二年前,沧桑了不少,身形也瘦了,头发上有数十几根醒目的白头发,似乎在告诉看见他的人,他这些年的劳累。 沐老爷子眼里含泪,往前走了几步,沐秋麒大步流星走到面前,抱住了沐老爷子,来缓解相思。 沐家人虽然在豪门家庭,但很是性情,与普通家庭没什么两样。 “这次不走了吧?”沐老爷子哑声问。 “不走了。”沐秋麒说,“工作调到了国内,以后我可以多陪陪你老人家了。” “好。”沐老爷子喜极而泣。 两人温情了一会,沐秋麒抹了抹泪,拉过身后的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介绍道:“爸,这是你孙女,沐倾念。” 沐倾念嘴甜得很,还没等到父亲督促,就甜甜地喊道:“爷爷好。” 沐老爷子难得笑得这么开心,看着沐倾念甚是喜爱:“念念好。” 站在沐倾念旁边穿着朴素的妇女,温柔地唤了声:“爸。” 沐老爷子松了口气,笑道:“真好,一家三口都回来了。” “哦,对了。”一家人温馨的差不多,才想起局外人,沐老爷子拉了一下旁边的南霖,给他介绍:“这是你大哥大嫂。” 南霖低了低头:“大哥大嫂。” 两人点头。 沐倾念眨巴着眼,盯着南霖好看的容颜,懵懂地问:“你是我的小叔?” 南霖看向肌肤白嫩,眼睛清澈明亮的小姑娘,语气放软,轻声说:“你好念念。” 磁性如流水的声音荡起少女青涩的心弦,没由来的悸动,使心脏跳个不停。 她弯着唇,眼里似乎裹着繁星,亮而纯粹,声音悦耳:“小叔好。” 没人知道,在这个夏天,一个心思单纯却活泼的小姑娘,对一个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一见钟情了,且这个人是她的小叔。 后来,沐颖来的比较晚,简单吃了顿饭,便急急忙忙走了,沐秋麒一家三口留下住一晚,南霖明天有事,也回去了。 沐倾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光影慢慢模糊,心里惆怅又失落。 不知道下一次能什么时候见。 - 再见面,是一年后。 大一的学业比较忙碌,沐倾念几乎没有时间去关注南霖的生活,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只是面对不少人的追求,都斩钉截铁地回复:“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朋友问过她喜欢的人是谁,她笑意盈盈,介绍他时,是遮不住的喜欢。 “他比我大,冷冷的,话少,不爱笑,很稳重,长得很帅气,也感觉很有安全感。” 朋友打趣她:“这种人可不好追,有苦头吃喽!” “是的,这样的人跟你有很大的孔沟,将是场虐恋。” 尽管她们有多不看好,沐倾念都不足挂齿,遵循自己的心,一腔热血,她相信总有一天能攻略他的。 暑假时,沐倾念为了能见到南霖,搬到了沐老爷子青山绿水的别墅里,每天一睁眼就是期盼南霖的到来。 最近半个月他似乎很忙,一次都没来。 沐倾念跟着沐老爷子散步,嘟着嘴,心情不佳,直白地问:“爷爷,小叔经常不来吗?” “怎么?你很喜欢你小叔?” 问的人没有多想,听的人嘴角上扬。 “小叔这么优秀,我当然喜欢啦。” 沐老爷子笑了笑:“你爸爸也很优秀啊,怎么不见你暑假陪在你爸爸身边,跑来陪我。” 沐倾念最会说好听的话,张口就来:“我当然也喜欢爸爸,但他工作很忙,而且他有妈妈陪着,可爷爷没人陪啊。” “小嘴就属你最会说。”沐倾念在的这半个月,沐老爷子的嘴角没有一次放下来过,整天乐呵呵的。 沐倾念就是他的开心果。 “你这么一提,南霖是好久没回来了。”沐老爷子有丝怅然,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短短的一句话,没有温度,没有感情,仿佛一个傀儡,需要时叫一下,不需要就抛到脑后,是无聊到极点才想起来的人物。 沐倾念眉头一蹙,心里很不舒服,控诉道:“爷爷,你不能对小叔这么冷漠,他的父母抛弃了他,只有我们能对他好了。你刚刚的口吻,会很让人伤心的。” “但……我每次都是这样的。”沐老爷子僵住了,居然觉得沐倾念说的对。 “所以从今天开始改一改,我们要对他好,给他一个家的温暖,而不是收养的人,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沐老爷子点了点头:“好,听念念的。” 南霖在下班后来的,见沐老爷子跟沐倾念坐在沙发上,走了过来,负荆请罪般认错:“抱歉父亲,最近是有些忙,没来看您。” 沐倾念眉头皱了皱,听不惯太礼貌疏离的字眼,敢在沐老爷子面前说道:“小叔,不用这么拘谨的,工作重要,这半个月我陪着爷爷,他一点也没责怪你,是我……” 小姑娘羞涩地低着头,再次抬起,眼睛又亮又弯,小声说:“是我有点想你,所以让爷爷把你叫回来的。” 南霖愣了一下,与沐倾念对视,似乎看明白她眼里的意味,淡淡地躲开,嗯了声。 “你才见你小叔一面,就这么想他了?”沐老爷子调侃她。 “哪有,我更想爷爷。”为了不让沐老爷发现端倪,违心地说道。 沐老爷子开心的不行。 吃完晚饭,沐倾念打算让南霖在这里住一晚,南霖回绝了。下一秒,沐倾念撇着嘴看向沐老爷子,委屈道:“爷爷。” 沐老爷子没辙,只好让南霖住一晚,南霖没法回绝,同意了。看着瞬间开心的小姑娘,他眉头跳了一下。 …… 半夜,南霖的房门被敲响了,他正好因为床榻不适应睡不着,听到声音后,起身开了门。 他以为是沐老爷子或者是家里的佣人,唯独没想到是穿着睡衣裙的小姑娘。 她长发披着,屋里昏黄的灯光印在她脸上,像玉瓷娃娃,黄里透白。 “怎么了?”不知为何,只要跟她说起话,就会自动放软声音,好像对她冷漠不起来。 “那个……那个……”小姑娘身后藏着一个东西,扭扭捏捏了半天也没拿出来。 南霖轻轻地问:“有东西要给我?” 小姑娘缓缓点头。 “拿出来看看。” 沐倾念抿了抿唇,在他的注视下把手伸了出来,是一个香袋。她双手举起,眼睛盯着他,有些羞涩,说:“我看你还没睡,可能认床,我之前来也是,这个香囊可以助眠,效果很好的。” 南霖盯着看了一会,“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沐倾念打断:“你要是不收,我就去告诉爷爷。”这也只是吓唬他的说辞。 “大晚上打扰老人家是不孝行为。”说着,伸手接过她小手下的香囊,“谢谢,我收了,你回去睡觉吧。” 沐倾念嘴角弯弯,开心道:“那小叔跟我说个晚安。” “晚安。”似乎显得冰冷,又加上两个字,“念念。” “晚安,小叔。” 今晚的月亮弯弯的,就像沐倾念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 chapter 47 秋 - 「念&霖2」 隔天,因为沐家离工作的地方比较远,南霖起的很早,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走了。 院子里的车响起时,沐倾念惊醒了,脑子还没清醒,腿脚已经下了床,站在窗台往下看。 简单的黑色奥迪往后倒,她看见方向盘上的手,细长白皙,骨节优越,阳光打在上面,感觉要是触碰一下就很舒服。 沐倾念幻想着这只手触碰她的脸,触碰她的手,她得多开心。 这样想着,就开始计划了起来。 方向盘打了半圈,车身跟着往右移动,待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方向盘收了回来,油门一踩,车子很快消失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他走得很早,七点不到。 然而因为他的离开,昨晚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的小姑娘,也没有了困意。 在窗前站了很久,阳光照的烫人,就连散发着冷气的空调都抹灭不了一丝一毫。 半晌,她才去洗漱,在衣柜里选了半天,找出稍微偏成熟一点的衣服,换上,化了点淡淡的妆容。 然后跑到楼下,吃早饭。 沐老爷子已经在了,看到小孙女打扮这么漂亮,宠溺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漂亮,要跟朋友出去玩?” 沐倾念脑子一转,点了点头。 “这一年时间我都在忙着学业,好不容易放假了,我不得好好逛逛。” “是的,小姑娘家家的,出去买买衣服,吃吃东西应该的。”沐老爷子说,“那我让老杜送你去。” 沐倾念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沐倾念起身走到沐老爷子面前,小声道:“爷爷,你能不能给我小叔的电话?假如我要是玩的太晚,可以给他打电话,把我送回来。” 沐老爷子愣了几秒,想了想,给了她南霖的电话。 “白天别打扰你小叔,他工作忙。” 沐老爷子其实也很关心南霖,只是怕他不喜欢,沐老爷子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可是,南霖性子冷,两人也没个机会好好聊一聊。 “嗯。”沐倾念保证,“我不会打扰小叔的。” 但不能保证小叔打扰我。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鬼点子很多,总是仗着长辈的宠溺,为所欲为。 沐倾念就是一个,老杜给她送到商场门口,她甜甜地道谢:“谢谢,杜叔叔,拜拜。”说罢,开门下了车。 老杜打开窗户说了一句:“要是小少爷工作忙,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沐倾念为了不影响杜叔叔的心情,只能这样回答,但心里很想让小叔来接她。 车子驶了出去,沐倾念边往商场走边给刚刚存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 他似乎很忙,第一通,自动挂断,沐倾念没放弃,接着打第二通,就在她以为这一通也要自动挂断时,铃声戛然而止,传来的是被电流锐化的磁沉嗓音,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声音,严肃认真。 “喂,哪位?”三个字,透着浓浓的陌生疏离。 真是生人勿近的冰疙瘩。沐倾念心里暗暗吐槽。 沐倾念清了清嗓,淡淡道:“小叔,是我,你现在在忙吗?” 对面半天没话,或许因为是她愣住了,或许在忙着处理事情,心思没在电话上。 “你要是很忙,我就挂了。”话是这样说的,蠢蠢欲动的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他嗓音温柔,与第一句差距很明显,像是见谁下菜碟,沐倾念面前就温温柔柔的:“还好,怎么了?” 刚刚还低落的心情,瞬间因为他的声音他的话,好到害羞。 “那个……我出来跟朋友玩,你下班要是不忙的话,可以来接我吗?”一句话说完,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而对面又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沐倾念眉头蹙起,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着还在变动的通话时间,直接狠心挂了。 南霖刚要回答,就听见一个滴的声音,他拿下手机,才看到小姑娘给他挂了。 “怎么了,谁挂了你电话?”桌前站着一个成熟干练的女人,刚刚两人在讨论最近一起侵权案件,一心不能两用,所以对电话里小姑娘的问题回的就不是很用心。 手指摸捏着手机侧边,屏幕一滑,拨了回去,没多久,便被对方挂断了。南霖深邃的眸子一缩,嗓音像自言自语:“小姑娘脾性还挺大。” “惹小姑娘生气了?”女人问的小心,“你妹妹?” “侄女。”他放下手机,盯着看了半天,然后又回归到案件,“先忙工作吧。” “嗯。” 沐倾念给他挂掉,就没奢望他能再次打过来,跟自己的好朋友,吃吃买买,别提多开心了,暂时把小叔这个人抛到脑后了。 南霖再次打来时,沐倾念正好跟朋友在电影院看电影,手机关了静音,看得很入神,自然没发现包里震动的手机。 看着自动挂断的电话,南霖眉头轻跳,想着可能在玩,没听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落山,南霖看着还是没有人任何音讯的手机,叹了口气,又拨了这个只有一通便没有音讯的号码。 一如既往,还是没人接听。 他看了眼时间,下班时间快到了,他拿上外套,拿上工作包,出了门,打算自己去找找。 还没出事务所,一个女人拦住了他,是早上一起聊工作的女人,久俐。 久俐抬手看了眼时间,问:“你今天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没事,去找个人。”南霖面色平淡。 “早上那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她笑了笑,“一天了,还没消气?” 南霖摇了摇头。 “对了,我今天车去保养了,你送我一程吧。” 南霖想了想,同意了。 谁知,出了大门,便看见站在十几米长的楼梯下他打了将近一天电话的主人公。 小姑娘穿着黑色的吊带长裙,上半身简约设计,下半身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一层同色系的裙纱,显得不那么单调,她手上拿着一样色系的单薄小外套,应该是一套的。 黑色显得她更是白的无可挑剔,像神明一样,纯净无瑕。 风燥热难耐,轻轻吹起裙摆,激起了某人的心灵。 此时小姑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他脸上看了几眼,又盯着他旁边的女人,像看情敌一样,从上打量个遍,却挑不出配不上南霖的缺点。 眼睛在两人之间流转。半晌,她撇着嘴转身,咬着牙往前走,坚定的没有一丝犹豫。 南霖眉头轻蹙,下楼,追上她,解释自己没有回答的原因:“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忙一个案件,所以就忽略了你的话,对不起。” 沐倾念低着头,咬着唇,忍住要掉眼泪的冲动,又听他说:“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应该算扯平了吧。” “怎么能扯平,因为你的不回答,导致我一天都没有心情好好玩,扯不平。” “好,那你要怎么样?” 沐倾念心情好了些,说:“送我回家,然后在沐家住一晚。” “对了,我给你的香囊用的怎么样?” 南霖看着小姑娘不太开心的模样,同意了她的要求:“还不错,我睡的很好。” 沐倾念笑了起来。 这时,久俐走了过来,礼貌的跟沐倾念打招呼:“你好,久俐,你可以叫我久姨。” 沐倾念朝她看去,近距离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明媚,大方,温柔,一个很完美的女强人。 “你这么年轻,应该叫你姐姐。” “小姑娘嘴真甜,但我跟你小叔一个年纪,叫阿姨正常点。” 沐倾念不听,甚至无视她。 久俐笑了笑,看向南霖,说:“走吧。” “嗯。” 沐倾念眨了眨眼,不乐意了:“姐姐,你这是干嘛?” “让你叔叔让我回家啊,我的车送去保养了。” “但我还没同意。”沐倾念面无表情,说的有理有据,“早上我就跟小叔说了让他送我回家,而且回家距离很远,送你的话回去饭菜就凉了,根本来不及。” “你往前走几百米,就能打辆出租车,为什么要麻烦我小叔呢?” 久俐脸色一僵,这跟直白的拒绝有什么区别。 她抬头看了眼南霖,见他无动于衷,只好遵循小姑娘的说法:“好,是我考虑不周。” 可还没走出几步,南霖开了口:“没事的,正好顺路。” 久俐松了口气。 沐倾念鼻子一酸,盯着他看。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不会回去晚的。”他以为她是因为饿了,才这样的。 而沐倾念是嫉妒。 她低下头,没说话。 …… 一路没话。 到了沐家,沐倾念直接跑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 南霖一脸茫然,盯着楼梯口,被沐老爷子说道:“怎么了这是?你惹她生气了?” “应该没有。”他觉得他都答应她了,应该扯平了,怎么还生气了? “那她这是怎么了?”两个男人,都不太会照顾女孩子,此时变得手足无措。 南霖轻声呼吸着,低沉道:“我上去看看。” 沐老爷子一脸惆怅,点了点头。 南霖一脚两个台阶往上走,站在沐倾念房门,轻轻地敲了敲:“念念,怎么了?” 房间没有声音,不一会,门开了,南霖的手腕被一个小手拉住,微微用力就把没有防备的他拉了进来。 屋里独属于少女的清香,直达南霖的鼻腔。 怀里的温度比窗外的温度还要燥热,腰上的手紧紧地圈住他,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住了。 他第一次露出这般无措的表情,双手举起,僵在小姑娘身边两侧,一动也不敢动。 “念念,你这是干嘛?”好一会,他才找到声音,哑声开口。 沐倾念闷在他怀里,在他心脏的位置,声音很轻,却让听的人震耳欲聋:“南霖,我喜欢你。” “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亲情。” chapter 48 秋 - 「念&霖3」 这两句话在他脑海里回荡,击碎每一处感官,变得麻木不仁,他好像不会思考了。 房间里,怀里,心脏处,都是击溃理智的毒药,一旦承受,万劫不复都不为过。 时间过的极为漫长,身体上的燥热终于被冷气带走,感官也逐渐恢复。他眼皮颤了一下,低眸看矮小的身躯,喉结一滚,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推开了她。 “念念,你还小,不懂什么叫喜欢?你只是对小叔陌生,然后可能长得有点帅气,你觉得是喜欢,那不是,是一点小小的波动,不算喜欢。” 沐倾念注视着前方,是他洁白的白衬衫,此刻因为她刚刚的举动,有些皱巴巴的,眼睛变得模糊,白衬衫好似变暗了。 她声音又闷又哑:“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九岁了,而且我不是一时兴起,我已经喜欢你一年了,是度过春夏秋冬的一年,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时。” 南霖完全不能去接受她这样的想法,先不说年龄,他们之间的悬殊就已经不可能。 “念念,小叔不是剥夺你去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但要年龄相仿,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即使他不谈恋爱,性格冷淡,恐怕很少跟异性交流,但该懂的一点也不少。 沐倾念嘴唇颤抖着,抬头看他,执着道:“但我就是喜欢你,我有错吗?” 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睛,南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进退两难,就这般无声的对视,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她示爱,他抗拒,永远处在僵局。 许久,南霖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念念,好好学习,你会遇到喜欢的人。” 一颗泪滑落,重重地砸在洁白如玉的地面上,也波澜了南霖的心。 …… 他以为这句话足以能让小姑娘放弃,可谁知,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顽强执着。 周三,距离沐倾念从沐家离开已经半个月了。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份,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都还要燥热,每天烈阳高照,烫的马路上有一层熊熊烈火,户外也没人走动,车辆也稀少得很。 南霖照常工作,无心想其它琐事。 然而就是平淡的工作日,来了个不速之客。 办公室的门敲响,南霖从电脑中移去目光,是小助理:“南律,有个小姑娘找你。” 听到“小姑娘”三个字,南霖愣了几秒,起身跟着小助理出去。 沐倾念在招待区等着,手里捧着自己学了半个月的饭菜,细皮嫩肉的手心全是伤口,割伤,水泡,刺伤,从小到大的受过的伤,还没有比这一次多。 她低着头,盯着中指被创口贴包裹的伤口,痛感仿佛变大,痛的不行。 不一会,听到久违的声音,一如梦里的声音,磁沉温柔:“念念。” 沐倾念抬头,看着他惊讶的目光,冲他笑了笑,说:“我做了饭,想让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说着,打开保温盒里的饭菜。 南霖的目光跟着她的举动,不难发现她手上左一处,右一处的伤口。他眉头皱起,脚步僵硬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他们都说我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什么也不会,这不,小公主也是可以下厨做饭的。”她轻松地说。 沐倾念给他筷子,他接过,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口一口地吃着,面上镇定从容,心里已经乱的不可收拾了。 “怎么样?”沐倾念一脸等待夸奖的模样,“好吃吗?味道怎么样?符合你的口味吗?”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是这般无措。 南霖轻轻“嗯”了声,情绪不明。 “我跟陈姨打听了你爱吃的菜,她说你很少有喜欢吃的菜,很挑食。”沐倾念盯着他,“挑食虽然不好,但每个人都有喜欢和讨厌的人和物,没有例外。” “所以,你讨厌我吗?”她问的没有温度。或许忘了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分,或许此刻她的喜欢在慢慢消磨。 南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嘴里的饭菜瞬间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好一会,他才找回声音,放下筷子,看向沐倾念,嗓子涩涩的,哑得厉害:“小叔怎么会讨厌念念呢。” “可你不喜欢我,不就是讨厌吗?” “念念……” “别说了,不想听了。”沐倾念扭回头,不看他,忍着眼泪,低低道,“爸爸妈妈出去了,我在家里太无聊,能在你这里吗?” 南霖紧了紧牙,第一次在小姑娘面前妥协:“好。” …… 办公室里。 不知何时,沐倾念睡着了。南霖在办公,时不时朝她看了眼,见她熟睡,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窗帘拉上,扶着她躺在沙发上,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才放心回去。 这个觉是沐倾念近半个月以来,睡着最舒服的一次,因为睡着的地方有他,有他的味道,感觉很安心。 沐倾念一觉睡到日落,在南霖即将下班时,她正正好好的醒了,刚坐了起来缓神,就听见头顶的声音:“睡醒了?” 温柔如水。 她抬头,惺忪的眼睛有些模糊,她揉了揉,才看清他,闷闷的“嗯”了声。 “饿了吧?” 这句话说完不出几秒,沐倾念的肚子就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而且非常有感染力,南霖愣了几秒,没由来的笑了,这有多难得,他自己都知道。 “你笑了!”沐倾念站了起来,半个月的心情仿佛瞬间可以因为这个笑容消失,开心的还是喜欢他的时刻。 “嗯。”南霖见小姑娘激动的表情,笑容宠得很。 他可能也没想到,自己无求无欲的生活里,闯入了一个似骄阳灿烂明媚的小姑娘。 因为沐老爷子半个月没见到小孙女,两人一起回了沐家,这次沐倾念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见南霖眼里的神情,沐老爷子脸色凝重了。 晚饭后,沐老爷子找他谈了话。 盛夏之时,蝉鸣最为聒噪。 “看念念的样子,对你不像是长辈之间的喜欢,你知道吧?”这属于明知故问了。 南霖嗓子一紧,低着头,没说话,等同于默认。 沐老爷子看向远处,轻轻叹了口气,深沉道:“你知道什么人活的最快乐吗?” “就像念念这样没心没肺,永远活在长辈的宠爱里,无忧无虑才是最快乐的。”沐老爷子看向他,眼里难得流露出难耐,他声音轻扬,却把南霖击溃的片甲不留,“南霖,你很好,但不是念念最好的人选,她应该向着阳光而行,出色,完美,才是她的人生。” “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想安定了,我给你张罗。” 南霖嗓子干涩,身侧的手不知觉握得很紧,忍着一切心里不该生出的念头。半晌,他抬起头,一如往日的平静:“谢谢父亲,我暂时还不想成家。” 月色明亮纯洁,照在湖面上,倒映着岸上的一切纷扰。 回去的路上,南霖再次被沐倾念拦住了,拉着他去了后院。这里环境不错,一圈都是种植的花草树木,四周的蘑菇灯照亮这一片的模样,很适合赏月。 沐倾念不知何时准备了饭后水果,在中间搭了个小桌子,两个躺椅。 “这是要干嘛?”南霖问。 “赏月啊。”沐倾念推着他坐下,等她坐下后,说,“你不觉得今天月亮很好看吗?” 南霖侧眸看她,喃喃道:“是很好看。” “但不该我仰慕。” 沐倾念“啊”了一声,懵懂的看着他。 南霖忍着心里的抓痒挠腮,极为平淡道:“沐倾念,我们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过好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沐倾念”这三个字多陌生,没人比她本人知道,当下就红了眼。 眼睛乱眨,呼吸微乱,尽管不想让自己太狼狈,还是控制不住,哽咽道:“南霖,我哪里不好,为什么又要推开我?” “你很好。”就是你很好才不能去毁了你的人生。 “念念,对不起,我不该出现在你的世界。”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场景。 眼泪不知何时变得不受控,接二连三砸在手背上,抽泣也变得清晰。明明是燥热的天气,却浑身冰冷,一颗炽热的心脏也仿佛没有了温度。 南霖一双眼红得厉害,眼眶又热又涩,看着远处,可耳边的声音一点也忽视不了分毫,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割。 过了好久,夜深了一个度,哭声渐渐停止,她声音很哑:“小叔,对不起,之前打扰你了,我会试着放下你的。”说罢,她起身,头都不回地跑了。 这声“小叔”是他听过最讽刺的称呼,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就仿佛她在慢慢退去他的世界,以后的以后,两人之间只有叔侄关系,其他的一切都已是奢望。 这晚,他第一次喝酒,却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他坐在落地窗前,倚着沙发背,眺望着这座城市的灯火,扯了扯唇,自嘲地笑了声。 似乎也在嘲笑命运的不公。 半醉半醒中,他看到了小姑娘带笑的面容,他伸手去触摸,却只是一片幻影。霎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没有温度的两个字, “小叔。” 像在告诉他,止步于此了。 这是他们永不会变的关系。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11.3——2024.11.26 chapter 1 冬 - 「收养」 二零零九年,寒风大雪,一座位于偏僻饥寒之地的孤儿院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铮亮的豪车,只单单光看外观就感觉价值不菲。 届时,主驾驶的人走了下来,绕了半圈,卑躬屈膝地开了副驾驶后面的门。不一会,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色长大衣,头顶戴着绅士帽,手戴皮手套,拄着拐杖的年轻老人。 为何说他是年轻的老人,大抵就是他年纪增长,但模样不变老。 京城的这场雪来的猝不及防又很大,是几十年难得的一场雪。经过一夜的激烈,雪已经很厚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温度也即将接近零下。 风呜呜作响,寒冷的足以把耳朵冻伤。 “老爷,你找的人就在这所孤儿院里。” “嗯。”应声的人眼眸深邃,盯着这所破烂,摇摇欲坠,感觉一个寒风就会坍塌的房子,眸色微沉,走了进去。 院子是小孩子玩的游乐设施,此时已经被雪覆盖,只淡淡的露出鲜艳的颜色。 这个地方很空寂,要不是调查过,没人知道这里有人,以为只是废弃的楼房。 司机上前敲门,一开始没动静,又敲了敲,才有声音传来,带着警惕的喊声:“谁!” “你好,这里是孤儿院吧,我们是来领养孩子的。” 门上有个猫眼,院长在里面往外打量了一番,见来人身价不一般,连忙开了门。 瞬间赔笑道:“不好意思,这里经常有拐卖孩子的人群,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不得以警惕些。” “理解。”司机礼貌的笑了一下。 “这位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 院长眼睛瞬间亮了,顾氏集团无人不知,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集团,谁见了都要靠边,无人敢惹,也无人敢亵渎,因为他们会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被狠狠踩死。 “原来是顾董,我为我刚刚的行为道歉。”她低头哈腰,生怕会因为她的举动怪罪她。 顾老爷子神色淡然:“小事。” 他走了进去,环顾四周。这个房子比他想的还要破败不堪,很难想象孩子们的生活该是多么糟糕。 这个走廊很长,灯光漆黑,一点也不比外面的温度好多少,窗户的玻璃也是被胶带粘贴的程度,这里的味道隐隐透着难闻的气味。 “听说您是来领养孩子的,想必顾董调查过了,想要收养哪位孩子?”院长虽然对德高望重的人敬佩,但对于孩子,还是没人比得过,“我也知顾董是豪门,孩子被你领养回去,肯定比在这个地方舒服,但免不了被您家里其他孩子欺负,毕竟亲生跟收养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照看这些孩子没有回报,但能给他们一个家,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所以,领养可以,但绝不能受欺负。”院长一脸严肃,显然这件事是她的大忌。 顾老爷子懂她的心情,也显然能做到,承诺道:“你放心,我会把她当做亲生的看待。” “以顾家做担保,假如以后她被欺负,受了委屈,顾家便不复存在。” 这个承诺足够让院长放心,她笑了笑:“既然顾董的承诺这么大,我自然放心。” “所以,您要收养哪位孩子?” “秦姈。” 院长愣了几秒,便转身去“秦姈”所在的房间,把她带了出来。 九岁的秦姈长得出挑,长发及腰,但肤色暗黄,小小的身躯完全看不出像是九岁的孩子,脸颊瘦小,五官却完美无缺。 大大的眼睛带着对陌生人的恐惧和警惕,躲在院长身后,只敢一眨不眨地盯着此时眉眼柔和看着她的老人。 “真的很像。”顾老爷子喃喃道。 “小丫头,跟爷爷回家好不好?”他声音温柔,小心翼翼的,确保不吓到她。 秦姈无动于衷,更是因为他的说话,把头低下,不看他。 顾老爷子眉头轻蹙,叹了口气。 院长也看出他要收养秦姈的决心,转身安抚着她,用她熟悉的口吻说道:“令令,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秦姈点头。 “今年院长妈妈没有空给你过生日,但这位爷爷可以,你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你,而且会有好多公主裙,一翻身不会掉下去的床。你不是怕冷吗?爷爷家很暖和,一点也不冷。” 秦姈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不舍,小丫头声音软软的:“那我还能回来看院长妈妈吗?” 院长愣了一下,回头看顾老爷子。 “能,而且我会把这里重新打造一遍,让所有孩子都过的舒服一点。” 秦姈看着顾老爷子,没有一开始害怕了。小孩子,给一点承诺和好处,就放下了戒心。 “那好吧。”秦姈点了点头,“我同意跟爷爷走。” 外面的雪依旧下的猛烈,但天气似乎明亮了许多,而且也不冷了,只有无尽的温暖。 - 还没到顾家时,天已经黑了,别墅附近亮着灯。 秦姈稀奇的往窗外看,指着那一处的明亮,问道:“那里就是我以后的家吗?” “对。” 小孩子总是好奇心重,秦姈一直关在孤儿院里,完全没看过五彩斑斓的世界,问题自然就多了。 “那过年的时候,可以放烟花吗?” “可以,其实不过年也可以放烟花。” 秦姈坐了回来,背笔直着,像是不敢松懈的靠着,也像是从小的习惯,一路上都是如此。 顾老爷子耐心地说着:“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不用太过拘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责怪你。” 她点头,但还是直着背,可明显没有那么紧绷了。 很快,到了顾家。 车停在台阶下,离大门还有一两分钟的距离,门口站着保镖,待看到他们下车时,连忙走了过来,整齐笔直的站在两侧,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秦姈不明所以的被吓了一跳,眼睛睁的大大的,僵硬的站在原地,身上披着顾老爷子的大衣,因为身高原因,衣摆拖在地上不少。 顾老爷子牵起她的手,轻轻地说:“别害怕,有爷爷在。” 秦姈眨了眨眼,抬头看着顾老爷子,缓缓点了下头。 这里的雪小了,风也没有那么猛烈,掌心的温度虽然带着皮手套的凉意,但还是很温暖。 秦姈就这样被一个高大温暖的人一步一步拉进了她认为和平的家庭。 院子很大,有秋千,有一棵很大的桃树,他们走在鹅卵石上,两旁是种植的花草树木,一点也不冷,如夏天般舒适。 她抬头仰望着,寻找哪里散发的热气,顾老爷子见她稀奇,解释道:“是顾氏集团研发的室外暖气功能,看到那里的管子了吗?”顾老爷子停下,松开她的手,指着左侧的的角落,见她点头,接着说,“那里就是供暖的地方。” “好神奇啊!”她惊叹道。 顾老爷子接着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那你见过的神奇可能太少了,家里神奇可多了。”哄孩子的口吻。 推开门,秦姈就被璀璨的灯光愣住了,装饰,造型,方方面面,一丝一寸,都是她说不出来的华丽。 几秒后,迎上来了不少人,秦姈害怕的往顾老爷子身后躲。 他牢牢牵着她的手,安抚她:“别怕,一切有爷爷。” 他一一介绍。 这个看上去沉稳的男人,是她的父亲,顾栋良。秦姈颤着眼皮,很敏感的发现了他的厌恶,是第一个不欢迎她的的人。 旁边是脸色有些憔悴苍白的妇女,穿着朴素,是她的母亲,林柔。她看上去很温柔,反而冲她笑了笑,秦姈抿了抿唇。 另一边,是她的二位哥哥。 秦姈一时之间被其中一个吸引了注意,他头发打理的很好看,碎碎的,浅浅遮住眉眼,但不妨碍,眸色也很漂亮,看她时很温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对她弯了弯唇。 顾老爷子说:“这是你大哥,顾裕。” 秦姈呼吸微弱,脸颊微红。 而另一位,模样跟大哥有几分相似,但性格感觉很傲,头颅抬的高高的,睨着她,看来也不是很欢迎她的到来。这位是她的二哥,顾植。 秦姈根本没多看他几眼,反而看着温柔如玉的大哥,顾裕。 介绍完家庭成员,就轮到这个小丫头了。 顾老爷子把她拉到身边,蹲下身,轻声说:“既然以后你要在顾家生活,那名字也要改一下,好吗?” 她不同意,他也不会强制给她改。 “好。”秦姈看了眼顾裕,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同意了。 “那就叫,”顾老爷子沉思了一下,“顾甯。” 平安,安宁,幸福的寓意。 “嗯。”她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弯唇笑了起来。 这次她无比渴望融入这个家庭。 chapter 2 冬 - 「温馨」 顾老爷子是真的对顾甯很宠爱,吃饭时,碗里全是他夹的菜,而且知道她对陌生的环境跟人比较抵触,所以让她慢慢习惯,称呼也慢慢来。 吃完饭后,又是事无巨细的带着她熟悉这个大房子,总共四层,一楼是活动的地方,客厅,厨房,二楼是顾老爷子、林柔跟顾栋良的房间,还有顾栋良办公的书房。 顾甯看着两间敞开的房门,见里面装饰不一样,有丝诧异,问道:“三间都有人住吗?” “对。”顾老爷子拉着她往上走,“因为你妈妈她生病了,所以跟你爸爸分床睡了。” 顾甯“哦”了声。 三楼房间比较多,五个房间。 “这一层就是你居住的地方,爷爷提前给你准备好了。”顾老爷子拉着她往左侧走,与楼梯挨着的房间。 打开门,便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所有的一切都是温柔的粉色,真的像院长说的大床,公主的模样,房间是她无法想象的大。 门口的右侧,床的旁边,是一个梳妆台,地上铺着地毯,随着上移,阳台上放着好多五彩斑斓的娃娃,慢慢挪到左侧,电视机在床的对面墙上挂着,黑漆漆的屏幕很大。 而这两边,又是无尽的空间。 顾老爷子拉着她进去,门口这一边是衣帽间,透明的玻璃里全是好看的衣服,围着一圈,中间一个放着首饰的桌子,亮晶晶的珠宝在她眼里闪烁着。 衣帽间跟另一侧的浴室是通着的,白花花的浴室,第一眼看到的是圆形又很大的浴缸,角落里是淋浴的地方,旁边是亮着灯镜子,上面摆放着洗护用品。每一处对于顾甯来说都豪华的赞不绝口。 “这是我以后要住的房间?”顾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顾老爷子笑了一下,眼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蹲下身,坚定道:“对,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像小公主一样生活。可以撒娇,可以胡闹,爷爷会哄,会兜底,你尽可能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无忧无虑的,才是爷爷想看到的。” “我给你安排了学校,明天就可以去上学。” 顾甯难得对认识不到十二个小时的人红了眼,往前抱住了他,闷闷道:“谢谢爷爷。” “家人之间的好,是不需要谢谢的。”顾老爷子摸了摸她的头,轻轻道,“开心快乐就是对爷爷最大的报答。” 她点头,嗯了声。 好一会,顾甯才慢慢松开顾老爷子,他走了出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又叮嘱了一句:“你二哥脾气不好,你最好不要搭理他。” “那大哥呢?”她连忙问,心里只有大哥。 “你大哥很好,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顾老爷子指了指斜侧的那扇门,说,“这就是你大哥的房间,安全区就在这。” “嗯。”顾甯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点了头。 “还有,你二哥怕你大哥,所以……”顾老爷子给了她一个眼神。 顾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笑了起来。 …… 半夜,顾甯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对陌生的环境产生不适,也或许感觉只是一场梦,但小孩子的思维转瞬即逝,又翻了几个身,暖气舒适,困意来袭,闭眼睡着了。 这恐怕是她睡的最舒服的一次。 隔天,房门被敲响时,她睡得正香,但清醒了几秒,看到眼前的一切,连忙坐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蒙,不一会,听到门口清脆温柔的声音:“小甯,醒了吗?” 顾甯嗓子干涩,抿了抿唇,回答:“醒了。” “那你收拾一下,等会送你去上学。” “好。”原本想点头,但想到他看不见,只能开口回答。 顾甯只习惯简单的收拾,看着柜子里的衣服,挑了几件暖和的,换上了,刚好合身。 开门下楼,餐桌上是正在吃饭的“家人”,顾甯顿了一下,脚步快了几步,局促地站在餐桌前,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我起晚了。” “没事,来到陌生的地方,昨晚肯定很晚才睡的,正常。”顾老爷子安抚她。 此时她站在顾裕旁边,身前的手不知所措的扣弄着,被他看见,然后她的胳膊被他碰了一下,她惊慌地看向他,见是他,眨了眨眼。 “没事了,坐下吃饭吧。”他跟顾老爷子一样温柔,却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顾甯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慢慢挪到旁边,头低着,拿着勺子喝粥,时不时看旁边的顾裕。 一顿饭吃的平静又局促。 半个小时后,三人出门上学。 顾植真是个傲气十足的人,因为她的存在,觉得车子都被污染了,直接让顾裕的那辆车送他,原本是顾裕一辆,顾植跟顾甯一辆,而现在顾植抢了顾裕的那辆车。 但车子半天没开走,司机探头看顾裕,他点头,司机才走。 顾裕开了后面那辆车的后门,示意她上车,顾甯看了他一眼,上了车,紧跟其后,顾裕上来了,门关上,车子启动了。 一路上只有车子的声音,时间不知是漫长的还是短暂的。 下车时,顾甯站在窗前,看着顾裕,磨磨蹭蹭地说了句:“谢谢大哥。” 顾裕一路上拿着平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听闻,抬眼,冲她笑了一下,说:“兄妹之间不需要谢谢。” 顾甯心里一暖。 …… 进学校时,就有人带领她,她没上过学,但因为她十岁,身高也高,不能从开始来,只能慢慢巩固,课下补回来。 顾老爷子跟校长打过招呼,就让她从同龄人开始学习,其余的,放学后单独辅导。 顾甯跟着老师走,现在已经开学两个月了,就相当于她落下了三年加两个月的学习。 老师带着她走到最左侧,拐进右侧的第一个教室,原本吵吵嚷嚷的班级,瞬间因为老师的到来安静了下来。 顾甯见这么多人,停在了门口,心里的紧张到达了顶峰,手无意识的扣弄。 老师原本要给同学介绍她,见她杵在门口一动也不动,而且头低着,像是对这种场景感到害怕和不安。 老师清楚,走到门口,小声安抚她:“没事的,跟着老师来。” 顾甯吞咽了一下,跟着老师站在讲台上。尽管没抬头,也能感觉到下面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可能还有讨论她的声音。 “安静!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能不能有点礼貌尊重一下?”老师的厉声一下子让下面的声音安静了。 然后转向她,轻声说:“你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顾甯紧紧地抿着唇,大脑一片空白,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紧张的她快要哭了。 但不知想到什么,慢慢放松了下来。 “顾甯。”她轻轻开口,没几个人听到。 老师也不让她大点声了,直接给她安排了位置。 “后面正好有一个空位,你就暂时先坐那吧。” 顾甯点头,看了眼位置,慢慢走了过去。 中间排,是三人一桌,最后面坐着两位女生,中间空出一个位子。 顾甯小心翼翼地坐下,本以为会更尴尬局促时,两人开始介绍了自己。 “你好,我叫孟淑。”顾甯看向左侧,她眼睛大大的,头发卷卷的,笑容很好看。 “你好,我叫夏暖。”顾甯又看向右侧,她人如其名,看上去很温柔,小巧的五官,茂密的长发。 顾甯顿了几秒,重新介绍了自己,虽然已经介绍过了,但可能她们没听到:“你好,我叫顾甯。”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孟淑是三人之间的统领者。 两个文静的人相继点头。 chapter 3 冬 - 「造谣」 逐渐熟悉的顾甯慢慢放松了警惕,然而在下午时,传出一道刺耳的议论。 一开始在初中部讨论的激烈,随着时间的发酵,搞的全校皆知。 【四年级的转校生是从豪车下来的,该不会是哪家千金吧】 以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小孩子的脑子天马行空,说什么都有,甚至舞到主人公面前说。 但一开始是一些初中生在不远处阴阳怪气地说道。 “听说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好像是昨天刚领养回来的。” “真是羡慕,领养的待遇都这么好。” “好个屁,都不是亲生的家人,迟早被扔出去。” 心思单纯的顾甯一开始不知道说的是她,他们见她没情绪,以为她傻乎乎的不知道说的是她,直接叫了她一声,口吻挑衅极了:“哎,顾……甯,说你呢。也不知道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顾甯愣了愣,转身看他们,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这样说我?” 这年头,多得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造谣抹黑,什么坏干什么,即使在学校里,也要把事情闹大。尽管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们反而觉得有成就感。 “因为你命好,太嫉妒,报复一下喽!”这句话说的极为平淡,还引起了他们赤裸的嘲笑。 顾甯一一扫过他们的嘴脸,他们的声音无限放大,在耳边回荡,正在击溃一个十岁孩子的心灵。她眼眶红润,眼里有泪花,却咬着牙忍了下去。因为院长妈妈说,对别人流泪就是投降的意思,这就相当于让欺负她的人得到了快感,不能这样。 “嫉妒不是坏事,但把嫉妒广为流传就是愚昧。”这句话也是院长妈妈教给她的。 笑声戛然而止,初中生的脸上露出了愤怒,顾甯转身跑了。 原本还想追,但被躲在角落里的人制止了。他走了出来,扯了扯唇,双手插兜,哼了声:“也没像表面一样人畜无害,看来我要一步一步揭开你的面具,把你赶出去。” 顾甯怎么也想不到,全校的议论声是自己的二哥,顾植惹起来的。 就在放学时,她知道了答案,但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却是皱起来眉,思考了好久都没想到自己什么事做错了,导致他这般的污蔑。 但显然没有,单纯看她不顺眼。 跟孟淑和夏暖再见后,看到路边的顾植,顾甯握着书包背带,慢慢走过去。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他连忙说:“离我远点。” 顾甯站在几米外停下,手心因为用了力,已经泛红,在她偏黄的皮肤上,依旧显眼。 冷风把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发紫,顾甯打了个颤,许久,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很讨厌。”他没有一丝思考,像是讨厌到骨子里。 “为什么?” “讨厌就一定要有原因吗?” 顾甯执着:“难道不该有吗?” 顾植没再搭理她。 就是没有理由的讨厌。 顾甯低着头,忍着嗓子里的酸楚,安静等车。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到眼前,顾植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顾甯定了几秒,才有所动作。 这个年纪的孩子,情绪都藏不住,顾裕一眼就看出顾甯的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今天上学不开心吗?” 这道声音对此刻心灵受伤的孩子,很是管用,顾甯侧头看了他一下,而后盯着前方副驾驶的顾植。 虽然没有很直白的告状,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植欺负你了?”这句落下,两人相继看他。 顾植还在狡辩:“我闲的没事,欺负她干嘛?” “你就是不闲才欺负她。”自己弟弟是什么德行,一看就知道,警告了他一句,“她是我们的家人,你应该要爱护,而不是欺负。” “呵,谁跟她是家人?”顾植性子急,说着说着就说出了真相,“谁让她跟顾宁像,要不是……” “顾植!”顾裕厉声打断了他,猝不及防的把顾甯吓了一跳,“这件事不是告诉你不要说了吗!” 顾植转回头,闭了嘴。 顾甯懵懂地问道:“什么事?” “没事。吓到了吧,抱歉。”顾裕又回归到了平常,温柔的暂时让她忘记了这个好奇心。 到家,没多久就开了饭,依旧沉默不语,好像是这个家的规矩,吃饭不能说话。 顾老爷子还是给她夹满满的一碗菜,对比第一晚,顾甯松懈多了。 吃完后,顾老爷子就拉着她上楼,跟她聊聊今天发生的事。 “还不错,而且还交了两个朋友。”她没有把顾植做的事说出来。 似乎是为了能让顾植不那么讨厌她,也似乎是为了这个家庭的安宁。 顾老爷子笑了起来,夸奖道:“我们小甯这么厉害,看来很快就活跃起来了。” 顾甯笑着点头。 不一会,顾甯突然想到顾裕说的那件事,好奇心促使,她问了出来:“爷爷,你为什么要收养我?”她没有把事情扯到他们身上,而是以自己的好奇心去问,既能得到答案,也不连累他们。 顾老爷子没惊讶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以为他还能再瞒一瞒,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告诉她了。她是最应该知道答案的人。 “因为,你很像爷爷的孙女。”顾甯睁大了眼睛,接着听他说,“她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我。那时她也才十岁。” 那一场车祸,全家人都有错。 当天,是她的生日,秋天步入冬天的季节。 天气很好,从前一天就开始督促他们给她准备礼物,穿着洁白的裙子,东跑跑西跑跑,得到满意的答案才罢休。 可当天,意外却发生了。 顾栋良因为合同问题赶去了公司,顾裕定的蛋糕忘了拿,顾植对于她过生日的烦躁,林柔的生病卧床休息,往年热闹的生日,今年却变得冷淡。 只剩顾老爷子哄着她,却不见奇效。 她想了想,生日要过的,跟爷爷过就行。她便出去取蛋糕了。 每次她出去都是平平安安的回来,而这一次,却永远没有再回来。 洁白的裙子染上鲜艳的红色,是那般的刺眼,她没了呼吸,也没了神态,安安静静地躺着,不会再叫他爷爷了。 因为她的离世,顾老爷子把所有人都惩罚了一遍。林柔也在女儿离世后,身体留下了病根。 一家人变得凌乱不堪。 …… 顾甯呼吸微弱,上前抱着顾老爷子,认真道:“我以后乖乖的,一直陪在爷爷身边。” “好。”顾老爷子热泪盈眶。 深夜,顾甯打开门正巧看到要进屋的顾裕,连忙唤道:“大哥。” 顾裕停止脚步,侧身看她,说:“怎么还不睡?” “等等就睡了。”顾甯说,“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当初你妹妹的生日蛋糕你真的是忘了取吗?”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问的,就感觉他没有错。 顾裕愣了一下,几秒后反应过来,低低道:“你都知道了?” 她点头。 “有没有忘我都是造成她离开的那个人。”假如那天没忘,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顾甯郑重解释:“但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没有错。” “只要尽力去想了,即使忘了也没有过错,因为那是你自己也不想造成的事。” 院长妈妈真的教会了她很多。 chapter 4 冬 - 「变故」 那晚的话后,让顾裕对这个只有十岁,且把大人的话说的很认真的孩子,多照顾了几分。 时间慢慢进行着,顾植依旧看她不顺眼,顾裕跟顾甯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十五岁的顾甯已经懂了一些心事,她很确定的明白了自己对顾裕的波动,是什么意思,是喜欢,是女生对男生的那种喜欢。 确定的当晚,顾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像是有一头猛兽,横冲直撞,燥热不堪。 她起身坐了起来,看到桌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多。好在明天是周末,可以不用起早。 她索性下床,下楼去倒杯水,喝下半杯后,转身上楼。 在二楼看到了拿着手机玩游戏的顾植,他瞥了她一眼,便接着下楼,手里丝毫不影响他玩。 顾甯在心里没好气说道:怎么不把你摔了。 谁知,下一秒,身后便出现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她回头看,心里的话应验了。最后一个台阶因为踩空了,此刻他跪在地上,手机扔出去老远,屏幕还亮着,没一会出现了“game over”的声音。 顾甯见他忍着痛,没忍住地笑了一下。 顾植抬头看她,眉头皱得深,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在诅咒我?”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谁让你边下楼边玩手机,你不摔谁摔?”游刃有余的顾甯变得伶牙俐齿。 顾植居然没话反驳她。 顾甯冲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上了楼。 “顾甯,你给我等着。”因为是深夜,他不敢大声说话,怕把其他人吵醒,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只能声音放小,而已经上三楼的顾甯完全听不到他这句警告。 她心情愉悦,就在路过顾裕的房间时,门开了,胆小的顾甯吓得不轻,拍了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 “抱歉。”顾裕轻声说道。 “没事,没事。”她缓了几秒,抬头看他。对比五年前,他没怎么变,只是青涩的眸子变得深邃,凌厉了几分,面无表情时,是最吓人的。 头发还是一成不变,现在她才知道这是什么发型,微分碎盖。 不符合他的气质,却完美符合他的这张脸。 顾甯的心又开始不听使唤了,咚咚咚跳个不停。 “这么晚还不睡?”见她不再说话,礼貌地问了句。 “有点失眠。”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想他睡不着的吧,她已经想到要是说出来该有多尴尬了,想死的心恐怕都有了。 顾裕:“可能明天可以睡懒觉,太兴奋了。” 顾甯只点了点头,因为被他这样看着,脸颊好像有些红了,低着头,快速地说了一句,便跑进了屋里:“我现在有些困了,我去睡觉了。” 门嘭一声关上了,站在原地的顾裕,愣了几秒,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顾甯一进门就跑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确实红了,抬手摸了摸,烫的出奇,她连忙用冷水洗了洗,听着越来越躁动的心脏,简直还要难以入睡。 今晚无月亮,星星却高挂,璀璨夺目。 隔天一早,明明是天气大好的日子,却发生了让一家子都凝重的事。 顾老爷子检查出来尿毒症,而且是恶性,几乎没有根治的可能。 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的顾甯听到这件事,瞬间清醒了。 黑眼圈与红血丝足够显眼,但因为浓重的担忧,完全忽视。 顾甯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爷爷,眼泪在眼眶打转,就快要忍不住落下了。 这时,顾老爷子睁开眼,似乎嗅到了顾甯的到来,无论多困,也要睁开眼看看她。 “我的小甯来了。”顾老爷子嗓音很无力,也很哑。 顾甯连点了几下头,忍着哽咽,说:“爷爷,你会好的,不要离开我。” 这个家里只有爷爷对她是百分之一百的好。 顾老爷子扯了扯唇,叹气道:“够久了,能陪着你五年,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不满足,我要你陪我一辈子。” “小甯什么时候开始无理取闹了?” “你不是说我可以无理取闹吗?你会哄,你会兜底。”顾甯颤着声,“我要无理取闹一辈子,你要哄我一辈子,给我兜底一辈子。” 顾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脸色苍白,声音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软绵绵:“对不起,爷爷哄不了了。” 心电检测仪曲折了几下,随着他闭眼,检测仪直接变成了没有温度的直线。 顾甯愣了片刻,耳边响起无限的声音,眼前是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人。她急促地呼吸着,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像水龙头一样,接二连三往下掉,很快打湿了面前的被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好一会才找回自己,放肆大哭,嘴里一遍一遍喊着无奈又令人心疼的“爷爷”。 十一月的最后几天,顾老爷子离开了。 这几天,顾甯如同没有了灵魂般,面无表情地跪在寺堂里,饭不吃,觉不睡,没日没夜的守着顾老爷子。 顾裕走了进来,这个家里,除了他没人会关心她了。 “小甯,你别这样折磨自己,要是让爷爷知道了,他会心疼的。”现在她谁的话都不听,麻木的盯着桌子上的黑白照片。 “哥哥,为什么?爷爷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会离开?”眼泪已经哭到流不出来了,嗓子哑得厉害,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但她很顽强。 顾裕蹲下身,安抚她:“人的一生就注定了生老病死,没有一个人例外。” “其实爷爷也想陪着你,但病痛来的太突然了,他也没有办法。他比我们每个人都要爱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顾甯眼眶一热,转头冲进了他的怀里,额头抵在肩膀,抽泣道:“你能抱一抱我吗?哭一会我就回去。” “好。”他抬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 过了不知多久,顾甯擦了擦眼泪,盯着爷爷和蔼的画像看了一会,转身跟着顾裕走了。 她吃了饭,睡了觉,一切也都回归到了平静,但她失去了最爱她的人。 …… 临近过年,在医院住院的林柔在凌晨去世了。 三年前,因为精神不振,下楼时脚底一滑,从楼上摔了下来,当场脑出血,一开始救治时,医生说可能会瘫痪,也有可能会死亡,但没想到经历了两年,还是以死亡收尾。 这一刻她目睹了顾家的冷漠无情。 林柔办丧事的这天,顾栋良不在,天天把工作挂嘴边,顾植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只有顾裕像顾甯守着顾老爷子一样守了几天几夜。 顾甯在旁边陪着他。 五年了,她跟林柔,顾栋良的关系还是不温不热,她叫不出口,他不稀罕,林柔很少出屋,甚至后面住在医院,就更没有相处的机会。 在某一刻,她觉得有些人没必要去很熟络,平平淡淡会是个好事。 就像顾栋良跟顾植,没有心的人。 三个月不到,顾家人离去了两个,这一年注定不安分,而不安分的还在后面。 顾栋良的没心没肺才是顾家的真正败类。 chapter 5 冬 - 「私生女」 二零一六年,距离林柔离世不到一年,顾家又发生了改变。顾栋良带了两个陌生的人进了顾家。 这天周末,顾甯跟顾裕在家,顾植大清早就跑出去了。 到来的时间正是午饭期间,这让还没吃饭的两人顿时没了胃口。 妇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穿戴全是大牌子,头上做着精致的发型,棕色大波浪,妆容画的没有瑕疵,除了年轻,没别的。 她弯着唇,自认为笑得温婉,其实落在顾甯跟顾裕眼里,假极了。 “你们好,我叫楚佳柔,以后就叫我楚姨好啦。” 两人没搭腔,楚佳柔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时,身边跟顾甯一般大的女生嚣张跋扈地开了口:“你们这是欢迎客人的礼貌吗?一点教养也没有。” 顾甯淡淡反击:“我看你没公主命却耍公主性,是挺没礼貌的。” “谁说我不是公主,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顾言欣,顾栋良是我亲爸。” “哦,直白一点不就是外面养的小三跟私生女吗?” “你!”顾言欣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不也是一个养女吗?也没多光彩,而且你没有一丝顾家人的血缘。” 顾甯盯着她,还没说话,顾裕淡淡开口:“她虽然是养女,但她是我们大家都欢迎的人,即使没有血缘。而你,我不是很欢迎。” 顾裕冷着脸说话时,真的很让人害怕。 顾言欣顿时安静了,反而后退了几步,躲在楚佳柔的身后。 楚佳柔也是个来事的人,娇着声,看向站在一旁气压很低的顾栋良,说道:“栋良,孩子这是不太欢迎我们母女,要不还是把我们送回去吧。” 这话说的好像不是她提出要来顾家的要求似的。 顾栋良什么性格,楚佳柔很清楚,很厌恶有人反驳他的决定,当下就蹙着眉,冷声对坐着的两人说:“我是你们的长辈,我做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以后她们就在这个家住下了,是一家人。” 两人默契一声不吭,也默契转回头。 “安分一点,别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楚佳柔谄媚地回道:“你放心,我会把家里打理好的。” 进入豪门,没点本事的人一般进不来,但有本事不一般的人游刃有余不说,反而方方面面都了解的透彻,然后挑拨所有事,自己一身干净。而顾言欣没有她母亲这般聪明。 顾栋良去公司后,顾言欣就来找茬了。 似乎不满意自己的房间,直接闯入顾甯的房间,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说:“换个房间。” 顾甯此时坐在飘窗上晒太阳,听闻,呵了一声:“不换。” “你个寄人篱下的养女,凭什么敢拒绝我?”顾言欣指着她,本就不出色的模样瞬间变得狰狞。 “凭什么?”顾甯抬起头,笑了一下,挑衅极了,“就凭你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哦,对了,你妈暂时没名分,你也就不是主人,摆主人的谱,不觉的没教养吗?” 顾言欣气得眼里燃起熊熊烈火,当下就有一个冲动,而这个冲动还没实施,就被看穿的顾甯打断了。 她嘴角上扬,落在顾言欣眼里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说:“你们刚到顾家,你妈肯定会安分的夺取你爸的信任,惹事是大忌。假如你现在惹事了,你妈会怎么样?你们会怎么样?” “顾甯,我们来日方长。”顾言欣皱了下眉,似乎知道现在情况不允许,放了句狠话,气冲冲地走了。 顾甯扯出一抹笑,刚才那句话是在试探她,她的选择在她意料之内,是个胆小怕事的主,那就欺负不到她的头上。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股东面露难色,对于顾栋良担任顾氏集团董事长,都有些顾虑。 虽然时隔一年,但这一年顾栋良都是以总经理的身份来管理公司,如今变成董事长,还是会让不少人感到不悦,而不悦的是他的野心。 顾栋良坐在主位上,身姿挺拔,在每一位股东脸上扫过,淡淡道:“各位董事都是跟我爸拼斗的人,自然对我继承,有很多不满意,但顾家暂时只有我能担任,你们再不满意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听我指导。”前面说的多礼貌,后面就有多险恶。 气氛如履薄冰,凝重再凝固,窗外的风声变得猛烈。 许久,寂静的会议室传出一声一声哀叹,顾栋良笑了起来:“谢谢董事们的认同,钱一起赚才香,不是吗?” 没人知道他等这一天等多久了,野心日渐增长,只会越来越浓。 …… 傍晚,餐桌上的气氛说不清的怪异。 除往日寂静外,还有一道不屑和讨好。 不明说都知道谁跟谁。 楚佳柔为了庆祝她们母女第一次的到来,忙里忙外准备了一大桌饭菜。 顾栋良因为成功拥有了顾氏的掌控权,心情不错,对楚佳柔的一桌饭菜一阵夸奖。 顾裕跟顾甯从楼上下来,就没坐下过,站在餐桌前,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两人对视了眼。 最后一道菜是熬了几个小时的高汤,楚佳柔小心翼翼地端出来,放在正中央,笑道:“好了,坐下吃饭吧。” 两人没动。顾栋良抬眼朝他们看去。 顾言欣阴阳怪气道:“果然是富家千金,吃惯了大鱼大肉,自然对这种家常菜嫌弃至极。” 顾甯盯着她,还没说话,被顾裕截胡,他声音淡淡的,仔细听透着冷:“随意揣测别人的心思,也是不礼貌的行为,你的父母把你教好了吗?” 这一问,三人脸上都变得十分不自在。 顾甯抬头看他,佩服的眼里扬起笑意。 他低眸,前一秒还冷淡的眸子,此时温柔的看着她,变换的一点也不违和,反而让顾甯的心脏又没出息地乱了节奏。 她眨了眨眼,平静垂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重新把心思放在场面气氛不太好的事情上。 “顾裕,坐下吃饭!”顾栋良厉声道。 这一声,让平静的场面变得波涛汹涌。 顾裕跟顾栋良关系不怎么好,甚至没听过他喊过他爸爸,顾植也一样,不知什么原因,感觉顾家除了顾老爷子都很怪。就像跟顾甯一般,都是收养的,随意组建了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血缘的家庭一样。 “最近减肥,油大的不能吃。”他专门扫了眼桌面,每一个菜系都油渍渍的,对症下话,一如往日平淡。 顾栋良皱眉,对上顾裕本就没有什么胜算,他转而看向顾甯,声音又冷了一个度:“顾甯,你坐下。” 他以为顾甯会很好掌控,可没想到跟顾裕一样的性子,她不慌不忙,对比第一次来到顾家对他的害怕,现在全然消失。 “我最近肠胃不好,不能吃油腻的。” 一个就算了,但另一个也忤逆他,顾栋良当下就拍桌而起,尽管顾甯能预料到,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顺理成章的躲在顾裕身后。 “你们这是打算造反了!”顾栋良气到每一个五官都带着怒火。 “造反的话这个家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然无恙,我们说的是事实。” 顾栋良呼吸急促的与平静无波的顾裕对视,次次败阵,这次也不例外。父子俩像是仇人一样,却又裹着血缘,真叫人折磨。 他坐下身,缓了口气,随口道:“不吃赶紧走。” 然而这时,大门开了,顾植晃悠悠的回来了,随便瞄了眼餐桌,脚步没停,但看到多余的人员,停下脚步折返了回来。弯腰撑着椅子,盯着顾言欣看了几秒,又盯着楚佳柔看了几秒,最后望向顾栋良。 声音散漫又冷:“谁啊?不介绍一下?” 顾言欣见顾植不一般,连忙站起身,娇羞道:“你就是二哥吧,我叫顾言欣,是你的妹妹。” “谁是你二哥?”嘴比脑子快,顿了一下,斟酌着“妹妹”二字。 他看向楚佳柔,对顾栋良说:“情人,私生女。” “顾植,从小教你的礼貌呢?”刚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对比顾裕,顾栋良对顾植要好一些。 “礼貌是看人的。”顾植直起身,“况且,我本就没有‘礼貌’二字。” 转身时,看到躲在顾裕身后的顾甯,瞬间没那么讨厌了,因为他现在超级讨厌顾言欣。 依旧没有原因。 chapter 6 冬 - 「愚昧」 夜晚,顾言欣没打算放弃笼络顾植的想法,她觉得顾植能有一定发言权,这样的话收拾顾甯就方便了很多。 顾植的房间跟她是斜对门,他喜欢没人打扰,房间选在最右侧。 顾言欣把自己稍微打扮了一下,站在顾植门前想了想,自信地敲了门。 不出意外,门没开。 顾言欣嘴角的笑僵了,不气馁接着敲,这次还带着她的话:“二哥,我找你有事。” 原本顾植还想问是谁,听到是顾言欣的声音,顿时懒得说话了。 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场景变换的很快,耳机放在桌子上,能听到里面队友的声音。 但无论队友怎么说,顾植只按自己的想法来玩。他的方法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刺激的让队友与对手都大吃一惊,心跳到嗓子眼处,看他的骚操作。 顾植在玩游戏这方面可以说强者中的强者,多么惨败的游戏,他都能一人力挽狂澜。 意料之中,游戏赢了,仅剩一滴血就能把对面半血的人灭了。 队友倒吸了一口气,纷纷夸赞。 “植哥!你他妈太牛了吧!” “牛逼!” “……” 耳机里的话还没听完,敲门声又重了几分,伴随着顾言欣即将没了耐心的语气:“二哥,你开开门,我找你真有事。” 顾植蹙眉,侧头看向门的位置,不一会,起身去开门。 但没让她进来。 “就在门口说。”门开了一半,被他堵的实实的,一手撑墙一手撑门,半弯着腰,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顾言欣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见他没了耐心,她连忙开口:“你是不是也讨厌顾甯?” 顾植眸色微沉。 顾言欣笑了起来:“我也讨厌她,我们可以合作。” “我要教训她,把她赶出顾家。” 顾植没说话,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她了?” “再说了,要离开也是你这个私生女离开。” “凭什么?我有顾家人的血脉。”顾言欣皱眉,眼神微怒。 顾植嗤声一笑,嗓音悠然随意:“你可能不知道,顾家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真的假的?”顾言欣瞳孔放大,惊讶的停止了呼吸,全然不知是顾植在逗她。 “你猜。”话落,门在她眼前一关。最后留下的笑容意味深长。 顾言欣抖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来,然后回到房间,查证这件事。 …… 隔天,早饭时,顾栋良说:“顾甯,你等会跟顾言欣一起去学校,带着她去找老师。” 顾甯抬起头,看了眼得瑟的顾言欣,轻轻的嗯了声。 顾裕跟顾植纷纷看向顾甯。 门外,停着两辆车。 顾甯照常坐熟悉的那辆车,顾言欣打扮的很艳丽,倒不像去上学的人,像是去选秀的。 她跟在顾植身后,见顾甯上了车,刚要跟他再见,就见他开了顾甯那辆车的门,以为是给她开的,可谁成想,他坐了进去。 两人皆是一愣。 “……二哥这是我的……” 话没完,顾植悠悠道:“你坐大哥的车吧,我找顾甯有事说。” “不……不顺路啊。”顾裕冰冷的模样,她才不愿意跟他坐一辆车。 “那随你。”车门直接一关,对司机说,“走吧。” 顾言欣看着车慢慢消失,气得跺脚,不情不愿地上了后面顾裕所在的车。 一上去,车里浓厚的低气压已经让她喘不过气了。 顾言欣屏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暖气足到很闷。 见顾植没有说话,顾甯侧头看他,问:“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听不出是搪塞她的话。” “听不出。”她转回头,看着百看不厌的风景,淡淡道,“你不是讨厌跟我坐在一辆车吗?” 顾植哼了一声,声音是变完声的磁沉:“是挺讨厌的,但我在找为什么讨厌你的原因。” 顾甯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笑你这个傲娇嘴硬的少爷。” 顾植睨了她一眼,头转向窗外,嘴角不受控的上扬。 顾甯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心想,也没想象中难交流啊,就是一个死傲娇而已。 她不知该不该谢谢顾言欣的出现,不然也不会看到顾植这副样子。 “二哥,笑起来会很好看哦。”顾甯说,“冷着脸会让人不适。” “那我哥不整天冷着脸么,你干嘛不说?” 顾甯低眸想了想,喃喃道:“不一样。” 顾植皱眉。 她接着说:“他冷着脸很帅气,一点也不像你矫揉造作,而且他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冷一点就很好,但他对我还好。” “呵,你还挺双标。”顾植有丝不爽,但转而又觉得很对。从小到大,他最能忍受比得过他的人就是顾裕,无论长相性子气质,他都甘拜下风。 “不是双标,是他本身就适合。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你也不想跟他相似吧,假如你的灵魂要比他有趣呢。”后面这句完全是为了哄他说的。 在她心里,现在没人比得过顾裕。 这句哄话,让顾植彻底高兴了。 …… 顾甯跟顾言欣一前一后到达,顾甯乖乖的带她去找了老师,然后就去教室了。 此时,班里多了一个位置。 顾甯坐下,问孟淑:“什么时候加了个座位?” “你不知道么,有新同学要来我们班,老师专门给她加的。” “新同学?”一开始顾甯没想起来,愣了几秒才知道是谁,笑了一下,“是她啊。” 孟淑问:“你知道是谁?” “知道,不熟。” 很快,上课铃响了,老师带着顾言欣来到了班级,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介绍了自己。 下来时,盯着顾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顾甯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于她整天把欺负她这件事放在心里,觉得很愚蠢。 在知识的海洋里泡着,很快四十多分钟就过去了。 顾言欣为了欺负顾甯真是比学习还要认真,下课后出去了一趟,笼络了不少人。 因为在下午体育课的时候,她带着三个人来找她麻烦。 “顾甯,我们谈谈。”顾言欣傲气道。 “聊什么?”顾甯原本打算不理会她的,但突然想到好玩的,搭了腔。 “这里不太适合,我们换个地方。” 顾甯看了她一眼,跟上她。 顾言欣已经想好怎么欺负她了,可谁成想,被她拿了主动权。 去的位置是学校一个废弃的幼儿园,很隐蔽,也很少有人经过。 顾甯环顾四周,见一处地面有一把铁棍,她脑子一转,在经过时,连忙捡起,在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顾言欣的头发,铁棍挥在三人面前。 顾言欣疼着往后仰,双手挣扎,却越来越疼,她扯着嗓子喊:“顾甯,你赶紧给我放开!” 顾甯完全不搭理她,看向面前的三人。 “你们也才跟顾言欣没认识几个小时,为了她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很不值吧。”顾甯面色平静,手下毫不留情,“这是我跟顾言欣的事情,只要你们不参与,你们就会安然无恙,不然我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 简简单单几句话,从四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顾言欣看着转身的三人,喊道:“她是吓唬你们的,赶紧回来教训她……啊!”顾甯猛地一拽,疼的她感觉头发都薅掉了。 “你也真是个垃圾,自己不行,还要拉着别人垫背,能拥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顾甯,你赶紧松开我,不然我告诉老师!” “顾言欣,你在选择这个地方时,想过你会变成这样吗?”顾甯笑了起来,“你没有,因为这里没有监控,你觉得老师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顾言欣被说中了心思,同时给自己摆了一道,气得说不出话,只一双眼睛瞪着她。 顾甯晃了晃手中的铁棍,指着顾言欣,嘲笑道:“下次聪明点,不然我会觉得无趣。” 顾甯松开了她,步伐轻松地走了,顾言欣捂着头,看着她得意地背影,还想上前偷袭她,可顾甯预判了她的心思,直白点说,是知道她的德行。 就在她有所动作时,一个转身,手里的铁棍朝她扔去,顾言欣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来不及退,摔在了地上。 她吓得瞳孔惊到放大,呼吸急促。 顾甯懒着看她的模样,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路口时,撞见了孟淑跟夏暖。刚刚顾甯的飒气她们全看到了,此时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怎么了?”顾甯一脸茫然。 “顾甯,你太牛了!我以为你软软弱弱的肯定会被她欺负,想着来帮你,没想到……”孟淑震惊地说不出话。 夏暖还是文静的小姑娘,五年来一丝没变,此时也被她一打四所震撼。 “对啊!厉害到找不到形容词。” 顾甯笑了起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那我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孟淑打趣她:“那以后顾女侠多多保护小女子了。” “包我身上。” 三人笑嘻嘻的声音越来越远。 身后站在腿脚发软的顾言欣,眼神盯着顾甯的背影,握紧了拳,下一秒,骨头的声响随风清晰。 chapter 7 冬 - 「把戏」 当晚,顾言欣便回家告状了。这次倒学聪明了,先跟楚佳柔告状,让楚佳柔帮她出口气。 晚饭,又是餐桌争吵,甚至刚坐下,连筷子还没动。感觉自从她俩来后,顾家没有一天安分的日子。 楚佳柔神色怅然,低着头情绪不佳,旁边的顾言欣也跟着楚佳柔一模一样。原本平淡的晚饭,被她们母女搞得乌烟瘴气。 顾栋良本就因为今天股东的一些鞭策,心情不佳,现在又因为家里的琐事,简直是火上浇油。 “你们母女这是干什么!饭还吃不吃了!”顾栋良震怒,让正想夹菜的两人伸不出了手,唯有顾植吃的津津有味,对任何事都事不关己。 顾甯抿了抿唇,放下筷子,抬眸,撞上了楚佳柔楚楚可怜的眼睛,听她说:“栋良,不是我无理取闹,是身为一个母亲,知道女儿被欺负,实在难以忍受。” 顾甯眉头跳了一下,嘴角上扬。我说演什么呢,原来是演颠倒黑白的戏码。 “发生什么事了?”顾栋良看向顾言欣,语气缓和了一点。 顾言欣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顾甯,想着楚佳柔教给她的技巧,撇着嘴,指着顾甯,带着哭腔说:“爸,是顾甯,她今天欺负我。” 话落,全家所有人都看向了顾甯,就连一心想干饭的顾植,也停止了筷子。 所有人都以为顾甯会紧张慌乱的解释,但相反,她神情自若,眉眼带笑,悠悠开口:“那你说说,我是因为什么欺负你的?” 这完全是一只带着獠牙的猫。 顾植满脸兴趣的看着她,撞了撞身旁的顾裕,说:“哥,小猫大了,小心受伤。” “你应该先关心关心自己。” 顾植笑得狂妄:“就她?我一只手就能控制住。” “你知道吹牛的人会怎么样吗?” “嗯?怎么样?” “丢脸。” 顾植:“……” 两人的悄悄话说完,又专注于家庭理论。 顾栋良在顾甯与顾言欣之间徘徊,一看事情就没这么简单。 “言欣,她因为什么事欺负的你,只要你没错,我会教训她的。” 在顾栋良看来,外人就是外人,无论在同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终究只是个外人。 顾甯知道,但心里还是会有一丝难过。 “事情还没有下定论,而且谁也不能确定顾言欣说的对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没错?”顾裕低眸,谁都没看,话却沉稳冰冷。 顾甯侧头看他,嘴唇蠕动,眼里是感动,是开心。她没有看错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在她看来。 顾栋良直言道:“顾言欣才是你的妹妹,顾甯只是一个外人,自家妹妹不帮,你帮一个外人?” “我只帮理不帮亲,况且,我从始至终只有两个妹妹,一个是顾宁,一个是顾甯。” 在所有人眼里,顾甯就是顾宁的替身,而顾裕从一开始就把她们当做两个人来看,顾宁是顾宁,顾甯是顾甯。 父子俩谁都不先退一步。 楚佳柔见场面僵持,连忙缓解气氛,陪着笑说:“好了,小孩子打闹而已,没必要让你们父子之间发生矛盾。” 说的好像这矛盾不是她们惹出来似的。 顾言欣不乐意,小声喊道:“妈……” “闭嘴!”说罢,转而哄着顾栋良,安抚他的情绪,“没事了,我私下教导教导,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好人坏人都被她做了,搞得其他人是个蛮横无理的人。 顾栋良收回目光,拿起筷子,脸色难看,但情绪被楚佳柔哄好了。 一家人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吃饭。 顾言欣只能闭嘴,筷子戳着米饭,眼神狠狠地瞪着顾甯,事情还没完。 …… 翌日,雪后的暖阳,照在雪白的地面,仿佛能看透雪花的颗粒。 顾甯对雪总是带着好奇,但因为天冷,几乎不出门。 可今天难得周末,天气又好,她早早的起来,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带着毛茸茸的手套,去捧地上的雪。 阳光下,雪白到近乎透明,她缓缓弯了弯眼睛,欣喜的想要跟人分享。也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站在四楼阁楼阳台的人。 因为别墅暖气很足,他穿的单薄,也很休闲,浅色系,很适合他这种温雅之人。 顾甯冲他挥了挥手,待他朝她看去,无声地说了五个字。嘴巴张得大大的,顾裕一眼就看清她说的什么。 “下来陪我玩。” 顾裕弯了弯唇,转身下去了。 他穿了一件很显成熟的大衣,可能也是他的气质过于成熟了,这让顾甯觉得自己与他相差很远,远到一辈子都走不到他身边。 顿时,顾甯觉得雪没那么稀奇了,雪掉落在地,成了散沙,被阳光照着,很快化成了水。 顾裕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轻声问:“怎么了?” 尽管有暖阳,还是忽视不掉室外的温度。 因为说话时,会冒出一股白雾。 顾甯的心思千变万化,刚刚还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现在脑子里全是那转瞬即逝的白雾,感觉面对面说话,有点羞耻。 她抿了抿唇,脸上凉凉的,她却觉得很热很烫,怕自己红了脸,低着头,摇了摇。 “是不是冷了?”顾裕全然不知小姑娘的心思,只觉得是冷的原因。 顾甯不知道说什么,玩雪的念头也没有这么强烈了,点了点头。 “那进去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前面的神情淡然,后面的小姑娘脸色好似有些泛红。而这一幕,被站在阁楼的人一目了然。 - 周一,顾言欣依旧没放弃给自己讨公道的机会。 一大早就在班级散播谣言,说顾甯欺负她,身上不知怎么弄的伤口,醒目的露在众人眼中,不少人对她感到心疼,同时对顾甯感到厌恶。 孟淑逗笑了,扯着嗓子说:“能不能不要这么假,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 “我才刚来没几天,我会欺负谁。”顾言欣娇滴滴的样子瞬间引起全班的关注,瞬间把孟淑堵得无话可说。 顾言欣依旧不满足,她哭哭啼啼地说:“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她这么讨厌我,甚至威胁我,我怕父母知道,只能忍着不说,但我以为她只会欺负我一次,没想到……没想到……”说到后面哽咽了起来。 顾甯刚进门就听见这句白莲花死绿茶的话术,无语极了。 站在门口,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人,轻飘飘道:“没想到我这么厉害,把你欺负的无力还手。” 班里的人纷纷朝她看去,全是带着厌恶的目光。 顾言欣真是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楚楚可怜,会装,眼泪说来就来,此时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装的还挺像样。顾甯在某一刻也徒增一道想要像她这样,装可怜的戏码,但仔细想想,很恶心。 根本不需要顾言欣说话,班里听风就是雨的人已经开始帮她说话了。 “顾甯,明明相处这么多年,感觉你人挺好的,为什么要欺负刚来的同学?” “你既然知道我人好,那你就应该问问被我欺负的人,她做了什么,让我连好人都不当了。” 听闻,似乎觉得她说的对,头转了回来,问此时眼泪已经干涩的顾言欣:“对啊,你做了什么?” 顾言欣谎话连篇的样子,她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多不自然。 “我……我没做什么,就很无缘无故。”顾言欣心虚地眼睛乱瞟。 “不可能。”刚刚还质问顾甯的人,此刻很坚决的反驳,“顾甯我们相处了六年,不会随随便便欺负人。” 全班纷纷附和。 顾言欣瞬间慌了,打算做这种事时,完全没摸清顾甯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现在根本找不到理由。看着一张张讨要说法的嘴脸,顾言欣呼吸急促,眼眶很快红了,眼泪哗啦啦落下。她狼狈地捂着脸,拨开人群,往外跑。 顾甯笑了笑,这次是真的哭了。 刚刚质问她的人跟她道歉,顾甯笑着说:“没事。” 班里安静了,回了位置。 顾甯往前走,快到孟淑跟夏暖旁时,她们笑着给她竖了大拇指。 顾甯得瑟地晃了晃头。 chapter 8 冬 - 「冯森」 顾甯也不知道该不该佩服顾言欣的执着,一个劲想把她拉入谷底,把她踩在脚下。 一节课刚过去,顾甯就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看到同在办公室,而且一节课没回去的顾言欣。 顾甯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语写在脸上,都没有任何力气辩驳了。 此时办公室有其他两位老师,还有一位帮老师批改试卷的男生。 门一关,抵住了寒风。 老师一脸严肃,看了眼顾言欣可怜的嘴脸,然后盯着顾甯,问道:“顾言欣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你让她拿出证据。”顾甯低眸瞥了眼她胳膊上奇怪的伤口,仔细观察,好像是用颜料画出来的。 毕竟那天根本没打她,而且顾言欣这种以自己为主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弄伤,只能使点小手段罢了。 老师也不是听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当下就看向顾言欣,语气没什么变化,不偏袒任何人:“你说她打你了,证据呢?” “……我……我没有证据,她带我去的地方没有监控。”顾言欣抽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为了显得真实,完美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 顾甯现在是一听她说话就犯恶心,然而还不能在这个场合吐,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顾言欣,你没有证据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你们都是顾家人,假如是你们互相看不顺眼,或者是为了嫁祸,我到底该帮谁呢?” “你们家里的事,最好不要拿到学校里来说,这里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撒泼打诨,欺负同学的地方。” 顾甯也不免被教训了一顿,但对比顾言欣,淡定许多:“老师说的对,谁闲的没事会用颜料画伤口啊。” 听闻,顾言欣一僵,连忙把袖子放下,紧张感又开始了。 这一套心虚的动作下来,老师自然发现了不对劲,声音瞬间变得凌厉:“把手拿过来。” 办公室的人听到声音,好奇的看了过来。 顾言欣一个劲往后面躲,浑身抖着,头低着,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也能想象到她此时的窘迫。 顾甯直接伸手,把她拉了回来,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袖子一拉,搓着小臂上几处颜料的伤口,一搓,颜色全都模糊了。 老师眉头紧皱,一脸震怒:“顾言欣,我要打电话给你父母!” 听到这句话,顾言欣直接往下滑,坐在地上,脑子里恐怕在想楚佳柔跟顾栋良会这么批评她。 不一会,眼神有了变化,还没开口,被预判的顾甯捷足先登了:“老师,她的父亲最好一起叫来,因为她比较怕他父亲,会教育,母亲只会溺爱。” 老师拿出手机,第一个先给顾栋良打了电话,接通后,一句“顾先生”直接让顾言欣一脸生如死灰。 顾甯心里雀跃极了,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怕被顾言欣看到,更加有想死的心。 等老师挂了电话,顾甯轻声问:“现在我能回去上课了吗?” “嗯,你回去吧。” 顾甯转身,不经意撞上窗户边一个男生的视线,他陷入光里,干净单纯,是第一眼直观的印象。 他因为她看了过来,眼皮一颤,愣住了。 顾甯对他笑了一下,收回目光,走出了办公室。 而她不知道是,因为她一个简简单单的笑容,把这个男生弄红了脸。 要面子的顾栋良一点也没让顾甯失望,看到顾言欣给他惹了这么个小事,还丢了脸,可把她教训的不成样子,关在家里反省几天。 顾甯也终于安静了几天。 周五这天,外面飘了雪,让即将化成水的积雪得到了覆盖,正好下课时间,顾甯见下雪了,开心地跑到外面。 手上戴着半节手套,手指露在空气中,风稍微一吹,就冻红了。顾甯不管不顾,伸手去接雪花,落在皮肤上,冷的没了知觉。 “你很喜欢雪吗?” 这声音来的突然,把顾甯吓得不轻,抖了一下,看向声音的方向,她的右侧。 见他有些陌生,她怀疑地问:“我们认识吗?” 他摇了摇头,眼睛清澈,是没有被任何事物所沾染的清澈,干净的很像此刻天上飘的雪。 “但我很想认识你。”他的语调慢吞吞的,不急不躁,清亮悦耳。 对于这句直白的话,顾甯愣了几秒,随后没多想,笑了起来,说:“好啊!我叫顾甯。你呢?” 少年眼睛亮了起来,扬起唇。在这个冬天第二场雪时,相互交换了名字。 “冯森。” “你这个名字好成熟。”认识后,顾甯就当做朋友调侃。 “嗯,你的名字很好听。”他礼尚往来,但是真话,她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在他听来。 “谢谢。”顾甯盯着一处发呆。许久,笑了起来,“我爷爷给我取的名字,我也很喜欢。” 冯森身高不是很高,就比顾甯高半个头,完全可以平视她,侧脸白到可以看到绒毛,脸蛋鼻尖被冻得泛红,他看的出神,认真道:“那你的爷爷应该很爱你。” “嗯,他很爱我。”嘴角上扬,脑海里想到跟爷爷在一起的画面,多温馨,多开心。 可现在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画面。 冯森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两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上课,才纷纷进到自己的教室。 他们离得不远,就隔壁班,一面墙的距离。 而顾甯与冯森的谈话,让坐在班级里,不能惹事的顾言欣产生了嫉妒。 …… 顾甯单纯的以为冯森是以朋友的目标才跟她做朋友的,可万万没想到,他是因为喜欢她。 知道这个原因,顾甯缓了好久,才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下面对他都有些尴尬,因为他喜欢她这句话,是他本人告诉她的,胆子小的顾甯也必不可免被吓跑这个桥段。 后来的几天,顾甯都有意无意的躲着他,甚至有时不用自己出马,顾言欣就开始挑拨离间。 但冯森不为所动,因此绕道走,绝不听顾言欣的挑拨。 顾甯跟孟淑夏暖站在一起,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三人大笑了起来,声音一点也不掩饰,就这般赤裸的给顾言欣听。 她回头,咬着牙,想要收拾她,但脑海却是顾栋良的教诲,和楚佳柔忍下去的话,她胸口起伏,盯着顾甯看了几秒,气冲冲地走了。 笑声很快消失,孟淑问她:“你怎么想的?我觉得这个冯森挺不错的。” 夏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对于她的话表示认同。她话本就少。 “是挺不错的,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句话,让孟淑抓到了八卦的味道,笑眯眯道:“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顾甯低眸笑了笑,没隐瞒:“嗯,是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孟淑凑到她面前,势要问个明白。 “保密。”顾甯狡黠一笑,一个转身跑远了。 孟淑在身后追,嬉皮打闹,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 夏暖看着她们的背影,弯着唇,慢悠悠地跟着她们。 …… 放学时,冯森来找了一趟顾甯,她没再躲,有些事是要好好谈谈。 两人在操场上走着,风吹来,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便冻的僵硬。 不久,冯森停下脚步,顾甯也随之停下,面对面站着。 “顾甯,我喜欢你。” 少年的声音清澈认真,带着少许的懵懂与憧憬。或许对喜欢还没有深刻了解,只知道对她的感觉不一样就是喜欢。 顾甯听出来了。看着他,抿着唇想措辞,想怎么直白一点又不伤害他,但好像很难,她不喜欢绕弯子。 “冯森,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对你只是朋友而已。” “我可以等,我可以追你。” “但是,”顾甯蹙眉,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你。” 这句话对一个刚生出喜欢的少年是多大的打击,只有此刻的冯森知道。 他知道顾甯没骗他,所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在觉得自己幻听了,但事实摆在了他面前。 冯森低下头,情绪很平静,是这个年纪少有的稳重。许久,他声音如常,脸上带笑,好似没发生刚刚的事,他轻轻问:“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顾甯顿了几秒,坚定点头:“是。” “那就行。”他怕这个失败的表白会影响他们之间朋友的关系,但好在,顾甯不在意。 看着校门口的人堵得水泄不通,冯森说:“那我先走了。” “嗯。” 两人互相说了再见,冯森便走了。 就当顾甯也要走的时候,顾言欣阴魂不散地朝她走来,显然已经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她问出了令顾甯瞬间紧张的话, “你该不会喜欢大哥吧?” chapter 9 冬 - 「谈恋爱」 “不是。”顾甯的大脑瞬间空白,当下没有多余的思考,只知道反驳。 她不想给顾裕添麻烦,也不想让他知道,怕他们的关系因为她变得不好。 顾言欣难得看出顾甯不自在的表情,嘴角上扬,完全不听她慌乱的反驳,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你管的着吗?”顾甯缓解过紧张的心情,冷冷开口,“别整天把我当仇敌的样子,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会让我觉得,你对我不是讨厌,是喜欢。” 顾言欣直接大着嗓子反驳:“我喜欢你?我恨不得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顾甯撇唇笑了笑,悠悠道:“没有喜欢,哪来的恨?你就承认吧,你喜欢我的一切,你拥有的,没有的,都对我羡慕不已。” “顾言欣,没有人生来就是完美无缺的,你是,我也是,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你本就不应该待在顾家,你与我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顾言欣恶狠狠地瞪着她,让本就不完美的五官变得扭曲不堪,“只要你离开,我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顾甯觉得可笑,什么时候,顾家她有发言权了? “顾言欣,你恐怕没搞清楚,我进顾家是顾老爷子亲自去接的,名正言顺的带回了家,改了名字。要说不配的,应该是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吧?” 顾言欣最讨厌别人说她是私生女,一句小三情妇的女儿,一句不被认可的私生女,造成了现在她嚣张跋扈,以暴力解决事情的性格。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她的人生不是她选的,她没错,却承担了这份痛苦。 没有人是绝对的坏,而是这个时代,这个人生,对他们不友好,从而造就了一个扭曲的性格,不是坏,是在保护内心深处的脆弱。 “顾甯,你觉得我有错吗?”文不对题的一句话,让顾甯愣住了。 她接着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明明我出生在一个有父亲有母亲的家庭里,我是被他们捧着手心里呵护的孩子,幸福快乐的成长。却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妈是小三,我是私生女,是只能藏起来,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换作你,你会怎么样?” 顾甯轻皱眉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说:“你没错,错在给你造成这个事的人,你该找他,而不是找我麻烦。” “找他,那我还有余地吗?” “这就是你活该的地方。” 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不满,知道是谁的错,却不敢,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她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感觉,舍不得她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顾言欣想要美满家庭的念头变成了荣华富贵。 这就是坏的开始。 她不再想要讨公道,而是越陷越深。 …… 回到家,顾甯先上楼,到了三楼时,她走到顾裕房门站了一会,想伸手敲门,被右侧的声音吓得顿住了。 “你找我哥?”是顾植的声音。 顾甯看向他,他手里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在玩游戏。顾甯点了点头:“他还没回来吗?” “没,最近比较忙,在研究什么项目,可能不回来了。” “哦。” 顾甯沮丧了一下,转身要进屋,顾植再次开了口:“等等。” 她回头,顾植已经走到她面前了,手里的游戏还在玩着,但丝毫不影响跟她说话:“有个八卦要不要听?” “关于谁的?” “我哥的。” 原本顾甯没什么兴趣,一听到是顾裕的,连忙打起了精神,眼睛睁的大大的,急忙问道:“什么八卦?” 顾植抬眼瞄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么喜欢他的事?” “快点说!” “我说了,你可能太伤心。”顾植笑了一下,顾甯还没明白能有什么事能让她伤心,直到这句没有温度的话。 “我哥好像谈恋爱了。” 大脑嗡了一下,陷入了空白,眼睛无神地盯着顾植肩膀上鲜艳的颜色,无意识地问:“是他喜欢的人吗?” “这我不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顾植一门心思在游戏上,完全没察觉顾甯的情绪。 游戏的声音变得激烈,指甲在屏幕上来回划动,噼里啪啦的声音贯入顾甯的脑海里,就像此刻闷闷的心脏一样,一阵一阵的疼。 “我进屋了。”这句话伴随着手机上胜利的声音。 顾植没听到,抬头只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还没上前询问,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了接听,转身回屋。 这一夜,顾甯脑子里一团乱,翻来覆去,想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牵手,拥抱,亲吻,甚至更近一步,越想心里越闷。 直到天亮,顾甯都没睡着,头有些沉,也不忘想去打电话求证这件事的真实性。 无论别人怎么说,还是要从主人公嘴里听到真实的答案。 她坐了起来,拿起手机,还没拨电话,手机响了声,是信息,但是顾言欣发给她的信息。 是张图。她点开看,这一看,让处在暖气中的她,瞬间僵硬,从头到脚仿佛没有了温度,心脏也短暂的停止了跳动。 这张图的刺激不亚于顾植的那句话“我哥好像谈恋爱了”,甚至比那句话还要有可信度。照片里,很模糊,但不妨碍看清主人公的脸。 男生清俊的脸是看上一眼就忽视不掉的程度,那因为怀里女生突然的拥抱,感到惊讶的眉眼,脸上柔和,嘴角上扬,似有股宠溺。 顾甯眼睛一红,经过一夜的疲劳,现在又疼又涩。她退出这张照片,在聊天框打字:你哪里来的图片。 欣:当然是我好不容易调查到的喽。 欣:怎么样,现在是什么心情。 甯:我能是什么心情,哥哥有了女朋友应该开心啊。 欣:别骗自己了,你开心吗? 欣:自认为藏的很好,其实漏洞百出。 甯:妹妹对哥哥难道不能亲密一点吗,在你心里,就一定是龌蹉的吗,那要是照这么说,你是不是对二哥也有想法啊? 欣:顾甯,你看看你自己说的什么,我跟二哥可是兄妹,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想法? 甯:那不就得了,我也是。 欣:你不是,你们可没有血缘关系。 顾甯没再打字,小脸苍白的没有血色,低着头发呆,眼睛湿润,泪水在眼中打转。半晌,她躺了回去,任眼泪打湿枕头。 这一哭,终于让她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有些暗了,脑袋睡的发沉,眼睛也涨得发疼,睁开眼的瞬间还很懵,不知道睡前发生了什么。 很快,饿意传来,她起身看了眼时间,四点多。 下了床,简单去洗漱了一下,然后换掉睡衣,下楼吃饭。 顾家吃饭很早,四点多已经在准备了。顾甯闻着菜香,走到陈妈身后,谄媚道:“陈妈,什么时候能吃饭?” “快了。”陈妈去旁边拿了双筷子,给她夹了块锅里正在炒着的肉,吹了吹,递到她嘴边,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顾甯嘴里一点味没有,肚子又饿的厉害,连忙张嘴吃了进去,还没嚼几口,就连连夸赞:“陈妈做的菜最好吃了!堪称米其林大师,吃多久都不会腻,反而很想念。” “你都不知道,学校里的饭菜多难吃,每次吃饭,都只能想着是陈妈做的美味佳肴,才能下口。” “这么夸张?”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陈妈。” 陈妈被逗得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见厨房油烟大,督促她出去:“你出去等着,马上就好了。” “嗯。”顾甯舔了舔唇,饥饿得到了缓解,转身出去了。 她没想到顾裕会回来,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知晓他一举一动的顾植都不知道。 餐桌上,比平常平静。顾甯饿得一口气干了两碗饭,根本没时间说话。顾言欣今天很乖,可以说最近餐桌上很少出现之前的情况,因为顾栋良下命令了,吃饭不说话。 顾植不太饿,吃得慢吞吞,见顾甯吃得狼吞虎咽,愣了几秒,瞬间胃口大开。 顾裕就是在这时回来的。 顾甯的位置背对着大门,完全不知道顾裕的到来。顾言欣看的清楚,眼神示意了顾甯,她没看她,一个劲吃饭,很快碗见了底,顾甯也彻底饱了。 吃完了,倒是细嚼慢咽了起来,喝了口水,一顿饭结束,原本心满意足的心情,因为身后的一句话,跌入谷底。 “小甯今天的胃口这么好。”顾裕站在她身后看她吃的这么香,原本吃饱的肚子,又有一些饿了。 顾甯僵住了,完全不知道现在要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以前的态度,她会很难受,换一种态度,又觉得自己太过分。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养女,做什么都没资格,更何况是喜欢他。 当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站起身,低着头,闷闷道:“我吃好了,先上去了。”说罢,不顾顾裕的存在,便跑上了楼。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懵,只有顾言欣一个明白人。 她笑了起来,脑子里有了计划。 “你欺负她了?”顾裕直接质问正在扒饭的顾植。 听闻,顾植差一点被米饭呛到,猛咳了几声,含糊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你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吧?” “那她怎么了?” “我哪知道,你去问问呗。” 顾裕点了头,转身上了楼。 顾甯背靠着门,听到敲门时,必不可免地被吓了一跳,接着是他温柔的嗓音:“小甯,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身侧的手攥得紧,眼眶一热,唇被她咬的泛白,就在顾裕打算离开时,她转身开了门,哽咽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顾裕愣了一下,见小姑娘眼眶泛红,没由来的心疼,温声问:“听谁说的?” “你别管,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以后……”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喜欢你了。 她说不出来,也好像做不到不喜欢他。 顾裕以为她是怕自己被冷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保证道:“你放心,就算哥哥谈恋爱了,我也会对你好的。” “就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吗?” “哥哥也要结婚生子,有喜欢的人,不能一辈子对你好,而且,等你长大了,也要结婚的,会有人比哥哥还要对你好。” 这句话,让顾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chapter 10 冬 - 「堕落」 夜深人静,灯光一一熄灭,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在舒适的环境下,伸了伸腰。 别墅周围泛着淡淡的鹅黄色,是花坛中的小夜灯。 静悄悄的别墅里,三楼的一间房子里,传出抽泣的哭声,很弱,是咬着牙隐忍着,很强,明显到吵醒了外面安息的生物。 顾甯躲在被子里哭,哭得上气不接上气,哭得浑身僵硬麻木,哭得眼睛发疼,嗓音发哑。 顾裕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反复循环,即使他嗓音再温柔,都抹不去他嘴里说出来的冰冷的字眼。 结婚生子,多么令人心痛的字眼。 难道以后的结局只会是各奔东西,各自成家的结果吗? 她喜欢的人是别人的丈夫爸爸,她真的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祝福他吗? 但她知道,此刻的她不能。 她翻了个身,仰躺着,眼睛里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她盯着天花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不能保证未来她能不能心平气和的祝福他,那就在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彻底深陷时,去了解了解其他人。假如很简单就忘了顾裕呢,这样以后他结婚生子,她都不会像现在难过了。 …… 隔天,顾甯起得很早,顾裕原本还打算敲一敲顾甯的房门,想到她昨天那冰冷的泪水,温度好似还能在指尖上感受到。 昨天见她哭,下意识就想去给她擦眼泪,还没碰到,一滴泪便砸在他的中指上。他微愣,而后,还没开口哄她,门就在他眼前关了。 他站在她房间门口,想着她可能还没醒,便没伸手,转身下了楼。 可没想到,最后一个台阶下去,他看到了背对着他,在吃早饭的小背影。 顾甯依旧很瘦,但对比她刚来那年,明显健康了许多,皮肤白皙,模样长开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头发倒是剪短了不少,但还是乌黑浓厚。 顾裕脚步慢慢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眼睛盯着她,像是在观察。 顾甯在他坐下时,浑身就绷紧了,心脏慌乱地跳着,眼皮颤了颤,脸上维持淡定。 见他一直盯着她,顾甯抬头,问道:“哥,怎么了?” “昨晚是不是一直在哭?”看到她眼睛红肿,黑眼圈明显,心疼蔓延全身,他轻蹙眉,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能解决的一定给你解决,解决不了的,就让陈妈开导开导。” 他以为她是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可能发生了感情上的事,才委屈哭的。 顾甯很少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事,除非是真的太难过了,才忍不住哭。 而昨晚,顾甯是真的太难过了,尽管在孤儿院这么艰辛的生活,都没这么难过,却因为一个喜欢的人说会结婚生子,便控制不住掉眼泪,整夜失眠。 她眨了眨眼,淡淡道:“没事,就是最近学习比较吃力,压力有点大。” “不用这么努力,只要尽力了,小甯就是最棒的。”顾裕伸手摸她的头。 他很喜欢摸她的头,以前她也很喜欢让他摸,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而现在,她厌恶这样的举动,往后躲了躲,让他的手落了空。 她低着头,说:“以后别摸我的头了,他们说长不高。” “可是小甯已经很高了。” “不高,我还很矮。”矮到够不到你,远到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顾裕愣了一下,被她坚定的口吻说的有些无言以对。 “我吃饱了,我上去再睡会儿。”说罢,不等顾裕回复,起身跑上了楼。 顾裕回过神,看着楼梯上消失的背影,然后转回头,盯着只吃了四分之一的粥和半个吐司,眸色暗了暗。 - 周一,早自习铃声响起,顾甯去找了冯森,见她很急切,以为是找他有事,可没想到,只这句话。 “冯森,你追我吧。”她喘着气,似乎带着某种冲动,和一点点想要把事情放到正轨上的无措。 冯森以为她受到什么打击了,不作数的。虽然他很想遵循她这句话,但一想到周五两人的坦白,还是退缩了。 “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吗?”他希望她不是随随便便的想要去喜欢他,而是顺其自然,感受他的好,慢慢喜欢上他。 顾甯自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对他很不好,但依旧说出来,她不选择欺骗他。 “我是有喜欢的人,但因为一些原因,不想再喜欢他了,既然你喜欢我,那我想试一试,试着去喜欢你。” 冯森好看的眉头轻蹙:“顾甯……” 还没话完,顾甯又说:“我知道这件事可能对你很不好,但我真的很想试试。”试试她可以喜欢上除了顾裕其他的异性。 “顾甯,你其实没必要为了忘记一个人而折磨自己,我喜欢你,但我也希望你能真心实意的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是为了忘了一个人。 顾甯垂下眼,情绪似乎缓解了不少,因为她说:“对不起。” 冯森往前走了一步,想伸手安慰她,但怕吓到她,抬到一半便停住了,他轻轻说:“你没有错,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适合的人。” “既然你想忘记他,我可以帮你,但跟我在一起时,只能想着我。”似乎觉得自己太强硬了,把选择权交给她,“行吗?” 顾甯抬起头,眸色微波,有种难言的情绪:“冯森。” “没事,我心甘情愿。” 就这样,两人稀里糊涂的像是谈了,又像是在追求。可能两人看待的不一样,她是觉得谈了,他是在追。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被顾裕知晓了。 放学一回家,就看见上学期几乎不会出现的人出现在客厅里,此时坐在沙发上。 家里静悄悄的,这种场合顾言欣却没在。 顾甯原本打算径直走上楼,但完全忽视不掉沙发上坐着的人。她直接走到他面前,像往常口吻问他:“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听人说你谈恋爱了?”顾裕不爱绕弯子,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冷漠又直白。 顾甯没回答,而是观察他,见他脸上没表情,气到眼睛一酸,咬着牙说:“对,谈了。” 顾裕皱眉,抬眸看她认真的模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怕给小姑娘说哭了。 他还在斟酌如何开口,顾甯盯着他有些惆怅的脸,问道:“你是生气了吗?” “嗯。”顾裕下意识回复,顾甯还没开心,就听他接着说:“你前两天还因为什么而哭,我怕这个男生对你不好,或者欺骗你,会让你受到伤害,所以有些生气。” 他这句解释完全没有用处,反而火上浇油。 顾甯眼睛酸酸的,深吸了一口气,说得平淡:“不会的,这个男生很好,前两天只是单纯的学习压力。” 听到她这句话,顾裕松了口气,自知自己不能多管,起身走到她面前,想摸她的头,但想起她的话,又收回了手,最后只说了句:“保护好自己。” 顾甯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热,在他要走时,闷闷开口:“哥,我想考一所好一点的高中,离的比较远,会经常不回来。”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她有自己做主的权利,点了点头,又是一句对她来说没有温度的话:“记得照顾好自己。” 他走了,她又掉了眼泪。 因为他,她已经哭了三次,而他真就听信是学习压力的话。 chapter 11 冬 - 「新年」 圣诞这天,是顾甯十六岁生日。五年来都是顾老爷子给她过的,其他人都事不关己,除了顾裕。 他会陪着顾老爷子跟她一起过,即使只有他们两个人,顾甯也觉得很开心,因为至少有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去年,顾老爷子在还没有等到给她过完生日就离开了,伤心之余下,是顾裕给她过的生日,蛋糕,礼物,一点也不缺,还是可以许很多愿望。 愿望在顾老爷子在时,是直接说出来的,因为什么无理的愿望顾老爷子都会帮她实现。去年的时候,她的愿望变成了闭口不说,而今年,她对自己的生日也慢慢淡忘。 或许最近因为顾裕的事,变得魂不守舍。 对生日也没有之前那么憧憬期待了。 圣诞节这天,全家依旧像往日平淡,平淡的吃饭,平淡的各回各屋。 顾甯也依旧,直到看到手机里孟淑跟夏暖发来的“生日快乐”,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一想到这,就想起了爷爷,嘴撇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的模样。 “我想你了爷爷。”她走到飘窗处,坐在上面铺的厚厚的粉嫩毯子上。她屈身坐着,抱着腿,望着今晚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快接近了月圆,很亮,把没开灯的房间照得透亮,却也凄冷。 顾裕没回来,自从那天后,顾甯几乎没见过他,算了算,也有半个多月了。 所以在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时,从心底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失望,是那种带着孤独的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里的暖气似乎没有温度,她手脚冰冷的仿佛在极寒之地,浑身发着抖,怎么捂仿佛都捂不热。 她鼻子酸酸的,眼睛泛红,但没哭。只要她一个人,委屈就能咽下,坐一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可就算再不想流眼泪,但还是有人会让她喜极而泣。 时间接近深夜,别墅区安静极了。顾甯很讨厌这种安静,因为又孤独又很冷。 顾甯终于有些困了,拖着僵硬的身躯,穿鞋走到床边,还没掀开被子,房门敲响了。 此时,脚有些酸麻,酸麻到让顾甯的眉头皱得很紧,一时之间话说不出来,也动不了。 门外的是人似乎怕吵醒其他人,没有离开,只是敲门声小了点。 顾甯不知为何,预感到门口的人是谁,顾不在还在缓解的腿脚,踉跄地往门口走。 门一开,不出所料,是半个月没见的顾裕。 瞬间,顾甯鼻子一酸,眼眶湿润,眼泪就掉了下来,看着他手里没有人吃,依旧很大的蛋糕,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最近研究室比较忙,但哥哥保证没忘了你的生日,今天回来的是有点晚了,但好在没过十二点。” 顾甯只哭,盯着蛋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裕上手擦她的眼泪,半哄半调侃说:“今天你可是小寿星,怎么把自己哭成小花猫了?” “才没有。”顾甯抬手擦了擦眼泪,闷闷道。 “好,没有。”顾裕嘴角上扬,“好了,我们快过生日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顾甯点头,侧身让他进来,把蛋糕放在她的书桌上,打开插蜡烛。他不抽烟,打火机还是顺路买的。火光点起十六岁生日的蜡烛,在顾甯的眼中倒映着,眼泪还没干,水光粼粼。 “许愿吧。” 顾甯看了眼同时被火光包围的顾裕,鹅黄的灯光在他带笑的脸上显得柔和,温柔宠溺的眼神,一成不变。 她闭上眼,双手紧握,认真又虔诚地在心里默念:“祝顾裕心想事成,岁岁平安,健康快乐。” 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愿望,这次是为他许的  她笑着睁开眼,弯腰吹灭蜡烛,桌上的时针与分针正好指向十二点。 十二寸的蛋糕两人只吃了几口,一眼看上去,相当于没动。 顾甯的手脚终于暖和了,心情也好了很多,她眉眼弯弯,笑着说:“哥,谢谢你。” “你是我妹妹,应当的。”他认为平淡的话,对她来说是没有痕迹的打击。 她点了点头,好一会,才低着头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做个好梦。” “嗯。” 顾甯看着关上的房门,抿了抿唇,又回头看桌上被暖气包围有些坍塌的蛋糕,上前收拾了一下,下楼放在了冰箱里。 …… 隔天,她把蛋糕带到学校里,给同学分了。 冯森在知道她昨天生日后,着急忙慌要给她准备礼物,被他们班同学告知,顾甯连忙阻止了他。 “我什么也不缺,我也没有想要的礼物,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就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就行。” 冯森张了张嘴,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懵懂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好了,你这就算给我过过生日了。”顾甯开心的笑了起来,来缓解他的惆怅。 冯森被她感染地笑了起来。 他在追她时,顾甯真的做到了不去想任何人,只想他,一颦一笑都是最真实的,他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可当她心里那个人出现时,他才知道,自己始终没有走进她的内心。 今日放学,两人并肩走着,孟淑跟夏暖识趣地先走了。一开始两人欢声笑语的边说边走,但到校门口时,看到经常来接顾甯的车旁站着俊冷的男生,和顾甯戛然而止的话,让冯森一瞬了然。 她永远没法放下心里的那个人,即使她认为自己已经在放下了,跟他的相处也很舒适,但只要印在心里的那个人出现,他做的再多都是徒劳。 可能她自己没发现,她在自欺欺人,她看向那个人的眼睛,充满爱意。 这是冯森想要的,但可能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得到。 冯森敛去不适,淡淡道:“有人来接你了,回家吧。” “嗯,拜拜。”此时被顾裕突然的出现,没察觉冯森异常的顾甯,随口说了声,便朝顾裕走去。 那急切的步伐,那越来越远的背影,都让冯森喘不上气。 原来忘记一个人,不是靠嘴说的,而是靠心。 他低眸,脚步一转,上了自家熟悉的车,从他们身边擦过时,还不认输的回望。顾甯这样开心的样子他见过,但里面夹杂着爱意的模样,他没见过。多么耀眼,只有他知道。 眼前变成白花花一片,他才收回视线。心里的复杂折磨着此刻对喜欢对爱模糊的他。 - 时间一眨眼,寒假到来,新年将至。 对比其他家庭的年味儿,顾家还是如往常一般,该什么样什么样,全然不关乎过不过年。 在顾栋良眼里,团圆饭很随意,过年就微不足道了。 他在意的只有钱财权利。 顾言欣好久没有来打扰她了,似乎那次谈话,让她明白了很多,但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明白,还得看她的心情。 假如哪一天心情不好,又找上顾甯的麻烦,也说不一定。 这个家真正有年味儿的,可能就是陈妈做的饭菜,红红火火,盘子很喜庆,菜系是能叫的出吉祥名字的。 顾甯吃之前,先是夸赞了陈妈的手艺跟聪明。陈妈粲笑,这一家,除了顾裕也就顾甯会夸赞她了,每天要不是他们俩的鼓励,她哪来这么大的斗志。 好吃的饭菜是要经历夸奖才会越来越棒的。 其他人沉默如金,安静动筷。 半晌,顾栋良吃了一半,才想起来顾裕这个人,看向顾植,问:“你哥呢?” “不知道。”他扒着饭,神色淡淡,“他说忙,没时间回来。” 顾栋良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顾植很快把一碗饭扒干净,边嚼边说,含糊不清:“要我说,他忙是借口,可能跟女朋友回家过年了。” 听闻,坐在他旁边的顾甯浑身一僵,夹菜的手变得有些抖。 没人发现她的异常,只有知晓的顾言欣。 “女朋友?”顾栋良蹙眉,语气有些冲,“他什么时候谈了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他都多大了,谈个恋爱你都要管?”顾植直接没好气地怼回去。 这句话无疑是惹怒顾栋良的,当即,就是一阵拍桌子的声音,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这态度,爱听不听。”他散漫随意的性格,真就无所畏惧。 “你……!”刚出一个字,楚佳柔又成了和事佬,轻声细语地安抚他,几句就让顾栋良消了气。 要说不说,楚佳柔还是有点手段的。 顾植冷呵了声,起身,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叫了声顾甯:“吃好没?跟我一起,我找你有事。” 顾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见他没开玩笑,放下筷子,跟着他上楼。 到三楼时,顾甯单纯地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你也没我想象中聪明啊。”顾植笑得很欠揍,但话倒是很暖心,“就下面那群人,没我在,你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 “你这么好?”顾甯怀疑地打量着他。 “你有没有良心,要不现在我再给你送下去,等他们轮个欺负个遍,再上来,到时候别说我没帮你。”顾植哼了一声,懒懒地倚着墙,双手抱臂,模样又吊又傲。 顾甯抿了抿唇,笑了起来,谄媚道:“那我就谢谢二哥的好心了。” “别对我笑,”顾植瞥了她一眼,直起身,“丑。” 说罢,他转身进了屋。 顾甯眯着眼小声蛐蛐他。好一会,才转身回屋。 一进门,脑海里就响起顾植说的话,虽然顾甯听出来是调侃的口吻,但心脏还是咯噔了一下。对于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谁都不知道,只听着顾植每天“女朋友”三个字挂在嘴边。 顾甯摸黑走到床边,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给顾裕打了个电话。 那边没及时接,铃声一下一下地响着,就当她以为这通电话会是自动挂断时,铃声停了,传来了一道很是疲倦的声音, “怎么了,小甯?” 她瞬间一慌,手变得软弱无力,差点拿不稳手机,两只手并用,才堪堪拿稳。 顾甯咬着唇,轻声说:“哥,新年快乐。” “小甯,新年快乐。”他这声伴随着窗外的烟花,动听又耀眼。 许久,烟花转瞬即逝,顾甯收回目光,支支吾吾开口:“哥,上次那个……” 话还没说完,被电话里一道女生的声音打断,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知道说话的声音透着娇羞。 顾甯眼皮跳了一下,瞬间,顾植说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一家人其乐融融,一对璧人郎才女貌,诉说着恋爱经历,诉说着未来的方方面面。 她不知不觉地掉了眼泪,忍着嗓子里的酸楚,淡淡道:“哥,我困了,你忙吧。”便挂了电话。 给顾裕打电话不是今晚最冲动,最冲动的而是同意跟冯森在一起。 新年这天,她做了对自己极为狠心的决定,彻底放弃顾裕,努力喜欢上冯森。 chapter 12 冬 - 「醉酒」 “冯森,我们在一起吧。” 收到这条信息的冯森此时在跟父母看新年晚会,桌子上摆放着糖果跟瓜子。他爸爸喜欢吃这些东西,边看边吃,妈妈很认真的在看电视。 冯森为了融入,坐在两人之间。 他其实对于节日,没什么多大的感觉,小时候可能还会跟邻居家的孩子玩耍,玩摔炮。 而现在,不知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这种在几岁很稀奇很开心的事,现在全然没兴趣了。 或许每个人都如此。 新年晚会他看得很随意,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想事情,就是没看进去。 好一会,烟花盛宴一幕一幕响起又消失,噼里啪啦,昭示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不知为何,就感觉是顾甯发来的。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借着外面的烟花爆竹声,锁了门。 拿出手机,还没解锁,就看见页面上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那天在看到她对那个人的爱意后,他想过放弃,但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就像她想忘记那个人一样那么难,难到千疮百孔也还是不认输。他相信有奇迹。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她会被他打动,一往无前地追求她。或许他的追求太过简单,只偶尔聊聊天,散散步,送礼物跟赤裸的喜欢,但都是他自认喜欢一个人的表达。 或许笨拙,但真诚。 但看到这条他期待已久的消息,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而是徒增一种她不是真心的想法。 他指尖微颤,眼睛雾蒙蒙的,看不清手机上的内容,很快屏幕一片黑。 窗外的风温柔又寒冷,京城的夜璀璨夺目,星空了了,在烟花的衬托下,美得像幅画,美得每一处都独一无二。 他走到窗前,没有情绪的面孔,眼神无神,即使烟花照耀,也抹不去他的阴霾。 许久,手指冷得僵硬,他打开手机,在聊天框里打字:你想好了? 那边出乎意料回得很快:嗯,我很清醒。 他颤了颤眼睫,还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意愿,假装她会喜欢他:好,要是想结束跟我说。 这句话相当于摊牌了,他原本只想敲下一个“好”字,但手指仿佛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打下这句话。 开始交给她,结局还是交给她,他也甘愿成为她忘记一个人的工具,即使没有结果。 她没有及时回,十几秒钟后,只回了个简简单单地“嗯”。 彼此都心知肚明,却还是不负责的把事情展开来,揉碎到极点,再慢慢抽离。 在这一刻,两人仿佛变成了一类人——自虐。 …… 后面,顾裕越来越忙,几乎不回家,一个月见不到他都成了习惯。那通电话后,顾甯没给他再打过,他也不主动给她打,像是怕打扰她,又像是真的很忙。 寒假过得如流水一般快,仿佛一眨眼就开了学。这是中学最后一个学期,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就要中考了。 上学的第一天,冯森就做足了男朋友该做的样子,大清早给她发了句“早上好”。其实在确定后,每天都是如此,偶尔会聊聊天,偶尔一天都安安静静的,但都是冯森主动。最能展开话题的顾甯成了哑巴,看到信息才会回一下,没有也不主动,像是个完成任务的机器人。 冯森自然也能从言语中感受到她的冷漠,但选择无视,自顾自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只要她回复了,他就很满足。 但在遇见时,这种满足彻底有了裂缝。彼此对望,明明是已经确定了关系的男女朋友,却像是个陌生人,连最开始的朋友之间的松弛都做不到。 他垂下眼,遮住自己泛红的眼睛,心里疯狂循环着一句话“我自己是不是错了”。 顾甯见他渐渐垮下的肩膀,眉眼透着歉意,往前几步,盯着他的手,想了几秒,伸手牵上,轻声说:“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你很过分,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会试着喜欢你。” 冯森因为她牵他手的动作愣住了。她的手凉凉的,很软,纤细白皙到筋络明显,是一双好看的手。 他盯着看,见她手要松开,连忙握紧了,微微抬起头看她,闷闷道:“你可以抱抱我吗?” 顾甯愣了一下,不知是愣住他会牵她的手,还是这句话,几秒都没回过神。 他接着说:“一个几天不见,安慰的抱抱。” 顾甯眨了眨眼,想着自己哪哪都过分,便没拒绝。往前一步,鞋头碰着,她张开手,把他抱在怀里。 年少的喜欢,光是一个触碰,一个拥抱就能到脸红心跳的程度。 冯森耳朵像血一样红,浑身僵硬,怕她不适应,双手虚搂着放在她腰侧。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化,冰冷的身体像是被烈火点燃,温热的想要溺在其中。 “顾甯,我喜欢你,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对我说出这句话。” 走廊的风很大,呜呜呜地吹着,她的承诺清晰入耳:“好,会有那一天的。” …… 冯森对她真的很好,而她还是没有像承诺那般给他一个告白。她真的努力了,努力去接纳他,努力去喜欢他,但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她甚至在夜晚时,躺在床上想着无数遍冯森的好,顾裕的冷漠,但最终还是走向一个结局。她忘不掉顾裕,即使他万分不好,即使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是喜欢的要死。 相反,她对冯森产生了深刻的歉意,唯独没有喜欢。这场她无理取闹的感情,该收场了,回到原点。 五月底,他们结束了整整四个月奇怪的恋爱。 “你想好了?”冯森与她想象中一样平淡。 顾甯点了点头,眉眼间都是对他歉意:“对不起。”只有这三个字,便无话可说。 他笑了一下,平静地问了理由。 “我还是忘不了他。”顾甯低下头,抽噎地说,“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去喜欢你了,但我发现我一点也做不到,明明你比他还要好,可我就是忘不掉他。” 冯森松了口气,释怀一笑:“你努力了就没错。你不是不喜欢我,是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太重了,即使他让你伤心,你还是会喜欢他,因为在你渴望爱的时候,他给了,便怎么也忘不掉了。” 是依赖,也是心动。 “顾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喜欢一个人要勇敢的争取,就算被拒绝,也心满意足,藏在心里的喜欢,是日积月累的伤痕,只会把自己伤的遍体凌伤。”冯森上前一步,把顾甯紧紧地抱在怀里, “顾甯,我希望你快乐,别再为了不值得的人流眼泪了。” 这天的白天好像很漫长,以至于放学了,五六点钟了,天还是明亮的。 风不再冷了,声音小了,一切回到了开始。 “冯森,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可以,永远都可以。” - 很快,中考开始。结束这天,冯森邀请孟淑夏暖她们三个吃了个饭。 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孟淑夏暖都知道,还觉得很可惜。毕竟冯森对顾甯的好她们是看在眼里的,好到她们都春心荡漾了,还在失望为什么冯森不是喜欢上她们。 顾甯也感到好奇,问了一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可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笑容。”说着,脑海里自动浮现那次的笑容。她站在暗处,笑容却明媚耀眼。 孟淑打趣道:“原来是一见钟情啊!” 夏暖在旁边笑。 顾甯愣了一下,依稀想到第一次那个画面,失笑道:“这么简单,我只是一个礼貌的笑容。” “就这么简单。”他回得认真。 “果然,真正有缘分的人,只单单一个笑容就一见钟情的人,不要太般配哦。”孟淑还想尽力撮合他们。 但两人已经翻篇了,现在只是好朋友。 顾甯给她夹菜,说:“多吃点。”眼神示意了她。 孟淑嘟了嘟嘴,闭嘴了。 不知因为什么,几人都喝起了酒,可能是庆祝中考结束,可能因为会分道扬镳,都变得惆怅了许多。 顾甯才喝了三杯就不行了,头脑晕乎乎的,看谁都是重影的。 其他人还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夏暖已经醉的睡着了,孟淑拉着冯森聊东聊西,脸颊泛红,醉态明显,冯森也一样,眼神涣散。 顾甯撑着头缓了缓,突然犯恶心,踉跄地往外跑去找洗手间。 还没到洗手间,在走廊上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她扶着墙,认真了盯着看,确定是自己猜测的人,朝他走去。 他似乎有聚会,刚打开包厢门,里面的人刚要欢迎他,顾甯就从身后抱住了他,胳膊细细的,却抱得很紧。因为腰上的压制,顾裕猛地一愣,还没甩开她,先听到了她的声音。 “哥,我有话跟你说,你想不想听?”喝酒后的声音软软的,很小,不仔细还真就听不见。 放在她胳膊上的手,从挣脱到慢慢掰开她的手,转过身看她,见她站都站不稳,连忙扶着她,眉头紧皱:“你跟谁喝的酒?” 关心的口吻落在此时醉醺醺的顾甯耳中是责备,她瞬间撇着嘴,带着哭腔说:“你凶我?” 谁能知道喝酒的顾甯这么闹腾。 顾裕叹了口气,温声哄着:“没有,是担心你。” 包厢里的人此时目瞪口呆。他们见过的顾裕一直是清冷寡淡的人,一点温柔的话都没说过,更何况现在此时又温柔又耐心哄着的口吻,简直震惊到久久不能平息。 一直喜欢顾裕的女生也是,又惊讶又难受,脸色很难看。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想不想听?” 他点头:“想听。” “那你听好了。” “嗯。” 顾甯打了个嗝,抬起头,眼睛模糊的看着他。不知是不是酒醒了,有一刻很清醒,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姑娘口齿不清,却说的很坚定。 “顾裕,我喜欢你。” chapter 13 冬 - 「关系」 翌日,阳光大好,光影强烈,透过窗帘的小缝隙,打在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是冷风都挡不住的燥热。 顾甯被光影照得很不舒适,翻了个身,脑子清醒了几分,昨晚的画面便一股脑浮现。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场景,还恍惚了一下。这里不是她预想的她的房间,白色的被褥,消毒水的味道,很像那种……酒店,这样想着,目光移向床头柜,桌子上清清楚楚摆放着酒店的名称牌。 顾甯吓得呼吸一停,生怕可能昨晚告白,被顾裕扔出去,然后被人带到这个地方。 十六岁的顾甯,看过不少那种醉酒女生被陌生男人欺负的新闻,全程都是皱着眉听下去的,简直心惊肉跳。 她连忙检查身上的衣服,看到完好无损,才堪堪松了口气,但还没有彻底放下戒心,眼神警惕地扫着房间的角角落落。 但空无一人。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走到门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套房,就相当于一室一厅的房子。她弓着腰趴在门上,不一会,听到了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油炸的声音,滋滋啦啦。 顾甯猛地直起身,小心翼翼去拧门把手,打开一点缝隙,眼睛还没聚焦,就看见开放式厨房里炒菜的人。 客厅光影很足,漂浮的灰层在照射的光线下流转。他穿着干净休闲,白t宽松牛仔裤,比例放大,完美无瑕。 劲瘦的小臂青筋明显,修长纤细的手让人看上去就挪不开眼。眼睛慢慢移到脸上,侧脸下,下颚轮廓明显,鼻子高挺,睫毛轻眨,很浓很长。明明看上去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可偏偏气质透着琢磨不透的清冷,让人不敢靠近。 顾甯一时看的有些入神,没察觉顾裕已经看过来了,无波无澜的眼神似乎有股无奈。 顾甯眨了眨眼,心情有些低落,关了门,背靠着门沉思。 醉酒表白是多么冒险的事情,要是醒来不记得了,那倒还好,可她偏偏记得,而且很清晰。她当着他同学的面,跟他告白了,甚至前面还喊了他一声“哥”。 这恐怕是她这辈子最社死的事。 但现在不是社不社死的时刻,而是顾裕会对她说什么。就刚刚他的眼神,好似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不可能。 她在房间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鼓起勇气开了门。此时顾裕已经做好饭菜了,刚把盛了米饭的碗放在桌上,见她出来,神色很淡,口吻如常:“洗漱了吗?” “哥,我……”话未落,顾裕平静地打断她,“先吃饭。” 顾甯见他脸色严肃,没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乖乖地转身回屋洗漱,然后出来安静地吃饭。 这顿饭在无形中变得不自在,尴尬,可能就顾甯觉得吧,顾裕还是如往常一样,给她夹菜,安安静静地吃饭。 顾甯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他,饭吃的都慢慢吞吞,没滋没味。 她感觉,现在的安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等待她的是无情的质问。 明明肚子已经饿到在控诉了,但顾甯一点胃口也没有,到后面,甚至放下筷子,不吃了。 半碗饭,几乎就扒了两三口。 顾裕瞄了眼,问道:“不饿了?” 顾甯摇了摇头,似乎肚子在控诉,又点了点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饿还是不饿?”顾裕叹了口气,无奈中透着一分火气,“说话。” 顾甯颤了一下,眼眶泛红。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顾裕带着火气的声音,即使模样还是每天看到的样子,但就是哪哪都不一样了。 “饿,但没胃口。”顾甯的声音很小,闷闷的,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顾裕又叹了口气,知道她是因为什么。 他温声说:“先吃饭,什么事都等吃完再说。” 顾甯撇着嘴,听闻也没有动作。 “乖。”顾裕轻轻地哄着,“好好吃饭,会有一个答案的。” 顾甯这才有了动作,拿起筷子,安安心心吃饭。 似乎真的饿急了,半碗吃完,又吃了半碗。 午后阳光燥热不已,今年的夏天看来很是炎热。 饭后,顾裕在厨房洗碗,顾甯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惆怅,坐在沙发上,等着顾裕的指责。 淅淅沥沥的水声有种让顾甯心安的感觉,突然,水声停止,她浑身直接绷紧,心漏了几拍,便猛烈地跳了起来。 顾裕走了过来,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后平静地坐在她旁边,温声开口:“小甯开学是不是要高一了?” 顾甯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很庆幸他没有一上来就说昨晚的事,似乎他也在选择无视。 她点了点头:“嗯。” “想好去哪里了吗?” “想好了。”她毅然选择她之前跟他说的决定。 “有自己的主见挺好的。”顾裕说,“你谈的男朋友也跟你一起吗?” 明明都知道她喜欢他了,男朋友也是她折磨自己的工具人,他还偏要这样问。 顾甯抬头,猩红的眼睛看着他,嘴唇轻颤,说:“我从来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男朋友,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连跟你说我谈恋爱这件事,都是想忘记你的借口,但好难。”眼泪落下,话变得哽咽。 顾裕没回答,只看着他,伸手拿了纸,给她擦眼泪,语气依旧,温柔似水:“那天晚上哭得原因是因为我吧?” 联想着前段时间的种种,她质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甚至听到他认为很平常的话,反而对她是伤害。所有的不自在,别扭,都跟他有关。 顾甯没回答,只通红着眼看他,相当于默认。 “我这么不好,让你难过,让你哭,为什么还要喜欢我?”顾裕问得平静。 他不责怪她喜欢他,而是自己没有能让她喜欢的优点,反而次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难过,为什么还要喜欢? 听见他这样说,顾甯眼泪不流了,反而很惊讶他没有像她想象中责怪她,而是贬低自己。 她哑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吗?” “是挺生气的,但不是气你,而是气我自己。” “为什么?” “因为让小甯难过了。”他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我这个人性子冷,对什么事都很淡,喜欢独来独往,唯一好的点,可能就是父母给的皮囊。我没你想得很好,相反,我觉得自己很差。” 顾甯抿了抿唇,心里萌生出一股心疼,她坚定地反驳:“不,你不差,你在我眼里很好。” 顾裕笑了起来:“那我以后只对小甯好,但只限兄妹。”后面这句话,他收了笑,对比刚刚,严肃了许多。 顾甯眼皮一颤,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掉落。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不能喜欢你吗?”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掉了好几颗了。 顾裕都来不及给她擦,他轻哄着:“别哭了,因为我哭不值得。” “你回答我,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顾甯哭得喘不上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因为我们是兄妹。”他找不到理由,只有这没有血缘关系,但维持的兄妹。 “是假的,没有血缘关系的。” “但对我是真的,从你叫我哥的那天起,你就是我永远的妹妹。” 顾甯撇着嘴,哭得说不出话。 顾裕虚搂着她,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眉眼是心疼,是无可奈何。 顾甯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时间很长,哭得嗓子都哑了,大脑嗡嗡的。 平复好后,顾甯没有了窘迫,而是事情挑开后的平静,眼眶红得不行,执着道:“假如我们不是兄妹呢?你会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以至于她问出这个问题后,愣了片刻,好一会才说:“不会。” 或许谁问,他都是这个答案。他没想过有喜欢的人,没想过跟一个人共度一生,所以只有拒绝的答案。 顾甯撇着嘴,刚平复下来的眼泪,又要开始在眼眶流转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让她转移注意力,郑重道:“以后不要因为任何人哭,不值得,包括我。” “小甯,要是忘不掉我,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时间会慢慢淡化你对我的喜欢。” 他这么好这么温柔,明知道她喜欢他是不对的,也没有生气,而是怪自己,她怎么会随着时间慢慢的不喜欢他呢。 “我们小甯适合最好的。” 顾甯忍住眼泪,低头想了想,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她怕她再说下去,两人之间连兄妹都做不成。她忘不掉,那只能像以前一样,藏起来。 她是养女,寄人篱下,就该乖乖地听话。 chapter 14 冬 - 「新生」 这天后,顾甯真的很少见到顾裕,可以说一次也没见到过,为了能让她忘记他,真是下了功夫。 顾甯也就随他心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暑假期间,孟淑夏暖她们三个人约了一场出去玩的旅行,中考结束的时候,孟淑提过一嘴,那时顾甯没答应,而这次,她也想散散心,便同意了。 去的地方不远,甚至没离开京城,孟淑跟夏暖的父母叮嘱过,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而顾甯却没人叮嘱,就连之前关心她的哥哥,现在也仿佛变成了陌生人。 她心思重重的样子,被孟淑夏暖捕捉,夏暖不太爱八卦别人的心事,但孟淑不一样。 “怎么了,感觉出来玩你不怎么开心?”孟淑撞了撞她,递给她一瓶果酒。 此时是夜晚,海边寂静,燥热的风有股黏腻感,但吹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海味。 顾甯盯着她递过来的果酒,脑海里突就想到,顾裕叮嘱过她以后不准喝酒。那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的坚决的警告。 她扯了扯唇,伸手接过,猛喝了两口,然后眼睛惆怅的望着海面,悠悠道:“没怎么,就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了。” 她对顾裕的喜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只是没人知道他是谁,直白又隐蔽。 “谁啊?敢拒绝你的表白!”在孟淑眼里,顾甯简直很完美,谁认识她感觉就会喜欢上她,所以在听到有人会拒绝她的表白时很愤怒。 “他本来就有拒绝的理由。”顾甯听出她愤怒的原因了,粲然一笑,“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但是他很好。” 孟淑眯着眼,怀疑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恋爱脑。” “不是,是真的很好。”是即使他不喜欢她,也很好的程度。 “我先告诫一句啊。”孟淑认真了起来,“爱人先爱己,无论对方好出宇宙,也要多爱自己,并且,在对方拒绝你的爱意时,要及时止损,而不是幻想他以后会喜欢你。” 顾甯原本还沉浸在难受的情绪里,突然被她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疑惑的看着她。夏暖眼睛一亮,也默契地看向孟淑。 “你好懂啊!该不会……”话没说出来,挤眉弄眼的模样已经明白透了。 孟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在两人八卦的脸上扫了一下,随口说:“……本人悟出来的。” “哦。”这声“哦”拉长了音。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噗嗤笑了起来,伴随此刻的海浪,笑声愉悦爽朗。 酒瓶碰撞,风吹起发丝,扬起了少女们的裙摆,笑容和熙,是最明媚的风景。 …… 外面玩了半个月,在家待了一个月,便开始结束漫长的暑假了。 开学前一天晚上,顾植难得来敲了她的房门。而敲门的那一刻,顾甯还在收拾行李,从明天开始,她就要住校了。 开心中裹着不舍。 眼眶硬生生憋红了,以至于在开门时,被顾植看见。 “你这是……干嘛?”看到她这副样子,说话都结巴了一下,而后又开始调侃她,“还没走呢,就开始想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了?” 顾甯瞥了他一眼,怼他:“你是在说你自己没有人情味吗?” “……”顾植噎了一下,“都挺没人情味的,你就逮着我说是吧?” “明明是你挑起来的。” 顾植说不过她,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去我那所学校?” “嗯,怎么了?不能去?” 他还没问什么呢,她就直接抛给他两个先发制人的问句。 顾植冷呵了声,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怒:“我看样子很不欢迎你吗?” 顾甯诚实地点了点头。 顾植:“……”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他没好气地嘀咕。 “你要当什么好心?” “提醒你注意安全,高中跟初中不一样,复杂着呢,别一不小心就被人欺负了。” 顾甯哦了声,见他眉头皱起,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她反问了句:“我看样子会被欺负吗?” 顾植看了她几眼,也诚实点头。 顾甯:“……”真是除了自己不相信任何人厉害。 “我要收拾行李了,没空跟你聊废话。”说罢,门咣的一声在顾植眼前关上,要不是及时往后退一步,他引以为傲的帅脸就要不保了。 他咬牙切齿地低喊了声:“顾甯!” 主人公在门后,幸灾乐祸。 隔天,难得将近两个月没见的人出现了。在她下楼吃早饭时,正好他要上楼,似乎刚回来,眉眼间透着疲惫。 顾甯的心惊了一下,顿在台阶上,他也在看到她时,停了脚步,两人隔着几节台阶对视。不久,他弯起唇,唤道:“小甯。” 这声“小甯”让她的心跳漏了几拍,她抿了抿唇,礼尚往来:“哥。” “等会是不是要去学校了?” “嗯。” “我上去换件衣服,我送你。” 顾甯刚要张嘴说不用,他已经擦过她上了楼,每一个步伐仿佛都很笨重。 哥,你还是休息吧。 这句话在嘴里揉捻,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让他休息,又很自私的很想让他送。 …… 一路上,车厢里都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声音很细小的空调声。 顾裕不知何时,已经疲惫地闭上眼了,顾甯不经意一看,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时间变得漫长,漫长到可以肆无忌惮的这样看着他,但也很短暂,短暂到一个刹车就到了目的地。 在顾裕睁开眼前,她平淡地收回了视线。 也是在他开口前,先开了口,语调轻松:“哥,你都二十多了,该谈个恋爱了。”这样我就不会再奢望了。 脑子暂时还处在空白的顾裕,无神的看着她。许久,他哑声地“嗯”了声。 回去的路上,他依旧困的闭上眼,却没有了困意,想着顾甯的话,没由来的喘不上气,情绪变得浮躁。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当下只归咎于没睡觉的原因。 而他不知道的是,顾甯的话是告别,是真真切切,彻彻底底要忘记他的告别。 …… 放完行李,就是军训了。 在军训的场地,碰见了孟淑跟夏暖,两人为了隐瞒她,前一天晚上还在三人群中跟她诉苦。 演的还挺像一回事儿。 休息时,顾甯带着审判的模样走到两人面前,阴阳怪气道:“你们真厉害,三人群里就我一个无知人。” 夏暖赔着笑,孟淑讨好地上前挽着她,说:“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吗?” “因为你们精湛的演技,昨晚我都为我们要分道扬镳差点失眠了。”顾甯说得诚恳。 孟淑撇着嘴,问:“真的假的?”几年的友谊,都已经摸清彼此的性格,古怪。 顾甯抿唇笑了一下:“假的。” “你的演技也很精湛啊。”也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她。 “对了,顾言欣也在这所学校你知道吗?” 顾甯啊了一声,还真不知道。暑假压根没看见她人影,楚佳柔也不在,听陈妈说,是出去玩了。 所以顾甯都快忘了顾言欣这个人的存在。 不久,远处走来一个人,顾甯听声望过去,定了神,是她们话下的主人公。 顾言欣假模假样的跟顾甯打招呼:“好久不见。”嘴角笑着,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关系很好,而在顾甯眼中,是她又要开始作了。 “我们好像没有熟到可以打招呼的情况。”顾甯一点也不惯着她的矫揉造作。 “不熟可以变熟啊,你说对吗?”不知这两个月干了什么,模样比之前漂亮了许多,要说是两个月没见的滤镜,她宁愿相信她整容了。 “顾言欣,别恶心我。”说罢,三人相互拉着,从她身边擦过。 顾言欣虽然模样变了,但脾气还是一点就炸,看不惯自己被别人无视或者忤逆,这点跟顾栋良很像。 傍晚,三人闲逛在校园里,手里拿着冰淇凌,燥热的天气很快就把冰淇凌化成黏腻的糖水。 三人吃了一半,便扔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这时,从她们身后走过两个人,嘴里讨论着学校里风云人物。 “顾植真的好帅,尤其是身上那股劲,好喜欢!” 对,没错,风云人物就是她的二哥,顾植。 顾甯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眼睛有问题,顾植哪里帅了?毒舌没礼貌,傲慢又无礼,哪里值得人喜欢。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顾植帅这句话了,可以说进入这个学校后,几乎各个女生都在讨论,甚至刚入学的新生,在听到后,也加入了她们,而且人还没见到的情况下。 顾甯都听烦了,当下就想逃离,然而突然有了除了顾植帅以外的话。 “我搞不懂,明明顾植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要复读?” chapter 15 冬 - 「秦焓」 这晚,顾甯被顾植复读这件事扰乱了心思,一夜难眠。 大清早,天刚亮,顾甯就爬了起来,边出门边电话轰炸顾植。像顾植这般人,被吵醒后的起床气肯定很大,而且知道他在睡觉,还喋喋不休地接着打,那在他眼里就是想找死。 终于,在第三通电话后,等待的铃声停了,随即而来的是顾植极大的怒火,声音大到仿佛一整栋宿舍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能不能有点礼貌!你看看现在几点!早自习都没你这么早的!”他没睁开眼,脸黑极了,眉头紧皱,困意消散了不少。 顾甯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便把手机拿远了,等他说完,才小心翼翼地放在耳边。不是歉意,是强硬的答案:“不能。”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顾植愣住了,睁开了眼,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才确定是真实的。 顾甯能主动找他,比登天还难。 他吞咽了一下,坐了起来,困倦的眼睛低垂着,语气又变得混浪不羁:“怎么?开学才一天就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的话找你也没什么用。”顾甯说,“我有事问你,你下来一趟,我快到男生宿舍楼下了。” 顾植刚想反驳她前一句话,他哪里没用了,他能一打十,但还没说出来,就被后一句话弄懵了,瞬间就忘了。 “什么事?”脑瓜子一想,绝没有什么好事。 “你下来啊。” “你告诉我我再下去。” 顾甯一夜没睡的怒火瞬间蔓延了起来,她咬牙切齿道:“顾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 “我哪无耻了,你吵醒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晾一晾你怎么了,犯法啊?” 顾甯深叹了口气,大清早找他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破罐子破摔,淡淡道:“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走了。”说着,挂了电话,把他要说的话隔绝掉。 顾植眉头皱得更深,连忙走到阳台,见她转身的背影,喊了声:“顾甯,等我一下,换个衣服。” 顾甯没回答,但脚步也没再动了。 顾植是五分钟后下来的,穿了一身黑,脸上是水洗后的清爽,别说,这一刻,还是有点帅气的。 他双手插兜,问得随意,这副帅气又在顾甯心里破灭了。 “找我什么事?” 顾甯懒得调侃他,直白问道:“听说你复读了,为什么?” 原本只是平淡的问一句,没想到出口却很是严肃,倒像变成了质问他。 他听出来了,笑着反问:“我的事,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顾甯刚想解释不是质问,但感觉很废话,怎么说顾植都有理,只好默认:“同个屋檐下住了几年的朋友吧。”他是从来没承认过他们是兄妹。 “朋友?”两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似乎很不满意,逼问道,“朋友也分等级,我们是哪种?” 顾甯微微蹙眉,看着他,一脸不解。她第一次听说朋友还分等级,他们能是什么等级,不熟的朋友,最低级。 怀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只觉得是他不想告诉她,像是在隐瞒什么。 顾甯弯了弯唇,八卦道:“该不会是为了喜欢的人吧?” 顾植难得咯噔了一下,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嘴巴还是一如既往:“我为了谁你管的着吗?” “呵呵,管不着。”顾甯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真是多余来问。” “什么?”顾植问。 顾甯弯唇假笑,殷勤道:“没什么,复读挺好的,又要在这个学校待一年了。” 又可以被一群说他帅的女生追捧了,一想到他得意的样子,顾甯就没眼看。 “好了。”顾甯打了个哈欠,“你回去吧,我要去军训了。” “就你这小身板,”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感觉很……”弱字没发出声,但顾甯看出了口型,眼神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她哼了声,笑了声,轻飘飘道:“看你这样子,也很弱。”弱字被她咬得很重。 顾植:“……” “我哪弱了!”顾甯说完已经跑了,留顾植气急败坏的在身后手舞足蹈地为自己辩解。 顾甯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 食堂,人山人海,吃个饭都像打仗一样,争前恐后,人排着队,眼睛却在观察着位置。只有上了高中才知道,每一秒种都是有用处的,甚至不敢懈怠,懈怠一秒,就仿佛错过了所有。 托孟淑的福,三人才安安心心吃一顿饭。 军训的耗力,还没到中午就饿了,此时都变得狼吞虎咽,即使饭菜淡的像水,也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时间说话。 顾甯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味道简直难以下咽,眼睛随意地扫了眼食堂,收回视线时,在一个人身上定住了。 这个人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它的,有一点点像,长得还不错,就是剪了个寸头,右侧眉毛处有一道刀痕,看样子是为了耍帅故意划的。 顾甯垂下眼深思,扭回头,问:“世界上真的有两个很相似的人吗?” “有啊。”孟淑口齿不清,含糊道,“要么是有血缘关系的,要么就是单纯相像。” 血缘关系?顾甯一时被吸引了。她好像还真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在顾家待着,都要忘了自己不是顾家的人了。 亲生父母找过她吗?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孤儿院,九岁前的记忆好像都变得很模糊。 顾甯眉头轻蹙,又转头看了眼这个很相似的人,他似乎察觉到了,侧头回看她,视线相撞的那一秒,两人都愣了一下。 太像了。 但顾甯很快移开了视线,待孟淑夏暖吃好,结伴走了。 那个人一直盯着她,见背影越来越远,嘴角上扬,眼眸深邃,透着感兴趣的模样。 然而,就在傍晚时,军训结束时,他来找了顾甯。 他的影响力不亚于顾植,路过不少女生都露出了欢喜的目光,人走远了,声音还在耳边围绕。 “秦焓刚刚对我笑了!” “花痴!” 顾甯看着他朝她走来,心里念着他的名字,秦焓,姓秦,又长得这么像,该不会是…… 她还在想着,秦焓已经走到她面前,噙着笑,嗓音磁沉悠然:“认识一下,我叫秦焓,火含焓。” “顾甯。”虽然现在对他的身份存疑,但礼貌还是要有的。 “顾甯,好名字。”他夸赞道。 他面形看上去凶凶的,可能是他发型的原因,尽管他带着笑,也完全看不出他有柔和的一面,反而是为了一句话或下一个举动做的样子。 秦焓也不爱绕弯子,心里怎么想的,就说什么:“顾甯同学,我对你有点兴趣,可以追你吗?” 他看样子不像是会有礼貌的询问别人意见的人。 或许是因为两人长得很像,顾甯没有拒绝他,而是反问了句:“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秦焓往前一步,离她近了几分,微微弯腰,说得狂妄,“老子喜欢你,追你不行吗?” 顾甯一点也不慌,平淡的看着他,直言道:“可你看起来不是个好人。” 秦焓笑出了声,悠悠的,伴随着燥热的风,还挺好听的,他说:“不让我追,怎么知道我人好不好?” “我看有很多女生喜欢你,我不会被她们欺负吧。”这纯属在演戏了。 “有老子在,没人敢欺负你。” “你不会有没断干净的女朋友吧。” “没有,老子很清白。”说谎完全不打草稿。 顾甯点了点头,秦焓以为她同意了,谁知她狠心地说:“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不能让你追。” “顾甯,合着问这么多,玩我呢?” “才没有,是你自己要回答的。” 秦焓:“……” 这是事实,他无言以对。 他叹了口气,低声下气道:“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 顾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秦焓这个人是要维持一下关系,但什么关系,还得看。 她无辜无害地问:“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顾甯身高不矮,但在几乎一米九的秦焓面前,就显得很矮小了,他与她平视,差不多半个身子弯下去了。 他认真回答:“你给我一种很强烈的亲切感,大概我们很像,觉得我们上辈子肯定有渊源。” “什么渊源?” “夫妻啊,夫妻相没听过吗?” 顾甯:“……” 她宁愿相信是兄妹相,也不会相信夫妻相。 chapter 16 冬 - 「强制」 后面完全是顾甯强制性把他赶走,为了能让他暂时不打扰她,说了几乎很牵强的好话,才把他赶走。 但在秦焓眼中,是已经答应可以追她的害羞。 低调不了一点儿的秦焓,没过几个小时,就让全校知晓了,论坛上飘着匪夷所思的话题, 【不学无术的校霸一见钟情了高一新生,这次是否是遇到了真爱】 下面的讨论才是让顾甯震惊三观的。 “深情校霸又一见钟情了?这次追多久能把这位高一新生追到手。” “一个星期吧。” “三天。” “二十四个小时。” “你们猜这么长,是在低估秦哥的实力吗?别忘了,陈蓼蓼他一个小时就追到手了。” “是哦,那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保险一点。” “要我说,秦哥这追人的厉害之处,我们还得学学,不要脸,死皮赖脸,要学到精髓里。” “学好了也没用,秦哥脸摆在那里,谁看了谁不心动。” 顾甯全程皱着眉头看完的,还因为这句话心里嘀咕了句:我就没心动。 转而往下翻了翻,要么全是赌注多久能追到她的时间,要么就是哪个哪个前女友,一圈看下来,这不妥妥的渣男吗! 还没思考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让他追她了,就听到宿舍里三个陌生女生的异样目光,但没说话,因为三人在第一天就拉了群,唯独没带她。 一会儿看她,一会儿在手机打字,喋喋不休的信息铃声比讨论还要闹人。 至于为什么知道秦焓追的人是她,因为下午两人聊天时,被人看见了,一人看见,百人知,百人传,全校知。 顾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开学第二天跟校霸上了论坛话题。 突然很后悔跟秦焓聊这么多。 就在顾甯正处在惆怅的状态时,楼下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听着是拿着喇叭喊的,内容是:“顾甯,请接受我的追求。” 听到这句话的顾甯,心脏都停止了跳动,顶着宿舍三人的目光,连忙走了出去。 秦焓这一喊,全寝室都知道了,纷纷探头往外看,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孟淑永远站在八卦的第一步,已经拉着夏暖跟在顾甯身后下了楼。 走近才发现,秦焓在他周围摆了很俗气的爱心蜡烛,此时燃烧着,照亮着他深情款款的面孔,对照着论坛上的讨论,却显得很讽刺。 顾甯在爱心蜡烛几米外停下,冷声道:“你这样做的前提,问过我同意了吗?” 她只想安安心心的上学,不想成为学校里他们的谈资,更不想跟这些风云人物挂钩。 见她这副模样和冰冷的声音,秦焓脸上的笑僵了,难得流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抿了下唇,低下头,往前一步,想靠近她都被她制止。 “就这个距离。”顾甯紧盯着他,眉头紧皱,得不到缓解。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卑微的问道:“为什么?你明明同意了。” “我说了‘我同意’这三个字了吗?”顾甯觉得跟他维持关系都是个错误,管他是谁,需要吗? “可是……”他不认输。 顾甯坚决地打断他:“我没有说,都是你自己觉得而已。” 秦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手里拿着的一束花掉在蜡烛中央。此时顾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秦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 他低头,随即笑了起来,一下比一下阴险,顾甯紧皱的眉头没缓解,反而因为他的奇怪,皱得更深。 下一秒,他抬起头,眼神猩红,像是一只烈狼,要把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吞入腹中。 他大步向前,朝她走来,带着没有感情,只有狠劲的眼神,步步压迫地走过来,等顾甯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没时间逃了。 手腕被他紧紧地握住,一用力,整个人往他怀里撞,腰被死死禁锢着,双手也在她挣扎的下一秒背到了身后,顾甯完全没有了可以挣扎的能力。 秦焓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空余的手游走在她的脸上,滑嫩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最后掐着她的下巴,问道:“有没有后悔拒绝我?” 顾甯瞪着他,他这副样子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结合论坛上看到的那两句话,得到了了解,真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他不是喜欢,是他们给他的滤镜,让他变成了这样的人,觉得只要他看上的女生,都得以最快的速度跟他在一起,没有感情,只有他们吹捧的赌注。 他变成此刻这样,有一半是论坛上一群人造成的。 “秦焓,你见过你现在这副样子吗?”顾甯吞咽了一下,忍住心里的恐慌,平静问他,“你确定你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秦焓颤了下眼皮,理智好像在慢慢凝聚,他脸上出现了割裂的痕迹。 顾甯还在接着说:“为什么一定要活在别人的追捧里呢?你是你自己,不是他们赌注下的傀儡。每个人都是好人,你也不例外。” 躲在远处的孟淑跟夏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以为顾甯答应他的追求了,比主人公都震惊,在角落里又是笑又是讨论。 秦焓完全被她说清醒了,见自己的举动,连忙松开她,小声道:“对不起。” 顾甯大方不计较:“没事。”她揉着手腕。 话音刚落,一股猛力在她眼前挥过,秦焓原本低着的头,瞬间歪向一边,然后咣当一声,是骨头与地面的摩擦。 顾甯愣了,惊讶的跟着秦焓看过去,好一会才看向面前的人。 他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霎时,传进鼻腔一股好闻的味道,眼睛也聚了焦,看清了他的脸。 她的二哥,顾植。 顾甯磕巴地问:“你……你干嘛?” “难道你喜欢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算了,还没头没尾地反问她。 顾甯还没回过神,乖巧摇头。 “那不就得了。”顾植往前一步,弯下腰,拽着秦焓的衣领,“这就是我打他的原因。” 秦焓也连忙反应了过来,打了顾植一拳,到后面变成了两人的嘶打。 一下一下的重击,打得顾甯心很慌。楼上原本看表白的戏,现在沦为了打架,而且是两个风云人物,顿时炸开了花,这道声音让顾甯清醒了,连忙上前阻止他们。 仿佛都打红了眼,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休止的打,完全不理会顾甯的阻止,甚至把她甩开。 顾甯用了全部的力气,以至于顾植甩开她的时候,没控制力,摔在了台阶上,腰磕到了。 她痛的“啊”了一声,眉头紧蹙,眼泪沁了出来。 这一声,才彻底阻止两人。 …… 主任办公室,气氛凝重。 桌子后坐着黑着脸的白发主任,桌子前站着三人,其中两个鼻青脸肿的,中间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三人低着头,安静如蚁。 “说说看,因为什么让你们在开学第二天动手?”主任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 两人默契侧头看了眼对方,不屑地嗤了声,没回答又感觉回答了,就是看彼此不爽。 主任对他俩这样仿佛习以为常了,脸色没什么变化,这让不明白的顾甯一脸懵,看了他们各一眼,最后看向主任。 “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原本就不对付,彼此看对方不爽。”主任给她解答,“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顾甯顺着问:“因为什么?” “因为颜值,都觉得自己帅出天际了,自然就结了仇。” 这离谱的原因顾甯要是忍不住都要大笑起来了,这是什么小学生的比法,他们长得也不是很帅啊。要说帅,在她心里没人比得过顾裕,他的帅是气质与颜值并存的帅气,无人能比。 “哦,对了,你跟这两人什么关系,没关系最好离远点。”还有当面蛐蛐他们的人。 顾植不爽到了极点,抬起头说:“老段,我在你心里是坏到什么程度了?” 秦焓附和:“就是,也没干什么坏事。” “打架还不算坏事,影响恶劣。” 两人默契呵了声。 顾甯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说:“可能远离不了。”她指着顾植,“这是我二哥。” 她又指着秦焓,盯着他欲言又止,可能是她的亲哥,但还没有依据,她不可能说出来,只好选一个中等的回答:“这位是我朋友。” “他们没有欺负我,都是误会。” 听到“朋友”二字的顾植眉头蹙起,靠近顾甯小声问:“你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在你没出现打他时。”顾甯淡淡的回答。 顾植:“……” 唯一开心的就是秦焓,朋友就说明她没有计较他刚刚的失控。 主任摇了摇头,叮嘱了她一句:“不管什么关系,离远点最安全。” 顾植:“……” 秦焓:“……” 顾甯笑了一下:“嗯,但他们不敢欺负我。” 不是不会,是不敢。 chapter 17 冬 - 「校霸」 这件事发生后,顾甯彻底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了,说什么的都有,说跟顾植的关系,说跟秦焓拉拉扯扯,还有说她手段高明的,能把两位风云人物玩的团团转,到后面全都是人生攻击。 就算把顾植跟秦焓打发掉,军训这几天也免不了被人议论的事实。 但顾甯选择充耳不闻,当没听见能免去不少麻烦。可她不去惹麻烦,自然有人会找她麻烦。 军训最后一天,休息期间,顾言欣朝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这几天交的朋友,一个个都眼高于顶,高傲样学顾言欣学的还挺像回事儿。 顾甯选择无视她,转身就要走,顾言欣伸手拦住了她,笑道:“还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围着男的转?” “你说说我哪件事见不得人了?”顾甯冷呵了声。 “论坛上的事都传遍了,先是被秦焓高调表白,后被顾植为你出气,你说,两个异性为你大打出手,你要脸吗?” 顾甯神色淡淡,她比顾言欣稍微高一点,垂着眼看她,像是藐视,语气悠悠:“顾植跟我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难道身为顾家人的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不是顾家人?” 顾言欣最在意的就是顾家人的身份,把这个当成挑衅她的话,自然恼羞成怒,无话可说。 话音刚落,顾言欣就被气得脸红了。 身后的小跟班见她没说话,纷纷询问:“言欣,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她连忙反驳,“顾植可是我亲哥,她才不是顾家人。” 顾甯一脸平静,笑了笑,说:“我又没说我是顾家人。”话落,她轻挑了一下眉头,得意地擦过顾言欣走了。 顾言欣气得呼吸急促,但碍于开学前楚佳柔对她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惹事,忍下去,她会把顾甯赶出去。 后面这句话,才是让顾言欣次次忍受的原因。 她转了个身,盯着顾甯的背影,幽幽道:“顾甯,你迟早会沦为没有家的垃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军训结束的傍晚,操场上围了好几个圈,中间站着一个星期的严厉教官,此时变得和蔼温柔了起来,仿佛那几天的魔鬼训练,都是幻境。 煽情的话说完,就自由玩耍了。孟淑跟夏暖挽着顾甯,慢悠悠地散步,晚风吹在身上,比白天舒适。 孟淑晃了晃顾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问道:“你怎么跟顾植有关系了?” “对啊,我们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次夏暖也很是好奇。 “嗯……一个不想承认的二哥而已。”顾甯随口说。 “二哥?” “而已?” 两人配合还挺默契。 顾甯点点头,觉得她们太夸张了,不解问:“怎么了?” “他要是你二哥的话,那我觉得他长得像是她们口中的帅哥,我说真的,不是你二哥前,我觉得很浮夸,现在不了,因为我们小甯甯长得这么好看,哥哥颜值应该也不差。” 这句话要是被顾植听到,不得气得脸色发黑。 她还能扭转顾植在她们心中的形象,真够离谱的。 顾甯笑了笑,贬低顾植的事,她一直做的心安理得:“其实啊,我不觉得他帅,他这个人毛病很多,傲慢又自大,之前还高傲的不跟我说话。” “岂有此理,那我以后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夏暖附和点头。 “那他恐怕要气死。”顾甯一想到顾植的脸色,就笑得收不住。 “那怎么了?谁叫他不理你。”在孟淑心里,朋友最大。 “那行,就不理他。”三人相互看了眼,大笑了起来,晚风拂来,是青春洋溢的气息。 笑了好一会儿,笑声才堪堪停下。 孟淑又问:“那你跟秦焓什么关系,你们在一起了?” 顾甯还没反驳,迎面走来一个女生,气冲冲上来就给了顾甯一巴掌,三人皆愣,顾甯更是被打的大脑嗡嗡的。 孟淑先反应过来,上去回了一巴掌,怒声道:“不清不楚上来就是一巴掌,你有没有教养?” “我教训小三需要教养吗?”女生眼神悲楚又气愤,紧盯着顾甯,说,“长得也不怎么样,秦焓看上你什么了?” 这句话,让顾甯知道了是因为什么原因。 顾甯脸上打出了红印,在白嫩的脸上格外醒目,她冷静问:“你跟秦焓什么关系?” 她愣了一下,小声回答:“女朋友。”一点底气都没有。 “你知道什么人最愚蠢吗?”顾甯笑她,“是自以为是。这件事你应该找秦焓,而不是找我,同为女性,不是这样被男性玩弄,来找女性解决问题。即使我们有错,男性也是第一个先质问的人。” “反正各挨了一巴掌,扯平了,你应该清楚去找谁了。”顾甯平静的发言,完全超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思维。 女生愣了片刻,看了顾甯一眼,气冲冲走了。 孟淑还气着:“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了她?” “她也没错,只是被人骗了。”秦焓在她心里已经渣到没底线了,就应该让人去闹闹,不然他以为理所当然,以后对异性就太随便了。辜负太多女生,会孤独终老的。 夏暖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好看的眉头皱起,轻声问道:“很疼吧。” 顾甯摇摇头,笑了笑,强装镇定道:“就刚刚打的时候有点疼,现在好多了。” “我去弄点冰,给你敷敷。”孟淑叹了口气。 “嗯。” …… 谁能知道,这场平平无奇的一巴掌,又把顾植惹毛了,他不知道哪里听说的,顾甯被秦焓女朋友打了。这个“打”字直接激起他的怒火,气冲冲地走到秦焓宿舍,拽着他的衣领,抬手就是两拳。 反应过来的秦焓回了一拳,喊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他摸了摸嘴角流出的血丝,眉眼深邃如墨。 “我有没有病你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他妈挺欠打的!” 又是一拳,两人厮打了起来,没人敢上前拉架。 后来顾甯被人告知,去解决才平复下来的。 好在没让主任知道,不然他俩免不了处罚。其实处罚一下倒会长记性,但他们打架的原因是她,就只能大事化小。 顾甯不想趟浑水。 两人各做一张椅子,中间的距离很安全,顾甯站在他们对面中间的位置,一脸惆怅。 还在想怎么解决时,秦焓不怕死地开了口:“顾甯,我是真的喜欢你,与其他人不一样。” “你他妈再说一句!”顾植站起身,指着他就要上手。 顾甯连忙伸手拦住他,严肃道:“坐回去。” 顾植带着怒气,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你们是莽夫吗?为什么不能好好聊聊,非要动手,脸上挂点彩很好看吗?”顾甯气得都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她自认自己脾气很好,但没想到遇到两个没头脑的人,就彻底坍塌了。 “我可不知情,是他一上来就打了我两巴掌。” “要不是你的烂桃花去找顾甯,打了她一巴掌,我会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 “什么?”秦焓好像不知道这件事,看来那个女生可能没来找过他,“赵黎找你了?” 他精准的猜到,可能真像顾植所说的烂桃花。 顾甯点头,说:“但没多大问题,她也被打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诚恳道歉。 顾植冷呵了声:“烂桃花不解决完就说喜欢,你的喜欢未免太廉价。” 秦焓难得不知怎么反驳。 顾甯见场面好多了,就顾植还在怒火中,她看向顾植,干净透亮的眸子盯着他。他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别这样看我,有事说。” “你们俩能不能像朋友一样,以后不要再动手。”顾甯低声说,像恳求,见顾植眉头皱得紧,她连忙又说,“嘴上吵架可以,别动手就行。” “好吗?”顾甯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顾植什么模样,只是没有力气了,就变成了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撒娇。 顾植喉结一动,眉头舒展,不自在地转了头。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只要他不打扰你,我就不找他麻烦。” 顾甯眼睛亮了起来,转而看向秦焓,似乎她因为他而被打,心里愧疚,说:“我不会打扰你,但我真的……” “秦焓!”说着,顾植又要起身。 顾甯拦着他,示意秦焓闭嘴,他还偏不,还偏偏看着顾植说:“但我真的喜欢你,我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追你。” “秦焓,我看你还是欠打。” “顾植,你理智点!”顾甯推了他一下,平缓的眉头又蹙起。 顾植坐了回去,盯着秦焓,问顾甯:“你喜欢他吗?” “认真回答,不然他就要废了。” 顾甯撇了撇嘴,认真回答:“不喜欢。” 秦焓脸色一黑,显得很凶,失落问道:“为什么?要是因为我的举动我道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无论你有没有做那样的事,我都不会喜欢你,但是可以做朋友,朋友也很好。” “只能是朋友?” 顾甯坚决点头:“只能是朋友。” 秦焓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 顾植松了口气,脸色好多了,仔细看,还带着些许笑意。 “那既然说好了,你们握手言和吧。” 两人互相看了眼,纷纷冷呵,但照做,敷衍地握了下。 顾甯怕他们不遵守,警告了句:“要是你们以后又因为什么打架了,你们也就跟我没关系了,陌生人挺好的。” 她没觉得这句话能唬住他们,但却异常有用,一个学期都安然无恙的。 chapter 18 冬 - 「生病」 今年的秋季似乎过的悄无声息,十一月底,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十二月底,下了第二场雪。 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空荡的学校里,异常的唯美,安静又迅速的落下,像雨一样,却比雨能停留,留下白花花的城市。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在零下的气温下,几乎冻僵,手红肿着,已然是麻木的状态,是门窗关上都遮不住的冷意。 今年的冬天又比以往冷了很多。 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讲着,手上戴着深色的手套,即使这样还是拿着热水袋。 顾甯缩着脑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把冻僵的脸颊跟耳朵取了不少暖,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瞬间暖和了许多。 顾甯全程紧绷着,怕冷又喜欢冬天。 这时,因为老师加大的声音,她不经意抬头,瞥见了窗外的大雪,比雨还急促,大到看不清对面的建筑物,仿佛把学校覆盖了。 顾甯眼睛亮了,蠢蠢欲动的心在火速蔓延,甚至都不冷了。 时间好似开了加速器,在顾甯有种想要冲出去的冲动时,铃声合时宜地响了,解脱了顾甯的束缚。 她不知为什么这么喜欢漫天飞雪的雪花,可能感觉很浪漫,也可能潜意识觉得下雪这天是她有了一个家的原因,很温暖。 即使手冻僵了,都想要去碰的程度。 今天是圣诞节,也是顾甯十七岁生日。 昨天周末,她走得早,没跟顾裕碰上面,也可以说顾裕根本没回来。其实她回去的假期很多,但能见到顾裕是难上加难,不知是真的忙还是因为那句话,少出现在她面前。 以至于,有人陪伴的生日,到今年的无人在意。 她没有刻意在意这些,因为她知道他的世界她本就不那么重要,只是妹妹而已,而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他们终究会回到陌生人的位置。 傍晚,三个扛着寒冷的风,在寝室楼下。 孟淑跟夏暖给她简单的过了生日,因为不能出校,蛋糕不能买,她们只好用下的雪,堆了个蛋糕,上边写着“十七岁”,在正中央插了个树枝,代表蜡烛。 三人站在风里,吹得脸颊透红,手套湿漉漉的,冻着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快,许愿。”孟淑抖擞着,督促她。 顾甯连忙双手握住,认真又虔诚地许了愿:我希望我们三人友谊长存,平平安安。 这次的许愿,是给朋友的。 “快快快,吹蜡烛。”在她闭眼时,孟淑在树枝上绑了个彩带,随风飘着,还真像蜡烛那么一回事儿。 顾甯忍着笑,弯腰吹了口,呼出的一口白雾一下就被寒风覆盖。 孟淑撤下彩带,这个挨冻又有仪式感的“生日”就这么过完了。 “得吃一口吧。”顾甯仿佛冻懵了,说着就上手抓了一把,朝孟淑砸去。 “顾甯!你是不是疯了?”孟淑边跑边喊。 “才没有。”顾甯又抓了一把,往冻僵的夏暖砸了一下,雪球在身上散开,滑落在地。 孟淑见顾甯上头了,连忙弯腰捧起雪,往她身上砸。夏暖参与不了这个游戏,已经识趣地躲在角落里。 到后面两人玩了一身汗,耳朵脸颊和手却冻得没了知觉。 要不是宿管阿姨督促,她们还不知道玩到多久。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兴奋的心脏睡也睡不着。 顾甯仰躺着,宿舍里已经关了灯,眼前明亮又漆黑,让她有点害怕的感觉。 她在家的时候几乎是点着小夜灯,才能入睡,但来到这里,没人喜欢有灯光,所以顾甯放在桌子上的夜灯便不再亮了。 她一般先她们入睡,这样就可以免去这样的害怕,但今晚过于兴奋,翻来覆去,直到她们睡着,她还很精神。 顾甯闭着眼,努力让自己睡着,可越是这样,越难入睡。 她翻身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十二点了。 原本只是单纯的看个时间,但看到空空如也的页面,心里还是有点失望。说着不在意了,却还是很希望他能记住。 没人记住她无所谓,她只希望他能记住。 屏幕灭了,她又重新平躺着,抿了抿唇,闭着眼,想等,又不想等。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也在这时,枕头下的手机震了一下,顾甯本不想太急切,却还是没忍住,一听到声音就翻身打开手机。 页面是来自她备注“哥”的信息, “十七岁的小甯,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很轻易地抚平了顾甯一天的惆怅,尽管没有蛋糕,没有他的陪伴,一句话也很开心。 这就说明,他没有忘记她的生日。 她高兴地在聊天框里打字:谢谢哥。 “还没睡?” “嗯,不怎么困。” “明天早自习,起得来吗?” “当然起得来。”顾甯趴着回复。 “天气冷了,注意保暖。” “嗯,你也是。” 两人一问一答,聊了好一会,却都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嗯。”发了这个字,似乎她不太满足,又发了两个字。 顾裕没回复,顾甯也没等他回复,放在手机,乖乖睡觉了,感觉跟他聊聊天,瞬间有了困意,而且也不害怕了。 顾裕看着最后的两个字,手不听使唤地打下一模一样的字,点了发送。 “晚安。” 顾甯以为他是忙才这个点给她发生日快乐的信息,其实是他盯着空白的聊天框看了许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才控制不了地打下那句话。 或许在细细回想起那天送她去学校,她说的那句话时,他就不再是原来想要只做她哥哥的那个人了。 他变了,他不知道,但他的心在引导他。 即使不见面,爱意也在悄无声息的蔓延着,直到无法控制。 - 时间转眼间到了寒假,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往外走,学校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 车停在几米外的台阶下,下来了三个人。顾植把行李全都从后备箱拿了出来,三个行李箱整整齐齐,但顾植偏偏把顾言欣的撇下,把他的跟顾甯的拿走了,甚至不帮她拿到台阶上。 顾甯一脸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抬步跟上顾植。 顾言欣在身后喊:“二哥!我拎不动,你至少帮我拿到台阶上啊!” 顾植充耳不闻,顾甯也不搭理她,留她在雪里懊恼。 顾植一直给她拿到房门门口,顾甯跟在身后气喘吁吁,而他拎着两个行李箱,一点也不喘。 “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谁像你,小身板弱不惊风的。” 顾甯:“……”真是多余问。 顾甯弯着唇,俏皮道:“谢谢顾搬运工了。” “还不如不笑,”顾植瞥了眼,“怪瘆人的。” “你这样说话,我保证你找不到女朋友。”顾甯露出牙齿笑着,故意恶心他。 顾植呵了声,威胁她:“我要是真找不到,那你就倒霉了。” “倒什么霉?”学校里顾植跟家里的顾植完全是两副面孔,学校里巴不得两人有关系,家里巴不得离得远远的,而且自傲嘴毒。 “要是真找不到了,我会一直缠着你,你也休想谈恋爱。” “你好幼稚。”顾甯精准吐槽。 顾植挑起唇,得瑟地转身进了屋。 顾甯:“……”难道没人说他很装吗? 就在她要转身进屋时,顾植又开了门,喊了她一声:“顾甯,你现在没事吧。” “怎么了?”她不情不愿地转身。 他说:“我哥生病了,你去他房间给他送一下药。” 顾甯咯噔了一下,但还是怕他开玩笑,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我哥给我发的信息,我没空。你下去问问陈妈,要退烧药。” “噢……”话音还没落下,顾植便关了门,看来真的很忙。 顾甯目光看向顾裕的房间,心里没由来的发慌,她没有过多的思考,连忙下去找陈妈要退烧药,然后倒了杯温水,进了顾裕的房间。 一气呵成,让进入房间的顾甯瞬间变得不自在。她没进过顾裕的房间,他的房间对比她的房间显得有些冷飕飕的,可能是黑色系的装修,规格都差不多。 眼睛一转,她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顾裕,仔细算算,他们也将近半年没见了,他看样子瘦了不少,轮廓愈发明显了。 她僵硬地挪到床边,盯着他看了好久,她只有在他睡着时,才敢这般赤裸的看着他。 许久,她把药和杯子放下,坐在床边,轻轻晃了晃他:“哥,吃药了。” 似乎吵醒了他,他蹙着眉,慢慢睁开眼,很迷离,带着一层水雾,仿佛看不清眼前人。 顾甯扶着他坐了起来,把药跟水递给他,等他吃下后,又扶着他躺下,但没走。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顾甯却有个胆大的冲动,没有旁人的瞩目,她没有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弯下腰,凑近顾裕的脸庞,就当她要轻轻碰一下时,顾裕睁开了眼,一瞬间就把顾甯吓得想逃,但没逃掉。 手腕被人扯住,温度烫得吓人。 心跳漏了几拍,顾甯都快吓哭了,刚想解释,就被顾裕接下来的话愣住了。 “我突然好想在有你的梦里不想醒来,这样我们之间就没有阻碍,肆无忌惮的在一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你。” “你知道想一个人想到失眠是什么感觉吗?” 顾甯眨了眨眼,不敢回头看他,怕他是对她说的,也怕他是对别人说的。 许久,见身后没了动静,顾甯才缓缓转头,看他闭了眼,呼吸平稳。 看来是因为发烧说的梦话。 顾甯不知该失落还是该开心。 chapter 19 冬 - 「悲痛」 回到自己房间后,顾甯却沉思了起来,坐在椅子上,脑子一会儿乱一会儿空白,就像被抛向天空,又狠狠摔下来一样。 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所有的乱七八糟,最后也只总结了这一句。 窗外的雪好似又下了起来,但却模糊的看不清。 她咬着唇,质问自己。明明已经选择要忘记他了,明明是自己让他谈恋爱的,为什么要难受,你已经放弃了呀。 她以为半年不见,学业生活会压迫她喜欢他的那颗心,可只要这个人存在,只要一条短信,不见面都会产生悸动,见面就更加克制不住。 她好像没有她想象中这么容易忘记他。 夜晚,她体会到了想念一个人想到失眠的感觉,那种抓痒挠腮,那种克制的冲动,那种头疼欲裂,浑身麻木。 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在无望的深渊里挣扎。 …… 顾甯硬生生坐了一夜,眼睛低垂着,疲倦显而易见。地暖散发着暖意,感觉没有一点用处,顾甯的手凉的她自己都受不了。 直到门外响起了声音,顾甯才有所动作。她起身,开了门,迎面撞上顾植的身影,他仿佛打了一夜的游戏,眼底黑眼圈很明显。 顾植下楼是去倒水的,原本要开门进屋了,听声扭头看了眼,就看见顾甯比他还重的黑眼圈,吓得手里的杯子差点拿不稳。 “你一夜干嘛呢?”顾植手里还拿着手机,安静下,游戏里的背景音乐的很响亮。 他朝她走来,手机已经关了,放在口袋里。 顾甯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张着嘴大口呼了一下,哑声回答:“睡不着。” “这也还没到高考呢,就心事重重的,等到高考不得把你吓死。”嘴里一点都不饶人,动作却暖心。 手里原本要自己喝的水,递到她面前。顾甯看了眼,水还是热的,上面冒着淡淡的白雾。 她顿了几秒,才抬手接过。温热的杯身瞬间让冰冷的手慢慢回温,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在他的注视下,小口喝了几口。还真有点渴了,一杯很快见了底。 “我现在怀疑你故意的。”他没明说,但哀怨的眼睛盯着水杯,顾甯就明白了。 她小声辩解:“不是,我有事要问你。”温水滋润的嗓子瞬间清脆了很多。 顾植勾了勾唇,问:“你还能有事问我?”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顾甯平静地怼他。 “我是什么都知道,但我不一定告诉你。”被怼了也不让自己吃亏。 顾甯眼眶红红的,眼里红血丝明显,明明是生气瞪着他的模样,顾植却有些怜惜。 他抿了抿唇,挪了视线,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什么事赶紧问,我还要去补觉。”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为什么你哥的事你都这么清楚?”她之前关于顾裕的所有,都是顾植传出来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那所大学似的。 “就这?”顾植表示不解,“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得一点也不让人怀疑。 顾植笑了声:“你还有好奇的东西,我以为你什么都不在意呢?” 是什么都不在意,但顾裕的事很在意。 “人都有好奇心。”顾甯说。 顾植呵呵两声,说:“其实没什么,就是之前跟我哥的舍友加了个微信,然后让他把我哥在学校的所有事告诉我,顺道闯入了他们学校的论坛。” “别说,我哥在学校是真的受欢迎,隔三差五就上一次论坛,可以说是霸榜了。” “对了,昨晚我又看到了一个劲爆的事。”顾植吊她胃口,“想知道吗?” 顾甯眼皮颤了一下,下意识点头。 “求我。”极其不要脸的两个字。 顾甯蹙起眉,看了他一眼,当作不在乎的转身要进屋。顾植连忙把她拉了回来,控诉了一句:“说句好话不会?” “不会。”顾甯说,“况且我觉得你不太喜欢我说的好话。” 顾植不说都知道,自己会嫌弃,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挺嘴贱的。 他只好把昨晚看到的事情如实交代:“就是我哥谈恋爱了,而且这次看样子很真,女生长得知性大方,好像彼此都有意思。但看他们下面讨论,不太理想。” 顾甯在听到第一句时就已经懵了,思来想去的一整夜,在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原来还是会难受。鼻子酸酸的,眼睛是又痛又疼,头也开始疼了起来,后面的话仿佛已经听不清了。 她咬着唇,忍着要哭出来的难受,淡淡问道:“为什么?” 顾植没观察出她的异样,接着说:“据说是女生的父母正好是教授,对我哥不太满意,可能跟顾家有关系。两人没在一起,但心意已经表明了。” 大脑嗡了一下,陷入了空白,昨晚他说的那两句话瞬间传入脑海里。这一刻,顾甯心如死灰,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急促。 原来昨晚的话不是梦话,也不是对她说的,是对已经表明心意的另一个女生说的。 她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酸得厉害,整个人被抽去了灵魂,躯壳在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顾植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见她站不稳,连忙扶着她,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没睡觉,没有力气。”她忍着嗓子处的酸涩,小声说。 心思不缜密的顾植没怀疑,要扶她进门,但被她阻止:“没事,一会就好了,你回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 “……好,别想不该你小孩子想的事,好好休息。”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关心她的话。 “嗯。”声音极轻,可以说听不见。 杯子在他手里,门关了。 顾植眉头紧皱,站了一会,才转身回屋。 顾甯蹲在门口,咬着手压抑哭腔,越咬越紧,疼痛麻木,被难受覆盖。眼泪像一场没有预兆的暴雨,无休止地砸在地板上,晕开的泪是少女的痛。 寂静的房间,哭声压抑又细碎,让人悲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狼狈的用衣服擦了擦眼泪,忍住难受的模样,抿唇笑了笑。 顾裕告诉她,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哭,不值得,就连他也是。 她要听话,听话的做一个安分的养女。 几年前的随意,现在的听话,她不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孩子了,她现在只能乖乖的。 …… 一觉睡到傍晚,顾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哭过后像是失去了那段记忆,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她收拾了自己,无视镜子里红肿的眼睛,下楼去吃饭。 门刚开,撞见同样开门的人,视线碰撞。顾甯颤了下眼皮,一秒后,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门,从他身边走过。 她没觉得他会叫她,因为他说过,会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出现也不会给她造成影响。但他是先食言的人。 “小甯。”脚步一顿,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在她转过身时,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了,见她低着头,难得命令她:“头抬起来。” 那一眼,他应该是发现了她红肿明显哭过的眼睛。 “有黑眼圈,很丑。” “无论怎样都不丑。”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温柔,让顾甯鼻子一酸,眼睛胡乱地乱眨,不让眼泪流下来。 顾甯始终低着头,闷闷道:“还是别看了。” 顾裕没再强求她,也知道她不想再提起这样的事,便作了罢。 “半年不见,怎么感觉小甯有些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顾甯松了口气,淡淡道:“好好吃饭了,就是饭菜不太好吃。” “那这几天让陈妈给你做点喜欢吃的,增增胖。” “瘦了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前提是健康。哥哥只希望小甯健健康康的。” “哥哥”的字眼太刺耳,她狠狠咬了下唇,小声说了句:“我饿了,下去吃饭了。”说罢,连忙侧身下了楼。 顾裕顿了一下,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心疼在眼里溢出,眉峰皱起,得不到缓解。 chapter 20 冬 - 「伦理」 在房间里正在做脸部护理的顾言欣,突然很庆幸门留了个缝,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镜子里的容貌,她弯了弯唇,这个期待已久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暑假出去玩的时候,楚佳柔把她要做的计划告诉了顾言欣。按理来讲,告诉她是个不理智的想法,但这个计划只能顾言欣去做。 楚佳柔知道了顾甯喜欢顾裕,而顾裕无动于衷,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却比对亲生妹妹还要好,甚至亲生的没有得到一次认可。 那她们就利用顾甯喜欢顾裕这一点,把这个本就不属于顾家的人赶出去。 “现在顾家两个儿子,按照稳重的性格,顾裕继承顾家家产的可能性最大,而且,等到时机,集团的股东也会让顾裕去集团打理。” “顾栋良在集团次次被打压,现在也有不少股东在对顾栋良提出让顾裕来集团的事。只要我们跟顾裕打好关系,以后顾家他说了算,我们还愁什么?” 顾言欣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首先我们得除了顾甯。” 楚佳柔笑得意味不明,用平静的心态说着颠覆三观的话:“顾甯不是喜欢顾裕吗?那你就去勾引顾裕,然后去挑衅她,只要让她有那种想要跟你拼搏的冲动,我们就赢了一半。” 顾言欣觉得去笼络顾裕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她是一见到顾裕就害怕的不行,更别提勾引了,听着就已经吓死了。 “妈,你疯了!他可是我哥,你让我去勾引他!况且,我害怕他,不敢。” “你是不是傻,又不是让你真勾引,做做样子,让顾甯看到就行。” 顾言欣不解问:“怎么做?” “等到时机成熟,你就假模假样去顾裕的房间,算准顾甯回房的时间,在那个点出来,与顾甯撞上。” “这真的行吗?”顾言欣怕做了这么多,最后不见效果,不就白牺牲了自己,跟顾裕在一个房间。 楚佳柔一副了解透的模样,幽幽道:“你放心,顾甯会上钩的。” …… 傍晚,餐桌上。 安静的晚饭进行了一半,楚佳柔似乎是突发奇想,很随意地开了口:“之前就听说顾裕谈女朋友了,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带回家来?” 这一句说下来,搞得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但主人公仿佛没听见,一点愣住的样子都没有,还在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吃饭。 相反左右两个人,顾植停止了咀嚼,侧目看向顾裕,而顾甯,停了筷子,让本就没怎么动的米饭,更加没了胃口。 对面三人看他,见他没任何反应,顾栋良拍了桌,怒气冲天:“顾裕,你耳聋了!” 顾裕依然没反应,直至把碗里的饭扒完,看了眼旁边低着头放下筷子,碗里米饭还是完好无损的人。 他轻叹了口气,凑近顾甯,说:“一天没吃饭,不饿吗?” 顾甯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话,而且离得这么近,呼吸喷洒在脸颊上,烫得直接红了脸,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甯身上,她不抬头都能知道。 她没说话,但已经慌乱地拿起了筷子,捧着碗,一下一下把米饭往嘴里扒,他给她夹菜,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罢休。 顾裕担心的事解决,他目光收回,看向顾栋良,顺带楚佳柔,口吻变得很淡:“带不带回来,跟你们什么关系?” “顾裕,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想要我是什么样的态度?”今天的顾裕仿佛跟之前的顾裕完全不一样,但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顾甯安静地吃着,偷偷摸摸去看他。 顾栋良气得眉峰微敛,喘了口气,语气放缓,命令道:“你有女朋友我不介意,但要是结婚的不能太普通,必须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感觉在他嘴里狠狠揉捏了一番,带着他不屑的怒火,“我愿意了吗?” 这还是顾裕第一次发火,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有些懵,不知火从哪来。 他一直礼貌稳重,温柔细致,是个几乎没脾气的人,可今天,仿佛才是他最真实的自己。他也有反驳的意识,有脾气的一面。 顾甯比所有人都懵,饭也吃不下了,即使很饿。 场面陷入僵局,还是顾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拉着顾裕往楼上走。 他不是怕顾栋良会对他做什么,他是怕顾裕会做什么。感觉顾裕生个病后,状态不一样,生怕下一秒又是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场面。 好在顾植的打破,才让事情慢慢回转。 这时,楚佳柔撞了撞顾言欣,她了然,边起身边说:“爸,我吃好了,先上去了。” 顾栋良还沉浸在顾裕刚刚异样的变化,听闻,敷衍地点了下头。 顾言欣走前看了眼还处在茫然的顾甯,一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嘴角就收不住的往上翘。 可顾甯现在没心思,自然看不到她坏点子的笑容。 …… 两人站在三楼走廊,顾植脸色微沉,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退烧?”说着,就要去摸他的额头,被顾裕躲开。 “没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 顾裕淡淡开口:“难道在你眼里,我就不应该反抗吗?要是换成你呢?”他平淡的口吻,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顾植噎住了。 “不是……”这完全不是一个道理啊! 还没说完,顾裕已经转身进屋了。 顾植皱着眉,不理解,但也不多问,侧身下了楼。 撞见顾言欣,两人都没说话。 她直接走到顾裕门前,跳动不止的心脏此刻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一想到刚刚他的火气,顾言欣就想打退堂鼓。 但想到楚佳柔的嘱托,牙一咬,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声,顾言欣看向门把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轻地往下一按,没想到开了。 顾裕似乎在卫生间里,她进去没看到他,等了一会儿,卫生间传出冲水的声音,然后是水声。 顾言欣绷紧神经,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跟走出来的顾裕撞上视线,她感觉一瞬间像是跌入了冰冷之地,浑身发冷又僵硬。 “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不能随便进别人房间吗?”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当场就把顾言欣吓得想逃,但算算时间,还差一点。她只能忍着害怕,低着头,尽量无视他的靠近。 “……我……我找你有事。”这句话说的又磕绊又声小。 “我跟你有什么事需要聊?”顾裕略过她,在她身后的那张桌子上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没看她,冷冷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见时间差不多,他话落下的下一秒,顾言欣连忙走出去了,关上门,还没喘口气,刚好撞见边上楼边看她的顾甯,眼里满是怀疑。 她问:“你为什么从大哥的房间出来?” 顾言欣一秒转变,掐着声说:“当然是找大哥有事喽!” “你能有什么事?”顾甯警惕的看着她。 “找他问了个问题。”顾言欣观察她的模样,笑道,“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他说没有,然后我向他表明了心意,说喜欢他,可以追吗?你猜他的回答是什么?” 顾甯呼吸微弱,手无意识的握紧。 顾言欣说:“他说可以。” “不可能。”顾甯肯定的反驳,“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甯,他不会对你说,不代表不会对别人说。说明你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顾甯蹙眉,觉得很离谱:“顾言欣,他是你哥。” “那又怎么了,你不也喜欢上了你的哥哥。”顾言欣靠近她,悠悠道,“顾甯,别装作一副已经忘了他的样子,你掩藏喜欢的模样很拙劣。”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看谁先得到哥哥的喜欢。” “输的那一方就滚出顾家。敢吗?” 顾甯眉头皱的更深,心里又抗拒又期盼。明知这件事是错误的,但此刻顾甯仿佛没法思考,像一个傀儡,又像是被顾言欣的言语激起了胜负心,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至此,这场带着阴谋的道德伦理开始了。 chapter 21 冬 - 「礼物」 跟顾言欣打赌的这晚,顾甯又是一夜没睡,可能白天睡的太久了,不太困,也可能是这个赌。 冷静下来后想想,这个赌注太冒险了,而且顾裕已经明确的拒绝她了。无论做什么,他都不可能会喜欢她,甚至跟她在一起。 可在听到他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她明确感受到了心里的波动。顾言欣说对了,她装也装不了一副忘了他的模样。 窗外的雪停了,白花花一片,街灯呈暖黄,静悄悄的,却显得有点很突兀的温暖和温馨。 突然,安静的夜里响起了信息铃声,昏黄的房间亮起了一霎白光。 顾甯怔了一下,垂下眼,扭头看向桌面上的手机。在灯光即将熄灭时,她看到了顾言欣的信息, “好心告诉你一声,大哥的生日在二月十三号。” 顾甯颤了下眼皮,低垂着眼。 她之前过生日的时候问过顾裕的生日,那时顾老爷子还在,顾裕没回答,顾老爷子跟她说的。 顾裕不爱过生日,家里也没人提及,都选择无视,顾植也一样。好像生日这件事成了他们眼里很无趣的事。 所以,每年只有他给她过生日,而她却一次也不知道他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想要送礼物和说生日快乐的权利都被他剥夺了。 她没有去细想顾言欣怎么知道的,毕竟她想做的事,没有她做不到的,生日自然小儿科。她没有对顾言欣突然的举动有一丝松懈,她之前可是很怕顾裕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了他? 她知道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可这个赌跟顾裕有关,她好像就已经陷进去了。 假如有三次机会,那她还想要试一试,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几天后,是新年,一如往年,平平淡淡,没有年味。 顾甯早就习惯了顾家人的冷漠,即便有血缘关系,也如同陌生人,就别提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坐在阳台上,手机里是朋友发给她的“新年快乐”,和一些抓拍的烟花,视频,又美又热闹。 而别墅附近,很清冷,只有远处的烟花伴随着。 每一年的冬天都比前一年冷,即使有家。 自从顾老爷子走后,顾家就不再像个家了,它变成了一群陌生人的居所,变成了算计计划的工具。 顾甯轻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烟花,心里蔓延着一个决定,一个对她,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 …… 日复一日,时间来到了二月十二号,顾裕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这半个月的日夜颠倒,让顾甯养成了半夜不睡觉的习惯。 她躺在床上,仰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很亮很精神。半晌,她侧头去看时钟,距离二月十三号还有半个小时。 她要做第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人。 顾甯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小礼物盒,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先观察了一下走廊的情况,见安全,才开门出去。 她不知道顾裕有没有睡觉,反正大脑引导她走到了他门前,只能试一试了。 她轻轻敲门,还关注着旁边顾植的房间,怕还在熬通宵打游戏的人听到,像偷偷摸摸的小兔子一样,紧张又警惕。 门敲了好一会,都没动静,顾甯以为他睡了,就当她失落地要转身回房时,身后压来一道影子,一同传来的,是顾甯熟悉的声音,像春风拂过。 “小甯,你找我?” 顾甯一怔,心漏了几拍,呼吸都变得困难。 原本做了心理建设了,以为可以像往常一样轻松,可当面对时,还是溃不成军。 见小姑娘听到他的声音后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他就没再开口,等她作出回应。 “那个……我……我找你有事。”好半天,才挤出这句话,还磕磕绊绊的。 “什么事?” 小礼物盒被她握在手里,与衣服的颜色融合,顾裕没看到。 顾甯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顾裕往后看了眼,然后轻轻开口:“把门打开,我们进去说。” 他原本要自己去开的,但碍于这样让两人距离很近,担心她会不自在,弯下的腰停在半路,说话时,呼吸还是不可避免地吹在了她耳朵上。她感觉耳朵此时可能红了,而且很烫。 顾甯大脑空白,被他督促才伸手去开门,脚步僵硬,门开的一瞬间,暖气扑面而来。她都快忘了走廊的暖气不足,带着冷意,好像已经把她冻麻木了,脚都抬不起来。 见她不进门,顾裕看了她几秒,明白了几分,上手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进了屋。 她穿着厚厚的睡衣,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浑身的冰冷在这一刻回温,甚至有些燥热。 门关上,顾甯仿佛解锁了说话的勇气。 她呼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把手里握得很紧的礼物盒递给他,轻轻道:“生日快乐。” 没有任何名称,因为她不知道她该叫他什么。 顾裕眼皮一抬,明显惊了一下,看着顾甯亮如繁星的眼神,又低眸看着白嫩的小手里的礼物盒。一个简简单单没有装饰的礼物盒,但却让顾裕很感动,甚至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很喜欢。 顾甯以为他不喜欢,因为他也不喜欢过生日,刚想收回来,就听见他说:“谢谢小甯。”指尖轻碰,礼物盒被他接过。 手心一空,顾甯抿唇笑了起来,说:“你好像也不缺什么,我就用我自己的省下来的钱,给你买了一个应该很适合你的手链。” 顾裕的手很好看,手腕也纤细有力,但他不喜欢戴金银首饰类的,就感觉很单调,假如戴了那得有多诱人。顾甯已经想象出那样的场景了。 顾裕当她的面打开,看到了那一秒,他愣了一下。是用竹节编织的手链,每个竹节中间是用两颗朱砂分开的,剔透的红朱砂仿佛能看透里面的颗粒,饱满又不失气质。 “君子有节,节节高升。”顾甯认真说,“寓意还挺好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在顾甯眼里,他不喜欢金银首饰,自然就不会戴,就像他不喜欢她,永远也不喜欢。 她都已经做好被回绝的打算了。 但他笑着说:“喜欢,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有诚意的礼物。”他抬眸看她,“谢谢小甯的礼物。” “你喜欢就行。” “那你能帮我带上吗?” 顾甯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回答:“……好。” 接过他手里的手链,打开解扣,见他的手伸到她眼前,袖子推到小臂上,顾甯直接屏住了呼吸,手仿佛有些抖。 她忍下紧张,穿过手腕,扣上,收回手的瞬间,指尖碰到他的手心,吓得她握紧了手,连忙背在身后。 他好像没察觉到,仔细端详手链,夸道:“小甯的眼光很不错。” 顾甯抿了抿唇,安静几秒,她盯着他手腕上那枚手链,鼓足勇气,小声道:“其实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 顾裕看她,在眼神碰撞的那一秒,他居然知道了是什么事。他垂下眼,先她一步开口:“小甯,你知道我的答案。” 这一句,让她这些天的委屈难受一并发泄,眼眶泛红,眼泪打转,她闷着声问:“是因为兄妹关系吗?” 他知道这个答案已经不足以让她满意了,但还是默认地点了头。 眼泪滑落,他眉头一蹙,手与嘴几乎同时,泪水拭去,他说:“小甯,别哭。” 心底处的心疼,他只当是不愿让她难过的原因。 她往后退了一步,低了下头,再次抬起,眼神无比坚定,除了声音有些哑:“那要是我跟顾家断绝关系,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顾裕愣怔了片刻,眼里复杂的情绪变得无措又惊讶。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的对话已经被门外的人全然知晓,甚至录了音。 chapter 22 冬 - 「断绝关系」 “小甯,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顾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出口的那一刻,哑得他自己都惊了。 “很清楚。”顾甯抬手擦掉再次滑落的眼泪,狼狈又顽固,“没有比这一次更清楚了。” 房间的灯不算太亮,昏黄下,她的眼睛水波粼粼,但不卑微,而是强硬。 “我不小了,可以养活自己了。这几年霸占本不属于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她没看他,似乎没勇气看着他说,盯着他胸前的位置,声音轻而小,“我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包括自己喜欢的人。”后面一句,她抬眸看他。 顾裕全然以为是因为他才做出这样决定的,当下语气就有些急,难得慌乱:“小甯,我说过,你不值得为任何人去改变,包括我。” “要是因为我……” “最主要的原因不在你,我很听话,没有为任何人做不值得的事。”她轻轻抿唇,“是我真的想一个人静静的生活着。” “我很听话”这四个字,让顾裕没由来的难受,心里仿佛被针扎着似的,一阵一阵的痛。 两人的距离不远,却像是一条越不过去的河流,永远不知道对面一岸的所有。 顾裕往前走了一步,顾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不动了,她平静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说什么我都是这个决定。” “我给你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你可以选择不回家,但不可以断绝关系。” 在她说出断绝关系的那一刻,他有震惊,无措,慌乱,甚至还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轻松,但强烈的感觉让他忽视了这一抹的轻松,也不愿去细想这一抹的轻松是因为什么。 看着他急躁的情绪,顾甯居然觉得他有一刻对她是不一样的,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她红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闷闷开口,用这句话拉回彼此的理智:“哥,别再说了。” 顾裕颤了颤眼皮,嗓子发紧,唤了她一声:“小甯。” “等开学我就搬出去,你不用帮我,你要相信我可以的。”她扬起了令顾裕心疼又无奈的笑容。 顾裕说不出话,紧皱的眉头从她说断绝关系开始就没放下来过。他低眸,即使她说跟他没关系,他也开始怪起了自己。 顾甯见他安静,勇气在说完一切后,直接达到顶峰。她微微抬头,看向他,好似感觉到了他的自责,她慌了。 “哥,真的跟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任何错。”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顾甯,我很坏吧。”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让你伤心,让你难受,现在更是让你跟这个家决裂。我真的很坏吧。” 顾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不该变成他自责的理由。 她声音还有些哑,但对比刚刚,多了几分安抚他的语气:“哥,你从来没有错,一切的所有都跟你没关系。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是你的选择,一切都是对的。” 几秒后,顾裕抬眸,深邃的眸子泛红,情绪与他之前的性格有些割裂,像是他心底原本的模样。 “哥……”顾甯不免被吓到了,她似乎能想到顾裕疯狂的样子。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不像一个男生眼睛的漂亮,瞳孔不太黑,有点偏棕的颜色。他本就清冷,不爱笑后,这种气质就更加明显了。 顾甯很多时候都会被他的眼睛吸引住,但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祸害,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说出顽固的话。 而此时,这双眼睛,熟悉又陌生。 复杂,深沉,波涛汹涌,夹杂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情感。 在不愿承认的那一刹那,眼睛暴露了出来。 顾甯本能想往后退,但一想到面前是他,直直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像是等他开口,也像是让他缓缓。 许久,房间的暖气都无法温暖逐渐冰冷的身躯,他开了口,似乎从顾甯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面,他低下头,说:“回去睡觉吧,明天说。” “哥……” “回去。”声音哑极了,两个字几乎说的很克制。 顾甯在他的言语下,只好出去,门关上,还心有余悸,甚至在思考他为什么变成那样? 可就算主人公都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对顾甯的关心过度了,但完全没有往深了想,就算知道她的举动,他也是简单明了的拒绝,可拒绝后的内心,他好像没细细体会。 其实他早就栽了,被这个身份困住,也同时忘了心里长出来的嫩芽。 他的潜意识里是在抗拒,而他的心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 翌日,两人都起得很早,也可以说一夜未眠。 而时间刚要接近中午时,顾言欣传了顾栋良的口令,把他们喊了下去,但顾植的房间无论怎么敲都开不开,便作了罢。 客厅里,地暖温热,两人站着,面对着沙发上坐着的顾栋良跟楚佳柔,旁边夹带着顾言欣。 顾甯瞄了眼顾言欣的得意,就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安静了几秒,顾裕抬起疲惫的眼睛,问道:“有什么事?”声音透着懒劲。 顾栋良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最后落在顾甯身上,眼神似乎有股欣喜,但没说话,而旁边的顾言欣有了动作。 只见她拿出手机,把昨晚他们的对话播放了出来,最后停在了断绝关系的那句话上。 显然,顾良栋他们已经听过一遍了,情绪没多大起伏。 顾甯垂下眼,再抬起,对上顾栋良的视线,脸色很平静。而旁边的顾裕就没有本人平静了。 他直视顾栋良,话是鞭策顾言欣的,声音发冷:“顾家什么时候有偷听的人了,上次闯入我房间时,我还说过她的父母没教她什么是教养吗?看来这次再次体现了,她的父母真的很差劲。” 看似说顾言欣,但其实把顾栋良和楚佳柔一并说了个遍。 顾甯侧眸看了眼顾裕,然后顾栋良的话传来,她低下眼,转回头。 但话难得不是指责顾裕的,而是质问顾甯:“顾甯,老师应该教过你什么是道德伦理吧,你也跟聪明,明知自己的举动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或者说你知道迟早要被赶出去,然后勾引自己的哥哥。”顾栋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顾甯,你知道你是个养女吧,寄人篱下就该老实听话,不该你惦记的,是会被赶出去的。” 顾裕眉头紧蹙,漆黑的眼神是挥不去的冷意,刚张了嘴,就听见身旁的人先他一步开了口。 她坚定地说:“我知道,但我无所谓。” 顾裕看向她,几秒后,她也看他,认真道:“喜欢他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少女的喜欢炽热,真挚,像雪后的暖阳,干净纯粹。 顾裕颤了下眼皮,心明显咯噔了一下。 还没让顾裕认清自己的心,顾栋良开口阻断:“喜欢?喜欢有什么用,现在讲究门当户对,就算你不是顾家的养女,你们也不可能。” “你永远只会用婚姻去捆绑利益。”顾甯转回头,看着顾栋良,人畜无害的笑着,“为什么你没有一个父亲的样子,就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孩子成了你利益的工具,让原本可以温馨的家,变得没有人情味,只有算计。”最后一句话眼神瞄向楚佳柔跟顾言欣。 顾言欣原本想反驳,被楚佳柔一个眼神制止,她轻声开口,一举一动都体现了富家太太的温婉:“话不能乱说的,而且,这个家这样相处不是很愉快吗?” “愉快到只剩一个没有感情的躯壳了。” 楚佳柔没想到顾甯这么会说,一时之间居然让她哑口无言。 顾甯伶牙俐齿的模样,把顾栋良逗笑了,笑着说出无情的话:“既然你提出要跟顾家断绝关系,那就收拾收拾行李走吧。” 顾裕刚说出一个“不”字,楼梯处便传来慵懒的声音,由远到近:“开家庭大会怎么不带我?” “刚才敲过你的门。”顾言欣说。 顾植没搭理她,直奔主题,显然已经听到刚刚的话了:“怎么,顾家现在穷了,要开始赶人了?” 每句话都不正经,却冷的使暖气都没了用。 “我们可没赶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顾言欣积极得很,但被毒舌的顾植怼了回去。 “我问你了吗?” “我……” 顾植看向顾栋良,没说话,但在等自己想要的答案。 顾栋良被自己儿子怀疑,瞬间炸了:“你这是在质问我?” “是也不是,我只想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真是她自己要走的。” 顾甯也想跟他解释,但他完全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直接否认:“不可能。” “顾栋良,你也不想被外界知道,自己心眼小到把养女赶出去吧?”顾植邪魅一笑,威胁的理直气壮。 他还真有本事把事情传的人尽皆知,就冲他那些狐朋狗友。 “顾植,你敢威胁我?” “不敢,一般我直接做。” chapter 23 冬 - 「知晓」 这场大会因为顾植的参与,一句话,变得凝重。 许久,顾植站起身,谁都没看,只留了一句话,很明显,是对谁说的。 “上来聊聊。” 顾甯抬起头,他已经转身往楼上走了。顾甯看了眼顾裕,抬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消失在楼梯间,顾裕仿佛才解锁自己的情绪,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我不希望从你们嘴里听到顾甯是养女这句话,从她来到这个家后,她就是顾家的孩子。” 他不知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说的,当下只想让他们打消让顾甯离开的念头。 “顾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喜欢你?”顾栋良刚刚被顾植威胁的气还没缓下来,现在又被顾裕警告,直接是气上加气,脸色很黑。 “是。”这个字带着他细微的轻颤,“但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我们只会是兄妹。” “所以,她不需要离开。” “要是非要离开一个人,只会是我。” 他现在只有一门心思护着顾甯,自己怎样无所谓。 顾栋良紧眉,怒火越发浓烈:“顾裕!你也要威胁我?” “随你怎么理解,反正我的话说到这了。”顾裕敛眉,似乎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瞬间喘不过气,疼痛使整个身体也陷入了极度的疲惫,虚软无力。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顾栋良惊了一下,楚佳柔跟顾言欣没控制住,惊呼了声。 喊了下人把他弄到屋里去,同时叫了家庭医生。 而同时上面的两个人,难得聊得认真。 顾植进了自己的房间,给她留了门,她进门,顺手关上,就在门关上的下一秒,他问:“为什么要离开?” 是顾植少有的认真,还有隐隐的怒火。 “我离开你不应该高兴吗?”顾甯淡淡地反问他,“这样就没人跟你拌嘴了,不是挺好的。” 顾植没说话,眉头蹙起,紧盯着她。 顾甯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有能力的鸟该要经历社会的磨练了。” “顾甯,你觉得我会信你只是单纯的想要自由吗?” “没觉得你会信,你哥也不信。”所以她离不开。 他噎了一下,语气缓了下来,问:“你喜欢我哥?”明明他已经听到了,却还不相信的问一遍,他宁愿是自己听错了。 顾甯点头:“嗯。” “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有原因吗?” “没有吗?” “没有。”顾甯摇摇头,“喜欢一个人没有原因,要是非要有原因,大概就是他对我很好,很温柔。” 顾植愣了一下,笑了声:“你喜欢这样的?” “他一个没有情绪的人,浑身没有一处能让人喜欢的优点,除了我都羡慕的皮囊,他哪好?” “哪都好。”顾甯坚定反驳,“在我眼里他就是完美的,他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顾植自信道:“你还能比我了解我哥?” “能,了解到他都不知道的所有。” “……” “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恋爱脑?” “这不是恋爱脑,是事实。” 顾植低了低头,说不过她,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要是因为喜欢我哥而离开顾家,大可不必,无论怎样你们都不会在一起的。” 这件事知道归知道,但听到别人说出来,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没人认可她的喜欢。 “不是因为他。”顾甯低下眼,敛去眼底的情绪,又说,“我的离开跟他没关系。” “那你说原因是什么?” 顾甯握紧手,眉头颤了颤,抬起头,说:“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这个原因就是我的秘密。” “二哥,尊重我的决定吧。” 七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唤他“二哥”,但这次居然是让他尊重让她离开的决定。 这种认真,肯定,固执的劲,让顾植眼里出现了难耐的情绪。 “开学后搬出去?”他劝不动她,只能帮她做点什么,“我可以帮你。” “人都要成长,不能过度的去依赖任何人,让我自己慢慢适应吧。” “要是有困难,可以找我。” 顾甯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点了点头。她觉得她不会找顾裕,就不会找顾植。她以为所有事都只会跟顾裕说,可后来,她高估了自己。 …… 家庭医生给顾裕检查出来是因为劳累导致的晕倒,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心思别这么重,就没事了。 顾栋良听闻,眉头蹙了一下,说:“他天天在研究室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累点,能有什么心事?” “心事也可能跟其他有关。” 顾栋良还没问,楚佳柔先一步说道:“该不会是感情上的事吧,之前不是听顾植说他有女朋友吗?会不会是最近吵架了?” 顾栋良眉头皱得很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瞥了眼床上脸色苍白虚弱的人,哼了声,转身出去了。 楚佳柔打发了家庭医生,看了眼顾裕,轻轻地弯了弯唇。 她的计划超出了她的预期,却比她计划的还要好,甚至不会牵扯到她们母女。 突然对顾甯产生一丝怜悯了,也只有一丝,很微不足道。 顾甯是傍晚的时候才知道顾裕生病的消息,跟顾植说完话后,就径直回到房间补觉,全然忘了是否在房间的顾裕。 然而等她醒来,下楼吃饭时,才听到陈妈说他生病了。 顾甯心里一慌,碗里的面随便扒拉了几口,便去查看他的状况。 此时是下午,顾栋良去了集团,楚佳柔跟顾言欣出去了,顾植还在补觉中,没人知晓她的行动。 房门不出所料,轻轻往下一按,门开了。 开门的瞬间有股裹着暖气的淡淡的药味,顾甯小心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床上病弱的人。 他似乎在做梦,而且是不好的梦,很难受,眉头皱着,额头上有明显的痕迹,是汗水。 顾甯连忙走去,坐在床边,抽了张纸给他擦汗。 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也很干,安安静静地样子,真让人心疼。 顾甯安静的给他擦完汗,然后收回手,把纸巾攥在手心里,低着头,轻轻的调侃他:“你最近怎么总是生病,一个天天告诫我注意保暖,自己怎么不注意一点?” 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她抬起了头。 “顾裕,京城这么大,我们以后还能遇见吗?”她忍着不哭,却还是红了眼,鼻子一酸,声音略带哽咽。 “原因真的跟你没关系。” 在她知道秦焓可能是他哥哥时,她主动去问过他的家庭。 两人坐在阳光毒辣的操场上,看着一群打球的少年,她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家就你一个吗?兄弟姐妹有吗?” 心思单纯的秦焓没怀疑,如实回答:“就我一个,听我家亲戚说,之前我有个妹妹,据他们说,好像是被人贩子抓走了,没找回来。” 顾甯咯噔了一下,看来他们对她也不是很重视,不然为什么她在孤儿院这么多年,都没等到他们。 “那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话出,秦焓愣了一下,侧头看她,怀疑道:“你问这干嘛?” 她捕捉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愿说出口的厌恶,就冲这,让顾甯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恐怕不太好。 “好奇一下你的生活。” 秦焓以为她对他感兴趣了,笑了一下,说:“顾甯,是不是对老子的魅力所征服了,我这个人是挺好的吧。” 顾甯敷衍地点头,小声善诱:“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家庭吗?” “确定要听?” “嗯。” 见顾甯很坚定,秦焓只好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说前,还斟酌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措辞不吓到她,眉头皱着,很是艰难。 顾甯说:“没事,我能接受。”能接受自己原本家庭的状况。 听她这么说,秦焓便没了顾虑。 “家庭条件一般,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妈,听他们说是我妹被拐跑,一时之间承受不了,正好那时她有轻微的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顾甯的心一颤,鼻子酸酸的。 见他停顿,顾甯连忙问道:“你爸爸呢?” “他啊,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垃圾。他赌博酗酒,要么被催债的人追,要么就是被一群人打的狗血淋头,回来还找我撒气,我都当自己没有这么个爸。” 她以为妈妈这么爱她,那爸爸也不差,这一听,对这个家有了很深刻的认识,甚至一幕一幕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她颤着声问:“你很辛苦吧。” “还好。”秦焓爽朗一笑,显然已经远离了那些不愉快的生活,“除了学费生活费自己挣,挺轻松的。” “你爸爸来找过你吗?” “有过一次,但是来找我要钱的,可我没有,他就在校门口撒泼打浑,闹得人尽皆知。” 顾甯轻蹙眉,喃喃道:“那还挺没人性的。” 跟顾栋良一模一样的人,在钱财面前,亲情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哟,不错嘛!”秦焓笑道,冲她挑眉,“所以,我这样的家庭,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本来也不喜欢你。” “总有一天会的。”他上手坏心思地掐她的脸,然后被她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 …… “顾裕,我可能找到我的亲人了,但是妈妈不在了,爸爸不太好,哥哥还算不错。” 她颤着声,眼泪止不住往手上砸,悲怮道:“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我不得不离开。” 一句话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 她那般没有人性的父亲,要是知道她是顾家的人,一定会连累顾家的,最有可能连累顾裕跟顾植,她必须在他知道的前提,远离顾家。 似乎怕吵醒顾裕,忍着哭声,肩膀一颤一颤的,难过极了。 许久,她满脸泪水,微微侧头,看向依旧被梦魇折磨,眉头没松懈的人。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划着他的轮廓。好像有些凉,他轻微地躲了一下,也是这一躲,让顾甯收回了手。 “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然而这份喜欢也只能随着离开一并消失。 她胡乱擦了下眼泪,起身,没停留地走了出去。 门一关。这时,床上的人眉头舒展,嘴唇一张,唤了个名字, “顾甯。” chapter 24 冬 - 「亲生父亲」 顾裕不知为何,睡了很久,睡到一切变了。 他似乎做了一个酣畅淋漓的梦,也是一个只愿深陷,不愿醒来的梦。 这天清早,暖阳早早的降临,照在床尾的一角,轻微的灰尘在光里漂浮,空气里都是极度干燥的味道。 雪不知在何时停了,屋檐下滴答滴答滴着雪融化的声音,很几不可闻,却让被强制唤醒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睁开眼之前,说了一句:“雪化了。” 干净的眸子睁开,朦胧又倦懒,第一眼的天花板,第二眼的顾栋良,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人,看装扮,是个心理医生。 “没多大事,就是被一个梦困住了,缓缓就好了。”心理医生说完,看了顾裕一眼,起身离开。 顾裕回过神,知道此时不再是梦境,眉头蹙了一下,想闭上眼回想,直接被顾栋良打断。 他语气没有往常的严厉,倒是多了几分无奈:“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几号了。” “二十号。” 这个数字仿佛是叫醒他的密码,睁眼的同时,他坐了起来,下床直奔顾甯的房间,床铺依旧,但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不剩,桌子上的一切有人生存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 顾栋良跟着他,淡淡道:“别找了,她说过的,开学就离开。” “以后这里我给你打造一个书房,办公用,还有那个研究室以后别去了,从明天开始跟我去公司历练历练。”要不是集团股东催得急,他才不想让顾裕进公司。 “顾栋良,顾甯人呢?”他完全不听,只认自己的想法,“是不是你让她走的?我是不是警告你了,她不准离开。” “顾裕,你清醒点!”顾栋良喊道,“是不是我,她都已经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养女,你干嘛要这么维护?” “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喜欢?是喜欢吗?困扰他的梦是答案吗? 他心里刺痛,眼睛猩红的看着顾栋良,没否认也没认同。 而顾栋良却看清了他的失控,笑了起来,把自己的儿子贬得一文不值:“顾裕,你什么时候变得心口不一了,你说过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永远不会喜欢,是哪个永远?” 顾裕低眸,呼吸起伏,难得没反抗,而在反思自己说过的话。 “顾裕,你自己说的,就应该做到。” “我不管你要干嘛,明天必须给我去公司!” 顾栋良气的脸色发青,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顾裕眨了眨眼,似乎想起自己说出口的话现在多么违心,他微微抬头,环顾四周,可悲地笑了一下,眼泪不动声色地滑落,此时的场景多寂静。 他想起了那个他不愿醒来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美好了,美好到被爱包围,被她围绕,一幕一幕都仿佛经历过一般,是他的想要的生活,是他想要……度过余生的人。 他太笨了,连喜欢都不知道。 - 顾甯用自己存的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型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卫,小是小了点,但足够她一人。 行李是顾植帮她搬上来的,楼层算……良好,四楼,但搬了三四个行李后的顾植也开始气喘吁吁的。 他放下最后一个行李,喘着气说:“要不我给你出钱,租一个带电梯的,方便点。” “不用,我觉得蛮好的,可以锻炼身体。”顾甯收拾着行李,语调轻松。 “就你这小身板,稍微拿点重点的东西就不行了,还锻炼身体,我看你是打算折磨自己。”这人是不说损人的话就活不了。 顾甯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的。” 顾植:“……” 后面就是顾甯一直在整理衣服,顾植坐在狭小的沙发上,他帮不上忙,又实在无聊,说了声,便走了。 彻底把房子收拾干净已经下午了,到了到校的时间,顾甯拿上几件换洗衣服,出了门。 她以为她的亲生父亲不会这么早的找到她,可没想到,就在进校门前,她被一个模样苍老,皮肤干燥黝黑,眼神却是期盼疯狂的“老人”拉住了。 顾甯毫无防备,不免被这一下吓到,惊恐的看着他。 他嗓音哑极了,牙齿幽黄,说话时,感觉难捱的烟味都散出来了:“女儿!你是我女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要不是提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恐怕顾甯会相信他的虚情假意,但现在,只有无尽的厌恶。 “你先松开我。”这里人来人往,已经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了。顾甯是他们都认识的人,以为她被骚扰了,当下就拍了个照片,发了论坛,然后心情舒畅地进了学校。 他们只顾八卦,不顾死活。 “老人”听话地松开她,跟着她走到角落,然后听她问:“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我的父亲?” 她真的一点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恶臭气息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我没证据我能瞎喊吗。”只见他从单薄的外套里拿出一张叠了几下与他极为不符的白纸。他急忙打开,把不知道哪里弄来的dna检测报告递到她眼前,随即,她看到了刺眼的数字,“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亲属关系。 在没有这张纸时,即使她知道,她也想选择无视,但他显然做足了准备,让她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成为他吸血的工具。 顾甯吞咽了一下,平静问:“这么久不找我,现在出现目的不简单吧。” “老人”愣了一下,看出自己女儿是聪明人,笑了起来:“还是你聪明懂事,要是像你哥,老子早就死了。” “你现在不活的好好的?” 他噎了一下,谄媚地笑着,有求于人,自然放下身段,要是秦焓这样,他当场就怒了。 顾甯侧头,不想看他这副嘴脸。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远处一声怒喊阻止了,是熟悉的声音。 “秦则林!” 顾甯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秦焓,他站在暖阳里,可能是跑着来的,气喘着。 秦则林似乎对他心有余悸,连忙离顾甯几米远,但还是不想放弃今天来的目的。 顾甯看秦则林时,秦焓已经走到她面前了,挡住眼前一切危险。 “你他妈今天是来找打的?”出口就是一句脏话,对于秦则林只有这样他才能说出来。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你妹妹的。” “妹妹?”他敛眉,疑惑了一秒,又说,“你上哪去找我妹,当时不找,现在找她该不会是她的养父母家境不错,你可以捞一点钱了?” 他随口说的话,还真就对了。 顾甯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没给她机会,他接着说:“秦则林,要是她的家庭能让她快乐幸福的话,我宁可让她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不想让她陷入此时的境地,更不想被你这个烂人糟蹋。” 这还是认识他半年来第一次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有水准的话。 顾甯愣怔了片刻。 这句话,直接让火烧眉毛的秦则林怒了:“我生了她,她就要尽养我的责任。” “光生不养,有屁用。话说,人家养父母替你养了这么多年,他们应该找你要钱,你倒好,倒反天罡。”秦焓被他的耍无赖逗笑了。 “我不管,顾甯,你今天必须给我钱。” 秦焓顿了一下,自在的表情出现崩塌,怕自己想的是错的,不确定地问道:“你说找谁?” 秦则林指着他身后的顾甯,说:“她呀,她是你亲妹。” 瞬间,他浑身僵硬,耳边是这句话的循环。 “她是你亲妹,顾甯是你亲妹。” 我喜欢想要在一起的人是我亲妹。 这种感觉就仿佛世界崩塌了一样,震惊,慌乱,还有一种无力的无措,让他久久回不过神。 不久,顾甯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低眸,顾甯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反手拉住手腕,转身往学校里走。 秦则林在身后喊,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他一路没说话,直到停在操场,他面对着她,带着火气质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甯点头,解释:“但那时不确定,就没跟你说。” “那那次在这里你问我时呢?” “那次确定了,但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她要先跟顾家断绝关系,才能去认祖归宗。 秦焓简直懊恼极了,自己喜欢的人变成了他的亲妹,换谁谁不崩溃。 他插着腰,哭笑不得:“顾甯,你知道我喜欢你,然后现在告诉我你是我亲妹,”他哼了一声,“让我怎么受得了!”这是他正儿八经的喜欢一个人,却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他宁愿是表妹,还有可能的机会。 “我当初就很明确的拒绝了你,是你一意孤行,怪不得别人。” “顾甯你……” “哥。” 秦焓:“……” “别这样叫我。”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让我适应一下。” 说罢,他脸色很难看的离开了。 顾甯仰起头,望着刺眼又温暖的阳光,扯出了一抹很强行的笑。 …… 秦则林没走,甚至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在晚自习下课时混进了学校,把顾甯拉到了角落里。 陷入漆黑,又被人拖进去的顾甯,下意识要大喊,秦则林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说:“别喊,我是你爸。” 顾甯愣了一下,眼睛适应了黑暗,等他松开她,她转身看他,蹙眉,问:“你怎么进来的?” “你别管我怎么进来的,现在赶紧给我钱,不然那些催债的就要把你爸我打死了。” 顾甯下意识想回“打死不是最好”,但她这样回会惹恼秦则林的。 今天月色很亮,她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选择一个稳妥的回答:“要多少?” “十万。”秦则林笑得很兴奋,“一半还给他们,一半去押赌,等我赢了就分你一点。” 还知道报恩,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信了。 顾甯笑了一下,很是嘲讽:“你怎么会觉得我有十万块?” “你没有,你养父母家有啊,找他们拿一点,到时候你随便搪塞过去不就好了。” “谁告诉你我养父母家有钱?那他们消息可能不太灵通,我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家的一分钱你都拿不到。” 秦则林脸上的笑一僵,神态扭曲:“你说什么?” “我已经跟顾家没有关系了。” 说罢,时间刚好,顾甯趁秦则林没反应过来,跑了出去,正好撞见巡逻的保安大叔,让追出来的秦则林瞬间慌乱。 被带走后,秦则林回头看了顾甯一眼,只见她露出邪恶的笑容。 他这位女儿,没有他想象中单纯。 chapter 25 冬 - 「轻吻」 这次后,秦则林好久都没来,似乎是在想办法,也似乎被一群催债的人打得头破血流。 一个月后,他再次出现在校门口。这次不再是找她,而是在门口大张旗鼓地卖惨。为了要钱,开始败坏顾甯的人品,就像当初败坏秦焓一样。 顾甯知道时,已经传遍整个学校了。那时接近下课,老师会留几分钟整理笔记的时间,而这点时间,成了议论顾甯的话题。 听到的那一秒,顾甯愣了一下,心里一颤,接着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书本。 下课后,孟淑跟夏暖风尘仆仆地跑来了,看着她脸色不太好,张了张嘴,却难以启齿。 “干什么?”顾甯神情自若,她起身,边往外走边说,“论坛上的内容应该是对的。” 尽管她没看,也知道会说成什么样,无非就是“顾甯亲生父亲大闹”、“顾甯是顾家的养女”、“吸血父亲”。 这下,所有对她不好的事,对顾言欣都是极度愉悦的喜事。 走廊的尽头,站着笑容发自内心的顾言欣,她盯着她,挑衅极了。 她想这天想太久了,想到已经忘了自己有多讨厌顾甯。直到这一刻来临时,她才清楚,她讨厌顾甯讨厌到骨子里,甚至想让她消失。 顾甯神色淡淡,冲她笑了一下,这一笑,让顾言欣的嘴角有些抽搐。 好似这件事是她预想到的,对她没有任何影响,甚至感觉她在期盼。 顾言欣嘴角一僵,眉头怀疑地蹙起。 顾甯已经侧身往前走了,背影单薄弱小,但她那股强大的自信,顽强的斗志,让顾言欣神色变得不自在。眼里是嫉妒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她也不知道了。 甚至对她的讨厌是否变成了羡慕,她也迷茫了。 顾甯径直往校门口走,孟淑跟夏暖在身后陪着她,也可以说保护她。 伸缩门里外,一坐一站,一闹一静。 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顾甯冰冷开口:“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秦则林瞪着她,哼了声:“要是你给我,我会这样吗?都是你逼的!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逼成这样,你有脸吗?” 顾甯握紧拳头,盯着他盯到眼睛发酸,她垂下眼,不一会儿,笑了声:“你都不要脸,我还有脸吗?” “顾甯,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人,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妈把你生出来!”秦则林恼羞成怒,骂骂咧咧,“这样你妈就不会自杀,我们家就不会变成这样,你就是个祸害!” “第一次听到把家庭的问题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顾甯吸了吸鼻子,嗤笑了声,“你敢说当初的一切不是你造成的?” “秦则林,是你把我扔掉的,是你害死了妈妈,是你把这个原本圆满的家庭变得破败不堪,是你无情的欲望,是你的自私。”她摇了摇头,“我们都没错,你才是那个祸害!” 她走访过秦焓说的亲戚朋友们,了解了所有的经过,包括为什么她会在孤儿院几年都没人来找过。 他的亲生父亲,在她出生没几个月后,把她卖给了一群贩卖组织。而就在那时,警察正好知晓了他们的行踪,端了这个组织,无数个婴儿得到了解脱,安然无恙,同时遇到了一个对孩子很慈爱的院长妈妈。 那时的顾甯听到这个事情,浑身起鸡皮疙瘩,心有余悸外,对这个还没素未谋面的父亲产生了强烈的反感,还有恐惧。 这么小的婴儿,而且是他的亲生女儿,流着他的血的女儿,为了钱都能卖了,可见他多么没有人性。只要为了钱,他恐怕什么都做的出来。 秦则林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做的错事,当即否认:“我没做过!是人贩子趁我们不注意,把你抱走的。” 顾甯红着眼,为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父亲感到悲哀。而事实就是事实,他否认也抹不去他做过的事。 “秦则林,你真是一个自私自利,无情的祸害。”她说,“钱我不会给你,你要闹就闹吧。等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下次就是直接报警了。” “顾甯!”他爬起来,想去拉她,而她已经看都不看地转身走了。 他气得大骂了句,踹了下门,没解气反而脚一阵酸痛。 回去的路上,孟淑安慰她:“你没事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亲,太垃圾了。” 夏暖点头:“没想到你的原生家庭这么可怕。” “没事,因为不重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得不偿失,开开心心才最重要。” 嘴上这么说,但之前没心没肺的开心现在已经成了奢侈,变的很艰难。 她不知道,自己扯出来的笑容落在两人眼前,多牵强。 两人都没拆穿她,轻松地转移话题。 - 时间变得似乎很快,在秦则林的叨扰下,来到了暑假。 这期间,秦则林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吵大闹,但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围绕,甚至在周末的时候,尾随她。 顾甯为此多绕了几道路,把他甩开了,才安心回家。 但这份安心在到家时,也没法松懈,生怕他找到,连灯都不敢开。她就这样过着时时警惕的生活,与兼职。 秦焓一适应就适应了一个学期,不见人影,遇到了她也是绕路走,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顾植偶尔会照顾照顾她,但顾甯不想跟顾家有任何关系了,怕顾植对她的好,成了秦则林的威胁,慢慢远离了他。 兜兜转转,她的身边只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孟淑跟夏暖。 放假的最后一天,顾甯跟着人群往外走,孟淑跟夏暖已经被父母接走了。她的行李不多,在前几天,她已经收拾了一点拿回家了,现在只剩换洗的几件。 手提袋挂在手腕上,浅色的白t被风一吹,把瘦弱的身躯展现了出来,腰纤瘦没肉,脸上轮廓明显,皮肤是不吃饭的暗黄,茂密的长发,此时也是方便的中短发。 这是校门外,站在黑色轿车旁顾裕看到的她。 她瘦了,也不爱笑了。 此时她低头摆弄着手机,走得很慢,落在了最后面。 直到不远处的一声“哥”,她才下意识抬头,视线撞上了那一秒,两人皆是一颤。 周围变得安静,虚化了所有事物,看透了彼此眼底的一切。 顾甯先躲开视线,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仿佛刚刚的碰撞,对她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事。 她走的坚定又淡定。 而顾裕无法像她一样。 目光跟随着她,甚至想要上前把她带回顾家,让一切回到最初。 顾植步调懒散地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接我了?” 顾裕如了顾栋良的愿,进了公司,每天忙得家都不回,不知是不是不敢回。半年来,顾植都没见过他一面。 “今天正好有空。”他的眼神还跟着顾甯,轻轻问,“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顾植愣了一下,跟着他的视线,看到是谁,笑了一下:“是挺不好的。亲生父亲没人性,找她要钱,隔三差五来骚扰她。” “你为什么没帮她?”顾裕眉头紧蹙,肉眼可见的心疼。 “我会不帮?”顾植低眸,情绪不佳,“她拒绝了我的帮助,很明确。” 顾裕心疼到心里刺痛,一阵一阵的,光是想想那些被骚扰的画面,就很心疼的程度。 这时,顾言欣跑了过来,似乎看到顾甯在前方,大声喊了声:“大哥,你真的来接我了?” 顾裕没搭理她,顾植白了她一眼。 一直无视他们走着的顾甯,突然停了下来,抬眸看向他们。顾言欣的挑衅是最直观的,她虚挽着顾裕的胳膊,虽然顾裕离她有些距离,但不妨碍让顾甯看到他们亲密。 顿时,顾甯有了一个很胆大的想法,似乎是最近紧绷的状态太压抑了,以至于遇到顾裕时,没出息的松懈,也没出息的觉得委屈,但她面上维持的状态足以骗过他们。 顾裕看到了她眼底的复杂和无助,刚想上前,她先一步朝他走来。 走到眼前,才看清彼此这半年的变化。他俊冷疲态,她冷淡顽强。 顾裕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听到她说:“哥,最后一次了。” 还没理解最后一次的意思,就见她踮起脚尖,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干涩的唇上有了一个柔软的吻。他睁大了双眼,手足无措。 顾植震惊程度不比主人公少,顾言欣紧眉,气炸了。 这个吻很短暂,短暂到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甚至在唇上的触感离开后,他有种想要抱着她接着吻上去的冲动。 但她退出几步,站在他们之间适合的位置,淡淡地说:“顾裕,我不再喜欢你了。” 风连着树叶,沙沙作响,沙石漂浮,模糊了双眼。 她离开了,只留下了略带余温的吻。 chapter 26 冬 - 「悸动」 六月底的天,裹着夏季的暑意,也是蝉鸣最为叨扰的季节。 别墅区依旧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居住,夜晚十点左右,灯光一一熄灭,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今晚的月亮格外亮,照进毫无困意的人眼里。 这双漂亮令人深陷的眼睛,此时裹着忧郁,还有浓厚的心疼。 他盯着窗外的月亮,直到眼睛发酸。他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回忆着那转瞬即逝的吻。突然,心底萌生出一股莫名的懊恼,他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那一刻拉住她,放任她离开。 手慢慢放下,脑子里又细细琢磨起她最后一句认真又坚定的话, “顾裕,我不再喜欢你了。” 再次回想,还是被这句话深深戳到。那种渐行渐远的距离,以后陌生的关系,也像陌生人一样窥探她的世界,去看她喜欢别人,对别人笑。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闷得发痒,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顾裕翻身坐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准确无误地点开顾甯的聊天框。 亮眼的灯光在漆黑下,刺眼极了,顾裕眯着眼打字: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聊聊。 然而这条信息,成了两人第一次的石沉大海。 她以前回他信息很积极的,而现在,几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了无音信。 她真的做到了跟顾家,跟他没有任何瓜葛。 手机的灯光变暗,再到彻底漆黑,他才知道,这一切都变了,变得他都挽回不了了。 - 这年暑假,是顾甯几年后都不愿再想起的回忆。它是糟糕的,像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大手,拉着她前进,拉着她成长,全然不管她能不能适应。 她在十七岁这年,选择了最糟糕的生活方式,却也在某刻很庆幸,脱离了不该陷入困境的家庭。 暑假开始,她的生活变成了三点一线,家,奶茶店,餐厅,两个兼职来回转,根本不给自己放松的空间。 她常常半夜回家,带着满身的汗水味,浑身疲倦的往家的方向走,还时不时遭到秦则林的围堵。 小巷里弥漫着污水腐烂的气味,眼前黑漆漆一片,是伸手不见无指的漆黑。以前的她,是一个很怕黑的姑娘。 她累到放松了一切的警惕,然后在拐弯的那一秒看到秦则林时,心里惊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终于让我等到你了,听说你挣了钱,赶紧拿出来给我用个急。”说着,上前去拿她的小挎包,莽撞地翻找,愣是一点钱的痕迹都没有。 “钱呢?” 顾甯靠着身后的墙,疲态的眼睛看着他,轻飘飘道:“我的钱你休想拿到,在我去兼职时,我的钱就已经压在学校里了,有本事你去拿啊!” “顾甯!你找死是吧!”秦则林咬牙切齿道。 “是挺想死的,你敢吗?” 漆黑下,都能看清秦则林蹙起的眉头,他吞咽了一下,又说:“信不信我把你的工作搞砸!” “信,去啊!反正去警察局的又不是我。” 秦则林气得大口呼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威胁她的。 现在的顾甯,一身轻松,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 半晌,顾甯懒懒开口:“还有事吗?没的话,我回去睡觉了。” 话音刚落,身子刚起,秦则林就仿佛疯了一般,掐着她的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话:“今天必须想办法给我钱,不然,我掐死你。” 在秦则林上手的那一秒,没反应过来的顾甯差点断气,手舞足蹈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往外扯,上来一口气,让自己不那么快陷入濒死般的境地。 在这一刻,她是想过就这样死去,但这个想法发生时,脑子里像走马观花一样,所有的场景过了一遍,似乎在告诫她,她的人生不是妥协,一了百了。 下一秒,她用了力,脚一抬,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命根子上,顿时,顾甯得到了解脱,她蹲下身,大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后怕,是这般的胆战心惊。 秦则林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等顾甯喘好气,他都没缓过来,甚至这一踢,要了他老命。 顾甯依旧绕了几圈,确保安全才上楼。 她开着门,慢慢坐在地上,抱着头,没哭,却觉得很崩溃。明明已经习惯了,适应了,但当次次出现时,还是会很无力。 今晚没有月亮,没开灯的房间漆黑到什么都看不见,安静下,她觉得每一个家具都是恶魔,在吞噬她的血肉,让她成为一个什么也没有的躯壳,浑浑噩噩的度过。 脑海里想起了秦则林跟她说的话,那种威胁,是她此生第一次被拿捏。 “你要是敢报警,我就叫那些催债的人去绑了顾家的人,我听说,你喜欢顾家老大,绑了他你会怎样?” 一个没有人性的人,最会拿捏有软肋的人。 这是第一次顾甯气到双眼通红,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他,是她无论多久,都会妥协的软肋。 她在回报他对她好,回报完了,也就形同陌路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报警,但想在我这里拿到一分钱,你想都不要想,也别觉得他还能再威胁我,你知道的,顾家谁都惹不起。” 秦则林没觉得还能用他来威胁顾甯,只要能让她不报警,他就有机会从她身上捞到钱,可他没想到顾甯这么难弄。 持续折磨了大半年,也不见效果。 今晚的天燥热难耐,而陷入黑暗的人,把自己蜷成一团,躲在角落里。黑色的衣服湿答答的,还浑身发抖。 此时的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舔舐伤口。 …… 七月底,顾裕没控制住自己,调查了顾甯会出现的地方,家在哪,什么时候回家。 他在她必经之路等她,街道灯火通明,风很大,却很燥热。 顾甯依旧是一脸疲态,步伐无力地从远处走来,低着头,却也感觉她很累。 她又瘦了,比一个月前看,瘦了很多,这是顾裕看过去,最直观的感受。她瘦的没有肉,仿佛只有骨头在支撑。 他的心颤了颤,眉头紧皱,眼里是泛着泪光的心疼。他迫不及待地朝她走去,在她几米前停下。 顾甯在看到眼前有一双鞋时,愣了一下,风吹来,带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没抬头,反而又低了低。 开口的声音是他没想到的沙哑:“顾甯,抬头。” 带着无奈和强硬的态度。 “我不想。”她想也不想,直接回绝。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她以为他不再问,揭过这个话题,但没想到,他直接上手。顾甯就这么看着他的手指,放到她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就这样把她想要隐藏的模样暴露在了他面前。 顾甯原本还想保持平静,但看到他眼里的心疼,鼻子一酸,就想哭。 顾裕在看到她的下一秒,指尖颤了一下,呼吸一弱,由内而发的心疼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所有的感官都弱化,只有眼睛看到的深刻,心似在滴血。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是半夜,街上无人,空空荡荡,也很寂静,以至于让警惕的顾甯,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下意识想躲。 远处走来一个人,顾甯僵了一下。 下意识拉着顾裕的手,往胡同里躲。这条路是秦则林堵她的那条路,不能让他看见她跟顾裕在一起。 顾裕全程被她引导,甚至一脸懵,但当两人距离离得极近时,逼仄又漆黑的位置,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格外明显,他能很清晰的听到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可能还有他的。 忽然,他喉间发痒,脑子回想起那个轻如鸿毛的吻,他滚了滚喉结。 不一会,等顾甯转回头,她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他们现在的关系了。 她推了他一下,然后往旁边站一站。黑暗下,她似乎大胆了许多,此时抬头看他。 顾裕低眸,又抬起,斟酌了一下,还没开口,顾甯抢先了一步,话说的是他意想不到的陌生与冰冷, “你怎么来了?” 依旧没有不知怎么说的称呼。 顾裕眼睛一颤,呼吸也在隐隐作痛。 chapter 27 冬 - 「靠近」 来找她之前,他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想劝她回顾家,要是不想回,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她,可这句冷冰冰的话,让他无从开口。 好似她看透了他的目的,这句话像是在警告他。他们现在的关系,不需要他为她做什么。 街道上鹅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把他遮不住的无措与悲痛暴露在她眼里。顾甯看不下去了,垂下眼,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心软。 她不能毁了他平淡的生活,他们本就隔着银河般的距离,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如此。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其实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不是吗?你过好你的,我过好我的,挺好的。”她咬了咬牙,说得轻飘,“把以前所有的回忆,都当作云烟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消失,你我都会好的。” 顾裕眼眶泛红,声音哑到骨子里,甚至感觉发不出声音:“可是你过得一点也不好。” 顾甯心底一颤,鼻子酸得难受,眼睛很快模糊了。她最怕顾裕强行进入她的生活,用她次次沦陷的温柔去关心她,心疼她。 谁都行,就他不行。在他面前,她忍不住想要依赖,想要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让他温柔的去安抚她。 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顾甯咬着唇,把眼泪忍下去,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见他往前走了一步,连忙退了一步,闷着声说:“我好不好不需要你来管,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说罢,怕把自己可怜脆弱的模样暴露,转身跑了。 顾裕原本想追,但看到她急切想远离他的决心,脚步怎么也抬不起来。 可顾甯不知道的是,在他的生活里,有她才算好,没她就像浑浑噩噩的傀儡,完成着顾栋良的任务,没有任何情绪。 这晚的夜太安静了,安静到无法入睡。 …… 隔天,顾甯照常去兼职,奶茶店的工作还算轻松,时间对半夜下班的她,也刚刚好。 她依旧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上去很简单,但配上她这张明艳的脸,普通都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感觉自从她从顾家出来后,变得不是一点,而是整个气质都变了。 以前温养在没有任何心机的家里,温柔的关心和保护,她可以依赖,而现在她没有人依赖,只有强大,冷酷无情,才能生存在险恶的社会里。 生活的无情,是人最快成长的时刻。 今天阴天,天湿漉漉的,闷热极了。 最近秦则林没来打扰她,紧绷的神经都轻松了不少。 可能在想什么幺蛾子,怎么从她身上捞到钱。 顾甯知道他的幺蛾子一般都很过分,但只要此时没来打扰她,她就不管不顾,什么事也不想,过好此刻。 跟她一起兼职的人,人很好,经常会给她带午饭,搞得顾甯很不好意思,第二天总想着还回去,她一点也不想欠别人的。 她也欣然接受,一来一回,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但还是没有跟孟淑夏暖之间一样无话不说,顾甯现在有点抵触交朋友这件事。 好在这位女生性格好,不在意她警惕不热络的性格。 顾甯时常盯着她发呆,心想,这就是有爱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吧。 鲜活,性格好,单纯,对任何人都很好,也不求回报,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原来这个世界也没有这么糟。 下午,顾甯奶茶店的兼职结束了,她背着帆布包,步伐稳重的朝餐厅的方向走。 步行距离二十分钟,就当她到了餐厅门口时,她收到了房东的信息。 房东是个中年妇女,人很好,似乎怕她这个小姑娘被骗,好心好意地告诉了她。 “刚刚有一个长得很帅,温柔的男生找到我,说给你租的房子交租金,我问问你,你认识他吗?” 看到“帅、温柔”两个词,顾甯就知道是谁了。在她眼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词了。 手指放在键盘上,顿了一秒,打下三个字发了出去, “不认识。” 房东回得很快:那我回绝他。 “嗯,谢谢。” 关了手机,顾甯没多想什么,抬步进了餐厅,开启了忙碌。 顾裕当看到手机屏幕上“不认识”三个字时,心明显刺痛了一下,接着听到房东说:“这下可以走了吧,人小姑娘不认识也不需要你的帮忙,别去烦她了。” 要是搁以前,别人这样说,他肯定是认同,然后退出不打扰,但此时,这件事放在顾甯身上,他只会强硬的挤进她的生活。 他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不愿的事,可落在她身上,这种无奈的强迫在日渐生长,他只做认为对她好的事。 他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 一如既往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等她。从白天等到天黑,从嘈杂等到安静。 时间慢慢流逝,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她的下一秒,放松了下来。她也看到了他,在远处停下了脚步,似乎他们的距离就这般遥远。 顾裕眉头一蹙,不管不顾地朝她走去,尽管她说:“就这个距离。” 他也还是不停,直到站在她面前。 顾甯轻轻地呼吸着,干净的眉头蹙起,她忍住对他发火的冲动,说:“你要干什么?” 这种透着无奈又无力的感觉,让谁都不好受。 “我已经说清楚了,彼此过好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扰,不好吗?” “不好。”他坚决的拒绝。 顾甯颤了一下眼皮,心里一软,听他说:“你说彼此过好自己的生活,我过好了,你过得好吗?以前的你是个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而现在,逼迫自己长大,逼迫自己承受你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你真的过得好吗?” 她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随口道:“怎么,你可怜我?” “不是可怜,是心疼。”很疼很疼,疼到彻夜难眠。 顾甯呼吸一顿,抬眸认真地看着他,他眼底闪着璀璨的星星,是心疼她流的泪。她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躲开,淡淡道:“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让你心疼,这只是你觉得我离开没告诉你的自责,时间一长就没事了。” 顾裕深邃的眸子浓如墨,看不清此时的情绪,但明显能感受到他的不一样,那种与顾甯平常见到的清冷稳重的顾裕不一样。 他又往前走进了一步,距离直接拉近到极点,他低声反问她:“时间一长是多长?” 顾甯强装镇定,没下意识后退,而是紧绷着神经与他对视,冷冷道:“等到你慢慢忘记我的存在,等到你有要心疼的人,自然就没事了。” 今晚没风,蝉鸣悠长,他没说话,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钟,听着不知谁的心跳声。 突然,顾裕眼神一暗,不明情绪地说了句:“带我去你家看看。” 顾甯还没从他眼里的意味出来,就被他拉着往前走,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等到楼下,顾甯环顾四周,把他甩开,冷冷道:“不太方便。” “哪不方便?” 这一刻的顾裕有点像顾植一样无理取闹。 顾甯懒得去探究,回:“哪都不方便。” “顾甯……” “一个女生的家里,你真的很不方便吧。” 顾裕说:“以前我也是进过你房间的。” “你也都说是以前。”黑暗下,看不见彼此的情绪,眼睛却明显,她眸子泛冷,“现在不行了。” 顾裕靠近她,克制自己心底的想法,低沉问道:“真的不能回到从前吗?” “你觉得一个破碎的玻璃,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吗?”顾甯吞咽了一下,忍下酸楚,“谁都明白,不能。” “顾裕,别再做无谓的事情,让我误会。”让我误会你是喜欢我的。 他心里隐隐作痛,下意识说:“假如不是误会,是真的呢?” 顾甯笑了一下,说:“你看明白自己了吗?” 他看明白自己的心了吗? 他懂对她是什么感觉吗? 他懂什么叫喜欢吗? chapter 28 冬 - 「清楚」 “你看明白自己的心了吗?” 他带着这个疑问,在顾甯家楼下坐了一夜。 脑子一团乱,在明白与不明白之间徘徊,甚至伸手捂住心脏,去虔诚认真的感受自己的心。 他闭着眼,脑子里全是跟顾甯相处的画面,每一帧每一幕,都是那么的温馨美好,这样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嘴角刚上扬,脑子里就想起了顾甯跟他告白的场景,是人来人往的餐厅,她喝了酒,醉醺醺的站不稳,吐字含糊,却在说喜欢他时,很认真。 他细细的想着那时自己的感受,好像除了惊讶,就是不解。 为什么喜欢他? 而不是他们的关系不能喜欢他。 后来,是她说他很好的话。那时的顾甯,白嫩乖巧,像个小兔子,受惊又爱掉眼泪,裹着泪水的眼睛,他很心疼,只想以后她不要哭了,不要为了任何人哭。 他以为她就是他表面看到的性格,其实不是。 她顽强勇敢,不慌不忙,有自主,从来不像表面乖巧,是这个家把她原本的样子包裹住了,只剩听话。 她可以像小兔子一样去依赖一个人,也可以像一只独立前行的狐狸,不卑不亢,扛住压力,不服输的往前走。 这才是真正的顾甯,是他一直没了解的顾甯。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菟丝花,她是可以长在高山上,摇摇欲坠的玫瑰,扛过所有风吹雨打,明媚的生长。 他弯了弯唇,在想起自己说的话时,心刺痛了一下,联想到那时轻微到忽略不计的刺痛,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在那时,自己就变了。 以至于在后来,这种刺痛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可控,甚至不可控到维持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睁开眼,大口呼吸着,似乎这一切太消耗,让他手脚无力发冷。 缓了几口气,低着眼,看向左手腕上的竹节手链,是她给他戴上后,他从来没摘过的手链。他很讨厌戴这些东西,却对她的东西毫不排斥。 无论什么。 在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心。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她闯入的悄无声息,心动也如此,却在肆意生长。 之前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现在是男生对女生最朴实的喜欢。 那种从心底蔓延,逐渐生长,占据大脑,是眼里只有她模样的喜欢。 他太笨了,笨到现在才发现,笨到她已经要远离他,甚至可能已经不喜欢他了才明白。 一切正好又太晚。 京城的天气,时好时坏,白天的阴天,晚上的雨水。 淅淅沥沥,风也大了。 顾裕走到屋檐下,坐在楼梯口处,一点也不嫌烦的回忆顾甯的模样,从前的,现在的。 他笑得温柔宠溺,在明白对她的心意后,心里压着他的石头好似放下了,轻松的心情都变好了。 之前是彻夜难眠,现在是喜而不寐。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凌晨才停下。 顾裕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出门,还有两个小时。 而这两个小时里,顾裕接到了顾栋良的电话。 原本没打算接,但顾栋良执着的劲真的让顾裕不得不接。 他站了起来,走到出去,倚着墙,盯着楼梯口,接了电话。 刚接通,顾栋良的怒声便传了出来:“顾裕,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家不回,公司不去,你想干嘛!” “想离开。”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顾栋良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白,愣了一下,喘了口气,语气缓和道:“你是不是最近在外面待傻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很清醒。”没有比这一刻还要清醒。要是离开顾家能跟顾甯回到从前,他想都不想的选择离开,那个被称作“家”的躯壳,却没有家的味道,待着有什么用。 似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顾栋良一下怒了:“顾裕!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给我回来!” 顾裕眨了眨眼,淡薄的眼神裹着不易察觉的笑,是这一晚都放不下的笑意。他声音很轻,也很坚定:“回不去了。” 在动心那刻,他的心回不去了,这一刻,他的人回不去了。 人和心都给她,她应该还会再喜欢上他的。 许久,顾栋良咬着牙问:“你是不是在顾甯那里?” “嗯。”轻轻的发着哑。 “顾裕,你现在的行为在干什么,她已经跟顾家断绝关系了,跟你也没关系了,你现在还去打扰她干什么?” “她跟顾家断绝关系,不代表跟我断绝关系。我现在的行为我很明白。” “顾裕!” “我喜欢她。” 这句话,他原本打算第一个告诉她的,但现在下意识的告诉了可能会把他带回去的父亲。 顾栋良愣了,脸色直接发青。 他还在悠悠地说:“是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的喜欢。” 顾栋良气得说不出话,耳边都是他压抑不住的呼吸声,在他要开口时,顾裕拿下手机,直接挂了电话。 他感觉把喜欢她这件事宣泄出口,是件很浪漫的事。他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 就连早起上班路过的人看到,都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一个小时后,顾甯走了下来,一抬眼就看见对面一直盯着她的人,心脏漏了一拍,差点被他吓到。 几秒后,她垂下眼,拐弯往每天走的方向。 顾裕直起身,跟在她身后,不靠近也不远离,就这么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顾甯很不习惯身后有人跟着,而且还是顾裕,她怀疑地转头朝他看了眼,他只冲她笑了笑。 眼底黑眼圈很重,看来没睡。 这样想着,她连忙回头,反思自己。干嘛要关心他,她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这一想,顾甯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拐弯进了一条小街的奶茶店里。 全程没再看他。 顾裕不急不慌,找了一个可以看见她的地方,她的对面,站在树下,倚着树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原本还想无视,但跟她一起兼职的人看到了,问她:“他是不是在看你,站了很久了,找你有事吗?” 本想回“不是”,但脑子没嘴快,脱口而出:“可能吧,一个朋友。” “那你出去跟他说一声吧,外面挺热的。” 下过雨的京城,又比昨天的温度高了几度,几乎到拷人的程度。 顾甯朝门外的人看了眼,眉头皱了皱,转身走出吧台,开门出去了。 屋里屋外,简直是两个世界的参差。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眉头还皱着,淡淡道:“事情昨天我已经说清楚了,你还有哪里不了解?” “都不了解。”身体的水分仿佛已经蒸发,嗓子又干又哑。 “你什么时候变得耍无赖了!”似乎是天气很燥热,她心烦意躁,不知在气什么,可能是他的打扰,也可能是心疼他此时的模样。 顾裕说:“昨晚想清楚的时候。” “你想清楚什么了?”她下意识问,全然忘了昨晚对他说的话。 “自己。” 顾甯愣了一下,嘴巴张着说不出话,紧皱的眉头慢慢平坦了下来。她就这样望着他眼里的欣喜,怀疑又不安,然后听他说:“顾甯,我也想离开顾家,你能收留我吗?” 他脸上看不见一晚没睡的疲态,反而是顾甯陌生的模样,带着浅浅的笑意,和是不是她看错的……喜欢。 “你该不会发烧了?”说着,顾甯上手去摸他的额头,而这只手碰上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顾裕在她碰上的那一秒,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前倾,说:“感觉是有点,你的手很舒服,让我缓一缓。” 顾甯一脸懵,完全想不到是顾裕能做出来的事。 “顾裕……” “你可怜一下我。”他忍住想要抱她的冲动,低缓地说。 顾甯颤着眼睫,嘴唇张张合合,手上的挣扎完全不见效果,反而适得其反,主动的往前了一步,倒像是自己靠近的那个人,成了挣扎的铺垫。 “你……你注意点。”她已经感受到不少看过来的目光,“手酸了。” 顾裕把她的手放了下来,没松开,转而说:“那能抱你吗?” “顾裕……你……”没等她说完,手上一用力,她直接撞进他怀里,根本来不及挣扎,腰就被他牢牢地抱紧。瞬间,激烈的撞击声在耳边回响,是他们的心跳声。 接着他弯下身子,下巴抵在她肩膀处,腰贴着他的,紧得一点缝隙都没有。这个拥抱很强势也很暧昧。 顾甯呼吸一屏,心里又软又乱。 他温柔眷恋地说:“我好累,让我抱抱你。” 抱一抱就心安了。 顾甯不挣扎了,但也没主动抱他,安安静静地让他抱着。 就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场景,被躲在角落的人看到了。沧桑的面孔,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chapter 29 冬 - 「受伤」 这个拥抱,让顾裕短暂的离开了她的视线,回车里补了个觉。 顾甯从顾裕不一样时,整个人就是懵的,甚至乱的没有头绪。 她宁可怀疑顾裕可能被人附身了,也不敢去想他是喜欢上她了。 这种她之前想要的结果,现在她只想远离,越远越好,对谁都好。 一直到半夜,餐厅的兼职结束,她都心思沉重,更是看到他时,没由来的烦闷。 顾裕朝她走来,她先发制人,说:“我就当白天的事情是一场梦,因为你没睡觉的错觉,现在你睡醒了,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他愣了一下,难得没像昨晚一样反驳,而是欣然答应,点了头。 “所以,你该回去了。” “不对。”他轻轻说,在寂静下,像优美动听的音乐,“昨晚前那是以前,今早是重新认识。” “顾甯,我们抛下以前,重新认识一下吧。”以喜欢的名义重新认识。 她眼睛轻颤,似乎联想到今天的拥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在心软的边界徘徊,但她还是咬着牙,眉头蹙起,说:“你凭什么觉得抛下以前就可以回到我想要的生活?顾裕,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对你的喜欢已经变得模糊了。 它变得不纯粹,不干净,似乎人人都在说,她的喜欢是肮脏的,他们的关系也越扯越稀薄。 现在的一切,仿佛是命运的促使。似在告诉她,他们没有缘分,她的喜欢是错的,该及时止损了。 “顾裕,放过我吧。”就算你是什么心思,都放过我吧。 他眉眼间的笑意随着她的话消失,只剩无措与害怕,是顾甯在他脸上没见过的模样。她怕自己会心软,垂下眼,决绝道:“回家吧。” 他没动作,也不说话,眼睛盯着她。 顾甯咬了咬唇,擦过他,先一步走了。 顾裕浑身仿佛瞬间如坠冰窟,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许久,才回过神,侧身望着那道越来越远,模糊的背影。 不知何时,心底压抑的固执蔓延开来,无止境般,不得到不罢休。 …… 顾甯回去的路上,整个心思完全被这些天顾裕的举动深深影响了,以至于秦则林出现在她面前,她恍惚了一下。顾裕的出现,让她觉得一切真的平静了。 她眼底平淡,话也是:“今天还是要钱?” “不是。”秦则林笑着,在黑暗下都遮不住他恶心的笑意。她正疑惑他今天的回答,就听他接下来说,“顾甯,你可真会骗人,你跟顾家人不是挺热络的吗?” 顾甯紧张地吞咽了一下,镇定道:“有吗?” “你还在骗我。今天你跟那个叫顾裕的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我都看到了,你敢说你们没关系!” 顾甯紧眉,差点忘了这件事。那时完全被顾裕影响了,忘了时时刻刻监视她的秦则林。 黑暗下,利于她伪装,只要声音稳,她就不会被看穿,她不疾不徐地说:“那你可能没了解清楚,是他有事找我帮忙,摆脱桃花才抱在一起的。我们压根跟陌生人一样,一句话没说。” “况且你也知道,我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甚至可能没多长时间就会被他的父亲联姻了,我干嘛还要上赶着去付出呢。” 秦则林好骗,但还是不相信,他只相信他自己看到的。那个拥抱明显有着不愿松开的感觉,不像她说的这么简单。 他眯着眼,从兜里拿出一把折叠小刀,一步一步靠近顾甯,狠恶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今天我一点也不会信。” “只要你跟顾家有联系,就说明,你还有机会帮我拿到钱。”顾甯强装镇定,盯着这把又新又锋利的小刀,慢慢往后退,直至被他堵在墙角处。 “秦则林,杀人是犯法的,你也不想坐牢吧。”尽管再冷静,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他大笑了起来,似乎被她的害怕激起了斗志,幽幽道:“原来你也怕啊,要是早一点拿刀逼着你拿钱,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对吗?” “结果都一样,你休想。” “顾甯,杀人是犯法,但在身上留点伤,应该不犯法吧,再说了,这里没监控,解决了你也没人知晓不是吗?” “有本事你来呀。”顾甯一下燃起了斗志,往前倾,握着他的手腕,把刀尖抵在自己只有单薄衣服加持的心口上,说,“我死了,也会拉你一起。” 秦则林最怕比他还狠的人,当即就吓得哆嗦了一下,颤着声说:“别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来啊!” 她偏要激他,别人是越激越胆大,秦则林是越激越胆小。 顾甯嗤笑了声,轻轻推了他一下,他腿脚一软,摔在了地上。风刮得猛烈,顾甯居高岭下的睨着他,讥讽道:“你永远都只是一个胆小的懦夫。” 秦则林大口喘气,半天没回过神。 顾甯理了理衣服,侧身离开。 然而,这时,风猛得停止,伴随着一个从背后的拥抱,她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紧接着是清晰入耳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蔓延,她僵住了。耳边是忍不住的闷哼与刀落在地上的声音,是她不敢联想在一起的事。 接着,她听到秦则林语无伦次的声音,脑子想到了什么,眼眶瞬间一红,皱着眉,侧头去看身后的人。他紧着眉,在这一刻,也还是保持温柔的笑意,声音是闭眼前最后的强撑, “小甯,这次换我保护你。” 这晚的风,像刺骨的寒风。 …… 手术室里,顾甯低着头坐在对面等候区,手上沾着已经干枯的血迹,似乎还有余温。她麻木的想着,那种怎么止都止的鲜血,又滚烫又汹涌,让她愧疚的直掉眼泪。 半夜的医院很安静也很冷,那种从脚直达身体的寒冷,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 呼吸很薄弱,也可以说没有,仿佛没有生息般。 手术是凌晨结束的,她好像丧失了感官动作,医生说的话听不到,大脑嗡嗡的,一片空白。 顾裕被推去了重症监护室,顾栋良也在这时出现了,在看到她的下一秒,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话里是止不住的怒火:“你都离开顾家了,怎么还不安分!非要把顾家人折磨死你才罢休吗!” 这句话,显然已经知道了秦则林跟她的关系。 半张脸麻的没有知觉,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嘶哑:“对不起。” 她不知道说什么能缓解自己愧疚的情绪,只有这句微不足道的道歉。 “对不起有用吗?你跟你父亲的事,为什么要跟顾家扯上关系,不然躺在病房里的人就不会是顾裕了,而是你!” “我也想。”我也想是我。明明那把刀是捅向她的,为什么他要出现,为什么要替她挡。她没有情绪的想着,脸上已经泪流成河了。 不久,顾植赶来,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紧蹙,连忙挡在她面前,冲顾栋良说:“她指责她干什么,是她让秦则林那样做的吗?为了不让秦则林吸顾家的血,她跟顾家断绝了关系,自己去承受秦则林每日的骚扰,你是最没资格指责她的人。” “顾植,里面躺着的人是你哥,要不是她,你哥不会这样。” “他既然选择这样做,就有他的道理,你什么也不配说。”顾植扯了扯唇,“以前对我们兄弟俩不管不顾,现在不想让你管了,你倒是上赶子凑。” 几句话说的顾栋良哑口无言,深深地朝病房里看了眼,转身走了。 他的到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损,现在顾裕是他在集团能坐稳的重要人物,一点事也不能出。 顾植喘了口气,回身坐在顾甯旁边,见她左脸的红肿,起身去找护士借了冰袋,裹着一层又一层纱布,轻轻地贴在她的脸上。 “别自责了,你没错。”他学着顾裕哄她的口吻,难得温柔。 “我有错,我错了太多太多了。”错到不早一点调查到秦则林,不早一点离开顾家,更错在暴露自己的喜欢。 她什么都做错了。 “顾甯,我哥这样做是不想让你受伤害,更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手术很成功,观察几天就会醒了。所以,开心点。” 顾甯深深吸了口气,疲惫的眼睛又酸又痛,声音无力发颤:“顾植,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蹙眉。 …… 顾裕在一个星期后脱离了危险,转入了单间病房,可以探望了。 顾甯是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 这天,阳光极好,热气腾腾,耀眼的光芒打在地板上,增添了不少舒适的暖意。 在她坐下的瞬间,病床上的人似是感应到了,睁开了眼,侧头去看她,轻声唤她:“小甯。” 他在不知不觉中醒了过来,却因为顾甯没有来看他,选择一直沉睡,直到她来。 “嗯。”她声音很轻,为了不让他察觉,笑得勉强,“还疼不疼?” 他坐了起来,笑了一下,温声安抚她:“不疼。” 顾甯连忙去扶他,又听他说:“只要躺着的人不是你,我就不疼。” 他无法想象要是那把刀捅在顾甯身上,他该有多崩溃。所以在听到他们的对话时,看到秦则林站起来拿刀走向她时,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想不让她受伤。 “顾裕,你真是个又笨又傻的人。”她作势坐在床上,离他近一点,情绪不明,全都用强撑的笑掩盖了。 “我现在不笨了。”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然后绕道后颈,把她拉近,蹭着她鼻子,说,“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我……” 顾甯捂住了他的嘴,低下眼说:“等你好了再跟我说。” “好。”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顾甯抬起了手,轻轻地抱了一下他,闷闷道:“顾裕,最近学校快开学了,我会比较忙,可能没办法来看你。” “没事,你忙你的,等我出院了去找你。” “好。” “顾裕,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他没听懂她的意思,以为是让他好好养伤,别再受伤了,他想也不想,直接回了个“好”。 白天的好天气,在夜晚下起了不眠不休的暴雨。 chapter 30 冬 - 「离开」 半个月后,顾裕出了院,期间顾甯从没来过,但偶尔的信息,没让他多想。 出院这天,天气很不好,窗外的风很大,暴雨下个不停,前两天刚多云转晴。 他收拾好了衣服,站在窗前,拿出手机,低头给顾甯发信息:今天我出院了,晚点去找你。 她没及时回。最近半个月她向来都是过了很久才回复,他没刻意等,关了手机。 顾家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谁都没来。 一路上,漂泊的大雨仿佛要把这座城市淹没,雨水砸在车顶上,好生吵闹。雨水大到雨刮器都来不及擦去,天也渐渐变得如傍晚一样,黑沉沉。 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小时。 下了车,进了院子,手机响了声,他连忙拿出手机,屏幕一亮,他看到了顾甯发来的信息, “今天的雨很大,你好好养伤。” 他弯了弯唇,眉眼间流露着温柔,回:但是想今天就见你。 几秒后,那边回:但今天周四,只能周五能见到。 顾裕想了想,还真见不到,只好妥协:好吧,明天下午去找你。 最后一条是她最近很习惯的一个字“嗯”。 进了大门,他径直要往楼上走。这时,坐在沙发上的顾栋良喊了他一声:“过来,我有事跟你聊。” 顾裕停下脚步,但没走过去,脸上没有笑意,只剩冰冷,淡淡道:“在这说吧。” 两人背对着,顾栋良看了眼他硬气的背影,沉声说:“你是不是知道你爷爷给顾甯留了股份?” 他眼皮一抬,眼里暗了暗,“嗯”了声。 “这件事为什么不跟我说?”听到这个“嗯”字,顾栋良的火气上来了,“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能拥有顾氏集团的股份?” “就凭你是个烂人。”他转头,语气讥讽,“你有什么资格说爷爷做的选择?你猜为什么集团的董事对你很不满,因为你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情,你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人尊重。” 仿佛那一刀,解放了他原本的灵魂。 “顾栋良,你是这个家最应该且唯一离开的人。” 顾老爷子,顾植,顾甯,他们才是一家人,多一个都不是家。 顾栋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气得拿起杯子砸在他脸上,他被威力弄得后退了一步,杯子落地,碎了一地。就如同他把楚佳柔和顾言欣带回来的时候一样,他们最后对顾栋良的印象,也随之崩塌。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似乎在承认自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这个话题僵了,也说不下去了,顾栋良缓了缓,开口是件没头没尾的事。 “我给你约了蒋家的千金,明天跟我去见见。” “我不会去的。”压根不过脑,下意识回答。 “不去也得去。”顾栋良强硬地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我就当你对顾甯的喜欢是不清醒的时候说的。现在这社会,喜欢是最廉价的东西,唯有利益才能让你强大。” 顾裕笑了笑,嘲讽极了:“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视财如命。” “我喜欢她,很清醒很认真,联姻的事你想都不要想。”说罢,他转身,朝楼上走去。 这时,顾栋良在身后喊了声:“顾裕,你还不知道吧?”话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开心,“顾甯已经离开了,就算你喜欢她,但找不到她又有什么用。无论你怎么找,她……” 话未完,顾裕扔下手里的包,大步朝他走来,拽着他的衣领,紧着眉,语气很急切地问:“她去哪了?”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走了,走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顾裕下颚一紧,边拿出手机打电话,边警告他:“要是她离开这件事跟你有关,你可以想想你的后路了。” 不知什么原因,在极度紧张害怕的情绪里,手指也不听使唤,抖着手,点了半天她的手机号。 但等到拨出去,这股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甚至让他红了眼。他不敢去相信这件事的真假,只当是顾栋良拿来刺激他的把柄。 铃声很漫长,漫长到他难以呼吸,要是再不接听,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就在顾裕要去找她时,铃声停了。 他松了口气,听她平静地问:“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顾裕吞咽了一下,问的小心翼翼,“顾栋良说你离开了,不是真的,对吧?” 他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心里好像在顾栋良说出口时,就默认了她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事实。 她没说话,他等的心急如焚,也在等的期间,让他知道了答案,想起那次她来医院看他时。明明是句告别的话,为什么他没听出来,明明她每个举动都在说她要离开了,为什么他没察觉到。 “顾甯……”他哽着声,极为艰难地说出口。 “顾裕,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她的声音一直没有起伏,平静又淡。 他喉结滚动,却难以下咽,他颤着声问:“为什么?是不是顾栋良让你走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走的。” “为什么?”他又无力地问了句。 话筒里也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想着她的模样,听到的却是没有感情的话:“你还记得那次我亲你后说的话吗?” 回忆上了发条,那句话浮现而出。 “顾裕,我不再喜欢你了。” 电话里的她说:“这就是原因。” “顾甯……” “顾裕,再见了。” “顾……”她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电话一挂,等他回拨时,听到的便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的话语。 仿佛一道没有预兆的雷电,直面劈在他身上,浑身虚软无力,血液停止了流动,感官也陷入了短暂的麻木。 他闭了闭眼,呼吸起伏着,大脑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无论她去了哪,都要把她找回来。 他不敢想这句“再见”是多久,一年,五年,十年,或许一辈子。 这种没有期限的等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只能去找。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他就能找到她。 外面的雨丝毫没停歇,反而像瀑布一样,大到看不清事物,他只能在雨里盲目得找。 顾植似乎听到了动静,快步地走了下来,见顾裕跑了出去,连忙跟上。 暴雨中,一辆速度极快的汽车在疯狂行驶着,甚至没有任何减速,什么都无法阻止他此刻想要去寻找她的心情,他怕晚一步,真的找不到了。 车停在她家楼下,一下车,浑身就被倾盆的大雨淋湿。他不管不顾,大跨步往楼上走。 一边敲门一边喊:“顾甯,你开开门。” “我不相信你走了,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 “半个多月没见你了,我好想你,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抱抱你。” 他这举动,无疑是扰民的,要不是顾植及时的到来,楼上楼下都要开门说道了。 顾植拉着他下去,见他无动于衷,无奈道:“你清醒点,她已经走了。” 顾裕愣了一下,很敏锐的察觉到顾植话里的问题,冷声问:“你是不是早知道顾甯要走的事?” 顾植垂下眼,顾裕凑近他问:“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我知道她要走的事,而且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但我不知道她在哪。”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浑身湿漉漉的,眼睛泛红,脸上的水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或许都有,但已经分不清了。 “这是她走前特意叮嘱我的事,就是不告诉你。” 顾裕拳头一紧,往他脸上打了一拳。这还是第一次打他,也是第一次动手。顾植没反应过来,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下楼梯。他扶着扶手,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脸颊,笑了声,问:“她离开,你这么激动干嘛?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对,我喜欢她。”这句原本最应该最先跟她说的话,成了可能最后一个告诉她的话。 顾植愣怔了片刻,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 雨似乎小了,顾植不敢再看他,想起那晚与顾甯说的话,成了他最为纠结的事。 “你能帮我在国外租间房子吗?” “你……” “这地方我待的太累了,想离开了。” “我哥他……” “别告诉他,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顾植抿了抿唇,感觉他以后不能再面对顾裕了,他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顾甯的位置。 …… 时间对于一个日日夜夜寻找的人,是一件多么难熬的事情。 顾裕彻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让人陌生的样子。白天是忙不完的工作,晚上是喝不完的酒,白天紧绷的情绪,在夜晚时,暴露的破碎不堪。 他找了好久,还是找不到她。仿佛已经把整个世界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没有。 在那一刻,他想了一夜,颓废了一天。既然她不让他找到,那就尊重她的选择,找不到她,那就等,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他抱着这样的心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他要用自己的努力,把欺负顾甯的人解决了,他要让一切回归到最初的平静。 chapter 31 冬 - 「七年」 京城的七年变化很大,但不变的依旧是干冷的冬天,冷得入骨。 清早的京城更是零下几度,让刚从暖气里出来的人,不免打了个冷颤。 机场人很少,可以说没人,只有刚刚寥寥几个下飞机的。 其中,穿着针织裙大衣的女人最为迷人。她一身浅色系的衣服,戴着浅色的针织帽,但围着的围巾是颜色很重的黑色,倒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临时围上的。 她双手插兜,半张脸陷入围巾里,露出干净又惺忪的杏眼,刘海遮住了眉毛,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漂亮,肤色白里透粉,不失粉黛的皮肤,像养的很好的大家闺秀。 但高挑的身高却显得反差很大。 身旁跟着一个推着行李的男人,看模样,也很年轻,白白净净,清爽干净。这样一看,两人像是豪门兄妹。 两人仿佛很熟悉,但又很陌生,一路没话。 直到出了机场,寒风吹来,冷得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里退了退。 男人哆嗦地说:“你就在这座城市长大的?也太冷了吧。” “我跟你说过,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她缩了缩头,闷闷道。 “我也不知道这么冷啊!还是国外好。”男人说着,就转移了话题,“你说你在国外都待了七年,干嘛要回来?” 前几天不知道是不是被夺舍了,冷不丁地辞了刚工作了一年的工作,然后要回国。 他问过她,她只敷衍地说:“想家了。” 他们认识差不多四年了,她的性格他差不多已经很了解了,完全不信她口中的答案。因为她这个人把一个不愿揭开的秘密藏的很深,他多次想问,都被她转移了话题。 在那一刻,他猜测,她心里有一件事,或许一个人。 这次回国,可能就跟这个有关。 “好久没回来了,这里都变了。”她淡淡开口,无视他的问题。 “秦姈,我追了你差不多两年,你也知道我的心思,但每次跟你说明你都是拒绝,”他哼笑了声,“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有吗?不太记得了。”天慢慢亮起,远处露出了朝阳,她也笑,“可能我比较喜欢在自己长大的地方,接受一段感情吧。” “真的?” 秦姈侧眸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你还是这么好骗,姜松。” “……” 他愣了几秒,还信了,若有所思道:“假如我在这跟你表白,你同意的几率多大?” 性格完全不是脸上的乖乖纯情男,而是一个打架打到全学院都知道的狠人物。 秦姈就是打架跟他结识的。 国外的管控不严,经常会有抢劫,醉酒汉和称霸的小喽啰,一个不注意就会撞个正着。就连在国外格外小心警惕的秦姈,也不意外。 这天回家,将近五点多钟的天气,还是亮如白昼,她怀里抱着一沓书,耳朵上戴着耳机,步伐轻盈的往家走。 这条已经十分熟悉的街道,短短五分钟路程,她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可谁知,直面走来一群人,看面相就不是很好。 秦姈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屏住呼吸,把自己尽量渺小到不让他们看到。 但此时路上只有她,她的长相也最为醒目。 就在擦肩而过时,一群人正常的步伐瞬间一转,拦住了她的去路。 其中一个粗暴地扯下她的耳机,说着流畅标准的英文。 “girl, your face is so tender, make a friend.” 秦姈选择装聋作哑,但丝毫没招来他们的厌恶,反而提起了兴趣,甚至几只手游走在她身上,眼前与耳边是丑恶的嘴脸跟不堪入耳的大笑。 她呼吸急促,挣扎的书掉在地上,手胡乱的拍打,很快便被控制住了。几个人把她按在墙上,纷纷商量要怎么欺负她。 秦姈倔强地咬着唇,正在想怎么逃跑时,一只鞋飞了过来,打在说话人的脸上。她愣了几秒,缓缓看去,是长相很奶,穿着很青春的男生。 期盼的下一秒,心又紧了一下,怕他因为她被打,还没开口,男生直接飞奔跑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响起,场面血腥的她直皱眉。 她以为他会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但完全没想到鼻青脸肿的是他们。 等到结束,秦姈还是被吓到,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似乎认识她,开口是熟悉的中文:“没事吧。”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然后回过神问:“你怎么……” “之前听到有人提起你,不小心听到了几句。”他弯下身,捡起地上掉的书,拍了拍灰尘,直白道,“秦姈,中国人,十九岁,金融系。” 还真听到不少。 “谢谢。”她伸手接过书本,似乎见到与她一样的中国人,很亲切,问道,“你叫什么?” “姜松。生姜的姜,松林的松。”他笑了起来,干净和煦,与刚刚打架的一面完全不符,但不突兀。 两人就这样交了朋友。然而在她被不少男生追求时,他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她再次无视他的问题,边走边说:“我困了,先找个酒店休息一下吧。” 姜松望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行动派的人,已经开始想这么表白了。不管秦姈同不同意。 …… 为了倒时差,秦姈没睡多久,中午就起来了,吃了个饭,开始筛选与自己专业的公司,顺便找了一套离家近的房子。 这几年,省吃俭用靠着兼职,还有一些专业以外的兴趣,赚了不少钱。有钱的那一刻,她把自己离开前,找顾植借的钱还了,然后帮衬了秦焓。 秦焓在知道秦则林做的事后,跟她联系了,而且也来到了国外,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面,搞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但这次没跟她一起回来,说还要再呆一呆,看他样子,像是谈恋爱了,秦姈没多问。 她随手投了几家简历,然后便看起了房子。 不久,手机页面跳出姜松的信息:晚上一起吃个饭。 紧跟着一条,是位置分享。 她点开看,名字是个很有情调的餐厅,联想到昨晚他说的事,只简单地回了个“嗯”。 在手机上跟中介聊了一下,然后去看了眼房子,交了押金。 时间度过的很快,天黑的快,街灯亮起,街道上是密密麻麻的车辆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秦姈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几分钟,姜松已经在了。餐厅很安静,也可以说就他们这一桌。 鲜花,钢琴乐,红酒,夜晚,是一个人大胆且浪漫的告白场景。 餐厅暖气很足,秦姈脱了大衣,全然无视这样的场景,只当作一场普通的一顿饭。 在看到她来时,他紧张了一下,见她坐下,脸色很淡,他直白开口:“我们也不说弯弯绕绕的场面话了,今天就给我个痛快。”跟秦姈待的几年,说的话京味还挺重。 “我喜欢你这件事,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工作后的秦姈,比当初遇见她的时候还要让人捉摸不透,有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二十三岁的她应该单纯淳朴,在父母的呵护下,快快乐乐的长大,而不是现在的老气横秋。 但是她没有父母,什么也没有。 秦姈中午吃的不多,现在有些饿了,切着刚上来的牛排,先吃了口,眼睛没看他,含糊道:“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 “姜松,这种事以后不要做了,挺浪费精力的。在这里待一待,你会遇到两情相悦的人。” “为什么?”姜松蹙眉,语气急了点,“你该不会真有喜欢的人?” 手上的动作停了,她抬眼看他,而这一看,与门口那双深邃又沉郁的人对上了视线。似乎就是来找她的,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有急切与凌乱。凌乱到外套没穿,喘着气,像跑来的。 秦姈的动作彻底停了,视线也挪不开了。 姜松见她失神,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只一眼,他便吓得收回了目光,惊讶地问她:“你家里那张手稿是不是他?” 秦姈已经没有意识了,却还能点个头,像是心替她回答的。 两年多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难以接受,反而觉得是件好事,或许这个男人可以让秦姈敞开心扉。 漫长的对视,仿佛从彼此眼里看清了这些年的状况,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秦姈眼睛发酸,垂下眼,他回过神,朝她走来。 他以为他们会回到以前,但没想到,凑近后,她陌生的眼睛,陌生的口吻:“顾先生,你好,我叫秦姈。” 到嘴边的“顾甯”二字,却被这句话打断。 姜松也明显被她这句话愣了神,明明刚刚还点头来着。 说罢,秦姈收回目光,丝毫不影响地接着吃牛排,完全把他当透明人。 这时,顾裕看见了旁边的姜松,沉声问:“你是?” “跟我表白的人。”秦姈先一步开口,看着姜松,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答应你的表白吧。” 刚刚想要的答案,现在他完全不想要了。因为他知道这是她演的戏。 顾裕眉头一紧,双手冰凉,心里翻江倒海,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极为难受。 他盯着她看,喉结滚了滚,想克制,却压不住分毫。 下一秒,在她放下刀叉时,抬手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她的衣服,二话不说地往外走。一开始秦姈还挣扎了几下,但见挣脱不开,只好妥协。 姜松望着他们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笑,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 chapter 32 冬 - 「喜欢」 夜晚的风呼啸着,冷意直接把手冻的没知觉,仅存的暖意也消失殆尽。 顾裕把她拉到餐厅外,还不忘先给她把衣服穿上,围上围巾。明明他自己就穿了一件简单的羊毛衫,寒风根本抵不住,手也凉的不行,却只管她的冷暖。 秦姈无动于衷,任他帮她穿,扣扣子,眼神很淡的看着他,似乎在看他这些年的变化。 模样没怎么变,但没有了之前温柔的样子,多得是这个年纪的深沉,眉头皱着,眼里漆黑无光。或许在看到她那一眼,出现了短暂的光芒。 发型一成不变,还是很适合他的微分碎发,尽管眉眼间不再温柔,轮廓硬朗,也依旧能驾驭,反而更加有韵味。 一个属于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的手冻的没知觉,或许一直没知觉,给她扣扣子都有点艰难,但他不知为何变得很执着,扣不上偏要扣,就相当于这七年的时间,他偏要问个明白一样。 她目光不经意下移,因为他没穿外套,手腕处很明显能看到戴着的首饰,是那串熟悉的竹节手链。七年了,还是这个位置,好像从没摘过一样。 她呼吸一顿,眼睛不自在地收回,看向一旁的地面发呆。 秦姈开始还有耐心,但看他这么折磨自己,冷声打断:“不用扣了。”说着,她身子一歪,躲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双手僵在半空,他眼睫乱颤,大脑陷入了空白。 他以为她回来后,两人就可以回归到原来,甚至可以更近一点,但他想的太简单了。 在见到她的那一秒,七年的疑问在心里蔓延,无措,难过,甚至找不到的委屈,一一浮现。 他做不到去无视所有,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日思夜想的答案。 他第一次这么卑微,低着头,眼睛甚至不敢看她,很轻地问:“七年前为什么离开?” 不像质问,倒像了解。 秦姈愣了一下,侧目看他,似乎见不得他这副样子,眉头蹙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还是冷冰冰的口吻:“顾先生以什么身份问我?” 这句话,把顾裕问住了。 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就连表面上的兄妹关系,都被她冷冰冰的介绍扼杀了。 他真的没资格问。 顾裕哑口无言,始终低着头,遮住自己都厌恶的狼狈。 “你没资格。”依旧冰冷,寒心。 夜越来越冷,他身上仿佛没有任何温度,耳朵通红,脸颊苍白,垮下去的肩膀,看上去很是可怜。 秦姈抿了抿唇,心里发软,神色不自在,好在他低着头,看不见。她淡淡道:“天不早了,顾先生回去吧。” 她知道这句话没用,她只能自己先走。随手理了理衣服,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侧身走了,一点留恋的念头都没有。 顾裕眉头皱得极深,好一会才侧头去看她的背影,喃喃道:“你真的不一样了。” 一切也不能再回到从前,那就重新认识开始。 …… 秦姈回到酒店,一觉睡到自然醒,时间八点左右。 她下床洗漱,吃早饭。 国外几年,生物钟很准时,饭也吃的很规律,是完全没有把自己养瘦,反而养的白白胖胖,身材正好。 二楼餐厅,这个时间段吃饭的人不少,密密麻麻,也有些吵闹。秦姈下楼时,收到忆令公司的入职通知。 但收到后的下一秒,去搜索了一下这个公司的情况,看了几分钟,问题不大,同意了。 正当她要出电梯时,眼一抬,与门外的人对上视线,她惊了一下,蹙了下眉。 对比昨晚的狼狈,他今天精神好了不少。 更是见她看自己时,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是之前温柔的模样,但深邃的眉眼总是透着似有似无的强势,感觉表面的样子是个伪装的。 愣的期间,他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秦姈回过神,抬步要往外走。这时,他抬手拉了她,电梯门关了。他松开她,带着秦姈陌生的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你好,秦小姐,我们交个朋友。” 秦姈颤了下眼,感觉同在一个空间,又是与她昨天一样的口吻,极为不自在。 许久,她没什么情绪地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跟姓顾的交朋友。” “你问都不问,怎么知道我姓什么?”他笑出了声,像是故意的,“要是秦小姐不愿,我可以跟秦小姐姓秦。” 她怎么没发现他之前这么不要脸。 不,他不要脸过,就是死皮赖脸地抱过她。 秦姈扯了扯唇,语气嘲讽:“顾先生家大业大,随意改姓不好吧?” “我的姓,想改就改,谁能说什么。” 秦姈说不过他,要开电梯门出去,可手刚伸向半空,就被一只青筋明显的大手拉住了,手被他整个包裹在掌心里,温热的温度让她心里发颤。 她紧眉,还没朝他看去,腰上攀上一只手,下一秒,腰上被控制,一个转身,整个人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腰上背上是防止她挣扎的大手,紧紧地搂着她,紧得没有一丝缝隙。 秦姈眼里闪过震惊,最后变成厌恶,捶了他几下,冷着声说:“顾裕,你干什么?” “不干嘛,我就想抱抱你。”他弯下身,头埋在她颈窝处,像那次一样,想用这个拥抱来开启他们新的开始。 脖颈的呼吸灼热,烧的她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与他的一同落入耳中。 他贪恋的吸取她的味道,感受她的温度,手上切切实实的触感,在很真实的告诉他,她回来了,她就在他怀里。 “秦小姐,你的心跳好快。”他在她耳边落了一个很轻的吻,压低嗓音调侃她。 “顾先生也一样啊。”只要看不见她的紧张,她游刃有余。 “那是因为我倾悦秦小姐,不知秦小姐是否倾悦我?”抱着抱着,这人就不老实了,在她脖子上密密麻麻留下痕迹,甚至在听不到她回答的时候,张嘴咬了口脖子处的软肉,沉声问,“秦小姐,给个答案。” 她不受控地叫了一下,盯着他的脖子,踮着脚,狠狠地咬了口,即使收了点力,也让他疼得闷哼。 但依旧没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还命令她,说:“想咬的话,多咬几口。” 她居然听出了里面的隐喻,只要能抱着你,你想怎么样都行。 “顾裕,你什么时候这么死皮赖脸了?”她的声音带着怒。 “在喜欢你以后。”顾裕说,“我觉得还是像我之前的性格追你,你肯定不会喜欢,那我就变成你们女生喜欢的样子。” 在听到“喜欢”这个词,秦姈的心被扎了一下,隐隐作痛,轻微的呼吸着,忍下这种情绪,淡淡道:“那你可能理解错了,我不喜欢死皮赖脸不要脸的方式。” “那你喜欢什么方式?”顾裕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眼神期盼,“我来追你。” 秦姈吞咽了一下,无视后面这句话,依旧冷:“你不明白吗?我不喜欢的是方式,也是人。” 电梯没按楼层,不知什么时候往上了,响了声,门开了,门口站着眼底疲惫的姜松,看到他们的下一秒,想赶紧关电梯,可两人已经看到他了。 秦姈就当着顾裕的面,出门挽着姜松的胳膊,冲他笑眯眯道:“你怎么才醒,我们去吃早饭吧。” 说着,完全无视顾裕,挽着姜松坐着另一个电梯下去了。 顾裕下颚一紧,脑海里全是刚刚秦姈主动挽另一个男人的画面,他嫉妒极了。 鼻腔里仿佛还有她的味道,此时像是毒药一样,心里痒得厉害。 电梯关闭,他的模样消失。 …… 二楼开放式餐厅。 姜松原本很饿的肚子,在看到他们后,没了食欲。 他见秦姈吃得津津有味,仿佛不是自己的事一样随性。他顶了顶脸颊,好奇心还是迫使他问了出来:“明明你心里有他,为什么要这样?” “拉你挡他,你不愿意?” “不是,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秦姈咽下嘴里的东西,抬眸看他,难得认真诉说心里的想法:“我跟他的关系一时半会要先理理,我得先过去自己心里的坎,可以重新开始,但要把事情说清楚。” “那为什么不好好聊聊呢?” “聊不好。” 在国外那会,她收到过顾植的信息,他跟她说顾裕过得很不好,每天都在找她,把自己折腾的不成样子。 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因为喜欢,但她认为,是愧疚,是他不知情,像离开顾家时一样愧疚。 唯独不可能是喜欢。 就连挡刀,都是愧疚。她已经不敢奢望他能喜欢上她,她也没有之前喜欢他的坦荡大胆了。 chapter 33 冬 - 「吻」 傍晚,是纸醉金迷的京城,灯光昏黄绚丽,照亮层层高楼。 天气有些阴沉,飘着点淡淡的薄雾,冷意又重了几分。 秦姈跟姜松出现在建设街上最亮的地方,门牌装饰的很华丽,激昂的声音传的路过的人都往里看了眼。 “这地安全吗?”姜松警惕性比秦姈大,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看谁都像坏人。 “我都不怕,你怕?”秦姈瞥了他一眼,还挺傲娇。 姜松瞬间站直了身子,拍拍胸脯,义正言辞道:“我怕过谁!” 秦姈笑了笑,先一步进了门。姜松左看看右看看,像偷贼似的,跟在秦姈身后。 绕了几个弯,走到酒吧里头,一眼望去,就看到坐的最显眼的两人,此时她们也看见她了,朝她挥了挥手。 秦姈走过去。 孟淑上来就是一个紧实的拥抱,差点让秦姈喘不过气,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她。反观夏暖,轻轻地抱了一下,说了句:“好想你。” 还是温柔的小姑娘。 孟淑也依旧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姑娘。 而她们其中的她,变了很多,小姑娘的样子渐渐褪去,只有成熟稳重。 这些年她们没有断联系,偶尔聊聊天,分享分享趣事。今天下午的时候,知道她回来,孟淑非要出来玩一场。 原本秦姈打算去租的房子打扫打扫,想拒绝来着,孟淑直接长达十分钟的语音轰炸,不同意不行。 “秦姈,你回来居然第一时间不告诉我,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不告诉我了?”孟淑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全然没有责怪,而是她回来的欣喜。 她如实解释:“昨天比较忙,投个简历,租了个房子,还有倒时差,根本来不及跟你说。” 见她这么诚恳,孟淑也不计较了。这时,她看见了她身后的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凑近秦姈,八卦地问:“他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秦姈愣了一下,不解地朝姜松看了眼,磕巴道:“我们俩看样子像吗?” 此时姜松在检查这家酒吧的安全性,完全没发现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像。”研究了好久,孟淑得到这个答案。 三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姜松就转回了头,一瞬间被她们探究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几年他性子收了不少,胆子也小了很多。谁能把他跟当初救她的人联系起来,完全没法说。 他扯着尴尬的笑扫了她们一眼,最后落在最熟悉的秦姈身上,眼神动了动,似乎要她帮他解围。 秦姈笑了一下,转回头,说:“好了,他害羞,别研究他了。” 看似长得乖巧,实则是十级猛男的姜松,听到“害羞”两字:“……” 两人纷纷收回目光,在身后坐下。 孟淑是不忘忽视任何一个人,朝姜松扬了扬头,问:“你叫什么?” “姜松。” “你就是这些年对她很好帮助她的好朋友?”无聊的时候,秦姈很喜欢跟孟淑夏暖聊一些身边的人和事,比如姜松。 他明显惊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姈,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瞬间不紧张了,边说边坐在单人沙发上:“秦姈就是这么跟你们说我的?” 孟淑很认真的点头,他还不敢相信,又看着夏暖,直到她点头,姜松嘴角一笑,别提多爽了。 秦姈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抬脚踹了他一脚,说:“夸你一下,还受不了?” “是挺受不了的。”姜松撇了下嘴,还挺委屈,“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秦姈:“……”这不是正常情况吗?她感觉他理解错了。 “别想多了,顶多朋友。” “知道。”在看到她口中的顾先生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大学时,秦姈靠漫画创作赚了不少钱,但后来因为长时间坐着跟用手,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她便放弃了这个兴趣爱好,转而去实习,在公司磨练。 他有一次因为事情,去了她家一趟,那时她还没开始画漫画,只是闲下来会画些手稿,而这些没怎么成型的手稿被他看到了,同时也看到混在里面,一个完美的脸部。 他瞳孔一惊。 而这不是让他确定她有喜欢的人的理由,而是这些没成型的手稿,都是以这个人的轮廓画出来的,像是练笔,可只有他手里的这张,符合了她心里的感觉。 当时问过她,她敷衍道:“随便想的。” 直到遇到顾裕,才真相大白。搁在她心里这么久的人,没人能代替,就连本人可能都无法替代。 两年的喜欢或许早就释怀了,却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放弃,顾裕的出现,让他有了机会。 …… 几人边喝酒边聊天,一不小心,酒喝的有些多了,两个话唠聊得不亦乐乎,孟淑跟姜松。 夏暖还好,没怎么喝,但酒量不好的她,此时已经睡着了。 秦姈晃了晃头,还算可以,几年的成长,酒量比当初好了一点,也仅仅是一点。喝了一肚子水,胀胀的,感觉吞咽一下就想吐,甚至尿意袭来。 她晕晕呼呼地起身,走到另一个通口,去找卫生间。 酒吧弯弯绕绕很多,位置也错综复杂,一不小心走错了路都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是醉了酒,脑子不清醒的秦姈,直接进了一个包厢,把一群人弄懵了。 场面陷入了比刚刚还安静的安静。 秦姈靠着门,喘着气,闭了闭眼,睁开后,眼前清晰了不少,她主动无视旁边的人,直直的看着正中央的人。 像是只认识他。 她忍下想吐的冲动,步伐不稳地朝他走来,完全忘了要去卫生间的事。 正中央的人放下了酒杯,看着她可能喝酒的模样,眉头蹙起,深邃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危险,还有一丝开心。 喝醉了只会找他。 旁边的人见女生看着清心寡欲的男人,撞了撞他,问:“认识?” “嗯,你们先出去。” “哟,没想到顾总有一天也见色忘友。”打趣归打趣,实相还是挺实相的,没一会,包厢只剩他们两人。 秦姈见场面空荡,撇着嘴问:“怎么没人了?” 这时,男人已经走过来了,很自然地搂着她,温声说:“你难道想让他们看见你耍酒疯?” “谁耍酒疯?”就连醉了,都要替自己辩解,“我才没有耍过酒疯。” “没耍,就是爱干点胆子大的事。” 秦姈“嗯?”了声:“什么是胆子大的事?” “你忘记上次喝酒跟我表白的事了?”他嗓音有酒精熏陶的哑,却格外好听。 听着,她还真认真想了一下,半晌,摇了摇头:“没忘。” “那这次想干点什么?”他声音诱人,循循善诱。 秦姈仰着头,往他怀里钻,嘴唇在他下颚处亲了亲,然后小声说:“顾裕,我想亲你。” 顾裕的眼神跟着她,被她亲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喉结难捱地滚了滚,眼神一暗,克制道:“我没听到,再说一遍。” 醉酒的她很乖,当下又亲了他一口,似乎是给他的报酬,声音大了点:“顾裕,我想……” 话音未落,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控制住,腰身紧贴着他,他眼里隐忍的一切崩塌,微微低头,吻上面前娇滴滴待采撷的唇。 即使他迫切,但依旧温柔,让她得以喘气。 吻了几分钟,顾裕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她躺在他胸膛上,呼吸平缓的睡着了。 顾裕舔了舔唇,笑得满足,低眸看了看她,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像是极为呵护的宝物。 “也不知道是让你喝酒,还是不让你喝酒?”他自言自语,又自我解答,“好像可以在我面前喝。” chapter 34 冬 - 「顾甯」 翌日,窗外下了雨,不大,房门紧闭,一丝一毫也听不见。 秦姈是被饿醒的。昨晚没吃几口不说,又喝了不少酒,胃难受的不行。 屋里窗帘拉着,很漆黑,暖气很足,一点冷意也感受不到。睁开眼的那一秒,她缓了缓神。瞬间,昨晚的画面直接涌入了脑海里。 她吓得连忙惊坐起来,摸索着去开灯。 这时,身侧传来一道很柔和又困倦的声音:“今天下雨,再睡会。”说着,胳膊一捞,又把她弄躺在床上,抱在怀里。 心脏在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时,漏了一拍,没规律地跳着,呼吸变得不稳。 她挣扎了一下,动不了,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你为什么在这?”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平缓的呼吸扫荡在她的脖子上。听闻,张了张嘴,声线压低,落在她耳旁,暧昧的不行:“你好像没有醉酒就忘的习惯,昨晚可把我折腾坏了。” 秦姈一惊,皱着眉想昨晚发生了什么,愣是没想到除了亲他后还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当即就觉得他在骗她。 “顾先生,胡说八道是会惹人讨厌的。” “胡说八道?”他往前凑了凑,嘴唇碰了碰她耳下的软肉,说,“昨晚秦小姐不明所以的闯入我的包厢,并且揩油我,我好像跟胡说八道挨不到边啊。” 秦姈抿了抿唇,刚要反驳,耳下的软肉被一股温热的温度包围,激起她浑身不适。她愣了几秒,连忙挣扎,话说的磕绊:“你……你这是流氓行为!” 谁都没想到有一天清冷稳重的顾裕能跟“流氓”这个词扯上关系。 他笑了一下,松开那一块软肉,转而游走在她的脖子处,沉沉地说:“要是能让我接着做,流氓就流氓吧。” 秦姈完全没想到他欣然接受,这还是她认识的顾裕吗? “顾裕,你清醒点,要是没睡醒你接着睡,我很忙的。”她抬手挡住他接着做恶的唇,在黑暗下,两人的视线短暂模糊对视了一下,待看清,她接着说,“我没空跟你的事扯上关系。” “别忘了,我们只是陌生人。” 这次回来,她仿佛知道什么话语能打击到顾裕。 顾裕没说话,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眼里的决绝,失笑了声:“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我们熟悉吗?”脑子根本没思考,脱口而出,说出的话也没有任何温度。 他闭了闭眼,昨晚的场景与此刻的话,变成了完全折磨割裂的事,压得顾裕喘不上气,似是妥协,慢慢松开了她。 秦姈松了口气,灯都不想开了,摸黑去了卫生间洗漱,然后拿上衣服,头都不回地走了。 小雨转为大雨,倾盆大雨,淅淅沥沥。 …… 今天是去新公司的第一天,差点因为顾裕迟到。 公司规模不大,但抬头往上看,也是个中和的小集团,位置也不错,离她找的房子不远。 她问了前台,找到人事部报到,然后专门人员带她去了金融部,跟部门经理转了一圈,了解方位,最后坐在自己工位上,熟悉工作。 坐下没多久,旁边的女生自来熟地滑着椅子靠近她,笑容很活泼,面相看上去很舒服,很单纯的女生。 “你好,我叫杨稚,稚子的稚。” “你好,秦姈,女令姈。”她礼尚往来,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你这个‘姈’很少见啊。” 秦姈只笑了笑,便开始专注自己的事。 杨稚觉得尴尬,椅子一滑,回到自己工位了。 一上午,秦姈便彻底熟悉流程了,跟国外大差不差,有点不一样,但不多。 中午时,一个电话卡的刚刚好,拿起一看,是姜松。 接听后就听他说:“吃饭没,一起?” 秦姈原本打算拒绝,但想到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人,只好同意了。 但这顿饭免不了被姜松质问昨晚的事。 吃着吃着,他含糊道:“对了,你昨晚去哪了,后来玩累了找你愣是没找到。” “去找卫生间了。”这是她最开始的想法,可怎么就跑到顾裕所在的包厢,并且还亲了他,这她就不知道。 像是被谁夺了魂,完全被主导着,或许是酒精的原因,让她心底深处暴露了出来。 喜欢他,亲他,甚至可能……都来自心底压下去的欲望,且只对他的欲望。 姜松咀嚼的动作停了,乐了:“你别跟我说你找卫生间,找丢了。” 秦姈看他,很认真的点了头。 “然后呢?”姜松愣了一下,见她眼底的模样肯定不简单,八卦询问。 秦姈向来不喜欢隐瞒,尤其对朋友,只要问了,就直言不讳,除了没有感情。 “找丢了,跑到别人的包厢,然后正巧顾裕就在那个包厢。”说着,眉头皱了起来,一边惆怅一边庆幸,好在是顾裕,要是其他人,她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松笑了起来,急忙催进度:“再然后呢?没干点其它事?” “干了,亲了他。”秦姈叹了口气,“以后不能再喝酒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呢?”姜松此刻的脸上,都是一副磕cp的样子。 “第一次当着他的同学朋友,跟他告了白。”这一回想,还是能想到要是没喝醉得有多尴尬,但是喝醉了,想起来,也尴尬的不行。 姜松似乎根据她的描述,想到了那个画面,笑了起来,损起她来一点也不含糊:“秦姈,我以为你胆子够大了,没想到,喝醉了更大,下次会怎样?” “可能滚床单了。”她不羞不臊地说出来,又坚定道,“但没有下次了。” 他们的关系不能在这样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往更深一步交流,否则,永远只会停在现在的关系。 结束后,秦姈在时间刚刚好时,坐在了工位上,键盘刚敲了两下,就听得见旁边讨论的声音。 “总裁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公司,没想到真如她们所说,超级帅,而且那股气质,我太陶醉了。” “你们说,会不会总裁喜欢的人在这里,不然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难道是霸总追小娇妻的戏码?” “不,可能是低调的总裁夫人想要独当一面,总裁暗渡陈仓,不放心又超级黏人,想要跟总裁夫人玩办公室恋情。” “也有可能,那谁是呢?” 秦姈正在想她们的脑洞真可怕,霸总非要有个小娇妻吗?就不能有个势均力敌的女人吗? 或许霸总标配小娇妻已经成了她们心底的默认设定 想着想着感受到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侧头看了眼,与刚刚聊得正欢的几个女生对上了视线,然后听她们说:“她今天刚来,总裁就来了,还不会就是她吧。” 她们纷纷点头,搞得秦姈都有些怀疑是自己了。 然而这时,余光瞥见从她身旁路过的男人,熟悉的味道,与这张侧脸,让她坚信,她们口中的“小娇妻”是她。 秦姈蹙眉,当即就想辞职,可他完全不给她机会,站定了一会,回身拉着她的手腕往办公室走。 引起了这一层的关注。 “别说,还挺般配。”几个女生又开始放大脑洞,构思情节画面了。 …… 办公室门一关,秦姈的背抵在门上面前是他紧靠的身躯,一点让她逃的缝隙都没有。 秦姈脸色难看极了,眉头皱着,喘着气,问:“你是不是在我第一天回来投简历时,就知道是我了?” “不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他关注着她的模样,每个情绪,轮廓,看得仔仔细细。 回来了两天,还没好好看看她呢。 模样对比七年前,明媚了很多,不瘦,又白白净净的,要不是知道她一个人在国外,都以为是顾家养的,但顾家那个地方,养不出来。 最大变化,可能就是不爱笑了,眼底总感觉有一层淡淡的阴郁,但她掩饰的很好,察觉不出来。 “顾甯,笑一个。”或许只有笑一笑,才让他觉得一切是真实的。 这个名字一出现,秦姈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睛有些热,却冷声说:“我叫秦姈。” 顾裕敛了敛眉,这句话如雷贯耳,他低了低头,弯腰把她抱在怀里,依旧很紧,他颤着声说:“顾甯,你要我怎样?”才愿意不那么陌生。 秦姈艰难地皱着眉,咬着唇,说:“你心中的顾甯已经死了,我现在是一个你不认识,也没有交集的秦姈。所以,顾总不该做出越矩的事。” 顾裕不听,慌不择语地说:“为什么?明明是你什么也不说的抛下我,明明是你不想让我找到你,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我们都没错,但一切的开始是错的,还要继续照着这个方式错下去吗?” “顾裕,我还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chapter 35 冬 - 「缘由」 秦姈原本想直接换家公司,但冷静下来想想,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换一家公司,不就相当于临阵脱逃吗?再者,这样做的后果不就默认了跟顾裕关系不一般。 她才不会因为其它事,来左右她的心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温度也直降零下几度,甚至更冷了。 路面结了冰,雾霭很重,下午的天如傍晚一般黑。 秦姈在忙碌中,渐渐忘了顾裕是这家老板的事情。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准时下班。 五点一到,秦姈就收拾东西,关了电脑走了。 别人走不走她不管,她是准时准点下班,毕竟公司明确要求是五点下班。 在等电梯的期间,手机发来了信息,点开一看,是姜松,说已经把她的行李放在家里了,然后说要不要来接她。 她低头打字,先回了句“谢谢”,然后刚要回复下一句时,身旁打下一片阴影。她下意识转头,与深邃阴沉的眼神相对,她咯噔了一下。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双眼睛时,总会心软。 她记得,他之前这双眼睛是很干净,很温柔的,也是她次次沦陷的眼睛,而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让人没由来的心疼? 他这七年经历了什么? 直到他靠近,看着她手机页面跟姜松的聊天框,她才回过神,似乎觉得对他的事太过上心了,眉头皱了一下,手机一歪,冷声说:“顾总,你不知道偷看别人的隐私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我没偷懒,是光明正大的看。”他还挺理直气壮。 秦姈往右边挪一步,没搭理他。 电梯很快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门一开,秦姈先一步进去,顾裕跟上。 秦姈刚按了一楼的楼层,就听见身后的人说:“负二层。” 她抬手按了一下,完全是觉得他在她身后不方便,要是不按,可能又跟她凑得很近。 沉默了半晌,顾裕盯着她的侧脸,声音压低,倒有点温柔的感觉了:“你在哪租的房子?” 秦姈这才想起来,没回姜松的信息,打开手机,边打字边说:“顾总不是神通广大吗?难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承认她回来后的踪迹他都知道,但房子他还真没去调查过,要是接着调查,恐怕她要说他骚扰她了。 现在她就已经觉得在骚扰她了,他还能做那样像监视她的事吗? 秦姈没回他,专注给姜松发信息,顾裕这个身高刚刚好能一目了然,而一连串关心与拒绝的话,被顾裕的一句话删的一干二净。 “我送你。” “不用。”删了话,转而发了句,来接我吧。 顾裕看着刺眼的字眼,下颚收紧,心里不是滋味。 电梯滴了声,停在一楼,秦姈一句话也没说,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一样,走了出去,消失在他眼前。 他垂下眼,无措的样子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 - 几天后,枯燥安静的工作里,来了一位老朋友,顾言欣。 算一算,她精打细算把顾甯弄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享受着顾家的繁华,没人挨她的眼,除了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让这位傲娇的私生女,开始卑躬屈膝的开启讨好模式。 正是中午,秦姈看时间差不多,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吃饭,还没起身,就看见从身后走来的人。 她打扮成熟,好似不怕冷一样,大腿露着,披着大衣,踩着细跟高跟鞋,一举一动都透着性感妩媚。脸上妆容精致,对比七年前,好像又变了不少,很明显能看出因为整容脸上没有像原始皮肤好了。 因为追求美,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子,她自己可能都后悔死了。 她手里拿着饭盒,像是给谁准备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一开始她还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直到对上秦姈的眼睛,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像是看见鬼了一样。 “顾甯!你怎么在这?”她扯着嗓子喊,生怕是真的。 可还就是真的。 “好久不见。”她弯了弯唇,淡淡道,“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秦姈。” “至于你口中的顾甯我不认识,而且我是这个公司的员工,为什么不能在这?” 或许她们当初的计划失败了,但假如没有秦则林,她们的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引起兄妹背德的不轨事件,把顾家闹的鸡犬不宁,然后她们再添油加醋一把,把她赶出顾家是迟早的事。 只是她们太幸运了,出现了秦则林,她们不用出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秦姈?”顾言欣皱眉怀疑。这一皱,脸上的瑕疵更明显了,甚至妆容都盖不住。 周围同事在小声讨论,异样目光落在一身高傲的顾言欣身上,那打击堪比揭露她的丑恶。 当下,七年没变的脾气再次爆发了。眼神扫了眼一群看她的人,大声喊:“看什么看,你们很闲吗!” 秦姈笑了笑,收回目光,很不幸被顾言欣捕捉,她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你还挺有本事,改了名字,还到我哥的公司工作,要说你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哦。”秦姈不以为意,“不信跟我什么关系。” “顾甯!” 原本自信满满的她,现在又再次被她打压。当她看到秦姈越来越漂亮的脸蛋时,嫉妒心在心底泛起,双手不受控般,想把她的脸划花。为什么她越来越美,而她却因为皮肤溃烂的原因,隔三差五要去做修护,皮肤越来越差。 顾言欣喘着粗气盯着秦姈白嫩的侧脸,作祟的心底,蠢蠢欲动,手里的保温盒握紧,就在下定决心朝她扔去时,顾裕闻声走了过来。 她连忙敛去这副嫉恶的模样,跑到顾裕面前装可怜。 “大哥,有人……”话还没说完,就见顾裕从她身边擦过,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秦姈面前,去询问她怎么样。 顾言欣气得眼睛通红,面目狰狞,口齿不清地喊:“哥,我才是你的妹妹。” 秦姈见顾裕走来,眉头蹙起,眼神示意他别过来,都没用,甚至还牵起她的手。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暴跳如雷的顾言欣身上,没人发现顾裕大胆的行为。 她直接甩开他,眼神警告他,他才不情不愿地离她远了点。 “我是不是说过不让你来公司?”顾裕声音发冷,脸色严肃的没有一丝温度。 顾言欣吓得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道:“我是来给你送午饭的。” “我需要吗?”顾裕幽沉的眼神满是危险,“我记得我跟你说了不止一次,以后不要来公司,你听不明白吗?” 顾言欣低着头,完全没有刚刚趾高气扬的模样,看来七年了,顾言欣还没有克服怕顾裕这件事,真够惨的。 秦姈笑了笑,转瞬即逝,可还是被眼尖的顾言欣看见了,她都要怀疑,挨训都不忘盯着她。 “顾甯,你笑什么?”她抬手指着她,眼神狠戾。 “这地方你家的,不能笑?”秦姈说,“还有,麻烦下次顾小姐记性好点,我叫秦姈,而你口中的顾甯我不认识。”最后一句话也同样说给顾裕听的,眼神从顾言欣身上到他身上。 顾裕瞳孔缩了一下,心里如同火烧般,不会缓解,只会加重。 半晌,顾言欣不知想到了什么,悠悠开口:“你说你走了七年,如今回来干嘛,而且还换了名字,该不会是为了顾家的股份吧。” 秦姈全然不知股份的事,一脸茫然,还没开口问,被顾裕一道呵斥声阻止,这还是秦姈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顾裕。 “顾言欣,你有完没完了!” 全公司也被这个明明传言脾气还可以的总裁吓了一跳。 秦姈眉头一紧,第六感告诉她股份这件事不简单。 “顾言欣,你说,什么股份?” 顾裕转头看着她,她眼里满是警告,他眉头紧皱。 “原来你不知道啊!就在顾老爷子死前给你分了百分之五的股份,但可能因为你年纪小,又不相信顾栋良,就全权交给了大哥顾裕。七年前你走后,顾栋良才发现这件事。” 秦姈微弱的呼吸着,回想起国外的种种,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她侧头,不相信地问了顾裕:“她说的是真的?” 顾裕眉眼间难以言说,张了张嘴,吞咽了一下,最后还是没逃过她泛着水光的眼睛,轻轻点了头。 chapter 36 冬 - 「自责」 “所以,国外那些人都是顾栋良派来的。”秦姈颤着身子,尽管办公室的暖气多足,都缓解不了那一刻绝望和冰冷。 她红着眼,这是她回来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流露出委屈脆弱的一面。她声音发颤,一句话极为艰难,但能感同身受她那时的无助。 “顾裕,我差点死了。” 二零二零年,她二十岁,是季节很短暂的秋天。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温度舒适。来到英国几年,才发现这里的冬天比京城好很多,反而冬天是暖和的天气。 她习惯性抱着书,在天边洒下橙黄色的晚霞时,她走出学院,往家的方向走。 自从那次有小混混后,她警惕了很多,甚至在口袋里藏着防狼喷雾,回家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然而这样,也还是差点命非于此。 一个拐弯路口,站着一群黑衣人,面孔被黑色头套遮住,眼神很快锁定了她。那种紧盯着她,要把她解决的眼神,吓得秦姈哆嗦了一下,脚下无力,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根本没有力气跑。 要不是这种迫切感,和濒临死亡般的境地,她或许不会如此害怕。当下只有一个念头,跑,即使动不了,还是咬着牙,攥紧拳头,疼痛刺激着神经,原路跑回去。想着,距离不远,到学院,或者到人多的地方就安然无恙了,可她想的太过简单。 连这条街都没跑出去,就被一个人从后面轻松的抱起,捂住口鼻,带走了。 秦姈在昏迷前,口袋里的手碰到手机,按到了紧急联系人。 似乎想让她死的明白,没先杀她,而是等她醒来。 灰层漂浮的环境,周围又阴又暗,只有身后头顶处的排风口照亮这个空间的阴暗。 秦姈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僵硬的身体被绳子绑着,细皮嫩肉的手腕轻轻一挣扎,就勒出了泛红的痕迹。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什么建筑也没有,只有处在正中间坐在椅子上的她。 她手脚被绑着,微微一动,椅子便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不出几秒,左侧一扇看不清模样的门,不着痕迹地打开了。 听到声响,秦姈瞳孔放大,一眨不眨地盯着走进来的人。此时头套已摘,模样普普通通,看上去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但人心不可测,她被绑在这里,就说明会有一件东西让他不惜去杀人。 秦姈克制着害怕,先发制人:“你是谁?或许,你是谁派来的?” “都要死了,话还挺多。” “你没杀我,不就是想让我知道谁要我的命吗?” 绑匪嗤声一笑,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打量着,说:“还挺聪明。” “但是,聪明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那就是死路一条。” 秦姈咬紧牙,扭开头,说:“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原本想告诉你的,见你这么聪明,自己猜一猜,猜对了,我可能放你一马。”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秦姈瞪着他,“无论猜不猜都是死路一条不是吗?你们拿钱办事,难道会给我放了?” 绑匪弯下腰,与她平视,幽幽道:“钱是重要,但美色也不可忽略,假如把你的身体出卖一下,我可能会放你走,但是这是不杀你的利息,本金么,那就是没有期限的被我欺负,直到死。” “你说,这样会不会让你更绝望。”男人永远知道怎么用一个女性最在意的东西来折磨,因为还没折磨到死,本人就会承受不住自甘结束自己的人生。 他没有任何杀害她的嫌疑,但是他逼死的,可没人知道,所有人都会听信男人的一面之词,来诋毁侮辱最无辜女性,以至于死了都带着辱骂。 这个事态,女性永远活在错误的最前端,永无止境。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最无辜,最容不下的便是女性。 秦姈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着那些场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被夺去了声带,想挣扎反抗,都没有任何机会。就如你怎么证明自己,看待你的人群还是那般异样的眼神,甚至背后的指指点点。 对他们微不足道的话,是压死一个人的原因。 “你真是恶心又卑鄙的人。”秦姈大脑一片空白,说出的话又苍白又普通。 绑匪舔了舔唇,大笑了起来,全然接受她所说的夸奖:“果然这种词从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秦姈咬着牙,眼神紧瞪着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 “别这样看我,不然我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直接给你强了。” “你杀了我吧。”她冷冷地说,“我宁愿被杀,也不愿意被你这个垃圾糟蹋。” “挺有骨气。”声音隐隐泛冷,“可我偏不如你愿。” “我可要尝尝你的味道,不忍心杀你。”说着,他转身走到门前把门关上,然后二话不说去扯她的衣服。她死命挣扎,没有用不说,还往他怀里扑,倒像是主动被他欺负。 “嘴硬干嘛,你也很喜欢不是吗?”上身的衣服被扒开,露出大片锁骨跟若隐若现的胸部,寒冷的风吹过,让她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哗哗哗往下掉。 绑匪被眼前的白嫩晃了神,眼睛亮着,染上情欲,更是看到她的眼泪,轻声安抚她:“哭什么,这么嫩的皮肤,多煞风景。但没事,我喜欢,越哭我越喜欢。” 秦姈红着一双倔强的双眼,侧过头,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心里已经想好结束后该怎么解决自己的生命。 而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门被踹开,扑面一股浓重的灰尘,迎面朝秦姈吹去,眼睛下意识睁开,就被迷了眼。 眼睛短暂看不清事物,只知道要强了她的绑匪离开了她,耳边是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的声音,等睁开眼,身上一暖,被通风口照得很亮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他脸上挂了彩,却丝毫不痛,眼底是心有余悸的担心。 是姜松,看到熟悉的人的秦姈,放肆大哭,似乎吓得不轻,让姜松低声下气哄了好久。 这之后,秦姈放下了对姜松的警惕,深交了他这个朋友。 …… “顾裕,我差点……”差点没了清白。 她说不出来,她不敢说出来。 听完这些的顾裕心抽抽的疼,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困难,眼里是慌不择已,是怨恨,眼睛低着,根本没脸去看她。 好一会,他才哽着声,低低道:“对不起。” 他没错,却只会道歉。 那种事是一旦回想起来就让她控制不了情绪,整个人处于很压抑的状态中,完全没心思安慰顾裕的自责。 可顾裕以为她不说话,就是在指责他。 她掉着眼泪,他低着头在心里骂自己,谁都没再说话。 当晚,顾裕在酒吧里买醉。这不是他第一次喝酒,却比每一次都难受,痛苦,甚至一旦想起那个场面,就难以呼吸,心疼不已。 眼睛猩红,颓废地坐在地上,边喝边流泪,几瓶酒喝完,意识迷糊,脸上也全是泪痕。 包厢的暖气很足,却缓解不了麻木冰冷的身体。 他低着头,抱紧自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落在角落里独自承受自责。 秦姈接到电话,已经是半夜了。 开门一进去,就看见低着头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人。她以为他睡着了,径直走到他面前蹲下,扫了眼桌上的酒瓶,嘀咕了句:“怎么喝这么多?” 白天的情绪已经缓解好了,并且在想怎么对付顾栋良,至于对顾裕,她好像没之前这么抵触了。他是在保护她,但只是没保护住而已,他没错。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抬起头,似乎清醒了,哑声唤她:“小甯。” 秦姈待看到他猩红的眼睛,跟脸颊上的泪痕,心颤了一下,伸手轻抚着他的眼睛,心疼道:“怎么哭了?” 顾裕眼睛一热,一颗温热的眼泪滑落,似乎在做一件很难舍的事。他伸手,握着她的后颈,来了一个强势又温柔的吻,这个吻里带着酒气也带着浓重的别离。 就当她要回应这个吻时,他松开了她。 顾裕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极哑,但不妨碍他的认真:“顾甯,你一定要幸福,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这句话不难理解,秦姈眼睛一颤,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喜欢配得上任何人,唯独我不配。” “以后都别再喜欢我了,我不值得。” chapter 37 冬 - 「热吻」 秦姈刚想跟他说明白,就见他闭着眼睡着了,她都要怀疑他干的事,说的话,都是他做的梦,但梦很真实,他是想推开她这个打算。 她气得无话可说,都想不管他的死活,当没来过。但似乎对他格外心软,沉默了几秒,拿出他的手机,给列表“顾植”的人打了电话。 顾植向来是个夜猫子,此时还在外面跟朋友鬼混,一看是顾裕的电话,连忙走到安静的地方接听,开口先发制人:“怎么了,哥?” 因为帮顾甯隐瞒她的位置,每次看到或接到顾裕的电话,都吓得浑身冷汗,总是找理由说这忙那忙的,就是不跟顾裕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接电话也没聊几句就含糊几句挂了,完全不没话找话。 在听到对面是一个女生的声音时,顾植愣了一下,眉头轻蹙,怀疑的把电话拿到眼前,看到是顾裕的电话,然后又细品女生的声音,瞳孔一惊,喊了句:“顾甯!” 谁能知道他这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声音,是七年担惊受怕的日子。 顾植二话不说,连忙赶到她所说的酒吧,待看到乖巧坐在沙发上的她,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又看到坐在地上睡的昏沉的人,笑着调侃她:“你又干了什么?” “什么叫又?”秦姈反驳,“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你可能不知道,你走后,我哥他天天买醉,而且没日没夜的找你,颓废的我都心疼,差点把你在哪告诉他了。”他懒样还是没变,往沙发上一躺,声音悠悠。 秦姈心一紧,轻飘飘道:“我也没有这么重要吧。” 顾植呵了声:“可能你在他心里很重要。”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给他打电话离开那天,他说了我他妈都震惊的话。你猜哪句话?”他坐了起来,身体前倾,眼里是戏谑的笑意。 “什么?”她虽然顺着问,但已经猜到一二了,那次在医院被她制止的话。 “他喜欢你。”知道是这句,但听到有人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她低下头,轻轻说了句:“我知道。” 知道又如何,那时的他们就算表明了心意,都不会在一起。 “但,没人会喜欢七年没遇见的人,就算当初是喜欢,可经历了时间的沉淀,可能已经不再是喜欢了,是执念。”她看向睡颜柔和的男人,轻笑了一下,“我跟他的关系,不能再跟喜欢挂上钩了。” 顾植一想到这七年的顾裕,就想替他说话:“可是这些年他身边没有一个女人,而且顾栋良给他介绍的联姻对象,也被他搞黄,甚至打压顾栋良。” “自从你走后,他与顾栋良直接处于不可挽回的境地,成了仇人,像是在替你报仇。” “别说了,你送他回家吧。”一想到刚刚顾裕说的话,心里就难受,完全不想听关于他的事。 她想跟他在一起,而他在推开她。她不是以前越挫越勇的小姑娘了,现在只会如他愿。 秦姈站起身,头都不回地往外走。 顾植紧眉,唤她:“顾甯……” “对了,我叫秦姈。”她没回头,也没停步,身影随着话音消失。 顾植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地上的人,调侃了句:“我还挺同情你,七年的等待,到最后也只是一盆散沙。” …… 隔天,雨转阴。 秦姈顶着黑眼圈去上了班,昨晚明明没去找顾裕时,很困,找了后,因为他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她以为她不会再被任何人影响情绪了,可当这个人变成顾裕,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杨稚已经来了,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询问道:“该不会是昨天顾言欣闹的吧,让你一夜没睡?” “她才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秦姈坐下,打了个哈欠,精神松懈。 “那谁有面子?”杨稚凑近她,一脸八卦,“哦对了,你跟顾总什么关系啊?” 半个月的时间,她跟杨稚已经熟络了不少,偶尔没事会聊聊天,所以她才有胆子问这个问题。 秦姈抬了下困倦的眼皮,脑海里浮现昨晚那几句话,直接回复:“没关系,顶多算不认识的熟人。” 杨稚识趣,没再接着问,回了工位。 为了打起精神,她在楼下买了两杯咖啡,一整天泡在咖啡因里,导致在快下班时,没了困意。 时间跳到四点钟,而这时,要去卫生间的秦姈迎面撞上顾裕的助理,明确的跟她说:“你现在不忙吧?” 秦姈一脸茫然,摇了下头。 “顾总在家发烧了,你去送个药吧,地址我发你。” “你为什么不去?”她现在还生气呢?凭什么要给他送药。 “我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而且他都烧糊涂了,再说了,公司离顾总的家近,所以你没事就去送一下吧,人命关天。”看样子这个小助理真的很急。 秦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因为他的督促,完全忘了要上厕所的事。 而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小助理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拿出手机,给主导这件事的人发了个“大功告成”。 心里暗暗道:没想到清心寡欲的顾总这么会装。 家离得是不远,她打了车,几分钟的路程,在他家楼下药店买了药,然后签了登记表,进了小区。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一梯一户,空气好,绿化不错,面积几乎很大,装修风格是豪华与简朴并存,稀奇又离谱。 秦姈一点也不急,左看看右看看,打量这所小区的建筑,好一会才到顾裕的家。出了电梯,走廊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右侧的房门。 她上前敲门,第一下没反应,她又敲了敲,甚至可能真烧傻了,开不了门。就在她要打电话给他的助理时,门开了,然而下一秒,一只优越的大手伸出,几乎没给她反应,就把她拉入了漆黑的房间里。 门关上,她的背抵在墙上,面前是滚烫的身躯,还没开口,他倾身低头,吻上她的唇。对比前两次,这次带着浓浓的侵略,也大胆地不怜香惜玉了。 秦姈挣扎了一下,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好不容易推开一丝缝隙,下巴被他捏着,听他温柔地说:“姈儿,张嘴。” 这句“姈儿”让她短暂的懵了。 既然她想重新开始,就换个称呼,反正都是他的小甯。 顾裕就趁她懵了的间隙,吻上她,撬开齿唇,带着酒味的舌头占据她的口腔,没一会便夺走了她的呼吸。 充满暖气的屋子,带着暧昧的气息。 这个吻长达两三分钟,要不是秦姈受不了了,顾裕不会打算放过她。 秦姈趴在他怀里喘气,大脑渐渐恢复清醒,自然也想起昨晚的事情。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皱着眉看他,推开一丝距离,冷声说:“顾总该不会忘了昨晚自己说过的话吧?” “我说了什么?”他选择装傻。 “你说让我去喜欢别人,已经很明确地推开我了,刚刚的举动是在干嘛?”秦姈一说就气,“别跟我说是烧糊涂了,亲错了人。” 顾裕完全忽视掉她前面的问题,眼里的欲火还没散去,捻着她的唇,沉声说:“没亲错。” 秦姈还在等他下文,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模样,眼一红,打开他的手,带着哭腔说:“你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人,不喜欢我干嘛要亲我?” “喜欢你。”他没有思考,直白回答。 秦姈盯着他,在打量他这话的认真程度。他的手不知何时落在她眼睛上,轻轻抚摸,然后听他温声说:“又要打算哭是吧,怎么一点话都不听,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哭。” 她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我一直很听话,而且不止这个,还有离你远远的。” 他笑了声:“我记得好像是我离你远点。” “那你现在也没做到。” “做不到。” 秦姈沉默了几秒,似乎想起昨晚自己说的话,“喜欢”和“执念”,他真的不是执念产生的喜欢吗? 见小姑娘不说话,他掐了掐她的脸,嗓音磁沉好听:“想什么呢?” “顾裕,我很严肃的问你一件事。” “嗯。” “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执念产……” 话没完,他声音平缓,说了极为动听的话:“我爱你。” 不是执念产生的喜欢,是喜欢,而产生了爱。 秦姈的眼睛彻底红了,她喜欢了九年的人,也喜欢了她,甚至爱她。 她盯着他看了几眼,踮起脚尖,挽着他的脖颈,主动献上一个吻。 顾裕震惊了几秒,揽腰深吻,而这时,秦姈喝了一肚子的水终于忍不住了,她拍了拍他,说的很急:“卫生间在哪?” “左侧。”见她急忙跑去,顾裕侧边开了灯。 亮眼的房间秦姈根本没时间观赏。结束后,她才松一口气。 马桶刚按下,顾裕就不打招呼地走了进来,从身后抱着她,撒娇道:“姈儿,我发烧了,但是刚刚喝了酒,不能吃药,你说怎么退烧啊?” 秦姈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让他抱得更紧。 她想不出办法,只知道这个男人在挖坑给她跳。那她就顺着问,看他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怎么退?” 身后的男人亲了亲她耳后的皮肤,克制温柔。许久,在耳旁暧昧地说:“陪我睡觉吧。” “就这?” 他笑了起来,蛊惑人心的声音简直要人命:“你想怎么样?” “没……没怎么样?” “放心,我不会做一切伤害你的事,包括……”他顿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落下剩下的字。 一瞬间,秦姈脸上染上绯红。 chapter 38 冬 - 「男朋友」 虽说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第一次显然喝了酒,不清醒,完全跟清醒躺在一起差别很大。 秦姈似乎放不开,平躺着,浑身紧绷,被他抱的很紧。他发了点低烧,眼皮很沉,此时闭着眼,感受到小姑娘紧绷的状态,撑着困意调侃她:“你这是在紧张?” “……哪有!”人只有在说对了心里的想法时,才会是这般恼羞成怒的反驳。现在的秦姈就是这样。 “那你身体绷着干嘛?”他声音很懒,比暖气还热的呼吸,在她脖颈处喷洒,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上面。 “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睡的,第一次跟其他人睡,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顾裕笑了一下,放在她腰侧的手掐了她一下,感受到她往他怀里缩了一下,轻轻道:“这种事以后要慢慢适应,而且,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 秦姈小声控诉:“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顾裕实在困的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小。 秦姈抿了抿唇,想半天也没说出来,就这么沉默着。 “好了,不问了,睡觉吧。”顾裕把她往下拉了拉,让她依偎在他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好困。” 说罢,他很沉地睡着了。 秦姈感受着他身体的温热,安静了几秒,似乎被他传染了困意,找了个熟悉的位置,闭眼睡着了。 窗外寒冷璀璨,屋内温暖如春,温柔眷恋。 隔天,顾裕退了烧,早早地起来了,等做好早饭,秦姈也睡醒起床了,睁开眼的瞬间,恍惚了一下,怎么感觉没喝酒,却醉了的感觉。 她坐了起来,屋里透亮,今日天气不错,光影打在床脚,光是看看,就很暖和。 不一会,她听到门外的动静和香味扑鼻的饭菜味,肚子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秦姈下了床,进了卫生间,十几分钟后,扭扭捏捏地开门走了出去。 厨房是开放式的,一眼就看见站在料理台的男人,这一眼,仿佛与八年前醉酒跟他表白的第二天早上一样,心脏抽了一下,似乎想起了那时的心情,是多么的害怕,难受。 而现在,像是一场梦一样,一场她做了七年的梦。 在她愣神时,顾裕已经看到她了,并且脱了围裙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二话不说亲了她一口。 秦姈一瞬回神,眨着眼,震惊与微怒在眼里流转,还没开口,顾裕笑道:“干什么,是在怀疑我们现在的关系吗?” 她眉头一蹙,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会读心,他怎么知道的。 “秦姈,昨晚我很清醒,没有比昨晚更清醒了,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真的,也是我控制不住想说想做的。只是这些,迟到了七年。” “我喜欢你,也爱你。”他眉目柔和,眼神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口吻温柔坚定。 不用说繁华的文字,简简单单也能看出他的诚恳。 秦姈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垂下眼,他还不乐意了,捧着她的脸,迫使她看他,强硬道:“你听到没,还怀疑吗?” 这副样子的顾裕,还真是少见,可以说没见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秦姈扭捏地说着。说不上来的感觉,完全跟以前不是一个人。 “怎么样了?”顾裕眉头皱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你别说你不喜欢我了。” 仔细听,还有点小委屈。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裕吗? 根本不给她多想的机会,他扣着后颈,揽着腰,直接吻上她干涩的唇,吻了没几秒,撬开她的齿唇,往深处肆掠,似是要重温昨晚的画面。 秦姈没反应过来,对于换气这个事情,还是一个新手小白,完全没技巧,没一分钟就喘不上气了。 她挣扎了一下,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然后捂着他的嘴,眼睛被憋出了眼泪,喘着气说:“等……等一下,气喘不上了。” 顾裕轻缓地喘着,眼底是没散去的委屈。 好一会,秦姈才彻底活过来,抬眸看他,顿了顿,羞涩地弯了弯唇:“知道了,男朋友。” 顾裕愣了一下,看着她亮亮的眼睛,笑了起来,把她往怀里一捞,紧紧地抱着她。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红了眼。 - 顾氏集团楼顶,董事长办公室里。 以黑色与金色结合装修的空间,透着高贵华丽,绿植偏少,多得是有收藏价值的文物珍品,桌上的香炉里,飘着淡淡的安神香,特级木质的桌椅,彰显了价格不菲。 桌后,坐着这些年为了集团的琐事,模样与头发,明显沧桑了不少,似有股病态。此时蹙着眉,眼里摸不透情绪。 桌前,站着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深蓝色的职业装把身型展现得十分完美,眼眶下的眼睛深邃精明,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 “当初让你找人把她解决了,可现在,不但毫发无伤,而且还回来了,听说最近又跟顾裕走到了一起。”顾栋良声音低缓沙哑,脾气倒是敛去了不少,“这些年,他明里暗里打压我不知道多少次,也暗中在笼络股东,现在再加上顾……不,秦姈的股份,随时会把我挤下去。” 面前的男人皱了下眉,轻声开口:“但顾老董事长给的股份是给顾甯的,而不是现在的秦姈。” “你以为顾裕他傻吗?在她回来第二天,就把股份改成了秦姈。” 顾栋良笑了起来,凝视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悠悠道:“没想到我的儿子,会是一个沦陷在感情里的废材。” “那现在顾董有什么决策吗?” “决策?”顾栋良叹了口气,利益熏陶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所言,“既然我这位儿子不想让我活,那就做个局,让他知道跟自己老子做对的下场。” 男人眼眸深沉微波,不确定地问了句:“顾董打算怎么做?” “财务好解决吗?” 是问句也是答案。 男人笑了一下,说:“交给我。” “财务?看来是不打算给我留余地了。”顾裕挺拔的身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城市的繁华,情绪不明。 “他最近也暗地里笼络不少股东,有的威逼利诱,甚至拿亲人威胁,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掌握集团最大股东的权力了。”精明的男人敛眉,眉眼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顾裕哼了一声:“就他这样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的人,集团交给他手里,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反对了。他不可能成为集团最大股东。” “要不我……” “不用,既然他想栽赃嫁祸我,那我就礼尚往来。” “好,我这就去做。” 顾裕看着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好似想起了刚确认关系的女朋友,温柔的笑了起来,喃喃道:“秦姈,我会解决伤害你的人,让你幸福开心的跟我在一起。” …… 与此同时,顾栋良不知为何,最近在做一个地下非法交易。 集团安插了不少顾裕的人手,就连他极其信任的两位出谋划策的职员,也都是顾裕故意安排到他身边的。 为了就是有一天,等到顾栋良看不惯他了,出击时,来适得其反的棋子。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顾裕监视着。他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这下,即使没有财务那方面,这种非法的行为,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顾裕看着手里顾栋良自投罗网的证据,嘴角扯了扯,低低道:“人啊,果然不能太过索要一个东西,不然适得其反,害得只会是自己。” 而顾裕这一生,要的不多,秦姈是其中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宝物。 chapter 39 冬 - 「拨云见日」 十二月,京城的初雪在月初降临。 两人在那天确定关系后,也没有顾裕想象中那般可以肆无忌惮的做点情侣之间的事。 因为秦姈不想被人指点,每次早上去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叮嘱他不要跟她眉来眼去、明目张胆。 这种偷偷藏起来的关系,顾裕很不好受,当即就有些不理解:“你单身我单身,谈个恋爱怎么了?干嘛要搞得跟偷情一样?” “你不知道,你那些员工们八卦起来要命啊。他们要是问起我们怎么在一起的,然后刨根问底,我怎么说?”秦姈理直气也壮,“我可不会说谎。” “直白说又会怎么样?”顾裕抬手,像以前摸着她的头,随着说话,下移落在她后颈处,拉近,嗓音诱人,“从妹妹到女朋友,难道不光彩?” 秦姈的心一紧,看着近距离的面孔,眨巴了下眼,然后怀疑道:“顾裕,你是不是变了一个人,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虽然温柔,但隐隐有些疏离感,对她固然好、温柔,但总感觉摸不透他的内心,而现在,这种在他身上很迷人的疏离感没有了,心思也让她看的明白,变化不是相当的大。 要不是还是他的脸,都要怀疑不是他了。 “你说你之前这么喜欢我,难道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不一样吗?而且除了喜欢,我还等了你七年,日思夜想的变得不是性子,是想要你回来的思念。” 不是他变了,是因为喜欢她,等她,爱她,而变成了不想让她再离开的患得患失。他害怕,他不想再经历她的离开了。 秦姈鼻子一酸,嗓音闷闷的,很心疼他:“顾裕,我不会走了,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顾裕点了点头,不出几秒,他又问:“那可以大大方方了吗?” “不能,”她坚决地撂下两个字,无论顾裕怎么说,她都没有松口。 他只好听小姑娘的,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不让人发现一点破绽,即使给她发信息都不行,没几句就被她扼杀了。 顾裕妥协作罢,与此同时,顾栋良有了动作。 一大早召开了董事会,而最后才通知顾裕的,可想而知,顾栋良想做什么。 他特意比顾栋良叫他来的还晚,到时,会议室里气氛沉重。见他来了,惆怅的眼神尽数落在他身上,就差把他做了什么说出来了。 顾裕不急不躁,这是顾栋良最想要的效果,他神情淡定且懵懂的样子,才是最应该演给顾栋良的戏。 他落坐在顾栋良的左侧,扫了眼各位眼神不悦的股东,显然是对他的,看来顾栋良在没叫他前,已经给他安了莫须有的罪名。他转过头,看向顾栋良,沉声问:“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坐在顾栋良右侧,他对面的股东开口:“小裕,我们都是跟着顾老董事长一起拼搏的人,也差不多看着你长大的,你稳重有谋,是个不错的生意人,但也不能为了抢夺股权,去……” “去什么?去挪用公款,找人掩饰?”他平静的先发制人,神色自若,似乎早知道这件事。 顾栋良原本笑着的脸,此时僵住了。 股东也被他的模样愣怔了片刻。 “证据呢?”顾裕直言不讳的看着顾栋良,“污蔑我没有证据是不是太不完美了?” 顾栋良抬眸看他,眉头紧了紧,充分的准备,却因为一句话,这个眼神,让他不敢拿出来了。 笑意泯灭,深邃的眸子是沉与冷的交融,透着淡淡的得逞,和不苟言笑的计谋。 在商场上奋斗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吓到,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你做了就是做了,要证据只会让你难以接受。”他吞咽了一下,收回眼,强装镇定的回绝。 “看都不让我这个已经在生死边缘的人看,是不是有鬼啊?”顾裕嘴角扯出很轻的弧度,“我好得看看什么问题啊,不然平白诬陷我,对家看了都破涕为笑,根本不用对打,自家先闹起来了。” 顾裕这一段话说的没有一点毛病,股东纷纷议论,然后他对面的人代表开口:“小裕说的对,看看事情的真假,不然要闹笑话了。” 全桌股东都注视着主座上的人,他迫于压抑,不得不把他准备的证据交出来。 准备的很充分,打印了很多份,由他的助理发给每个人。 “这上面明确记录了顾裕挪用公款的金额时间,甚至收买财务的证据。一件件都是他背叛集团的证据,我们应该清理门户,把他交给警方。” 听闻,顾裕只是笑一笑,随便翻了几页他故意伪造证据,就是为了让顾栋良来诬陷他,来一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计划。 顾栋良见顾裕笑了,心里一慌,话问的发颤:“你笑什么?” “能笑你什么,笑你蠢,笑你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笑你没有情,没有心,笑你什么都没有。”顾裕站起身,双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身子,一脸严肃,看着股东说,“前两天我意外得到一些顾董地下非法交易的证据,在刚刚来的时候,我已经交给了警方。至于这件事是真是假,警方自会查实。” 会议室短暂的寂静了一下,对这件事开始了议论,而顾栋良此时如雷贯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从哪得来的证据?”他咬着牙问。 “你不做我怎么可能会有证据,你做了,证据就会不费吹灰之力跑到我手上。”顾裕冲他笑了一下,“你对顾甯和秦姈的伤害,该还了。” 顾栋良气的心脏一阵一阵的疼,低喊道:“顾裕!你居然为了一个不足挂齿的女人把你亲生父亲送到牢里,你有没有人性!” “她不是不足挂齿的女人,她是我心里最重要,最不能动的人。当我知道把她赶尽杀绝,甚至差点被猥亵的人是你派的时,我恨自己的同时,我有多恨你多想把你一刀捅死吗?”他红着眼,仿佛画面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去阻止分毫。 他眼里的恨是顾栋良看了都颤栗的样子。 “要不是有人及时救了她,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见不到她了。顾栋良,论人性,你才是那个最卑鄙,最没人性的人。” 顾裕喘着气,缓了缓:“你该感谢秦姈,要不是她,我真的会一刀把你杀了,但我想跟她过一辈子,手上不能沾一点你这种人的鲜血,我要去爱她,护她,谁伤她,谁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疯魔般的口吻。 不知是不是七年的等待,让他对她的爱产生了魔怔,谁伤害了她,他会疯,她不见了,他会疯,反正只要对她不好的事,他都会疯。 这样如此陌生的顾裕,使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顾栋良许久,才从惊讶中回过神,颤颤巍巍道:“你别忘了,我有你挪用公款的证据,你要是把我弄进去,你也别想自在。” “是吗?”他不轻不重的两个字,让顾栋良瞬间紧张了起来。 顾裕眼睛还是看着顾栋良,但话是对旁边的助理说的:“把财务叫来。” 顾栋良瞳孔微缩,看着他眼里的猩红裹着笑意,大胆一猜,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几分钟后,财务走了进来,还没等顾裕问,就脱口而出:“顾总没有挪用公款,一切都是顾董栽赃陷害的计谋。” 原本是想让这件事适得其反的,但见他自己把自己作死,就直接顺着他的计划,让他得逞一会。 此话落下,安静了几秒,瞬间,讨伐顾栋良的话淹没在这个不大不小的会议室里。 顾裕又坐了回去,看着他狼狈不知所措的模样,大快人心,但没彻底。 半个小时后,警察上门带走了顾栋良,那狠恶的眼神仿佛在说不会放过他的,可他没机会了。 顾裕顺理成章继承了顾氏集团,就在继承后的下午,以霸占偷窃的行为告了楚佳柔,至于顾言欣,没做出太过分的事,但也不该在这个地方碍眼,就把她强制带去了国外,永远回不来。 顾栋良在被送去警局的路上,突发心脏病,送往了医院,短暂的救治后,像是受不了自己往后要待的地方,没有想要生存的欲望。在顾家清净后,顾栋良去世了。 顾家一瞬间安静的仿佛回到了顾老爷子,林柔没离开的时候,平淡,祥和。 夕阳呈橘黄色,照亮顾家的方方面面,像是重获了新生一般,往后才是生活。 一切尘埃落定,他可以好好弥补她这七年的艰辛伤害,好好爱她。 chapter 40 冬 - 「名分」 十二月中旬,按部就班的生活缓慢的进行着。 最近顾裕因为接手了集团,忙的不可开交,小公司不来就算了,跟秦姈亲密都是忙里偷闲才能稍微腻歪一会。 这让本身很讨厌他黏着她,此时心里却空落落的秦姈心里很不适应。 为此,中午吃饭的期间,主动跑去集团找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身价又上升了,刚走到前台,还没开口,就听妆容精致的前台说:“跟你们都说多少次了,我们顾董现在很忙,而且不喜欢你们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天天来,烦不烦。” 秦姈僵了一下,没跟她计较,可能来找顾裕的女人真的很多,让她有些不耐烦了,有点脾气很正常。 她好声好气地询问:“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认识他,你告诉他一声。” 不一样吗?好像也一样,但是关系肯定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她心里嘟囔了句。 “哪不一样?你难道觉得自己长得比那些人好看?像顾董这样有权贵的男人,才不会被美貌迷惑,他喜欢的是努力上进,有头脑的人,而不是你们这种就喜欢骗钱的人。” 秦姈蹙了一下,她是看清楚了,这位也对顾裕有意思,还在做有一天能被顾裕看上的偶像剧把戏,真是白日做梦。 秦姈笑了一下,女人眼神锐利,冷声问:“你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笑你?”秦姈围着围巾,嘴角的笑不明显却被她察觉,露出干净透亮的眼睛,淡淡的看着她,“可能是在笑你吧,笑你妄想山鸡变凤凰吧。” “你!”女人气得眉眼带红,喊了声,“保安,把这个妨碍工作的人赶出去。” “你急什么?”秦姈不慌不忙,拿出手机,拨打了顾裕的电话,铃声没响几秒,几乎是秒接。 但此时秦姈拿着手机,面对着要把她赶出去的女人,开了免提,名字是她们董事长的,随着铃声戛然而止,熟悉的声音也一同落入女人的耳里。 只是语气是不一样的,不是工作上沉稳冰冷的语气,而是私下且只对喜欢的人温柔宠溺的语气。 “姈儿,怎么了?” 女人踉跄了一下,差点站不稳,脸色也变得苍白,似乎想到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眼睛里的害怕与恐慌,可能是刚刚趾高气扬的自己都厌恶的程度。 秦姈挂了电话,平淡地问道:“现在我能进去找他了吗?” “……能……能。”结巴地说了一声,然后走出来,带着秦姈走到电梯处。等电梯期间,她卑躬屈膝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最近来找顾董的女人太多了,所以才……” 她越说声音越小。 “没事,我又没计较。”秦姈盯着电梯门,悠悠道,“毕竟你想要跟他在一起我又不能阻止,但想要的前提不是钱和权,是纯粹的喜欢。你其实跟那些来攀附他的女人没什么差别。” “依靠别人的钱和权,是对自己的伤害。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有手有脚,为什么一定要看上不属于你的东西,虽然可能生活比我们好一点,但自己挣的钱,用的才安心。” 女人转头看她,一脸惊讶又惆怅。 秦姈没看她,盯着前方能照出身形的电梯门,出了神。 不一会,电梯门开了,秦姈走进去,并且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 女人点了头,刷了卡,目送她上去。 回到工位上,若有所思的想着她的话。 顾裕在接到秦姈电话时,被工作挤压的心情,瞬间舒畅了,但见她下一秒的挂断,担心她有什么危险,拿上外套就往外走。 在电梯门口焦急地等着,就要打算给她拨电话时,电梯门开了。他抬眸,撞上他一眼就知道是谁的眼睛,愣了几秒,不等她出来,两步走进电梯,紧紧地抱着她。 秦姈差点被他勒死,刚想推开他,就听他说:“干嘛挂我电话,我要担心死了。” 要推开他的动作,变成了后背上的安抚,她小声解释:“刚刚出了点小事,对不起,是我不对。” “什么小事?”他松开她,眉头皱着,眼里是遮不住的紧张,把她上下查看了遍。 秦姈笑了一下,握着他的手,用俏皮的模样来缓解他的不安:“没事,我自己解决了。” 顾裕松了口气,见她一脸小傲娇,终于笑了起来,掐着她玉瓷般的脸蛋,夸道:“这么厉害啊。” 秦姈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点奖励好不好?”说着,根本没打算让她同意的行为,揽腰凑近,就在距离一个手指时,秦姈捂住他的嘴。 “有监控。”秦姈指了指右上角的监控小人。 顾裕拿开她的手,不管不顾:“没关系。” “有关系。”她使出浑身力气,把他推开,但想着他会生气,嘀咕了声,“去办公室吧。” 顾裕弯了弯唇,眼睛也是遮不住的笑意,轻扬道:“好。” 他一路拉着她去办公室,路过不少在工作的员工,全都大吃一惊看着他们,议论声来不及听,就被房门阻断,然后是落下来,汹涌地吻占据。 这个吻,能感受到顾裕的急切,腰上探进衣服里微凉的手使她颤了一下,止不住往旁边躲。似乎知道她不适应,他收回了手,紧扣着她的腰,逼近自己。 暧昧的声音在暖气很足的房间里弥漫,好一会才结束。 两人喘着气,相拥抱在一起,他意犹未尽的又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哑声问:“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你是不是快忘了你还有一个女朋友?”秦姈没好气地控诉,“你整天就泡在工作里,连跟我维持感情的时间都没有了。” “你不是说不要离你太近吗?”顾裕一脸无辜,“是你要藏着我的。” 秦姈小声嘀咕:“我才没有。” 顾裕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你说,现在我这么厉害,想要跟我有关系人数都数不过来,哪天保不齐就被人惦记,然后使用点不正当的手段,我就不明不白的成了别人的,你说你亏不亏?” 秦姈皱着眉看他,觉得他说的太离谱了,但仔细想想,是该好好正视他们的关系了。 “是有点亏。”秦姈若有所思地说,“你有钱有颜,身材也好,对我也很好,要是成为别人了,还真有点亏。” “所以?” “所以,不藏了,把你公之于众,你是我秦姈的,谁想要你,得先过我这关。”秦姈抬手搂着他,眉眼带笑,语气强势又傲娇。 顾裕笑得很宠,又把她抱在怀里,弯下腰,埋在她颈窝,在她耳边低语:“谢谢,我的姈儿。” 秦姈听红了耳。 …… “所以,你们已经在一起快一个月了?”孟淑惊讶之余又不可思议,秦姈居然瞒了她们一个月。 两人坐在安静的包厢里。 “差不多吧。”秦姈解释,“主要因为我,不想因为他被人钻牛角尖。” 工作上难免有嫉妒心作祟的人,背地里搞点小动作什么的,一个公司都搞得乌烟瘴气了,而且她是来好好工作的,才不是换个地方谈情说爱的。 孟淑打量着她被养得很好的脸蛋,调侃道:“那怎么现在打算说出来了,该不会你们……” “才没有。”光是看她揶揄的眼神就知道没说出来的内容,“因为顾总太受欢迎了,怕哪天被其他小姑娘拐走,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恋爱养人。”孟淑说,“你还记得你刚回来时,脸上淡淡的情绪吗,跟现在完全不能比。现在就是一个被滋润在蜜罐里的糖果,散发着令人甜腻的味道。” 秦姈得瑟地撞了撞她:“你也谈一场啊!” “现在这事态,哪有像你家那位顾总一样,爱你如痴。”孟淑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性格,没人对她有好感。 今天夏暖没来,听说是跟男朋友约会了,听她说,人很不错,跟她一样的性子,但两人格外有话题。 秦姈脑瓜子一动,眼底散过一丝笑意,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谁?”孟淑狐疑地看向她。 “我哥,人还不错,性子么,还挺相似。” “你哪个哥?顾植?”她是只记得这个人的模样,“他那样的人,我不太想了解。” 话落,包厢门推开,两人纷纷望去,就看见孟淑话下议论的人,当即她就僵住了。 “我哪样的人?”他在单人沙发上落坐,姿态慵懒,话也一样。 孟淑低下头,选择无视,轻微地拉了一下秦姈的衣服,意图明显,想让她救救她。 秦姈护友心切,看向顾植,毫不给脸色地说:“我以为你知道自己的定位,没想到还要明知故问打自己的脸。” 顾植:“……” “秦姈,我们好得做了八年的兄妹,哪有你这样损人的。” “你又没承认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 “现在讲这些,不觉得很不要脸吗?” “……” 顾植不屑一笑:“你还挺喜欢跟我横,我好欺负是吧。” 秦姈很认真地点了头。 他又是语塞。 得,说啥都说不过现在伶牙俐齿的人。 顾植前倾倒酒,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百无聊赖地喝着酒。 “是我亲哥,秦焓,高中时,你应该听过他,见面是有点少。昨天回来了,好像失恋了,现在正是你出击的时候,用你的有趣,来感化他脆弱的心灵。” 听到这,孟淑一惊,整个心思放在了“失恋”这个词上:“失恋?怎么失恋的?” “……”秦姈被她关注的地方逗笑了,“可能就是他追了一个把他当备胎的人,然后现在那个人有喜欢的人了,把我哥一脚踹开了呗。” “你哥那样的人,也能被人当备胎?” “他其实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秦姈对谁不例外,损的体无完肤。 顾植差点把嘴里的酒吐了,笑了起来:“秦焓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两人不解地看向他。 这时,不知今天是不是说别人坏话就会被逮到,包厢门再次推开,三人闻声看去,是一脸疲态,很颓废的人。 秦焓。 他听到了秦姈的坏话,但没心思去辩驳,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就是喝酒。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安静了几秒。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被当成备胎的失恋,都是浮云,伤心个屁。” 不看人,都知道是谁说出的话。 chapter 41 冬 - 「睡你」 酒吧包厢灯光偏暗,秦焓的轮廓对比七年前,凌厉了不少,那种在他身上混浪不羁的气质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多得是沉稳。眉眼间有一道似有似无的狠意,眼垂着,看不清情绪。 但开口截然不同,与表面出现反差:“几年没见,你还是又傲又不会说话。” 声音懒懒的,而倒酒的动作没停。 中间坐着打量他们之间气氛的两人,看完秦焓说完话,盯着顾植的答案。 顾植变了不少,只是之前傲气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嘴角永远噙着笑,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做的样子。发型总归变成了他这个年纪喜欢的类型,酒红微卷,贵气得很,耳上戴着有性格的耳饰,再配上他玩世不恭的姿态,妥妥纨绔公子哥。 这两人较量起来,谁输谁赢,都成了悬念。 顾植懒懒地哼了声,修长的指尖拿杯,微微晃着,眼神轻佻,冲他扬了扬,说:“你不也一样。” “不太聪明。” 秦焓抬眸,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他,舌头在嘴里动了动。顾植把慵懒随意进行到底,带笑微冷的眼睛对上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 虽说这是一场哑战,但旁观者,觉得两人装过头了,就像是把自己这些年变得性子尽数在对方面前展现,像当初一样,比个高下。 都说男人多大都逃不过“幼稚”这个词,今天两人是见到了。 秦姈、孟淑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后来,两人像是在等她们打破僵局,她们默契不理会,自顾自地聊天,两人只好尴尬收回眼,各做各的事。 忽然,安静的包厢,开启了话题。 秦焓问的:“你跟他哥在一起了?” “嗯,怎么了?”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像在说,不能跟他在一起? “……”秦焓噎了一下,“我就问问人怎么样?” “很好,比你俩好。” 皱起眉的秦焓:“……” 喝酒差点呛到的顾植:“……” 单纯问问,都能躺刀。 秦姈顿了一下,不遮不掩的嘴,能气死人:“不对,应该是不能跟你们做比较,太降低他的好了。” 顾植把杯子往桌上一摔,脾气直接就上来了:“我哥那古怪的性子,哪比我好了。” 秦焓这次倒是附和起他的话了,嘴里滚了滚酒咽下,嗓音清脆:“对啊,你哥我不比他好?” “完全没有可比性。”秦姈不假思索地摇头。 在一边看戏的孟淑,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他为什么不陪你,让你在这个地方?”秦焓问道。 “他比较忙,最近加班,我不好打扰他。”秦姈一脸淡定地说,“这不你回来,聊聊你的情感事。” 就这样,把话题转移到了秦焓身上。 秦焓垂下眼,闷了口酒,不想再回想起烂到透顶的垃圾事,随口道:“什么情感,那他妈都是犯蠢事,人压根就是把我当狗玩,光荣说吗?” 对于他的愤怒,没人说话。半晌,秦姈开了口。 “这又什么的?说出来就说明这件事翻篇了,今晚随着酒,一同消失,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一天,何必为了不值得人,把自己搞得要死不活。” “谁要死不活了?”他还嘴硬。 秦姈一点也不婉转,直言道:“你,你现在就是要死不活的状态。” 秦焓动了动嘴,没说话,似乎说对了。 “而且,你可以认识认识其他人。这不,我青梅竹马的闺蜜,保证能带你走出情伤。”秦姈拉着身旁的孟淑,很积极地跟他介绍。 孟淑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紧张极了。 秦焓随意抬眸看了她一眼,原本想拒绝,但看到秦姈不容置疑的眼神,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下去了,淡淡道:“你好,秦焓。” “……你好,孟淑。” 刚互相介绍完,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是因为最近忙工作,在京城定居的姜松。他看着包厢里四双看向他的眼睛,颤了一下,小声说:“我来晚了吧。” 他清净的长相,跟秦焓顾植比,就像羊羔进了狼窝,但实则,没一个弱的。 这里面他就跟顾植不认识,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喝了几杯酒,就熟络了。 夜深了深,酒气弥漫的房间,所有人都一潭死水,除了秦姈,她难得没喝醉。 但头晕得厉害,迷了一会,才缓过来。 她茫然地坐了一会,然后去把他们睡的像死猪的一群人摇醒,等都醒了,互相搀扶着出去。 这时,秦姈的手机响了,她靠着墙,掏出手机,看见是顾裕的电话,连忙按了接听,口齿不清道:“顾总是忙好了吗?” “嗯,”听对面声音不对劲,他起身,拿上外套,关了灯,边往外走,边问,“你喝酒了?” 秦姈点头,似乎想起他不在,看不见,重重地“嗯”了声:“不多,一点点,我没醉。” “好,没醉,小酒鬼。”顾裕宠溺地说,“你在哪?” “嗯……忘记名字了,就是上次喝酒的地方。” “好,我去接你。” 她乖乖地“嗯”了声,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站在酒吧门口,目送他们一个一个离开。姜松比另外两个人清醒一点,送孟淑安全到家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至于另外两个,能不能到家,就听天由命了。 秦姈裹着浅色的围巾,脸蛋红红的,眼睛清醒透亮,是真的没醉。 顾裕是在几分钟后来的,车停在她面前,下车去检查小姑娘喝了多少酒。但看见她没有醉态的眉眼,还真相信她说的没醉。 “真没醉?”他不确定地问了一下。 秦姈笑了笑,摇了摇头。 顾裕被她可爱到了,碰了碰她泛红的脸颊,就顺着她,笑道:“看来真的没醉。” “回家吧。” “好。”小姑娘软声回答。 ……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顾裕以为秦姈会睡一觉,但没想到精神很充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右手被她双手握着。 顾裕抽空朝她看了眼,她瞬间弯了弯唇,眼睛被街灯照着,亮极了。顾裕的心一软,难得见她这般可爱黏人,之前两次醉酒可没有像这次一样。 他嘴角上扬,心情极好。 前方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此时街道上车子稀少,寒风刮着,光是看街边凌乱的绿植都感觉很冷的程度。 顾裕侧目,她眼睛睁着大大的,看了她一会,他轻声问:“今晚想做什么?” 他已经习惯甚至期盼她醉酒后要提出什么要求了。 秦姈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然后又低下眼,似乎真的在考虑要做些什么。 红灯转绿,车子慢慢行驶。 忽然,秦姈灵光一动,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顾裕,今晚我想睡你。” 此话一出,顾裕愣了一下,差点连车都开不稳了。他看向她,不知是不是车里暖气足,她红彤彤的脸蛋又染上一层,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心里慌了一瞬,然后心平气和地哄着她:“这个不行,换一个。” “为什么?”她嘟囔着嘴,话里是委屈。 “你还小,不能做那样的事。” 秦姈皱起秀眉,垂着眼,小声道:“我哪小了!” “乖,回家什么都行,除了这个。”他反手牵着她的手,安抚她的低落。 秦姈不说话了,没同意也没反驳。 车子开到了地下停车场,顾裕下车,绕过车头,开副驾驶的门,扶着她下车,可她张着手说:“我要你抱我。” 顾裕顿了一下,原本打算公主抱,她不要。双手环在他脖颈,顾裕被迫往前,这让她双腿方便夹着他的腰,软着声说:“我要这样抱。” “好。”他单手环着她的腰,单手关上门,转身,稳健地往电梯的方向走。 秦姈趴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等上了电梯,她抬起头看他,说:“顾裕,我好喜欢你。” “嗯,我也好喜欢你。”他的声音温柔的如冬日的暖阳,眼里是爱她的宠溺。 “顾裕,我想亲你。”说着,不等他回答,直接去亲他的唇,吧唧亲了两三口。 顾裕笑了起来,悦耳的声音诱人极了:“姈儿,你好笨,这样的亲,能满足我吗?” 电梯门一开,他急切地开了门,门一关就是猛烈的讨伐。 背抵在墙上,双腿紧紧地夹着他劲瘦的腰。他的身材,不用刻意保养依旧这般好。 粗重的呼吸声在漆黑安静的房间过分醒目。好一会,顾裕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侧边开了灯,同时开了地暖。 刚打算把她放下来,秦姈又搂得更紧,看着她迷离和接下来要做什么的眼神,顾裕眉头蹙了一下。 只见她喘着气凑近他,伸出舌尖,沿着他的唇边舔着他的嘴唇。顾裕瞬间握紧了拳头,刚想张嘴去咬,就见她退出,捂着他的唇,说:“你不许动。” 她接着做出对他极为勾引他的举动,舌尖小巧灵活,舔的唇上都是黏腻的口水。 顾裕喉结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眸子染上即将克制不住的危险,他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秦姈侧头,又舔了舔他耳垂,轻轻说:“今晚我想睡你。” “姈儿……” “别说话。”她看着他,伸手描绘着他的模样,一字一句道,“顾裕,我不小了。” 顾裕眉头跳了一下,蹙起,又被她抚平。见他这么艰难,她撇着嘴,带着哭腔说:“你说的喜欢是不是骗我的?” 这道声音无疑是在折磨他的。 “不是。” “那为什么不让我睡你?” “姈儿,你确定你清醒吗?”他怕她酒醒后会后悔。 “我跟你说了,我没醉,很清醒。” 顾裕吞咽了一下,闭了闭眼,又问:“确定了?” 她点头。 “等会不许哭。” 风声呼啸,房屋温度升高,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混着难以压制的声音。 chapter 42 冬 - 「生活」 翌日,天气不错,清早的空气湿漉漉的,有风,雾霾轻微,冷空气还在不断往下降。 秦姈是中午的时候睡醒的,刚翻过个身,身上异样的疼痛让她小脸皱着,让她不受控地传来一声轻微的嘶声。 身旁浅眠的男人睁开了困倦的眼睛,眉宇间柔和得很,侧头看向这位脸色苦恼的小姑娘,低声问:“你别跟我说你后悔了?” 秦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解气,伸手就往他身上砸了一拳,听到他闷哼一声,才解气。 “后悔倒是不后悔,但……”似乎想起两人凌晨做的事,就羞涩的说不出口。 “但什么?” “你……你怎么这么猛?”声音随着要说的话,变得几不可闻。 顾裕笑了起来,翻身把她搂在怀里,温热的掌心轻轻揉按着她的腰,学着她的口吻,像咬着耳朵说羞耻事的行为:“谁让你勾引我。” 秦姈抿了抿唇,一想到自己干的事,就脸颊泛红,支支吾吾地辩解:“没想到你这么好勾引啊。” “那你错了。”秦姈抬头看他,他低眸,亲了口她的额头,“那是因为勾引我的人是你。” 是你,只要略微几句话,都能把我沉溺在其中。 秦姈弯唇笑了起来,往他怀里钻,然后挠着他的脖子,笑眯眯道:“原来顾总也有把持不住的事。” “别惹火。”顾裕贪恋的抱紧她,声音发沉。 “顾裕,按你昨晚对我的欺负,我这瘦小的身躯得要好好休息休息,所以,你不能再欺负我了。”她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的告诫他。 “我怀疑你故意的。” 秦姈眨了下眼,说:“才没有。” 顾裕捏了捏她的脸,低头亲了她一口,蹭了蹭她的鼻尖,轻轻道:“好。” 今天难得周末,吃了饭,两人在家里腻歪了一天。因为外面冷,秦姈身体也不舒服,他们就打算在家里约会,找个电影,准备一些零食水果,吃吃看看,聊聊天,一天时间就这般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秦姈看的哈欠连天,从顾裕怀里起身,在他看过来时,张开手,眼睛眨了眨,根本不需要说什么。顾裕温柔地扬了扬唇,站起身,弯腰,搂着她的腰,她双手双脚攀上。她喜欢的拥抱,彼此的心脏贴着,感觉很安心。 他抬步往卧室走。 “顾裕,你怎么这么好?” “哪好?” “哪都好,以前也是,现在更是。” “以前是妹妹的关爱,现在是喜欢的人共度一生的爱,你是我想要呵护想要去爱的唯一,无论关爱,还是爱,都只属于你。” 秦姈心里一暖,瞬间没觉得以前对他的喜欢很艰难了,关爱也是独她一份,他的好是只对她,没有期限般,无限延长。 “顾裕,谢谢你。我好爱你。” 他吻了一下她的秀发,轻声说:“我也是。”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爱我。 - 时间缓慢的进行中,几天后,顾裕借出差为由,把秦姈一起带去了。 员工们没多大反应,似乎对他们的举动习以为常了。因为在知道她跟顾总的关系后,于此同时又被顾总发通告不许在工作期间议论琐事,尤其是别人的私生活。 这是为谁通告的,不说都知道,所以没人敢在公司议论秦姈跟顾总的事,看见他们亲密的举动,也只是当没看见。 秦姈盯着一层一层下降的数字,手牢牢地被他握着,随口抱怨了一句:“你现在是越来越不低调了,出差干嘛要带我,我也是很忙的。” “不知道多久呢,你想我了怎么办?”他说的不羞不躁。 “谁想你,我看是你想我吧。” 顾裕低头看她,沉声问:“确定不想我?” 最近的顾裕可坏了,要是哪一句话他不满意,先是重复一遍,要是答案还不满意,就不分场合地惩罚她。 见他眼底染上一层幽沉,带着浅浅的笑意,头慢慢低下,秦姈投降了,不情不愿地说;“想,非常想。” “所以,你比我想,带着你不就让你减少想念我的烦恼了。”他笑了一下,全然把自己的心理往她身上推。 “顾裕,你太坏了。” “坏你也爱我,不是吗?”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 真是有人爱,有恃无恐。 秦姈不回答,只是在他看向她时,很假模假样地点了下头。 要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可能又要在这个有监控的空间下,做坏事了。 坐上飞机,一路飞往巴黎。 落地时,北京时间晚上九点,法国时间下午两点。 最近秦姈生理钟很准时,在飞机上都是陪着顾裕处理工作,完全不困,等下了飞机,不知是不是反射弧太长,困意瞬间袭来。 她懒洋洋地依偎着顾裕,眼皮直打架,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有气无力道:“我们还要多久到酒店?” “困了?”问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说,“困了就睡吧。” “嗯。”她根本没有力气反驳在大庭广众下这样的举动,看来是真的困了。 顾裕稳健地抱着她往外走,助理在身后推着行李箱。 十分钟后,酒店套房的房门打开,怀里呼吸平稳的小姑娘睡得很死,像是做了什么美梦,笑出了声。 顾裕走进去,绕过客厅,走进卧室,听她笑了,低眸看了她一眼,也笑了一下。 似乎是怕把她吵醒,把她放得很轻很轻,见她一放在床上,就翻身抱着被子,顾裕弯着唇,眼里是星河是宠溺。他看了她一会,给她盖好被子,便出去了。 …… 秦姈是五个小时后醒的,她没睡醒,准确来说,被吓醒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房间更是黑不见底。 她喘着气,坐起来环顾四周,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慌不择已地跑出去,鞋都来不及穿。 门一开,客厅也黑漆漆的,只有左侧落地窗外璀璨的灯光,照亮着暖气都覆盖不了的房间。 秦姈站了一会,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铃声刚响了几秒,与门外的声音相呼应。 她茫然地看去,只听滴了一声,门开了,被走廊灯光照亮的面孔,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晃了一下。她想要找的人,回来了。 顾裕盯着她无措的模样,然后目光下移,看到她卷缩的脚,眉头轻蹙,边关门边说:“怎么了?鞋都不穿。” 秦姈在他关门后,冲他跑了过去,抱着他,闷闷道:“做噩梦了,然后没看见你。” “那姈儿看来很害怕。没事了,我回来了。”说着,弯腰揽起她的双腿,然后一手搂着腰,一手往后伸,摸着她的脚,还好,不凉。 “嗯。” 顾裕深深吸取她的味道来充电,按着她的头,温柔地亲了亲,抱着她往里走,说:“我抱着你睡。” 秦姈点头,把他抱得更紧。 隔天,为了不让秦姈一醒来就看不到自己,等她醒了,吃了早饭才去忙工作。 秦姈就变得无所事事了,之前听别人说,巴黎很值得逛一逛,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出去时,跟顾裕报备了一下,他说:“等等去陪你。” 她知道他说话算话,可能逛了没多久,他就来了,而在顾裕来之前,她看见了一个老熟人,仔细算算,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了。 他先认出的她,尽管围巾遮住半张脸,通过眼睛还是能一秒知道。 “顾甯。”他戴着眼镜,看上去温柔有识,谦谦公子一个。 “你是?”秦姈观察了他好久,才知道此人是谁,眼睛睁大,不可思议道,“冯森。” 他笑着点头,打趣她:“不枉费我们认识,还能记得名字。” “你不也记得我。”秦姈说,“对了,现在我不叫顾甯了,叫秦姈。” “秦姈?” “说来话长,就像是……涅盘重生一样。” 冯森笑了笑,眉宇间都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气质:“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你也一样吧。”她对冯森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只知道面前这个人,以前很好,对她第二个好的人。 “你是来玩的?”冯森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秦姈垂下眼,如实说:“可以说是来玩,但准确来说是陪人出差的。” “陪人出差?谁啊?”他以为他问你平淡,可出口还是暴露了自己。 不知是不是顾甯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后来想要去接受其他人的追求,却怎么也用不了心了。他反思过,没有答案,甚至让自己换个城市,去忘记那里的纷扰,用忙碌充实,慢慢忘记。 可今天再次遇见她的时候,沉寂多年的心脏,再次为她波动了。这一刻,他才明白,顾甯的打击太重了,重到即使想忘,心还是不听使唤。 秦姈笑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她看见冯森后面走来的人。黑色大衣,波纹围巾,优越的轮廓和没有情绪的模样,在看到她时的笑容,瞬间让秦姈由内而外的笑了起来。 冯森眸色微沉,顺着她的眼睛,缓慢地转身,与这个气质他都逊色的男人对视。短暂的几秒后,惊讶与失望交织,击溃他原本微弱的心底。 这时,伴随着秦姈雀跃的声音一同入耳:“我男朋友。” 冯森颤了颤眼睫,笑了起来,喃喃道:“挺不错的。” 是替她感到开心,还是替自己感到惋惜,他都不清楚了。 她如愿以偿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而他还在原地踏步,折磨着自己。 “我先走了。” 不等冯森回答,她小跑着朝顾裕走去,眼见他伸出口袋里的手,很自然地握着她,转身离开。 这一幕的场景再一次目睹,好像没有那次失落了。因为,她快乐了。 chapter 43 冬 - 「求婚」 跟顾裕出差这几天,秦姈明显感受到自己松懈了,甚至有一种想要摆烂的想法。为此,她抱着顾裕抱怨:“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你养了。” “被我养不是挺好的?”他眼睛看着电脑,在看电子版合同,听她这么说,边说边腾出一只手,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养胖一点也挺好的。” “才不好。”秦姈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打量,嘴里嘀咕着,“我可要自给自足,不能成为你养在家里的金丝雀。” “嗯。”顾裕点头认同,“这几天你就当放假了,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秦姈玩着他的手,心思暂时被吸引过去,只点了点头。 顾裕就任她玩着,眼睛又放在电脑上。 半晌,秦姈凑近电脑看了眼,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顾裕问道:“怎么了?” “还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礼物的,生日不都是先瞒着,有惊喜才是生日吗?她这样问出来,哪还有惊喜可言? “这么急?”其实顾裕早就在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了,但又想着她什么都不缺,挑来挑去,到现在还没准备好。 他寻求她的意见:“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还没准备?”秦姈无辜发问。 顾裕不瞒她:“挑了好多,没下定决心要送你什么。” 或许不是她不缺,而是什么都想送给她,把全世界都捧着送给她都不为过,但这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他想这样做,她不一定同意。 “有你,我也真的好像没什么想要的。”秦姈认真思考了一番。 顾裕也在想。 突然,秦姈直接问了句文不对题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后天。” “我想在京城过生日。” “好。” 秦姈抬手搂着,他朝她看去,她眼睛亮亮的,此时笑着,乌黑的头发把她衬得很白,声音很轻,却又坚定:“顾裕,生日的时候,你跟我求婚吧。” 顾裕愣怔了几秒,瞳孔震惊地缩了一下,看着她笑脸盈盈的脸,好一会才回过神,颤着声,说:“好。” “这是要的礼物?” “嗯。” 顾裕笑了起来,揽着她的腰,碰了碰她的额头,笑道:“你这分明是在给我礼物。” “给你也是给我的。” 给九年前的自己一个得偿所愿的礼物,既送给现在的他们,也送给十五岁青涩勇敢的少女。 她的喜欢有了回报,即使中间的故事很艰辛,但结果是这样美好快乐的,不好的一切都已成浮云,当下、未来是一片光明。 他低头,温柔的吻着她。 吻里混着一道清晰的低语。 “秦姈,我爱你。” 去好好弥补你对我的喜欢,倾尽所有去爱你。 …… 生日前三天,他们回国了。 一回来,顾裕更忙了,似乎在准备求婚,忙到一天见不到人影,晚上都是睡着后,才能感受到他。 秦姈心疼他,抱着他,即使再困,也不忘跟他说:“不用这么急的,生日后也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答应你。” 顾裕亲了口她额头,轻声说:“不行,这是你向我要的礼物,我必须要准备好。” 秦姈说完就沉沉地睡着了,可能连他的话都没听到。 “快了。” 很快他们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圣诞节这天,秦姈还是一如既往的上班,而顾裕难得在这家公司待一天。五点一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然后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牵着她的手,走出公司。 秦姈现在也不害羞在大庭广众下跟他亲密的举动了,晃着他的手,说:“我们去哪啊?” 这属于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但顾裕依旧耐心回答:“给你过生日。” “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倒让顾裕噎了一下,思来想去,告诉了她:“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秦姈愣了一下。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好像是——顾家。 见她垂下眼,情绪不明,顾裕想过她可能不同意,所以在酒店也准备了,真要是不愿意去顾家,那就去酒店。 “不想去没关系,我们……” “想去。”秦姈说,“就去顾家吧。” 那里是收养她的家,是遇见顾裕的地方,也是承载她青春的地方,少女懵懂的喜欢,也是在那里开始。 顾家承载了太多,好的坏的,但此刻的一切,是好的,既然这样,求婚在那里,最好不过。 她以为她差不多快忘了,可车子开上熟悉的道路时,记忆如洪水,熟悉的比国外的七年还要难以忘掉。直到站在顾家门前,熟悉的感觉蜂拥而至,想起了顾老爷子带她来的那天。 那天下着雪,天气很冷,她遇到了一个温柔的人,温暖的家。 永远不会忘。 顾裕牵着她往里走,院子里依旧暖气充足,花花草草长得栩栩如生,每一处,都与九年前重叠,让她有些恍惚。 大门打开,整齐的响声,彩带洒落,飘在两人之间,所有参与她人生的朋友,亲人,都在这一刻见证她的幸福。 尽管已经知道什么地方,什么场景,但当出现在眼前时,还是红了眼。她想让自己不哭,却怎么也忍不住,咬着唇,不让自己掉眼泪。 顾裕松开她,面对着她单膝下跪,秦姈视线下移,看着他从大衣里拿出放了一天的戒指盒。像偶像剧里一样,在她面前打开,然后说出让人喜极而泣的话, “秦姈,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人激动督促:“嫁给他,嫁给他。” 而这些全是秦姈想象出最偶像派最朴素的求婚流程,可没想到,顾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拿出戒指,一句话不说就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牵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秦姈懵了一下,怎么跟她脑子里想的不一样? 也没有想哭的心情了,刚要张嘴质问他,就听他轻轻地说:“秦姈,生日快乐。” “十五年前,你有了家,我们在这里相遇。第一眼看到你时,你又瘦看起来又不健康,但是长得很好看。我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被家人抛弃,我以后要对她好点。 “可能是有一些顾宁的原因,把对她的愧疚,弥补在你身上,但随着时间,这种对你的好,已经不再是弥补,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你是你,顾宁是顾宁。” 秦姈从没听过以他的视角的那几年,还在为仓促给她戴戒指的心情,完全被这些话吸引,眼睛发酸,蓄了泪。 顾裕还是跪着,没看她,接着诉说:“后来,你跟我表白,那一刻,我愣住了,觉得自己可能对你的好,让你产生了错觉。我没怪过你,我只怪自己,让我对你的好,超出了你心里的范围。远离你,是为你好。 “可见到你哭,甚至因为我哭的那些夜晚,我很不知所措也非常怪自己。对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认真的。那时的你漂亮勇敢,抛开我们那时的关系,也不是我该亵渎的。 “你当时问过我,假如我们没有兄妹那层关系,会不会喜欢你?这个问题我从没想过,因为我没想过要跟谁有未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我说了你不喜欢的答案。 “你上高中后,我们之间真的疏离了,也在那段时间,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会在夜晚反思自己的反常,更是在你生日那天,拿着手机,看了很久,才发出那句‘生日快乐’,可能在那些天起,我无知的对你动心了。” 秦姈已经泪流满面,更是听到他在那个时候可能喜欢她时,心颤了颤。 他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颤:“但是我太笨了,把这种异样的感情当作是对你的愧疚,不敢去接受你的喜欢,与自己的心做斗争,直到你离开顾家。”这句说完,他才敢把头抬起来,看着她,似乎前面的一切都是他的罪过。 “那天在你家楼下待了一夜,我想明白了。对你不是妹妹的感情,是对一个异性的喜欢。但是当初想要跟你说的喜欢,迟到了七年。” 顾裕眼睛也已经红了,一句一句说着十几年的过往,好似又重新回顾了一遍,只是这次,他带着上帝视角,去感受秦姈的喜怒哀乐,是那么的痛。 “秦姈,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吗?” 不是“嫁”,是“弥补”。 秦姈颤着肩膀,放声大哭,含糊不清道:“顾裕,你好过分,干嘛要让我哭?” “我错了。”他站起来,擦着她的眼泪,下一秒,秦姈紧紧搂着他。 她抽泣地说:“你都给我带戒指了,我能不同意么。” 顾裕笑了起来,回搂着她。 周围看了全经过的人,也被顾裕说的话红了眼。 顾植都偷偷抹眼泪了,还嘴硬道:“你说整这些煽情的事干什么?” “就你嘴硬,眼泪都接不住了。”秦焓呵了声,站在他对面损他。 “你不也一样。” “我替我妹高兴。” “我替我哥高兴。” …… 灯火通明,两人站在阁楼依偎着,外面的模样好似还是没变,却又变了永远改变不了事实。 她抬头,他低头,亮如繁星的眼睛,是彼此的希望。 京城的冬天依旧冷得刺骨,窗外好像飘了雪。 是她喜欢的雪,是她喜欢的画面。 她笑了一下,说:“顾裕,下雪了。” 顾裕,这是每一年我都期盼的冬天。 有你,有家,足矣。 …… …… …… 【填坑】 清早的寒冬,暖阳照拂,无风。今日周末,秦姈难得无所事事,此时站在阳台上晒太阳。 不久,顾裕从身后走过来,伸手搂着她的腰,带向自己,下巴抵在她肩上,轻声道:“今天打算做什么,我陪你。” 难得最近不忙,可以陪陪她。 秦姈收回目光,低下头,看向筋络明显,纤细有力的大手,感觉一个手掌就能握住她的腰身。但她的目光此刻不在这上面,而是手腕处的竹节手链。 “顾裕,这个手链你戴了多久?”秦姈低低地问。 顾裕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手动了一下,又把她抱得更紧,温声回:“一直没摘过。” “期间绳子断过,我差点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见了,就连你给我的唯一东西都保护不了。”一说到这,似乎想起绳子断了后,他的无措与不安,“但是我不相信,无论多久,我都等你。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会狠心不回来找我,不会狠心不喜欢我了。” 所以,他换了绳子,把这串微不足道的竹节手链,成为他的念想,手链在,他就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秦姈声音闷闷的,眼睛已经红了:“顾裕,等待一个人是很傻的事。” 顾裕下意识回答:“但不等,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生活了。” 唯有等,他才能像个人样。 秦姈转身,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任何心疼,都无法用言语来概括,只能多抱抱他,多去爱他,她的愧疚才能少一点。 顾裕摸着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什么话都不说,只把彼此紧紧地抱在一起。 抱着抱着,秦姈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往下移,放在那时想要帮他止住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的位置。他衣服穿的单薄,隔着衣服仿佛都能摸到伤疤的轮廓。 顾裕自然也感受到她在干什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先开口:“只要你没事,疼痛,伤口,我都不在乎。” “你就没想过,假如那把刀再深一点,你可能就没命了。”秦姈带着哭腔,泪水打湿了顾裕胸前的衣服,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你……你明明这么聪明,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蠢?” “姈儿,因为那个人是你。”顾裕捧着她的脸,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眉目含情,说出的话是他不敢想的结果,“假如是你躺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我很庆幸是我,是我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我。” 秦姈撇着嘴,眼泪自他的掌心滑下,她抽泣道:“顾裕,你就是一个最笨的傻子。” “那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喜欢。”秦姈认真点头,在去抱他前,又说了一句, “也爱你。” chapter 44 冬 - 「淑&松」 孟淑的酒量可以说比秦姈好,但喜欢贪杯,每次都是不知不觉中就喝多了。 秦姈给她送上车,迷迷糊糊中听到她似乎在跟一个人叮嘱把她安全送到家门的声音。 想看看是谁,但根本没有力气转头去看,甚至疲倦的眼睛睁也睁不开。 车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冷得她缩了缩脖子,哑着声说:“有完没完了,我要睡觉了。” 话落没几秒,车子下垂了一下,随着车门关上,是一道悦耳的声音:“去豪世庭院。” 醉醺醺的孟淑比清醒时还警惕,撑着软弱无力的身体,靠着门,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你要干嘛?” 姜松酒喝的不多,但头疼得厉害。此时蹙着眉,眉眼间透着些许烦躁,可话还是平淡的口吻,甚至有一丝哄的意味:“送你回家,我能对你这个酒鬼做什么。” 他仰头往后靠,手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苍白。 “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家?”孟淑在喝醉后,话很多,即使没有力气,依旧喋喋不休。 而姜松现在最不想说话,也不想听,选择无视,脸色很不好的看着窗外。 孟淑见没有答案,沉默了几秒,心里默认了自己的答案,直接当着司机跟姜松的面说了出来:“肯定是想对我动手动脚。” 听闻,顺便想歪了的司机大叔,不自在地咳了声。反观姜松,眉头跳了一下,思想单纯道:“我还没有喜欢去揍一个醉鬼的念头。” 司机大叔吞咽了一下,心想:还是单纯好啊。 孟淑吧唧了嘴,似乎觉得累了,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趴的地方她好像不舒服,直接坐在地上,趴在座椅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见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没了,姜松睁开眼,低眸朝她看去。漆黑的车厢,光影一明一暗,照在白净的脸蛋上,她没有其他人醉酒的的脸红,相反白的没有血色。 姜松看了她好久,直至感受到她有生命体征,才松了口气。原本是想把她拉起来,可看见她睡的正香,便收回了可能把她吵醒,且会继续叨扰他的念头。 到小区门口,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姜松眯了一会,头不怎么难受了。开门下车,绕过车尾,去另一边把孟淑拉下来。 姜松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直接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睡梦中吵醒了,被迫清醒,站在寒风里。 “你怎么这样?”孟淑没好气地抱怨,“我都睡着了,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轻一点怎么让你回去。”车门关上,出租车离开,他随口调侃,“难道让我抱你上去?可能还没到家,又要被你说我对你动手动脚了。那我得多冤。” 孟淑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想了好一会,即使说过,也选择忘记。 她往前靠近他一步,弯了弯唇,撒着娇说:“我说过吗?我真的好困,走不动。”她伸手要去抱他。 姜松瞬间清醒了,扶着她的肩膀控制她,慌乱道:“别靠近我,男女授受不亲。” “我都没力气了,还管什么男女。”孟淑双手拽住他的衣服,一用力,整个人就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温暖的胸膛。 姜松僵住了,双手在两侧半空中一动不动,就连寒风吹过,都感受不到了。 “你就抱我回家呗。”孟淑闷在他心口的位置,说,“要是不行,我会出钱,只要抱我回去,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姜松吞咽了一下,自认自己对感觉甚至心动,都很容易掌握,对秦姈也是日久生情,他以为当足够了解一个人时,对她产生欣赏和兴趣,才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但此时,这种他认为的理念,推翻的彻底。 喜欢不是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它可以是在某一刻产生的悸动,就比如现在。 “你的心跳声怎么这么乱?”孟淑被吵得往后仰了仰头,小声嘀咕了声。 姜松无视这个问题,哑声道:“你打算给多少钱?” “啊?”孟淑懵了一下,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你说出钱让我抱你回家,你打算出多少?”不知为何,落在孟淑眼里,这句话,这副凝视她的模样,变得很有侵略性。 她虽然醉了,但潜意识里,还是能分辨出危险。 孟淑连忙松开他,后退一步,低着头,似乎被他吓清醒了,淡淡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都打算出钱了,我不得挣点外快。”姜松往前一步,嘴角噙着笑。 “没……没钱,”她打了个嗝,“所以不需要了。” “那先欠着。”说罢,靠近她,一手揽腰,一手穿过腿弯,眼前的事物转了一下,孟淑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无措的看着他。两人之间严丝密缝,距离拉近。 姜松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抱着她往里走。 孟淑也不困了,一路上就盯着他的侧脸看,似在研究,似在警惕。 姜松时不时看她,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轻声说:“不是困吗?” 她点头,又说:“怕你把我扔了。” “我跟你有什么仇?”他笑出了声,磁沉的笑声在耳边萦绕,“你都说要给我钱了,我还把你扔了,钱没拿到,可能还要给你钱,我图什么?” 孟淑抿了抿唇,很认同他说的话。抱紧他,头靠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听到耳边平稳的声音,姜松轻轻弯了唇,眉眼变成他自己都发觉不到的温柔。 …… 隔天,孟淑直接被昨晚的场景,惊醒了,猛得坐起来,环顾四周,见只有自己,才放心松一口气。 她看了眼时间,缓了一会,下床洗漱。昨晚自己死皮赖脸的糗事,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她不怕喝酒忘事,就怕记得一清二楚。 想着自己昨晚很无辜的模样,就很匪夷所思。我什么时候这样了,这不是人设崩塌了吗,怎么一喝酒就又会撒娇,又会无辜可怜了? 孟淑拍了拍脸,一脸惆怅的表情,想着姜松千万要失忆,别记住。 边想边出卧室,刚走几步,就与客厅沙发上躺着此时已经睁开眼看着她的人对视,心跳漏了一拍,眼里是惊慌,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怎么在这?” 问出的下一秒,她便知道了答案,昨晚是他送她回家的,且目睹了她醉酒后一切不属于她人设的人,在这一点也不奇怪。 她磕巴了一下,又问:“你怎么没走?” 姜松盯着她看了几眼,昨晚的模样全然消失,他坐了起来,声音又沉又沙:“昨晚太晚了,就没回去。” “哦。”孟淑不自在地走到厨房,烧水,做早饭。 期间,还探出头问他:“早饭吃吗?” 姜松还坐着,闻言,侧头看向她,惺忪的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吃。” 十几分钟后,一人一碗面,蛋和菜都有,营养均衡。 姜松看了几眼,孟淑见他没动,可能觉得他嫌弃,没什么情绪地说:“我家里没什么大餐,只有面。” “不是觉得单调,是好久没看到最朴素的青菜鸡蛋面。”在国外十来年,他都快忘了国内的所有。一开始那边的饮食很不习惯,时间一长,习惯了,也忘了他能承受的味道。 这一碗面,算是彻底勾起他年少的记忆。 孟淑囫囵吞枣道:“一碗面而已,没这么夸张吧。” “你在这里,当然不夸张,你去国外待个十几年,就跟我一样夸张了。” 孟淑不予理会,啃着菜叶,说:“那你为什么去了国外?” 姜松愣了一下,扯了扯唇,随口道:“那么小去国外,当然是跟家庭有关呗。” “哦。”孟淑大胆猜测,“你父母离异了?” 姜松看她,没说话。 “你父母有一方出轨了?” “孟淑。”他沉声警告她。 “就好奇猜一下,真是小气。”她嘟囔着嘴,低头接着吃面。 姜松盯着她,眼睛渐渐模糊。许久,他眨了下眼,轻飘飘地说,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孟淑愣了一下,嘴里的面瞬间变得索然无味,她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 “没事,我都习惯了。”面已经有些坨了,他搅了搅,吃了一大口。有味道的面,还是无法盖住他心底的伤痛。 孟淑抿了抿唇,把嘴里的面咽下,问得小心翼翼:“你找过他们吗?” “他们”是谁,显而易见,亲生父母。 姜松点头,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们本身就不想要我,故意把我扔了的。” “……”孟淑眼睛乱转,想其他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那又怎么了,你遇到了对你很好的养父母,你也不是没人爱。” “这个话题就又回到我为什么这么小出国了。”姜松笑了笑,完全没有刚刚的忧伤,倒像打趣她,“我的养父母也一般般。” 孟淑:“……” “哦。”她不再多话了,安安静静吃面。 结束后,姜松承包了洗碗的工作,他说要礼尚往来。她做饭,他洗碗。 孟淑没什么固定工作,整天就靠着家里的资产,混吃等死,哪一天家里破产了,她的人生也算到了头。 或许显得太过于沉重了,但此时她就是这样的态度。 只有把死抛在脑后,人生才可以随意的放肆大玩。 她摆弄着手机,前几天玩了个投资项目,看看有没有回本,很专注,完全没察觉水声停了,脚步声近了。 一个人在家习惯了,就算有人在,专注一件事时,就会淡忘这个存在感不强的人。 孟淑此时就是这样,所以,在感受到身边的沙发凹下去,同时陌生的距离时,她顿了几秒,脑子重启,才知道家里还有人。 “你还不走?”她颤着声说,心里慌的一批。 姜松已经看到她手机上的内容了,情绪不明,悠悠道:“昨晚给钱的事,没忘吧,现在该付钱了吧。” 果然,他没忘! 孟淑沉默了几秒,谄媚地笑着:“那个……昨晚的事,都是假的,钱我可以给你,但事情能不能忘掉?” “那看你给多少记忆删除费?” “你要多少?” “你现在有多少?” 她翻了翻手机,把所剩金额给他看。 姜松看了一眼,抬眸越过看向她,眼里漆黑如墨,似乎带着阴谋诡计,但还没来得及深究,就听他笑着说:“全部。” 孟淑惊了一下,连忙捂住手机,蹙着眉说:“我就这些资产了,还要投资呢。” 最近因为太频繁找父亲要钱,现在完全不打算给她了,她必须要挣到钱,全投进去,然后翻身当富婆。 姜松嗤笑了声,凑近她,白净的脸蛋出现了很割裂的情绪,眼神像是一个大灰狼一样,带着浓浓的侵略,像昨晚一样。 孟淑却没有像昨晚一样逃开,而是怔怔的看着他。 他擦过脸颊,在她耳边停下,轻声诱人:“投给我,你才能挣钱。” chapter 45 冬 - 「淑&松2」 钱自然没给他,一顿饭钱给他打发走了。 后来,孟淑有意无意的远离他,更是因为秦姈的出差,两人很久没见。 再次见面,是一通他打来的电话。 这天很晚了,爱熬夜追剧的孟淑都躺在床上打算睡了,刚要把手机充电,且开免打扰静音,备注“姜松”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孟淑在看清来电人的下一秒,愣了几秒,思来想去,可能有什么大事,又因为要多关照他,所以接了。毕竟在国外他照顾了秦姈好几年,礼尚往来,也得回报。 电话那头很吵,孟淑拿远了手机,缓了缓才开口:“大半夜的,你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跟你打电话?”他直接来一句反问,搞得她哑口无言。 “不是……” 他笑了声,声音压低,顺着电流,感觉很暧昧:“你要睡觉了?” “嗯。”孟淑觉得他可能喝醉了,他在的地方一听就知道在哪,不喝醉的话,不可能给她打电话,“你喝酒了?” 他懒懒地“嗯”了声。 “然后打电话让我送你回家?” “不是。”他否决得很快,甚至都没等她说完,孟淑呼吸放慢。他声音因为酒精的缘故,有股朦胧的沙哑,沉沉的,很好听,“跟同事玩真心话大冒险,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 真心话大冒险?孟淑在心里胡思乱想。 可还是碍不住好奇心,小心地问:“那你选的是哪一个?” 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没规律的跳着,好似比被发现做错事还紧张。 姜松笑了起来,像是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到了她的紧张,笑了几秒钟,也不怕她知道。 “你笑什么?”她这个问题很搞笑吗?既然给她打了电话,那她知道他选了什么不过分吧。 “没什么。”姜松低了低头,在同事的注视下,说,“我选的是大冒险。” 同事看出什么了,听闻,小声蛐蛐他:“小姜多闷骚,逗女孩子呢。” 姜松勾着唇,闷了口酒,听电话里的人说了声“哦”。 “我怎么听出你有点失望?” 孟淑瞬间炸了,语无伦次道:“谁……谁失望了!下次再打扰我睡觉,你就完了!” 气冲冲地说完,电话就挂了。 姜松嘴角的笑止不住似的,拿下手机,低着头,胸腔震动。 同事见他笑着,打趣他:“笑这么开心?把人姑娘逗生气了吧?” “是有点生气,但有点确定一件事。”他顿了一下,“也不是坏事。” “小姜还是成长了。” 几人哄笑打趣。 而另一处挂了电话,还处在气势汹汹状态的人,困意直接消灭,翻来覆去睡不着,更是觉得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直接坐起身,左想右想,最终归咎于自己最近投资没挣到钱,产生的郁气,散散就好了。 平复了几分钟,脑子才清除刚刚发生的事,躺下,翻身睡觉。 …… 孟淑睡觉浅,也睡得很短,凌晨三四点钟,她醒了。翻身去看时间,手机刚亮,刺眼的灯光让她不适的闭了眼,好一会才看清屏幕。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时间,而是几通名字叫“姜松”的电话。 都是在半个小时前打来的。 她开灯坐了起来,下意识回拨了回去,全然忘了几个小时前让她生气的也是这个人。 第一通没接,孟淑有些急了,怕他出什么事。 第二通,她准备要下床了,好在这时铃声停了。 孟淑焦急地问:“你怎么了?还在酒吧吗?” “嗯,没事。”声音有气无力,单单这样听,就知道他喝多了。 “能回去吗?”虽然这样问,但她已经下了床,从衣柜拿出衣服。 “能的话,还会打你电话吗?” 孟淑换着衣服,开着免提,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耳边很清晰,他睁开眼,沉声问道:“你在干嘛?” “我能干嘛,当然是换衣服去接你咯。”套上羽绒服,拿上手机车钥匙出门,“我先挂了。” “别挂,就这样,不说话也行。”只要感受到对面有人,是她,就行。 “好。”孟淑难得有耐心。 从她家到酒吧,要三十分钟的路程,因为路上没有车,她开的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 酒吧已经在收拾准备闭门的状态了,孟淑一进去就看见坐在右侧醒目的人。 电话没挂,所以在听到关门声时,他已经看向门口了,此时注视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孟淑挂了电话,把手机放进兜里,站在他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看他是不是真醉了。 姜松扯了扯唇,酒精熏陶的嗓音哑的厉害:“怎么?怕我骗你?” “是有点,毕竟我们不太熟。”说着,她弯腰,要把他拉起来,但对于计较这句话且不想起来的人,是没什么用的,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姜松握着她的手腕,一个转身,她靠着沙发背,他侧身压着她,鼻尖不受控地相碰了一下。孟淑眼睛睁大,距离近到她呼吸一滞。 “大冒险都打你电话了,还不熟吗?”他一点没觉得这个距离不妥,似乎早就想这样了。 孟淑吞咽了一下,磕巴道:“你先……先离我远点。” “这么近难道不能说话了?”他戏谑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醉了的人,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又在说他真的喝多了。 “不是……是你这样我没法呼吸。”她憋气憋的脸都红了,这副模样落在姜松眼里,属实可爱。 姜松笑着说:“你呼吸啊,我又没亲你,为什么不能呼吸?” 孟淑扭过头,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喘气,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下颚的触感连同着眼前的柔情,还有此时温热的唇,一同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屏住呼吸,满眼错愕,整个人僵硬了。 姜松亲了她! 这下真的呼吸不上来了。 这个吻充满酒气,却青涩又温柔。 似乎是见她没推开,嘴角一勾,松开了她,心情极好:“再憋要窒息了。” 手指抚摸着她翕动的唇瓣,眼神渐渐变暗,喉结也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每一处,都在述说他的意犹未尽。 捻着她的下巴,再次附上时,孟淑推开了他,抿了抿唇,说:“你醉了。” 姜松把她揽回来,手搂着她的腰,不让她逃。孟淑挣扎了一下,无果,蹙着眉看他。 他眼神清澈诚恳,话里乃是认真:“我没醉,很清醒。” “其实我选的不是大冒险,是真心话。”他闭着眼,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发懒,也碍不住认真,“孟淑,我喜欢你。” 孟淑瞳孔一缩,眉头平缓,眼睫颤着,看着他。 见她没说话,他睁开略带猩红的眼睛,与她对视。 “孟淑,你愿意喜欢我吗?” 这是孟淑处于凌乱前最后一句话。 酒气过度,似乎她也醉了。 chapter 46 冬 - 「淑&松3」 翌日,孟淑平躺在床上,睁开惺忪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在他那句话后,大脑好似不受控了,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酒味,把没喝酒的她,也弄醉了。 话落的几秒钟,对视的几秒钟,她主动攀上他的脖颈,去吻他。 这是一种无声的同意。 姜松惊讶地凝视着她秀丽的眉眼,几秒的缓冲,随着闭眼,被动的他变成了主攻。 那时,她虽没醉,却做了醉了的事,以至于醒来后,很迷茫,反思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孟淑叹了口气,窗外的暖阳很强烈,照亮房间的阴沉,挥不散她心里的惆怅。 她如往常一样,洗漱,做饭,吃饭,都很平淡,唯一不平常的可能就是自己很乱的大脑和心。 她是个很清醒的人,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看上去很好相处,其实遇到事情,她会想很多,从头想到后,再仔细斟酌其中的利弊因果。因为这个性格,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想明白了才出门去解决事情。 然而现在,她与姜松之间的关系,是她值得思考的大事。 他们是因为秦姈认识的,交集也不深,她只把他当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从没想过跟他有进一步的关系。朋友在她眼里,是最不能跨越到恋人关系的。 她对他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能有,在他突然的靠近,在令她匪夷所思的亲吻里,在他诚恳认真的模样说喜欢她时,心动的感觉是她掩饰不了的。但那是喜欢么,只是他做出这种举动,下意识产生的心动反应,换成谁可能都会这样。 吃完饭后,她把关于姜松的所有信息都拉黑了,让自己安安静静理一理他们的关系。 而另一处,醉酒刚醒的他全然不知道孟淑的想法,在床上傻乐。好一会,坐起来拿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但很出乎他的意料,只传来一句很机械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以为她在跟其他人打电话,去把自己倒腾了一番,再去打她电话,可还是一模一样的话语,这让他怀疑了起来。转而给她发信息,看到红色的感叹号,姜松眉头紧蹙,眼里慌得很乱。 他冲进卧室,把自己在国外用的手机拿出来,充上电,手抖着按着她的号码,一分一秒,变得极为漫长。 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熟悉的铃声,他只觉心口发闷。 铃声越长,他越喘不过气,十几秒后,铃声停了,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似乎知道是他,她没说话。 “孟淑。”姜松嗓音极哑,在克制着委屈的情绪,“为什么把我拉黑?” “昨晚的事……” “姜松,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这不是请求,是不容置疑。 姜松眼睛晦暗无光,手足无措,语气有些急:“你需要想什么?这件事很难承受吗?” “不是……”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自己想能想明白吗,假如没想好,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离我远远的,你这样的决定对我公平吗?” 孟淑如鲠在喉,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似乎也被他这些话,说清醒了。 姜松见她没说话,自认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先道了歉:“对不起。”而后缓了缓,认真道,“孟淑,你什么都不要想,别怕,以你最轻松的模样,去感受我对你的喜欢,与诚心的追求。” “好吗?”说完,顿了一下,加上小心翼翼的两个字。 孟淑低着眼,心里缩了一下,动摇得很明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挣脱自己逃避的性格,一步一步边做边思考到慢慢接受。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折磨自己。 许久,孟淑闷闷道:“好。” …… 同意是同意了,但孟淑对于他的追求,感到很排斥,会因为他过激的举动,而第二天选择逃避,不止一次,就算姜松已经了解她的性子,都有点无可奈何。 这天,送她回家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京城最近的气温已经直逼零下,风一吹,就是干涩的寒冷,两人走在路上。孟淑带着浅色针织帽,黑色的大衣,围着条纹围巾,只露出很明亮又漂亮的眼睛。 姜松带着鸭舌帽,白色长脖毛衣搭配与她一样款式的黑色大衣,乍一看,还挺像情侣装。 “对了,明天秦姈回来了,听说顾总要准备求婚了。”孟淑展开话题。 “什么时候?”虽然话是顺着问的,但眼里带着笑意,有些出神,不知在心里琢磨起了什么。 孟淑想了想,围巾捂着嘴,声音很闷:“应该是她生日那天。” 姜松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随口道:“他们都到求婚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男女朋友关系?” 他停下脚步,同时拉着她,弯腰凑近,噙着笑,也能看出他的认真:“孟淑,你对我的追求还满意吗?”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屏住呼吸,但却没往后退,似乎习惯了他次次这般的举动。 见她没回答,从嗓子轻微的“嗯?”了声。 “还可以。”她垂下眼,声音小如蚊蝇。 “那为什么你还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分?” “你才追多久?”仔细算算,一个月还没到,“现在讨名分是不是太急了?” 姜松笑了一下,反问她:“早吗?” 孟淑蹙着眉看他,眼里显而易见有些生气。 “当喜欢一个人时,多希望她跟自己的关系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最好是只属于我的。你说我能不急吗?” “或许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就没有这种感受,只把我当一个普通的追求者,不主动,也不示好,甚至有时候因为我的举动,让你逃避。”他叹了口气,沉重道,“所以,我真的对你来说没有一丝心动的感觉吗?” 孟淑的心一紧,自认自己对什么八卦都游刃有余,别人的感情史更是冲锋陷阵,但这种事放在自己身上,她却成了一个懦弱的甚至逃避的人。 她咬着唇深思,对他真的没有心动的感觉吗? 有……那么一点吧。 但可能因为这几天跟他的相处,产生的影响。 孟淑轻微摇了摇头,姜松以为这是她的答案,真的没有对他心动。他紧着眉头,眼里漆黑又惆怅,已经开始反思自己哪里不好了。 正当这股情绪越来越强烈时,她小心翼翼却又清晰的话安抚了他急躁的心情。 “有,一点。”孟淑现在已经开始不管不顾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反正对她有怦然心动的感觉,那就是喜欢。 姜松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急切道:“那……” “我都说有了,你也不急了吧。”孟淑笑眯眯地说,“等秦姈的求婚结束,再给你答案吧。” 姜松原本还想反驳,但听到后面,想想没几天,就同意了。反正都喜欢他了,早晚也不计较了。 …… 在顾裕跟秦姈求婚时,孟淑听到顾裕从头到尾的心理活动,感动的红了眼,同时替秦姈感到开心,遇到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全然没注意旁边一直关注着她的人。 吃完饭后,姜松送她回家,一路上情绪都很低落,头转向窗外,一动不动。 姜松偶尔看看她,没说话。 到地下停车场时,孟淑轻叹道:“回想起秦姈的十几年,真是惊涛骇浪。在十几岁的年纪里经历了家庭与跟喜欢的人分开的经历,还有在国外的欺负,真的很不容易。好在,她爱的人,很爱她。” “她那样好的人,不会有人亏待她的。” 孟淑点了点头:“秦姈是在我这世界上最好的人,谁敢欺负,我就跟谁拼命。” 姜松被她义正言辞地语气逗笑了。 说罢,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而就在去开门时,车厢内响了声,很明显落了锁。 她的心一颤,僵硬地侧头看他,结巴地问:“怎……怎么了?” “前两天你自己说的话忘了吗?”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控制在座椅与他之间。眼神漆黑侵略,压迫感极强,“你说等秦姈求婚结束,就考虑我们的关系。所以,现在考虑好了吗?” “我……我又没说是现在。”孟淑心口发痒,话说的没有底气。 姜松强硬道:“我不管,现在就考虑。” 孟淑拉下围巾,把吐得红艳艳的嘴唇露了出来,眼睛一抬,落在他眼里,就是赤裸的勾引。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但克制住着这样的想法,专注她的答案。 孟淑张了张嘴问:“你有多喜欢我?” 这种以前八卦别人的话,现在倒是用在自己身上了。 “很喜欢,是你想象不到的喜欢。” “那你有什么感情史吗?什么白月光,青……” 姜松笑了一下:“没有,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秦姈,但后来想明白了,或许在很早就不喜欢她了。” 孟淑点头,喜欢秦姈她一点也不计较,抿唇想了想,又问:“假如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呢?” 现在的时代,爱情变得很廉价,新鲜感说散就散,根本来不及抽离。 “那可能我疯了。我不会不喜欢你,只会更爱你。” 孟淑笑了起来,心里软软的,俏皮道:“监测完毕,考虑……有答案了。” 姜松笑着,眼里是遮不住的紧张,话问的平淡:“什么答案?” “姜松,你的追求过关了,我们在一起吧。” “真的?”在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时,却不敢确定。 孟淑主动去亲他,悦声道:“骗你是小狗。” 姜松低了低头,笑了起来,吻上她,暧昧的声音顿时回荡在车厢里。 可是,小狗从来不骗人。 chapter 47 冬 - 「暖&焓」 chapter 47 冬 - 「暖&焓」 新年,家喻户晓,京城的繁华依旧,却又感觉比平常璀璨。 夏暖从出版社出来,门口已经有人在雪中等着她了。 她喜静,不喜欢说话,但喜欢跟文字打交道,大学主攻文学系,毕业后便在这家不大不小的出版社工作。 原本今天要放假的,但因为突发事件,只好跑来紧急处理了。 “抱歉。”夏暖上来就是这两句话,然后主动握着他的手,说,“偏偏在新年的时候出事情。” “跟你又没关系。”莫辰文握紧她的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把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确保不冻着她。 他语调慢吞吞的,裹着温柔,安抚了夏暖的惆怅。 夏暖说:“说好今天去你爸妈家的,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两人步伐一致地在雪里走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成了奏乐,他声音柔和,“在你跟我说要处理事情时,我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不会计较的。” 夏暖点头,附上一句:“莫辰文,你真好。” 心思单纯的她,稍微一点好就心满意足,而莫辰文对她真的很好。他也不爱说话,但因为两个人性格相似,他包容着她,每次都是主动找话题,让彼此在一起的时候夏暖不那么尴尬。 两人能认识,完全是因为同事跟同事。 秋天某天夜晚,因为下班晚,跟夏暖关系还可以,能聊几句话的同事,说一起去吃个宵夜。夏暖没吃宵夜的习惯,但不好驳她面子,以为她一个人,便同意了。 等到了场所,才看见不止她们两个,还有三四个不熟悉的面孔,其中莫辰文白白净净的模样惹她多看了几眼。因为他跟她一样,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 后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发现她也融入不进去,两人默契的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安静又平淡的陪着他们。 散场后,两人又默契地走在后面。 但不说话就会很尴尬。 夏暖握紧手,低着头走得很慢,余光瞥见,看到身旁的人步调跟她一样,像是故意放慢的。 她浑身僵了一下,嘴唇蠕动,打算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 可没想到他先开了口。 “你好,莫辰文。” 夏暖抬起头,愣了几秒,又低下,小声说:“你好,夏暖。” 认识后,两人经常因为同事遇见,一来二去,就变成了现在的关系。他们的感情关系很平淡,细水长流,循序渐进,每一步都是水到渠成,跟那些快餐式恋爱完全不能比。在一起几个月了,他们最过分的事,也只是牵手拥抱。这样的感情,是夏暖最喜欢的。 后面了解了他的家庭,跟她家一样,不算大门大户,但也不错,是个很好的家庭,因为夏暖的父母很好,所以就自动认为他的父母也很好。 可活在父母与莫辰文的庇佑下,她太天真了,现实是残酷的。 就比如现在,莫辰文被他的父亲叫去了房间,莫母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她甚至觉得这个眼神很可怕,以一种很讨厌,很不欢迎的模样,直白的露在表面上,让她知难而退。 “伯母,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夏暖觉得自己规规矩矩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不爱说话。 但为什么要用一副很讨厌她的模样看她? 她做错了什么? 莫母叹了口气,却不是无奈,是气愤:“你跟辰文在一起多久了?” “……三个月。”夏暖低着头,第一次不愿意尊重长辈,是因为不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讨厌。 “怎么认识的?” “同事相互认识,然后慢慢熟悉的。”夏暖在无措紧张时会抠着手。此时,大拇指弯曲的骨节已经红了。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下一下地抠着。 莫母笑了一下,说:“你家庭条件怎么样?” “还可以……” “可以到什么程度?”莫母打断她,声音尖锐,“可以在事业上帮到辰文吗?可以帮他一飞冲天吗?你只可以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爱,给他几句关心,其余的,有用的,你给不了。” 夏暖彻底僵住了,眼睛因为莫母的声音,吓得泛红,她肩膀微微颤着,说不出什么,也说不了什么。 都说单纯的谈段感情都不会走入婚姻,两情相悦又如何,只要父母不同意,就会变成一个死局,要么死磕,要么分开。 僵持了几秒,莫母知道她是个软柿子,好说话,直接威胁她在意的东西:“要是你不为他考虑,一意孤行你们年轻人的想法,那我从此就再也没有这个儿子。” 夏暖连忙抬头,通红的眼眶在冷白皮的皮肤上,显得楚楚可怜,她哑着声说:“我会给你一个你满意的答案。” 莫父没跟莫辰文谈妥,而莫母跟夏暖谈妥了。 莫辰文拉上夏暖破门而出,在这个新年夜里,难得失控。 他如往常一样牵着她,把她的手放在温暖的口袋里,烦闷的心情已经被冷风吹走了,他看向远方,温声道:“你看,那个高楼大厦是不是很漂亮?” 夏暖情绪低落,闻言,配合着去看了眼,闷闷答复:“嗯,很漂亮。” 两人是往她家走的方向,而在距离只有五百米时,夏暖忍住哽咽的声音,开了口:“就送到了这里吧。” “还没到家呢?”莫辰文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侧头看她,一如平常,但眼里的晦暗,骗不了人。 夏暖眼睛比刚刚更红了,可以说一路上都红着,眼里裹着眼泪。她艰难地皱着眉,围巾下的嘴唇颤抖着,一点也不暖和的身体,现在更是冰凉。 她低下头,一颗泪砸在雪地上,烫出一个小轮廓,眼睛就盯着那个轮廓,忍下酸楚,道:“莫辰文,我们分手吧。” 莫辰文颤了下眼皮,比她想象中冷静,颤着声问:“是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夏暖点头,肩膀轻微抖着。 “你不要去信她的话,她就是要逼我们……” “但是我不敢去跟她抗衡。”她抬头,阻断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发脾气的行为,一字一顿道,“你不能因为我,抛弃家,抛弃父母,所以……” “抛弃我吧。”两行眼泪随着刺痛的话落下。寒风停了,从下到上的冷意伴随着他们,麻木到僵硬。 莫辰文不是个大吵大闹的人,会尊重别人的决定,而此刻就是这样。 他低下头,缓了几口气,压抑着嗓音处的酸涩,轻声问:“你想好了?” 夏暖盯着白花花的地面,轻轻点了头。 “好。”莫辰文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似乎说不下去,也或者不愿说。 脸颊被寒风吹的苍白,连带着眼泪,像刺骨的刀,扎在她的脸上。 莫辰文沉默了几秒,抬头最后看她一眼,抬脚,擦过她走了,手心上的余温也随着他离开荡然无存。 夏暖忍住不发出声音,但刺痛难受的心脏根本忍不了,她索性蹲下身,趴在腿上,放肆大哭。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去年还要冷,把她裸露在外的耳朵冻得通红,手脚冰冷,感官缺失,只知道哭和流眼泪。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雪地嘎吱嘎吱地响,远处似乎走来了人,走近,越过她,走了没几步,声音停了,在她身后站着。 “哎,你怎么了?”磁沉的声音裹着烦躁,却还要多管闲事。 夏暖哭声停了,没理他。 “被人甩了?”看来对这件事游刃有余。 “你能不能走开?”声音又闷又哑,明显是哭着的声音。 他绕到她面前,蹲下,笑着打趣她:“在大马路上哭,是很危险的。别看大年夜没人,无家可归,借酒消愁的人有很多,一个不注意,就把你这个小姑娘欺负了。” 夏暖斟酌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让眼前的男人出了神,她拿已经湿透的袖口擦了擦眼泪,哑声说:“你也喝酒了吗?” “啊?”他下意识回,还没从她这张产生保护欲的脸收回神。 “你说无家可归的人都在借酒消愁,你为什么在外面?” 他笑了声,悠悠道:“巧合吧,要是不在外面,还能安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吗?还挺幸运的。” 夏暖拖着酸麻的腿脚站了起来,差点踉跄了一下。他眼疾手快,起身扶住了她,还没脸没皮的打趣她:“怎么,刚失恋就投怀送抱,你这属不属于渣女行为?” “是你要扶的。”夏暖连忙从他怀里出来,羞涩道。 “我可做不出来让小姑娘摔在雪地里的事情。” 夏暖微瞪着他,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见她这副样子,他笑的狂妄,说:“走,送你回家。” “我可以自己回去。” “那不行,我得看着你进家门。” 他目光灼热,烧着她,她下意识躲开,也不跟他理论了。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理论都是她吃亏,还不如闭嘴不说话。 说送她回家,也没有过分的举动,只在身后跟着她。 雪下了起来,结束了一段很期盼的感情,迎接着她未知的以后。 chapter 48 冬 - 「暖&焓2」 chapter 48 冬 - 「暖&焓2」 夏暖没有因为失恋一蹶不振,反而用工作麻痹自己,次次很晚下班,就算没事,也喜欢坐在工位上发呆。 等到外面的天黑了,安静了,鹅黄色的街灯亮起,她才起身回家。 二月中旬,少了仅存的年味,多了份凄凉。 夏暖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低着头,走在无人的街道,静悄悄的。 她心思放空,也或许在想事情,拐弯走向回家的必经之路,以至于没看见在寒风里站着的人。 步伐不变,完全忽视,在即将擦过时,被这个人拉了一下。夏暖吓得一惊,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是上次送他回家的陌生男人。 “胆这么小,还敢这么晚回家?”他拉过她就收了手,眼眸深邃带笑,戏谑道。 “忙……忙事情。”夏暖闷闷地说。 “小骗子。”他嗤了声,“我可关注你不止一天了,你每天都回家这么晚,每天都这么忙?” 夏暖低下头,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她觉得不说话,低着头就不会露出破绽,可她骗人的伎俩,在他面前很拙劣。 他悠悠道:“说谎的小姑娘,没有糖吃哦。”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吃糖了。” “可是,”这时,他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掌心在她面前摊开,她看见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包装是荧光透明的。她愣怔一瞬,然后听他说完后面的话,“吃甜的东西,心情好像会好一点。” 夏暖眨了眨眼,没再反驳自己是大人,不吃糖的话语,而是伸手拿了一颗。 “谢谢。” “失恋而已,没必要折磨自己,分分合合属于自然现象,要是次次都因为这种事影响心情,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夏暖打开包装纸,把糖果放在嘴里,甜腻的果味糖果,有种柠檬的清香,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 “你说的是很对。”夏暖抬头看他,眼睛又亮又认真,“但我们关系很好,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是,父母是我们想要继续的阻碍,我不想因为我,去耽误他,让他跟他的父母决裂。” 他哼了声,情绪不明,眼神变得晦暗:“所以你跟他提了分手?” 夏暖点头。 “他哪好了?”不知为何,感觉他的口吻有些危险,“性格好?老实乖巧?还是……男女之事方面好?” “你……你怎么口不遮言的?”她羞的低下头,露在围巾外的耳朵很快红了。 “这么羞,看来还没开展。”他笑了起来,很是开心。他弯下腰,凑近她,因为手凉,捻着她的围巾勾起她的下巴。她眼睫乱颤对上他深沉预谋的眼神,像是小兔子被一只蓄谋已久的狼惦记上了。 突然,他问道:“你跟他接过吻吗?” 夏暖抿了抿唇,回:“没……没有。” “不错。”他挑了挑眉,心情瞬间愉悦,直起身,说,“走吧,送你回家。” “我可以……” “老子要送你回家,以后不准推三阻四。”他直接强硬的命令她。 夏暖抬头瞥了他一眼,再次选择不理他,往前走。只是这次,他不在身后跟着她,而是与她并肩,迁就着她的步伐慢慢走。 后来,他经常在那个地方等她,逗一逗她,然后送她回家,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 但熟识归熟识,对方的名字却谁都不知道。 就这样熟与不熟之间,聊了半个月。 至于怎么知道彼此的名字,还得是秦姈。 …… 三月初,要准备婚礼的秦姈,忙得不可开交,又是婚纱又是场地、请柬,简直忙得她喘不过气。 顾裕说交给他准备,但秦姈不愿意,而且他又忙,秦姈无所事事,就非要揽下这份不易的事情。前提是他们两人的婚礼,她想尽职尽责。 这天周末,秦姈叫来了孟淑和夏暖,帮忙一起参谋。 “好不容易最近把自己吃胖了,这几天的操劳,又回去了,感觉好对不起我吃进去的美食。”秦姈仰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抱怨。 “毕竟结婚么,人生只有一次。等到结束了,再让你家顾总养回来。”孟淑打趣她。 夏暖默默地编织着捧花。她心灵手巧,安安静静地性子,很适合做这种事。 秦姈笑了笑,转而调侃起了她:“对了,你跟姜松现在怎么样?” 孟淑难得羞涩,扭扭捏捏的:“能怎么样,还不错。” “我一直以为姜松这人谈起恋爱会很放不开,没想到简直扮猪吃老虎,都是一个样。” “难道顾总也一样?” “那才不一样,他可是隐忍禁欲型的,有时候都怀疑他对我的爱是假的,但一想到“爱你的人是不忍心伤害你”这句话时,突然就理解了。” 孟淑笑了起来,调侃道:“恋爱脑一枚。” 秦姈:“你不也一样,自从跟姜松在一起了,都不找我玩了。” “他……他粘人。” 秦姈呵呵两声。 这时,话题转向了一直一声不吭的夏暖身上,秦姈小心翼翼地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隐喻的是,失恋的心情缓过来了吗? 夏暖听不懂,对于最近的生活还挺舒服的,如实说:“还可以。” “像你这样性格很好的姑娘,居然也会承受那样的事。但没事,结束一段不好的,以后的会越来越好。” 夏暖平淡反驳:“他很好,只是他的家庭没办法接受我而已。”她不会在背后说关于莫辰文的坏话,他们是和平分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没有缘分罢了。 秦姈与孟淑对视了眼,纷纷轻叹了口气。 下午时分,秦姈给秦焓打了电话,问他在哪,他说不忙,然后秦姈就吩咐他带点吃的喝的,犒劳犒劳忙活半天的两位闺蜜。 他没好气地抱怨了句,还是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房门敲响,秦姈手里忙着事儿,就喊了夏暖去开门。她应了声,放下手里已经成型的花束,跑去开门。 屋里暖气很足,夏暖只穿了件紧身米色针织衫,把纤细的腰肢展现出来,脸蛋粉扑扑的,这些的所有,都落在开门后,秦焓的眼里。 见是她,眼睛一眯,目光下移扫了一圈,又看着她的眼睛,嘴角一勾,轻声问:“你是秦姈的……闺蜜?” 夏暖在看到他时,吓得呼吸都停了,眼睫乱颤,点了头,小声问他:“你怎么在这?” “因为我是秦姈的哥。”他跨过门槛,走近她,她下意识后退。 脑子还在消化秦姈什么时候又有一个哥了,就听到门关上。下一秒,指尖被碰了一下,她下意识躲开,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他说:“看来命运也会让我们相遇。” 夏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心跳得厉害,呼吸不稳。 这时,秦姈没等来人,喊了声:“秦焓,是不是你?” “是。”他回了声,然后空余的手拉着夏暖的胳膊,往前走,等到了她们的视野,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她。 夏暖居然因为他的松开,愣了一下。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哥都不知道叫了。”秦焓已经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了,把手里拎了七七八八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盯着还处在僵硬的夏暖身上。 “对你,叫哥叫不出口,还是秦焓比较顺。”秦姈忙活的都饿了,坐在地毯上,急忙地打开包装袋。 夏暖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往前走了几步,坐回刚刚的位置,秦焓的对面。 秦焓垂下眼,笑了笑,声音悠扬道:“秦姈,这位也是你的朋友啊?叫什么?” 秦姈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夏暖,这才记起来,孟淑他的认识,夏暖他还不认识呢。 夏暖因为他们的注视与关注,已经低下头了。 秦姈掰开一次性筷子,先吃了一口,含糊地说:“我忘了,她叫夏暖,人如其名,性格很好。” “是挺好的。”他仍盯着她,喃喃地说。 “什么?” “没事。”秦焓笑了笑,无视秦姈跟孟淑的存在,很认真道,“你好,夏暖,我叫秦焓。” 夏暖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几秒后,点了点头。 秦姈解释她的尴尬:“你别欺负人家,她禁不住欺负的,对陌生人很害羞,少对她发脾气。” “我有脾气吗?”他逗乐了。这句话倒不像是问秦姈的,相反,是问夏暖的。 但没人知道,就连懵懂的夏暖也不知道。 “你刚刚认真的样子对她就很可怕,以后收着点。” “她这个性格,就不应该逃避,而是直面面对,假如以后遇见一个没正经的人,那不是很吃亏?” 秦姈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我看,不遇见你她就不会吃亏。” “那你怎么不觉得她遇见的就是我呢?” “痴人说梦。” 秦焓嗓音悠悠,笑意很淡,轻叹了口气:“你哥我遇到喜欢的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但遇见……可能恶劣行为会有点。”中间的停顿就差把夏暖说出来了。 “你真不要脸。” 秦焓笑着,欣然接受这句话,因为他觉得,喜欢上这么干净淳朴,又温柔小巧的姑娘,是挺不要脸的。 但心动的太明显,不要脸他也受了。 …… 傍晚,终于完成了一半的婚礼准备,几人精疲力尽,姜松也已经到来,接孟淑回家。 秦姈对夏暖多了几分担心,看着窗外的天,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夏暖越过秦姈跟秦焓对视,有那么一瞬间,想让他送她回家。但见他没出声,甚至带着笑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让她亲口说。 这种事夏暖怎么可能说的出来。 直接收回目光,安抚秦姈的担心:“我自己回去可以的,我经常自己回去,而且外面这么冷,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吧。” 秦姈左思右想,也不难为夏暖了,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嗯。” “到家给我发信息。” “好。” 秦姈这才略微放下心。目送她离开,秦焓眼眸微沉,舌尖顶了顶脸颊,下颚一紧,擦过秦姈就走了,留下一句:“我也走了。” “神经兮兮的。” 夏暖心情没由来的惆怅,但没往深了想,顶多觉得是因为他是秦姈的哥哥,多的没往自己身上扯。 她步伐如往常一样,双手放在口袋里,低着头,走得不慢不快,而她不知道,身后在她出了小区门,一直有人跟着她,距离不远不近。 再次走到距离家五百米,那条熟悉的街道,然而身后的人加快了步伐,站在她身后几米的位置停下,嗓音是在她面前,极少的认真。 “夏暖。” 熟悉的声音,唤她的名字。 夏暖一顿,脚步随之一停。他没走过来,她没回头。 在这个已经立春的季节,两人在日渐熟络中,心照不宣的承认或接受了一些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实。 “失恋走出来了吗?” “可以跟老子谈个恋爱吗?” 依旧没皮没脸的语调,但在这两句话中,夏暖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chapter 49 冬 - 「暖&焓3」 chapter 49 冬 - 「暖&焓3」 那句话后,一切仿佛静止了,她不记得有没有回答,只是跳动不止的心脏,久久没有停息。 也难得在夜晚时,失了眠。 他们没有通讯,能联络彼此的东西都没有,只有那条初见,离家很近的街道。那个时间点,那个街道,成了他们唯一见面,且遇到对方的地点。 久而久之,似乎产生了心灵上的共鸣与默契。 他每天都会来,等不到她,或者到那个时间了,他便离开,知道她今天不想见他,想见他了,自然会无意识地出现在那个街道。 像是朋友之间最单纯的交流,不说姓名,不互相加通讯,而是抛开这一切,以最淳朴的方式去了解彼此的性格和表面。 或许这是做什么最开始的基础。 而不是急切的知道表面的所有,而忽视彼此深处的性格,这跟快餐式恋爱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他频繁的找她,她以为他也是这样的人,但出乎她的意料。她时刻准备反击他,但没想到他除了逗她,不要脸,这样她预想的结果根本没有到来。 渐渐的,这种防备心慢慢消失,甚至没有。 可能她习惯了,鹅黄色的街道站着姿态松懈的男人,冷风冻红了耳朵,身上的衣服因为装酷,穿得很单薄,几乎等同于没穿。 一件很薄的黑色打底衫,一件同色系短款皮夹克,下半身是黑色宽松裤,很显他高挑的身材,看上去一点也不暖和,但依旧在冷风里等她。 似乎他先开始的,她后知后觉,在频繁跟他见面聊天后,她就已经在改变了。 明明自己不爱说话,更是没有话题聊,却次次在心里期盼着跟他见面。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她不敢想,甚至从没想过的方向发展。 她喜欢上他了。 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对莫辰文的感情慢慢淡化,可能已经消失了。反而,对一个不正经,爱逗她,却又关注着她情绪,甚至大胆的人产生了兴趣。 这种类型的人,以前她都是绕着走的,觉得是个很不好的人,而现在,这种“不好的人”身上她看到了好,非常好。 而就在她觉得他好时,一切就开始变了。 夏暖翻了个身,窗外的天很黑,却有白昼浮现,像星星,又像灯光。夜晚静悄悄的,耳边是心脏如鼓的跳动,一下一下,混着脑子里的画面,根本不能平复。 不知多久睡的,但睡了很久,早上的工作都差一点迟到了。 一整天被工作麻痹,暂时无心思考其他事。 等到彻底空闲下来,时间已是傍晚,看着窗外的天,心里一惊,连忙去看时间,距离两人相遇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夏暖随便收拾了一下,拿上挎包,小跑着走了。 出版社距离那条街道,起码有十分钟的路程,夏暖怕他离开,几乎跑了起来,心里全是千万别走的话语。 她一口气跑到经常相遇的地方,喘着气,却没看见那个脸带笑意,一开口就调戏她的男人。瞬间,低落的情绪包围着她。她低着头,讨伐自己没注意时间。 然而这时,左侧漆黑的小巷里,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声响,夏暖愣了一下,下意识侧头看去。 火光闪烁,照亮男人俊俏的脸,看向她的目光是被灯光照亮的柔和,他噙着笑,不正经地问:“是不是在找我,觉得我离开了?” 很明显能听出他有多得瑟。 夏暖眨了眨眼,都快因为他的离开要哭了。 秦焓似乎看到了,眼眶边明显一圈红润,他眯了眯眼,打火机一收,朝她走来,温声说:“要是看不到我,是不是打算要哭了?” 夏暖还真有这种感觉,如实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许哭!”他声音比上一句话拔高了不少,很凶的命令她,“遇到什么事就哭,别人看见就会无止境的欺负你。” “为什么?”夏暖声音又小又闷地询问。 秦焓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凶狠的样子一扫而空,随着是坏心思的笑意:“你是不知道你哭的样子有多惹人怜惜,要是被其他男人看到了,可不就完了,像我一样,每次都堵你逗你,你不嫌烦?” 她垂下眼,对他的话认真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无意识地说:“但你不一样。” 你虽然会那样,但你也很好。 秦焓是听出来了,弯下腰凑近她,开心的情绪在脸上荡漾,他诱哄道:“我很好?” 夏暖第一次难得勇敢的直视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回了个“嗯”。 “哪好?”顿了一下,又说,“或者你可以说你喜欢我哪里?” 原本第一个问题还能答出来的,但听到他第二个问题以及他脸上没正形的模样,让她瞬间羞红了脸,头低着,盯着地面。 “嗯?说不出来?那我哪里不一样了?” “秦——”刚叫出一个字,夏暖就停顿了,感觉叫他名字是件很羞耻的事,也很亲密。 秦焓收了笑,眼眸变深,软软的声音光是叫出一个字,他就心潮澎湃了,不敢想要是把后面的字一同叫出来,他会有多想欺负她。 他忍下心里这股冲动,笑道:“怎么,昨天刚介绍完,今天就忘了我的名字。看来一点也不重视我啊。” 本只是打趣她,没想到她认真地回答了:“很重视。” 在他们遇见后的每一帧每一幕在脑海里浮现时,秦焓就是夏暖很重视的人了。 秦焓愣了一下,随着笑容消失,认真的话也一同落下:“夏暖,昨天的话我是认真的,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话?”夏暖抿了抿唇,选择装傻。 “什么话?”秦焓哼了声,乐了,“昨晚因为你没回答,老子一夜没睡,然后你现在跟我说你忘了?” “夏暖,你能不能有点良心?”他压抑着火气。 夏暖打了颤,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火,沉默了几秒,抬头看他,平静地开口:“我也失眠了。” 就短短五个字,让秦焓火气全灭,反而没出息的笑了起来。 他明知故问:“因为什么?” “因为在考虑要不要跟你谈恋爱?”今晚的夏暖大胆的仿佛不认识了。秦焓有一刻以为她被谁附身了,所有说的话都不是她说的。 “你再说一遍。”他紧盯着她,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夏暖乖巧地顺着他,一字一句地陈述:“昨晚我在思考我们的关系,也在思考我对你的感觉,心脏跳个不停,早上还差一点迟到了。” 秦焓弯着唇,肉眼可见的开心,转而奔入主题:“那你的答案呢?” 夏暖笑了一下,心脏在此刻仿佛跳到嗓子眼,她感觉他都要听到了。周围的风变得不冷,反而像春风一样令人舒适,夜晚僻静,无人打扰他们对彼此袒露心声的场面。 “答案是,我们谈场恋爱吧,最好是永远的那种。” “好。”秦焓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胸腔发震,“一辈子的那种。” 夏暖眼睛亮亮的,连点了几下头,眼里满是未来有他的期盼。 秦焓舔了下唇,虽带笑,但危险在眼里流转,问:“这么喜欢我?” “嗯,很喜欢。” 话音刚落,秦焓拉着她的手,往漆黑一片的小巷里走去,夏暖不懂,只能被他牵着,被动的往那里走去。直到秦焓把她堵在墙上,夏暖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你……你干嘛?”她抬手放在他胸膛的位置,阻止他的靠近。 “不干嘛,就是……”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垂下眼观察着胸前像白玉一样的小手,在正经与不正经之间流转,“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亲你?” 夏暖吓得呼吸不稳,脸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这样……太快了。” 秦焓吞咽了一下,本想克制,但一想到跟她搞了一个月的纯爱,想想就不爽,直言开口:“夏暖,你知道吗?你之前看到我的样子都是我伪装的,其实真实的我,一点也不会跟喜欢的人像陌生人一样纯聊天,且不问姓名,而且还帮她走出失恋的困境。但因为是你,我硬生生跟你慢慢来,甚至超出我的范围。”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真实的样子,还要喜欢我吗?” 就算不喜欢,要逃避,他都要把她追到手,以自己死皮赖脸的方式。 夏暖全程心惊胆战听完这些话的,但没有她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反而消化了几秒,选择承受。 她颤了眼睫,抿了抿唇,在秦焓紧张的心情下,很认真地点了头:“喜欢,什么样都喜欢。” 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自然性格什么样,都会慢慢接受。 秦焓松了口气,没几秒,眼神带着侵略,又问:“那现在能亲你了吧?” 夏暖思考了一下,收回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没说话,但等同于同意了。 秦焓喉结滚动,凑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侧头吻上他惦记许久的唇,他想过分点,但怕吓到她,只轻轻在唇瓣上吻了一下。 “叫我名字。”他想以疯狂的方式,来给她惩罚。 粉唇一张一合,在微弱的灯光下,诱人极了:“秦焓。” 他弯唇,直接又吻上了她,这次是直接不打招呼,撬开她的齿唇,肆掠属于她的味道。 夏暖被亲得呜咽了声,手放在他肩上想要推开,愣是没使出力气,浑身发软,差一点要站不稳了,但好在秦焓及时搂住她的腰。 几分钟后,秦焓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把她抱在怀里,温柔道:“真的很甜。” 在那晚凄冷的新年,在他看见红着眼,像小兔子一样楚楚可怜的她时,他就没出息的心动了。 他相信一见钟情,但一直以来,新鲜感过的很快,甚至不会超过一个月,还是以陌生人只是纯聊天的方式。可夏暖是唯一一个让他产生一见钟情且日久生情的念头。 但见小姑娘软软弱弱的,便收起了自己恶劣的追求行为,转而跟她认真又不正经的当了一个月的陌生朋友。 可能这就是他认为的喜欢,忍耐且引导。 他亲了口她的额头,感受她的温度,心跳。想到当初想觊觎的姑娘,现在在怀里,前面的忍耐都已然烟消云散。 一辈子的誓言也起了效。 ——本卷完—— 存稿时间:2024.11.27——2024.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