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和离妻》 第1章 【序言 坚强的女人最可爱】 小编身边的朋友很多都已为人母,每回看着脸书上的妈妈们分享育儿经,总能从中体会到她们的辛苦,除此之外,抱怨猪队友老公或称赞神队友老公的故事也都精彩万分,可惜这年头猪队友多,而神队友是可遇不可求。 有了孩子后,很多母亲都会选择为孩子牺牲,牺牲打扮、牺牲享受,为这个小家精打细算,如何从有限的资源中让孩子收获最大的快乐,有最好的享受,偏偏生活不是只有孩子,还有很多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婆媳之间相处的问题。 小编也看了朋友们大力推荐的台剧《我的婆婆怎么那么可爱》,里头有不少婆媳相处的难处,也有许多关于教养孩子以及隔代教养的问题,和夫妻相处间的矛盾,小编一些结婚生子的朋友们都表示心有戚戚焉。 而艾佟的《娇宠和离妻》中,女主角陆清菀也遇到相同的问题,但她显然更惨一些,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的适应问题,莫名其妙有一对稚龄龙凤胎要养,还是个被不闻不问的侯府庶女,兼与担任将军的国公府世子和离的夫人身分。 父亲装死、嫡母不爱、婆婆不疼,她只能努力撑起这个家,靠自己书画方面的长才想办法赚银子养孩子,身为新时代女性,她没有古代女人那种以夫为天、只能依靠男人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女人当自强,而她也真的把龙凤胎教养得很好。 想知道男主如何与陆清菀重逢,怎么打动陆清菀的心?当年的和离又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男主又用了什么招数解决婆媳之间的难题,甚至博得孩子们的好感,连娘亲一度都得靠边站?就请快快翻开下一页吧! 【第一章 前世子夫人的遭遇】 一个月了,陆清菀至今还没有想清楚,为何一觉醒来,天摇地动,她就换了一个新身分?然后她发现自个儿从「热爱单身的新时代女性」变成「弃妇」,有两颗包子需要抚养……不对,还有三个奴仆,换言之,经济压力好大啊。 她好想再一次天摇地动,然后发现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短暂的一场梦,她还是逍遥快活的黄金单身贵族,不用担心吃顿大餐荷包就会变得又干又扁,更不必为了省钱与别人分食…… 「娘亲先吃。」陆云骥和陆云蓉是双胞胎,快四岁了却骨瘦如柴,看起来跟两岁的孩子差不多。 回过神,陆清菀看了一眼陆云骥小心翼翼用荷叶捧在手上的红薯饼,再看着两个小包子强忍口水泛滥的表情,心顿时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乖,你们吃,娘亲不饿,真的不饿。」 两个孩子在娘亲再三保证下,终于放心的带着红薯饼坐在一旁分食。 陆清菀看他们心满意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心又酸又疼。 其实四五年前离开京城时,原主身上也是有点银子的,可是一个姑娘从京城长途跋涉来到北燕州上河县的桃花村,弄坏了身子从此成了病娇娘,不时得喝药,后来又发现有孕,虽然补品不断,娇弱的原主仍九死一生才生下龙凤胎,几年间几度生死徘徊,最后熬不过去,由她取而代之。可想而知,原主手上就是有再多银子也留不住,除非有生财之道。 总之她接手后,他们已经一贫如洗,除了原主最钟爱的金镯子——生母兰姨娘留给她的纪念,能当的都换成银子花了。 她为何在此不重要了,但日子要过下去,想要有饭吃就要有银子,想要有银子就要找到生财之道。 靠山吃山,桃花村背靠苍茫山,山里有无数宝藏,可惜她什么都是半调子,譬如,她认识药材,但不懂炮制,想靠药材累积财富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懂得挖陷阱,但不会狩猎,偶尔能得一只山鸡或野兔打牙祭已是上天眷顾;她是个吃货,认识山上的食材,但食谱可以倒背如流,却不曾身体力行。 有句千古名言——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所以她还是回归自己的专长。 陆清菀四下看了一眼,见坐在不远处的丫鬟春儿正专注的绣荷包,两眼一亮,站起身走过去。 「春儿,这个荷包多少钱一个?」她知道不久之前春儿从县城的绣坊接了活计。没办法,眼见能当的都当了,再不寻找生计,他们只能靠山里的野菜度日。 无论她还是原主,自幼皆习画,她更是学服装设计的,针线活的功力可以说是吓吓叫,可惜如今的她是千金之躯,即便落魄了,身分还在,丫鬟的绣品能卖,她的却卖不得。 「……十二文钱一个。」春儿吓了一跳,小姐原本就是闷葫芦,最近更像个哑巴似的,成日坐着发呆,若不唤她吃饭,她可以不说一句话,他们见了很担心,可是小姐至少有好好吃饭,他们只能由着她。 第2章 「这么廉价!」 「若不是奴婢绣工好,还没这个价呢,素面没有绣花的荷包只值四文钱。」 「这么说,若是花样更新颖更精致,价格是不是更高?」 「是,若是大件的绣品,甚至可以卖上上百两。」 「络子呢?」 「络子基本上一根一文,复杂的花样两文或三文,当然,还是要掌柜的看过活计再做定夺,说不定能卖更高的价钱。」 陆清菀明白的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无论是荷包、络子,甚至是盘扣,花样全部由我提供。」 「嗄?」春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陆清菀直接回房画了一张桃花图,枝头上半绽的桃花在树叶映衬下透着欲语还休的娇媚,教春儿见了就挪不开眼睛。 「这个花样会不会让荷包的价格高于十二文?」陆清菀好想叹气,以前从来不知金钱的可贵,如今连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 春儿用力的点点头,「奴婢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花样子。」 「这不算什么,我还能画出更复杂别致的花样子,不过,不适合荷包,可以做成炕屏。」荷包不同于手提包,太小了,能够发挥的有限……说到手提包,她就想到编织手提包,上一世她可花了不少心思学习,这也是一门生意。 闻言,春儿两眼闪闪发亮,用双手比出两个巴掌大的尺寸,「我在锦绣坊见过这么大的一个炕屏,绣的是牡丹,寥寥几枝牡丹,就要八十两。」 略微一顿,陆清菀觉得还是亲自走一趟绣坊,「你何时进城?」 春儿怔愣了下,迟疑的问:「小姐要跟奴婢进城?」 「我们来这儿四年多了,我还不曾进县城瞧瞧。」春儿毕竟是个丫鬟,谈判能力肯定不及她,而且她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生计,能多几条挣钱的路子总是好事。 小姐终于愿意走出去了,春儿觉得这是好事,「小姐早该进县城瞧瞧了。」 「你先跟我说说县城有什么。」 「上河县虽然远不及京城,但为北燕州唯一的大县,热闹繁华不输北燕州州城宁安,这儿的明书斋甚至是整个北方最大的书铺,而且跟京城的文华斋一样,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举办书画拍卖,整个北方的文人商贾都会齐聚在此……」 春儿仔细将所知所见交代得一清二楚,这让陆清菀又找到一条生计——卖画。 其实比起服装设计,陆清菀更喜欢画画,只是在上一世,艺术不能当饭吃,画画就成了她的兴趣,为了作画,她跋山涉水,也因此成就了她可以开画展的实力,换言之,她要画出一幅画参加拍卖倒不是难事。 面对现实后,陆清菀就在忙碌中度过,四五个月的时间,终于将「一家六口」养得可以出来见人,可是距离荷包满满还远得很,她只好继续进行下一个计划——游说锦绣坊的掌柜开拓新的生意,为人设计衣服,她们三七分帐;此外,她以春色乍现的苍茫山为景,完成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幅画作,也准备送到明书斋拍卖。 当然,这些都只是赚钱的蓝图,对于荷包有多大的助力还看不出来,不过若没有想法,连一点挣钱的机会也没有。 「杨掌柜觉得我的提议如何?」陆清菀很庆幸上河县乃北方贸易重镇,大大拓宽锦绣坊的生意与客群,大件绣品在此交易热络,她们卖给锦绣坊的炕屏皆有上百两,而锦绣坊转手就是一倍的价差,双方可谓合作愉快,锦绣坊对她的提议自然会有兴趣。 「陆夫人手上可有设计的图样?」杨掌柜确实很感兴趣,锦绣坊增加成衣销售一直是她的目标,只是以成衣为主的云裳阁太强了,两三年前锦绣坊几次推出成衣都草草收场,成衣买卖只能暂且放下。 陆清菀取出荷包,抽出其中的图纸递给杨掌柜,杨掌柜摊开图纸一看,两眼如同见到宝藏似的放光。这是一件高腰襦裙,样式不特别,但裙子下摆不知名的绣花极为别致,襦衣的领口也有相同的绣花,不过更显精巧。 「这件衣服的特色在绣花。」今日不过是投石问路,她当然不能一下子就拿出很新颖的设计。 「陆夫人的花样子总是教人眼睛一亮。」杨掌柜喜爱的摸着裙上的绣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 「此花名为百子莲,不过它另有一个更动人的别名——爱情花。」这是她的优势,认识的花草少说也有上百,且都是她仔细琢磨画过的,换言之,一件不讲究设计的高腰襦裙,她也能赋予令人眼睛一亮的风情。 第3章 「爱情花……这名字确实很动人。」杨掌柜已经飞快的转动脑中的生意经,「陆夫人可以单卖花样子给我吗?我手上有几个绣工不下春儿姑娘的绣娘,若能得陆夫人提供的花样子,绣品的价值就更高了。」 陆清菀早就想单卖花样子给锦绣坊了,一来银子挣得更快,二来不愿意春儿过度使用眼睛,除了一开始急着用钱,春儿再也不绣荷包这类的小东西了。可是不确定对方能否成为长久合作伙伴之前,她不想拿出太多筹码,而且人家求上门总是好过自个儿送上门。 「我可以单卖花样子给锦绣坊,不知杨掌柜要的是小东西还是大绣品?」这两种的价格可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闻言,杨掌柜笑得更开心了,「只要陆夫人愿意卖花样子,无论多少我都收下。」 「杨掌柜是要买断,还是要提成?」 「陆夫人想要卖断,还是提成?」 陆清菀略一思忖道:「绣品销路好坏,看得是杨掌柜的本事,我若要求提成,过于厚颜,还是卖断吧。」她当然更喜欢长远的抽成,可卖量还不是人家一句话,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 杨掌柜暗暗松了口气,于是爽快的道:「大件绣图一百两,小件绣图二十两,陆夫人觉得如何?」 陆清菀不清楚这样的价码是否合理,可是不必花太多心思就能挣到这么多银子,她还算满意,因此她没有多加考虑的点头同意了,接着又回到原来的主题。 「关于这个提议,杨掌柜怎么说?」陆清菀指着桌上的图纸。 「我同意这个提议,只是单做大户的生意,我觉得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 「我觉得陆夫人可以提供一些简单的设计,做成成衣,直接放在店里出售。」 顿了一下,陆清菀不解的道:「锦绣坊好像不卖成衣。」锦绣坊拥有上河县最出色的绣娘,布匹绸缎也最多最丰富,若客人有需要,可以帮客人做衣服,酌收工钱,但就是不卖成衣,正因如此,她以为今日要花很多功夫说服杨掌柜拓展生意。 「有了陆夫人,锦绣坊不卖成衣就太可惜了。」杨掌柜当然不能言明自家处境。 「锦绣坊可是上河县数一数二的绣坊,不卖成衣确实可惜。」 「大户人家的生意,按陆夫人意思,三七分帐,至于成衣,一张图纸我给四十两。」虽说成衣价格高于荷包之类的小东西,但是数量差了一大截。 陆清菀明白她的想法,但她有不同的见解,「同一款式因为颜色不同,呈现的感觉也不同,一件设计制出十件成衣也不是问题。」 「话是如此,但是上河县能买得起成衣就那些人,一件设计卖上十件不容易。」 「上河县不只是北方贸易重镇,接下来明书斋的拍卖会还会聚集北方各地文人商贾,锦绣坊借此大赚一笔并不是难事。」陆清菀对自个儿的设计可是很有信心。 「我倒忘了这件事。」 「其实,只要好好运用配件,像是盘扣、络子、荷包,甚至是手提包,相同款式的衣服看起来也会截然不同。」 杨掌柜两眼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若杨掌柜能够换一个想法——不单单卖成衣,更是要卖品味,一件成衣带来的利益远非一件成衣的价值。」 杨掌柜细细琢磨一番,赞许的点点头,随即请求陆清菀在设计成衣时,同时提供相对应的配件。陆清菀很认同这种同系列搭配的理念,立马应了,两人接着讨论合作细节,敲定成衣设计图的价格,签订合约。 待陆清菀带着春儿离开锦绣坊,已经巳初了,两人赶紧去了明书斋,陆清菀递交画作,经由掌柜评监后收下,得了拍卖会的入场券,再留下资料,就等着拍卖会的结果。 今日来县城的两件大事都办完了,陆清菀欢快的步下明书斋前面的台阶,左看看右看看,对着身侧的春儿道:「赵叔午时在杂货铺子等我们,我们还是先去糕点铺子给两个小包子买点心,再折回杂货铺子买米面和调味料。」 春儿应声好,便转身大步往前走,这时吆喝声传来—— 「让开!让开!」 春儿下意识往后一退,撞上陆清菀,还好陆清菀稳住身子,两人免于狼狈的跌落在地,此时数名男子骑马快速而过,春儿忍不住转头一瞪,目光正好触及最后一位面孔,脸色顿时惨白……楚日? 第4章 「春儿,怎么了?」陆清菀很快就发现她的异样。 「哦……没、没事,吓了一跳……」春儿试着冷静下来,她应该看错了,对,看错了……好吧,就算真的是楚日,楚日也不代表姑爷,姑爷绝不可能在这儿……即便姑爷在此,姑爷和小姐早就和离了,姑爷也不可能为了小姐而来。 「你也太不禁吓了吧。」陆清菀好笑的道,人家没有纵马奔驰,更是事先打了招呼,街上只怕没几个人会多看一眼。 「……奴婢胆子本来就小嘛。」 「你的胆子确实不大,走吧。」陆清菀转身越过她往前走。 春儿很不服气,若小姐看到楚日,反应只怕比她还大……不对,这是小姐离开病榻之前,如今小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不怕,身子也变好了。虽然她没搞清楚小姐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是如同琴嬷嬷所言,这样的小姐令人安心,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这就够了。 甩了甩头,春儿快步跟上去。 楚萧陵看着铜镜,易容好的脸上,丑陋的疤痕从右耳畔垂至唇角,看似狰狞,不过位于右脸颊的下方,整体看起来倒也不吓人,却也不会让人想久看。 「楚星真是妙手回春!」楚辰忍不住赞叹道。 啪一声,楚月一巴掌往他的后脑杓招呼,骂道:「肚子没墨水就少开口,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楚辰好无辜的揉着后脑杓,「不是常有人夸楚星妙手回春吗?」 「楚星三番两次将濒死的人从阎罗王手上抢回来,人家夸他妙手回春,这是对他医术的赞扬,可不是用来夸奖他有本事将好好的一张脸『毁容』的。」楚月觉得手好痒,真想再多敲几下,不愧是四肢发达之辈,脑子简单得令人无言! 楚辰张着嘴巴半晌,还是同一个结论,「我看医术和易容术同是一家。」 楚月摇头,「我看是你的脑子跟姓『猪』的同一家。」 「姓朱的脑子都不好吗?」楚辰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世子爷身边的四个随从,脑子最差的是他,但武力值最高的也是他。 楚日忍俊不禁的噗哧一笑,满是怜悯的摸了摸楚辰的脑袋瓜,「此朱非彼猪。」 怔愣了下,楚辰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张脸瞬间爆红,「我有这么笨吗?」 「你不笨,只是跟姓猪的一样懒得动脑子。」楚月随即哈哈大笑。 楚辰恼怒的甩头不看他。 楚月一向知道适可而止,再逗下去这小子就要发飙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爷又不在大理寺当差,皇上为何要爷来查明峰镇杏花庄的灭门血案?」 「是啊,爷这几年都在西北,打仗行,可是查案嘛……」楚日绝不是看不起自个儿的主子,世子爷能用四五年时间在凶狠的西北军扬名,这就足以证明他有本事,不过打仗和查案真的是两回事。 自从接到皇上的密令,楚萧陵就想过这个问题了,「皇上会注意到这个案子,缘于这个案子查到后来的结果,说是得罪齐国商人才引来灭门之祸。杏花庄位于苍茫山山脚下,而苍茫山另一边就是齐国,是大梁三大外患之一,齐国人越过苍茫山到杏花庄杀人,不是不可能,但真的因为行商发生纠纷就灭了人家满门,难免有小题大作之嫌,何况一个不小心引来两国纷争,后果非寻常人可以承担。」 楚月点头附和,「皇上有意重开边境贸易,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反对开启边境贸易的大臣更是有理由反对了。」 「正是如此,皇上不能不怀疑这个案子另有文章。」两国已经达成协议,就等着选定日子双方正式坐下来商议,可是因为这个案子,这会儿也只能停摆了。 「爷对这个案子有何看法?」 「我也认为这个案子另有文章,李家能够成为北方数一数二的商贾,在没有朝廷庇护之下还能自由前往齐国经商,这就足以说明李家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商家,想要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将李家满门灭了,不太可能。」换言之,他相信干下此事的人不简单,至少不会是一般的商贾。 楚月很快就想明白了,「皇上不相信大理寺。」 「我想皇上不是不相信大理寺,只是大理寺办案难免会闹出动静,最后只怕什么也查不到。」 「今夜我潜入杏花庄查探。」楚月自告奋勇。 第5章 「你还是待在这儿动脑子,这种事交给我。」楚辰终于有机会反击了,他们日月星辰四个贴身随从中,脑子最好的是楚月,但武力值最差的也是他……不对,除了楚星之外。楚星是大夫,单是使毒的本领就可以保命了,武力值不高也不打紧。 「不急,还是先摸清楚明峰镇。」 楚辰搔了搔头,不解的问:「我们要调查的是明峰镇,为何要住在上河县?」 楚月忍不住摇头叹气,「你就不能动一下脑子吗?」 楚辰又是一脸的无辜,「哪儿不对?我们想摸清楚明峰镇,不是应该住在明峰镇吗?」 明明生得高头大马,却老是一副傻相,教人好想捂眼睛哦!楚月努力的忍着,还是说正事要紧,「杏花庄的灭门血案若真的有问题,肯定有人盯着,爷只要进了明峰镇,立马教人盯上,别说摸清楚明峰镇,只怕下一刻危险就寻上门了。」 「没错,就算没有人认出爷,单是爷的容貌和气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爷的身分不简单,否则你以为楚星为何费心给爷『破相』?」楚日看了一眼主子的脸,不得不说楚星真的很厉害,易容后的脸上有着一道疤痕,加上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爷完全脱去儒将的气质。 「爷这副样子进了明峰镇,难道就不引人注意吗?」楚辰绝对不会承认,看见爷这副远在他之上的凶狠样,他挺乐的。 「如今爷的身分是神医的侍卫。」楚萧陵不是很在意容貌,符合身分最重要。 闻言,楚月不赞成的皱眉,「爷只让楚星陪着吗?」 「主仆两个刚刚好,再多就惹眼了。」 「楚星的身手还不足以当爷的护卫。」楚月绝不承认自个儿嫌弃楚星,因为在他看来,用毒只是旁门左道。 「只要不曝露身分,爷用不着楚星保护。」 「这太冒险了,至少让楚日跟着您。」 楚萧陵坚决的摇摇头,「楚星是四处游历的大夫,有个随身侍候的人并不奇怪,但是再多,就容易教人生出其他心思。」 「可是……」 楚萧陵举起手打断他,「好啦,这事就这么定了。」 「楚星陪爷上明峰镇打探,我们呢?」楚辰可没耐性一直窝在这儿等消息。 「不急,楚日随时会跟我保持连系,你跟楚月带几个人上苍茫山打猎,说不定可以从猎户口中打探到不少消息。」 楚辰欣然应是,说到打猎,没人赢得了他,而楚月是套话好手,他们两个一起行动肯定大丰收。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跟楚星该出门了。」 楚萧陵取下腰上代表身分的玉佩,转而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下,而此时楚星已经收拾好医药箱,挣扎了一会儿,交给楚萧陵,虽然不习惯将主子当成下人使唤,但要掩饰身分就得如此费心。 虽然明书斋收下她的作品,但是陆清菀不敢抱太大期待,毕竟没没无闻,除非真的很喜欢,否则不会愿意花银子收藏,没想到她的画不但卖掉了,还卖了五百两,扣除一成佣金,进帐四百五十两。 数月之前,这笔银子会让她笑得阖不拢嘴,可如今有了锦绣坊的收入,她可以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不过这不表示她已经停下多攒银子的念头,银子不嫌多,孩子要读书,读书太耗银子了,当然要多攒一点备用。 「夫人,我们下次的拍卖会是八月,不过在这之前,若您手上有其他作品,还是可以放在这儿寄卖。」不少画师选择靠拍卖会扬名,何掌柜早就见怪不怪,但成功的少之又少,而且一次成功的更是屈指可数,不难预见「云中仙人」将会成为文人争相收藏的画师。 这几日陆清菀以桃花村为景画了一幅农家乐,可是画多了就不值钱,还是配合拍卖会,一年不要超过两幅画。不过她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应付的点点头,赶紧转移话题,道出今日来这儿的另一个目的。 「何掌柜,我这儿有祖上传来的食谱,因为书页有不少毁损,我重新誊抄能卖银子吗?」对一个吃货来说,明明脑子有许多食谱,但碍于诸多考虑,不便直接找酒楼兜售,那就换一个方式。 「明书斋什么都书都卖,不过我得先看看夫人的食谱。」 陆清菀转头看了春儿一眼,春儿立马将手上的蓝色包袱放在柜上,打开包袱,就见到一本封面写着「食在美味」的书册。 第6章 「好字!」何掌柜忍不住赞叹道。 陆清菀坦然接受的回以一笑,她的字可是长年下过功夫,堪称大师级。 何掌柜拿起食谱,翻阅了前面几页便放下,「我出十两买下。」 「何掌柜是不是有卖食谱的门路?」最愿意花银子买下食谱的是酒楼,因此她猜想,若是书铺愿意花银子买下食谱,肯定是有这方面的客户。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这本食谱值得投资,单纯预备摆在书铺销售,不过她觉得后面的可能性比较低,明书斋能成为北方最大的书铺,还做起拍卖的生意,人脉肯定雄厚。 何掌柜怔愣了下,点头应道:「我确实有相熟的酒楼掌柜。」 「其实,我祖上传下来的食谱总共有五本,原本我舍不得全拿出来卖了,若是对方愿意提高价格,我倒是可以割爱。」 何掌柜仔细盘算了一下,开价道:「七十两。」 「七十五两。」 明明刚刚得了一笔银子,这会儿却为了五两斤斤计较,何掌柜猜想她应该很需要银子,为了交好,当然点头同意了,而且还提出一个合作的机会。 「我这儿需要有人临摹字帖、字画,字帖一本二十两,字画一张三十两,夫人可以接下这个活计吗?」 若非自制力太好了,陆清菀肯定瞪大眼睛,一本食谱努力争取只能换十五两,而临摹字帖多出五两,字画多出十五两,这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谢谢何掌柜给我这个机会,我很乐意试试,不过,我可能不方便待在明书斋临摹。」字帖和字画的价值可不只是几百两或上千两,有的甚至是无价,她跟何掌柜也不过最近一两个月的互动,还不足以教他放心将字帖字画放在她这儿。 「这倒无妨,我们可以签合同。」若不是看在陆清菀本身的价值,何掌柜当然不放心她将字帖字画带走。 无论是字帖还是字画,对她这个临摹高手来说实在太轻松了,当然立马点头应了,双方坐下来签合同,至于食谱,先支付十两,待五本齐了,再支付六十五两,这也写在合同上。 陆清菀一一将明书斋提供的宣纸、第一次交付的两本字帖和合同放进匣子,觉得今日真是太幸运了,不但挣了四百六十两,还得了一门生意,说不定不必等到明年,下个月就可以在县城买间二进的院子。 陆清菀满心欢喜的起身告辞,准备去和春儿会合,可是刚刚转过身,目光就对上从楼梯走下来的楚萧陵,她不由得一顿,为何这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想想应该是错觉,若是一个人脸上有如此明显的疤痕,她定会牢牢记住,而不是只有似曾相识。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很快就走了。 楚萧陵动也不动的目送陆清菀离去,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前妻,和离之后她应该回了晋安侯府,怎么会在这儿?方才瞧她为了几两银子跟掌柜斤斤计较,可见日子不太好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星的声音从后面轻轻传来,「那不是前世子夫人吗?」 「我们先回去再说。」 原本他们在明峰镇,没想到进了苍茫山采药,采着采着就转入上河县,这才想到苍茫山横跨三个县,除了明峰镇所在的历川县,还有上河县和安河县,不过分别位于左右两侧尾端,经常会被忽略。 回到租赁的院子,见到楚日,楚萧陵脱口便问:「你可知道前世子夫人回了晋安侯府之后的消息?」 楚日怔愣了下,觉得很迷惑,「我也不太清楚,爷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楚星细细道来事情的经过,他们因为无意间回到上河县,索性去一趟药铺,卖了采到的药材,顺便置办需要的药材。出了药铺,见到北方最大的书铺明书斋,两人打算进去瞧瞧,没想到在那儿遇上前世子夫人。 「前世子夫人看起来日子不好过,穿的是粗布,为了一点小钱斤斤计较,若非还是那张脸,我都不相信她是前世子夫人。」 「这怎么可能?」楚日很难接受听到的讯息。 「难不成前世子夫人有个遗落在外的双胞胎姊姊或妹妹吗?」楚星还真希望是这么一回事,若前夫人因为和离的关系遭到晋安侯府舍弃,导致流落北燕州,甚至过得穷困潦倒,爷肯定自责。 「我立马派人回京查探此事。」 楚萧陵点点头,提醒道:「不要惊动人。」 第7章 「我知道,晋安侯府和离的女儿流落至此,只怕也不愿意外人知道。」 楚萧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他想安静片刻。 几个贴身随从悄悄退了出去,楚萧陵随意在窗边的卧榻躺下,一边想着,晋安侯不是最疼爱女儿,纵使忌惮老夫人和夫人,又怎么会不管不顾由着她流落至此?再说了,晋安侯不缺银子,怎么会让女儿如此穷困? 以前她很安静,半日可以不说一句话,如今为了多挣点银子竟可以跟掌柜讨价还价,不难想像这四五年来经历了多少磨难……他不愿意伤害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尽力弥补。 未得到京城消息之前,楚萧陵不愿意跟陆清菀有任何接触,可是他们偏偏又遇见了,而且是在上山探路时迷路的情况下。 「今日真是幸运,竟然逮到一只山鸡!」陆清菀欢喜的取出陷阱中的猎物,起身看见楚萧陵,吓了一跳,手上的山鸡差一点扔了。 「我迷路了,不知道这是哪儿。」楚萧陵连忙道。 陆清菀微微挑起眉,「你不是这儿的猎户?」 楚萧陵唇角一抽,他现在的样貌看起来确实像个猎户,「不是,我随我家公子上苍茫山采药,半路见到白狐被吸引了注意,一个不留心走得深了,就跟我家公子失散了。他没见到我,应该会自己下山回去。」 陆清菀惊讶的瞪大眼睛,「这儿有白狐?」 「虽然只有一眼,但我确实看见了。」 「我听说深山里面有熊瞎子,倒没想到有白狐。」虽然她觉得靠自己最好,但深山有无数宝藏,实在抗拒不了,可是奶娘听见她的想法坚持反对。据说桃花村的村民曾经有人误入深山,遇到熊瞎子,死得很惨,从此苍茫山就成了桃花村村民的禁忌,村民只敢在山脚下挖野菜。 她胆子稍微大一点,不但将苍茫山的周边全走遍了,还往上走个六七里,见有山鸡、野兔出没,便简单在此设个陷阱,期许遇到笨一点的猎物,没想到真遇见了。 「苍茫山的猎户都听过这样的传闻——苍茫山有白狐出没。」正是因为这句话,当时他才会快速追过去,要不,他只会当自个儿一时眼花。 略微一顿,陆清菀迟疑的道:「你刚刚不是说了,你不是猎户?」 「我不是猎户,难道就不能知道猎户之间的传闻吗?」 「……」陆清菀沉默地看着他。 「你不怕我?」他易容后的脸上有个疤痕,一般人见了多少会生出畏惧。 「我应该怕你吗?」若没有明书斋的一面之缘,今日在山里突然见到这么一个有些凶神恶煞的人,她应该会害怕……不对,应该说,若非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及莫名肯定他不会伤害自己的直觉,她肯定会害怕。 怔愣了下,楚萧陵笑了,「你确实不必怕我。」 「我们在明书斋有过一面之缘。」顿了一下,陆清菀觉得很难为情,但不说又很憋屈,「我建议你不要笑,胆子不大的人会被你吓到。」 「……」这位真的是他前妻陆清菀吗?以前她不是什么话都放在心里吗?不过,他觉得这样的她很好,恣意而张扬,鲜活得如一幅色彩绚丽的画。 陆清菀意识到自个儿说话太过了,无论「似曾相识」从何而来,他们终究是陌生人。 「若是我的言词教公子不悦,公子可以左耳进右耳出。」 「我的容貌确实吓人。」 「比起容貌,我觉得人心更为重要。」 「是,我也认为如此。」 陆清菀将手上的山鸡扔进背篓,指着她后方往下的路,「你顺着这儿可以到桃花村,村口有一棵大槐树,那儿有进县城的骡子车,人满了就走,约莫一个时辰。」 「桃花村……上河县?」楚萧陵研究过北燕州的舆图,尤其背靠苍茫山的几个村落更是仔细了解,桃花村几乎家家户户种植桃花而得名,产出的桃花酿闻名大梁,不过,村民并未因此得利,主因这儿有九成是大户人家的庄子,村民不是佃户就是长工,她为何选择在此落户? 陆清菀点了点头,「看样子你对上河县应该很熟,怎么还会迷路?」 「我熟悉的是上河县,可不是苍茫山。」 「听说有本事的猎户喜欢上苍茫山打猎,因为这儿有各种毒蛇猛兽,有时候一趟就可以挣得一年的嚼用。」言下之意,不熟悉还敢四处乱跑,若不是遇到她,他很可能命丧于此。 第8章 楚萧陵可不怕毒蛇猛兽,不单因为他身手好,更因为他有楚星特制的驱虫香,毒蛇无法靠近。 「你还是赶紧下山吧。」陆清菀准备继续往下一个陷阱查探。 「等等,我可以跟你一起下山吗?」 「我还挖了好几个陷阱。」 楚萧陵看了陷阱一眼,「你的陷阱可以捉到猎物是意外。」 「……」这一点她很清楚,可是她运气好,每次来总有收获。 「不如,我先跟你一起去那些陷阱查探,再随你下山。」 陆清菀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你跟在我后头,不过,别太近了,免得教人瞧见了。」她是「寡妇」,是村民议论的焦点,尤其她深居简出,与村民少有互动,对于她的八卦,村民自然更好奇,不过碍于她是京城来的,他们不敢招惹她。 楚萧陵保持距离的跟着陆清菀,接下来查了三个陷阱,什么也没有,倒是半路遇到兔子,楚萧陵一刀就射中了,当然,兔子进了陆清菀的背篓,算是他的谢礼。 走下山,陆清菀指着左边,「大槐树就在那边,约百步就可以看见了,我走了。」 脚步明明应该往左,楚萧陵却忍不住继续前进,当然,只是悄悄的缀在后面,可不能教陆清菀瞧见了,直到她停下脚步,敲门进了庄子。 楚萧陵仔细打量,比起其他庄子,这座庄子明显年久失修,看起来很破败,可想而知她有多缺银子,莫怪连五两银子都要计较。 这种感觉糟透了!虽然他们和离起因于她谋害表妹,但不表示他希望她过得不好,他始终觉得她在辅国公府过得太辛苦了,娘不喜欢她,认为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因此发生意外后娘再也容不下她。他其实为她庆幸,离开辅国公府,不必再战战兢兢度日,没想到……她究竟发生什么事? 半晌,楚萧陵转身走向大槐树,直接包下停放在那儿的骡车离开桃花村。 楚萧陵用了十日摸清楚明峰镇之后,接下来便着手准备潜入杏花庄,兵分两路,这是他的习惯,凡事留一手。 楚萧陵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今日的云层依然厚重阴沉,夜里肯定见不到明月当空,是个适合夜间行动的日子。 「我们今晚行动,我带楚辰守正门,楚日带楚北……楚北去了京城,还是带楚东好了,你们守西面的侧门。」 楚萧陵拿起笔,在铺开的宣纸上简单画下杏花庄与其周边地图,正门和西侧能够藏身之处,并写下他们潜入时间。首先由楚辰探路,接着他们分别由两个方向潜入,一前一后,相隔一个时辰,若是遇到突发状况计划生变,他会放鹞鹰通知。 「爷,楚北回来了。」 楚萧陵迫不及待想扔下手上的笔,起身迎上去,可是最后一刻他忍住了,努力稳住心情道:「进来。」 楚北推开门走进来,行了礼,直接道出此行调查结果,「前世子夫人回到晋安侯府隔日,晋安侯夫人以她败坏陆家名声为由,要将她逐出陆家,晋安侯不同意,夫妻为此争执不休,后来老夫人出面协调,双方各退一步,前世子夫人没有被逐出陆家,但也不能待在晋安侯府,必须送到庄子。」 楚萧陵微皱着眉,晋安侯和晋安侯夫人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中,陆清菀和离之后还想待在晋安侯府,这当然不可能,可是……「晋安侯府的庄子很多,离京城最近的通州就有一个,怎么会送到北燕州?」 「按照晋安侯的意思,确实想将前世子夫人送到通州的庄子,可是晋安侯夫人反对,最后是前世子夫人自个儿要求,选了名下的嫁妆庄子。」 虽然他不曾留意陆清菀的嫁妆,但是晋安侯夫人为人刻薄,能给陆清菀什么样的嫁妆庄子不难想像,但没想到她自个儿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换成是他,应该也恨不得远离京城吧。 「无论晋安侯多么袒护女儿,内宅终究掌控在晋安侯夫人手上,晋安侯不可能一直护着,前世子夫人大概也清楚继续耗下去,晋安侯夫人可能会直接弄死她,才会顺了晋安侯夫人的意思。」若不是这趟特地回京打听,楚北还不知道晋安侯夫人有多恶毒,内宅死在她手上的人命可多着。 「晋安侯夫人给的嫁妆再不好,也不至于让她过不下去,为何她会如此穷困?」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根据属下打听到的消息,晋安侯很疼爱前世子夫人,并未亏待,不但给了她一笔银子,为了确保前世子夫人一路平安,还将前世子夫人托给前往北燕州上任的友人,前世子夫人他们是从通州搭乘官船上北燕州。」换言之,路上不至于发生破财的意外。 第9章 楚萧陵手指轻轻敲着几案,若是一路顺利来到北燕州,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在这儿耗尽身上的钱财的。 「你知道随她来北燕州还有谁?」 「奶娘夫妻两人和一个丫鬟。」 楚萧陵更迷惑了,她和三个下人花费应该不会太多,怎么短短几年就空了? 楚北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而问:「爷,需要属下前去桃花村打探吗?」 「不必,还是正事重要。皇上虽然没有定下期限,但是事关重开边境贸易,皇上很急,我们最好在三个月之内查得水落石出。」顿了一下,楚萧陵无声一叹,终究无法视而不见,「楚日,我手上不是有不少字帖和字画吗?」 「嗄……字画全留在京城,字帖有一二十本,三本带在身上,其他全留在西北。」楚日差一点反应不过来,爷每日都要练字静心,因此这一趟轻装简从,还是要带上几本字帖。 「送信给楚风,请他亲自送过来。」楚风是楚萧陵的大总管,不只是管着西北的将军府,还管着楚萧陵名下的产业。 怔愣了下,楚日不确定的道:「全部送过来?」 「对,若能寻到其他字帖,也一并带来。」 略微一顿,楚日觉得这太过麻烦了,「爷为何不直接给银子?」 楚萧陵一副看笨蛋的样子,「她会接受吗?」 「……她不是需要银子吗?」楚日其实想说,前世子夫人又不是很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拒绝送上门的银子? 「她需要银子,但她也有骨气。」话落,楚萧陵就怔住了,成亲两年,他其实不了解她,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这会儿却坚信她是个有骨气的人。 「……」楚日不曾看出前世子夫人有骨气,可是真要说起来,他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身分的关系,他也只能远远看着。 「好啦,别罗唆了,赶紧送信给楚风。」楚萧陵转头再度拿起笔,回到先前的话题,「你还是带着楚东守西面……」 第二章 轻松银子不好赚 明月隐藏在厚重的云层中,举目望去,虽不至于形体难辨,但想一一描绘也是极为吃力。楚萧陵的视力远胜于常人,可是想看清楚掌握四周动静也不可能,这时候更重要的是耳朵,若耳能听八方,就能早一步避开危险。 「爷,子时到了。」楚辰低声道。 楚萧陵摸了摸鹞鹰的头,举起右手,鹞鹰随即展翅高飞,没一会儿功夫,鹞鹰飞回停在他的右手肘,他便对着楚辰点头道:「去吧。」 楚辰钻出藏身的草丛,与黑夜融为一体,转眼就消失在视线外。 视线不明,楚萧陵也不费力关注楚辰,竖直耳朵,留心周遭的风吹草动。 不到半个时辰,楚辰就回来了,「爷,眼目所及只有一个结论——这是一个废弃的庄子,不过庄子很大,此时视线不佳,无法细细查看,即便将整个庄子走遍了,只怕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这么说,我进去也是白费功夫?」 「这很难说,也许爷的眼睛比较厉害,能够有所发现,不过,在不能点灯的情况下,难免有所遗漏,最好白日进去查探。」 单从高高的围墙来看,楚萧陵就知道这个庄子不简单,显然是特别设计建造,不过因为这儿离齐国很近,饱受齐国的威胁下,将庄子建成一座城不难理解,但也可以猜得到这个庄子大有玄机,确实白日慢慢查探更为合适。 「爷要进去看看吗?」 「不必了,我们重新拟订计划,再进去查探。」楚萧陵取出一个小竹筒,悬挂在鹞鹰脖子上,梳了一下它的羽毛,便举起手让它飞走。 「我还真想不明白,这样的庄子太惹眼了,李家为何敢建这样的庄子?」楚辰忍不住嘀咕道。 「李家在这儿有上百年了,而这个庄子一二十年前才建成。」换言之,李家是等到有足够的实力,相信自个儿护得住才建庄子,只是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就是皇上也不能保证没人敢算计。 「不过,这个李家还真是奇怪,干啥突然间建了这个庄子?」楚辰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二十几年前,大梁跟齐国关系紧张,随时有可能交战,李家会想到建这样的庄子并不奇怪。」 第10章 楚辰还是觉得太大惊小怪了,「后来不是没打成吗?」 「若不是齐国内部出现问题,这场战争也不会无疾而终,但是无论如何,齐国的野心终究显露出来,难保不会卷土重来。」 楚辰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是。」 这时鹞鹰飞回来了,脖子还是悬挂着竹筒,楚萧陵拿下竹筒取出字条,确定是他和楚日之间惯用的暗语,便收好竹筒,「他们已经撤退了。」 「我们也撤退了吗?」 「不急,再等上一刻钟。」 时间一到,楚萧陵准备撤退,不过耳朵突然听到什么,他连忙拉住楚辰,低声道:「有车队。」 楚辰凝神聆听,果然听见车轮转动的声音,过了一炷香,一队骡子车队缓缓而来,睁大眼睛仔细一看,竟看不见尽头。 原本以为今天晚上无功而返,没想到最后一刻迎来这样的意外之喜。 楚萧陵细细打量骡子车,每个板车上面只有三个箱笼,不过箱笼很大,而且显然很重,这一点可以从骡子缓慢的速度看得出来。 「爷,我跟进去瞧瞧。」 楚萧陵拉住楚辰,摇了摇头,「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 「机会难得,但没有摸清楚状况就扑上去,很容易打草惊蛇。」真要教人察觉到有人盯上这儿,藏在暗处的人只怕藏得更深。 这种情况下确实很容易打草惊蛇,可是错过这样的机会,楚辰觉得太可惜了,「爷,我会当心。」 「既然这个庄子真的有问题,今日这样的机会就不会昙花一现,还会有下一次。」楚萧陵从来不是一个急躁的人,要成事,必须先学会忍耐。 「可是,我们如何算得到下一次?」 「辛苦一点,先观察一段日子,总能摸清楚这儿进出的情况。」 「可惜天色太暗了,没机会看清楚他们的来历。」 「你能看清楚,也不见得能看出他们的来历。」若是这些人正在执行很重要的任务,他们只怕经过伪装。 楚辰很快就想明白了,「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必急,既然知道这儿真的有问题,只要耐着性子守候,总有发现。」 楚辰点了点头,看着骡子队全部进了庄子,问:「爷,我们要继续守在这里吗?」 略一思忖,楚萧陵否决了,「算了,也不知道他们今晚会不会离开庄子,再说,看他们的阵仗,能够离开庄子也要天亮了。」 这倒是,楚辰依依不舍的看了庄子一眼,跟着楚萧陵悄悄离开。 守了十个晚上,楚萧陵见不再有人运东西进入杏花庄,决定进庄子查探,不过白日想避开四周耳目潜入庄子,最适合的地点是从苍茫山那一边进入,可是每日都有人进苍茫山打猎,他们这种外地来的陌生「猎户」,很容易引人注意,因此他必须挑少有猎户的村落进入苍茫山,而符合条件的就是桃花村,换言之,也就是那日他追着白狐走过的路。 当时急着追白狐,他哪有心思记路,且这么贸贸然跑去桃花村,还准备从那儿上苍茫山,这不是更惹人注意吗?想来想去,还是寻个当地人给他带路最好。 只要给银子,他相信寻个当地人带路不难,但是要信得过又不会多嘴的引路人,唯有陆清菀,于是他又上明书斋堵人。 「你这个人……是你!」 陆清菀原本低着头走路,却不想眼前有人阻了她的去路,她往左,对方就往左,她往右,对方就往右,这是存心找她麻烦吗?她生气的抬起头想骂人,没想到看见某位相识的「凶神恶煞」。 「对,是我,有事想跟你打个商量。」为了展现亲和力,楚萧陵咧嘴一笑,脸上的疤痕也跟着扭曲起来。 看在陆清菀眼中,这太伤眼睛了,「我不是建议你不要笑吗?」她真的不想一再重复这句话。 楚萧陵真是郁闷,日月星辰他们可是恨不得他成日笑得阖不拢嘴,没办法,上过战场的人多多少少染上一些杀气,寻常人见了都会两脚打颤……如今她不怕他了,感觉真的很不错。 「其实,你只要眼神温和一点,人家就不会觉得你是凶神恶煞……」啊,陆清菀好想捂嘴,竟然一个不留神又将真心话说出来了。 第11章 「好,我会努力。」她看他是凶神恶煞,为何不怕他?他突然觉得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吧。」楚萧陵四下看了一眼,用目光示意对面的茶馆,「品香楼可以吗?」 陆清菀还来不及点头,后面的春儿就急忙拉住她,回过头,她拍了拍春儿的手,示意不必担心,低声交代先去杂货铺子等赵叔,买好日用品再过来品香楼接她。 陆清菀跟着楚萧陵去了品香楼,进了二楼的隔间,左边往下一看,就是一楼说书的台子,此时说书的正要登台,众人的目光齐聚在此。 喝了一盅茶,陆清菀直接了当问:「什么事?」 「我想从桃花村走苍茫山到明峰镇,还不能引人注意,你能带路吗?」 「从桃花村走苍茫山到明峰镇,这倒不是问题,可是不想引人注意……这就有困难了,更别说村民每日总会抽空上山一趟,采点山货卖给收山货的商贾,贴补家用,只要不进深山,苍茫山一向很热闹。」陆清菀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先撇开他脸上疤痕,单就他那双眼睛——如墨一般深沉,直视一会儿就承受不住了,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人,但却给她一种熟悉与似曾相识的感觉。 顿了一下,楚萧陵提议道:「若我假装是你表哥,这会不会让我的出现比较不突兀?」 陆清菀唇角一抽,「我在村民间已有些格格不入,你成了我表哥只怕更惹眼。」她实在不好意思坦白,又不是有利可图,她为何要招惹他这个麻烦上身?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想干啥,但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她这个平凡小人物能招惹的事。 「你带我走一趟,一百两。」 一百两……陆清菀控制不住的两眼一亮,辛苦好几日临摹字帖换来的银两不过二十两,走一趟就一百两,这钱赚得可真是轻松啊。 「我可能要走上好几趟才能记住。」他又补了一句。 若是走了十趟,他岂不是要付她一千两?陆清菀越来越不淡定了,这当然是美好的期待,但是若能走上三四趟,她就等于又卖了一幅画……这个银子不赚太可惜了! 「我相信你有法子解决我的问题。」他从不知两眼闪闪发亮的她如此动人,不过由此可知,银子对她的吸引力真的很大。 陆清菀抗拒不了银子的诱惑,加上她有种直觉,这男人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就放下防备,动脑筋想法子解决他的问题,「你一定要走苍茫山到明峰镇吗?」 「难道走官道就不会引人注意吗?」 陆清菀忍不住送他一记白眼,「你以为前往明峰镇的路只有这两条吗?」 「你还有第三条路?」 「错了,路有很多条,不过是走法不同。」 楚萧陵微微挑起眉,恭敬的拱手道:「愿闻其详。」 陆清菀以他们两人的茶盅距离为直径,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形,然后手指从她的茶盅直接穿过圆心到他的茶盅,接着又从她的茶盅沿着圆弧走到他的茶盅,「看明白了吗?同样走苍茫山,你可以选择进山,也可以经由外围。」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经由外围能避开众人耳目吗?」 「桃花村村民若有需要,只要搭上骡子车,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县城,有必要刻意绕道跨个县上明峰镇吗?」陆清菀甚至怀疑大半村民不曾走出上河县,出门可是要花银子的,再说了,明峰镇不过是历川县的一个小镇,除了探亲,谁会跑去那儿采买或寻找短工的机会? 楚萧陵想想也对,说不定很多人连明峰镇都没听过,这倒是让他生出好奇心,「你怎么知道明峰镇?」 「为何不知道?难道我不应该知道自个儿住什么样的地方吗?」她不喜欢当睁眼瞎子,好在上河县有个北方最大的书铺,不但找得到地方志,还找得到简单的舆图,尤其当她得知身处大梁的最北,上头有个虎视眈眈的敌人——齐国,她就觉得有必要四下探路,免得哪日需要落跑却因为跑错方向,命没保住还羊入虎口。 略微一顿,楚萧陵点头道:「应该的。」他只是很意外,过去她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家闺秀。 「如何?」 「我好像没得选择。」 「若是你不提要求,我倒可以带你走更省事的路。」 第12章 楚萧陵再次恭敬的拱手行礼,「有劳你了。」 「明日辰初我在苍茫山的入口等你,可以吗?」 「好,明日辰初见。」楚萧陵随即掏出银票,先预付三日,三百两。 「我有个请求,别教人看见你,你暗暗跟上,直到过了桃花村的地界。」 楚萧陵点头应了,他可以理解她的难处。 达成协议了,陆清菀当然爽快的收下银票,然后起身告辞。 楚萧陵预付了三趟的酬劳,陆清菀心想,三日走同一条路,无法闭着眼睛,但也不至于迷路,想必三趟就可以解决了,可是…… 「你是路痴吗?」 「路痴?」楚萧陵可以明白字面上的意思,但他不确定。 「东西南北一点概念都没有,连回家的路都可以找不到。」 楚萧陵唇角一抽,为了让她多挣点银子,结果却把自己坑了,不过,他在这方面确实差一点,若不是刻意留心,或者使用小伎俩做记号,还真会发生迷路的窘况。 面对陆清菀挑剔的目光,他觉得有必要为自个儿申诉,「我怎么可能连东西南北都没有概念?我只是不会刻意记下走过的路,偶尔迷了路。」 陆清菀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你要预付三日的酬劳。」 楚萧陵清了清嗓子,努力保住高大威猛的形象,「再多走几趟,我就会记住了。」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陪你走上一趟又一趟。」她承认银子好赚,她也乐于借此多赚一点,但连着三天做这种没有技术成分的事,已经够了。 「再一两趟,我肯定就记住了。」 陆清菀歪着脑袋瓜想了想,举起右手比一,「我只能再陪走一趟。」 「两趟。」 「一趟。」 「两趟。」 陆清菀恼了,怒眼一瞪,「两趟跟一趟有差吗?」 「就是啊,两趟跟一趟有差吗?」言下之意,她又何必如此计较? 陆清菀闻言一噎,是啊,她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僵持不下吗?半晌,她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两趟,不过明日要休息一日。」 略微一顿,楚萧陵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想多挣点银子。」 「挣银子重要,但也不能不顾家人啊。」虽然忙着赚钱,但她坚持每日拨出一段时间给两颗包子,教他们读书识字,陪他们练字涂鸦,给他们讲故事建立价值观……因为父亲注定在他们生命中缺席,她只能尽最大努力弥补,让他们在满满的爱中长大。 可是这几日,为了挣一趟一百两的银子,两只脚走得都起水泡了,晚上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两颗包子看得出她很累,也不吵她,乖乖自个儿描红读书,她觉得好心疼。 「听说夫人是……寡妇。」后面两个字他差一点说不出口,为了堵她,他向明书斋掌柜打探了一番,得知她自称「寡妇」,感觉糟透了,可是也知道她的难处,「死了夫君」比「和离归家」更方便她行事。 他请她帮忙,事先打听她,这不难理解,但是她不喜欢这种没有隐私权的感觉,说话的口气就不好了,「寡妇就不能有家人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想,不过两日而已。」 「我每日都要跟家人说说话,闲聊几句,这几日我累得只想早早上床安置。」 楚萧陵很想再问清楚,她能跟奴仆闲聊什么?可是再打探下去她就要起疑了,如今他们的关系不足以敞开来说话,更何况他易了容,她根本无法认出他来。 看了他一眼,陆清菀心血来潮的道:「你肯定很少陪家人吧。」 顿了一下,楚萧陵别有用意的道:「我长年待在军营,这四五年更是远赴西北,无法相伴在家人身边。」 虽然他的长相属于「凶神恶煞」类型,而且看得出来不是寻常人,但她并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杀气,没想到他混过战场。 念头一转,陆清菀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她是不是不经意之间卷入危险之中了?一个过去四五年远在西北的人刻意避人耳目来此探路,这代表什么?无论是什么,凡是跟「隐密」扯上关系,而且还是紧邻齐国的明峰镇……总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这儿之后,她在挣银子方面没遇到多大困难,但是要说很轻松也没有,一遇到领路这么简单又好赚的差事,一时就被诱惑了,完全忽略他这个人可能带来的麻烦……她应该谨记,银子从来不是那么好赚的,来路轻松的银子更不好赚。 第13章 「我上过战场,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带来危险。」楚萧陵不难看出她的心思。 陆清菀尴尬一笑,「我只是小老百姓。」若她只有一个人,倒也不怕,偏偏她有两颗包子,她可不能有事。 「我明白。」 「再过去就是桃花村了,我先行一步,你暗暗跟着。」陆清菀匆匆行了礼,赶紧将他甩在后头,至于他有没有跟上,这不是她的问题。 见状,楚萧陵不由得苦笑,他怎么觉得自个儿突然成了瘟神?虽然知道她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妻子,她很有主意,脑子很灵活,懂得谋划,可他还是没想到她如此敏锐……往后在她面前可不能说太多了。 疏忽孩子三日,隔日陆清菀便将所有的时间贡献给他们,上午先陪孩子们读书识字,再练上半个时辰的字,用了午膳,睡个午觉,下午带着两颗包子在院子的沙坑堆城堡、作画……这个沙坑是她特地为孩子们打造的,因为他们不宜出去跟村里的孩子玩闹,她只能想方设法给他们找乐子。 「娘亲,您猜我画了什么?」 陆云骥献宝的拉着陆清菀的手,陆清菀只能放下手上堆了一半的圆球。 「娘亲瞧瞧……这是牡丹吗?」陆清菀忍不住要赞叹这颗包子有天分,四岁就能画出牡丹的张扬华贵,还是用沙土画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陆云骥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线,用力的点点头,「骥哥儿是不是很厉害?」 垂下螓首,陆清菀用额头轻轻蹭着他的额头,「娘亲的骥哥儿最厉害了!」 「娘亲,您看看蓉姐儿画的。」陆云蓉不甘被冷落,急着过来拉陆清菀的手。 「好,娘亲瞧瞧……这是桃花吗?」陆清菀有一丝丝不确定,女儿在这方面远远不及儿子,可是哥哥喜欢画画,妹妹也不能落下,再说了,女儿的身分也不能不学,不过天分真的骗不了人。 陆云蓉充满期待的笑容瞬间垮了,好委屈的说:「我画的是梅花。」 陆清菀一脸僵硬,怎么猜错了?「娘亲这几日眼睛不好,没看仔细。」 陆云骥捂着嘴偷笑,可是看到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忙点头附和,「是啊,桃花和梅花长得可真像,娘亲没看仔细就看错了。」 陆云蓉的注意力很快就转了方向,关心的问:「娘亲眼睛不舒服吗?」 「是啊,娘亲这几日有点累,眼睛不太舒服。」陆清菀很感动的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女儿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娘亲晚上别再临摹字帖了,以后蓉姐儿一日吃两餐就可以了。」陆云蓉知道娘亲晚上都要临摹字帖,为的是挣银子。 陆清菀闻言笑了,「娘亲晚上不临摹字帖,你还是可以一日吃三餐。」 「真的吗?」 「真的,我们可以一日三餐,明年我们搬到县城,娘亲还要送哥哥去学堂,给你请个女先生。」 两个孩子同时惊叫一声,「我们要搬到县城?」 「骥哥儿明年要去学堂读书,我们住在县城比较方便。」虽然她的存款够厚了,别说买间房,就是买上两间铺子也没问题,但是买房的事她觉得不能太心急,待过些日子,她与明书斋的关系更紧密,可以请何掌柜帮忙出面,如此一来,至少确保不会被牙行坑了。 「可是,搬去县城不是要很多银子吗?」陆云骥已经知道县城和村子存在多大的差距,这归功于陆清菀的教导,陆清菀不希望孩子只看见眼前这片天空,每个月她都会带两个孩子进县城一趟,不只要他们多看,更是借机教导他们。 「我们可以将庄子卖了。」陆清菀并不希望孩子知道他们有钱了。 两个孩子开心的相视一笑。 「小姐,晚膳差不多了,小少爷和小小姐该洗澡了。」琴嬷嬷走过来道。 陆清菀牵着两个孩子起身,将陆云骥交给琴嬷嬷,而她自己带着陆云蓉回房。 春儿已经将热水备好了放在西侧的耳房,陆清菀先帮女儿洗澡,然后让她待在炕上玩九连环,再换她洗澡。半个时辰,一家子全都清爽了,而晚膳也准备好了。 两个孩子饿过肚子,基本上不挑食,但陆清菀为了确保他们营养均衡,事先将这餐必吃的食物放在一个盘子,再配上一碗米饭、一碗汤品,一个人一份。 第14章 陆清菀看着孩子们用膳,见他们不时抬头相视一笑,眼神更温柔,转过头准备用膳时,瞧见琴嬷嬷还守在一旁,明显有事要说。 「奶娘有什么事?」陆清菀没有主仆的观念,吃饭围着一个桌子就好了,何必分主分仆?可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撇开赵叔是男的不算,不但奶娘习惯了,春儿也是,他们坚持另开一桌,她也就由着他们。 「小姐明日别再去了,如今我们也不缺银子。」 陆清菀并未隐瞒接了领路的差事,毕竟来回一趟就要一日,没带上春儿,也不让赵叔架骡子车送她,难免教人担心,不过,她避开了差事对隐密性的要求,只道对方长相丑陋,寻常人见了会怕,还道这件差事是明书斋的何掌柜帮忙牵线,也算是她回报何掌柜。 「我说过了,这不是银子的问题,何掌柜帮了我那么多,如今他有求于我,我若不帮,这岂不是一点情分都不念?」 「可是……」琴嬷嬷还是不赞成。 「奶娘担心什么?那个匈公子是在西北上过战场的,为人豪迈坦荡,别说是为了银子,就是多结交一个朋友也于我们有益。」陆清菀觉得自个儿挺不厚道,因为人家长相属于「凶神恶煞」类型,索性给他冠上「匈」姓,但这也是无可奈何,她总不能告诉奶娘,她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顿了一下,琴嬷嬷讷讷的道:「从来没听过有人姓『匈』。」 陆清菀嘿嘿一笑,「他祖上姓匈,他应该也很无奈吧。」 琴嬷嬷就是觉得不对劲,一趟一百两,这银子给得太大方了,若不是这差事有问题,那就是对方有什么企图。 「接下来我只要再陪他走个两趟,这差事就没了。」她不是不清楚奶娘的想法,不过差事都接了,路也走了一半,如今想东想西真没什么意义。 琴嬷嬷叹了声气,也知道自个儿庸人自扰,事到如今再琢磨这个那个,真的没什么意思。 「奶娘,菜都冷了,赶紧吃吧。」 琴嬷嬷赶紧回到另外一张桌子坐下吃饭。 这两日楚萧陵不敢再一心两用,专心记下走过的路,还画在布上,连一点点小细节都要注明,教人看得有些胆颤心惊,这是要干啥? 「这是要干啥?」陆清菀不知不觉就脱口问了,然后她就恨不得打自个儿的嘴巴,怎么到了最后一刻管不住自己呢? 楚萧陵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难道没人告诉你不要太好奇吗?」 「你可以不回答我啊。」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要逞强,可是她很讨厌那种被人当成笨蛋的感觉,谁没有好奇心,能不能说取决于他啊。 顿了一下,楚萧陵眼中流转着教人难以捉摸的神采,「若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不必不必,我并不想知道。」陆清菀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是想跟他划清界线的意思,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谁要跟他上同一条船。 「我很乐意告诉你。」楚萧陵往前跨了一大步,这一步比她的还大,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不不不,我不好奇,真的不好奇。」陆清菀心急的想再退,可是某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她有一种被震住的感觉,再也动弹不得。 「不好奇干啥问?」 「……随口一问不行吗?」陆清菀恶狠狠的一瞪,她好奇又怎么样?他一个大男人有必要如此计较吗? 略微一顿,楚萧陵突然转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明峰镇有个杏花庄吗?」 怔愣了下,陆清菀反应快速的捂住耳朵,气得想骂人,不过比起骂人,大声表达立场更为重要,「我什么都没听见。」 楚萧陵见状笑了,然后一板一眼的道:「你已经听见了。」 陆清菀忍不住跳脚了,「你这个人太恶毒了,我说没听见就没听见!」 「我们从此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今日就会分道扬镳,昨夜他辗转了一夜,一直想着不能就此与她划清界线,可是怎么将彼此绑在一起呢?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就将机会送上门了,真可谓天助他也。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听见,以后有机会再见,我也会当作不认识你。」她一个「寡妇」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第15章 「你知道杏花庄的灭门血案吗?」 陆清菀差一点尖叫,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楚萧陵唇角上扬,很喜欢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感觉,「听见杏花庄这样的灭门血案,你有何想法?」 陆清菀整个人要炸了,一脚踹过去,咬牙切齿的道:「没有想法!」 楚萧陵微皱了一下眉,没想到这女人的力气那么大,不过朝气蓬勃的她真的很动人!「桃花村离杏花庄不远,得知这样的灭门血案,肯定吓坏了吧。」 「我只是小老百姓,没本事招惹麻烦,与我不相干的事不会关心,也不会关注。」 「你很关心自个儿住什么地方,还知道明峰镇,又怎么会不知道杏花庄?」 「我关心桃花村向东向西连接何处,知道明峰镇不是应该的吗?」 「杏花庄堪称明峰镇一景,而且不到十里就进入桃花村的地界,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杏花庄?」 这个男人非要跟她过不去吗?陆清菀恼怒的道:「是,我知道杏花庄,那又如何?」 楚萧陵一脸担忧的摇摇头,「灭门血案就发生在桃花村附近,你怎能不留点心眼?」 「我说了,我只是小老百姓,只要我不去招惹麻烦,人家不会对我感兴趣。」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不知道吗?」 陆清菀不悦的皱眉了,「你不要诅咒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此事有何想法。」 陆清菀回给他一个冷笑,他是想拖她下水吧,「我没有任何想法。」 「你是不想告诉我吧。」 没错,她就是有想法也不会告诉他,他们不熟好吗?不过,这个男人会不会对她太信任了?随随便便就将他的目标告诉她,这样好吗? 关于杏花庄的灭门血案,不单单历川县,就是上河县,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个案子扯上北方凶猛的齐国,百姓多少会害怕,那段日子许多铺子甚至不欢迎齐国商人,可是百姓忘得也很快,几个月过去了,如今只是远离杏花庄,倒也没有人再提起。 他既是为了杏花庄的灭门血案而来,就表示调查的结果有问题,但不管是什么问题,这样的大案子都透着危险,说不定还牵扯到阴谋,她可不想沾上了。 楚萧陵轻轻一叹,「真可惜,我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陆清菀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少来了,他纯粹拖她下水,不过,这个人还真奇怪,干啥非要缠上她?难道是还想利用她帮什么忙? 「我再重申一次,我只是一个没有势力的寡妇,不想跟你这个麻烦人物扯上关系,以后见了面,我们就当作不认识。」 「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陆清菀举起手,阻止他的没完没了,「好啦,你给银子,我带路,如今差事完了,从此我们互不相干,别说见面不相识,就是有人问起,我也会矢口否认认识你,告辞了。」 她是转个弯告诉他,不会泄漏他的事吗?没错,他需要她保密,但不表示他们就此互不相干,但他没必要这个时候跟她纠缠不清,还是正事要紧。 第三章 发现自己有儿女 陆清菀觉得她跟某人已经银货两讫,从此是两条平行线,至于会不会巧合的在某个地方相遇,她不在意,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想教别人知道干了什么事,就不会对她纠缠不清。 可是没想到,隔了一日某人就出现在她面前,而且狼狈得好像经历一场逃难……虽然这个男人长相凶神恶煞,但是穿戴干净整齐,看得出来是一个重视仪表的人。 「你怎么了?」陆清菀很庆幸心脏够强壮,要不一般人开个置物间看见里面多了一个大男人,第一个反应定是失声尖叫,不像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先看清楚是什么人,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杏花庄果然有问题。」看见陆清菀、楚萧陵笑了,努力支撑的注意力顿时一松,眼前的影像好像摇晃起来。 陆清菀明白的点点头,杏花庄是他的目标,他会搞得那么狼狈当然跟杏花庄有关,不过,她想知道的重点不是这个、「你出了什么事?」 「……我好像中了迷药。」 「你中了迷药?」陆清菀唇角一抽,中了迷药还可以跟她说话,了不起啊! 第16章 「……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我可不想惹上麻烦……」话还没说完,陆清菀目瞪口呆看着某人咚一声就昏过去了,好像真的中了迷药。 半晌、她回过神来,慢慢走过去、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戳他一下,「喂,你还好吗?」 某人已经昏过去了,当然不会有反应。 他会不会……陆清菀颤抖的将手指转向他的鼻下,还有气息、不由得松了口气,若是闹出人命她可担不起。 这个置物间原本就是粮房,不过一直没有发挥它应该的功用,直到她有了银两之后才开始使用,主要还是堆放粮食。有过饿肚子的经验,再加上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一个天灾可以让人见识到有钱买不到粮食的恐惧,储存粮食成了她的习惯、每七日她都要进置物间检查一遍,至少确保三四个月的粮食,也多亏这个习惯,要不她也不会发现他。 既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陆清菀觉得不如忽视他的存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离开前她准备将他推里面一点,有霾子和大缸掩护,不教人一眼就看见他,却赫然发现他下方的衣服染上明显的血迹……受伤了? 「不是只有中了迷药吗?」陆清菀怔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出去讨救兵,她一个人可是应付不来的,她也没忘记某人的提醒,只是悄悄找来奶娘琴嬷嬷。 「小姐,这个人……」 「他是匈公子。」 琴嬷嬷惊愕的瞪大眼睛、「他就是匈公子?」 陆清菀轻压着琴嬷嬷的肩膀,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奶娘,没事,你看看他的伤势如何,需要请大夫吗?」 琴嬷嬷只能暂时搁下混乱的思绪,按着陆清菀的指示,检查受伤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刻意拿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去,伤口有点深但不算严重,可以自行处理。 陆清菀却一眼就看出伤口因何而来,这是为了保持清醒,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这个男人绝对够狠! 主仆两人俐落的帮楚萧陵处理伤口,上了药,再挪到里面一点,另外搬来稻草盖在他身上,这也算是一种掩护。 走出置物间,琴嬷嬷不安的问:「小姐,真的要让他留在这儿吗?」 「我不但要让他留在这儿,还不能泄漏出去。」虽然不清楚杏花庄牵扯上什么,但是可以灭了人家满门,这个势力绝对很大,至少不是她可以招惹的。他应该是潜入了杏花庄,即便全身而退也留下痕迹,如今她只能将他藏好,他不曝露就不会牵扯出她。 「万一,有人找上门呢?」琴嬷嬷还是不放心。 「这儿不是权贵就是富户的庄子,官府也不见得敢在此大肆搜索,其他的人更不必说了。奶娘一如往常就好了,还有,绝不能向赵叔透露,赵叔是我们的门面,与桃花村村民多有往来互动、只要他不小心漏了点口风,就会教人察觉。」 琴嬷嬷明白的点点头,「老奴知道,我会管住自个儿的嘴巴。」 「奶娘多准备些吃的,他醒过来后肯定饿坏了。」 琴嬷嬷应了声是,顿了一下,忍不住问:「这位匈公子真的不是坏人?」 「奶娘别瞧他长得凶神恶煞似的,其实他人挺好的。」 闻言,琴嬷嬷更担心了,「小姐……」 陆清菀不解的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事。」虽然小姐待她亲近,可是主仆就是主仆,她可不能失了分寸打探小姐对匈公子的想法,但都帮他说好话了,应该有些好感吧。 陆清菀若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说她想太多了,从人家那儿赚太多银子,她怎么好意思嫌弃人家不好? 最近陆清菀真的是赚钱赚得太开心了,原以为临摹字帖赚上上百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上百两的进帐只用了十日,她在明书斋的生意都要赶上锦绣坊了。 「没想到明书斋有这么多名家字帖。」陆清菀真是羡慕啊,这本钱太雄厚了! 「我们东家最爱收藏的就是古籍字画,不过大部分都是外人寻上门,舍不得给出真迹就只好请人临摹,我们东家见了也会临摹一份留下来。」换言之,明书斋在这方面的生意做得很大,当然也是因为明书斋是北方最大的书铺,信誉好。 「原来如此。」 第17章 何掌柜检查回收的跟临摹好的字帖,确定无误,放回原来的匣子、再取来另外一个匣子,拿出里面的两幅字画,「我们东家想请陆夫人临摹字画,请陆夫人先瞧瞧这两幅。」 陆清菀瞧一眼就点头应了。 何掌柜立马将字画归回原位、然后用一块蓝色布巾小心包好,双手捧着递给陆清菀, 「有劳陆夫人了。」 这时一队官兵飞快从铺子外面经过,陆清菀见了不由得皱起眉头。 「出了什么事?」就她所知,若非上头有令,官兵不能入城,这倒不是怕官兵扰民,而是预防有人图谋不轨。 「听说有盗匪潜入苍茫山附近的几个县城,知府为了安全,请求东北大营派兵进驻衙门,这两日他们日日上街跑一圈,说是巡视。」何掌柜不以为然的轻叹了声气。 陆清菀微蹙着眉,直觉告诉她,这跟某人有关,不过她有一点不懂、便开口问道:「巡视就能找到盗匪吗?」 略微一顿,何掌柜低声道:「听说盗匪身上有记号。」 「身上有记号?」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身上有什么可以让人辨识的东西吧。」 陆清菀仔细回想,某人出现在庄子时,身上只着单衣,并没有配戴任何东西……难道官兵要的找人不是他?可是他一出事,官兵就出现,显然跟他有关。 「陆夫人这几日没事还是别进城,这些官兵下手可狠了,他们只要认为你可疑,先打一顿再押进衙门,就算事后发现抓错了、即便能保住小命也要狠狠脱去一层皮。」何掌柜搓了搓手指,暗示花钱消灾。 陆清菀的眉头打结了,这些官兵根本是借机谋利,不过由此可知,东北大营的官兵纪律真差。她不敢再待下去,连忙告辞离开,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首先要帮某人弄一件衣服,再去杂货铺多买些粮食和酱菜……总之、接下来真的要少出门。 楚萧陵已经醒过来一会儿,脑子一时空白,渐渐的思绪回流,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发现盖在身上的稻草,不由得唇角一抽,这就藏得住他吗? 坐起身,他看见身边有个小机子,上头叠着一件衣服、这是给他的吗? 楚萧陵突然想起一事,连忙伸手一摸,发现伤口处理包紮好了,他耳根子红了,体内有一把火蹭蹭蹭的往上冲。 轻轻拍了一下脸颊让自个儿回过神,他拨开稻草站起身,再清干净身上的稻草,拿起衣服穿上。若不想教人发现,他最好待在原地不动,不过眼看天色暗了,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已经点亮了,只要他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教人察觉。 楚萧陵推开置物间的门走出来,为了避免撞见人、只能选阴暗处摸索前行、顺道摸清楚这个庄子。这个庄子不大,可是他走得慢,还没走完天色就完全暗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员,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幼儿朗朗读书声传来,楚萧陵整个人好像瞬间遭到雷击、怎么会有孩子?难道是下人的孩子吗?不对,陆清菀的奶娘四十几了,孩子都成家了,孙子也生出来了,再说,就是奶娘的孩子或孙子,奶娘也不会教他背《千字文》,倒是陆清菀…… 「娘亲,换我了、换我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员,辰宿列张……」 不只一个孩子……他们的娘是谁? 楚萧陵随着幼儿朗朗读书的声音,心跳越来越快,他感觉自个儿的脚好像有千斤重,真的是她吗? 「娘亲,我是不是很棒?」 「是,我们蓉姐儿跟哥哥一样棒。」 楚萧陵整个人傻了,脚步再也跨不出去。 「娘亲,您没忘了吧,只要我们背出《千字文》,您就帮我跟妹妹作画。」 「没忘,娘最信守承诺了,可是天黑了,这会儿不适合作画,明日娘带你们去村尾的池塘、给你们画一幅垂耆钓鱼图。」 「哇!明日可以钓鱼,我要钓这么大条的卿鱼。」 「别吹牛了,我只见鱼儿全被你吓跑了,没见你钓上一条鱼。」 「我……我以前年纪小。」 「这会儿你年纪也不大啊。」 「我跟你一样大!」 楚萧陵不知道自个儿站了多久、相同年纪的一男一女,这是龙凤胎,是他的孩子吗?他好想大步走进去确定他们是谁的孩子,可是理智拉住他,不能冲动,如今他不便曝露身分,当然没资格质问,他想确认孩子身分,只能旁敲侧击。 第18章 楚萧陵退回阴暗处静静等待,半晌,房内安静下来,房门打开来、陆清菀走出来。 陆清菀敏感的察觉到外面有人,当下第一反应是有人闯进来,但想到她设下的各种陷阱,且此地有许多权贵大户的庄子,官兵都不敢轻易造访,更别说小毛贼了,接着她就想起某人,看清楚站在阴暗处的人果然是他,心就定了。 走到某人面前,她抬起头看着他,「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昏睡多久?」 「一日半吧。」 「睡得可真久,难怪肚子饿了。」 「我去厨房帮你下碗面。」 「我陪你。」 「不必。」 可是某人坚持当尾巴,陆清菀也不阻止他。她走进小厨房,这位于她房间东侧的耳房,方便冬日夜晚想吃热食而设,只有简单的灶台。 琴嬷嬷事先备好鸡汤和食材,陆清菀热了鸡汤,打颗蛋,把食材丢进去,调个味,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就出炉了。 楚萧陵真的肚子饿了,没一会儿功夫一碗面就底朝天了。 陆清菀刚刚收拾好灶台,没想到他竟吃完了,看样子饿坏了、「要再来一碗吗?」 楚萧陵摇了摇头,要了一碗水,喝了水,他示意陆清菀坐下,闲聊似的问:「你有两个孩子?」 陆清菀怔愣了下,点了点头、「他们是龙凤胎。」 「一次生两个很辛苦吧。」 「生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陆清菀突然有点瞥扭,虽然骨子里并未去掉自由张扬的性格,但也知道每个时代都有自个儿的游戏规则、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宜讨论这种私密话题。 「是,你的孩子多大了?」 「……四岁了。」这个男人干啥对她的孩子如此感兴趣? 「四岁就会背《千字文》。」 「……他们很认真。」虽然原主缠绵病榻,但并未落下孩子的学习,只是学习速度很慢,直到她接手,赚了钱,笔和纸供应无虞,两个孩子的学习总算加速前进,当然他们也确实聪明,不过这个男人干啥一直绕着两个孩子打转? 楚萧陵很想知道孩子的事,但也知道适可而止,免得教她起疑,而且他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他要留下来。 「这两日你有进城吗?」 某人不再关注她的孩子,陆清菀感觉松了一口气,很乐于细数今日进城的事。 「我猜那些人应该在找你,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楚萧陵深表同意的点头附和,「我也认为如此,我就暂时住在这儿。」 「嗄?」陆清菀觉得自个儿脑子当机了。 「我能在这儿安安稳稳昏睡一日半,肯定是个安全的地方。」 半晌,陆清菀终于反应过来,「我很难解释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大男人……」 「我是你表哥,得了舅舅托付特地来这儿探望你。」楚萧陵为自个儿的机灵感到得意。 「别闹了,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你放心,我会光明正大在众人面前亮相,你只要记得见到我的时候,喊一声表哥,问我为何出现在此。」 「不行。」她不知为何觉得心慌慌的。 「我可以付银子,一日一百两,如何?」 「……不行不行。」 「一日两百两。」 「你嫌银子太多吗?」陆清菀好想咬牙切齿,真讨厌,怎么老是用银子砸人?不过,这玩意儿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一日三百两。」 「够了够了!」陆清菀举双手投降了,其实她不是很爱银子,只是有两颗包子要养,没多存点钱不行啊,何况除了钱,她好像对这男人特别没办法,总是会在他面前放下防备,到底怎么回事? 楚萧陵唇角上扬,「打扰了。」 短短一夜,楚萧陵对初次相见有过无数幻想,可是等到这一刻来临,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一双眼睛恨不得贴在他们脸上,不愿意错过任何一道线条,儿子眉眼鼻子像他,女儿跟陆清菀一个模子,总之,两个都是漂亮的孩子,都流着他的血,看得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表哥来这儿怎么不事先送封书信过来?」陆清菀悄悄的瞪了某人一眼,干啥一直盯着她的孩子?难道没瞧见他们吓得躲到她身后吗? 第19章 「我想给你惊喜。」楚萧陵对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过来……舅舅这儿。」 两个孩子同时仰头看着陆清菀,虽然娘亲教导他们不能以外貌取人,但是这个舅舅长得有点可怕。 陆清菀蹲下身子,低声对着两个孩子道:「不怕,舅舅只是脸上受了伤。」 「舅舅好可怜。」陆云蓉不愧是女孩子,心肠更为柔软。 「舅舅为何受伤?」陆云骥心眼多又精明,想得可就多了。 「娘亲也不清楚,你们自个儿问舅舅,去吧。」陆清菀轻轻推了他们一下。 兄妹很有默契的牵着对方的手,走到楚萧陵面前,同时喊道:「舅舅。」 他不是舅舅,他是爹……楚萧陵强忍着开口更正的冲动,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蹲下身子,取出两块上等的羊脂玉佩,「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 兄妹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点了点头,两人才收下玉佩。 「你们有什么想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想知道他们所有的事,但又担心自个儿的表现教人起疑,还不如由他们来抛问题,他再寻机会了解他们。 「以前我们为何没见过舅舅?」陆云骥可没忘了去年他们还经常饿肚子,若非娘亲可以走出房间,想法子挣银子,他们说不定已经饿死了。 「我一直不知道你们的存在,直到不久之前,然后我就来了。」 陆云骥很困惑的皱着眉,「舅舅为何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你娘可能有什么事担搁了,一直未来信告知。」 「娘亲生病了,差一点就死掉了。」陆云骥解释道。 陆云蓉点头附和,「嗯,娘亲一直在吃药,我们好怕,怕娘亲丢下我们。」 楚萧陵抬头看了陆清菀一眼,原来如此,她带来的银子只怕都拿去买药了吧。 「以后有舅舅在,舅舅会照顾你们。」 陆云骥觉得苦恼,眉头打结了。 「小家伙,不要皱眉、凡事有舅舅。」楚萧陵伸手抚平他的眉头。 「我不是小家伙,我是骥哥儿,还有,舅舅不是爹爹,不可能一直照顾我们。」 「是,骥哥儿,你们可以将舅舅当成爹爹。」 「有这种事吗?」 「我说有就有,谁敢有意见,我会教他闭上嘴巴。」 陆清菀一开始绷着神经,深怕这个冒牌舅舅会穿帮,可是看着一大两小你来我往越扯越离谱,她简直傻了、怎么有一种「舅舅」变成了「爹爹」的感觉?这个男人是不是忘了自个儿的角色? 好像不能由着他们继续歪下去,可是一时之间她又不忍破坏眼前的气氛,只能眼不见为净、暂时将他们丢在一旁,待晚上抽时间导正两个孩子。 陆清菀转身准备去厨房瞧瞧午膳准备如何,正好见到一脸纠结的春儿,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只是奴婢以前没见过表少爷。」春儿好苦恼、怎么会觉得小少爷的眼睛像极了表少爷?表少爷脸上有一道疤痕,她不敢多看,可是她不小心瞄到那双眼睛,竟然跟小少爷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这可吓到她了,不过当她想再看仔细,又觉得不是那么像了。 「……男女有别,我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还是很久以前的事,若非他脸上有道疤痕,我还真不记得。」 略微一顿,春儿小声问:「这位真的是表少爷?」她真的不记得陆家有这门亲戚。 「要不,他是谁?」陆清菀意有所指地道。 春儿好哀怨的看着她一眼,这当然是问小姐啊。 「你放心,总之他不是坏人。」 春儿差一点翻白眼,「若他是坏人,小姐还会容许他在这儿吗?」 陆清菀嘿嘿干笑几声,「这不就好了吗?」 「可是……」春儿心里有太多疑问了、这几年小姐跟晋安侯府断了连系,侯爷来过几次书信小姐都置之不理,甚至没钱要断药了,小姐也不曾动过求救的念头,所以什么侯爷托表少爷过来探望都是假的,更何况她很清楚陆家并没有这门亲,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或者说路上曾有一面之缘……但小姐坚持这个男人是表少爷,并要留下他、她也没办法阻止。 第20章 陆清菀知道有太多疑点,但她又不能说清楚,只好推了一下春儿,「好啦好啦,先别管这些、吃饭比较重要,你去厨房帮奶娘准备午膳。」 虽然这几年不太讲规矩,但春儿还是知道分寸,应声去了厨房。 晚上,陆清菀已经打好腹稿,准备解释清楚「舅舅」和「父亲」的差别,可是两个孩子太累了、躺下来后甚至床边故事刚刚开头、打呼声就响起了,关于「舅舅和父亲」的问题、她只能暂时搁下,明日再找机会导正他们。 孩子们睡着之后就是她的个人时间,往常她都是用来练字,处理临摹字帖的活计,如今是临摹字画,一幅画三十两,赚得更多,她更喜欢。 陆清菀铺好纸,正要磨墨,就听见某人用小石子击打窗桥的声音。 此时、此事应该只有一个人会做,陆清菀走过去推开窗子往外一看、果然见到隐身在暗处的某人。 陆清菀觉得工作更重要、可是冷落贵客好像也不好、看在一日三百两的分上,她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也是应该的,所以窗子一关,她转身走出去。 「庄子上的人早早就睡了、你若不习惯,还是早日离开。」上一世她是夜猫子、很难想像戌时就上床、初来整整一个月,为了适应这件事她可苦了,尤其那时候没银子,夜里根本舍不得点灯,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瞪着床顶好几个时辰,直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楚萧陵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口气有些委屈,「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吗?」 陆清菀无由来的抖了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没有人喜欢麻烦。」 「我如今是你表哥,应该不会有麻烦。」 撇了撇嘴,陆清菀很不客气的指道:「我觉得你本身就是个麻烦。」 怔愣了下,面对她的不客气与防御态度,楚萧陵想到她这些年遭遇的苦难,以及努力拉拔大孩子的付出,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柔情似水,「我就算是个麻烦,也绝对护得住你们母子三人。」 「……你只要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不需要你费心。」他又不是向她表白,她怎么突然心跳得那么快? 略微一顿,楚萧陵突然转移话题,「一个人照顾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照顾孩子不只是给他们吃穿,还要陪伴他们、教导他们,当然辛苦。」她不应该跟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讨论起照顾孩子的甘苦、可是很奇怪,若不回答他,她会觉得过意不去。今日一整日,他一直陪在两个孩子身边,两个孩子渴望的父爱瞬间被他填满,她在一旁看着都很感动,即便她很迷惑,为何他对两个孩子那么好?但不管如何,他对两个孩子的付出,她看见了。 楚萧陵张开口,想告诉她,以后他会陪着她一起照顾孩子,可是终究只能闭上嘴巴,如今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见他欲言又止,陆清菀潇洒的一笑,「你不必替我难过,因为有他们,我很开心,再辛苦都值得。」若没有这两颗包子,她绝对没有努力向上的决心,一个遭到家族遗弃的和离女子好像没什么前途可言,没必要绞尽脑汁挣银子,吃饱穿暖足矣。 「是啊,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再辛苦也值得。」陆清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这好像跟他没关系吧。 「他们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孩子,不但自个儿吃饭,还不挑食。」楚萧陵觉得很骄傲、他的孩子很聪明又有怜悯心,见他脸上丑陋的疤痕,还会关心他会不会痛,明显就是她教导的好。 不自己吃饭,难道要别人喂吗?尝过饿肚子的滋味,有得吃就好了,怎么敢挑三拣四? 陆清菀偏着头、若有所思的瞅着他,「你不知道穷人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吗?」 「……你们日子过得很苦吗?」他都忘了,唯有出生在高门大户的孩子才会有奶娘丫鬟贴身侍候,即便她身边有奶娘丫鬟,但大人吃饭都成问题了。 「先前为了养病,日子确实过得不好。」 「难怪你那么努力挣银子。」他感慨的说。 「我还要谢谢你如此慷慨。」 「不客气,我很乐意。」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怎么有一种「他故意送银子给她」的感觉? 「骥哥儿明年就五岁了,是不是应该送到学堂?」 「明年搬到城里,骥哥儿不仅要送到学堂,蓉姐儿也要请女夫子。」言下之意,她都计划了,犯不着他操心,不过他管得会不会太多了? 第21章 楚萧陵赞同的点点头,心里却想,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他要带着他们一起回京,不管她如何反抗。 陆清菀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怎么突然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赶紧回房安置吧。」陆清菀没等他反应就转身飞奔回房,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似的。 楚萧陵见状一怔,难道他的意图太过强烈,她察觉到了吗?终究要揭开面纱,早一点心里有个底也好。 楚萧陵醒过来那一日,楚日已经寻上门了,可是楚萧陵担心在杏花庄中了迷药的同时,还留下教人辨识的痕迹,便决定暂时藏身桃花村,楚日也就赞成了,不过终究不放心,入夜总要过来探望一下。 「爷,要不要我帮您准备几身衣服?」楚日忍不住对着楚萧陵身匕的衣服皱启、粗布无妨,但是短了一大截……爷如此重视形象的人不会觉得很瞥扭吗? 「不必,我的衣服明天早上就干了。」楚萧陵看自个儿当然瞥扭,可是没法子、陆清菀从城里买的衣服脏了,只能换下,而原来的外衣因为在杏花庄中了迷药,深怕染在衣服上的迷药会泄漏行踪,一出杏花庄他就脱了扔进河里,所以他只能借赵叔的衣服,他又比赵叔高一大截,然后他就变成这副德性——彷佛大人穿上大孩子的衣服。 「若是爷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总要有几身换洗的衣服。」虽然辅国公府是武将世家,爷甚至十几岁就进了军营,但爷是其祖母——大长公主一手养大的,别说吃穿用度各种讲究,就是家俱用品、摆设一律出自宫中,套一句大长主的话——绝不能辱没她身为皇家女的尊贵。 顿了一下,楚萧陵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今日她知道我没有换洗的衣物,想必会为我准备。」 「……前世子夫人?」楚日差一点反应不过来。得知爷藏身在前世夫人的庄子,他吓了一跳,这是巧合吗?无论如何,至少知道对方的底细、爷藏身在此倒也稳妥,不过如今看来,爷好像是有意躲到这儿。 「……她收了我的银子,为我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不应该吗?」为何他会生出一种很心虚的感觉? 虽说爷是用银子得到住在这儿的权利,可是今日遇上的若非前世子夫人,爷还盼着人家准备换洗的衣服吗?楚日可不敢提出质疑,违心的点头道:「应该。可是,终究男女有别,前世子夫人会不会觉得此举不妥?」 「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又不是要她亲手缝制,怎么会不妥呢?」楚萧陵绝不会坦白私心盼着她亲手缝制,听说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衣服上绣着看似简单却很别致的花花草草,即便是粗布,衣服的品味也显得不一样。 「……也是。」爷不认为不妥,他还敢坚持己见? 楚萧陵有一种快穿帮的感觉,还是赶紧转移注意力,「外面情况如何?」 「据我打探,东北大营随时可以主动出兵剿灭危害北三府的盗匪,只要盗匪不超过三百人,但此次调派官兵进驻乃知府出面求助,非得到消息强行进驻。」言下之意,若东北大营的官兵进驻北燕州与爷闯入杏花庄有关,杏花庄的灭门血案肯定有官府介入、只是官府扮演的是何种角色,是身在其中,还是因为有人施压就不得而知。 略一思忖,楚萧陵就明白了,但有个关键很重要,「知府可有递摺子给皇上?」 「百人以下,知府可以不必上摺子给皇上。」 楚萧陵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我倒是忘了这一点,若不想引人猜疑,这个摺子非上不可,大不了我多要点兵马、彻底将北燕州查个底朝天。」 「无论哪个地方,若盗匪不足以成为地方一恶,官府往往不愿意与他们对上。」某一方面来说,剿匪也是得罪人的事,当官的能避则避、大伙儿各混各的、别越过界就好了。 这一点楚萧陵很清楚,没有人愿意舍弃安逸的日子去招惹麻烦,因此北燕州知府请求东北大营派官兵进驻,这就教人难以理解了。 「你可有查到北燕州知府是谁的人?」 「除了明面上是皇上的人,其他的查不到。」 「北燕州这么重要的地方,皇上用的绝对是自个儿的人,若他背后有人,只能说明他藏得很深。」 「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算不能挖出北燕州知府的底细,也能寻到蛛丝马迹。」 第22章 楚萧陵想了想,摇摇头,「我们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别轻易撞上去,这事交给皇上自个儿操心。」除非遇到紧急状况,他一个月书信一封向皇上报告的只有陈述,不做评论,换言之,既然北燕州知府明面上是皇上的人,他就认定如此,何必越过界线干皇上的事呢? 「我们如今按兵不动吗?」 「我们已经确定杏花庄有问题,我在杏花庄碰触到的机关不是关系到密室就是密道,我们只要继续盯着,终究会有发现。」楚萧陵微皱着眉,「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那些官兵大肆搜寻可疑人物送到衙门,又是如何确认真假?」 「这件事我们也觉得奇怪,外面传言盗匪身上有记号,可是我们怀疑这是大肆搜索的借口,原本我想从那些放出来的可疑人物下手,查清他们进了府衙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就有答案,不过楚月担心这是陷阱,反而教对方逮住我们的尾巴,因此至今不敢有所行动。」 「这不只是陷阱,迪是他们敛财的机会,不过……」直觉告诉他,他身上一定留下什么把柄。 「楚星怀疑跟迷药有关,可是我们找不到爷扔掉的外衣,无法查证迷药附在身上的时日有多久。」 离开杏花庄,他虽然果断的脱下外衣,但不表示迷药不会残留在身体其他地方,譬如……楚萧陵举起右手,闻了一下手指,并未有任何味道、可是猎犬的鼻子极其敏锐,说不定半个月一个月后还能闻到残留在上头的迷药。 「你问楚星,能否从我的血里查到迷药残留多久?」 「血里?」 「你们找不到我扔掉的外衣,有可能是对方捡走了,不过衣服泡过水,上头的迷药只怕早没了,可是他们还是不放弃找我,为何?」 「爷怀疑体内的迷药还在?」 楚萧陵点了点头,「我们闻不出来,但是猎犬呢?」 「我明白了,我会让楚星亲自过来一趟,还有,我也会想法子尽快打探消息,不过爷准备在这儿待多久?」楚日并不赞成爷独自待在这儿,不清楚对方凭着什么找人,万一在他们还没寻到线索就找到这儿,爷岂不是有危险? 「我再看看,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如今我有儿有女了。」 「……嗄?」楚日的脑子傻住了,完全听不明白。 「不懂?」楚萧陵见楚日傻愣愣的,便仔仔细细说一遍,「前世子夫人为我生了一对龙凤胎,如今我有儿有女了。」 楚日还是一脸的傻相、眨着眼睛,好像在说「真的假的」。 「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有小主子们。」楚萧陵对楚日的反应很不满,他恨不得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可是不行啊,他必须忍,真是憋坏他了。 半晌,楚日终于回过神,还是不敢相信,「爷是说真的吗?」 楚萧陵没好气的赏他白眼、「我不是向你要了两块玉佩吗?」 这会儿楚日相信了,后知后觉的瞪大眼睛、「爷真的当爹了!」 「对,你家爷当爹了。」楚萧陵骄傲的抬起下巴、一下子儿女双全,还如此聪明出色,他这个当爹的怎能不得意呢? 楚日兴致来了,「我可以瞧瞧吗?」 楚萧陵冷眼一射,「未相认之前,不准打扰他们。」 「这时他们应该睡着了,我……」 「不行,你可以回去了。」楚萧陵斩钉截铁的打断,两个孩子跟陆清菀一起睡,能够让外人瞧一眼吗?当然不行! 「不过一眼,有必要这么计较吗?」楚日嘴里嘀咕,还是识相的摸着鼻子走人。 楚萧陵轻哼了一声,转身慢慢往回走。对,他就是计较,他的女人能不计较吗?没错、他的女人,他们都有了孩子,她当然只能待在他身边。 「南阳人宗定伯年轻时走夜路遇到鬼。定伯问:『谁?』鬼说:『我是鬼、你又是谁?』定伯骗他说:『我也是鬼。』鬼又问:『你要到哪儿去?』定伯回答说:『到宛城市场去。』鬼说:『我也要到宛城市场。』他们一同走了几里路。鬼说:『步行实在太累了,我们轮流背着走呗!』定伯说:『太好了!』鬼就背着定伯走了几里路觉得奇怪。鬼说:『你太重了,莫非不是鬼吧?』定伯说:『我是新鬼,所以身体重些嘛。』」 陆清菀看着两个孩子专注听着某人讲故事——这是出自魏晋志怪故事《列异传》的〈定伯买鬼〉,不由得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孩子们怎么一点都不怕他?他不至于丑得不能见人,可是那道疤痕看起来真的很睁狞,然而他们不但不害怕,还乐于亲近他,当然,他愿意花心思陪伴他们是原因之一,不过他们如此自然接受他,还是令她意外。 第23章 看着看着,陆清菀突然觉得一大一小的神色是如此相似,连一些惯有的小动作都重叠了、而且她发现——儿子的眼睛怎么像极了某人? 莫名的,她心跳加快,然后忍不住一一比对,越比对越心惊,目光不由得落在那张有着一道睁狞疤痕的陌生的脸上…… 陆清菀抖了一下,连忙摇摇头,试着甩去脑海中形成的念头,怎么可能?他们的相似只是巧合,没有任何含意。 可是一股不安笼罩心头,她两脚发软,不由得伸手扶着墙壁,慢慢退出做为书房兼游戏室的东侧间,然后转身出了房间,在门廊前的台阶坐下。 陆清菀闭上眼睛,使劲抹去脑海中的影像、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没有任何含意、可万一他真的是呢?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但关于原主前夫的记忆真的很少,倒是婆婆这号人物原主记忆深刻,而且充满恐惧害怕,由此可知原主前夫有多失职,在原主生命中毫无用处可言。 不想了,无论他是谁,没有人可以将孩子从她身边带走! 「怎么了?」楚萧陵在她的身边坐下。虽然给两个孩子说故事,但总会不经意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感觉到她心事重重,待她一离开,他也待不住了。 收起紊乱的思绪,陆清菀努力扬起笑容,「你不是给他们说故事吗?」 「说完了,这会儿让他们将刚刚的故事看一遍。」楚萧陵说故事之前会先写成文字,方便孩子们听完故事后借此识字。 「我还想问你、哪有人给孩子讲鬼故事?」若非这个故事诙谐生动,富有情趣,她肯定不顾他的脸面跳出来喊卡。 「以后不怕鬼了,这不是很好吗?」 陆清菀一时怔住了,有这样的事吗? 「人对未知总是怀着惧意,如今鬼不再是未知,以后听人说起,也会当成听故事一样,不觉得可怕,这不好吗?」 没错,凡事有底就不会觉得害怕,不过陆清菀可不会承认。 「虽然你将两个孩子教得很好,可是也不用过度保护他们,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你要相信他们有分辨的能力。」 这个道理她懂,但她可不会附和他,「他们还小。」 「他们聪明有悟性,借机教导不是比避而不谈更好吗?」 陆清菀已经哑口无言了,还是识相的转移话题,「你何时离开?」 楚萧陵好哀怨的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自个儿在这儿挺讨人喜欢。」 陆清菀唇角一抽,长得一副「凶神恶煞」,还觉得自个儿讨人喜欢,这是多自恋啊! 「今日我在苍茫山路口看到几个生面孔,我怀疑他们是特地来寻你的。」 「若因为几个生面孔,我就慌慌张张离开,这不是反而告诉别人我很可疑吗?」有人寻到这儿楚萧陵一点也不奇怪,杏花庄背靠苍茫山,苍茫山山脚下的村落便成了撤退的必经之地,最重要的是当时他身中迷药,走不了多远,那些人研判他的落脚处离不开这些地方。陆清菀还真是反驳不了。 「你不必担心,那些人只是装模作样,他们还没本事逮住我。」楚日已经做了安排,一旦他的行踪有曝露的危险,就会通知他撤退。 「我不担心你被逮了,只怕我们因为你遭罪。」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她干啥担心他?她真的不是担心他好吗? 「不怕,我会保护你们。」陆清菀没好气的赏他一个白眼,他保护他们?他是他们的什么人? 「你不信我。」 「我为何要信你?」陆清菀冷笑、一个连身分都不表明的人,凭什么要她相信他? 顿了一下,楚萧陵轻声的道:「对不起。」 陆清菀一脸呆滞,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虽然他娶了她,但一直当她是不得不娶进门的妻子,并未放在心上,由着她一个人在辅国公府苦苦挣扎,最后终于出事了。 楚萧陵默默在心中诉说他的歉意,可惜,这些还不能大大方方的说出口。 「你真的不必担心,若危及到你们,我绝不会留在这里。」 「你知道轻重就好。」老实说她很矛盾、无论他以什么身分留在这儿、终究是男子,对她这个「寡妇」的名声不好、可是他来了之后,不仅两个孩子身上多了朝气、整个庄子好像活过来似的热闹有活力。 第24章 「这关系到你们,我怎么敢不知轻重?」 她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子不由得红了,若非她已经过了爱作梦的年纪,肯定以为此话有什么特别的含意。 正了正自己的态度,陆清菀状似不当一回事的摆摆手、站起身,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清楚自个儿在干啥就好了,反正又不是白吃白住,我有银子赚何乐而不为。」 楚萧陵目送陆清菀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俊不禁,明明很乐意他住在这儿、干啥还强调是为了银子?念头一转,他就看到院子的桃花树闪着光,这是楚日给他打得暗号,显然出了什么状况——这儿不能住了。 第四章 某人不告而别 陆清菀已经做好准备,某人可能会赖在这儿很长一段时间,可是睡一觉醒来、她就看到某人匆匆离开留下来的书信和三张五百两银票。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也有着淡淡的失落,但是她心里有数,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离开是早晚的问题。不过她有数,孩子们可没数,一直摇头,不愿意接受现实。 「舅舅跟我们说好了,今日要跟我们讲〈白猿抢妻〉的故事。」陆云骥不相信教导他们要信守承诺的舅舅会突然离开了。 「嗯,舅舅都写好了,我看见了,好长好长的故事。」陆云蓉伸长双手,舅舅写故事时他们会在一旁练字、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陆清菀真想骂人,干啥不当面跟两个孩子告别呢?这会儿她只能耐着性子说:「舅舅没法子跟你们说故事,娘亲可以啊。」 舅舅没来之前、给他们说故事的是娘亲,如今不过是回归原点,可是两个孩子很有默契的沉默了。 陆清菀唇角一抽,这个反应会不会太冷淡了?「娘亲说故事不好吗?」 龙凤胎互看一眼、不敢说不好,怕伤了娘的心,但是娘亲说故事真的不及舅舅来得生动有意思。 陆清菀觉得受到严重打击,太不服气了,她怎么可能输给那个「凶神恶煞」? 「你们谁将舅舅写的故事拿来、娘亲试试看。」 「我去拿。」陆云蓉跳下炕,飞也似的冲向东侧间,没一会儿就拿回某人撰写的故事,递给陆清菀。 关于〈白猿抢妻〉、陆清菀倒是听过,这是一篇降伏妖魔的故事,确实有点长、不过照着说应该不会很难。 「梁代大同末年,朝廷派平南将军兰钦到南方征讨叛乱,部队到达桂林、打垮了叛军李师古、陈彻。与兰钦配合作战的另一支部队的将军欧阳纥,也率部队攻到广西东部的平原,平定当地山区、并将部队开进了险要的深山里……」 陆清菀无法继续下去了,这根本不是照着说故事、而是照着念故事,念着念着眼皮都快打架了。她悄悄将目光移向两个孩子,他们已经处于发呆状况、根本不知道她停下来了、可想而知她的故事说得有多乏味。 陆云骥率先回过神,轻轻拉了一下妹妹,示意她回魂、然后笑盈盈对着陆清菀眨了眨眼睛,「娘亲故事还没说完吧。」 「这个故事不好听吗?」 略微一顿,陆云骥婉转的道:「不知道,娘亲还没说完。」 「我觉得娘亲还是说自个儿编的故事比较好,像是〈狼和七只小羊〉。」陆云蓉不忍心伤了娘亲的心,当然要强调娘亲的好。 陆清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穿来这儿未满一年,她的芯子还不够「老化」,她还是比较适合格林童话是吗?可是仔细想想,某人也是这么说故事,不过因为比她熟悉故事,说起故事当然就顺畅多了……算了吧,他们就是认为他比她好。 见陆清菀闷不吭声,陆云骥连忙补充道:「娘亲,舅舅不会看着说故事。」 「嗯,舅舅可厉害了,看着我们说故事,可是说得跟写得一样啊。」 陆清菀默默承认,她就是不如人家。 「娘亲,舅舅真的走了吗?」 「娘亲,舅舅还会来这儿看我们吗?」 无论她多么用心,都无法代替父亲的角色。陆清菀张开双手,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舅舅不是故意不跟你们告别就离开,实在是情况紧急。」 「舅舅还会来看我们对不对?」陆云骥将脑袋瓜埋进母亲怀里,极力压抑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第25章 陆云蓉是女娃儿,不懂得压抑、哇一声就哭出来了,「舅舅坏,他说要亲手做美人纸鸢给我。」 「乖,不哭,舅舅只是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又不是不回来了。」虽然开空头支票是很不负责任的事,可是如今没什么比止住两颗包子的眼泪更重要,反正时日久了,两颗包子就会忘了。 两个小家伙同时抬起头看着她,「真的吗?」 「……娘亲何时骗过你们?」某人确实是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也没说不来,她真的不算说谎,但是怎么觉得很心虚呢? 阴霾立马一扫而空,两个小家伙笑了,陆云蓉又有心情听故事了,「娘亲,我要听三只小猪的故事。」 陆清菀好想叹气,「这个故事你们已经听过数十遍了。」 「娘亲说的故事好听啊。」 陆云骥深表同意的点头附和,「娘亲只要说那种很简单的故事、就非常好听。」 陆清菀明白了,她就是西洋派、中国经典童话不适合她,不过看到两个孩子恢复精神、愿意听她说故事了,当娘的还是松了一口气,相信过不了多久,某人存在过的痕迹就会从他们家彻底抹去、但接下来几日她可能要辛苦一点,从早到晚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 虽然知道楚日召他回来乃迫不得已,可是只要想到连当面说声再见都没有,两个孩子会有多难过,楚萧陵的心情就好不了,也不管这会儿外面什么情况,一心只想摆平他体内的迷药。 「我不管这个迷药有多厉害,能够停留在我体内多久的时间,你必须在三日之内将迷药从我体内排出去。」 楚星好想哀嚎、可怜兮兮的举起双手,先用右手比出三,接着一根一根添到十、「三日太短了,至少要十日。」 楚萧陵没好气的踢了他一下,「你要将爷关在这儿十日?」 「十日是久了点……八日?」楚星在主子的逼视下又缩回两根手指。 楚萧陵直接伸手按下他的左手,皮笑肉不笑的道:「最多五日。」 双肩垮了,楚星嗫嚅道:「爷,这迷药不简单啊。」 「你不是神医吗?」 「我从来没说过自个儿是神医啊。」楚星恨不得举手发誓,他真的不曾夸过自个儿的医术很好,都是人家说的。 「还好你没自称神医,要不,我一步也不让。」楚萧陵觉得自个儿善心大发。 「爷,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不放人守着庄子,这个迷药真的霸道啊!」看到老鼠舔了一口主子的血液就晕过去了,楚星真的后怕,若非主子毅力非比寻常,当时绝对走不出杏花庄。 「这种事不必你说,你家爷亲身经历,如今还受着呢。」楚萧陵摸了摸右大腿,示意伤口还未癒合。 楚星忍不住咬牙,但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会尽力在五日之内解了爷体内的迷药。」 楚萧陵满意的笑了,这小子只要许下承诺、就会卯足全力,果然楚星立马溜去隔壁的制药间。 「说吧,外面情况如何?」楚萧陵终于有心情听取楚日报告。 「明面上,东北大营派来的官兵已经撤退了,事实上,有几个人留下来住在知府名下的院子。」 「这么看来,北燕州知府应该是身在其中,而非遭到施压入局。」略微一顿,楚萧陵抚着下巴又道:「北燕州知府肯定跟某人勾搭上了。」 「我也有此怀疑,因此派人跟踪他,发现他很喜欢上一家名为『金玉馔』的酒楼。」 楚萧陵微蹙着眉,「我记得京城好像也有『金玉馔』。」 「对,三皇子妃的产业,合伙的人不少。」 「有谁?」 「荣国公世子夫人、晋安侯世子夫人,还有宁王妃。」 楚萧陵瞳孔一缩,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炕几,前两位与三皇子妃是闺中的手帕交,凑在一起开酒楼不奇怪,但宁王妃跟她们差了一个辈分,为何扯在一起? 「爷,三皇子与宁王的关系只怕不单纯。」 说到宁王,楚萧陵就想到铁矿。宁王的封地位于北燕州东北的冀州,而冀州最有名的就是铁矿,不过铁矿为国家所有,且宁王长住京城,想要动手脚可不容易,当然若是有人相帮,想从铁矿里面分一杯羹,这也不是不可能。 第26章 「若北燕州知府勾搭的人是宁王,杏花庄的灭门血案很有可能跟武器买卖有关。」楚月已经迅速从这些讯息中琢磨出可能的结论。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宁王卖武器给齐国人?」 「亲王没有就藩,养兵最多五百,可是宁王最重排场了,自诩手下没有弱兵,就是只养五百名侍卫,他砸下的银子都比别人多,而且我手上握有的情报显示,他少说也有两三千兵马,这些单靠亲王俸禄和经营的庄子铺子,根本养不起。」楚月是楚萧陵的谋士,即使是主子不关注的人,他还是会留意。 权贵从来不会照规矩养兵,就辅国公府来说,养兵最多两百,事实上可能多出一倍以上,他们通常以长工的名义分散在庄子上,有的还会分到铺子上,不过楚萧陵还是不相信宁王会有那么多兵马。 「皇上不会任由宁王养那么多兵马。」他们能够得到的情况,皇上肯定也有,皇上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呢? 「宁王若是就藩,两三千兵马是在容许的范围,再说了,宁王生活在眼皮子底下,还不能任意出京,皇上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楚萧陵很快就想明白了,「皇上拘着宁王,不让宁王就藩、这本是皇上理亏,既然没超过祖制,皇上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京城富贵窝,手上又没事干,窝久了很容易养废了,皇上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宁王也是个擅于作戏的,除了每个月让宫里的教坊司进府唱上几日,还要固定纳几个小妾进门、当然,打死丢到乱葬岗的也不少,后院就是一团乱,任谁提起宁王府都是摇头、难怪皇上瞧不上眼。」 仔细想想,楚萧陵摇了摇头、「先皇最宠的是宁王,当时与皇上争得最凶的就是宁王、皇上从来不会瞧不起他,只是最后宁王为了大局退让,皇上平顺继位,皇上对宁王便多了一份包容。再说了,宁王不曾提出就藩的请求,皇上觉得宁王安分识趣、自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宁王身上。」 楚月可以理解、即使一开始不放心宁王,但一年过了一年,宁王看起来就是一副老实的样子,皇上的戒心当然就放下来了。 「其实,眼前最重要的是,证实半夜运进杏花庄的是不是武器,即便不能确定是武器,也要知道这些货物究竟卖给谁。」 没错,若真的是武器,这就关系到国家安危,他宁可小事化大,不过凡事讲究证据,要不他连向皇上提个醒的筹码都没有。 「若真的是武器,他们又是如何运进来?」 「从冀州到北燕州有上百里,绝不可能偷偷摸摸运过来。」 楚萧陵眼睛微微一眯,「商队?」 楚月很确定的点点头,「而且不是普通的商队。」 楚萧陵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失为养兵的好法子。」 「总不能白养着,走商不但可以挣银子,还可以收集情报,一举两得。」 楚萧陵转向楚日,「你先查清楚往来这儿的冀州商队做什么买卖,越详细越好,不过小心一点,别教人察觉了。」 楚日应声退出书房。 楚萧陵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边,拽起坐在门槛上打盹的楚辰,「走吧,陪我过几招。」 「爷,轻一点……啊——」 惨叫声响起,可怜的楚辰,还没彻底跟周公道别就鼻青脸肿,这是什么状况?他不过是打个盹,怎么就惹上主子? 几日闷闷不乐之后、生活又恢复正常了,陆清菀也不再从早到晚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加紧脚步完成临摹的字画,送回明书斋,再顺道采买生活需用,总之走一趟县城,回来绝对是满满一车。 骤子车一停下来,陆清菀就听见两个孩子欢乐的笑声、不由得挑起眉,两颗包子虽然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不会开心的大笑,还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声,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吗? 念头一转,陆清菀就想到某人,若不是他,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如此开心? 陆清菀跳下骤车,小跑步冲进庄子,果然见到某人正在帮两个孩子打秋千,两个孩子好像要飞起来似的,难怪笑得那么开心。 等一下,哪来的秋千? 「娘亲!」陆云骥首先看到陆清菀,开心的挥着手。 「娘亲!」陆云蓉不愿意落后的跟着挥手。 第27章 陆清菀觉得脑子当机了,除了举起手回应他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待两个孩子玩完瞅辘、楚萧陵让他们去厨房找琴嬷嬷洗手吃点心,而陆清菀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楚萧陵走过来,用下巴指着锹晒,「你想不想上去试试?」 「这是怎么回事?」 「我答应他们,给他们紮瞅宠,今日天气很好,正好可以紮秋千。」 「我不是问你秋千,我是问你怎么回事,为何又回来了?」 楚萧陵很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你的反应未免太伤人了,两个小家伙一见到我,可是开心直扑到我身上。」 「……这很重要吗?」陆清菀很想咬牙切齿,说走就走,说来就来,难道他不觉得自个儿应该解释一下吗? 「这很重要,你开心,我就跟着开心。」 陆清菀觉得心跳乱了,这个男人怎么突然搞起暧昧?正了正自己的思绪,她没好气的道:「我不开心,很不开心、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我不是留了书信吗?若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也舍不得丢下你们离开。」虽然在这儿只住了短短几日,但是他感受到不曾有过的温暖,除了因为两个孩子,更是因为有她。 过去,他对日子没有期待,压在他身上的是家族责任、进军营,娶妻,去西北,全是他该做的,来到这儿意外与她重逢、日子突然多了一道亮光,他忍不住想靠近她,可是当初他放她离开,就不该再拉她入泥淖,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一条连系他们的红线——他的孩子,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怜悯,终于可以顺从本心追逐她的身影。 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又往上飙,陆清菀忍不住一瞪,因为两颊微微染红,这一瞪像在撒娇似的、「姓匈的,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不要胡说八道!」 楚萧陵怔愣了下,「姓匈的?」 「……你不是姓匈吗?」陆清菀突然心虚,若无其事的道。 顿了一下,楚萧陵很诚恳的请教,「有人姓匈吗?」 「……你不就是吗?」陆清菀好想倒带、可是时间不回头啊。 「这是谁告诉你的?」楚萧陵并没有质问的意思,纯粹好奇。 「……你不就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吗?」陆清菀越说越小声。 楚萧陵唇角一抽,早知道他宁可易容成别张脸,像是把自个儿的脸弄黑就好,而不是搞出一道疤痕,连姓氏都遭到窜改。 抿了抿下唇,陆清菀轻声问:「你不姓匈?」 「百家姓里面没这个姓氏。」 陆清菀嘿嘿一笑,「是吗?原来你不姓匈啊。」 楚萧陵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没问过,如何知道他姓什么? 略微一顿,陆清菀虚心请问:「大哥贵姓?」 「楚。」 这个姓氏怎么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陆清菀想了想,又一笑置之,这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姓氏、当然会有熟悉的感觉啊。 「楚公子……」 「忘了我如今是你表哥吗?」 「是、楚表哥。」 「喊表哥就好了,免得教人觉得我们太过生疏了。」其实他宁可姓匈,也不应该报上真实姓氏,但一来想试探她的反应,二来不想对她撒谎。见她没有起疑,他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很失落,总之没坦白身分之前、他还是避免提及姓氏。 陆清菀同意的点点头,配合的喊了一声,「表哥。」 「你不必担心了,我的麻烦解决了。」 「什么……我哪有担心?」干啥突然转移话题?她差一点反应不过来。 「我不会彻底消失不见,除非我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啊,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陆清菀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他忘了自个儿正在执行某个有危险的任务吗? 楚萧陵笑得很开心,「是是是,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为了你们。」 干啥补上后面那一句?陆清菀又恼又羞、觉得自己再也招架不住了,索性甩头去厨房寻两颗包子。 这几日春儿很困扰,总觉得匈公子跟骥哥儿两个的言行是越看越像,且匈公子的身形也很像姑爷,有时猛然看到背影都以为是姑爷站在那,但记忆中的姑爷冷了点,气质与长相都又俊又雅,跟这位匈公子截然不同。 第28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没错,截然不同的两人,可是,为何她总是不小心就将他们当成同一人? 「怎么了?」陆清菀拿起小机子上头的笸箩,坐了下来,将笸箩放在腿上,「这几日你老皱眉,都快成老太婆了。」 春儿没心思绣荷包了、将手上的针线活放回笸箩、再取过笸箩放在自个儿腿上,试探的看了陆清菀一眼,「小姐会不会觉得表少爷很像某个人?」 陆清菀的脸微微一僵,已经抛到脑后的怀疑怎么又被挖出来了? 「像某个人?像谁?」她承认自个儿很像缩头乌龟,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因为辅国公府一旦得知两颗包子的存在,绝对会将龙凤胎从她身边带走,除非她宣称两个孩子跟辅国公府没关系。 两个孩子是原主千辛万苦生下来,桃花村的产婆可以确认,所以她不能谎称孩子是捡来的,换言之,她只能为两个孩子另寻父亲,可是如此一来,变成她刚刚和离就勾搭上别的男人,这不是名声全没了吗?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两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一个有污点的娘亲。 若她有娘家可以依靠,还能跟辅国公府斗、偏偏她连娘家都回不去,一个人根本斗不了辅国公府,除非她的丈夫站在她这一边。 而她再怀疑这位「表哥」的身分有问题,只要某人不摊牌,她就不会去思考这件事,对那些可疑的迹象视而不见,即便她也认为一大一小的言行以及眼神都太过相像了。 不对不对、她未免想太远了,相像又如何?这也不能断言他就是孩子的爹,相处下来被潜移默化也是有可能的,即便他的态度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误解也不能自乱阵脚!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春儿有些迷惑了,小姐比她更熟悉姑爷,眼看小姐都没想到姑爷身上,难道是她想太多了吗? 「……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何况他们老腻在一起,言行相似再正常不过。」无论如何,人家一个字也没吭,她根本不必自寻烦恼,但怎么如此心虚呢? 「可是,长得相似的人教我们都遇见了,这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这世上的事无奇不有、怎么没有巧合呢?」 春儿沉默了,可是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小姐要不要再想想看?」 陆清菀轻轻拍了拍春儿的肩膀,安抚道:「别想太多了,过年前我们就会搬去县城,以后连晋安侯府跟我们都没有关系,更别说其他人了。」 「我们过年前就要搬去县城?」 「是啊,本来是想过完年再找房子,不过前日去明书斋,随口跟何掌柜提了一下,何掌柜说这事包在他身上,而且保证过年就可以让我们搬到县城,我想也好、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们还是早一点搬到县城。」既然万事皆备,她也不想再拖拖拉拉,早点搬到县城开始新生活也好。 春儿感觉轻松多了,虽说这个庄子在小姐名下,但晋安侯夫人是个恶毒又狡猾的人,并未交出地契,难保哪一日不会偷偷将庄子卖了,让人家拿地契上门逼得他们离开,这儿离京城有千里远、侯爷可护不了他们。 陆清菀倒是不担心晋安侯夫人会卖了这个庄子,晋安侯夫人可不愿意给她理由回京,这个庄子那么破烂,连点产出都没有,晋安侯夫人恨不得她老死在这里。 虽然平息了春儿的疑虑,可是她对某人的关注越来越多。 说起来很可笑,原主对前夫的记忆很模糊,以至于她对某人的似曾相识并没有立即连结到前夫身上,何况他们的长相根本不同。她后来也猜测过是否有易容的可能,加上儿子和他的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言行更在相处下越发相似,还有一些肢体动作的小习惯,这两人同时在她眼前晃、看着看着,就看出名堂了。 她真的不愿意面对,可是又忍不住猜想他是否真是两颗包子的爹,还是他们的伯父叔叔之类的,或者真的只是巧合? 「你又偷偷看我了。」楚萧陵突然凑到她面前。 陆清菀吓了一跳,往后一跳,拍着胸口道:「你……你不知道自个儿长得像个凶神恶煞吗?」 楚萧陵也不跟她计较,自顾自的道:「你何必偷偷看我呢?想看,你就正大光明的看、我很乐意。」 「……谁偷偷看你?」虽然一点气势也没有,但她可不承认自个儿偷看他,只是不自觉将他跟儿子放在一起比较。 第29章 「我都看见了。」楚萧陵藏不住一脸的得意。 哼了一声,陆清菀挑衅的扬起下巴,「你如何看见?难道你一直偷偷看我?」 这是反咬一口吗?楚萧陵乐得笑了,很爽快的点头承认,「我是在偷看你。」 陆清菀傻了、根本没料到他会顺势承认。 「既然你知道了,以后我不必偷看,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你也一样,想看就看,我真的很乐意!」楚萧陵调皮的对她挤眉弄眼。 双颊染红、陆清菀恼怒的瞪道:「我说了、我没有偷偷看你。」 「对、你没偷偷看我。」楚萧陵的口气很无奈,又带着一种纵容的味道,她说没有就没有,他真的不跟她计较。 陆清菀忍不住咬牙切齿,越是否认越是那么一回事,还搞得好像是因为爱慕才偷看他……呸呸呸,她想到哪儿去了。 「我看你是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旧识?」她可不想被他误会。 楚萧陵微微挑起眉,反过来问:「为何你觉得我们是旧识?」 「你太相信我了。」 「我想知道你的底细并不难。」 「知道我的底细,你就相信我,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顿了一下,楚萧陵又反过来问:「你会出卖我吗?」 陆清菀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就是想出卖你,也要知道如何出卖啊。」 楚萧陵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你没那个本事,我在这儿很安全。」 她不只是没这个本事、她还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宁可缩着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现。 「若我像某个你认识的人,你希望我像谁?」 怔愣了下,陆清菀下意识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淡漠的道:「我很喜欢如今的生活,不想回到过去。」 「过去没有你值得记挂的……人吗?」 「过去都过去了,何必记挂呢?」严格说起来,过去是属于原主的,原主对过去都如此抗拒,她这个外来者当然没必要放在心上,过好眼前的日子、努力将两颗包子养大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过去都过去了,但还是留下痕迹,不是吗?」 陆清菀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人生处处都有痕迹,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这一刻,两眼直视的是未来。」 楚萧陵很想反驳,但是细细品味,还真不能不同意。是啊,过去就过去了,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她一直记着过去,辅国公府的日子对她来说应该是一场噩梦,她能够忘了反而是好事。 「既然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是否像某个认识的人自然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不重要,而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愿他诸多考量之下不敢摊牌,或者等到孩子大了再来摊牌,还好他也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真要摊牌,也不是不能讨价还价。 「是,你在这儿就是我表哥,孩子们的舅舅,我们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别住太久了。」他们各有各的盘算,当然是维持现状,可是他多住一日,她就多一日不安。 楚萧陵很哀怨的瞥了她一眼,「两个孩子可是盼着我一直待在这儿。」 「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可不要给他们不切实际的妄想。」 「你对我就不能有点信心吗?我还不知道轻重吗?」 「我只是提醒你。」每次看到两个孩子缠着他要听故事,她就觉得好郁闷,听他说故事,她真心认为普普通通,为何他就是比她受青睐?她个人认为西洋童话比中国童话更简单轻松,应该更受小孩子欢迎、可是他们显然更喜欢他,能够缠着他,绝对轮不到她。 「你放心,我有事必须离开,也会让两个孩子有所准备。」回京之前,除了出任务,他都要待在这儿跟两个孩子培养感情,确保回京时他们会站在他这一边。 虽说如此、陆清菀已经想到没有他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两个孩子肯定会很低落,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不过时日久了还是会渐渐习惯……她还是早一点搬进县城,两个孩子要读书,而她专心赚钱,他们就没有时间惦记某人了。豆*豆*网。 左看看右瞧瞧,楚日将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只有一个结论——太简陋了! 第30章 「爷真的要住在这儿吗?」虽然出门在外不可能太讲究,但是即便他们在此租赁院子,若是能用上最好的绝对不会挑次等的,这里连次等的家伙用品摆设都没有,只有一个炕、老旧的桌椅,还有个连门都没有的柜子。 楚萧陵手上的笔顿了一下,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低头继续练字,「我已经住在这儿了。」 「至少让我给爷添些小东西,好歹随时可以喝杯热茶。」爷明明是个武将,但更像文人,喜欢焚香煮茶,喜欢下棋,喜欢作画……总之,若不是爷换上这副「凶神恶煞」的样貌,其实根本是个读书人。 「不必,这儿离厨房不远。」楚萧陆终于放下手上的笔、观赏了一会儿自个儿写的字、转身走出去,再回来,手上多了一壶茶和两个茶碗。 喝了一碗茶,楚萧陵懒得废话、「可以说了,冀州的商队是不是有消息了?」 收起漫不经心,楚日点头道:「冀州来往北燕州的商队主要有三支,两支商队会继续往南或往西、一支商队会直接返回冀州、而前两支商队三四个月会经过北燕州一趟,后面那支商队差不多两个月左右来一趟。上个月三支商队都来过北燕州,时间正好是爷夜探杏花庄附近。」 「可有掌握这三支商队的背景?」 「虽然仔细打探过,但是能得到的消息有限,想要摸清楚他们的底细,确定他们背后的势力,还是要走一趟冀州。」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是虚的,眼见为凭。 楚萧陵摇头否决了,「这太容易打草惊蛇了。」 「他们毕竟是外来的商队,那些合作的铺子知道的也是他们放出来的消息,虚虚实实,真的当中只怕掺了大半假的。」 「我知道,但是我闯入杏花庄遭到察觉,如今冀州只怕是草木皆兵,我们派人过去查探,不但什么都查不到,反而将自个儿曝露出来。」换成是他,这会儿就等着人家送上门。 这会儿楚日可愁了,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宜派人去冀州,「可是,我们想进一步打探到更有用处的消息就难了。」 楚萧陵轻轻敲着桌面,沉吟许久,「我看,先从那些跟他们往来的商铺下手。」 楚日两眼一亮,「我怎么忘了呢?若是这些商队真的有问题,他们往来的铺子绝对也有问题。」 楚萧陵点了点头,「这些铺子当中一定有宁王设在此处的据点,不过打探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能够得宁王重用在此处理货物,绝非简单人物。」 「我知道。」宁王明明身在京城,却可以遥控封地,偷得武器销往齐国,这不仅有一群人帮着,还有不少能人、当然要小心,要不没挖到人家的底细、反倒先将自个儿折进去了。 略一思忖,楚萧陵转而问:「楚风回到西北了吗?」 「还没,不过这一两日就会回到西北。」可怜的楚风、千里迢迢送来字帖,可是连见到主子的机会都没有,歇了一日又匆匆赶回西北。 「冀州的商队何时会来北燕州?」 「一支下个月,另外两支至少要两个月后。」 「你送信给楚风,请他将小黑送来。」顿了一下,楚萧陵提醒道:「不必亲自跑一趟,交给郎叔就可以了。」 怔愣了下,楚日迟疑道:「当初爷不带小黑来北燕州,就是怕小黑会曝露爷的身分,如今……」 「掌握那些铺子的底细之后,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那些货物。」他们去不了冀州,但是不难从冀州来的货物下手打探,至少可以查到货物去了哪儿。 「爷要让小黑盯货?」 「只要让楚星的气味散落在那些货物上头,小黑就能寻线查到那些货物去了哪儿。」虽然小黑是狼,但它的嗅觉远在猎犬之上,小黑一直是他作战的好伙伴,也因此认识的人只要见到小黑,就知道他必定在不远的地方。 「对哦!」楚日欢喜的击掌道。 「不过小家伙太醒目又不太安分,如何让它悄然无声来到北燕州,你要请郎叔多费点心思。」 楚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小家伙很调皮却很聪明,「小家伙只要知道可以来这儿见主子,肯定会配合郎叔不敢作乱。」 闻言,楚萧陵唇角上扬,「可惜不能带在身边,要不骥哥儿和蓉姐儿一定很高兴多一个玩伴。」 小黑不是伙伴吗?楚日撇了撇嘴,当然不敢有意见,如今爷最宝贝应该是两个小主子、连爷都可以当他们的玩伴,更别说小黑了。 第31章 「其实,小黑放在庄子更好,若是小黑在屋子待不住,想溜出去玩,可以带它上苍茫山,保证它不会闲着到处捣蛋。」 「小黑是来这儿干活,在庄子不方便。」 「这倒也是。」 楚萧陵摆了摆手,「好了,你赶紧回去送信,小黑务必在商队到来之前抵达,还有,没事别往这儿跑。」 楚日很不服气,「我哪一次没事往这儿跑?」 楚萧陵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今日直接闯进来,不就是盼着跟两位小主子不期而遇吗?」 楚日嘿嘿一笑,「我们都想见两位小主子,不知道他们像爷多一点,还是像前世子夫人多一点。」 「这儿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们就可以见到了。」 「我也知道,只是忍不住好奇嘛。」 「你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我的身分立马曝光。」他想陆清菀应该猜到了,可是她隐瞒两个孩子的出生,当然不愿意揭穿自己,既然他都变脸了,她乐得当作没认出来、不过楚日还是那张脸,见了还能不摊牌吗? 楚日摸了摸鼻子,提议道:「我要不要也来变个脸?」 楚萧陵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别再废话,你可以滚了。」 楚日好哀怨的看了主子一眼,乖乖走人。 楚萧陵看了窗外一眼,半晌还是起身走出去。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早就上床了,但他还是习惯睡前瞧上一眼,即便只能站在外头,他们也根本看不见他,可这是出于父亲对孩子们的关爱。 站在树下,看着还亮着灯光的屋子,楚萧陵知道陆清菀还没睡,她应该还在练字,目光不自觉的搜寻她的身影,果然看见她在西侧间,窗户打开,夜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彷佛没感觉到,专心的临摹字帖,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她审视了一番,终于放下笔,然后像有感觉似的抬头看向窗外。 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两人视线对上,一个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看得模模糊糊,率先转开头的是陆清菀,还伸手将窗子关上、没一会儿之后就熄掉灯火。 楚萧陵见状不由得苦笑,若是可以避开他,她绝对是不余遗力,难道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划清界线吗?他真的很庆幸她将两个孩子生下来,他们有了切不断的连系,要不,他想要她回到身边就难了。 第五章 父子相认 虽然没有当母亲的经验,但是上一世有个好母亲,陆清菀可以复制,当然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上一世她父母双全,这一世她的孩子缺了父亲,因此当母亲的同时也要扮父亲的角色,所以她很宠爱孩子,只要能力范围,她都会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过她对孩子的要求也很严格,不对的行为绝对不容许。 瞧见两个孩子一身狼狈从外面走回来,明显在泥地上滚过,陆云蓉甚至哭成了一只小花猫,而陆云骥颤抖的紧咬下唇,陆清菀脸色一沉,什么也没说,吩咐春儿去烧热水,送到西侧间耳房,便带两个孩子回房。 厨房早午晚膳左右都会备上热水,因此没等多久琴嬷嬷跟着春儿送热水过来,陆清菀简单的先帮女儿冲洗,再来是儿子,前后不到一个时辰。 陆清菀看着炕上的孩子们,坐着端端正正,一副认错样的低着头,对于他们的态度很满意,口气自然温和、「打架了?」 两个小家伙很有默契的点点头。 「我说过,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打架就必须接受处罚,记得吗?」 两个小家伙又点点头。 「你们先说说看,为何打架就必须接受处罚?」陆清菀先看哥哥,再看妹妹。 「打架不会记得轻重,很容易出事。」 「一个不小心,撞到头,就会变成笨蛋。」 陆清菀满意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是要他们能够记住。 「好啦,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处罚?」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同时抬起头看着她,「大字三张小字五张。」 陆清菀不赞成体罚,罚写可以顺道让他们练字,这倒不错,不过她摇了摇头,提出她要的数量,「加上原本每日要写的字,一日大字六张小字十五张。」 两个小家伙又对视一眼,牙一咬,点头应了。 「一个月。」 第32章 两个小家伙的肩膀瞬间垮下来,陆云骥嗫嚅的道:「一个月会不会太久了?」 「半个月就好了。」陆云蓉连忙道。 「我觉得一个月不会太久,又能保证你们不会转眼就忘了。」陆清菀只是允许他们提出处罚的内容,可不会由着他们拍板决定。 「我们保证不会忘了,对吗?」陆云骥转头看着妹妹,立马得来她举手附和。 「一个月。」陆清菀可是很坚持自个儿该守住的界线。 「娘亲……」 「你们更喜欢两个月吗?」 两个小家伙同时用力的摇摇头,「一个月。」 「好啦,这会儿可以说了,你们为何打架?」虽然凡事应该先问理由,可是她担心借口太合理会不忍心处罚,因此倒着来,先决定如何处罚,再知道事情始末。 两个孩子又互看了一眼,同时低下头来,半晌,陆云骥怯怯的道:「虎子说我们是没有爹的野孩子。」 陆清菀不喜欢两个孩子跟村里的孩子玩,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的人对他们一直怀着恶意,若非他们背后有京城权贵,人家早就找各种理由欺上门了,但她也不同意关在自个儿的象牙塔,孩子应该与外人多接触,善意也好,恶意也罢,理当亲眼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美与丑,所以除了提醒孩子要遵守的安全规则,她不会拘着孩子,由着他们自个儿去碰撞去学习。 「娘亲说过,每个孩子都有爹有娘,只是基于种种原因,爹娘不见得可以长伴孩子们身边,而你们的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如今她不敢再「诅咒」孩子们的爹死了,因为此人很可能是某人。 两个孩子的头更低了,娘亲说过的话他们一直记着,可是他们想爹爹。 陆清菀叹了声气,上了炕,将两个孩子圈进怀里,「你们要记住,只要爹爹能在你们身边,他一定会守着你们。」 过了一会儿,陆云骥抬起头来,好奇的问:「娘亲,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你们爹爹是很厉害的人。」原主记忆中关于前夫的部分真的很少,可是某人很鲜活,她就拿他当范本好了。 「爹爹多厉害?」陆云骥的追问也挑起陆云蓉的好奇,她也抬起头瞅着娘亲。 虽说有某人当范本,但是陆清菀只打算拿来敷衍,并不想仔细回答这个问题,这会儿面对两个孩子渴慕的目光,想避开又觉得不忍。 略一思忖,陆清菀再三斟酌的道:「你们爹爹是一个将军、敌人闻之丧胆,你们说是不是很厉害?」 两个孩子很用力的点点头,两眼满是崇拜的星星。 「娘亲说过、嘴巴长在人家脸上,说什么都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的事,我们管不了,当然也没必要放在心上。」陆清菀还是赶紧转移话题,说越多破绽越多,她越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顿了一下,陆云骥很委屈的说:「虎子说爹爹不要我们了。」 陆云蓉可怜兮兮的抿着嘴、「爹爹不会不喜欢我们,对不对?」 陆清菀很想骂人,兔崽子,自个儿不讨人喜欢,就把矛头指向别人……忍住,她柔声的反问:「舅舅喜欢你们吗?」 两个孩子想当然的点点头。 「舅舅喜欢你们,爹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们?」这句话根本不符合逻辑,但如今自动将某人带入父亲的角色,她也就理直气壮。 陆云骥立马笑了,「舅舅说最喜欢我们了。」 「嗯,舅舅最疼我们了,无论我们要什么,只要能力范围,他一定买给我们。」陆云蓉伸出手指一一数来,「舅舅给我们买了空竹、泥叫叫、陶响球、九连环、挂虎和大座狮、风车……好多好多,我都数不清了。」 陆清菀唇角一抽,这些东西她不是也有买吗?有时候她觉得两个孩子好像更喜欢「父亲」,而不是她这个娘亲……算了、过去四年一直缺席的角色出现了,两个孩子难免会巴着不放,也不知道这个角色能够在他们生命当中待多久,她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陆清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试着将他们的注意力从某人身上拉回来,「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想到有很多人爱你们,你们很幸福、这不就好了吗?」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陆云骥很懂得利用机会提出要求,「娘亲,今晚我可以跟舅舅睡吗?」 第33章 「娘亲,我也要。」陆云蓉急忙的道。 陆清菀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怎么还是绕不开他?「娘亲没意见、可是舅舅应该不会答应,舅舅不习惯跟人家睡。」 「舅舅答应过我们,只要娘亲说好,舅舅就没问题。」 「嗯,舅舅还答应我们连续说三个故事。」 陆清菀无话可说了,一个不小心将自个儿坑了,而两个孩子当然是开开心心的下炕跑去收拾东西,准备晚上移驾客房。 尽管顺利摆平两个孩子,但关于「父亲」这个话题却落在心上,陆清菀忍不住为此发愁,她是不是应该向孩子介绍他们的父亲?虽然她对外宣称自己是「寡妇」,但并未对孩子言明父亲死了,毕竟人家没死却说人家死了,这很不道德,只能用「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种话来哄哄孩子。 原主背着臭名和离离开辅国公府,因此她生下孩子后都不曾想过让孩子回去辅国公府,其中不乏原主身体不好,徘徊于生死之间,哪有心思筹谋孩子的事。可撇开原主的想法单问她自己,其实孩子应该有权利知道自个儿的父亲是谁,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别人问起,他们不会窘得连个影像都描绘不出来。 陆清菀走到台阶坐下,双手支着下巴搁在双膝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楚萧陵没想到今日的「夜探」可以见到她走出房间,既然遇上了,当然是大大方方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 见到他,陆清菀一点也不奇怪,他每日都会过来一趟,就是昨晚两个孩子跟他睡觉,他还是来了,待她关上窗子他就走人,她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他是为她而来吗?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她自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怎么了?」她懒洋洋的反问。 「我瞧你一整日心神不宁。」 「是吗?」 「你不知道自个儿脸脸上写着『我有事』吗?」 顿了一下,陆清菀直起身子,「我没事,只是有个关卡过不了。」 楚萧陵微微挑起眉,「什么关卡过不了?」 半晌,陆清菀幽幽的道来,「两个孩子明明很想知道父亲的事,但我只想忘了过去,对他们是不是很不公平?」 「不公平,对孩子的父亲也不公平。」 陆清菀恶狠狠的瞪过去,「哪儿不公平?」 楚萧陵毫不退缩的迎接她的怒视,「孩子有知道的权利,父亲也有知道的权利。」 「他害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为何要告诉他?」这是发自原主内心的呐喊,遭人家污蟒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是他的无情让原主彻底死心求去。 「我……他怎么害你吃了很多苦头?」楚萧陵差一点忘了自个儿的角色。 「我明明遭到陷害,可是他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由着人家污哦我,逼着我和离归家,最后又被逼着来到这儿九死一生生下两个孩子,尝尽苦头,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原主那么善良柔弱,遇人遇事只知忍让,怎么可能因为嫉妒就谋害夫君的表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遭人陷害、然而辅国公府没有一个人想查清楚真相,只是迫不及待抓住这个机会逼她离开。 对于那个意外、楚萧陵有过怀疑,但最关键的证人是她的贴身大丫鬟,而且他立马要离开京城远赴西北,他担心她留在辅国公府不久就会「病死」,他娘不喜欢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折腾她,以她当时的性子根本受不了。 「若是遭到陷害,为何不想法子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无论辅国公府,还是晋安侯府、都迫不及待想将我弄走,我一个和离的庶女,且姨娘都死了,谁能帮我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就算当时她穿越过来,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会做出跟原主一样的选择,因为继续留在京城,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你想查明真相吗?」 陆清菀没好气的赏他一个白眼,「谁愿意身上有个污点?」其实京城已经离她很远了,她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但是原主至死都惦记着那个冤屈,她觉得有必要还原主一个公道,还有,骊哥儿将来要参加科举,蓉姐儿将来要嫁人,当娘的身上最好不要有污点。 「那你就应该回京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我已经和离了,想追查真相太难了。」 第34章 「我可以帮你。」 陆清菀一笑置之,五年了,该有的痕迹早已抹去,真相只怕永远石沉大海。 「你不相信我?」 陆清菀摇了摇头,好笑的道:「我们好像扯太远了。」 「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不是吗?」楚萧陵可不愿意配合她转移话题。 略微一顿,陆清菀点出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若是一辈子待在这儿,真相对我来说没多大的意义。」 「那就回京。」 陆清菀再次一笑置之,懒得跟他说了,这次索性站起来,转身准备回房。 楚萧陵伸手拉住她,她不由得一僵、想抽回自个儿的手,可是他不放,还接着道:「回京的事你好好考虑。」 冷冷一笑,陆清菀淡漠的道:「京城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 「皇上又没有下旨禁你入京,京城怎么可能没有你立足之地?」 「有时候不需要皇上下旨,相识之人有心孤立你,你就难以在那儿立足。」原主是性子软了点,但也是个聪明又通透的人,为何要选择北燕州的庄子安身?那是因为看出嫡母和婆婆都恨不得她死,若她不识相,还要在她们眼前晃来晃去,她们肯定会痛下杀手,因此她离京城越远越好,而且日子一定要过得很苦。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原主会同时得罪了嫡母和婆婆? 嫡母不喜欢庶女这不难理解,可晋安侯府并非只有她一个庶出的,其他庶子女待遇不差,且嫡母没有生女儿,又是个重视脸面的人,对他们的教导也是用了心思,这一点从原主自幼学习书画就看得出来,也因为如此,嫡母恨欲其死的态度令她不解。 至于婆婆的嫌弃,她懂,庶女凭什么嫁给高贵出色的世子?可是再不喜,她都嫁了,为何过了几年才要出手对付她? 「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孤立你。」女人的地位取决于男人的权势,这次他回到京城后,不再只是一个千总,而是震慑西北的宣武将军、而且他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放着不管、他会真正成为她的靠山。 陆清菀挑衅的扬起眉,「你是我的谁?表哥吗?」 「……」时候未到,他还不能摊牌。 陆清菀用力扯回自个儿的手,大步走向房间,同时丢下一句话,「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大话。」 楚萧陵忍不住苦笑,他在她心目中肯定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明明猜到他是谁了,还是不愿意面对……没关系,事情很快就告一段落了,他会带他们回京,一个都不会落下。 某日早上醒来,看见某人又留下书信和银票离开,陆清菀已经可以视为三餐一样的寻场☆态,依旧该干啥就干啥,不过是少了一个人,当然,她为两个孩子小小担心了一下,但显然有过前例,两个孩子认定他还会回来,很快就放下了。 陆清菀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不过她也不乐意当个泼冷水的娘亲,时日久了,记忆就会模糊、伤心难过的感觉就会淡化,她也就让两个孩子自行消化。 关于那夜与某人讨论的话题,虽然后来偏掉了,但是陆清菀并未忘记此事,两个孩子确实有知道父亲是谁的权利,不过如何开这个口教她伤透脑筋了。 陆清菀今日带着两个孩子作画,取的景是「小鸡觅食」,将小鸡散放在庄子的晒谷场,洒了一些米粒还有蚯蚓,可惜她的心思一直在琢磨如何开口这件事、一个时辰过后还未画出一只烂泥中的蚯蚓。 「娘亲生病了?」陆云骥像个小大人似的摸了摸陆清菀的额头,再摸摸自个儿的额头,再来是妹妹的,温度一样,没发烧啊。 陆清菀唇角一抽,难怪说父母是孩子的榜样,瞧他的举动,跟她一模一样。 「娘亲没生病,只是忙着想事情,还来不及落笔。」 「什么事令娘亲如此伤神?」陆云骥一脸的严肃,套句舅舅所言,爹爹不在时,他这个家中的男丁就是一家之主,不但要照顾妹妹,还要照顾娘亲。 「娘亲有心事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可聪明了,我们给娘亲出主意。」凡事有哥哥挡在前面,陆云蓉更显天真活泼,不像哥哥喜欢板着脸,她总是笑嘻嘻的。 陆清菀笑了,摸了摸他们的头,「谢谢你们,我正好有事想告诉你们。」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感觉自个儿得到重视、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牵着陆清菀,「娘亲,我们去那边坐下。」 第35章 陆清菀点了点头,由着两个孩子拉着她站起身,走到台阶坐下。 「娘亲,说吧,我们洗耳恭听。」陆清骥正襟危坐的道。 「嗯,洗耳恭听。」陆云蓉还煞有其事的挖了挖耳朵。 陆清菀故作苦恼的道:「你们两个能不能轻松点?要不,娘亲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个孩子顿时不知所措,终于脱去伪装的小大人模样,回复小孩子的身分。 陆清菀忍俊不住的笑了,轻轻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颊,「你们就当娘亲在说故事,这不就好了吗?」 这对他们而言不是难事,听故事嘛。 陆清菀见他们放松下来,略一琢磨,索性当成聊天似的问:「我说过你们的爹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们想知道在哪儿吗?」 两个孩子很惊讶,娘亲不喜欢他们问起爹爹,今日怎么主动提起爹爹?他们都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两人同声问:「爹爹在哪儿?」 「你们爹爹去了西北。」陆清菀起身捡了一根树枝,再回到原位坐下,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点出西北跟他们的距离有多远,「我的桃花村在这儿,西北在这儿。」 「爹爹为什么要去西北?」 「你们爹爹是武将,皇上下了命令,他就得去西北。」 「皇上为什么要爹爹去西北?」 「西北旁边有一个很野蛮的国家——夏国,每年到了冬日,他们就会跑来偷袭我们大梁的村庄,抢夺我们的食物,你们爹爹就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去那儿打坏人,赶走他们。」 陆清簇惊叫一声,拍掌道:「娘亲说过,爹爹是很厉害的将军。」 「你们爹爹不只是会领兵打仗,他还很聪明很会读书,写了一手好字。」 两个孩子闪烁着一双黑亮亮的大眼,里面满满对父亲的崇拜之情,可是…… 「爹爹为何都不来看我们?」 「爹爹真的不喜欢我们吗?」 略一迟疑,陆清菀还是坦然道来:「爹爹不是不想看你们,更不是不喜欢你们、爹爹根本不知道你们。」 两个孩子显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娘亲的意思。 陆清菀只好从当初遭到陷害开始道来,直至她来到桃花村,接着发现腹中有了孩子,几乎耗尽力气生下他们后、她就缠绵病榻,根本不可能将他们的事告诉他们爹爹,更别说她也不知道上哪儿寻他们的爹爹,拖着拖着,就一直拖到如今。 听完来龙去脉,两个孩子只是抿着嘴,久久不发一语。虽然两个孩子性格不同、但是遇到事情,反应往往一模一样。 陆清菀摸了摸他们的头,「怎么了?」 陆云骥看着她、担忧的咬了咬下唇,「若爹爹知道我们、爹爹会不会将我们从娘亲身边带走?」 陆云蓉赶紧摇头道:「我想要爹爹,但是我不要离开娘亲身边。」 陆清菀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没有人可以将你们从娘亲身边带走。」 顿了一下,陆云骥小小声的道:「娘亲,我可以见爹爹吗?」 「我也想见爹爹,我都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样子。」 「娘亲会让你们见到爹爹。」若某人真的是她前夫,他迟早会摊牌。 陆云骥想到什么似的两眼一亮,「娘亲会画爹爹吗?」 闻言,陆云蓉激动的抓着母亲的手,「娘亲不是说画人像最简单吗?」 素描对她来说确实很简单,可是……陆清菀头疼了,原主记忆中的前夫实在很模糊,这教她从何画起?而某人又一直保持易容的样子。 「娘亲!」 看着两个孩子又渴慕又期待的样子,陆清菀实在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娘亲试试看。」 一个时辰后,两个孩子看着父亲的画像,很苦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怎么如此面熟呢?难道他们见过爹爹吗? 陆清菀看见完成的画像也无言以对,除去那道疤痕,将眉毛换成英气逼人的剑眉,剩下的她就是照着骥哥儿长大的样貌去模拟而已,但竟也让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难道他真就长成这副模样不成…… 楚萧陵摸着窝在身侧撒娇的小黑,目光穿过黑夜盯着杏花庄。 「你亲眼见到那些气味散落在货物上面?」楚萧陵一直忙着跟两个孩子培养感情,并不清楚他们如何安排,反正他只要确定楚星的气味散落在目标物上面,而这些目标物能够揭露杏花庄灭门血案的真面目。 第36章 「我亲手将那些气味散洒在箱子上面,就怕他们换了箱子。」楚日回想起过程还激动不已,为了靠近那些货物,他们还包下酒楼举办文会,鞭炮一放,马儿难免受了惊吓,场面出现混乱,趁机将气味散弄到那些箱子上就容易了,可是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商队生出疑心换了箱子,这就白费功夫了。 「不会,除了给外人看见的货物,我相信商队大部分的人都不清楚真正要运送的货物是什么。」这种杀头的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箱子肯定有两层,一层可以展示在外人面前,另一层只有几个知道内幕的人清楚、换言之,这箱子不会换。 楚日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种事知道的应该只有一两个吧。」 「商队只要完整的将货物交出去就好了,铺子的人就是要验货也不会轻易更动箱子,先别说这些箱子是否特制,更换箱子闹得动静太大,这不是将所有的目光都引过来吗?」 闻言,楚日倒是放心了,只要箱子不更动、今夜的行动就成功了一半。 这时原先还懒洋洋的小黑突然站起来、幽暗的黑眸直勾勾落在黑暗中的某一处。 「看样子来了。」楚萧陵的话刚刚落下,就听见车轮转动的声音。 虽然只有微弱的月光,楚萧陵还是一眼就看出是上次骤子车队。 小黑的鼻子动了动,然后用鼻子蹭了蹭楚萧陵的右手手心。 「你是不是闻到气味了?」 这次小黑直接用脑袋瓜蹭他。 「这真是太好了!」楚日欢喜的道。 楚萧陵摸了摸小黑的头,「不急,一刻钟之后再让你去探路,不过你要记住,不可以越过围墙。」 小黑再次用脑袋瓜蹭了蹭他。 待骤子车队全部进入杏花庄,楚萧陵轻轻拍了拍小黑的头,「好啦,你可以去了,记住,不可以调皮捣蛋,找到货物最后的落脚处就回来。」 小黑傲娇的撇开头,啊呜一声算是应了,便冲进黑夜之中。 接下来只能等待了,可是没一会儿,楚日就想到一个问题,「若是这些货物藏在杏花庄,过些日子才会弄走,怎么办?」 「这又不是普通的货物,若是你,愿意在手上多留几日,还是早早交出去?」 「当然是早早交出去。」 楚萧陵点了点头,「我猜他们一刻也不想留,这个杏花庄可禁不起进进出出。」 「这倒也是。」 「不用急,无论藏在什么地方,小黑都会找到。」 如今真的只能等待了,还好他们没有等太久了,约莫两刻钟,小黑就回来了。 「小黑,找到了吗?」 小黑得意的摇着尾巴。 楚萧陵摸了摸小黑的头,「我们走吧。」 小黑带着他们沿着杏花庄的围墙走了至少两刻钟,他们来到通往苍茫山的路口,然后随着小黑一起进入苍茫山。 楚萧陵不是没有过猜测,若那些货物是武器,苍茫山是最好的交易地点,可是苍茫山来来往往的猎户不少,想要在此进行交易并不容易,但很快他就明白自个儿想偏了,一般猎户根本不敢深入,再也没有比这儿更适合交易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黑终于停下来,他们看见前方一两里之处有灯光。 「小黑,是那儿吗?」 小黑用脑袋瓜蹭了蹭楚萧陵。 楚日眼睛一眯,细细打量,「那应该是猎户歇脚的院子。」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唇角一勾,「我倒忘了深山里面总有几处这样的地方,虽然简陋了点,但不妨碍在这住上几日等人。」 略一思忖,楚日就想通了,「冀州的商队一出发,齐国就会得到消息,并派人来这儿守着,等他们送货。」 「冀州那儿肯定有齐国的人守着,只要能逮到人,再掌握这支商队,他们之间的勾当就一清二楚了。」 「爷不是说不宜派人去冀州打探消息吗?」 「冀州的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 楚日不明白的扬起眉。 「你别忘了宁王是皇上的弟弟,除了皇上,没有人可以动他分毫。」更别说宁王还是他 表舅,他一个晚辈没敬着点,还扑上去找麻烦,这不是找死吗?他不清楚皇上的想法,但也看得出来皇上对宁王的包容,若不是起兵造反,皇上不会断了宁王活路,所以偷卖武器这种事,很有可能是下面的人出来顶罪,而他这个将宁王捅出来的人,当然里外不是人。 第37章 楚日听明白主子话中的含意,「爷认为皇上会轻轻放下?」 「只要不越过皇上的底线,皇上不会轻易处置宁王。」 「若爷不想招惹宁王,这事如何往上呈报?」 「我自始至终秉持一个原则——看见什么就说什么,没看见的不过是我个人猜测,那就不必多言。」譬如,他没看见箱子里面的东西是武器,就不应该认定他们交易的是武器,不过扯出冀州,皇上自然会跟他生出一样的想法。 「爷不提醒皇上吗?」 「冀州已经是我给皇上的提醒,无论皇上对宁王有什么想法,冀州有铁矿,皇上肯定要派人进入冀州查探。」若不是事关武器,他连冀州都不想提。 「那我们可以回京了?」 「明日先书信一封送回京城,我们就可以收拾准备回京。」楚萧陵拍了拍小黑,「好,我们该走了。」 既然要回京了,楚萧陵就不可能再隐藏身分,首先脸上的易容要取下来、接着他要跟儿女相认……没错,他要先跟儿女相认,再联合他们向陆清菀发动攻势。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最大的难题是陆清菀,想要说服她回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他必须先摆平一双儿女。 楚萧陵刻意挑了陆清菀进县城的日子,庄子只有琴嬷嬷和两个孩子,琴嬷嬷在厨房准备午膳,两个孩子在正房的东侧间玩九连环。 见到走进房间的楚萧陵,两个孩子很有默契扔掉手上的九连环、然后跳起来拉着对方的手,但一看到他的脸,两人都瞪大眼睛,张着嘴巴……这不是娘亲画的爹爹吗? 楚萧陵走到五步远的地方蹲下来,「知道我是谁吗?」 半晌,两个人互看一眼,这个声音分明是——「舅舅?」 楚萧陵摇了摇头,「不是舅舅、是爹爹。」 「舅舅变成了爹爹?」陆云骥觉得有点困扰,声音是舅舅,容貌是爹爹,然后舅舅就变成爹爹,怎么会这样子呢? 楚云蓉点头附和,「好神奇哦!」 「确实好神奇,没听过舅舅会变成爹爹。」 陆云骥微皱着眉,陆云蓉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 「我们的舅舅不就变成爹爹了吗?」陆云蓉对于这样的改变可开心了,她太喜欢舅舅了,她还偷偷幻想过舅舅能不能变成爹爹?没想到她的幻想成真了! 陆云骥也很开心,但他有个问题,「舅舅怎么会变成爹爹?」 「对啊、舅舅怎么会变成爹爹呢?」陆云蓉歪着脑袋瓜瞅着楚萧陵。 「我一直都是你们的爹爹,只是领了皇上的差事,不得不暂时隐藏身分,换了一张脸,先当你们的舅舅,明白了吗?」 陆云蓉惊讶的哇一声,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事,「舅舅的疤痕不见了!」 「不是舅舅,是爹爹。」陆云骥纠正道。 「是,爹爹,爹爹的疤痕不见了。」 「爹爹没有疤痕。」 「对哦,爹爹没有疤痕,舅舅有疤痕。」顿了一下,陆云蓉一副很伤脑筋的皱着眉, 「舅舅就是爹爹,可是,疤痕怎么会消失不见呢?」 「傻瓜,疤痕是假的。」陆云骥抬起右手揉了揉陆云蓉的头。陆云蓉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疤痕还有假的?」 「这会儿爹爹没了疤痕,脸也长得不一样,不就表示先前那个疤痕是假的吗?」陆云骥突然觉得妹妹好难沟通,这么简单的事为何一直绕不出来呢? 「我就是觉得太神奇了,就跟舅舅变成爹爹一样神奇。」 顿了一下,陆云骥很老成道:「娘亲说,这世上的事无奇不有,跑到树下躲雨会遭到雷击,有人的头发是金色的,有人长得像黑炭似的、还有人能够像鸟儿一样在天上翱翔……总之,凡事莫要大惊小怪。」 楚萧陵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自然而然就接受他这个爹爹,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向他们张开双手。 两个孩子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喊了一声「爹爹」。 许久,楚萧陵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抱着他们,直到心情平静下来,轻轻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很认真的告诉他们、「改日你们见到楚星叔叔,再仔细向他讨教,如何弄出不一样的脸,还有如何弄出一道疤痕?」 第38章 「楚星叔叔是谁?」两个孩子很有默契脱口问。 「楚星叔叔是个神医,一手医术可以治百病,一手易容术可以帮你变脸。」楚萧陵不敢说楚星还会制毒,孩子还小,可别吓坏他们了。 「哇!好厉害!」 「我可以拜楚星叔叔当师傅吗?」陆云蓉还记得娘亲病歪歪躺在床上的样子,她想要学习医术,以后就不怕娘亲生病了。 「楚星叔叔很严厉,当他的徒弟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 陆云骥哼了一声,「娘亲说你是娇丫头,辛苦一点就唧唧歪歪。」 「不喜欢的事,我当然怕辛苦,哥哥不是吗?」 「我才不怕辛苦,我是男子汉,以后要保护娘亲和你。」 「我……我以后也不怕辛苦了,我也要保护娘亲和哥哥。」 「我才不用你保护。」 「我也不用你保护。」 闻言,楚萧陵好心疼,再次将他们搂进怀里,「以后有爹爹,爹爹会保护你们。」 「以后爹爹会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对不对?」 「我们再也不是爹爹不要的野孩子,是不是?」 东侧间满是欢笑的声音,陆清菀远远的就听见了,心想,某人又回来了,有过一次经验倒也不奇怪了,肯定是遇到的麻烦解决了,然后就回来了、不过越走近越是不对劲,怎么听见两个小家伙不停的喊爹爹? 陆清菀不由得心跳加速,两个孩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喊某人爹爹,除非…… 站在东侧间的门边,看见笔下的前夫变成活生生的人,她呆住了,怎么可能跟她画得一模一样呢? 第六章 金屋藏娇 楚萧陵坦白身分,认了儿女、接下来是挑明带他们回京的事,陆清菀当然不会爽快的答应回京,至少应该对楚萧陵的伪装表示生气,即便她已经猜到了,但不能改变他欺骗隐瞒的事实。 「你也知道我有任务在身,伪装隐藏乃逼不得已,不能怪我。」楚萧陵越来越了解她,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只能百般讨好、劝说,绝对不能威胁逼迫。 「你可是领了皇差,我岂敢怪你?不过这种感觉确实不好,不是吗?」她不会惯着他,摊了牌,难道他们母子三人就应该立马跟他回京?她脑子很清楚、如今他们的问题不过是浮上台面,他们和离了,她又不可能将两个孩子交给他,还有她在辅国公府遭到的污叽……总之,存在的问题只是摊在阳光下,接下来是他们之间的角力,什么该坚持,什么可以退让,他们有得讨价还价。 这不就是怪他吗?楚萧陵很委屈的说:「你不是猜到了吗?」 陆清菀冷冷一笑,「我是我,你是你,我与你何干?」 「……」他还是低估她的强硬。 「我如何来到这儿,相信你查得清清楚楚,如今京城只怕没有我容身之处;至于两个孩子,你是他们的父亲,我不能阻止他们唤你一声爹爹,但别妄想我会将他们交给你,我怕辅国公府容不下他们,孩子在那儿没有活路。」辅国公夫人对她的厌恶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对她的孩子肯定不喜。 「我绝不会将孩子从你身边带走。」 闻言,陆清菀微微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他来硬的。 「可是,我一定要带你们回京。」 「我若是坚持不回京呢?」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我必须回京覆命。」 陆清菀很随意的摆了摆手,「那你先回京覆命。」 楚萧陵一脸僵硬。 见状,陆清菀差一点爆笑,还好最后忍住了,要不她营造出来的气势就没了。 「我们不敢跟皇命相提并论,你还是早早回京处理正事,反正我们这一家子力量微弱,离不开北燕州,若是你忙里偷闲想来看我们,我们会开门迎接。」 楚萧陵神情转为严肃,一字一句的道:「我不会将你们留这儿,我怕再来一次,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我们跑不了。」 「我不会冒险,我赌不起,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再次走出视线。」 陆清菀的心一颤,这个男人明明怕她把孩子带走了,干啥说得好像怕失去她似的?还好她不是小姑娘,不会轻易受到迷惑。 第39章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你想为自个儿讨回公道,我来帮你,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回到辅国公府。」 顿了一下,陆清菀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谁要回辅国公府?」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回辅国公府,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嫣红染上双颊,陆清菀瞥扭的转开头,这个男人以为自个儿在说情话吗?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 「再说,我的气还没消。」 虽然还没气消,但可以感觉她松动了,楚萧陵赶紧问:「如何可以让你气消?」 「不知道,反正气消之前,你别再浪费唇舌。」 楚萧陵转到她面前,伸出双手。陆清菀懵了,「干啥?」 「我让你打啊,打到你气消为止。」楚萧陵一副豁出去的道。 陆清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个男人是在搞笑吗? 「我说真格的,你尽管打,打到你气消,你高兴为止,我绝不吭一声。」 陆清菀恼怒的一瞪,「你真幼稚!」 楚萧陵真是无辜,「我是认真的,随你打,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打到气消。」 陆清菀忍不住踢他一脚,「我更生气了!」 「嗄?」 「想要我气消、请你动一下脑子。」陆清菀举起手敲了他的脑袋瓜一记。 楚萧陵故作疼痛的抱着挨打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你的脾气这么大!」 「对,我的脾气很大,你还是离我远一点。」 「不要,我喜欢你有点脾气。」他喜欢这样的她,格外的生动娇艳,像一幅色彩明媚的画,使人观之觉得天地都亮了。 陆清菀的脸又红了,不知道如何应对,索性转身走人。 「你赶紧打定主意,我盼着听见你的好消息。」楚萧陵连忙喊道。 陆清菀只是哼了一声,然后走向厨房。 楚萧陵左右晃了一眼,看见躲在桃树后面的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先用双手捂了一下眼睛,然后举起双手比了一个用力的动作,这是不忍看他,教他继续努力的意思吗? 他一副无奈又委屈的对他们叹了声气,逗得他们捂着嘴咯咯笑,然后打起精神,用力对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接收到了,他会再接再厉、让她明白他的坚持与决心,况且两个孩子都站在他这一边,还怕说动不了她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陆清菀抬头看着窗外桃花树下弹琴的美男子,觉得很好笑,但又有那么一点点甜甜的,他是想说服她回京,还是在求爱?这是他自个儿的主意,还是有人给他出谋划策?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主意很不错,第一日可以视而不见,第二日就受到影响、今日就一直控制不住自己寻声寻人。 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有身为武将的英气锐利,但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文人气息,刚柔在他身上融为一体、很难教人不心动,而她能守住理智,是因为他背后的辅国公府。 她不曾经历过辅国公府的事、但原主内心深处对辅国公府的恐惧来看,不难猜想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当然,她不是原主,不是那种只会忍气吞声的人,不过她不喜欢麻烦,乐得闪得越远越好。 若可以跟他划清界线、她绝不会跟他扯上半毛关系,偏偏他们有断不了的连系——两个宝贝,注定他们会「藕断丝连」,以至于她想斩钉截铁拒绝回京也不行。 虽然回京不代表她会回辅国公府、但是断不了的纠缠,最后怕是逃不开重回辅国公府的命运,当然,前提是她必须先洗掉身上的污点。 总之,她不可能一直跟楚萧陵僵持下去,她和楚萧陵都要各退一步,最终他们母子三人还是要跟着回京,所以她必须多攒一些银子,想法子在京城置产,好歹要有间两进的院子,再买几间铺子,当个包租婆。总之,京城银子的需求量更大,她只有五六千两的存款真的不够瞧。 「小姐,歇会儿。」琴嬷嬷端着茶水和点心走进来。 第40章 陆清菀收回视线,放下手上的笔,转身走到炕上坐下,接过琴嬷嬷递来的湿毛巾擦净双手,吃了两块糕点,再喝下一盏茶,目光不自觉的又寻找外头的身影,她真是服了他,怎么如此有耐性? 「小姐,辅国公府欠您的公道该讨回来了。」琴嬷嬷的想法很简单,若无能为力,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忍了,可是如今有世子爷相帮,他们不会孤立无援、过去的污名该洗干净了。 「我也想早早讨回来,但是进了京、什么都要银子,首先我们要有自个儿的院子,还要有生财的路子、当然,我们去京城还是可以继续原来的生计,可是没有门路,想跟这儿一样一个月挣上个两三百两不太容易。」 生计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琴嬷嬷想了想道:「小姐可以找锦绣坊的杨掌柜帮忙。」 「杨掌柜?」 「就我所知,杨掌柜是京城人氏,成了亲之后随着夫君来到北燕州,最后挑中上河县的县城开了锦绣坊,因为在京城名气很响亮,很快就在县城站稳脚跟,由此可知,杨掌柜在京城必有同行友人或者合作过的生意伙伴。」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陆清菀轻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瓜,凭她的图样,只要有门路,不怕没有销路,只是有关系跟没关系的待遇差很大。 「春儿能够跟杨掌柜搭上线、也是因为过去在京城合作过。」 陆清菀惊讶的瞪大眼睛,「原来春儿跟杨掌柜有一段渊源。」 「是啊,要不我们早就断粮了。」小姐刚刚生下小少爷和小小姐,若没人参吊着,早就撑不下去了,也是因为如此,他们带出来的银子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流走,春儿不得不卖绣品换取粮食,只是春儿绣功不错,但花样子不行,挣的不足填饱肚子,后来还是杨掌柜念在过往情分提供花样子,待遇同绣坊里面的绣娘一样,情况才稍微好转。 原主的身体有多娇弱、多花银子,她很清楚,其中也有原主求生欲很弱的原因,直到她接手,心态变了,走出房间晒太阳,积极活动身子、慢慢的,灰败的气息从她身上退去,身体渐渐好转。 「这几日我进城一趟,再问问杨掌柜能否为我引荐。」 「还有,我们回京正好赶上文华斋的秋季书画拍卖会,老奴记得小姐手上有好几幅画。」 为了在明书斋秋季的书画拍卖得到更好的价钱、她前头又完成了两幅画,一幅是旭日东昇,一幅是夕阳西下,基本上以整片桃花村为景,不过艺术真的是见人见智,尤其在她没没无闻之前,想靠卖画养活一家子,只能想想。 「我的画去了京城能不能得到青睐、这事说不准,我不能对卖画抱太大期待。」 琴嬷嬷想了想,又有主意了,「若是得到明书斋的何掌柜引荐、小姐的画在京城的文华斋能不能拍卖出更好的价钱?」 若能得拍卖会东家的赞赏、在东家的操作下,她的画确实能卖个好价钱、她在明书斋的拍卖会上能得五百两,难保没有这个成分存在,不过这还是跟个人喜好有关,文华斋的东家不等于明书斋的东家,但只要文华斋的东家喜欢她的画,用不着引荐,她也能够取得好成绩。 「我们不能靠卖画过日子。」陆清菀皱皱眉。 「这倒是。」 「奶娘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再拖上一段日子,利用这段日子多卖点花样子,多存一点银子,若是可以在京城买两间铺子租给人家就好了,也不必自个儿做买卖,生活就没问题了。」 琴嬷嬷张开嘴巴又闭上,其实小姐可以求助姑爷,他们三个都已经听说了,没想到这个从天而降的表少爷竟是姑爷,看来姑爷还是很关心小姐的,他们都有眼睛,都看出来了。不过小姐如今越来越强势,又不愿意落人话柄,凡事喜欢跟姑爷划清界线,绝对不会向姑爷开口,还是得她自个儿去找世子爷。 「奶娘真的不必担心,如今我存银不少,只是想买位置更好、更有价值的铺子,最好多备一些银子。」 琴嬷嬷点头表示明白了,便退出房间,她自有打算。 陆清菀起身回到书案后面、拿起笔,目光不自觉的又转向窗外,已经不见楚萧陵的身影,心里生出一股失落,有他的琴声相伴,作画写字特别有感觉……她怎么觉得自个儿越来越离不开他? 隔日陆清菀进了一趟县城,询问杨掌柜牵线的事情,不过并不顺利,锦绣坊的杨掌柜在京城有些纷争,不但牵不了线,还可能招来为难,这可让她愁死了。 第41章 坐在门廊前的台阶上、陆清菀漫不经心的看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心想,她的计划可能要调整了,铺子还是买两间,不过其中一间要退而求次,要求不能太高……真是郁闷,对自个儿荷包好不容易有点满意了、转眼又要消下去了。 「桃花村真是个好地方。」楚萧陵在她身边坐下。 「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但山明水秀,更重要的是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陆清菀别有用意的看他一眼,桃花村若是像辅国公府那样的地方,原主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还不知。 「老了,我们也找个这样的地方过日子。」 脑子先是空白,待反应过来,陆清菀瞬间红成了一颗苹果,可是教她出声反驳,她又说不出来。 楚萧陵嘴唇微微一翘,半晌,闲聊似的道:「你刚刚想什么?」 「哦……没想什么。」陆清菀缓了口气,然后挑衅的偏过头看着他,「入了夜不好好待在房里,四处乱跑,也不怕吓到人。」 「我看不出来你吓到了。」 「我不同,寻常人的胆子跟我不能相比。」 「这个时辰还不肯安置的只有你。」 陆清菀闻言一噎,夜猫子的习惯刻在骨子里了,没有几年很难改得了。 楚萧陵见她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禁笑了,然后直接转入正题,「我对你们进京之后有一些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怔愣了下,陆清菀好笑的道:「我还没答应回京。」 「我相信你会答应,为了两个孩子。」 陆清菀很想反驳,可是终究化成一声叹息,务实的道:「你说说看吧。」 「我在京城有间书铺,春秋两季都会举办书画拍卖、等到明年,我还会去江南开书铺,也会比照京城的书铺举办书画拍卖,你的画交到我的书铺,我保证可以卖到千两以上。」他一直知道她喜欢书画、可是直到琴嬷嬷昨夜给他一幅她的随手之作——盛夏牡丹、他惊为天人,方知她在书画上的天赋非比寻常。 琴嬷嬷偷偷找上楚萧陵,陆清菀并不意外,倒是他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教她大吃一惊,「你是文华斋的东家?」 楚萧陵微微挑起眉,「你看我是个武将,觉得文人会做的事跟我扯不上边,是吗?」 「开铺子说起来是商人的事,跟武将和文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承认她很意外,这些年他不是一直在西北吗?权贵经营铺子不单为了挣银子、也是为了收集情报,因此酒楼茶肆是首选,或者做起女人的生意,从后院的女人打探消息,总之,少有人经营书铺。 「没错,开铺子确实是商人的事。其实,我名下的产业大部分是田地庄子,至于铺子,我主要都是租给人家,去了西北后为了方便有个吃饭歇脚的地方,这才开了酒楼,楚风大概是开出乐趣,陆陆续续开了四五家,遍及整个大西北;而文华斋是祖母给我的,祖母说,我虽然远在西北、但京里的消息不能全靠国公府、最好有自个儿的人脉。」 有一就有二,然后他就连开了好几间书铺,有了文华斋当后盾,在各地开书铺就很容易,只是并非每个地方都能比照文华斋举办书画拍卖。 陆清菀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因为作品想卖出好价钱、还是要看她的本事。 「我的画以后就交给文华斋。」 「还有,我祖母在京城有间绣坊——锦织坊,我可以帮你引荐。」 略微一顿,陆清菀点头道:「谢谢。」 「其实,养你们母子三人是我的责任,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接受,只好退一步,在你能够接受的范围相帮,这两条路你能够走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你自己。」 「我们已经和离了,养我们不是你的责任,不过如你所言,这两条路能走到什么程度,还是看我自个儿,所以我接受你的引荐。」 「若你有什么生意想做,我们可以合作。」 「跟你合作?」陆清菀皮笑肉不笑的唇角一抽。 「我不懂生意,但我有银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懂生意。」 「我看你跟明书斋的掌柜讨价还价,应该是有一肚子的生意经。」 「……」讨价还价跟做生意能一样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成为你的后盾,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第42章 虽然她没做过生意,但是也有一些想法,将来的事很难说,譬如,她想开茶馆,自个儿写话本找人说书,凭着她上一世闲暇喜欢钻研小说的热情,她写的话本肯定广受欢迎。总而言之,做生意可不是只有银子就好,还要有靠山,尤其在辅国公府和晋安侯府的夹击下,没有人护着,她别想在京城立足,将来她需要他帮忙的可能性很大。 「若是有合作的机会,我一定会找你。」 闻言,楚萧陵松了一口气,很好,至少不再急于跟他划清界线,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会真正对他敞开心防。 三日后,他们一行人踏上进京的路。 前前后后共四辆马车,一辆由楚星驾驶,载得是陆清菀和两个孩子,一辆由赵叔驾驶,载得是琴嬷嬷和春儿,最后两辆载得是箱笼,分别由楚萧陵的另外两个属下驾驶,而楚萧陵和楚日几名近卫全部骑马,他们分别走在马车两侧和前后方,另外是小黑,自由奔放的跑前跑后,一转眼不见踪影、一转眼又回来了。 坐上马车前,陆清菀忍不住再看一眼住了八九个月的庄子……不对,包含原主,有四五年,这儿真的残破不堪、但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可以活下来。 马车动了,两个小家伙兴奋得直接坐在楚星旁边、左看看右看看,看着沿路的风光,看着看着,最后直勾勾的看着骑在马上的楚萧陵,爹爹真是英武啊! 「你们想骑马吗?」自从相认之后,楚萧陵总是极尽所能的宠爱孩子,想要弥补长达四年在他们生命中的空白。 两个小家伙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用力点点头,「可以吗?」 楚萧陵看了另一侧的楚日一眼,两人同时靠过来,各抱一个放在身前,两个小家伙欢喜的啊一声。 虽然往下一看很吓人,但后面有爹爹护着,陆云骥一下子就胆肥了,催着道:「爹爹,我们可以快一点吗?」 「不怕吗?」 「不怕,有爹爹。」 楚萧陵随即加快速度,马儿越跑越快,陆云骥感觉自个儿快飞起来了,此时小黑不知从哪儿跑出来,跟在旁边奔跑,还哇呜哇呜的叫,陆云骥忍不住也跟着哇呜哇呜的叫。 陆云蓉见了急忙的扯着楚日,「日头叔叔,我也要。」 楚日脸一僵,「楚日」多好听,怎么变成「日头」呢?楚星忍不住哈哈大笑,立马遭来某人白眼。 「日头叔叔,快!」陆云蓉急吼吼的道。 楚日只好踢了一下马腹、加快速度,陆云蓉也跟着哇呜哇呜的叫。 听见外头的笑声,陆清菀情不自禁掀开竹帘往外看、见到马儿载着一大一小来回奔驰,羡慕不已。 「你想骑马吗?」楚萧陵不知何时来到车窗边。 怔了一下,陆清菀违背心意的摇摇头,「不想。」 「娘亲,试试看嘛,骑马可好玩了。」陆云骥邀请道。 陆清菀坚持的摇摇头,「等我学会骑马,我要自个儿骑马。」 「进京之后,我来教你骑马。」楚萧陵很顺口的道。 陆清菀直觉的点点头,而且满心欢喜,可是点了头立马察觉到不对、想改变心意赶紧说不用麻烦他,又说不出口,除了他,还有谁能教她骑马? 「爹爹,骥哥儿也要学骑马。」 楚萧陵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好,爹爹教娘亲、骥哥儿和蓉姐儿骑马。」 陆云骥欢喜的又哇呜一声。 见儿子如此开心,陆清菀更不会说出拒绝的话,有了父亲,两个孩子的笑容就不曾断过。 走了一日的陆路到了北燕州的码头,他们一行人改搭官船。 陆清菀原本担心两个孩子会晕船,没想到吃了楚星的药,两个孩子在船上如在平地,甚至懂得坐在甲板上欣赏水上风光,还吵着要作画,将海天一色的景色画下。 两个孩子一路活蹦乱跳,好像他们是来游山玩水,陆清菀完全忘了回京这回事,直到楚萧陵告知,他们再一日就抵达京城最近的津州码头,她终于后知后觉想起自个儿要进入「战场」了,麻烦的是,她对「敌人」的了解很浅薄,原主的记忆深处只有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这对她一点助益都没有。 心情烦躁时、陆清菀喜欢找事情转移注意力,作画最适合了,可是夜深人静,又是在船上,不适宜作画、倒是能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43章 楚萧陵在甲板上摆了两张圈椅,陆清菀坐在圈椅上吹着海风,渐渐的,心静了,瞌睡虫也找上门了。 「这么晚了还待在这儿,你也不怕招凉。」 陆清菀惊醒的睁开眼睛,茫茫然的看着坐在另一张圈椅的楚萧陵,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也在这儿吗?」 「……我睡不着啊。」 楚萧陵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的脑袋瓜都要磕到甲板上了。」 怔愣了下,陆清菀尴尬的一笑,揉了揉额头,「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能在这儿睡着了确实很夸张。」 「……这儿太舒服了。」 楚萧陵同意的点点头,状似随意的道:「你不要担心,凡事有我。」 心微微一颤,陆清菀没想到他看出来了,可是又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自个儿胆怯,「我有什么好担心,有世子爷引荐,往后的生计没问题,再来就是想法子调查当初的事,讨回清白。」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陆清菀没好气的睨着他,微微抬起下巴,「人总是要长大,如今我是两个孩子的娘、我不自立,我的孩子怎么办?以后谁也别想再让我受委屈。」 顿了一下,楚萧陵轻轻的道:「对不起。」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对不起」,但这一次她听明白了,仔细想想,他确实应该向原主说声对不起,原主在辅国公府过得那么卑微,有他的责任,若他愿意尽点丈夫的责任,原主不至于那么悲惨。 「还是不肯原谅我?」 「过去了。」她无法代替原主原谅,但原主心肠柔软,别人出于诚意的歉意,绝对会接受,而且平心而论,原主也有错,若是原主强悍一点,也不至于连丫鬟婆子都敢上前踩一脚。 「真的放下了?」 楚萧陵突然靠过来,两人的脸颊差一点撞在一起,同时一怔,陆清菀随即脸红了,楚萧陵像是傻了,因为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发现她生得像朵粉嫩娇柔的芙蓉花。 「你……别靠太近了。」陆清菀伸手轻轻一推。 往前一步,他就可以一亲芳泽,不过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不能急,她对他的心结太深了,他要慢慢来。 陆清菀微微往后一退,清了清嗓子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安置了。」 「好,明日午时左右就会抵达津州码头,从津州码头到静园约一日车程。」 陆清菀随意的点头表示知道了,仓皇的跳起来转身跑回二楼的舱房。 楚萧陵见了唇角微微一翘,虽然不能太急,但也不能太过温和,瞧,今日一急,不就有进展了吗? 走了十日,终于到京城了,楚萧陵将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庄子——静园,进城约莫一两个时辰,因为陆清菀还未买房,当然只能借住楚萧陵名下的庄子。 楚萧陵是辅国公世子,他名下的庄子当然不会像桃花村那种残破的庄子一样,可是陆清菀没想到这根本不是庄子,而是一座别院,说不上多诗情画意,但无一不是景,难怪还特意取了名字,若她有银子,也会想要有一座这样的别院,偶尔带两个孩子来这儿度个假。 「你觉得这里如何?」为了他们的落脚处,楚萧陵想了又想,最后选了这一处,进城一趟不难,而且这儿景色幽美,又有宽阔的空间供两个孩子游玩,还能上山采果子,下河捉鱼。他们在桃花村的庄子很破败,但是她很用心给两个孩子布置游戏玩乐的地方,希望他们每天快快乐乐。 「这儿是个好地方。」看着两个孩子前前后后跑来跑去,陆清菀无法昧着良心说普普通通,而她也确实喜欢这儿,有山有水、放眼看去通体舒畅。 当初在桃花村时,她不急于进城买房,原因之一是城里的房子空间较小,孩子没地方玩耍,当然孩子上了学堂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对于玩耍也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但这是男孩子,女孩子的生活还是围绕着小小的房子。 「若是你喜欢,你们索性在这儿住下来,我可以请先生来教骥哥儿和蓉姐儿。」 「骥哥儿明年一定要上学堂,他应该有自个儿的朋友,倒是蓉姐儿,我想帮她请个女先生。」其实她自个儿也教得了孩子,可是她要挣钱,难免不够周全。 第44章 陆云骊跑过来,扯着陆清菀的手,兴奋的道:「娘亲,楚日叔叔说庄子后头有一个跑马场,明日我们就可以学骑马了。」 「娘亲娘亲,我也要学骑马。」陆云蓉跑过来抓住另一只手。 「娘亲没意见,只要你们……爹爹有空教你们。」虽然相认了,但要她亲口承认实在瞥扭。 楚萧陵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翘,分别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休息个两日,爹爹就教你们骑马。」 两个孩子笑着点点头。 「好啦,跟你们楚日叔叔去外头瞧瞧。」 两个孩子立马跑过去,一左一右抓住楚日,吵着要出去外头探险。 「你想去看看跑马场吗?」 陆清菀点点头,随着楚萧陵沿着外围绕到庄子后面。 两人很快就来到跑马场,马厩离跑马场不远,此时正好有马夫出来遛马,楚萧陵便拉着陆清菀在观赛处落坐。 这会儿两人可以好好说话了,楚萧陵提议道:「关于买房的事,我认为慢慢来,待一切步上轨道、你觉得如何?」 这一点陆清菀毫无异议,她认为买房是一辈子的事,当然要仔细再仔细,好歹要先熟悉京城,知道哪个区域是优良住宅区,上一世好学区附近的房子特别贵不是没有道理,若非经济条件有限,没有人喜欢住在龙蛇混杂的地方。再说了,没有什么比先确保稳定的收入来得重要,她还是先掌握跟锦织坊的合作,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先进行。 「我想先买两间铺子,每年可以收些租金。」 「这是小事,我让楚月帮你张罗。」 「谢谢,还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能否不要对庄子上的人透露我们的身分?」她可不想还未喘口气,辅国公府和晋安侯府的人就杀上门。 虽然他迫不及待想让他们站在众人面前,但是未洗去她身上的污点之前,隐瞒身分其实是一种保护。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说过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 「我也说过,没有人可以再让我受委屈,我只是讨厌麻烦,人家故意抓着事情不放,我不想理会还不行。」 「是是是,我知道,不过,你真的要以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身分借住这儿吗?」 陆清菀斜睨着他,「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庄子不同于辅国公府,奴仆的规矩难免松散,我怕他们约束不好自个儿的态度,怠慢你们。」 撇了撇嘴,陆清菀冷笑道:「我记得辅国公府的规矩也不怎么样。」 楚萧陵闻言一噎,在母亲刻意的挑剔刁难下,不难想像府里的丫鬟婆子待她什么态度,只是他很少待在府里,根本不会留意这种事。 「对不起。」 「不必,你管不了别人的教养。」奴才都是看主子的态度下菜碟儿,辅国公夫人一有机会就折腾她,奴才对她的态度能好得了吗? 楚萧陵实在不知如何反应,承认他管不了母亲吗?母亲就是有诸多不好,儿不嫌母丑,他两面不是人,只能暂时闭嘴。 「你不必担心我们,又不是缺了双手,我们可以自个儿来,若能够给我们一个小厨房那是最好,我这个人挑嘴,两个孩子的胃口也养刁了,吃不下寻常人做的吃食。」下人要刁难他们很简单,饭菜不香、她又不能说什么、人家吃什么、他们当然只能吃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借住,没有权利挑嘴。其实,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弄个红泥小火炉、只是那玩意儿能做的料理有限。 「这个我早有安排,有个小厨房,你们随时想吃什么就可以弄什么。」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厨房的供应难免有所疏漏,更别说庄子上的食材粗鄙,她肯定受不了。这段日子的深入接触,他发现她非常重视吃,不是吃得贵,而是吃得讲究、吃得美味。 陆清菀不想太感动,可是没法子,她的心还是被他的体贴打动,这一趟进京,住得好,吃得精致、不难看出他在这上头用了心思,显然,他也注意到她很重视饮食。 「今日早一点休息,明日我带你们进城。」 陆清菀欢喜的点头应了,早早跟锦织坊谈妥合作,她的心也能定下来。 辅国公府玉和院内,匡啷一声,辅国公夫人郑玉安吓了一跳,手上的茶盏瞬间坠落,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她肯定听错了,儿子从来不是好色之人,甚至因为国公爷的后院乱七八糟,不喜欢女人靠近,要不,她早就塞女人进儿子的后院,儿子也就不会至今连个孩子都没有。 第45章 王嬷嬷微微一颤,神经顿时绷得更紧了,「夫人,老奴是听翠儿说的,翠儿昨日回宁河村的庄子探望爹娘、得知世子爷前几日带了一个寡妇去了静园,那个寡妇还带了两个拖油瓶。」 「翠儿亲眼见到了?」 「这倒没有,翠儿说,世子爷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扰贵客、甚至还为他们设了小厨房,他们不跟静园的人一起用膳,若是世子爷在静园里,也是跟他们一起用膳,所以静园里的人见到他们,还得远远的让路。」 郑玉安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世子爷每日都会去庄子吗?」 「这几日都去了,还带着那个寡妇和两个拖油瓶去跑马场骑马,听说世子爷宠得很,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家人,因此便有闲言闲语闹出来,说那个寡妇是世子爷的外室,她为世子爷生了两个孩子,世子爷不便带回辅国公府,便安置在庄子上。」 这实在太荒谬了!郑玉安恼怒的转头看着大丫鬟冬梅,「你去看看世子爷出门了吗?若世子爷还没出门,请世子爷过来。」 冬梅应声退出房间。 郑玉安摆了摆手,示意丫鬟收拾地上的碎片,「重新沏一盏茶过来。」 丫鬟动作俐落的收拾地上的碎片,再重新沏了一盏茶过来。 郑玉安喝了一盏茶,心情稳定下来,挥手让丫鬟婆子出去,这才让已等在外头的楚萧陵进来。 郑玉安试探的道:「皇上不是还没有给你安排新的差事,你怎么还是日日不见踪影?」 「虽然皇上还未安排新的差事,但儿子每日还是要进军营。」他已经呈报明峰镇灭门血案的结果,皇上显然有自个儿的考量,并未进一步裁示、只叫他休息一些日子,偶尔抽点时间上京营帮忙练兵。 「皇上突然将你召回来,难道是要你接管京营?」儿子得皇上看重、郑玉安当然开心,可是有儿子好像没儿子,她觉得很郁闷,堂堂一个国公夫人过得比那些姨娘还憋屈。 「皇上大概是觉得儿子在西北待够久了,又受不了祖母叨念,便召儿子回来,至于如何安排儿子,皇上可能还没决定,儿子也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反正皇上叫我先进京营帮忙,我就每日上京营转转。」 「既然只是上京营转转,每日先过来陪娘用早膳总可以吧。」 「儿子答应祖母了,时间上若是允许,儿子会先到大长公主府陪祖母用膳。」 郑玉安完全忘了上头还压着一个尊贵的婆婆,庆幸婆婆她平日住在隔壁的大长公主府,又不喜欢人家吵她,要不,凭她对自己百般的嫌弃,日子可难过了。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你祖母最重要。」郑玉安真是一肚子的委屈,儿子是她的,可是婆婆嫌弃她脑子不够聪明,担心她教不好儿子,硬是将儿子从她这儿带走,以至于儿子自幼就亲近婆婆,教她这个娘心酸啊。 「娘,祖母最近身子不适,儿子得多陪陪她老人家。」 郑玉安摆了摆手,不想在此事上头跟他纠缠,还是先弄清楚庄子上的寡妇和拖油瓶比较重要,于是开门见山的道:「我听说你从西北带了一个寡妇和两个拖油瓶回来?」 怔愣了下,楚萧陵微皱着眉,「谁在娘面前胡说八道?」他知道这事迟早会传到娘耳中,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是胡说八道吗?难道那个寡妇和两个拖油瓶不是你带回来的?」 「他们确实是我带回来的。」 「他们是谁?」 略微一顿,楚萧陵神情转为严肃,「娘,儿子做事自有道理,能说的,儿子自然会告诉娘,不能说的,也请娘不要追问,可以吗?」 郑玉安脸色微微一变,口气有些不悦,「你突然带了一个寡妇和两个拖油瓶回来、娘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吗?」 「他们只是暂时住在庄子上。」他还恨不得立马将他们带回辅国公府。 「为何要让他们暂时住在庄子?」 「儿子自有原因。」 郑玉安冷哼一声,「你敢发誓,你跟那个寡妇一点私情也没有?」 「娘还不了解儿子吗?儿子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儿子自有分寸,要不,皇上也不会看重儿子。」楚萧陵事实上并未回答娘亲的问题。 这倒也是,可是人就在那儿,总不能没个理由吧?郑玉安张开嘴巴又闭上,儿子的嘴巴比蚌壳还紧,不说就绝不会说,不如先交代人盯着,右有什么不妥之处再来处置,儿子又没成亲,就是跟个寡妇有所牵扯也不至于坏了前途。 第46章 「好吧,娘相信你,那个寡妇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你是不是该成亲了?你都二十五了,身边好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郑玉安是真的心疼儿子,身边侍候的全都是大老粗,吃穿用度一点都不精心,哪有贵公子的样子?娶了妻子,不但有个女人照顾,儿子也会过得更好。 「儿子的差事还没下来,皇上会不会让儿子又回西北,儿子也不确定,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去了西北又如何?你把人带去就好了啊。」郑玉安不敢抱怨皇上的安排,但忍不住腹诽,出身武将世家的青年才俊又不是只有儿子,为何独独让她儿子去西北那种苦寒之地? 「儿子如今只想着差事,其他的事暂缓。」 顿了一下,郑玉安迟疑的道:「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吧。」 「……娘不要胡思乱想。」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郑玉安捕捉到了,目光不由得一沉,「娘可警告你,娘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庶子庶女、既然从姨娘的肚子爬出来,就要懂得安分,别妄想攀高枝,她可没那个本事守得住。」 楚萧陵不喜欢跟母亲起争执,因为会没完没了,他没那个闲功夫,可是事关陆清菀,他不说几句又憋屈。 「出身不是自个儿可以选择,没有人乐意当庶子庶女,非要有人出来承担,那也是当父亲的错,为何要纳妾?守着一个妻子真有如此困难吗?」 闻言、郑玉安倒是放心了不少,儿子最讨厌那些姨娘小妾的,想必不会跟那个寡妇搞在一起。 「娘可不管,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能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出身。」当初若非国公爷背着她定下晋安侯的庶女,对方还拿了救命之恩当由头,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那个女人进门,还好那个女人心胸狭隘,担心她逼着儿子纳燕儿为妾,竟将燕儿推落湖,要不,她如今还要日日看着那个女人生闷气。 「儿子赶着出门,过几日再来陪娘说说话。」楚萧陵起身行礼,便急匆匆转身离去。 「娘还没说完……」郑玉安最后只能化成叹息,儿子生得太出色、她很骄傲,可是她管不了啊。 第七章 两个嫡母的怨恨 陆清菀隔着衣裳摸着袖袋里面的银票,开心得唇角上扬,有人引路果然比自个儿找上门来得轻省,同样的东西,给的价格高出锦绵坊两成,当然,这儿是京城,锦织坊又是数一数二的绣坊,专走高端路线,一条帕子都能贵上人家一倍,而她的绣图新颖又别致,锦织坊当然乐于给她好价钱。 短短十日,她挣了近二百两,这还是她很克制,不敢一下子出手太重的关系,她出手的全是帕子荷包之类的花样子,一来,她想先试试市场反应,受到青睐后她不来卖花样子,人家也会催她;二来,她真正想做的是服装设计,赚大户人家的钱,若是她的花样子深受喜欢,她就有机会谈到四六分帐。 总之,她越来越有信心,不但可以在京城立足,还会混得风生水起。 陆清菀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迈开脚步走出锦织坊,因为走得太急了,差点撞上一位夫人,还好她反应机敏,身子一偏,只跟对方碰了一下肩膀、她连忙低声道歉,便低垂嗪首退到一旁,让对方跟侍候的丫鬟婆子先行通过,然后再走下台阶,接下来她要去文华斋。 「等一下。」刚刚走进去的夫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想唤住陆清菀,可是来不及了、陆清菀已经消失在人群当中。 「二夫人怎么了?」大丫鬟荷香赶紧跟着停下脚步。 「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个妇人?」张明悦是晋安侯府的二夫人。 「有什么问题吗?」荷香的责任就是护好主子,别教人撞着,可不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多留心。 「陈嬷嬷,你可瞧见那个妇人?」张明悦转向另外一个侍候的婆子。 陈嬷嬷点了点头,「奴婢瞧见了,不过还来不及瞧仔细。」 「我看好像是四丫头。」 顿了一下,陈嬷嬷抚掌道:「对,是四小姐,不过四小姐怎么会在这儿?难道四小姐回京了吗?」 「北燕州离京城有上千里,没有侯爷相帮,她回不了京城。」张明悦比任何人都还了解她这个妯娌,王馥柔就是一个心眼比针孔还小的女人,若不是侯爷护着,陆清菀早就死在她手上了,而王馥柔愿意在五年前放过陆清菀,没将她逐出家门,是因为她相信陆清菀去了北燕州就回不来。 第47章 「难道是侯爷悄悄将四小姐带回京城?」 张明悦坚定的摇摇头,「侯爷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当初的决定是他跟侯爷夫人达成的协议,他不会违背约定。」 「难道那个妇人只是长得像四小姐?」 张明悦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道:「有人比我们更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 陈嬷嬷还来不及提醒今日来锦织坊的目的,张明悦就走下台阶,她只好赶紧跟上去,荷香当然也立马跟上去。 回到晋安侯府,张明悦直接冲去王馥柔住的沉香院,劈里啪啦将锦织坊门口的相遇说了,两只眼睛兴奋的瞅着王馥柔,等着她激动的跳脚。 「什么?」王馥柔看张明悦如同一只成日呱呱叫的鸭子,根本没听清楚。 「四丫头啊。」 「四丫头……陆清菀?」王馥柔几乎忘了这号人物。 「对,陆清菀。」 「陆清菀怎么了?」 张明悦的脸瞬间僵硬,这个女人没听见她刚刚说的话吗? 「陆清菀到底怎么了?」王馥柔很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对一个在记忆中划入「死人」范围的人、她真的没多大的兴趣。 虽然恨不得头一甩走人、可是热闹没看成,张明悦不甘心啊,缓了一口气,她放慢速度道:「我刚刚在锦织坊门口见到陆清菀,吓了我一跳,怎么可能呢?陆清菀不是在北燕州吗?你确定侯爷真的将她送到北燕州?」 怔了半晌,王馥柔半信半疑的道:「你是不是眼花了?你真的见到陆清菀?」 张明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的眼睛可好了,怎么可能看错了?我看到的人确实是陆清菀,真没想到,还以为她会老死在北燕州,竟然悄悄回京。嫂子,你说,是不是侯爷舍不得女儿在那儿受苦,将人偷偷带回来?」 「不可能。」 「若不是侯爷偷偷相帮,那就是她自个儿长本事了,凭自个儿的本事回来。」 「那丫头去了北燕州能不能活命都难说,她能有本事自个儿回来?」王馥柔冷冷一笑,当初她可是派人暗中「护送」陆清菀去北燕州,据说陆清菀一路晕船,去了北燕州已经去了半条命,她要住的那个庄子又破破烂烂,也因为如此,她一直相信陆清菀会死在北燕州。 「可是,我真的见到陆清菀。」 「你肯定看错了。」 「嫂子要不要派人去辅国公府打探一下?」 王馥柔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又不是不知道郑玉安跟她不对盘,「你好像忘了陆清菀已经跟辅国公世子和离了,郑玉安说不定连陆清菀去了哪儿都不清楚。」 这倒也是,不过最重要的是,郑玉安相信王馥柔不会善待陆清菀,很有可能还会找机会将人弄死。这些话张明悦可不敢明晃晃的宣之于口,只能道:「辅国公夫人只怕比嫂子更担心陆清菀回京,辅国公世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见陆清菀落魄潦倒,难保不会动了恻隐之心,甚至重新将人娶进门。」 王馥柔不以为然,「郑玉安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辅国公夫人若管得了儿子,辅国公世子怎么可能至今还未再娶?」 王馥柔脸色一沉,郑玉安这个女人平日骄蛮霸道,但是一对上宝贝儿子,她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慈母。 「辅国公夫人只要得知陆清菀回到京城,必然急着将人找出来,嫂子只要坐看她打探消息就好了。」 「她就是知道陆清菀的下落,也不会告诉我。」与其盼着从别人那儿打听消息,还不如她自个儿寻管道找人。 「若是嫂子有心从辅国公府打探消息,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略微一顿,王馥柔斜睨着她,「这事好像跟二弟妹没关系吧。」 真是讨厌、这个女人今日的反应也太冷静了,她都没看到热闹。 「二弟妹没事可以回了。」王馥柔看她就是不顺眼,成日吵个不停,好像害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张明悦乐得告辞走人。没有热闹可看,她也不喜欢待在这儿、她这个嫂子生性刻薄、就是一块点心都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人家,若不能从她身上讨点乐趣,待在这儿真的没什么意思。 虽然买房的事急不得,尤其要买到价格地点都合适的房子,有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绝非几日的功夫就能达成,陆清菀又不想一直住在楚萧陵的静园,静园的仆婢看他们的目光总是带着不屑,即便不会往他们面前凑,但是赤裸裸的鄙视太明显了,她住在这儿真的是浑身不对劲,因此一见到楚萧陵,第一个关心的当然是买房进度。 第48章 「你可有找到适合我们的院子?」 「我想先跟你介绍一下京城各个区域——西城是权贵住的地方、大多是传了好几代的院子,几乎没有人买卖、只会有抄家得来的院子、那要看皇上的意思,可能是赏人、也可能拿出来拍卖;南城住的是商贾,院子相对精致,买卖也比较多;东城住的是普通老百姓、也有一些小官吏,买卖的当然更多;北城龙蛇混杂、京城最穷的人全在这儿。」 陆清菀想了想,提出看法,「西城不用想了,就是白白得了一个院子也要有身分守着;南城倒是不错,想必院子建造得更符合我的喜好:东城也可以考虑、我终究只是普通老百姓;北城就不必了,我可不想住得胆颤心惊。」 楚萧陵认同的点点头,「我尽可能帮你在南城靠近东城的交界处找,那儿相对便宜一点。」 「好、何时能有消息?」 顿了一下,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你在这儿住得不好吗?」 「这儿终究是借住的。」她轻描淡写的道。 楚萧陵摇了摇头、纠正道:「这个庄子以后不是传给骥哥儿,就是给蓉姐儿当嫁妆,你们不能说是借住。」 陆清菀撇了撇嘴,「人家又不知道他们是你的孩子。」 「我可以向大伙儿说出他们的身分,只要你点头。」 陆清菀连忙摇手,「不必不必,我可没有闲功夫应付麻烦。」 「你在这儿安心住着,真的找到合适的院子,我也不会拖着不告诉你。」他也很乐意帮她多买几处院子,以后可以当成她的嫁妆。 陆清菀尴尬的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庄子上的人难免会对我们胡乱猜测,我有些瞥扭。」 「你们在这儿是贵客,若是有人不长眼睛惹你们不高兴,直接打出去发卖。」 「没有,哪有人敢不长眼睛?只是好奇嘀咕个几句、这也是难免的。」 楚萧陵似笑非笑的歪着头瞅着她,「你听见了?」 「我用得着听见吗?看着他们的表情、举动,还能瞧不出来吗?」陆清菀没好气的赏他一个白眼,还好没直接听见,要不她可能会更郁闷。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可是提醒过你。」 「……」她也以为自个儿不会放在心上,反正只是暂住,这些人不过是她生命的过客、无足轻重,可是真的住在其中,每天看着,感觉就不一样了,总之,就是这儿的氛围教人不舒服。 「实在不必为了几个不自量力的奴才不开心,大不了我将人调离庄子,丢到偏远的倚角旮旯。」 「没这个必要、对了、我想买的铺子可有消息了?」陆清菀还是赶紧转移话题。 「买了,花了四千两,一处在南城,一处在东城,我直接帮你租给原来的租客,过两日拿到红契,我再陪你跟租客签约。」 闻言,陆清菀两眼闪闪发亮,她终于有产业了,还是京城的铺子。 「你就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这可是我凭自个儿的本事置办的产业。」虽然她手上的银子有掺水的成分,但是不管如何,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真的不容易。 楚萧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确实很了不起。」 陆清菀红了脸,瞥扭的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若是小孩子,我就不会老是为你魂不守舍。」 陆清菀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待反应过来,瞬间红成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怎么办?他好想靠过去亲她一下…… 某人的目光实在太灼热了,陆清菀立马意识危险逼近,连连往后退,一个不小心扭到脚,身子一歪,还好某人及时勾住她的腰,再轻轻一扯,她转而落入他的怀里。 你看我,我看你,心跳得好快,就在这时,两个孩子欢喜尖叫的声音传了过来,陆清菀连忙拉扯他的手,「放开我。」 楚萧陵硬生生忍下那股想吻她的欲望,依依不舍的松开陆清菀,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不要胡思乱想,你不是喜欢作画吗?这儿无一不是景,你不如多画几幅画、即使赶不上秋季的拍卖画,也可以在文华斋寄卖。」 「画多了不值钱。」她作画讲究感觉,难得苍茫山给了她作画的欲望,桃花村更是让她连画了三幅,可是来到这儿,看着处处皆能入画的景致,她却是一点作画的念头也没有、反倒完成了两幅大件绣图。 第49章 她的绣图在锦织坊一堆出来就热销,锦织坊为了抓紧她,又提高了价码,她又想买好一点的院子,整个心思当然全放在绣图。 「虽然画多了不值钱,但是一开始多几幅倒是无妨,也能借此将你的名字推出去。」 这一点陆清菀倒是认同,开画展也不能只靠一幅画,可是她手上的画皆以桃花村为景,秋季的拍卖会自然只能从中挑选一幅,若想再增加,必须另外寻景作画。 「我知道了,最近我会再多准备一幅画参加秋季拍卖。」 楚萧陵终于松口气了,有事情忙,她就不会再受庄子上的奴才干扰,不会老想着离开这里,不过有些人还是要狠狠敲打,免得忘了身分。 晋安侯府沉香院。 「京城太大了,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奴才很难打听到四小姐的消息,不过奴才知道辅国公世子不久之前回京,便试着从辅国公世子身上下手,倒是有所收获。据说辅国公世子从西北带了一个寡妇回京,那个寡妇还有两个拖油瓶,如今将人安置在宁河村的庄子。」章管事是王馥柔的陪房、专门帮王馥柔管理嫁妆铺子,也负责帮忙打探消息。 「从西北带回一个寡妇和两个拖油瓶?」王馥柔实在不敢相信,辅国公世子的洁身自爱可是闻名京城,京城第一美人摔倒在他面前,他都视而不见的绕道而行,怎么可能行好色之徒之事?当然,他有可能去西北之后变了,不过他又没妻子,要什么女人都可以,何必跟一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寡妇搞在一起? 「对,据庄子上传出来的闲言闲语,辅国公世子不但疼爱这位寡妇、连两个孩子也疼得像他的孩子似的,因此有一说,这个寡妇很有可能是辅国公世子的外室。」 王馥柔不以为然的一笑,「楚萧陵如今连正妻都没有,看上了纳回来当妾就好了,何必养在外头?」 「她有两个拖油瓶,辅国公夫人只怕不会同意世子爷纳她为妾吧。」 「这倒也是,不过养外室名声不好,楚萧陵应该不会干这种事。」 「动了真心,明知不妥,却又无计可施,也只能如此了。」 略一思忖,王馥柔摇了摇头,「若真的要养外室,他也不应该养庄子上,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在众人面前,不是明晃晃的留下把柄吗?皇上越过辅国公重用辅国公世子,有一部分的原因正是他洁身自爱。」 「可是,若非辅国公世子养的外室,又为何将人带到自个儿的庄子,这还不是给人留下话柄?」 王馥柔轻轻转动手上的玉蠲,这事怎么想也想不通,「若非很重要的人,辅国公世子不可能将人带回来,说不定这事还过了明路,皇上已经知道了,要不,至少庄子上的人早就收到封口令,不至于有闲言闲语传出来。」 顿了一下,章管事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夫人,会不会是……」 王馥柔很快就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很难看,「陆清菀?」 「是的,若是四小姐,因为生活困苦,辅国公世子见了不忍,将她带回来安置在自个儿的庄子、这不但不会坏了名声,还会得到夸赞,说他有情有义。」 「这倒是,不过那两个拖油瓶又是怎么回事?」 章管事细细一琢磨,觉得有一种可能,「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是四小姐捡到的?」 「捡到的?」王馥柔激动得尾音上扬,这会不会太荒谬了?章管事很清楚主子的想法、不过对常人来说,这种事确实难以理解,可是落在四小姐身上他一点也不奇怪。 「四小姐心肠很软,见到人家有困难,出手相帮,这也不是不可能。」 冷冷一笑,王馥柔语带嘲弄的摆了摆手,「那丫头能在北燕州那种地方将自个儿照顾好就了不起了,还能出手帮人?算了呗。」 怔愣了下,章管事突然想起一事,「四小姐怎么会跑到西北?」 闻言,王馥柔微蹙着眉,「对哦,那丫头明明在北燕州,怎么会跑到西北?」 「难道是……四小姐跑去西北找辅国公世子?」 「那丫头胆子小得很,跑到西北……」王馥柔下意识的摇摇头,可是再想想,若是活不下去了、与其回京落在她手上,还不如去西北找辅国公世子。 「夫人,眼下还是要先确定对方的身分,亲眼见了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四小姐。」 第50章 王馥柔同意的点点头,「确实要亲眼确认,免得弄错了闹笑话,你只能暗中查探,当心一点,别教人察觉。」 「奴才知道。」 王馥柔摆摆手,章管事随即告辞离开,江嬷嬷很有眼色的赶紧靠过来帮她按压肩膀。 「嬷嬷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老奴觉得四小姐看似软弱,但极其聪明,当初选择去北燕州的庄子,是因为知道唯有远远离开京城,方才有活命机会、实在没道理回京。」 沉吟半晌,王馥柔目光一沉,「若她真的回京,肯定是有了靠山。」 「老奴也认为如此。」 王馥柔恨恨的咬着牙,「这丫头真是讨厌、我好不容易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为何她还要回来?」 江嬷嬷知道主子又起了杀心,提醒道:「老奴担心,四小姐胆敢回京是因为辅国公世子,若有辅国公世子护着,四小姐只怕动不了。」 王馥柔不怀好意的勾唇一笑,「若是郑玉安知道了,会不会比我还心急?」 「虽然辅国公夫人不喜欢四小姐,但如今四小姐跟辅国公府一点关系也没有、辅国公夫人倒也不会抓着四小姐不放、除非我们能够确定四小姐此次回京的目的是重回辅国公府。」 她们对四小姐皆有意见,但两人的出发点不同,容忍度自然不一样。 王馥柔还真的忘了这事,比起郑玉安那个女人,她更容不下陆清菀,恨不得陆清菀永远消失在她面前、那个耻辱就可以抹去…… 压下心里升起的愤怒、王馥柔缓了口气道:「豆_豆_网。再看看,总要先知道人的下落。」 看着眼前的画面——楚萧陵陪着两个孩子在小山丘上放风筝,陆清菀有了作画的欲望,这么美好的天伦之乐岂能不画下来呢? 她是个行动派,立马搬来画具,不久之后天伦之乐跃然纸上,紧接着是后方的一片枫红……如今叶色刚刚转黄,她也还未上色,不过她更喜欢枫红,因此决定将此画定在步入深秋之时,黄中有红,红中有黄。 画着画着,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画,终于告一段落抬起头来,她不由得怔住了,父子三人怎么不见了? 「娘亲画的是我们。」 「娘亲画得可真好看。」 陆云骥和陆云蓉的声音先后从后面传来,陆清菀连忙转身往后瞧、见到楚萧陵正陪着两个孩子在看她作画,「你们何时跑来这儿?」 「娘亲忙着作画,根本没注意我们。」 「爹爹说,可惜他没有娘亲的本事,要不,也要将娘亲画下来,真是太美了!」 顿了一下,陆清菀后知后觉的脸红了,怎么听起来像是某人借此机会表白?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故意误解女儿透露出来的讯息,「娘亲画这幅画可是投入很深的感情,画得当然美。」 唇角往上一翘,楚萧陵自动将她的话解读成——她对他们父子三人投入很深的感情,心情都要乐开花了,「这幅画可以给我吗?」 陆清菀摇头拒绝,「我不知道在拍卖会之前能否像今日一样,遇到作画的好心情和灵感,这幅画还是送到文华斋好了。」 「我出三千两。」 陆清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半晌迟疑的道:「我的画还不值三千两。」 「在我眼中,这幅画是无价的。」这是他的真心话,因为这幅画让他觉得自个儿不再是外人,而是真正与他们母子三人成为一家人。 虽然他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不能否认,她听得很开心很甜蜜,可她还是想透过市场的反应来评价自己,「我知道你不缺银子,你想帮我,但是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送银子。」 「我不是因为想帮你才要买这幅画,我是真的喜欢这幅画,若是经由拍卖,难保不会发生意外落入别人手上、还不如直接买下来。」他想送钱还真不容易,不但要有机会,还要顾及她的颜面。 「是吗?」严格说起来,她未上色之前,这幅画的价值还不能完全展现出来,真看不出来会有人抢着买下。 楚萧陵转头看着两个孩子、「你们觉得这幅画如何?」 「这幅画有爹爹、妹妹和我,这幅画在我眼中当然无价。」 「我最喜欢娘亲的画,娘亲的画在我心目中就是无价。」 第51章 当娘亲的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如此了不起、陆清菀当然很骄傲,可她还不至于看不清楚真实的情况,「若非你们看见娘亲在此作画,你们根本看不出画中之人是你们。」这幅画要送去拍卖、她自然不会将画中之人的容貌刻划得太清楚了。 这一点楚萧陵倒是同意、可是这不违背他看见这幅画就浮现的画面,「我看见这幅画就会想到我们父子三人。」 陆清菀还真不好反驳,换成是她、她也会自动对号入座,除非她将这幅画的主角换成三个姑娘或者三个孩童。 「我想将这幅画挂在书房,随时可以抬头看见两个孩子。」 略一思忖,陆清菀妥协了,「好吧,不过你不必给三千两。」 「我说出去的话从来不会收回来。」 「可是……」 「这幅画的价值取决于购画之人、我愿意出三千两,那就是三千两。」 既然决定卖给他,陆清菀懒得在这上头纠缠不清,点头应了,然后收拾东西,一家四口漫步回庄子。 陆清菀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往后一瞧,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楚萧陵关心的问。 「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着我们。」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挑起眉,「村子里的人难免对你们有好奇心,见到你们忍不住偷窥,这也是人之常情。」 陆清菀摇了摇头,两种情况的感觉不同,「村子里的人确实会偷窥我们,可是他们不会刻意隐藏,若是不巧被逮个正着,傻笑走开就好了,反正我们又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跟他们争吵。」 「这事多久了?」 「三四日了,不过也不是每一次出来都有这种感觉,我就没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若是我不在,你们还是少出来,反正你们在这儿也住不久了。」楚萧陵私心希望他们一直住在静园里,可是住在这儿确实诸多不便。 陆清菀顺从的点点头,京城不欢迎她,凡事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好。 对于当初陆清菀被迫不得不和离的意外,楚萧陵明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做,事实上一直让楚日暗中调查。此事一开始起于两名丫鬟发生争执,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你推我我推你、没想到最后两人没事,他表妹却落湖了。 表妹落水一日方清醒过来、言明当时有人推她,并未指名道姓,因为当时目光全在两个丫鬟身上,旁边只有她和陆清菀,不是陆清菀还能有谁?母亲便一口咬此事为陆清菀所为。 陆清菀坚持不承认,母亲就是想将罪名栽在她头上也不行,只好对外围观望的几个丫鬟婆子用刑,企图敲开她们的口,然后陆清菀的贴身大丫鬟冬儿道出主子早有谋害表小姐之心,紧接着有个粗使婆子指证陆清菀趁乱顺势推了表小姐。 当时显然陆清菀确实脚滑了一下,因此她着急辩说有东西从脚边窜过去,但她还是坚持没有撞到表妹。 粗使婆子是否因为视线角度的关系,产生陆清菀撞到表妹的错觉?但陆清菀确实滑了一下,那会不会是故意为之?最后罪名被定下的关键在于陆清菀最信任的丫鬟冬儿的证词、因为招供说她有谋害表妹之心,那个脚滑自然有问题。 楚萧陵要调查的就是丫鬟冬儿,还有那个作证的粗使婆子,两人看似都没有证明陆清菀当下有谋害表妹之举,事实上却落实陆清菀的罪名。 经过半个多月的暗查,楚日终于有消息了。 「事发之后,那个冬儿确实被发卖,出面买下她的是南方一位商贾。这位商贾是第一次来京城做买卖,牙婆并不熟,可是她得了指示,把冬儿卖越远越好、商贾愿意出高价,便将冬儿卖给他了。」 这是辅国公府内宅的丑闻,他娘就是不喜欢陆清菀也不乐意传出去,当然会指示牙婆将冬儿卖得越远越好、不过这位商贾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这位商贾应该是事先安排的。」 楚日点头附和,「我也认为如此,甚至怀疑这位商贾的身分是捏造出来的。」 「有人假冒南方来的商贾将冬儿买走?」 「没错,如此一来,冬儿明面上去了南方,事实上还在京城,甚至死了。」 楚萧陵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若是冬儿真的遭人收买,放出去反而令人不安,倒不如留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或是弄死一了百了。 第52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牙婆那儿应该有商贾的资料。」 「有,不过派人去江南查证太费时了。」 楚萧陵摇了摇头,提醒道:「你不是说商贾的身分有可能是捏造的吗?」 楚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只要有关系,还怕弄不到身分吗?」 「他们不可能跑去江南弄个假身分,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寻牙行伪造。」大梁为了管理行商之人,要求经商之人出门必须交钱申办「路引」。路引会详细记录持有人和押运者的各种资料,甚至货物轻重,走水路或是陆路等。 每一个码头、一处关卡或一地,都会有专职的牙行前来检查路引,同时进行登记,并造册报官。然而路途遥远、难保行商之人不会弄丢路引,这种时候也只能花银子请牙行伪造,不过通常需要人作保。 「我明白了,只要能找到牙行,就能找到人。」 「牙行不是只有钱就能摆平,有时候更需要的是关系。」 「我知道,我会小心谨慎,避免打草惊蛇。」 「那个粗使婆子可有什么发现?」 「世子夫人离开之后,那位粗使婆子就因为吃酒误了差事,送到庄子,不到一个月又在 庄子吃酒失足坠落河里,死了。」 楚萧陵目光一沉,很确定的道:「遭人灭口。」 楚日苦笑的点点头,「很有可能,我想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可是如今只怕连个影子都查不到。」 略一思忖,楚萧陵觉得还是可以试试,「虽然痕迹很可能早就抹去了、但是那个婆子在庄子上住了近一个月,不可能没有透露只字片语,还是可以查查看。」 楚日想想也有道理、「我试着查查看。」 楚萧陆摆了摆手,楚日随即退下,他仔细将事情梳理了一遍,起身出了房间,转到客院寻陆清菀。 陆清菀正在临摹字画,这是她从文华斋得到的差事,价码比明书斋高了十两,反正她时间很多……作画需要灵感、每个月预计卖给锦织坊的绣图所费时间不多,她当然有一大把空闲时间。 楚萧陵站在窗外,看着看着就入迷了、他喜欢她认真专注的模样,除了她正在做的这件事、好像整个天地都静止了。 终于,陆清菀放下笔,直起身子,想要活动一下手腕,却看见站在外面的人。 「你在这儿站多久了?」她很庆幸自个儿的胆子够大,要不,突然见到他无声无息的站在那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真的很吓人。 「不久。」楚萧陵根本不知道自个儿站了多久。 「有事?」 「我想调查当初出卖你的那个丫鬟冬儿,你在晋安侯府可还有人脉?」他先前一直想找出冬儿的下落,可是再仔细琢磨,冬儿背主必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绝对离不开她的关系网。他可以让楚日调查冬儿的事、但是一个早就离开晋安侯府的人,想调查并不容易,也容易引起注意,最好还是由晋安侯府的人来调查。 陆清菀仔细搜寻脑子的资讯,得了一个结论,「我没有人脉,但是春儿应该有吧。」 怔愣了下,楚萧陵后知后觉想起春儿是陆清菀的陪嫁丫鬟,落水意外后,陆清菀身边的丫鬟几乎全部遭到发卖,从晋安侯府带来的更是一个都不留,没想到春儿逃过一劫。 「春儿的家人在晋安侯府?」 「发生落水意外之前,正好春儿的娘生病,春儿早就请假回了庄子,因为来回要一日,我让春儿多住几日再回来,这才让她逃过一劫。我决定避到北燕州,我爹就让春儿回到我身边,春儿的家人如今都在晋安侯府的庄子上。」 「不知道春儿的家人能不能帮忙打探?」 「我可以让春儿回庄子一趟,可是如此一来,我回京的消息可能就藏不住了。」若不是因为如此,她早就让春儿回家探望家人了。 「你回京的消息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我可以让楚日安排,想法子将她的家人引出来,方便他们私下见面。」 「好,我会跟春儿说一声,楚日安排好了就直接找春儿,至于需要打探什么,请楚日仔细教导春儿。」 顿了一下,楚萧陵提出邀约,「我们出去走走,这附近有许多地方景色很美。」 陆清菀想了想,点头道:「等两个小家伙午睡起来。」 第53章 「……」他想跟她独处,可是他反驳不了,谁教他欠了两个孩子好几年……他怎么觉得自个儿的追妻之路困难重重? 晋安侯府沉香院。 王馥柔激动的摔了手上的茶盏,「你说什么?那个寡妇确定是陆清菀,两个孩子还唤辅国公世子爹?」 章管事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奴才亲耳所闻,不会有错。」 王馥柔不愿意相信、那个丫头在辅国公府两年生不出孩子,去了北燕州反而生下辅国公世子的孩子,有可能吗?「两个孩子长得像辅国公世子吗?」 「奴才不敢靠太近了。」辅国公世子是习武之人,他不想曝露的最好法子是混在村民当中,而且正巧他们从一旁经过,又听见孩子喊爹,要不,他很难发现。 许久,王馥柔说不出话来,以前去了北燕州的人竟然回来了,还带了辅国公世子的两个孩子、无论他们是不是楚家的血脉,辅国公世子都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这就证明他想让陆清菀回辅国公府。 「你想个法子将这件事透露给郑玉安。」虽然理由和动机不同,但郑玉安那个女人对陆清菀的厌恶不亚于她。 略微一顿,章管事迟疑的道:「辅国公夫人就世子爷这么一个儿子,成日盼着世子爷能早一点有子嗣,若是见到四小姐为世子爷生了两个孩子,会不会打破成见接纳四小姐?」 王馥柔冷哼一声,「不可能,她最痛恨庶女了。」 「世子爷二十五了,至今连个小妾都没有,也不知道何年才能盼来子嗣,如今有现成的子嗣,一次还有两个,难保辅国公夫人不会改变心意。」章管事觉得四小姐真是太幸运了,明明路已经走绝了,怎么一转眼又要飞到枝头当凤凰?这一次还是世子爷将人带回来的,有世子爷护着,以后在辅国公府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点王馥柔不能不承认,对郑玉安来说,如今没有一件事比子嗣更为重要,辅国公府几个庶子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很快孙子辈就要出来了,可惜没有一个跟她有关系,她能不急吗?这几年辅国公世子在西北,她都没有停止相看,可见她多盼着儿子赶紧成亲,她赶紧有嫡出孙子。 「我想让她永远消失,只能靠我自个儿了,是吗?」 「四小姐有辅国公世子护着,一个不小心,我们没动她一根寒毛,反而会落在世子爷手上,这岂不是将自个儿曝露出来?」章管事实在想不明白、夫人为何容不下四小姐?难道因为兰姨娘死后侯爷还念念不忘,夫人就恨不得她的女儿去死吗? 王馥柔还真的不敢冒这个险、转而问:「你有什么法子?」 「若是四小姐不回晋安侯府,夫人何不视而不见?」 王馥柔厉眼一射,「你要我放过她?」 章管事连忙摇头,「奴才只是觉得,若不想跟辅国公世子为敌,四小姐的去留最好从长计议。」 「我再想想。」 王馥柔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章管事赶紧告退离开。 半晌,她状似自言自语的道:「我知道她不是秦思兰,我就大发慈悲留她一命好了,可是,为何她还要回来?」 江嬷嬷上前为她按压肩膀、低声道:「夫人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呢?」 「是啊,我何苦跟自个儿过不去?」王馥柔眼睛闭上再张开,其中充满了杀意、「江嬷嬷,你回齐国公府一趟,约舅老爷明日在悦来酒楼见面。」 虽然江嬷嬷觉得没有必要为陆清菀如此大动干戈,但她清楚夫人的性格,陆清菀是夫人心上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掉,她的心不时就会痛得快窒息。 第八章 隐藏起来的兵力 陆清菀知道自个儿在作噩梦,这个梦太可怕了、刀光剑影,前一刻她以为自个儿会成为刀下亡魂,可是下一刻她莫名的脱离刀剑追杀……几番挣扎,她想摆脱噩梦的纠缠醒过来,不过,努力撑开眼皮,张开嘴巴呐喊,却还是困在其中,这可怎么办?她会不会一辈子困在这儿? 念头一转,她整个人惊醒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久久才回过神。 昨日搬入新买的院子,因为认床的关系,她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一直深陷噩梦当中。 陆清菀敲了敲脑袋瓜,起床梳洗更衣,然后去西侧间唤两个孩子起床,帮他们穿好衣服,带他们去刷牙洗脸,然后到花厅用早膳。 第54章 早膳有肉粥、各种小菜、包子和馒头,每一种分量都不大,足够他们六个人吃。 用完早膳、领着孩子们在园子走上几圈消食,她便准备转往书房,此时楚萧陵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见到陆清菀,立马上前抱住她。 陆清菀一时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非礼勿视。」陆云骥连忙转过身,伸手遮住妹妹的眼睛,可是自个儿忍不住回头偷看,爹爹说,若娘亲不原谅爹爹,他们一家就不能团圆,娘亲没有推开爹爹,这是不是表示娘亲原谅爹爹了? 「哥哥怎么可以犯规呢?」陆云蓉恼怒的扯下陆云骥的手,他们是双胞胎,如何看不出来哥哥想借着为她遮眼睛而行偷看之举? 「哎呀!你小声一点!」 「哥哥的声音比我还大!」 陆清菀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推开楚萧陵。 「娘亲,你们继续、没关系。」 「对、我们会当作没看见,真的。」 楚萧陵忍俊不住的笑了、陆清菀娇嗔的各赏他们一个白眼。 「真可惜!」陆云骥和陆云蓉很有默契的同时道。 遭人逮个正着,陆清菀有一点尴尬,索性转身背对两个小家伙,质问某人,「你一大早在闹什么?」 「昨晚有盗贼闯入宁河村的庄子,每个庄子都遭到洗劫、如今整个村子被封锁,除非上头派来的人,谁也不能进出。」 陆清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宁河村不是属于京城管辖吗?」 「宁河村不只是属于京城管辖,还是京郊最大的村落。」楚萧陵明白陆清菀要表达的意思,盗贼如何敢在皇帝坐镇的地盘上惹事?京郊的庄子大部分为权贵所有,招惹权贵不是找死吗? 「我看这些盗贼应该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们不是活得不耐烦,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盗贼。」楚萧陵提点道。 怔愣了下,陆清菀终于想通了,「难道他们是冲着我来?」 「明面上每个庄子都遭到洗劫,可是大部分都是随便翻了几下,拿点值钱的东西,唯有我的庄子连昔晁里都不放过,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楚萧陵如今想起还后怕,庆幸昨日他们就搬进京城里,要不,今日见到的只怕是…… 「你认为是谁?」这事不是辅国公府就是晋安侯府做的,晋安侯府的可能性更大,不过辅国公府还有可能得到她回京的消息,晋安侯府又是如何知道? 「目前还不能断定。」理论上楚萧陵也知道最可疑的人是谁,然而无论是辅国公府还是晋安侯府,都不可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对付陆清菀,拉下整个宁河村岂能不惊动京兆尹?当然,这原本也是为了模糊焦点,可是在他看来,这绝非出自后院女人的手段。总之,如今也只能等京兆尹那边调查出结果,再进行推断。 陆清菀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是不肯面对现实吗?「对我有意见的不是辅国公府,就是晋安侯府。」 「我娘若知道你回京,她会先质问我、而不是直接派人解决你、至于晋安侯夫人,我还真不了解她,不过我想,她一个内宅的女人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言下之意、他的不能断定并非敷衍了事。 「除了她们,我应该没有得罪人。」 「我也想不明白、只能等京兆尹那边的调查出来,我才能进一步研判。」先不论对方的目标,一夜之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洗劫整个村子,那是多强大的力量、他不能不心惊。 无论有什么怀疑,陆清菀也是一个讲究证据的人,「一有了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不想连敌人躲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是当然、还有,最近你忍着点,没事别出门。」 陆清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哪一次出门不是因为有事?」 「我错了。」楚萧陵连忙举起双手道。 「我知道了,最近我尽可能不出门,希望事情早点解决。」 楚萧陵很认真的点头道:「好,早点解决,早点将你重新娶进门。」 轰!陆清菀瞬间成了红人,只能转身落荒而逃,直到后面两个孩子咯咯笑的声音传来、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干么跑?她应该狠狠告诉他,别作白日梦了,她可不想再走进辅国公府……她是不是太假了?当他知道两个孩子的存在,她就很难将他推开。 第55章 宁河村的盗贼出自何人之手,楚萧陵知道短时间难有结果,他还是让楚日盯着,一有消息就回报,果然当晚就有消息传来。 「那些盗贼闯入的情况跟明峰镇的灭门血案很像?」对于调查的结果,楚萧陵有过猜想,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扯到千里之外的灭门血案。 「楚星察觉他们使用的迷药相同,一日一夜就是天摇地动也醒不过来,而且事先投入水中,院中的天井、厨房的水缸,甚至附近的河边,没有一处遗漏。」楚日难掩兴奋的心情,明峰镇的灭门血案看似调查得很明白,但是终究不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牵扯的又是皇上最爱护的宁王、只要不能证实宁王卖给齐国人的武器,这个灭门血案很难再有进展、如今在京郊重现相同的手法,即便没有死人,在皇上眼中就不一样了。 楚萧陵也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只要找到这批盗贼,就能确定明峰镇灭门血案的主使者。」 「是啊,这会儿皇上不会再放着不管了吧。」 略微一顿,楚萧陵想到什么似的摇摇头,「若是明峰镇的灭门血案为宁王所为,想要杀害陆清菀的岂不是宁王?」 楚日顿时怔住了,这没道理啊。 楚萧陵也知道没道理,坚定的道:「宁河村的事绝对跟宁王没有关系。」 楚日细细一琢磨,有了另外一个猜疑,「宁河村的事跟宁王无关,但不表示那些盗贼不是宁王的人。」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的意思是说、此人可以动用宁王的兵力?」 「是、但也有可能是跟宁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人,他们的作战模式相同。」 「没错,我怎么忘了呢?」楚萧陵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宁王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也是先皇最喜欢宁王的原因。」 「无论是能动用宁王兵力的人,还是跟宁王一起上过战场的人,跟宁王的关系想必很亲近,只要从中找到与世子夫人有关连的人,究竟是谁想谋害世子夫人就知道了,当然,若能顺藤摸瓜将宁王隐藏的势力给挖出来,那就更好了。」楚日顺从楚萧陵的意思,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他只要想到他们在明峰镇的灭门血案上花那么多心思,皇上却无动于衷,他就觉得郁闷。 「等一下,」楚萧陵目光一沉,「我记得晋安侯夫人好像是宁王的表妹。」 「晋安侯夫人是宁王的表妹?」 楚萧陵点了点头,「宁王出生不久,宁王的生母就死了,先皇将宁王交给丽太妃抚养,久而久之,大伙儿只知宁王是丽太妃的儿子,根本忘了宁王的生母是齐国公母亲的庶妹。嫡庶向来不对盘,她们姊妹感情又不好,一个还早早死了,宁王对外只称丽太妃的娘家是外祖家。」 若是如此,楚日就更困惑了,「齐国公不同于老齐国公,他是文官,不曾上过战场,手上应该没有这样的武力;两家关系不好,齐国公如何能动用宁王的兵马?」 「齐国公是文官,但老齐国公是武将,他不可能不给儿子留下兵马。」 「对哦,爷手上的兵马也有一部分是老国公爷留下来的。」 「老齐国公留下来的兵马为何与宁王的兵马相似?」这是楚萧陵关注的焦点,抚着下巴,他想了又想就是想不明白,「就我所知,老齐国公受伤从战场退下之后,宁王方才进入军中磨练,双方不曾有过交集,至少表面上如此。」 「表面上没有交集,不表示暗中没有往来。」 「这倒是,不过老齐国公只忠于皇上,王家祖上有训——子孙若参与夺嫡之争,逐出家门。」 「我看皇上并不重用齐国公。」 「齐国公是文官,本事又不及那些进士出身,皇上如何重用?」不过他相信,这其中多多少少有宁王的关系吧。 「我要继续盯着京兆尹吗?」 「不必,明日你随我进宫一趟。」关于宁王的事,他想置身事外,但是危及到陆清菀,他就不会坐视不管,至少要让宁王成了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楚日欢喜的点头应了,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虽然是武将,但楚萧陵是大长公主一手带大,心思、处事更偏向文官,凡事喜欢慢慢来,至少有五分把握才会出手,事情不一定能成,但也不会将自个儿折进去。 「今日可真是难得,朕没有召你进宫,你自个儿跑来了。」皇上正心烦想找个人下棋,楚萧陵就送上门了、这不是来得巧吗? 第56章 楚萧陵很识相,先陪着皇上下了一盘棋。 「朕知道,你进宫是为了宁河村的盗贼。」皇上心情好了,终于愿意说正事了。 楚萧陵很坦率的点点头,「是,微臣发现一件事,特地来向皇上禀报。」 「什么事?」 「宁河村的盗贼很有可能与明峰镇的灭门血案有关。」楚萧陵随即解释了一下两边使用的迷药和手法,使用药效如此强悍的迷药,用意应该是方便长时间作案,以免有人半途醒过来。而将迷药投进所有的水源,这不只是确保没有一个人能避开,甚至算计到庄子养的看家狗。 半晌,皇上脸色凝重的道:「这事老严不知道吗?」 「虽然明峰镇的灭门血案闹到皇上都关注,但终究属于北燕州历川县的刑案,京兆尹就是知道也无权查阅卷宗。」地方重大案件会呈上一份卷宗送到大理寺,连同刑部、都察院一起覆核,但京兆尹再关注也不可能越界查阅。 「严大人一向关注各地重大案件、他必会寻找管道查阅,除非……」皇上的眼神转为锐利,有人拦阻。 楚萧陵很快就想明白了,某人不想让太多人看见这个案子,暗中向大理寺下达禁令,本来非相关之人就无权查阅大理寺的卷宗,无人可指责大理寺不对,但有权力有背景的人从来不受此限制、甚至大理寺还乐于借这样的事跟这些人交好。 「皇上,这些人今日敢夜盗宁河村,明日会不会敢夜盗大理寺?」楚萧陵不敢说夜盗皇宫,以免有暗示对方谋逆之嫌。 沉默了许久,皇上低声道:「这件事跟宁王有关是吗?」 「微臣并无此意,凡事要讲究证据。」即便他真有此意,嘴巴上还是要否认。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确实可疑。」 楚萧陵可不敢附和,皇上没有对付宁王的决心,说再多都是废话。 「你可知道朕为何格外纵容宁王吗?」 楚萧陵没有回答,他岂能知道皇上的心思? 「朕曾经对父皇发誓,除非宁王通敌卖国或者谋逆,朕绝对不可能动宁王。」 原来如此、楚萧陵不得不说先皇对宁王的维护真是费尽心机。 「父皇对宁王真的很偏心,明知道冀州盛产铁矿,还将冀州给了宁王当封地,也幸好父皇不是昏君,不敢让庶子越过嫡子。」 楚萧陵可不认为先皇真知道庶子不能越过嫡子,是因为太后压着,几位大臣都不支持宁王这个武夫上位,逼得宁王不能不识相一点,先皇还能如何?不过先皇还算得上清醒,知道继承大统的事不能随心所欲,要不,可能会天下大乱。 「若是朕猜得没错,宁王手上说不定还有保命的遗诏。」这也是皇上不轻易跟宁王对上的原因,皇上很不愿意承认先皇是在不得已情况下将皇位传给他。 「若犯下通敌卖国之罪,遗诏还能保命吗?」 怔愣了下,皇上笑了,「朕想偏了。」 「其实,皇上对宁王的维护之心令微臣感动。」这是实话,皇上重情重义比卸磨杀驴值得臣子追随。 皇上好笑的挑了挑眉,「原来你也懂得奉承。」 「微臣真的很羡慕宁王,微臣可没有兄长维护。」 皇上同意的点点头,转而问:「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皇上自有主张,微臣谨遵皇命。」 皇上将棋盘上的白子收回棋笥,楚萧陵也赶紧回收黑子,接着皇上拿起一颗白子落下, 「凡事讲证据是吗?」 「皇上贤明,自不愿意言官为此闹得沸沸扬扬,证据能让众人闭嘴。」楚萧陵随即拿起一颗黑子落下。 「朕即便能确认那些卖给齐国人的是武器,这事也不见得能算到宁王头上,最多拉下整个冀州和北燕州的官员。」 略微一顿,楚萧陵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无论贩卖什么,总要有帐册。」 皇上又拿起一颗白子在棋盘落下,「主子不可能一直盯着,下面的人只能一笔一笔记下来,随时供主子查验,是吗?」 「是,而且微臣猜测可能有两份帐册,一份呈给主子查验。」 「两边的帐册对上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样最好,只是同时拿到两边帐册,并不容易。」 第57章 皇上点了点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而是专心下棋。 齐国公知道自个儿很没出息,每次见到宁王,他就好像老鼠见到猫,怕得要死,问题是,宁王明明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还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姑娘见了不是摔跤就是扑倒、恨不得趴在地上赞叹他的俊美高贵,可是为何他见了只觉得从脚底寒到脑袋瓜? 「一见到本王就脸色发白,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宁王突然凑到齐国公面前,吓得齐国公一屁股坐在地上,宁王见了直摇头、还伸脚踢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难道本王是老虎是豺狼吗?」 齐国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稳住自个儿的声音,「王爷……高大威武,我身子虚弱,一时招架不住。」 怔了一下,宁王疯狂大笑,转头看着他的贴身侍卫卫一锋,「你有听见吗?本王高大威武,他身子虚弱?」 卫一锋唇角一抽,先看宁王,再看齐国公,从体格来看,高大威武的是齐国公,一点文人的样子也没有,反倒主子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双手沾满鲜血。 「……我是虚胖。」齐国公怯怯的补上一句。 宁王深深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承认他虚胖、然后退回窗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转向窗外,可是双手却精准的接过卫一锋奉上的茶盏。 两人拉开距离,齐国公顿觉压力减了一半、不过他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王爷今日叫我来这儿有何吩咐?」 宁王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本王能吩咐你吗?」 「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本王真的能吩咐你吗?」宁王的目光瞬间转为阴沉。 齐国公不由得寒毛一竖,战战兢兢的道:「王爷请说。」 「若本王真能吩咐你,你怎么敢动用铁骑队?」 微微一颤,齐国公一脸迷惑的道:「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不明白?」宁王阴森森的冷笑,「既然做了,就要有胆量承担事情曝露的后果,一味的否认不会让事情消失不见,只会让你看起来更愚蠢!」 略微一顿,齐国公还是坚持道:「请王爷明示。」 宁王恼怒的将手上的茶盏往齐国公脚边砸过去,「本王知道宁河村的事是你干的,铁骑队的手法本王还会看不出来吗?」 齐国公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本王早就提醒过你,不要以为你手上有铁骑队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初本王没有阻止老齐国公将一半的铁骑队给你,那是看在你姓王的分上,铁骑队好歹是老齐国公辛苦建造起来的,本王怎么好意思全部吃下来?没想到你竟以为本王是良善之人,由着你糟蹋铁骑队。」宁王摇了摇头,「你就不能学辅国公吗?知道自个儿没本事,就安分过日子,支撑门户的事就交给儿子。」 「……」齐国公很想为自个儿辩解、他一直很安分,这次是意外,事情很简单,他觉得没有人会看出来。 「本王不清楚你为何在宁河村干出那样的事,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楚萧陵不是你能对付得了,见到他,你只能绕道而行,不自量力的撞上去,这是在寻死。」 齐国公缩了一下脖子,小小声的问:「王爷怎么知道我的目标是楚萧陵的庄子?」 「你当本王眼瞎了吗?」 这事若非是自己干出来的,要是他,绝对不知道冲着谁去。齐国公摸了摸鼻子,好吧,自己就是个眼瞎的。 「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敢再动用铁骑队作乱,本王会抢先收拾你。」宁王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好,你可以滚了。」 齐国公立马行礼告退离开。 「王爷,楚萧陵会不会察觉那批盗贼有问题?」卫一锋低声问。 「有问题也跟本王无关,不过再来个几次这事就难说了,齐国公毕竟是文官,手上有这样的兵力很难不联想到老齐国公身上。」虽然老齐国公早死了、但是难保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养了一支铁骑队,最后寻线查到老齐国公留了一半给他。 「齐国公胆子小,应该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 这一点宁王倒是很有信心、「他确实没那个胆子。」 「老齐国公是战场上的英雄,为何将齐国公府交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卫一锋实在想不明白。 第58章 宁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着窗外。其实老齐国公将辛苦建造的铁骑队留给自家子孙才是正常的,可是一来全部留给懦弱无能的文官,无疑糟蹋他多年的苦心,二来又不能不管他这个外甥,索性分一半给他,不过也请他高抬贵手,以后他想做什么都别扯上齐国公府。 作了几日的噩梦之后,齐国公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食之无味的饭菜又变香了、可是王馥柔的邀约也再度寻上门。 原本他想一口回绝,可是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他不去,明日她会再来,若他一直不去赴约,她很可能直接杀到齐国公府,这就不好了。齐国公府人多嘴杂,他们兄妹两人密谈的事传出去肯定变得乱七八糟。这事终究要说清楚,何必拖拖拉拉?还不如一劳永逸解决掉,所以今日他就前来悦来酒楼赴约。 「我不会再帮你、我还想多活几年。」齐国公开门见山的说。 「我知道她在哪儿,这次保证不会扑空。」王馥柔不只是老齐国公唯一的女儿,还是齐国公这一辈最小的孩子,因此自幼在众人的宠爱下长大,习惯她有求于人,人家就必须应她、从来不会让步。只有一件事——她的夫君晋安侯陆成曦不顾她的反对坚持纳秦思兰为妾,她又不是没给他纳妾,为何他偏要纳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她痴心守候的夫君在她心上捅了一刀,这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那日的事已经惊动京兆尹,如今人家恨不得我再次送上门,好逮住我,我又不是得了傻病,干啥这个时候还出来作妖?」齐国公举起手想戳她的脑袋瓜,可是终究下不了手,又缩回来,「难道你不能安分一点,别再闹了吗?」 「我要那个丫头从我的眼前彻底消失!」 「她又没有回晋安侯府、也没有成日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干啥揪着她不放?」 「我不准她在京城。」 齐国公无法理解的摇头,「你跟一个庶女如此较劲有必要吗?」 「她的存在是我的耻辱!」 齐国公没好气的对她翻白眼,「就算今日她消失不见,她还是曾经存在过,还是你的耻辱。」 王馥柔怒瞪着双眼,「大哥今日干啥一直跟我唱反调?」 「宁王警告我,不可再动用铁骑队。」 王馥柔不悦的皱眉,「这事跟他有何关系?」 「你忘了爹的铁骑队有一半在他手上吗?」 「那又如何?我们不说他不说,谁会知道这件事?还有,我们干的事怎么也牵扯不到他身上、他在担心什么?」有关铁骑队,若非大哥太高兴喝多了、不小心说出口,王馥柔根本不知道,因此她相信齐国公府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是啊,他们干的事怎么也扯不到宁王身上,宁王在担心什么?念头一转,齐国公赶紧摇了摇头,不管宁王担心什么,他绝对不能触怒他。 「这个不重要、宁王已经放话了,再来一次,他就弄死我。」 「他没那个胆子。」王馥柔根本不信。 齐国公终于忍不住戳她的脑袋瓜,「你能不能动一下脑子?宁王是什么人?连皇上都不敢跟他计较,他有什么不敢做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要你死,绝对是无声无息,谁也查不到他头上。」 「你真的不帮我?」 顿了一下,齐国公叹了声气,「陆清菀无法选择自个儿的出身,你不能因为她托生在秦思兰的肚子就恨不得她去死,这真的说不过去。」 「大哥知道吗?她长得越大跟秦思兰越相像,及笄之后我见到她就好像见到秦思兰,心里总是有一把无名火在烧,烧得我脑子都不清楚了,分不清是陆清菀还是秦思兰,而陆成曦更是当着我的面在她身上寻找秦思兰的身影……」 王馥柔的目光明显穿越时间,回到过去、「当初我求过秦思兰、还不惜跪在她面前,我可以帮她逃走,可是她非要抢我的夫君,她真是太可恶了!」 「秦思兰都死了十几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齐国公皱眉。 「死了又如何?我就是不能原谅她!」 齐国公忍不住又重重的叹了声气,「我看你真是傻了、你跟一个死人计较有什么意义?这几年陆清菀不在你们眼前,陆成曦对你的态度有改变吗?」 王馥柔紧抿着双唇。 「若非你算计人家,陆成曦娶的人就是秦思兰,真要说起来,还是你抢了人家的心上人。」 第59章 「大哥!」这正是她的恨! 「我只是实话实说,明知陆成曦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你算计了一个又一个,齐国公府的脸面都被踩在脚底下,你根本是自找罪受,怨不得人!」齐国公懒得再浪费口舌,摆了摆手,「总之,我不想拿自个儿的命冒险帮你,再说了,陆清菀又没得罪我、我有必要为了她让双手沾血吗?」 王馥柔恨恨的瞪着他。 「宁王有一件事情说对了,楚萧陵不是我们对付得了,见到他我们只能绕道而行,不自量力的撞上去,这是自寻死路。」齐国公站起身,「好啦,你好自为之,千万别落在楚萧陵手上,他不见得比宁王来得心慈手软。」 王馥柔静静目送齐国公离开厢房,心里恨恨的道:「当初我的手能伸入辅国公府对付那个丫头,如今我会对付不了吗?等着吧!」 闷了几日,陆清菀觉得再不走出去透透气可能会发疯,楚萧陵便带来了男男女女,有二三十的,有十岁左右的。 「这是干么?」陆清菀完全看不出来这唱得是哪一出戏。 楚萧陵看了一眼两位较年长的男子,他们立马上前,他介绍道:「楚仁、楚义,他们以后负责院子的护卫,也充当车夫,你们有事上街由他们轮流驾车。」 陆清菀不太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是直觉的哦一声、他们这一家子老弱妇孺,住在这么大的两进院子确实需要护卫,两个又可以彼此作伴,不会太寂寞了。 楚萧陵示意两名护卫退下,两位较年长的女子随之自动上前,他接着介绍道:「楚红、楚英,她们以后跟着你。」 这个陆清菀有点意见,「我有春儿了。」 「她们两个身手不错,一个人可以对付四五个无赖。」 陆清菀顿时眼冒星星,擅武的女子一向是她的偶像。 楚萧陵示意两人退下,接着两位十岁的大男孩上前,他介绍道:「楚飞、楚扬,他们以后跟着骥哥儿,跟着骥哥儿一起读书习武。」 陆清菀觉得自个儿的脑子不够用了,两个女侍卫的事还没说清楚、怎么又换成儿子了?不过儿子过不久就要上学,确实需要小厮。 楚萧陵示意两人退下,接着上前的是最后两个十岁的大女孩,他介绍道:「楚烟、楚荷,她们以后跟着蓉姐儿,会跟着蓉姐儿一起去京华女学读书。」 好吧,儿子需要小厮,女儿当然也需要丫鬟,她这个当娘的不够心细,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可是……等一下,他刚刚说什么?「什么京华女学?」 「虽然权贵之家偏爱请女先生教导家中女子,但大部分官宦家的女子都会进入京华女学读书,我以为蓉姐儿还是进入女学比较好,一来可以交朋友,二来她该学习与人互动。」楚萧陵知道陆清菀自幼受到晋安侯夫人打压,并没有机会进入女学,当然也不知道京华女学。 「京华女学是谁办的学堂?」 「京华女学挂在皇后名下,不过山长由皇上指派。」 陆清菀明白了,这算是官方的女学,不过名为京华女学,肯定京城独有、怪不得她在北燕州连听都没听过。 楚萧陵将八个人交给琴嬷嬷,请琴嬷嬷安排他们,他牵着她进了凉亭。 「你这个院子不小,不能只靠琴嬷嬷他们打理。每次来这儿,我总是在外头等上许久才能见到赵叔赶来应门,这是因为赵叔跑去扫落叶,根本没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所以晚一点楚月会送一个门房和四个粗使婆子过来,门房交给赵叔,四个粗使婆子交给琴嬷嬷安排。」 陆清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入侵她的生活吗? 「侍卫和丫鬟我可以自个儿采买,用不着你安排。」她对门房和粗使婆子没什么感觉,因为这些人基本上离她很远,她不会担心毫无隐私的摊在他们面前,但其他人……总之,她就是觉得瞥扭,这个男人根本全面接管她的生活。 「他们不是一般的侍卫和丫鬟,你就是有银子也不见得买得到。」 「……」她承认自个儿太不自量力了,但是他也不必一盆冷水直接泼过来。 「我说过会保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到委屈。」 半晌,陆清菀讷讷的道:「我这儿的护卫确实需要加强,但也不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子多了……十三个人!」 第60章 「十三个人还是太少了。」楚萧陵恨不得将她身边每个细节都安排起来,待她回辅国公府,他也不必担心她身边混进一些不长眼睛的丫鬟婆子。 陆清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习惯大排场,这次跟着他们进京的就有一二十名左右的侍卫,不带在身边的只怕更多……他们两个之间差太远了,真的无法比较啊。 「你和两个孩子都需要一个管事嬷嬷。」豆*豆*网。 「我有奶娘了,两个孩子还小。」 「琴嬷嬷负责厨房,你和孩子身边都需要管理丫鬟婆子的管事嬷嬷。」 陆清菀张开嘴巴想反驳,又觉得很有道理、奶娘不是管理人才,最喜欢钻研吃食,确实更适合待在厨房,不过她怎么觉得他的论点哪儿怪怪的? 「这些事不急,如今你们的安全最为重要。」眼前他安排的都是习武之人,侍候主子生活起居根本不擅长,只能再寻管事嬷嬷教导,但管事嬷嬷不同于粗使婆子,寻个合适的都不容易,一次三个就更难了,他只能慢慢来。 「上次的事不是已经惊动京兆尹,对方应该不敢再乱来吧。」 「有些人脑子一旦不清楚,做出再疯狂的事也不奇怪。」 闻言,陆清菀微微挑起眉,「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京兆尹还在查。」京兆尹根本无从查起,一来皇上深怕惊动宁王,不会将他在明峰镇查探的结果告之,二来他还不能挑明盗贼的目标,泄漏陆清菀回到京城的事,而且这些盗贼若与宁王手上的人马有关,宁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湖面不会起一丝涟漪,京兆尹再厉害也找不到头绪。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是谁的样子?」 「若知道是谁,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楚萧陵安抚道。 「这么说也对、我心里有数,对我有意见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陆清菀暗示的看了他一眼,他娘就是其中一个可能。 「这事绝对不是我娘。」虽然晋安侯夫人的可能性更大,但他并未排除他娘,只是事发至今,娘不但不闻不问,甚至连试探都没有,说不定她连宁河村的庄子出事都不知道。 「无论是谁,希望你都不要隐瞒我。」 「这是当然,我的保护再仔细也有顾及不了之时,你知道敌人来自何方,更能看顾好自己,我也更安心。」 「我能照顾好自己。」陆清菀不满了。 「是、你最厉害了。」楚萧陵宠爱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先是一呆,接着一股热气往上冲,轰,瞬间成了小红人。 「我夫人害羞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楚萧陵忍不住再捏一把,柔嫩的肌肤教人爱不释手,若是能靠过去亲一下就更好了。 「……谁是你的夫人。」陆清菀总算反应过来的打掉他的手。 「好,你不是我的夫人,你是我的姑娘。」楚萧陵很迁就的改口。 两者有差吗?可是她竟然开不了口纠正,然后她干了一件事自个儿也觉得很蠢的事——突然抱着肚子说不舒服,接着转身跑了。 后头还伴随着大笑声,证明她有多滑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有一个感觉—心慌意乱。 第九章 坏婆婆上门 如今身边有「保礁」了,陆清菀更不可能委屈自己,想出门就出门、临摹的几幅字画完成了必须交回文华斋换银子,还有预计的几张绣图要送到锦织坊、总之禁足十日之后,她又回到正常的生活。 搬进城里好处真的很多,至少出门一趟不必耗上整个大白天,当然,还是要坐马车,这是为了省时,而且大户人家女子出门一定要坐马车、虽然她不认为自个儿属于这一类人物。 这一趟下来,她的荷包一下子多了近五百两,教她忍不住手痒,想要买买买。 来到京城之后,她忙着适应这儿的生活,忙着筹划未来,不管是攒银子还是买铺子买房,以至于没有给孩子们添上一件新衣,今日来了锦织坊,正好可以买些新进的料子,给大伙儿做几身衣服。其实比起上等的绸缎,她更喜欢细棉布,不过来了京城,还是不能只顾个人喜好。 陆清菀挑布一向很快,什么颜色适合什么人,一个人两身,不到一刻就买齐了,然后结帐走人。 锦织坊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她不过是走得快一点,差一点又撞到人,还好她反应很机敏,赶紧退到一旁让路,可是对方却站在她前面不走了。 第61章 这在闹什么?陆清菀微微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提醒道:「我刚刚已经向夫人道过歉了。」 「没教养的野丫头,见了人不会喊吗?」王馥柔没想到会在锦织坊遇见陆清菀、先前张明悦就是在这儿见到人、今日自己来这儿多多少少抱着这个念头,不过她还是很意外竟然真的遇到了! 闻言、陆清菀忍不住皱眉,「夫人,您可曾听过这样的话——善人从他心里所存的善、就发出善来,恶人从他心里所存的恶、就发出恶来,因为心里所充满的,口里就说出来。」 「什么?」 「这个意思是说,一个人的心是黑的,说出来的话就是臭的,除非分不清楚好坏的无知之人、夫人是吗?」 「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王馥柔举起手就要朝陆清菀脸上呼巴掌,陆清菀动作敏捷的跳到一旁,这一巴掌自然落空。 「您这位夫人真是奇怪,干啥一直骂人家野丫头?」 王馥柔冷笑,「不想认我,你就假装自个儿得了失忆症吗?」 怔了半晌,陆清菀仔细看了一眼,终于看出来了,她故意反问:「夫人确定没有认错人?」 此时先将布匹送上马车的楚红折回来,见状,赶紧低声在陆清菀身边提醒道:「小姐,这位是晋安侯夫人。」 「晋安侯夫人……」陆清菀一脸迟钝的反应过来,「好几年了,夫人的变化太大了,我都认不出来。」 这是在暗示她变老吗?王馥柔恨恨的咬牙切齿,真的好想扑上去掐死她,五年了,这个丫头比过去更令人痛恨!「连自个儿的母亲都认不出来,真是好本事!」 陆清菀轻轻敲了一下脑袋瓜,一副很困扰的样子,「我记得您好像说过,我不配喊您母亲,怎么这会儿以母亲自居?」 王馥柔确实禁止陆清菀喊她母亲,她恨不得陆清菀不要出现在她生命当中,当然不承认有这个女儿,即便是庶女。 「原来是夫人得了失忆症,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陆清菀嘲弄的一笑,这个时候才想当「母亲」,以为这是外头,可以拿身分压她吗? 「你……」 「夫人别生气,生气很容易忘了自个儿的身分,说了不该说的话,待事后后悔,形象也难以挽回了,您说不是吗?」这个女人看起来真的很憎恨她,要不,怎么不管不顾的在这儿闹? 没错,她要冷静,可是王馥柔实在恨透陆清菀,控制不住自个儿的嘴巴,「你胆子真大,竟敢回来!」 「我为何不敢回来?」顿了一下,陆清菀状似疑惑的偏着头看她,「难道因为有人设计诬陷我,我就只能躲得远远的吗?」 王馥柔的脸微微一变,这个丫头是回来讨公道的吗? 眼睛若有所思的微眯,陆清菀走上前,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在北燕州几度生死徘徊,好不容易活下来,如今我已看破生死,什么都不怕了,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不过我这个人很有良心,我不会要额外的利息。」 王馥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丫头变了。 「告辞了。」陆清菀行礼转身走下台阶。 「夫人,您还好吗?」江嬷嬷上前低声问。 深深吸一口气,王馥柔转身走下台阶,「我们先回去。」 上了马车,王馥柔就压抑不住火气了,「那个丫头是回来对付我的!」 「夫人别急,四小姐并没有证据,今日她只是想试探夫人。」江嬷嬷轻声提醒,深怕王馥柔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说了不该说的,这儿可不是晋安侯府的沉香院,马车行驶速度不快,难保不会教外面的人听见了。 「若是她找到证据呢?」 略微一顿,江嬷嬷摇了摇头,「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没有、但辅国公世子有啊。」 「那就想法子让辅国公世子成为不了她的助力。」 「你是说……」 「老奴认为辅国公夫人肯定不知道四小姐回京,还是跟着辅国公世子回来的,要不,她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王馥柔点了点头,「是啊,她好不容易赶走陆清菀,怎么可能容忍她再缠上她儿子?所以只要让她知道陆清菀勾搭上她儿子,她就会想法子弄走陆清菀,一旦陆清菀离开京城,还怕对付不了她吗?」 第62章 「正是如此,不过夫人可别再跟辅国公夫人斗气了。」她家夫人跟辅国公夫人一样,两人都是爆竹,点个火就炸了,每次碰面,三言两语就吵上了,然后因何见面就不重要了,最后不但正事没办成、反而塞了一肚子的气。 「她不激我,我会跟她斗气吗?」当初侯爷用救命之恩要胁将陆清菀强硬嫁给楚萧陵,就注定她和郑玉安成为仇人……其实从一开始知道彼此,她们两个就瞧不上对方。 「夫人想借辅国公夫人的手对付四小姐,夫人就要懂得忍气吞声。」 王馥柔不悦的蹶嘴,「知道了、我会忍她。」若大哥愿意帮她,这会儿她就不用向郑玉安那个女人低头了。 江嬷嬷敲了敲车门,示意车夫转往辅国公府,王馥柔也开始调整心情,一路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双手交叠搁在石桌上、陆清菀将下巴枕在交叠的双手上,两眼无意识的看着前方,脑海不断想着晋安侯夫人的态度,越来越肯定想谋害她的人是晋安侯夫人。 原本晋安侯夫人就比起辅国公夫人更为可疑,可是这个嫡母并未在她出嫁之前痛下杀手,也是因为如此,她甚至觉得辅国公夫人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辅国公夫人为了逼她和离,使出那么卑劣的手段污酸她,但今日看来,她觉得自个儿好像想偏了。 「怎么了?」楚萧陵发现陆清菀很喜欢待在凉亭,即使天气很热,她还是觉得这儿最凉快,不像两个孩子喜欢待在摆了冰盆降温的游戏间。 陆清菀动也不动一下,双眼继续直视前方,「我在辅国公府遭到算计,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 自从决定回京讨回公道,她就不时思索这件事,毫无疑问,矛头第一个指向辅国公夫人,她下意识也认为如此,虽然扳倒她的是自个儿的大丫鬟、是晋安侯府的人,但意外发生在辅国公府,最后捅她一刀的婆子是辅国公府的人,辅国公夫人有主导这件事的绝对优势。 可是今日她不过临时起意试探一下,晋安侯夫人竟然变脸,这教她不得不重新调整自个儿看事情的角度。 「你有何想法?」楚萧陵并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真要追究,他直觉认为这是娘的手法、用晋安侯府的人捅刀子、出事后晋安侯府只能认了,不过娘是个有是非观念的人,使用下作的手段对付陆清菀可能性不大、要不,娘早就找机会将表妹送到他的床上了。 「我今日在锦织坊门口遇见晋安侯夫人……」陆清菀仔细道来两人之间的交锋。 闻言,楚萧陵已经认定当初设计污吨陆清菀的人是晋安侯夫人,宁河村的盗贼应该也是她的手笔,至于人从哪来的,齐国公的可能性最大。齐国公最宠妹妹了,唯有他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帮着妹妹,不过这些盗贼跟宁王究竟有何关系? 见他闷不吭声,陆清菀坐直身子,瞪着他,「你干啥不说话?」 敛住思绪,楚萧陵苦笑道:「若真的是晋安侯夫人算计你,我会觉得胆颤心惊,我们辅国公府竟然如此轻易让外人在里头搞鬼。」 陆清菀冷冷一笑,「辅国公府能让外人在里头搞鬼,主要是掌中馈的女人拥有相同的心思。」辅国公夫人若没有动了借此将她赶出去的念头,晋安侯夫人能不能算计成功还说不准……也许,晋安侯夫人就是看透辅国公夫人的心思,才会用这么简单的计谋,这是里外心照不宣的默契。 楚萧陵无法替母亲下意识的作为辩解,只能道:「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陆清菀不客气的泼他冷水,「你确定冬儿还活着?还有,那个粗使婆子呢?」 「冬儿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至于粗使婆子,死了。」 「我就说嘛,痕迹早就被抹去了,怎么可能等着我回来翻案?」 「你先别急,虽然冬儿暂时没有消息,但是遭到灭口的可能性很小。冬儿的家人分散在整个晋安侯府,是家生子中的大家族,晋安侯夫人没那个胆子卸磨杀驴,而且也没这个必要,算计庶女只会坏了名声,给晋安侯休了她的理由,不过休妻不是那么简单。总之,楚日已经透过春儿的兄长找到冬儿的家人,也许再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晋安侯夫人怎么敢找这样的人合作?」这一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冬儿是你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她的指控最有杀伤力了。」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