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咬禁果》 第1章 哥哥 蝉声阵阵,烈日炎炎,高考完的夏天格外漫长炙热。 司机把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楚归梵背着书包从车里钻出来。 为期半个月的动画暑期夏令营终于结束了。 看着熟悉的景物,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和司机道谢后,楚归梵视线不经意间扫动,落在了不远处停着的拉风豪车上。 黑色车前盖上立着一个尊贵优雅的小金人,连车牌都是骚包又显眼的一串8。 这个车牌她是第一次见,难道家里来客人了? 楚归梵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转头往家里走。 一进门,冷气扑面而来。 “妈妈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她四处看了看,一楼的客厅没有人,连做饭的阿姨都不在,周遭安静极了。 妈妈一向身体不好,现在这个时间,可能还在楼上休息。 楚归梵没多想,放下书包就往二楼跑。 可二楼也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她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任何动静,楚归梵稍稍犹豫,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里面没人。 楚归梵愣了一下,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浴室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目光随着声响移过去。 她微抿唇,慢吞吞挪到浴室门口,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 “....妈妈?你在里面吗?” 话音刚落,下一秒,浴室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进入视线的不是预想中温柔美丽的妈妈,而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 刚洗完澡的身体还冒着热气,脖子上搭了块毛巾,腹肌块状分明,整齐漂亮,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高挺的鼻尖滴落到精壮的胸膛。 男人声音轻慢:“乱喊什么?” “......” 楚归梵手掌仍旧保持着举起的姿势,她喉咙有些发干,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他胸口往上移,随后落到一张过分好看的脸上。 黑发黑瞳,桃花眼潋滟生辉。 一双含情眼,一张风流面。 看着像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可偏偏压迫意味极强,带着浓烈的距离感。 楚归梵呼吸微滞,目光立刻移开,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她认识这个男人。 他是傅叔叔和前妻的儿子,也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傅行深。 楚归梵的妈妈楚令秋曾是名动港城的美人,年纪轻轻便拿下金马影后桂冠。 同时她也是周氏集团副总裁周云山的初恋,二人从校园走到婚纱,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是无数人羡嫉的金童玉女。 两人婚后也恩爱非常,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女儿。 可惜好景不长,楚归梵七岁的时候,周云山在一次飞行途中遭遇空难,尸骨无存。 楚令秋带着女儿在周家生活了几年后,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这座城市,搬回了港城故里。 从那以后,除了祭奠丈夫,她再也没有踏入过这座城市。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三年前,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楚令秋带着女儿嫁进傅家。 如同在寂静的湖面上突然扔下一块巨石,国内一片哗然,头版头条满天乱飞,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娱乐媒体。 众所周知,如今的傅氏董事长傅崇和周云山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两人关系极好。 周云山去世后没两年,他马不停蹄和原配离婚,打着生意的名头隔三差五往港城跑。 这一跑就是三四年。 谁都知道这位傅董事长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的人大多吃饱了没事干,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豪门秘辛,将这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当作生活里的调味剂。 有传言说傅崇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惦记着楚令秋,只是后来她嫁给了好友周云山才不得不把心思藏起来。 可后来心上人寡居港城,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傅董事长的那些心思再次蠢蠢欲动,老房子着火容易,要灭可就难了。 毕竟俗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更夸张的还有人认为当年周云山的空难也和傅崇逃脱不了干系..... 后来傅崇直接下令封杀了其中几家大型媒体杀鸡儆猴,那些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才慢慢消停。 楚令秋嫁进傅家那年,傅行深和傅崇大吵一架,转头跑去港城收购了一家快破产的影视公司,自此三年没回过傅家。 往事齐齐涌上心头,楚归梵来不及深思这个离家三年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只愣在原地,讷讷叫道: “...哥哥。” 听见这个称呼,傅行深眸光微动,眼神倏地幽深起来。 叫了人却没得到回复,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诡异且尴尬的气氛。 楚归梵捏着拳头站在原地,由于面前的男人没穿衣服,她垂下脑袋,也不敢抬头,对他的沉默更是不知所措。 嘴巴怎么就那么快?! 人家乐意认你吗?你就上赶着叫哥! 楚归梵懊恼地咬了咬唇。 傅行深三年没踏入过这个门,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有多厌恶她们母女俩。 不过很快她就整理好了思绪,傅行深怎么想她没办法控制,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以后私下来往肯定不会少,所以该有的礼貌必须做到位。 楚归梵悄悄深吸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鼓起勇气开口: “.....哥哥好,我叫楚归梵,你可以叫我楚楚。” “.......” 三年没回这里,一回来就白捡了个妹妹,傅行深微微挑眉,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楚楚这两个字,倒是令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记得周惊寒貌似有个堂妹,名字就叫楚楚来着。 那会儿上高中,他们常常凑在一块打球,傅行深见过她几次,扎两个小辫子,个头小小的,成天围着周惊寒喊二哥,好像....他还偷摸着给她买过冰淇淋。 小丫头贪凉吃多了肚子疼,因为这点破事周惊寒还骂他了。 傅行深低眸瞧她。 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第2章 我看起来像个人贩子? 半晌都没听见他的声音,楚归梵有些忐忑,悄悄抬眸望过去。 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只是眼底带了几丝意味深长。 不会忘了她是谁了吧?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妈妈没嫁进傅家之前,她和傅行深本来就没见过几次面,嫁进来后,他又三年没回过家。 这么一来,他忘了她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楚归梵正想一鼓作气多说两句解释一下,傅行深却忽然开口:“当然记得。” 紧接着,男人戏谑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 话音落下,也不管楚归梵的脸色如何,傅行深踩着拖鞋从她身旁慢悠悠地走过去,一脸闲适地坐进沙发里。 楚归梵回过神,连忙跟过去。 落地窗外,夕阳西斜,赤色的云彩烧红了半边天。 偌大的客厅里,伴着落日余晖,两个人一坐一站,影子被光线拉得很长。 傅行深正低着脑袋擦头发,余光瞥见前面出现了一双修长匀称的小腿,脚上套着双黑色拖鞋,衬得露出来的脚趾头愈加白皙圆润。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 楚归梵心里一跳,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傅行深没搭理她,而是伸出手去拿放在茶几上的烟。 他摸出一根咬在嘴里,刚想点火,似是想起了什么,瞥了眼面前的女孩子,然后把打火机扔了回去。 二者相接,发出一道清脆的敲击声。 楚归梵听见眼前男人淡淡的声音: “杵在这干嘛?” 站那半天一声不吭,要不是她刚才开口说话了,他还以为对面站了个哑巴。 “那个....” 傅行深靠在沙发背上,双臂环胸,眉峰皱起微仰着头,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 楚归梵低着脑袋,眼睛都没敢抬一下,这男人仿佛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是什么,浑身上下就穿了条运动裤,就那么大剌剌的坐在那里。 “哥哥。”她轻声问,“你看到我妈妈了吗?” 傅行深眸光一闪,脑海中闪过此时此刻正躺在他卧室地板上的白衬衫。 那上面沾了血,是她妈妈楚令秋的血。 “怎么?你妈妈丢了来找我,我看起来像个人贩子?她那么大个人还能自己跑丢了不成?” “.......” 楚归梵眉心微皱,这还真说不准。 她回来的路上给妈妈和傅叔叔都发了信息,两个人都没回消息,打电话也没人接。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在高考前一个月。 那天家里阿姨的儿媳妇早产,她请了个长假回老家照顾,事发突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阿姨,傅叔叔工作忙,楚归梵忙着准备高考,平时都住在学校,家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楚令秋趁没人看着她,偷偷多吃了几片安眠药,白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下楼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断了小腿。 也是因为那一次意外,楚归梵才知道妈妈得了抑郁症,而且患病时间很长,已经到了躯体化的程度。 面对傅行深的讥讽,楚归梵没有恼怒,耐着性子又问道:“那你知道傅叔叔去哪了吗?司机叔叔告诉我傅叔叔最近有事,但是去哪里了他没说。” 一口一个傅叔叔,看来这母女俩跟老头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 傅行深盯着眼前那张眉目间风韵肖似其母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不屑至极的冷笑。 怪不得他老爹肯接受这么个拖油瓶进家门,这么些年也没给他弄出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原来是爱屋及乌。 楚归梵还在自顾自说话:“傅叔叔会不会带我妈妈出去散心了呀?他们俩应该会在一起吧?傅叔叔肯定不会让妈妈落单的,他答应过我的....” 过了会,她抬起头,目光恳切:“哥哥,我说的没错吧?” 男人垂眸,眼神微动,随意点了点头,态度敷衍。 楚归梵却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一下子落了地。 她轻声道谢,随后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没两步,脚尖忽地转了个弯。 “哥哥。” 又来了。 哥哥长哥哥短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傅行深拿打火机的手一停,不耐烦地抬眼,他现在是听到这两个字就烦。 这个楚归梵到底有多少话要问,没完没了了是吗? 傅行深皱眉看过去。 几步之外的少女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还沾着点花花绿绿的颜料,黑亮的头发扎了个马尾垂在脑后,屋里光线很好,隐约能瞧见裙子里映出的纤瘦腰线,连她脸上那层薄薄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道声音又轻又脆,藏着点隐秘的期待,直直落进男人耳中: “你以后不会走了吧?” 傅行深眉头微挑,对上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怎么?” “你不走的话。”楚归梵停顿几秒,偏着头思考措辞,过了会才继续说道,“傅叔叔会很高兴的。” 他收回视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笑得极轻,“当然不走。” 见状,楚归梵微微松了一口气,傅行深刚才说的话应该是搬回来住的意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放下了对她们母女俩的成见? 这个男人长得极其好看,可貌似脾气很差,冷起脸来还非常吓人。 但是...以后....他们应该可以好好相处吧? 等到楚归梵转身离开,男人眼底那丝毫无感情的笑意瞬间散去,漆黑双眸静若幽潭,英俊的脸上覆了层寒霜,显得乖张而冷漠。 傅崇高不高兴他一点都不在乎。 那母女俩怎么想他也不在乎。 他回来的理由很简单,无非是老头给的承诺太诱人,让他很难不心动。 第3章 那个混账欺负你了吗? 楚归梵刚回到卧室,便接到了傅崇的电话。 “傅叔叔!”她连忙问道,“妈妈在你身边吗?她还好吗?” 傅崇看了眼病床上熟睡的女人,答道:“她很好,我今天带她见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心理医生,这会儿她刚睡下。” 听见这话,楚归梵吊在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落回了原位。 “那就好,傅叔叔,你什么时候带妈妈回来?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听着电话那头女孩子期待的声音,傅崇面露难色,楚令秋失血过多,一时半会不能出院。 退一万步讲,就算让她回家休养,可她手腕上的伤口那么明显,肯定瞒不住楚楚。 “楚楚,你听我说。” 傅崇沉声道:“抑郁症这种病属于心理疾病,一时半会很难治好,周边的人或者环境都很容易引起病人的情绪波动。”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紧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你奶奶那边....”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急声问:“她们是不是又说什么了?我不在的日子里,奶奶他们找妈妈了吗?” 当年楚令秋和周云山还是情侣关系的时候,周家便对这段关系百般阻挠,是周云山不依不饶,宁可断绝关系也要娶楚令秋,这才让楚归梵的奶奶松了口,让她进了门。 中式家庭里的婆媳关系是一道亘古难解的题,哪怕是顶级豪门也绕不开。 那种精神上的细微搓磨,就像针入骨髓,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 自从父亲去世后,楚归梵和楚令秋母女俩相依为命,见惯了人情冷暖,这么多年,妈妈在周家过得什么日子,楚归梵最清楚不过。 傅崇低低轻叹,周家那位老太太确实是个难相处的主,碍于辈分,连他也不能说什么。 楚归梵心里也明白他的无奈,转了问题:“傅叔叔,我今天可以见到妈妈吗?” “她...”傅崇迟疑道,“医生给她做了治疗,她现在已经睡下了。” “那明天呢?” “明天....”傅崇抬手为楚令秋理了理发丝,“明天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不在国内,在瑞士。” 不等楚归梵开口,傅崇解释道:“前段时间我有个朋友介绍了一个瑞士的心理医生团队给我,恰好这两天有空,我便带你妈妈来了趟瑞士。” “医生建议安排一个长期的疗愈过程,通过更换生活环境加上药物辅助,二者结合进行治疗。” 楚归梵沉默了。 “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叔叔考虑不周。” 傅崇语带歉意:“所以这段时间你们怕是没办法见面了,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人接你过来,反正你现在高考结束,暑假时间多着呢,来国外旅游散心也不错。” “我...”楚归梵声音恹恹的,“算了吧,傅叔叔,麻烦您替我好好照顾妈妈。” 她小时候就有点恐高,后来父亲空难去世,恐高就越来越严重了,平时出门要么坐车坐船,要么坐高铁,绝对不敢坐飞机。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傅崇安慰她:“没关系,网络这么发达,又不是不能联系。等你妈妈睡醒了,我给你打视频,你们好好聊聊天。” “好。”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想起傅行深那个逆子,傅崇一阵头疼,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记不记得阿深哥哥?” “......” 阿深哥哥... 脑海中忽的闪过男人英俊冷淡的面容,垂眸看她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审视,神色冷冷的,眉眼凌厉极了。 “记得。” “王阿姨是你妈妈用惯了的人,换人的话怕她不习惯,所以这次去瑞士我把她也带上了。” 傅崇对楚令秋一往情深,万分呵护,哪怕在异国他乡,也不会让楚令秋有半分不适应,因此他把阿姨带走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过两个月她就开学了,以后住宿舍也用不上阿姨,楚归梵自认为不是小孩子,非常理解的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把你哥哥叫回家了,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就让他来照顾你,阿深应该今天会到家,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就行,不用对他太客气。” 听傅崇的语气,话里话外似乎对这个儿子很不待见。 楚归梵小声说:“我已经见到他了。” “哦?”傅崇问,“那个混账欺负你了吗?” “没有没有。” 楚归梵连忙否认,“哥哥对我很好。” “他要是欺负你,不用给他面子,直接告诉我。” 傅崇缓缓道:“叔叔给你撑腰。” 楚归梵瞥了眼手机屏幕,有点纳闷,为什么傅叔叔对自己唯一的儿子那么不待见? 电话挂断后,楚归梵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 一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胃里空空的,很不舒服。 楚归梵拉开卧室门,恰巧看见隔壁的房门也被打开,她抬头看过去,傅行深换了一套西装,内搭黑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紧,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闲散。 男人手里还拿着条领带,听见动静,侧头望过来,漆黑双眸平若秋湖。 二人四目相对,楚归梵:“...你要出门吗?” “嗯。” 傅行深打完领带,转身下楼。 楚归梵站在原地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突然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他穿得跟个新郎官似的肯定是要出门的啊!总不会和她一样准备去厨房煮泡面吧? 楚归梵紧跟着下楼,忽然,急促的步子停在楼梯上。 大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看见傅行深的身影,他遥遥喊了一句:“傅总。”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傅行深转头瞥了她一眼,随后便和身边的男人一起走了出去。 大门被重新关上,楚归梵慢吞吞下楼,从零食架上拿了包泡面出来,一边烧水一边出神。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回想起男人说这话时戏谑的神情,楚归梵陷入回忆,貌似确实有这回事,不过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傅行深居然还记得... 之前听王阿姨跟她说,妈妈前脚刚嫁进傅家,后脚傅行深就去了港城。 这么一算,从前的许多岁月里,他们俩人倒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很多年。 大门外传来车子开动的声音,楚归梵撕开泡面包装,把面饼和调料放进锅里,目光落向窗外,劳斯莱斯尾灯一闪,绕过转角消失在视野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楚归梵隐隐有着预感,接下来的两个月,应该会过得很漫长。 第4章 他不是拿伟哥当vc吃吗 傅行深坐在车后座,前头的陈文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傅总,现在是回众星还是先回傅氏?” 后座的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听了这话嗤笑一声:“回傅氏?回那破地儿干什么?” 众星传媒是多年前港城的一家老牌影视公司,自千禧年以来,港台娱乐逐渐开始走向下坡路。 一些目光长远的投资人早早就察觉到内地大陆将是新的捞金地,于是纷纷转换阵地,北上发展。 但依旧有很多老古董看不起内地影视,固步自封,拒绝了不少来自大陆的橄榄枝。 一晃十几年过去,曾经的龙头老大众星传媒不复当年荣光,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三年前,傅行深暗中将这家公司收购,改名为众星影视,挖了不少当红明星过来,甚至有传闻称,一直在好莱坞混迹的陆南思都和它签约了。 这年头,流量的背后就是资本。 和陆南思有关的一切都能轻易在国内外引起巨大的讨论度。 借着这股东风,众星影视低价买了几个小众的小说版权,又从国外一家流媒体平台挖了几个知名编剧和导演,经过改编,竟然做出了时下最热门的几个大ip。 烂片横行的年代里一下子冒出来不少高质量的影视作品。 都不用安排团队营销,网上自动冒出一大批自来水免费宣传。 票房口碑双丰收。 小成本大回报。 不过短短三年,众星影视从岌岌可危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隐隐有了当年龙头老大的风范。 *** 路上,傅行深接了个电话,懒懒应了几声后,他报了个地址,吩咐陈文彦掉头过去。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这座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商圈。 晚上七点,现在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白天这里是最普通不过的商贸广场,前来旅游打卡的观光游客络绎不绝,晚上这里就变成了城里着名的买醉路。 傅行深把外套扔在车里,一下车就吸引了无数男男女女的目光。 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尤其是这种网红打卡地,每天经过的各色美人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眼前的男人身高优越,气质清贵,一双桃花眼多情还似无情,最重要的是,他还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可惜男人气场过于强大,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周围的人便只敢远远的望着他。 这条街上的公路酒吧发展极为蓬勃,整条街的气氛都异常热闹动人,非常适合夏天的夜晚。 但是现在天气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人又多又吵,汽笛声此起彼伏,极易令人烦躁。 周边投来的各色目光让傅行深更不耐烦了。 穿过街道,两人停在一家装修低调奢华的酒吧门口,陈文彦推开大门,傅行深叼着烟走进去。 酒吧一共两层,这个时间点正是场子最热的时候,门一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便在耳旁炸起,舞池里男男女女贴在一起热舞欢呼。 傅行深眉头愈皱愈紧。 “姓何的选的什么破地方?” 陈文彦犹豫了一下,诚恳道:“这是您名下的酒吧。” “......” 傅行深瞥他一眼,陈文彦立刻噤声,不再开口。 进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店长早就等在这里,“老板。” “人呢?” 店长引着他往二楼走,“何总在楼上等了一会了。” 傅行深没说话,到了包厢门口,店长轻咳了一声,补充道:“他还带了他女儿过来。” “女儿?”傅行深问,“他不是拿伟哥当vc吃吗?还能生出女儿?” 店长:“......” 陈文彦低咳一声,只希望傅总待会谈话的时候能收敛点,不然场子怕是不好看。 “是干女儿。” 傅行深看了他一眼,“老东西挺会玩。” 说完,男人冲陈文彦抬了抬下巴,陈文彦点点头,放在门上的手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推开。 这门的隔音显然很不错。 门一开,里面娇滴滴的笑声便传进了外头站着的三个男人耳朵里。 傅行深带头走进去,那笑声戛然而止。 何雄端着杯酒站起来:“阿深!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你这地方弄得真是不错!” 对于这明显是套近乎的称呼,傅行深唇角微扬,不置可否。 “何叔,别来无恙。” 店长带上门轻轻退出去。 傅行深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身后陈文彦安静地站着。 对面的男人约莫五十岁,虎背熊腰,肚子大得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笑起来像尊弥勒佛,眼神却精明极了。 他旁边坐了个长相妩媚的女人,妆容精致,穿着时髦大胆,是最近刚出道热度很高的某个女团成员之一。 乍一眼瞧见傅行深,女人明显一怔,眼中浮起一阵惊艳,目光偷偷往他身上瞟。 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有钱有权外加长得抽象的大佬。 气质长相身材都极为优越的男人可不多见。 对面的男人哪怕放在娱乐圈里都很难找出能够一较高下的人。 更何况,看何雄对他的态度,这个男人怕是身份也极为贵重。 想到这里,女人笑得越发妖娆起来。 傅行深眼皮轻掀,目光淡淡,“找我有事?” 何雄大笑一声,手掌在女人腰上揉捏,“诶——这话说的,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 对面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混杂着包厢里浓重的烟味酒味,熏得傅行深头疼,他往沙发靠背一靠,眼眸微闭,“出去。” 这话一出,女人笑容一收,嘴一瘪,尴尬又委屈地望向何雄。 “别别别,只有男人多没意思。”何雄连忙制止,“这是我新收的干女儿安娜,选秀刚出道,我今儿特地带她来见见世面的。” 说完他拍拍安娜的屁股,“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众星影视的傅总,娜娜叫人。” 安娜朝傅行深甜甜一笑,“傅总。” 傅行深灭了手里的烟,抬眼睨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陆南思是不是要当导演了?这事闹得还挺大,听说是众星投资的?” 傅行深摊摊手,“你也知道是听说。” “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何雄哈哈大笑,“何叔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还跟我打太极。” 傅行深依旧一脸散漫倦怠,看不透所思所想。 何雄暗自咋舌,这小子在外头混迹了几年,现在是越来越难猜透他的想法了。 “听说傅董事长为了让你回公司,许诺....” 话到这里,傅行深冷眼望过去,何雄讪讪一笑,止住了到嘴的话语,他拍拍身侧的人,“娜娜你先出去,干爹跟傅总谈点事。” 第5章 妹夫 安娜刚欲开口,却见他神色不像开玩笑,委屈地咬咬唇,哀怨地望了眼傅行深,可这男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女人无奈,这才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眼见着包厢门被关上,何雄给傅行深倒了杯酒,“傅董事长许诺给你三分之一股份,真是大手笔!看来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你留下来了。” 他咂咂嘴:“三分之一,起码百分之二十。” “消息传得倒是快,连你都知道了。” 傅行深盯着那杯酒,却没有半分动作。 何雄得意道:“我好歹在傅氏待了三十多年了,这点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 傅行深依旧没什么反应。 何雄见状,给他递上烟和打火机,“我也不跟你废话,我今儿约你的目的就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我干女儿你刚才也见过了,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演员,奈何没机会,只能走个弯道先选秀出道冒个头。君子有成人之美....” 最后那句话一出口,傅行深点烟的动作一顿,嗤笑一声,语调轻蔑:“你觉得我是君子?” “别这样嘛阿深,你这个样子咱们就很难谈下去了。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陆南思的新电影里角色那么多,你是投资人,随便指个小角色给她嘛。” 傅行深挑眉:“谁跟你说我是投资人?” “除了众星谁敢给陆南思投资?这不是跟陆老爷子对着干嘛?” 陆南思是陆氏集团的长公主,骄傲任性,自幼热爱表演,天赋出众,从小就在片场混迹,拿过不少大奖。 刚上大学就当上了制片人,参与制作了不少精品电影。 以往陆老爷子还当这是小孩子的兴趣爱好,加上自己老婆支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眼下陆南思大学都快毕业了,一点收心回归公司的样子都没有,陆老爷子催了几次都没用,反而越催越上火。 于是老爷子一边放话不准人给她投资,一边施压逼她回国。 陆南思也不是好惹的,硬生生顶住了压力,在海外闯出了一番名堂,大有要撞破南墙的架势。 放眼国内的影视投资公司,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也就沙发上这位了。 知道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傅行深懒得多说,轻飘飘地扔出两个字: “不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 傅行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何雄心里门清,“你多年不回公司,肯定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哪怕有股权在手,一时半会也很难站住脚。” 傅行深抖了抖烟灰,语气轻狂:“水深?那又怎样?”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有魄力!”何雄呵呵一笑,竖了竖大拇指,“不过——” “你应该听过顾洄这个名字吧?” 顾洄现在是傅氏cfo,今年才三十岁,他只用了短短八年时间,就从公司的底层员工一跃成为了傅氏核心高层之一。 有能力有手段有心计,傅行深当然知道这号人物。 何雄接着道:“顾洄这个人确实不错,董事长非常看重他,据说有意让他当自个儿女婿。” “女婿?” 傅行深一脸恍然,幽幽道:“啊——想起来了,老头子上赶着给人当爹,给我找了个新妹妹,没想到连妹夫都给我物色好了。” 何雄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这么说自己老爹吧? 沙发上的男人轻描淡写扫一眼过去,何雄尴尬一笑,“傅董年轻时那点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还好,人到中年得偿所愿,也算一桩美事。” “听说母女俩以前在周家受了很多委屈,傅董为这事可没少跟那边的人置气。这个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董事长可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来宠爱的。” 傅行深越听越不耐烦,站起来就想走人。 “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告诉我那一家子有多幸福美满的。” “诶——等等!”何雄赶紧开口,“傅董事长愿意给你三分之一的股权,他手里可还剩了一大半呢!谁知道他会不会给你那个妹妹。” 此话一出,傅行深果然停住了脚步。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少女面容。 见状,何雄得意笑道:“我可不是诓你。这几年你一直在外面没回来过,自然没我们这些人看得清楚。” “如果不是看中顾洄,想让他当自家女婿,他怎么可能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傅氏cfo?这个位置底下多少人眼红着呢!要不是董事长撑腰,他一个没背景的小镇做题家,早就被拉下来了!” “你那个叫楚楚的继妹,既不姓周也不姓傅,也是奇怪。”何雄感叹,“虽然不受周家人待见,但是傅董事长可是宠得不行!” “这算什么?女凭母贵?真是见了鬼了....” 傅行深不想听他啰里八嗦的废话,径直打断道:“她怎么想?” “谁?” 男人闭了闭眼,跟蠢人讲话真是会被气死。 “我那个继妹。” 最后两个字简直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啊——” “她年纪还小,刚高考完呢!哪懂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何雄说,“不过感情这玩意都是培养出来的,我瞧着这几年他们俩处得挺不错。” “等过两年那小姑娘开窍了,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傅行深转身坐回沙发。 见他有转圜的意图,何雄兴奋地搓手,“阿深,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看好你。傅氏那么大的基业凭什么交给一个外人?这接班人的位置,我看非你莫属!” 何雄的潜台词已经说得很明显。 这个人早年间跟着傅崇走南闯北,算是公司的元老,同时也是股东代表之一,有一定的话语权。 傅行深掀起唇角,拿他当个探路石也不错。 第6章 外卖 指间的烟即将燃尽。 “你的意思我了解。”傅行深把烟头扔进酒杯,“不过,陆南思的电影不能塞人。” 前段时间有广告商想在她的新电影里插条广告,开出一秒钟一千万的天价营销费,结果那位姑奶奶连通知他一下都懒得,一口气直接拒了。 语气很不客气,据陈文彦描述,投资商听完脸都绿了。 一般导演碰见金主爸爸,哪怕对条款不满意,起码面子功夫会做到位。 但陆南思不一样,陆家长公主,什么时候弯过腰?陪过笑? 若是不经她同意直接塞个人进去,陆南思怕是能当场掀翻摄影棚。 何雄听见这话,脸色立刻垮了,“连你都不行?我可是跟我们娜娜作出保证了!” “是谁都不行。” 傅行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没跟长公主打过交道吗?” “这...” 何雄尴尬一笑,就是知道她难搞才走迂回战术。 谁知道她连大老板的面子都不给。 “不过。”傅行深话音一转,“虽然陆南思不行,但是可以给你换一个。” “安政良的戏怎么样?” 安政良是国内成名已久的大导演,也是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拍过不少叫好但不叫座的文艺片。 他的电影偏现实主义,擅长表现宏观社会背景下被边缘化群体的生活故事,而且非常会调教新人演员。 如果说陆南思是国内新人导演中的天才黑马,那安政良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师,陆南思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句老师。 何雄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极为震动:“真的?” 他不是没路子认识这些大导演,问题是人家不买他的账! 这个等级的导演已经可以称之为艺术家了,艺术家的脾气秉性一般都比较奇怪,钱和名都有了,一般的东西很难打动他们。 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和安政良哪来的交情。 傅行深随意点头,“安导喜欢用新人,我可以跟他打个招呼,给个面试机会,成不成看她自己能力。” 说完,他瞥了眼身后站着的陈文彦,后者立刻会意,微微弯身,低声道:“傅总,娱乐盛典的晚宴九点开始,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何雄一听,立刻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以后有事,跟何叔说一声就行,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那我就先谢过何叔了。” 傅行深转过身,灯光下,男人唇角那抹细微的弧度转瞬而逝。 *** 一年一度的娱乐盛典是娱乐圈里的一大盛事,国内所有影视公司的大牌明星齐聚一堂,共同参与评选各类奖项。 除了明星导演这些人会出席外,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公司老总也会露面。 最惹人瞩目的无疑是众星影视的幕后老板,这是他三年来首次来到内地参加如此规模的盛会,所有人都对他非常好奇。 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在短短三年内带领一个没落的影视公司重新登上神坛? 盛典刚刚开场,无数相关话题便已齐齐引爆微博热搜,大部分都是各路小花的红毯比美照。 楚归梵坐在餐桌前等外卖,面前的平板屏幕上正在直播盛典进程。 她有个很喜欢的男明星,名叫薛羡,选秀歌手出身,发过几张专辑但成绩平平,直到今年转型,出演了一部大热古偶剧的男一号,一夜之间爆火。 要不是为了看薛羡,楚归梵是不会点开这场直播的。 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屏幕里光鲜亮丽的明星在红毯前拍照、签名,最后款款走入会场。 随后画面一转,镜头来到宴会大厅。 觥筹交错人影幢幢,衣着光鲜的帅哥美女皆是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与人寒暄,到处都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镜头随便一扫都是平日里极难见到的各路商业大佬,影视巨星。 楚归梵仔细搜寻着薛羡的身影,却没料到傅行深撞进了她的视线中。 男人穿着今天下午换的那套西装,手中端着杯香槟,身边围了一圈俊男美女以及政商大腕,他时不时和身旁的人浅笑低谈,时而举杯朝远处的人微笑示意,回答别人的问题时也是一派温文尔雅。 这副模样和下午那个惜字如金冷漠高傲的男人判若两人。 楚归梵轻轻哇了一声,没想到傅行深居然这么适应这种场合,她都快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还以为他会和小说里的霸总一样狂霸酷炫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呢... “嗯?顾洄哥?” 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楚归梵眼神一凝,不自觉叫了男人的名字。 顾洄亦是一身正装,气质儒雅,眉目间挂着令人安心的温柔笑意,举手投足间绅士风度十足。 这笑容楚归梵最熟悉不过,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男人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道了一句恭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楚归梵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接听,“你好,外卖吗?放门口就好...” “楚楚?” 这个声音.... 是傅叔叔!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电话那头接着道:“晚饭点外卖了?” 傅崇不反对她吃外卖,他反对她吃一些乱七八糟一看就不健康的外卖。 比如什么螺蛳粉,汤面上浮着一层看着就辣的红油,闻起来那个味道还一言难尽。 但偏偏楚归梵喜欢,隔三差五就约同学去店里吃。 她正心虚着,傅崇又问:“你哥呢?” 楚归梵知道傅崇应该有让傅行深照顾她的饮食,此刻当场被抓到点外卖,肯定会让傅叔叔觉得傅行深没有认真照顾她。 虽然是个意外,但她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她不愿意看见父子二人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争吵。 于是楚归梵小声道:“哥哥工作很忙,下午换了衣服就出去了。他有让人给我安排晚饭,是我自己嘴馋...” 傅崇打断她:“不用替他说好话,他什么德行我这个老子最清楚!” “......” “对了,我打电话过来是和你说一声,你妈妈醒了,给她打个视频你们好好聊聊,我去问问那个兔崽子怎么照顾你的!” “......” 傅崇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楚归梵愣了愣,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傅行深说一下刚才的情况,一抬头却看见平板里直播页面中的男人眉头微皱,拿起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随后接起了电话。 第7章 居然有心情看男模! 傅行深的声音没有收录进来,不在现场的楚归梵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她拿着手机,紧张兮兮地盯着男人,过了大约一分钟,她看见傅行深眉心越皱越紧,随后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下一秒,傅行深不知怎的突然偏头,视线直直望向摄像机的方位。 摄影师明显精神一振,立刻调好角度,将镜头拉近。 昏暗光线在他脸上明灭而过,狭长双眸勾魂夺魄,五官线条深邃立体,凸起的喉结异常性感。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便轻易让无数明星大腕沦为了他的背景板。 这一刹那,直播间的评论数和观看人数瞬间暴涨。 左下角的评论区疯狂滚动,无一不是在问这个男人是谁。 楚归梵隔着屏幕,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心脏猛然一跳。 完蛋了,他肯定会觉得是她和傅叔叔告状了。 楚归梵幽幽叹气,本来还想和他打好关系呢。 这下可好了。 下次见面有的闹了。 事情既然都发生了,多想也没用。 楚归梵内耗了大概一分钟,便想起傅崇刚才说的话,妈妈醒了,可以和她视频通话了! 她转头就把傅行深抛到脑后,欢欢喜喜拨通了楚令秋的微信。 “妈妈,你最近好吗?” 视频里的女人已年过四十,但姿态娴雅,眉目如昼,眼神平静淡然,温婉柔美极了。 听见女儿熟悉雀跃的声音,楚令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妈妈很好。” 白天她独自在家的时候,接到了周家老太太的电话,下月月底就是周云山的忌日,老太太问她什么时候回周家。 除此之外,老太太还和她说了很多话,但这些年来,她的记忆力退步了很多,现在已经忘了大半。 只记得清醒过来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全被手腕上的血染红了。 她不觉得痛,只觉得浑身轻松,像是马上就要从牢笼里解脱一般。 再后来,意识朦胧间,傅行深出现了,那个因为她嫁进傅家,一怒之下离家三年的继子,居然救了她,抱着她去了最近的医院... 楚令秋摸着手腕上的绷带,内心极其复杂。 “妈妈?你怎么了?” 楚归梵有些奇怪,她叽叽喳喳说了那么多,妈妈怎么不理她? “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很奇怪。” 听见这话,楚令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特意画了一个淡妆提气色,楚楚应当看不出来的。 楚归梵担忧地问:“是不是检查的结果不好?” 紧张的心绪渐渐放平,楚令秋笑着安慰她,“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我在这边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很多的。”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护士悄悄进来,举了举手中的药瓶,示意楚令秋要吃药了,她才找了个借口,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和妈妈聊完,楚归梵总算把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 看来确实和傅叔叔说的一样,妈妈在瑞士治疗,过段时间调理好了就会回家。 ——叮咚。 楚归梵看向大门口,应该是外卖到了。 她飞奔过去开门,门把手上挂着外卖,她刚取下来,花园外忽然车灯一闪,楚归梵定神望去。 不远处驶来一辆劳斯莱斯,金色女神的车标在暗夜中熠熠生辉,车牌是熟悉又骚包的一串8。 “......” 楚归梵捏紧了外卖袋子。 不是吧,傅行深这么快就找来了?他不是在参加今晚的娱乐盛典吗? 这么小的事有必要找她麻烦吗? 这男人心眼子怎么比针还小。 车子缓缓在别墅门口停下。 楚归梵站在原地,回想起傅行深冷脸不耐的模样,小腿肚子微微一抖。 现在滑跪认错来得及吗? 车门打开,陈文彦从里头出来。 楚归梵心下一松,还好,不是傅行深。 这个男人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远远见过一面,当时他喊傅行深傅总,应当是他的下属。 陈文彦走到她面前,“楚小姐。” 楚归梵镇定点头,“你好。” “傅总派我过来接您去吃饭。” “......” 事情的走向出乎了她的预料。 刚放下的小心脏又吊了起来。 “我点外卖了,刚到的。”楚归梵乖巧举起手里的袋子,笑的很勉强,“下次再和他一起吃饭吧。” 陈文彦看了眼时间,摇摇头,“傅总吩咐我半小时内接您到会场餐厅。” 楚归梵继续尬笑,“可以不去吗?” 陈文彦回答的一板一眼,“不可以。” “如果我就是不去呢?” “傅总会生气。” “他生气的下场很严重吗?” 陈文彦稍稍沉默,“您最好不要惹他生气。” “那我的外卖怎么办?” “建议您扔掉。” 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楚归梵轻叹一声,傅行深的下属怎么跟个ai机器人似的。 拒绝无效,楚归梵只好问:“我去换套衣服可以吗?” 陈文彦抬头,面前的女孩子不施粉黛,穿着一套休闲家居服,长发凌乱的披在脑后。 虽然依旧很漂亮,但这身装扮放在会场确实很突兀。 陈文彦理解的点头,“您大概有五分钟换衣服的时间,我会在门口等您。” “......” 楚归梵转身去了衣帽间。 一路沉默着到了会场,陈文彦领着她进了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悠扬的小提琴曲飘进耳中,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游鱼般穿梭在人群中。 这并不是娱乐盛典的现场,而是一个宽敞舒适的空中花园。里头的人无论男女皆是衣着得体,穿着优雅昂贵的晚礼服,拿着高脚酒杯低谈浅笑。 两人一进去,立刻有侍应生微笑着迎上来,陈文彦摆摆手,侍应生便笑着躬身退下。 “傅总在那边。” 楚归梵顺着陈文彦指的方向看向窗边餐桌旁坐着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 从电梯口走到他身边那短短一小段路,楚归梵见到了好几个国际上知名的大腕。 “那是日本的坂本先生吗?我可喜欢看他拍的动画电影了。” “哇!alex!代言了迪奥的顶级男模!好帅!!!” 陈文彦:“......” 也不知道刚才在车上闷闷不乐的人到底是谁。 alex端着酒杯,跟楚归梵擦肩而过,临走时不忘侧头冲她眨了下眼睛,蓝色的眼珠仿佛深邃的大海,金色的睫毛又长又翘,实在是美极了。 楚归梵沉浸在美色中无法自拔,一转头,恰好对上那双黑眸。 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火光飞射。 傅行深轻哼一声,她不过是吃了个外卖,却连累他被臭骂一顿。 来了这里不好好反思,居然有心情看男模。 第8章 和傅行深一个爸 越靠近傅行深就离落地窗越近。 这个空中花园餐厅在酒店的最顶层,距地面上百米,站在窗边可以轻易纵览全城夜色,车水马龙,五光十色,尽收眼底。 明明是非常震撼美丽的景色,但楚归梵只不经意间往地面扫了眼,便觉得双腿发软,脑袋发晕。 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男人见她脸色发白,微微扯唇,哪能这么娇气?不就在家吃了顿外卖。 他当初一个人在港城,公司临上市那段时间,不仅要忙着处理各种公司事务,暗地里还要提防傅氏的打压,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也没像她这样。 女人就是麻烦。 傅行深靠在椅背上,视线慢悠悠地将楚归梵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青涩懵懂,眉眼间还有些许未脱的稚气。 不对,还不能算女人,撑死算个刚成年的小女孩。 楚归梵刚落座,立刻有侍应生递上菜单,她垂眸认认真真的点了个份量最多的套餐。 今天坐了一上午的车,下午就吃了包泡面,晚上的螺蛳粉连包装都没来得及打开,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刚想把菜单还给侍应生,楚归梵余光瞧见傅行深抱胸坐着,面前只放了个高脚杯和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也不知道这男人吃了没有。 保险起见,她问:“你要吃什么?” 带她出来吃饭,她倒好,连哥哥都不叫了,下午一口一个的不是叫得挺顺口吗? 傅行深现在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说话自然带着气:“不用。” 楚归梵没多想,冲侍应生礼貌一笑:“就这样,谢谢。” 傅行深:“......” 菜品一道道端上来,男人拿起酒杯一口一口慢慢抿,幽幽望着对面吃得不亦乐乎的女孩子。 本来他露个面就能走,都是因为她,还得在这陪着。 “晚上没吃饭?” “嗯。”说起这事楚归梵心里还有点怨气,“我点的吃的刚到,你那个下属就来了。” 傅行深挑眉,“然后?” 楚归梵小声告状,“他把我的晚饭扔了!” 傅行深舒服了不少,“挺好。” “......” *** 套餐里的餐品不少,除了主食外还有甜点和汤食,楚归梵吃完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胃里饱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楚归梵看看时间,又看看四周,会场依旧很热闹,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她把视线挪回男人身上,犹豫道:“哥哥,我想回家睡觉,已经很晚了。” 傅行深冷笑,吃饱喝足了就知道叫人了。 男人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相机,对准楚归梵,“诶,笑一下。” 楚归梵疑惑抬眸,“什么?” 傅行深对她的耐心大约只有三十秒,听见这么个蠢问题,连解释都懒得,长臂伸过去,大拇指和食指放到女孩唇边,稍稍使劲往上一推—— 相机里的女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唇角向上拉起一个僵硬的弧度,模样很傻气。 咔嚓。 傅行深盯着相册里蠢乎乎的人,心情更好了,顺手将照片发给了傅崇。 男人的动作很快,短短几秒,一气呵成。 唇角两侧似乎还停留着那股温热的触觉,微微的有些麻。 楚归梵一脸茫然:? “你这是干什么?” 傅行深依旧盯着手机,傅崇没回他的消息,也对,都快十二点了,毕竟是个老人家,这个时间早就睡了。 “咱爸听说你晚饭吃外卖,急得差点上火。”傅行深支着下巴,“一下子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三令五申要求我把你这位公主伺候好了。” 咱爸.... 她其实还没做好和傅行深一个爸的心理准备,上辈子得积多少德才能有这个福气.... 楚归梵想起当时直播时录到的画面。 这...确实是傅叔叔能做得出来的事。 恰巧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整个空中餐厅立刻陷入一片昏暗,周围只剩墙沿的一圈壁灯还亮着。 紧接着,一道白光划破天际,一声巨响后,白光在夜空炸开,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朵炫目的玫瑰烟花横空绽放。 很快,人群便全都汇集到了窗边,周围响起阵阵夸赞声。 整个餐厅都笼罩着烟花绚丽的色彩。 楚归梵也站起来,随着人流来到窗边,双手放在玻璃上,灿烂的烟火投射成五彩的光照射在她脸上。 傅行深站在她身边,侧眸望过去,女孩眼里是止不住的惊叹。 过了好久,窗外烟花渐渐停下,楚归梵回过神,烟火落幕后,脚下是万家灯火,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也是宛如悬崖一般深不见底的峭壁。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阵发黑,心跳猛然加速,手掌心不受控制的冒汗,下意识往后退,却脚下一软,直直往旁边摔下去。 腰间忽地一紧,一只灼热有力的大手横在身前,轻轻松松将她提起来站稳。 楚归梵眨眨眼睛,仰着脑袋,沿着男人的喉结往上看,入目是一张棱角分明过分好看的脸。 他垂着眼睛,漆黑双眸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心脏砰砰直跳,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平地也能摔跤?” 傅行深满眼嫌弃,就连语气也很嫌弃。 啪唧——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鹿一下子就撞死了。 楚归梵拿开他虚扶着的手,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哥哥。” 傅行深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瞟了眼,很普通的夜景,没什么特别的,也没什么吓人的。 楚归梵正垂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往大厅内部挪,目光半点也不敢往窗外飘。 一切都落进傅行深眼中,男人眸光微闪,却没有开口。 窗边的人群已经散开了。 楚归梵对突如其来的安静氛围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流畅的钢琴声飘进耳中,是生日快乐歌。 她朝着音乐来源地看过去,餐厅中央,那架价值上百万的斯坦威钢琴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长相精致秀气。 楚归梵一怔,这是...薛羡! 第9章 辈分 跟着陈文彦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参加了娱乐盛典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在这里出现,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人要么是权贵名流,要么是国际巨星。 比如正在和安政良导演聊天的李清池,她最近刚拿了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风头堪比陆南思。 又或是像只花蝴蝶一样满场乱撩的顶级超模alex... 像薛羡这种最近才靠一部古偶剧有了知名度的二线男明星,应当是没有资格入场的。 可眼下,他就坐在不远处一边弹钢琴一边唱生日歌。 大厅里渐渐响起附和歌声节拍的掌声,生日快乐歌由独唱慢慢变成了合唱,人群中央,有个身穿香槟色晚礼服的女人感动地捂住了嘴。 楚归梵恍然,应当是有人专门请薛羡上来为这位女士庆祝生日的。 刚才的烟花,应该也是为她放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女人几眼。 楚归梵小声感慨,话语里满满都是羡慕:“好厉害,居然可以请到薛羡为她唱歌。” 旁边的傅行深听见这话,低头瞧了她一眼,他这位便宜妹妹正星星眼望着那个男明星,一脸崇拜。 还真是年纪小,别说吃过,估计见也没见过什么好的。 才会喜欢这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伴随着掌声与歌声,几个侍应生推着一个精致的三层蛋糕出场,薛羡停下弹钢琴的手,亲自为那个女人戴上了寿星的头饰。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句调笑。 “亲一个亲一个!” 随后,薛羡真的捧着女人的脸亲了上去。 楚归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记得薛羡靠那部古偶火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和同剧的女主角炒绯闻,时不时就有他们的恋爱传闻。 很多粉丝经常从他们的同框视频里扒糖,微博超话里甚至有不少他们俩的同人文。 楚归梵也是他们的cp粉,还兴冲冲的去看过。 可是,眼前这一幕又算什么呢? 傅行深饶有趣味地看看楚归梵黯淡的双眸,随后又看了看那个正和vk集团亚洲地区女副总夏繁星接吻的男明星。 他对这个叫薛羡的人有点印象。 这个人是众星回大陆发展后签约的第一批人,也是其中发展的最好的一个。 刚喂了部戏就火了,这几个月靠着炒cp吸了不少粉,众星内部对他颇为看重。 他本人的长相很符合最近几年流行的审美趋势,高白瘦三个点占全了,五官没有一点攻击性,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 vk是意大利一家老牌奢侈品公司,建立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时尚资源非常丰富。 傅行深盯着那位笑意盈盈的女副总,她正挽着薛羡的胳膊,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上,等着摄影师为他们拍照。 这个薛羡倒是有点手段,很会来事。 看来今年vk集团亚洲区的代言人八成是定下了。 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女孩抬头看去,傅行深推着她往人群中心走去,似笑非笑道:“看起来你挺喜欢那个小白脸的,盯了那么半天。” “来都来了,不聊几句多可惜。” 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她磕的cp惨烈be,楚归梵哪里有心情去打招呼,排斥的心情达到顶峰。 “我不想去,直接回家可以吗?”楚归梵仰着头,可怜巴巴的喊,“哥哥。” “叫什么都没用。” 她那点力气根本抵抗不住傅行深,挣扎了没两下就被男人拎到了人群附近。 傅行深一过来,夏繁星脸含笑意看着来人,“好久不见,阿深。” 薛羡恭敬站在一旁,“傅总。” 傅行深的一只手还压在楚归梵肩上,歪头一笑,似有若无的目光扫过薛羡,“确实好久不见,夏老板越来越年轻啦。” “就知道贫嘴。”夏繁星嗔他一眼,“回头我就跟你妈告状。” 傅行深耸耸肩,满不在乎。 两人寒暄一阵,夏繁星随后将目光落到被傅行深钳制住的女孩身上,眸光微微闪烁。 楚归梵刚和傅行深坐一起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当时距离较远,她还以为这女孩是傅行深交的女朋友,没有贸然过去打招呼。 毕竟那时候傅行深可什么都没做,光陪那女孩吃东西去了,这么些年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冷面公子爷如此有耐心,看样子宠得紧。 眼下离得近,夏繁星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楚归梵,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巴掌大的瓜子脸,清眸雾眼,五官看着有些眼熟。 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小女孩,傅行深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夏繁星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不管怎样,既然是傅行深带来的人,一定得重视起来。 女人热情地冲楚归梵挥挥手,“你好啊小姑娘。” “姐姐好,我叫楚楚。”楚归梵乖巧一笑,甜甜叫道。 夏繁星被姐姐两个字哄得心花怒放,笑得越发开心。 她已经年近五十,可以算她父母那一辈的人了,没想到在外面还能被小姑娘叫姐姐。 傅行深挑眉,带公主出来吃个饭,居然还能给他涨个辈分。 这顿饭不亏。 没过两秒他又皱起了眉头,不对,他都要喊夏繁星一声姨妈,楚归梵一上来就叫姐姐,岂不是辈分还压了他一头? 头顶突然射来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楚归梵疑惑地抬头,傅行深正盯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又怎么了? 她又没叫错,人家保养的那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不叫姐姐难道叫阿姨吗? 多没礼貌。 楚归梵收回目光,决定不再搭理他。 傅行深拍拍楚归梵的后脑勺,“家里老头给我找的新妹妹。” “噢。”夏繁星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原来是楚令秋的女儿。 几年前傅董事长娶了好友周云山的遗孀,轰动一时,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逐渐被人淡忘下来。 但她却记得,傅董事长似乎把周云山的女儿也接回家养了。 只是这些年极少让她露面罢了。 而且最近有传闻称,傅崇似乎对傅氏现任cfo顾洄很是看好,为了留住他,甚至有意让他当自家女婿。 夏繁星望着楚归梵,笑意更甚,看来这个继女在傅家是一颗很受重视的棋子。 第10章 未来妹夫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高考?” 楚归梵有问有答:“我十八了,今年才高考完。” “那成绩应该出来了,去的哪个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呀?” 这个姐姐虽然亲了她的偶像,但是人长得漂亮又温柔,气质知性大方,楚归梵对她很有好感,不由多说了几句: “我很喜欢画画,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所以去了新航大学的动画专业。” 傅行深睨她,这个楚归梵在外人面前未免也太听话了点。 再聊下去怕是身份证号都要报给人家了。 “动画?”夏繁星讶异道,“怎么不去国外读书?我记得这个专业日本那边的学校比国内的有优势。” “......” 楚归梵面露难色,自从爸爸去世,她就再也没出过国。 她的恐高太严重了,根本不敢坐飞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妈妈在这座城市,她不想离妈妈太远。 瞧出她不想多说,夏繁星极有眼色地接住快要掉在地上的话题,“新航大学也很好,国内头部985,离家又近,来回也方便。我有个侄子也在那所大学读大三,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嗯。” 楚归梵礼貌的点点头,悄悄看了眼她身边站着的薛羡。 从前只见过屏幕里的薛羡,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夏繁星一笑,拉着薛羡的手介绍,“是不是看着眼熟?这位是今年大火的那部《潇湘引》的男主角薛羡。” “...我知道。” 薛羡朝她温柔一笑,“你好,楚楚小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可以的。” 楚归梵望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内心复杂,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幕,她现在肯定又兴奋又激动。 她也算半个圈内人,以她的身份背景,这种事或多或少都听过见过,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陆南思和她的关系非常好,时常和她吐槽圈里的一些八卦。 有时候是某个影后和某家集团的太子秘密隐婚,有时候是某位歌手和圈外人瞒天过海生了个孩子... 楚归梵刚开始的时候会很震惊,后来渐渐就习惯了,连顶流男星进去踩缝纫机她都没太大感觉。 可当这种事落到自己喜欢的男明星身上时,她还是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既然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在观众面前和另一位女演员那么暧昧?她当初可是真情实感的磕过,还买了很多物料支持... 高考前一个星期,她还和同桌赵遇冬约好毕业后要去看薛羡的演唱会呢! 楚归梵越想越郁闷。 傅行深把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二位,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夏繁星不好挽留,笑着送他们进了电梯。 电梯飞速下行。 傅行深一脸兴味地瞧着身侧垂着脑袋不吭声的楚归梵。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女孩咬着唇,一脸倔强,修长的睫毛轻轻扑闪,像把小刷子,轻易勾起男人潜藏在心底的恶劣因子。 男人伸出手,指尖缠起她的一缕长发,轻轻往下扯了扯,“喂——” 感受到头皮传来的细微痛楚,楚归梵拍掉他的手,“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有名有姓。” “你叫楚雨荨?” 楚归梵眼角一阵跳动,“......” 亏他知道楚雨荨。 傅行深看了眼被她拍掉的手掌,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轻笑一声,“气性这么大?” 看着像个任人揉捏的软包子,真捏上去了才知道藏着一身的刺。 楚归梵轻哼一声没说话。 “不就是偶像被富婆包养了吗?”傅行深懒散道,“这个圈子里没下限的事多了去了。” “包、包养?”楚归梵震惊,“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电梯到达一楼,叮的一声,傅行深率先走出去,对他们家这位准大学生的天真嗤笑不已,“vk集团亚洲地区的女总裁怎么可能找只鸭子当男朋友?” 轻飘飘一句话,却在楚归梵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说的鸭子是她理解的那种吗? “还有,退一万步来说。”傅行深嫌不够似的,继续往她心窝里扎针,“要真是男女朋友,女方老公怎么会乐意?” “......” “绿帽子偶尔戴一次没人会发现,天天戴着哪个男人受得了?” 傅行深放缓脚步倾身靠近,带来一股醇厚的酒香,男人大掌揉揉楚归梵的脑袋,说话声音很低,“你说是吧?妹妹。” “......” 耳边传来的一股热气,楚归梵耳尖被烫得发红,她倔强地别开头,一言不发往前走。 贵圈过于混乱,陆姐姐说得还是太保守了。 酒店门口停着熟悉的劳斯莱斯,两人坐进后座。 驾驶位的陈文彦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兄妹俩。 傅总晚上陪吃陪喝陪聊,做了一回三陪人员,按理来说他才应该是心情不好的那位,可他连闭目养神时唇角都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怎么看都很高兴。 反而是吃饱喝足的楚归梵,一上车就闷着头往车窗一靠,一副郁闷到极致的样子。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马路上的车流不多,车子平稳地开着。 前方是红灯,陈文彦将车停下。 “我让你准备的资料呢?” 后座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 陈文彦将副驾上的文件袋递过去,“都在这里。” 傅行深伸手接过,将里面的资料全部拿出来。 红灯转绿灯,车子重新启动。 陈文彦开车很稳,楚归梵一整晚心思杂乱,加上时间太晚,因此一上车没多久她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本来就睡得浅,车子一停一动扰了她的睡眠,楚归梵揉揉眼睛,渐渐清醒过来。 身旁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楚归梵顺着声音下意识看过去。 男人手里拿着一大叠资料在看,昏暗光线下的侧脸精致立体,专注认真的模样好看的不像话,斯文尔雅极了。 楚归梵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几秒。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 回想起他在餐厅说的话,楚归梵暗自腹诽,斯文个鬼!尔雅个鬼! 她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用这个形容词形容他,分明就是个自恋嘴贱的斯文败类!!! 楚归梵呕得差点吐血。 视线在他手里的文件上打了个转,刚想收回注意力,却被那文件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那张纸的左上方贴着一张一寸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虽然没有傅行深那么完美,却极为舒服,像是凛冬天际上悬挂的一轮暖阳,令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这是...顾洄。 楚归梵惊疑不定,心底宛如猫抓一样好奇难耐,犹豫了好久,她问:“你为什么会有顾洄哥的资料?” 顾洄哥? 叫得倒是亲切。 “我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男人。” 傅行深偏头直视她,暖黄的车灯一半落在他的脸上,一半落在他的肩头,俊美妖孽到极致。 那双漆黑的眼睛夹杂着几分戏谑,男人语带讥诮:“毕竟,他很可能是我的——” “未来妹夫。” 第11章 你很潮 楚归梵呆愣在原地,一张白嫩的小脸噌的一下烧起来,说话都结巴了,“妹、妹夫?” “嗯。” “作为你的哥哥,我有义务替你把把关。” 傅行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年纪的人心里藏不住事,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瞧瞧他这个妹妹,耳朵红的要滴血,手指头无意识的捏着裙角,再用点力裙子都要给她搓烂了,偏偏还要强装镇定。 殊不知面前这个男人在商场上出了名的精明狠辣,她越是伪装,越是让傅行深觉得可笑。 他将手中文件翻了一页,慢悠悠的念: “顾洄,三十岁。祖籍余同,家境普通,父亲早年过世,靠母亲抚养长大。十六岁考入京北大学,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随后赴美国哈佛商学院攻读mba,期间在国外in公司实习,回国后加入傅氏集团子公司,主导或参与了傅氏对多家互联网公司的投资。五年后被傅氏集团董事长看中,破格提升为总公司国际部cfo。” 楚归梵听得聚精会神,心脏砰砰直跳。 以前从来没听顾洄哥说过他的人生经历,只知道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没想他的履历那么丰富。 好厉害.... 傅行深轻啧一声,“没想到我这位未来妹夫居然还是我的学长。” “诶——不对,这个辈分怎么那么乱?”男人支着下巴,一本正经的征求她的意见,“你说以后你们俩要是结婚了,是我喊他学长呢还是他跟着你喊我哥?” “......” 楚归梵哪有那么厚的脸皮跟他讨论这种事,当下涨红了脸,“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 什么妹夫不妹夫的,还扯到结婚了,她才十八岁,连法定年纪都没到呢! 都没人和她说过这件事。 说到底,这不过是傅行深的一面之词罢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耍她。 顾洄哥虽说对她好,但行为举止极有分寸,从来没做过什么让她误会的事。 傅行深饶有趣味地睨着她,若不是现在在车上,他丝毫不怀疑楚归梵会怒遁逃跑。 男人一脸探究,“看你这个样子,你喜欢他?” 听见那么敏感的两个字眼,楚归梵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跳起来,“你胡说!” 她越是这反应,傅行深越是来劲,“你留在本地上大学是不是为了离他近一点?” “才没有!你不要乱讲!” 楚归梵要炸了,“我是为了妈妈才留下来的!” 多么苍白脆弱的掩饰,傅行深不为所动,继续刺激,“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不会是读高中的时候吧?” “都说了没有!” 男人低低一笑,“楚归梵。”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叫她的名字,楚归梵神经紧绷,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他接下来要说一些逆天之语了。 “你高中的时候早\/恋一个比你大十二岁的男人?” 男人竖了竖大拇指,“你很潮。” “......”楚归梵闭了闭眼,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然....傅行深没有说错,她的确对顾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但是同样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莫名的变了味! “你为什么喜欢他?” 傅行深显然是想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品德贯彻到底。 楚归梵底气不足,音调都降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凭我是你哥。” 楚归梵差点气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并且才相处了一天的兄妹而已,他怎么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种话? “你是我哥又怎样,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楚归梵偏着脑袋,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而过的夜景上,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傅行深勾起唇角,活像只成精的狐狸,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长满了心眼子。 男人又扯了扯她的头发,“诶——” 女孩不得不回头,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狗男人平时都是这么对女孩子的吗?一点都不绅士温柔,顾洄哥比他好一万倍! “我马上就要回傅氏任职,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下次见到你的顾洄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说点好话。” 楚归梵哼哼,“我才不稀罕。” 傅行深挑眉,“那我要是不小心说了点你不爱听的话到他耳朵里,你到时候可别怪我。” 赤裸裸的威胁。 前头安静开车的陈文彦听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眼后视镜。 后座上的楚归梵明显敢怒不敢言,一脸憋屈,而傅总笑眯眯的,显然心情更好了。 傅总明明耐心很差,说话做事快准狠,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逗人玩,何况逗得还是个小姑娘。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算了。” 楚归梵纠结了很久,轻叹一声,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顾洄那样一个男人有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告诉你也不要紧。” “因为...”楚归梵低着头,别别扭扭地开口,“他帮我开过家长会。” 傅行深:? 陈文彦:“......” “什么?” 现在的小女孩都在想什么?帮她开次家长会也能喜欢上。 他这是什么表情?楚归梵不满地望着傅行深,好像她的喜欢很随便一样。 “我还没说完呢。” 傅行深把文件放下,下巴轻扬,“洗耳恭听。” “那次情况很特殊,妈妈的病复发了,傅叔叔很担心,每天都陪着她,我也因为害怕妈妈出事,第一次模拟考考得很差,成绩掉到了年级三十名开外。” 楚归梵目光放空,轻声道:“那次模拟考恰逢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学校要开家长会。我......” 见她说不下去,傅行深猜测,“你因为考得太差,不敢告诉他们俩,所以找顾洄冒充你的家长替你去学校?” 楚归梵神色复杂的望着傅行深,“你猜对了一半。” 那次,是因为妈妈拿刀刺伤了傅叔叔,所以俩人都没办法出席。 第12章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从傅行深刚才说的话来看,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这事,不然就不会做出那种猜测。 她其实对事情的原委也不是很了解,那天她在学校上课,中途班主任突然把她从课堂里叫出去,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并转达了傅叔叔的话,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准备高考,他们都在医院,两个人都很好。 其余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自从周云山去世,楚令秋的精神状况慢慢的越来越差,进傅家后,确诊了抑郁症,时常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傅叔叔让她不要担心,说他会找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 确实,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些年他不知道请了多少国内国外的着名医生为她做心理治疗,但抑郁症如果是那么容易治愈的,它的自\/杀率就不会那么高了。 成绩出来的那天,傅崇腹部中刀,为了保护楚令秋,他没有声张此事,而是安排了私人医生进行治疗。 楚令秋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做的事情,痛苦不已,傅崇怕她想不开,派了不少人照顾她。 傅家一团乱麻,楚归梵便被忽略了。 直到家长会结束,也没人为她出席。 后来,是顾洄专门从港城赶回来和班主任为了她的事谈了许久,从学校出来后,顾洄亲自开车送她去医院看望傅崇与楚令秋。 第二天一大早又送她回学校上课。 想起那个人,楚归梵微微抿唇,眼神明亮,脸上露出几分乖巧与羞赧。 “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特别好,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帮我,我难过的时候还会细心安慰我很久....” 傅行深漫不经心的听她说话,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 提起顾洄,现在的楚归梵比起刚才那副活人微死的模样生动了许多。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傅行深合上双眸,淡淡道:“再好也不准喜欢他。” “凭什么,我喜不喜欢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顾洄就不会这样。 楚归梵气得牙痒痒。 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别比男人和猪的差别还要大! 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楚归梵听见傅行深轻飘飘的声音:“楚归梵,他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你今年才高考完,连个大学生都算不上。” “顾洄如果想玩你,那难度就跟本山大叔卖拐似的,把你吃干抹净了你还得跟人家说句谢谢。” “......” 楚归梵被他诡异的比喻狠狠雷到,激动地反驳:“不可能!顾洄哥不是这种人。” 傅行深没说话,只淡淡地望着她。 楚归梵被那双眼睛看的一怔,挪开视线,压下激荡的情绪,“我了解他。” 车窗外马路两旁立着的玉兰花灯幻化成道道光线飞速向后,时间似乎也在此刻倒流,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 楚归梵站在私人医院的顶层vip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楚令秋。 傅崇沿着长长的走廊缓步而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孩披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棉麻的白色裙子沾染了血灰,裸露在外的四肢伤痕累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哀伤。 周遭围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各个人高马大,身形彪悍,十五岁的少女站在一群大汉中,显得愈发苍白柔弱。 傅崇一步步靠近,想起楚楚自幼丧父,母女俩在周家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回到了港城故居,过了几年清净生活,一场绑架却将一切都摧毁了。 而现在,最爱的妈妈为了救她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一时间满腔疼惜之情从心头涌出,素日不苟言笑的他此刻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在她身侧凝视了许久,傅崇轻声唤道:“楚楚。” 楚归梵回过头,额角血迹未干,“傅叔叔。” “我在这里看着你妈妈,不要担心。” 傅崇低叹,拍拍她的肩膀,朝身后一招手,“顾洄,替我带楚楚去检查一下身体。” “是,傅董事长。”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温暖的声音落在安静的空间里,楚归梵应声抬头,顾洄英俊清晰的面容就在眼前。 “你好,楚楚小姐,我是顾洄。” 楚归梵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 彼时也是和现在一样闷热的夏天,蝉声阵阵,走廊尽头的窗户里透出盛夏的阳光,灰尘在光束中舞动。 那仿佛地久天长的一瞬间里,她把顾洄带给她的惊艳与心动,牢牢刻进脑海。 楚归梵暗自握拳,低着声音说:“我不会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人,这对那个人不公平。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也相信我自己感受到的。” “哦?你感受到的是什么样?” 和顾洄清正平和的嗓音不同,傅行深的声音更加低沉,非常有辨识度,尾调总是上扬着,极尽嚣张。 不等楚归梵回答,傅行深嘲弄道:“帮你开家长会,难过的时候安慰你。这种没有任何成本的事情也能把你感动成这样?” 女人真是可怜又可笑,只需给她一点点虚幻的温暖便可轻易为一个男人镀上金身,用尽全力去维护他。 楚归梵是这样,他母亲也是这样。 傅行深和她对视,清楚地瞧见那双眼睛里的愤怒,男人嘴角上扬,把手边的文件扔到她身上,语调轻慢: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过去?” 男人醇厚的声音宛如魔咒,“顾洄过去的三十年里,和谁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 “你知道吗?” 听见这话,楚归梵心脏猛地一跳,望着手中的文件,仿佛抓着一块烫手山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有顾洄的过去。 没有她的过去。 翻开它,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或许会认识一个全新的顾洄。 ——车子在此刻停下。 楚归梵猝然回神,车窗外是熟悉的三层别墅。 已经到家了。 傅行深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侧着,漆黑双眸泛着蛊惑的水光,男人声线清幽: “你可以拿回房间看,我不介意。” 第13章 吃绝户 楚归梵走了。 傅行深沉着脸坐在后座,盯着那份沙发上的文件,一言不发。 陈文彦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此刻也拿不准他的心思,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问他。 对傅行深遮遮掩掩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傅总,顾洄能力有目共睹,连傅董事长都对他青眼有加,您为什么对他敌意那么大呢?” 顾洄深得傅崇信任,在集团呆了近十年,根深蒂固,假如有他在一旁协助,那么傅行深掌控傅氏的速度将会快上很多。 这样一个人,能够为己所用自然是最好的。 傅崇想将楚归梵嫁给顾洄,一方面的确是为了楚归梵考虑,毕竟这个男人确实非常出色。 无论长相、能力还是胆识,皆是一等一的出挑。不然傅崇也不可能挑中顾洄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男人来当自己的女婿。 另一方面,尽管父子俩多年不和,但傅董此举,何尝不是在为傅行深的未来铺路? 从楚楚小姐的反应来看,傅董事长并不是在乱点鸳鸯谱,两人应当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否则董事长是不会违背楚归梵的意愿,硬要撮合他们俩人在一起的。 他能想到这些,傅行深想到的只会更多。 可他的做法却和自己预料中完全不一样。 陈文彦难得困惑。 傅行深摸出烟叼在嘴里,冷笑道:“要是事事都往你想的方向走,我也乐意多个妹夫。” 陈文彦凝神细听。 咔嚓—— 幽蓝的火光一闪而过。 “怕就怕有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男人单手点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就连声音都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周家二叔那一脉就剩楚归梵一根独苗苗,要是被人吃了绝户,二叔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我?我以后晚上还能睡个安生觉吗?” 这话茬他没法接,“......” 傅行深脑中思绪翻腾,周云山是个宽厚温良的人,虽然去世得早,但作为他的小辈,年少时和他来往不少,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两人关系也很亲厚。 况且,楚归梵是周惊寒的堂妹,仅凭这一点,傅行深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陈文彦仍然不解:“有傅董事长为楚楚小姐撑腰,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吧?” “老头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回想起那个约定,傅行深烦躁地揉揉眉心,“楚归梵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他第一个剥了我的皮。” “我明白了。” 陈文彦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一点了,傅总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想法,他接着询问,“傅总,需要送您回帝景苑吗?” “嗯。” 陈文彦低声应是,车子刚刚掉头,后座的男人突然出声:“停下。” 车子立刻停在原地。 傅行深把文件拿在手中,稍稍思索片刻,说道:“我今晚睡这里,你把车开走,明天下午再过来。” “是,傅总。” *** 楚归梵昨晚被傅行深那一番话折腾的翻来覆去,天蒙蒙亮时才勉强睡着。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迷迷糊糊洗漱完,人总算是清醒了些。 洗手间的水汽渐渐消散,露出镜中少女精致如画的容颜,楚归梵盯着自己的两个大黑眼圈,心中又狠狠唾弃了一番傅行深。 今天可是和赵遇冬约好了去逛漫展的! 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五条老师! 叹了口气,楚归梵慢吞吞从洗手间出来,刚到楼梯口居然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谁在做饭?难道是新来的阿姨? 她狐疑地下楼,恰巧碰见傅行深把最后一道汤放在餐桌上。 楚归梵愣在原地,她是不是还没睡醒? 起猛了,居然看见少爷在做饭。 “傻站着干嘛?”傅行深摘了围裙,“等着我喂你?” “......” 楚归梵在心里小声哔哔,我又没吃熊心豹子胆。 她挪到傅行深对面,扫了眼桌上的菜,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上去特别好吃。 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尝了尝,楚归梵眼睛一亮,果然特别好吃! “哥哥,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味道还这么好。” 这会儿又开始甜腻腻的喊哥哥了,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在车上给他甩脸子。 傅行深对她的恭维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一大碗饭吃完,胃里饱饱的,熬夜带来的坏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连傅行深看着都顺眼不少。 “吃完了?” 楚归梵摸着肚子点点头。 傅行深拿出手机给陈文彦发消息,头也不抬道:“把碗筷收拾好。” 撂下这句话,男人转身上楼换衣服。 吃人嘴软,楚归梵二话不说麻溜地开始收拾残局。 一切妥当之后,离漫展开始还有一些时间,楚归梵走到客厅,准备把攒了两周的动漫追平。 她刚到沙发坐下,余光瞥见茶几上的东西,拿遥控器的手一僵—— 是个棕色的文件袋,没有封口,极随意地被人扔在茶几上,里头的资料露出一截,隐约还能瞧见半张证件照。 那上面的人她很熟悉,这份文件她也很熟悉。 正是昨天傅行深拿出来的顾洄资料。 昨晚被她强行压下去的好奇心再次蠢蠢欲动。 她不得不承认,傅行深的话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顾洄过去的三十年里,和谁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都在这份文件里。 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算一算,她认识顾洄也有三年了。 这三年,从来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连助理和秘书都是男的。 傅叔叔每次提起他,话里话外都是赞叹,但并没和她聊过顾洄哥的感情生活。 楚归梵不受控制地朝文件袋伸出手,下一秒立刻收回来。 这是不对的。 顾洄哥虽说对她极好,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礼物,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准备一份,偶尔碰见假期还会带她出去玩。 但是,他们并不是情侣。 或许,他对她的好,都是傅叔叔要求的,如果真如她所预料那般,她就更没有那个资格与身份私自窥探他的隐私了。 想到这里,楚归梵眼神微微暗淡。 不过,傅行深为什么要把这份文件放在这里,难不成是故意的? 昨晚在车上没听他的话,所以他就放在显眼的地方诱惑她。 越想越觉得傅行深是在胡说八道。 八成就是看出了她对顾洄有好感才故意戏弄她。 偏不要如他所愿。 第14章 哪个哥哥 被文件袋一打岔,楚归梵瞬间没了看动漫的心情,她站起来,刚转身准备回房间眼不见为净,恰巧碰见一双长腿走下楼梯。 楚归梵的视线顺着那双长腿往上看,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一边下楼一边整理袖口,侧脸线条极其好看,气质清贵优雅。 和她印象中那个抱着篮球,揪她小辫子捉弄她的顽劣少年相差甚远。 楚归梵一时间有些晃神。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傅行深停下脚步,侧眸望过来。 刚才不小心走了神,楚归梵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一跳,女孩的声音都磕巴起来:“哥哥,你要出去吗?” 男人收回视线,随意点点头,抬脚径直往门口走去。 “哥哥。” 傅行深眉头微皱,再次停下,很不耐烦,“又怎么了?” 楚归梵好心提醒,“茶几上的文件你没拿。” 男人背对着她,唇角勾起一个细微弧度,“不用了,放着吧。迟早用得上。” 说完这句话,他便悠闲地走了。 门外很快传来车子驶离的声音,楚归梵也回到自己卧室。 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微信收到赵遇冬的消息:【楚楚,你能不能骑车来我家接我\/大哭,昨晚我忘记给电动车充电了。】 楚归梵:【那我现在就来。】 反正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干什么,还容易想东想西,不如早点出门。 回复完消息后,她换好衣服,戴上头盔,骑上自己的小电动车飞速出发。 赵遇冬是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之一,两人都是美术生,兴趣爱好高度相似,因此非常投缘。 “楚楚楚楚楚楚。”赵遇冬顶着一张娃娃脸,复读机似的喊她名字,“楚楚老师,你今天怎么了?逛漫展都无精打采的。” 楚归梵叹气,“我没事。” “你都叹了三次气了!”赵遇冬指着不远处一个蓝眼白毛的coser,“五条老师刚刚和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归梵怀里抱着相机,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出神。 这是今年全国最大的漫展,为期三天,一票难求。 当初放票的时候她和赵遇冬蹲点了好久依然没抢到票,后来还是顾洄看出她闷闷不乐,询问原因后哑然失笑,随后当天晚上就差人把票送到了她手里。 顾洄... 楚归梵又叹了口气。 赵遇冬是个急性子,见她闷着不说话,索性拉着她往人群中心走,“有什么烦心事待会和我说,咱们先去集邮!看到帅哥美女你肯定就开心了。” 别的不说,看见漂亮的人心情真的会变得很好。 下午六点,两人满载而归,楚归梵郁闷的心情被冲散不少。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烤肉。 总算闲下来,两人吃饱喝足,赵遇冬回想起她刚进漫展时的不对劲,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不高兴?” 玩了一下午,楚归梵早就把那点烦心事抛到脑后,此刻赵遇冬问起,她立马开始大吐苦水。 “我哥回来了。” “哪一个?”赵遇冬对她的事情很了解,知道楚归梵有好几个哥哥。 “嘿嘿,不会是你的顾洄哥哥吧?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他去国外出差,昨天才回国。” 赵遇冬贼兮兮的笑起来,随后笑容一收,纳闷道:“不对啊,如果是顾洄,你这会儿应该乐傻了吧。” 楚归梵被她调侃的脸热,“别胡说。” “那是哪个哥哥啊?你提过的那几个不是都很好吗?” 楚归梵拿筷子戳戳碗里的肉,又叹了一口气。 确实,她有好几个哥哥,两个堂哥周惊寒和周黎阳,陆南思的表哥闻骁也拿她当小妹妹照顾着.... 每一个都对她非常好。 可惜,新冒出来的那个明显不在此列。 “你别叹气啊,你倒是说说。” 赵遇冬一拍筷子,急了。 “是我叔叔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继兄回来了。” “啊——”赵遇冬睁大眼睛,“他欺负你了?” 电视剧和小说都是这么写的,重组家庭的孩子一般都会为了争夺父母的宠爱而引发争端。 灵感来源于生活,楚楚肯定也被欺负了。 不过,楚楚的继兄都那么大了,难道还需要父母的宠爱吗? 这跟巨婴有什么区别..... “到底怎么回事啊?” 于是楚归梵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她说了一遍,连带着自己对顾洄复杂的情感,以及是否要擅自窥探他的过去的纠结。 一股脑说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大概就是这样。” “你是说你那个身高170体重170宛如行走的正方体的矮挫胖便宜哥哥妄图用一本不知真假的文件破坏你和顾洄的关系?” 正义使者赵遇冬握紧双拳,一口气说完那么一长串都不带喘气的。 楚归梵满脸黑线,给她倒了杯酸梅汁,“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二次元的想象力未免过于丰富了些。 她顶多对傅行深的长相进行了一丢丢抹黑.... 一口喝光酸梅汁,赵遇冬摇头道:“我觉得你没必要去看那份文件。” “你也是这么想的?” 楚归梵眼睛一亮,“毕竟我跟顾洄哥不是那种关系。” 假如....有一天真的在一起了,她更希望顾洄亲口告诉她。 赵遇冬抬眼一瞧就知道楚归梵在想什么,“我是觉得文件不一定是真的,毕竟你是豪门小公主,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 又来了,楚归梵赶紧挥手,“打住,说正经的。” 赵遇冬尴尬一笑,正色道:“如果你真的很好奇顾洄交往过几任女朋友,不如直接去问他。” “他对你那么好,肯定会告诉你的。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赵遇冬望着满脸认真的楚归梵,“你那位新哥哥说的很对,顾洄三十岁了,肯定会有前女友,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楚归梵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有些难受。 赵遇冬安慰她,“三十岁要是还没交过女朋友,你就得担心他是不是交的男朋友了。” 楚楚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第15章 先天男模圣体 吃完饭,两人在附近新开的一家商场逛了一段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夜幕笼罩下的城市灯红酒绿,一片繁华,四处都是喧闹的人群。 “晚上的风怎么这么大?不会又要刮台风了吧?” 赵遇冬的声音被狂风吹得有些模糊。 楚归梵打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不是台风,应该是海风,沿海城市的夏天都这样。不过,快下雨了倒是真的,我们赶紧回家吧,不然待会下起雨来路上肯定会堵车。” 赵遇冬抬头看了眼广场,果然马路边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看起来大部分都是等网约车的。 “那我们走吧,你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风太大,马路上车流又多,幸好这个时间点骑行道上的人比较少,不容易发生碰撞。 楚归梵小心翼翼的控制方向,所幸地铁站离得不远,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前方五十米左右是个红绿灯十字路口,眼看绿灯只剩不到十秒,楚归梵咬咬牙,加快速度妄图直接冲过去。 可惜她到路口的时候绿灯已经转为黄灯,继续往前肯定会变成闯红灯,楚归梵便把速度降了下来。 没注意到右边突然出现一辆黑色轿车,她一惊,急忙刹车,但为时已晚,电动车径直撞到了那辆车的车前盖。 砰地一声,车子和人都摔在地上,大包小包散落各处。 好在双方速度都不快,楚归梵裸露在外的小腿被蹭破了皮,红了一大片,鲜红的血丝冒出来,看上去分外可怖。 赵遇冬没受伤,只是吓得不轻,她率先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将楚归梵扶起,“楚楚你没事吧?都流血了。哪个王八蛋开的车啊!会不会看路?” 楚归梵疼得呲牙咧嘴,怕赵遇冬担心,她摇摇头,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电动车,随后将目光放到被撞的车子上,看清车牌和车标的瞬间,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好消息,撞的是一辆劳斯莱斯,但没关系,跟傅叔叔或者顾洄说一声就行,赔得起,甚至买一辆都不是什么大事。 坏消息,撞的是傅行深的车。 这跟半夜出门撞到阎王有什么区别?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俊美妖孽到极致的脸。 男人五官精致深邃,在路灯下宛如冠玉,薄唇长眸,一举一动贵气十足,一个眼神扫过来,楚归梵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小表情跟见了恶鬼似的透心凉心飞扬。 还不如撞到阎王呢!起码要杀要剐一句话的事。 恶鬼会让你死的痛快吗?!他会折磨你羞辱你凌虐你,不玩爽了绝对不会给你一个了断。 “...完蛋了,回家死定了。” 楚归梵一脸挫败喃喃自语。 “卧槽好帅救命!简直先天男模圣体!” 赵遇冬的反应和她截然相反,刚刚还在思索怎么办,下一秒见到傅行深那张蛊惑人心的脸,顿时什么都忘了,抱着楚归梵的手臂狂摇,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楚楚老师你什么体质,骑个电动车都能撞到这么大一帅哥,刚才漫展上那么多男的捆一起都不够他一个人带劲!” 楚楚老师独自在风中凌乱:“......” “你能不能小点声...” 很快陈文彦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下来,看清罪魁祸首后一怔,“楚楚小姐?两位没受伤吧?” 楚归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理了理裙子,将伤口盖住,冲他挥挥小手,“好巧,我没事。” 陈文彦帮她们把地上散落的物品一一捡起来整理好,“您的东西。” 两个女孩忙不迭接住,异口同声道:“谢谢。” 赵遇冬眨眨眼睛,凑到她耳边问:“怎么回事?你们认识?那我们是不是不用赔钱了?” 楚归梵双手一摊,“不清楚,不过我巴不得赔钱走人。” “不是认识吗?” 楚归梵欲哭无泪,“不认识才好呢。” 陈文彦站在两人面前,一时无言,此刻也颇感棘手。 他很确定刚才的事故自己并没有责任,是楚归梵刹车不及时突然冲出来的,行车记录仪和监控应当都拍的很清楚。 若是个陌生人一切好办,傅总八成挥挥手就过去了,根本不会介怀。 可对面的小姑娘是傅总的妹妹,还不是一般的妹妹,两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牵扯极深。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思前想后,他觉得直接问老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傅总,您看怎么处理?” 傅行深先前见陈文彦站在那两人面前半天没吱声,也不知道死在外面干什么,等了半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废话。 “陈文彦。”傅总很不爽,“每年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也要问我?” 陈文彦:“......” 人家小姑娘是您的妹妹,虽说您自己不待见她,但碍于傅董事长,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到位。 如果按正常流程办事傅董事长会不高兴,让她们走的话后座那位又要挂脸。 陈文彦暗叹,真是钱难赚屎难吃。 好在傅行深人性尚存,没有过于为难他。 不过人性的光辉在他身上只停留了几秒钟,他转头就去为难小姑娘了。 男人幽幽吐了两个字:“报警。” 此话一出,楚归梵和赵遇冬两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连陈文彦都一脸诧异。 别说那辆劳斯莱斯只是蹭花了点漆,就是撞烂了他也不会有半点心疼。 傅总摆明了就是在欺负小姑娘。 “这不至于吧...”陈文彦面露难色,“傅总,若是董事长知道了...” 傅行深看向他,“你是给谁做事的?” 陈文彦当即噤声。 楚归梵紧张的不行,若是报警,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到傅叔叔耳中,说不定妈妈也会知道,妈妈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得知她被车子撞了肯定会着急。 “我们可以私了的,我可以赔钱。你、你要多少钱才、才愿意放我们走?”最后那句话明显底气不足。 话刚出口楚归梵便后悔了,她真是疯了才会问傅行深要多少钱才满意。 果然,那人抬眸,马路两旁暖黄的灯光融在他眼底,却不见丝毫暖意,“赔钱?” 第16章 顺着毛哄一哄 说完他笑了起来,低头点烟,浓烈的烟草味从降下的车窗里吹出来,扑在楚归梵脸上,她忍不住咳嗽一声。 男人望着她皱眉咳嗽的模样,目光咄咄,笑容更冷: “你拿谁的钱赔我?傅家的吗?” 楚归梵被他的话一刺,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涌上来,“不用傅家的钱我也赔得起。” 大不了问二哥或者陆姐姐借,再不济还有顾洄给她兜底。 眼见着这二位大有吵起来的架势,陈文彦头疼不已,偏偏一个是自家老板,一个是老板老爹的掌上明珠,他谁也惹不起。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车里车外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偏偏此时连天公也不作美。 深黑夜空隐有惊雷闪过,浓黑云层翻滚不休。 ——要下暴雨了。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焦虑。 陈文彦轻咳一声,走到车窗前,低声道:“傅总,楚楚小姐年纪小,社会经验少,周家那两位公子和陆家的小姐又宠着护着她,心气高点也正常,我看她并不是存心跟您对着干。再说了,您说您跟一个十八岁的学生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传出去让人笑话。” “......” 傅行深不紧不慢抽了口烟,烟雾后的面容朦胧妖冶。 冷冷淡淡的,不乐意搭理他的样子。 陈文彦比他大了好几岁,在港城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别看这男人平日里高高在上,城府心机极深,不高兴的时候脸一沉,周身气场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有时候呢,顺着毛哄一哄,给个台阶,人家自己就下来了。 “傅总,刚才楚楚小姐说自己没伤着,我瞧得清楚,腿上好大一块伤口,都流血了。小姑娘家又怕疼又爱漂亮,她肯定怕您担心,这才没吭声,现在八成等着您关心两句呢,估计就是跟您吵完,拉不下面子。” 男人冷笑不语,无动于衷,甚至优雅地吐了个烟圈。 怕他担心?陈文彦是不是瞎了? 楚归梵哪有半点摔疼了的样子,往那一站像个兵,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有闲心担心她那个女同学。 “深哥,您看现在天色不好,风那么大,马上就要下雨了。楚楚小姐腿受伤了骑电动车不方便,您看....要不要送她回家?” 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叫他深哥,也不嫌臊得慌。 傅行深伸出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黑色衬衫折起半截,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瞥眼过去,眸光平静如湖。 楚归梵和她的女同学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他那个便宜妹妹看着像是正常站着,但傅行深见她身子往左倾,心中了然,其实受伤的右腿压根没用力,身上的劲都压在左腿上。 看样子还扭到了。 “楚楚,怎么办?咱俩今晚走得了吗?不会真的要去派出所喝茶吧?” 刚刚高考完的小姑娘,从象牙塔里出来没几天,还不了解交通事故的处理方式,赵遇冬很慌张,“要不打电话通知家长吧?” 楚归梵摇摇头,“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先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就给顾洄哥打电话,让他来帮我们。” 听了这话,赵遇冬放心不少,一双眼睛又悄摸落到车里男人的脸上。 那人正蹙着眉头打量她们,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敲击着车门,容颜风流,姿态慵懒,身上万千风华能轻易迷倒任何一个女人。 “楚归梵。” 总算开口了,陈文彦悄悄松了口气。 “我靠他叫你名字了!”赵遇冬激动地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们什么关系呀?” 楚归梵不理她,黑漆漆的眼睛兀自望着傅行深,等他的下文。 刚才他的下属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离得远,加上风太大,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狂风将少女一头青丝吹得凌乱,朦胧光线下清透的肌肤白净如瓷,白衬衫扎在黑色百褶裙里,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曲线,裙摆下的双腿笔直修长。 ——还真像一朵即将被暴风雨摧折的白色山茶花。 傅行深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敲敲车门,冷艳矜贵的姿态。 “上车。” 陈文彦在心里摇头,明明就是担心人家小姑娘的伤势,怕她淋雨生病,还非要摆出一副不情愿的姿态。 真是有够骄矜。 他态度转变太快,楚归梵反而不确定了,两个女孩看看对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他不是还要报警来着吗? 被点到名字的女孩摇摇头,指着身边的赵遇冬,“不用了,我要送同学去地铁站。” 眼见着车里那位脸色又变了,陈文彦赶紧说道:“没关系,我可以帮您送这位小同学回家。” 楚归梵还是不太乐意,上了他的车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的电动车还在这里,坐车回家的话它怎么办?” 言下之意就是我自个能回去,您没事的话可以先走了。 “简单。”傅行深仅剩的耐心荡然无存,“这里离海边很近,把你那辆花哨的小破车往里一扔,那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楚归梵大惊失色,“不行!” 那辆电动车可是顾洄送给她的! 高中的时候班上好多同学都是骑电动车上下学,出去玩特别方便,每次下晚自习,楚归梵见他们结伴去车库,心里都羡慕的不行。 她那会儿是住校生,节假日家里有司机来接,楚归梵也不好意思和傅叔叔提这种小事,另一方面也怕妈妈担心她的安全,便一直把这种羡慕压在心底。 还是有一次顾洄送她去学校,见她目光在骑车的学生身上多停了一会儿,他便上了心,后来就送了她这辆白色的电动车。 楚归梵一直非常宝贝。 乍一听傅行深要把它扔海里,当即就炸了。 第17章 人中哥布林 不就是一辆电动车,也能宝贝成这样。 搞不懂这个准大学生在想什么。 男人弹掉烟灰,语调随意,“扔了再买不就行了?” “不行!”楚归梵激动道,“这不一样,这是顾洄哥送我的。” 顾洄送的? 男人唇角微扯,那就更要扔了。 傅行深耐心彻底告罄,懒得和她掰扯,“陈文彦。” 陈文彦望向他。 “处理掉。” “这...”陈文彦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左右为难,“傅总...” 傅行深眸光冷漠,“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是。” 陈文彦无奈,走到楚归梵面前,“楚楚小姐,请您让开。” 楚归梵挡在车前不肯挪步,“不行!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是我的电动车,你没有这个权利!” 车中男人无动于衷,唯有白色的烟雾不断飘出。 “欺人太甚,傅行深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敢扔我的车我就敢告诉傅叔叔。” 四周忽然静下来。 楚归梵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浑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她是不是被下降头了怎么敢威胁傅行深呐?! 还连名带姓喊他的名字.... “楚楚你还好吗?”赵遇冬小心翼翼问。 楚归梵低着脑袋恹恹站着,刚才的气势消弭殆尽,浑身缭绕着一副即将被阎王索命的幽怨气场。 “你别这样我害怕。” 赵遇冬摇摇她的手,一脸担忧,“怎么脸色那么差,不至于吧?” 好像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啊。 赵遇冬又把目光转向车中那个名叫傅行深的男人。 他正在看她,准确的说,是在看她身后的楚归梵。 那人侧着脸,暖光洒下,从他的眉骨照到鼻梁再到薄唇,线条堪称完美,眸光宛若静水,深深浅浅,看不清所思所想,情绪掩藏得极好。 那道目光仅仅停了几秒,车门一声轻响,随后被推开,里头伸出一条被西裤裹着的长腿,男人慢悠悠朝她二人走来。 赵遇冬仰头,这人好高。 长长的一条影子,很快将她们两人盖住,楚归梵往赵遇冬身后躲,她右腿受了伤,脚踝还扭到了,此刻不能用力,几乎是靠左腿的力量蹦过去的。 陈文彦挑眉,这幅画面活像只被大灰狼盯住的小兔子。 头顶传来一道醇厚动人的声音:“傅行深?” 楚归梵仍旧低着头不吭声,心虚不已。 男人冷下脸来,两道浓黑眉毛皱起:“为了一个比你大十二岁的老男人买的礼物,都敢连名带姓的喊我了?” “谁给你的胆子?” “......” 见她不出声,傅行深漫不经心问了句:“你的傅叔叔知道这事吗?你妈妈知道吗?” 听见妈妈的名字,楚归梵懊恼地叹气,总算肯抬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布满了慌乱,小声喊人:“...哥哥。” 喊完又把头低下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面前的女孩像根豆芽菜,小小一点,下巴尖尖,殷红的唇瓣抿得紧紧。 七月夜晚狂风骤起,将她发丝吹乱,那长长的青丝不经意间扫过男人裸露在外的手臂。 有些痒。 “哥哥?!” 这句是赵遇冬喊的,声音充满惊愕,“这是你哥?” “不会就是你今晚跟我提起的那个哥哥吧?” 楚归梵心中警铃大作,伸手想去捂嘴,可赵遇冬一向大大咧咧,说话做事从来不过脑子,下一句话很快就脱口而出: “你不是说他又土又肥又丑,堪称人中哥布林吗?” “......”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仅有大风呼啸而过的声响,似在嘲讽。 楚归梵已经不敢去看傅行深的脸色了,满脸视死如归,“你怎么不再大点声?医院里的聋子还没听清楚你刚说的话。” 赵遇冬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捂住脸,“楚楚老师我对不住你。” 楚归梵胸腔里的小心脏疯狂跳动,咚咚作响,这下真的完蛋了。 “...哥哥,那个、误会...”她舌头都要打结了。 傅叔叔逼他照顾她,傅行深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结果他才回来两天,她就把他车刮花了,还在外面污蔑他的长相。 楚归梵垂着头,脸上表情尴尬惊慌,绞尽脑汁的想解释,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事情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了,还能怎么解释呢? 无论她说什么,傅行深应该都会认为她在狡辩吧。 “上车。” 男人没心思听她说话。 天空中雷光闪闪,暴雨随时可能会下,再耽搁下去又是一堆麻烦事。 这回楚归梵什么都不敢多说,紧张地望了眼自己的小电动车,灰溜溜地往那辆黑色豪车的方向走。 赵遇冬连忙扶着她过去。 “陈文彦。” 目睹全过程的陈文彦也很尴尬,轻咳一声,“您说。” “你把她那辆破车骑回去。”傅行深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车旁可怜巴巴的女孩,“楚归梵交给我,顺便清算我跟她之间的新仇旧怨。” “是。” “至于这位同学...” 那道幽冷的目光落过来,赵遇冬一个激灵,她可没勇气让楚归梵的哥哥送她回家,“我坐地铁回去,过个红绿灯就到了。” 说完,提着自己的东西逃似的跑了,“楚楚拜拜,到家了给我报平安~” 陈文彦看了眼那辆四千块的电动车,又看了眼四千万的劳斯莱斯,额角一跳,认命般走向那辆四千块的电动车。 车钥匙没拔,车把手上分别挂着两个头盔,还镶嵌着一个戴头盔的小黄鸭,车身贴了不少可可爱爱的卡通贴纸,非常少女心。 垫脚板上放着两个袋子,应该是楚楚小姐买的东西。 陈文彦提着它们走过去,“傅总,这是楚楚小姐的东西。” 楚归梵乌黑瞳仁动了动,正想伸手接过,傅行深头也不抬道:“扔后座。” 她默默收回手。 “是。” 放完东西后,陈文彦戴上头盔,捏了捏小鸭子,骑着电动车隐没在夜色中。 从劳斯莱斯到电动车,炒股都没这么刺激。 第18章 烦人精 楚归梵站在车旁,傅行深把手里的烟抽完,踱步到驾驶座那侧,见她不动,问:“等着我请你上去?” 她摇头,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已经开始肿了。 “我腿疼,上不去。” 女孩声音轻细,囫囵入耳,羽毛似的柔软,傅行深烟瘾猛地上来,喉结滚了滚,拧起的眉心就没打开过。 刚拉开的车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怒气腾腾。 这个烦人精。 面前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楚归梵小心翼翼抬头,他真的很高,自己在同龄女生中个头算高的了,可也才勉强过了他的肩膀而已。 傅行深皱眉的样子有点凶,盯着她不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散漫,眼神很不耐烦。 楚归梵忐忑地咬紧唇瓣,今天真是把他里里外外得罪遍了。 副驾驶车门开着,车子底盘有点高,她脚踝肿得厉害,压根没法用力。 眼前出现一只手,指节修长,楚归梵诧异地看他一眼,把手放上去,左腿抬起,身体重心往他身上倾倒,那只宽厚干燥的大掌稍稍用力,顺势将她扶进车里。 嘴巴里酝酿的谢谢没来得及出口,车门已经被男人甩上,楚归梵愣了一瞬,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 关门的瞬间,她没看见男人指尖无意识搓动了一下。 方才温软的触感仿佛还缭绕在掌心,那么小一只手,跟没骨头似的。 傅行深面无表情启动车子。 楚归梵端端正正坐着,视线时不时看看窗外,或者看眼手机,就是不敢看他。 傅行深也没有说话,靠近他那边的车窗开着,外头的风吹进来,卷着一股极淡的烟草味。 冷冷的,像极了他这个人,压迫感和存在感都很强,令她大脑时刻紧绷,片刻不得放松。 顾洄也抽烟。 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烟味,两人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在顾洄身边,她不会这么紧张,不会有这么压抑的情绪。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赶紧下车,赶紧离开有他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前方是绿灯,但排在他前面的车子不知为何一直没动,后面不时传来催促的喇叭声。 刺耳的音调一声接着一声,她甚至能想象出后面司机不耐烦骂人的样子。 楚归梵没忍住,偷偷看了下他的侧脸,傅行深面容沉静,修长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方向盘,完全没受影响。 前面的车总算动了,傅行深没有走回别墅的路,而是转动方向盘,汇入另一条车流。 车子最终在医院门口停下。 楚归梵有点吃惊。 那人照旧沉默地解了安全带,绕到副驾驶,替她开车门,那只熟悉的手再次伸到她面前,骨节分明,温热有力。 “谢谢哥哥。”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借着力,楚归梵勉强从车上跳下来,可右腿一碰地,她便轻嘶了一声,生理性的眼泪差点逼出来。 摔倒的时候被电动车压住了脚,刚开始还不觉得,后面倒是越来越痛了,现在居然连走路都有些力不从心。 她咬咬牙,医院就在眼前,忍一小段路就好了,又不会断。 正想把手抽回,腿刚迈出,那人却突然拽紧,手被他禁锢住,楚归梵心跳微微加快,不解地看着他。 傅行深闭了下眼,十分无奈,走个路也能红眼圈,傅崇这三年养了个什么娇气包出来? “别动。” “奥。” 楚归梵乖乖站着,男人走到她身前,双手撑着大腿,弯下腰,沉声道: “上来。” 楚归梵愕然呆住,只是短短一瞬,她并没有过多矫情,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慢慢靠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脸颊伏在他肩头。 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在她眼里和周惊寒差不多,被他背着楚归梵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在心里多想。 傅行深背着她往医院里头走。 背上的人小小一只,很轻,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随着脚步起伏,男人明显感受到背上有两团东西轻轻蹭着,柔软浑圆。 察觉到那是什么,傅行深背后一僵,脚步稍顿,脸上神情不定,握着她腿的两只手一紧,想提醒她一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办法,他深呼吸,随后加快脚步,径直前往急诊区。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烟瘾又起来了。 隔着衣物,楚归梵仍然觉得他的身体烫得惊人。 犹疑了几秒钟,她还是问了出来,“哥哥,你是不是很热?” 傅行深:“......” 楚归梵盯着他发红的耳朵,心虚又不好意思,“你的耳朵都热红了。” 男人依旧没搭理她。 他今天肯定在外面忙了一天,一撞上她就惹来一堆麻烦,大晚上的还要陪她跑急诊,七月的夏夜那么炎热,他背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后颈上的汗都出来了。 楚归梵本来就很内疚,现在更是难受,眼睛又红了一圈。 “哥哥...”楚归梵抽抽鼻子,声音带着点细微哭腔,正想和他好好道歉,男人忽然出声:“闭嘴。” 哥哥长哥哥短的,听得人心烦意乱。 楚归梵被他冷漠的两个字堵得哑口无声。 刚冒出来的勇气瞬间熄火。 她被放在医院长椅上。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急诊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护士急匆匆走过。 挂号流程很快,医生简单查看了她的伤口,开了些外伤的药,然后蹲在她面前,手掌捏着她的脚踝,一边检查一边和她闲聊: “怎么摔得呀?肿得这么厉害。” 楚归梵目光紧跟着医生的手移动,礼貌地解释:“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别人的车了。” 说完,她偷偷瞟了眼靠在墙上的傅行深。 那人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双臂环胸,一条长腿微曲,姿态闲适。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男人扫过一眼,表情淡漠,随后又把目光移开。 “啊——” 楚归梵忽然尖叫,原来是医生趁她走神,飞快地将她的骨头复位,咔的一声,剧痛袭来。 “好疼。” 医生笑笑,“缓个几分钟就好了。” 他站起来,把单子递给傅行深,“小伙子,去药房拿药吧,晚上睡觉前拿药酒帮你女朋友揉一揉脚踝,记住要用力,别舍不得,不然淤血化不开。”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两道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第19章 真把我当保姆了 楚归梵脸颊涨红,瞪大双眼,两只手胡乱挥舞,急得满头大汗,“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们是兄妹!” 这误会可太大了。 医生愣在原地,看看小脸通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楚归梵,再看看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傅行深,讪笑一声,拍拍光秃秃的脑门: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破班真是上不得一点,瞧我这眼神。” 傅行深今晚话很少,拿了单子就出去了。 楚归梵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试着站起来动了动,果然好多了,她感激道:“谢谢医生。” “没事没事。”医生摆摆手,“回家记得上药,洗澡的时候小腿的伤口要注意,别碰到水。” “好的。” 出去时恰好碰见拿药回来的傅行深,见她可以正常走动,男人停下脚步看着她,随后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下巴朝出口扬了扬,转身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楚归梵赶紧跟上去。 车子刚出医院大门,酝酿了许久的暴雨倾洒而下,雨丝绵延成线,密密麻麻砸在挡风玻璃上,溅起大朵雨花。 市中心堵得很严重。 导航显示这条马路三公里内皆是堵车红区。 他们在路上已经堵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停停走走,以龟速向前行进,按照这个速度,回别墅起码要两小时。 傅行深略作思索,在前方岔路口转弯,脱离了拥挤的车流。 一路上车辆越来越少,楚归梵还以为傅行深带她绕了一条远路回家,直到车子进了高档小区的大门。 帝景苑位于这座城市的北部,依山傍海,环境优美安静,独揽山、海、湖三重自然景观。整个小区只有四栋大楼,连看房都需要验资。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楚归梵边解安全带边问:“哥哥,这是哪?” “我住的地方。” 开车门的手一顿,楚归梵愣住,怎么带她回他家了? 傅行深站在车外,又开始不耐烦了。也不知道这个楚归梵在里面干什么,上车磨叽不说,下个车也磨磨叽叽的。 楚归梵一下车,就看见傅行深面色不善的站在一侧,女孩摸不着头脑,他又怎么了?好不容易回家了也这么不高兴。 “我拿下后座的东西。”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他不说话的时候周身气场很静,楚归梵心有疑虑,但也不敢贸然开口。 电梯直达顶楼。 楚归梵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脑袋被他的背影挡住,那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在四周观望。 长廊空间很大,是一层一户的设计。 大门一打开,屋内灯光自动亮起,傅行深径直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进沙发里,然后倒了杯水慢慢喝。 楚归梵拘谨地站在玄关,眼巴巴的,等着男人的安排。 那人似乎没有招呼客人的意图,喝完了水就往沙发里一躺,长腿架起,好不惬意。 楚归梵等了一会,看了眼旁边的鞋柜,打开一看,全是男人的鞋子,她从里面拿了双拖鞋换好,小心翼翼地往客厅走。 男士拖鞋的尺寸对于她的脚而言实在太大,走起路来拖沓的厉害,空旷安静的客厅充满着踢踏踢踏的声音。 那声音在沙发前停下。 “哥哥。” 男人总算拿正眼瞧了她这个拖油瓶,依旧不当回事,长指往楼上一指,“二楼随便挑个卧室,明天会有人来送你回家。” “噢,谢谢哥哥。” 楚归梵提着两个手提袋,目光飞速地在屋里扫过,复式大平层,灰色为主调,意式极简的装修风格。 这么大的房子,貌似只住了他一个人。 傅行深撂下那句话就去了厨房,他下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过,还因为客厅的麻烦精,去医院耗了一个多小时。 没想到麻烦精不仅没听他的话上楼,反而跟了上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明亮有神,在男人看来,里头写了两个字: 饿了。 男人拿出冰箱的排骨,放在岛台上,语气不善:“真把我当保姆了?” 女孩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楚归梵打开那个大一点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献宝似的推过去,“哥哥,你是不是饿了?我请你吃蛋糕。” 傅行深看着她没动。 楚归梵又把另一个袋子的东西拿出来,“还有奶茶。” “但是奶茶放得太久,可能不好喝了。” 她走哪都当宝贝似的袋子里就装了这两玩意? 不过,还知道拿出来讨好他,也不算蠢得没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归梵觉得傅行深现在看她的目光很奇怪,仿佛在看一只摇着尾巴的流浪狗。 楚归梵心里忐忑,拿不准他的想法,手指缠在一起,小声说:“这个蛋糕很好吃的,奶油芝士味,特别有名,我今天排队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本来打算拿回家当夜宵吃的。” 男人手指点点桌面,“打开看看。” 见他有兴趣,楚归梵精神一振,立刻把包装盒上的蝴蝶结解开,小心地拿开上面的包装盒,露出底下惨不忍睹的蛋糕。 “.......” 先前她的电动车摔下来的时候,蛋糕盒也摔下来了。 虽说有包装盒挡着没弄脏,但模样却毁了大半。 楚归梵耷拉着脑袋,别提多丧气。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楚归梵脑袋压得更低,没脸见人了。 傅行深是真的被她逗笑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磕碜的蛋糕。” “.......” “要不你尝尝吧?”她眼神恳切,语气真挚,“只是样子难看了点,味道不会影响的。” “行吧。”男人懒懒应了声,那语气别提多勉强。 他拿勺子挖了一点放进嘴里。 傅行深一贯不爱吃甜食,此刻看着眼前少女期待的目光,不知怎的多吃了几口,随后顿了顿,低声道:“还凑活。” 或许是太饿了,才会觉得这蛋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第20章 为什么要搬走 楚归梵脸上漾起一抹笑容,眼睛弯弯的。 流浪小狗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些。 “哥哥,那个排骨我帮你做吧,椒盐排骨可以吗?” 她一直对今晚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总觉得愧疚,哥哥在家做饭给她吃,受伤带她去医院,她骑电动车把他的车刮花了也没说什么。 而她却在背后说他坏话,还威胁要告诉傅叔叔。 想想真是过分。 愧疚之心一起,人就会想做点什么去弥补。 傅行深听见这话,有点意外:“你会做饭?” “当然了。”楚归梵拿起排骨走向洗菜池,“我和妈妈住在港城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我照顾她。” 傅行深跟上去,她把排骨倒进碗中,加清水和面粉清洗血水,手法娴熟,看得出是正儿八经下过厨房的。 “为什么要搬走?” 楚归梵抬眸看了他一眼,把血水倒掉,小声说:“这里有很多讨厌的人,总来打扰我和妈妈生活。” 她的事他从周惊寒那里听到过一些,不过大多语焉不详。 傅行深挑眉,“你奶奶?” “嗯。” 周云山去世后,她和妈妈在原来的家里住了几年。 刚开始的几个月很难熬,楚归梵才七岁,尚处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而楚令秋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中,整日里郁郁寡欢,根本没心思照顾她。 幸好家里的阿姨忠心,一直不离不弃,加上楚归梵的两个堂哥时常探望,生活才慢慢恢复正轨。 平静的生活过了两三年,直到有一天,楚归梵的爷爷周泰突然生病去世,周家大乱,往日里和谐的家族一夕之间翻了脸,他们撕掉伪装,露出獠牙,像草原上闻到尸体气味的鬣狗,争权夺利,纷争不休。 本来这些事情都和她们娘俩无关,奈何孤儿寡母,身负周云山留给她们的巨额遗产,实在惹人注目。 最重要的是,楚归梵继承了周云山百分之十八的集团股份。 稚子抱金过市,诱惑实在太大,轻易惹起滔天贪念。 楚归梵低头给排骨调酱料,说道:“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奶奶派人把我接回了周家老宅。” 说得好听点是接回去,其实是半路上绑回去的。 “然后....”说到这里,她强行压下眼中泛起的酸意,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变调,平静道,“然后,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很少有机会能见到我妈妈,除了中元节前一天。” 现在想想,楚令秋的抑郁症大概也是那两年有的。 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逼她们交出股份,对于这种手段,傅行深心里门清,沉默了会,他问:“为什么是这一天?” “那天是我爸爸的忌日。” “每年农历七月十四,所有人都会去墓园祭奠他,包括妈妈。那时候没人注意我,我可以偷偷和妈妈说几句话。” 她在周家住了两年的事情,傅行深有印象。 那会儿他正好读高中,男孩子最能闹腾的年龄,跟周惊寒裴渊一伙人是同班同学,几家住的又近,时常约出来打球。 周惊寒每回出来都会带上这个妹妹。 十岁的楚归梵不似同龄小孩活泼,印象中,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几瓶水,替他们几个男生守着外套,默默看着他们。 少年傅行深见她太过安静,有时候会故意逗一逗她,捏捏小脸揪揪小辫子之类,偶尔还会抓毛毛虫吓唬她。 身侧的人静下来,楚归梵隐约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以为是自己影响了他,连忙找补:“在周家住的那两年还是有开心的时刻,那段时间大哥二哥经常带我出去玩,你有的时候也在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候不怎么爱说话,存在感很低。” 男人轻闭双眸,点头,“记得,还给你买过吃的。” 回想起往事,楚归梵不由得多说两句:“大哥二哥对我特别好,尤其是二哥,我知道他回到周家那几年恐怕过得比我还差,但是他还是会护着我。这大概....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周惊寒是楚归梵伯父周远山在外面的儿子,十二岁才被接回来。待在周家的六年时间里,闹过不少事,也逃过很多次,每次都会被抓回来狠狠挨一顿毒打。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惊寒忽然不折腾了,一反常态听从周远山的安排,远赴大洋彼岸求学,至今未回。 酱料调完,楚归梵倒进装了排骨的碗里,用筷子搅拌均匀,腌完的排骨要静置一段时间,不然不够入味。 傅行深静静看着她的动作,轻声道:“去吃点蛋糕吧,听说不高兴的时候要吃点甜的。” 餐桌中间放着一个摔得乱七八糟的蛋糕,一男一女分坐对面,各自拿了把勺子慢吞吞吃着。 屋里灯光明亮,惯常冷清的餐桌难得有一丝温情的气氛。 “你呢?你是怎么离开的?” 楚归梵离开周家的前一年,他高中毕业,成功被国外顶尖大学录取,因此,对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今晚聊到这里,倒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裴爷爷。” 裴渊的外公裴敬先,家中世代行医,德高望重,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就算是周家那位老太太见了他也要给三分薄面。 “妈妈好长时间见不到我,得了抑郁症,后来有一天,跳楼了。” 傅行深眼皮一跳,手指不自觉用力,塑料勺子悄然弯曲。 楚归梵眼眶湿润,“还好是二楼,没有大碍。这件事情惊动了裴爷爷,他亲自去周家把我领回去的。” 那杯放在桌上一直没人动的奶茶忽然被男人拿过去,插上吸管喝了口,他皱眉,“太甜。” 葡萄果肉混着掺了芝士奶盖的果汁,甜得发苦。 这么一打岔,楚归梵的注意力被转移,“这杯奶茶本来是冰沙,现在都化成水了,哥哥你别喝了吧。” 傅行深放下奶茶,“行,下次重新给我买一杯。” 第21章 小叫花子 两个人头挨着头吃完了一整个蛋糕,又吃完了一整盘排骨。 “行了,吃完早点休息。”男人站起身,“桌上的东西不用收拾,明早会有阿姨过来。” “好。” 二楼的空间很大,房间很多,有一股浓郁的独属于单身男人的生活气息,客厅沙发上有几件叠好的衬衫,椅子上挂着领带,桌上还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书页被翻开,中间夹着书签。 楚归梵好奇地瞟了眼,是法语原版的《窄门》。 她现在有点相信他和顾洄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了。 傅行深还在楼下,这么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楚归梵整个人放松下来。 方才吃饭的时候虽说氛围不错,俩人聊得还算和谐,但她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生怕惹他不高兴挂脸。 她还记着傅行深说过要找她清算总账的事,可他现在什么都没提。 万一他状似不经意在妈妈面前随意说了两句,妈妈肯定会生气,觉得她不尊重哥哥。 身体松懈下来,原先被强行忽略的疼痛此刻变得更加清晰。 楚归梵走到浴室,开灯,明亮的灯光将她笼罩,镜子里映出一个脏兮兮的女孩。 头发早就被风吹乱了,裙子上满是泥灰,脚踝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尚未消肿,圆滚滚的样子很滑稽。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护士为她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除了腿上的擦伤,手臂上也有不少伤口,涂在伤口上的药膏也不知道什么成分,红红的,上完药反而看起来更惨了。 活像个小叫花子。 怪不得傅行深今晚看她的目光总带着一两分嫌弃。 她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她的指缝,很舒服,如果能冲遍全身,那就更舒服了。 这么热的天,她想洗个澡。 但是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带换洗衣服。 傅行深这里连双女人的拖鞋都没有,更别提女人的睡衣。 楚归梵轻啧一声,抱怨地嘟囔了句:“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连个对象都不找,不会跟大哥一样喜欢男人吧?” 外面的暴雨一直没停,路上应该堵得很厉害,不然傅行深不会抄近路带她回他家。 现在这个时间点去外面买或者找人送也不太现实。 楚归梵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想了会,然后打开浴室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叠浴巾,旁边挂着几件浴袍,她眼睛一亮,拿出浴袍在自己身上比了下。 很长很大,穿在她身上肯定会拖到地上。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但是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洗了澡之后她肯定不能只穿一件浴袍,里面什么都不穿,万一在外面碰到傅行深,那场景... 就算那是她哥哥也不可以! 楚归梵一想到那个画面尴尬的脚趾都缩起来了。 何况她也不习惯裸睡... 楚归梵在浴室里纠结半天,纠结到傅行深上楼都没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傻站着干嘛?药酒上了没有?” 傅行深一上楼,便看到浴室的门半开,里头站着一个清瘦小巧的身影,乌黑柔顺的长发缎子似的披在脑后,侧影纤薄,裙子下的两条小腿遍布青红痕印,看着好不可怜。 耳边忽然出现一道冷不丁的声音,楚归梵吓了一跳。 她怔怔望着他,条件反射摇头。 男人分外优越的骨相尽数暴露在明晰灯光下,他手扶着门,脑袋轻轻侧着,浓黑睫毛在眼底投射出一道纤长的阴影,修眉朗目,漆黑双眸映着光线,勾魂夺魄的一张脸。 “过来,上药。” 说完,转身就走。 楚归梵站着不动,傅行深没听到跟来的脚步声,回头,微微挑眉,“怎么?怕疼?” 她摇头,一双眼睛清泠泠的,小声喊他:“哥哥。” 可怜巴巴的模样,加上熟悉的语气,下一秒应该要提条件了。 傅行深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楚归梵一鼓作气接着道:“我想先洗个澡。” 果然,条件来了。 “但是没有换洗衣服,我能不能、能不能借你一件短袖穿?” 他不说话,情绪很淡,却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 楚归梵急忙说:“我只穿一个晚上,明天回家的时候帮你洗好,不、不,我重新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她停了两秒,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神色,没有异样,才问:“可以吗?” 傅行深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每次他这副神情,楚归梵都倍感压力,顶着那道视线硬着头皮说:“哥哥,现在是夏天,我今天在外面玩了一下午,出了汗,后来又摔跤,浑身脏兮兮的,不洗澡的话会把你的床弄脏。” 男人眉峰轻扬。 楚归梵心里打着鼓,那股似曾相识,微微带着嫌弃的感觉再次回来。 傅行深上下打量她,有点不可置信,他今晚居然允许这么一个小叫花子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一顿夜宵。 看在那碟排骨的份上—— “嗯。”他懒懒应了声。 楚归梵眼神更加期待的望着他,傅行深手指指了个房间,“衣帽间里自己挑一件。” “谢谢哥哥!” 楚归梵火速跑到衣帽间,那架势生怕他反悔似的。 傅行深的衣帽间很大,一年四季的衣物分门别类地挂好。 大部分都是西装外套,衬衫西裤一类。 放眼望去,基本都是黑白灰的冷色调。 这一点,和她二哥周惊寒很相似。 她大哥周黎阳是服装设计师,衣服五花八门,什么款式都有,比这俩活泼大胆多了。 楚归梵睁大眼睛仔细寻找他的短袖,夏天短袖比较轻薄,可能没挂起来。 她随手拉开抽屉,下一秒倒抽一口冷气,面红耳赤飞快地推回去。 楚归梵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半天没动。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那应该是她哥的内裤.... 傅行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楚归梵抱着他的短袖,红着耳朵,鬼鬼祟祟溜进浴室。 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男人唇角微不可察扬起,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守株待兔。 静静等着小叫花子自己把自己洗干净。 第22章 天选白月光 楚归梵洗澡洗得很小心,身上的擦伤太多,沾到水不仅会冲走药膏,而且还会弄得皮肤火辣辣的疼。 洗完后,她把傅行深的短袖套在身上,低头看了眼,长度在她膝盖上一点,刚好可以给她当睡裙。 手指在衣服上轻轻摩挲,也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衣服,上面没标签,料子特别柔软舒适。 楚归梵忽然鬼使神差般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像极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 趴在他背上的场景蓦地在脑海中闪现。 女孩脸悄悄红了。 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 虽说傅行深的短袖足够长,保险起见,楚归梵还是多穿了一件浴袍。 男人的浴袍远不如他的短袖合适,穿在身上比想象中还要长一些,而且很宽大,像披了条毯子在身上。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能够把裸露在外的四肢刚好遮挡住。 楚归梵前后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拉开门走出去。 电视里无聊的电视剧整整播完一集,傻逼会员专属广告响起,楚归梵才从里面出来。 浴室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听见动静,傅行深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目光循着声音瞥过去。 随后视线顿住,眼神一下子高深莫测起来,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他家的浴室什么时候成阴曹地府了,好好一个正常人进去洗了个澡,出来就变成鬼了。 浴袍裹在女孩身上,将她的两只脚完全盖住,白色的边沿拖在地上,走起路来跟漂移似的,连迈步的动作都看不清。 脑袋上还盖了块白色毛巾,简直和欧美电影里的幽灵一模一样。 傅行深:“......” 他的视线存在感太强,楚归梵僵硬地转过脑袋,冲他干笑一声,然后飞快地溜到之前选好的客房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眼见着就要按下,下一秒—— “楚归梵。” 男人声音犹如恶魔低吟,“过来。” 楚归梵后背紧贴门板,支支吾吾道:“我、我吹头发。” 傅行深看了她一会,懒得多问,挥挥手放过她,“吹完出来上药。” 楚归梵忙不迭点头,直到进了房间,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不停。 她红着脸把已经洗干净,团成一团的内衣裤从袖子里拿出来,吹风机插上电,调成热风,迅速对着它们吹起来。 让她里面什么也不穿去面对傅行深,还不如挖个洞直接埋了她。 好在比较轻薄,没花太多时间。 楚归梵换好后赶紧把头发吹干,随便理了理,调整好呼吸,故作镇定地走出房间。 傅行深手里拿了罐冰啤酒,不紧不慢喝着。 等到楚归梵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他看眼手上的腕表,快凌晨一点。 这个楚归梵,洗头洗澡加上吹头发,居然花了近两小时。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浴室里学游泳。 而他这两小时里,不仅早就洗漱完,甚至还看了集无聊的电视剧。 修长指尖在易拉罐上轻点,傅行深冷眼瞧她从客厅另一头一路飘到这头。 楚归梵被他目光看得浑身发毛,浴袍太长,稍不注意就会踩到,可她现在脑子里一会想到洗澡前在他的衣帽间看到的东西,一会想到自己拿吹风机吹内衣的画面。 一张白皙的小脸越来越红,越靠近他越不好意思抬头。 心思分散,走路便不稳,快到他身边时,竟然一个踉跄扑了过去。 再次抬眸时,她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他脚边,两只手都扶着男人的膝盖。 他身上的热度顺着掌心源源不断传来,那股熟悉的木质气息笼罩在她周边,一时间,楚归梵慌张地后背的汗都出来了。 脑袋慢慢抬得更高了些,对上一双狭长深邃的双眸。 她怔住,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身影。 只不过,傅行深看她的眼神很难评。 那股嫌弃分外明显。 “......” 傅崇到底是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傻子给他当妹妹?也是难为他了。 “只是给你上个药。”男人放下啤酒,食指将茶几上装药的袋子勾过来,“倒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楚归梵耳朵通红,双手慢吞吞从他膝盖上拿下来,撑着地站起,嘀嘀咕咕嘟囔了句: “我才没有呢。” 傅行深抬眼扫她,女孩垂着脑袋整理衣服,抿着唇瓣,娇小玲珑的身躯在那件宽大的浴袍里晃荡,轻得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跑。 可怜兮兮的。 傅行深的字典里大概压根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等着我求你坐下来?” 这人说话一向阴阳怪气,楚归梵微不可察轻叹,这副鬼样子有对象才奇怪。 要是傅行深什么时候一脸温柔,千依百顺的对她说话,那才叫可怕。 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她大概会觉得这男人是不是被别人夺舍了。 楚归梵坐到沙发上,傅行深正在看药酒的使用说明,她犹豫了下,撩开浴袍,露出一只纤细白嫩的小腿,脚踝处很明显肿起,被周围娇嫩的肌肤一衬托,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男人倒了一些药酒在掌心,抹开在她脚踝上,慢慢打圈按摩。 楚归梵本来咬着唇,都做好很疼的准备了,结果居然意外的舒服。 电视机里还在嗡嗡放电视剧。 眼下没人说话,她眼珠子东瞟瞟西看看,总觉着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嘿嘿笑道:“哥哥,原来你也爱看偶像剧。” 傅行深睨她一眼,手上力道瞬间加重。 楚归梵惨叫一声,“又怎么了?这也不能说吗?” 爱看偶像剧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吗? “给我消停点。” 楚归梵双眸含泪,委屈巴巴。 转念一想,他一个霸总,看这种儿女情长的电视剧确实不太符合身份。 耳边立时安静,傅行深勾起唇角,这才松了力道。 楚归梵敢怒不敢言,索性把注意力放到电视剧上,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吗?” 楚归梵轻哼一声,没理他。 男人手上力道再次加重,楚归梵倒抽一口凉气,一叠声喊:“好看好看好看。” 她苦着小脸看了眼脚踝,按摩了这么久,确实舒服了很多。 “哪里好看?” 说到这个楚归梵就来劲了,双眼一亮,“女二好看,天选白月光。” “白月光?” 将这三个字缓慢重复一遍,男人垂下头,轻而冷的讽笑一声。 第23章 想见她吗 楚归梵没注意他的神色,专注地望着电视屏幕,自顾自解释: “我很喜欢这部剧里的女二号,人设很特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恶毒女配,而是所有人眼中的白月光。超温柔超大方,敢爱敢恨。” 傅行深目光落到屏幕里的女人身上,“温柔大方,敢爱敢恨?你说的是她吗?” “温怀月?” 楚归梵惊讶不已,“你居然知道她的真名?” 看来她没猜错,傅行深是真爱看偶像剧。 他定定望着她,不说话。 偌大的客厅空寂寂,唯有电视剧嘈杂的背景音,熙熙囔囔,反而显得屋内更加安静。 他的气息就在她身前。 恍惚中似乎听见冰啤酒气泡破裂的声音,隐秘而清晰。 落地窗外,夜色如黛。 她还听到狂风卷着细雨敲打玻璃的声响。 室内灯光亮如白昼,照耀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男人那双眼睛似乎比夜色还要黑暗,连光线都无法渗透,落过来的目光令她莫名心颤。 药酒瓶子放回茶几,他抽了张纸巾擦手,一根一根,每处角落都不放过,低着头,极随意地问:“想见她吗?” “谁?” 他笑了,薄唇弯起弧度浅浅,分外迷人,说:“白月光。” 楚归梵脑子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温怀月。 幸福来得太突然,舌头打了个结,“可、可以吗?” 十八岁的女孩心如明镜,一望到底,开心与期待,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脸上,傅行深将纸巾揉成团,精准扔进垃圾桶。 “当然可以。” 楚归梵正想欢快应下,可下一秒却止住了嘴边的话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行深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怎么?” 她的任何犹豫不安尽数落入男人眼底,傅行深倾身靠近,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不愿意?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他这么痛快,楚归梵反而觉得不对劲,遂摇头,“算了吧,太麻烦你了。” 她往后躲,避开他的眼神,“我不想欠你太多。” 楚归梵深知,傅行深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傅叔叔要求的,他自己本人的意愿,恐怕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 傅叔叔让他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是,追星,应该不作要求。 她有自知之明,晚上的一个蛋糕,一杯奶茶和一碟排骨,并不足以让他为她做这些事。 “欠?” 傅行深脸上再次出现了那副熟悉的神情,他唇角微掀,黑眸如星,笑得极为好看,又极为恶劣—— 她讨厌他这样对她笑。 方才餐桌上和谐的画面宛如镜花水月,男人冷冰冰的话语将她拉入现实: “你欠的还少吗?或者说,你们母女俩欠的还少吗?没有傅家,你父亲留给你们母女俩的东西保得住吗?” 楚归梵呼吸一滞,一双鹿黑的大眼睛颤颤望着他,手指揪紧身上柔软的浴袍,随后难堪地低下头。 她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 如果不是傅叔叔,她和妈妈怕是已经死在三年前的那场绑架中了。 而这三年里,多亏了傅叔叔为妈妈找了心理医生治疗,不然她都不知道妈妈的抑郁症那么严重。 甚至此时此刻,她身上穿的,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傅家提供给她的。 从头到脚,没有一样东西真正属于她楚归梵。 傅行深仔细看她的反应,她眼底的黯然与瞬间闪过的无措令他心头无端涌起一阵烦躁。 也对,赢了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而已,能有什么快意? 楚归梵低着头往后挪,潜意识想离他远一些,可身后的沙发已没了空隙。 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她能感觉到,刚结痂的伤口因此裂开,本来已经好转的脚踝也开始隐隐作痛。 那人无动于衷。 楚归梵仰着头,清清楚楚瞧见那人眼中的冷酷与轻蔑。 “好。”安静的室内听见她平静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没被吓哭,她慢吞吞扶着沙发站起来,“既然你想让我去见温怀月,那我就去见她。” 得到想要的回答,傅行深却拧起了眉,等待她的下文。 “我知道照顾我不是你本人的意愿,所以我会尽力配合你,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努力去做。” 她也想过她和妈妈的存在对于傅行深意味着什么。 她们是拆散他家的罪魁祸首。 如果当初不是傅叔叔施以援手,爸爸留下的一切都会被周家收回,她绝不可能过上如今优渥的生活,妈妈也不会得到那么好的心理治疗。 说不定、说不定...她还会想不开。 楚归梵不敢再想下去。 他的目光像一把剑,悬在头顶,随时会降落。 楚归梵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她还敢和他提条件。 傅行深挑眉,眼中浮起一丝兴味,“说。” “以后这种话,你怎么说给我听都可以,只是,希望你不要和我妈妈说。”楚归梵咬咬唇,满脸乞求,“她....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受不了刺激。” “作为交换,我不会和傅叔叔说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 傅行深轻轻一笑,随后目光陡然转冷,“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怕他误会,楚归梵焦急的说,“是交易。” 楚归梵并不傻,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她心里一直有个隐隐的猜想,傅行深愿意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一定有原由。 很可能是傅叔叔答应了他什么事情,或者允诺给他什么东西。 而这样东西,他很看重。 否则,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上次不过是在家吃了顿外卖,他就叫人把她接到娱乐盛典吃晚餐,还特地拍照给傅叔叔看。 后来,傅叔叔还特地打电话问她傅行深对她怎么样,有没有欺负她.... 三年前,她和妈妈刚进傅家那天,傅行深在别墅里大闹一通,临走时看向她的那道目光真如淬了毒的针一般,锋利寒冷,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头皮都微微发麻。 那人沉默良久,久到楚归梵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终于开口:“成交。” 第24章 男模哥 “下个月安政良的新戏开始选角,带你去见温怀月。” “好。”楚归梵点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了,哥哥你也早点睡。” 态度恭敬,语气客气礼貌,挑不出丝毫错误。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客房。 关门声响起,沙发上静止如雕塑般的男人忽然重重一甩手,将那瓶喝了一半的冰啤酒甩进垃圾桶。 易拉罐的瓶身不知何时被男人捏扁,褐色的液体倾倒,寂静的室内那股气泡破裂的声音更加清晰。 滋啦滋啦听得人心烦意乱。 直到躺进被窝里,楚归梵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浑身犹如虚脱。 一摸额头,冷津津一片。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加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楚归梵闭着眼睛,毫无睡意,大脑反而越来越清醒。 温怀月。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引起。 她到底是谁?傅行深为什么想让她见她? 这个女人的身份,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二线女明星那么简单。 楚归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啪地一声打开床头壁灯,摸出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温怀月。 这个名字她其实挺眼熟,似乎出道很多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相演技都不错,可在娱乐圈里却一直没有什么水花。 直到今年年初出演了一部现代都市题材电视剧的女二号,才渐渐为人熟知。 搜索页面很快跳出温怀月的照片,楚归梵点开看了眼,p的有些失真,没有剧里妩媚好看。 照片旁边是她的个人简介。 二十岁出道,二十五岁出演了一部大热仙侠剧的女三号,因精湛的演技被业内一位知名制片人赏识,并受到邀约,参演港城某导演的电影新作,原本预定一年后上映,可不知为何,上映时间一拖再拖。 二十八岁和原经纪公司解约,签约星月娱乐,出演电视剧《春江花月》女二号,一炮而红。 简介下方还有一大堆链接,前几页基本都是在盘点温怀月出道至今的一些作品,没什么特别亮眼的成绩。 除了那个仙侠剧女三号,其他绝大部分都是一些打酱油的角色。 很奇怪,明明她当年已经有大火的迹象了,就算那部电影无法上映,凭借她的演技和履历,二十五岁到二十八岁这三年时间,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出演一些丫鬟的小角色。 她沉寂的非常突兀,就仿佛有人在她势头正好的时候,故意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联想起傅行深今晚提到这个女人时的神情,楚归梵眉心轻蹙,难道温怀月那近乎雪藏一样的三年,和他有关? 可是不对啊,三年前,傅行深明明在港城,众星影视不过刚起步,手脚应当还没有伸到内地大陆来。 楚归梵继续往下翻,翻到一个前两天才被人上传的视频—— 那是四五年前,温怀月参加访谈节目的一个片段,视频中的她比现在要青涩许多。 时长很短,五分钟左右,楚归梵将它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完了,对温怀月这个人,欣赏之余还多了几分佩服。 她并不是科班出身,没上过大学,有个比她小四岁的妹妹,姐妹俩双亲过世早,亲戚不愿帮助她们,只有一个腿部残疾的舅舅愿意照顾她们。 但家里的情况供不起两个人读书,恰好温怀月被星探看中,阴差阳错进了娱乐圈,接了一些戏,家中情况才慢慢好起来。 后来妹妹高三,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她将妹妹接到这座城市读书,而妹妹也不负众望,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楚归梵惊叹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又对那个暗中打压她的神秘人愤恨不已,八成是哪个油腻老头想潜规则人家,人家不乐意,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卑鄙! 网上关于温怀月的资料翻来覆去就这么一点,实在找不到她和傅行深的任何关联,楚归梵看得眼睛都疼了,无奈只好关了手机。 只能等下个月见到她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被子里伸出一只雪白的细腕,楚归梵把壁灯关掉,浓墨一般粘稠的夜色里,她平躺着,双手搭在被子上,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睡不着。 闹成这样,以后该怎么和傅行深相处呢... 一个晚上,楚归梵半睡半醒,早晨七点左右便睁开了眼睛。 洗漱完,走到楼梯口,楼下已有香味。 楚归梵微微吃惊,往下走了几步,听见男人低沉说话的声音。 她有些犹豫,脚步抬起又落下。 如此反复几次,最后一咬牙,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楚归梵这样想着,硬着头皮到了餐厅。 那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衣着整齐,一丝不苟。 暗色条纹的衬衫,藏蓝色的领带,西装裤腿绷的笔直,袖口处别着一枚袖扣,离得远,也不知道什么材质,折射着耀眼的光,看上去极为精致。 傅行深左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右手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似乎在工作。 他好像很忙,楚归梵站在原地,没敢上前打扰。 “诶呀,楚楚小姐起来了。” 这声音温和慈祥,带着笑意,楚归梵顺着动静望过去,厨房里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碟精致的虾饺,放在餐桌上。 她笑着,冲她招手,“快过来吃早餐,时间正好。” 楚归梵腼腆地点头,挪到餐桌前。 昨晚也是这样面对面,但今天不一样,她总觉得对面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楚归梵低着脑袋,先跟他打招呼:“哥哥早上好。” 男人头也不抬,淡淡点头。 楚归梵这才坐下。 早餐品类丰富,卖相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吃到一半,手机忽然亮了,她点开,是赵遇冬的消息。 昨天她憋了一晚上没联系楚归梵,就是怕傅行深在她旁边,熬到早上实在忍不住,语音文字夹杂在一起,发了一大串消息过来。 楚归梵扫了眼文字信息,没敢听语音,准备等傅行深走了再回她,左滑退出聊天页面时,手指不小心点到最后一条语音。 时长6秒,完全不等她反应,白色的小喇叭开始播放。 赵遇冬激动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楚楚老师,男模哥昨晚对你怎么样?有没有难为你?” 第25章 把我哄开心 滴的一声,语音播放结束。 阿姨在楼上收拾房间,一楼只有他们兄妹两人。 空气再一次陷入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男模哥... 楚归梵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触碰屏幕的姿势,半点不敢动弹。 下次见面她一定要把赵遇冬毒哑,太能给她惹事了。 她没有开免提,手机音量也不是很高,也不知道那人听清了没有。 缓缓把手收回,楚归梵状似不经意抬眸,妄图悄悄观察男人的反应,旋即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那人一字一句重复:“男模哥?” 楚归梵:“......” 果然听到了,不知道该怪赵遇冬嗓门太大,还是该怪这男人听力太好。 傅行深合上电脑,轻声笑,头微微歪着,颈部线条凸起,流畅好看,懒懒的姿态,修长的手指搭在黑色的电脑上,轻轻敲打。 他问:“我的新外号?” 睡了一觉起来,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同样是在笑,起码没有给她昨晚那种轻蔑不屑的感觉。 貌似是个好机会。 楚归梵抿抿唇,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双手平放在腿上,低着头,小脸白净,模样乖顺,小声道歉: “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这话问的楚归梵没脾气。 楚归梵又偷偷抬头看他,那人高大的身躯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视线相交。 女孩心虚地挪开视线。 “我不应该在背后诋毁你的声誉。” 声音是小了点,起码认错态度良好。 傅行深嗤笑道:“比起哥布林,男模哥这个称呼倒是好听不少。” 楚归梵攥着浴袍,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男人抬眸,女孩双眸乌黑漉漉,满脸歉意,看得出是真心道歉的。 楚归梵说完那句话后,餐厅里再次静下来,桌上飘着一股浓醇的咖啡味道,仔细去闻,似乎还能闻到从对面飘来的一缕幽微花香。 傅行深端起杯子轻抿,涩得发苦。 楚归梵紧张兮兮的等着他的回应,圆润灵动的瞳仁垂怜闪烁,眼巴巴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等他的回应。 可下一秒,等到了傅崇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傅叔叔,这三个字映入眼帘,楚归梵下意识看向傅行深。 “谁的电话?” “傅叔叔的。” 今晨雨停,外面的阳光异常明亮,从巨大的落地窗里洒进来,照在男人眼底,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明灭闪动。 他淡声道:“给我把老头哄高兴了,这件事就算了。” 楚归梵忙不迭点头,“没问题。” “傅叔叔。” “嗯,我挺好的,妈妈怎么样?”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似乎是电话那头的人提起了他的名字,楚归梵余光悄悄扫过他,随后微微提高声音,“哥哥,哥哥也很好,他对我可好了,可关心我了。前两天还给我做饭吃呢!特别好吃。” 傅行深:“......” 她还能演得再差一点吗? 傅崇一听这话就皱起眉,“他还给你做饭吃?” “.....”楚归梵磕巴一下,“...对啊,怎么了?” “他会做饭?” 所以这个技能是傅行深的隐藏技吗?亲爹都不知道? “....嗯。” 傅崇沉默了会,没太在意,转而严肃问她:“你司机叔叔跟我说,你昨晚没回家?” 此话一出,楚归梵心里一咯噔,停顿几秒,解释道:“昨天我约了同学逛漫展,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刮到别人的车了,然后哥哥正好碰见,就顺路带我去他家住了一晚。” “嗯?有没有受伤,事情发生的时候怎么不给叔叔打电话?车主怎么说?” 车主此刻就在她眼前,一副主不在乎的模样。 “没受伤没受伤。”楚归梵犹豫的看了眼车主,小声道,“当时有哥哥在,您在国外,既要照顾妈妈,又要处理工作。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跟您说。而且车主....不是很在乎那点小事。” 阿深在,应当处理的很妥帖。 “以后出门尽量让司机接送。”听见她没受伤,傅崇放下心,随后又皱起眉,“你现在在阿深家?” 虽说两人名义上是兄妹,可孤男寡女住一起总觉得有些不妥。 转念一想,别墅目前只有楚楚一个人住,若是阿深也回去,情况和他们现在也差不多。 他的儿子他最了解,傅行深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出越轨的事。 “嗯,昨晚下雨了,路上堵车,哥哥家离得比较近,就过来了。” “你们俩相处得好,叔叔就放心了。” 两人围绕着楚令秋的身体又聊了会,才挂掉电话。 “车主....不是很在乎那点小事?” 傅行深慢条斯理将她刚才对傅崇说的话重复一遍,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在乎了?” “你知道你刮掉的那点漆修复要多少钱吗?” “多少?”楚归梵小心翼翼问。 傅行深伸出一根食指。 “一百万?”楚归梵心脏猛地一跳。 傅行深微笑,“美金。” 那辆车看起来也不像纯金造的啊! 楚归梵呼吸一滞,早饭都不想吃了。 傅叔叔对她一向大方,零花钱从来没缺过,但轻易拿出七百万人民币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爸爸倒是留给她一大笔信托基金,不过她还有一个多月才成年,那些钱也不能动。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成年了,调动这么多钱肯定会被傅叔叔知道,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以后电动车是别想骑了。 若是找顾洄或者二哥他们帮忙,傅行深知道了的话,按照这男人的脾气,以及他对顾洄的反感,她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身上忽然多了如此庞大的一笔债务,楚归梵顿觉压力山大。 “哥哥。” 楚归梵一脸卑微:“可以分期付款吗?” 男人站起来,整理衣襟和袖口,笑容风华绝代,“楚归梵。” 楚归梵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你把我当信用卡是吗?” 楚归梵狂摇头,她哪有那个胆,她诚心想还钱。 “你要是信用卡逾期不还,银行的嘴脸可难看多了。”傅行深穿好外套,慢悠悠系扣子,“我比银行善良一点。” “......”真没看出来呢。 那人走到她身边,捏捏女孩白嫩的脸蛋,“想还债很简单。这段时间不仅要把老头哄开心了。” “还要把我哄开心。” 第26章 新衣服 楚归梵满脸期冀,“把你们哄开心了就不用还钱了吗?” 傅行深笑得更好看了,揉揉他家妹妹的小脑袋,“想什么呢?” “只是给你免了利息而已。” “......”嚯,好大的恩惠。 怪不得说他比银行善良一点,果然只有一点。 那人说完,拿了车钥匙往大门口走,楚归梵回过神,扒在椅子上在后头问:“怎样才算把你哄开心了呀?有什么考核标准吗?” 这么蠢的问题,傅行深自然不会回答,离开之前扔下一句话:“自己悟。”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楚归梵颓然叹气。 消失许久的阿姨总算将楼上的房间打扫好,走到她跟前,“楚楚小姐。” “您的衣服需要干洗,先生之前吩咐了人为您重新送一套,估摸着再过会人就到了。” 楚归梵满心都是她的债务问题,听了阿姨的话,首要反应居然不是感激,而是这衣服多少钱。 女孩呆呆的问:“要还钱吗?” 阿姨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姐真会开玩笑。傅先生是您的哥哥,哥哥给妹妹买件裙子而已,怎么会要钱?” 楚归梵张张嘴,有苦说不出,“......” 他刚刚要钱的样子你是没看到!活脱脱的万恶资本家。 阿姨比资本家好相处得多,和蔼可亲,亲切的让楚归梵称呼她阿嫂。 傅行深家里不爱留陌生人过夜,所以阿嫂只会白天出现在这套房子里。 把桌上剩了一半的早餐吃完,楚归梵听见门铃声,阿嫂把门打开,唤道:“小姐,您的衣服到了,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楚归梵一过去,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水味。 送衣服的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身干练的黑白西服套装,手上戴着白手套,一见到楚归梵,立刻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 “您好,楚楚小姐。” 拿到手提袋后,楚归梵送走女人,打开袋子将里面的裙子拿出来,蓝色的连衣裙,裙边飞着白色的蝴蝶,摇摆间云般的裙摆层层叠叠,海浪似的涌动。 阿嫂在旁边笑着:“这裙子真好看,衬您。” 楚归梵腼腆地笑笑。 她没在那家奢侈品店的官网上看到过这件裙子,应该是还没发布的当季新品。 也不知道多少钱。 袋子里似乎还有东西,楚归梵看了眼,脸蹭的就红了,藏在乌黑云发下的耳朵根更是红得仿佛要滴血。 居然是女生的内衣裤... 傅行深... 他不会一直以为从昨晚到现在,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吧... 他是这么想的吗? 楚归梵脑子一团浆糊,羞恼地恨不得立刻找个洞埋了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昨晚做贼一样溜回卧室吹干衣服的行为算什么... 楚归梵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裙子往袋子里随便一塞,蹬蹬蹬就往楼上跑,徒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阿嫂,“诶——小姐...” 收到新衣服怎么还不高兴呢? 现在的小女孩,心思真难猜。 楚归梵缩在房间里,脑子嗡嗡的,干脆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热烘烘的,烧得她脸颊和耳朵更红。 脑子里浮现出那两样小件衣物。 粉色的,小小的,质感很舒服。 一想象傅行深吩咐别人买她私人物品时的模样,楚归梵脑子里就像被人倒了一壶热水,沸腾不休。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阿嫂。 “楚楚小姐,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楚归梵咬着下唇,不知道怎么解释,蒙着头道:“阿嫂我没事,你让我自己静一静。”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自己静一静?”阿嫂嘀嘀咕咕的,还是担心,“要不要给傅先生打个电话?” “不行!” 听见傅先生三个字,楚归梵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蹦起来,“不要给他打电话。” 越是这个反应,反倒越是惹得阿嫂担忧。 多金贵的小公主,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她一个打工的,怎么担待的起? 两人僵持了会,楼下门铃声再次响起。 阿嫂看看紧闭的卧室门,又看看楼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处理楼下的事情。 来的是司机。 阿嫂轻轻敲门:“楚楚小姐,接您回傅家的司机到了,您看您是想现在回去还是让他晚点再来?” 司机? 傅行深家里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匆忙爬起来,一边穿鞋一边说:“我现在就回去,换好衣服就下来,麻烦阿嫂请司机叔叔在客厅等等我。” 楚归梵跑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脸,对着镜子,再把蹭得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 她深呼吸,平复下心跳,回到卧室,把裙子拿出来换上。 傅行深的短袖和浴袍都叠好放进了袋子里,至于他买的另外两样小件衣物... 留下肯定不可能,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应该不会在这里住了。 可是带走她又不愿意。 犹豫半天,她还是把它们塞进了袋子,特意用浴袍压在最底下。 掩耳盗铃似的。 若是不拿走,万一被她以后的嫂子发现,又不知道要扯多久。 跟着司机上了车,楚归梵一路上魂游天外,连顾洄给她发了微信都没注意。 熟悉的别墅出现在眼前,她长舒一口气。 有种从野兽窝里逃出生天的错觉。 不过是住了一个晚上,她就跟被妖怪抽干了精气似的无精打采。 终于回到熟悉的小窝,楚归梵重新洗个澡,换上贴身睡衣,倒床就睡,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醒。 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弹出一大堆信息。 有傅叔叔的,妈妈的,同学的,楚归梵一一回复。 手指继续往下滑,是傅行深—— 【今晚我不回傅家】 谁稀罕你回来... 巴不得见不到你才好呢。 楚归梵心中暗自腹诽,不过现实很骨感,窝囊而恭敬的打字:【好的】 顺便附加一张可爱的小猫表情包。 她自己看了都嫌丢人。 怎么就这么怕他?! 最后一条微信,来自顾洄。 楚归梵眼神一下子亮起来,急忙点开,是上午九点多给她发的,那会儿她正好在回来的车上。 小小懊恼了一下,集中精神去看。 顾洄哥:【我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给你带了小礼物】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第27章 约会 楚归梵马上回他:【没问题!!!】 大约是中午,顾洄没那么忙,收到信息后,居然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 手机仍在枕头上,楚归梵兴奋地直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调整好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声音伪装的很镇定:“顾洄哥?” “楚楚。”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清润声音,楚归梵激动地差点蹦起来。 “今晚六点来接你好吗?” “好!!!” 那头顿了一下,“来别墅接你?” “嗯!” 电话挂断了好几分钟,楚归梵砰砰直跳的心脏才平复过来。 十二点整,外面有人送了午饭过来。 楚归梵有些疑惑,她并没有点外卖。 拿起小票看了眼尾号,是傅行深的号码。 楚归梵惊讶之余还有点小小的感动,大忙人一个,居然记得给她点外卖。 午餐很丰富,味道也很好。 吃过饭,楚归梵礼貌地给那人发了条感谢的微信。 他没回。 楚归梵也不意外,收拾完桌子,抱着平板走到客厅准备画画。 茶几上,放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这几天一直没人碰它。 她微微一愣,差点都快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走到跟前,手指轻轻在封口划过,那天晚上傅行深对她说的话尚还言犹在耳。 “.....顾洄的过去。” 女孩咬着唇,面露难色,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先不论别的,她今晚答应了顾洄哥和他一起吃饭。 若是打开看了,可能会影响心情。 而且她本来就没打算看。 不如....吃饭的时候直接问他好了。 楚归梵把手从文件袋上收回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将它完完全全盖住,眼不见为净。 做完这些,她抱着平板回了自己的小卧室。 好几天没画画了,好多粉丝都在后台催更。 楚归梵从小就对画画感兴趣,刚上高中那会,她便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一些自己画的同人图,有时也会分享一些原创漫画。 后来学业任务越来越繁重,更新次数渐渐减少,高三这年,为了准备高考,她停更了整整三个月。 后台已经基本被催更信息淹没。 也有出版社联系她,问她有没有出版漫画单行本的意愿。 可她没成年,出版合同需要家长同意才可以签约。 傅叔叔如果知道她想出版漫画的话,估计会把出版社直接买下来专门为她服务吧...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她原创的漫画基本都是独立的小故事,内容不够丰富,楚归梵便全都婉拒了。 为爱发电三年,平台账号积累了大约十万粉丝。 出版独立作品是每个画手共同的梦想,楚归梵也不例外。 曾经是因为限制太多,不得不放弃,现在不一样,高考结束后,她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可以全身心投入。 高考结束后第一周,她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第一本长篇原创漫画,画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反响很不错。 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次抬起头时,窗外夕阳西斜,晚霞似火,马上就五点半了。 还有半小时就到约定时间。 楚归梵放下笔,揉揉眼睛,从窗户玻璃里倒映出的人影看清了此刻自己的尊容。 少女穿着卡通小黄鸭的睡衣睡裤,头发抓得乱糟糟,眼神迷离,脸色苍白,眼里甚至还有红血丝。 好不容易养足的精气又被画画抽干了。 这个样子怎么去见顾洄哥啊! 换好衣服理好头发,下楼之前,楚归梵犹豫了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在嘴巴上轻轻涂了一点,然后抿开。 她并不会化妆,高中三年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现在手里的这支口红还是赵遇冬送她的毕业礼物。 镜中少女生得清清柔柔,唇上一抹红衬得肌肤白而清透,五官宛若工笔画就而成,眉眼间稍带几分稚气,却极为灵动。 六点整,顾洄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 楚归梵背着包,小跑过去,车窗渐渐降下,她的脚步也不由得放缓,“顾洄哥。” 男人清俊温柔的脸庞落进她眼中,楚归梵心动的差点蹦起来。 车门打开,顾洄下车,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果然,男人就是要有对比才能看出差距。 路上,顾洄一边盯着路况,一边漫不经心开车,随意和她聊着在国外出差的一些趣事。 “我是三天前回来的,一下飞机就去参加当天的娱乐盛典,后来倒了个时差。本来昨天就想把礼物送给你,但我晚上来的时候,你不在别墅。” “不过这是我的问题,光顾着给你一个惊喜,忘了问你有没有时间了。” 楚归梵心思简单,听他这样事无巨细的向她报备行程,记挂着给她送礼物,短短休息了一晚上就来找她了,结果却扑了个空。 她满心愧疚,连忙解释:“昨天我和赵遇冬去看漫展了,顾洄哥你记得吗?票还是你给的呢。但是回去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晚上我在哥哥家住的。” “哥哥?”他偏头,目露疑惑,“哪一位哥哥?周家二公子?” “不是他,二哥在国外呢,我好久没见他了。”楚归梵说,“是傅行深,傅叔叔的儿子,我的继兄。” “原来如此。” “顾洄哥,我哥回来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楚归梵豪门世家长大,自幼耳濡目染,一些事情不用别人多说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 按理来说,傅行深回来除了打开内地市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回傅氏任职。 顾洄在傅氏那么多年,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 车子停在餐厅门口,门童迎上前来开门。 两人下车,顾洄将车钥匙扔给门童,对上女孩清澈的双眼,毫无躲避。 “我确实不太清楚这件事情。” 楚归梵眉心微皱,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第28章 女人 “之前确实听见了一些不知真假的风声,倒是有人提起你哥要回来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罢了。” 他揉着额角,一脸无奈,“加上这半个多月都在国外,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工夫打听。” “噢。” 相隔半个地球,消息不够灵通也正常,况且傅行深回来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大事,他迟早会知道。 楚归梵点点头。 顾洄冲她微微一笑,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楚归梵抿着唇,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服务生走进餐厅。 这家餐厅位于海边,恰逢黄昏,天空与海岸线连成一色,火红的夕阳半露在水面,浮光跃金,水波粼粼。 她赞叹:“哇,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 服务生领着他们二人往临海观景位走去,半道上另一个服务生引来一群人。 前呼后拥,阵势很大。 他们似乎要出去。 狭路相逢,楚归梵走的位置离他们比较近,便下意识往顾洄的方向走了几步。 擦肩而过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她皱皱鼻子,好奇地望过去。 最中间是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被一个中年男人揽着腰,走路踉踉跄跄。 黑色墨镜盖住了女人大半张脸,红唇如血,乌黑的发丝卷成大波浪,轻轻蹭着中年男人的手。 看不清长相,轮廓有些熟悉,但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从穿着打扮到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精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归梵总觉得那个神秘女人经过她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这段小插曲前后不过十几秒,楚归梵把心头疑虑压下,收回视线,跟着服务生继续往前走。 顾洄跟在她身后,眸光冰冷。 只一刹,那丝冷意便尽数收回,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归梵坐在椅子上,正朝他笑,眉眼弯弯的,映着身后大片夕阳。 临海观景位都被他包下来了,诺大的露台,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楚归梵拿着菜单,一页一页翻开,边看边轻声问:“顾洄哥,你想吃什么?” 顾洄端着鸡尾酒,眺望海面,目光茫茫落不到实处,听见她的问题,随意道:“你定。” “那我就随便点了。”楚归梵没注意他的神情,嘀咕回答。 菜陆陆续续上齐。 一桌美食,对面的男人却一点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喝酒。 “顾洄哥?” 楚归梵再迟钝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些菜吗?” “没有。”他笑,是她熟悉的神色,放下酒杯,“是这酒度数有点高,刚才有些上头。” “噢。” 两人轻声闲聊,气氛再次回到最初的时候。 顾洄为她夹菜,随意问道:“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你说昨晚出了一个意外,才去你哥哥家住的。是什么意外,严重吗?” 想起昨晚,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陡然涌起,楚归梵不自觉转了转脚踝。 还有一点酸痛。 自从昨晚傅行深用药酒帮她按摩过后,脚踝的红肿已经消了很多,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若是让顾洄知道她现在欠傅行深七百万,那他一定会直接帮她还掉这笔债,甩掉这个大包袱。 可傅行深也不傻,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她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到时候一查资金来源,发现是顾洄帮她,那就麻烦了。 短短几秒钟,楚归梵已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利害关系,她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从漫展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哥哥碰见我,就带我去他家住了。” “噢。”他垂头,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这位哥哥对你怎么样?” 对我怎么样.... 楚归梵噎住,这还真不好说。 男人心思太难猜。 要说他对她不好,可他会帮她上药,帮她按摩受伤的脚踝,还会给她做饭,傅叔叔估计都没吃过自个儿亲儿子做的饭。 要说他对她好,倒也不见得。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好像都不是自愿的,还会威胁她恐吓她。 现在欠他一大笔钱,未来还得哄着他。 “怎么了?”见她一直不说话,顾洄眼露担忧,“他欺负你?” “没有没有。” 楚归梵否认,“哥哥对我很好。” 听见这话,他忽然一笑,修长指尖指着他自己,歪着头问:“和我比呢?谁更好” 楚归梵被他的笑容晃了神,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洄手边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响起,他瞥眼来电显示,脸上笑容微微收敛。 “出事了吗?” 他摇头,眸光不着痕迹扫过一脸担忧的楚归梵,犹豫了下,当着她的面按了接听,“喂。” 一道焦急的女声在电话里头响起:“...姐夫。” 顾洄皱起眉毛,沉默着没说话。 温怀星一顿,哽咽道:“对不起顾总,我叫习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 “怎么了?” 冷冷淡淡,惜字如金。 温怀星顾不得他的态度,急忙说道:“刚刚小梁给我打电话,说姐姐被王制片灌醉了。成维本想开车带着姐姐回酒店,但被王制片拦住了,说是要亲自送她回去,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小梁点破他的想法却被扇了一巴掌,现在一伙人还在海岸餐厅停车场僵持。” “顾总。小梁说...今天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你、你和一位小姐,我知道你们已经分开了,也无意扰乱你的好事。但是,姐姐毕竟跟了你那么多年,求你看在以往的情面上,随便派个人去救救她。不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后面,她泣不成声,“你也知道姐姐的性子....真出事了她怎么活得下去?” “姐夫...” 顾洄闭了闭眼,“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他放下手机,眼神聚焦至面前一无所知的小姑娘身上,“楚楚。” 楚归梵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出事了,放下餐具等待下文。 “公司出了点事。” “你现在要回去吗?” 她那样平静地问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 天色隐约,光线逐渐暗淡,整个露台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远处沙滩传来朦胧的歌声。 是街头歌手在弹唱—— 在车上的时候,他说沙滩很漂亮,吃完饭要带她去那里散步。 现在似乎,不能去了。 第29章 纠缠 十分钟后,海岸餐厅停车场。 顾洄一进去,便看到门口那道戴着鸭舌帽左右徘徊的身影,那人一见到他立刻跑上来,左脸高高肿起,上面印着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小梁声音哽咽,带着明显的哭腔:“顾总您终于来了,成维快拦不住了,再晚一点,我都准备报警了...” 没等她说完,顾洄直接打断:“带路。” 两人来到停车场深处,一辆白色保姆车被三四个人围着,都是熟人。 成维张开双臂,护着车门,小伙子脸上陪着笑:“哥,王哥,实在是对不住,月姐她喝醉了。您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一喝醉就爱发酒疯,九头牛都拉不住,谁吵她就扇谁巴掌。” 王制片拽着他的衣领,满脸通红,酒气喷在他脸上,“你他妈少啰嗦,老子喝醉了也爱扇人巴掌。你他妈再不滚,老子让你也尝尝滋味!” 旁边还有两个男工作人员,一边拉着一个,防着他们打起来。 顾洄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女人,一片昏暗中,她垂头昏睡,墨镜没摘,还是刚才在餐厅时偶遇的模样,衣服整齐,头发也没乱。 此刻虽然是用餐高峰期,但幸好这个餐厅非常高级,车子一般是门童开进来,他们比较有眼力见,因此倒没什么围观人员。 小梁紧张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顾总和月姐已经分手小半年了,期间没有联系过一次,也不知道这次肯不肯出手。 顾洄一言不发走过去,伸手扯住王制片的手臂,一用力将他拖出来,甩到一旁,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微微笑着:“王烈制片,别来无恙。” 一旁的小梁见状,长长地舒一口气,今天应当是没事了。 看清男人脸的瞬间,王烈浑身醉意立刻醒了三分。 “哟,顾总也在?” “王制片这是在干什么?” 王烈理了理衣服,冷笑道:“怎么?顾总也看上她了?准备英雄救美?” 顾洄浅浅微笑,长身玉立挡在车前。 “王制片还记得温怀月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吗?” 王烈一怔,酒意弥漫,大脑一片混沌,一时间竟没想起来,只依稀记得她好像和原来的经纪公司解约了。 “王制片喝多了,想不起来也正常。”顾洄依旧保持淡然微笑,温和解释,“没关系,我告诉你,是星月娱乐。” “星月娱乐...” “你知道星月娱乐背后站着的人是谁吗?” 王烈眼神一闪,“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洄自顾自道:“是傅行深,傅氏集团太子爷。” 这几年影视寒冬,大陆内地几家影视巨头盈利皆是亏损状态,唯独港城的众星影视赚得盆满钵满。 今年年初,众星影视老总傅行深宣布进军内地,声势浩大,王烈在圈子里混了二十多年,不知道傅行深是谁他就白混了。 他冷笑道:“你胡扯什么,老子是喝醉了又不是喝傻了。星月娱乐总裁明明是何雄,跟傅行深有什么关系?” 温怀月若是签约在傅行深麾下,还需要亲自出来谈合作?笑话! “星月娱乐成立都七八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家公司和傅行深有关系!” 顾洄眼神莫名,盯着他沉默良久,王烈一身酒意都快被他冷冰冰的目光冻僵了。 “看来王制片的消息不够灵通啊。何雄在星月娱乐的股权已经全部被傅行深收购,就是前两天的事。” 王烈瞳孔一缩,喉口不自觉吞咽。 “...什么?” 顾洄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摸出烟点了一根,背对着僵在原地的王烈。 男人背影冷寂,看不到神情,“在这个圈子里,潜个女明星稀松平常。但是王制片,出于好意,我得提醒你一句,这停车场里车来车往的,也不知道多少人拍下了刚刚的场景。” “更不知道暗处是不是还有狗仔潜藏。” 他回过头,清俊的面容朦朦胧胧,似乎还是在笑。 “若是明天上了热搜,傅总问起来的话,王制片该怎么应对呢?” 此话一出,王烈浑身酒意瞬间消散。 温怀月正处在事业上升期,若是上了热搜,会对她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丢了这么一棵摇钱树,傅行深不封杀他就是手下留情了。 想到那个下场,王烈一哆嗦,抖着手给自己来了两巴掌,连忙道:“我、我今天真是醉糊涂了,多亏顾总提醒。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你找我,我一定帮。” 顾洄勾勾唇角,“自然不会客气。” 王烈摸了把脑门上的汗,笑着道:“听说傅行深马上要回归傅氏了。顾总今天帮这个女人,看来是为了给他留一个好印象吧?” 顾洄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四周静下来,王烈在这里也觉得尴尬,打了几个哈哈,赶忙带着自己的两个人找借口跑了。 他一走,小梁立刻跑过去,问顾洄:“顾总,现在怎么办?” “联系公关,今晚的视频必须全部买断,包括监控,绝对不能流传到网上。” “是。”小梁说完这句话,偷偷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打电话。 这个男人心思城府深不可测,不仅没有暴露他和温怀月的关系,而且只用寥寥几句话,便把矛盾转移给了傅行深,还顺便给自己搏了一个好名声。 “成维。” “顾总?” 顾洄把从门童那里拿来的车钥匙扔给他,“把我的车开到这里来。” “是。” 停车场的角落一下子就空了。 顾洄站在原地没动,沉默地抽完一根烟。 不远处传来喇叭声,是成维把车开过来了。 猩红的烟头丢在地上,火星在空中翻腾几下,一瞬间被轮胎碾灭。 “我送她回去,你们把保姆车开走。” 成维下车,走到保姆车副驾驶,拉开车门,犹豫着看向顾洄,那眼神是在问,是否要他把人抱到另一辆车上。 顾洄一言不发走过去,成维自觉退开,替他拉着车门,看着他把温怀月抱进车后座。 成维和小梁对视一眼,双方都有种电灯泡的感觉,异口同声:“顾总,我们先走了。” 小梁感激地补充一句:“怀月姐就麻烦您了。” 第30章 妖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渐渐远离市区,停在郊外的一栋别墅面前。 两人安静地坐着。 女人静静歪倒在车窗玻璃上,呼吸均匀,身形瘦弱。车内一片昏暗,微弱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她模糊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愈发浓厚。正如车内的气氛,混着酒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顾洄闭上双眼,终于喊了她的名字,“怀月。” 温怀月脊背微微颤动,却没回应他,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无声流泪。 “何必呢?” 他声音低沉,敲在她心上,闷闷的疼。 餐厅里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针扎一般,温怀月死死咬着唇,紧闭双眼逼退眼泪。 是啊,何必呢? 她现在风头正好,根本不需要亲自和王烈谈合作,有的是剧本递上来任她挑选,何必要和那样一个油腻恶心的男人虚以委蛇? 明明已经分手,她也如愿翻红,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在他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是因为她吗?傅氏董事长的女儿。 她不甘心,她就是想知道顾洄若是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赌对了一次。 在他面前,她还是能赢的。 温怀月慢慢直起身体,将墨镜摘下,余光瞥见脚边的小笼子,她冷冷勾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将笼子拎起,看清里头的东西后,笑得极为讽刺。 “这是你要送给她的礼物?真是抱歉,被我打搅了你的好事。” 笼子里放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柯尔鸭,嫩嫩的鹅黄色,绒毛蓬松,圆头圆眼,非常可爱。 顾洄确实很会讨女人欢心,知道楚归梵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当然,她也不缺那些东西。 反而是这种可爱的小动物最能打动她。 小鸭子这会儿应当是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扑棱着小小翅膀,吓得一直在叫,听上去好不可怜。 男人没有吭声。 温怀月将小鸭子捉起来,放在掌心,笼子扔回原地,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身体,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她叫什么名字?” 顾洄在后视镜里将她的一切举动收入眼底,眉头微不可察皱起,“楚楚。” “楚楚?”多脆弱的小生命,只要她手掌稍微用力,就能轻而易举捏死它。 她轻赞:“人如其名,楚楚动人。” 当时在餐厅里惊鸿一瞥,令她印象极为深刻。 不愧是楚令秋的女儿,才十七八岁便出落得那般惊艳,若是再过几年,等她身上那股稚气褪去,怕是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进去。” 他不想从她嘴里听见楚楚这两个字,顾洄眉心隐有不耐,推开车门径直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温怀月把小鸭子放回原处,冷着脸撞开男人,踉踉跄跄下车。 顾洄看着她的背影,快步向前,抓着她的手臂走到别墅门口,输入密码,滴的一声,门开了。 她一直没有换密码。 一进门就是满地的快递纸盒、外卖盒子还有空酒瓶,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抱枕乱扔... 满室凌乱。 和从前的温馨干净天差地别。 温怀月挣脱开男人的桎梏,摘掉墨镜,脱掉高跟鞋,赤着双脚毫不在意瘫倒在沙发里,茶几上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她笑笑,拿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猩红的液体顺着唇角往下流,女人唇角弧度极为苦涩。 曾经...曾经的顾洄多宠她啊... 从来不许她光着脚走路,一旦看到定然会将她抱起。 那里会像现在,明明透过这栋房子已经看到了她濒临崩溃的世界,可他无动于衷,沉默、冷漠地站在那里。 以一种不屑一顾的姿态。 是因为她吗? 那个叫楚楚的小女孩。 “怎么不进来坐?” 门口顾洄静止的身形终于动了,他走到她面前,缓缓道:“把密码换了吧。” 温怀月故作平静的表情崩裂出一道裂缝,拳头紧握,锋利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换不换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这套房子你已经送给我了。” 顾洄不和她争论,“随你。” 说完这句话,他扫了眼屋里的状况,沉默几秒,说道:“照顾好自己,不要折磨自己。” “呵。”温怀月低低笑出声,“难道你还会在乎我吗?” “人应该往前走。” “往前走...” 顾洄留下这句话,转身迈步离开,沙发里的温怀月不甘心地咬着唇,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扔掉酒瓶,快步跑上去,死死搂住他的腰。 “顾洄...” “留下来。”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发誓以后都听你的话...” 顾洄僵在原地,双手垂着,没有说话。 温怀月心脏剧烈跳动,抱着他的腰与他面对面,仰头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感受他身体里传来的温度,浑身血液逆流。 此刻的她终于不再是行尸走肉。 她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许,心一横,踮起脚尖吻上男人的唇。 顾洄手掌松开又握起,神情隐忍,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没有推开她。 温怀月精神一振,借着酒劲,红唇在他颈侧留连,拉过他的手放在她腰间,手指头灵巧地解开他身前的扣子,在他晦暗的目光中,她扭动着身躯,一颗一颗,逐渐往下。 咔哒。 是腰间皮带塔扣的声音。 温怀月跪坐在男人面前,仰着头,呼吸急促灼热,脸颊通红眼神迷离,这副妖娆的模样几乎可以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 顾洄呼吸略微不稳,目光复杂难言,在她做出更卑微的事情来之前,他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怀月,停下。” 心脏猛地坠入谷底,温怀月低着头,自嘲的轻笑,明明他已经起了反应,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碰她? 脑海中再次浮现那道身影。 “是为了她吗?”温怀月闭着眼睛,不愿说出那人的名字,“傅崇的女儿,你想娶她?所以才这样对我?” 第31章 过去 “和她没有关系。” 顾洄掰开她的手指,将解开的扣子一颗颗重新系好,“我们是和平分手,你忘了吗?” “和平分手?”温怀月喃喃重复这四个字,平静而麻木的问,“我们在一起八年时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就用这四个字将它轻飘飘揭过吗?” 八年,二十岁到二十八岁。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八年。 从狭小拥挤的出租屋到如今宽敞奢华的别墅,她一直陪着他,看着他从集团里的一个小小实习生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她拒绝了那么多人的追求,放弃了那么多机会,为他付出那么多,甚至,包括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却只得到如此冷漠的一句话。 “都过去了不是吗?”想起往事,顾洄露出疲色,“那八年时间不过是证明了我们俩并不合适。” “我是商人,你是女明星,及时止损的道理应当不用我教你。” 并不合适。 及时止损。 八年换来的八个字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她心脏深处,连呼吸都发疼。 温怀月闭上双眼,笑容苦涩,过往时光在她脑海中缓缓浮现。 她对顾洄一见钟情,即使当初的他一无所有,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在他身边。 前几年一直都很完美,她的身份不适合公开恋爱,他们就偷偷相恋。 她会在社交媒体上发一些只有彼此能看懂的文字,在采访节目里戴上不起眼的情侣饰品,杀青宴上会暗搓搓感谢这位一直在背后支持她的神秘人... 后来,他事业越发顺利,三年前被破格提升为傅氏集团国际部cfo,春风得意。 她以为他们的感情即将得见曙光,可那一年,却成了他们的感情转折点。 顾洄的工作越来越忙,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 同时,她被老牌港城导演吴克看中,担任他新片女主角。自此,两人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争吵越来越多。 吵架、离开、和好... 反反复复。 港城老牌导演的风格和内地导演大相径庭,吴克的电影以暴力美学着称,充斥着杀戮和血腥,拍摄过程也极为硬核,动作戏非常多,且拒绝任何演员使用替身。 拍摄最后一场戏时,工作人员出现失误,威亚故障,温怀月不慎从二楼高空坠下,当场流产,汩汩鲜血自她身下源源不断流出,导演大惊失色,现场乱成一团。 她的生理期本来就不规律,拍摄期间三个月没来大姨妈也不过以为是压力太大。 谁曾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直到医生朝她遗憾地摇摇头,她才认清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那个时候,顾洄在哪里呢? 她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凝视医院白森森的天花板,为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心痛自责时,顾洄在另一座城市陪着另一个人。 那个女孩十五岁,刚从绑架犯的手里救出来。 或许,早在三年前,顾洄就已经在这段感情里出现了游离。 想到这个可能性,温怀月脸上血色尽失,“你喜欢她?所以这几年你一直拖着,不肯让我公布我们的恋爱关系。” “这三年时间,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无数次。”顾洄闭了闭眼,神情有些不耐,整理好衣服,蹙眉道:“你喝醉了,我已经给怀星发过信息,再过不久她就会来照顾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沉着脸走到车旁,不远处两道车灯由远及近,很快,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身边。 顾洄淡淡地看着。 温怀星急匆匆下车,一见来人便焦急地大喊:“姐夫!” “怀星。”他稍稍一顿,打开车门,提醒道,“你该改口了。” 温怀星愣住,低着头道歉: “抱歉,是我嘴巴太快了。” “今晚的事情小梁都和我说过了,不管你和姐姐以后会怎样,总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顾总。” 当着面喊他顾总还是第一次,温怀星心中微微有些不适应,除此之外,还觉得尴尬。 明明以前关系很亲近,不过短短半年,天翻地覆。 “嗯。”他不欲多说,正想上车,温怀星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角,眼神莫名,“顾总,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顾洄皱起眉头,目光顺着衣角上的那双手往上移,落到那张和温怀月三分相似的脸上。 “我保证和姐姐无关。” “你问。” 见他神色不耐,温怀星连忙道:“我想问的是,今天和你在餐厅吃饭的那个女孩子,听说是傅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她的继兄...是不是叫傅行深?” 最后三个字她念的又轻又紧张。 “是又怎样?” 心中答案得到确定,那颗悬起的大石顺利落地。 温怀星腼腆地笑笑,“没什么,就是...我有个高中同学,名字和他一样。” “高中同学?” 顾洄喃喃重复这几个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七年前,为了给妹妹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温怀月央求他把即将读高三的温怀星从老家转到了本市的一所重点高中继续读书。 那所高中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 顾洄低眸审视她,算一算年纪,好像也差不多。 温怀星确实和傅行深是一届的同学。 温怀星毕业后当了姐姐温怀月的经纪人,而温怀月签约的公司是星月娱乐,这家公司幕后操盘者是傅行深... 所有的因果关系瞬间理清楚,顾洄坐进车里,身形隐藏在昏暗光线中,脸色阴晴不定,声音低沉: “怀星,就算傅行深真的是你高中同学,可是你们只有一年的同学情谊,七年过去了,你就算站在他面前,那人估计也认不出你。” “我是真的拿你当妹妹看待,多提醒你一句。”男人眸光深沉,“那人很危险,不要妄图在他身上动心思,在这个圈子里,凡事只能靠自己。” 温怀星抿唇一言不发。 顾洄启动车子,径直离去。 他的车子很快驶离视线范围,温怀星迈步走向别墅,心潮澎湃,眸子里满是志在必得。 她当然知道傅行深不是会惦念同学情谊的人,但是,她温怀星不在普通同学这列。 毕竟当年,那个少年喜欢她,喜欢的人尽皆知。 第32章 你们为什么分开 海岸餐厅。 顾洄离开后,楚归梵舍不得一大桌美食,一个人默默吃完,欣赏完落日,叫了一辆网约车,然后回家了。 晚上十点多,洗漱完毕,她缩在客厅沙发上看东京食尸鬼,越看心里越发毛,空荡荡的三层别墅,前后两个大花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 早知道就不拒绝傅叔叔的建议,再让他安排一个阿姨照顾她,那么现在就不会害怕了。 配合动漫的背景音,还有血腥的画面,莫名觉得很阴森。 此刻她忽然想起傅行深,要是他在就好了... ——叮咚。 门铃响起,楚归梵心里一咯噔,不会真回来了吧? 她就是随便想想罢了.... 不是真的希望傅行深回来啊。 犹犹豫豫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戴眼镜,楚归梵一怔,这不是顾洄哥的助理吗,他怎么来了? 苏晋手里拿着一个小笼子,递到女孩手中,“楚楚小姐,顾总让我跟您道个歉,今天公司有突发事件,比较紧急,不得已才离开。这是他给您准备的小礼物,先前在餐厅没来得及给您,特意让我送过来,希望您见谅。” 楚归梵打开笼子看了眼,满脸惊喜,“是柯尔鸭?” “嗯,顾总亲自挑的。”苏晋笑着说,“他还说,为了表示歉意,三天后想再约您出去一次,他亲自向您赔罪。” “好。” 送走苏晋,楚归梵没了看动漫的心思,关掉电视,抱着笼子回房间,将小鸭子放出来。 这个笼子其实是个保温箱,底部铺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碎屑,摸上去很柔软。除此之外,苏晋还额外给她带了两包鸭粮。 楚归梵找来两个小碗,一个装鸭粮,一个装水,放进箱子里,嘎嘎叫的小鸭子立刻蹬着小短腿吃饭去了。 她蹲在旁边东摸摸西摸摸,然后给顾洄发了一条感谢的微信。 那个男人真的很细心,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她喜欢柯尔鸭的,居然真的送了她一只。 顾洄直接给她打了微信电话。 “楚楚。” “顾洄哥!谢谢你送我的小鸭子。” 楚归梵兴奋极了,“它好可爱。” “你喜欢就好。”说完,顾洄顿了顿,“今天很抱歉,是我处事不周,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楚归梵满不在乎,“没关系,公司的事情比较重要。对了,事情很麻烦吗?我看你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都解决完了。”顾洄一滞,语带歉意,“本来想明天约你赔罪,但是我刚回国没两天,公司的事情堆积的比较多,实在腾不出空。” 他态度诚恳,理由充分,楚归梵怎么也不好意思跟他置气,“真的没关系,你事情解决完了就好。” 两人在电话里又聊了会,眼见着十一点多了,楚归梵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晚上睡觉前,她照例躺在床上刷微博,点进去一看,热搜第一后面明晃晃的挂着一个爆字—— 【#温怀月疑似恋爱#】 温怀月.... 这不是傅行深硬要让她见的那个人吗? 楚归梵打开页面,首页是一个极为模糊的视频,画面还加了很多水印。 时间是深夜,拍摄者离得较远,仅能看见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姿态亲密的进了女方位于郊区的别墅。 评论区倒是不少人在辟谣,说是今晚剧组聚餐,温怀月喝多了,工作人员送她回家,后面还跟着助理。狗仔恶意剪辑博眼球,把其他人剪掉了。 底下还有不少粉丝贴出了同组成员发的聚餐图,上面显示的时间确实是今晚六点左右。 不过,餐厅背景怎么那么眼熟? 楚归梵将图片放大,里面出现的桌椅,还有窗户外露出的沙滩,怎么看都跟海岸餐厅差不多。 她忽然想起来吃饭时碰上的那一伙人,难道中间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就是温怀月? 这么大一个瓜就那么水灵灵的从她身边路过了... 楚归梵感叹几声,见时间差不多便关了手机睡觉,没有再过多关注。 第二天,她再点进微博时,昨晚的热搜已经消失不见。 所有的相关帖子一夜之间清空。 仿佛那个热搜是她的错觉。 娱乐圈里能火起来的人大多有资本有背景,出现负面新闻捂嘴删帖是常有的操作,楚归梵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当回事。 接下来三天时间,除了画画,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柯尔鸭身上,去网上买了一大堆宠物用品,按照教程认认真真照顾它,还征求了赵遇冬的意见,给它取了个名字。 最让她开心的是,傅行深这三天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也没有回过家。 她乐得清闲。 晚上,顾洄带着一束鲜花如约而至。 他们就像商场里普通的情侣,一起看电影,抓娃娃,还去了那天没去成的沙滩,披着月色散步听歌。 以朋友之名做尽暧昧之事。 楚归梵手里捧着花,望着顾洄含笑的双眼,开心之余却总有一丝疑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顾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点心不在焉。 车内,望着窗外的别墅大门,楚归梵犹豫了很久,忽然想起那个上次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顾洄哥,你谈过恋爱吗?” 她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出人意料的,顾洄只是稍稍一愣,随后点头,“谈过。” 这个答案早在预料之中,不过,本尊亲自承认,还是让她有一些失落。 整理好情绪,她又问:“那...谈过几个呢?” 顾洄对上她紧张的双眼,毫不退让,平静道:“一个。” 三十岁,学历能力样样出色,并且身居高位,钱和权都不缺,长得还又高又帅,这样的男人,居然只谈过一次恋爱,真是天方夜谭。 他如此坦诚,反而让楚归梵有些内疚,傅行深当时拿着那份资料,用那样一种不屑的神情,不屑的语气,说出那些话,让她误以为顾洄私下里是个渣男海王。 她咬着唇,挣扎了一下,继续问:“你们为什么分开呢?” 第33章 二狗子 顾洄沉默良久。 好半晌,他缓缓道:“我们...各自的目标不同。” 这个回答很笼统。 楚归梵抱着花束的手臂紧了紧,她并没有谈过恋爱,高中几年基本都在好好学习,所以也不知道男女之间对于前任的底线在哪里,刚才的问题,不过是她一时冲动问的罢了。 十八岁的女孩子和二十八岁的女人比起来,心思实在过于明净透彻,一眼望到底。 她眼里的疑惑纠结展露无遗,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在考虑他的感受,顾洄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不要自责。” 楚归梵感动地点点头,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然后迅速给她积极的反馈。 “我和她,对未来的规划产生了很大的分歧。”顾洄收回手,一双眼睛望向车灯尽头的无边黑夜,“因为同样的问题,中间吵过很多次,这种生活很累,双方都很厌倦。久而久之,彼此的感情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噢。” 楚归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年纪和阅历的差距摆在那里,她无法和他感同身受,只是朦朦胧胧中,觉得顾洄的解释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对未来的规划产生了分歧? 难道是女方为了梦想想要出国,而顾洄的生活和工作重心都在国内,所以两人才起了冲突? 这个想法听起来很像言情小说看多了... “楚楚。”他静静望着她。 “嗯?” 楚归梵晃晃脑袋,赶紧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认真的看着顾洄。 “我和那个人,已经结束了,未来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他眼神专注,仿佛全世界都不及她重要,“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她第一次问他有关前任的问题就得到了如此郑重地保证。 楚归梵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立马把心里头缭绕的那丝不对劲抛到脑后,眼神晶亮,乖巧地嗯了一声。 顾洄轻笑,“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不用有任何顾虑。” “好。” 顾洄离开后,楚归梵脚步轻松地打开门,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玄关处多了一双手工高级定制的皮鞋—— 男人穿的。 她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傅行深回来了吧? 她把捧花放在桌上,蹑手蹑脚往楼上走。 二楼走廊尽头的浴室传来一阵水声,有人在里面洗澡。 楚归梵走过去,试探着喊了一声:“哥哥?” 男人低沉的声音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怎么?” “你怎么回来了?” 水声一停,那人明显对她的问题感到不高兴,“我不能回来?” “没有没有!当然能回来,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楚归梵一边胡扯,一边探头往楼下瞟,试图找个地方把花藏起来。 那么大一束花要是被他看见还得了! 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楼有几个小房间空着,倒是可以挑一个暂时把花放进去。 有了决定,她立刻转身往楼下跑,还没到楼梯口,沙发里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是从傅行深的外套口袋传出来的。 “楚归梵。” 男人显然听见了,毫不客气吩咐道:“看下谁的电话。” 楚归梵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摸出手机一看—— 来电显示:二狗子。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备注,行业黑话吗?谁看得懂啊... 楚归梵拿着手机走过去,一脸纠结的汇报:“哥哥,你没备注人名。” “嗯?” “上面的来电显示...二狗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里头那人轻轻笑了一下,“那你帮我接一下。” “啊我?” 脑海中忽然浮现九头虫吩咐奔波儿霸把唐僧师徒除掉的画面。 她何德何能可以担此重任? “少废话,让你接就接。” “噢。” 哥哥的命令不敢不听,楚归梵按下接听键,特有礼貌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喂,你好。我哥哥现在在洗澡...” 话说到一半,她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楚楚?” 楚归梵一愣,“二哥?!” 她不可置信的将手机拿下来,再次看了眼备注,目光紧紧落在那三个字上,死活不敢相信二狗子居然是她的二哥周惊寒。 那可是她英明神武的二哥! 她从小最崇拜最喜欢的二哥! 好气啊!可是她又没胆子在傅行深面前哔哔...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她二哥不愧是她二哥,仅从她短短几句话就分辨出不对劲,男人停顿两秒,慢条斯理地问: “傅行深给我的号码备注是什么?” “二狗子!”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楚归梵毫不犹豫的把傅行深出卖了,丝毫不考虑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很好,这件事我记下了。”周惊寒语气平静,“你转告傅行深,十月份的合作,让他亲自滚到美国来谈。” “好嘞!” 二哥太酷了,男人中的男人! “还有一件事,过几天裴爷爷八十大寿,我会提前回来,让他八月七号下午两点到机场接我。” “好!” 意料之外的收获,还以为今年他也不回来呢,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再过一周就可以见到周惊寒,楚归梵超开心。 电话挂断,傅行深恰好洗完澡出来,白t加运动裤,湿漉漉的头发,配上他那张妖孽的脸,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楚归梵悄摸多看了几眼,然后把周惊寒说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他。 那人擦着头发,浑不在意往沙发的方向走,“他那么嚣张?” 楚归梵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男人脚步忽然停下,转头,似笑非笑的目光盯住她,“周惊寒很猖狂,你也不赖。” 楚归梵傻眼,以为他指的是号码备注的事情,眼神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傅行深却指着楼下的花,他此刻正好走到二楼栏杆处,一楼的场景一览无遗,那束被她放在桌上的花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男人问她: “谁送的?” 第34章 见面 楚归梵心虚的别开眼。 刚才被二哥的电话一打岔,她把楼下那束花忘了... 完蛋了,被傅行深抓了个正着。 “赵遇冬送的,我高中同桌,你上次见过她。” 打死也不能把顾洄哥供出来。 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不过,这回只能拿赵遇冬挡刀了。 “是吗?”傅行深看她的目光像看一只蝼蚁,“如果你撒谎,那么之前的约定作废,从今天开始算利息,年息百分之十。” 好狠!一年光利息就要七十万。 然后再接着利滚利滚利.... 微微一哆嗦,她不敢再想下去,傅行深真是把她吃得死死的,专打她的七寸。 这男人简直是奸商中的奸商! 正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负隅顽抗,那人忽然伸出手掐住楚归梵精巧的下巴,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微凉的指腹轻轻在她唇上擦过。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凉丝丝的,仿佛沾着水汽。 女孩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碰过的地方,眼神懵懂,茫然问道:“你...你干什么?” 那人不答话,眼神倏地一暗,面色沉下来。 他的手指上留着一道浅浅红痕。 是口红。 傅行深薄唇勾起一道冷冷的弧度,精致绝伦的一抹笑容,却令见者寒栗。 很好。 死丫头还化妆了。 眸光扫过楼下那一大捧花,掠到茶几上,上面放着一个抱枕,底下压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 这副欲盖弥彰的蠢样再次激起他的怒气。 文件一看就没打开过,不仅如此,他这几天没回家也没发消息关心过。 合着他不在的几天,他这位便宜妹妹光顾着跟外头的野男人约会去了,完完全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楚归梵呆呆地仰头,望着他冷峻的面容,高大宽厚的身形极具压迫感,无形压力倾覆,她摸摸自己的唇瓣,总算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动作是在确认她是否涂了口红。 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她抬眸悄悄瞅了眼,男人脸上笑容未散,站姿闲散,依旧是轻佻冷漠的样子。 哥哥好像...真的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她化妆? 不对,不可能是这么弱智的理由。 脑中灵光一闪,视线顿在那束花上,心脏猛地一跳—— 他猜到了。 傅行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被她三言两语蒙骗。 估计早就知道了。 她还嘴硬说是同学送的... 这男人看她八成跟看傻子似的。 楚归梵抿紧唇瓣,脑袋越压越低,青葱似的手指缠在一起,正打算硬着头皮道歉,门铃突然响起。 这个时间点,谁会过来? 楼上气氛太过压抑,突然来了一个逃脱的机会,容不得多想,楚归梵赶忙抓住救命稻草,说道:“哥哥,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看看谁过来了。” 说完,不等那人回话,一溜烟转身就跑。 不管怎么样,先混过眼前这茬再说。 身后的傅行深面无表情,那道清瘦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视线中,脚步急促的仿佛背后有阎罗索命。 大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温柔的脸。 来者是顾洄。 开门的手指一僵。 看见熟悉的脸庞,不复以往的欣喜,楚归梵一脸呆滞,晴空霹雳也不过如此。 面对顾洄,她心中头一次出现赶客的念头。 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背后那道目光宛如杀伤力极强的射线,透过肉体,嗖嗖嗖在她的灵魂上射出无数个窟窿。 她都要被傅行深射成筛子了... 额头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她不需要去看那人的表情也知道... 她今晚死定了! “楚楚?” “顾洄哥。”精致的小脸上勉强挤出一道笑容,她不着痕迹把门缝关拢一些,小声问,“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洄没注意到别墅二楼的傅行深,隐约觉得楚归梵态度有点奇怪,没多想,把手里的恒温箱举起来,指着它无奈道: “开车开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个忘了给你。” 楚归梵注意力被吸引,“这是什么?” “柯尔鸭的鸭蛋。”顾洄说,“宠物店老板说柯尔鸭最好两只一起养,有个伴陪着比较容易养活。” “再给你一只新的小鸭子我怕你忙不过来,所以给你带了一个鸭蛋,再过半个月左右应该就可以孵出来了,那时候你也有了经验,不至于手忙脚乱。” 楚归梵赶忙接过箱子,感动道:“谢谢!你太贴心了,我很喜欢。” 楼下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傅行深手肘靠在栏杆上,轻飘飘喊了一声:“楚归梵。” “在!” 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回应。 顾洄眼神一动,怪不得她脸色那么奇怪,原来屋里还有别人。 楚归梵一个激灵,僵硬地转过头,“哥哥,怎么了?” 那人笑了一下,楚归梵的小心肝也跟着颤了一下,“不给我介绍一下客人?” “......” 她很确信,以傅行深此刻所站的位置,绝对看见了门口的顾洄。 太能装了,还有必要介绍吗? 因为他,他们俩都吵过好几次了。 楚归梵叹了口气,心中再如何排斥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好把别墅大门全部打开,同时,两个男人也尽数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空气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一时间,诺大的别墅暗流涌动,无形硝烟四起。 此刻缩在一侧,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孩夹杂在两个男人中间,恨不得原地消失。 某些想法只适合在心里吐槽,现实生活里面对傅行深,她除了窝囊就是窝囊,女孩声音嗫嚅:“哥哥,这位是顾洄。” “顾洄哥。”楚归梵看向另一个男人,“那是我的继兄,傅行深。” 介绍完毕,她没出息的往后退了两步。 顾洄笑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微微仰头,望向二楼审视他的男人,身姿挺拔修长,神色不卑不亢。 “顾洄?久仰大名。”傅行深率先开口,眼神饶有深意,“我回来至今,你的名字可听了不少次。” “傅少说笑了,我不敢当。” 顾洄神色自若,四两拨千斤。 傅行深挑眉,修长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不知顾总大半夜来到我家,有何贵干?” 第35章 追求 顾洄微微笑,宠溺地看了眼楚归梵,“有个小礼物落在车上了,特地给她拿过来。” 他温柔似水的一个眼神,却令楚归梵满头冒冷汗。 不敢吭声,完全不敢吭声! “我家妹妹年纪还小,不适合收礼物。”傅行深说,“还请顾总拿回去。”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一颗还没孵出来的柯尔鸭的鸭蛋。” 顾洄一脸无奈,“小女孩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是吗?”他幽沉的视线落向楚归梵,“你喜欢?” “......” 他们说的好好的,突然将她牵扯进去,楚归梵抱着箱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求助的眼神看向顾洄。 顾洄眼含笑意,“没关系,实话实说就好。” 两个男人的视线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楚归梵压力山大,一阵头疼,她到底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他们俩的对话看似和谐,细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下又没有时间让她思考,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过,最后还是顾洄温柔坚定的神情给了她很大的信心,楚归梵硬着头皮点了一下脑袋,“喜欢。” “这么大的别墅,应当不会容不下一只宠物吧?”顾洄直视他,“傅少不是那么无理的人。” 傅行深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面色平静如常。 这人一口一个傅少,看似恭敬谦和,暗地里尽是嘲讽。 无非就是认为他傅行深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因为投了个好胎,背后有傅氏为他撑腰罢了。 傅行深薄唇微掀,“这是自然。”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顾总。”男人侧头,似在困惑,“顾总为什么要送她礼物?又是电动车又是宠物鸭。” “不仅如此,还给她送花。”他冷笑,“我家妹妹才这么点大,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最好骗了,顾总居心何在?”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楚楚喜欢,我自然要送。至于原因嘛,那很简单。”顾洄凝视楚归梵,声音轻柔,“我现在在追求她。” 楚归梵满脸不可置信,白净的小脸上簌簌飞满红霞,少女满怀欣喜,藏都藏不住。 追求... 他...他这是在告白吗? 顾洄继续说:“一个男人追求自己喜欢的人,送花送礼物是很正常的行为。” 楚归梵听得心跳加速,一双鹿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目睹一切的傅行深脸色骤冷。 这个楚归梵简直蠢得要命,头顶都绿成草原了还在这瞎感动。 男人轻闭了下眼,咽下到嘴的话语。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刀子要割在她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既然礼物送到了,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顾洄伸手拍了拍楚归梵的脑袋,“楚楚晚安。” 如此亲昵的举动,照理来说她本该激动兴奋,可二楼投来的那道目光犹如实质,眼神灼灼,楚归梵只觉得被顾洄触碰过的头顶都开始发麻发烫。 怎么回事?浑身不对劲是什么情况... 顾洄走后,独留楚归梵抱着恒温箱站在原地,把视线转移到二楼,那人背对着她在接电话。 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男人低沉的声音愈加清晰,“周惊寒七号下午到机场。” 电话那头是裴渊,裴敬先的外孙。 “那正好,隔天出发的时候顺便来医院接我,一起去我外公家。” “......” “怎么着,一个两个都把我当司机?” 楚归梵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两只雪白小手抱紧箱子,从他身边快速走过,闪进自己的卧室。 傅行深一条长腿曲着,单手拿手机放在耳边,闲适靠在栏杆上,冷峻眉眼风华精致,漫不经心的视线划过她的身影。 淡淡花香飘来,她从他身前侧身走过,个子小小,刚过他的肩膀。 门一开,她走进去,没注意到脚边一团鹅黄色的小东西扑扇着翅膀跑了出去。 安置好恒温箱,楚归梵松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必须要好好理一理。 “玉米?” 另一只柯尔鸭名叫玉米,被她安顿在卧室的小阳台,它才一周大,非常粘人,一见不到她就会嘎嘎叫着到处找她。 往常她一进门,玉米早就扑腾着跑到她脚边了。 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好在卧室不大,找起来很快。 翻了半天没看到玉米的身影,楚归梵蹲在阳台的小箱子前,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开了,不会跑出去了吧。 傅行深正在跟裴渊说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怎么了?” 男人盯着那团嫩黄色毛绒绒的球状生物,走起路来左摇右摆,两只小短腿哒哒哒往他的方向跑。 傅行深沉默几秒,忽然幽幽问道:“我跟你这个电话打了多久?” 拿进去一个鸭蛋,出来就变成鸭子。 裴渊有些莫名,“也就几分钟吧,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傅行深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垂着头,伸出脚轻轻拨了拨停在他脚边的小东西,极随意地说: “就是看见我妹房间里跑出来一只鸭子。” “鸭子?”话题跳得太快,裴渊沉思良久,“你最好说的是正经鸭子。” 正经鸭子.... 不知怎的,傅行深脑海中忽然冒出楚归梵同学喊他男模哥的事情。 男人喃喃道:“得亏是正经鸭子,不然今天非得把我那便宜妹妹的腿打断不可。” 裴渊:? “行了,后面的事待会再说。” 电话挂断,他低头,随后嗤地一声笑出来。 别的不谈,自从多了这个妹妹,生活确实有意思多了。 不远处的那道卧室门悄悄打开一道缝,里头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黝黑瞳仁左看右看,最后停在男人脚边。 鲜嫩的一抹黄,显眼的很。 果然跑出去了。 傅行深全然当做没看见那颗鬼鬼祟祟的脑袋,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楚归梵能在房间窝多久。 楚归梵望着那只小鸭子,急得上火,跑就跑了吧,非要跑到阎王脚边,谁救得了它。 她自己还有一堆麻烦没解决,这会儿连出现在傅行深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哪有胆子过去把它抱回来。 半天没等到人出来,傅行深耐心渐退,皱眉喊她: “楚归梵?” 第36章 搬到我那里去住 “来啦。”不情不愿的声音。 扒在门上的双手松开,女孩迈着不情不愿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男人跟前,和她的小鸭子并排站在一起,纤细的两道秀眉蹙起,嘟嚷了句:“哥哥。”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养的小鸭子。”这也要解释吗?总不可能没见过鸭子。 “谁送的?” “......”楚归梵倔强地垂着脑袋,抿唇不语。 明明都猜到了还要故意问。哼,装什么呢! 傅行深盯着她毛绒绒的头顶,笑容冰冷。 还不肯说,一门心思护着那个野男人。 “又是你的顾洄哥?” 她还是不说话,权当默认。 “我没回家的这几天,你是不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了?” 楚归梵有些生气了,这话说的好像她离不开顾洄似的。 “我才没有。” 女孩小小声反驳:“我就是三天前和顾洄哥去海岸餐厅吃了一顿晚饭,然后他送了我一只小鸭子当宠物。剩下几天都好好在家画画,还有照顾我的小鸭子。” “三天前,海岸餐厅。”傅行深双眸微眯,敏感抓住关键词。 看不出来那个顾洄还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既有时间找他的蠢妹妹出去吃饭,还能抽空和前女友亲热。 男人揉揉眼窝,头疼的很,“你那天跟他出去吃饭,没出什么事情?” 她摇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道:“没有啊,吃饭能出什么事?” 非要说有事那也是公司的事,导致顾洄半途离开。 傅行深定定望着她,眸光晦暗不明,楚归梵被他的目光看的不明所以,睁着一双乌黑眼睛,“怎么了?” 他难得如此认真凝视她,自她眸中窥见满满的天真无邪,男人皱眉,移开视线,盯着脚边嘎嘎叫的小鸭子,冷不丁道: “今晚把东西收拾好,明天搬到我那里去住。” “......”有时候和傅行深说话,她真的会怀疑两人是不是不在同一个维度。 “搬走?”楚归梵傻眼。 “哥哥,为什么?”她懵在原地。 傅行深眉心紧锁,给出的解释简单利落,“你住在这里我不方便照顾你。” 楚归梵:? “我长大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她委婉拒绝。 傅行深睨她一眼,懒得多说,“记得你前几天答应我什么了吗?” 女孩一双鹿眼宛若水中的两粒黑石,水漉漉打转。 答应过什么... 不仅要把傅叔叔哄开心,还要把他哄开心。 “我搬去和你一起住,你就会开心吗?” 傅行深勉为其难答:“比在这里舒服。” 若是住在傅家别墅,那个顾洄隔三差五来一趟,今天送花,明天送宠物,这种事要是多来几次,他这位全世界最天真的妹妹怕是要非他不嫁了。 不如直接让她住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给顾洄一百个胆子,量他也不敢直接找到他家里来。 楚归梵抿着唇瓣,紧盯着他。 男人脑袋侧着,双臂环胸,双眼视线落在远方。 这人明明很不乐意和她一起住的。 先前阿嫂也说过,傅行深家里不喜欢留陌生人过夜。 她和他也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她想了想,指着脚边的柯尔鸭,“可是我还养了宠物,哥哥,你应该不喜欢家里有宠物吧?” 这男人家里一尘不染,八成有洁癖。 楚归梵使出杀手锏,“它们很吵很闹腾,而且鸭子是直肠动物,没办法教它们定点上厕所,所以它们经常随地大小便...” 傅行深:“......” 楚归梵满脸都是小心翼翼,“万一它跑到你床上或者沙发上...没控制住...” 男人冷笑,“若是没控制住,那咱们晚上就吃姜母鸭。” 楚归梵大惊失色,这种话怎么可以当着小鸭子的面说! “别想什么歪主意,别说你养的是鸭子,就算养的是老虎也得搬到我那里去。” 撂下这句话,男人便转身回房,一副谅她不敢反抗的模样。 “......” ——门砰的一声关紧。 楚归梵盯着男人的卧室,忿忿跺脚。 被人拿捏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可是,他都发话了,事情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原因,她其实猜到了一点。 一切都是因为他今天撞见顾洄哥来家里找她,所以才有了如此突然的一个决定。 楚归梵抱着小鸭子转身回屋,站在门口扫视一圈自己的卧室。 目光有点茫然,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时间。从最初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原本空荡的小卧室一点点堆满她的物品,变成现在这个让她充满安全感的小窝。 可是,又要开始变动了。 从小到大,她好像一直居无定所。 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几年就要换住所。 接下来,在傅行深的家里,她又能住多久呢? 楚归梵收起思绪,找出行李箱,慢慢开始收拾衣物。 温馨的小房间,东西一点点变少。 好在高考结束,书本卷子都不需要带,现在是夏天,衣服大多比较轻薄,比较好整理。除了这些,剩下的基本都是颜料画笔漫画书一类。 至于两只鸭子的宠物用品,她额外拿了一个小行李箱来装。 东西收拾完大半,她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漱完便上床睡觉了。 隔天早上九点,卧室门被敲响。 楚归梵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整理房间里最后一点东西。 打开门,傅行深带着司机,两个大男人站在她一个小姑娘房间门口,楚归梵有些尴尬地环顾四周,幸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司机叔叔搬了两趟才搬完。 楚归梵一手里拎着恒温箱,一手捧着玉米,背上还背着一个大书包,床上还有一个小鸭子玩偶没拿—— 那是七年前傅行深送给她的,一直放在枕头边陪她睡觉。 不过,这个人好像已经忘记了。 她看看玩偶,再看看傅行深,站着不动,暗示意味很明显。 晨光熹微中,男人英俊眉眼无波无澜,两人就那么僵持着站了会。 傅行深额角轻轻跳了跳,擦着她进去,提起玩偶脖子就往楼下走。 经过她时,那人留下一句话: “求人帮忙要有礼貌,最起码要张嘴喊人。” 第37章 全职丫鬟 楚归梵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想让他帮忙拿下她的小鸭子玩偶吗?又不是什么体力活,他至于吗? 在傅行深面前,再大的不满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听见那人的话,楚归梵嘟嚷了句:“知道了,谢谢哥哥。” 去他家的路上,女孩抱着怀里的东西,一声不吭地坐在他身边。 楚归梵贴着车门,与他保持一人的距离。 车子行驶了大半个小时,进了帝景苑的大门。 上次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她还想着,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她就带着大包小包到了他家门口,大有常住的架势。 唯一值得开心大概就是,阿嫂还在。 见到她来,阿嫂一点都不惊讶,应当是那人提前知会过。 楚归梵站在门口,朝她礼貌打招呼,阿嫂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帮她拿行李,欢喜道:“快进来呀。” “楚楚小姐还住原来那间屋子吗?您养了宠物,要不换间带小阳台的?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楚归梵犹豫了下,先看向傅行深,那人才懒得管她,换了鞋自顾自去厨房倒水喝。 “好,那就麻烦阿嫂了。” 楚归梵也不矫情,反正楼上房间那么多,傅行深又没指定她睡哪,那就随她自己挑咯。 跟着阿嫂来到新的小房间,打开行李箱,一点点将卧室塞满。 “楚楚小姐不用紧张。”许是看出了她的局促,阿嫂安慰她,“这只是傅先生的一处房产而已,他并不会经常回来。” “还有啊,傅先生只是看起来难相处,其实很好说话的,处事大方,还时常和我开玩笑呢。” 楚归梵只注意到了第一句话,眼睛亮了亮,“他经常不回家吗?” 阿嫂还以为她在八卦自家哥哥的感情状况,笑着道:“不是那个意思,傅先生工作忙,老出差,全世界飞来飞去的,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 “诶,二十好几的人了。”阿嫂见楚归梵年少懵懂,性格又讨喜,调侃道,“楚楚小姐平日里也该催催他为你找个嫂子。” 楚归梵:“......” 谁知道他未来老婆在哪个幼儿园。 收拾完房间出来,那个号称很忙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客厅沙发上,换了身休闲衣服,姿态慵懒,随意而精致,手里捧着电脑在看。 走近了些,才看清他手边还放着几份文件。 现在刚到十一点,他这么忙为什么不去公司处理工作? “楚归梵。” 楚归梵浑身一激灵,乌黑灵动的瞳仁滚动,走向冰箱的脚步打了个转,来到男人面前,垂着脑袋乖巧喊人:“哥哥。” “我要吃椒盐排骨。” “......”合着您老人家留在家里就是为了折腾她呗。 “我马上去做。” “记得加椒盐粉。”那人在她后头说,“椒盐排骨不加椒盐粉也能叫椒盐排骨?” 楚归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小脸涨红,原来是在说她上次做排骨忘加椒盐粉了。 那你还全吃光了!!! “...好的。”委委屈屈的应下。 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阿嫂见楚归梵进了厨房,忙不迭跟进去,“楚楚小姐怎么亲自下厨房?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楚归梵哼了声,“大忙人少爷亲自点菜呢,我哪敢拒绝。” 阿嫂视线在两人中间绕了一圈,笑着摇摇头,“那您先做着,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成。” 椒盐排骨做法不难,但是排骨洗干净之后需要腌制半个小时左右。 楚归梵见阿嫂开始做饭,也不想再出去,省得外头那人继续使唤她,干脆留在厨房帮忙。 午饭三个人一起吃,吃饭过程中除了他以外剩下两个都很拘谨。 楚归梵注意到,那碟排骨基本都被他吃光了。 吃过午饭后,傅行深去了书房。 楚归梵松了一口气,抱着平板窝在房间画画。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房门被敲响,门拉开,阿嫂有些尴尬地看着她,“楚楚小姐,先生找您。” “找我干什么?” “您去了就知道了。” 狐疑着走进书房,楚归梵正纳闷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她,刚踏进房门,她就听见男人的声音: “楚归梵。” 傅行深极为无耻的吩咐她,“给我磨杯咖啡。” “......”认命地去给他跑腿。 十几分钟后,咖啡放在他的桌上。 楚归梵乖顺地问:“哥哥,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她放下心,总算可以安心画画了。 还没出书房门,身后那人又喊她: “楚归梵。” “......”不是说没事了吗!!! 她回头,傅行深皱着眉,“太苦了,去给我拿一块方糖过来。” “...是。”好想泼他脸上。 一连好几天,傅行深都没有去公司,一天到晚呆在家里折腾她,吩咐她端茶倒水,捏肩捶腿,明明是史上最悠闲最漫长的暑假,她却忙得脚不沾地。 下午,赵遇冬给她打了个电话。 “楚楚,你最近在干嘛?怎么一直没空出来玩,男模哥管你管的很严吗?” 今天傅行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楚归梵难得有空闲接她电话,“我最近很忙。” “忙什么?” “在打工。” “你别搞笑了行不?” 楚归梵闭着眼睛,语气里满满的生无可恋,“真的,给我哥打工,当他的全职丫鬟。” “啊——我能理解。”赵遇冬说,“我也给我姐当了十几年的全职丫鬟了。” “咱们做妹妹的都这个命,习惯就好。” “对了,那你跟顾洄怎么样了?”赵遇冬嘿嘿一笑,“他上次不是当着你哥的面说要追你吗?好刺激啊,什么言情小说剧情!” 听见这个名字,楚归梵呆住。 自从那天别墅匆匆一面后,她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系过了。 傅行深成天使唤她,挤出来的那点时间她全用来画画,和顾洄只在微信上简短地聊过几句,之后再没别的往来。 楚归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在沙发里忿忿地滚了一圈。 傅行深这个心机狗!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没空联系顾洄哥! 第38章 你要造反? 挂断赵遇冬的电话后,楚归梵点开顾洄的聊天页面。 这几天顾洄找过她几次,托傅行深的福,她都没什么时间和他聊天。 每次的回复都比较简短,有时候甚至不回,偶尔她想在微信上问一问那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打完一段话又会默默删除。 总觉得见面说会更好一些。 视线停留在顾洄发的那个【晚安】上面,楚归梵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四十。 这个时间点应当没有很忙,总不至于在开会。 她想了想,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大约十秒,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吃惊的声音:“楚楚,怎么了?” 楚归梵很少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给他发微信,而且尽量挑他不忙的时间段。 “顾洄哥,不好意思,最近没怎么回你的消息。” 顾洄温柔道:“没关系,你有空再回就好。” “不是忙。”楚归梵有些语无伦次,“就是、就是我现在搬到我哥哥家了,哥哥总是差遣我干活,所以我没空找你。”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你来别墅的第二天。” 顾洄歉疚不已,“是因为我说想要追求你吗?抱歉楚楚,是我的问题,你才十八岁,谈这些还太早了。你哥哥想让我们保持距离是为了你好。” 他一道歉,楚归梵就内疚,“不是的,和你没关系!是我哥太难搞了,都什么年代了...况且我都成年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好多高中同学都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人家家长也没说什么。” 楚归梵嘀嘀咕咕。 顾洄轻轻一笑,“楚楚,明天有空吗?” “嗯?” “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这几个字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太温柔了吧,简直犯规!!! “有空!!!” “那明天...”他停住。 她现在住在傅行深家里,肯定没办法来帝景苑接她。 楚归梵明白顾洄的顾虑,赶紧道:“明天我坐地铁来公司找你。” “好,那明天下午两点见?” “嗯!” 电话挂断后,楚归梵回过神,想起自己刚刚答应顾洄的事情。 ...有空个鬼啊楚归梵! 傅行深知道你有空吗? 万一他明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怎么办? 她该找什么借口... *** 下午六点,傅行深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没听见那句乖乖巧巧的哥哥好,反而看见他家妹妹急匆匆地从阳台方向跑过来。 白色的裙摆翩迁飞舞,宛如一只轻灵的蝴蝶。 女孩语气紧张焦急:“阿嫂阿嫂,你快来看,玉米在游泳!” 傅行深眉峰微扬,鸭子游泳有什么奇怪的,这也要人来看,小女孩就是闹腾。 车钥匙往柜子上一扔,玄关处的男人淡声道:“要我给你买个热搜吗?” 听见他的声音,小蝴蝶立时停住脚步,脸上的小表情又尴尬又心虚,“哥哥好。” “嗯。” 阿嫂从厨房出来,见到来人,亲切问候:“先生回来了啊。” 傅行深点头,被西装裤腿包裹的长腿迈动,在楚归梵忐忑的目光中,走向了沙发。 女孩暗中松了一口气。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楚归梵挪到阿嫂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小声说:“阿嫂,玉米在哥哥的泳池游泳,怎么办?” 傅行深是位财大气粗的主,买的房子位于市中心最好的地段,顶层的复式豪宅,家里配备了一个超大的露天泳池。 泳池周边用透明玻璃封起来,并没有阻拦视线,在里面可以轻易纵览全城美景。 也正因为如此,恐高严重的楚归梵几乎没有去过客厅的大阳台。 今天趁傅行深不在家,她特意把小鸭子从房间里放出来透透气,结果下午画画的时候太入神,一个没注意,它自己溜达着进了阎王爷的专属泳池。 这要是让傅行深看见了,非得把它扔进高压锅里游一游不可。 阿嫂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慌,我过去拿网兜把它捞出来,你在阳台门口等着,待会悄悄把它捉回房间里去,保证傅先生发现不了。” 楚归梵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向阳台,楚归梵扒在玻璃门上,注意力一半放在阿嫂捞鸭子的动作上,一半放在客厅的傅行深身上。 玉米虽然只有两个多星期大,但是在水里相当灵活,阿嫂捞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 楚归梵焦急归焦急,但也不敢开口叫它,万一被傅行深听到就麻烦了。 客厅另一头的男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一会,揉着眉心直起腰,双眸睁开,目光落到茶几上的绘画本上。 5.0的绝佳视力让他一眼看清本子上画的东西,傅行深唇角掀起,长臂一伸,将它拿到手里。 “不行,不能看!” 楚归梵眼睁睁看着那人拿过自己的绘画本,阿嫂和玉米双双抛到脑后,像颗小导弹似的对准他直接扑过去。 男人拿着本子轻松躲开她,绕到沙发后面站着。 楚归梵不依不饶,踩着沙发垫越过去,趁他不注意借着沙发的高度直接跳到他身上,两只细嫩的小腿缠在傅行深紧窄的腰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抢他手里的本子。 那人不接她的招,手往前伸,抱着他的女孩毫不气馁,仰着脑袋,努力伸手去抢。 可她不管怎么够,那只雪白的小手离绘画本始终差了一截。 傅行深飞快地将画上的内容浏览一遍,随后转过头,点漆般的眸子藏着一丝戏谑,“你要造反?” 绘画本上用彩铅画着一则漫画,用一句话介绍剧情:全职丫鬟楚楚带领起义军踏平了奴隶主傅行深的老巢,重建和谐社会,共创美好家园。 她刚才的行为纯粹是被傅行深的举动吓得失去理智,才敢不管不顾从他手里抢东西。 如今尘埃落定,画上的内容都被他看完了,楚归梵满腔热血也凉了个彻底,此刻心如死灰,就差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几个字写在脸上。 “...我不敢。” “呵。” 好讽刺的一声笑。 “还有你不敢的事?你都要带领起义军踏平我的老巢了。” “......”求求你快别说了,她都要无地自容了。 “楚归梵,画的很不错嘛,有剧情有对话有分镜。”那人还特意瞥了眼确认内容,“打斗场景甚至配了音效。” 楚归梵脑袋越埋越低,最后藏在男人颈窝,半点不敢动弹。 男人长指绕起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扯了扯,声线幽幽: “这么有种躲什么?” 第39章 抱够了没有 女孩呼吸浅浅,柔柔地洒在颈侧,幽微花香升腾而起,自鼻端涌入,带起一阵酥麻电流,逐渐攀上男人脊背。 刺得他喉头滑动,心尖发痒。 傅行深皱眉垂眸,入目一片凝脂薄肤,女孩纤细的两只手臂圈住他,像青壶中泼出来的牛奶,被那满头青丝一衬,白得晃眼。 “抱够了没有?” 头发太滑,自然的顺着指缝滑落,男人长身玉立,一手扶她的腰,一手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来。” 楚归梵小脸通红,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两人现在的姿势,活像考拉抱着大树。 她不是故意抱着他不放的。 傅行深的身高和二哥差不多,起码一米八八打底,她现在挂在他身上,直起腰的时候比他还高些,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两米。 她一睁眼脑袋就发晕,打死也不敢从两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比这更惨的事情发生了。 阳台上,阿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只在泳池里撒欢的小鸭子抓住了,因为太过高兴,一下子忘了楚归梵和她说的话。 “楚楚小姐,快来看,捉住它了。”阿嫂小心翼翼地将网兜里的小鸭子倒出来,“别看它小,在泳池里窜来窜去,灵活的很。” 楚归梵:“......” 傅行深斜眼瞥她。 听见阿嫂的声音,她再也躲不下去,僵硬地抬起脑袋,视线微垂,落到男人脸上。 居高临下的角度很刁钻,对男人的骨相要求非常高,很少有人能将这个角度驾驭得如此之好。 俊眼修眉,高鼻薄唇,鬓若刀裁,的确是精雕细琢的一张脸。 “...哥哥。” “嗯?”他和她对视,漆灼的瞳仁映出女孩无措的面容。 “你能不能...高抬贵脚...往沙发那边挪一挪。” 刚才她不管不顾扑上去,由于惯性冲击,傅行深脚步往后退了许多,现在沙发离他有一两米,她的腿够不到。 “怎么?” 楚归梵都快哭出来了,“我恐高。” 傅行深:“......” “我要踩着沙发才敢下去。” 傅行深气笑了,“你爬上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恐高?” 女孩攥紧他的衬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水汪汪的,真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男人继续逗她,“怎么爬上来的就怎么给我爬下去。” “......” 楚归梵重新闭上眼睛,根本没有往下看的勇气,脑袋磕在男人肩上,闷声闷气:“不行,我做不到。” 另一头的阿嫂看完了全过程,站在那端无奈的笑,为楚归梵打圆场: “诶哟,傅先生多大的人啦,怎么还欺负小女孩?” 玉米抖了抖嫩黄色的小翅膀,摇摇摆摆晃进屋里,地面上留下一串整齐的,沾着水渍的小脚印。 傅行深盯着它,晃晃手里的绘画本,似笑非笑,“阿嫂看了她画的画吗?也不知道谁欺负谁。” 楚归梵叹气:“哥哥对不起。” 自从他回家,她每天平均道歉八百回。 傅行深打量了她一眼,脚步轻移,走到沙发前,楚归梵连忙松开他,伸出一只脚,试探着去踩沙发垫,足尖碰到柔软的垫子,女孩深呼吸,跳了上去。 怀里空了。 傅行深视线不受控制跟随她转动。 她正弯腰找拖鞋,弧线柔软,墨黑的长发波浪似的缠在腰上,裙子下露出的小腿玉白纤细,男人手指无意识摩挲,眸光晦暗。 踩到实地的感觉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女孩垂着头,耳尖还是红的,和她的玉米并排站在男人面前,小声道:“谢谢哥哥。” 她的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胡乱跳动,身体好似被他身上滚烫的气息所包裹,一浪高过一浪。 “你谢的太早了。” “......”女孩疑惑抬眸。 那人指着地板,“把那些水弄干净,不准让阿嫂帮你,也不准用扫地机器人。” “没问题!”楚归梵拍着胸脯保证。 傅行深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跟个皇帝似的,手指再指向阳台,“那里也一样。” 楚归梵一下子蔫了,“阳台栏杆安装的玻璃是透明的,我不敢靠的太近。” 男人静静看了她一会,忽然起身,拽着她的手腕往露天阳台走去。 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楚归梵挣扎无果,硬是被他拖到门边。 她扒拉着玻璃门,死活不肯往前走一步,“我不要去,不行不行!” 傅行深忽然停下动作,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把眼睛睁开。” “嗯?”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听话的睁开眼睛。 那人捏着她的下巴,微微一转,面向诺大的露天阳台,“恐高是因为你潜意识害怕掉下去,既然如此,就不要低头往下看。” 他弯着腰,在她耳边说:“抬头看。” 屋内尚未开灯,整个空间突然静下来。 远处群山绵延,罩满月色,天际浮云缓缓流动,被晚霞染成一抹深沉的红,几乎要碰到街市的屋顶,玫瑰般的色彩齐齐向落日涌去。 一海纯金,钟楼寺塔。 浩荡景色收入眼底,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在此刻静下来。 好像,确实没有那么可怕。 哼哧哼哧干完活,阿嫂的晚餐也做好了。 楚归梵抹了把汗,洗完手坐到餐桌前吃饭。 吃着吃着,她想起来一件事,她答应了顾洄哥明天和他见面。 可是...她应该怎么出门呢? 碗里的菜一下子就不香了。 一直纠结到吃完饭,她都没有向傅行深开过口。 阿嫂洗完碗出来,见一向活泼闹腾的楚楚小姐窝在沙发里,神色郁闷。 “楚楚小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楚归梵看过去,脸上露出笑容,“阿嫂,你要回家了吗?” “我过会再走。”阿嫂坐到她身边,“小姐看着有心事。” 听见这话,楚归梵有些发愣。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说说。” 以往她有心事,总是第一时间找妈妈说,但是现在妈妈不在身边,很多事情就只能憋在心里。 楚归梵低头玩抱枕,犹豫了会才开口: “从我搬到这里,就没出过门。明天我想出去一趟,但是不知道怎么和哥哥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第40章 献殷勤 阿嫂静静听完,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麻烦,“想出门玩很正常啊。你才高考完,肯定有很多同学朋友约你出去,好好和傅先生说一下,他会同意的。” 楚归梵神情复杂,阿嫂不知道顾洄的存在,这么想也正常,她摇头,“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这一个多礼拜他都在家办公,时不时有人来家里给他送文件,非必要不出门。要是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那她真是白长脑袋了。 阿嫂笑了,“我跟在傅先生身边很多年了,他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吃软不吃硬。你把他哄开心了,一切好谈。” 听了这话,楚归梵有点不信:“真的吗?” “当然。”阿嫂说,“你看,昨天玉米在他泳池里玩了那么久,你还画画消遣他,傅先生不也没找你麻烦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 昨天他只让她把家里的水渍拖干净,然后...就没了。 光打雷不下雨。 她迟疑着问:“可是...怎样哄他开心呢?” 她怎么觉得昨天貌似没哄他呢? “这倒不难。” —— 隔天,楚归梵起了个大早,加水和面,擀面皮,调馅肉,忙活到八点多,煮了一碗手工馄饨。 八点半,傅行深洗漱完,准时从房间里出来。 女孩脸上沾着面粉,身上系着围裙,正小心翼翼把馄饨端到桌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归梵转头,来人一身正装,肩背宽阔,腰身劲窄,帅得可以原地走红毯。 她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他一眼,穿得这么风骚,是要出门吗? 那人无视她的目光,走过来,楚归梵乖巧地替他拉开座椅。 “...这个...是馄饨。” 闻到一阵清香,傅行深偏头瞧了她一眼,“我没瞎。” “......”他总能用短短几个字噎死她。 女孩再接再厉,绕到他身边坐下,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很好吃的,阿嫂也说好吃。” 男人手里捏着瓷白的汤勺,在碗里拨来拨去,雪白的小馄饨在汤里起起伏伏,英俊的脸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楚归梵。” “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什么意思?”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果然瞒不住他,“...就是想给你做早餐。” “我上次是怎么教你的?” “什么?” 他这位妹妹年纪小,心思单纯,有什么想法全都写在脸上,此刻眼里就四个字:有事相求。 “求人帮忙要有礼貌。”傅行深抬手捏她脸蛋,轻轻扯了下,她皮肤薄,就这么随便一掐白嫩的小脸上立刻出现一道红印。 “最起码要张嘴喊人。” 楚归梵摸了摸脸,被他碰过的地方很烫。 女孩垂下头,小声说:“哥哥。” “嗯。” 楚归梵期待地看着他。 傅行深挑眉,“你亲手做的?” “对,连皮带馅,都是我自己做的!” 特骄傲特自豪的小表情。 “阿嫂没帮你?” 阿嫂把其他的早餐端出来,笑道:“没有,我倒是想帮她。楚楚小姐非说亲手做的有诚意,我哪还敢帮忙?” “能吃吗?”极其怀疑的语气。 她紧张地眨了下眼,“应该能吃。” “你吃过了吗?” 女孩摇摇头,她刚煮好这男人就出来了。 “拿我当小白鼠?” “......” 下一秒,男人用汤勺盛了一个小馄饨,放到她唇边。 楚归梵抬眸瞥了他一眼,有必要吗?又没有下毒... 香气扑鼻,还冒着热气,她吹了吹,双手慢慢扶住傅行深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吃掉了它。 女孩眼睛一亮,“好吃!” 那人收回汤勺,尝了一个。 楚归梵犹自盯着他手里的勺子,那是她刚刚用过的... 她还在计较两人共用一个汤勺的事,一转头傅行深开口道: “味道凑活,想要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楚归梵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哥哥,我今天能出去一趟吗?”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狭长双眸静若深潭。 楚归梵被那双眼睛看得心跳如鼓,解释原因:“高考结束快两个月了,大家陆陆续续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赵遇冬要摆谢师宴,邀请我参加。” “我保证下午六点之前一定回家,绝对不乱跑!”楚归梵央求他,“再过几个礼拜就开学了,以后很难再见到高中同学了,哥哥,你就让我去吧?” 她其实并没有撒谎,今天确实是赵遇冬摆谢师宴的日子,只不过她会借这个时间和顾洄见面罢了。 那人轻笑,没有直接回应她,反而问道:“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楚归梵一怔,问这个干嘛? 傅行深自顾自回答:“今天七号,你二哥下午两点到机场。” “你不去接他?” “......”直接傻眼。 怎么就能这么巧!!! 她和周惊寒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可另一边,能有机会和顾洄见面也很不容易,特别是在她搬到了傅行深家里的情况下。 楚归梵满脸纠结,左思右想了好一会,最后才蔫哒哒的说:“...我先答应同学的,晚上回来再和哥哥见面也一样。” “就...就不去接他了吧。” 语气听起来别提多沮丧。 “你确定?” 她默默点头。 “可以。”傅行深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让司机送你过去。” “不用了吧,我可以直接坐地铁过去,很方便的。” 男人盯着碗里浮起的翠绿葱花,随后偏头瞥了她一眼,“好。” 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 楚归梵望向阿嫂,眸子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阿嫂看着兄妹俩,笑着点点头。 吃过早餐他就离开了。 十一点左右,楚归梵收拾好自己,背上包也出门了。 谢师宴十二点开始,楚归梵心不在焉地吃饭,一点多的时候,她和赵遇冬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先走。赵遇冬点了下头,笑着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早就知道楚归梵下午要去和顾洄约会。 *** 马路边停着一辆极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内驾驶座上坐着一人,正是傅家司机。 看见地铁口出来的女孩,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少爷,如您所料,楚楚小姐来傅氏了。” “盯着她。” 第41章 看看那对鸳鸯是怎么谈恋爱的 下午两点,傅行深戴着墨镜,悠哉悠哉地望着机场门口走出来的男人。 周惊寒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没有助理。 行李箱放好,他拉开车门,挑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楚楚没来?” 傅行深一声冷笑,“人家忙着约会呢,哪有空搭理你。” “约会?长大了啊。”周惊寒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轻笑道,“和你上次提过的那个顾洄?” “嗯。”不耐烦地点了头。 “这两人不是还处在相互接触的阶段吗?八字还没画一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傅行深启动车子,很不高兴,“我跟你一句两句扯不清。” 副驾驶的男人上下扫他一眼,倒是觉得事情走向越来越有意思了。 “裴渊不是说那个顾洄看起来不错吗,能力长相心性都可以,你怎么对他那么排斥?我看要是真的跟裴渊说的差不多,不如放手让他们俩试试。” 周惊寒似笑非笑道:“你何必非要当那个棒打鸳鸯的大锤。” 傅行深神色更冷:“不错?确实不错,哄起小姑娘来手段一套又一套。” “诶——你有没有点常识?”男人无奈摇头,对他的情商感到叹服,“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听过没有?你越是阻挠人家越觉得是真爱,两个人联手抵抗你,在这个过程里感情越来越深,到最后剔仙骨都没法把人家小情侣分开。” 傅行深:“......” 周惊寒哪来那么多他没办法反驳的歪理。 “这个时候就应该放手让他们俩谈。楚楚又不傻,合不合适,开不开心她自己心里有数。” 傅行深瞥他,“理论知识懂得倒多,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谈一个。” 周惊寒:“......” 一比一打平。 车开到半路,司机打来电话,“少爷,顾总带楚楚小姐去古玩街了。” “知道了。” 电话挂断,男人沉默半晌,忽然把导航地址换了一个,周惊寒眉峰一扬,“你要带我去哪?” 那人冷笑连连,“带你去看看那对鸳鸯是怎么谈恋爱的。” *** “裴老爷子八十大寿,按理来说我怎么样都应该亲自过去为他祝寿,但是国外有个子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后天我要亲自去查一查,实在腾不出空。” 顾洄无奈地摊手,“没办法,只好拜托你来陪我挑个寿礼,等我回来再去给裴老赔罪。” 楚归梵笑容明媚,“没关系的,裴爷爷不会在意这个的。” 两人肩并肩走在古玩街上,他们的手因为走路的动作时不时碰在一起,楚归梵心里不可抑制的,泛起一阵隐秘的欢喜,酸涩微甜。 她忽然就明白高中时期,班上同学偷偷在老师和家长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心情了,确实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这条古玩街在整座城市都非常有名,不仅是因为附近的古代建筑保存得非常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条街的隔壁是着名的影视拍摄基地。 时常会有剧组来附近租借场景拍摄,偶尔运气好还能碰见一些当红大腕。 楚归梵以前放假的时候和同学来过这边玩,但很少认真的去逛里头的店铺。 顾洄似乎有备而来,拉着她东走西拐的进了一家非常低调不起眼的店铺。 进门之前,楚归梵看了眼旁边金碧辉煌的铺面,再看看顾洄挑的这家,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问:“你确定去这家买吗?” 顾洄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没说话,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进去了。 楚归梵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推开半掩的门,一眼就看到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人正在泡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光束中漂浮着细小尘埃,宁静安详,整个铺子缭绕着一股淡淡的古意。 喝茶的老人见到有客人到访,并没有展现出寻常商铺的热情,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来了。” “叶老先生好久不见。” 老人自顾自喝茶,瞥了眼他旁边的女孩,“第一次见你带姑娘来我这里。” 楚归梵正手足无措着,顾洄笑着介绍:“这位是叶师傅。” “我旁边这位...”顾洄稍一停顿,说道:“暂时...是我的朋友,楚归梵。” 楚归梵脸有点红,“叶师傅您好。” “嗯。”老人将老花眼镜推了推,仔细打量了一番楚归梵,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随便看看吧。” 顾洄没说那位老人和他的关系,不过看起来,好像很是敬重他。 她有点好奇的多看了老人几眼。 感觉好特别,这位老人似乎根本不在意生意的好坏,做事全凭自己喜好。 顾洄拉着楚归梵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开,就着这个姿势,他带着她在房间里慢慢地转。 她对古玩不是很了解,但也看得出来全部都是好东西。 大概扫了一圈,她一眼看中一套紫砂壶,手刚伸过去,想拿到手里看看,身边那人竟也伸出手,放在了紫砂壶的另一边。 两人相视一笑。 身后传来老人无奈的声音:“眼光够毒,刚摆上没几天,还没热乎呢!” 顾洄将它拿到手里,轻轻敲了敲,音质极佳。 老人走过来,将紫砂壶打包好递给顾洄,“下次再来玩。” “我下次还带她来。”顾洄说完,笑着将楚归梵拉走,女孩有些不解,“不用付钱吗?” “没事。” 楚归梵不由回头看一眼,老人坐回椅子上,继续慢悠悠泡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从店铺里出来,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冲入耳中,热闹非凡。 旁边走过两个手挽手的女生,皆是一脸激动,“听说隔壁有剧组拍戏,男主是薛羡!” “我看网上爆料说是古装剧,打戏特别多。剧组还请了武打老师培训了小半年呢!” “感觉挺不错的啊,跟近两年的流水线古偶差别挺大的,去看看。” “......” 楚归梵注视着那两个女生,眼睛微微一亮,薛羡的戏诶... “顾洄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顾洄看了眼时间,不到四点,“好。” 远处,两个女生渐行渐远,其中一个忽然问道:“男主是薛羡,女主是谁?” 另一个女生笑着说:“就是最近大火的温怀月啊,你不会连她也不知道吧?” 第42章 熟人 影视拍摄基地。 与其说这是基地,不如说是人工建造的一座古装小镇。 这也是本市非常着名的一个旅游景点,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着古装的游客或演员。 楚归梵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前方不远处围着一大堆扛着灯牌的粉丝,上面明晃晃地写着薛羡两个字。 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几周前,她被傅行深强迫亲眼看见他吻了一个女人,那段记忆算不上美好。 不过楚归梵对这件事不是很介怀,娱乐圈规矩如此,没有背景的人想要得到更好的资源,就得接受圈里一些不能见光的潜规则。 不是所有人都是陆南思,不仅天赋出众,家庭背景亦是不可小觑,娱乐圈里能清清白白站上顶峰的人本来就是少数。 “在那里!” 幸好薛羡粉丝多,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拉起的横幅和闪亮的灯牌。 楚归梵拉着顾洄兴冲冲跑过去,“好多人,场景好大呀。” 这部戏是古装玄幻戏,改编自着名网络小说《半妖》,女主是捉妖师传人,男主是上古大妖和一个普通女子所生的一只半妖。 剧情基本围绕他们俩人的虐恋情深展开。 题材缘故,这部剧的打斗戏非常多,现在里面拍摄的是男女主初遇,女主发现妖的气息,男主逃跑躲藏,两人在塔楼里追逐的一场戏。 男女主两人都吊着威亚,在空中飞来飞去,虽然没有特效滤镜加持,但两位主演经过特训后,在空中的姿态动作非常到位,视觉效果拉满。 “卡。”导演从监视器后走出来,皱着眉头,“男主刚刚在干什么?你是妖,你飞起来怎么那么颓?哪只妖像你那副德行,自己到显示屏前来看看,像样吗?” 此话一出,旁边众多女粉瞬间不满,嗡嗡嗡的吵起来,要求导演温柔一些。 楚归梵赞叹一声,要求好严格啊,她还以为演成那样已经很厉害了呢。 这部剧的导演成名已久,代表作品很多,平时最讨厌饭圈习气,显然不惯着粉丝,大喊一声:“场务!清人!” 围观的粉丝虽然不满,还是乖乖退开。 楚归梵见状,有点失望,但也清楚围观人员太多会影响到别人工作,正准备和顾洄离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顾总?” 顾洄顿住脚步,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楚归梵率先回头,来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型偏胖,脑门全是汗,脸上堆满笑容。 奇怪,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洄哥,你认识他吗?” 顾洄唇角轻扯,点头,“一个熟人。” “王烈制片,又见面了。” “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要是早知道还能让您大夏天的在外面晒太阳?” 顾洄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王烈讪讪挠头,目光转到楚归梵身上,眼睛一亮,“这位小姐是您女朋友吗?” 楚归梵脸色微红,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因为我是薛羡的粉丝,听说他在这里拍戏,特地来看看。” “早说嘛。”王烈爽朗一笑,“顾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来来,到里面来看,里面有空调。” “待会我让男演员出来跟你合个影,签个名。” 楚归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真的吗?” 上次见他可没这么好的机会。 “真的真的,你要是喜欢,女演员我也能让她出来。” 楚归梵眨眨眼睛,刚才看他们拍戏的时候,距离很远,两个演员又在空中飘来飘去,根本看不清脸,所以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谁是女主。 “这部戏的女主是谁?” 王烈笑容莫名:“就是前段时间热播的《春江花月》的女二号,最近大火的温怀月,说起来,她和咱们顾总还有点渊源呢。” 渊源?温怀月和顾洄吗? 听见这个名字,楚归梵倒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一旁的顾洄不知怎的,情绪却降了下来。 “楚楚。” “嗯?” 男人眉头微不可察蹙起,“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说六点前必须要到家吗?再耽搁下去怕是时间不够。” “啊?”楚归梵不是很乐意现在就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呢。 “现在离五点还有半小时呢。”王烈看了眼时间,“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见到偶像,拍个照耽误不了几分钟,顾总何必扫兴?” 顾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楚归梵目光掠过正在补妆的薛羡回到顾洄身上,双手合十,眸光里满是期待,“顾洄哥,你就让我去吧。我就跟薛羡合个影,不见温怀月,耽误不了多久的。” “就只合个影?” “嗯。”见他有同意的意图,楚归梵赶忙点头。 “行,带路。” 薛羡在楼下补完妆后被导演叫到身边讲戏,旁边围着几个助理手里拿着小电风扇对着他吹。 王烈领着两人走过去,笑着喊:“郭导,耽误一下,来了个小妹妹,说是薛羡的粉丝,想要合个影。” 郭导皱着眉,刚要喝斥,一抬头,眼睛恰好看见她身后清俊优雅的男人,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 薛羡抬头看见走来的女孩,微微一怔:“楚楚小姐。” 楚归梵心里一暖,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郭导问:“你认识?” 薛羡朝她温柔一笑,随后靠近导演耳侧解释:“这位是众星影视傅行深傅总的妹妹。” “哦?楚楚小姐你好。”郭导推了推眼镜,端详她一眼,竟然从监视器后头站起来,微微一笑,手一挥,“薛羡,既然是粉丝找你合影,那你就去一趟吧。” 刚才这位郭导大喝一声叫人清退粉丝的行为还历历在目,楚归梵本来以为合影没那么容易,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 薛羡放下手里的东西,“我马上就来。” 两人走到一处空地,工作人员拿着楚归梵的手机为他们拍照,顾洄站在原地和导演制片聊天。 “...顾总?” 一道清润女声在他背后响起。 听见这个声音,顾洄脊背一僵。 这是...温怀星。 第43章 姐夫 郭导转过身,“怀星,你认识顾总?” 温怀星淡淡一笑,“因为姐姐的工作和顾总见过几次,吃过几次饭。” 顾洄拧眉,没有说话,暂且当作默认。 郭导和王烈对视一眼,想起温怀月是星月娱乐的艺人,这家公司背靠众星影视这棵大树,再联想一下傅行深和傅氏的关系,这俩姐妹能认识傅氏cfo也就不奇怪了。 温怀星将目光放到一直沉默的男人身上,“我姐姐在塔楼的二楼背台词,顾总,需要我叫她下来和您打个招呼吗?” 饶是她脾气再好,见到这男人竟然敢将新欢旧爱放到一个地方,亦是怒不可遏。 他这是什么意思?仗着楚归梵身份背景尊贵来打她姐姐的脸吗? 顾洄不动声色,“不用了,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楚楚想和她的偶像合影,并不想惊动旁人。” “哦?”温怀星脸上的冷意已经快要藏不住,“合影?” “我也可以叫我姐姐下来跟她合个影,顾总您看怎样?” “不用了。”顾洄耐心即将告罄,“我们赶时间,马上就走。” 赶时间? 呵。 “那位小姐难道不是特意来见我姐姐的?” 温怀星咄咄逼人,眼里藏着怒火。 看来是上次海岸餐厅的事情惹起了他的不满,这次故意带上楚归梵到剧组来给姐姐一个下马威,目的就是警告她们安分一点。 他已经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有了新的恋人。 而这个新的恋人比她的姐姐更加年轻漂亮,身份背景更加雄厚,远不是她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二线女明星能够相提并论的。 一旁的王烈此时插了句嘴,“楚楚小姐确实是冲着薛羡来的,你如果想把你姐姐引荐给那位小姐,我可以帮你问问她的意见。” “顾总怎么看?”温怀星不依不饶。 听见她的问题,郭导和王烈俩人皆是一脸莫名,这温怀星平日里一向八面玲珑,今天在顾洄面前怎么如此奇怪? 好赖话都听不懂了,若是惹得顾洄不高兴,她们姐妹俩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出演一部大制作的女主,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换个女主也不是不可能。 这边两人针尖对麦芒,另一头楚归梵和薛羡相谈甚欢。 “顾洄哥。”楚归梵笑着跑回来,指着跟在她身后的薛羡,“我可不可以在监视器旁边看完他待会拍的那场戏再走?” 薛羡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长长的马尾垂着,形容出色,尔雅的望着身旁少女,赫然一位风流倜傥的美少年。 也难怪楚归梵犯迷糊眼。 郭导率先点头,满脸和善,“当然没问题,你想看多久都行。” 说完,他随手指了个工作人员,“诶,那个谁,去给楚楚小姐搬条椅子过来,放监视器旁边。” 这位可是傅行深的妹妹,整个剧组上上下下谁不得好好供着。 顾洄平静道:“楚楚,刚才答应过我什么,这么快就忘了?若是你六点前不能准时到家,傅总怕是会生气。” 听见最后一句话,郭导和王烈两人脸色微微一变。 楚归梵耸耸肩,满不在乎,“薛羡说一场戏开拍也就几分钟,不会耽误太久的。就算回家晚了,我跟哥哥好好道歉就没事了。” 跟傅行深相处这么久以来,楚归梵已经发现了一个规律,她那位哥哥只会嘴上说要收拾她,其实从来没真的动过手。 “楚楚小姐你好。” “你是?”顺着声音看过去,顾洄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小香风套装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妆容精致,五官细看有些眼熟。 “我叫温怀星。” 这个名字... 楚归梵眼睛一亮,“你是温怀月的妹妹吗?” “你知道我?”温怀星诧异问。 “我看过你姐姐的采访,她有提到过你,说你高中的时候成绩好,然后她特地把你转到本市读高三。” 想起往事,温怀星心中一暖,她看着楚归梵,神色意味深长,轻声道:“说起来,我和你哥哥还是高中同学呢。” 楚归梵怔住,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忽然走过来,“导演,准备就绪,可以开拍了。” 这场戏对天气和时间的要求很高,此时正好处于黄昏时刻,晚霞似火,若是错过就得等到明天再拍。 “好。”郭导拿起传声机,“一组就位,威亚组,灯光师,都好了没?演员呢?” 薛羡赶忙走到执行导演指定的位置,比了个ok的手势。 既然正好开始,那就没必要走了,楚归梵凑到显示屏前,好奇的看着。 屏幕里出现了温怀月的脸。 她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一名捉妖师,穿着非常利落,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妩媚却带了一丝英气。 场记打板。 “开始!” 话音落下,里面的人物开始对话走剧情,忽然砰地一声—— 显示屏里的画面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威亚组工作人员大喊:“有人摔了!女演员从二楼掉下来了,快叫救护车!快!” 此话一出,郭导将手里的东西扔掉,直接冲了出去。 现场大乱。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楚归梵身边的人已经空了,她抬眸,视线定格在塔楼广场的中心,温怀月一身白衣染满鲜血,倒在顾洄怀里。 这时她才发现一直在她身后的顾洄不知何时跑到温怀月那里去了。 她第一次看见顾洄脸上露出那般震惊和心痛的神情。 “姐姐...姐姐...”温怀星蹲在温怀月身侧,看着她满身的血,哭得梨花带雨,语气满是焦急无措,再也没了刚才的刺,姐夫...怎么办?我姐姐不会出事吧?” 姐夫。 楚归梵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如坠深渊,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在拍电视剧吗?温怀月身上吊了威亚,怎么会突然从二楼掉下来? 下一刻,她看见顾洄疯了似的抱着温怀月跑了出去。 楚归梵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道身影,心脏越跳越快,整个人一片混乱。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平缓的脚步声,傅行深的声音轻而冷的落进每个人耳中: “好热闹啊。” 第44章 惩罚 混乱的剧组忽然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楚归梵身后。 两个外形极出色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过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衣服与他的身形完美贴合,面容俊美,神情冷漠,正是他们的大老板傅行深。 后面那位看着很陌生,不过能和大老板走在一起,想来身份也极为贵重。再看他穿着休闲,但气场完全不输傅行深,只怕又是城里某位神秘的世家少爷。 楚归梵身体刚有动作就感觉肩上一沉,那人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上来,“想去哪?” 周遭渐渐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去哪。”楚归梵转过身,声音蔫蔫的,“哥哥。” “你今天是怎么跟我说的?谢师宴。”傅行深冷笑,“你哪个同学的谢师宴在剧组办的?” “......”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看起来这男人被她气的不轻。 正当她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傅行深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周惊寒将他拉开,“差不多得了,老吓唬小女孩干什么。” 那人英俊冷厉的容颜撞进眼中,楚归梵眼眶一热,扑进他怀里,“二哥!” 周惊寒笑着拍拍女孩的脑袋,“楚楚长大了。” 傅行深手里一空,冷哼一声。 郭导了解完事情经过后,赶紧跑过来汇报情况,“傅总,问清楚了。刚才拍戏的时候女演员没听执行导演的指示,提前从二楼跳了下来,威亚组的工作人员反应不及时,没把人拉住,才让她从二楼掉下来了。” “不过空中有个棚子挡了一下,有一定缓冲,情况可能会比想象中好一点。至于她身上的血...我初步估计应该是被棚子刮了一下,具体问题还是得去医院检查才知道。” 他讪讪一笑,偷偷瞥了眼楚归梵,“顾总已经送她过去了。” 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慌乱心痛的神情,楚归梵咬着唇,心情不可抑制地低落下来。 刚才,她听得很清楚,温怀星喊他...姐夫。 所以温怀月就是顾洄的初恋前女友吗? 那个因为双方目标不同而分开的前女友。 “我和那个人,已经结束了,未来不会再有任何可能。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当时专注认真的眼神都牢牢刻在脑海中。 可是为什么,他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呢? 垂下头,看见脚边的礼品盒—— 一个小时前,他们俩一起挑的。 楚归梵弯腰将它捡起来,应当是顾洄发现温怀月摔下来的时候,条件反射扔到一边的。 她打开检查,精美的紫砂壶已经裂成了两半。 “...好可惜。” “可惜什么?”周惊寒拿起一块碎片,随意翻看,“再精美珍贵的东西,一旦碎了坏了,就变得一文不值。” 他把碎片甩回盒子里,“扔了吧。” 她抱着盒子,下意识看了眼傅行深,那人嗤笑一声:“看我干什么?等着我帮你扔?” 楚归梵叹了一口气,走到垃圾桶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哐当一声,将盒子扔了进去。 二哥说的没错,东西都已经碎了,不扔掉的话,难道留在家里当垃圾吗? 东西扔了,男女主双双去了医院,她一个炮灰女配留在剧组也没意思,还会影响剧组人员工作。 新的风暴即将出现,她得回家面对傅行深的审问。 一路上,傅行深把车开得像火箭,周惊寒坐在副驾驶,老神在在,丝毫没受影响。 没人说话,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楚归梵窝在后座角落瑟瑟发抖,脆弱的小心脏饱受折磨。 回到帝景苑,周惊寒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自在,拎着行李箱直接上二楼挑房间,徒留楼下两人面面相觑。 傅行深面色冰寒,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楚归梵是不敢坐他旁边的,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拖了个小凳子坐在男人脚边,等候发落。 玉米听见动静,哒哒哒扑扇着翅膀从阳台跑进客厅,下一秒又哒哒哒扑扇着翅膀从哪来回哪去了。 客厅目前的环境不适合小鸭子生存。 “...哥哥。” 他已经起码五分钟没说话了,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淡淡的凝视她。 楚归梵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突突直跳,伸出一只小手拽了拽男人的西装裤脚,“你如果想骂我就直接骂吧,别不说话呀...” “你这样看我,我害怕...” “哥哥...” 语气越说越可怜。 傅行深睨着她,一条条开始罗列她的罪状:“撒谎,跟外头的野男人约会,无视我的话,不按时回家。” “楚归梵。” 落地窗外洒进来的一缕夕阳斜斜照在他脸上,漆黑双眸蒙了一层金色光芒,这幅光景只能令她想起姿色无双四个字。 男人唇角冷冷掀起,“我和你二哥在你心里,抵不过一个顾洄重要是吗?” 最后一条罪状一出来,楚归梵差点被他吓死,“没有!” “十个顾洄也抵不过您二位。” 她语无伦次的开始解释:“我今天确实去参加同学的谢师宴了,只是走得比较早。因为裴爷爷快过八十大寿了,顾洄哥后天要去国外出差,没法亲自去祝寿,就约我出来陪他挑寿礼。至于去剧组,完全就是意外,我在路上听见别人说薛羡在拍戏,所以拉着他去凑了热闹。” “本来打算看完就回来的,谁知道出了那件事...” 傅行深双臂环胸,往沙发上一靠,眼前的小姑娘由于想起刚才的事情,神情还有些落寞。 挺好,省得他亲自带她去见温怀月。 “楚归梵,把你房间的尺子拿过来。” 要尺子干什么? 他每次话题都跳转的出人意料,楚归梵不理解,还是乖乖拿了过来。 坐在小板凳上,小狗似的仰起脑袋,摇着尾巴,浑然不觉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周惊寒把行李箱整理好,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底下传来一阵凄惨的哀嚎。 “二哥!二哥救命,家暴!” 第45章 真相 “傅行深你这个暴君,你混蛋...” 一条罪状打十下手心,他足足打了四十下。 狗男人手劲还那么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楚归梵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掌心,泫然欲泣的指着沙发上的男人,“傅行深!我要告诉傅叔叔!” 他低眸,盯着眼前那根嫩生生的手指头,扔掉尺子,冷不丁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一拉一拽—— 楚归梵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他腿上,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那人的巴掌已经拍到她的屁股上。 啪啪啪。 浓烈的屈辱感一股脑冲上云霄。 他怎么可以打人屁股! 她又不是小孩子! “胆儿挺肥。”傅行深一边打一边说,“敢连名带姓地喊我?” 顾不得害臊,一阵夹杂着求饶的鬼哭狼嚎响彻客厅。 “哥哥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饶了我吧。” “......” “现在才求饶,晚了。” 看到走下楼梯的那条长腿,楚归梵一个翻身,从傅行深腿上连滚带爬下来,小旋风似的跑到周惊寒身后,满脸悲愤,“二哥救救我。” 周惊寒双手插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你宠妹妹能不能有点底线?”那人冷嗤,“等哪天被人骗了就老实了。” 有人撑腰,楚归梵在傅行深面前多少有点底气,一扫方才的窝囊样,从周惊寒背后探出脑袋,“你胡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骗。” “是吗?”傅行深问,“那你倒是说说温怀月是什么情况?她跟你的顾洄哥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你的顾洄哥有跟你提过这个人吗?” 一口一个你的顾洄哥... 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那么讽刺呢? “他...”楚归梵卡壳。 先前她问过顾洄的感情状况,顾洄倒是诚恳的告知了她,可是现在仔细一想,他说了怎么跟没说一样? 脑子里一下浮起顾洄温柔似水的神情,一下浮起他惊慌失措抱着温怀月的模样。 两个都是他。 见她沉默,傅行深冷笑更甚,“怎么着,哑巴了?舌头被猫叼了?” 楚归梵脸色更差了,这个禽兽,不毒舌会死吗?! 周惊寒轻啧,一脚踹过去,“惹哭了我可不帮你哄。” 傅行深站起来,“惹哭了再说。” 楚归梵瞪大眼睛,听听,这是一个男人,一个绅士会说的话吗? “过来。” “不要!” “你再说一遍?” “不过来!” 周惊寒:“......” 傅行深气笑了,“真要造反是吗?” “以为有人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傅行深慢悠悠卷袖子,“周惊寒能护你这一次还能护你一辈子?你想清楚,他过几天就回美国,我可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楚归梵拽着周惊寒的衣角,惊恐地摇着脑袋。 她屁股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三个人以一种老鹰捉小鸡的姿势对峙。 周惊寒头疼地揉了下眉心,早知道就去住酒店,这会儿也不用掺和进这对伪兄妹之间。 场面进入僵持状态,门忽然开了,三道视线齐齐看过去,阿嫂提着菜进来,被众人的目光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楚归梵和傅行深两人谁也不肯退一步,无奈,周惊寒出面打圆场,“没什么,傅行深重返十八岁。” “二少爷又逗我。” 阿嫂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进厨房。 “还要继续?”周惊寒问。 二哥发话楚归梵自然乖乖摇头,傅行深瞥她,懒得计较。 晚饭时,楚归梵手疼死了,夹菜都不顺溜,傅行深猫哭耗子假慈悲一直喊她多吃点,说她太瘦了。 嘴巴说得那么好听,菜是一筷子都不给她夹。 周惊寒作壁上观,自顾自看戏。 不明真相的阿嫂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还以为他们兄妹俩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吃过饭洗漱完,楚归梵窝在房间刷手机,顾洄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等我处理完一切,会给你一个解释。】 楚归梵盯着最后两个字看了一会,随后退出聊天页面。 她没有回他的信息。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时间,她赶紧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拎出来整理。 点开微博,毫不意外,今天下午片场的事情霸榜整个热搜头条。 【#温怀月顾洄#】 【#温怀月恋情#】 【#温怀月片场受伤#】 ...... 她一条条点进去,一条条看完。 这次不同于上次温怀月醉酒被狗仔偷拍的新闻,那次的视频拍摄时离得远,画面加了水印,看上去极为模糊,很难分辨其中的人影。 而这次不同,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看着,网上流传的视频一个比一个清晰。 楚归梵起码看了十个不同角度拍摄的顾洄英雄救美的视频,还是1080p的。 微博实时广场疯狂更新。 网友纷纷掏出放大镜,开始深挖温怀月曾经发过的帖子,竟然真的从八年前的一条帖子发现了她恋爱的蛛丝马迹。 八年。 他们在一起八年。 网上信息很杂,楚归梵勉强从海一样庞杂的信息中拼凑出一些事实。 根据网友的推测,温怀月八年前初入娱乐圈,和现任傅氏国际部cfo顾洄坠入爱河,三年前曾因为某事冷战过很长一段时间,随后复合。 可惜,这段破镜重圆的感情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半年前,两人彻底分开。 楚归梵盯着那些照片和视频,忽然想起了什么,找到上次温怀月醉酒的那个视频,视线紧紧锁住扶着她的那道人影。 从身形身高还有当天的穿着打扮来分辨,这个人和顾洄起码有八分相似。 所以那天,根本不是公司有事,而是温怀月有事。 然后他二话不说抛弃了她,就像今天一样,飞奔到那个人身边。 可是,顾洄既然还爱温怀月,为什么还要对她频频示好? 炮灰女配就不配当人了吗?就活该成为他们爱情y的一环吗? 很难说清楚她此刻的心情。 她窥见他们爱情全貌的一角,还在里面扮演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楚归梵看着手机里顾洄抱着温怀月冲出去的画面,呼吸微微艰涩。 她退出微博,直接给顾洄打了个电话。 第46章 清醒 她不想等他事情处理好再给她一个解释,她讨厌被人排在最后一位。 楚归梵想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越想越头疼,女孩把正在呼叫中的手机扔到一边,听着电话里的铃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嘟—— 电话被挂断。 滚来滚去的身影一停。 她慢慢坐起来,人也慢慢清醒了。 *** 隔天吃早餐的时候,桌上两个男人异常沉默,显然都看见了昨晚的热搜。 但是到现在为止,热度不降反升,看样子某人在背地里出手了,否则以顾洄的手段,昨晚的帖子刚爬上热搜榜的时候就会被立刻撤掉。 就如同上次的绯闻。 楚归梵倒是很淡定,平静地吃完早饭,最后还帮着阿嫂收拾餐桌。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裴爷爷家?” 傅行深说:“下午过去,路上顺便去一趟医院,捎上裴渊。” “好。” “那走的时候你叫一下我,我现在去房间画画。” “嗯。” 多和谐多正常的对话,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却觉得浑身不对劲。 按照常理,楚归梵应该趴在床上哭一晚上,早饭都吃不下,然后他们俩轮番上阵哄妹妹开心才对。 上午九点左右,顾洄给她回了电话,楚归梵没接。 此后,微信再没收到他的信息。 从昨晚到现在,顾洄和温怀月都没有对热搜新闻做出任何回应。 只有女方经纪人发了条微博报平安。 吃过午饭,三人一同前往医院。 路上,周惊寒想了想,怕她见到那些人伤心,说道:“楚楚,待会到了医院你就待在车上等我们,不要乱跑。” 在周惊寒面前一向乖巧听话的楚归梵罕见的摇头,“不要,我也想去小舅舅科室看看。” 裴渊所在的医院正是温怀月住的医院。 周惊寒:“......” 这姑娘想搞事的心一点都藏不住。 开车的傅行深唇角一扬,“想去就去,我傅行深的妹妹,想去哪都成。” 到了医院,院门口被采访车和粉丝围得水泄不通,一群保安堵在大门口,保证医护人员和病人的正常通行。 三人大摇大摆进去,楚归梵特地拐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一个果篮。 想都不用想,顾洄肯定会安排他的初恋白月光住顶层vip病房。 电梯打开,楚归梵率先走出去,两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宛若黑白无常。 病房里。 温怀月脸色苍白如纸,缓缓睁开眼睛,被病房里刺目的灯光一照,微微皱下眉,随后视线挪到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他在她床前陪了整整一晚,半个小时前才将将合眼。 女人木然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神采,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划过,“顾洄...” 顾洄被惊醒,“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这是医院吗?” 温怀月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耳边仪器滴答滴答的响动,腰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回到三年前。 “医生说你三年前...那次摔伤,腰部留下了后遗症。”顾洄闭了下眼,继续说道,“这次摔在同一个部位,比较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好,你安心休养就行。” 温怀月已经快忘记他上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尤其是在两人分手之后,他连见她都不愿意。 女人眼眶酸涩,声音带着鼻音,“你知道吗?我刚才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三年前,那个孩子...” “别说了。” 顾洄蹙眉。 “如果这是三年前就好了,哪怕孩子没了...”温怀月笑容苦涩,“起码我们没有分开,你也不会对别的女人笑得那么温柔。” “好了,不要再开口了。”见她已有些脱力,顾洄制止她,“好好休息。” “顾洄。”温怀月强撑着打起精神,眸光哀哀,“我们还有可能吗?” 顾洄垂下眼睛,眉宇间满是挣扎,语气无力,“你先休息...” 温怀月却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一个简单而满足的微笑。 “那个叫楚楚的女孩...应该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洄看了看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寂静的走廊被三道脚步声打破,楚归梵三人来到病房门口。 保镖挡在楚归梵身前,神色不善,“干什么的?” 顾洄的助理苏晋抽完烟回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拦着的可是傅家小公主,身后站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位他没见过,另一位他看的真真的,那是傅氏未来的掌门人! 苏晋赶紧将保镖拉开,笑着打招呼,“楚楚小姐,傅总。” 目光落到周惊寒身上,苏晋被他气场所震慑,眼中浮起一阵惊艳,不敢怠慢,“请问您怎么称呼?” 周惊寒往墙上一靠,摆摆手,是上位者惯常的语气:“不用管我。” “诶——好。” 楚归梵说了今天下午的第一句话,“我来看看温小姐。” 苏晋面露难色,“这...温小姐怕是还没醒。” 傅行深仗着自己个子高,视力好,往门上的小窗口一扫,讽笑:“我瞧她好着呢。” 他一说话,苏晋立刻没了脾气,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打开。 “楚楚小姐请进。” 楚归梵提着果篮就进去了。 她刚进去还没开口说话,顾洄的视线已经落到她身上,随后脸色一冷。 楚归梵第一次见顾洄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从前的他,见到她永远是笑意温柔。 温怀月故作困惑地打量她,“你好,请问你是?” 楚归梵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移开,抿唇一笑—— 标准的世家名媛小姐笑容。 “你好,我叫楚归梵,是顾洄哥的朋友。” 第47章 第三者 听见这话,温怀月看向顾洄。 夹在两个人的视线中间,顾洄稍稍沉默,然后点了下头。 楚归梵把手里的果篮放在桌子上,“昨天我和顾洄哥一起去剧组看你们拍戏,然后恰好撞见你不小心从二楼掉下来,我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所以今天特地来看望你。” “不请自来,希望温小姐见谅。” 短短几句话有礼有节,进退得宜。 “你是好意,我怎么会怪你。”温怀月轻轻咳嗽两声,被顾洄握住的手动了动,嗔他一眼,“客人来了你还愣着干嘛,快给人家倒杯水喝。” 楚归梵说:“不用了,我来这里看望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正好还有几件事想跟顾洄哥说一声。” 顾洄抬头,“有什么事可以待会再说。”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来都来了。” 顾洄脸色一僵,没再开口。 “昨天我们俩一起挑的那个给裴爷爷祝寿的紫砂壶摔碎了,我已经扔了。” “好。” “还有一件事,顾洄哥——”楚归梵歪着头,直视男人双眼,“上个月你约我去世贸广场参加今年的七夕游园会。” “还去吗?” 听见七夕游园会这几个字,温怀月脸上的平静被打破,本就苍白的脸失了最后一分血色,看上去格外虚弱。 女人胸口急速起伏,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望着她的目光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楚归梵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确实是当着温怀月的面故意说那些话的。 绝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她的年纪轻视她,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丫头,心思简单,翻不起多大的浪。 可是有一点他们忘了,她虽然随母姓,但身上依然流着一半周家人的血。 周家没有一个善茬。 忍让不会得到理解,只会得到挑衅。 顾洄赶忙按铃找护士,安抚道:“别激动,小心伤口撕裂。” 温怀月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眸子里泪光点点,满是依赖,看上去极为脆弱。 顾洄看向楚归梵,话里话外都是不满,“楚楚,我说过,这些事可以待会再说。” “不用待会再说了。”滚烫的心一点点变凉,楚归梵淡淡道,“七夕马上就到了,顾洄哥应该要留在医院照顾温小姐,一颗心没办法分成两颗用。” “游园会就不去了吧。” 说完这句话,女孩转身走出病房,干净利落,看都没看他们俩人一眼。 顾洄眉头紧皱,眉宇间挣扎更甚,在她踏出病房门的那一刻,他放开温怀月的手,追了上去。 手上的热源突然消失,温怀月盯着顾洄的背影,心中一空,泪水顺着眼角淌下,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上次在海岸餐厅,她匆匆见了楚归梵一面,当时惊鸿一瞥,第一印象只是感慨这个女孩不愧是当年艳绝港城的楚令秋之女,眉眼实在惊艳。 饶是她在娱乐圈多年,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也不得不承认楚归梵即便放在娱乐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除了出众的长相之外,似乎挑不出别的什么。 现如今和她正面交锋一次,温怀月收起自己的轻视,转而多了几分郑重。 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对另一个女人关怀备至,她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怨怼之色,反而格外淡然。 寥寥几语精准抓住她的痛点,给她沉重一击。 楚归梵身上那份跳出情绪之外的审视,完全不像一个十八岁小女孩应有的东西。 刚出病房门,手忽然被人拽住,女孩眉心微皱,回过头。 “放开。” 这话不是她说的,而是傅行深。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洄将目光从楚归梵脸上移开,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长廊幽深狭长,两道墙冰冷伫立,冷眼旁观人间生老病死。 两个男人各自靠着一堵墙,长腿微曲,冷漠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到他身上。 顾洄暗自握紧拳头,牙关紧咬。 周惊寒,傅行深。 没有一个善类。 顾洄缓缓松开抓住楚归梵的手,朝两人点了下头,“傅少,二少爷。” 周惊寒微一挑眉,好多年没人敢叫他二少爷了。 傅行深没搭理他,径直对着楚归梵说话:“楚楚,过来。” “嗯。” “楚楚。”顾洄叫住她。 楚归梵脚步一顿,垂着脑袋,没有回头看他,“有事吗?” “给我一点时间,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洄言辞恳切。 她侧眸,“什么时候给?” 傅行深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他再次拽住女孩的手腕,“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办完...” 她最讨厌虚幻没有定期的承诺,推翻它实在太过容易,显得极为廉价。 “不用给了。”楚归梵说,“我觉得你和温小姐情分还没了结,不想当你们中间的第三者。” 说完,甩开他的手,脚步坚定走向傅行深。 “医生!医生!温小姐出事了!” 刚刚进病房的护士忽然大叫起来,顾洄脸色一变,步伐前挪半步,目光死死盯住楚归梵,可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无奈,犹豫半晌再次回去。 目睹一切的傅行深笑得不屑极了。 要是经历了这件事,楚归梵还惦记着那个顾洄,他非把她的腿打断不可! 病房内,气氛剑拔弩张。 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围满整张病床,温怀月脸色煞白,手背上的吊针被她强行拔掉,鲜血淋漓。 顾洄一进来,温怀月立刻死死望着他,“顾洄...” 她牙齿咬着唇瓣,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渗出血丝。 她不敢相信,自己伤成这样躺在病床上,他心中难道没有半分不忍?听见医生说她腰上有三年前留下的后遗症时,再想起那个孩子,他难道没有半分遗憾和痛苦? 可是,看到楚归梵离开,他竟然直接追了出去。 他把她当什么?把她的八年当什么?! “你真的爱我吗?顾洄,你把我当什么?” 顾洄按住她乱动的手脚,“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不要任性。” 他给护士递了个眼神,护士赶忙拿着托盘走上来为她打镇定剂。 擦干净血液,涂上碘伏,针头刺入血管,药液注入,脑袋越来越昏沉,陷入沉睡前,女人仍旧喃喃着:“你把我当什么了....” 第48章 暗恋 温怀月没能等到顾洄的回应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彻底陷入昏睡状态,顾洄走出病房,楚归梵三人早已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男人站在原地,四下观看,忽然有种找不到方向的迷失感。 他到底...在做什么? *** 电梯下行,傅行深伸手勾住女孩的一缕长发,轻拽了下,“诶。” 周惊寒嫌弃地拍掉他的手,“你手能不能别这么欠?” “这么金贵,扯下头发都不行?” “你是高中生?” 那人冷笑:“我是研究生。” 周惊寒闭眼摇头,不想理他。 楚归梵:“......” 好端端的,后面两个男人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不过她现在心情郁闷,没功夫搭理他俩。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三人保持着原来的阵型走出去。 穿过门诊大厅,人渐渐多起来,三个人气质容貌皆是出类拔萃,一路上吸引了众多目光,一道震惊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傅...傅行深?” 傅行深挑眉,这声音很陌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三人顺着声音望过去。 大厅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打扮极为简单的女人,素面朝天,手里拿着保温盒,五官和温怀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气质更加温和。 楚归梵停住脚步,虽然素颜和化妆有点差距,但她认出了这个女人。 温怀星。 温怀月的亲妹妹。 温怀星目光从傅行深身上滑到周惊寒脸上,眼中震惊更甚,“你是...周惊寒?” 昨天在剧组的时候,温怀星和她说过,她和哥哥傅行深是高中同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班同学。 她这两位哥哥长得招蜂引蝶,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当年在学校有多惹人注目。 温怀星记得他们俩倒不奇怪,只是不知道两个男人记不记得她。 周惊寒一贯直接,“你哪位?” 温怀星怔怔望着男人,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沸腾起来一般。 七年了,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 可是... 可是他把她忘了。 “我是温怀星,你还记得我吗?高三转到班上的,那时候坐你前桌。” 高三时,她会把书包放在椅子靠背上,然后故意借着拿书的机会,转过身偷偷看他一眼,或者借机和他说句话。 不过,少年时期的周惊寒极其冷漠,除了刷题就是出去打球,整个高三,他们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听见这个名字,一向不动如山的周惊寒脸色居然变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随后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傅行深的身上。 那人面色无波无澜,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周惊寒收回视线,随意嗯了声,“有点印象。” 温怀星眼里的雀跃差点从眼睛里溢出来,期待的眼神看向傅行深。 当年,傅行深为了她和外校的学生打了一架,事情闹得特别大,外校的那几个人统统转学离开本市,再没出现在她眼前。 她不信,傅行深能忘了她。 若是他说不记得她,那么恰恰说明他心里还有她。 “记得。” 楚归梵看过去。 周惊寒和傅行深的神色都很淡定,怎么看都不像见到同班同学的模样。 都说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是青春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一生中难以忘怀的存在,但这二位的表现,似乎冷漠过头了点。 傅行深说完那两个字就没再吭声。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温怀星垂首将颊侧发丝勾到耳后,腼腆一笑,指着手里的保温壶,“我是来看望我姐姐的,她昨天摔了一下,在这家医院住院,你们呢?”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傅行深再次手欠的去扯楚归梵的头发,头皮传来一阵细微刺痛。 他什么意思楚归梵心里门清。 女孩瞪他一眼,漂亮的大眼睛尽是埋怨,这人浑身都是坏心眼,明明问的是你们俩,又不是问她,不想回答直说呀。 凭啥把问题推给她来说。 “我也是来探望你姐姐的,他们顺道陪我来的。” 温怀星神情一变,顾洄还在楼上。 那几个人岂不是撞上了? 姐姐.... 温怀星手指紧了紧,嘴巴微动,尚未出声,周惊寒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是裴渊。 一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说好两点来医院,现在都两点半了,人呢?” “在门诊大厅,自己过来。” 电话挂断,周惊寒说:“我们主要是来找裴渊的,恰好你姐也在这家医院。” 他说话一向点到为止,不喜欢过多解释。 温怀星心里记挂温怀月和顾洄,“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聊。” 急匆匆说完,女人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她停住脚,回头看向那两个男人,周惊寒正在看手机,傅行深似乎察觉到什么,侧头瞥了眼,随后就把视线挪开了。 裴渊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温怀星回头那一幕,女人的脸尽数暴露在视线当中。 作为一个天生记忆力惊人的医学博士,远远一眼已经让他想起那人是谁,从后走上前,撞了下傅行深的肩,“诶,那不是温怀星吗?” “我知道。”傅行深被他撞得直皱眉。 “你高中是不是就为了她跟外校的打架?” 楚归梵愣住。 傅行深以前为了温怀星打过架? 心里忽然有股很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怎么描述。 堵得慌,憋闷极了,一想起来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温怀星是温怀月的亲妹妹,她的哥哥,曾经为了顾洄前女友的妹妹打架... 关系乱了点,不过,滋味不太好受。 “哥哥。” 楚归梵扯住他的衣角,紧紧望着他,“真的吗?” 夏日蝉声正浓,烈日当空,男人笑容坦荡磊落,没有丝毫避讳,“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做过几件蠢事?” 裴渊幽幽道:“你做一件蠢事,却连累我们三个人挨我外公揍。” 第49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挨揍?”楚归梵更加吃惊,“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连累别人和你一起挨揍?” 裴渊揉揉楚归梵的脑袋,调侃道:“青春期,你哥搞英雄救美那套呢!” 周惊寒紧接着嘲讽:“结果玩脱了,把我们都搭进去了。” 楚归梵越听越糊涂,“那件事情里,我哥是英雄还是......美人?” 傅行深:“........” 这踏马还用问? 周惊寒和裴渊低头轻笑。 “嗯?”饱含威胁的一眼斜过来。 楚归梵马上狗腿表忠心,“我夸你长得帅呢。” 男人冷哼一声,完全不吃这套,下巴高高扬起,“要你说?” “......”这个自恋狂。 夸他一句还喘上了。 四人走到车前,傅行深车钥匙往周惊寒怀里一扔,“来的时候我开的车,二狗子,现在换你开。” 周惊寒稳稳接住,对他话里二狗子三个字耿耿于怀,“也不知道咱们俩谁属狗。” “怎么着,你属猪很得意?” 楚归梵死死咬着唇,防止自己笑出声,默默坐进后座。 裴渊正要跟着坐进去,肩上突然出现一只手,傅行深拉住他,“想要妹妹让裴叔给你生一个,老粘着别人家的妹妹干什么?” 周惊寒支着下巴,静静看戏。 一个位置也能胡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也不知道傅行深今天抽的哪门子的风。一下子拉满两个人的仇恨。 裴医生眼睁睁看着他坐到楚归梵身边,手搭在车门上没吭声。 许是常年和中医药草打交道,他身上浸染出了一股出尘飘然的气质,疏眉朗目,仙风道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奈何仙人腹黑:“回头有空来我科里一趟,我给你开几剂泻心温胆汤喝一喝。” 傅行深疑惑,“治什么的?” 裴渊微笑:“精神分裂。” 傅行深:“......” 楚归梵把脑袋转向窗外,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住,她快忍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 车子渐渐驶离医院。 “哥哥。” “嗯?” 那人闭着眼睛,臭着一张脸,不想理人的样子。 “你没事干嘛要去招惹小舅舅,从小到大都吃多少次亏了,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楚归梵崇拜的望了眼周惊寒,“你看我二哥多聪明,安安静静开车,从不主动招惹是非。” 不知道这番话戳中了少爷哪根神经,傅行深猛地睁开眼睛,偏头盯住她,“你跟裴渊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叫他小舅舅?” 楚归梵呆住,神色莫名其妙的,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我从小就跟着陆姐姐叫啊,又不是没听过,为什么现在才问?” 裴渊有个外甥名叫沈嘉木,陆南思跟他同龄,两人青梅竹马,情谊深重。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陆南思开始跟着沈嘉木左一句小舅舅,右一句小舅舅叫着,久而久之,把小跟班楚归梵也带偏了。 于是裴渊无缘无故多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 傅行深拧起好看的眉头,以前不在意是因为那时候他又不是她哥哥,自然不会介意她对裴渊的称呼是什么。 现在可不一样。 楚归梵喊裴渊小舅舅,那裴渊岂不是在辈分上占了他的便宜?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俩的关系?” “噢——”楚归梵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女孩仍然不理解,“二哥和你一样,他就从来没说过什么。” “他是他,我是我,他不介意我介意。楚归梵,以后不准喊他小舅舅。” 非常蛮横,非常霸道,非常无理。 “不想改。”楚归梵脑袋摇地像个拨浪鼓,“我叫了好多年,大家都听习惯了,突然改了称呼别人肯定要来问我原因。” “你改不改?” “不改!”斩钉截铁的声音。 周惊寒和裴渊都在这里,被暴君压制的底层人民楚归梵同学终于有勇气拒绝了! 男人冷笑,不紧不慢道:“你忘了我们俩的约定吗?” 傅行深指的是她刮坏他那辆劳斯莱斯,补漆花了一百万美金的事。 后来俩人约定她平时要哄他开心,以此来抵消利息。 女孩睁大眼睛,乌黑瞳仁一缩,忿忿不满:“你就只会用这一招!” 那人满不在乎,“是又怎样?” 楚归梵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志气: “傅行深你不要太猖狂了。我现在在漫画平台上画画,每个月都有稿费,等完结了还有机会出版,到时候平台会给我版权费——” 正畅想着把版权费甩他脸上,以后就不用受他威胁的美好未来,冷不丁听见他问: “你的版权费加稿费有多少钱?” 楚归梵不太了解这些,只隐约知道每本漫画的版权费都不一样,热度高的会更多一些。 回忆了一下自己每月的稿费,女孩硬着头皮胡诌,“起码....起码有十几万吧。” 十几万跟七百万比起来无异于九牛一毛。 “那你一本漫画连载到结束要多久?” 楚归梵陷入沉思,她现在每月更新四章,目前进度走了不到十分之一。 女孩底气渐渐不足,“差不多一两年吧。” “反正....一本不够我就画两本,三本,等我大学毕业了还可以参加工作,每个月都能领工资,然后....” 还没上过大学,也没参加过工作的楚归梵显然对这两样东西充满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人悠悠打断她:“然后?然后向天再借五百年?” 楚归梵:“.......” 真怕哪天傅行深上下嘴唇一碰,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 素来寡言的周惊寒实在听不下去,开了金口:“裴渊,你给他开药的时候加大剂量吧,我怕治不了他。” 裴渊抚着额头直笑,“楚楚,你们平时就是这样聊天的吗?” 楚归梵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恹恹点头。 周惊寒也忍不住露出了点笑,给她画了那个全中国所有老师都画过的饼:“没关系,等你上大学就好了,离他远远的。” 傅行深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开学又怎样,那不还是在本市上大学吗? 想起离开学只剩不到一个月,新生活即将开始,蔫掉的楚归梵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扒在副驾驶椅背上问: “小舅舅,你现在是不是博士毕业了?你们的毕业要求是什么呀?” 博士诶,还是中医博士,感觉好神秘。 裴渊张口就来:“炼一颗成品丹药。” 第50章 抱着他睡觉 楚归梵:“........” 请问读博的毕业要求是修仙吗? 车里三个男人愣是找不到一个正经的,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女孩脑袋搁在车窗上,像一朵被雨打过的残花,无精打采,“你们都欺负我.....”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裴渊问周惊寒,“什么时候能到外公家?” “快了,下午六点前能到。” 楚归梵把目光转向窗外。 流云缓动,日落西斜。 车子在宽阔的高速路上飞速掠过,冲进夏天恢弘的傍晚中,红灿灿的余晖洒满尽头。 前方高速上立着一个巨大的标牌,蓝底白字—— 宁市,右拐。 高中三年,每次去裴爷爷家顾洄都会陪在她身边。 除了这次。 到时候裴爷爷见到顾洄没来,肯定会问,她该怎么回答呢。 顾洄.... 脑海中浮起今天在医院发生的那一幕,楚归梵心情低落下来,耷拉着脑袋,心里酸酸涩涩的。 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对异性生出朦朦胧胧的情愫,结果...还未等到它破开黑暗生根发芽,便被那人亲手扼杀在摇篮里。 “楚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话在脑海中盘旋。 交代,会是什么样的交代呢? 也不知道傅叔叔看到热搜了没有,若是他问起来,那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楚归梵并不傻,傅崇表现得虽说不太明显,但她这几年一直隐约觉得他很看好顾洄,有意撮合他们俩。 尤其是她高中毕业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一点,她早有心理准备。 若是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最起码要嫁给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 经历了这件事情,她怎么也做不到和从前一样跟顾洄相处。 他和温怀月在一起八年,她真的能替代的了那个女人吗? 楚归梵歪在车窗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脸颊忽然被人捏了一下,耳边是傅行深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楚归梵揉了揉脸蛋,被他捏过的地方红彤彤的,她皮肤薄且白,稍微碰一下就容易起印子,何况这男人手劲那么大?! “没什么。”女孩忿忿瞪他,“就是悟出了一个人生道理。” “哦?”傅行深挑眉,“说来听听。”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出人意料的是,车上三个男人没有一个反驳,竟然纷纷煞有其事地点头。 周惊寒:“对。” 裴渊:“确实。” 傅行深:“有道理。” 楚归梵:“......” 心更累了。 她满腔少女心事,本来应该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寻求解决办法,奈何身边没有知心解意的女孩子,若是让她对着车里三位倾诉,那还不如对牛弹琴。 黑色车辆继续行驶在路上,右拐下高速。 坐了近四个小时的车,车内还飘着舒缓的音乐,身边是熟悉的人,楚归梵被浓浓的安全感包裹,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傅行深双臂抱胸,嫌弃地瞅着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楚归梵也属猪,脑袋时不时砸在玻璃上,看着都不舒服,这也能睡着? 越看越不顺眼,干脆把人捞过来放到自己怀里靠着。 她倒是聪明,一碰到他就自动粘上来,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傅行深顺手把外套往她身上一罩,女孩抱着他的手臂,脸颊靠在上面,只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睫毛修长,呼吸绵长安静,已经睡熟了。 裴渊的外公裴敬先本不是宁市人,因妻子一直惦念故乡,从医院退休后,他便带着妻子搬到了她的家乡居住,一住二十年。 两个老人远离市区,将靠近郊区的祖宅重新修缮一番,依山傍水,远离喧嚣,平时打理打理药田,生活别有一番滋味。 车子在院子外停下。 裴渊率先下车,推开院门,笑着喊:“外公,我们来看您了。” 木质的雕花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穿着一套白色的太极服,鹤发童颜,精神抖擞,完全不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裴敬先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笑意融融,“今年来的挺早。”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楚楚呢?” “还在车里没下来。” 等到周惊寒都下车了,怀里的人还没醒,傅行深握着她的肩摇晃,又去掐她脸,“诶——醒醒,真把我当床了是吗?小公主。” 楚归梵被他晃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这一下,看见的是傅行深那张妖孽的脸,平日里看起来特欠揍的面容异常柔和。 她眨了下眼睛,还以为是在做梦。 男人垂着脑袋与她对视,漆黑的眉眼藏着些细碎的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看够了没有?” 楚归梵显然没有完全清醒,傻乎乎点头,“差...差不多了。” “那你什么时候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肩上,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 女孩陡然惊醒,嗖的一声坐直,脸色呆滞,她什么时候睡着睡着睡到他身上去的? 傅行深动了下,眉头微蹙,手臂传来一股又酸又麻宛若万千蚂蚁啃噬的感觉。 楚归梵极快的反应过来,连忙扑过去帮他捶肩,可怜巴巴地仰头望他,“都是我不好,手是不是麻了?” 男人稍微活动了下,“没事,已经到了,下车吧。” “哦,好。” “楚归梵。” “嗯?” 她回头,男人身形隐藏在昏暗光线下,声音轻而缓:“下次抱着我睡觉要收费。” 楚归梵:“......”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刚进院门,楚归梵就听见裴敬先苍老戏谑的声音: “老婆子,快出来。” 老人看看站在一边的周惊寒,再看看跟在楚归梵身后的傅行深,“来了两位稀客。” 第51章 拦腰抱 两位“稀客”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不管平日里在外如何万众瞩目,呼风唤雨,此刻在老人面前,两个桀骜不驯的男人老实的不得了。 “爷爷,好久不见。” 裴敬先冷哼一声,“老二我就先不说他,毕竟十八岁就出国,回来一次不方便。” “你是怎么回事?”裴敬先走到傅行深面前,抄起蒲扇就往他脑袋上敲,边敲边骂,“跑去港城待了三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听见这话,楚归梵心虚地低下头。 傅行深去港城,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妈妈嫁进了傅家。 “怎么,你也跟老二一样出国了?” 傅行深结结实实挨了几下,抬手顺着老人的背,“前几年太忙了,这不一回来我就来探望您了吗?” “哟,还真是稀客,三四年没见你们俩了。” 眼瞧着奶奶出来了,傅行深嬉皮笑脸凑上去,“奶奶,您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冯春和嗔他一眼,“就你最贫嘴,活该挨打。” 说完,笑着向楚归梵招手,“楚楚快过来,给奶奶看看。” 楚归梵开开心心跑过去,“爷爷奶奶!我好想你们。” 当年她被周家的人半路劫走,要不是裴敬先出面,她根本不可能和妈妈团圆。 “长高了,还长漂亮了。”冯春和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 楚归梵被夸得腼腆地一笑。 “录取通知书是不是收到了?” “嗯!早就拿到了,九月一号报到。” “真厉害。” 只是收到通知书也能被夸厉害,楚归梵不好意思极了。 裴敬先也不复刚才的严肃,极为和蔼:“快到屋里去吹空调,外面热,里面刚刚切了西瓜。” 随后蒲扇在剩下三人身前一划,“你们三个跟我去厨房做饭。” “凭什么她吃西瓜我们做饭?我也要吃西瓜。”傅行深不满地在后面囔囔。 周惊寒走到他身边,“能闭嘴吗?不然你待会得后悔。” 裴敬先没惯着他,问楚归梵:“楚楚,明天想吃什么菜?” 楚归梵想了想,“想吃鱼。” “好。”裴敬先说,“那晚上吃完饭让你阿深哥哥去给你钓。” 傅行深:“......” 果然后悔了。 周惊寒自他身边经过,摇摇头,“活该。” 楚归梵看着三人的背影,觉得几个哥哥干活而她躲在屋里舒舒服服不太好,于是自告奋勇:“爷爷,我也会做饭,我可以去帮他们打下手。” “不用。”裴敬先潇洒地摆摆手,“他们哥仨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就得干点活磨磨性子。” “那好吧。” 爷爷都发话了,楚归梵只好乖乖点头。 一进屋里,凉爽的冷气迎面而来,身上的热气瞬间被剥离。 楚归梵心里明白,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比较怕冷,生活中应该很少开空调,只是因为她来了才把空调打开的,心里暖暖的。 客厅里的家具橱柜基本都是红木定制,非常气派庄严,茶几上摆满了当季的新鲜水果,西瓜切成小块,端端正正放在果盘里。 楚归梵扶着奶奶坐到沙发上,拿牙签插了一块最红最多汁的西瓜递给她。 “奶奶,您先吃。” 晚辈的心意没有推辞的道理,冯春和越看越喜欢她,“好,你也多吃点,缺什么跟奶奶说,不要客气。” “我怎么会跟您客气呀。” 楚归梵神气地仰起头。 陪奶奶聊了会天,说了一下妈妈的近况,楚归梵心里记挂傅行深他们,说道:“奶奶,我拿果盘装点水果去厨房给爷爷尝一尝。” “好。” 楚归梵端着盘子到厨房的时候,发现那三人居然没有吵起来,而是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在干活。 “爷爷,今年的水果可甜了,您尝尝。” 裴敬先赞道:“楚楚真懂事,哪里像那三位少爷!千呼万唤才肯来我这里一次。” 踩一捧一要不得,楚归梵听得满头冒冷汗,总觉得傅行深对她投来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哪有,哥哥他们明明干活很认真。” “爷爷,厨房这么热,您还是去院子里吹吹风吧,别热坏了。” 楚归梵拍拍胸脯:“我在这里帮您监督他们。” 目送老爷子出去,楚归梵端着水果盘凑到傅行深跟前,摇着尾巴,眼巴巴的,“哥哥,吃水果不?” 傅行深正在切菜,菜刀落到菜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男人头也不抬,“不吃。” 楚归梵迷惑,他刚刚不是还说要吃西瓜吗? 想了想,女孩拿起一块插着牙签的西瓜,试探着伸到他唇边,一脸期待,“特别甜,你尝一块试试?” 西瓜清甜的香气缭绕在鼻端,傅行深停下手里的动作,微一垂眸,女孩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精致的小脸上还藏着那么点紧张。 还真是来给他送西瓜的。 他低头,盯着那双澄澈的眸子,咬上红色的果肉,汁水在口腔中绽开,“挺甜。” 楚归梵收回牙签,唇瓣轻抿,偷偷移开视线,不太敢看他,手指不经意动了下,虎口上仿佛还残存着男人温热的呼吸。 有一点不自在。 站在他身边收到的压迫感和存在感太强,楚归梵转了问题,“二哥,小舅舅,你们吃吗?” 周惊寒摇头,“我就不用了,只有你哥惦记着这块西瓜。” 裴渊说:“留着给晚辈吃吧。” 傅行深:“.......” 吃块西瓜也能被占便宜。 哄完傅行深,楚归梵端着空果盘从厨房出来,裴敬先躺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上,蒲扇轻摇,吹着晚风哼着小曲,惬意极了。 空中飘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闻着心旷神怡。 楚归梵走过去,看着树上金灿灿的丹桂,轻轻哇了一声,“好香。” “喜欢的话搬个小板凳摘点做桂花蜜,喝水的时候加一点,可以暖胃止痛,温中散寒。” 女孩说干就干,“我现在就去搬凳子!” 厨房里的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做了一桌子菜出来。 等到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傅行深一挑眉:“楚归梵呢?她不是吃饭最积极了吗?” 冯春和笑道:“在院子里摘桂花呢。” 傅行深站起身,“我去把她抓回来。” 圆月如盘,繁星点点。 院子里静悄悄的,萤火虫像一颗颗绿色的小星星在周围流动,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野猫的呜咽叫声。 楚归梵提着一个小篮子,站在凳子上,伸手摘着树上的桂花。 傅行深踱步到她身边,“小公主,吃饭还要人来请?” 女孩全神贯注得很,“马上就来,我摘完这一点。” 腰上忽然一紧,楚归梵一声惊呼,赶忙抓紧手里的篮子,以防里面的花朵洒出来。 男人不管她的挣扎,直接将她拦腰捞起,轻轻松松将她捉下来,女孩肩膀靠在他的胸膛,清晰的感知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那人低下头,对着她的耳朵说:“非要我动手是吗?” 第52章 可爱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麻麻的触感从脖子一路延伸至脚踝,楚归梵脸颊被烫得一红,好在院子里光线不强,男人看不清楚。 傅行深把她放在地上,女孩没站稳踉跄着往前扑,身后那人一伸手又把她捞回来,“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 楚归梵脸颊更红了,看了眼横在腰间的那只手臂,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没吃饭...” 傅行深眼角一抽,“所以你这是饿的?” 楚归梵:“......” 这个借口不如不找,显得她好蠢。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屋内光线明亮,傅行深瞧见她脸颊红扑扑的,问:“脸怎么这么红?” 楚归梵把装满桂花的篮子放到桌上,低着脑袋侧身从他身边走过,看也不看他,嘴巴里嘀咕两声:“外面太热了。” 傅行深挑眉,居高临下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乌发下露出的一点耳朵尖,红得简直要滴血。 回到餐桌,楚归梵坐在他身边,仍然有点不自在,手掌总是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腰腹位置。 作为经验丰富的医生,裴敬先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楚楚,肚子不舒服?” 傅行深瞥她,“饿的。” 楚归梵:“......” 冯春和给她夹菜,“那就多吃点,你哥说你最喜欢吃椒盐排骨了。” 楚归梵一阵无语,到底是谁喜欢吃啊! 吃过饭,楚归梵特别懂事的帮忙收拾桌子,洗完碗,冯春和忽然咦了一声,“楚楚,我一直想问你顾洄怎么没来,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刚刚才想起来。” “这两三年,你每次来他都会陪在你身边,今年他人呢?”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果然问起他了。 女孩洗手的动作都慢了。 “顾洄哥...他之前跟我说国外有个子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了,所以这几天要出差,没办法来。” “诶哟,这么突然。”冯春和说,“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老头子还惦记着跟他下棋呢!” 楚归梵站在洗手台前,尴尬地笑了笑。 身边的傅行深开口道:“楚归梵。” “嗯?”楚归梵心里一抖,不知道少爷又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她去做。 “去准备东西。” “准备什么东西?”她一脸懵。 傅行深把手上的洗手液泡泡冲干净,甩了几滴水到她脸上,“你不是说明天想吃鱼?” 水珠冰凉,女孩皱了下脸蛋。 “去准备两个手电筒,蚊香,再拿个水桶,渔具鱼饵这些我来弄,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这意思...是要带她一起去吗? “哥哥。”楚归梵有点不敢相信,“你要带我去吗?” 她还以为是傅行深和二哥他们一起去呢。 “废话,是你吵着要吃鱼。”傅行深脸上的表情矜贵极了,“别想偷懒。” “好!”她从来没有钓过鱼,现在有机会体验,兴奋得不行,一转眼就把顾洄抛到了脑后。 等她把东西准备好,拿到院子外,傅行深正靠在车后盖上,一条长腿微曲,臂弯挂着件外套,懒懒地望着她,一看就等了很久。 “小公主,再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来啦。” 所有东西全部放进后备箱,楚归梵拉开后座车门,傅行深很不客气地坐进去。 太不绅士了。 楚归梵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也跟着进去。 车子开动。 楚归梵问司机裴渊,“小舅舅,我们去哪里钓鱼?” “仙灵山。” “我听说过这座山,上面有个土地公庙,据说求姻缘特别灵。” 原本闭目养神的傅行深听了这话,猛地睁开眼,“你要是敢为了顾洄求神拜佛,我就打断你的腿。” 楚归梵不高兴,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要求也是求发财,最好让我中个彩票,然后把欠你的还清,省得以后在你面前做小伏低,还讨不到好。” 那人冷哼,“顶嘴倒是越来越利索。” 楚归梵学他的模样也哼了一声,“我才没顶嘴,实话实说罢了。” “......” 两个人互呛几个来回,周惊寒无语的揉了下眼窝。 这兄妹俩又开始了。 吵吵嚷嚷到达目的地,两人默契休战。 苍穹浩瀚,星月高悬。 盛夏时节的星夜,湖面银光粼粼,碧波悠悠,虫鸣蟋蟀声声不停。 四个人坐在小马扎上,楚归梵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最初的好奇兴奋已经基本被消耗殆尽。 钓了快两小时,湖面上三个夜光漂浮在水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哥哥,什么时候能钓到一条鱼?” 三个男人集体沉默。 “钓鱼...”周惊寒开口挽尊,“这个东西比较看运气。” “那你们三个人的运气未免太差了。” 楚归梵坐在一边嘀嘀咕咕。 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楚归梵注意力转移开,睁大眼睛,草丛里露出一只小猫头,看着也就三四个月大。 “好可爱,是狸花猫。” 傅行深说:“都是因为这只小猫,鱼都吓跑了。” 楚归梵不理他,实力不行净找借口。 女孩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小猫喵喵叫了几声,往草丛里一钻,消失不见。 “楚归梵。”傅行深喊住想要拨开草丛的女孩,“现在是夏天,草丛里多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蛇啊,青蛙啊...” 听他这么一说,皮肤上仿佛出现了那种黏腻湿滑的触感,女孩被吓到,放弃那只小猫,灰溜溜跑回男人身边坐着。 周惊寒拔了根草扔到他身上,“你干嘛老吓唬她?” 傅行深欠嗖嗖一笑,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她惊慌失措往他身边躲的模样。 有趣,还有点可爱。 第53章 姻缘 楚归梵坐在傅行深旁边,恋恋不舍盯着草丛。 没有人的气息,小猫再次探出头,悄无声息的走到湖边,爪子一伸一捞,再次抬头时,嘴巴里已经多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小猫将鱼拖上岸,扔到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轻轻喵了一声。 “........”是在挑衅吗? 回去的路上,车里除了原来的四个人,还多了一只小猫和一条小鱼。 除了楚归梵开心的不行,其他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郁闷。 “哥哥。” 从一上车,身边这人就散发着一种不高兴的气场,脸上写着几个字:哄我开心。 她抱着小猫,强行抑制住自己脸上的兴奋之色,拍拍他的肩,小声安慰:“起码也不算空军了。” 此话一出,傅行深更不高兴了。 “那条鱼被猫咬了,你也吃不了。” 楚归梵嘟囔:“我还没馋到跟一只小猫抢鱼吃。” 傅行深双臂环胸,往靠背上一靠,瞥她,“明天继续跟我去钓鱼。” 今晚在湖边蹲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毛都没钓上来一根,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 楚归梵不太愿意继续去喂蚊子,“哥哥,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爱吃鱼。” “不去也得去。” 他总是这样,说一不二。 女孩沉思,犹豫再犹豫,目光在男人脸上扫过,他闭着眼睛,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男人流畅精致的侧颜,唇角上扬,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楚归梵试探道:“哥哥,书上说男人爱上钓鱼....” 后面那句声音小下来:“是年纪大了,性\/欲降低的表现。” “.......”前排响起一阵压抑的闷笑。 傅行深睁开眼睛,眸光慢悠悠投射到她脸上,灼眸漆黑,懒散勾唇:“楚归梵,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书上说的。” 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荡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你高中读的都是些什么书?小黄书?天天看这些东西也能考上大学?” “小红书。” 这人也太看不起她了,她高中的时候学习特别认真,成绩常年在年级前十徘徊,有名的三好学生。 傅行深闭眼摇头,算是服了她了。 “.......”前排笑得更加明显。 无论她怎么推拒,第二天下午,吃过晚餐,楚归梵还是被迫跟着傅行深来到熟悉的地点。 今天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楚归梵一度怀疑那两个家里蹲的人是为了证明自己不爱钓鱼,所以故意不来。 此刻的天尚未黑透,正是夏日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 走在小路上,向远处眺望,能看到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山脊连绵起伏,形似巨龙盘旋,巍然屹立,云蒸雾绕。 楚归梵指着山腰处露出来的庙宇,“哥哥,那里是不是昨天提到的土地庙?” “嗯。” 到了湖边,傅行深把东西放好,楚归梵站着不动,时不时往山腰看一眼。 男人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态,挑眉,“想去?” “嗯!”楚归梵眼睛一亮,“想去!” “现在过去可能正好关门。”傅行深看了眼时间,五点出头。 楚归梵咬着唇,再次看了眼山腰。 “算了。”傅行深站起身,“想去就去。” “这附近有条步道,刚好直达。” 步道是由青石板铺就而成,一路往上,两侧青草丛生,高大青翠的树木蜿蜒生长,遮天蔽日。 古藤新蔓蒙络摇缀,缠绕其上,在天际形成一张参差披拂的大网,偶有几缕日光漏下,树影婆娑,微光点点。 楚归梵跟在男人身后,他的身形高大挺拔,从后面看去,肩膀很宽,气质卓然轩昂。 行走在青山绿影之间,满头黑发被微风吹动,蓬松柔软,衣袖翻飞摇曳,恣意潇洒。 楚归梵看着他的背影,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心脏砰砰跳得很快。 傅行深脑袋后面像长了眼睛,转过身,停住脚步,“累了?” 女孩垂着头,手指紧紧捏着裙角,睫毛扑闪,眼珠慌乱地飘来飘去,胡乱点了下头。 他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抓住那只纤细的手腕,拉着她继续走,指着路旁的标牌,“还有几百米就到了。” 下午六点,终于到达山腰,古朴庄严的寺庙伫立在眼前。 木质大门敞开,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义工在扫地。 两人走进去,楚归梵环顾四周,里面的店铺早已关闭。 义工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一扫,笑了,“来晚了,已经不能上香了。” 楚归梵叹了口气,果然没赶上。 “七夕要到了,你们也是来拜月老庙的吧?”义工指向大殿后面,“月老庙前有棵老榕树,现在还可以许愿。” 这个人....貌似把他们俩当成情侣了.... 楚归梵看了下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抓着。 傅行深平静地道谢,“我们去看看。” 老榕树盘扎虬结,耸立在月老殿前,粗壮的枝干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牌,牵起无数姻缘。 树下有张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桌子,上面摆了一些空的许愿牌。 楚归梵拿起一个,有模有样地开始写字。 傅行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下: 希望哥哥早日找到女朋友。 男人嗤笑,不置可否。 楚归梵把它挂到树上,瞧见那人一动不动,“哥哥,你不求吗?” “你都帮我求完了,我还求什么?” 幸好他这位妹妹还算懂事,没求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愿望。 两人并行往寺庙外走去,楚归梵轻声说:“你没回家的那几年,我时常听傅叔叔提起你。” “他说我什么了?” “......” “你...你那时候总不回来,电话也不接。”楚归梵停顿一下,继续说,“傅叔叔希望你找个女朋友,早点安顿下来。他觉得你成家立业之后,就能理解他一点。” 身旁那人轻声笑了,脸上的寒意一闪而过。 “他有说希望我找什么样的吗?” 楚归梵摇头,“没有,我觉得傅叔叔会尊重你的想法,看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吧。” 傅行深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轻易受人摆布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我喜欢什么样的?” 他停住脚步,目光落到面前的少女身上。 第54章 我喜欢年纪小的 “嗯?” 他突然不走了,楚归梵回头,眸光困惑。 他摸摸下巴,沉吟片刻,居然真的开始一本正经的跟她谈论他喜欢的类型会是什么样的。 “我喜欢年纪小的。” 楚归梵:“......” 果然,男人都是同一副贱样。 从古至今,都喜欢年纪小的。 下山的路没有走来的那条步道,而是走的楼梯。 天色将晚,居高临下的视角极为开阔,远处街市灯火通明,空中忽然绽放出大朵烟花,一簇一簇,恢宏盛大。 楚归梵怔怔望着,明天就是七夕节了。 “哥哥。”她喊住他。 “怎么?” “你说你喜欢年纪小的,到底喜欢多小的呢?” 傅行深身形顿住,他走在前面,回头看她时微微仰头,愈发显得他骨相立体,五官深邃。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女孩脸上透着纠结,她这时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傅行深那么在意辈分问题。 “如果你以后找了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女朋友,那么...嫂子两个字我有点叫不出口。” “放心。”那人听了她的顾虑,出乎意料没嘲讽她,反而淡淡一笑,“以后找个跟你一样大的。” “......”心情复杂,说不出高兴与否。 那句话果然是真理,所有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 连傅行深都不例外!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天空中烟花绚烂。 楚归梵跟在男人身后半步的距离,一如来时。 走完最后一级楼梯,天色已然暗下,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傅行深带着她在山林里绕来绕去,楚归梵紧跟在男人身后,四周陌生的景物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哥哥,你记得路怎么走吗?” “废话,跟着就行。” “会不会迷路?”感觉这里信号不太好,若是迷路,怕是明天早上才能绕出去。 “楚归梵。”傅行深指着天,“认识北斗七星吗?” 她点点头,不就是天上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星吗?小学生都认识。 “北斗七星勺头两颗星前方就是北极星。”他说,“若是你哪天在山里迷路了,就靠它辨别方向,朝着一个方向走,肯定能出来。” “如果碰到下雨呢?天上没有星星怎么办?” 她还挺会未雨绸缪。 “那就看石头,长青苔那面是北,不长的是南。” “原来如此。” “常识也不知道?”男人伸手掐她脸,“在学校光看小红书去了?” 楚归梵被他捏得皱起眉。 借着月色,傅行深垂眸看她,天黑了,温度降下不易出汗,女孩扎着高马尾,白嫩的脸蛋有个明显的红印,鬓边细碎的绒毛随风飘动,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没锻炼过。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回到湖边。 鱼竿弯成一道易折的弧度,鱼线绷得笔直,湖面上的夜光漂不知何时沉进水中,这一切都预示着—— 有鱼上钩了。 傅行深眉头一挑,解开固定鱼竿的装置,拿在手中,慢慢收线。 是一条小鱼。 男人放在手中比划了下尺寸,将它从鱼钩上拿下来,重新扔回湖里。 扑通一声,小鱼摆着尾巴,瞬间消失在水中。 好不容易上钩了,怎么还扔回去了呢? 楚归梵的心思基本写在脸上,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不解。 “别看了,那么点大,家里那只猫看了都嫌弃。” 昨天好歹还有猫给你抓一条呢! 今天八成又要在这里喂几个小时蚊子。 许是下午去庙里逛了一圈,沾了些好运气,今晚的收获比昨晚好多了。 甚至钓到了一条好几斤的大青鱼。 楚归梵蹲在湖边玩水,“哥哥,今天好多鱼。” 她离湖边太近,傅行深皱眉,“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虚心求教。 “你看湖对面。” 楚归梵听话的看过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湖对面有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 “看不见正常。”男人悠悠道,“一般人本来就看不见。” 他那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楚归梵听出了里面潜藏的含义....一般人看不见的,还能是什么? 一股寒意陡然涌起。 她心里不敢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对面瞟。 阴森森的,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 傅行深轻飘飘道:“就是有那玩意在,所以湖里的鱼全都被吓到这一面来了,懂了吗?” 很快,楚归梵也被吓到他身边了。 现在是农历七月,民间俗称鬼月。 不干净的东西出现的概率确实比平常要大一些。 女孩乖巧的坐在他身边,手指还捏着他的一片衣角,傅行深满意地勾起唇。 回去的路上,楚归梵依旧紧紧粘在男人身边,半步不敢离开。 她最怕鬼了。 当天夜里,楚归梵做了一晚上噩梦,早上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眼下乌青明显,满脑子都是湖对面突然冒出来的吓人鬼影。 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几个小辈一大早就到厨房乒乒乓乓干活。 宁城有个风俗习惯,名叫躲生。 顾名思义,是躲着过寿的意思。 这边的人认为,老人年纪越大,生日越要低调,要在老天爷眼皮子底下躲着过,来年身体才会健健康康。 入乡随俗,自从搬到这里,裴敬先便保留了这个习俗。每年生日,只会叫几个小辈过来吃顿饭,不会大操大办。 裴渊见楚归梵气色不好,问了几句,随后让她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去去寒气。 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脸上盖着蒲扇,下一秒,扇子被人拿开,日光刺眼,女孩虚眯着眼睛,抬手挡住。 男人逆着光,五官显得尤为深邃,长腿微曲,半蹲在她身边,修长指节卷了她一缕发丝,缠住,往下轻扯。 “昨晚被我吓到了?” 第55章 七夕 楚归梵蜷缩成一团,手掌挡住脸,声音闷闷的:“和你没关系。” 她只是单纯的讨厌农历七月罢了。 明天就是七夕,七夕之后就是中元节,中元节前一天是爸爸的忌日。 七月十四,她得去一趟周家。 她得见一见她血缘上的亲人。 楚归梵双眼紧闭,好像快要断气了,光想到这一点,四肢百骸冰冷彻骨,盛夏的暖阳都晒不透。 幸好,今年妈妈不在国内,她一个人去就可以。 傅行深皱紧眉头,握住女孩瘦弱的肩轻轻推了推,“怎么了?” 他身后,周惊寒打开厨房门,喊他:“阿深,进来帮忙。” “哥哥,你先去忙吧,小舅舅说我是身体阳气不足,晒晒太阳会好很多。” 她躺在阳光下,墨染的长发披散,露出的肌肤莹白如雪,毫无血色,像一块通体纯白的美玉。 男人犹豫了会,手掌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好好休息。” “嗯。” 厨房里,周惊寒正在杀他昨晚抓的青鱼,傅行深走过去,“鱼嘴里的骨头别扔,给我。” 周惊寒正巧被这条鱼搞得很烦,干脆全给他了。 傅行深:“......” 生日之后第二天,一行人踏上回程。 送周惊寒到机场后,车上就剩楚归梵和傅行深两个人。 路上经过世贸广场,透过车窗,楚归梵看见里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情侣依偎在一起,穿汉服,看花灯,猜灯谜,还有工作人员扮成月老发红绳。 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今年的七夕游园会的。 原本,按照正常计划,她也会和顾洄来这里玩。 说不定....今天还会确认情侣关系。 楚归梵轻叹一声,移开视线。 广场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摩天轮,也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落日余晖的映衬下,摩天轮缓缓旋转,显得尤为壮观震撼。 女孩抿着唇,盯着最高点,有点想尝试一下。 她以前非常恐高,待在高层建筑里的时候,一旦透过窗户往下看,就会头晕腿软。 刚开始在傅行深家里住的那几天,她连阳台都不敢去,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情况比以前好了一些。 “想去玩?” 耳边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楚归梵嗯了一声,指着摩天轮,“想去试试那个。” 傅行深诧异挑眉,“你不是恐高吗?上次让你去阳台拖个地都推三阻四的。” “心理医生说我恐高并不是因为胆子小,而是心理层面上存在问题。”楚归梵说,“但是,这其实是可以治疗的。” “比如把自己暴露在高处,逐渐增加高度,慢慢适应,以后可能会治好。” 傅行深看了眼四周,点头,“想去就去。” 今天是七夕,此刻恰逢下班高峰期,世贸广场前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车子在车流里,半天都挪不了几米。 听了他的话,楚归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类似的话语她也和顾洄说过,但他和傅行深的处理方式完全不同。 顾洄不愿意让她冒险,甚至平时带她出去吃饭也会特地选地面上的餐厅,不会给她一丝一毫面对恐惧的风险。 傅行深倒是简单粗暴多了,前段时间还直接逼她进了他家的露天阳台,听见她想坐摩天轮,答应的也相当痛快。 若是换成顾洄....他应该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两人来到售票处。 楚归梵站在男人身后,仰头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有点呆。 想坐摩天轮没什么问题,可是...她怎么偏偏挑了这么一天? 排队的地方人很多,放眼望去基本都是情侣,手牵着手,姿态亲呢。 他们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目光,俊男美女,生来就是人群中最惹眼的存在。 售票处灯光明亮,站在光下的男人侧脸轮廓精致的堪比西方的混血男模,安静的模样给人一种斯文绅士的错觉。 这群人里,唯有楚归梵明白,那人性子到底有多恶劣,回回都呛得她差点吐血。 她耳朵尖,甚至听见旁边几对情侣,因为女方看傅行深的目光太过直接大胆而有争吵的趋势。 光天化日,妖孽惑众。 总算排到他们俩,售票员抬头时连呼吸都停了一瞬,“你好,请问要几...几张票?” “两张。”眉眼淡漠,惜字如金。 出票很快,男人侧身,塞了一张票到她手里。 售票员目光在楚归梵脸上飞快飘过,从收银台上的盒子里拿出两根红绳递过去,“今晚广场搞活动,买票送月老红绳。” 她愣住,下意识看向傅行深,以他们俩的关系,这...这真的能拿吗? 就算月老允许,法律也不允许吧... 傅行深直接无视她,接过两根红绳拽着她的手转身就走,周围人的目光看得他烦死了。 “傻站着干嘛?后面的人还要买票。” 楚归梵挣了挣,没挣开,耳朵有点热,“可是,她误会了,这个东西是情侣戴的...”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楚归梵只好跟着他将错就错。 的确犯不着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进了座舱,随着舱门缓缓关闭,楚归梵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慢慢升空。 她垂着头,闭上眼睛,心脏狂乱的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脚步声响起,在她身前停下,是傅行深。 下巴被他捏住,往上抬,“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害怕就不要低头,抬头看。” 楚归梵睁开眼睛,到顶点了。 她看见远方天际被晚霞勾勒得异常温柔,城市披上金芒,还看见....隔壁座舱里有一对情侣正在夕阳余晖中相拥接吻..... 傅行深跟随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峰一挑,旋即垂眸,二人四目相对—— 撞进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楚归梵心里的恐惧全然被尴尬替代,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从座舱里出来,楚归梵脸上的热度还没降下去。 手机在此刻响起,是赵遇冬的电话,一接通,赵遇冬咋咋呼呼的声音钻进耳中: “楚楚,你快点开微博看热搜,顾洄召开发布会了,全程直播!!!” 第56章 交代 楚归梵眼神一凝,“我知道了。” 发布会? 这难道就是顾洄之前说的交代吗? 在裴爷爷家的那几天,她刻意不去看手机,单方面断绝和顾洄的联系。 最初的时候他时常会给她发消息问候,可她一直没回过,后来或许是顾洄要出差,消息慢慢就变少了。 倒是没想到,他一回国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打开微博,热搜榜第一条就是‘顾洄回应’这四个字。 视频里的他穿着正装,神色略显疲惫,楚归梵估计他应该是今天才从国外飞回来的,一下机场就忙着准备发布会的事情。 楚归梵进入直播间的时候发布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前面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也不准备事后重新去听。 评论区非常活跃,清一色都是温怀月的粉丝,嚷嚷着让他给个交代。 看来顾洄欠的交代还不少。 他的回应简洁明了:“我和温怀月小姐早年确实交往过一段时间,彼此真心爱过,但在半年多前已经和平分手,我和她都是成年人,不再年轻气盛,即便分手也可以当朋友。前段时间媒体拍到的那个送她回家的人确实是我本人,不过当时还有别人在场,和营销号描述的并不一样。” 有记者提问:“请问您和温小姐交往了多长时间。” 顾洄一顿:“八年。” 场下一片哗然。 “八年时间都不公开吗?” 顾洄的助理苏晋正准备打断,他一抬手,轻声道:“怀月作为女明星,我一直希望她能站上更高的地方,对外宣称单身状态有益于她的工作发展。” 楚归梵看见评论区已经有人开始夸他了。 “这世道能有男人为女朋友的工作前景着想的已经不多了。” “我要是个男的,找了个女明星当女朋友恨不得当天就昭告天下。” “顾洄的意思是不公开恋情是温怀月的想法吗?” “顾洄说的挺对的,明星保持单身确实更容易接戏。” “......” 记者继续提问:“您能正面回应一下前段时间剧组发生的事情吗?温小姐是怎么受伤的呢?” 顾洄四两拨千斤,“剧组的事情导演已经在微博回应过。” “您当时一脸焦急地抱着她出去了。” 男人眉头微皱,很多人都把这件事情拍下来了,视频很多而且高清,无法抵赖。 “我和她虽然已经分手,但还是朋友,作为朋友前往剧组探班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从二楼摔下受伤,我自然担心焦急,想尽快送她去医院。”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可是...”一个女记者站起来,言辞犀利,“有内幕消息称,您当时去剧组的时候并非孤身前往,身边还带了一个女生,据剧组人员爆料,您和她举止亲密...您能回应一下和她的关系吗?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恋爱期间还是分手后呢?”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底下的窃窃私语声音更大。 顾洄脸色微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苏晋站起身,“顾总并非娱乐圈艺人,今天乃是出于对朋友的照顾才召开发布会,私人问题不做回答。” “......” 楚归梵看到这里就关了直播间。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 随着手机屏幕的熄灭,狭窄的空间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清。 “哥哥。” “嗯?” “我们晚上吃什么?” “......”差点以为幻听。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海鲜,龙虾大闸蟹!” “好。” 车子拐进另一条车流,停在全城着名的海鲜楼前。 楚归梵捧着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 傅行深晚上没胃口,挥挥手示意服务员离开。 菜上齐后,包厢里只剩两人,傅行深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落在女孩脸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吃东西。 大闸蟹吃了一个接一个。 一双大眼睛干净澄澈,黑白分明,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两把小扇子。 没哭。 平日里,这位便宜妹妹的小心思他拿眼一扫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今晚倒是奇怪,看了顾洄的发布会,听他扯了那么多,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算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起码得给点反应。 “诶——” 男人轻扯她长发。 楚归梵戴着一次性手套,正在剥蟹,白瓷碗里满满的都是蟹黄。 听见他叫她,女孩看了眼自己碗里的蟹肉,再看了眼他的碗,空的,连筷子都没动。 “哥哥,你要吃我剥的吗?” “......” “留着自己吃。” 心放下来,她松口气,“怎么了?” “顾洄,你怎么想的?” 楚归梵一怔,随后继续剥蟹,“没想法。” 傅行深挑眉,“不相信他的话?” 若是她相信他的话,看完直播那一刻就会急匆匆给顾洄打电话,再不济也会发消息给他。 而不是神经大条的跑来吃海鲜。 她放下筷子,沉默了会,才说:“以前在周家的时候,经常会碰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二哥常常教我,不要陷在情绪里被它裹挟,冷眼旁观的时候更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所以...她在强迫自己冷眼旁观。 “先静观其变吧。” 傅行深神情稍缓,拢起的眉头散开,唇角不自觉勾起。 吃完饭回到家,累了一天的楚归梵洗漱完就躺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睁开眼,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嘴巴又干又苦,想喝水。 楚归梵浑身虚软的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打开门,傅行深恰好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 女孩脸色苍白,手背放在额头,两眼无神,清瘦的身体在睡衣里晃荡,望着他喃喃的说了声: “哥哥,我不舒服。” 话音落下,她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的那一瞬间,她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傅行深坐在她身边,腿上架着电脑,陈文彦站在他身侧正在汇报着什么。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哪?” “市医院。” 楚归梵渐渐清醒了些,怪不得这个病房的布局那么熟悉。 市医院的vip病房,温怀月也住在这里。 那么多医院不去,偏偏送她来这个医院! 第57章 生病 楚归梵动了动手掌,手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在打点滴。 傅行深把陈文彦递来的文件签好,“你先回公司,今天的会推到明天,有重要文件直接拿到医院来。” 陈文彦惊讶地看了眼床上的女孩,“是。” 上次两人争锋相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才过了多久,傅总为了她连工作都顾不上了。 电脑放桌上,男人倾身靠过去,微凉的手背贴上女孩滚烫的额头,“烧傻了?” 女孩目光呆滞,“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傅行深手掌下滑,在她脸蛋上狠狠捏了一把,“昨天一次性吃那么多海鲜,拦都拦不住,发个烧让你长点记性。” 女孩摸摸脸蛋,皱着眉头往被窝里滑,被子往脑袋上一盖,不说话了。 感觉好丢人.... 还说要静观其变呢! 对面就是温怀月让她怎么静得下来? 愁人。 “出来。”傅行深手里拿了杯水,“不是说渴吗?” 蜗牛似的,慢慢从壳里探出一个脑袋,视线落在那杯水上,楚归梵舔了舔唇瓣,在丢人和渴死之间选择了丢人的喝水。 就着男人的手喝完一大杯水,喉咙里沙砾滚过样的干涩痛感淡了不少,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沙哑。 “为什么要送我来这个医院?我不想待在这。”楚归梵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能换个医院吗?” 烧还没退,浑身发软,腹部还传来阵阵绞痛,难受得要命。 可是这层楼还住着温怀月呢!万一出去的时候碰见她得多尴尬?若是好死不死再碰见顾洄...不敢想象画面有多美。 空杯子往桌上一搁,傅行深一条长腿叠在另一条上,看她的目光像看傻子,给她治病还挑上大夫了。 “可以啊。” “疯人院行吗?” 这人又开启嘲讽模式了,丝毫不顾及她还是个病人。 楚归梵也恼了,重新把头缩回去,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你明知道温怀月住在这里...” 傅行深挑眉,原来是因为这事吵着要换医院,他还以为这姑娘哪根筋烧坏了。 “送你来这是因为这家医院离家最近,碰见她又怎么样?”傅行深语气轻蔑,“我在这里,她还能把你吃了?” 楚归梵眨了下眼睛,默默把被子掀开了。 有他这句话,在医院碰到谁她都不担心了。 被子里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哥哥,我饿了。” 傅行深:“......” 认命的下楼给小公主买早餐。 傅行深提着早餐回到病房门口时,走廊电梯打开,顾洄提着保温盒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 看着男人背影,顾洄一怔,那是...傅行深,他怎么来医院了? 视线跟着男人移动,看着他走进温怀月对面的一间病房,顾洄眉头拢起,难道是楚楚生病了? —— 温怀月病房。 顾洄一进门,不出意料得到女人的冷脸,“你来干什么?不是已经撇清关系了吗?若是让媒体拍到,怕是又要惹出一番风波,到时候你还得大费周章的开一次发布会,给那位千金小姐表忠心!” 他把保温盒里的汤倒出来,递给她,“喝点汤吧。” 温怀月别开脸。 顾洄保持递汤的姿势,温怀月扭脸拒绝,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男人眉宇间逐渐涌上不耐,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傅行深的背影,能让他提着早餐探望的人....极有可能是楚楚。 “怀月。”汤碗放回桌上,顾洄面色冷凝,“你到底想怎样?” 温怀月咬着唇,她受伤这么久,除了事发那几天他常常来看望,之后就直接消失了,只让苏晋来过几次,确认她病情稳定便离开。 昨天,更是一声不吭召开记者发布会,将他们二人撇得干干净净。 无非就是做给傅家看的罢了。 女人紧闭双眸,压住眼中酸意,她和楚归梵,顾洄终究是选择了别人。 顾洄站起身,“我跟郭导打过招呼,等你伤好了再回去拍戏。并且他承诺,他下一部剧的女主也会是你。” “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温怀月脸色再也绷不住,“这么快就走?” “嗯。” 他点点头,脚步匆匆离开病房,眼神凝重,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顾洄一走,似乎把房间里的暖意也带走了,温怀月神色落寞,默默将汤碗拿到手中,一勺一勺喝起来。 虽然他在记者会上说他们只是朋友,但是他还会来看她不是吗?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没有完全将她忘记? 至于楚归梵,若不是她的身份背景,顾洄怎么可能看上那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刚才是她太冲动了,怎么可以跟他摆脸色,顾洄明明最喜欢的就是她明事理,有分寸这一点。 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摆低姿态,让他怜惜才对,怎么能和他闹脾气呢? 大约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吧...顾洄,居然那么在意楚归梵,在意到连她受伤都不管不顾的要去追她.... 温怀月叹了一口气,把碗放回桌上,没了胃口。 —— 傅行深把早餐拿出来,病床上的楚归梵期待目光的看过来,那碗白粥落入眼里,女孩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满溢而出。 “我嘴巴里好苦,不想喝这个。” 男人拿勺子挖了一勺放到她唇边,“不想喝也得喝,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这些。” 楚归梵赌气地别开脸。 傅行深看了她一会,勺子拿回来,轻轻吹了吹,“不烫了,赶紧吃掉。” 女孩偷偷瞅他,乖乖吃掉,嘴巴上还是不肯服输,“一点味道都没有,不好吃。” 男人挑眉,又是一勺放到她唇边,“待会让裴渊给你开两剂中药就老实了。” “楚楚。” 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两个人齐齐看过去,顾洄站在门口,一脸担忧。 “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第58章 三角关系 才几天没见,她居然憔悴成了这副样子,脸上的婴儿肥都快瘦没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尤为突出。 是因为他和温怀月吗? 温怀月受伤那天,事情实在太多,多到他甚至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 后来又恰巧碰到他要去国外出差,耽误了好几天,再次见到她居然是在医院。 楚归梵低头把那勺白粥吃掉,也不看他,低着脑袋解释,“嗯,昨晚发烧了。” 顾洄走进来,焦急地问:“着凉了吗?” 正给小公主喂粥的傅行深嗤笑一声,“大夏天的怎么会着凉?她只是海鲜吃撑了,过敏发烧而已。” 顾洄:“......” 不是为了他伤心失落,也不是因为得知温怀月的存在吃醋难受,仅仅只是因为吃多了海鲜身体不舒服罢了....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楚,你看到昨天的发布会了吗?” “看到了。” 冷冷淡淡的。 顾洄看向傅行深,“傅少,能让我和楚楚单独聊一会吗?” 傅行深头也不抬,语调轻佻:“不可以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 顾洄把目光转向楚归梵,眼神恳切:“楚楚,可以和我聊一下吗?” 楚归梵稍稍犹豫,下意识看向傅行深。 男人坐在她身侧,视线与她平齐,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威胁之意甚浓。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她还是怂了。 顾洄叹一口气,“楚楚,你还在生气吗?” “你还在介意那天的事吗?”顾洄揉着额头,“那天你也看到了,事发紧急,人命关天,我救人心切才一时疏忽把你落在剧组,但是后面我有让苏晋去接你,只是你已经离开了。” 楚归梵垂下眼睛,轻声说:“我理解,没关系。” 他接着说:“我也早就和你说过,我和她,已经结束了。楚楚,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她受伤所以我救她,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错。” 楚归梵静静听着。 “只是...”顾洄说,“只是我曾经和她在一起过。这是你最介意的地方,对吗?” 她...介意吗? 楚归梵忽然有点迷茫,唇边再度递上一勺白粥,她目光顺着勺子落到傅行深脸上,神色怔忡,好像...也没有那么介意。 她高中时期,毋庸置疑是对顾洄有好感的,但是,好感...是爱吗? “楚楚。”他声音诚恳,“我和怀月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认识你,你介意一段没有你的过去,用它来为我定罪,我会觉得很委屈。” 无论如何,顾洄这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的心有点松动了,“我...” 话未说完,楚归梵忽然脸色一变,手腕传来一阵疼痛,是傅行深。 他把空碗往桌上一放,空出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伸进了她的被子里,精准找到她的手腕,然后捏住。 女孩悄悄瞪他一眼,那人笑得无所畏惧,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摩挲。 她咬着牙道:“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等下次再聊可以吗?” 顾洄眉头一皱,正想再说点什么,傅行深截住他的话语,懒懒道:“我家妹妹要休息,顾总请回,慢走不送。” 等顾洄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里,楚归梵立刻转头,怒视傅行深,“你满意了吧?” 男人挑眉,被子下的那只灼热大手得寸进尺的从女孩手腕往下滑,不轻不重握了下她的手掌心。 “你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吧?” 楚归梵没吭声,脸色不太好看。 站在顾洄的角度,他当时做的事确实没什么问题,非要挑出点毛病,大概就是隐瞒了前女友是女明星温怀月,并且他们还在一起八年的事。 不过,她也有点问题,当初怎么没多问一下呢。 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傅行深狠狠捏了下她的手掌,女孩惊呼一声:“疼。” 男人冷笑,“疼就对了,让你长点记性。” “傅行深,你变态。” “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足够让她听出其中的寒意。 女孩缩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楚归梵,钓你怎么比钓鱼还简单,钓鱼还要打窝,钓你只需要动嘴!” “......” 顾洄从楚归梵病房出来的时候,温怀星正准备扶着温怀月去楼下散心。 “顾总。”温怀星疑惑地看了眼对面的病房,“你怎么从那个病房出来?有朋友生病了吗?” 顾洄随意嗯了声,叮嘱道:“怀星,照顾好你姐姐,看着她按时吃药,不要任性。” 温怀星看了眼姐姐,她垂着头,面无表情。 “我先走了。” “等等。” 他脚步停下,背对着姐妹俩。 温怀月深呼吸,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顾洄,刚刚是我不好,住院住久了,情绪变得不稳定。我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对,既然已经分手,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顾洄转过身,眼中有几丝不解。 “晚上我会发一条微博,解释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楚楚小姐会理解你的。” 顾洄这才对她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 等他走后,温怀月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她盯着地面,低声道:“怀星,去看看那间病房住的是谁。” “这...” “快去!” 无奈,温怀星轻手轻脚靠近门边,从那块透明玻璃上扫了眼,“姐姐,是楚归梵...和傅行深。” 果然,和她猜的一模一样。 温怀月轻闭了下眼,怪不得他急着离开。 “姐姐。”温怀星望着她,“我们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温怀月犹豫,她是星月娱乐的签约艺人,并非是众星影视旗下的直属艺人,虽说两家公司的幕后操盘手都是傅行深,可星月娱乐他接手不久,重视程度自然远不及他一手带起来的众星影视。 再加上她和顾洄以及楚归梵的三角关系... 怎么看都很不妥。 温怀星勾唇一笑,“没关系,以我的名义探望也一样。” 温怀月愣住,“你认识他?” 温怀星眼神泛着一丝奇异的光:“我和傅行深,是高中同班同学。” 咚咚咚—— 门被敲响。 第59章 猫腻 病房门打开,温怀星扶着温怀月走进来。 见到两姐妹,楚归梵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是吧,还真碰上了。 难道是顾洄告诉温怀月她生病的消息?可是不对啊,正常来说,顾洄应当是不愿意她们俩见面才对。 “你们好。”楚归梵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虽然困惑,还是和她们打了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温怀星一进门,目光便落到了傅行深身上,男人正在帮病床上的女孩整理被子,还顺手把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并未抬头看她们一眼。 她瞥了眼楚归梵,没回答她的话,反而似是惊慌似是羞涩的喊了一声:“傅行深?” 像是觉得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不够妥当,温怀星低着头,掩饰尴尬般将头发撩到耳后,可这样一来,女人通红的耳朵便彻底暴露在光线之下。 “抱歉,应该喊你.....傅总。” 人的下意识反应最真实。 楚归梵瞬间精神起来,全身所有细胞都在此刻苏醒。 有猫腻! 上次来医院接裴渊的时候,几人好像聊到了温怀星,貌似...傅行深高中的时候为她打过架! 还连累了二哥他们。 她不由得将目光放到温怀星身上,长得和她姐姐有点像,不过眉眼柔和许多,素面朝天衣着简单,却别有一番柔弱气质。 她只不过随意穿了件素色长裙,站在她那位大明星姐姐身边,竟然丝毫不逊色。 傅行深....为这样一个人打过架? 楚归梵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无数言情剧情,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酸酸涩涩,刺得心脏闷闷的疼。 这种陌生的滋味让她不安极了。 明明上次听见温怀星说他们是高中同学的时候还不会这样。 楚归梵去看傅行深,一转头,落进一双好看的黑眸中,他在看她。 心脏忽地落了一拍。 似是察觉有客来访,他偏头,眸光平静淡漠,极轻地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温怀月签约星月娱乐大半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傅行深本人,抓着温怀星的手不由得一紧。 关于傅家的一些事情,圈子里有过不少传闻,特别是这些事情还和影视巨头众星的老板有关,关注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绝大多数传言都说的是傅行深如何讨厌楚令秋母女,讨厌到连家都懒得回。 可是,温怀月抿着唇,眼前这一幕,傅行深可没有半点讨厌楚归梵的模样。 “傅总。”温怀月扬起一个笑,“我是温怀月,您旗下的艺人。” “听说您妹妹生病了,就住在我病房的隔壁,所以特地来探望一下。” 男人平静地嗯了声,没说话。 毕竟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傅行深之于她,天然具备一种极强的压迫力,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男人。 老板这么冷漠,她也有点尴尬,手指不着痕迹扯了下温怀星。 姐妹俩对视一眼,温怀星鼓起勇气走上前一步,担忧地问:“楚楚,你记得我吗?我是怀星,我们之前在剧组见过的。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傅行深捏了下女孩的脸蛋,“贪吃,海鲜吃多了,过敏发烧。” 温怀星盯着男人亲昵自然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很快脸上换上一副笑容,“海鲜寄生虫比较多,女孩子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那人没吭声。 场面有点尴尬。 衣袖被拽了下,楚归梵指着吊瓶,“哥哥,点滴打完了。” 傅行深按铃找来护士拔针,针头被抽走,残存血丝从血管里冒出来,很快被棉签压住,男人自然的接过护士手中的棉签,替她按住止血。 “疼不疼?” 楚归梵摇摇头,“哥哥,我们中午吃什么?我不想喝白粥...” 早上的粥一点味道都没有,要是中午还喝她怕是会吐出来。 傅行深抬头看她,半晌,无奈地笑了下,“你每天除了想着吃什么,没别的事干了吗?” “世界上最轻松的人应该就是我们这群高考结束的准大学生了。”楚归梵摊手,“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吃什么。” “......” 他们之间的谈话亲密无间,浑然不觉屋子里还有别人的存在,没有任何旁人介入的空间。 温怀星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这时,陈文彦打了个电话过来,傅行深摸摸她的脑袋,“我去外面接个电话,你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嗯。” 等到他出去,楚归梵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弯腰穿鞋时,她听见温怀月悄声问温怀星:“傅总怎么那么冷漠?” 温怀星轻轻瞟了眼楚归梵,眸光闪烁,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屋里所有人听清: “他...应该是对当年的事还有介怀吧。” 温怀月疑惑:“当年的什么事?” 温怀星垂下头,脸上闪过几丝懊恼无措,“姐姐你别问了,都是我的错。” “到底什么事?你高中的时候难道得罪他了?”温怀月越想越心惊,推了她一下,“你快说啊。” 傅行深可是她的老板,最开始还以为温怀星和他一个高中,会有点交情呢!谁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 “就是...”余光瞥见楚归梵把头转向了这边,温怀星脸上的不自然立刻被害羞所替代,“就是高中的时候,好多人说他喜欢我,但是我没有回应他....” 因为她那个时候,喜欢的是周惊寒。 最坏的情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温怀月惊住,“真的假的?你拒绝了傅行深?!” 傅行深那样的男人,家世学历,颜值气质身材,样样都是顶峰,真的有女人会拒绝吗? 同样惊住的还有正在绑鞋带的楚归梵。 什么情况,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傅行深.....高中的时候喜欢过温怀星? 第60章 奶奶 “楚楚。”屋里的谈话戛然而止,傅行深打完电话走进来,“好了没?” “啊——来啦。”楚归梵手忙脚乱的随便绑了绑鞋带,看了眼温怀星,“那个...我打完针了,就先回去了,你们随意。” 楚归梵跑到男人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我好了,走吧。” 拉着他袖子的手被他反手抓住,傅行深挑眉,指着她的鞋,“这就是你的好了?” 楚归梵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原来是鞋带散了。 刚才光顾着听温怀星说话,压根没认真绑鞋带,跑两步就全散了。 她正想蹲下,傅行深制止住她,先她一步蹲在她面前,手指轻盈地帮她把鞋带系好。 楚归梵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男人站起来,点了下她的额头,“真烧糊涂了是吗?连个鞋带都系不好。” 和刚见面那会儿相比,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改善了很多。 傅行深重新抓住女孩的手腕,似是刚注意到病房里还剩两个人一样,淡淡道:“二位,我们先回去了。” “噢,好的。”温怀月连忙点头。 傅行深送她回到帝景苑便回了公司,中午让人给她送了餐,之后就没了消息。 去裴敬先家休息了好几天,公司里压了太多事情,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晚上甚至直接住在公司,只让人来家里拿了几套换洗衣物。 傅行深不在家,按理来说楚归梵应该乐疯了,可是她没有,反而觉得屋里空荡荡的。 她的柯尔鸭长大了很多,另一只小鸭子也孵出来了,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馒头。 白天有阿嫂照顾她,有宠物陪着,闲暇时间还要画画更新章节,偶尔还会和同学约出门玩。 生活看似充实,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直到晚上,她接到一通电话,来自周家那位老太太。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这通电话在她意料之中。 “奶奶晚上好。”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而威严,“明天是你爸爸的忌日,你跟你妈记得过来。” “奶奶。”楚归梵端坐在沙发上,谨慎的措辞,“傅叔叔说约到了瑞士的心理医生团队,所以带着妈妈出国治疗了,到现在还没回。” 老太太沉默良久,直到楚归梵心里开始忐忑打鼓,生怕她直接给妈妈打个电话。 “那今年她不过来了吗?”老太太讥笑道,“攀上高枝的人就是不一样,亡夫的忌日都不肯回来,在外头跟着新欢游山玩水。” 楚归梵闭上双眼,安静的忍下。 “妈妈是去治疗抑郁症,不是游山玩水。” “抑郁症?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婆子都没得这个病,她带着我儿子留下的股份财产,一转身嫁给我儿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还有脸得这个病!” 楚归梵沉默,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吵,这些年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她早就累了。 “我儿子忌日,年年都要我这个八十多的老婆子亲自打电话来请!逢年过节,一个问候都没有,都说戏子无情,下九流的东西,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当年就不该让她进家门!连带着生的女儿也无情无义,算了,反正也不姓周,我也犯不着惦记你!” “.......” 楚归梵咬着牙忍,忍得眼泪都出来了。 沉默,还是沉默。 手机突然被人抽走,她回头,发现那个一周没回家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哥哥?” 傅行深嗯了声,扫了眼来电显示,挑眉,将手机放在耳边,“奶奶。” 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咒骂戛然而止。 楚归梵仰起头,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傅行深脸色未变,镇定自若道:“楚姨不来没关系,我来,我替她把空了的位置补上。” “成吗?” 电话很快挂断,傅行深把手机塞回她手里,目光落到她脸上,眉头一皱,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掉那缕泪痕。 男人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怎么哭了?她骂你了?” 楚归梵连忙低下头,胡乱抹了抹脸,“没什么。” 傅行深看了眼手上的腕表,“马上十二点了,还不睡?” 女孩揉着怀里的抱枕,“睡不着....” 她已经失眠快一周,整个人恹恹的,气血虚弱。 “怎么?”傅行深调侃道,“我不在你睡不着?” 出人意料的,她居然点头了,小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跟蚊子似的,“....嗯,快中元节了,我老做噩梦。” 傅行深把她拽起来,拉着她往卧室走,“多思才会多梦,不要乱想,赶紧去睡觉。” 楚归梵闷闷不乐地跟在他身后。 道理谁不懂,就是做不到嘛。 何况明天要去周家.... 更愁了,也更睡不着了。 打开她的卧室门,男人握着她的肩将她推进去,楚归梵无精打采的,“我真的不想睡。” “你睡着我再走。”傅行深问,“行了吗?” 楚归梵躺进被窝里,侧着身,看着那个坐在单人沙发上,和自己小卧室格格不入的男人。 傅行深从书桌上随便摸了本书,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本漫画,没了兴趣,干脆慢悠悠打量她的卧室。 家里客房很多,他去的少,这个房间给她住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打理得很整洁,房间里有不少玩偶,桌上有电脑平板和几瓶护肤品。除了这些,书架上摆的全是漫画书。 床单被套应该是她后面换的,鹅黄色,上面画着卡通鸭子....她到底是多喜欢鸭子? 养了两只还不够。 刚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此刻坐在她床边,那股味道就更浓郁了,和她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男人喉结不自觉滑动,视线落到床上那团鼓起的人影身上,“还在担心明天的事?” 楚归梵摇头,问他:“你真的会等我睡着再走吗?” “嗯,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床上的人一怔,“你居然还记得?” 屋里的灯已经关了,那人的剪影在月色映射下分外清晰,连声音也格外低沉: “废话,你那时候哭得稀里哗啦,衣服都被你的眼泪打湿了。” 第61章 梦里有花香 楚归梵望着那人的侧脸,他微微眯眼,唇边有丝向上扬起的弧度,淡淡的,月色下的棱角流畅立体,那么好看。 她的心跳一下子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上次的这种情况在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她那时十岁左右。 当时住在周家老宅,好大一个庄园,姑姑伯伯各种亲戚住了一堆人,她被随意养在里头,无人问津,像个孤魂野鬼。 幸好当时她读的小学离周惊寒的高中很近,后来周惊寒便主动承担送她上下学的任务,偶尔还会带她去他们高中篮球场看他打球。 就这样,她认识了傅行深。 不过周惊寒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快高三的人,学业繁重,大多数时间还是她独自往返。 学校附近有条流浪狗,有时候看见它,楚归梵会想到在周家夹着尾巴求生的自己。 于是,每天吃早餐前,她会偷偷藏一个鸡蛋放在书包夹层,路上偷偷喂给小狗吃。 某天喂小狗的时候,被周家一位送小孩上学的长辈发现了,当天他就告诉了老太太。 她被严令禁止再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楚归梵被吓得胆战心惊,点头说好。 可走在路上看见小狗期盼的目光,她忍不住违背老太太的命令,把周惊寒给她的牛奶喂给小狗喝。 第二天,小狗死了。 楚归梵把它埋在篮球场边的大树底下,对着小山丘哭得眼泪汪汪。 凶手是谁她一清二楚,却不敢说半个字。 年幼的她除了掉眼泪做不了任何事情。 傅行深就是在她哭得差点断气的时候,抱着篮球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 俊美无双的少年吊儿郎当的站在她跟前,挡住大片夕阳,校服拉链没拉,里面的白t歪歪扭扭,露出的脖颈修长,锁骨凌厉。 他哄她大半天,又是买糖又是买玩具,全都没用,越哄眼泪越多。 年少的傅行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篮球扔给同学,挠挠头,无奈,把人抱起来,说要送她回家。 结果小姑娘听见回家两个字哭得更惨了。 傅行深只好打电话叫来司机把她带回自己家,手忙脚乱中,甚至忘记通知周家老宅,不过,那边竟然也没人问起这件事。 讲了大半天故事,总算把人小姑娘哄睡着了,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小鸭子玩偶,脑袋埋在玩偶柔软的毛里,睡梦中还不忘啜泣。 家里丢了一个小小姐,周家上下所有人全然当做不知道。 第二天见到消失一整夜的楚归梵,庄园里的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和过去一模一样,没有一个人来问她昨晚去哪了。 七八年后的某一天,楚归梵仍旧抱着和当年一样的小鸭子玩偶,在傅行深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当夜,忙了一周的男人回到卧室,一夜好梦。 梦里有花香。 隔天去周家老宅,楚归梵换了一件纯黑的裙子,坐进车里时,手指紧紧绞着裙摆,大眼睛里的惊恐和害怕几乎要溢出来。 傅行深亦是一身黑色正装,庄严肃穆,神色冷淡,瞥见她轻轻颤抖的手指,男人略一犹豫,灼热的大掌覆上去。 楚归梵一惊,抬眸看他,那人闭着双眼,正在养神。 这一握,到了目的地才松开。 两人一路无言,司机在前面安静开车。 车子开了很久,停下来。 他们去得早,上山时,空气中还蒙着一层薄雾,海风咸湿,铺天盖地。 这是一片私人领地,依山傍水,风景极佳,寥寥几座墓碑伫立,其中一座墓碑前站着不少人影,皆穿黑衣,神色哀戚。 楚归梵走在前面一点,怀里抱着一束白菊,傅行深跟在她身后,拾阶而上。 听见身后的动静,那些人转过头来看,随后不约而同的分出一条路,露出那座墓碑,上面贴了一张照片—— 是年轻时候的周云山。 照片上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清俊儒雅,风度翩翩。 楚归梵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在心里喊了一声:“爸爸,好久不见。” 她起身,垂头,落眼在地面,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喊人:“奶奶。” 此时还是夏日,老太太已裹上了长长的披肩,花白头发,眼圈发红,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周遭站着好几个人伺候。 听了她的问候,眼神不着痕迹扫过她身后眉眼冷淡的男人,破天荒应了她一声,“来了。” 然后目光就落到傅行深身上,“阿深今年怎么来了?你老爸身体还好吗?” “他好着呢。”傅行深挑眉,手掌搭到楚归梵肩上,“楚姨身体不好,人在国外疗养,惦念二叔,特地托我代替她来一趟,顺便照顾妹妹,免得她在这难受哭了。” 难受哭了...... 是看到周云山哭还是看到周家人憋屈的哭呢? 没有答案。 老太太被他一通话阴阳了一番,面色不算太好,但在最心爱的小儿子墓前,她没那功夫更没那力气去指责一二。 她身边扶着她的女人冷笑一声:“嫁给我二哥的好友,恢复了豪门贵妇的身份,她还能身体不好?我看她开心得很,在国外乐不思蜀了吧。” 楚归梵忍不住上前一步,傅行深按住她,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冰冰的,“姑姑刚成婚不久吧,上次忘了跟您道一句恭喜,二叔若是得知此事,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你!”女人脸色铁青。 这个女人是老太太以前领养的一个孤女,十几岁才进的家门,早就记事了。 楚归梵曾经听妈妈和她提过几句,说她这个姑姑从小就暗恋爸爸,一直没有结果,仗着老太太宠爱,单身到四十多岁。 她爸爸去世好几年后才肯听从家里安排相亲,前段时间刚刚完婚。 若是她猜得没错,老太太当年死活不肯同意她父母的婚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想撮合她爸爸和这位姑姑在一起。 如此一来,心爱的养女可以一直承欢膝下,亲上加亲。 傅行深轻描淡写一句话,直击她的痛楚。 “好了!” 老太太开口,所有人立即噤声,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射向傅行深搭在楚归梵肩上的手上,眼神一凝,却没有继续说话。 第62章 小狗骨头 周云山的忌日和往年并无太大差别,一堆人或站或跪,哭得心力交瘁。 楚归梵面无表情,眼神清明,无悲无喜。 一个衣冠冢而已,为什么他们可以演得这么逼真? 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这群人才。 *** 从墓园出来,接下来的流程是去周家吃午饭。 周家老宅位于半山腰,有一条长长的私人盘山公路,树影重重,空气清新舒适。 车子一拐弯,几辆豪车陆陆续续开进那扇气派的大门。 楚归梵深吸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别墅,心里扑通扑通打着鼓。 心慌意乱。 这顿饭,才是一天当中最难熬的时刻。 餐厅里,主客依次落座。 傅行深极坦然的坐在楚归梵身边。 吃饭时,楚归梵只敢夹摆在她面前的那盘白灼生菜,喝汤时只有勺碗碰触的叮咚声,餐桌礼仪极为到位。 她越是这样,傅行深越能感受到她的战战兢兢。 “楚楚。”老太太盯了她很久,“怎么只吃青菜?羊排动都没动,是家里的厨子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吗?” 她低调成这样,还是被点到,楚归梵停下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梁妈。”老太太不高兴,筷子啪的一摔,张嘴唤来佣人。 餐桌上一静,几道谴责的目光投射过来。 “诶——来啦,您有什么吩咐吗?” 梁妈手掌在围兜上擦了擦,一脸紧张地候在她身侧。 “今天这顿菜哪个厨子做的?傅家的小姐拢共就没动几筷子!” 傅家的小姐.... 楚归梵脸色有些苍白。 “做的什么东西,客人都没胃口,传出去像什么话?让他以后别来了。” 傅行深筷子也放下来,眼神平静地望着这一家子。 宋林染,也就是楚归梵的大伯母,夹了一筷子羊排到她碗里,笑道:“我看是因为这羊排离楚楚太远了,她不好意思站起来夹菜。” “来,楚楚别客气,多吃点。” 楚归梵勉强挤了个笑容,“谢谢大伯母。” 她看着那块羊排,一阵反胃,脸色越来越白,筷子怎么都放不上去。下一秒,它突然被人夹走,顿时,满桌目光移到她旁边男人身上。 无形的目光其实是无形的压力。 面对这么多心思各异的眼神,傅行深好似无感,薄唇抿的轻,神色平若深潭,揣摩不透。 他看着筷子上那块羊排,笑了似的,“楚楚前几天海鲜吃多了发烧,这羊排是发物,医生建议这段时间别吃比较好。” 老太太冰冷的一张脸,极突兀的绽放出一丝笑容,皱纹如波浪般流动,楚归梵捏紧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楚楚,生病了怎么不早说?”她一挥手,“把羊排撤下去。” 因为她一个小辈直接撤掉一盘菜,什么意思不用多说。 偏偏她是长辈,是爸爸的母亲,孝道二字压在头上,楚归梵一个字都不能说,只能忍着,陪上笑脸。 傅行深懒懒一笑,眼中多了几分躁气,怪不得她这几天一直做噩梦,要是他今儿没来,他妹妹不得被这群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 “奶奶。”筷子同样放下,男人要笑不笑的模样,眸光幽冷,“楚楚不吃,别人还要吃呢,您这么一来,我这个姓傅的外家人哪还敢来做客啊?” 一直沉默的周远山终于开口:“妈,吃饭吧,菜都凉了。” 傅行深这个人,得罪不得。 一顿饭结束,楚归梵后背全是冷汗,湿淋淋一片,她心里庆幸还好今天穿得是黑裙子,外人看不出来。 餐厅里的人渐次起身,走到客厅门口,傅行深忽然回过头,朝落在最后的女孩说:“楚归梵。” “周楚楚。” 她看见他靠在墙上,环胸而立,曲着一条长腿,散漫姿态,阳光里姿色无双的轻笑,“不是说要带我去逛逛,走那么慢?” 周楚楚。 这个名字,好多年没人叫过了。 客厅里的人还没全部散掉,傅行深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足够房间里所有人听到。 老太太脚步一顿,拄着拐杖离开了。 给她撑腰呢! 傅行深拉着她左拐右拐,走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停下,皱眉问:“我记得你平时会吃羊肉,今天怎么回事?” “我....”楚归梵眼神乱飘,“我不想吃这里的肉。” 傅行深:? “什么意思?”他瞥她,“这里的肉是人肉做的?” “......” 楚归梵咬着唇,殷红点点,声音轻细细:“这个...说来话长,你可能没有那个耐心听....” 傅行深双眸轻眯,斜来一眼,“谁说我没那个耐心?” 女孩仰起脸看他。 男人身躯颀长,衬衫挽起袖子,单手插在裤兜,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那么懒散却轻易迷了她的眼。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宽厚脊背压低,耳朵贴近她的唇,“说吧,我听着呢,这回大点声。” 楚归梵懵懵盯住他,见他侧颜深刻如刀,挺鼻薄唇,睫毛密而修长,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楚归梵捋顺舌头,小声说:“就是七八年前,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奶奶一直喊我吃羊肉,说我太瘦了,多吃点才能长高。” “然后呢。” “有个佣人阿姨偷偷提醒我,让我别吃,说....说那不是羊肉,是...是狗肉。” “.......”傅行深脸色渐渐阴沉。 楚归梵脸上涌现几丝后悔,“我没听佣人阿姨的话,相信了奶奶,夹了一小块吃了一口。” 她顿住,深呼吸,缓了几秒才继续说:“然后我看见那块肉下有个小狗的爪子,肉垫上还有个伤口。” 女孩声音已经染上哭腔:“就是...我上学的时候偷偷喂的那只小狗。” 所以,当年她埋的,不是小狗,而是小狗骨头。 第63章 港城 手缓缓揉了揉她的头,傅行深沉默良久,说:“以后周家的人再给你打电话,不用接了。” “他们让你来这里,也不用来了。” 楚归梵愕然,老太太的面子,谁敢驳?傅叔叔都得退让三分,傅行深居然直接让她不用再理他们。 傅行深没有过多解释,敛眸,“他们找你你就让他们找我,明白没?” “可是....”楚归梵犹豫,“你不会有麻烦吗?” 男人淡笑,一脸不屑,“你看我今天有麻烦吗?” 楚归梵讷讷点头,他说的好像没大问题,今天在周家老宅,不也呛了一屋子的人? 傅行深厌烦地扫了眼这个精致奢华的庄园,扯过她的手直接往山下走,“我送你回家。” 楚归梵猝不及防被他大力拉过,他力气好大,腿又长,走路步伐一步抵她两步,女孩踉踉跄跄小跑跟上,声音细碎: “诶,就这么直接走?不用跟奶奶说一声吗?” “不用。” 她仍纠结,心理阴影严重,“要不还是说一声吧?” “啰嗦。” “噢。”嫌她烦呢! 他态度强硬,楚归梵闭紧嘴巴,乖乖跟在他身后。 仰头看男人高大背影,颀长嚣张,好似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他的步伐。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吗? 七上八下的心缓缓平定,复又重新狂跳而起,震耳欲聋。 回去时的司机换成了陈文彦。 他很忙,车上仍要处理公事。 陈文彦一边开车一边汇报他接下来的安排,“傅总,下午三点公司有高层会议,明天下午两点,日本有个新项目的合作洽谈会,已经帮您订好了晚上七点的机票...” 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 时间安排得很紧。 陈文彦说完,傅行深嗯了声,随后转向她,“你也听见了,我最近很忙,你老实在家待着,不准跟外面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联系。” “......” ....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指的是顾洄吗? 根本不需要他提醒,那天医院一别,她就有意无意减少了和顾洄的联系。 “哥哥。”楚归梵试探着问,“我今天能去一趟港城吗?” “嗯?”他皱眉,“港城不是没人在那里吗?你去干嘛?” “我每年这个时候都去的,以前和妈妈在港城住了几年,很有感情。”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而且,爸爸和妈妈年轻时候在港城定情,所以爸爸很喜欢那座城市。” “我和妈妈都觉得,中元节这种日子,他应该会去港城看一看。” “你一个人去?” “嗯。”楚归梵点头,“以前都是和妈妈一起去,今年她不在,我就自己去。” 傅行深静静盯着她,薄薄眼皮轻动,瞳仁映在光下,眸色浅浅。 “坐飞机过去?” 楚归梵被他盯得有些紧张,摸不清他的意思,忙摇头,“不是,我坐轮船过去,已经买好票了。” “好。”他答应地痛快,“有事给我打电话。” *** 下午六点,准时抵达港城,小小一座岛屿宛如沧海一粟,拥挤却繁华。 踏上岸,深吸一口港城独有的空气,竟让她有种回归故里的错觉。 怎么回事....明明在这里只住了三年而已啊。 楚归梵叫了计程车,轻车熟路报上地址,车子在城市中行驶,停在一栋高耸入云的旧公寓前。 港城特色,楼房住宅建得奇高无比。 这里的房价居高不下,排名全球第四。 这套房子是楚令秋年轻的时候耗费全部积蓄买下的,当初还上了新闻,说楚令秋耗资千万购买千尺豪宅。 所谓千尺豪宅,听起来面积吓人,其实换算成内地单位,也就九十平米而已。 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外加一个保姆房,远不如内地住的豪华。 但她每次回到这里,都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她曾在这个小公寓,和妈妈相依为命。 此时天色渐晚,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黛青夜空逐渐将火红云霞蚕食殆尽。 街边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烧香祭祖,青烟袅袅,香火漫漫,寂寂焚香在仙观,寄托人间哀思。 明天就是中元节,港城人称它为盂兰盆节,这一周街上都会非常热闹。 布施祭祀,放水灯法船,幽魂漫步,穿梭于人间与冥界,湘水夜空,不知归路如何。 楚归梵回到公寓,坐电梯上楼,拿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空气带着尘封许久的气味。 屋内窗帘拉得严实,密不透光,黑暗淹过来,几欲将她吞没。 啪—— 灯亮了,光涌上来。 目光慢慢扫过屋中陈设,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从前。 楚归梵在原地站了会,放下手里刚买的祭祀用品,默默地开始打扫卫生。 她今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 另一边,机场头等舱候机室。 距离飞机起飞时间不到一小时。 傅行深双腿叠起,架着电脑,正在看文件。 陈文彦偷偷瞟他许久,轻咳一声,那人仍无动静,连眼神都没动。 傅总今天怎么回事,那一页pdf看了快半小时,愣是没往下滑一下。 “陈文彦。” 陈文彦打起精神,“傅总?” “最近一班飞港城的机票是什么时候?” 傅总突然问这个问题,陈文彦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打工人命苦,老板的命令就是圣旨。陈文彦隐约猜测出他心里想法,不敢多问,拿出手机打电话询问机场工作人员,得出结论: “傅总,一个半小时后有一趟,但是没有头等舱的票了。” 男人修长指尖轻轻敲着笔记本边缘,身影冷峻挺拔,侧眸过来,神色淡淡,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洽谈会不去了,跟小日本没什么好谈的。” 陈文彦:“......”他想说赚钱嘛不寒碜。 “机票退掉,换成去港城的票。” 陈文彦默然一瞬,再次提醒,“傅总,没有头等舱的票了。” 跟在他身边多年,陈文彦深知傅行深在衣食住行上的精细程度,极难伺候的一位主。 他关上电脑,“无妨,有票就行。” “是。” 第64章 一瞬间 天台空无一人,楚归梵走到边缘,这里有堵不高不矮的防护墙,正好避开晚上的海风,非常安静隐匿。 这栋公寓面朝大海,她位置高,站起来就可以看见无边大海。此刻,太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面,天际繁星点点,映衬着人间簇簇火光。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留个开口,点燃自己亲手折的金元宝,微微火光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台,烟雾上升连接天上人间。 不知道爸爸能不能看见她,听说烧给地下人的元宝要亲人亲手折的才有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当是真的吧,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 冷风吹过,吹飞了燃烧的黄纸,从天台一端飘到另一端。楚归梵出神的望着,直到它变成黑色的灰烬,再也看不见。 脚边还放着一个四寸的小蛋糕,她把包装打开,很随意地坐在一旁,没有许愿的打算,准备拿叉子直接挖一块放进嘴里。 身后天台铁门发出嘎吱的轻微声响—— 有人来了。 她愣了一下,年年这个时候都来这里祭祀,从来没碰上别人。 尚未回头,风已经卷来一股极淡的烟味,与香火的烟味不同,那股味道闻起来,更冷更烈。 楚归梵放下叉子,回头,惊住。 男人穿着正黑的西装,连衬衫都是黑色,短发被狂风吹乱,露出鬓角清晰的发际线,凌厉漂亮,额头饱满,美人尖锋锐。 傅行深指尖夹着烟,自昏暗的楼道走来。 他走到她身边,扫了眼地上的火光,再看向她手里的蛋糕,“今天过生日?” 他怎么记得楚归梵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六月十四。 “...嗯。”楚归梵不知所措地点头,眼中仍有几丝震惊和困惑,“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要去日本开会吗?按照时间来看,这会儿应该上飞机了才对,怎么一声不响的到她面前了? “不想开了。” ....好任性地回答。 男人往她的方向又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微微弯身,捡起地上的小包装袋。 是蛋糕里附赠的餐具,和一支烟花。 楚归梵特意备注不要蜡烛,她不许愿。 楚归梵紧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傅行深把烟咬在嘴里,翻看着手中物品,“我打电话问老头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她问第三个问题。 天色昏暗,她看不清眼前那人的眸色如何,只隐约看清了他入鬓的墨眉,一坐一站,站着的那位个头还高,单手插在裤兜,俯视着她。 “来给你过生日。” 楚归梵低下头,眼神复杂:“哥哥....我不过生日的,我只是想吃蛋糕,而已。” 男人挑眉,“为什么?” 农历七月十四,中元节前一天。 傅行深话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今天是她爸爸的忌日,明明上午才去祭拜过的。 楚归梵看他表情就猜到他刚才在想什么,一脸坦然,“那也是一个原因啦。” “不过,我从小就不过生日,并不是因为我爸爸。” “说来听听。” 楚归梵把手里的蛋糕小心翼翼放在包装盒上,拿起一叠黄纸放进火中,青色的烟雾直往她身上扑。 她眉眼平静,淡淡道:“因为我....不祥。” “我出生后没两年,爷爷生病去世。老人家多少有点迷信,对此耿耿于怀,就让人找了个师傅算我的生辰八字。” 傅行深眉头紧蹙。 “师傅说,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我七月十四出生,鬼门提前开了一条小缝,我就是里面偷偷溜出来的一只小鬼。”说着,她低头笑起来,觉得荒谬,“他还说...我这只小鬼,趁着鬼差不注意,偷偷投胎到富贵人家,吸人气运。” “....克父,克夫。” 傅行深闭上眼,呼吸不顺。 他弯腰揉了下她的头发,“别理他。” 楚归梵摇摇头,笑了,“本来很多人也觉得他胡说八道,可是...后来我爸爸真的去世了,空难去世的。” “那么低的事故率,偏偏就让他碰见了。”她压着情绪,“而且他还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提前从日本回来的。如果....” 楚归梵说不下去了。 如果她不是七月十四的生日,爸爸是不是不会买那天的机票,也就不会死。 阎王殿上簿书开,善恶昭然,因果自应该。 假如道士说的是真的,报应难道不应该由她来偿还吗? 她坐在那里,身形伶伶,“出了这件事后,奶奶又去找了那个师傅,问他怎么化解。那个人说,很简单啊,把她放到庙里养,终生不见亲人,让神明化解就好了。” “庙里...”楚归梵自嘲一笑,“我又不是林黛玉。” “我爸妈不肯,爸爸就带着我和妈妈搬出老宅。妈妈为了堵住一些人的口舌,和爸爸商量,生日提前一个月,还改了我的名字。” “从周楚楚变成楚归梵,楚、归、梵,算是用名字解煞。” “楚楚。”他轻声喊她名字,“知道什么叫克父克夫吗?” “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明显,还需要说吗? 她不解。 “克父说明爸爸爱你,他惦记你,才会心甘情愿为你付出。” 傅行深望着她,很静的眼神,菲薄的唇轻抿,视线幽深,穿过黑暗,直勾勾的。 “至于克夫。”他笑起来,捏了下她的脸,“说明你以后会和你的丈夫,恩恩爱爱到白头。” 那么亮的一道目光。 “......” “至于生日,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黑眸幽暗,洞若深潭,微微一顿,潋滟起一片波光。 “生者祝福,往生者赐福。哪里不祥?” “祝福?” 男人强硬地把烟花塞到她手中,拿下嘴里的烟,燃着的烟头触上烟花顶端,嚓的一声,银白色火光燃起,照亮了她的脸。 楚归梵看着烟花发呆。 “我祝福。” “许愿吧。” 现在的人常说,人只活几个瞬间。 同样的,动心也在一瞬间,在这朵烟花亮起的瞬间。 第65章 鱼惊骨 她闭上双眼许愿。 “想要什么?”许了那么久的愿,看来想求的东西很多。 楚归梵摇摇头,不说话。 男人蹲在她面前,勾起她一缕长发,轻扯,“诶,楚归梵。” 熟悉的动作,她心下一跳,抬眸,“嗯?” 他抽口烟,嗓音被烟熏得有些哑,听上去漫不经心透了,“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要什么都可以。” 楚归梵眼角起雾,也不知是不是被火堆里升起的青烟呛的,连呼吸都要碎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 暖黄的火光映出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朦朦胧胧里,染了一层金色的光。 真是个小孩子,还不懂权力和金钱的强大。 傅行深继续抽烟,表情没动,“行,想好再说。” 吃完蛋糕,烧完纸钱,楚归梵简单清理完这块地方,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她照例跟在男人半步后的位置。 走到楼梯口,傅行深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他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随手扔给她,“小礼物。” 楚归梵手忙脚乱接住,借着月光一看,是一块颜色黄嫩的石头。 形状如心,晶莹剔透,如翠似玉,明莹若琥珀,顶部打了一个小洞,穿了一根红绳。 “这是什么?” 楚归梵自幼家境优良,好东西见过不少,但傅行深给她的这块石头,既不像水晶玛瑙也不像钻石翡翠,让她摸不着头脑。 “鱼惊骨。”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她好奇的望着他,等他解释。 “上次那条大青鱼嘴巴里的一块骨头,我让人拿去加工了。” “据说可以祛凶辟邪,纳福纳禄。”他停住,侧身站立,昏暗茕茕中听见他的笑声,“还可以防小孩惊吓,免做噩梦。” 这人果然把她当小孩呢。 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楚归梵抿抿唇瓣,眸光重新落到掌心的鱼惊骨上,玲珑剔透,真漂亮。 还有那么好的寓意,是送给她的祝福。 “傅行深。” 男人身形一顿。 紧接着,身后脚步声加快,有人从后面抱住他,双手环住紧窄的腰部,脸颊贴在他背上,柔柔婉婉,呼吸浅浅。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谢你的礼物。” 楚归梵呼吸急促,眼神发直,索性闭了眼,环住他的腰,从背后挪到男人身前,一股脑埋进他怀里,深吸一口气,得寸进尺。 傅行深:“......” 他歪下脑袋,侧脸英俊如刀削,垂眸盯着她的头顶,两只手罕见的无措,不知该放在哪里。 楚归梵越搂越紧,手指头紧紧抓住他背后的外套,听见他不稳的呼吸,心里打鼓,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刚刚...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男人身上的气息危险,馥郁深重,犹如烈酒,烧人魂魄,同时也迷她心智。 算了,先抱着吧,后果是什么她不想考虑,只想尽情拥有此刻一瞬。 不是哥哥,而是傅行深。 不以兄妹之名,想抱一下他。 就抱一下。 就当...梦想成真。 在心中默默数了十下,她垂着头,耳朵和脸颊通红,匆匆从他身边逃走,步伐仓促地像是后面有豺狼在追。 傅行深:? 就这么走了... ??? 占完便宜然后把他晾在这里? 谁教她的? 还连名带姓喊他名字,不懂礼貌。 傅行深静在原地,头发被夜风吹得更乱,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刚才,她就贴在那里,小小一个,闻起来花香幽微。 男人眸色晦暗,半晌,蓦地笑了一声,不由自主舔了一下薄唇。 手指在痒,心也在痒。 他跟着下楼。 楚归梵回到公寓,门口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应该是傅行深的。 他没订酒店,看上去像是下了飞机直接来找她的。 楚归梵打开门,提起箱子,还挺沉,使劲拎进门,箱子拖进客厅,她看了眼没关的大门,要关吗? 有点犹豫,傅行深还在外面呢.... 不关...又觉得好尴尬。 她现在彻底清醒,完全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留下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 下一秒,半掩的门缝被推开,男人手里捏着烟,走进来,容颜看不出高兴与否,沉静得很。 “...哥哥。”心虚地喊人。 门被随手合上,“不喊傅行深了?” “...我错了。”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你刚刚,在做什么?” 他站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玄关处有壁灯,他人长得高,光源离他额头很近,照得他骨相分明。 他从光下走来,那双漆黑瞳仁蒙上一层瑰丽色彩,明明灭灭。 “我...刚刚在,感谢你送我的礼物。”更心虚地解释。 “哦?”傅行深挑眉,“只是感谢?” 楚归梵硬着头皮点头,不敢抬眼看他,“嗯。” “不然还能是什么?我们是兄妹啊。”声音渐渐变小。 末了,又加上这句话,不知道在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最亲近也最遥远的关系。 傅行深停下脚步,脸上有笑,又像是她看错了,很快的情绪闪过,她抓不住。 “知道了。” 两人一阵沉默。 “哥哥。”楚归梵打破屋子里的寂静,“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去楼下吃面条?” 这间公寓她每年只会来住一两天,里面的陈设虽然齐全,但冰箱里什么都没采购,自然没有办法在家里做饭。 可是....吃面... 她有点后悔嘴快提了这个建议。 傅行深那么嘴刁难伺候的男人,真的会愿意跟她去楼下面馆吃面条吗? “带路。” “哦,好。”他答应的太痛快,反而让她有点惊讶。 两人来到楼下,楚归梵指着不远处的面馆介绍,“我读初中的时候,下午放学回家经常来这里吃晚饭,里面的乌冬面特别好吃。” “现在虽然不常住在这里,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吃一次。” 面馆老板是个和善的老头,白背心大裤衩加人字拖,港城土着标配装扮。 显然跟楚归梵很熟,远远的,手里的大蒲扇就招起来,头上几根毛迎风飘摇,嘴里说粤语:“妹妹仔来食面啦。” 待看清她身后跟着的男人,笑容愈发灿烂,“还带了男友来光顾我小店,哟,男友真俊!” 楚归梵慌忙摆手,也说粤语:“不是啦阿爹,这是我哥哥,我们是兄妹。” 兄妹。 她今天强调了两次。 男人将手里的香烟掐灭,一双眼像融进夜色,暗不透光。 第66章 雄性生物 吃完面,傅行深懒洋洋支着下巴,楚归梵掏出手机付钱。 正准备离开,外面乌泱泱涌进来几个年轻人,三男两女,看模样像一群组队出来旅游的学生,其中一个戴棒球帽的男生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开口:“楚归梵?” 楚归梵茫然地看过去。 待看清那个少年的脸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程嘉言?” 傅行深跟着看过去,“你认识?” 楚归梵点头,“这是我高中同学,读书的时候一个班的,我坐他前桌。” 程嘉言个子高挑,人长得白净斯文,笑起来一口大白牙,斜挎一个背包,右耳骨上还打了一个耳钉,湛蓝色。 他乡遇故友,少年很兴奋,“你也来旅游?” 楚归梵噎了一下,“算是吧。” “明天就是盂兰盆节,要不要一起出来逛逛?” 她下意识去看傅行深的脸色,后者站在她身边正在接电话,面无表情,很凶很冷,嘴巴里偶尔发出几个单音节。 楚归梵摇了摇头,“下次吧,我来港城有点别的事情。” 程嘉言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失望,“那等开学怎么样?” “开学大家都去上大学了...天南海北的。”说到这里,她睁大眼睛,“难道你考得也是航大吗?” 少年腼腆一笑,挠挠头,“我问过赵遇冬你的志愿,她说你想留在本地,所以...” 楚归梵更惊讶了,她记得程嘉言的成绩比她还要好一点,明明可以上国内最好的大学,或者申请国外名校,怎么会去航大? 虽说航大在国内也非常好.... “上了大学就有空了,一起出来吃个饭吧?赵遇冬说你暑假很忙,特别难约,上次她的谢师宴,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讲几句话,你就直接走了。” 谢师宴几个字触发傅行深的关键词,记忆一下子就扯到了当天,楚归梵偷偷跑去跟顾洄见面。 男人挂掉电话,看了眼身旁少女,她眼睛明亮,脸上带笑,显然下一秒就要点头说好了。 傅行深从收银台上拿了颗免费的糖,直接塞进她嘴里,“车到了。” 什么车? 嘴巴里的异常让她皱起眉,她吐出来一看,脸一黑,这个坏男人,软糖的包装都没拆就塞她嘴巴里了。 程嘉言目光顺着傅行深的动作落到他脸上,一米八的男孩子,站在他面前还是矮了一截。 这个他刚才刻意忽略的男人,正冷冷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寒。 狭窄的面馆,淡淡的烟味弥漫。 程嘉言的朋友坐在凳子上,两个女生看傅行深看得眼睛发直。 那人目光深邃,漆黑瞳仁,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精致锁骨,眉头皱着,单手插着西装裤腿,侧影比例完美。 学校里的学生和他完全没有可比性,男人味十足。 程嘉言不敢多看,问楚归梵:“这位是...” “这是我哥....” 哥字的音节只冒了个头,她就被傅行深抓住手腕往外拖,“再不走车就跑了。” 楚归梵亦步亦趋跟上,还不忘回头和程嘉言说拜拜。 两人一出去,面馆里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变大,隐约钻进她耳中。 “卧槽帅炸了!” “突然觉得学校里的那些校草校霸站在他面前整个就一愣头青啊,卧槽卧槽,好高!那身材气质,绝了!!目测一八八起步...” “不会是刚才那个女生男朋友吧?” “那个女生刚才不是说是她哥吗...” “说了吗?听错了吧?” “......” 楚归梵被傅行深塞进车里,双手扒在车窗玻璃上,一双眼睛还在向面馆方向张望。 傅行深掰过她的脑袋看向自己,“楚归梵。” 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她心里一动,“嗯?” “我上午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什么来着? 哦,不准跟外面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联系。 楚归梵皱眉,不太高兴,“那是我高中同学,我有题目不会的时候还教过我呢,成绩很好的!才不是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 难不成成绩好就能代表一切?顾洄十六岁就考上大学呢,还不是个吃绝户的! 傅行深嗤笑,幼稚。 是个公的她就对人家笑得花枝招展的。 “开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应了声:“是,傅总。” 黑色迈巴赫在夜色中疾驰,很快将面馆甩在身后,再也看不见。 楚归梵更不高兴了,“难道你看到高中同学不会聊几句吗?” 她就不明白了,正常的同学寒暄而已,他反应怎么那么大。 直接把她拽走了,多没礼貌... 男人闭眼:“懒得聊。” “那...温怀星呢?”上次去医院找裴渊,在楼下碰见她,他不也聊了吗? 前几天她发烧去医院挂水,人家还特意来探望她了。 傅行深偏头,“我跟她聊什么了?” 楚归梵:“......” 好像确实没说什么有效内容... “哥哥,我们去哪?” “公司。” “哪个公司?” “星月娱乐。” 她细细咀嚼这四个字,星、月... 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哥哥,这个公司的名字是你定的吗?” 问东问西,名字又怎么她了? “不是。” 得到这个答案,刚才还一脸紧张的女孩立刻放松下来,“那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男人瞥她,“去问你何叔。” 楚归梵一怔,星月娱乐原来是何雄叔叔创立的吗? 心脏狂乱跳动。 “哥哥,你以后,会给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嫂子?” 望着他的那道目光,胆怯紧张。 “不是说了吗?”傅行深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着,“我喜欢年纪小的。” 第67章 温怀星想见你 楚归梵问:“和贺洲哥一样吗?” 傅行深不屑地笑了,“别把我跟那个土匪放在一起比较,行不?” “......” 找了个高中生订婚,搁那玩养成系,变不变态? 男人瞟了眼身旁心不在焉的少女,起码也得等人家高中毕业。 车子停在一栋恢弘的摩天大楼楼下,这里是星月娱乐在港城的一个分部。 傅行深领着人坐上总裁专属电梯,一路上收获不少各色各样的注目礼。 演艺圈的工作情况和普通上班族不太一样,工作和生活联系紧密,和朝九晚五完全不搭边。 此刻已是晚上九点,整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楚归梵被他指给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扔下一句话就进了会议室,“安排休息室,把人照顾好。” “是,傅总。” 眼镜男朝她一笑,“楚楚小姐,这边请。” 休息室里除了她以外,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定神看去,都是小时候港城电影里常出现的面孔。 见她走近,几人放下手中物品,友好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和这群名利场上老油条相比,楚归梵的声音显得紧张而激动。 “您是傅总的妹妹?”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一眼能看透人心,不过头发却早早白了。 楚归梵点点头,好奇的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感觉很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中年男人一笑,“我是吴克,《风云》是我拍的。” 楚归梵恍然大悟,原来是港城那位以暴力美学着称的吴克导演,她应该是在某场发布会上见过他,才会觉得面熟。 两个人就这样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里又走进来一个人,吴克抬头,“怀星,傅总开完会了吗?” 听见这个名字,楚归梵一僵。 “秘书说去帮我问一下,感觉快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温怀星眼神一落,顿在沙发上的人影身上,旋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是楚楚吗?” 楚归梵回头,神色自若,“温小姐,好巧。” 吴克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认识?” 温怀星亲昵地坐到楚归梵身边,拉住她的手,“当然,我和傅总是高中同学,上次楚楚生病,我还和姐姐去探望过呢。” 楚归梵不太适应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如此亲近,不着痕迹把手抽了出来。 “哦?”吴克眼神一闪。 没想到这个温怀星和傅行深还有这一层关系,看来今天的事情成功率会挺高。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从外面走进来,柔声道:“温小姐,吴导,傅总请二位进去。” 温怀星拍拍楚归梵的手背,轻笑:“楚楚,我先去见见你哥,下次再聊。” 楚归梵看着温怀星的背影,拳头不由自主握紧。 *** 另一边,会议开始半小时后,进入收尾阶段。 总裁助理在傅行深耳侧说道:“傅总,温怀星想见您。” “谁?” “温怀月的经纪人。” 男人头都没抬一下,钢笔在修长的手上打个转,“不见。” 总裁助理又说:“同行的还有吴克导演。” 傅行深沉思一瞬,这才说:“让他们进来。” 得到指示,工作人员拉开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迈步进来。 会议室里除了傅行深,剩下的人都在整理文件准备出去。 “两位请坐。” 两人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同样都是西装革履,温怀星在人群中仍然第一眼就看见他。 这个男人长得着实扎眼。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他一直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只不过她高中那会,满心满眼都是周惊寒,根本容不下别人的身影。 傅行深坐在真皮沙发上,桌面摆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手边几份文件,一身黑衣,肩背挺直,头发有点凌乱,模样懒散,意外的冲淡了他身上几分不近人情的气息。 温怀星心神稍定。 见到他们二人进来,男人往椅背一靠,长腿叠起,手上把玩的钢笔一停,随意扔在桌上,啪—— “找我有事?” 傅行深看她的视线不过一划而过,这几个字他是看着吴克说的。 温怀星皱了皱眉。 两个人重逢以来,也见了几次,可是,他的态度和她想象中差别很大。 还是在介意吗?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出去,总裁助理轻轻关上门,只留下三人在场。 吴克沉吟道:“傅总,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傅行深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三年前我拍了一部电影,因为审核和一些其他因素一直被压着,不能上映。这部电影题材比较敏感,不是很好补拍,所以来找您行个方便。我这部电影的女主是贵公司的艺人温怀月,她现在热度正高,若是借着这股东风上映,票房会很可观...” 傅行深一直沉默。 吴克看了眼温怀星,后者立刻柔声说:“两岸的审查早就过了,只是内地审查制度比较严格。您若是肯出面,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很麻烦。” “怎么?”傅行深一笑,“你想让我打电话给广电让他改政策?” 吴克:“......” 温怀星:“......” 毫不客气,一点面子都没给她。 娱乐圈是人情社会,利益至上,一部电影的票房要跟多方瓜分。如今内地影视寒冬,不只是观众,影院、政府,发行方,哪个都希望能来一部出圈之作热热场子。 可现在只有众星影视出品的电影能够大卖,足够的利益面前,上面的人自然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也不至于改政策... “傅...”温怀星心一急,差点直接喊出他的名字,所幸理智还在,在那人冷漠的眼神里止住了到嘴的话头。 吴克眼神一动,打个哈哈,“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剧组有点事情没解决,你们先谈着,我去外面打个电话,马上就来。” “......” 空旷的会议室内只剩下面对面而坐的两个人。 第68章 情谊 门被关上,室内一片寂静,温怀星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鼓起勇气,望着他,“傅行深。” 那人眼神更冷,眸光若冰雪。 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你...叫我什么?” 楚归梵动不动喊他全名的臭毛病是传染给别人了吗?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这么叫他。 只一句话,她便感受到男人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整个罩住,动弹不得。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悔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温怀星顶着那股压力,声音更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傅行深皱眉,深邃眼眸难得掠过一丝困惑,指着自己:“我,生什么气?” 他是真没想明白。 “就是,高中的时候,学校好多人说...说你喜欢我。”温怀星低下头,难以启齿,“...我,我一直躲着你,没有给你答复。” “然后?” “我觉得我当时的态度,可能伤害到你了。”温怀星一脸歉疚,“我不是故意用那种态度对你...那时候我们才十八岁,上高中,心智不够成熟...希望你不要介怀。” 傅行深靠在沙发上,听得一愣一愣。 “对不起。” “等等。”傅行深听不下去,打断,“我说过吗?”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你。” 女人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他。 傅行深神色淡漠,“这四个字,我说过吗?” “......” 没有,他没说过。 是那时候说这个的人太多了,而且,他还为她打了架,被好几个人看到。后来,学校里渐渐就有了这种传言。 傅行深这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么会为了她和外校学生打架? 他甚至,动用家里的手段,逼那几个外校学生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 做了这么多,尽管他没有亲口说过这四个字,不妨碍她相信他们说的话。 “我没说过,对吗?” 此刻这种情况,温怀星有些难堪,点头,“...是,你没说过。不过...” 她停一下,继续说:“如果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所以你今天才...” 温怀星再次道歉,“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处事不周,希望你看在我们往日同学情谊上,帮一帮我。”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男人不耐烦,伸出一根手指在鬓角轻轻挠了下,“你那点同学情谊,面子没那么大。” 温怀星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脸色猛地涨红。 她东拉西扯了那么多,傅行深还真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时候楚归梵还小,在他高中学校隔壁上小学六年级。 有一回放学回家,他偶然碰见几个外校的混混拦着她不让走,他靠近一听,原来是在敲诈她的零花钱。 看那几个流氓的熟悉程度,像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楚归梵在周家不受宠,接她回家的司机时常迟到,她懂事,不敢乱跑,经常坐在他们高中操场外围的大树底下乖乖等着。 久而久之,就被盯上了。 一个穿着打扮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小女孩,年纪小还经常落单,不抢她的抢谁的? 傅行深当时噌的一下就火了,当场将他们教训一番,那几个人落荒而逃。 本以为没什么事了,结果晚上回学校上晚自习,居然又碰见那几个衰仔欺负女生,还是他的同班同学温怀星。 他对这个女生印象不深,只记得坐在他和周惊寒前面,性格挺内向,不怎么打扮,读书认真,偶尔会跟周惊寒说话,但是每当目光和他对视上,总会迅速避开。 事发地点离学校近,看到的人多,慢慢就传开了。 不过傅行深没在意,他满脑子都是楚归梵要是又被敲诈怎么办。 他和周惊寒不能随时跟在楚归梵身边,想来想去把他们弄走是最好的办法。 一件寻常事罢了,怎么会传成他喜欢她? 傅行深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眉宇一压,目光淡淡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少看点偶像剧。” 那么点事居然记了七八年。 男人转身就走。 吴克就站在会议室外面,听见响声,回头却只有他一人出来,不由纳闷。 不过傅行深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也没敢触霉头。 脚步径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门推开,里头闹哄哄的,男人浓眉紧蹙,这一伙人在搞什么? 楚归梵坐在沙发上,周边围了一堆大男人,声音细细的,在一堆大老爷们的粗嗓音中分外明显。 走过去,仗着身高优势,轻易看见人群中央的状况。 楚归梵正在吃港城特产蝴蝶酥,手里还拿了瓶开着的冰啤酒,跟身边一伙人聊得正嗨。 也不知道谁透露的消息,说傅行深把他的妹妹带到公司了,一伙半隐退的港城影视大佬心里好奇的跟猫抓似的,带着零食就来了。 其中一个寸头花臂,年轻的时候演过古惑仔,老了之后身上那股邪气内敛许多,但一说话,那股子不着调就露出马脚了。 操着一口港普:“啊呀妹妹仔,吃了我的东西就跟我悄悄交个朋友咯。这样嘛等你待会见到你老哥,替我美言几句撒,给个电影角色演着玩一玩,以后港城我跟你混呐!” 傅行深:“......” 这群人港城影视界混了那么多年,资历老,实力足,早就是资本了,还演电影,尽在这逗人玩。 另一个挤进来,“我没这衰仔心思深呐,想把我儿子介绍给你,我仔人高长得靓力气足,才十五岁,听说你们大陆妹都中意弟弟啦,以后咱们结亲家啊!” 傅行深听不下去,脸都黑了,“楚归梵。” 什么情况? 开个会才花了多久,她居然能在这一群牛鬼蛇神中如鱼得水。 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今天才成年,啤酒就拿手里了。等二十岁到法定年纪,岂不是直接结婚了? 一伙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其中一道犹为心虚,手里的啤酒偷偷摸摸往桌子底下藏。 “哥哥。” 第69章 赖床 要死,居然被抓到喝酒。 “好喝吗?” 他慵懒靠近,盯得她一脸心虚,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因为他的出场,整个休息室瞬间安静。 一个顶着鸡冠头的男人出来打圆场,“傅老板,干嘛吓人家小妹妹,男人要绅士,不然哪个妹妹会中意你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为他争辩,“傅老板这姿色哪里还需要绅士,往那一坐,大把的漂亮妹仔扑上来。” 楚归梵目如惊鹿,连连点头,“我没喝过嘛,有点好奇什么味道。” 傅行深:“......” 她居然还敢点头。 男人双眸虚眯,极淡的扫过她一眼,没当场训她,不过楚归梵很上道,立刻就老实走到他身边站着。 鸡冠头没料到傅行深把这个妹妹看得这么紧,约莫是大陆和港城的习俗不同,他们那边民风不如港城开放,对女孩子管的比较严吧。 他解释:“我们都好奇得要死,想看看傅老板的妹妹,这些东西都是大家送的礼物啦。不知道哪个衰仔拿了一听啤酒来。” 说到后面,他吼了声:“人家才国中毕业啦,一群叼毛!” 傅行深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大家都是好意。只是她过几天就开学,明天我们要回内地,现在天色不早,大家早点散吧。” “下次她放假我再带她来。” “ok,妹妹,我们跟你妈妈都是老朋友,年轻的时候合作过,你见到她帮我们问好哦。” 楚归梵点头,“各位叔叔拜拜。” 两人一离开,休息室里立刻炸开锅:“我草,傅老板冷脸好吓人。” “你小心被他听到,他整人好狠!” “......” 傅行深拎着人走到大门口,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傅总。” 楚归梵回头,傅行深站着没动。 声音的主人是温怀星。 她脸色有些苍白,笑容略勉强,“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 楚归梵疑惑地看了眼两人。 一只灼热大手从后面伸过来,强硬地掰过她的脑袋,头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看什么看,男的看完了现在看女的?” 楚归梵:“......” 那人又嘟囔了声:“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两人上车,楚归梵扯了下他的袖子,没忍住还是问了:“她找你干什么?” 傅行深闭目养神,吐了两个字:“工作。” “哦。” 也说得过去,毕竟她姐姐温怀月是星月娱乐的艺人,她又是温怀月的经纪人,工作上和傅行深有交集很正常。 回到公寓,傅行深拿了衣服去洗澡,楚归梵趁着这个时间帮他铺床。 床单被套她来的时候就洗了,现在已经被烘干机烘干了。 铺完床,傅行深恰好从浴室出来。 楚归梵:“哥哥,你今天睡主卧吧,我已经帮你弄好床铺了。” 他擦头发,“哪个是主卧?” 楚归梵手指指向那个大一点的卧室。 主卧以前是楚令秋的房间,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让傅行深睡一次应该不要紧。 只是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嫌弃。 这里的环境远比不上他平时的休息场所。 不过,谁让他不订酒店,也不去他在港城的房产,非要跟她挤一个小公寓。 “我要旁边那个房间。” 楚归梵面露难色,那是她的卧室... “主卧更大,床也更大。”她小声解释,“那个房间是我初中住的,床买的比较小....” 后面那句床的尺寸只有一米五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打断她:“你今天喝酒我还没找你麻烦。” 楚归梵:“......” 好吧,你乐意睡小床就睡吧,她去睡妈妈两米的超大软床! 两人各回各屋。 傅行深环视一圈,港城的房子普遍偏小,这个小卧室在他眼里跟个鸟笼似的,唯一的优点就是窗户外的视野稍微好些。 他长手长脚往床上一躺,大字型,轻而易举占住整张小床,偏头,看见床头柜上的相框。 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楚归梵才六七岁,站在父母中间,笑得很开心。 傅行深沉默了会,放回原位,嗅着那丝淡淡的香气进入梦乡。 隔天清晨,楚归梵买好早餐回来,傅行深还没起。 她下午两点的轮船回内地,不知道那人怎么回去,应该是坐飞机吧。 想了想,她敲门,没动静,继续敲,还是没动静。 楚归梵轻轻推开门,看到那张小床上躺了一个相对而言过于修长的身影,身体蜷缩着,翻个身,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喘息,继续蜷缩,腿都伸不直。 活该。 她看得想笑,睡一米五宽,一米八长的床真是委屈他了。 “哥哥。” 那人又翻个身,没动静。 楚归梵第一次喊他起床,这人...不会是在赖床吧? 又叫几次,仍无反应。 她眨下眼,忽然恶从胆边起,“傅行深!” 这一回,男人睁开眼睛,薄薄眼皮一掀,视线射过去。 四目相对,死一般的寂静。 脸颊忽然升起一股热意,心脏砰砰砰的。 楚归梵蹲在他的床边,双手捂住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布满紧张。 不是吧...叫一次名字就醒了.... 傅行深翻被坐起,靠在床头,那双长腿终于能够伸直,薄被盖在他的腰腹,上身精悍赤膊,肌理被光线蒙上一层蜜色的光泽,惹人垂涎。 楚归梵紧张之余还不忘偷偷看几眼,这么近的距离看胸肌和腹肌的机会可不多。 傅行深捋一把凌乱的黑色短发,神色淡淡,半晌,薄唇轻扬,捏了下她的脸。 楚归梵呆住,耳朵发红,摸了摸愈加滚烫的脸颊,这个反应... 到底听见没? 他翻身下床,往浴室走。 楚归梵跟上,“哥哥,你买机票了吗?我今天的票回家。” 男人懒洋洋拿出牙刷,挤上牙膏,“把票退掉。” “啊?” “可是再过两天我就开学了,今天得回去准备,不然太匆忙了。” 他慢吞吞刷完牙,再拿出剃须刀,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才说:“让你退就退,不会耽误你这个乖学生开学。” 第70章 开学 下午两点。 明媚的阳光洒在私人游艇的甲板上,海鸥成群结队飞过,海面一望无垠,游艇缓缓航行,蓝天白云,微风拂过脸颊,楚归梵舒服的叹一口气。 她靠在栏杆上,回头看了眼。 游艇甲板上摆着一张太阳椅,男人戴着墨镜,白t沙滩裤,慵懒地躺在上面,一手夹烟,一手打电话,旁边的小桌子上放了几瓶冰啤酒。 看上去惬意极了,活像个出来度假的败家二世祖。 “周惊寒,你搞的是哪出?说改时间就改时间。”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傅行深嗤笑一声:“你不过节我要过节,忙了大半年不准我赏个月?” “.......” “知道了。” 楚归梵揣摩他话语里透出的零星消息,貌似跟中秋有关,他好像要去国外找二哥,犹豫着问:“哥哥,你中秋不回家吗?” 傅叔叔和她说过,中秋很可能会带妈妈回家吃团圆饭。 如果傅行深不在的话,哪能叫团圆饭... 那人开了一瓶啤酒,点头,“嗯,国外有事要处理。” 她站在那里,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失望。 傅行深顿一下,居然开口解释:“跟你们没关系,除了你二哥乱改时间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我纯粹不想见到你那位傅叔叔。” “......” *** 回到帝景苑,傅行深送她到家,接个电话又走了,一连两三天不见踪影。 不过开学的时候倒是让陈文彦来了一次。 从他嘴里得知,日本那边合作想法很强烈,底线退了又退,只求傅行深能露个面。 所以才没能亲自送她开学。 楚归梵心里不可抑制的有点失望,不过面上也只是淡淡一笑。 开学之后事情非常多,新生报到,整理宿舍,认识新舍友和新同学等等,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军训开始了。 傅行深在她开学一周后回国。 一进家门,扯掉领带,摘了外套,站在玄关就开始喊人:“楚归梵,我要吃椒盐排骨。” 无人回应。 过了一会,阿嫂从楼上下来,笑着道:“傅先生回来了,您刚才说想吃什么?椒盐排骨?” “楚归梵呢?” “楚楚小姐开学了,已经去了一周。”阿嫂笑着说,“前两天她还跟我说她在军训,教官特别严厉。” 傅行深:“......” 阿嫂碎碎念:“要我说,这个军训真没什么作用,外面日头那么毒,楚楚小姐金枝玉叶的,晒坏了怎么办?” 傅行深抬腿往楼上走。 阿嫂惊讶,看着他的背影问:“傅先生,晚饭您要吃什么?除了椒盐排骨还有什么吗?” 他头也不回,“你看着办就行。” 在她卧室门口站了会,傅行深拧开门把手,视线落过去。 卧室里的东西少了很多,电脑,平板,床上的小鸭子玩偶...都没了。 连弥漫在空气里的那股幽幽香气都散了很多。 空空荡荡。 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书架的漫画书还在。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傅行深回头,握紧的拳头蓦地松开。 是两只小鸭子。 它们还在,那么就意味着,她还会回来。 *** 军训半个月,结束的时候已是九月中下旬,离中秋不到一周。 晒了整整十五天,楚归梵很神奇的没有晒黑,肤色瓷白,眼神明亮,惹得几个舍友大呼嫉妒。 下午只有一节水课,四个女生坐在倒数第二排,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 这节课讲的是动漫电影赏析,楚归梵很感兴趣,听得比较认真,笔记记得飞快。 就连有人给她打电话都没注意,还是舍友提醒她:“楚楚,有人给你打电话。” 手机就放在桌面,调成静音模式。 她停笔,瞥眼,是顾洄。 楚归梵抿唇,挂掉,面色平静地继续听课,没有丝毫被影响的模样。 舍友纪薇凑上来,冲她挤挤眼睛,嘿嘿笑:“顾洄哥是谁呀?高中交的男朋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听见别人揶揄她和顾洄的关系,她竟然一点害羞和开心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剩两个字:无感。 楚归梵摇头,继续在书上写写画画:“不是。” 纪薇夸张地哇了一声,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不可能吧,你没对象?” 其他两个舍友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没有啊。”楚归梵偏头,悄声提醒,“老师已经看了我们这边好几次了。” 纪薇抬头,正好对上讲台上白胡子小老头凌厉的视线,她一凛,缩回原位。 “同学们,我知道我的课不是专业课,有的人不太在意,但是,请不要影响别人认真学习!” 楚归梵偷笑,“点你呢。” 纪薇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转眼到了下午四点,下课铃声响起,纪薇迫不及待地粘上来,“你真的没对象?” 楚归梵把她弹开,“真没有,我哥哥管我好严。” “那学生会主席追你你怎么不答应?” “我不喜欢他干嘛要答应。”楚归梵觉得好笑,“你怎么那么关心我的感情状况?你不会喜欢那个什么主席吧?” 纪薇脸上一臊,“你不觉得齐梁很帅吗?处事好成熟哦。” “没注意过。” 楚归梵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人,隐约记得是个戴眼镜,长相清秀,个子高高的读大三的男生,或许在学生会待久了,说话有股官腔。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顾洄的电话。 这是他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楚归梵皱眉,按下接听:“喂。” 声音平静,再不复当初的雀跃激动。 顾洄轻叹:“楚楚,可以见一面吗?” “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电话里说。” “一定要这样吗?”顾洄无奈苦笑,“我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对得起也好,对不起也好,她都不在乎。 不过顾洄显然不明白她的心思,固执道:“我在你们学校对面的两岸咖啡厅,如果你不来,我就不回去。” “楚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楚归梵想了想,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做个了断。 “好,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楚归梵对纪薇说: “薇薇,我出去一趟。” 第71章 挑明 咖啡厅,一男一女面对面而坐。 桌上的拿铁冒着热气,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沉默。 “楚楚。”顾洄打破沉默,静静端详她,“好久没见你了,好像瘦了一点。” 上次见面还是八月初,那时候她海鲜吃多了过敏发烧,在医院偶然碰上的。 楚归梵淡淡一笑:“最近开学,军训比较累。”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楚归梵眉心轻蹙,不欲与他过多寒暄,单刀直入,“顾洄哥,你找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楚楚。”他眼中掠过一丝苦涩,“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天的发布会我已经全部澄清了。” 楚归梵端起咖啡喝了口,垂下眼眸。 说实话,发布会她只看了一点点,而且内容都快忘光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那天摩天轮上看到的壮阔夕阳,还有,身旁陪她看夕阳的人。 “我没有生你的气,那天在医院,我觉得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楚归梵说,“温怀月小姐对你余情未了,而你...” “顾洄哥,虽然你一直说你和她已经结束了,但是旁观者清,以那天在剧组你看见她受伤时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你对她仍然存在感情,只是你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楚楚,我...” 楚归梵皱眉打断:“你不用再解释,在我眼里,你们更像一对闹别扭的情侣,把我当成你们感情的一种调味剂。横插在你们中间,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第三者。” 她直视他:“但事实是,我其实是被小三。” “对吗?” 顾洄咬紧牙,拳头捏紧,他不明白,一个多月不见,曾经在他面前活泼开朗,天真单纯的楚楚怎么会变得如此犀利。 “这些话,是傅行深教你说的吗?” 那天在医院一照面,顾洄就敏锐地察觉出傅行深的不对劲,和第一次在别墅见面相比,他现在看她的眼神变了很多。 同样是男人,他自然能够分辨出一个男人看妹妹和看女人的眼神,究竟有何不同。 楚归梵有点烦了,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傅行深,明明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无缘无故拖不相干的人进来做什么? “和哥哥没有关系。” 她拿起包,心里不满但面上丝毫未显,礼貌气度保持得极好:“顾洄哥,下午我们学校社团搞活动,五点左右签到,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楚归梵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回学校,并没有注意到吧台那一道震惊的目光。 顾洄保持原来的姿势静坐整整十分钟,才拿起钥匙离开。 一出咖啡厅,那股窒闷压抑的气息瞬间散去,进校门后,楚归梵给楚令秋打了个电话。 “妈妈,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和傅叔叔有没有确定回来的日期呀?”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清润温柔的声音:“当然啦,早就买好票了,中秋前一天晚上回来。” “怎么这么晚...”楚归梵不满地嘟囔,“我都两个月没见到你了。” 楚令秋轻笑着解释:“我现在这个治疗周期的最后一天正好在中秋前,为了不耽误进程,所以才买了那么晚的票。” “原来是这样。”楚归梵期待地问,“那你的治疗什么时候彻底结束?我感觉你好多了诶。” “这...” 楚令秋犹豫着,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手腕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她现在也确实在瑞士,有一整个心理医生团队为她治疗。 一切都是傅崇安排的。 她看向不远处正和医生交谈的儒雅男人,微微拧眉。 楚令秋说:“哪有那么简单,只是比以前稳定些罢了。楚楚,以后团圆的日子多着呢,我们不急这一天两天。” 果然和预想中一样,楚归梵郁闷道:“那好吧,妈妈你好好保重身体。” 电话挂断后,傅崇亲自将医生送到门口,年轻的女医生面色含春,上车了还不忘和他挥手道别。 楚令秋柔柔一笑,刹那生辉,“医生很喜欢你。” 傅崇坐在她身侧,想去握她的手,却被楚令秋轻描淡写避开。 “你知道的,我对她没有那种想法。” “你可以有。”楚令秋说,“我们的婚姻早就已经撤销了,傅崇,你不必在乎我的想法。” 傅崇面色僵住,宽厚肩膀陡然塌下。 楚令秋幽幽叹气,拿着书走到花园坐下。 *** 剧组。 小梁把咖啡递给温怀月,见她正在背台词,没敢打扰,退后几步走到成维身边,一脸八卦: “诶,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别卖关子,忙着呢。” 成维深知她的性子,越问越来劲,反倒是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她自己就会忍不住巴巴的说出来。 果然,小梁一脸贼兮兮:“我看到顾总了,和上次他带来剧组的那个女生一起喝咖啡呢!两人有说有笑的,瞧着特别亲密...” “你确定没看错?” “真的,亲眼所见。”小梁说,“就在航大对面的两岸咖啡馆,那个女孩应该刚上大学吧,长得好漂亮,模样有点像上世纪九十年代大火的港星楚令秋,我印象特别深...” 话没说完,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梁西西,你买的什么咖啡?我不是说了要无糖吗?!” 梁西西一凛,连忙走上去,“姐,我买的确实是无糖的...” 温怀月直接把咖啡泼她身上,“你自己喝一口,你想甜死我吗?糖吃多了会长痘,这么简单的东西要我教?” 冰美式浸湿衣服,一股咖啡的苦味蔓延至鼻端。 周围好多双眼睛偷偷瞟过来,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梁西西愣在原地,一张脸又青又红,不敢发怒,勉强挤出一个笑,“那我重新帮您买一杯?” 温怀月眸光一冷,“不需要,成维你过来。” 成维走向温怀月,和梁西西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赶紧去换件衣服,月姐这边我来。” 梁西西偷偷抹掉眼泪,捡起掉到地上的咖啡杯走了。 成维小心翼翼:“月姐,怎么了?” 温怀月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深的怨气,“你是不是会摄影?这几天去航大门口帮我蹲着她,一旦看见她和顾洄有来往,立刻通知我。” 第72章 喝醉 成维面露难色:“这...这不太好吧?那个女孩还是个学生呢。” “我又没让你对她做什么,只是让你帮忙观察她和顾洄的动向而已。” 成维仍旧沉默。 温怀月看过来,拍拍他的肩,“做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也知道在钱这方面,我一向大方。” “当然,如果你很满意现在状况,我也不为难你,反正这份工作你不做的话有的是人做。” 成维无奈点头,“我明白了,姐,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一个打工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何斗得过一个当红女明星? 她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他丢了饭碗,甚至被整个行业封杀。 梁西西被欺负,不也只能忍气吞声吗... *** 今天是周五,只有上午有课,下午的时间完全自由,学校也没有什么事。 楚归梵打开微信,目光落到傅行深的微信头像上,咬了咬唇。 开学快一个月,傅行深只在九月初给她发消息问了几句,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 “楚楚。” 一道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楚归梵吓了一跳,回头,“怎么了?” 纪薇吃完晚饭从外面进来,看到她还在宿舍很是惊讶,“我记得你是本地人吧,今天下午没课,你不回家吗?学校的床哪里有家里的舒服。” 她有两个家可以回,按理来说,听见回家这两个字,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和妈妈一起住了三年的别墅。 可她刚才第一反应确是傅行深的家... 明明暑假的时候还很排斥和他住一起的。 纪薇一屁股在自己位置坐下,转头就忘了自己刚刚问了她什么,在宿舍抱怨起来: “学校真是太贱了,下周四中秋,明明是法定节假日,还要调课!无语,放不起别放。” 楚归梵呆在原地,思绪乱糟糟。 “楚楚,你怎么了?”纪薇离她最近,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对劲,“怎么心神不宁的?” 楚归梵猛然回神:“啊——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有点东西在家里,忘了拿。” 她拿出包,桌上的东西胡乱塞了点进去,一溜烟往外跑:“我先回家了,周一见。” 纪薇一阵无语,回家干嘛要把梳子也拿回去,家里难道没有吗? 一进电梯,她就直接叫网约车,甚至懒得让司机来接她,离得太远。 走到校门口,网约车司机正好到门口。 一路上,归心似箭。 直到进了小区,走到熟悉的大门口,楚归梵才逐渐冷静下来。 脚步停住不动,她急着回来干什么?那个人大忙人一个,现在又不一定在家,应该先打电话问一问的。 还在愣神之际,黑色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是阿嫂。 提起来的心缓缓落回原地,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什么。 “楚楚小姐?”阿嫂看见她很欣喜,“怎么突然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给你做点吃的。” 楚归梵露出笑容:“我吃过饭了。” “那个...他在吗?” 莫名的,现在开始排斥喊他哥哥了。 “谁?”楚归梵换个称呼,阿嫂一时没反应过来,“傅先生吗?” 女孩心虚低头,长睫垂下,遮住躲闪的眼眸,轻轻嗯了声。 阿嫂朝楼上努努嘴,“喝醉了,在卧室休息,让我早点回去。” “我给他煮了醒酒汤,一直温在锅里,楚楚小姐,待会麻烦您提醒他喝一点,不然宿醉起来头疼。” “好。” 告别阿嫂,楚归梵换好拖鞋,往二楼走。 卧室门紧闭。 她轻轻敲门,没人应,可能睡下了。 可是阿嫂说,要让他喝点醒酒汤,不然会头疼。 楚归梵握住门把手,拧开,一股酒味迎面而来。 屋里一片漆黑,窗帘没拉,月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一室清辉。 越走近那股酒味越浓厚。 楚归梵皱了皱眉,快步上前,借着满地月色,清亮的目光落在那张大床,上面鼓起一道修长的身影,微微蜷缩,脑袋埋在枕头里,黑短的发丝凌乱地趴着。 她伏身靠近,轻声唤他:“傅行深?” 说完,她身形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嘴巴里会如此自然地喊出他的名字。 分明,该叫他哥哥的。 傅行深应该听见声音了,翻个身,然后又没反应了。 英俊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中朦胧模糊,眉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殷红。 楚归梵踱步到窗前,打开一丝缝隙,让外面的微风吹进来,清新的空气流淌,屋里的酒味散掉了许多。 重新靠近他,女孩弯身,伸出手指推推他的肩,“傅行深?” 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全名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本以为他还是没有反应,可下一秒,男人睁开眼睛,浓稠如墨的眼神定在她脸上。 缓缓,缓缓眨了下眼睛。 酒精上头,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 奇了怪了,又是在做梦? 他怎么听见楚归梵的声音,可如果是梦,梦里也能闻到花香? 两两相对,唯余静默。 那根纤细的手指还放在男人肩上,楚归梵轻颤着往后挪,还没挪多远,手腕猛地被他拽住,“傅行深...” 她惊愕,往外使劲抽了抽,没一点用,捉住她的那只大手纹丝不动,稍稍用力,楚归梵被他一拽,猛地扑进他怀里。 浓烈馥郁的红酒气息直往鼻子里钻,再闻下去,只怕她也要醉了。 滚烫灼热的手掌扣住那点细腰,再一握,楚归梵小声惊呼,发现自己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脸蛋忽然被他捏了一下,这个动作他做过很多次,早已烂熟于心。 男人挑眉,不仅能闻到香气,而且,连指尖那股嫩滑的触感都能感受到。 天旋地转,再次回神,她已经被傅行深压在身下。 那人灼眸漆黑,粗粝的指腹有些重的擦过她的唇瓣,呼吸急促炙烈,就是不知道吻下去能尝到什么滋味。 第73章 醉吻 楚归梵慌不择已地挣扎,傅行深直接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往头顶一压,攥得生疼。 “傅行深!你清醒点,我是楚楚。”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脸,滚烫的呼吸直直喷洒在那张雪白小脸上,楚归梵还在费力挣扎,纤细柔软的身体在他身下扭来扭去。 她睁大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双愈加晦暗深邃的眼眸,楚归梵被那双狭长眼睛看得心颤,那眼神简直像狼一样在月色下冒着幽幽冷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行深喝醉的模样,平日里在她面前那副嘴贱傲慢的欠揍样一扫而空,变得如此危险,如此陌生。 男女力气差距悬殊,很快她就他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楚归梵脸色通红,气喘吁吁,慌乱焦急,还有点害怕。 认错了吗?这人是把她当成谁了?他知道他现在抱着不放的人是她吗? “傅行深....” 她刚念完他的名字,随后听见一道极淡的笑声,紧接着,被用力吻住。 双唇相接的一刹那,楚归梵脑子里紧绷的弦彻底断开,像被放了一把火,将她从头到尾彻底点燃。 傅行深只觉得身下的人柔软得不可思议,连唇瓣也柔软极了,鼻息间尽是那股熟悉的香气。 男人吻得急切生涩,毫无章法,修长手指沿着脸蛋滑过精巧的下颌,最后停在下巴,叫她无法躲开。 楚归梵眼泪都被逼出来,头上的发圈早就不知道蹭到哪里去了,满头黑发散落在被单上。 傅行深手指穿插而进,绸缎般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掌心放在她的后脑勺,想要更深的吻下去。 觉察到他的意图,楚归梵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偏头躲开了他,嘴巴里胡乱喊着: “我是楚楚,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人突然笑了,薄唇弯起分外迷人,楚归梵愕然去看他,听见他说: “嗯,楚楚。” 声音极低沉,含混不清,像在呢喃。 “什么?” 他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 “......” 傅行深没回答,灼热的吻再次落下来。 楚归梵从来没想到喝醉的傅行深居然如此恶劣,漆黑眸子里荡漾起的情绪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而她,是网中的一只蝴蝶。 没再给她逃脱的机会,强势地撬开齿关,深缠吻咬。 昏暗卧室充斥着接吻产生的吮吸声。 窄窄一道门,锁住一场禁\/忌缠吻。 ——“楚楚小姐,你在楼上吗?” 是阿嫂的声音。 浑浑噩噩中找回一丝清明,他们两人现在做的事情,若是被阿嫂看见.... 若是传到傅叔叔和妈妈耳中... 这一瞬间,羞耻和恐惧感达到顶峰。 楚归梵眼眶含泪,狠狠咬了他一口,剧烈痛楚袭来,身上的男人动作一停,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弥漫。 傅行深离开她的唇,手撑着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中有丝困惑。 是今天的酒后劲太大冲昏了头,还是他压根没醒透? 什么时候做梦也能够感觉到痛了? 脑子里那股隐隐的眩晕感让他头疼欲裂,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幻。 楚归梵趁机从他怀里爬出来,一直爬到床的另一边,再回头时,男人已经趴回原位,再无动静。 心口剧烈起伏,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楚归梵赤着脚往外跑,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里。 离得越远越好。 刚出他的房门,二楼客厅的灯啪的一声亮了。 明亮的有些刺眼的灯光下,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孩暴露在阿嫂视线中。 楚归梵僵在原地,掩饰般捋捋长发,将绯红的脸颊挡住,侧身站立,避开阿嫂探究的眼睛。 “楚楚小姐,你怎么了?” 楚归梵低着头,勉强稳住呼吸,“....没什么,阿嫂你怎么回来了?” 阿嫂端着一碗醒酒汤,“我走到楼下忽然发现家里钥匙忘了拿,就回来一趟。我看厨房里的醒酒汤没动,就顺手拿上来了。” “...哦,原来如此。” “傅先生醒了吗?” 楚归梵现在根本听不得这三个字,那个流氓,喝醉了就胡乱逮个人接吻,神志都不清醒却知道要伸舌头! 混蛋混蛋混蛋! “不知道!大概已经醉死了吧!” 气冲冲说完这句话,楚归梵赤着脚蹬蹬蹬就往楼下跑。 阿嫂:“.........” 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到了楼下就去换鞋,连沙发上的包都没拿,两只小鸭子扑腾着跑过来,迎接它们的却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扁扁的嘴巴啄了啄羽毛,对着紧闭的大门叫了几声。 *** 楚归梵憋着一股气,直接打车回到学校。 好心想看看他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平白无故却遭了一场劫。 早知如此,她才不回去呢! 唇瓣还在隐隐作痛,她点开相机,果然,咬破皮了,还有点肿。 脑子里不受控的回忆起那个混乱炙热的吻。 他到底知不知道亲的对象是谁?究竟有没有听清她的话,如果听清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如果没听清,那他把她当成谁了呢..... 单单就他的身材相貌而言,楚归梵相信,一定有大把富婆愿意一掷千金睡他一次。更何况他还有着那样的身份地位,往上扑的人就更多了........ 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不高兴,很不高兴。 楚归梵靠在车窗上,不明白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 楚归梵下车,慢慢往前走。 没走几步,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楚归梵一惊,条件反射想要甩开。 “楚楚。” 熟悉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是顾洄。 楚归梵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自认为下午在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和他表明了态度。 顾洄却没回答她的问题,目光死死盯住她的唇,一字一句问:“你去哪了?” 离近了看很明显,她的唇瓣红肿,下唇还有一道血痂。 这是接吻的痕迹,他最熟悉不过。 第74章 滋味 楚归梵想甩开他,可顾洄抓得很紧,怎么都甩不开。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某个流氓,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回家了啊,还能去哪?” 顾洄走到她面前,双手扣着她的肩,眸色深沉,脸色阴下来。 回家了... 那么,就是傅行深弄得了。 “你放开我!”楚归梵剧烈挣扎,对他的排斥感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保安大叔已经看过来了。” 顾洄如她所愿松开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影僵直。 楚归梵转头就跑,经过闸门的时候还被保安大叔叫住,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她尴尬地摇摇头,匆忙说句谢谢就走了。 *** 傅行深一觉醒来已是隔天中午,那碗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早就冷却,到底是没喝上。 头疼欲裂。 踩着拖鞋晃进洗手间,双手掬水往脸上一浇,冰冷的水珠顺着坚毅的下巴往下滴落,人清醒不少。 抬头,镜子里的人影愣住。 下唇有血痂,脖子上还有一道鲜明的红痕,模样像用指甲挠的。 手指慢慢抚上,脑海中断断续续浮起几个片段。 洗漱完,顺便在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傅行深赤着上身出来,摸出烟咬在嘴里,回卧室找手机,掀开被子,抖落出一个发圈,白色的,上面还有只卡通鸭子。 不用猜也知道这玩意的主人是谁。 他捡起来,上面缠着几根头发,乌黑柔顺,很长一根。 摸上去宛如上好的丝绸,他记得那股触感。 手机就在枕头边,傅行深拿起来,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名字。 没有信息。 男人坐在床上,盯着聊天页面很久,久到连烟都忘了点燃。 他烦躁地扯一下半湿的凌乱短发,走出门,没头苍蝇似的打个转,最后停在楚归梵卧室门前,敲了敲,没声音。 傅行深耐心耗完,直接打开门。 里面空寂寂的,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她昨晚没留下来。 捡起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傅行深下楼,楼下也没人,他昨天给阿嫂放假,让她明天再来。 一楼空间很大,两只鸭子在他的露天泳池游泳,好不惬意。 傅行深见怪不怪,脚步一转,回到客厅。 烟雾缭绕中,他瞥见沙发上的帆布包,男人长腿迈动,一根手指拎起带子,烟嘴放在齿间咬住,上下打量了眼。 拉链上挂着一个十字架,里面有一把叠得整齐的遮阳伞,一把梳子,一包纸巾,一只口红。 男人拿起口红,挑眉,难不成昨晚回来还涂口红了? 阴郁的心情散了些。 再往里摸,摸出一张卫生棉,淡蓝色的。 “......” 喉结缓缓上下滚动,东西全部塞回去,傅行深捏着烟,狠狠吸了口。 找到手机,没忍住,给她发了条消息。 发完也不等她的回复,扔回沙发里,眸光不经意间看见手臂上的红痕,细而长。 小丫头片子的指甲也该修剪修剪了。 手指摸上肩头,那里有个牙印,洗澡的时候发现的,两排整齐的齿印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 男人拿下烟,嘴角带笑,不经意舔了下薄唇。 昨晚她挣扎的激烈,那个吻却如果冻一样,嫩且柔软,唇齿间全是她青涩的味道,搂在怀里时瑟瑟发抖,激得他差一点就把持不住。 这么想着,连身上也一并热起来,一身的火愈烧愈烈,最后尽数汇集在小腹—— 傅行深手指夹住烟,僵硬地垂下脑袋,嘴里草了一声,对着它骂: “老子连想都不能想?” 再次摸到手机,她还没回消息。 楚归梵收到傅行深微信的时候正在食堂吃午饭,看到那人的信息,一下子没了胃口。 傅行深:【?】 问号是什么意思? 谁强迫谁啊!我请问呢? 楚归梵摔下筷子,手指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临发过去时,又全部删掉,也回了个问号给他。 自个儿悟去吧臭流氓! “楚楚,怎么了?” 纪薇见她拿起手机看一眼,随后脸色就如走马灯一样变化一通,最后连饭也不吃了。 “没什么,碰见神经病了。” 纪薇:“......” 那人回得很快,一张照片加一句话: 【包不要了?】 看着那行字,楚归梵陷入纠结状态。 如果斩钉截铁的说不要了,会不会显得她心虚? 而且...看他发来的消息,貌似压根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也对,他本来就喝醉了,亲完倒头就睡。 或许是阿嫂跟他说了昨晚她回来的事,也或许是看见那个包自己猜到的,但是今天醒过来又没见到她人影,这才发消息来问。 这么想着,慌乱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胃口也重新回来。 【我下次回来拿。】 傅行深:【不用,我给你送来。】 看着见这句话才知道什么叫天塌了。 楚归梵被他唬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连忙打字:【不用!!!里面没什么要用的东西,不用特意送来。】 傅行深:【我下午要出门,正好顺路。】 好的,胃口又没了。 楚归梵:【下午学校社团有活动,我抽不开身,下次吧。】 她在这边急得抓耳挠腮,傅行深靠在沙发上悠闲自在。 楚归梵的信息在他看来,只有一个意思: 她在躲他。 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男人慢悠悠打字:【明天呢?】 手机放在桌上,楚归梵没辙。 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耳中听见纪薇压抑的惊呼,楚归梵抬眸,棒球帽,白短袖,是程嘉言,身边还有他的朋友。 在港城的时候,记得他说过,他也考的航大。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楚楚,又见面了。” “卧槽,帅哥!计算机系的程嘉言,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你认识?”纪薇凑过来悄声问。 “我高中同学。” 楚归梵收拢思绪,打起精神朝他一笑:“好巧,有事吗?” 程嘉言笑容爽朗:“上次不是说好请你吃饭吗?” “明天晚上可以吗?” 楚归梵眉心微不可察皱一下,程嘉言马上说:“不是单独吃饭,宿舍聚餐行不?我们两个宿舍的人认识一下?” 纪薇眼睛一亮,桌子底下的手去掐她的大腿。 楚归梵吃痛,点头,“好。”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傅行深,应该是她太久没回消息,那人等的不耐烦了。 见她发呆,程嘉言好心提醒:“你电话响了。” “......” 楚归梵只好接通,程嘉言站起来,笑道:“那就说定了,明晚六点海鲜楼见。” 电话那头的傅行深脸色冰寒,唇角却勾起一道弧度,迷人得紧。 他说怎么不回消息呢,原来是忙着跟别的男人聊天。 第75章 消遣 电话里传来的那道模糊男声很熟悉,貌似在哪里听过。 傅行深眼睛虚眯,脑海中浮起一个人影。 港城面馆,戴鸭舌帽穿白色短袖,说是楚归梵高中同学的一个毛头小子。 叫什么...什么言来着,隔得有点久,名字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那个愣头青当时看他妹妹的眼神他可是记得真真的,还说高考报了和她一样的大学。 这才开学多久,新航大学很小吗?两人这么快就见上了面。 傅行深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某人似乎忘记她昨晚和谁接吻了。 亲完就溜就算了,可她竟然敢第二天就把他抛到脑后,还答应和别的雄性生物出去吃饭! 男人叼着烟,冷冷一笑。 明晚六点海鲜楼是吗? “哥哥。” 楚归梵极小的声音喊他一声。昨晚的乌龙发生后,她相信,是个正常人就很难对他喊出这两个字。 傅行深:“......” 更不爽了。 这声哥哥听着怎么那么不乐意? “刚才有同学找我才没及时回你消息,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声音低沉:“嗯。” 楚归梵手里攥着筷子,在餐盘里无意识戳来戳去,“明天...也不用你送过来,我要和同学出去聚餐。那个包放在原位就行,我中秋放假的时候来拿。” 她算盘打得好,从港城回来的那天,她在私人游艇上正好听见傅行深和二哥打电话,貌似他中秋要出国。 时间刚好,又能去拿包,又能避开他。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位名义上的哥哥。 特别是过几天傅叔叔和妈妈就回来了,万一被他们俩发现端倪...她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傅叔叔。 幸好,老天爷没有过于为难她,傅行深中秋恰好不在国内,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吃饭?”傅行深装模作样地问,“和谁一起?男的女的,几个人?” 楚归梵:“......” 问得那么详细干什么... 搞得她好像早恋似的,都上大学了,还管这么严。 “同学聚餐,男女都有,很多人都会去。” 楚归梵补充:“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知道了。” 出乎意料,傅行深没多问,嘱咐了她几句话就挂掉电话。 楚归梵肩膀一塌,松了口气。 “楚楚,谁的电话?”纪薇问,“你怎么那么紧张?” “我...哥哥。” 纪薇恍然大悟:“怪不得来电显示是阿拉丁神灯。” “一般来说,哥哥对妹妹都有求必应嘛,姐弟就不一样,姐弟一般是主仆关系。” 楚归梵心虚地嗯了一声。 “对了,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半夜突然又回来了。”纪薇疑惑,“我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 楚归梵更心虚了,“家里没别人在,一个人在家我怕碰到鬼。” 纪薇哈哈大笑,指着她的嘴唇,“你嘴巴上的伤口不会就是被鬼弄得吧?” 楚归梵低头扒饭,耳朵悄悄一红:“......” “....嗯,算是吧。” 还真让她误打误撞猜中了... *** 隔天晚上六点,楚归梵宿舍四人准时到达海鲜楼。 本来其他两人是不愿意来的,但听说请客做东的人是程嘉言,立刻改变主意,说什么也要当面见一次这位表白墙上的常客。 服务员领着她们四人上楼。 五星级酒楼楚归梵去过很多次,满脸淡定,几个舍友多少有点好奇和拘谨。 “妈呀,这里人均消费不会要四位数吧。”纪薇搂着她的胳膊碎碎念,“程嘉言家境好好哦。” 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个男生。 几个女生落座,楚归梵在舍友的挤眉弄眼中被迫挨着程嘉言。 八个人互相交换基本信息,程嘉言把菜单递给她们,“我们点了这里的招牌菜,大闸蟹,九月的大闸蟹最好吃,你们看看还要加点什么,别客气。” 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包厢的大门敞开,方便后续上菜。 都是年轻大学生,共同话题多,很快便聊得热火朝天。 海鲜陆陆续续上桌,楚归梵安静吃饭,偶尔插几句话。 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人过来。 包厢里无人在意,权当是服务员领着别的客人来吃饭。 傅行深慢悠悠靠近,远远就听见包厢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 “不可能吧?楚楚,你没谈过恋爱?” 楚归梵点点头,继续啃大闸蟹。 程嘉言帮她解围:“真的,我高中坐在她后面,她很少跟男生讲话。” 不管多大年纪的男生底色都差不多,一旦放开就会自以为是,嘴巴里没个把门的,黄谣张口就来,说出的话既令人不适还让人觉得被冒犯。 偏偏这种男的还觉得自己很帅很迷人。 “卧槽!我高中学校里长得清纯漂亮的女生别说初恋,初夜都没了。” 另一个男的笑:“你闭嘴吧,人家初吻都在呢!你讲这些,恶不恶心?” 女生这边集体沉默:“......” 楚归梵放下筷子,没了胃口。 气氛陷入尴尬。 桌上摆了几瓶酒,都是那些男生在喝,脖子都通红一片,还是刚才那个男生笑嘻嘻地问她:“楚楚,你初吻还在对吧?” 楚归梵面不改色慢慢抬眸,一瞬不瞬盯着他,身边有人使劲扯了他一下,男生回神,见程嘉言也皱起眉头,面色不善。 他讪笑,正想糊弄一下道个歉完事,楚归梵却直接站起来,手边热茶毫不犹豫泼上去。 热茶滚烫,溅进眼中,男生捂住脸,大声哀嚎起来。 楚归梵寒着脸,神情冰冷,一字一句问:“你敢拿我消遣?” 哪怕在周家的时候,她最惨的那段日子里,有周惊寒周黎阳两个人护着,她也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剩下的人被她震住,一时间手足无措,讷讷无言。 谁也没料到屋里看起来最安静沉默的楚归梵居然这么强硬。 那个被泼茶的男生缓过劲,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拍着桌子站起来就要骂人—— 随后,被人从身后拽住衣领,一个大力,掀翻在地。 满室寂静中,男人身形挺拔,伫立在灯光之下,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染了一身的利落清冷。 “楚楚,这就是你说的吃饭?” 第76章 血痂谁咬的? 傅行深单手插在裤袋,脚尖踢踢男生的脑袋,语气不屑:“跟这种东西?” 包厢里的人集体傻眼,纷纷看向楚归梵。 她脸上的冰冷迅速化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尴尬和心虚。 这种时候,该喊人的... 但是那两个字,念不出口,仿佛哥哥这两个字的读音,一下子被人强行抹除了似的。 脑子里只剩三个字来回重复,傅行深。 跟在傅行深身后的人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跑进来,除了酒店老板和几个服务员,皆是一身正装。 貌似是来这边工作的,然后恰好撞见她和同学吃饭。 楚归梵气焰萎靡,咬着唇,不过,也太巧了点... 时间地点卡的刚刚好。 包厢里慢慢飘起一阵淡淡的烟味,他在抽烟。 男人目光深邃,深色瞳仁,袅袅白烟中望不清神色,皱着眉头把烟拿下,脸色淡漠,挑眉:“哑巴了?” 楚归梵倔强地不肯喊他。 傅行深懒得和她计较,“过来。” 她这才乖乖点头:“哦。” 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拉了拉自己的舍友,“一起走吧。” 三个舍友一脸呆滞的跟在她身后。 楚归梵刚一走进就被那人拉住手,侧影从容优雅,长指一点包厢,往外走时留下一句话:“这桌记我账上。” 酒店老板一惊,连忙小声跟服务员讲:“这桌免单,里面的事情不准传出去!” 直到走出酒楼,一行人都没说话。 傅行深瞥了眼陈文彦,他立刻走上前:“傅总?” 男人淡声道:“把楚楚的同学送回学校。” “是。” 经过楚归梵时,陈文彦不着痕迹看了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才过多久,连手都牵上了... 傅总以前明明最烦的就是这个妹妹啊。 “三位同学,请跟我来。” 纪薇担忧地看向楚归梵,后者朝她抿唇一笑,示意她不要紧。 她这才跟着陈文彦走了。 其他人都被傅行深遣散,他拉着她走到车前,把她塞进副驾驶,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紧接着自己坐进驾驶位。 楚归梵正襟危坐,双手捏着裙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声不吭。 尽管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傅行深面前,她总会不自觉把自己的尖刺收敛起来。 这个男人,怕是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怎么不吭声?见到我也不喊人?” 楚归梵:“........” 经历了昨晚的事,那句哥哥谁喊的出口?让她喊他全名她又没那胆子... 纠结着,就这样保持沉默。 好半晌,她才偏过头,赌气似的:“反正我没错,是那个男的自找的。” 身侧传来一道轻笑声,楚归梵诧异回头,漆黑的一双鹿眼,满满都是疑惑。 “谁跟你说我气得是这个?” 楚归梵拧眉仔细回忆方才的状况,眸光重新落回男人脸上,抿着唇,有些不确定,“是因为我今天和他们吃饭吗?” 傅行深没说话,但表情显然是默认了。 她问:“你为什么会气这个?” 他不回答,反而转而问起她别的: “昨晚明明回来了,为什么半夜又走?急匆匆的。” 傅行深一副浑然不觉的姿态,“出什么事了那么急?” “......” 楚归梵一滞,脸色不可抑制地微微泛红,眼神懵懂茫然,他真的不记得吗? 男人表情镇定,眼神疑惑又带了点严肃:“是学校出事了吗?” 天色已晚,车里没开灯,她看不清这人神情如何,但是听声音,好像还挺正经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楚归梵慌乱的心慢慢稳下来,静静望了他一会,最后又垂下头。 “怎么,肚子不舒服?”傅行深蹙眉,温热的掌心放到她的小腹,还不忘训她: “脑子怎么长得?上次海鲜过敏发烧进医院受的罪就忘了?生理期还吃海鲜,活该。” 楚归梵蓦地抬头,盯住他的手掌,这一回连白皙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绯色:“谁生理期啊!我才没有。” “嗯?” “你包里不是放了....” 楚归梵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脸颊通红,“不准说!” 他居然还偷偷翻她包了!这个变态! 虽然生理期是女性的正常现象,不过她现在可还没坦然到能够和傅行深聊这个话题。 莫名的有点羞耻。 傅行深稳稳接住她,眸光含笑,两人离得近,楚归梵眼神痴愣,那人狭长双眸波光潋滟,简直摄人心魄。 “楚归梵,你嘴巴上的血痂怎么回事?” 又来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楚归梵别开头,脸蛋却愈发滚烫起来,极力保持淡定: “....我自己不小心咬的。” “哦。” 刚放松,他又问,装模作样的:“那我嘴巴上的血痂怎么来的?” 楚归梵:“......” 沉默还是沉默。 “也是你咬的?” “......” 她想松开手,往后退,傅行深唇角一掀,一反刚才任她胡闹的样子,长臂绕到她背后,强势搂住她的腰,往内一收,紧紧箍在怀里。 “怎么又哑巴了?”他歪头,深邃的眼神落到她唇上,停几秒,然后上移,注视她的眼睛,问,“楚楚,是你昨晚咬的吗?” 楚归梵一脸懵呆,过了好久才逐渐反应过来,心里不知道有多恼火,红着脸挣扎: “你故意的,你根本就记得昨晚的事情!还在我面前装...” 傅行深轻而易举制住她,甚至得寸进尺的搂得更紧了些,笑容玩世不恭,一脸混账样。 “嗯,我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 好气啊!可是没办法,怼不赢他.... 第77章 打回原形 怎么样?她还能怎么样,当然只能当作被狗啃了,难不成让他对昨晚的事情负责吗? 无论是从法律还是道德层面,哪个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楚归梵垂下眼睛,强行压制住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推推他的手臂,推不动,无奈,只能闷着声音说: “就当是个意外吧,你昨晚喝醉了。”她声音更轻,“就当...做了一个梦吧。”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滞。 慌乱忐忑中她抬头去看,夜色正浓,男人那双眼睛融在黑暗中,密不透光,冷沉危险。 手臂稍稍用力,楚归梵被他整个提起来,再次回神时她已经侧坐在傅行深的腿上。 左边是方向盘,右边是他坚硬的胸膛,她被困在车内的窄窄一方小天地里。 “做梦?”昏暗车厢内,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他偏头盯着怀里一直挣扎个不停的女孩,笑了。 “我看到你的时候本来以为真的在做梦。”他静静注视着,深黑双眸里仿佛燃起一道火焰,愈燃愈烈,直至野火连天。 “谁知道早上一睁眼,美梦成真了。”傅行深抬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白色发圈。 楚归梵被他毫不掩饰的话语惊住。 脑子里的思绪像断了线的珠子,满地乱跑,浑身血液一点一点凝固,随后又被那双眼睛里燃起的大火悄然融化,像雪后初晴。 “傅行深,你疯了吗?”她呆呆的说,“我们是...我们是...” 傅行深低笑,夜色浓重里的声调轻飘飘的,打断她:“是什么?” “是...” 她说不出口。 “你都不肯叫我一句哥哥。” 楚归梵无言以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无情戳破。 蔫蔫的,像只鹌鹑一样窝在他怀里,连挣扎都没有了。 傅行深勾起唇角,手臂上抬,摘掉她的发圈,满头乌发垂如瀑布,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其中,薄肤凝脂,纤细锁骨,一双眼睛仍在恍然。 和昨晚一模一样。 他低头去闻,连气息也一样。 那眼里的火光都要化成实质满溢出来了,就连眸光也暗下来。 幽幽深深。 男人垂首,想去吻她。 楚归梵呼吸一顿,惊惶不已,连忙偏头去躲。 “躲什么?”傅行深觉得好笑,不知怎的又想起刚才在门口听见的那个问题,“初吻不是给我了吗?” “后面的自然也要给我。” 真是霸道专横,恶劣无比。 楚归梵:“......” 这是初吻不初吻的问题吗?!为什么她老是跟不上傅行深的脑回路呢? 明明就是他们的关系不允许按照现有的状况继续发展下去。 她被挤到紧紧贴住车窗玻璃,瑟缩成一团,两只细瘦的腕子颤巍巍抵在他胸口,阻止他的靠近。 说话声音打着颤:“停...停下!” 楚归梵扭着头,恨不得手脚并用的去挡住他,细长白皙的脖颈扯着,露出明显的青筋血管。 “怎么?” 傅行深听得耳朵里起刺,面寒如雪,“不愿意?那给谁愿意?难不成是酒楼里的那个程嘉言?” 简直不可理喻,楚归梵睁大眼睛去看他。 说了无数遍,只是同学聚餐。 傅行深捏住她的下巴,长指划过她的裙摆,暗目沉沉:“昨晚才和我接完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今天就穿着我上次送你的裙子去和别人吃饭?” “楚楚,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傅行深!”楚归梵气得要死,“难道我跟同学出去吃一顿饭的资格都没有吗?我已经上大学了,是个成年人。我可以处理好我的人际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臆想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傅行深沉吟一瞬,说了声好,转而捏住她的一只手,柔若无骨,叫他爱不释手,“有人牵过你吗?” 楚归梵:“......” 她低头了,这回是心虚。 十八岁的小女孩在他眼里实在太过稚嫩,简直手拿把捏,心里藏着点什么一眼就瞧出来了。 “谁牵过?” 空旷的停车场前方驶来一辆轿车,白色的远光灯越来越近,映照出男人夜光下深邃如秋湖的眼睛。 楚归梵看得心惊肉跳。 “顾洄吗?” .....该不该说实话啊。 他这个样子她真的有点怕怕的。 不用她说,傅行深从她飘来飘去的眼珠里已经得到答案。 “...就一次。”经验告诉她,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对他有好感,现在才来介意会不会太晚了点。” 嘀嘀咕咕,很不服气。 楚归梵抬眸瞅他,嘟囔了声:“接吻我是第一次,你肯定不是吧!平时打扮的那么风骚,肯定是香车美女,众星拱月的败家二世祖。” “一看就是女人堆里长大的,肯定亲过别人好多次。” 越说越难过,连眼睛都红了一圈,泪珠要掉不掉。 那人低眸睨她,抬手抹去,指尖一点湿意。 远处的车灯越来越近,他的面容也愈加清晰。 “就一次。” “...哪次?”说得太快,楚归梵尚未反应过来。 “你说呢?” 阴恻恻的。 她眼神骤然清明,有点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他:“真...真的吗?” 那辆轿车终于驶过,尾灯在夜色中一闪,开出停车场。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朦胧混沌中,有人捧住她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男人贴着她的唇,呢喃道:“这是第二次。” 随后狠狠吻住。 他只觉得她的唇瓣很软,吻开像果冻,身上有花香。 两个人都没喝酒,却都跟醉了似的,恍恍惚惚中似乎听见车里音箱传来低沉沙哑的粤语歌声: 【不要着灯】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了真身】 【可会被抱紧】 “.......” 傅行深重重地喘,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圈在颈后,唇舌极烫,钻进她口中,缠住她乱躲的舌尖,搅乱她的呼吸。 既然已经打回原形,不如跟我摸黑吻一吻。 反正天昏地暗,无人知晓。 第78章 针锋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暗色,除了身前男人灼热的温度,肆意妄为的唇舌,横在腰间的手,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楚归梵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 她的后背靠在车门上,后脑勺被他用手掌托住,鼻尖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混着点傅行深独有的气味,像一杯烈酒,灼人灵魂。 她被拢在男人怀里,腰间那只大手握得很紧,落下来的吻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楚归梵四肢百骸都被吻得发软,抓着他头发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如他所愿垂在他颈后。 狭小的车内尽是暧昧吻声,她耳朵发热,不住的往后面藏,想要远离那块越来越滚烫的热源。 “唔——” 紧实有力的小臂一收,她被傅行深猛地搂紧,不自觉哼唧一声。 这一刹那,楚归梵能感受到男人蓦地粗重起来的呼吸,酥酥麻麻,沿着脊骨传遍全身,他克制地咬了下她甜软的唇瓣。 吻,渐渐不满于此。 有手机铃声响起。 楚归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推他肩膀,望他的眼神眸光似水。 傅行深几乎动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将她松开,拿起她的手机一看,刚刚才平复的怒火噌的一下冒起来。 是顾洄。 楚归梵蔫了。 这个电话不如不来。 她颤颤一笑:“要不...挂了吧?” 男人勾唇一笑,才吻完的唇瓣殷红如血,妖冶至极。 他按下接听,开了免提,递到楚归梵面前,挑眉,眼神里的逼迫意味很重。 楚归梵不情不愿拿过,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喂。” “楚楚。” “嗯?” 有傅行深在身边,她连话都不敢多说。 “你在学校吗?” 楚归梵最近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漠,惜字如金也算正常,顾洄没多想。 “...有事吗?” 楚归梵稳住语调,瞪了眼方才故意将下巴靠在她肩头的男人。 要不要这么刻意?! 傅行深眉峰一拧,吻了下她的耳朵,含住耳垂轻轻一咬。 楚归梵却像被踩到脚的小猫一样,差点原地蹦起来,幸好傅行深眼疾手快挡住她的头顶,才没撞上车顶。 他好笑地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挑逗,这么敏感? “楚楚?怎么了?” 她一直不回答,电话那头还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顾洄疑惑:“出事了吗?” 楚归梵心思全在傅行深身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整点动静出来,小心翼翼回答:“没,没事,我也不在学校。” 顾洄沉默良久:“那你在傅行深家里?” 听见自己的名字,正凑在楚归梵颈窝闻来闻去的男人抬起头,眼神锐利。 楚归梵瞥了眼熟悉的车子,莫名心虚,瓮声瓮气:“...没有。” 没有在他家,但是在他车里... 二者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听见顾洄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那就是在傅家别墅,我现在从你学校这边过来。” 傅行深眼眸一眯,寒气四溢。 从学校过来,看来这个老男人私底下经常去学校找她。 真够不要脸的,三十岁的人天天去纠缠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孩子。 差一轮呢!再大点的话努努力都能把她生出来了。 “等等!我也不在别墅,你不用过来。”楚归梵无奈,“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顾洄脸色严肃:“我是有别的事情想跟你说,和你我无关。” “你可以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很久,才慢慢、慢慢地说了一句话:“你...最好离傅行深远一点....” 剩下的话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咬着牙说了:“他对你不怀好意!”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瞬间串联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傅行深那么讨厌他,不准楚楚和他来往。 怪不得傅行深的眼睛有事没事就去看她,逗她,欺负她... 可他们俩的关系... 顾洄不愿去想。 他们昨天还接吻了... 脑海中再次浮起她微微红肿的唇,顾洄猛地捶向方向盘,脸色狰狞。 他都没做过,傅行深凭什么? 他们可是...啊,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 楚楚昨晚没留下,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并不情愿,是被迫的。 傅行深这个男人,百无禁忌,只要他想,他就敢做。 傅崇和楚令秋的那张纸,于他而言,屁都不是。 “......” 楚归梵捧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他远一点? 她现在就坐在傅行深腿上,还被他搂在怀里接了好久的吻。 “顾总。”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手里,傅行深似笑非笑,“我不怀好意,那又怎样?” 果然,如他所料。 顾洄闭上眼。 “傅行深!”他厉声喝道,“你们俩的关系,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劝你不要铸成大错。” “楚楚年纪尚小,她不懂事,你不一样!” 傅行深低低沉沉一笑,点烟,目光落到正仰头望他的女孩脸上,清眸雾眼,雪肤乌发,都是他的啊。 男人笑意更深,一垂头吻上去,吻她眼角,鼻尖,最后是嘴唇。 混着烟味的,一个淡淡的吻。 楚归梵攥住他的领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乖巧地靠在他胸口。 未来一片迷茫,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走。 至少现在,只有身旁这个男人,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让她觉得,只要他在,怎么样都不会出事。 “我若是非要她不可呢?” 顾洄冷笑:“傅行深,你未免太嚣张了点。若是傅董事长知道你做的混账事,若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呢?你们俩人该如何自处?!” 楚归梵身体一僵。 傅行深安抚的摸摸她的头,“所以啊,我把你的骈头和她那个妹妹都放到眼皮子底下了。” 此话一出,顾洄浑身发凉。 怪不得他肯让星月娱乐签下温怀月,还给尽资源。 原来,防得就是这一天。 “至于老头那边。”男人开腔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觉得他是信我这个亲儿子,还是你这个外人的鬼话?” 第79章 禁忌 顾洄脚掌猛地一踩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身后车辆传来阵阵带着怒气的喇叭声,而他浑然未觉,一张脸被道路两旁的玉兰花灯照得森白如雪。 温怀月是今年年初才被签约的,彼时的她不过是个四五线小明星,星月娱乐那时也只是何雄创立的一个小公司,上不得台面。 在众星影视这棵参天大树面前宛若蜉蝣。 几个月前傅行深带着众星影视杀回国内,第一件事就是收购星月娱乐,顺便踢掉了一大批何雄觉得漂亮就要的艺人,却特意点名留下温怀月。 他当时以为是温怀月年初拍的那部网剧爆火,她身上有流量价值才留下的。 可现在仔细想想,里面大有文章。 凭借傅行深的能力,查到他当年和温怀月交往八年的事情轻而易举,顾洄也没打算瞒着,迟早要被爆出来。 所以他提前给楚归梵打好预防针,第一时间召开发布会,当着全网澄清分手的事情。 幸好傅董事长还算开明,一个男人长到三十岁,有过一两段情史再正常不过,董事长当时不过淡淡的说了一句,断干净就行。 但是。 顾洄捏紧方向盘。 他们之间还曾有过一个孩子。 这件事情瞒得极深,就是不知道几个月的时间里,傅行深查到没有。 他仔细回想,大脑因思考过度而隐隐作疼,额上青筋凸起。 温怀月片场坠楼时,身下大片血迹,对外宣称腰部受伤大出血。 流产是病人隐私,普通公立医院都很难查到,何况当初他特意找的港城私立医院,保密性极高。 那几个经过手的医生护士他都拿钱打点好并且送出了国。 时隔三四年,无论傅行深如何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短短几月就将那些陈年往事全部翻出来。 有情史很正常,闹出人命就是大事。 豪门大族,对子嗣尤为看重。 谁知道你在外面会不会留下其他的种? 电话那头的傅行深久久未曾听见顾洄的声音,笑得愈发开怀:“顾总,有时间骚扰我的楚楚,不如想想你在傅氏的处境,自顾不暇了还敢来威胁我。” “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傅行深。” 顾洄头靠在方向盘上,嗓子里发出一道近乎嘶哑的笑声,“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我得不到楚楚,难道你就能得到吗?” 他抬起头,眼里燃起火苗,“傅董事长对楚令秋一往情深,他绝不可能和她离婚成全你们,只要他们的婚姻存在一天,你们两人的关系绝不可能有好结果!” 说到最后,近乎嘶吼:“你们之间,注定是见不得光的禁忌!” 傅行深静默一秒,冷笑道:“不劳顾总操心。” 电话挂断。 这场博弈,说不清谁是赢家。 又或许根本没有赢家。 车里暧昧旖旎的气氛被一扫而空,陷入漫长的死寂。 傅行深揉揉眉心,把手机塞回楚归梵手里,女孩僵硬的接住,眉眼低垂,显然心情非常低落。 顾洄那些话,真的说中了她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她和傅行深,见不得光,也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要么是妈妈和傅叔叔分开,要么是她和傅行深分开,绝不可能两全其美。 一场死局。 顾洄什么都没做,仅仅用一通电话就扼杀了她的感情。 脸颊被人轻轻吻了下,男人揉了揉她的长发,“跟我回家?” 楚归梵摇摇头,从他腿上下来,坐回副驾驶,“我想回学校。” 怀里一空,傅行深偏头,黑暗中望不清他的神色,那双眼睛似乎比这夜色还要幽深。 “别多想,我会去处理。” “你怎么处理?”楚归梵的声音带着一些自我厌弃,“难道让傅叔叔和妈妈离婚吗?” 傅行深收回视线,眼皮垂着,表情淡漠至极。 必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楚令秋不爱傅崇,当年嫁给他,只是为了保护女儿罢了。 如今有他在,傅崇,就失去了他的作用,同样,那一纸婚姻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送我回学校吧,我想静一静。” 楚归梵看着窗外:“哥哥。” 听见这两个字,车内死寂更甚。 明明十分钟前,他们还在亲密拥吻。 傅行深深吸一口气,启动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到校门口时,她绕到后座把上次落在傅行深家里的帆布包拿走。关上车门时,低着头说了声:“哥哥再见。” 傅行深强忍怒气,一踩油门走了。 劳斯莱斯在路上狂飙,开得像火箭。 哥哥长哥哥短,谁他妈要当你哥哥?! 让她叫的时候不情不愿,次次都要人来提醒,搂着他亲完两回,突然开始懂礼貌! ***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十点半。 楚归梵卡在门禁时间点进了宿舍大楼。 走到寝室门口,还未开门她就听见里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大家还在讨论今晚海鲜楼的事情。 楚归梵双手揉了揉脸蛋,挤出一个笑容,推开门进去。 纪薇第一个发现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楚楚,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晚回家住呢。” 剩下两个舍友面面相觑,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楚归梵强行打起精神,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回学校。” 纪薇试探着问:“是不是挨骂了?” 楚归梵抿唇,摇摇头。 见她否认,三个舍友松口气,叽叽喳喳谈论起来。 “楚楚,今天突然闯进包厢的那个人是谁呀?好帅好帅好帅!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 “难怪你对程嘉言冷冷淡淡的,从来没听你说过他长得好看,顶级帅哥面前他真的不够看的。” “我靠那个气场绝了,程嘉言的室友屁都不敢放,酒店老板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直接免单诶。” “......” “你们关系是不是很亲近啊,哥哥还是男朋友?” 纪薇挤眉弄眼,嘿嘿问道:“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牵你手了!还是十指紧扣的那种。” “他是...”那两个字又说不出口了,楚归梵低声说,“阿拉丁神灯。” “阿拉丁神灯是什么意思?” 中午吃饭的时候纪薇恰好知道这个梗,说道:“就是她哥哥。” “哥哥啊,羡慕死了!” “......” 飞快地解释了一下事情始末,满足完室友的好奇心,楚归梵疲惫地站起来,“我去洗澡,你们先聊。” “好。” 拿好换洗衣服,进了浴室,舍友们还在讨论傅行深。 淋浴头打开,她闭上眼睛。 以后,也只能当哥哥了吧。 第80章 遭劫 大学生活简单而充实,大一更是轻松,课少活动多。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周三。 下午全校公休,周四就是中秋节,今年中秋连着国庆,一共放假十天。 整个学校都缭绕在假期的欢乐氛围中。 楚归梵宿舍只有她一个本地人,其他三位都是外省人,老早就买好了票回家,吃完午饭就急匆匆拖着行李箱走了。 很快,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给司机叔叔打电话,叫他来校门口接她。 司机叔叔问她:“楚楚小姐,您回哪里?” 楚归梵愣了好一会才说:“回别墅。” 自从搬到傅行深家里后,司机默认她每次回去都去帝景苑。 大约是中秋到了,他多问一句。 住在本地,回家不需要拿行李箱,楚归梵拿上常背的帆布包下了楼,站在校门口等司机过来。 学校门口有条美食街,很多商贩会推着小车到门口来卖吃的。 今天放假,学生急着回家,好多人的生意变差了不少。 楚归梵走到一个眼熟的小摊面前,要了一份关东煮。 她拎着东西往回走,路上,有个穿得很破烂的老头可怜巴巴的来问她要钱,说自己没钱吃饭了。 楚归梵把关东煮递给他。 老头摇头,说咬不动,只要钱。 她缓缓收回手,警惕地皱起眉头,真要饿得走不动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吃下去,哪还能找这么多借口。 应该是个骗子。 楚归梵摇头:“我没钱,你要么拿着它走,要么我帮你报警。” 老头盯着她不说话,听见报警两个字也没反应。 楚归梵被他盯的心里发毛,环顾四周,乌泱泱都是人,有摊贩,有司机,还有拿着行李箱等车的学生。 心里微微放松下来。 她不再和他纠缠,步伐往前准备直接绕过他。 下一秒,老头忽然伸出脏兮兮的手拽了她一把,楚归梵吓得心脏狂跳,即将惊呼出声的那一刻,喇叭声响起,她发现身后不知从哪窜出来一辆面包车。 若不是他扯了她一下,她说不定就被车撞到了。 楚归梵惊魂未定的回过头,刚想道谢,老头忽然掏出一块布,扑上来捂住她的嘴。 与此同时,面包车停下,挡住他们俩人,隔开一个小空间,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个人,将她直接拖了进去。 几个人配合极为熟练,整个过程也就十几秒。 车门迅速关上,面包车飞快地离开了美食街。 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就在刚才,马路对面,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一场绑架事件。 楚归梵是在半路上醒过来的。 她只在老头捂住她的嘴时不慎吸了几口里面的迷药,一阵晕眩袭来,她强行咬了口自己的舌尖,然后立刻屏住呼吸。 不过吸进去的药物仍然发挥了作用,手帕拿走没多久,她就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所幸闻得不多,醒来的时间比较早。 两只手被他们拿绳子反绑在背后,嘴巴上贴了胶布。 不能呼救也不能动。 车窗用黑色的胶布粘的很紧,密不透光。 楚归梵悄悄睁开眼睛,加上老头,车里一共有四个男人,太黑了,她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心里不可抑制的泛起一阵强烈的恐慌,连牙关都在轻轻颤抖。 不可以发出动静,楚归梵,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已经醒了。 她对自己说。 鼻子嗅到车内泛着霉味的难闻气息,混着四个男人身上的匪气汗味,目光所触及的地方尽是一片黑暗...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将她拉回小时候。 绑架,她经历过好几次。 她慢慢、慢慢镇定下来。 目光扫了下自己的身体,衣裙完好,帆布包也还在,但是手机没了。 楚归梵盯着帆布包上的十字架,绑在背后的手一点点挪过去,悄无声息的,握住它。 这个姿势不好把卡扣打开,手都快抽筋了,她忍着,额上渗出冷汗,不发出一点动静,将十字架解开,藏在手掌心。 它不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从中间推开有一把长约四五厘米的小刀,平时她会用它拆快递,必要时也能用来防身。 原本是挂在脖子上的,后来傅行深送了她一块鱼惊骨,她就把十字架挂到包上了。 多亏换了一个位置,不然她不可能拿到这把十字架。 眼皮掀开一丝缝隙,她的目光落到帆布包背面最外层,那里有个很隐蔽的拉链,里面藏了一只诺基亚。 这些年来,不管去哪里,她的包里一定会带上一个备用诺基亚,而且会特意把它调成静音模式,防得就是这一天。 拉链以极慢的速度拉开,她的手悄悄伸进去—— 摸到了。 平稳着呼吸,保持着原样,楚归梵把手机放到背后,她不用看屏幕,闭着眼睛摸到通话键,连按两次,会拨通通讯录第一个人的号码。 阿拉丁神灯。 拨过去了。 这时,楚归梵忽然想起一件事,身体陡然僵住,一颗心沉入谷底。 傅行深今天要去国外工作。 如果他上了飞机,那么这通电话是打不过去的。 她闭上眼,不住的祈祷,身体渐渐被绝望笼罩。 机场贵宾室。 男人一身正装,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黑色的睫毛垂着,落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穿着套装妆容精致工作人员走过来,半跪在他身前,含羞带怯的望了望他的脸,柔声蜜语提醒道:“傅先生,飞机即将起飞。” 傅行深睁开眼,精致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嗓音低沉的嗯了声,站起来。 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第81章 绝望 陈文彦和其他几个人拿上公文包往前走,一回头,发现傅总停在原地,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傅总?” 傅行深蹙眉,没搭理他,脑子里有根弦绷得极紧,一般而言,他看到陌生来电是不会接的,何况此刻时间紧迫,飞机即将起飞。 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若是不接,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按下接听,他放到耳边,等电话那边先开口。 没有人说话。 傅行深眉头愈皱愈深,凝神细听,似乎有车子开动的声音。 陈文彦有些焦急,让其他人先过去,他走到傅行深面前:“傅总?” 男人冷漠斜来一眼,陈文彦浑身一凛,立刻噤声。 他独自往旁边走了几步,微闭双眼,喉间莫名干涩,近乎呢喃着念了一个名字: “楚楚?” 那头仍旧没有回答。 傅行深拿下手机,手指放在红色的挂断键上,正要按下去,手机里突然传来男人说话的动静,说的是方言,粗嘎难听。 紧接着,一阵混乱,电话挂断。 从头到尾都没有楚归梵的声音。 按照常理判断,貌似是打错了。 傅行深盯着那个电话号码,难道真的感觉错了? 此时,机场已经开始催促乘客登机,贵宾休息室除了工作人员外只剩下他和陈文彦两个人。 踏进飞机前,傅行深再次停下脚步,拿出手机面色沉重地回拨过去。 结果,无人接听。 “傅总,怎么了?” “你先过去。” 陈文彦疑惑地点头,对于傅行深的指令,他向来只会听从。 真的是打错了吗? 傅行深找到傅家司机的电话,按下通话键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多少年没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楚楚在吗?” 司机也很纳闷:“我正想打电话给您呢,我在校门口等了她十几分钟了,楚楚小姐一直不出来,电话也打不通.....” 傅行深眼神一凝,直接打断他:“去报警,我发你一个电话号码,让警察调出这个号码的位置。” “现在就去!我马上到。” 傅行深头也不回离开飞机舱门。 已经落座的几个助手大惊失色,纷纷站起来:“傅总?!” 陈文彦一咬牙,跟其他人交代几句,随后也跟了出去。 傅行深什么都顾不上了,车子开得飞快,火急火燎往警察局赶,路上抽空给周惊寒拨了个电话: 周惊寒有些奇怪:“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飞机不是起飞了吗?” 傅行深脸色冰寒,冷峻至极:“楚楚出事了,这回我没空帮你,你找贺洲。” “没问题。”周惊寒听出了他声音底下掩饰得极好的慌乱不安,“有事联系我。” 挂掉电话,他又给傅崇拨了一个过去:“爸,你到机场了吗?” 傅崇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冷不丁听见那声爸,差点以为接错电话:“阿深?怎么了?” “先不要带楚姨回来,找个借口回去,楚楚出事了!” 傅崇一脸凝重,“好。” 楚令秋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傅崇压下心中的焦躁,笑道:“余同市刮台风,飞机全部停飞。我们要改签了。” “这...这么突然吗?” “现在是九月,台风多发。”傅崇宽慰道,“也不急这两天,等台风过去我再带你回去。” 楚令秋失望地点头,不再说话。 副驾的陈文彦也没闲着,傅行深在市区飙车,开得他心惊胆战。 “傅总,我已经联系上公安那边,他们正在调取两点之后航大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傅行深点头,油门踩到底,面寒如川,一言不发。 *** 楚归梵精神高度集中,那低低的两个字轻轻飘进耳中,她倏然睁眼,呼吸猛然急促。 黑色胶带下的玻璃漏进一缕微光,飞快地掠过那双闪着希望的眼睛。 下一秒,头皮传来一阵剧痛,楚归梵吃痛地闷哼一声,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到车窗上。 “大哥,卧槽这女仔醒了,你那药不行啊,不是说起码能晕两小时吗?这才过了不到一小时!” “别逼赖,看着她。” 楚归梵害怕傅行深的声音被他们听到,挂掉电话,趁机把诺基亚塞进座位侧方的缝隙里。 小小一个长方体,很容易隐蔽。 藏好后,她悄然松口气,两只手死死握紧那个十字架,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楚归梵浑身颤抖,蜷缩在角落,澄黑的眼里满是惊恐。此时此刻,终于让她看清了这几个人的模样。 坐在她身旁的两个人都是光头,长得很像,脑袋上有纹身,紧身背心,黑色皮带,手上在玩一把小刀。 冰冷的刀面贴上她的脸,那个男人拽住她的衣领,提起来,龇牙一笑,露出满口黄黑色的牙: “哟小美女,交个朋友啊。” 他说话的口音很重,带着浓烈的方言腔。楚归梵听得不是很明白,被他那副丑样吓到,闭着眼睛转过头。 男人觉得无趣,啐了一口把她扔回原位。 动作起伏间,裙摆被掀上来,露出膝盖和小腿,楚归梵动腿,想把裙摆弄下去。 腿却被那个一口烂牙的男人握住了,粗糙的手掌不断揉捏,似乎还想往上触过去。 “卧槽,富家千金的手感和外面那些站街货就是不一样!这腿又细又白,摸着够爽哈哈哈!” 楚归梵一阵恶心,眼泪被逼出来,身体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抬腿踹了过去。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踹到下巴,下一秒兜头盖脸一巴掌扇过来,楚归梵眼冒金星,额头重重磕在车门上,立刻高高肿起。 “你他妈的,什么情况搞不清楚是吧?还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待会到了地方老子想怎么搞你就怎么搞你!”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车门近在眼前,她晃了下头,咬紧牙关,背过身拿手去开车门。 啪嗒。 居然真的开了,司机没关中控锁。 门一开,午后阳光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体上。 楚归梵眼里盛满渴望,不断挣扎,瘦弱身体按照惯性陡然往外倒,若是摔下去,按照车子目前的速度,她不死也得残。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若是被这种人侵犯,她宁肯去死! 第82章 威胁 “卧槽!!!” 没能如她所愿,男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进来。 “你他妈找死?” 前面忽然飞过来一个矿泉水瓶,正好砸在男人头上,驾驶座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有完没完?老子在开车。” 车门重新关上,中控锁落下。 楚归梵绝望地闭上双眼,泪珠滚滚落下,脸埋进膝盖,哭得很无声。 不知道傅行深在哪里,有没有查到她的位置。 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真的...来得及吗? *** 这是一栋烂尾楼,前方是海,背面靠山。 楚归梵被四个男人拖到了七楼,位于整栋楼的中心。 此刻,她被绑在柱子上,身后是没有任何遮挡的楼层残破边缘,若是不慎掉下去,她必死无疑。 狂风呼啸,猛烈地吹进来,吹得她浑身冰冷。 楚归梵反捆住的手正在用那把十字架小刀一刻不停割绳子,手腕被绑了太久早就出现大块青紫勒痕和血迹,一用力就疼,只能一点点将绳子磨断。 她看不见,小刀时不时就会割到她的手指,楚归梵一一忍下,注意力大半放在四周的地形上,剩下一点落在不远处的几个男人身上。 那四个人在赌钱,后来有一个人不知怎的走远了些。 看起来暂时不会动她。 从车里出来楚归梵才看清驾驶座的男人长什么样,很普通很瘦弱,还是个瘸子,远不如当时坐在她身边的两个大汉可怕。 但是,他才是这伙人里的老大。 走远的光头站在边缘抽完烟,不耐烦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吼道:“他妈的什么时候来电话啊!太阳都他妈要下山了!” 瘸子站起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急什么?说了等电话,电话来了就给你弄!” “妈的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紧接着是一阵猥琐的笑声。 楚归梵忍住害怕,手上的小刀一刻不停的在绳子上来回割动。 楼梯离她很近,这四个男人里有一个老头,一个瘸子,若是她能成功逃脱,这两人肯定追不上。 麻烦的是那两个光头,看长相应该是兄弟,五大三粗,她绝对没能力应付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楚归梵隐约感觉到绑着她的绳子被小刀磨断了大半,心跳愈来愈快,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没成功,她将万劫不复。 楚归梵侧头,透过空旷的高楼往外看去,马路上偶尔会经过几辆车子,若是能拦住一辆,她就有救了。 光头嬉笑着走到她身前,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满脸兴奋:“听说你是傅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没跟我们这些下等人打过交道吧?” 楚归梵用力转头,躲开他的手,被胶布粘住的嘴巴呜呜呜叫个不停。 “诶诶诶,省着点力气,待会有你叫的。” 瘸子也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千金大小姐应该很值钱,我们蹲你很久了,知道傅董事长把你交给一个叫顾洄的男人照顾,而且他对你有求必应。” 光头男凶戾的脸露出一道可怖的笑容:“多值钱打个电话问问就晓得了。” 楚归梵瞳孔一缩,顾洄? 顾洄跟她非亲非故,给他打电话能有什么用,如果图钱,应该给傅行深打电话才对! 再不济直接让她给,哪一个方法不比找顾洄来得好? 瘸子把手机放到她眼前,撕掉她嘴上的胶布,“密码多少?” 楚归梵定神一看,竟然是她的手机。 终于有说话的机会,她平复好呼吸,镇定道:“你找他没用,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想要钱,给我哥哥或者傅叔叔打电话,要多少有多少。” 两人对视一眼,瘸子冷笑:“傅董事长看上顾洄,想让他当自个儿的乘龙快婿,这件事谁不知道?他儿子烦你烦得要命,给他打电话我们能得到个毛啊?” “你胡扯!”楚归梵警惕地问,“我都不知道傅叔叔想把我嫁给顾洄,你怎么会知道?” 傅叔叔只是有意让他们接触而已,一旦真的触及到婚姻,她相信,傅叔叔会以她的意愿为主。 瘸子脸色僵了僵,一巴掌甩过去:“我自然有我的人脉,少废话,密码。” 光头附和:“我劝你别动小心思,乖乖交出密码,待会我让你舒服点。” 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楚归梵保持偏头的姿势,半天没动,好一会,才慢慢说:“你给傅行深打电话,我就告诉你密码。” 另一个光头走过来,问:“非要密码?不能用指纹吗?现在的智能机不是进化到脸上一扫就能开?” 瘸子烦躁道:“她没设置。” 光头没了耐心,抓住她的裙摆一撕,露出底下大片雪白的肌肤,他恶狠狠道:“你他妈再不说我就把你剥光了吊在空中,让路过的人都来看看千金大小姐的裸\/体!” 面对四个凶恶之徒,楚归梵再也没办法保持镇定,吓得尖叫起来,眼泪滚滚,腿不住的往里缩,抖着声音念了四个数字。 手机果然打开,几个男人暂时放过她,走到一旁等电话。 *** 西海岸餐厅。 温怀月不小心将红酒泼到男人衬衫上,一脸歉疚:“顾洄,对不起,你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吧。” 顾洄心烦意乱点头,离开座位。 男人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温怀月慢慢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清晰,两道身影在昏黄暧昧的路灯下纠缠在一起,男人紧扣女孩肩膀,紧紧注视她,眸光温柔深情。 大红指甲用力将照片上的女孩捏紧,再捏紧,直到指甲将她的脸刺破。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寥寥说了几句,很快挂断。 顾洄在她这里,傅行深今天出国,现在飞机已经起飞,就算得到消息也无力回天。 温怀月红唇勾起,轻抿红酒,她倒是要看看,今天还有谁能救得了楚归梵。 第83章 逃跑 电话铃响。 光头男人狂喜,拿着电话走到一旁,应了几声就回到她身前。 当着她的面,光头拨通顾洄的电话,楚归梵一脸紧张,上次闹成那样,顾洄应该很生气,不知道会不会接电话。 果然,只响了一声就挂掉。 瘸子嘲讽道:“还乘龙快婿呢,连未来老婆的电话都不接。” 楚归梵低声说:“我说过了,我跟顾洄的关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闭嘴。”瘸子指挥,“再打。” 又一个电话过去。 嘟—— 嘟—— 挂掉。 楚归梵握紧拳头。 直到打了第三个电话才被接起,瘸子拽住楚归梵头发,将她一把扯到电话前,在她耳边吼:“说话!” 楚归梵吃痛地闷哼,磕磕巴巴喊了一声:“顾...顾洄哥。” 出乎意料,她没听见顾洄的回应,手机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顾洄在洗澡,你晚一点再打过来好吗?” 这道声音万分娇柔,一听就知道刚从情\/欲之中脱身出来。 楚归梵僵住。 光头原地暴走,大骂:“妈的,以为绑了个值钱的,谁知道哥哥不疼老公不爱!呸,害老子白忙活一场!” 瘸子却一脸阴狠,“不是还能让你爽一下吗?” 光头男一怔,眼神闪着淫\/秽的光,猛然看向蜷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的女孩,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哈哈,还给你哥一个玩烂了的妹妹,我看他高不高兴!” 楚归梵呼吸停滞,心脏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下来,浑身血液逆流,紧接着情绪宛若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瞬间爆发开来。 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疼到麻木的手指疯狂割着手腕上的绳子。 终于,断了。 那男人已经朝她扑了上来,瘦弱的身子被按住,两只胳膊动弹不得,满是汗味臭味的男人压过来,一脸狰狞。 楚归梵拼命挣扎,两腿乱踢,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大喊:“你不是要钱吗?五千万够不够,你现在给傅行深打电话,半个小时内他一定送到!” 五千万三个字一出,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不动了,两眼冒精光,“真的?” 楚归梵心中涌起一点希望,连忙说:“当然!只要你不碰我!” 三个男人齐刷刷看向瘸子,“大哥,听到了吗?五千万!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你就打个电话。” 瘸子眼神闪烁,走到边缘一甩手将手机扔了出去。 银灰色的手机化成一道抛物线,摔下地面。 “别听她的鬼话,心思不晓得几多。傅行深今天下午两点多的飞机,老子早就打听好了。” 瘸子蹲下,轻佻地拍拍她呆滞空洞的脸,“他现在都飞到太平洋上空了,还半小时内送过来,妈的,傅行深还能无所不能到让飞机原路返回?嘴里没一句真话!” 一阵不屑的窃笑充斥在楚归梵耳边,再次回神时,光头又压了过来,脑袋往她脖子里挤,“卧槽,不愧是千金大小姐,真他妈香!” 他一激动,按住她的手不经意间松开,楚归梵抓住机会,手里的小刀胡乱往他脸上扎过去。 一道包含巨痛的惊恐尖叫响彻在大楼—— 所有人都在此刻震住! 光头满脸是血的在地上打滚,左眼眼球已经被捅烂,猩红的鲜血不断从里面流出来,极为恐怖。 他大哥连忙跑到他身边,脱掉身上的背心按在他脸上止血,声音都在发抖:“忍住....” 楚归梵从地上爬起来,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撒腿就往楼梯方向跑。 “抓住她!她把我弟弟的眼睛弄瞎了,老子要杀了她!” 瘸子右腿不能用力,根本跑不动,剩下一个老头,好不容易跟了上去,楚归梵一转身,把刚才在地上抓的一把泥灰洒了上去。 老头被沙砾迷了眼,双目刺痛,疼到蹲下,嘴里大声痛呼:“诶哟——” 眼看着楚归梵已经往楼下狂奔而去,瘸子大怒:“妈的这个小婊子不是恐高吗?楼梯没遮挡也敢跑?!” 已经到六楼的女孩听见这话,心中大震,他们怎么可能连这件事都知道? 震撼归震撼,逃跑却一步未停。 海面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夕阳,火红霞光将整栋废弃大楼笼罩,一路延伸至森林尽头。 自由就在眼前,宁死都不能错过。 瘸子把瞎眼的男人接过,“黑仔,你去追她,你弟弟我来照顾。她要是跑了,我们都得死!” 他抓住男人的手腕,直勾勾盯住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你懂我的意思吗?” 黑仔看了眼楼梯,脸上布满狞色:“当然,她弄瞎了我弟,我一定让她偿命!” 眨眼间,楚归梵已经跑到了一楼,马路离这里有点远,跑过去起码需要十分钟,她仅剩的体力不够,很容易被后面的人追上。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森林,她咬牙,踏着夕阳余晖,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 黑仔到达一楼时,正好看见没入森林的女孩背影,他从口袋摸出一把瑞士军刀,沿着她的步伐,喘着粗气,也跑了进去。 与此同时,远处的马路上七八辆轿车疾驰而来,天际上空两架直升机并驾齐驱,在落日余晖中,目标直指废弃大楼。 老头用水把眼睛洗干净,颤颤巍巍睁开,视线落向天空,一时间害怕到说不出话,手指指着远方,一个劲地嚎叫。 “又怎么了?!” 瘸子正手忙脚乱,一抬头,瞳孔骤缩。 这么大的阵仗,为谁而来,猜都不用猜。 来不及深思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瘸子大喊:“愣着干什么,跑!开车去码头,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老头转身就跑。 瘸子痛骂一声,看了眼身上架着的光头,他现在已经痛得神智不清,路都走不了,废人一个。 船上没有医生,就算带他过去也没用。 他现在不是得力助手,只是一个累赘。 累赘,就应该扔掉。 瘸子扶着他走到楼层边缘,往下看了眼,水泥地,大风呼啸,隐隐能听见直升机剧烈的轰鸣声。 他心一横,手松开,轻飘飘地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光头推了下去。 脸上无任何表情,仿佛刚才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没用的垃圾。 不过两三秒,楼底传来一声响动,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瘸子没有多看一眼,跛着脚走向楼梯。 第84章 度厄 等他到达面包车旁,老头正一脸惊恐的瘫在地上,双腿发软,直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尸体,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光头的脑袋就像摔碎的西瓜,血水横流,面目全非。 活生生一个人就这样死在他眼前,这幅恐怖的画面一遍一遍冲击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瘸子跛着脚走到他身边,两巴掌扇过去,“跑啊,怎么不开车跑?” 他拿出钥匙在他眼前晃,嬉笑着:“没钥匙对吧?” 老头脸被扇肿,跪在地上,扯住他的裤脚:“我求求你,你带我一起走。” 瘸子踢开他,直接上前开车门。 老头眼中狠色厉厉,双手紧紧抓住车门边,吼道:“你不带我走我就完了,到时候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警察,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最多只要十分钟,就能抵达此处。 再耽搁下去,谁都走不了。 瘸子深吸一口气,大怒:“那你他妈的还不给老子滚上来?!” 他诺诺的诶了声,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一刹那,面包车直接飞了出去。 瘸子没有走大路,而是轻车熟路的走了一条小道。 道路尽头,是一望无垠的大海,那里,有一艘船正在等着他们。 十分钟后,直升机到达大楼,从顶部一层一层搜寻下来,最后停在第七层。 七楼地面上,有一件染血的黑色背心,柱子旁有断裂的绳子,还有几块零碎的布料。 直升机拉横,傅行深从里面跳到地面,长腿一步一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布料。 蓝色的,上面有一只撕碎的蝴蝶。 是他买给楚楚的裙子。 手指猛地攥紧,男人低头凝视,阴沉压抑皆在眼眸深处。 举目四顾,不见楚楚。 她不在这里。 也不知生死。 这个认知仅在瞬间便震荡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差点站都站不稳,手撑住墙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陈文彦赶紧冲上来扶住他,“傅总,楼下传来消息,警犬闻到了楚楚小姐的气味,她应该进了森林,我们的人已经去找了。” 傅行深迅速提取这句话里的信息,楚楚还活着! 陈文彦见他眼神有了光彩,接着说道:“楼下只发现一具男尸,没有发现其他人员。定位器显示您提供的手机号位置正在变动,方向是海边,警察也已经分出人手去追了。” 手机的位置往海边移动,而楚归梵被查出跑进了森林。 陈文彦精神一振:“从现有情况分析,楚楚小姐很可能是自己逃跑的!” 傅行深陡然抬眸,锐利的目光望向不远处茂密的森林,他偏头,眼神中透露一股令人胆寒的狰狞: “楚楚没有往大路跑,反而逃进森林,意味着身后很可能有人在追她。” “陈文彦。”傅行深放缓呼吸,幽幽的声音落进他耳中,“尽量赶在警察之前抓到那个人。” 陈文彦神色震动,半晌,默默点头。 *** 森林。 楚归梵没头苍蝇一样在里面狂奔。 她不知道后面的人追来没有,只知道不能停,绝不能停。 天色渐暗,两侧树木高大,树冠如云,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差,很快她就失去了方向。 生死关头,无论多脆弱的人都能在刹那间爆发出无穷的潜能。 但是,它无法持久,一旦耗尽,面对的将是成倍的虚弱。 楚归梵的速度越来越慢,喉咙宛若刀割,甚至隐隐尝到了一股细微的腥甜之味。 前方有条横在小路上的树根,她没能跨过去,脚步被绊住,仰面摔了下去。 这一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小腿被石子划伤,血痕细长深刻,汩汩鲜血往外流出。 她一整个下午水米未进,又是挨打又是恐吓,甚至差点被侵犯。 腿很痛,头也很痛,浑身都痛,痛得好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冻醒的。 天色早已暗透。 楚归梵身上的裙子原本齐至脚踝,后来被光头撕得仅能勉强盖住大腿。 九月末,初秋时节,晚上已经有些凉意,森林温度比市区要低很多。 浑身又冷又热。 她摸摸额头,温度高得不正常,果然发烧了。 双手撑地慢慢坐起来,楚归梵靠在树上,摸着脖子上的鱼惊骨,触感温良,像极了那个人的手。 傅行深,你到底在哪里....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南北西东。 正当她陷入绝望之际,忽然想起来八月初的盛夏夜晚,曾经和他一起去钓鱼。 当时,他教过她若是迷路,如何辨明方向。 有北极星就看北极星。 没有北极星就看石头哪面长了青苔。 生死一线,神明不会救她,会救她的只有那个人罢了。 好不容易搞清楚方向,楚归梵步履蹒跚地往南方走,十字架她没扔,仍旧紧紧握在手里。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此起彼伏,直至震耳欲聋。 是烧出了幻觉吗? 傅行深找到她的时候,楚归梵躺在树下,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四肢尽是血痕,双手无意识握住脖子上的那块鱼惊骨,嘴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念什么。 喉结缓缓滚动,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脱掉外套,蹲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楚楚?” 话一出口,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这般嘶哑。 他的楚楚睁开眼睛,睁得很大,惨白的一张小脸,嵌了两颗黑漆漆的,盛满绝望的眼珠,躺在地上,裙摆被撕碎,破败不堪,满身都是血。 眼神如痴了一般,看着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行深。 傅行深。 神明不会度她苦厄,但傅行深会。 第85章 睡一张床 “傅行深....” 楚归梵从未有过那般浓烈的委屈,浓烈到早已干涸的眼睛竟还能汹涌地往外淌着泪珠,声音沙哑虚弱: “你终于来了....” 傅行深俯身,小心翼翼避开她身上的伤口,将她搂在怀里。 男人强有力的臂膀一点一点收紧力气,一只手护着女孩的后脑勺,一只手放在她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包住她瘦弱的身体,轻轻揉她乱乱的头发。 “是我,别怕。安全了,楚楚不哭。” 楚归梵鼻尖一酸,埋在他肩头,脏兮兮的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哭得愈发伤心。 半蹲的身体站起,傅行深抱着他的楚楚,怀抱温暖,足够暖化她冰冷的身体。 男人寒着脸,漆黑双眸布满戾气,一言不发,往外走。 周遭还有几个跟随的工作人员,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开口。 陈文彦犹豫了下,走上去:“傅总,这里场地不够开阔,直升机停在此处三公里左右的地方。” “带路。” “是。” 傅总为了楚楚小姐,东奔西跑忙了一下午,进入林间找的她这两个小时里,一口水都没喝过,现在还要抱着楚楚小姐长途跋涉三公里。 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 陈文彦偷偷瞥他,男人不见疲态,只是脸色冷得出奇,多看几眼仿佛连骨头都要冻住,令人望而生畏。 “傅总。”走了大半个小时,他都没停过,陈文彦真怕他身体吃不消,“快到目的地了,要不我来背楚楚小姐吧,您喝口水。” 傅行深皱眉,看了眼早已昏睡过去的女孩,摇头:“不用。” 总算到达目的地,医护人员早早等在原地,见到人来,连忙伸手去接。 “傅总,交给我们吧。” 傅行深挥退医生,坚持自己抱着人进入直升机。 飞机起飞。 楚归梵身上零碎的伤口太多,裸露的四肢到处都是划伤,小腿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是她摔倒时地上的石头划破的。 伤口里甚至卡了几块碎石。 飞机上的医疗条件有限,没有办法做详细全面的检查,只能先做简单的消毒和止血。 医护人员帮楚归梵处理完外伤,说道:“傅先生,楚楚小姐高热不退,再耽搁下去可能会转成肺炎。” 傅行深眉头紧皱,点头,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孩。 消毒的时候她直接疼醒了,此刻蜷缩成一团,双目涣散,脸色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衬衫衣摆。 一阵揪心的疼痛。 那两只手抓的好像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心一样,心脏的起伏跳动全部由她掌控。 “还有多久能到?” 驾驶员:“大约半小时。” 男人垂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温声道:“楚楚,休息一会吧。” 机舱里其他人先是震惊的瞪大双眼,随后赶紧挪开视线,不敢叫他发现。 楚归梵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脑袋缓慢地动了动,拽下他的衣角,哑着嗓子问:“妈妈...我妈妈知道了吗?” 楚令秋今天的飞机,说不定已经到国内了,若是发现她伤成这样,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傅行深安抚她:“没有,我跟我爸打过招呼,他暂时找了借口,晚几天再回来。”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那就好。” 楚归梵总算安下心,靠在他胸口放心的睡下,睫毛湿漉漉,风雨凌虐过的小山茶花似的,苍白狼狈,却轻易吸住他全部心神。 到达医院,目送她进了急救室,傅行深走到陈文彦面前,沉声问:“山林里有没有发现绑架楚楚的人?” 陈文彦摇头:“现在一直没有消息。” “还有一件事...” 傅行深挑眉:“说。” “剩下的嫌犯逃掉了。警察追到海边时,他们已经上了船。警方初步判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船只应当是提前安排好的。” 陈文彦低下头,不敢看男人愈加难看的脸色,“他们很可能会偷渡出国,警察正在加紧通知各个港口进行搜捕....” 说到后面,声音趋近于无。 傅行深闭了下眼,领带扯开,走到窗边,一把将玻璃推开,冷风灌进来,怎么也吹不灭心里蓬勃的怒火。 四个嫌犯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一看就是老手。 面包车的车窗玻璃全部用黑色胶带封死,绑架现场挑的监控盲区,马路对面的摄像头也特意用车子挡住。 而交通监控录像里拍到的人像非常模糊,极难识别面容。 他们现在仅仅知道嫌犯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个死亡,剩下三人里,不知道跑了几个。 要核查其他人的身份,首先要弄明白那具无名死尸是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来二去,不知要耽误多长时间。 等到查清楚,恐怕几个逃犯早就偷渡出国拿着钱逍遥快活去了! 到那时,才是真的麻烦。 傅行深转头,目光落在急救室紧闭的大门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楚楚,希望她能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病房内。 楚归梵穿着干净整洁的病服,平躺在病床上。 傅行深叫人送了一些换洗衣物过来,去浴室洗过澡,掀开被子,躺在女孩身边。 一只手从她腰部伸过去,下巴搁在她头顶,把人轻轻搂进怀里。 她这几天晚上睡觉总不踏实,时常做噩梦,半夜会惊惧地喊他的名字。 自从他抱着她一起睡,情况好了很多。 她仍在发烧。 医生说她惊吓过度,夜深露重的时间点在林子里胡乱跑了两小时,寒气入体,很难退烧。 最严重的时候直接烧到四十度,温度怎么都降不下去,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一道。 楚归梵在病床上整整昏迷了五天。 傅行深这五天基本上住在医院,所有工作上的事情全部由助理拿到医院处理。 清晨五点,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楚归梵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刚动就发现了不对劲—— 腰上有一只不属于她的大手。 而她紧紧抱住了这只手的主人,双手缠在男人脖颈上,瘦弱的身躯几乎嵌在他怀里。 楚归梵慢吞吞扬起脑袋,呆滞的目光划过男人嶙峋的喉结,落到一张过分妖孽俊美的脸上。 傅行深。 第86章 笔录 楚归梵刚把手拿回来,就听见头顶落下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慵懒,极为好听:“醒了?” 病房里没开灯,只能模模糊糊看清男人的脸部轮廓,均匀平缓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烫得她后背发麻,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嗯。” “楚楚。”傅行深低声喊她。 楚归梵讷讷的啊了一声,脑子还处在一种混沌凌乱的状态,动都不敢动,乖巧地靠在他胸口。 “还难受吗?” 她条件反射摇头,一觉睡醒,身上那种仿佛吸满水的海绵一样的沉重感消失了不少。 傅行深拍开床头壁灯,借着灯光垂眸看她,片刻后,微微拧眉,倾身靠近,额头贴住她的额头,“还在发烧吗?怎么脸这么红...” “.......”能不脸红吗? 肌肤相贴,楚归梵耳根滚烫,眼珠慌乱地转动,嗓子发干:“没有吧,我感觉好很多了。” 傅行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等等。” 楚归梵拉住他的手,和男人睡一张床让她很不自在,可莫名的又舍不得他离开。 “太晚了,医生也要休息。先拿体温枪测一测吧,如果烧的很严重再去叫他也不迟。” 傅行深点头,找到体温枪给她测体温。 上面显示37.5。 基本退烧。 悬着的心放下来,他重新揽着她躺下,姿态极为熟稔。 楚归梵睡了整整五天,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傅行深双眸合上,呼吸平稳,双手环住那抹细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她已经醒来,可他什么都不问。 “傅行深,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男人眼睛仍旧紧闭,“伤口还疼吗?” “......” 楚归梵点头,“还有一点,但是好多了。” “那就好。医生说基本都是外伤,退烧了就可以出院,下午我带你回家。” “......” “你....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吗?” 楚归梵脑袋垂着,双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仅能勉强蔽体。 任谁看到都会多想... “那些问题今天上午警察会来问你,我不希望你回忆两遍。” 男人在她唇角亲了下,“我只求你平安。” 楚归梵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呆呆的哦了下。 傅行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再陪我躺会。”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紧张焦虑和丝丝不安,被他寥寥两句话化解的干干净净。 楚归梵不再纠结,轻轻应了一声:“嗯。” 上午九点,警察过来的时候,楚归梵刚好吃完早餐,她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那个光头想要侵犯我,我很慌乱,很害怕,手忙脚乱就把小刀扎进了他的眼睛里,然后趁机逃进森林,后面就被傅...哥哥找到了。” 好险,差一点在别人面前直接喊他全名。 傅行深老神在在,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模样。 警察停住笔:“你知道被你扎中眼睛的光头从七楼摔下来直接摔死了吗?” 楚归梵瞪大眼睛,满脸震惊,摇头,“我扎完就跑了。”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明白,你继续。” 从现场痕迹分析,光头很可能是被别人推下去的。楚归梵的证词也间接说明他不是因为眼睛的问题意外坠楼。 “我觉得那四个人应该关注我很久了,他们知道我恐高,特意把我绑在没有遮挡的高楼,这样一来,哪怕我有机会能够逃跑,也会因为害怕而跑不动。” 警察问:“楚楚小姐,知道你恐高的人多吗?” 楚归梵点头,“很多,熟悉一点的同学朋友和我的家人基本都知道。” 傅行深眼一眯:“也有可能是熟人,你不是说那个瘸子连我什么时候的飞机都知道吗,我的行程,一般人可查不到。” 警察问:“傅总的意思是,有人买凶?” “可能性很大。”傅行深说。 警察陷入沉思。 傅总说的很对,四个绑匪的行为有很强的逻辑漏洞,先是说绑架楚楚是因为她是傅氏集团千金,目的看似图钱,可给顾洄打电话无果后,不找其他人要钱,反而意图侵犯她。 听见楚楚说给他们五千万,其他人都很心动,唯独他们的老大—— 瘸子不同意,甚至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把手机扔掉了。 “楚楚。”傅行深轻声问,“顾洄电话里的女人,你听出她的声音是谁了吗?是不是温怀月?” 楚归梵犹豫着摇头,“不确定,我跟温怀月不熟悉,对她的声音没那么敏感。” 而且...顾洄当时,好像刚和那个女人上完床... 那女人的声音听上去风情万种的...她哪里听得出... 不过,这句话她没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警察刷刷刷在本子上记录,“我们稍后会去问一下顾洄先生案发时间点和谁在一起。” “最后一件事,等会儿会有犯罪肖像专家过来,他会根据你的描述,把三个逃跑的嫌疑人画出来。” 楚归梵摇头:“不用麻烦他,我也会画画,最晚后天我就把那三个人的素描送到你们警局。” “那就谢谢你了。” 警察又问了几个关于温怀月的问题后便离开了。 笔录做了一两个小时,楚归梵精力耗尽,和傅行深聊了会天就开始犯困。 见状,傅行深安顿她睡下,走到窗边给陈文彦打电话。 “查出来了吗?” “傅总,如您所料,案发当天温怀月确实和顾洄在一起,只不过不在酒店,而是在西海岸餐厅。” 男人依靠在窗沿,长腿微曲,半落着眼眸,修长的睫毛垂下,他在看楚楚。 “先把她所有业务停掉。” 陈文彦一惊:“现在吗?” 这个指令未免有些突然,是不是温怀月做的尚未可知,若是冤枉了别人,恐怕会让公司其他艺人寒心。 那人笑意冰冷:“现在。” 第87章 陪你睡觉 下午,傅行深办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牵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直到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楚归梵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家指的不是帝景苑,而是傅家别墅。 傅行深拉着她进门,食指屈起亲昵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别这么看我,带你回这里是因为明天你的傅叔叔和妈妈就回来了。” “真的吗?!” 楚归梵激动地捂住嘴巴,扑过去抱住他,“我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傅行深轻笑:“身上的伤藏好了,别被她发现。” 楚归梵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就是小腿上的划伤,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其他都是一些磕碰弄出来的青紫淤痕,并不严重。 这母女俩也真是的,暑假的时候是妈妈为了藏手腕的割伤才跑去瑞士疗养,秋天来临,藏起伤口的人却变成了女儿。 “东西我让人送了一点回来,放在你的卧室,你看看有没有缺的,有的话我让人去买。” “好。” 回到阔别好几个月的卧室,她推开门,里面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应当是傅行深让人提前打扫过。 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回来,这个住了三年的卧室,竟然给了她一点陌生感。 她有点怀念在傅行深家里的小卧室。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顾洄。 原来的手机被绑匪扔掉了,这个新的是傅行深帮她买的。 楚归梵皱起眉头,挂掉。 这次的绑架她思来想去,总觉得疑点重重。 为什么绑匪宁愿相信顾洄会给钱也不相信傅行深呢? 就因为听说傅行深非常厌恶她吗? 可是,再怎么厌恶,她好歹是他名分上的妹妹,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被撕票吧。 顾洄又打了过来。 楚归梵想了想,按下接听:“有事吗?” 她现在连顾洄哥三个字都不肯叫了。 “楚楚,你被绑架了?!” “......” 都过去五天了,他才来问,是2g网吗?! “嗯。” 若不是警察突然找他谈话,他确实不知道楚归梵被绑架一事。 傅行深担心事情传到楚令秋耳中,将这件事压得死死的,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再者,一个女孩子被四个男人绑架,传出去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对她的名声也不是很好。 “受伤了吗?严重吗?” 顾洄的声音听上去好像真的很担心她,可是,她被绑架的当天,不是给他打过电话吗?难不成那个女人没有告诉他? “我没事。”心里有疑问,楚归梵不想憋着,直接问他,“我被绑架当天,绑匪拿我的手机给你打过电话,当时是一个女人接的,事后她没告诉你吗?” 顾洄握紧拳头,“我当时....” 你当时在洗澡。 楚归梵默默在心里腹诽,死也无法忘记那个女人百转千回的声音。 她生死攸关,他逍遥快活。 楚归梵轻叹:“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理解,但我因为你没接到电话受罪也是真的。顾洄,同样的话我说过很多遍,现在我最后说一次。”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傅叔叔那里,我也会去说清楚。” 电话挂断。 顾洄面色萧索,五天前的下午,他和温怀月在西海岸餐厅吃饭。本意是想和她彻底了断,中途出现意外,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当时手机放在桌上没拿。 所以...楚楚打来的求救电话,是温怀月接的?难怪她那么生气。 这么大的事,温怀月,居然一字未提!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楚楚遇到危险,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而不是傅行深吗? 顾洄眼神变幻莫测,满脸懊悔,最后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想要得到楚楚的原谅,恐怕只有揪出幕后黑手才有可能了。 *** 晚饭没有去外面吃,傅行深煮的面条。 楚归梵简直像他的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角转来转去。 面条清汤寡水的不肯要,非要加辣椒。 “傅行深,我吊了五天的营养液诶。今天早上和中午都吃的白粥,嘴巴里好淡,我就想吃一点辣的。” “不行。”傅行深不肯动摇,“早上才退烧,医嘱怎么说的?忌辛辣。” 汤底调好了,他拿勺子盛了一点吹凉放到她嘴边,楚归梵皱着眉头尝了口,味道好的让她差点泪流满面。 不情不愿嘟囔了声:“还行吧。” 那语气娇矜极了。 傅行深失笑,给她碗里撒了一点胡椒粉,“这样行了吗?小公主。” 楚归梵眼睛亮亮的,脑袋使劲点了点。 傅行深估摸着要是她背后真有条尾巴,现在肯定摇成螺旋桨了。 吃完饭楚归梵就回卧室画画去了。 今天答应了警察,最晚后天把三个嫌疑人的画像交给他们。 第一张画像画到收尾阶段,卧室门被敲响—— 傅行深洗漱完,短袖运动裤,领口露出的锁骨凌厉精致,乌黑短发半湿,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长腿迈动,大摇大摆走进来。 楚归梵捏着纸张,一脸懵呆:“你怎么来了?” 男人凑过去,气息清爽,目光落在素描人像上,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看也不看她,边打字边慢悠悠道: “来陪你睡觉。” 那表情轻松的仿佛只是来这里喝杯水一样寻常。 楚归梵:“......” 她呆住,清澈的眼睛望向他。 傅行深挑眉,捏她脸蛋,唇角浅浅淡淡勾起,“怎么,不是晚上做噩梦?” 听了这话,楚归梵以为是昨晚自己做噩梦说梦话,所以傅行深才抱着她一起睡,并不知道他已经抱着她睡了五个晚上。 因此傅行深才会如此落落大方,丝毫不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进女孩子的闺房,还特淡定跟人女孩说‘来陪你睡觉’有什么不妥。 可今晚的情况和昨晚不一样,她那会儿昏迷不醒,迷迷糊糊的,现在精神头可足了! 楚归梵被他直白了当的话语说得有些脸热,把脖子上淡黄色的鱼惊骨举起来给他看,“有它在,我不会做噩梦的。” 男人把鱼惊骨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将它放回原位,摊手,表情极度无耻: “好吧,是我晚上会做噩梦。” “没有你,我睡不着。” 第88章 眼泪和吻 楚归梵本来想全部画完再休息。 可现在傅行深大剌剌趴在她的嫩黄色卡通床单上,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她哪里还能专心。 铅笔握在手里,半天没落笔,身后呼吸声平缓。 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最近肯定特别累,被她和公司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楚归梵放下手里的东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他侧着脑袋,半张脸被白色的枕头挡住,头发很乱。 平日里看起来那样妖孽冷冽的眉眼,此刻竟然有些孩子气。 心脏忽然软了一下。 明天傅叔叔和妈妈就回来了,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算了,最后一次。 楚归梵拿好换洗衣物进浴室洗完澡,把灯关掉,慢腾腾爬上床,身旁的人依旧没动静。 傅行深趴着,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小床,楚归梵仰面躺好,双手扒在薄薄的被子上,呼吸放得很轻。 她躺的位置离他不远不近,既不会碰到他,也不会影响自己睡觉。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清醒状态和昏迷状态的感受天差地别。 楚归梵精神高度紧张,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片刻不敢放松。 除了偶尔妈妈发病会陪她以外,楚归梵从小到大基本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身旁有人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例如昏迷之类。 傅行深忽然动了一下,楚归梵连忙睁开眼睛去看他,原来只是换了个位置,从趴着变成侧躺着面对她。 悄悄松了一口气。 黑暗里,傅行深仍旧闭着眼,微微勾起唇角。 等到她彻底放松,男人宛如伺机等候已久的猎豹,长臂一伸,精准握住那截纤细柔软的腰肢,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拖进怀里。 楚归梵猝不及防被他捉住,小声惊呼,心脏跳得飞快,手掌抵在他胸口,困惑的模样活像只抓不到尾巴的小猫: “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胸口那点推拒力量对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傅行深抓住两只细腕往他脖子上一缠,笑了: “我装的。” 楚归梵眼睫轻轻颤了几下,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低头吻下来。 唇舌相触的刹那,两个人的呼吸皆是乱的一塌糊涂。 傅行深翻身压住她,单手撑在她脸侧,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舌尖顶开齿关,灵活的钻进去,吻咬吮吸,汲取丝丝甜意。 楚归梵脸颊通红,半边身子都软了,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之意从脊椎骨窜遍全身,喉咙里不由自主闷哼出声。 腰上那只大手猛然一紧,往上游移到她的脸颊,灼热五指捏住她的下巴,男人呼吸发沉,亲吻的力道渐渐失控。 他太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吻过她。 失而复得,让他的占有欲膨胀到疯狂,同时,也激发出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慌。 傅行深一直不敢去回忆她被绑架的那个下午,若是他没有按下接听键,若是他上了飞机,若是他没能及时找到她.... 那么现在,哪里还会有他的楚楚.... 楚归梵心脏剧烈跳动,被他吻得差点窒息,嘴巴里呜呜可怜兮兮的哼了哼,男人离开她的唇,濡湿的触感转而攀上她的脖颈。 她的短袖短裤被蹭得乱七八糟,领口被拉下,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傅行深张嘴咬上去。 “....疼。” 楚归梵眼中蕴泪,鼻尖发红,不服气,仰头往他肩上恶狠狠咬了一口。 颈窝忽然感受到一点湿意,冰凉若水珠。 意识到那是什么,她内心一震,不敢动了。 咬住他的牙齿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傅行深.....” 楚归梵偏头,想去看他。 眼睛上忽然盖上一只大手,四周瞬间一片漆黑,不透一丝光。 她听见他的声音,低沉至极:“不准看。” 傅行深又亲上来,吻势更加汹涌,带着野性的掠夺。 楚归梵受不了这种刺激,眼里的泪水最终还是流了下来。 她伸手想去推他,但一想到刚才的场景,两只手无措地攥紧再松开,怎么都下不了手,脚背都绷直了。 傅行深意识到她承受不住,松了力度,温柔地吸吮,像是在安抚方才自己冲动留下的粗暴痕迹。 抱着她亲来亲去难免会起一些正常男人都有的反应,楚归梵在他身下又各种不安分,无意识蹭到踹到好几次。 傅行深:“......” 忍得快要爆炸了。 偏偏这姑娘一脸茫然,眼神无辜极了,根本没意识那是什么东西。 趴在她小小肩头喘息良久,傅行深大发慈悲松开她,翻身下来,抱着她闭上眼睛,说了两个字: “睡觉!” “.........” *** 楚令秋和傅崇两人是第二天晚上到达别墅的。 他们进门的时候,傅行深正在逗楚归梵玩,抢了她的电视遥控器,不准她看动漫,说要看财经新闻。 楚归梵气死了:“我才不要看那种老人家才看的新闻!你把遥控器还给我!” 被嫌弃是老人家了呢。 傅行深也不生气,哼笑:“那也比顾洄年轻!” 又提他又提他又提他! 幼稚死了。 楚归梵气得说不出话,年少懵懂喜欢上人渣是绝大部分女生都会经历的事情,有必要有事没事拿出来刺她两句吗? 傅行深把遥控器拿在手里,举的高高的,薄唇浅浅总有笑意。 楚归梵跺跺脚,直接扑了上去。 这时,别墅大门打开,傅崇和楚令秋两人进来,身后是帮忙搬行李的工作人员。 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这样落入所有人眼中。 傅崇瞳仁一缩。 “........” “阿深。” 傅行深仍旧淡定,对他置若罔闻,平日里精致绝伦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眼底深处却藏着丝丝缕缕极难让人发现的沉静温柔。 傅崇眉头紧锁,兄妹俩的关系好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89章 楚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楚归梵仍旧保持着踮脚伸手抢东西的姿势,一只手搭在男人肩上,仰着头,两人离得很近,傅行深的一只手甚至还放在她腰上。 傅崇的脸色随着视线的游移变得微微僵硬。 他印象中的他们俩的关系可不是这个样子。 阿深明明很讨厌楚令秋母女俩。 上次楚令秋割腕,他救她不过是因为偶然看见,生死面前,其他所有都是小事,心里的龃龉自然可以撇开。 傅崇还记得,当初提出让他照顾楚楚一段时间,阿深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硬生生问他要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才点头。 才几个月而已,两人居然已经好到了能够在同一屋檐下亲密打闹的地步。 眼前的画面里,楚楚在笑,阿深也在笑,眼帘半垂,眸光温柔,连睫毛都染了一层暖色的光。 傅崇的心脏沉沉作响,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阿深,楚楚。” 他又喊了一声。 楚楚立刻回头,心里一惊,马上从他身上跳下来,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心虚地不敢抬头,“傅叔叔!” 傅行深神色不变,眼里的笑意却淡了不少。 傅崇脸上终于带了点笑,冲她点点头,“你妈妈就在后头。” 楚令秋正在跟司机说话,因此落后两步,尚在门外。 楚归梵听见妈妈的名字,恍如梦醒,眼眶一热,飞似的跑过去,抱住楚令秋柔软的身躯。 “妈妈!” “楚楚!” 三四个月不见,前不久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楚归梵此刻见到楚令秋精神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眼泪汪汪的,终于魂归原位,一颗心彻底放下。 雕花大门外,母女俩静静相拥,傅崇欣慰一笑,傅行深斜倚在墙上,眼底的情绪已然淡得比夜色还要凉薄。 楚归梵寸步不离粘着楚令秋,絮絮叨叨地缠着她问东问西。 “妈妈,瑞士好玩吗?风景很美吧,和照片里一样吗?” “当然啦,等你的恐高症好了,以后我们再去一趟。” 楚归梵想了想,“我还是比较想去日本东京,动漫之城!” 楚令秋轻轻一笑,“好,去哪都好。” 两人进了屋。 傅行深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身体在此刻站直,微微颔首,深邃五官,英俊眉眼,礼貌而谦逊:“楚姨,好久不见。” 楚令秋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去看离她最近的女儿,楚归梵不知怎的,竟低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好久不见。”楚令秋试探着说,“阿深。” 傅行深唇边有淡淡笑意,“楚楚和您感情很好。” 楚令秋心口悄然一松,虽然纳闷傅行深态度怎么突然转变如此之大,但毕竟是好事,她没过多思考,笑着道: “听你父亲说,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楚楚,她性格比较调皮跳脱,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傅行深总算能将视线光明正大放到楚归梵身上,想到昨晚,眸光陡然一暗。 照顾?确实是照顾。 照顾着照顾着,不知怎么着,居然照顾到床上去了。 男人落眼,唇角轻扬,若有似无的说了句:“不辛苦,楚楚非常乖巧懂事。” 身为话题主人公的楚楚脑袋已经快低到地里去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傅崇和楚令秋发现端倪。 她可没有傅行深那样的心理素质,能在他们两位面前面不改色胡扯那么多。 同样一声不吭的人还有傅崇,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楚归梵和傅行深的身上,目光悠远而厚重。 和他们一同回来的人里还有王嫂,她照顾楚令秋接近二十年,一同度过了许多风风雨雨,与她们母女俩关系极为亲厚。 楚归梵看见她眼一亮,转头问楚令秋,“妈妈,你还会回瑞士治疗吗?” 王嫂都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楚令秋以后会常住国内? 果然,楚令秋笑着点头:“我的病已经好转了很多,国外的风景再怎么漂亮也比不上这座城市,而且你在这里,妈妈说什么也要回来。” 楚归梵超开心。 傅行深盯着沙发上的遥控器,眉心微不可察一蹙,如蜻蜓点水,湖面很快归于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没有作声。 晚餐王嫂掌厨,非常丰盛。 四个人陆续落座。 傅崇和傅行深坐在对面。 楚归梵本来想和妈妈坐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们父子俩各占一边,没办法,只能挑一个人的隔壁坐下。 她自然不可能和傅崇挨着坐,默默走到傅行深旁边,这人倒是意外绅士,主动起身帮她拖开椅子。 “谢谢...哥哥。” 久违地喊了他一次哥哥,楚归梵不敢看傅行深的眼睛。 傅行深眉目不动,淡淡点头,“不客气。” “妹妹。” “......” 餐桌上的气氛有点紧绷,傅崇盛了一碗鱼汤递给楚归梵,打破僵局: “楚楚现在上大学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男同学呀?” 楚归梵捧着鱼汤,羞赧地垂下脑袋:“...傅叔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天呐,还是当着傅行深问的! “聊聊天嘛。”傅崇笑容可亲,“楚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跟傅叔叔说一说,叔叔帮你留意留意。” 楚归梵:“......” 身侧有道目光若有若无的飘过来。 楚归梵:“我喜欢又高又帅又有钱的。” 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人悄悄捏了一下,果然,把他夸爽了吧! 傅崇沉思:“你指的是顾洄?” 他本就瞩意顾洄,若是楚楚也喜欢,两情相悦,再好不过。 “顾洄?”楚令秋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我记得他,帮过楚楚很多忙。长得确实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为人处事很周到。” 傅行深:“......” 傅行深偏头,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眼尾性感的上挑,问她:“你喜欢顾洄那样的?” 握住她的那只大手力气忽然变大—— 楚归梵义正言辞摇头:“我不喜欢顾洄。” 傅行深顿时觉得舒服了。 傅崇皱眉:“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你和顾洄处得很好,天天问我顾洄哥在不在忙不忙。” 楚归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疼地瞥了眼被某人捏在掌心的五根手指头。 傅叔叔求你别再说了.... 傅行深笑吟吟给她夹了根虎皮凤爪,“多吃点。” 楚归梵:“......” 是在暗示她吃哪补哪吗? 第90章 争执 傅崇回想起八月份的时候,顾洄和温怀月闹出过绯闻,轰轰烈烈的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小女孩对爱情的幻想太过美好,眼里容不得沙子,楚归梵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还在生气? “楚楚,怎么突然就不喜欢顾洄了?是因为他那个前女友吗?” “前女友?”楚令秋柳眉轻蹙,“什么意思?” 傅崇连忙温声解释:“顾洄年轻的时候交的女朋友,现在是个明星,前段时间爆出他们谈过几年恋爱。” 楚令秋眉头未松,一碰到女儿的事情就变得非常强势,“断干净了吗?没断干净不能和我的女儿有接触。” “应该断干净了。”傅崇说,“开发布会澄清过。” 傅行深端坐一旁,目露嘲讽。 楚令秋螓首轻点,不再说话。 傅崇放下筷子,看向楚归梵,语重心长: “楚楚,傅叔叔是打心眼里觉得顾洄很适合你。他年长你十二岁,成熟稳重,品貌优良,可以很好的照顾你,不管把他放在哪个圈子里都非常优质。” “同样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你不可能要求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感情方面还是一张白纸,那太不现实了。” 楚归梵摇摇头,“和他的前女友没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堪比摆烂:“...我只是喜欢比他更高更帅更有钱的。” 傅行深支着下巴看向她,心里更舒畅了。 傅崇:“......” 傅崇看了眼傅行深:“你指的是你阿深哥哥那样的?”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差点被鱼汤呛到。 傅行深递了张餐巾给她,挑眉,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傅叔叔问你话呢,是喜欢我这样的吗?” 接过纸巾的刹那,两人视线短暂相交,噼里啪啦,空气中火花四溅。 男人是一种夸不得的生物,一夸就得瑟。 傅崇受不了他,不等楚归梵回答,皱眉摇头,“阿深不行。” 傅行深情绪稍敛,“怎么不行?” 傅崇缓缓道:“太俊的男人容易惹是非,招蜂引蝶,不行。” 傅行深勾唇冷笑,针锋相对:“我一向洁身自好,身边可没有一个谈了八年的前女友。” 楚令秋抓住关键点:“谈了八年?” 这和离婚有什么区别? 她的楚楚才十八岁,青嫩嫩的年纪,顾洄谈一次恋爱的时长都快赶上她人生一半的长度了! 傅崇说:“他就谈了一个,是不是侧面说明顾洄是一个长情的人?” 楚令秋还是不满意:“长情?若是这份长情用在前女友身上呢?” “八年都没有结果,意味着他们俩真的没缘分。” 楚令秋沉默一瞬,情绪降下来:“我不管他们的事,我只管我的女儿。楚楚刚才已经说过,她不喜欢顾洄,而且这个男人比她年长太多,楚楚拿捏不住。” “年纪大点稳重会疼人。阿深就年纪轻,气焰嚣张。” 傅行深:“......”有他什么事? “年纪大的心思更深,而且顾洄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这样的人得到的长期经验就是——” “利益至上。” 底层人难见爱情,情种只出在富贵人家。 楚令秋曾是港城最年轻的金马影后,一路走来,类似的事情见了太多。 绝大多数底层男人只能接受与他共苦的女人,一旦得势,首先剔除的就是陪他风雨同舟的糟糠妻! “......” 傅崇见她脸色更冷,连连道歉,“是我的错,我考虑不周,既然楚楚不喜欢,那就算了。以后我再给她挑个好的。” 傅行深算是听明白了,傅崇就是嫌他太年轻,长得太好看! 这他妈算个什么鬼理由? 不过傅崇对楚令秋的感情同样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之前怎么说顾洄不行傅崇都不信,楚令秋一皱眉什么事都同意了。 好不容易哄好楚令秋,傅崇话头一转,炮火指向傅行深:“阿深,我要是没记错,你也二十四五了,老大不小的年纪,是时候找个合适的女朋友了。” 傅行深一摔筷子,冷笑:“你刚刚不是还说我年纪轻,气焰嚣张吗?” 傅崇一拍桌子,“你都敢对着老子摔筷子,气焰不嚣张?” 事实证明,傅行深不仅敢摔筷子,还敢撂挑子走人。 傅崇脸色铁青,冲着他的背影大吼:“半个小时后滚到我书房来,我有事要问你。” 楚令秋和女儿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书房。 两道人影一站一坐。 傅崇靠在椅背上,望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复杂难言。 三年来,这是他们两人在这个房间正式谈话的第二次。 “电话里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你重新跟我说说,楚楚被绑架是怎么一回事。” 傅崇听完全过程,严肃的眉头紧皱,满眼锐利。 “你确定这件事情和顾洄的前女友有关?证据拿到了吗?” 傅行深摇头,“目前只是猜测,我让人停了她所有业务,先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傅崇点头,“嫌犯呢?全部跑了,一个都没抓到?” “可能有一个还在内地。”傅行深沉吟,“楚楚逃跑的时候,那四个人里一定会分出一个去追她。” 傅崇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影冷肃,“绝不能让那个男人出现在楚楚面前。” “我知道,楚楚画的嫌疑人画像已经交给警察,现在正在全国通缉他们。” 两人围着案件又聊了几句,结束时,傅崇忽然叫住他:“阿深。” 傅行深脚步停下,身形未动。 傅崇的声音在背后缓缓响起: “既然楚楚不喜欢顾洄,我也不勉强。但她身份特殊,未来的夫婿一定要找一个有能力并且靠得住的男人。” 傅行深转过身,定定地审视了一番他的父亲,眼神情绪难明,似有若无。 “你想说什么?” “我们有过约定,我把楚楚交给你照顾,你得到股份。”傅崇坐回椅子上,很平静的模样,“这几个月你做的很好。所以我希望,楚楚未来的丈夫,你来帮她把关。” 傅崇淡笑:“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 第91章 百无禁忌 “好啊。”傅行深也笑,“你想让我帮她找个什么样的?” 他一字一顿问:“是她喜欢的还是你喜欢的?” 傅崇道:“能力,品性缺一不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必须真心爱护她。” “楚楚的想法不重要?” 傅崇脸上的笑慢慢消散,“人活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一生实在太难太难。不过,人生很奇怪,老天一定会让你碰见这么一个人。” “但是,碰见了,不一定会有好的结局。”傅崇神色悠远深沉,“也许是相爱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倘若两个都对了,相爱的人却早亡,留下的人痛苦一生。如果注定不能长久,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阿深,你说对不对?” 傅行深心口仿佛压了一块重石,喘不过气,面上却仍是一片轻风云淡,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傅崇这一席话里有话的提点,里头藏着的暗喻,他领略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喜怒不形于色几个字,他领略得更加深刻。 男人垂颈,侧脸线条利如刀削,异常妖孽,“您是觉得楚楚和她妈妈的命运会一样,对吗?”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选择那个深爱自己的人,省得日后吃那么多苦。反正兜兜转转,结果都一样。” 他笑容很淡:“可是爸,天灾人祸总不能逮着一家子折腾吧?” 傅崇心思被他直截了当点破,脸色一僵。 傅行深不依不饶,一步一步缓慢靠近,那点隐约笑意仍旧挂在嘴边,声音淡淡的:“万一,我是说万一,若是楚楚遇见了两情相悦的人呢?您也不愿意成全她吗?” 傅崇说:“若是有这么一个人自然最好,怕就怕楚楚喜欢的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不堪重任,护不住她!” 傅行深脚步突然停住,书房的灯光,刚好落在他眼底,碎钻似的光星星点点,万分动人。 他浅笑,望着傅崇说:“放心。” “我一定让您满意。” 傅行深走后,傅崇独自一人留在书房,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他好似不知道,端起来抿了一大口,冷茶涩苦,激人心神。 脑海中再次浮起回来的时候阿深看楚楚的眼神..... 傅崇把茶杯放下,打住念头,不愿往那方面想...阿深总不至于百无禁忌至此。 何况他极度反感楚令秋母女,不然也不会离家出走三年。 现在他的态度转变,傅崇宁愿相信是傅行深自己想通了,也不愿武断地认为是阿深对楚楚产生了一些隐秘不能言说的情愫。 而楚楚这边,傅崇跟她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父亲早亡,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在男女感情上会晚熟一些。 高中的时候,早恋的孩子多,每次开家长会,总会听见她的班主任暗示一二,但从未提及过楚楚。 她那会儿顶多对顾洄有一点点朦胧青涩的好感。 可他一走三四月,再次回来,怎么突然变天了? 傅崇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陷入沉思,今日夜聊,阿深痛快同意他的要求,答应亲自为楚楚未来的丈夫把关,是不是意味着他想多了? 楚楚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阿深和她相处几个月,改了想法也说不定,兄妹之间打打闹闹有肢体接触也是常事。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傅行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楚归梵正和王嫂还有楚令秋聊天。 几个月不见,她有太多事情想问妈妈。 听见脚步声,楚归梵抬眸,男人背影高大冷然,阔步往门外走。 “哥哥。”下意识喊住他。 屋里几道视线都朝她看过来。 楚归梵心里一紧,有点后悔,硬着头皮问:“你去哪?今晚不在家里住吗?” 傅行深脚步一转,侧身,扬了扬手里的烟,“出去抽根烟。” “噢。” 微微放下心。 “楚楚,这几个月和阿深哥哥相处的很好吗?” 兄妹俩关系亲密,最开心的莫过于楚令秋,对于傅行深,她心里总归是带了愧疚的。 楚归梵点点头:“嗯,哥哥对我很好。” 闻言,楚令秋有些诧异,摸摸她的头,“那我就放心了。” 三个人继续闲聊。 楚归梵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投入,心不在焉地附和,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扫过窗外的夜空。 也不知道傅叔叔跟他聊了什么。 傅行深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她想出去找他,但又怕心里的想法表露太明显,被妈妈察觉,只得暗中忍下,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再寻个机会出去。 机会一直没来。 三个人在一楼聊完天,楚令秋又牵着楚归梵上楼,让她陪着看电视。 傅行深一直没有上楼。 楚归梵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哪,是不是出事了。 傅行深一直没回消息。 楚归梵蜷缩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两只胳膊抱住膝盖,担忧的眼神落向窗外。 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溜出门找他,玻璃忽然被人用小石头砸了一下。 手机一震,楚归梵回过神,拿起一看,是傅行深: 【你在卧室?】 【嗯!】 【别出来,在房间等我。】 待在房间等他? 难不成他要当着傅叔叔和妈妈的面大晚上来她房间吗? 他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楚归梵捧着手机坐立难安,在房间里来回打转了几分钟,卧室外的小阳台突然传来动静。 她回头一看—— 傅行深翻身而上,动作矫健利落,稳稳地落在阳台地面。 楚归梵:“........” 整个人呆住。 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虽然只是二楼,但他翻墙翻得也太熟练了点! 玻璃亮如澄镜,透出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形,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放在玻璃上,随意指了指紧锁的阳台门,清墨眉宇漫不经心一挑—— “开门。” 第92章 喜欢 楚归梵忙不迭把门打开。 门一开,初秋的夜风幽幽吹进来,凉丝丝的微风宛如无数小手,轻细细的往她衣服里钻。 随着夜风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楚归梵低着头往后退,他慢吞吞踩着她的步伐往前进。 一脸的悠闲慵懒,仿佛进的不是女孩家的闺房,而是他自己的卧室。 她悄然抬眸,触及到男人的视线时立刻移开,唇瓣轻抿,“傅行深...” 傅行深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楚归梵拧眉,回头看了眼卧室大门,没有反锁,妈妈和王嫂就在客厅,随时可能推门进来。 若是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男人,他们俩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你怎么来了?”声音更小了些。 “嘘。” 她刚一抬头,傅行深顺势垂首,手插在裤袋里,很自然地吻下来。 脚步未停,仍然往前走,楚归梵被他带着磕磕绊绊倒退,两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直至靠上卧室大门。 后脑勺撞上去的那一秒,一只大手稳稳接住。 楚归梵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 两只小手放在男人胸口上,底下是他滚烫坚硬的胸膛,里面的心脏似乎跳得比她还要快。 卧室的灯被他关掉。 今晚是国庆的第三天,深黑夜空上的烟花一簇一簇绽放,明明灭灭,五彩的光透过窗户落在楚归梵脸上。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隐约传进耳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还听见了楚令秋说话的声音。 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她被男人压在门上,吻至浑身发软。 咔嚓一声响起,卧室大门被傅行深反锁。 楚归梵靠在他怀里,眼底起雾,唇瓣嫣红,小脸粉粉,一双漂亮的眼睛茫然的眨动,好半天才回过神。 灯光重新亮起,结束一个三分钟的吻。 傅行深熟稔地瘫进她的电脑椅里,懒懒散散,两条腿长得快要没地放,岔开摆着,歪着头,目光落在楚归梵身上,舔了下薄唇。 她紧张兮兮地窜到门口,打开一条缝,电视机仍旧开着,王嫂在陪妈妈,傅叔叔不知道在哪,无人注意她这里。 楚归梵悄悄把门再次反锁好,松口气,小跑两步站在他面前,小声问:“没人看到吧?” 傅行深看得好笑,拉过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扯到腿上坐着,双臂拥她入怀,“至于这么紧张吗?” “废话当然紧张!”楚归梵嘟嘟囔囔,“你一声不吭的翻墙上来,我没叫出来已经说明我的心理素质很高啦。” 他嘴角噙笑,任她抱怨,斜斜躺在椅背,整个人慵懒极了,容颜在明亮的光下风华万千。 傅行深本来在花园抽烟,正对楚归梵卧室的小阳台。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小卧室灯忽然开了,透过窗户,似乎还能看见里面走来走去的娇俏身影。 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慢慢热起来。 他当然想走正门进来,可楚令秋一直在二楼客厅,光明正大的路子走不了,就只能走野路子。 翻墙进人姑娘卧室。 傅行深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没干过这种荒唐事,二十五岁终于让他体验一把。 怕不是真疯了,年纪越大,荷尔蒙乱飞。 “傅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那人把脑袋搁在她瘦弱的小小肩头,“他让我为你...把关你的未来老公。” 楚归梵:“......” 天雷滚滚。 知道傅叔叔不会跟他说什么好话,但不知道说的居然是这个! “那、那你怎么回答的?” 她攥住他的衣领,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乌黑瞳仁紧紧注视着他,满脸慌乱。 傅行深眼睫未动,“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叫个什么事? 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不愿意。 脑子一片混乱中,楚归梵还能很阿q地安慰自己,傅叔叔既然肯提出这种要求,说明没有怀疑她和傅行深的关系。 起码有个好消息是不? “你不要逗我了。”楚归梵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回答傅叔叔的?” 傅行深晃来晃去,没个正经,“我当然义正严辞的答应了。” “谁让我是你的‘好哥哥’呢?” 他把她抱坐在腿上,姿态亲昵,粗粝指腹捏捏她的脸蛋,捏完不过瘾,低头重重地亲了她一口,语气别提多轻佻。 明晰光线下,那张藏在乌黑发丝下的小小鹅蛋脸,在他眼里,一点一点,由白转红,那抹娇娆的红转瞬便染上了耳尖。 谁家‘好哥哥’能对自己‘妹妹’做出这种事?! “...你答应了?” “嗯。” 楚归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不怎么做。” 楚归梵:? 这人阳奉阴违的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若是傅叔叔问起来呢?” “我说了,我会让他满意。” 在她乌黑的眼里,映着男人深邃妖冶的眉目,一个尚且天真懵懂,一个已然冷峻如刃。 楚归梵把这句话解读为,他可以处理好。 跳得沉沉作响的心脏逐渐放缓节奏。 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反正找不到解题方法,不如把题干握在手里,先把主动权掌握住。 若是他不答应傅崇,老头肯定会安排人和楚楚相亲,既然他点头了,这些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他的身上。 成不成,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不过。”男人摸摸下巴,黑眸上扬若狐尾,“你怎么那么在意我的答案?” “嗯?”楚归梵狐疑。 “让我来分析分析,你如果不同意,不愿意我为你把关,说明你想让我当你的未来老公。” 楚归梵羞恼,别开头,“你胡说!” “如果同意我为你把关,说明你希望我直接帮你把那些人挡住。” “我没有。”仍在狡辩。 傅行深捏住她的下巴转过来,直面自己,眼角眉梢带了点邪气,挑眉,戏谑道:“综上所述,楚归梵,你喜欢我。” “.......” 寂静空间里,两颗心脏砰砰作响。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 对视半晌,她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拿手去捶他胸口,没底气,也没否认。 “好,正经点。” 他无奈地笑,黑眼睛在灯下流光溢彩,漾起一阵波光,两手举起做投降状,头一歪—— “我喜欢你。” 短短四个字,在这寂寂的一刹那,真长。 第93章 往事 客厅。 楚令秋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夜色渐浓,烟花已冷。 离上床睡觉时间越近,她就越焦虑。 书房的门仍然关着,楚令秋坐立难安,脚步踏出又收回。 “太太,怎么了?” 王嫂注意到她的异常,疑惑问道。 “王嫂,今晚劳累你陪我这么久。”楚令秋拍着她的手背,“你早点休息吧。” 王嫂那点疑惑立刻被感动所替代,“诶——好。” 她走后,楚令秋重新泡了一壶茶,敲门,等到书房里传来声音后,开门款步而入。 傅崇见到她很是惊喜,“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 楚令秋走到书桌前,替他换掉桌上早已冷透的茶,重新倒了一杯。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谈。” 傅崇不着痕迹吹吹杯中热茶,温声道:“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明天再说。” 楚令秋沉默地站在原地,倔强摇头,“不,我们拖得太久了。最初的时候你说怕影响楚楚学习,让我等,后来怕影响楚楚高考,让我再等。” “现在楚楚上大学,一切尘埃落定,我不想再等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傅崇抬头,目光复杂,嘴唇微微颤抖,开不了口。 楚令秋站在书房中央,她和他年纪相差不了几岁,可岁月好像格外优待她,容颜不见丝毫疲态,依然是当年艳绝港城的明珠美人。 傅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已经生出了些许白发。 “你想说什么?” 楚令秋痛苦地捂住脸:“我想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婚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注销,我和楚楚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 “我们早就应该离开!” 三年前,领证当晚,楚令秋拿刀失手捅伤傅崇,一度令他生命垂危。 这么大的事情,傅崇愣是以一己之力全部压下来,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同时,他也注意到楚令秋精神反复无常,有时沉默的如同一潭死水,有时却异常活跃,甚至会拿刀自残! 他安排医生为她诊断,意外发现她的抑郁症已经转为了双向情感障碍。 后来楚令秋便以未向他如实告知患有重大精神疾病为理由,向法院申请注销婚姻。 傅崇苦苦挽留无果,只能依了她。 那时候楚归梵已经转回内地上学,平时住在学校,对他们俩人的事情一无所知。 根本不知道妈妈和傅叔叔的婚姻状态仅仅只维持了几个月。 一切处理完毕,楚令秋也曾像今天这样对他说,希望可以公开这一切。 傅崇眼里的期待如同流星瞬间坠落。 “你忘了当初你答应我求婚的原因了吗?”他缓缓道,“周家惦记楚楚身上百分之十八的集团股份,将她从你身边带走,一走两年。” “若非我把事情透露给裴老,楚楚根本不可能离开。” “.......” 楚令秋眼中痛苦更盛:“...别说了。” 傅崇站起来,靠近她,压迫意味十足,声音低沉:“当年周氏发展远比现在稳定,但是他们仍然想要拿回...那个人留给楚楚的股份。” 出于私心,傅崇不愿意念出周云山这三个字,这个名字,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太沉重。 楚令秋眼圈发红,咬紧唇瓣。 “现在周氏大乱,乱到需要依靠和陆家的联姻来挽救颓势。但是周黎阳不靠谱,直接了断挑明自己喜欢男人,幸好,陆家本就更加中意他的弟弟周惊寒,如此一来,联姻对象顺水推舟换了个人选。” 傅崇背过身,冷笑:“不过,他们想得到美,周惊寒是头野狼,哪里是周家控制得住的?他出国七年,因为他母亲的事,恨透了周家,怎么可能乖乖回国联姻?他不报复周家就算好的了!” “周家联姻失败,内部乱成那个样子,一旦你们离开傅家,骨头都得被他们一家人吞了。” 楚令秋何尝不知道个中利害,有傅家庇护,周家再乱也波及不到她们母女身上。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叹道:“你想怎么办?难道我们以后...都要像现在这样继续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吗?” 她声音轻的像羽毛:“你对得起...简流云吗?对得起阿深吗?” 听见这个名字,傅崇大恸,眼里汹涌的情绪宛如海水倒灌,瞬间消失。 半晌,颓然倒回椅中,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傅崇先开口: “令秋,你和楚楚现在就是两座行走的金山,遭人觊觎。我知道你想走,我也从未想过要困住你一生。” 他抬起头,眼中藏着浓烈的痛苦: “但我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把楚楚当成我的亲女儿来爱护....我听医生说过,那个孩子,也是个女儿...” 楚令秋仰头,逼退泪水。 简流云和她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是他们共同的痛。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让楚楚和顾洄在一起的原因。”傅崇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楚楚对商业不感兴趣,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未来的丈夫身上。” “希望她能找一个能力品性出众,又爱她如命的男人。这样,我才能放心让你们母女俩离开。” “......” “可是你对顾洄不满意,楚楚也不喜欢他。既然你们都不乐意,事关楚楚终生,我不勉强,反正楚楚还小,可以慢慢找。” “......” 楚令秋离开书房。 茫然的步伐在屋子里打转,不知道应该去哪。 最终,停在楚归梵的卧室门口,空洞的眼神亮起一丝光。 这个家里,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就是她的楚楚。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门内。 缠吻在一起的男女瞬间惊醒。 第94章 意乱情迷 这是楚归梵第一次主动亲他。 傅行深强行忍住反客为主的意图,轻闭上眼,感受她青涩稚嫩的动作。 女孩先是含住他的唇瓣抿一下,再舔一下,然后试着伸出舌尖往里探入,搂住他的脖子,吻得乱七八糟,有点像吃棒棒糖。 男人呼吸逐渐沉重,鼻息间尽是属于少女的清新花香,若有似无的将他环绕住,怀里的女孩柔软如云,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贴。 明明是她在主动,为什么越来越焦躁渴望的人是他? 傅行深低声喘,身上像被人点了一把大火,烧得他口干舌燥,轻轻睁开眼,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 很好,算上这次,已经接了四次吻,她居然还睁着眼睛亲他! 傅行深掌心用力将她按在怀里,起身将她抱起直接往床的方向走,两人齐齐陷进柔软的床铺之中。 不同于楚归梵小猫舔爪子似的吻,他的吻一如既往的强势霸道,高大的身躯整个罩过来,挡住大片光线,将纤细的女孩拢在身下。 精准地缠住那截乱躲乱藏的滑腻舌.尖,唇齿勾咬。 楚归梵差点被他堵得喘不上气,只觉得全身都要淹没在他的怀抱里,喉咙里发出几声无助的呜呜声,头晕眼花。 早知如此,她怎么也不会主动! 敲门声响起时,楚归梵的衣服已经被男人有意无意地剥了一半。 睡衣领口松松散开,露出一片凝脂似玉的雪白肌肤,上面零星散落着几个暧昧红点精致脸蛋上布满红霞。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相闻,整个小卧室弥漫着一层意乱情迷的氛围。 “楚楚?” 听见楚令秋的声音,楚归梵陡然惊醒,抬起头,只能看见男人上下滚动的凸起喉结,她懵了:“傅行深...怎么办?” “楚楚,你在吗?” 楚令秋又喊了一声。 不等傅行深说话,楚归梵一个激灵爬起来,动作过于急促之下脚丫直接蹬在他的胸口,然后手忙脚乱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慌乱的大眼睛在她的小卧室里左右环顾,寻找可以藏人的地方。 她三两步冲过去拉开阳台门,这里倒是可以把傅行深藏起来,但是万一妈妈去阳台怎么办? 那不恰好抓个正着?!!! 楚归梵焦虑地扯着头发,急得差点上火,视线落到床上的男人身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端端的,翻什么墙! “楚楚。” 傅行深轻声唤她。 楚归梵唰地一下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紧张地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傅行深听话地点头,眼睛往她肩上一瞥。 楚归梵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睡裙肩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拽下来了,露出大片雪白柔滑的肌肤。 她怒视他。 男人无奈歪头,手指一勾,把她露出来的歪斜肩带勾回原位,顺手整理好领口,盖住下面星星点点的吻痕。 他嘴巴轻轻动了动,没有出声。 楚归梵从他唇形辨别出他的意思—— 不用谢。 哇塞,总算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 楚归梵怒火中烧! 从床上匆忙下来,她弯身看了眼床缝,失望摇头,太窄,不然可以把他塞进去... 傅行深:“......” 幸好塞不进人。 门外,楚令秋久久没听见回应,疑惑地敲敲门:“楚楚,出事了吗?” 楚归梵这下真的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衣柜! 还有衣柜!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藏身之地给漏了。 楚归梵找到救星般打开柜子,一股脑把挂在里面的衣服往一个方向一推,勉强腾出一个空间,七手八脚地把傅行深往里塞。 傅行深拧着眉头,模样看起来还不太乐意。 楚归梵一想到妈妈就站在门外,绝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屋里大半夜多了个男人,什么都顾不上了,踮起脚尖胡乱在他唇上亲了几下,蒙头转向地哄: “阿深哥哥乖啊,就藏几分钟。” 然后就把他推了进去,下一秒立刻拉上衣柜门,没有给傅行深任何反应机会。 “......” 做好这一切,楚归梵随便捋了捋散乱在身后的长发,深呼吸,故作镇定打开门,满脸无辜地眨眨大眼睛: “妈妈?” 楚令秋差点就拿手机给她打电话了,没料到门忽然打开,女儿站在她面前,小脸通红,双眸含水,嘴唇异常殷红,长发凌乱。 “楚楚,怎么这么晚才开门?你在干什么?” 楚归梵把门拉得更开,侧身露出身后的房间,阳台门大开,夜风吹拂,白色的轻纱飞扬,里面并无异样。 她指着书桌上的头戴耳机:“我刚刚在听歌,戴了耳机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楚令秋点点头,“你刚才不是说要回房间画漫画吗?画完了吗?” 楚归梵心里一紧,这才想起来刚才离开时找的借口是要回卧室更新漫画.... “还没...”她极少对妈妈撒谎,半是愧疚半是心虚,“画着画着没灵感了,就听听歌放松一下。” “噢,原来如此。”楚令秋沉吟。 楚归梵连忙转移话题,问:“妈妈,你找我有事吗?” 楚令秋脸色有些不自然,抬手将颊边发丝勾回耳后,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久没看见你,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好啊好啊。” 楚归梵一口答应。 刚应下就想起被她藏在衣柜的傅行深,现在反悔也来不及,楚归梵大脑极速转动,抱住楚令秋的手臂,软着声音撒娇: “可是我现在漫画还没有画完,妈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画画属于创作,极其需要私人空间。 楚令秋笑着点头,“好,等你好了跟妈妈说一声,我去看看电视。” 电视在客厅,意味着她会留在客厅。 那么,傅行深出去的时候肯定会被她发现! 楚归梵想了想,又说:“妈妈,你可不可以帮我热一杯蜂蜜牛奶?我现在有点想喝。” 楚令秋不疑有他,“好,我现在就去。” 楚归梵挥挥小手,目送妈妈离开,等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女孩立刻关上门,打开衣柜—— 傅行深缩手缩脚蜷在里面,英俊的脸上满是不高兴。 楚归梵伸手去拉他,没拉动。 她眨眨眼睛,两只手一起用力,傅行深顺势从里面出来,将她压在地板上。 现在的姿势很熟悉,也很危险。 楚令秋只是去楼下热杯牛奶,最多十分钟就会回来。 “你干嘛呀?外面没人,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 “我要是不走呢?” 第95章 欠他一次 她的房间铺了地毯,就算躺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凉。 楚归梵两只手腕被他抓住,动弹不得,听见这话急得跳脚:“不走?不走等着我妈妈发现我们俩的事吗?” 傅行深巴不得被挑破:“嗯。” 他还嗯! 楚归梵深吸一口气,两只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目前没有脚步声,心下微松。 “我妈妈精神状态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只是稍微好转了一点,并没有完全疗愈。” 她皱眉:“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忽略长辈的承受能力。” 傅行深松开她,将她拉起来,摸摸她的头:“是我疏忽了。” 楚归梵和楚令秋感情深刻,当然事事以她为主。 楚归梵不是心眼小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和他闹脾气,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让他离开她的卧室,妈妈随时可能上楼。 门缝拉开一点,露出一双清漉漉的雾眼,乌黑瞳仁左右转动,确认四周无人。 傅行深站在她身后无奈地扯唇。 楚归梵伸手把傅行深拽出来,往外推:“现在没人,快走。” 男人临出门时还不忘在她唇上咬一口,捏捏软嫩的脸蛋,“记住,你欠我一次。” 楚归梵捂着冒出红印的脸蛋,眼里充满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傅行深一闪身出去了。 “欠他一次?欠他什么了...” 门内,只剩女孩困惑的喃喃自语。 傅行深刚到自己房间门口,推开——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楚令秋:“阿深?” 男人停下动作,转身,脸色平静,丝毫没有亲完人家女儿的心虚感,四平八稳地朝她打招呼: “楚姨。” 楚令秋端着一杯热牛奶,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看到你。” 傅行深:“......” “我回来挺久了。”他稍顿,说道,“楚姨忙着聊天,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楚令秋想了想,她确实一直在和王嫂聊天,没注意到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笑起来,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楚楚还在等着喝牛奶,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嗯。” *** 楚楚卧室。 关灯后,母女俩躺在床上,楚归梵依恋地抱住她,脑袋在妈妈颈窝乱蹭,楚令秋好笑地推推她的头:“多大的人了还跟妈妈撒娇?” “我好几个月没跟你一起睡觉了。” 楚令秋一怔,楚归梵以前每次从学校回来,周末那两天都是和她一起睡。 其他时候,楚令秋单独睡客房。 “楚楚,妈妈问你一件事。” “嗯?” 楚令秋迟疑着问:“你跟...阿深哥哥的感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就是...”楚归梵脸色一红,好在黑暗中看不清,不会引起楚令秋的怀疑,女孩声音渐渐变小,“就是前几个月的时间里慢慢变好的。” “哥哥比我想象中要好相处很多。” 楚令秋双眸合起,心事重重。 不过,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和她打好预防针,不然未来真的发生,她怕楚楚接受不了。 “楚楚,如果...我是说如果...” 楚归梵偏头,“嗯?” “如果有一天...”楚令秋下定决心,睁开眼睛,问她,“我和你的傅叔叔分开了,你会难过吗?” 楚归梵:“......” 陷入震惊,大脑被她短短一句话冲击的无法思考。 “什么?” 楚令秋轻叹:“我就是打个比方,不必当真。” “你会不会非常舍不得傅叔叔和阿深哥哥?” 楚归梵心脏怦怦直跳,她是什么意思? 要和傅叔叔离婚吗? “...我当然会舍不得。”楚归梵慢慢说,“但是,我更希望你开心,如果你觉得和傅叔叔分开会过得更快乐,我一定会支持你。” 楚令秋欣慰地摸摸她的脸。 楚归梵粘她更紧了些,“妈妈,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妈妈怎么会突然提起要和傅叔叔分开的事,难不成两人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可是在她眼里,傅叔叔对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备至,不像有隔阂的模样。 楚令秋的声音飘渺:“等你订婚的时候妈妈再告诉你,现在为时太早。” 傅崇说的话再不好听,总归是为了她们母女着想,而且他说的话,的确是事实。 周家的眼睛一直放在楚楚身上,保不齐哪一天按捺不住就会动手。 没有傅家,她们母女俩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楚楚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少! “订婚?” 楚归梵睁大眼睛,她会和谁订婚呢? ...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吗? 她和他,真的会有未来吗? 身旁是楚令秋轻柔的笑声:“楚楚以后嫁人,想嫁个什么样的?” 楚归梵怔怔的,心里想的那个名字好自然地脱口而出:“傅行深那样的。” 话一出口,她反应过来,慌得浑身僵直,呼吸都不顺畅,眼珠子半点不敢往旁边瞟。 完了.... 没料到楚令秋噗嗤一笑,楚归梵讷讷回眸,听见她调侃道: “那你的要求有点高哦,阿深的条件哪里是人人都有的?” 楚令秋回想起今晚餐桌上的谈话,只把楚归梵刚才说的当做玩笑,“平时呀,少看点漫画小说,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高富帅。” 楚归梵沉默地勾起唇角,不知是否应当感到庆幸,庆幸妈妈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楚令秋说:“或许你傅叔叔说的有道理,这个世上两情相悦的人太难找,若是实在找不到,退一步,找一个爱你的人,未尝不可。” 楚归梵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心事重重。 隔天,傅行深和傅崇都去了公司,家里只剩她们三个人。 楚归梵一整个白天都在想傅行深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欠他一次? 她没想到这个答案来得那么快。 晚上,父子俩都没有回来吃饭。 十一点,楚归梵把拖欠两周的更新上传,在浴室洗漱完,拉开房门,想去楼下喝水,路过傅行深的房间时,那扇门忽然打开。 随后,楚归梵就像被黑洞吸住,长发一甩,门一关,人就消失了。 第96章 亲一下 楚归梵晕头转向的被人拖进房间,额头撞上一具坚硬的身体,熟悉的气息将她寸寸包裹。 傅行深的卧室很昏暗,只有洗手间开了一盏暖色的小灯。 黛青的夜空上斜挂一轮明月,清辉映出屋内相拥在一起的人影。 楚归梵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想去楼下喝杯水,这样也能被他捉住。 傅行深将怀里不断挣扎的小姑娘借着方才拉进来的冲击力,顺势按在胸口。 她抬眸,望着这人在月色下的眉眼,精致流畅的线条,他太好看,一下子心跳都不受控了,挣扎的力道减弱,连声音也降了下去: “你...你想干嘛?” “想亲你。” 话音落下,他真的凑上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楚归梵:“......” 她捂住嘴,耳朵有点红,“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正好要出去,开门的时候你恰好路过。” 原来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还以为这男人开了天眼。 “亲完了,能放我走了吧?” 楚归梵慌乱又焦急,楚令秋随时可能去房间找她,她不能离开太久。 男人蹙眉:“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没有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楚归梵嘟囔道,“只是时间和地点不合适,外面有长辈在呢!若是被他们看到,我真怕他们俩吓出毛病来。” “不会发现。” 她仰头,“你忘了昨晚的事吗?万一我妈妈去我房间找不到我怎么办?” 傅行深轻笑:“她一时半会不会上来,你的傅叔叔在楼下和她说话。” 楚归梵缓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有事,不能回别墅。” 她嗯了一声。 毕竟是个小姑娘,心情好坏全表现在脸上,眼里的失落那么明显。 他站在她面前,个子比她高一大截,暖色的光溢出来,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他脸上,漆黑瞳仁蒙了一层光,颜色比白天要浅一些。 傅行深身体半倾,靠得比刚才近了些,声音喑哑: “所以你能不能乖一点,让我亲一下?” 楚归梵脸颊慢慢变红,避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呼吸都屏住了,小声说: “那你...快一点。” 他笑,捧住她的脸吻下来。 腰在他手里,她被他的怀抱囚住,神思迷乱间她抬眸往窗外看去,月色如洗,夜风吹动轻纱,忽然想起昨晚,意乱情迷的时刻里含住他的舌尖。 傅行深在失控的边缘停下,喘息着松开她,额际相贴,问: “下周一回学校?” “...嗯。” “周六来我家?” “周六补课。” “那周末?” “就放一天假我懒得回去。” 楚归梵脸蛋晕红,某人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我来接你?” “...不要,我要和舍友出去玩。” “那下下周末呢?” “也要补课。” “......”服了这个鬼调休。 傅行深揉揉额心,叮嘱她:“记得绑架你的那几个男人吗?可能有一个还在内地,出门的时候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尽量结伴。” “想回家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楚归梵心里一暖,乖乖点头,声音呐如蚊吟:“你亲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禁锢她的手臂纹丝未动,她拧眉抬眸,大眼睛里写了两个字:骗子。 傅行深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挑眉问:“你昨晚怎么喊我的?” “嗯?” “就你把我关进衣柜的时候,喊我什么来着?”他又笑,好看极了,“我忘了,再喊一遍就放你走。” 昨晚... 她推他进去的时候,说了什么? “...阿深哥哥乖啊,就几分钟。” “......” 楚归梵低下头,一张脸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开始发烫,犟着骨头说:“傅行深。” “不是这个。” “哥哥。” “也不是这个。” “阿深。” 两人齐齐抬头—— 阿深不是楚归梵喊的,是门外的傅崇。 脑袋里滴嘟滴嘟的响起一级警报,楚归梵脸都白了一截,推开身前的男人,慌慌张张地往里跑,寻找藏身之地。 傅行深的卧室比她的要大很多,但是因为他搬出去住的缘故,东西不多,空旷而干净。 楚归梵没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眼睛顿在衣柜上,立刻轻车熟路钻了进去。 藏好那一瞬间,脑海中忽然想起他昨晚说的欠他一次.... 楚归梵看着头顶悬挂的西装外套和衬衫,心中泪流满面,原来欠得是这个! 这账还的也太快了。 还有,为什么不管是在谁的房间被抓到,手忙脚乱慌不择路的人都是她啊.... 傅行深顺手开灯,打开房间门,“有事?” 傅崇手里拿了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模样娇美的女人,递给他。 傅行深扫了眼,没接,也没说话,脸色渐冷。 傅崇维持递照片的姿势,“这是港城江家小姐的照片,今年刚毕业,才回国不久,你有空去见见,联系方式写在照片后面。” 沉默半晌,他问:“什么意思?” “让你相亲。”傅崇不满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 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进衣柜里的楚归梵耳中,浑身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他的外套。 傅行深仍然不接,双臂环胸斜靠在门框,“我有女朋友了。” 楚归梵心脏忽地落了一拍。 傅崇差点以为耳朵坏了:“什么?在哪?” 傅行深往旁边退开两步,“在里面呢,不信自己去看。” 傅崇还真就不信了,一把攮开他,步伐踏入,里面空无一人。 他回头,怒气冲天:“女朋友呢?” 傅行深原地不动,幽幽道:“她比较害羞,藏起来了吧,要不衣柜找找?” 衣柜里藏着的女朋友双手捂脸,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要死了傅行深! 混蛋没事干嘛胡说八道。 傅崇哪里肯信他的鬼话,照片往床上一放,“我跟江家那边已经通过气了,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第97章 怎么不把楚楚嫁给我 傅行深悠悠踱步到床边,捡起那张照片,当着傅崇的面,慢条斯理地撕碎,手一扬,照片碎片飘飘荡荡进了纸篓。 “我说了,我有女朋友。” 傅崇脸色铁青,“好,你有女朋友,周末带回来给我看看。” 楚归梵听得心里抓心挠肺般难受,全神贯注去聆听外面的动静。 傅行深神色淡淡:“说了她比较害羞,时机到了自然会带她回来。” 傅崇深吸一口气,不愿与他争吵,耐着性子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是哪家的姑娘?这你总能跟我说说吧。” “不能。” 言简意赅。 傅崇怒吼:“傅行深!” “我没聋。” 他这个态度,傅崇怎么也不肯相信他的话,只当这个儿子为了躲避相亲在跟他满嘴跑火车。 “我也不想当包办婚姻的父母,江家的女儿是我认真选的,年纪和你相差不多,你们小时候见过,名字叫江若晴。” 傅崇抬起头,“你应该记得她吧?” 还是那副混不吝的姿态,“不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你们小时候经常见面的啊!” 傅行深不耐烦地别开眼,“我小时候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楚楚两三岁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你怎么不把楚楚嫁给我?” 楚归梵心里一跳,咚咚打鼓。 傅崇气得眼冒金星,“你混账!那是你妹妹,这种玩笑能开吗?” 傅行深勾勾唇角,笑得意味深长:“又不是亲妹妹,您离个婚不就能成?” 傅崇脑袋发晕,血压猛地往上窜,手撑住墙壁,深呼吸好几个来回,跟这个逆子说几句话他能折寿十年。 绕来绕去还是要他离婚。 三年了,本以为他和楚楚关系转好是他释怀的征兆,没想到他还是那么介意。 楚令秋被父子俩争吵的动静吸引而来,见傅崇呼吸不畅,赶紧扶住他帮他顺气,“怎么吵起来了?” 傅崇勉强露出一个笑,摇摇头:“没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找楚楚吗?” 衣柜里的楚楚心已经揪成一团,此刻再听见妈妈的声音,心脏更是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整个房子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她。”楚令秋柳眉轻蹙,“她手机也没拿,不知道去哪玩了。” “阿深。”她抬眸,一脸期待,“你看见楚楚了吗?” “.......” 傅行深心道何止看见了,亲都亲了好几分钟。 他素来不动声色,在他们两人面前伪装得更好,面上一片镇定,只是无意识舔了下薄唇,声音平静:“看见了。” 楚归梵心脏病差点被他吓出来。 手里的衬衫越捏越紧,指节泛白。 “在哪里?” “我上楼的时候看见她去花园玩了。” 楚归梵松了一口气,一碰额际,全是冷汗。 楚令秋看了眼窗外,摇头抱怨:“楚楚也真是的,大半夜还跑去外面。” “我陪你去找找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傅行深将门反锁,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出来吧,女朋友。” 一道长长的阴影落下,覆盖住里面的女孩。 楚归梵抱膝缩在角落,身上盖了他的一件衬衫,已经被她攥得不成样子,仰起头,目光落向眼前的男人,脸上的小表情别提多哀怨。 傅行深蹲下,俯视变成平视,放在衣柜边框的手也随即放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那双手放到她面前,逆光下的五官深邃立体,男人轻笑:“要我抱你出来?” 楚归梵咬唇,把手放在他掌心,傅行深稍稍用力,将她拉出来,抱进怀里。 “怎么不开心?” “......” 他猜测:“因为你傅叔叔喊我去相亲?” 楚归梵从他怀里出来,站在他面前,眉心愁云惨淡,“不是,就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不正常。” 傅叔叔让他把女朋友带来家里见一见,可是,傅行深永远不能把她带到他面前,反而还要尽力隐藏。 他们的关系是一场禁忌之恋,只能隐匿在窄门之下,不得见天光。 傅行深挑眉:“你傅叔叔逼我去相亲,你为什么没有不高兴?” “.......” 楚归梵又气又笑:“不要贫嘴了。” 傅行深揉她头发,低声安慰:“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没办法公开,不代表以后一直不能公开。我会想办法的。” 楚归梵抿唇,“除了傅叔叔和我妈妈离婚,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提到离婚,她忽然想起来楚令秋昨晚那番奇怪的话,想了想,把原话告诉了傅行深: “我妈妈好像真的有点这方面的想法....” 傅行深眼神一动,正欲开口,楚归梵赶紧补充: “不过你可不要乱来,我不希望外人去推动他们关系的破裂。毕竟傅叔叔对她很好,若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很难受。” 楚归梵脑子一团乱,若是最终他们真的闹到离婚的地步,双方肯定都会难过。 用他们的婚姻来成全他们俩人,值得吗? 傅行深拉住她的手,“她说原因了吗?” 楚归梵摇头,“妈妈说等我订婚再告诉我。” 在傅行深面前提到订婚两个字,她很不自在,避开男人探究的眼神,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还说别的了吗?” 楚归梵摇头,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万一那两人从花园回来就麻烦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见他兴致不高,楚归梵犹豫了会,凑上去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红着脸转身逃跑。 “拜拜。” 那道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房门轻轻关上,傅行深兀自发怔,摸了摸唇瓣,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想起楚归梵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话。 楚令秋貌似有离婚的意愿。 以前傅崇对她不过是一厢情愿,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楚令秋在港城住的那三年里,傅崇对她关怀备至,被他感动到了才答应求婚。 他们结婚三年,加上港城三年,一共六年,朝夕相处,楚令秋对傅崇多少有了点感情,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总能捂热。 如今看来,另有隐情。 第98章 又见温怀月 假期结束,楚归梵回到学校。 大一新生的校园生活非常丰富,刚从高中应试教育解脱出来的一群青春男女,正是精力最充沛的年纪,大家对什么都非常感兴趣。 楚归梵也不例外,等她终于腾出空来,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一月中旬。 在一个天气凉爽舒适的深秋午后,她接到了一个来自蘑菇动漫屋的电话,邀请她为现在市面上最热门的女频玄幻小说《地府打工日常》进行漫画改编。 蘑菇动漫屋是一个漫画软件,楚归梵十五岁的时候就在上面画画,至今已有三年。 她暑假的时候在上面开了一本新的连载漫画,更新到现在收藏人数已经破万,偶尔双更的时候还能冲进阅读榜前十。 成绩虽说不错,但楚归梵自认为还没优秀到能成为大热小说的漫画改编作者。 动漫屋是个很大的公司,里面大佬云集,为什么要选择她? 工作人员笑着解释:“不是我们选择你,而是小说作者点名要你来画,她是你的粉丝。” 楚归梵吃惊地睁大眼睛。 工作人员继续说:“晚风希望可以和你当面谈一谈漫画改编的想法,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谈谈后续过程。” 晚风是《地府打工日常》的作者,楚归梵看过这本小说,很喜欢里面的设定和世界观,微博还关注了她。 有机会和自己喜欢的小说作者合作,楚归梵立刻答应下来。 “那您这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公司前段时间被众星影视收购,现在搬迁至余同市,如果您不在这边,财务会为您报销酒店机票....” 被众星影视收购..... 这不是傅行深的公司吗? 不会这么巧吧? 顾不得那么多,楚归梵连忙说:“我是航大学生,周末就能来。” 工作人员惊讶道:“好,那我把地址和时间发给您,期待和您的见面。” “嗯,谢谢。” 电话挂断,楚归梵马不停蹄翻到傅行深的微信,手指噼里啪啦打字,准备问他什么情况,临发送时,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还不如直接去他们公司呢,到时候看傅行深的反应就知道是不是他干的了。 周末,楚归梵准时赴约。 众星影视的公司总部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被墨色玻璃包裹的大厦高耸入云,气势磅礴,侧面挂着众星影视四个大字。 一楼入口有很多扛着摄像机的站姐和粉丝,时不时就能看见几个常在荧幕上露面的明星爱豆进进出出,惹起哇声一片。 这是傅行深的公司,不过,楚归梵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到了楼下,楚归梵打电话给相关工作人员,两人碰面,接她的工作人员是个圆脸戴眼镜的男人,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吃惊地推了推眼镜: “你说你是航大学生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底浮起几丝惊艳,“你比我想象中年纪还小诶,楚楚大大。” 楚归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晚风到了吗?” “到了,在会客室等你。”进了电梯他还在絮絮叨叨,“你们俩年纪都好小哦,晚风好像才二十岁,你应该也差不多吧?” 楚归梵点点头。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刹那,忽然伸进来一只手,感应门重新打开,露出后面的陈文彦和....温怀月。 眼镜男神色一肃:“陈助。” 陈文彦淡漠地点头,目光扫到角落里的楚归梵时,差点没绷住脸上高冷的表情。 楚归梵偷偷向他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而一旁的温怀月,戴着墨镜都难以掩饰其下苍白异常的神色。 电梯到了九楼,眼镜男领着楚归梵走出去,边走边八卦: “刚刚那个是温怀月,你知道她吧?最近好像得罪了某个大佬,工作全停了,我看到她的脸色都不敢说话....真吓人!” 听到温怀月工作全停,楚归梵一怔,是傅行深干的吗? 没来得及细想,两人已经到了会客室,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楚归梵一眼就看见独自坐在角落的一个女孩子,黑色毛衣浅色长裤,乌发红颜,听见动静,连忙起身,朝她望过来,眼睛清澈的像要流出水来,怯生生的。 眼镜男笑道:“认出来了吧,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晚风。” “你好,我是楚楚。” 会客室大门关上,里面的人安静谈论改编的相关事宜。 与此同时,陈文彦带着温怀月敲开了顶层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里面气压很低,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站成一排,讷讷着不敢说话,听见身后的动静,看见救星似的,纷纷找借口离开。 傅行深站在窗户旁,干净的透明玻璃外是空旷的蓝天白云,半侧着脸,足以迷人心神。 温怀月正要开口,陈文彦制止住她,走上前,附耳低声道:“我在楼下看见了楚楚小姐。” 男人稍微转身,那双漆黑的眼睛掠过一丝微光,“来找我的?” 陈文彦想起楚归梵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低声道:“....好像不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冷冷哼了一声。 “待会找个借口把她弄上来。” “是。” “你先去忙吧。” “是。” 屋里只剩两个人,傅行深坐回椅子上,视线从落地窗外的风景移到门口的女人身上,右手食指在转一支钢笔。 精致得挑不出丝毫瑕疵的脸上,透着几分审视,几分散漫。 明明他的视角是在仰视,温怀月却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摘掉墨镜,脸上无一丝表情,“....傅总。” 傅行深轻笑:“你坚持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要久一点。” 温怀月猛然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将他死死盯住。 她工作全面停摆的事情,果然,是他下的命令。 第99章 封杀 “我以为你最晚十月底就会撑不住来找我。”傅行深抿一口咖啡,“你比我想象中能耐大点。” 温怀月脸色渗白,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的憔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一个多月前,她参演的电视剧、电影和综艺纷纷发来通知,要求她退出参演,温怀星去追问原因,却无人透露半个字。 紧接着,是她的代言和广告,一个接一个全部掉光,陆陆续续被同期艺人接手,无一幸免。 同样的,广告方也没有给出丝毫解释。 这些事情发生的无声无息,连热搜都没有上。 不过,她毕竟是粉丝几千万的女明星,很快就有粉丝察觉出不对劲,发帖质问节目组,为何要删除参演名单上温怀月的名字。 无一回应,全部被捂嘴删帖。 出道多年,温怀月没有闹出过任何丑闻,仅有的一次绯闻是在八月份,她被爆出曾经和傅氏集团cfo顾洄谈过一段恋爱。 但很快双方都各自发帖澄清,热度早就降下去了。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各方心有灵犀默不作声软封杀温怀月,那他们的反应未免太慢了点,也太夸张了点。 八月的事情,十月才来做。 况且,只是一个绯闻罢了,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相反的,绯闻这种东西操作得当的话,只会给艺人增加曝光度,从长远看,利大于弊。 若是谈个恋爱就闹得全网封杀的话,那么娱乐圈里早就无人生还。 温怀月得知此事可能与傅行深有关的消息,还是温怀星费尽心思在一次酒局上套出来的,为此,她受尽屈辱。 而顾洄... 自从那天西海岸餐厅一别之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更别提帮她。 不过四五十天,从天堂跌到地狱。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处境,温怀月身体颤抖,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问: “我做错了什么?”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傅行深语调冰冷,“若是要我帮你回忆的话,你的下场可能会比现在还要惨。” 女人被他话里隐藏的寒意一震,埋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一点点浮出水面。 难道是因为楚归梵被绑架一事? 怎么可能呢... 一个死了,三个跑了,不出意外跑了的那三个应该已经偷渡到了国外... 还有她和嫌犯的关系... 就算傅行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查得到! 温怀月勉强保持镇定,眼神闪烁,强撑着说:“我确实想不起来我做错了什么,还请傅总明示。” 傅行深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温怀月心中渐渐有了底气,说道:“傅总,如果您无缘无故停了我的工作,那么,所造成的损失,我不会负责,希望公司足额补偿给我。” 她工作全面停摆,团队里几十个人等着她来养,她的收入大跌,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 更荒谬的是,那些主动毁约的影视方和广告商竟然还敢来找她要违约金!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过错方? 这段时间她的生活一团乱麻,除了稳住团队人心,还要收集证据和那群豺狼虎豹打官司,她早就心力交瘁。 傅行深笑了,是真的被她蠢笑了。 听听,她居然还敢要补偿。 男人眼睛微弯,笑纹很勾人。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与生俱来的诱惑,迷人至极。 温怀月看得一怔,难怪怀星对当年拒绝他的事念念不忘。 这个男人,确实有勾人的本钱。 傅行深悠悠道:“行,我给你提个醒。中秋前一天,西海岸餐厅。够了吗?” 温怀月脸色终于变了,那个电话,是绑架案件里她唯一参与的地方。 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洗脱不掉。 “仅凭一个电话,你就断定绑架楚归梵的事情和我有关吗?” 温怀月冷笑,“傅总未免太武断了些,凡事要讲证据,我当时拿顾洄手机接电话的时候又不知道她被绑架...” 傅行深打断她,双眸一眨不眨的盯住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楚楚被绑架一事和你有关?” “我...” 温怀月一滞,呼吸频率骤乱,眼神闪躲,整个人僵住。 “...那傅总提起西海岸餐厅是什么意思?” 男人站起身,款步到她身侧,身高差距摆在那里,压迫感瞬间就来了。 盯着她的目光森森,宛若野兽,温怀月捏紧衣角,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你接到了那个电话,却没有报警,也没有通知我。”他侧头问,声音堪称和缓,“你什么意思?” 温怀月深呼吸,“我不知道那是楚归梵的求救电话。” 傅行深嗤笑一声,语气极度冰冷:“我管你知不知道。你应该庆幸我的楚楚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温怀月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楚归梵竟然毫发无损的从四个男人手里跑了,真不知道是那四个男人太没用,还是楚归梵太狡猾。 “所以...你只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就毁了我整个事业?” “当然不是。”傅行深笑着说,“我是一个商人,商人怎么会这么不理智。” 温怀月一脸莫名的看向他。 “今晚七点,关注一下热搜。” 他好心提醒。 男人戾气藏得深,哪怕是好心提醒,也能让旁人察觉到话语中隐约的危险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温怀月打了个寒颤,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傅行深清冷的声音: “温怀月,我不是什么绅士,更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不整女人的优良品德。” 她背后那道身影高大修长,嘴角噙着笑,看上去真是温文尔雅,像书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 “所以,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他低声问:“懂了吗?” 温怀月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没了,背影僵直,几乎落荒而逃。 第100章 秘密 九楼会客室。 一群人大致商量了下漫画改编的内容和方向,楚归梵额外问了晚风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两人并肩往外走,边走边聊: “你为什么点名要我来画呢?” 开会的时候晚风的话很少,除非点到她的名字才会说上几句,其他时候基本都在安静的倾听。 或许这是网文小说作者的通性吧,天生敏感,内心世界丰富,情绪不外露。 楚归梵望着她瘦尖的雪白小脸,微微出神。 晚风腼腆一笑,“我很喜欢你的画风,很灵动很治愈。” “正好我的编辑说要改编漫画,我就问了一下能不能让你来画。”她眼睛很亮,声音却很小,“我想认识你。” 楚归梵心花怒放,一脸激动地要了她的微信。 会客室大门打开。 陈文彦就等在门口。 有工作人员请他去休息室等候他也不肯。 楚归梵一开门就看见陈文彦门神似的站在她面前,用脚趾头去猜也知道为什么。 肯定是他偷偷把她来公司的事情告诉了傅行深,现在就是来抓她上去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打招呼:“陈助。” 陈文彦淡然点头,目光落到楚归梵身上,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楚归梵:“......” 傅行深不能低调一点吗? 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俩的关系是不? “楚楚小姐,傅总请您上去。” 楚归梵轻叹一声,低头跟着陈文彦进了电梯。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顶楼。 叮—— 电梯门开。 总裁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楚归梵顶着大片探究的视线,一段路还未走一半,就看见傅行深的办公室门开了。 温怀月惊慌不安的从里面跑出来,路过她时,楚归梵清晰的看见她通红的眼睛。 似乎吓得不轻。 “出什么事了?” 她看着女人的背影,问陈文彦。 傅行深的ai助理摇摇头,一脸冷酷:“我不知道。” 两人刚到总裁办公室门口,陈文彦便离开了。 门是虚掩着的,楚归梵敲敲门,轻声喊:“...哥哥?” 下一秒,里面伸出来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将她拖了进去,门顺势关上。 楚归梵被男人按在门上,毫无防备之下,唇瓣被他咬住,舌头伸进去,乱七八糟缠吻一通。 “哥哥?” 傅行深听见这两个字,一下子喘得不行,微微松开她,一阵血热没过头顶,几乎失控。 握住她腰的力气越来越大,精壮宽厚的臂膀往她身上压,喑哑的声音伴着灼热的呼吸,喷洒进她的衣领深处,如恶魔低语: “楚楚,谁家哥哥会对妹妹做这种事?” 脖颈一凉,某人掀开她的毛衣开衫,扯掉她裙子上的领扣,露出雪白的肩头,紧接着,锁骨下一疼—— 这个属狗的混蛋!又咬她! 他还在往下,濡湿的触感冰凉滑腻,颈窝处埋着他的脑袋,黑短发丝又粗又硬,脖颈那块娇嫩的肌肤被磨得发麻。 “傅行深...” 她难耐得喊。 傅行深手心微有汗意,身躯肌理坚硬,血液倒流汇集到某一处,那么明显,怀里的人察觉到,又惊又羞,手忙脚乱推他肩膀。 推不动。 男人捧住她的脸,又亲又咬,那么软的唇,混着满身的花香。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傅行深抱着她轻喘,平复身上的燥热。 他衣冠楚楚,衬衫西服连块褶皱都没有,她早就被他弄得一塌糊涂,毛衣外套大开,裙子半遮不露挂在身上。 她就猜到,上来肯定没好事... 楚归梵手忙脚乱整理衣服,满脸羞恼:“这里是公司,有人进来怎么办?” “没人敢进来。” “......” “万一呢?” 傅行深挑眉:“怎么?在公司你也想躲衣柜?我这里可没衣柜给你躲。” “......” 简直对牛弹琴。 这男人明显没皮没脸,百无禁忌惯了,她可没修炼到那种地步! “楚楚,别紧张。”傅行深轻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胡说,陈文彦知道。” “他是自己人。” 楚归梵想起陈文彦那张面瘫脸,一阵无语。 “若是别人不小心撞见了呢?” “那就公开。”傅行深一脸巴不得被撞见的模样。 楚归梵急得冒火:“传到傅叔叔耳朵里怎么办?” 他无所谓道:“坦白从宽咯。” “......” “傅行深!” 这个混蛋! 某人想公开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他笑着凑上来,忽视她的不高兴,亲一下脸蛋,“今天跟我回家?” “不要。”正生着气呢。 傅行深拧眉,“为什么?” “学习。” 冷冷淡淡,不乐意搭理他呀。 “不差这一天。” 她轻哼,很傲娇:“今天周末,明天我要上早八。” “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学校?” “不要。” 又被拒绝了。 傅行深松开她,不再强求,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才五点多。 “那我们现在走。” 他直接拉开门,牵着她往电梯方向走。 楚归梵一脸懵呆,亦步亦趋跟上,“去哪?” “约会。” 心脏在此刻狂跳,震耳欲聋。 电梯下行,直达一楼大厅。 傅行深搂着她的腰往外走,亲昵极了。 大门口,温怀月正在等车。 楚归梵见到那个背影,脚步一顿,紧接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温怀星从里面匆匆下来。 三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傅行深狭长双眸微眯,没有丝毫避让。 温怀星目光在他手上一顿,旋即连忙移开,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扶着温怀月上了车,两分钟后,车子离开大楼。 一路上,脑海中都是傅行深揽住楚归梵腰肢的画面,还有那个男人的眼神.... 兄妹? 你管这叫兄妹? 温怀星睁大眼睛,忽然张嘴笑出声,笑容越来越大,近乎癫狂。 前方的路仿佛在晃动,迷了她的眼,身后喇叭声此起彼伏。 温怀星知道,她今天开车很不稳。 “怀星?” 温怀月被她的笑声吓住,“怎么了?” “没什么。” “姐姐。”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第101章 后悔 “秘密?什么秘密?” 黑色轿车猛地在路边停下,温怀星侧过头,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笑容无声,眼睛亮得惊人。 温怀月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颤。 “傅行深和楚归梵的秘密。”温怀星娇声浅笑,“你说,他们俩若是谈起了恋爱,放到网上得掀起多大的风浪啊?” “...你说什么?”温怀月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差点说不出话,“他们俩?他们是兄妹啊!” “怀星,你说的是真的吗?” 温怀星抿紧双唇,低而冷一笑,“不会有假,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我早就有这个猜想。傅行深这次动这么大的怒,也恰好证明了我的想法没有错。” 回想起上次医院偶遇,傅行深亲自喂楚归梵喝粥,当时他看她的眼神... 还有刚才,他搂着楚归梵的腰,两个人贴得那么紧,神态那么缱绻... 如果只是拉个手腕,尚可掩藏一二,可傅行深那般狂妄的一个男人,怎么忍得住不去亲近自己喜欢的人。 腰是女人很敏感很私密的部位,女人都不一定会去搂女人的腰,何况是男人? 他动作熟稔,楚归梵也没有任何不适,显然两人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还有这一次,他为楚归梵动了那么大的怒... 温怀月的工作是在一夜之间全面暂停的,一夜之间而已,那么多商业代言,影视综艺...可想而知底下的人废了多大的力气。 “他爱上了楚归梵。” 她声音嘶哑,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得出这个结论,温怀星心脏像被利爪扣住,转瞬间鲜血淋漓,疼得她呼吸急促,眼前一阵一阵泛白。 “姐姐。”她双目空洞,望向温怀月,“因为他爱她,所以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对你出手,仅仅是因为你有嫌疑,你接了那个电话,所以他迁怒于你。” “仅此而已。” 温怀月闭了闭眼,让绑匪用楚归梵的手机打电话是她的主意,温怀星劝过她,让她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否则后续被傅家察觉会有麻烦。 但她拒绝了,本意其实很简单,她只是想让楚归梵在最绝望的时候,误会喜欢的人在和别的女人上床。 任何一个女人遭遇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当作无动于衷。 如此一来,楚归梵和顾洄之间,将会有一道巨大的裂痕,两人将来绝无可能在一起。 只是她算错了一件事,楚归梵早就对顾洄没有感觉了。 这步棋,是她下错了地方,才让她们走到如今的地步。 耳边忽然听见一声压抑的极小的啜泣声,温怀月急忙睁开眼睛,转向温怀星。 她满脸是泪。 “...怀星。”温怀月紧张地摸摸她的脸,一手的泪水,“你怎么...” 顿了顿,她问:“你爱上傅行深了吗?” “不!”温怀星抹掉眼泪,满眼倔强,“我只是有点后悔。” 高三的时候,学校好多传言说他喜欢她,虽然后来傅行深亲口证实是假的,但她仍然后悔。 若是当初能把目光从周惊寒身上移开,顺水推舟地去接近他,传言,说不定会变成真的。 那么如今,说不定被他揽在怀里的人就不是楚归梵,而是她。 “怀星...” 温怀月叹息着喊她的名字。 温怀星沉默,沉默着收拾好心情,把眼泪擦干,恢复到平日里镇静的模样,轻声问: “姐姐,在公司的时候,傅行深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慌成那个样子?” 温怀月把傅行深的话复述一遍,说:“他警告我,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警告?”温怀星冷笑,“这哪里是警告,分明是威胁。” “什么?” “我跟傅行深虽说多年没有来往,但他的性子还是知道一二的。” 温怀星脸色苍白,“出了那么大的事,傅行深肯定在楚归梵身边放了人手保护,他不会允许她周围有任何危险。” “一旦有,我们俩首当其冲,是他第一怀疑的对象。”温怀星捂住脸,“我甚至觉得...傅行深已经猜到是我们做的了,只是没有证据,不好动手。” “封杀你...”她抬起头,眼神凄惶,“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温怀月心脏一沉,想起离开时傅行深说的那句话: 今晚七点,关注一下热搜。 她看了眼时间,离七点不到半小时。 心脏继续往下坠,无止境地坠落。 已经无力回天,找不到人打探消息的了。 现在,她们只能等。 七点整,各家媒体仿佛约好了似的,集体发布新闻:温怀月,堕胎。 短短五个字,鲜红的颜色,登顶榜首,后面跟着一个字:爆。 顾洄这两个字,也跟着再次上了热搜。 一时间全网哗然。 这一个多月温怀月忽然消失在大众视野,本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只是背后势力过于强大,一旦有人发帖,立刻被删。 无数网友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大佬,才会一夕之间被封杀。 如今,真相大白。 一个处于上升期,立的人设还是清醒大女主的女明星,爆出这样的新闻,可想而知后果多么严重。 温怀月关掉手机,头靠在椅背上,绝望染身。 “他怎么可能查得到这件事?连现场的吴克导演都被瞒住了,傅行深怎么可能查得到!” “姐姐...”温怀星握住她的手,冰到骨子里,“你冷静点。” 她哭喊,嘶吼:“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温怀月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的违约金数额有多大吗?倾家荡产都填不上!” 没爆出来之前还可以跟对面拉扯,现在一点赢面都没有。 她掩面而泣,头钝钝的痛,“怀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温怀星嘴里挤出几个字:“找顾洄...” “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弄出来的,他是孩子的父亲。”温怀星揉揉额头,“找他帮忙,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你填上这道口子。” 温怀月嘲讽一笑,竟是一个字都没说。 温怀星疲惫扯唇,幽幽一叹: “若是不肯,我还有一张底牌,只是...轻易不能动。” 第102章 开房写作业 从公司出来后,傅行深先带楚归梵去酒店吃饭。 黑金雪花牛肉粒,桂花糯米藕,鲍仔红烧肉,烟熏大西洋三文鱼.... 各类精致私房菜摆了满满一桌。 楚归梵看得两眼放光,“我们两个人吃得完吗?” 傅行深轻笑着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你今天就负责吃,行了吗?” 楚归梵忙不迭点头,埋头干饭。 “我们待会去哪里玩?” 她记得,这人在公司的时候说要带她出去约会来着... 约会诶,还是和傅行深约会... 确认关系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她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傅行深:“......”难得被问倒。 “我们两个人里,有约会经验的人貌似是你。” 男人放下筷子,冷冷道。 和顾洄约过会嘛,不仅牵过手,还涂口红了! 楚归梵夹菜的手一僵,小紧张变成了大紧张。 “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还翻旧账啊。”她轻声嘟囔,“小气鬼。” 小气鬼浓眉一挑,不仅要翻旧账,还要一页一页地翻。 饭也不吃了,逮着她问:“你们去哪玩了?玩了什么?几点回家的?” 楚归梵压根不怕他,吃得欢快,抿一口鲜鲜的蘑菇汤,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 “吃完饭后去海边逛了逛,听卖唱歌手唱了几首歌。我本来也想唱的,但是后来下雨了,然后就回家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傅行深说:“那待会去海边,听人卖唱。” “......” 他真的带她去了海边散步,牵着她的手,牵得很紧,十指紧扣。 楚归梵乖顺的跟在男人身侧,乌黑的长发不时扫到他的手背,一下一下,顺着海风,缱绻动人。 “冷不冷?” 她一抬头就看见蓝调黄昏下他带笑的脸,像开了一层朦胧滤镜,五官精致的令人挪不开眼。 远处传来低沉沙哑的歌声,是粤语歌,发声不太标准,但是两人都听出来了是哪一首。 【不要着灯】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真身】 【能否被抱紧】 ....... 傅行深低头,眉眼不动的凝视她。 楚归梵也赶忙低下头,抓住他手臂不说话,露出来的耳尖都是红的,模样青嫩可爱。 他们都想起了那天的停车场,天昏地暗里的一个吻。 围观群众不算多,两人走过去,都是颜值身材俱佳的男女,又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显然是情侣关系,倒是吸引了相当高的回头率。 傅行深弯身,对着她的耳朵问:“你想唱?” 楚归梵犹豫了下,点点头,唱一首歌哄哄这个别扭的男人也挺好的。 上次她可没唱给顾洄听。 不过这首歌还是没能唱成。 楚归梵接到纪薇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烦躁:“楚楚,你看群通知了吗?” “...没有,怎么了?” 纪薇火冒三丈:“上次中秋和国庆放假,不是冲掉好几节专业课吗?动画概论课的老师临时把补课时间调到了明天下午,然后上周布的小组作业也提前了时间,明天下午就要弄好。” “本来早八就烦,他还搞这一出。”纪薇抱怨,“上课对着ppt念就算了,还特喜欢搞什么翻转课堂,我上课他来听,工资怎么不给我领?” “......” 电话里传来另外几个舍友七嘴八舌地声音:“楚楚,你现在能回学校吗?” 楚归梵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纪薇把她们俩人弹开,“不回来也可以,上周我们本来就做了一部分,剩下的内容不多,你在家做也行。” “好,那到时候有问题群里沟通。” 电话挂断,楚归梵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学校有事?” 傅行深就站在她身边,他耳力好,听了个大概。 “嗯。”楚归梵满脸认真,“我现在要回家写作业。” 傅行深:“......” 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八成会以为他变态,找了个高中生当女朋友。 约会约到一半居然要回家写作业,谁他妈约会有他窝囊? 麻烦太麻烦。 他笑,很无奈,又带了那么点无语地笑,“不回家行不行?” 楚归梵也很无奈:“可是我的作业要用到电脑。” “有电脑就行?” “嗯。” 傅行深带她去万豪酒店开了个总统套房,一个电话让前台送来电脑和零食水果夜宵。 “做吧。” 这个套房一晚上大约十万块。 傅行深开它就为了给她腾个地方写作业... 楚归梵抱着电脑,看着奢华至极的套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不如开车去帝景苑呢。” “怎么?”他调侃,“现在就开始给我省钱了?” 楚归梵把电脑放在茶几上,开机,嘀咕道:“就是觉得没必要浪费。” 傅行深打开电视,“这儿离你们学校近,送你回去比较方便。” “......”壕无人性。 楚归梵盘腿坐在茶几前赶作业,他躺在沙发上看了一场无声的电影。 一份作业搞完,时间已过晚上十点半。 楚归梵把文件保存好,发到宿舍群,关掉电脑,目光落到沙发上的男人脸上。 “写完了?” “嗯。” 傅行深看了眼时间,“现在送你回学校?” “嗯。” “走吧。” 房卡拿出来,屋里灯光自动关闭。 男人正要牵着她出去,后背冷不丁被身后的女孩子紧紧抱住。 他没说话,任她抱着。 楚归梵从后面挪到前面,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浅浅碰了一下,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特别小,在黑暗中听起来糯糯的: “下周我去你家,周五晚上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他揉揉女孩脑袋,沉沉应下。 航大校门口对面的一棵大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里面有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尽情缠吻。 傅行深抵住她的额头轻喘,捏她脸蛋,“周五给我打电话。” “嗯。”楚归梵乖乖点头。 “我到了你再出门。” “嗯。”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下,这才说道:“回去吧。” 直到那道清瘦玲珑的背影进了学校大门,车子才缓缓驶离。 另一边,温怀星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眼睛刺得生疼。 疼得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似的。 第103章 八年时间就当喂了狗 到达宿舍门口,楚归梵惊讶地发现门缝透着光,快十二点了,大家居然还没睡,明明第二天早上有课来着。 她推门进去,三个女生穿着睡衣坐在各自座位,正热火朝天的讨论晚上的热搜。 “楚楚?”纪薇率先发现她,“我以为你明天早上才回来呢。” “明天早上太匆忙了。”楚归梵简单解释一番,疑惑问,“你们怎么还没睡。” “在吃瓜。”纪薇问,“看热搜了吗?温怀月堕过胎诶。” 楚归梵还处在震惊当中,紧接着三个室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她之前发帖说跟顾洄没谈多久恋爱,和平分手,但是这次爆出来两人在一起八年!孩子是三年前没的,好家伙,照这个时间点来推,她怀孕期间还在和别人炒cp!” “平时一副人间清醒的样子合着都是演给我们大家看的。” “我之前因为那部戏对她积累起来的好感全没了。” “......” 大家反应激烈,纪薇犹豫道:“可是也不能全怪她吧,我看爆料说她的孩子是拍戏的时候意外没的,想想也挺可怜的。” “每月两千生活费的人干嘛要去心疼那些日赚两百万的人啊?” “......” “怪不得这段时间在网上看不到她的动静,据说《半妖》女主都换人了...” “不过顾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现在为止一点反应都没有,八月份的澄清发布会上,还在跟人家千金大小姐表白呢!亏我当初还觉得他对大小姐真心不渝!” “怎么干得出这种事啊?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温怀月为他流产了哎...” 楚归梵拿换洗衣服的手一僵,没说话,默默进了浴室。 十二点半,宿舍熄灯,楚归梵躺在床上刷手机,看了几篇汇总帖子,总算搞清楚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心绪难宁,很难说清楚她此刻的心情。 顾洄和温怀月...居然有过一个孩子。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她和顾洄刚认识那一年没的... 那一年,她高一,妈妈为了救她开车撞向绑匪,后来,傅叔叔出面摆平了那些人,并向妈妈求婚。 之后,母女俩便搬回了这座城市。 也是那一年,傅叔叔安排顾洄照顾她,他对她有求必应,温柔关怀,时刻安抚着她的情绪... 楚归梵一直觉得,不管她和顾洄如今走到了哪一步,当年的那些记忆,那些关心,还有那一点点朦朦胧胧的好感...总是真的。 所以一直以来,都为彼此保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可现在,看着热搜上鲜红的几个字,她感觉自己好像吞了一只苍蝇,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极为难受,甚至恶心。 他陪在她身边温柔解意的时候,温怀月躺在病床上,独自面对失去一个孩子的残忍事实... 难怪她总觉得温怀月对她有股莫名其妙的怨恨,明明她已经三番五次的跟顾洄划清界限,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现在她终于明白原因了。 原来如此。 ‘原来’二字的背后,竟然有这么残酷的真相。 楚归梵难受地用被子蒙住了头,一整晚没有睡好。 *** 与此同时,温怀月在城市中心漫无目的的开车,她所住的艺人公寓目前不能回去,那里现在肯定被狗仔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车子最终停在城郊别墅——她和顾洄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套房子知道的人不多,暂时无人注意。 女人身体陷入沙发,仰头灌酒,手机随意扔到茶几上,拨通中的电话一个一个接连被挂掉,避之若蛇蝎。 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温怀月把酒瓶放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顾洄的号码。 彼时的顾洄刚和傅崇通完电话。 傅崇接到他的电话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听他给的解释,只是语气淡淡地告诉他: “顾洄,楚楚现在有她哥哥照顾,我和她妈妈也回国了,以后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也不用担心她。楚楚已经成年,你们俩,该避避嫌了。” “董事长。”顾洄沉声说,“傅行深...对楚楚并不是单纯的照顾,他们俩...” 傅崇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气压莫名降下来,打断他: “阿深和楚楚是兄妹,是不是单纯的照顾我心里有数。年关将近,港城子公司事情很多,顾洄,元旦过后,你就去港城工作一段时间吧。正好,你最近压力很大,顺便去散散心,清醒一下头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 紧接着,手机再次响起。 顾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温怀月三个字,拳头握紧,指节泛白,后牙槽使劲磨了磨,然后按下接听。 温怀月听着电话那头清晰急促的呼吸声,沉默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顾洄,是我。” 呼吸声更加急促了些,他仍然没有说话。 “顾洄,热搜你应该看见了。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这次希望你能帮帮我...” 顾洄脑子里的弦绷得极紧,随时就要断裂,几个字从齿关蹦出来,咬牙切齿: “你要我怎么帮你?” 温怀月咬了咬唇,终于开口:“借我五千万。” 五千万其实不够,只能勉强填补一半的缺口。 剩下的窟窿,得靠她自掏腰包。 “哈?哈哈哈?”顾洄笑了,声音嘶嘶,“我上次在西海岸餐厅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们的交易你忘了吗?我拿三千万给你当分手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反手咬我一口!”顾洄目眦欲裂,“故意弄脏我的衣服,把我支开,拿我手机接绑匪电话,事后还删掉了通话记录。若不是警方找我,我甚至不知道楚楚差点没命!” “......” 温怀月身体剧烈颤抖,无言以对。 “我对你,仁至义尽。”顾洄说,“温怀月,八年时间就当喂了狗吧。” 第104章 滚吧 顾洄的反应在温怀月的意料之内。 她把事情的经过原封不动告诉了温怀星。 “姐姐,我知道了。”温怀星声音听上去并无异样,对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几天你先去凑钱,能凑多少凑多少,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怀星!你能有什么办法?” 温怀月愕然。 她一个大明星,加上顾洄给的三千万,手上的流动资金也不过四五千万,就算再加上卖掉手里的不动产,首饰包包等奢侈品变现出来的资金,离填补缺口也还差两三千万。 温怀星只是一个经纪人,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钱? “这你别管,你先凑钱。” 说完这句话,温怀星就挂掉了电话。 五天后,众星影视总裁办公室。 傅行深接到前台电话,唇角掀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让她进来。” 温怀星这几天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来的时候只画了一个淡妆,脸色特别憔悴。 “傅总。” 她站在离傅行深很远的地方。 办公室里的液晶屏幕正在播放娱乐新闻,铺天盖地的都是温怀月最近闹出的事情,堕胎事件,解约风波...惹得舆论纷纷。 解说主播阴阳怪气的能力一绝,听在耳朵里分外刺耳,温怀星低着头,隐忍着一声不吭。 那人靠在椅子里,手里夹了一根香烟,眯了眼睛徐徐看向她。 “温小姐是来我这里看新闻的吗?” 温怀星脸色森白中透着一抹难堪的红,她缓缓抬起头,二人对视上。 高中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傅行深喜欢她,不然以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为她出头打架,甚至让那几个外校混混直接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 虽然她那时候暗恋的是周惊寒,可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傅行深丝毫不逊色于周惊寒,两人又是同桌。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类似的东西听多了,心里总会留下一道似有若无的痕迹,不深刻,但存在。 于是,她关注周惊寒的目光渐渐往他的身旁挪了一寸,落到傅行深的身上。 偶尔听人打趣时,脸红心跳里她会偷偷看一眼那个少年,心中总有些说不清的期盼,类似于...希望能撞见他偷看她的视线。 可是,一次都没有过。 直到毕业,傅行深都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 流言,渐渐就淡了。 而今二人面面相对,身份天地两重天,荒谬的是,一别七八年,她却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异样情感。 办公室的灯奢华明亮,亮的她不敢直视深埋在心底的情愫。 这种时刻翻出来,太残忍。 比起少年时期,如今的傅行深五官棱角成熟了许多,仍然俊美妖孽,白烟后的一双眼睛漆黑无光,淡薄冷漠睨着她。 她匆匆移开眼,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说:“傅总,我来这里是想跟您做个交易。” 照片放在桌上,手指一推,滑到傅行深手边。 是上周末他和楚楚在车内接吻的照片,厚厚一沓。 八成是每个动作都给他拍下来了。 男人低眸一瞥,碰也未碰,修长的手指捻烟,猩红的火光湮灭在烟灰缸里,薄唇张合冷厉无情: “这种事我对楚楚做过很多次,要拍我自己会拍。”他笑,“你的照片好像不怎么值钱呢。” “若是放到网上呢?你们是兄妹啊。”温怀星也对他笑,“流量就是钱,股份涨跌也是钱。” 一旦他和楚归梵恋爱的事情爆到网上,按照他们目前对外的关系—— 兄妹。 那么,一定会在网络上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楚归梵在学校里绝对会遇到很多别样的目光,傅氏集团和众星影视的股份也会受到波及。 傅行深拿起照片,一张张快速扫过,那晚的滋味纷至沓来,喉结上下轻滑。 半晌,视线挪回到她身上,男人嘲讽道:“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众星是干什么的?” 温怀星僵僵站着,如遭雷击。 众星是影视娱乐公司,旗下子公司众多,对于操控流量,控制舆论手拿把捏,哪里是她一个人对付得了的? 她要发声,免不了要借助媒体新闻平台。 傅行深只需让底下人把这件事情的流量限制住就能轻松解决... 是她太天真了。 温怀星手扶住墙,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深呼吸好几次,仍然觉得窒息。 顾洄那边已经没有希望了,若是傅行深不出手摆平温怀月的违约风波,她姐姐将再无翻身之日。 她捏紧拳头,最后一搏。 “若是傅董事长知道了呢?你让楚楚如何面对他们?她在国内还会有容身之地吗?哈哈...和自己的哥哥...说出去不恶心吗?!” 照片突然被重重甩到她身上,温怀星癫狂的笑容一滞。 男人站起身,长身玉立,仰头将领带扯松了些,没那么勒了,随后摸出烟,咬在嘴里点燃。 温怀星垂着头,余光瞧见那双长腿朝自己走来,她蹲下,去捡照片,手背忽然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 傅行深指骨轻点,灰白色的,带着火星的烟灰,就那样轻飘飘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咬着唇受了。 “你当我老爸是楼下保安大叔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他?” 男人面无表情,转身,重新瘫进沙发里,袅袅烟雾升上半空,模糊了他的身形,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听见他说: “滚吧。” 温怀星觉得今天自己的脸面都被一块块撕裂了,眼眶发热,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见身后傅行深接了一个电话,应该是楚归梵的。 否则他的语气不可能那么温柔。 “五点是吗?” “好,正好前段时间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今天到。” “等我来接你。” “......” 温怀星拉开门,逃也似的跑出去,无头苍蝇一样钻进电梯。 傅行深冷眼瞧着,没有半分触动,挂了楚归梵的电话后,他叫来陈文彦。 “接下来一段时间温怀月的账户资金流动会非常频繁,让人给我盯住了。” 男人眼神锐利,“尤其是海外账户,每一个都要查清楚收款方是谁。” 第1章 哥哥 蝉声阵阵,烈日炎炎,高考完的夏天格外漫长炙热。 司机把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楚归梵背着书包从车里钻出来。 为期半个月的动画暑期夏令营终于结束了。 看着熟悉的景物,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和司机道谢后,楚归梵视线不经意间扫动,落在了不远处停着的拉风豪车上。 黑色车前盖上立着一个尊贵优雅的小金人,连车牌都是骚包又显眼的一串8。 这个车牌她是第一次见,难道家里来客人了? 楚归梵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转头往家里走。 一进门,冷气扑面而来。 “妈妈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她四处看了看,一楼的客厅没有人,连做饭的阿姨都不在,周遭安静极了。 妈妈一向身体不好,现在这个时间,可能还在楼上休息。 楚归梵没多想,放下书包就往二楼跑。 可二楼也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她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任何动静,楚归梵稍稍犹豫,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里面没人。 楚归梵愣了一下,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浴室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目光随着声响移过去。 她微抿唇,慢吞吞挪到浴室门口,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 “....妈妈?你在里面吗?” 话音刚落,下一秒,浴室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进入视线的不是预想中温柔美丽的妈妈,而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 刚洗完澡的身体还冒着热气,脖子上搭了块毛巾,腹肌块状分明,整齐漂亮,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高挺的鼻尖滴落到精壮的胸膛。 男人声音轻慢:“乱喊什么?” “......” 楚归梵手掌仍旧保持着举起的姿势,她喉咙有些发干,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他胸口往上移,随后落到一张过分好看的脸上。 黑发黑瞳,桃花眼潋滟生辉。 一双含情眼,一张风流面。 看着像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可偏偏压迫意味极强,带着浓烈的距离感。 楚归梵呼吸微滞,目光立刻移开,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她认识这个男人。 他是傅叔叔和前妻的儿子,也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傅行深。 楚归梵的妈妈楚令秋曾是名动港城的美人,年纪轻轻便拿下金马影后桂冠。 同时她也是周氏集团副总裁周云山的初恋,二人从校园走到婚纱,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是无数人羡嫉的金童玉女。 两人婚后也恩爱非常,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女儿。 可惜好景不长,楚归梵七岁的时候,周云山在一次飞行途中遭遇空难,尸骨无存。 楚令秋带着女儿在周家生活了几年后,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这座城市,搬回了港城故里。 从那以后,除了祭奠丈夫,她再也没有踏入过这座城市。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三年前,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楚令秋带着女儿嫁进傅家。 如同在寂静的湖面上突然扔下一块巨石,国内一片哗然,头版头条满天乱飞,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娱乐媒体。 众所周知,如今的傅氏董事长傅崇和周云山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两人关系极好。 周云山去世后没两年,他马不停蹄和原配离婚,打着生意的名头隔三差五往港城跑。 这一跑就是三四年。 谁都知道这位傅董事长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的人大多吃饱了没事干,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豪门秘辛,将这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当作生活里的调味剂。 有传言说傅崇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惦记着楚令秋,只是后来她嫁给了好友周云山才不得不把心思藏起来。 可后来心上人寡居港城,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傅董事长的那些心思再次蠢蠢欲动,老房子着火容易,要灭可就难了。 毕竟俗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更夸张的还有人认为当年周云山的空难也和傅崇逃脱不了干系..... 后来傅崇直接下令封杀了其中几家大型媒体杀鸡儆猴,那些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才慢慢消停。 楚令秋嫁进傅家那年,傅行深和傅崇大吵一架,转头跑去港城收购了一家快破产的影视公司,自此三年没回过傅家。 往事齐齐涌上心头,楚归梵来不及深思这个离家三年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只愣在原地,讷讷叫道: “...哥哥。” 听见这个称呼,傅行深眸光微动,眼神倏地幽深起来。 叫了人却没得到回复,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诡异且尴尬的气氛。 楚归梵捏着拳头站在原地,由于面前的男人没穿衣服,她垂下脑袋,也不敢抬头,对他的沉默更是不知所措。 嘴巴怎么就那么快?! 人家乐意认你吗?你就上赶着叫哥! 楚归梵懊恼地咬了咬唇。 傅行深三年没踏入过这个门,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有多厌恶她们母女俩。 不过很快她就整理好了思绪,傅行深怎么想她没办法控制,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以后私下来往肯定不会少,所以该有的礼貌必须做到位。 楚归梵悄悄深吸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鼓起勇气开口: “.....哥哥好,我叫楚归梵,你可以叫我楚楚。” “.......” 三年没回这里,一回来就白捡了个妹妹,傅行深微微挑眉,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楚楚这两个字,倒是令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记得周惊寒貌似有个堂妹,名字就叫楚楚来着。 那会儿上高中,他们常常凑在一块打球,傅行深见过她几次,扎两个小辫子,个头小小的,成天围着周惊寒喊二哥,好像....他还偷摸着给她买过冰淇淋。 小丫头贪凉吃多了肚子疼,因为这点破事周惊寒还骂他了。 傅行深低眸瞧她。 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第2章 我看起来像个人贩子? 半晌都没听见他的声音,楚归梵有些忐忑,悄悄抬眸望过去。 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只是眼底带了几丝意味深长。 不会忘了她是谁了吧?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妈妈没嫁进傅家之前,她和傅行深本来就没见过几次面,嫁进来后,他又三年没回过家。 这么一来,他忘了她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楚归梵正想一鼓作气多说两句解释一下,傅行深却忽然开口:“当然记得。” 紧接着,男人戏谑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 话音落下,也不管楚归梵的脸色如何,傅行深踩着拖鞋从她身旁慢悠悠地走过去,一脸闲适地坐进沙发里。 楚归梵回过神,连忙跟过去。 落地窗外,夕阳西斜,赤色的云彩烧红了半边天。 偌大的客厅里,伴着落日余晖,两个人一坐一站,影子被光线拉得很长。 傅行深正低着脑袋擦头发,余光瞥见前面出现了一双修长匀称的小腿,脚上套着双黑色拖鞋,衬得露出来的脚趾头愈加白皙圆润。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 楚归梵心里一跳,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傅行深没搭理她,而是伸出手去拿放在茶几上的烟。 他摸出一根咬在嘴里,刚想点火,似是想起了什么,瞥了眼面前的女孩子,然后把打火机扔了回去。 二者相接,发出一道清脆的敲击声。 楚归梵听见眼前男人淡淡的声音: “杵在这干嘛?” 站那半天一声不吭,要不是她刚才开口说话了,他还以为对面站了个哑巴。 “那个....” 傅行深靠在沙发背上,双臂环胸,眉峰皱起微仰着头,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 楚归梵低着脑袋,眼睛都没敢抬一下,这男人仿佛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是什么,浑身上下就穿了条运动裤,就那么大剌剌的坐在那里。 “哥哥。”她轻声问,“你看到我妈妈了吗?” 傅行深眸光一闪,脑海中闪过此时此刻正躺在他卧室地板上的白衬衫。 那上面沾了血,是她妈妈楚令秋的血。 “怎么?你妈妈丢了来找我,我看起来像个人贩子?她那么大个人还能自己跑丢了不成?” “.......” 楚归梵眉心微皱,这还真说不准。 她回来的路上给妈妈和傅叔叔都发了信息,两个人都没回消息,打电话也没人接。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在高考前一个月。 那天家里阿姨的儿媳妇早产,她请了个长假回老家照顾,事发突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阿姨,傅叔叔工作忙,楚归梵忙着准备高考,平时都住在学校,家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楚令秋趁没人看着她,偷偷多吃了几片安眠药,白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下楼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断了小腿。 也是因为那一次意外,楚归梵才知道妈妈得了抑郁症,而且患病时间很长,已经到了躯体化的程度。 面对傅行深的讥讽,楚归梵没有恼怒,耐着性子又问道:“那你知道傅叔叔去哪了吗?司机叔叔告诉我傅叔叔最近有事,但是去哪里了他没说。” 一口一个傅叔叔,看来这母女俩跟老头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 傅行深盯着眼前那张眉目间风韵肖似其母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不屑至极的冷笑。 怪不得他老爹肯接受这么个拖油瓶进家门,这么些年也没给他弄出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原来是爱屋及乌。 楚归梵还在自顾自说话:“傅叔叔会不会带我妈妈出去散心了呀?他们俩应该会在一起吧?傅叔叔肯定不会让妈妈落单的,他答应过我的....” 过了会,她抬起头,目光恳切:“哥哥,我说的没错吧?” 男人垂眸,眼神微动,随意点了点头,态度敷衍。 楚归梵却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一下子落了地。 她轻声道谢,随后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没两步,脚尖忽地转了个弯。 “哥哥。” 又来了。 哥哥长哥哥短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傅行深拿打火机的手一停,不耐烦地抬眼,他现在是听到这两个字就烦。 这个楚归梵到底有多少话要问,没完没了了是吗? 傅行深皱眉看过去。 几步之外的少女穿着最简单不过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还沾着点花花绿绿的颜料,黑亮的头发扎了个马尾垂在脑后,屋里光线很好,隐约能瞧见裙子里映出的纤瘦腰线,连她脸上那层薄薄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道声音又轻又脆,藏着点隐秘的期待,直直落进男人耳中: “你以后不会走了吧?” 傅行深眉头微挑,对上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怎么?” “你不走的话。”楚归梵停顿几秒,偏着头思考措辞,过了会才继续说道,“傅叔叔会很高兴的。” 他收回视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笑得极轻,“当然不走。” 见状,楚归梵微微松了一口气,傅行深刚才说的话应该是搬回来住的意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放下了对她们母女俩的成见? 这个男人长得极其好看,可貌似脾气很差,冷起脸来还非常吓人。 但是...以后....他们应该可以好好相处吧? 等到楚归梵转身离开,男人眼底那丝毫无感情的笑意瞬间散去,漆黑双眸静若幽潭,英俊的脸上覆了层寒霜,显得乖张而冷漠。 傅崇高不高兴他一点都不在乎。 那母女俩怎么想他也不在乎。 他回来的理由很简单,无非是老头给的承诺太诱人,让他很难不心动。 第3章 那个混账欺负你了吗? 楚归梵刚回到卧室,便接到了傅崇的电话。 “傅叔叔!”她连忙问道,“妈妈在你身边吗?她还好吗?” 傅崇看了眼病床上熟睡的女人,答道:“她很好,我今天带她见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心理医生,这会儿她刚睡下。” 听见这话,楚归梵吊在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落回了原位。 “那就好,傅叔叔,你什么时候带妈妈回来?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听着电话那头女孩子期待的声音,傅崇面露难色,楚令秋失血过多,一时半会不能出院。 退一万步讲,就算让她回家休养,可她手腕上的伤口那么明显,肯定瞒不住楚楚。 “楚楚,你听我说。” 傅崇沉声道:“抑郁症这种病属于心理疾病,一时半会很难治好,周边的人或者环境都很容易引起病人的情绪波动。”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紧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你奶奶那边....”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急声问:“她们是不是又说什么了?我不在的日子里,奶奶他们找妈妈了吗?” 当年楚令秋和周云山还是情侣关系的时候,周家便对这段关系百般阻挠,是周云山不依不饶,宁可断绝关系也要娶楚令秋,这才让楚归梵的奶奶松了口,让她进了门。 中式家庭里的婆媳关系是一道亘古难解的题,哪怕是顶级豪门也绕不开。 那种精神上的细微搓磨,就像针入骨髓,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 自从父亲去世后,楚归梵和楚令秋母女俩相依为命,见惯了人情冷暖,这么多年,妈妈在周家过得什么日子,楚归梵最清楚不过。 傅崇低低轻叹,周家那位老太太确实是个难相处的主,碍于辈分,连他也不能说什么。 楚归梵心里也明白他的无奈,转了问题:“傅叔叔,我今天可以见到妈妈吗?” “她...”傅崇迟疑道,“医生给她做了治疗,她现在已经睡下了。” “那明天呢?” “明天....”傅崇抬手为楚令秋理了理发丝,“明天也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不在国内,在瑞士。” 不等楚归梵开口,傅崇解释道:“前段时间我有个朋友介绍了一个瑞士的心理医生团队给我,恰好这两天有空,我便带你妈妈来了趟瑞士。” “医生建议安排一个长期的疗愈过程,通过更换生活环境加上药物辅助,二者结合进行治疗。” 楚归梵沉默了。 “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叔叔考虑不周。” 傅崇语带歉意:“所以这段时间你们怕是没办法见面了,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人接你过来,反正你现在高考结束,暑假时间多着呢,来国外旅游散心也不错。” “我...”楚归梵声音恹恹的,“算了吧,傅叔叔,麻烦您替我好好照顾妈妈。” 她小时候就有点恐高,后来父亲空难去世,恐高就越来越严重了,平时出门要么坐车坐船,要么坐高铁,绝对不敢坐飞机。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傅崇安慰她:“没关系,网络这么发达,又不是不能联系。等你妈妈睡醒了,我给你打视频,你们好好聊聊天。” “好。”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想起傅行深那个逆子,傅崇一阵头疼,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记不记得阿深哥哥?” “......” 阿深哥哥... 脑海中忽的闪过男人英俊冷淡的面容,垂眸看她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审视,神色冷冷的,眉眼凌厉极了。 “记得。” “王阿姨是你妈妈用惯了的人,换人的话怕她不习惯,所以这次去瑞士我把她也带上了。” 傅崇对楚令秋一往情深,万分呵护,哪怕在异国他乡,也不会让楚令秋有半分不适应,因此他把阿姨带走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过两个月她就开学了,以后住宿舍也用不上阿姨,楚归梵自认为不是小孩子,非常理解的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把你哥哥叫回家了,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就让他来照顾你,阿深应该今天会到家,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就行,不用对他太客气。” 听傅崇的语气,话里话外似乎对这个儿子很不待见。 楚归梵小声说:“我已经见到他了。” “哦?”傅崇问,“那个混账欺负你了吗?” “没有没有。” 楚归梵连忙否认,“哥哥对我很好。” “他要是欺负你,不用给他面子,直接告诉我。” 傅崇缓缓道:“叔叔给你撑腰。” 楚归梵瞥了眼手机屏幕,有点纳闷,为什么傅叔叔对自己唯一的儿子那么不待见? 电话挂断后,楚归梵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 一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胃里空空的,很不舒服。 楚归梵拉开卧室门,恰巧看见隔壁的房门也被打开,她抬头看过去,傅行深换了一套西装,内搭黑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紧,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闲散。 男人手里还拿着条领带,听见动静,侧头望过来,漆黑双眸平若秋湖。 二人四目相对,楚归梵:“...你要出门吗?” “嗯。” 傅行深打完领带,转身下楼。 楚归梵站在原地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突然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他穿得跟个新郎官似的肯定是要出门的啊!总不会和她一样准备去厨房煮泡面吧? 楚归梵紧跟着下楼,忽然,急促的步子停在楼梯上。 大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看见傅行深的身影,他遥遥喊了一句:“傅总。”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傅行深转头瞥了她一眼,随后便和身边的男人一起走了出去。 大门被重新关上,楚归梵慢吞吞下楼,从零食架上拿了包泡面出来,一边烧水一边出神。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回想起男人说这话时戏谑的神情,楚归梵陷入回忆,貌似确实有这回事,不过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傅行深居然还记得... 之前听王阿姨跟她说,妈妈前脚刚嫁进傅家,后脚傅行深就去了港城。 这么一算,从前的许多岁月里,他们俩人倒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很多年。 大门外传来车子开动的声音,楚归梵撕开泡面包装,把面饼和调料放进锅里,目光落向窗外,劳斯莱斯尾灯一闪,绕过转角消失在视野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楚归梵隐隐有着预感,接下来的两个月,应该会过得很漫长。 第4章 他不是拿伟哥当vc吃吗 傅行深坐在车后座,前头的陈文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傅总,现在是回众星还是先回傅氏?” 后座的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听了这话嗤笑一声:“回傅氏?回那破地儿干什么?” 众星传媒是多年前港城的一家老牌影视公司,自千禧年以来,港台娱乐逐渐开始走向下坡路。 一些目光长远的投资人早早就察觉到内地大陆将是新的捞金地,于是纷纷转换阵地,北上发展。 但依旧有很多老古董看不起内地影视,固步自封,拒绝了不少来自大陆的橄榄枝。 一晃十几年过去,曾经的龙头老大众星传媒不复当年荣光,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三年前,傅行深暗中将这家公司收购,改名为众星影视,挖了不少当红明星过来,甚至有传闻称,一直在好莱坞混迹的陆南思都和它签约了。 这年头,流量的背后就是资本。 和陆南思有关的一切都能轻易在国内外引起巨大的讨论度。 借着这股东风,众星影视低价买了几个小众的小说版权,又从国外一家流媒体平台挖了几个知名编剧和导演,经过改编,竟然做出了时下最热门的几个大ip。 烂片横行的年代里一下子冒出来不少高质量的影视作品。 都不用安排团队营销,网上自动冒出一大批自来水免费宣传。 票房口碑双丰收。 小成本大回报。 不过短短三年,众星影视从岌岌可危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隐隐有了当年龙头老大的风范。 *** 路上,傅行深接了个电话,懒懒应了几声后,他报了个地址,吩咐陈文彦掉头过去。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这座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商圈。 晚上七点,现在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白天这里是最普通不过的商贸广场,前来旅游打卡的观光游客络绎不绝,晚上这里就变成了城里着名的买醉路。 傅行深把外套扔在车里,一下车就吸引了无数男男女女的目光。 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尤其是这种网红打卡地,每天经过的各色美人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眼前的男人身高优越,气质清贵,一双桃花眼多情还似无情,最重要的是,他还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可惜男人气场过于强大,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周围的人便只敢远远的望着他。 这条街上的公路酒吧发展极为蓬勃,整条街的气氛都异常热闹动人,非常适合夏天的夜晚。 但是现在天气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人又多又吵,汽笛声此起彼伏,极易令人烦躁。 周边投来的各色目光让傅行深更不耐烦了。 穿过街道,两人停在一家装修低调奢华的酒吧门口,陈文彦推开大门,傅行深叼着烟走进去。 酒吧一共两层,这个时间点正是场子最热的时候,门一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便在耳旁炸起,舞池里男男女女贴在一起热舞欢呼。 傅行深眉头愈皱愈紧。 “姓何的选的什么破地方?” 陈文彦犹豫了一下,诚恳道:“这是您名下的酒吧。” “......” 傅行深瞥他一眼,陈文彦立刻噤声,不再开口。 进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店长早就等在这里,“老板。” “人呢?” 店长引着他往二楼走,“何总在楼上等了一会了。” 傅行深没说话,到了包厢门口,店长轻咳了一声,补充道:“他还带了他女儿过来。” “女儿?”傅行深问,“他不是拿伟哥当vc吃吗?还能生出女儿?” 店长:“......” 陈文彦低咳一声,只希望傅总待会谈话的时候能收敛点,不然场子怕是不好看。 “是干女儿。” 傅行深看了他一眼,“老东西挺会玩。” 说完,男人冲陈文彦抬了抬下巴,陈文彦点点头,放在门上的手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推开。 这门的隔音显然很不错。 门一开,里面娇滴滴的笑声便传进了外头站着的三个男人耳朵里。 傅行深带头走进去,那笑声戛然而止。 何雄端着杯酒站起来:“阿深!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你这地方弄得真是不错!” 对于这明显是套近乎的称呼,傅行深唇角微扬,不置可否。 “何叔,别来无恙。” 店长带上门轻轻退出去。 傅行深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身后陈文彦安静地站着。 对面的男人约莫五十岁,虎背熊腰,肚子大得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笑起来像尊弥勒佛,眼神却精明极了。 他旁边坐了个长相妩媚的女人,妆容精致,穿着时髦大胆,是最近刚出道热度很高的某个女团成员之一。 乍一眼瞧见傅行深,女人明显一怔,眼中浮起一阵惊艳,目光偷偷往他身上瞟。 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有钱有权外加长得抽象的大佬。 气质长相身材都极为优越的男人可不多见。 对面的男人哪怕放在娱乐圈里都很难找出能够一较高下的人。 更何况,看何雄对他的态度,这个男人怕是身份也极为贵重。 想到这里,女人笑得越发妖娆起来。 傅行深眼皮轻掀,目光淡淡,“找我有事?” 何雄大笑一声,手掌在女人腰上揉捏,“诶——这话说的,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 对面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混杂着包厢里浓重的烟味酒味,熏得傅行深头疼,他往沙发靠背一靠,眼眸微闭,“出去。” 这话一出,女人笑容一收,嘴一瘪,尴尬又委屈地望向何雄。 “别别别,只有男人多没意思。”何雄连忙制止,“这是我新收的干女儿安娜,选秀刚出道,我今儿特地带她来见见世面的。” 说完他拍拍安娜的屁股,“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众星影视的傅总,娜娜叫人。” 安娜朝傅行深甜甜一笑,“傅总。” 傅行深灭了手里的烟,抬眼睨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陆南思是不是要当导演了?这事闹得还挺大,听说是众星投资的?” 傅行深摊摊手,“你也知道是听说。” “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何雄哈哈大笑,“何叔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还跟我打太极。” 傅行深依旧一脸散漫倦怠,看不透所思所想。 何雄暗自咋舌,这小子在外头混迹了几年,现在是越来越难猜透他的想法了。 “听说傅董事长为了让你回公司,许诺....” 话到这里,傅行深冷眼望过去,何雄讪讪一笑,止住了到嘴的话语,他拍拍身侧的人,“娜娜你先出去,干爹跟傅总谈点事。” 第5章 妹夫 安娜刚欲开口,却见他神色不像开玩笑,委屈地咬咬唇,哀怨地望了眼傅行深,可这男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女人无奈,这才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眼见着包厢门被关上,何雄给傅行深倒了杯酒,“傅董事长许诺给你三分之一股份,真是大手笔!看来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你留下来了。” 他咂咂嘴:“三分之一,起码百分之二十。” “消息传得倒是快,连你都知道了。” 傅行深盯着那杯酒,却没有半分动作。 何雄得意道:“我好歹在傅氏待了三十多年了,这点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 傅行深依旧没什么反应。 何雄见状,给他递上烟和打火机,“我也不跟你废话,我今儿约你的目的就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我干女儿你刚才也见过了,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演员,奈何没机会,只能走个弯道先选秀出道冒个头。君子有成人之美....” 最后那句话一出口,傅行深点烟的动作一顿,嗤笑一声,语调轻蔑:“你觉得我是君子?” “别这样嘛阿深,你这个样子咱们就很难谈下去了。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陆南思的新电影里角色那么多,你是投资人,随便指个小角色给她嘛。” 傅行深挑眉:“谁跟你说我是投资人?” “除了众星谁敢给陆南思投资?这不是跟陆老爷子对着干嘛?” 陆南思是陆氏集团的长公主,骄傲任性,自幼热爱表演,天赋出众,从小就在片场混迹,拿过不少大奖。 刚上大学就当上了制片人,参与制作了不少精品电影。 以往陆老爷子还当这是小孩子的兴趣爱好,加上自己老婆支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眼下陆南思大学都快毕业了,一点收心回归公司的样子都没有,陆老爷子催了几次都没用,反而越催越上火。 于是老爷子一边放话不准人给她投资,一边施压逼她回国。 陆南思也不是好惹的,硬生生顶住了压力,在海外闯出了一番名堂,大有要撞破南墙的架势。 放眼国内的影视投资公司,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也就沙发上这位了。 知道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傅行深懒得多说,轻飘飘地扔出两个字: “不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 傅行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何雄心里门清,“你多年不回公司,肯定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哪怕有股权在手,一时半会也很难站住脚。” 傅行深抖了抖烟灰,语气轻狂:“水深?那又怎样?”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有魄力!”何雄呵呵一笑,竖了竖大拇指,“不过——” “你应该听过顾洄这个名字吧?” 顾洄现在是傅氏cfo,今年才三十岁,他只用了短短八年时间,就从公司的底层员工一跃成为了傅氏核心高层之一。 有能力有手段有心计,傅行深当然知道这号人物。 何雄接着道:“顾洄这个人确实不错,董事长非常看重他,据说有意让他当自个儿女婿。” “女婿?” 傅行深一脸恍然,幽幽道:“啊——想起来了,老头子上赶着给人当爹,给我找了个新妹妹,没想到连妹夫都给我物色好了。” 何雄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这么说自己老爹吧? 沙发上的男人轻描淡写扫一眼过去,何雄尴尬一笑,“傅董年轻时那点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还好,人到中年得偿所愿,也算一桩美事。” “听说母女俩以前在周家受了很多委屈,傅董为这事可没少跟那边的人置气。这个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董事长可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来宠爱的。” 傅行深越听越不耐烦,站起来就想走人。 “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告诉我那一家子有多幸福美满的。” “诶——等等!”何雄赶紧开口,“傅董事长愿意给你三分之一的股权,他手里可还剩了一大半呢!谁知道他会不会给你那个妹妹。” 此话一出,傅行深果然停住了脚步。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少女面容。 见状,何雄得意笑道:“我可不是诓你。这几年你一直在外面没回来过,自然没我们这些人看得清楚。” “如果不是看中顾洄,想让他当自家女婿,他怎么可能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傅氏cfo?这个位置底下多少人眼红着呢!要不是董事长撑腰,他一个没背景的小镇做题家,早就被拉下来了!” “你那个叫楚楚的继妹,既不姓周也不姓傅,也是奇怪。”何雄感叹,“虽然不受周家人待见,但是傅董事长可是宠得不行!” “这算什么?女凭母贵?真是见了鬼了....” 傅行深不想听他啰里八嗦的废话,径直打断道:“她怎么想?” “谁?” 男人闭了闭眼,跟蠢人讲话真是会被气死。 “我那个继妹。” 最后两个字简直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啊——” “她年纪还小,刚高考完呢!哪懂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何雄说,“不过感情这玩意都是培养出来的,我瞧着这几年他们俩处得挺不错。” “等过两年那小姑娘开窍了,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傅行深转身坐回沙发。 见他有转圜的意图,何雄兴奋地搓手,“阿深,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看好你。傅氏那么大的基业凭什么交给一个外人?这接班人的位置,我看非你莫属!” 何雄的潜台词已经说得很明显。 这个人早年间跟着傅崇走南闯北,算是公司的元老,同时也是股东代表之一,有一定的话语权。 傅行深掀起唇角,拿他当个探路石也不错。 第6章 外卖 指间的烟即将燃尽。 “你的意思我了解。”傅行深把烟头扔进酒杯,“不过,陆南思的电影不能塞人。” 前段时间有广告商想在她的新电影里插条广告,开出一秒钟一千万的天价营销费,结果那位姑奶奶连通知他一下都懒得,一口气直接拒了。 语气很不客气,据陈文彦描述,投资商听完脸都绿了。 一般导演碰见金主爸爸,哪怕对条款不满意,起码面子功夫会做到位。 但陆南思不一样,陆家长公主,什么时候弯过腰?陪过笑? 若是不经她同意直接塞个人进去,陆南思怕是能当场掀翻摄影棚。 何雄听见这话,脸色立刻垮了,“连你都不行?我可是跟我们娜娜作出保证了!” “是谁都不行。” 傅行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没跟长公主打过交道吗?” “这...” 何雄尴尬一笑,就是知道她难搞才走迂回战术。 谁知道她连大老板的面子都不给。 “不过。”傅行深话音一转,“虽然陆南思不行,但是可以给你换一个。” “安政良的戏怎么样?” 安政良是国内成名已久的大导演,也是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拍过不少叫好但不叫座的文艺片。 他的电影偏现实主义,擅长表现宏观社会背景下被边缘化群体的生活故事,而且非常会调教新人演员。 如果说陆南思是国内新人导演中的天才黑马,那安政良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师,陆南思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句老师。 何雄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极为震动:“真的?” 他不是没路子认识这些大导演,问题是人家不买他的账! 这个等级的导演已经可以称之为艺术家了,艺术家的脾气秉性一般都比较奇怪,钱和名都有了,一般的东西很难打动他们。 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和安政良哪来的交情。 傅行深随意点头,“安导喜欢用新人,我可以跟他打个招呼,给个面试机会,成不成看她自己能力。” 说完,他瞥了眼身后站着的陈文彦,后者立刻会意,微微弯身,低声道:“傅总,娱乐盛典的晚宴九点开始,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何雄一听,立刻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以后有事,跟何叔说一声就行,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那我就先谢过何叔了。” 傅行深转过身,灯光下,男人唇角那抹细微的弧度转瞬而逝。 *** 一年一度的娱乐盛典是娱乐圈里的一大盛事,国内所有影视公司的大牌明星齐聚一堂,共同参与评选各类奖项。 除了明星导演这些人会出席外,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公司老总也会露面。 最惹人瞩目的无疑是众星影视的幕后老板,这是他三年来首次来到内地参加如此规模的盛会,所有人都对他非常好奇。 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在短短三年内带领一个没落的影视公司重新登上神坛? 盛典刚刚开场,无数相关话题便已齐齐引爆微博热搜,大部分都是各路小花的红毯比美照。 楚归梵坐在餐桌前等外卖,面前的平板屏幕上正在直播盛典进程。 她有个很喜欢的男明星,名叫薛羡,选秀歌手出身,发过几张专辑但成绩平平,直到今年转型,出演了一部大热古偶剧的男一号,一夜之间爆火。 要不是为了看薛羡,楚归梵是不会点开这场直播的。 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屏幕里光鲜亮丽的明星在红毯前拍照、签名,最后款款走入会场。 随后画面一转,镜头来到宴会大厅。 觥筹交错人影幢幢,衣着光鲜的帅哥美女皆是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与人寒暄,到处都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镜头随便一扫都是平日里极难见到的各路商业大佬,影视巨星。 楚归梵仔细搜寻着薛羡的身影,却没料到傅行深撞进了她的视线中。 男人穿着今天下午换的那套西装,手中端着杯香槟,身边围了一圈俊男美女以及政商大腕,他时不时和身旁的人浅笑低谈,时而举杯朝远处的人微笑示意,回答别人的问题时也是一派温文尔雅。 这副模样和下午那个惜字如金冷漠高傲的男人判若两人。 楚归梵轻轻哇了一声,没想到傅行深居然这么适应这种场合,她都快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还以为他会和小说里的霸总一样狂霸酷炫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呢... “嗯?顾洄哥?” 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楚归梵眼神一凝,不自觉叫了男人的名字。 顾洄亦是一身正装,气质儒雅,眉目间挂着令人安心的温柔笑意,举手投足间绅士风度十足。 这笑容楚归梵最熟悉不过,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男人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道了一句恭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楚归梵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接听,“你好,外卖吗?放门口就好...” “楚楚?” 这个声音.... 是傅叔叔!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电话那头接着道:“晚饭点外卖了?” 傅崇不反对她吃外卖,他反对她吃一些乱七八糟一看就不健康的外卖。 比如什么螺蛳粉,汤面上浮着一层看着就辣的红油,闻起来那个味道还一言难尽。 但偏偏楚归梵喜欢,隔三差五就约同学去店里吃。 她正心虚着,傅崇又问:“你哥呢?” 楚归梵知道傅崇应该有让傅行深照顾她的饮食,此刻当场被抓到点外卖,肯定会让傅叔叔觉得傅行深没有认真照顾她。 虽然是个意外,但她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她不愿意看见父子二人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争吵。 于是楚归梵小声道:“哥哥工作很忙,下午换了衣服就出去了。他有让人给我安排晚饭,是我自己嘴馋...” 傅崇打断她:“不用替他说好话,他什么德行我这个老子最清楚!” “......” “对了,我打电话过来是和你说一声,你妈妈醒了,给她打个视频你们好好聊聊,我去问问那个兔崽子怎么照顾你的!” “......” 傅崇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楚归梵愣了愣,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傅行深说一下刚才的情况,一抬头却看见平板里直播页面中的男人眉头微皱,拿起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随后接起了电话。 第7章 居然有心情看男模! 傅行深的声音没有收录进来,不在现场的楚归梵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她拿着手机,紧张兮兮地盯着男人,过了大约一分钟,她看见傅行深眉心越皱越紧,随后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下一秒,傅行深不知怎的突然偏头,视线直直望向摄像机的方位。 摄影师明显精神一振,立刻调好角度,将镜头拉近。 昏暗光线在他脸上明灭而过,狭长双眸勾魂夺魄,五官线条深邃立体,凸起的喉结异常性感。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便轻易让无数明星大腕沦为了他的背景板。 这一刹那,直播间的评论数和观看人数瞬间暴涨。 左下角的评论区疯狂滚动,无一不是在问这个男人是谁。 楚归梵隔着屏幕,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心脏猛然一跳。 完蛋了,他肯定会觉得是她和傅叔叔告状了。 楚归梵幽幽叹气,本来还想和他打好关系呢。 这下可好了。 下次见面有的闹了。 事情既然都发生了,多想也没用。 楚归梵内耗了大概一分钟,便想起傅崇刚才说的话,妈妈醒了,可以和她视频通话了! 她转头就把傅行深抛到脑后,欢欢喜喜拨通了楚令秋的微信。 “妈妈,你最近好吗?” 视频里的女人已年过四十,但姿态娴雅,眉目如昼,眼神平静淡然,温婉柔美极了。 听见女儿熟悉雀跃的声音,楚令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妈妈很好。” 白天她独自在家的时候,接到了周家老太太的电话,下月月底就是周云山的忌日,老太太问她什么时候回周家。 除此之外,老太太还和她说了很多话,但这些年来,她的记忆力退步了很多,现在已经忘了大半。 只记得清醒过来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全被手腕上的血染红了。 她不觉得痛,只觉得浑身轻松,像是马上就要从牢笼里解脱一般。 再后来,意识朦胧间,傅行深出现了,那个因为她嫁进傅家,一怒之下离家三年的继子,居然救了她,抱着她去了最近的医院... 楚令秋摸着手腕上的绷带,内心极其复杂。 “妈妈?你怎么了?” 楚归梵有些奇怪,她叽叽喳喳说了那么多,妈妈怎么不理她? “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很奇怪。” 听见这话,楚令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特意画了一个淡妆提气色,楚楚应当看不出来的。 楚归梵担忧地问:“是不是检查的结果不好?” 紧张的心绪渐渐放平,楚令秋笑着安慰她,“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我在这边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很多的。”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护士悄悄进来,举了举手中的药瓶,示意楚令秋要吃药了,她才找了个借口,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和妈妈聊完,楚归梵总算把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 看来确实和傅叔叔说的一样,妈妈在瑞士治疗,过段时间调理好了就会回家。 ——叮咚。 楚归梵看向大门口,应该是外卖到了。 她飞奔过去开门,门把手上挂着外卖,她刚取下来,花园外忽然车灯一闪,楚归梵定神望去。 不远处驶来一辆劳斯莱斯,金色女神的车标在暗夜中熠熠生辉,车牌是熟悉又骚包的一串8。 “......” 楚归梵捏紧了外卖袋子。 不是吧,傅行深这么快就找来了?他不是在参加今晚的娱乐盛典吗? 这么小的事有必要找她麻烦吗? 这男人心眼子怎么比针还小。 车子缓缓在别墅门口停下。 楚归梵站在原地,回想起傅行深冷脸不耐的模样,小腿肚子微微一抖。 现在滑跪认错来得及吗? 车门打开,陈文彦从里头出来。 楚归梵心下一松,还好,不是傅行深。 这个男人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远远见过一面,当时他喊傅行深傅总,应当是他的下属。 陈文彦走到她面前,“楚小姐。” 楚归梵镇定点头,“你好。” “傅总派我过来接您去吃饭。” “......” 事情的走向出乎了她的预料。 刚放下的小心脏又吊了起来。 “我点外卖了,刚到的。”楚归梵乖巧举起手里的袋子,笑的很勉强,“下次再和他一起吃饭吧。” 陈文彦看了眼时间,摇摇头,“傅总吩咐我半小时内接您到会场餐厅。” 楚归梵继续尬笑,“可以不去吗?” 陈文彦回答的一板一眼,“不可以。” “如果我就是不去呢?” “傅总会生气。” “他生气的下场很严重吗?” 陈文彦稍稍沉默,“您最好不要惹他生气。” “那我的外卖怎么办?” “建议您扔掉。” 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楚归梵轻叹一声,傅行深的下属怎么跟个ai机器人似的。 拒绝无效,楚归梵只好问:“我去换套衣服可以吗?” 陈文彦抬头,面前的女孩子不施粉黛,穿着一套休闲家居服,长发凌乱的披在脑后。 虽然依旧很漂亮,但这身装扮放在会场确实很突兀。 陈文彦理解的点头,“您大概有五分钟换衣服的时间,我会在门口等您。” “......” 楚归梵转身去了衣帽间。 一路沉默着到了会场,陈文彦领着她进了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悠扬的小提琴曲飘进耳中,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游鱼般穿梭在人群中。 这并不是娱乐盛典的现场,而是一个宽敞舒适的空中花园。里头的人无论男女皆是衣着得体,穿着优雅昂贵的晚礼服,拿着高脚酒杯低谈浅笑。 两人一进去,立刻有侍应生微笑着迎上来,陈文彦摆摆手,侍应生便笑着躬身退下。 “傅总在那边。” 楚归梵顺着陈文彦指的方向看向窗边餐桌旁坐着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 从电梯口走到他身边那短短一小段路,楚归梵见到了好几个国际上知名的大腕。 “那是日本的坂本先生吗?我可喜欢看他拍的动画电影了。” “哇!alex!代言了迪奥的顶级男模!好帅!!!” 陈文彦:“......” 也不知道刚才在车上闷闷不乐的人到底是谁。 alex端着酒杯,跟楚归梵擦肩而过,临走时不忘侧头冲她眨了下眼睛,蓝色的眼珠仿佛深邃的大海,金色的睫毛又长又翘,实在是美极了。 楚归梵沉浸在美色中无法自拔,一转头,恰好对上那双黑眸。 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火光飞射。 傅行深轻哼一声,她不过是吃了个外卖,却连累他被臭骂一顿。 来了这里不好好反思,居然有心情看男模。 第8章 和傅行深一个爸 越靠近傅行深就离落地窗越近。 这个空中花园餐厅在酒店的最顶层,距地面上百米,站在窗边可以轻易纵览全城夜色,车水马龙,五光十色,尽收眼底。 明明是非常震撼美丽的景色,但楚归梵只不经意间往地面扫了眼,便觉得双腿发软,脑袋发晕。 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男人见她脸色发白,微微扯唇,哪能这么娇气?不就在家吃了顿外卖。 他当初一个人在港城,公司临上市那段时间,不仅要忙着处理各种公司事务,暗地里还要提防傅氏的打压,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也没像她这样。 女人就是麻烦。 傅行深靠在椅背上,视线慢悠悠地将楚归梵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青涩懵懂,眉眼间还有些许未脱的稚气。 不对,还不能算女人,撑死算个刚成年的小女孩。 楚归梵刚落座,立刻有侍应生递上菜单,她垂眸认认真真的点了个份量最多的套餐。 今天坐了一上午的车,下午就吃了包泡面,晚上的螺蛳粉连包装都没来得及打开,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刚想把菜单还给侍应生,楚归梵余光瞧见傅行深抱胸坐着,面前只放了个高脚杯和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也不知道这男人吃了没有。 保险起见,她问:“你要吃什么?” 带她出来吃饭,她倒好,连哥哥都不叫了,下午一口一个的不是叫得挺顺口吗? 傅行深现在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说话自然带着气:“不用。” 楚归梵没多想,冲侍应生礼貌一笑:“就这样,谢谢。” 傅行深:“......” 菜品一道道端上来,男人拿起酒杯一口一口慢慢抿,幽幽望着对面吃得不亦乐乎的女孩子。 本来他露个面就能走,都是因为她,还得在这陪着。 “晚上没吃饭?” “嗯。”说起这事楚归梵心里还有点怨气,“我点的吃的刚到,你那个下属就来了。” 傅行深挑眉,“然后?” 楚归梵小声告状,“他把我的晚饭扔了!” 傅行深舒服了不少,“挺好。” “......” *** 套餐里的餐品不少,除了主食外还有甜点和汤食,楚归梵吃完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胃里饱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楚归梵看看时间,又看看四周,会场依旧很热闹,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她把视线挪回男人身上,犹豫道:“哥哥,我想回家睡觉,已经很晚了。” 傅行深冷笑,吃饱喝足了就知道叫人了。 男人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相机,对准楚归梵,“诶,笑一下。” 楚归梵疑惑抬眸,“什么?” 傅行深对她的耐心大约只有三十秒,听见这么个蠢问题,连解释都懒得,长臂伸过去,大拇指和食指放到女孩唇边,稍稍使劲往上一推—— 相机里的女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唇角向上拉起一个僵硬的弧度,模样很傻气。 咔嚓。 傅行深盯着相册里蠢乎乎的人,心情更好了,顺手将照片发给了傅崇。 男人的动作很快,短短几秒,一气呵成。 唇角两侧似乎还停留着那股温热的触觉,微微的有些麻。 楚归梵一脸茫然:? “你这是干什么?” 傅行深依旧盯着手机,傅崇没回他的消息,也对,都快十二点了,毕竟是个老人家,这个时间早就睡了。 “咱爸听说你晚饭吃外卖,急得差点上火。”傅行深支着下巴,“一下子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三令五申要求我把你这位公主伺候好了。” 咱爸.... 她其实还没做好和傅行深一个爸的心理准备,上辈子得积多少德才能有这个福气.... 楚归梵想起当时直播时录到的画面。 这...确实是傅叔叔能做得出来的事。 恰巧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整个空中餐厅立刻陷入一片昏暗,周围只剩墙沿的一圈壁灯还亮着。 紧接着,一道白光划破天际,一声巨响后,白光在夜空炸开,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朵炫目的玫瑰烟花横空绽放。 很快,人群便全都汇集到了窗边,周围响起阵阵夸赞声。 整个餐厅都笼罩着烟花绚丽的色彩。 楚归梵也站起来,随着人流来到窗边,双手放在玻璃上,灿烂的烟火投射成五彩的光照射在她脸上。 傅行深站在她身边,侧眸望过去,女孩眼里是止不住的惊叹。 过了好久,窗外烟花渐渐停下,楚归梵回过神,烟火落幕后,脚下是万家灯火,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也是宛如悬崖一般深不见底的峭壁。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阵发黑,心跳猛然加速,手掌心不受控制的冒汗,下意识往后退,却脚下一软,直直往旁边摔下去。 腰间忽地一紧,一只灼热有力的大手横在身前,轻轻松松将她提起来站稳。 楚归梵眨眨眼睛,仰着脑袋,沿着男人的喉结往上看,入目是一张棱角分明过分好看的脸。 他垂着眼睛,漆黑双眸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 心脏砰砰直跳,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平地也能摔跤?” 傅行深满眼嫌弃,就连语气也很嫌弃。 啪唧——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鹿一下子就撞死了。 楚归梵拿开他虚扶着的手,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哥哥。” 傅行深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瞟了眼,很普通的夜景,没什么特别的,也没什么吓人的。 楚归梵正垂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往大厅内部挪,目光半点也不敢往窗外飘。 一切都落进傅行深眼中,男人眸光微闪,却没有开口。 窗边的人群已经散开了。 楚归梵对突如其来的安静氛围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流畅的钢琴声飘进耳中,是生日快乐歌。 她朝着音乐来源地看过去,餐厅中央,那架价值上百万的斯坦威钢琴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长相精致秀气。 楚归梵一怔,这是...薛羡! 第9章 辈分 跟着陈文彦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参加了娱乐盛典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在这里出现,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人要么是权贵名流,要么是国际巨星。 比如正在和安政良导演聊天的李清池,她最近刚拿了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风头堪比陆南思。 又或是像只花蝴蝶一样满场乱撩的顶级超模alex... 像薛羡这种最近才靠一部古偶剧有了知名度的二线男明星,应当是没有资格入场的。 可眼下,他就坐在不远处一边弹钢琴一边唱生日歌。 大厅里渐渐响起附和歌声节拍的掌声,生日快乐歌由独唱慢慢变成了合唱,人群中央,有个身穿香槟色晚礼服的女人感动地捂住了嘴。 楚归梵恍然,应当是有人专门请薛羡上来为这位女士庆祝生日的。 刚才的烟花,应该也是为她放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女人几眼。 楚归梵小声感慨,话语里满满都是羡慕:“好厉害,居然可以请到薛羡为她唱歌。” 旁边的傅行深听见这话,低头瞧了她一眼,他这位便宜妹妹正星星眼望着那个男明星,一脸崇拜。 还真是年纪小,别说吃过,估计见也没见过什么好的。 才会喜欢这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伴随着掌声与歌声,几个侍应生推着一个精致的三层蛋糕出场,薛羡停下弹钢琴的手,亲自为那个女人戴上了寿星的头饰。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句调笑。 “亲一个亲一个!” 随后,薛羡真的捧着女人的脸亲了上去。 楚归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记得薛羡靠那部古偶火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和同剧的女主角炒绯闻,时不时就有他们的恋爱传闻。 很多粉丝经常从他们的同框视频里扒糖,微博超话里甚至有不少他们俩的同人文。 楚归梵也是他们的cp粉,还兴冲冲的去看过。 可是,眼前这一幕又算什么呢? 傅行深饶有趣味地看看楚归梵黯淡的双眸,随后又看了看那个正和vk集团亚洲地区女副总夏繁星接吻的男明星。 他对这个叫薛羡的人有点印象。 这个人是众星回大陆发展后签约的第一批人,也是其中发展的最好的一个。 刚喂了部戏就火了,这几个月靠着炒cp吸了不少粉,众星内部对他颇为看重。 他本人的长相很符合最近几年流行的审美趋势,高白瘦三个点占全了,五官没有一点攻击性,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 vk是意大利一家老牌奢侈品公司,建立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时尚资源非常丰富。 傅行深盯着那位笑意盈盈的女副总,她正挽着薛羡的胳膊,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上,等着摄影师为他们拍照。 这个薛羡倒是有点手段,很会来事。 看来今年vk集团亚洲区的代言人八成是定下了。 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女孩抬头看去,傅行深推着她往人群中心走去,似笑非笑道:“看起来你挺喜欢那个小白脸的,盯了那么半天。” “来都来了,不聊几句多可惜。” 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她磕的cp惨烈be,楚归梵哪里有心情去打招呼,排斥的心情达到顶峰。 “我不想去,直接回家可以吗?”楚归梵仰着头,可怜巴巴的喊,“哥哥。” “叫什么都没用。” 她那点力气根本抵抗不住傅行深,挣扎了没两下就被男人拎到了人群附近。 傅行深一过来,夏繁星脸含笑意看着来人,“好久不见,阿深。” 薛羡恭敬站在一旁,“傅总。” 傅行深的一只手还压在楚归梵肩上,歪头一笑,似有若无的目光扫过薛羡,“确实好久不见,夏老板越来越年轻啦。” “就知道贫嘴。”夏繁星嗔他一眼,“回头我就跟你妈告状。” 傅行深耸耸肩,满不在乎。 两人寒暄一阵,夏繁星随后将目光落到被傅行深钳制住的女孩身上,眸光微微闪烁。 楚归梵刚和傅行深坐一起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当时距离较远,她还以为这女孩是傅行深交的女朋友,没有贸然过去打招呼。 毕竟那时候傅行深可什么都没做,光陪那女孩吃东西去了,这么些年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冷面公子爷如此有耐心,看样子宠得紧。 眼下离得近,夏繁星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楚归梵,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巴掌大的瓜子脸,清眸雾眼,五官看着有些眼熟。 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小女孩,傅行深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夏繁星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不管怎样,既然是傅行深带来的人,一定得重视起来。 女人热情地冲楚归梵挥挥手,“你好啊小姑娘。” “姐姐好,我叫楚楚。”楚归梵乖巧一笑,甜甜叫道。 夏繁星被姐姐两个字哄得心花怒放,笑得越发开心。 她已经年近五十,可以算她父母那一辈的人了,没想到在外面还能被小姑娘叫姐姐。 傅行深挑眉,带公主出来吃个饭,居然还能给他涨个辈分。 这顿饭不亏。 没过两秒他又皱起了眉头,不对,他都要喊夏繁星一声姨妈,楚归梵一上来就叫姐姐,岂不是辈分还压了他一头? 头顶突然射来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楚归梵疑惑地抬头,傅行深正盯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又怎么了? 她又没叫错,人家保养的那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不叫姐姐难道叫阿姨吗? 多没礼貌。 楚归梵收回目光,决定不再搭理他。 傅行深拍拍楚归梵的后脑勺,“家里老头给我找的新妹妹。” “噢。”夏繁星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原来是楚令秋的女儿。 几年前傅董事长娶了好友周云山的遗孀,轰动一时,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逐渐被人淡忘下来。 但她却记得,傅董事长似乎把周云山的女儿也接回家养了。 只是这些年极少让她露面罢了。 而且最近有传闻称,傅崇似乎对傅氏现任cfo顾洄很是看好,为了留住他,甚至有意让他当自家女婿。 夏繁星望着楚归梵,笑意更甚,看来这个继女在傅家是一颗很受重视的棋子。 第10章 未来妹夫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高考?” 楚归梵有问有答:“我十八了,今年才高考完。” “那成绩应该出来了,去的哪个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呀?” 这个姐姐虽然亲了她的偶像,但是人长得漂亮又温柔,气质知性大方,楚归梵对她很有好感,不由多说了几句: “我很喜欢画画,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所以去了新航大学的动画专业。” 傅行深睨她,这个楚归梵在外人面前未免也太听话了点。 再聊下去怕是身份证号都要报给人家了。 “动画?”夏繁星讶异道,“怎么不去国外读书?我记得这个专业日本那边的学校比国内的有优势。” “......” 楚归梵面露难色,自从爸爸去世,她就再也没出过国。 她的恐高太严重了,根本不敢坐飞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妈妈在这座城市,她不想离妈妈太远。 瞧出她不想多说,夏繁星极有眼色地接住快要掉在地上的话题,“新航大学也很好,国内头部985,离家又近,来回也方便。我有个侄子也在那所大学读大三,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嗯。” 楚归梵礼貌的点点头,悄悄看了眼她身边站着的薛羡。 从前只见过屏幕里的薛羡,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夏繁星一笑,拉着薛羡的手介绍,“是不是看着眼熟?这位是今年大火的那部《潇湘引》的男主角薛羡。” “...我知道。” 薛羡朝她温柔一笑,“你好,楚楚小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可以的。” 楚归梵望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内心复杂,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幕,她现在肯定又兴奋又激动。 她也算半个圈内人,以她的身份背景,这种事或多或少都听过见过,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陆南思和她的关系非常好,时常和她吐槽圈里的一些八卦。 有时候是某个影后和某家集团的太子秘密隐婚,有时候是某位歌手和圈外人瞒天过海生了个孩子... 楚归梵刚开始的时候会很震惊,后来渐渐就习惯了,连顶流男星进去踩缝纫机她都没太大感觉。 可当这种事落到自己喜欢的男明星身上时,她还是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既然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在观众面前和另一位女演员那么暧昧?她当初可是真情实感的磕过,还买了很多物料支持... 高考前一个星期,她还和同桌赵遇冬约好毕业后要去看薛羡的演唱会呢! 楚归梵越想越郁闷。 傅行深把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二位,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夏繁星不好挽留,笑着送他们进了电梯。 电梯飞速下行。 傅行深一脸兴味地瞧着身侧垂着脑袋不吭声的楚归梵。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女孩咬着唇,一脸倔强,修长的睫毛轻轻扑闪,像把小刷子,轻易勾起男人潜藏在心底的恶劣因子。 男人伸出手,指尖缠起她的一缕长发,轻轻往下扯了扯,“喂——” 感受到头皮传来的细微痛楚,楚归梵拍掉他的手,“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有名有姓。” “你叫楚雨荨?” 楚归梵眼角一阵跳动,“......” 亏他知道楚雨荨。 傅行深看了眼被她拍掉的手掌,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轻笑一声,“气性这么大?” 看着像个任人揉捏的软包子,真捏上去了才知道藏着一身的刺。 楚归梵轻哼一声没说话。 “不就是偶像被富婆包养了吗?”傅行深懒散道,“这个圈子里没下限的事多了去了。” “包、包养?”楚归梵震惊,“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电梯到达一楼,叮的一声,傅行深率先走出去,对他们家这位准大学生的天真嗤笑不已,“vk集团亚洲地区的女总裁怎么可能找只鸭子当男朋友?” 轻飘飘一句话,却在楚归梵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说的鸭子是她理解的那种吗? “还有,退一万步来说。”傅行深嫌不够似的,继续往她心窝里扎针,“要真是男女朋友,女方老公怎么会乐意?” “......” “绿帽子偶尔戴一次没人会发现,天天戴着哪个男人受得了?” 傅行深放缓脚步倾身靠近,带来一股醇厚的酒香,男人大掌揉揉楚归梵的脑袋,说话声音很低,“你说是吧?妹妹。” “......” 耳边传来的一股热气,楚归梵耳尖被烫得发红,她倔强地别开头,一言不发往前走。 贵圈过于混乱,陆姐姐说得还是太保守了。 酒店门口停着熟悉的劳斯莱斯,两人坐进后座。 驾驶位的陈文彦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兄妹俩。 傅总晚上陪吃陪喝陪聊,做了一回三陪人员,按理来说他才应该是心情不好的那位,可他连闭目养神时唇角都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怎么看都很高兴。 反而是吃饱喝足的楚归梵,一上车就闷着头往车窗一靠,一副郁闷到极致的样子。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马路上的车流不多,车子平稳地开着。 前方是红灯,陈文彦将车停下。 “我让你准备的资料呢?” 后座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 陈文彦将副驾上的文件袋递过去,“都在这里。” 傅行深伸手接过,将里面的资料全部拿出来。 红灯转绿灯,车子重新启动。 陈文彦开车很稳,楚归梵一整晚心思杂乱,加上时间太晚,因此一上车没多久她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本来就睡得浅,车子一停一动扰了她的睡眠,楚归梵揉揉眼睛,渐渐清醒过来。 身旁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楚归梵顺着声音下意识看过去。 男人手里拿着一大叠资料在看,昏暗光线下的侧脸精致立体,专注认真的模样好看的不像话,斯文尔雅极了。 楚归梵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几秒。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 回想起他在餐厅说的话,楚归梵暗自腹诽,斯文个鬼!尔雅个鬼! 她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用这个形容词形容他,分明就是个自恋嘴贱的斯文败类!!! 楚归梵呕得差点吐血。 视线在他手里的文件上打了个转,刚想收回注意力,却被那文件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那张纸的左上方贴着一张一寸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虽然没有傅行深那么完美,却极为舒服,像是凛冬天际上悬挂的一轮暖阳,令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这是...顾洄。 楚归梵惊疑不定,心底宛如猫抓一样好奇难耐,犹豫了好久,她问:“你为什么会有顾洄哥的资料?” 顾洄哥? 叫得倒是亲切。 “我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男人。” 傅行深偏头直视她,暖黄的车灯一半落在他的脸上,一半落在他的肩头,俊美妖孽到极致。 那双漆黑的眼睛夹杂着几分戏谑,男人语带讥诮:“毕竟,他很可能是我的——” “未来妹夫。” 第11章 你很潮 楚归梵呆愣在原地,一张白嫩的小脸噌的一下烧起来,说话都结巴了,“妹、妹夫?” “嗯。” “作为你的哥哥,我有义务替你把把关。” 傅行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年纪的人心里藏不住事,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瞧瞧他这个妹妹,耳朵红的要滴血,手指头无意识的捏着裙角,再用点力裙子都要给她搓烂了,偏偏还要强装镇定。 殊不知面前这个男人在商场上出了名的精明狠辣,她越是伪装,越是让傅行深觉得可笑。 他将手中文件翻了一页,慢悠悠的念: “顾洄,三十岁。祖籍余同,家境普通,父亲早年过世,靠母亲抚养长大。十六岁考入京北大学,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随后赴美国哈佛商学院攻读mba,期间在国外in公司实习,回国后加入傅氏集团子公司,主导或参与了傅氏对多家互联网公司的投资。五年后被傅氏集团董事长看中,破格提升为总公司国际部cfo。” 楚归梵听得聚精会神,心脏砰砰直跳。 以前从来没听顾洄哥说过他的人生经历,只知道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没想他的履历那么丰富。 好厉害.... 傅行深轻啧一声,“没想到我这位未来妹夫居然还是我的学长。” “诶——不对,这个辈分怎么那么乱?”男人支着下巴,一本正经的征求她的意见,“你说以后你们俩要是结婚了,是我喊他学长呢还是他跟着你喊我哥?” “......” 楚归梵哪有那么厚的脸皮跟他讨论这种事,当下涨红了脸,“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 什么妹夫不妹夫的,还扯到结婚了,她才十八岁,连法定年纪都没到呢! 都没人和她说过这件事。 说到底,这不过是傅行深的一面之词罢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耍她。 顾洄哥虽说对她好,但行为举止极有分寸,从来没做过什么让她误会的事。 傅行深饶有趣味地睨着她,若不是现在在车上,他丝毫不怀疑楚归梵会怒遁逃跑。 男人一脸探究,“看你这个样子,你喜欢他?” 听见那么敏感的两个字眼,楚归梵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跳起来,“你胡说!” 她越是这反应,傅行深越是来劲,“你留在本地上大学是不是为了离他近一点?” “才没有!你不要乱讲!” 楚归梵要炸了,“我是为了妈妈才留下来的!” 多么苍白脆弱的掩饰,傅行深不为所动,继续刺激,“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不会是读高中的时候吧?” “都说了没有!” 男人低低一笑,“楚归梵。”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叫她的名字,楚归梵神经紧绷,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他接下来要说一些逆天之语了。 “你高中的时候早\/恋一个比你大十二岁的男人?” 男人竖了竖大拇指,“你很潮。” “......”楚归梵闭了闭眼,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然....傅行深没有说错,她的确对顾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但是同样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莫名的变了味! “你为什么喜欢他?” 傅行深显然是想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品德贯彻到底。 楚归梵底气不足,音调都降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凭我是你哥。” 楚归梵差点气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并且才相处了一天的兄妹而已,他怎么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种话? “你是我哥又怎样,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楚归梵偏着脑袋,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而过的夜景上,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傅行深勾起唇角,活像只成精的狐狸,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长满了心眼子。 男人又扯了扯她的头发,“诶——” 女孩不得不回头,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狗男人平时都是这么对女孩子的吗?一点都不绅士温柔,顾洄哥比他好一万倍! “我马上就要回傅氏任职,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下次见到你的顾洄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说点好话。” 楚归梵哼哼,“我才不稀罕。” 傅行深挑眉,“那我要是不小心说了点你不爱听的话到他耳朵里,你到时候可别怪我。” 赤裸裸的威胁。 前头安静开车的陈文彦听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眼后视镜。 后座上的楚归梵明显敢怒不敢言,一脸憋屈,而傅总笑眯眯的,显然心情更好了。 傅总明明耐心很差,说话做事快准狠,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逗人玩,何况逗得还是个小姑娘。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算了。” 楚归梵纠结了很久,轻叹一声,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顾洄那样一个男人有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告诉你也不要紧。” “因为...”楚归梵低着头,别别扭扭地开口,“他帮我开过家长会。” 傅行深:? 陈文彦:“......” “什么?” 现在的小女孩都在想什么?帮她开次家长会也能喜欢上。 他这是什么表情?楚归梵不满地望着傅行深,好像她的喜欢很随便一样。 “我还没说完呢。” 傅行深把文件放下,下巴轻扬,“洗耳恭听。” “那次情况很特殊,妈妈的病复发了,傅叔叔很担心,每天都陪着她,我也因为害怕妈妈出事,第一次模拟考考得很差,成绩掉到了年级三十名开外。” 楚归梵目光放空,轻声道:“那次模拟考恰逢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学校要开家长会。我......” 见她说不下去,傅行深猜测,“你因为考得太差,不敢告诉他们俩,所以找顾洄冒充你的家长替你去学校?” 楚归梵神色复杂的望着傅行深,“你猜对了一半。” 那次,是因为妈妈拿刀刺伤了傅叔叔,所以俩人都没办法出席。 第12章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从傅行深刚才说的话来看,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这事,不然就不会做出那种猜测。 她其实对事情的原委也不是很了解,那天她在学校上课,中途班主任突然把她从课堂里叫出去,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并转达了傅叔叔的话,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准备高考,他们都在医院,两个人都很好。 其余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自从周云山去世,楚令秋的精神状况慢慢的越来越差,进傅家后,确诊了抑郁症,时常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傅叔叔让她不要担心,说他会找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 确实,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些年他不知道请了多少国内国外的着名医生为她做心理治疗,但抑郁症如果是那么容易治愈的,它的自\/杀率就不会那么高了。 成绩出来的那天,傅崇腹部中刀,为了保护楚令秋,他没有声张此事,而是安排了私人医生进行治疗。 楚令秋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做的事情,痛苦不已,傅崇怕她想不开,派了不少人照顾她。 傅家一团乱麻,楚归梵便被忽略了。 直到家长会结束,也没人为她出席。 后来,是顾洄专门从港城赶回来和班主任为了她的事谈了许久,从学校出来后,顾洄亲自开车送她去医院看望傅崇与楚令秋。 第二天一大早又送她回学校上课。 想起那个人,楚归梵微微抿唇,眼神明亮,脸上露出几分乖巧与羞赧。 “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特别好,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帮我,我难过的时候还会细心安慰我很久....” 傅行深漫不经心的听她说话,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 提起顾洄,现在的楚归梵比起刚才那副活人微死的模样生动了许多。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傅行深合上双眸,淡淡道:“再好也不准喜欢他。” “凭什么,我喜不喜欢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顾洄就不会这样。 楚归梵气得牙痒痒。 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别比男人和猪的差别还要大! 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楚归梵听见傅行深轻飘飘的声音:“楚归梵,他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你今年才高考完,连个大学生都算不上。” “顾洄如果想玩你,那难度就跟本山大叔卖拐似的,把你吃干抹净了你还得跟人家说句谢谢。” “......” 楚归梵被他诡异的比喻狠狠雷到,激动地反驳:“不可能!顾洄哥不是这种人。” 傅行深没说话,只淡淡地望着她。 楚归梵被那双眼睛看的一怔,挪开视线,压下激荡的情绪,“我了解他。” 车窗外马路两旁立着的玉兰花灯幻化成道道光线飞速向后,时间似乎也在此刻倒流,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 楚归梵站在私人医院的顶层vip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楚令秋。 傅崇沿着长长的走廊缓步而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孩披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棉麻的白色裙子沾染了血灰,裸露在外的四肢伤痕累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哀伤。 周遭围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各个人高马大,身形彪悍,十五岁的少女站在一群大汉中,显得愈发苍白柔弱。 傅崇一步步靠近,想起楚楚自幼丧父,母女俩在周家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回到了港城故居,过了几年清净生活,一场绑架却将一切都摧毁了。 而现在,最爱的妈妈为了救她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一时间满腔疼惜之情从心头涌出,素日不苟言笑的他此刻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在她身侧凝视了许久,傅崇轻声唤道:“楚楚。” 楚归梵回过头,额角血迹未干,“傅叔叔。” “我在这里看着你妈妈,不要担心。” 傅崇低叹,拍拍她的肩膀,朝身后一招手,“顾洄,替我带楚楚去检查一下身体。” “是,傅董事长。”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温暖的声音落在安静的空间里,楚归梵应声抬头,顾洄英俊清晰的面容就在眼前。 “你好,楚楚小姐,我是顾洄。” 楚归梵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 彼时也是和现在一样闷热的夏天,蝉声阵阵,走廊尽头的窗户里透出盛夏的阳光,灰尘在光束中舞动。 那仿佛地久天长的一瞬间里,她把顾洄带给她的惊艳与心动,牢牢刻进脑海。 楚归梵暗自握拳,低着声音说:“我不会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人,这对那个人不公平。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也相信我自己感受到的。” “哦?你感受到的是什么样?” 和顾洄清正平和的嗓音不同,傅行深的声音更加低沉,非常有辨识度,尾调总是上扬着,极尽嚣张。 不等楚归梵回答,傅行深嘲弄道:“帮你开家长会,难过的时候安慰你。这种没有任何成本的事情也能把你感动成这样?” 女人真是可怜又可笑,只需给她一点点虚幻的温暖便可轻易为一个男人镀上金身,用尽全力去维护他。 楚归梵是这样,他母亲也是这样。 傅行深和她对视,清楚地瞧见那双眼睛里的愤怒,男人嘴角上扬,把手边的文件扔到她身上,语调轻慢: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过去?” 男人醇厚的声音宛如魔咒,“顾洄过去的三十年里,和谁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 “你知道吗?” 听见这话,楚归梵心脏猛地一跳,望着手中的文件,仿佛抓着一块烫手山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有顾洄的过去。 没有她的过去。 翻开它,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或许会认识一个全新的顾洄。 ——车子在此刻停下。 楚归梵猝然回神,车窗外是熟悉的三层别墅。 已经到家了。 傅行深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侧着,漆黑双眸泛着蛊惑的水光,男人声线清幽: “你可以拿回房间看,我不介意。” 第13章 吃绝户 楚归梵走了。 傅行深沉着脸坐在后座,盯着那份沙发上的文件,一言不发。 陈文彦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此刻也拿不准他的心思,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问他。 对傅行深遮遮掩掩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傅总,顾洄能力有目共睹,连傅董事长都对他青眼有加,您为什么对他敌意那么大呢?” 顾洄深得傅崇信任,在集团呆了近十年,根深蒂固,假如有他在一旁协助,那么傅行深掌控傅氏的速度将会快上很多。 这样一个人,能够为己所用自然是最好的。 傅崇想将楚归梵嫁给顾洄,一方面的确是为了楚归梵考虑,毕竟这个男人确实非常出色。 无论长相、能力还是胆识,皆是一等一的出挑。不然傅崇也不可能挑中顾洄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男人来当自己的女婿。 另一方面,尽管父子俩多年不和,但傅董此举,何尝不是在为傅行深的未来铺路? 从楚楚小姐的反应来看,傅董事长并不是在乱点鸳鸯谱,两人应当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否则董事长是不会违背楚归梵的意愿,硬要撮合他们俩人在一起的。 他能想到这些,傅行深想到的只会更多。 可他的做法却和自己预料中完全不一样。 陈文彦难得困惑。 傅行深摸出烟叼在嘴里,冷笑道:“要是事事都往你想的方向走,我也乐意多个妹夫。” 陈文彦凝神细听。 咔嚓—— 幽蓝的火光一闪而过。 “怕就怕有人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男人单手点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就连声音都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周家二叔那一脉就剩楚归梵一根独苗苗,要是被人吃了绝户,二叔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我?我以后晚上还能睡个安生觉吗?” 这话茬他没法接,“......” 傅行深脑中思绪翻腾,周云山是个宽厚温良的人,虽然去世得早,但作为他的小辈,年少时和他来往不少,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两人关系也很亲厚。 况且,楚归梵是周惊寒的堂妹,仅凭这一点,傅行深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陈文彦仍然不解:“有傅董事长为楚楚小姐撑腰,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吧?” “老头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回想起那个约定,傅行深烦躁地揉揉眉心,“楚归梵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他第一个剥了我的皮。” “我明白了。” 陈文彦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一点了,傅总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想法,他接着询问,“傅总,需要送您回帝景苑吗?” “嗯。” 陈文彦低声应是,车子刚刚掉头,后座的男人突然出声:“停下。” 车子立刻停在原地。 傅行深把文件拿在手中,稍稍思索片刻,说道:“我今晚睡这里,你把车开走,明天下午再过来。” “是,傅总。” *** 楚归梵昨晚被傅行深那一番话折腾的翻来覆去,天蒙蒙亮时才勉强睡着。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迷迷糊糊洗漱完,人总算是清醒了些。 洗手间的水汽渐渐消散,露出镜中少女精致如画的容颜,楚归梵盯着自己的两个大黑眼圈,心中又狠狠唾弃了一番傅行深。 今天可是和赵遇冬约好了去逛漫展的! 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五条老师! 叹了口气,楚归梵慢吞吞从洗手间出来,刚到楼梯口居然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谁在做饭?难道是新来的阿姨? 她狐疑地下楼,恰巧碰见傅行深把最后一道汤放在餐桌上。 楚归梵愣在原地,她是不是还没睡醒? 起猛了,居然看见少爷在做饭。 “傻站着干嘛?”傅行深摘了围裙,“等着我喂你?” “......” 楚归梵在心里小声哔哔,我又没吃熊心豹子胆。 她挪到傅行深对面,扫了眼桌上的菜,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上去特别好吃。 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尝了尝,楚归梵眼睛一亮,果然特别好吃! “哥哥,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味道还这么好。” 这会儿又开始甜腻腻的喊哥哥了,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在车上给他甩脸子。 傅行深对她的恭维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一大碗饭吃完,胃里饱饱的,熬夜带来的坏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连傅行深看着都顺眼不少。 “吃完了?” 楚归梵摸着肚子点点头。 傅行深拿出手机给陈文彦发消息,头也不抬道:“把碗筷收拾好。” 撂下这句话,男人转身上楼换衣服。 吃人嘴软,楚归梵二话不说麻溜地开始收拾残局。 一切妥当之后,离漫展开始还有一些时间,楚归梵走到客厅,准备把攒了两周的动漫追平。 她刚到沙发坐下,余光瞥见茶几上的东西,拿遥控器的手一僵—— 是个棕色的文件袋,没有封口,极随意地被人扔在茶几上,里头的资料露出一截,隐约还能瞧见半张证件照。 那上面的人她很熟悉,这份文件她也很熟悉。 正是昨天傅行深拿出来的顾洄资料。 昨晚被她强行压下去的好奇心再次蠢蠢欲动。 她不得不承认,傅行深的话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 顾洄过去的三十年里,和谁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都在这份文件里。 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算一算,她认识顾洄也有三年了。 这三年,从来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连助理和秘书都是男的。 傅叔叔每次提起他,话里话外都是赞叹,但并没和她聊过顾洄哥的感情生活。 楚归梵不受控制地朝文件袋伸出手,下一秒立刻收回来。 这是不对的。 顾洄哥虽说对她极好,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礼物,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准备一份,偶尔碰见假期还会带她出去玩。 但是,他们并不是情侣。 或许,他对她的好,都是傅叔叔要求的,如果真如她所预料那般,她就更没有那个资格与身份私自窥探他的隐私了。 想到这里,楚归梵眼神微微暗淡。 不过,傅行深为什么要把这份文件放在这里,难不成是故意的? 昨晚在车上没听他的话,所以他就放在显眼的地方诱惑她。 越想越觉得傅行深是在胡说八道。 八成就是看出了她对顾洄有好感才故意戏弄她。 偏不要如他所愿。 第14章 哪个哥哥 被文件袋一打岔,楚归梵瞬间没了看动漫的心情,她站起来,刚转身准备回房间眼不见为净,恰巧碰见一双长腿走下楼梯。 楚归梵的视线顺着那双长腿往上看,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一边下楼一边整理袖口,侧脸线条极其好看,气质清贵优雅。 和她印象中那个抱着篮球,揪她小辫子捉弄她的顽劣少年相差甚远。 楚归梵一时间有些晃神。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傅行深停下脚步,侧眸望过来。 刚才不小心走了神,楚归梵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一跳,女孩的声音都磕巴起来:“哥哥,你要出去吗?” 男人收回视线,随意点点头,抬脚径直往门口走去。 “哥哥。” 傅行深眉头微皱,再次停下,很不耐烦,“又怎么了?” 楚归梵好心提醒,“茶几上的文件你没拿。” 男人背对着她,唇角勾起一个细微弧度,“不用了,放着吧。迟早用得上。” 说完这句话,他便悠闲地走了。 门外很快传来车子驶离的声音,楚归梵也回到自己卧室。 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微信收到赵遇冬的消息:【楚楚,你能不能骑车来我家接我\/大哭,昨晚我忘记给电动车充电了。】 楚归梵:【那我现在就来。】 反正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干什么,还容易想东想西,不如早点出门。 回复完消息后,她换好衣服,戴上头盔,骑上自己的小电动车飞速出发。 赵遇冬是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之一,两人都是美术生,兴趣爱好高度相似,因此非常投缘。 “楚楚楚楚楚楚。”赵遇冬顶着一张娃娃脸,复读机似的喊她名字,“楚楚老师,你今天怎么了?逛漫展都无精打采的。” 楚归梵叹气,“我没事。” “你都叹了三次气了!”赵遇冬指着不远处一个蓝眼白毛的coser,“五条老师刚刚和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归梵怀里抱着相机,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出神。 这是今年全国最大的漫展,为期三天,一票难求。 当初放票的时候她和赵遇冬蹲点了好久依然没抢到票,后来还是顾洄看出她闷闷不乐,询问原因后哑然失笑,随后当天晚上就差人把票送到了她手里。 顾洄... 楚归梵又叹了口气。 赵遇冬是个急性子,见她闷着不说话,索性拉着她往人群中心走,“有什么烦心事待会和我说,咱们先去集邮!看到帅哥美女你肯定就开心了。” 别的不说,看见漂亮的人心情真的会变得很好。 下午六点,两人满载而归,楚归梵郁闷的心情被冲散不少。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烤肉。 总算闲下来,两人吃饱喝足,赵遇冬回想起她刚进漫展时的不对劲,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不高兴?” 玩了一下午,楚归梵早就把那点烦心事抛到脑后,此刻赵遇冬问起,她立马开始大吐苦水。 “我哥回来了。” “哪一个?”赵遇冬对她的事情很了解,知道楚归梵有好几个哥哥。 “嘿嘿,不会是你的顾洄哥哥吧?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他去国外出差,昨天才回国。” 赵遇冬贼兮兮的笑起来,随后笑容一收,纳闷道:“不对啊,如果是顾洄,你这会儿应该乐傻了吧。” 楚归梵被她调侃的脸热,“别胡说。” “那是哪个哥哥啊?你提过的那几个不是都很好吗?” 楚归梵拿筷子戳戳碗里的肉,又叹了一口气。 确实,她有好几个哥哥,两个堂哥周惊寒和周黎阳,陆南思的表哥闻骁也拿她当小妹妹照顾着.... 每一个都对她非常好。 可惜,新冒出来的那个明显不在此列。 “你别叹气啊,你倒是说说。” 赵遇冬一拍筷子,急了。 “是我叔叔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继兄回来了。” “啊——”赵遇冬睁大眼睛,“他欺负你了?” 电视剧和小说都是这么写的,重组家庭的孩子一般都会为了争夺父母的宠爱而引发争端。 灵感来源于生活,楚楚肯定也被欺负了。 不过,楚楚的继兄都那么大了,难道还需要父母的宠爱吗? 这跟巨婴有什么区别..... “到底怎么回事啊?” 于是楚归梵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她说了一遍,连带着自己对顾洄复杂的情感,以及是否要擅自窥探他的过去的纠结。 一股脑说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大概就是这样。” “你是说你那个身高170体重170宛如行走的正方体的矮挫胖便宜哥哥妄图用一本不知真假的文件破坏你和顾洄的关系?” 正义使者赵遇冬握紧双拳,一口气说完那么一长串都不带喘气的。 楚归梵满脸黑线,给她倒了杯酸梅汁,“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二次元的想象力未免过于丰富了些。 她顶多对傅行深的长相进行了一丢丢抹黑.... 一口喝光酸梅汁,赵遇冬摇头道:“我觉得你没必要去看那份文件。” “你也是这么想的?” 楚归梵眼睛一亮,“毕竟我跟顾洄哥不是那种关系。” 假如....有一天真的在一起了,她更希望顾洄亲口告诉她。 赵遇冬抬眼一瞧就知道楚归梵在想什么,“我是觉得文件不一定是真的,毕竟你是豪门小公主,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 又来了,楚归梵赶紧挥手,“打住,说正经的。” 赵遇冬尴尬一笑,正色道:“如果你真的很好奇顾洄交往过几任女朋友,不如直接去问他。” “他对你那么好,肯定会告诉你的。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赵遇冬望着满脸认真的楚归梵,“你那位新哥哥说的很对,顾洄三十岁了,肯定会有前女友,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楚归梵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有些难受。 赵遇冬安慰她,“三十岁要是还没交过女朋友,你就得担心他是不是交的男朋友了。” 楚楚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第15章 先天男模圣体 吃完饭,两人在附近新开的一家商场逛了一段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夜幕笼罩下的城市灯红酒绿,一片繁华,四处都是喧闹的人群。 “晚上的风怎么这么大?不会又要刮台风了吧?” 赵遇冬的声音被狂风吹得有些模糊。 楚归梵打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不是台风,应该是海风,沿海城市的夏天都这样。不过,快下雨了倒是真的,我们赶紧回家吧,不然待会下起雨来路上肯定会堵车。” 赵遇冬抬头看了眼广场,果然马路边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看起来大部分都是等网约车的。 “那我们走吧,你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风太大,马路上车流又多,幸好这个时间点骑行道上的人比较少,不容易发生碰撞。 楚归梵小心翼翼的控制方向,所幸地铁站离得不远,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前方五十米左右是个红绿灯十字路口,眼看绿灯只剩不到十秒,楚归梵咬咬牙,加快速度妄图直接冲过去。 可惜她到路口的时候绿灯已经转为黄灯,继续往前肯定会变成闯红灯,楚归梵便把速度降了下来。 没注意到右边突然出现一辆黑色轿车,她一惊,急忙刹车,但为时已晚,电动车径直撞到了那辆车的车前盖。 砰地一声,车子和人都摔在地上,大包小包散落各处。 好在双方速度都不快,楚归梵裸露在外的小腿被蹭破了皮,红了一大片,鲜红的血丝冒出来,看上去分外可怖。 赵遇冬没受伤,只是吓得不轻,她率先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将楚归梵扶起,“楚楚你没事吧?都流血了。哪个王八蛋开的车啊!会不会看路?” 楚归梵疼得呲牙咧嘴,怕赵遇冬担心,她摇摇头,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电动车,随后将目光放到被撞的车子上,看清车牌和车标的瞬间,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好消息,撞的是一辆劳斯莱斯,但没关系,跟傅叔叔或者顾洄说一声就行,赔得起,甚至买一辆都不是什么大事。 坏消息,撞的是傅行深的车。 这跟半夜出门撞到阎王有什么区别?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俊美妖孽到极致的脸。 男人五官精致深邃,在路灯下宛如冠玉,薄唇长眸,一举一动贵气十足,一个眼神扫过来,楚归梵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小表情跟见了恶鬼似的透心凉心飞扬。 还不如撞到阎王呢!起码要杀要剐一句话的事。 恶鬼会让你死的痛快吗?!他会折磨你羞辱你凌虐你,不玩爽了绝对不会给你一个了断。 “...完蛋了,回家死定了。” 楚归梵一脸挫败喃喃自语。 “卧槽好帅救命!简直先天男模圣体!” 赵遇冬的反应和她截然相反,刚刚还在思索怎么办,下一秒见到傅行深那张蛊惑人心的脸,顿时什么都忘了,抱着楚归梵的手臂狂摇,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楚楚老师你什么体质,骑个电动车都能撞到这么大一帅哥,刚才漫展上那么多男的捆一起都不够他一个人带劲!” 楚楚老师独自在风中凌乱:“......” “你能不能小点声...” 很快陈文彦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下来,看清罪魁祸首后一怔,“楚楚小姐?两位没受伤吧?” 楚归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理了理裙子,将伤口盖住,冲他挥挥小手,“好巧,我没事。” 陈文彦帮她们把地上散落的物品一一捡起来整理好,“您的东西。” 两个女孩忙不迭接住,异口同声道:“谢谢。” 赵遇冬眨眨眼睛,凑到她耳边问:“怎么回事?你们认识?那我们是不是不用赔钱了?” 楚归梵双手一摊,“不清楚,不过我巴不得赔钱走人。” “不是认识吗?” 楚归梵欲哭无泪,“不认识才好呢。” 陈文彦站在两人面前,一时无言,此刻也颇感棘手。 他很确定刚才的事故自己并没有责任,是楚归梵刹车不及时突然冲出来的,行车记录仪和监控应当都拍的很清楚。 若是个陌生人一切好办,傅总八成挥挥手就过去了,根本不会介怀。 可对面的小姑娘是傅总的妹妹,还不是一般的妹妹,两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牵扯极深。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思前想后,他觉得直接问老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傅总,您看怎么处理?” 傅行深先前见陈文彦站在那两人面前半天没吱声,也不知道死在外面干什么,等了半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废话。 “陈文彦。”傅总很不爽,“每年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也要问我?” 陈文彦:“......” 人家小姑娘是您的妹妹,虽说您自己不待见她,但碍于傅董事长,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到位。 如果按正常流程办事傅董事长会不高兴,让她们走的话后座那位又要挂脸。 陈文彦暗叹,真是钱难赚屎难吃。 好在傅行深人性尚存,没有过于为难他。 不过人性的光辉在他身上只停留了几秒钟,他转头就去为难小姑娘了。 男人幽幽吐了两个字:“报警。” 此话一出,楚归梵和赵遇冬两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连陈文彦都一脸诧异。 别说那辆劳斯莱斯只是蹭花了点漆,就是撞烂了他也不会有半点心疼。 傅总摆明了就是在欺负小姑娘。 “这不至于吧...”陈文彦面露难色,“傅总,若是董事长知道了...” 傅行深看向他,“你是给谁做事的?” 陈文彦当即噤声。 楚归梵紧张的不行,若是报警,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到傅叔叔耳中,说不定妈妈也会知道,妈妈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得知她被车子撞了肯定会着急。 “我们可以私了的,我可以赔钱。你、你要多少钱才、才愿意放我们走?”最后那句话明显底气不足。 话刚出口楚归梵便后悔了,她真是疯了才会问傅行深要多少钱才满意。 果然,那人抬眸,马路两旁暖黄的灯光融在他眼底,却不见丝毫暖意,“赔钱?” 第16章 顺着毛哄一哄 说完他笑了起来,低头点烟,浓烈的烟草味从降下的车窗里吹出来,扑在楚归梵脸上,她忍不住咳嗽一声。 男人望着她皱眉咳嗽的模样,目光咄咄,笑容更冷: “你拿谁的钱赔我?傅家的吗?” 楚归梵被他的话一刺,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涌上来,“不用傅家的钱我也赔得起。” 大不了问二哥或者陆姐姐借,再不济还有顾洄给她兜底。 眼见着这二位大有吵起来的架势,陈文彦头疼不已,偏偏一个是自家老板,一个是老板老爹的掌上明珠,他谁也惹不起。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车里车外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偏偏此时连天公也不作美。 深黑夜空隐有惊雷闪过,浓黑云层翻滚不休。 ——要下暴雨了。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焦虑。 陈文彦轻咳一声,走到车窗前,低声道:“傅总,楚楚小姐年纪小,社会经验少,周家那两位公子和陆家的小姐又宠着护着她,心气高点也正常,我看她并不是存心跟您对着干。再说了,您说您跟一个十八岁的学生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传出去让人笑话。” “......” 傅行深不紧不慢抽了口烟,烟雾后的面容朦胧妖冶。 冷冷淡淡的,不乐意搭理他的样子。 陈文彦比他大了好几岁,在港城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别看这男人平日里高高在上,城府心机极深,不高兴的时候脸一沉,周身气场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有时候呢,顺着毛哄一哄,给个台阶,人家自己就下来了。 “傅总,刚才楚楚小姐说自己没伤着,我瞧得清楚,腿上好大一块伤口,都流血了。小姑娘家又怕疼又爱漂亮,她肯定怕您担心,这才没吭声,现在八成等着您关心两句呢,估计就是跟您吵完,拉不下面子。” 男人冷笑不语,无动于衷,甚至优雅地吐了个烟圈。 怕他担心?陈文彦是不是瞎了? 楚归梵哪有半点摔疼了的样子,往那一站像个兵,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有闲心担心她那个女同学。 “深哥,您看现在天色不好,风那么大,马上就要下雨了。楚楚小姐腿受伤了骑电动车不方便,您看....要不要送她回家?” 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叫他深哥,也不嫌臊得慌。 傅行深伸出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黑色衬衫折起半截,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瞥眼过去,眸光平静如湖。 楚归梵和她的女同学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他那个便宜妹妹看着像是正常站着,但傅行深见她身子往左倾,心中了然,其实受伤的右腿压根没用力,身上的劲都压在左腿上。 看样子还扭到了。 “楚楚,怎么办?咱俩今晚走得了吗?不会真的要去派出所喝茶吧?” 刚刚高考完的小姑娘,从象牙塔里出来没几天,还不了解交通事故的处理方式,赵遇冬很慌张,“要不打电话通知家长吧?” 楚归梵摇摇头,“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先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就给顾洄哥打电话,让他来帮我们。” 听了这话,赵遇冬放心不少,一双眼睛又悄摸落到车里男人的脸上。 那人正蹙着眉头打量她们,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敲击着车门,容颜风流,姿态慵懒,身上万千风华能轻易迷倒任何一个女人。 “楚归梵。” 总算开口了,陈文彦悄悄松了口气。 “我靠他叫你名字了!”赵遇冬激动地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们什么关系呀?” 楚归梵不理她,黑漆漆的眼睛兀自望着傅行深,等他的下文。 刚才他的下属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离得远,加上风太大,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狂风将少女一头青丝吹得凌乱,朦胧光线下清透的肌肤白净如瓷,白衬衫扎在黑色百褶裙里,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曲线,裙摆下的双腿笔直修长。 ——还真像一朵即将被暴风雨摧折的白色山茶花。 傅行深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敲敲车门,冷艳矜贵的姿态。 “上车。” 陈文彦在心里摇头,明明就是担心人家小姑娘的伤势,怕她淋雨生病,还非要摆出一副不情愿的姿态。 真是有够骄矜。 他态度转变太快,楚归梵反而不确定了,两个女孩看看对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他不是还要报警来着吗? 被点到名字的女孩摇摇头,指着身边的赵遇冬,“不用了,我要送同学去地铁站。” 眼见着车里那位脸色又变了,陈文彦赶紧说道:“没关系,我可以帮您送这位小同学回家。” 楚归梵还是不太乐意,上了他的车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的电动车还在这里,坐车回家的话它怎么办?” 言下之意就是我自个能回去,您没事的话可以先走了。 “简单。”傅行深仅剩的耐心荡然无存,“这里离海边很近,把你那辆花哨的小破车往里一扔,那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楚归梵大惊失色,“不行!” 那辆电动车可是顾洄送给她的! 高中的时候班上好多同学都是骑电动车上下学,出去玩特别方便,每次下晚自习,楚归梵见他们结伴去车库,心里都羡慕的不行。 她那会儿是住校生,节假日家里有司机来接,楚归梵也不好意思和傅叔叔提这种小事,另一方面也怕妈妈担心她的安全,便一直把这种羡慕压在心底。 还是有一次顾洄送她去学校,见她目光在骑车的学生身上多停了一会儿,他便上了心,后来就送了她这辆白色的电动车。 楚归梵一直非常宝贝。 乍一听傅行深要把它扔海里,当即就炸了。 第17章 人中哥布林 不就是一辆电动车,也能宝贝成这样。 搞不懂这个准大学生在想什么。 男人弹掉烟灰,语调随意,“扔了再买不就行了?” “不行!”楚归梵激动道,“这不一样,这是顾洄哥送我的。” 顾洄送的? 男人唇角微扯,那就更要扔了。 傅行深耐心彻底告罄,懒得和她掰扯,“陈文彦。” 陈文彦望向他。 “处理掉。” “这...”陈文彦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左右为难,“傅总...” 傅行深眸光冷漠,“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是。” 陈文彦无奈,走到楚归梵面前,“楚楚小姐,请您让开。” 楚归梵挡在车前不肯挪步,“不行!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是我的电动车,你没有这个权利!” 车中男人无动于衷,唯有白色的烟雾不断飘出。 “欺人太甚,傅行深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敢扔我的车我就敢告诉傅叔叔。” 四周忽然静下来。 楚归梵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浑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她是不是被下降头了怎么敢威胁傅行深呐?! 还连名带姓喊他的名字.... “楚楚你还好吗?”赵遇冬小心翼翼问。 楚归梵低着脑袋恹恹站着,刚才的气势消弭殆尽,浑身缭绕着一副即将被阎王索命的幽怨气场。 “你别这样我害怕。” 赵遇冬摇摇她的手,一脸担忧,“怎么脸色那么差,不至于吧?” 好像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啊。 赵遇冬又把目光转向车中那个名叫傅行深的男人。 他正在看她,准确的说,是在看她身后的楚归梵。 那人侧着脸,暖光洒下,从他的眉骨照到鼻梁再到薄唇,线条堪称完美,眸光宛若静水,深深浅浅,看不清所思所想,情绪掩藏得极好。 那道目光仅仅停了几秒,车门一声轻响,随后被推开,里头伸出一条被西裤裹着的长腿,男人慢悠悠朝她二人走来。 赵遇冬仰头,这人好高。 长长的一条影子,很快将她们两人盖住,楚归梵往赵遇冬身后躲,她右腿受了伤,脚踝还扭到了,此刻不能用力,几乎是靠左腿的力量蹦过去的。 陈文彦挑眉,这幅画面活像只被大灰狼盯住的小兔子。 头顶传来一道醇厚动人的声音:“傅行深?” 楚归梵仍旧低着头不吭声,心虚不已。 男人冷下脸来,两道浓黑眉毛皱起:“为了一个比你大十二岁的老男人买的礼物,都敢连名带姓的喊我了?” “谁给你的胆子?” “......” 见她不出声,傅行深漫不经心问了句:“你的傅叔叔知道这事吗?你妈妈知道吗?” 听见妈妈的名字,楚归梵懊恼地叹气,总算肯抬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布满了慌乱,小声喊人:“...哥哥。” 喊完又把头低下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面前的女孩像根豆芽菜,小小一点,下巴尖尖,殷红的唇瓣抿得紧紧。 七月夜晚狂风骤起,将她发丝吹乱,那长长的青丝不经意间扫过男人裸露在外的手臂。 有些痒。 “哥哥?!” 这句是赵遇冬喊的,声音充满惊愕,“这是你哥?” “不会就是你今晚跟我提起的那个哥哥吧?” 楚归梵心中警铃大作,伸手想去捂嘴,可赵遇冬一向大大咧咧,说话做事从来不过脑子,下一句话很快就脱口而出: “你不是说他又土又肥又丑,堪称人中哥布林吗?” “......”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仅有大风呼啸而过的声响,似在嘲讽。 楚归梵已经不敢去看傅行深的脸色了,满脸视死如归,“你怎么不再大点声?医院里的聋子还没听清楚你刚说的话。” 赵遇冬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捂住脸,“楚楚老师我对不住你。” 楚归梵胸腔里的小心脏疯狂跳动,咚咚作响,这下真的完蛋了。 “...哥哥,那个、误会...”她舌头都要打结了。 傅叔叔逼他照顾她,傅行深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结果他才回来两天,她就把他车刮花了,还在外面污蔑他的长相。 楚归梵垂着头,脸上表情尴尬惊慌,绞尽脑汁的想解释,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事情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了,还能怎么解释呢? 无论她说什么,傅行深应该都会认为她在狡辩吧。 “上车。” 男人没心思听她说话。 天空中雷光闪闪,暴雨随时可能会下,再耽搁下去又是一堆麻烦事。 这回楚归梵什么都不敢多说,紧张地望了眼自己的小电动车,灰溜溜地往那辆黑色豪车的方向走。 赵遇冬连忙扶着她过去。 “陈文彦。” 目睹全过程的陈文彦也很尴尬,轻咳一声,“您说。” “你把她那辆破车骑回去。”傅行深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车旁可怜巴巴的女孩,“楚归梵交给我,顺便清算我跟她之间的新仇旧怨。” “是。” “至于这位同学...” 那道幽冷的目光落过来,赵遇冬一个激灵,她可没勇气让楚归梵的哥哥送她回家,“我坐地铁回去,过个红绿灯就到了。” 说完,提着自己的东西逃似的跑了,“楚楚拜拜,到家了给我报平安~” 陈文彦看了眼那辆四千块的电动车,又看了眼四千万的劳斯莱斯,额角一跳,认命般走向那辆四千块的电动车。 车钥匙没拔,车把手上分别挂着两个头盔,还镶嵌着一个戴头盔的小黄鸭,车身贴了不少可可爱爱的卡通贴纸,非常少女心。 垫脚板上放着两个袋子,应该是楚楚小姐买的东西。 陈文彦提着它们走过去,“傅总,这是楚楚小姐的东西。” 楚归梵乌黑瞳仁动了动,正想伸手接过,傅行深头也不抬道:“扔后座。” 她默默收回手。 “是。” 放完东西后,陈文彦戴上头盔,捏了捏小鸭子,骑着电动车隐没在夜色中。 从劳斯莱斯到电动车,炒股都没这么刺激。 第18章 烦人精 楚归梵站在车旁,傅行深把手里的烟抽完,踱步到驾驶座那侧,见她不动,问:“等着我请你上去?” 她摇头,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已经开始肿了。 “我腿疼,上不去。” 女孩声音轻细,囫囵入耳,羽毛似的柔软,傅行深烟瘾猛地上来,喉结滚了滚,拧起的眉心就没打开过。 刚拉开的车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怒气腾腾。 这个烦人精。 面前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楚归梵小心翼翼抬头,他真的很高,自己在同龄女生中个头算高的了,可也才勉强过了他的肩膀而已。 傅行深皱眉的样子有点凶,盯着她不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散漫,眼神很不耐烦。 楚归梵忐忑地咬紧唇瓣,今天真是把他里里外外得罪遍了。 副驾驶车门开着,车子底盘有点高,她脚踝肿得厉害,压根没法用力。 眼前出现一只手,指节修长,楚归梵诧异地看他一眼,把手放上去,左腿抬起,身体重心往他身上倾倒,那只宽厚干燥的大掌稍稍用力,顺势将她扶进车里。 嘴巴里酝酿的谢谢没来得及出口,车门已经被男人甩上,楚归梵愣了一瞬,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 关门的瞬间,她没看见男人指尖无意识搓动了一下。 方才温软的触感仿佛还缭绕在掌心,那么小一只手,跟没骨头似的。 傅行深面无表情启动车子。 楚归梵端端正正坐着,视线时不时看看窗外,或者看眼手机,就是不敢看他。 傅行深也没有说话,靠近他那边的车窗开着,外头的风吹进来,卷着一股极淡的烟草味。 冷冷的,像极了他这个人,压迫感和存在感都很强,令她大脑时刻紧绷,片刻不得放松。 顾洄也抽烟。 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烟味,两人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在顾洄身边,她不会这么紧张,不会有这么压抑的情绪。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赶紧下车,赶紧离开有他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前方是绿灯,但排在他前面的车子不知为何一直没动,后面不时传来催促的喇叭声。 刺耳的音调一声接着一声,她甚至能想象出后面司机不耐烦骂人的样子。 楚归梵没忍住,偷偷看了下他的侧脸,傅行深面容沉静,修长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方向盘,完全没受影响。 前面的车总算动了,傅行深没有走回别墅的路,而是转动方向盘,汇入另一条车流。 车子最终在医院门口停下。 楚归梵有点吃惊。 那人照旧沉默地解了安全带,绕到副驾驶,替她开车门,那只熟悉的手再次伸到她面前,骨节分明,温热有力。 “谢谢哥哥。”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借着力,楚归梵勉强从车上跳下来,可右腿一碰地,她便轻嘶了一声,生理性的眼泪差点逼出来。 摔倒的时候被电动车压住了脚,刚开始还不觉得,后面倒是越来越痛了,现在居然连走路都有些力不从心。 她咬咬牙,医院就在眼前,忍一小段路就好了,又不会断。 正想把手抽回,腿刚迈出,那人却突然拽紧,手被他禁锢住,楚归梵心跳微微加快,不解地看着他。 傅行深闭了下眼,十分无奈,走个路也能红眼圈,傅崇这三年养了个什么娇气包出来? “别动。” “奥。” 楚归梵乖乖站着,男人走到她身前,双手撑着大腿,弯下腰,沉声道: “上来。” 楚归梵愕然呆住,只是短短一瞬,她并没有过多矫情,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慢慢靠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脸颊伏在他肩头。 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在她眼里和周惊寒差不多,被他背着楚归梵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在心里多想。 傅行深背着她往医院里头走。 背上的人小小一只,很轻,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随着脚步起伏,男人明显感受到背上有两团东西轻轻蹭着,柔软浑圆。 察觉到那是什么,傅行深背后一僵,脚步稍顿,脸上神情不定,握着她腿的两只手一紧,想提醒她一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办法,他深呼吸,随后加快脚步,径直前往急诊区。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烟瘾又起来了。 隔着衣物,楚归梵仍然觉得他的身体烫得惊人。 犹疑了几秒钟,她还是问了出来,“哥哥,你是不是很热?” 傅行深:“......” 楚归梵盯着他发红的耳朵,心虚又不好意思,“你的耳朵都热红了。” 男人依旧没搭理她。 他今天肯定在外面忙了一天,一撞上她就惹来一堆麻烦,大晚上的还要陪她跑急诊,七月的夏夜那么炎热,他背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后颈上的汗都出来了。 楚归梵本来就很内疚,现在更是难受,眼睛又红了一圈。 “哥哥...”楚归梵抽抽鼻子,声音带着点细微哭腔,正想和他好好道歉,男人忽然出声:“闭嘴。” 哥哥长哥哥短的,听得人心烦意乱。 楚归梵被他冷漠的两个字堵得哑口无声。 刚冒出来的勇气瞬间熄火。 她被放在医院长椅上。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急诊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护士急匆匆走过。 挂号流程很快,医生简单查看了她的伤口,开了些外伤的药,然后蹲在她面前,手掌捏着她的脚踝,一边检查一边和她闲聊: “怎么摔得呀?肿得这么厉害。” 楚归梵目光紧跟着医生的手移动,礼貌地解释:“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别人的车了。” 说完,她偷偷瞟了眼靠在墙上的傅行深。 那人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双臂环胸,一条长腿微曲,姿态闲适。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男人扫过一眼,表情淡漠,随后又把目光移开。 “啊——” 楚归梵忽然尖叫,原来是医生趁她走神,飞快地将她的骨头复位,咔的一声,剧痛袭来。 “好疼。” 医生笑笑,“缓个几分钟就好了。” 他站起来,把单子递给傅行深,“小伙子,去药房拿药吧,晚上睡觉前拿药酒帮你女朋友揉一揉脚踝,记住要用力,别舍不得,不然淤血化不开。”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两道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第19章 真把我当保姆了 楚归梵脸颊涨红,瞪大双眼,两只手胡乱挥舞,急得满头大汗,“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们是兄妹!” 这误会可太大了。 医生愣在原地,看看小脸通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楚归梵,再看看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傅行深,讪笑一声,拍拍光秃秃的脑门: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破班真是上不得一点,瞧我这眼神。” 傅行深今晚话很少,拿了单子就出去了。 楚归梵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试着站起来动了动,果然好多了,她感激道:“谢谢医生。” “没事没事。”医生摆摆手,“回家记得上药,洗澡的时候小腿的伤口要注意,别碰到水。” “好的。” 出去时恰好碰见拿药回来的傅行深,见她可以正常走动,男人停下脚步看着她,随后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下巴朝出口扬了扬,转身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楚归梵赶紧跟上去。 车子刚出医院大门,酝酿了许久的暴雨倾洒而下,雨丝绵延成线,密密麻麻砸在挡风玻璃上,溅起大朵雨花。 市中心堵得很严重。 导航显示这条马路三公里内皆是堵车红区。 他们在路上已经堵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停停走走,以龟速向前行进,按照这个速度,回别墅起码要两小时。 傅行深略作思索,在前方岔路口转弯,脱离了拥挤的车流。 一路上车辆越来越少,楚归梵还以为傅行深带她绕了一条远路回家,直到车子进了高档小区的大门。 帝景苑位于这座城市的北部,依山傍海,环境优美安静,独揽山、海、湖三重自然景观。整个小区只有四栋大楼,连看房都需要验资。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楚归梵边解安全带边问:“哥哥,这是哪?” “我住的地方。” 开车门的手一顿,楚归梵愣住,怎么带她回他家了? 傅行深站在车外,又开始不耐烦了。也不知道这个楚归梵在里面干什么,上车磨叽不说,下个车也磨磨叽叽的。 楚归梵一下车,就看见傅行深面色不善的站在一侧,女孩摸不着头脑,他又怎么了?好不容易回家了也这么不高兴。 “我拿下后座的东西。”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他不说话的时候周身气场很静,楚归梵心有疑虑,但也不敢贸然开口。 电梯直达顶楼。 楚归梵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脑袋被他的背影挡住,那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在四周观望。 长廊空间很大,是一层一户的设计。 大门一打开,屋内灯光自动亮起,傅行深径直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进沙发里,然后倒了杯水慢慢喝。 楚归梵拘谨地站在玄关,眼巴巴的,等着男人的安排。 那人似乎没有招呼客人的意图,喝完了水就往沙发里一躺,长腿架起,好不惬意。 楚归梵等了一会,看了眼旁边的鞋柜,打开一看,全是男人的鞋子,她从里面拿了双拖鞋换好,小心翼翼地往客厅走。 男士拖鞋的尺寸对于她的脚而言实在太大,走起路来拖沓的厉害,空旷安静的客厅充满着踢踏踢踏的声音。 那声音在沙发前停下。 “哥哥。” 男人总算拿正眼瞧了她这个拖油瓶,依旧不当回事,长指往楼上一指,“二楼随便挑个卧室,明天会有人来送你回家。” “噢,谢谢哥哥。” 楚归梵提着两个手提袋,目光飞速地在屋里扫过,复式大平层,灰色为主调,意式极简的装修风格。 这么大的房子,貌似只住了他一个人。 傅行深撂下那句话就去了厨房,他下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过,还因为客厅的麻烦精,去医院耗了一个多小时。 没想到麻烦精不仅没听他的话上楼,反而跟了上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明亮有神,在男人看来,里头写了两个字: 饿了。 男人拿出冰箱的排骨,放在岛台上,语气不善:“真把我当保姆了?” 女孩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楚归梵打开那个大一点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献宝似的推过去,“哥哥,你是不是饿了?我请你吃蛋糕。” 傅行深看着她没动。 楚归梵又把另一个袋子的东西拿出来,“还有奶茶。” “但是奶茶放得太久,可能不好喝了。” 她走哪都当宝贝似的袋子里就装了这两玩意? 不过,还知道拿出来讨好他,也不算蠢得没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归梵觉得傅行深现在看她的目光很奇怪,仿佛在看一只摇着尾巴的流浪狗。 楚归梵心里忐忑,拿不准他的想法,手指缠在一起,小声说:“这个蛋糕很好吃的,奶油芝士味,特别有名,我今天排队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本来打算拿回家当夜宵吃的。” 男人手指点点桌面,“打开看看。” 见他有兴趣,楚归梵精神一振,立刻把包装盒上的蝴蝶结解开,小心地拿开上面的包装盒,露出底下惨不忍睹的蛋糕。 “.......” 先前她的电动车摔下来的时候,蛋糕盒也摔下来了。 虽说有包装盒挡着没弄脏,但模样却毁了大半。 楚归梵耷拉着脑袋,别提多丧气。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楚归梵脑袋压得更低,没脸见人了。 傅行深是真的被她逗笑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磕碜的蛋糕。” “.......” “要不你尝尝吧?”她眼神恳切,语气真挚,“只是样子难看了点,味道不会影响的。” “行吧。”男人懒懒应了声,那语气别提多勉强。 他拿勺子挖了一点放进嘴里。 傅行深一贯不爱吃甜食,此刻看着眼前少女期待的目光,不知怎的多吃了几口,随后顿了顿,低声道:“还凑活。” 或许是太饿了,才会觉得这蛋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第20章 为什么要搬走 楚归梵脸上漾起一抹笑容,眼睛弯弯的。 流浪小狗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些。 “哥哥,那个排骨我帮你做吧,椒盐排骨可以吗?” 她一直对今晚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总觉得愧疚,哥哥在家做饭给她吃,受伤带她去医院,她骑电动车把他的车刮花了也没说什么。 而她却在背后说他坏话,还威胁要告诉傅叔叔。 想想真是过分。 愧疚之心一起,人就会想做点什么去弥补。 傅行深听见这话,有点意外:“你会做饭?” “当然了。”楚归梵拿起排骨走向洗菜池,“我和妈妈住在港城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我照顾她。” 傅行深跟上去,她把排骨倒进碗中,加清水和面粉清洗血水,手法娴熟,看得出是正儿八经下过厨房的。 “为什么要搬走?” 楚归梵抬眸看了他一眼,把血水倒掉,小声说:“这里有很多讨厌的人,总来打扰我和妈妈生活。” 她的事他从周惊寒那里听到过一些,不过大多语焉不详。 傅行深挑眉,“你奶奶?” “嗯。” 周云山去世后,她和妈妈在原来的家里住了几年。 刚开始的几个月很难熬,楚归梵才七岁,尚处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而楚令秋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中,整日里郁郁寡欢,根本没心思照顾她。 幸好家里的阿姨忠心,一直不离不弃,加上楚归梵的两个堂哥时常探望,生活才慢慢恢复正轨。 平静的生活过了两三年,直到有一天,楚归梵的爷爷周泰突然生病去世,周家大乱,往日里和谐的家族一夕之间翻了脸,他们撕掉伪装,露出獠牙,像草原上闻到尸体气味的鬣狗,争权夺利,纷争不休。 本来这些事情都和她们娘俩无关,奈何孤儿寡母,身负周云山留给她们的巨额遗产,实在惹人注目。 最重要的是,楚归梵继承了周云山百分之十八的集团股份。 稚子抱金过市,诱惑实在太大,轻易惹起滔天贪念。 楚归梵低头给排骨调酱料,说道:“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奶奶派人把我接回了周家老宅。” 说得好听点是接回去,其实是半路上绑回去的。 “然后....”说到这里,她强行压下眼中泛起的酸意,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变调,平静道,“然后,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很少有机会能见到我妈妈,除了中元节前一天。” 现在想想,楚令秋的抑郁症大概也是那两年有的。 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逼她们交出股份,对于这种手段,傅行深心里门清,沉默了会,他问:“为什么是这一天?” “那天是我爸爸的忌日。” “每年农历七月十四,所有人都会去墓园祭奠他,包括妈妈。那时候没人注意我,我可以偷偷和妈妈说几句话。” 她在周家住了两年的事情,傅行深有印象。 那会儿他正好读高中,男孩子最能闹腾的年龄,跟周惊寒裴渊一伙人是同班同学,几家住的又近,时常约出来打球。 周惊寒每回出来都会带上这个妹妹。 十岁的楚归梵不似同龄小孩活泼,印象中,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几瓶水,替他们几个男生守着外套,默默看着他们。 少年傅行深见她太过安静,有时候会故意逗一逗她,捏捏小脸揪揪小辫子之类,偶尔还会抓毛毛虫吓唬她。 身侧的人静下来,楚归梵隐约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以为是自己影响了他,连忙找补:“在周家住的那两年还是有开心的时刻,那段时间大哥二哥经常带我出去玩,你有的时候也在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候不怎么爱说话,存在感很低。” 男人轻闭双眸,点头,“记得,还给你买过吃的。” 回想起往事,楚归梵不由得多说两句:“大哥二哥对我特别好,尤其是二哥,我知道他回到周家那几年恐怕过得比我还差,但是他还是会护着我。这大概....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周惊寒是楚归梵伯父周远山在外面的儿子,十二岁才被接回来。待在周家的六年时间里,闹过不少事,也逃过很多次,每次都会被抓回来狠狠挨一顿毒打。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惊寒忽然不折腾了,一反常态听从周远山的安排,远赴大洋彼岸求学,至今未回。 酱料调完,楚归梵倒进装了排骨的碗里,用筷子搅拌均匀,腌完的排骨要静置一段时间,不然不够入味。 傅行深静静看着她的动作,轻声道:“去吃点蛋糕吧,听说不高兴的时候要吃点甜的。” 餐桌中间放着一个摔得乱七八糟的蛋糕,一男一女分坐对面,各自拿了把勺子慢吞吞吃着。 屋里灯光明亮,惯常冷清的餐桌难得有一丝温情的气氛。 “你呢?你是怎么离开的?” 楚归梵离开周家的前一年,他高中毕业,成功被国外顶尖大学录取,因此,对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今晚聊到这里,倒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裴爷爷。” 裴渊的外公裴敬先,家中世代行医,德高望重,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就算是周家那位老太太见了他也要给三分薄面。 “妈妈好长时间见不到我,得了抑郁症,后来有一天,跳楼了。” 傅行深眼皮一跳,手指不自觉用力,塑料勺子悄然弯曲。 楚归梵眼眶湿润,“还好是二楼,没有大碍。这件事情惊动了裴爷爷,他亲自去周家把我领回去的。” 那杯放在桌上一直没人动的奶茶忽然被男人拿过去,插上吸管喝了口,他皱眉,“太甜。” 葡萄果肉混着掺了芝士奶盖的果汁,甜得发苦。 这么一打岔,楚归梵的注意力被转移,“这杯奶茶本来是冰沙,现在都化成水了,哥哥你别喝了吧。” 傅行深放下奶茶,“行,下次重新给我买一杯。” 第21章 小叫花子 两个人头挨着头吃完了一整个蛋糕,又吃完了一整盘排骨。 “行了,吃完早点休息。”男人站起身,“桌上的东西不用收拾,明早会有阿姨过来。” “好。” 二楼的空间很大,房间很多,有一股浓郁的独属于单身男人的生活气息,客厅沙发上有几件叠好的衬衫,椅子上挂着领带,桌上还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书页被翻开,中间夹着书签。 楚归梵好奇地瞟了眼,是法语原版的《窄门》。 她现在有点相信他和顾洄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了。 傅行深还在楼下,这么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楚归梵整个人放松下来。 方才吃饭的时候虽说氛围不错,俩人聊得还算和谐,但她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生怕惹他不高兴挂脸。 她还记着傅行深说过要找她清算总账的事,可他现在什么都没提。 万一他状似不经意在妈妈面前随意说了两句,妈妈肯定会生气,觉得她不尊重哥哥。 身体松懈下来,原先被强行忽略的疼痛此刻变得更加清晰。 楚归梵走到浴室,开灯,明亮的灯光将她笼罩,镜子里映出一个脏兮兮的女孩。 头发早就被风吹乱了,裙子上满是泥灰,脚踝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尚未消肿,圆滚滚的样子很滑稽。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护士为她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除了腿上的擦伤,手臂上也有不少伤口,涂在伤口上的药膏也不知道什么成分,红红的,上完药反而看起来更惨了。 活像个小叫花子。 怪不得傅行深今晚看她的目光总带着一两分嫌弃。 她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她的指缝,很舒服,如果能冲遍全身,那就更舒服了。 这么热的天,她想洗个澡。 但是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带换洗衣服。 傅行深这里连双女人的拖鞋都没有,更别提女人的睡衣。 楚归梵轻啧一声,抱怨地嘟囔了句:“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连个对象都不找,不会跟大哥一样喜欢男人吧?” 外面的暴雨一直没停,路上应该堵得很厉害,不然傅行深不会抄近路带她回他家。 现在这个时间点去外面买或者找人送也不太现实。 楚归梵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想了会,然后打开浴室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叠浴巾,旁边挂着几件浴袍,她眼睛一亮,拿出浴袍在自己身上比了下。 很长很大,穿在她身上肯定会拖到地上。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但是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洗了澡之后她肯定不能只穿一件浴袍,里面什么都不穿,万一在外面碰到傅行深,那场景... 就算那是她哥哥也不可以! 楚归梵一想到那个画面尴尬的脚趾都缩起来了。 何况她也不习惯裸睡... 楚归梵在浴室里纠结半天,纠结到傅行深上楼都没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傻站着干嘛?药酒上了没有?” 傅行深一上楼,便看到浴室的门半开,里头站着一个清瘦小巧的身影,乌黑柔顺的长发缎子似的披在脑后,侧影纤薄,裙子下的两条小腿遍布青红痕印,看着好不可怜。 耳边忽然出现一道冷不丁的声音,楚归梵吓了一跳。 她怔怔望着他,条件反射摇头。 男人分外优越的骨相尽数暴露在明晰灯光下,他手扶着门,脑袋轻轻侧着,浓黑睫毛在眼底投射出一道纤长的阴影,修眉朗目,漆黑双眸映着光线,勾魂夺魄的一张脸。 “过来,上药。” 说完,转身就走。 楚归梵站着不动,傅行深没听到跟来的脚步声,回头,微微挑眉,“怎么?怕疼?” 她摇头,一双眼睛清泠泠的,小声喊他:“哥哥。” 可怜巴巴的模样,加上熟悉的语气,下一秒应该要提条件了。 傅行深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楚归梵一鼓作气接着道:“我想先洗个澡。” 果然,条件来了。 “但是没有换洗衣服,我能不能、能不能借你一件短袖穿?” 他不说话,情绪很淡,却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 楚归梵急忙说:“我只穿一个晚上,明天回家的时候帮你洗好,不、不,我重新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她停了两秒,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的神色,没有异样,才问:“可以吗?” 傅行深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每次他这副神情,楚归梵都倍感压力,顶着那道视线硬着头皮说:“哥哥,现在是夏天,我今天在外面玩了一下午,出了汗,后来又摔跤,浑身脏兮兮的,不洗澡的话会把你的床弄脏。” 男人眉峰轻扬。 楚归梵心里打着鼓,那股似曾相识,微微带着嫌弃的感觉再次回来。 傅行深上下打量她,有点不可置信,他今晚居然允许这么一个小叫花子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一顿夜宵。 看在那碟排骨的份上—— “嗯。”他懒懒应了声。 楚归梵眼神更加期待的望着他,傅行深手指指了个房间,“衣帽间里自己挑一件。” “谢谢哥哥!” 楚归梵火速跑到衣帽间,那架势生怕他反悔似的。 傅行深的衣帽间很大,一年四季的衣物分门别类地挂好。 大部分都是西装外套,衬衫西裤一类。 放眼望去,基本都是黑白灰的冷色调。 这一点,和她二哥周惊寒很相似。 她大哥周黎阳是服装设计师,衣服五花八门,什么款式都有,比这俩活泼大胆多了。 楚归梵睁大眼睛仔细寻找他的短袖,夏天短袖比较轻薄,可能没挂起来。 她随手拉开抽屉,下一秒倒抽一口冷气,面红耳赤飞快地推回去。 楚归梵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半天没动。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那应该是她哥的内裤.... 傅行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楚归梵抱着他的短袖,红着耳朵,鬼鬼祟祟溜进浴室。 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男人唇角微不可察扬起,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守株待兔。 静静等着小叫花子自己把自己洗干净。 第22章 天选白月光 楚归梵洗澡洗得很小心,身上的擦伤太多,沾到水不仅会冲走药膏,而且还会弄得皮肤火辣辣的疼。 洗完后,她把傅行深的短袖套在身上,低头看了眼,长度在她膝盖上一点,刚好可以给她当睡裙。 手指在衣服上轻轻摩挲,也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衣服,上面没标签,料子特别柔软舒适。 楚归梵忽然鬼使神差般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像极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 趴在他背上的场景蓦地在脑海中闪现。 女孩脸悄悄红了。 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 虽说傅行深的短袖足够长,保险起见,楚归梵还是多穿了一件浴袍。 男人的浴袍远不如他的短袖合适,穿在身上比想象中还要长一些,而且很宽大,像披了条毯子在身上。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能够把裸露在外的四肢刚好遮挡住。 楚归梵前后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拉开门走出去。 电视里无聊的电视剧整整播完一集,傻逼会员专属广告响起,楚归梵才从里面出来。 浴室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听见动静,傅行深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目光循着声音瞥过去。 随后视线顿住,眼神一下子高深莫测起来,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他家的浴室什么时候成阴曹地府了,好好一个正常人进去洗了个澡,出来就变成鬼了。 浴袍裹在女孩身上,将她的两只脚完全盖住,白色的边沿拖在地上,走起路来跟漂移似的,连迈步的动作都看不清。 脑袋上还盖了块白色毛巾,简直和欧美电影里的幽灵一模一样。 傅行深:“......” 他的视线存在感太强,楚归梵僵硬地转过脑袋,冲他干笑一声,然后飞快地溜到之前选好的客房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眼见着就要按下,下一秒—— “楚归梵。” 男人声音犹如恶魔低吟,“过来。” 楚归梵后背紧贴门板,支支吾吾道:“我、我吹头发。” 傅行深看了她一会,懒得多问,挥挥手放过她,“吹完出来上药。” 楚归梵忙不迭点头,直到进了房间,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不停。 她红着脸把已经洗干净,团成一团的内衣裤从袖子里拿出来,吹风机插上电,调成热风,迅速对着它们吹起来。 让她里面什么也不穿去面对傅行深,还不如挖个洞直接埋了她。 好在比较轻薄,没花太多时间。 楚归梵换好后赶紧把头发吹干,随便理了理,调整好呼吸,故作镇定地走出房间。 傅行深手里拿了罐冰啤酒,不紧不慢喝着。 等到楚归梵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他看眼手上的腕表,快凌晨一点。 这个楚归梵,洗头洗澡加上吹头发,居然花了近两小时。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浴室里学游泳。 而他这两小时里,不仅早就洗漱完,甚至还看了集无聊的电视剧。 修长指尖在易拉罐上轻点,傅行深冷眼瞧她从客厅另一头一路飘到这头。 楚归梵被他目光看得浑身发毛,浴袍太长,稍不注意就会踩到,可她现在脑子里一会想到洗澡前在他的衣帽间看到的东西,一会想到自己拿吹风机吹内衣的画面。 一张白皙的小脸越来越红,越靠近他越不好意思抬头。 心思分散,走路便不稳,快到他身边时,竟然一个踉跄扑了过去。 再次抬眸时,她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他脚边,两只手都扶着男人的膝盖。 他身上的热度顺着掌心源源不断传来,那股熟悉的木质气息笼罩在她周边,一时间,楚归梵慌张地后背的汗都出来了。 脑袋慢慢抬得更高了些,对上一双狭长深邃的双眸。 她怔住,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身影。 只不过,傅行深看她的眼神很难评。 那股嫌弃分外明显。 “......” 傅崇到底是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傻子给他当妹妹?也是难为他了。 “只是给你上个药。”男人放下啤酒,食指将茶几上装药的袋子勾过来,“倒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楚归梵耳朵通红,双手慢吞吞从他膝盖上拿下来,撑着地站起,嘀嘀咕咕嘟囔了句: “我才没有呢。” 傅行深抬眼扫她,女孩垂着脑袋整理衣服,抿着唇瓣,娇小玲珑的身躯在那件宽大的浴袍里晃荡,轻得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跑。 可怜兮兮的。 傅行深的字典里大概压根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等着我求你坐下来?” 这人说话一向阴阳怪气,楚归梵微不可察轻叹,这副鬼样子有对象才奇怪。 要是傅行深什么时候一脸温柔,千依百顺的对她说话,那才叫可怕。 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她大概会觉得这男人是不是被别人夺舍了。 楚归梵坐到沙发上,傅行深正在看药酒的使用说明,她犹豫了下,撩开浴袍,露出一只纤细白嫩的小腿,脚踝处很明显肿起,被周围娇嫩的肌肤一衬托,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男人倒了一些药酒在掌心,抹开在她脚踝上,慢慢打圈按摩。 楚归梵本来咬着唇,都做好很疼的准备了,结果居然意外的舒服。 电视机里还在嗡嗡放电视剧。 眼下没人说话,她眼珠子东瞟瞟西看看,总觉着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嘿嘿笑道:“哥哥,原来你也爱看偶像剧。” 傅行深睨她一眼,手上力道瞬间加重。 楚归梵惨叫一声,“又怎么了?这也不能说吗?” 爱看偶像剧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吗? “给我消停点。” 楚归梵双眸含泪,委屈巴巴。 转念一想,他一个霸总,看这种儿女情长的电视剧确实不太符合身份。 耳边立时安静,傅行深勾起唇角,这才松了力道。 楚归梵敢怒不敢言,索性把注意力放到电视剧上,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吗?” 楚归梵轻哼一声,没理他。 男人手上力道再次加重,楚归梵倒抽一口凉气,一叠声喊:“好看好看好看。” 她苦着小脸看了眼脚踝,按摩了这么久,确实舒服了很多。 “哪里好看?” 说到这个楚归梵就来劲了,双眼一亮,“女二好看,天选白月光。” “白月光?” 将这三个字缓慢重复一遍,男人垂下头,轻而冷的讽笑一声。 第23章 想见她吗 楚归梵没注意他的神色,专注地望着电视屏幕,自顾自解释: “我很喜欢这部剧里的女二号,人设很特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恶毒女配,而是所有人眼中的白月光。超温柔超大方,敢爱敢恨。” 傅行深目光落到屏幕里的女人身上,“温柔大方,敢爱敢恨?你说的是她吗?” “温怀月?” 楚归梵惊讶不已,“你居然知道她的真名?” 看来她没猜错,傅行深是真爱看偶像剧。 他定定望着她,不说话。 偌大的客厅空寂寂,唯有电视剧嘈杂的背景音,熙熙囔囔,反而显得屋内更加安静。 他的气息就在她身前。 恍惚中似乎听见冰啤酒气泡破裂的声音,隐秘而清晰。 落地窗外,夜色如黛。 她还听到狂风卷着细雨敲打玻璃的声响。 室内灯光亮如白昼,照耀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男人那双眼睛似乎比夜色还要黑暗,连光线都无法渗透,落过来的目光令她莫名心颤。 药酒瓶子放回茶几,他抽了张纸巾擦手,一根一根,每处角落都不放过,低着头,极随意地问:“想见她吗?” “谁?” 他笑了,薄唇弯起弧度浅浅,分外迷人,说:“白月光。” 楚归梵脑子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温怀月。 幸福来得太突然,舌头打了个结,“可、可以吗?” 十八岁的女孩心如明镜,一望到底,开心与期待,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脸上,傅行深将纸巾揉成团,精准扔进垃圾桶。 “当然可以。” 楚归梵正想欢快应下,可下一秒却止住了嘴边的话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行深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怎么?” 她的任何犹豫不安尽数落入男人眼底,傅行深倾身靠近,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不愿意?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他这么痛快,楚归梵反而觉得不对劲,遂摇头,“算了吧,太麻烦你了。” 她往后躲,避开他的眼神,“我不想欠你太多。” 楚归梵深知,傅行深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傅叔叔要求的,他自己本人的意愿,恐怕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 傅叔叔让他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是,追星,应该不作要求。 她有自知之明,晚上的一个蛋糕,一杯奶茶和一碟排骨,并不足以让他为她做这些事。 “欠?” 傅行深脸上再次出现了那副熟悉的神情,他唇角微掀,黑眸如星,笑得极为好看,又极为恶劣—— 她讨厌他这样对她笑。 方才餐桌上和谐的画面宛如镜花水月,男人冷冰冰的话语将她拉入现实: “你欠的还少吗?或者说,你们母女俩欠的还少吗?没有傅家,你父亲留给你们母女俩的东西保得住吗?” 楚归梵呼吸一滞,一双鹿黑的大眼睛颤颤望着他,手指揪紧身上柔软的浴袍,随后难堪地低下头。 她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 如果不是傅叔叔,她和妈妈怕是已经死在三年前的那场绑架中了。 而这三年里,多亏了傅叔叔为妈妈找了心理医生治疗,不然她都不知道妈妈的抑郁症那么严重。 甚至此时此刻,她身上穿的,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傅家提供给她的。 从头到脚,没有一样东西真正属于她楚归梵。 傅行深仔细看她的反应,她眼底的黯然与瞬间闪过的无措令他心头无端涌起一阵烦躁。 也对,赢了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而已,能有什么快意? 楚归梵低着头往后挪,潜意识想离他远一些,可身后的沙发已没了空隙。 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她能感觉到,刚结痂的伤口因此裂开,本来已经好转的脚踝也开始隐隐作痛。 那人无动于衷。 楚归梵仰着头,清清楚楚瞧见那人眼中的冷酷与轻蔑。 “好。”安静的室内听见她平静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没被吓哭,她慢吞吞扶着沙发站起来,“既然你想让我去见温怀月,那我就去见她。” 得到想要的回答,傅行深却拧起了眉,等待她的下文。 “我知道照顾我不是你本人的意愿,所以我会尽力配合你,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努力去做。” 她也想过她和妈妈的存在对于傅行深意味着什么。 她们是拆散他家的罪魁祸首。 如果当初不是傅叔叔施以援手,爸爸留下的一切都会被周家收回,她绝不可能过上如今优渥的生活,妈妈也不会得到那么好的心理治疗。 说不定、说不定...她还会想不开。 楚归梵不敢再想下去。 他的目光像一把剑,悬在头顶,随时会降落。 楚归梵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她还敢和他提条件。 傅行深挑眉,眼中浮起一丝兴味,“说。” “以后这种话,你怎么说给我听都可以,只是,希望你不要和我妈妈说。”楚归梵咬咬唇,满脸乞求,“她....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受不了刺激。” “作为交换,我不会和傅叔叔说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 傅行深轻轻一笑,随后目光陡然转冷,“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怕他误会,楚归梵焦急的说,“是交易。” 楚归梵并不傻,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她心里一直有个隐隐的猜想,傅行深愿意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一定有原由。 很可能是傅叔叔答应了他什么事情,或者允诺给他什么东西。 而这样东西,他很看重。 否则,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上次不过是在家吃了顿外卖,他就叫人把她接到娱乐盛典吃晚餐,还特地拍照给傅叔叔看。 后来,傅叔叔还特地打电话问她傅行深对她怎么样,有没有欺负她.... 三年前,她和妈妈刚进傅家那天,傅行深在别墅里大闹一通,临走时看向她的那道目光真如淬了毒的针一般,锋利寒冷,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头皮都微微发麻。 那人沉默良久,久到楚归梵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终于开口:“成交。” 第24章 男模哥 “下个月安政良的新戏开始选角,带你去见温怀月。” “好。”楚归梵点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了,哥哥你也早点睡。” 态度恭敬,语气客气礼貌,挑不出丝毫错误。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客房。 关门声响起,沙发上静止如雕塑般的男人忽然重重一甩手,将那瓶喝了一半的冰啤酒甩进垃圾桶。 易拉罐的瓶身不知何时被男人捏扁,褐色的液体倾倒,寂静的室内那股气泡破裂的声音更加清晰。 滋啦滋啦听得人心烦意乱。 直到躺进被窝里,楚归梵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浑身犹如虚脱。 一摸额头,冷津津一片。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加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楚归梵闭着眼睛,毫无睡意,大脑反而越来越清醒。 温怀月。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引起。 她到底是谁?傅行深为什么想让她见她? 这个女人的身份,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二线女明星那么简单。 楚归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啪地一声打开床头壁灯,摸出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温怀月。 这个名字她其实挺眼熟,似乎出道很多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相演技都不错,可在娱乐圈里却一直没有什么水花。 直到今年年初出演了一部现代都市题材电视剧的女二号,才渐渐为人熟知。 搜索页面很快跳出温怀月的照片,楚归梵点开看了眼,p的有些失真,没有剧里妩媚好看。 照片旁边是她的个人简介。 二十岁出道,二十五岁出演了一部大热仙侠剧的女三号,因精湛的演技被业内一位知名制片人赏识,并受到邀约,参演港城某导演的电影新作,原本预定一年后上映,可不知为何,上映时间一拖再拖。 二十八岁和原经纪公司解约,签约星月娱乐,出演电视剧《春江花月》女二号,一炮而红。 简介下方还有一大堆链接,前几页基本都是在盘点温怀月出道至今的一些作品,没什么特别亮眼的成绩。 除了那个仙侠剧女三号,其他绝大部分都是一些打酱油的角色。 很奇怪,明明她当年已经有大火的迹象了,就算那部电影无法上映,凭借她的演技和履历,二十五岁到二十八岁这三年时间,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出演一些丫鬟的小角色。 她沉寂的非常突兀,就仿佛有人在她势头正好的时候,故意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联想起傅行深今晚提到这个女人时的神情,楚归梵眉心轻蹙,难道温怀月那近乎雪藏一样的三年,和他有关? 可是不对啊,三年前,傅行深明明在港城,众星影视不过刚起步,手脚应当还没有伸到内地大陆来。 楚归梵继续往下翻,翻到一个前两天才被人上传的视频—— 那是四五年前,温怀月参加访谈节目的一个片段,视频中的她比现在要青涩许多。 时长很短,五分钟左右,楚归梵将它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完了,对温怀月这个人,欣赏之余还多了几分佩服。 她并不是科班出身,没上过大学,有个比她小四岁的妹妹,姐妹俩双亲过世早,亲戚不愿帮助她们,只有一个腿部残疾的舅舅愿意照顾她们。 但家里的情况供不起两个人读书,恰好温怀月被星探看中,阴差阳错进了娱乐圈,接了一些戏,家中情况才慢慢好起来。 后来妹妹高三,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她将妹妹接到这座城市读书,而妹妹也不负众望,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楚归梵惊叹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又对那个暗中打压她的神秘人愤恨不已,八成是哪个油腻老头想潜规则人家,人家不乐意,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卑鄙! 网上关于温怀月的资料翻来覆去就这么一点,实在找不到她和傅行深的任何关联,楚归梵看得眼睛都疼了,无奈只好关了手机。 只能等下个月见到她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被子里伸出一只雪白的细腕,楚归梵把壁灯关掉,浓墨一般粘稠的夜色里,她平躺着,双手搭在被子上,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睡不着。 闹成这样,以后该怎么和傅行深相处呢... 一个晚上,楚归梵半睡半醒,早晨七点左右便睁开了眼睛。 洗漱完,走到楼梯口,楼下已有香味。 楚归梵微微吃惊,往下走了几步,听见男人低沉说话的声音。 她有些犹豫,脚步抬起又落下。 如此反复几次,最后一咬牙,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楚归梵这样想着,硬着头皮到了餐厅。 那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衣着整齐,一丝不苟。 暗色条纹的衬衫,藏蓝色的领带,西装裤腿绷的笔直,袖口处别着一枚袖扣,离得远,也不知道什么材质,折射着耀眼的光,看上去极为精致。 傅行深左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右手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似乎在工作。 他好像很忙,楚归梵站在原地,没敢上前打扰。 “诶呀,楚楚小姐起来了。” 这声音温和慈祥,带着笑意,楚归梵顺着动静望过去,厨房里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碟精致的虾饺,放在餐桌上。 她笑着,冲她招手,“快过来吃早餐,时间正好。” 楚归梵腼腆地点头,挪到餐桌前。 昨晚也是这样面对面,但今天不一样,她总觉得对面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楚归梵低着脑袋,先跟他打招呼:“哥哥早上好。” 男人头也不抬,淡淡点头。 楚归梵这才坐下。 早餐品类丰富,卖相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吃到一半,手机忽然亮了,她点开,是赵遇冬的消息。 昨天她憋了一晚上没联系楚归梵,就是怕傅行深在她旁边,熬到早上实在忍不住,语音文字夹杂在一起,发了一大串消息过来。 楚归梵扫了眼文字信息,没敢听语音,准备等傅行深走了再回她,左滑退出聊天页面时,手指不小心点到最后一条语音。 时长6秒,完全不等她反应,白色的小喇叭开始播放。 赵遇冬激动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楚楚老师,男模哥昨晚对你怎么样?有没有难为你?” 第25章 把我哄开心 滴的一声,语音播放结束。 阿姨在楼上收拾房间,一楼只有他们兄妹两人。 空气再一次陷入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男模哥... 楚归梵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触碰屏幕的姿势,半点不敢动弹。 下次见面她一定要把赵遇冬毒哑,太能给她惹事了。 她没有开免提,手机音量也不是很高,也不知道那人听清了没有。 缓缓把手收回,楚归梵状似不经意抬眸,妄图悄悄观察男人的反应,旋即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那人一字一句重复:“男模哥?” 楚归梵:“......” 果然听到了,不知道该怪赵遇冬嗓门太大,还是该怪这男人听力太好。 傅行深合上电脑,轻声笑,头微微歪着,颈部线条凸起,流畅好看,懒懒的姿态,修长的手指搭在黑色的电脑上,轻轻敲打。 他问:“我的新外号?” 睡了一觉起来,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同样是在笑,起码没有给她昨晚那种轻蔑不屑的感觉。 貌似是个好机会。 楚归梵抿抿唇,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双手平放在腿上,低着头,小脸白净,模样乖顺,小声道歉: “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这话问的楚归梵没脾气。 楚归梵又偷偷抬头看他,那人高大的身躯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视线相交。 女孩心虚地挪开视线。 “我不应该在背后诋毁你的声誉。” 声音是小了点,起码认错态度良好。 傅行深嗤笑道:“比起哥布林,男模哥这个称呼倒是好听不少。” 楚归梵攥着浴袍,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男人抬眸,女孩双眸乌黑漉漉,满脸歉意,看得出是真心道歉的。 楚归梵说完那句话后,餐厅里再次静下来,桌上飘着一股浓醇的咖啡味道,仔细去闻,似乎还能闻到从对面飘来的一缕幽微花香。 傅行深端起杯子轻抿,涩得发苦。 楚归梵紧张兮兮的等着他的回应,圆润灵动的瞳仁垂怜闪烁,眼巴巴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等他的回应。 可下一秒,等到了傅崇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傅叔叔,这三个字映入眼帘,楚归梵下意识看向傅行深。 “谁的电话?” “傅叔叔的。” 今晨雨停,外面的阳光异常明亮,从巨大的落地窗里洒进来,照在男人眼底,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明灭闪动。 他淡声道:“给我把老头哄高兴了,这件事就算了。” 楚归梵忙不迭点头,“没问题。” “傅叔叔。” “嗯,我挺好的,妈妈怎么样?”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似乎是电话那头的人提起了他的名字,楚归梵余光悄悄扫过他,随后微微提高声音,“哥哥,哥哥也很好,他对我可好了,可关心我了。前两天还给我做饭吃呢!特别好吃。” 傅行深:“......” 她还能演得再差一点吗? 傅崇一听这话就皱起眉,“他还给你做饭吃?” “.....”楚归梵磕巴一下,“...对啊,怎么了?” “他会做饭?” 所以这个技能是傅行深的隐藏技吗?亲爹都不知道? “....嗯。” 傅崇沉默了会,没太在意,转而严肃问她:“你司机叔叔跟我说,你昨晚没回家?” 此话一出,楚归梵心里一咯噔,停顿几秒,解释道:“昨天我约了同学逛漫展,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刮到别人的车了,然后哥哥正好碰见,就顺路带我去他家住了一晚。” “嗯?有没有受伤,事情发生的时候怎么不给叔叔打电话?车主怎么说?” 车主此刻就在她眼前,一副主不在乎的模样。 “没受伤没受伤。”楚归梵犹豫的看了眼车主,小声道,“当时有哥哥在,您在国外,既要照顾妈妈,又要处理工作。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跟您说。而且车主....不是很在乎那点小事。” 阿深在,应当处理的很妥帖。 “以后出门尽量让司机接送。”听见她没受伤,傅崇放下心,随后又皱起眉,“你现在在阿深家?” 虽说两人名义上是兄妹,可孤男寡女住一起总觉得有些不妥。 转念一想,别墅目前只有楚楚一个人住,若是阿深也回去,情况和他们现在也差不多。 他的儿子他最了解,傅行深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出越轨的事。 “嗯,昨晚下雨了,路上堵车,哥哥家离得比较近,就过来了。” “你们俩相处得好,叔叔就放心了。” 两人围绕着楚令秋的身体又聊了会,才挂掉电话。 “车主....不是很在乎那点小事?” 傅行深慢条斯理将她刚才对傅崇说的话重复一遍,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在乎了?” “你知道你刮掉的那点漆修复要多少钱吗?” “多少?”楚归梵小心翼翼问。 傅行深伸出一根食指。 “一百万?”楚归梵心脏猛地一跳。 傅行深微笑,“美金。” 那辆车看起来也不像纯金造的啊! 楚归梵呼吸一滞,早饭都不想吃了。 傅叔叔对她一向大方,零花钱从来没缺过,但轻易拿出七百万人民币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爸爸倒是留给她一大笔信托基金,不过她还有一个多月才成年,那些钱也不能动。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成年了,调动这么多钱肯定会被傅叔叔知道,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以后电动车是别想骑了。 若是找顾洄或者二哥他们帮忙,傅行深知道了的话,按照这男人的脾气,以及他对顾洄的反感,她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身上忽然多了如此庞大的一笔债务,楚归梵顿觉压力山大。 “哥哥。” 楚归梵一脸卑微:“可以分期付款吗?” 男人站起来,整理衣襟和袖口,笑容风华绝代,“楚归梵。” 楚归梵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你把我当信用卡是吗?” 楚归梵狂摇头,她哪有那个胆,她诚心想还钱。 “你要是信用卡逾期不还,银行的嘴脸可难看多了。”傅行深穿好外套,慢悠悠系扣子,“我比银行善良一点。” “......”真没看出来呢。 那人走到她身边,捏捏女孩白嫩的脸蛋,“想还债很简单。这段时间不仅要把老头哄开心了。” “还要把我哄开心。” 第26章 新衣服 楚归梵满脸期冀,“把你们哄开心了就不用还钱了吗?” 傅行深笑得更好看了,揉揉他家妹妹的小脑袋,“想什么呢?” “只是给你免了利息而已。” “......”嚯,好大的恩惠。 怪不得说他比银行善良一点,果然只有一点。 那人说完,拿了车钥匙往大门口走,楚归梵回过神,扒在椅子上在后头问:“怎样才算把你哄开心了呀?有什么考核标准吗?” 这么蠢的问题,傅行深自然不会回答,离开之前扔下一句话:“自己悟。”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楚归梵颓然叹气。 消失许久的阿姨总算将楼上的房间打扫好,走到她跟前,“楚楚小姐。” “您的衣服需要干洗,先生之前吩咐了人为您重新送一套,估摸着再过会人就到了。” 楚归梵满心都是她的债务问题,听了阿姨的话,首要反应居然不是感激,而是这衣服多少钱。 女孩呆呆的问:“要还钱吗?” 阿姨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姐真会开玩笑。傅先生是您的哥哥,哥哥给妹妹买件裙子而已,怎么会要钱?” 楚归梵张张嘴,有苦说不出,“......” 他刚刚要钱的样子你是没看到!活脱脱的万恶资本家。 阿姨比资本家好相处得多,和蔼可亲,亲切的让楚归梵称呼她阿嫂。 傅行深家里不爱留陌生人过夜,所以阿嫂只会白天出现在这套房子里。 把桌上剩了一半的早餐吃完,楚归梵听见门铃声,阿嫂把门打开,唤道:“小姐,您的衣服到了,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楚归梵一过去,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水味。 送衣服的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身干练的黑白西服套装,手上戴着白手套,一见到楚归梵,立刻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 “您好,楚楚小姐。” 拿到手提袋后,楚归梵送走女人,打开袋子将里面的裙子拿出来,蓝色的连衣裙,裙边飞着白色的蝴蝶,摇摆间云般的裙摆层层叠叠,海浪似的涌动。 阿嫂在旁边笑着:“这裙子真好看,衬您。” 楚归梵腼腆地笑笑。 她没在那家奢侈品店的官网上看到过这件裙子,应该是还没发布的当季新品。 也不知道多少钱。 袋子里似乎还有东西,楚归梵看了眼,脸蹭的就红了,藏在乌黑云发下的耳朵根更是红得仿佛要滴血。 居然是女生的内衣裤... 傅行深... 他不会一直以为从昨晚到现在,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吧... 他是这么想的吗? 楚归梵脑子一团浆糊,羞恼地恨不得立刻找个洞埋了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昨晚做贼一样溜回卧室吹干衣服的行为算什么... 楚归梵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裙子往袋子里随便一塞,蹬蹬蹬就往楼上跑,徒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阿嫂,“诶——小姐...” 收到新衣服怎么还不高兴呢? 现在的小女孩,心思真难猜。 楚归梵缩在房间里,脑子嗡嗡的,干脆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热烘烘的,烧得她脸颊和耳朵更红。 脑子里浮现出那两样小件衣物。 粉色的,小小的,质感很舒服。 一想象傅行深吩咐别人买她私人物品时的模样,楚归梵脑子里就像被人倒了一壶热水,沸腾不休。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阿嫂。 “楚楚小姐,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楚归梵咬着下唇,不知道怎么解释,蒙着头道:“阿嫂我没事,你让我自己静一静。”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自己静一静?”阿嫂嘀嘀咕咕的,还是担心,“要不要给傅先生打个电话?” “不行!” 听见傅先生三个字,楚归梵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蹦起来,“不要给他打电话。” 越是这个反应,反倒越是惹得阿嫂担忧。 多金贵的小公主,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她一个打工的,怎么担待的起? 两人僵持了会,楼下门铃声再次响起。 阿嫂看看紧闭的卧室门,又看看楼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处理楼下的事情。 来的是司机。 阿嫂轻轻敲门:“楚楚小姐,接您回傅家的司机到了,您看您是想现在回去还是让他晚点再来?” 司机? 傅行深家里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匆忙爬起来,一边穿鞋一边说:“我现在就回去,换好衣服就下来,麻烦阿嫂请司机叔叔在客厅等等我。” 楚归梵跑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脸,对着镜子,再把蹭得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 她深呼吸,平复下心跳,回到卧室,把裙子拿出来换上。 傅行深的短袖和浴袍都叠好放进了袋子里,至于他买的另外两样小件衣物... 留下肯定不可能,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应该不会在这里住了。 可是带走她又不愿意。 犹豫半天,她还是把它们塞进了袋子,特意用浴袍压在最底下。 掩耳盗铃似的。 若是不拿走,万一被她以后的嫂子发现,又不知道要扯多久。 跟着司机上了车,楚归梵一路上魂游天外,连顾洄给她发了微信都没注意。 熟悉的别墅出现在眼前,她长舒一口气。 有种从野兽窝里逃出生天的错觉。 不过是住了一个晚上,她就跟被妖怪抽干了精气似的无精打采。 终于回到熟悉的小窝,楚归梵重新洗个澡,换上贴身睡衣,倒床就睡,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醒。 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弹出一大堆信息。 有傅叔叔的,妈妈的,同学的,楚归梵一一回复。 手指继续往下滑,是傅行深—— 【今晚我不回傅家】 谁稀罕你回来... 巴不得见不到你才好呢。 楚归梵心中暗自腹诽,不过现实很骨感,窝囊而恭敬的打字:【好的】 顺便附加一张可爱的小猫表情包。 她自己看了都嫌丢人。 怎么就这么怕他?! 最后一条微信,来自顾洄。 楚归梵眼神一下子亮起来,急忙点开,是上午九点多给她发的,那会儿她正好在回来的车上。 小小懊恼了一下,集中精神去看。 顾洄哥:【我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给你带了小礼物】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第27章 约会 楚归梵马上回他:【没问题!!!】 大约是中午,顾洄没那么忙,收到信息后,居然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 手机仍在枕头上,楚归梵兴奋地直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调整好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声音伪装的很镇定:“顾洄哥?” “楚楚。”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清润声音,楚归梵激动地差点蹦起来。 “今晚六点来接你好吗?” “好!!!” 那头顿了一下,“来别墅接你?” “嗯!” 电话挂断了好几分钟,楚归梵砰砰直跳的心脏才平复过来。 十二点整,外面有人送了午饭过来。 楚归梵有些疑惑,她并没有点外卖。 拿起小票看了眼尾号,是傅行深的号码。 楚归梵惊讶之余还有点小小的感动,大忙人一个,居然记得给她点外卖。 午餐很丰富,味道也很好。 吃过饭,楚归梵礼貌地给那人发了条感谢的微信。 他没回。 楚归梵也不意外,收拾完桌子,抱着平板走到客厅准备画画。 茶几上,放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这几天一直没人碰它。 她微微一愣,差点都快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走到跟前,手指轻轻在封口划过,那天晚上傅行深对她说的话尚还言犹在耳。 “.....顾洄的过去。” 女孩咬着唇,面露难色,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先不论别的,她今晚答应了顾洄哥和他一起吃饭。 若是打开看了,可能会影响心情。 而且她本来就没打算看。 不如....吃饭的时候直接问他好了。 楚归梵把手从文件袋上收回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将它完完全全盖住,眼不见为净。 做完这些,她抱着平板回了自己的小卧室。 好几天没画画了,好多粉丝都在后台催更。 楚归梵从小就对画画感兴趣,刚上高中那会,她便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一些自己画的同人图,有时也会分享一些原创漫画。 后来学业任务越来越繁重,更新次数渐渐减少,高三这年,为了准备高考,她停更了整整三个月。 后台已经基本被催更信息淹没。 也有出版社联系她,问她有没有出版漫画单行本的意愿。 可她没成年,出版合同需要家长同意才可以签约。 傅叔叔如果知道她想出版漫画的话,估计会把出版社直接买下来专门为她服务吧...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她原创的漫画基本都是独立的小故事,内容不够丰富,楚归梵便全都婉拒了。 为爱发电三年,平台账号积累了大约十万粉丝。 出版独立作品是每个画手共同的梦想,楚归梵也不例外。 曾经是因为限制太多,不得不放弃,现在不一样,高考结束后,她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可以全身心投入。 高考结束后第一周,她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第一本长篇原创漫画,画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反响很不错。 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次抬起头时,窗外夕阳西斜,晚霞似火,马上就五点半了。 还有半小时就到约定时间。 楚归梵放下笔,揉揉眼睛,从窗户玻璃里倒映出的人影看清了此刻自己的尊容。 少女穿着卡通小黄鸭的睡衣睡裤,头发抓得乱糟糟,眼神迷离,脸色苍白,眼里甚至还有红血丝。 好不容易养足的精气又被画画抽干了。 这个样子怎么去见顾洄哥啊! 换好衣服理好头发,下楼之前,楚归梵犹豫了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在嘴巴上轻轻涂了一点,然后抿开。 她并不会化妆,高中三年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现在手里的这支口红还是赵遇冬送她的毕业礼物。 镜中少女生得清清柔柔,唇上一抹红衬得肌肤白而清透,五官宛若工笔画就而成,眉眼间稍带几分稚气,却极为灵动。 六点整,顾洄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 楚归梵背着包,小跑过去,车窗渐渐降下,她的脚步也不由得放缓,“顾洄哥。” 男人清俊温柔的脸庞落进她眼中,楚归梵心动的差点蹦起来。 车门打开,顾洄下车,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果然,男人就是要有对比才能看出差距。 路上,顾洄一边盯着路况,一边漫不经心开车,随意和她聊着在国外出差的一些趣事。 “我是三天前回来的,一下飞机就去参加当天的娱乐盛典,后来倒了个时差。本来昨天就想把礼物送给你,但我晚上来的时候,你不在别墅。” “不过这是我的问题,光顾着给你一个惊喜,忘了问你有没有时间了。” 楚归梵心思简单,听他这样事无巨细的向她报备行程,记挂着给她送礼物,短短休息了一晚上就来找她了,结果却扑了个空。 她满心愧疚,连忙解释:“昨天我和赵遇冬去看漫展了,顾洄哥你记得吗?票还是你给的呢。但是回去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晚上我在哥哥家住的。” “哥哥?”他偏头,目露疑惑,“哪一位哥哥?周家二公子?” “不是他,二哥在国外呢,我好久没见他了。”楚归梵说,“是傅行深,傅叔叔的儿子,我的继兄。” “原来如此。” “顾洄哥,我哥回来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楚归梵豪门世家长大,自幼耳濡目染,一些事情不用别人多说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 按理来说,傅行深回来除了打开内地市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回傅氏任职。 顾洄在傅氏那么多年,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 车子停在餐厅门口,门童迎上前来开门。 两人下车,顾洄将车钥匙扔给门童,对上女孩清澈的双眼,毫无躲避。 “我确实不太清楚这件事情。” 楚归梵眉心微皱,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第28章 女人 “之前确实听见了一些不知真假的风声,倒是有人提起你哥要回来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罢了。” 他揉着额角,一脸无奈,“加上这半个多月都在国外,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工夫打听。” “噢。” 相隔半个地球,消息不够灵通也正常,况且傅行深回来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大事,他迟早会知道。 楚归梵点点头。 顾洄冲她微微一笑,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楚归梵抿着唇,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服务生走进餐厅。 这家餐厅位于海边,恰逢黄昏,天空与海岸线连成一色,火红的夕阳半露在水面,浮光跃金,水波粼粼。 她赞叹:“哇,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 服务生领着他们二人往临海观景位走去,半道上另一个服务生引来一群人。 前呼后拥,阵势很大。 他们似乎要出去。 狭路相逢,楚归梵走的位置离他们比较近,便下意识往顾洄的方向走了几步。 擦肩而过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她皱皱鼻子,好奇地望过去。 最中间是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被一个中年男人揽着腰,走路踉踉跄跄。 黑色墨镜盖住了女人大半张脸,红唇如血,乌黑的发丝卷成大波浪,轻轻蹭着中年男人的手。 看不清长相,轮廓有些熟悉,但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从穿着打扮到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精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归梵总觉得那个神秘女人经过她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这段小插曲前后不过十几秒,楚归梵把心头疑虑压下,收回视线,跟着服务生继续往前走。 顾洄跟在她身后,眸光冰冷。 只一刹,那丝冷意便尽数收回,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归梵坐在椅子上,正朝他笑,眉眼弯弯的,映着身后大片夕阳。 临海观景位都被他包下来了,诺大的露台,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楚归梵拿着菜单,一页一页翻开,边看边轻声问:“顾洄哥,你想吃什么?” 顾洄端着鸡尾酒,眺望海面,目光茫茫落不到实处,听见她的问题,随意道:“你定。” “那我就随便点了。”楚归梵没注意他的神情,嘀咕回答。 菜陆陆续续上齐。 一桌美食,对面的男人却一点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喝酒。 “顾洄哥?” 楚归梵再迟钝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你怎么了?不喜欢这些菜吗?” “没有。”他笑,是她熟悉的神色,放下酒杯,“是这酒度数有点高,刚才有些上头。” “噢。” 两人轻声闲聊,气氛再次回到最初的时候。 顾洄为她夹菜,随意问道:“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你说昨晚出了一个意外,才去你哥哥家住的。是什么意外,严重吗?” 想起昨晚,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陡然涌起,楚归梵不自觉转了转脚踝。 还有一点酸痛。 自从昨晚傅行深用药酒帮她按摩过后,脚踝的红肿已经消了很多,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若是让顾洄知道她现在欠傅行深七百万,那他一定会直接帮她还掉这笔债,甩掉这个大包袱。 可傅行深也不傻,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她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到时候一查资金来源,发现是顾洄帮她,那就麻烦了。 短短几秒钟,楚归梵已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利害关系,她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从漫展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哥哥碰见我,就带我去他家住了。” “噢。”他垂头,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这位哥哥对你怎么样?” 对我怎么样.... 楚归梵噎住,这还真不好说。 男人心思太难猜。 要说他对她不好,可他会帮她上药,帮她按摩受伤的脚踝,还会给她做饭,傅叔叔估计都没吃过自个儿亲儿子做的饭。 要说他对她好,倒也不见得。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好像都不是自愿的,还会威胁她恐吓她。 现在欠他一大笔钱,未来还得哄着他。 “怎么了?”见她一直不说话,顾洄眼露担忧,“他欺负你?” “没有没有。” 楚归梵否认,“哥哥对我很好。” 听见这话,他忽然一笑,修长指尖指着他自己,歪着头问:“和我比呢?谁更好” 楚归梵被他的笑容晃了神,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洄手边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响起,他瞥眼来电显示,脸上笑容微微收敛。 “出事了吗?” 他摇头,眸光不着痕迹扫过一脸担忧的楚归梵,犹豫了下,当着她的面按了接听,“喂。” 一道焦急的女声在电话里头响起:“...姐夫。” 顾洄皱起眉毛,沉默着没说话。 温怀星一顿,哽咽道:“对不起顾总,我叫习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 “怎么了?” 冷冷淡淡,惜字如金。 温怀星顾不得他的态度,急忙说道:“刚刚小梁给我打电话,说姐姐被王制片灌醉了。成维本想开车带着姐姐回酒店,但被王制片拦住了,说是要亲自送她回去,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小梁点破他的想法却被扇了一巴掌,现在一伙人还在海岸餐厅停车场僵持。” “顾总。小梁说...今天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你、你和一位小姐,我知道你们已经分开了,也无意扰乱你的好事。但是,姐姐毕竟跟了你那么多年,求你看在以往的情面上,随便派个人去救救她。不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后面,她泣不成声,“你也知道姐姐的性子....真出事了她怎么活得下去?” “姐夫...” 顾洄闭了闭眼,“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他放下手机,眼神聚焦至面前一无所知的小姑娘身上,“楚楚。” 楚归梵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出事了,放下餐具等待下文。 “公司出了点事。” “你现在要回去吗?” 她那样平静地问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 天色隐约,光线逐渐暗淡,整个露台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远处沙滩传来朦胧的歌声。 是街头歌手在弹唱—— 在车上的时候,他说沙滩很漂亮,吃完饭要带她去那里散步。 现在似乎,不能去了。 第29章 纠缠 十分钟后,海岸餐厅停车场。 顾洄一进去,便看到门口那道戴着鸭舌帽左右徘徊的身影,那人一见到他立刻跑上来,左脸高高肿起,上面印着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小梁声音哽咽,带着明显的哭腔:“顾总您终于来了,成维快拦不住了,再晚一点,我都准备报警了...” 没等她说完,顾洄直接打断:“带路。” 两人来到停车场深处,一辆白色保姆车被三四个人围着,都是熟人。 成维张开双臂,护着车门,小伙子脸上陪着笑:“哥,王哥,实在是对不住,月姐她喝醉了。您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一喝醉就爱发酒疯,九头牛都拉不住,谁吵她就扇谁巴掌。” 王制片拽着他的衣领,满脸通红,酒气喷在他脸上,“你他妈少啰嗦,老子喝醉了也爱扇人巴掌。你他妈再不滚,老子让你也尝尝滋味!” 旁边还有两个男工作人员,一边拉着一个,防着他们打起来。 顾洄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女人,一片昏暗中,她垂头昏睡,墨镜没摘,还是刚才在餐厅时偶遇的模样,衣服整齐,头发也没乱。 此刻虽然是用餐高峰期,但幸好这个餐厅非常高级,车子一般是门童开进来,他们比较有眼力见,因此倒没什么围观人员。 小梁紧张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顾总和月姐已经分手小半年了,期间没有联系过一次,也不知道这次肯不肯出手。 顾洄一言不发走过去,伸手扯住王制片的手臂,一用力将他拖出来,甩到一旁,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微微笑着:“王烈制片,别来无恙。” 一旁的小梁见状,长长地舒一口气,今天应当是没事了。 看清男人脸的瞬间,王烈浑身醉意立刻醒了三分。 “哟,顾总也在?” “王制片这是在干什么?” 王烈理了理衣服,冷笑道:“怎么?顾总也看上她了?准备英雄救美?” 顾洄浅浅微笑,长身玉立挡在车前。 “王制片还记得温怀月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吗?” 王烈一怔,酒意弥漫,大脑一片混沌,一时间竟没想起来,只依稀记得她好像和原来的经纪公司解约了。 “王制片喝多了,想不起来也正常。”顾洄依旧保持淡然微笑,温和解释,“没关系,我告诉你,是星月娱乐。” “星月娱乐...” “你知道星月娱乐背后站着的人是谁吗?” 王烈眼神一闪,“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洄自顾自道:“是傅行深,傅氏集团太子爷。” 这几年影视寒冬,大陆内地几家影视巨头盈利皆是亏损状态,唯独港城的众星影视赚得盆满钵满。 今年年初,众星影视老总傅行深宣布进军内地,声势浩大,王烈在圈子里混了二十多年,不知道傅行深是谁他就白混了。 他冷笑道:“你胡扯什么,老子是喝醉了又不是喝傻了。星月娱乐总裁明明是何雄,跟傅行深有什么关系?” 温怀月若是签约在傅行深麾下,还需要亲自出来谈合作?笑话! “星月娱乐成立都七八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家公司和傅行深有关系!” 顾洄眼神莫名,盯着他沉默良久,王烈一身酒意都快被他冷冰冰的目光冻僵了。 “看来王制片的消息不够灵通啊。何雄在星月娱乐的股权已经全部被傅行深收购,就是前两天的事。” 王烈瞳孔一缩,喉口不自觉吞咽。 “...什么?” 顾洄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摸出烟点了一根,背对着僵在原地的王烈。 男人背影冷寂,看不到神情,“在这个圈子里,潜个女明星稀松平常。但是王制片,出于好意,我得提醒你一句,这停车场里车来车往的,也不知道多少人拍下了刚刚的场景。” “更不知道暗处是不是还有狗仔潜藏。” 他回过头,清俊的面容朦朦胧胧,似乎还是在笑。 “若是明天上了热搜,傅总问起来的话,王制片该怎么应对呢?” 此话一出,王烈浑身酒意瞬间消散。 温怀月正处在事业上升期,若是上了热搜,会对她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丢了这么一棵摇钱树,傅行深不封杀他就是手下留情了。 想到那个下场,王烈一哆嗦,抖着手给自己来了两巴掌,连忙道:“我、我今天真是醉糊涂了,多亏顾总提醒。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你找我,我一定帮。” 顾洄勾勾唇角,“自然不会客气。” 王烈摸了把脑门上的汗,笑着道:“听说傅行深马上要回归傅氏了。顾总今天帮这个女人,看来是为了给他留一个好印象吧?” 顾洄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四周静下来,王烈在这里也觉得尴尬,打了几个哈哈,赶忙带着自己的两个人找借口跑了。 他一走,小梁立刻跑过去,问顾洄:“顾总,现在怎么办?” “联系公关,今晚的视频必须全部买断,包括监控,绝对不能流传到网上。” “是。”小梁说完这句话,偷偷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打电话。 这个男人心思城府深不可测,不仅没有暴露他和温怀月的关系,而且只用寥寥几句话,便把矛盾转移给了傅行深,还顺便给自己搏了一个好名声。 “成维。” “顾总?” 顾洄把从门童那里拿来的车钥匙扔给他,“把我的车开到这里来。” “是。” 停车场的角落一下子就空了。 顾洄站在原地没动,沉默地抽完一根烟。 不远处传来喇叭声,是成维把车开过来了。 猩红的烟头丢在地上,火星在空中翻腾几下,一瞬间被轮胎碾灭。 “我送她回去,你们把保姆车开走。” 成维下车,走到保姆车副驾驶,拉开车门,犹豫着看向顾洄,那眼神是在问,是否要他把人抱到另一辆车上。 顾洄一言不发走过去,成维自觉退开,替他拉着车门,看着他把温怀月抱进车后座。 成维和小梁对视一眼,双方都有种电灯泡的感觉,异口同声:“顾总,我们先走了。” 小梁感激地补充一句:“怀月姐就麻烦您了。” 第30章 妖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渐渐远离市区,停在郊外的一栋别墅面前。 两人安静地坐着。 女人静静歪倒在车窗玻璃上,呼吸均匀,身形瘦弱。车内一片昏暗,微弱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她模糊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愈发浓厚。正如车内的气氛,混着酒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顾洄闭上双眼,终于喊了她的名字,“怀月。” 温怀月脊背微微颤动,却没回应他,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无声流泪。 “何必呢?” 他声音低沉,敲在她心上,闷闷的疼。 餐厅里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针扎一般,温怀月死死咬着唇,紧闭双眼逼退眼泪。 是啊,何必呢? 她现在风头正好,根本不需要亲自和王烈谈合作,有的是剧本递上来任她挑选,何必要和那样一个油腻恶心的男人虚以委蛇? 明明已经分手,她也如愿翻红,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在他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是因为她吗?傅氏董事长的女儿。 她不甘心,她就是想知道顾洄若是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赌对了一次。 在他面前,她还是能赢的。 温怀月慢慢直起身体,将墨镜摘下,余光瞥见脚边的小笼子,她冷冷勾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将笼子拎起,看清里头的东西后,笑得极为讽刺。 “这是你要送给她的礼物?真是抱歉,被我打搅了你的好事。” 笼子里放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柯尔鸭,嫩嫩的鹅黄色,绒毛蓬松,圆头圆眼,非常可爱。 顾洄确实很会讨女人欢心,知道楚归梵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当然,她也不缺那些东西。 反而是这种可爱的小动物最能打动她。 小鸭子这会儿应当是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扑棱着小小翅膀,吓得一直在叫,听上去好不可怜。 男人没有吭声。 温怀月将小鸭子捉起来,放在掌心,笼子扔回原地,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身体,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她叫什么名字?” 顾洄在后视镜里将她的一切举动收入眼底,眉头微不可察皱起,“楚楚。” “楚楚?”多脆弱的小生命,只要她手掌稍微用力,就能轻而易举捏死它。 她轻赞:“人如其名,楚楚动人。” 当时在餐厅里惊鸿一瞥,令她印象极为深刻。 不愧是楚令秋的女儿,才十七八岁便出落得那般惊艳,若是再过几年,等她身上那股稚气褪去,怕是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进去。” 他不想从她嘴里听见楚楚这两个字,顾洄眉心隐有不耐,推开车门径直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温怀月把小鸭子放回原处,冷着脸撞开男人,踉踉跄跄下车。 顾洄看着她的背影,快步向前,抓着她的手臂走到别墅门口,输入密码,滴的一声,门开了。 她一直没有换密码。 一进门就是满地的快递纸盒、外卖盒子还有空酒瓶,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抱枕乱扔... 满室凌乱。 和从前的温馨干净天差地别。 温怀月挣脱开男人的桎梏,摘掉墨镜,脱掉高跟鞋,赤着双脚毫不在意瘫倒在沙发里,茶几上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她笑笑,拿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猩红的液体顺着唇角往下流,女人唇角弧度极为苦涩。 曾经...曾经的顾洄多宠她啊... 从来不许她光着脚走路,一旦看到定然会将她抱起。 那里会像现在,明明透过这栋房子已经看到了她濒临崩溃的世界,可他无动于衷,沉默、冷漠地站在那里。 以一种不屑一顾的姿态。 是因为她吗? 那个叫楚楚的小女孩。 “怎么不进来坐?” 门口顾洄静止的身形终于动了,他走到她面前,缓缓道:“把密码换了吧。” 温怀月故作平静的表情崩裂出一道裂缝,拳头紧握,锋利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换不换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这套房子你已经送给我了。” 顾洄不和她争论,“随你。” 说完这句话,他扫了眼屋里的状况,沉默几秒,说道:“照顾好自己,不要折磨自己。” “呵。”温怀月低低笑出声,“难道你还会在乎我吗?” “人应该往前走。” “往前走...” 顾洄留下这句话,转身迈步离开,沙发里的温怀月不甘心地咬着唇,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扔掉酒瓶,快步跑上去,死死搂住他的腰。 “顾洄...” “留下来。”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发誓以后都听你的话...” 顾洄僵在原地,双手垂着,没有说话。 温怀月心脏剧烈跳动,抱着他的腰与他面对面,仰头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感受他身体里传来的温度,浑身血液逆流。 此刻的她终于不再是行尸走肉。 她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许,心一横,踮起脚尖吻上男人的唇。 顾洄手掌松开又握起,神情隐忍,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没有推开她。 温怀月精神一振,借着酒劲,红唇在他颈侧留连,拉过他的手放在她腰间,手指头灵巧地解开他身前的扣子,在他晦暗的目光中,她扭动着身躯,一颗一颗,逐渐往下。 咔哒。 是腰间皮带塔扣的声音。 温怀月跪坐在男人面前,仰着头,呼吸急促灼热,脸颊通红眼神迷离,这副妖娆的模样几乎可以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 顾洄呼吸略微不稳,目光复杂难言,在她做出更卑微的事情来之前,他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怀月,停下。” 心脏猛地坠入谷底,温怀月低着头,自嘲的轻笑,明明他已经起了反应,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碰她? 脑海中再次浮现那道身影。 “是为了她吗?”温怀月闭着眼睛,不愿说出那人的名字,“傅崇的女儿,你想娶她?所以才这样对我?” 第31章 过去 “和她没有关系。” 顾洄掰开她的手指,将解开的扣子一颗颗重新系好,“我们是和平分手,你忘了吗?” “和平分手?”温怀月喃喃重复这四个字,平静而麻木的问,“我们在一起八年时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就用这四个字将它轻飘飘揭过吗?” 八年,二十岁到二十八岁。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八年。 从狭小拥挤的出租屋到如今宽敞奢华的别墅,她一直陪着他,看着他从集团里的一个小小实习生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她拒绝了那么多人的追求,放弃了那么多机会,为他付出那么多,甚至,包括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却只得到如此冷漠的一句话。 “都过去了不是吗?”想起往事,顾洄露出疲色,“那八年时间不过是证明了我们俩并不合适。” “我是商人,你是女明星,及时止损的道理应当不用我教你。” 并不合适。 及时止损。 八年换来的八个字宛如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她心脏深处,连呼吸都发疼。 温怀月闭上双眼,笑容苦涩,过往时光在她脑海中缓缓浮现。 她对顾洄一见钟情,即使当初的他一无所有,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在他身边。 前几年一直都很完美,她的身份不适合公开恋爱,他们就偷偷相恋。 她会在社交媒体上发一些只有彼此能看懂的文字,在采访节目里戴上不起眼的情侣饰品,杀青宴上会暗搓搓感谢这位一直在背后支持她的神秘人... 后来,他事业越发顺利,三年前被破格提升为傅氏集团国际部cfo,春风得意。 她以为他们的感情即将得见曙光,可那一年,却成了他们的感情转折点。 顾洄的工作越来越忙,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 同时,她被老牌港城导演吴克看中,担任他新片女主角。自此,两人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争吵越来越多。 吵架、离开、和好... 反反复复。 港城老牌导演的风格和内地导演大相径庭,吴克的电影以暴力美学着称,充斥着杀戮和血腥,拍摄过程也极为硬核,动作戏非常多,且拒绝任何演员使用替身。 拍摄最后一场戏时,工作人员出现失误,威亚故障,温怀月不慎从二楼高空坠下,当场流产,汩汩鲜血自她身下源源不断流出,导演大惊失色,现场乱成一团。 她的生理期本来就不规律,拍摄期间三个月没来大姨妈也不过以为是压力太大。 谁曾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直到医生朝她遗憾地摇摇头,她才认清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那个时候,顾洄在哪里呢? 她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凝视医院白森森的天花板,为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心痛自责时,顾洄在另一座城市陪着另一个人。 那个女孩十五岁,刚从绑架犯的手里救出来。 或许,早在三年前,顾洄就已经在这段感情里出现了游离。 想到这个可能性,温怀月脸上血色尽失,“你喜欢她?所以这几年你一直拖着,不肯让我公布我们的恋爱关系。” “这三年时间,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无数次。”顾洄闭了闭眼,神情有些不耐,整理好衣服,蹙眉道:“你喝醉了,我已经给怀星发过信息,再过不久她就会来照顾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沉着脸走到车旁,不远处两道车灯由远及近,很快,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身边。 顾洄淡淡地看着。 温怀星急匆匆下车,一见来人便焦急地大喊:“姐夫!” “怀星。”他稍稍一顿,打开车门,提醒道,“你该改口了。” 温怀星愣住,低着头道歉: “抱歉,是我嘴巴太快了。” “今晚的事情小梁都和我说过了,不管你和姐姐以后会怎样,总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顾总。” 当着面喊他顾总还是第一次,温怀星心中微微有些不适应,除此之外,还觉得尴尬。 明明以前关系很亲近,不过短短半年,天翻地覆。 “嗯。”他不欲多说,正想上车,温怀星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角,眼神莫名,“顾总,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顾洄皱起眉头,目光顺着衣角上的那双手往上移,落到那张和温怀月三分相似的脸上。 “我保证和姐姐无关。” “你问。” 见他神色不耐,温怀星连忙道:“我想问的是,今天和你在餐厅吃饭的那个女孩子,听说是傅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她的继兄...是不是叫傅行深?” 最后三个字她念的又轻又紧张。 “是又怎样?” 心中答案得到确定,那颗悬起的大石顺利落地。 温怀星腼腆地笑笑,“没什么,就是...我有个高中同学,名字和他一样。” “高中同学?” 顾洄喃喃重复这几个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七年前,为了给妹妹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温怀月央求他把即将读高三的温怀星从老家转到了本市的一所重点高中继续读书。 那所高中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 顾洄低眸审视她,算一算年纪,好像也差不多。 温怀星确实和傅行深是一届的同学。 温怀星毕业后当了姐姐温怀月的经纪人,而温怀月签约的公司是星月娱乐,这家公司幕后操盘者是傅行深... 所有的因果关系瞬间理清楚,顾洄坐进车里,身形隐藏在昏暗光线中,脸色阴晴不定,声音低沉: “怀星,就算傅行深真的是你高中同学,可是你们只有一年的同学情谊,七年过去了,你就算站在他面前,那人估计也认不出你。” “我是真的拿你当妹妹看待,多提醒你一句。”男人眸光深沉,“那人很危险,不要妄图在他身上动心思,在这个圈子里,凡事只能靠自己。” 温怀星抿唇一言不发。 顾洄启动车子,径直离去。 他的车子很快驶离视线范围,温怀星迈步走向别墅,心潮澎湃,眸子里满是志在必得。 她当然知道傅行深不是会惦念同学情谊的人,但是,她温怀星不在普通同学这列。 毕竟当年,那个少年喜欢她,喜欢的人尽皆知。 第32章 你们为什么分开 海岸餐厅。 顾洄离开后,楚归梵舍不得一大桌美食,一个人默默吃完,欣赏完落日,叫了一辆网约车,然后回家了。 晚上十点多,洗漱完毕,她缩在客厅沙发上看东京食尸鬼,越看心里越发毛,空荡荡的三层别墅,前后两个大花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 早知道就不拒绝傅叔叔的建议,再让他安排一个阿姨照顾她,那么现在就不会害怕了。 配合动漫的背景音,还有血腥的画面,莫名觉得很阴森。 此刻她忽然想起傅行深,要是他在就好了... ——叮咚。 门铃响起,楚归梵心里一咯噔,不会真回来了吧? 她就是随便想想罢了.... 不是真的希望傅行深回来啊。 犹犹豫豫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戴眼镜,楚归梵一怔,这不是顾洄哥的助理吗,他怎么来了? 苏晋手里拿着一个小笼子,递到女孩手中,“楚楚小姐,顾总让我跟您道个歉,今天公司有突发事件,比较紧急,不得已才离开。这是他给您准备的小礼物,先前在餐厅没来得及给您,特意让我送过来,希望您见谅。” 楚归梵打开笼子看了眼,满脸惊喜,“是柯尔鸭?” “嗯,顾总亲自挑的。”苏晋笑着说,“他还说,为了表示歉意,三天后想再约您出去一次,他亲自向您赔罪。” “好。” 送走苏晋,楚归梵没了看动漫的心思,关掉电视,抱着笼子回房间,将小鸭子放出来。 这个笼子其实是个保温箱,底部铺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碎屑,摸上去很柔软。除此之外,苏晋还额外给她带了两包鸭粮。 楚归梵找来两个小碗,一个装鸭粮,一个装水,放进箱子里,嘎嘎叫的小鸭子立刻蹬着小短腿吃饭去了。 她蹲在旁边东摸摸西摸摸,然后给顾洄发了一条感谢的微信。 那个男人真的很细心,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她喜欢柯尔鸭的,居然真的送了她一只。 顾洄直接给她打了微信电话。 “楚楚。” “顾洄哥!谢谢你送我的小鸭子。” 楚归梵兴奋极了,“它好可爱。” “你喜欢就好。”说完,顾洄顿了顿,“今天很抱歉,是我处事不周,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楚归梵满不在乎,“没关系,公司的事情比较重要。对了,事情很麻烦吗?我看你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都解决完了。”顾洄一滞,语带歉意,“本来想明天约你赔罪,但是我刚回国没两天,公司的事情堆积的比较多,实在腾不出空。” 他态度诚恳,理由充分,楚归梵怎么也不好意思跟他置气,“真的没关系,你事情解决完了就好。” 两人在电话里又聊了会,眼见着十一点多了,楚归梵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晚上睡觉前,她照例躺在床上刷微博,点进去一看,热搜第一后面明晃晃的挂着一个爆字—— 【#温怀月疑似恋爱#】 温怀月.... 这不是傅行深硬要让她见的那个人吗? 楚归梵打开页面,首页是一个极为模糊的视频,画面还加了很多水印。 时间是深夜,拍摄者离得较远,仅能看见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姿态亲密的进了女方位于郊区的别墅。 评论区倒是不少人在辟谣,说是今晚剧组聚餐,温怀月喝多了,工作人员送她回家,后面还跟着助理。狗仔恶意剪辑博眼球,把其他人剪掉了。 底下还有不少粉丝贴出了同组成员发的聚餐图,上面显示的时间确实是今晚六点左右。 不过,餐厅背景怎么那么眼熟? 楚归梵将图片放大,里面出现的桌椅,还有窗户外露出的沙滩,怎么看都跟海岸餐厅差不多。 她忽然想起来吃饭时碰上的那一伙人,难道中间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就是温怀月? 这么大一个瓜就那么水灵灵的从她身边路过了... 楚归梵感叹几声,见时间差不多便关了手机睡觉,没有再过多关注。 第二天,她再点进微博时,昨晚的热搜已经消失不见。 所有的相关帖子一夜之间清空。 仿佛那个热搜是她的错觉。 娱乐圈里能火起来的人大多有资本有背景,出现负面新闻捂嘴删帖是常有的操作,楚归梵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当回事。 接下来三天时间,除了画画,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柯尔鸭身上,去网上买了一大堆宠物用品,按照教程认认真真照顾它,还征求了赵遇冬的意见,给它取了个名字。 最让她开心的是,傅行深这三天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也没有回过家。 她乐得清闲。 晚上,顾洄带着一束鲜花如约而至。 他们就像商场里普通的情侣,一起看电影,抓娃娃,还去了那天没去成的沙滩,披着月色散步听歌。 以朋友之名做尽暧昧之事。 楚归梵手里捧着花,望着顾洄含笑的双眼,开心之余却总有一丝疑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顾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点心不在焉。 车内,望着窗外的别墅大门,楚归梵犹豫了很久,忽然想起那个上次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顾洄哥,你谈过恋爱吗?” 她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出人意料的,顾洄只是稍稍一愣,随后点头,“谈过。” 这个答案早在预料之中,不过,本尊亲自承认,还是让她有一些失落。 整理好情绪,她又问:“那...谈过几个呢?” 顾洄对上她紧张的双眼,毫不退让,平静道:“一个。” 三十岁,学历能力样样出色,并且身居高位,钱和权都不缺,长得还又高又帅,这样的男人,居然只谈过一次恋爱,真是天方夜谭。 他如此坦诚,反而让楚归梵有些内疚,傅行深当时拿着那份资料,用那样一种不屑的神情,不屑的语气,说出那些话,让她误以为顾洄私下里是个渣男海王。 她咬着唇,挣扎了一下,继续问:“你们为什么分开呢?” 第33章 二狗子 顾洄沉默良久。 好半晌,他缓缓道:“我们...各自的目标不同。” 这个回答很笼统。 楚归梵抱着花束的手臂紧了紧,她并没有谈过恋爱,高中几年基本都在好好学习,所以也不知道男女之间对于前任的底线在哪里,刚才的问题,不过是她一时冲动问的罢了。 十八岁的女孩子和二十八岁的女人比起来,心思实在过于明净透彻,一眼望到底。 她眼里的疑惑纠结展露无遗,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在考虑他的感受,顾洄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道: “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不要自责。” 楚归梵感动地点点头,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然后迅速给她积极的反馈。 “我和她,对未来的规划产生了很大的分歧。”顾洄收回手,一双眼睛望向车灯尽头的无边黑夜,“因为同样的问题,中间吵过很多次,这种生活很累,双方都很厌倦。久而久之,彼此的感情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噢。” 楚归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年纪和阅历的差距摆在那里,她无法和他感同身受,只是朦朦胧胧中,觉得顾洄的解释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对未来的规划产生了分歧? 难道是女方为了梦想想要出国,而顾洄的生活和工作重心都在国内,所以两人才起了冲突? 这个想法听起来很像言情小说看多了... “楚楚。”他静静望着她。 “嗯?” 楚归梵晃晃脑袋,赶紧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认真的看着顾洄。 “我和那个人,已经结束了,未来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他眼神专注,仿佛全世界都不及她重要,“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她第一次问他有关前任的问题就得到了如此郑重地保证。 楚归梵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立马把心里头缭绕的那丝不对劲抛到脑后,眼神晶亮,乖巧地嗯了一声。 顾洄轻笑,“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不用有任何顾虑。” “好。” 顾洄离开后,楚归梵脚步轻松地打开门,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玄关处多了一双手工高级定制的皮鞋—— 男人穿的。 她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傅行深回来了吧? 她把捧花放在桌上,蹑手蹑脚往楼上走。 二楼走廊尽头的浴室传来一阵水声,有人在里面洗澡。 楚归梵走过去,试探着喊了一声:“哥哥?” 男人低沉的声音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怎么?” “你怎么回来了?” 水声一停,那人明显对她的问题感到不高兴,“我不能回来?” “没有没有!当然能回来,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楚归梵一边胡扯,一边探头往楼下瞟,试图找个地方把花藏起来。 那么大一束花要是被他看见还得了! 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楼有几个小房间空着,倒是可以挑一个暂时把花放进去。 有了决定,她立刻转身往楼下跑,还没到楼梯口,沙发里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是从傅行深的外套口袋传出来的。 “楚归梵。” 男人显然听见了,毫不客气吩咐道:“看下谁的电话。” 楚归梵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摸出手机一看—— 来电显示:二狗子。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备注,行业黑话吗?谁看得懂啊... 楚归梵拿着手机走过去,一脸纠结的汇报:“哥哥,你没备注人名。” “嗯?” “上面的来电显示...二狗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里头那人轻轻笑了一下,“那你帮我接一下。” “啊我?” 脑海中忽然浮现九头虫吩咐奔波儿霸把唐僧师徒除掉的画面。 她何德何能可以担此重任? “少废话,让你接就接。” “噢。” 哥哥的命令不敢不听,楚归梵按下接听键,特有礼貌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喂,你好。我哥哥现在在洗澡...” 话说到一半,她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楚楚?” 楚归梵一愣,“二哥?!” 她不可置信的将手机拿下来,再次看了眼备注,目光紧紧落在那三个字上,死活不敢相信二狗子居然是她的二哥周惊寒。 那可是她英明神武的二哥! 她从小最崇拜最喜欢的二哥! 好气啊!可是她又没胆子在傅行深面前哔哔...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她二哥不愧是她二哥,仅从她短短几句话就分辨出不对劲,男人停顿两秒,慢条斯理地问: “傅行深给我的号码备注是什么?” “二狗子!”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楚归梵毫不犹豫的把傅行深出卖了,丝毫不考虑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很好,这件事我记下了。”周惊寒语气平静,“你转告傅行深,十月份的合作,让他亲自滚到美国来谈。” “好嘞!” 二哥太酷了,男人中的男人! “还有一件事,过几天裴爷爷八十大寿,我会提前回来,让他八月七号下午两点到机场接我。” “好!” 意料之外的收获,还以为今年他也不回来呢,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再过一周就可以见到周惊寒,楚归梵超开心。 电话挂断,傅行深恰好洗完澡出来,白t加运动裤,湿漉漉的头发,配上他那张妖孽的脸,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楚归梵悄摸多看了几眼,然后把周惊寒说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他。 那人擦着头发,浑不在意往沙发的方向走,“他那么嚣张?” 楚归梵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男人脚步忽然停下,转头,似笑非笑的目光盯住她,“周惊寒很猖狂,你也不赖。” 楚归梵傻眼,以为他指的是号码备注的事情,眼神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傅行深却指着楼下的花,他此刻正好走到二楼栏杆处,一楼的场景一览无遗,那束被她放在桌上的花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男人问她: “谁送的?” 第34章 见面 楚归梵心虚的别开眼。 刚才被二哥的电话一打岔,她把楼下那束花忘了... 完蛋了,被傅行深抓了个正着。 “赵遇冬送的,我高中同桌,你上次见过她。” 打死也不能把顾洄哥供出来。 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不过,这回只能拿赵遇冬挡刀了。 “是吗?”傅行深看她的目光像看一只蝼蚁,“如果你撒谎,那么之前的约定作废,从今天开始算利息,年息百分之十。” 好狠!一年光利息就要七十万。 然后再接着利滚利滚利.... 微微一哆嗦,她不敢再想下去,傅行深真是把她吃得死死的,专打她的七寸。 这男人简直是奸商中的奸商! 正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负隅顽抗,那人忽然伸出手掐住楚归梵精巧的下巴,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微凉的指腹轻轻在她唇上擦过。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凉丝丝的,仿佛沾着水汽。 女孩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碰过的地方,眼神懵懂,茫然问道:“你...你干什么?” 那人不答话,眼神倏地一暗,面色沉下来。 他的手指上留着一道浅浅红痕。 是口红。 傅行深薄唇勾起一道冷冷的弧度,精致绝伦的一抹笑容,却令见者寒栗。 很好。 死丫头还化妆了。 眸光扫过楼下那一大捧花,掠到茶几上,上面放着一个抱枕,底下压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 这副欲盖弥彰的蠢样再次激起他的怒气。 文件一看就没打开过,不仅如此,他这几天没回家也没发消息关心过。 合着他不在的几天,他这位便宜妹妹光顾着跟外头的野男人约会去了,完完全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楚归梵呆呆地仰头,望着他冷峻的面容,高大宽厚的身形极具压迫感,无形压力倾覆,她摸摸自己的唇瓣,总算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动作是在确认她是否涂了口红。 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她抬眸悄悄瞅了眼,男人脸上笑容未散,站姿闲散,依旧是轻佻冷漠的样子。 哥哥好像...真的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她化妆? 不对,不可能是这么弱智的理由。 脑中灵光一闪,视线顿在那束花上,心脏猛地一跳—— 他猜到了。 傅行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被她三言两语蒙骗。 估计早就知道了。 她还嘴硬说是同学送的... 这男人看她八成跟看傻子似的。 楚归梵抿紧唇瓣,脑袋越压越低,青葱似的手指缠在一起,正打算硬着头皮道歉,门铃突然响起。 这个时间点,谁会过来? 楼上气氛太过压抑,突然来了一个逃脱的机会,容不得多想,楚归梵赶忙抓住救命稻草,说道:“哥哥,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看看谁过来了。” 说完,不等那人回话,一溜烟转身就跑。 不管怎么样,先混过眼前这茬再说。 身后的傅行深面无表情,那道清瘦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视线中,脚步急促的仿佛背后有阎罗索命。 大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温柔的脸。 来者是顾洄。 开门的手指一僵。 看见熟悉的脸庞,不复以往的欣喜,楚归梵一脸呆滞,晴空霹雳也不过如此。 面对顾洄,她心中头一次出现赶客的念头。 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背后那道目光宛如杀伤力极强的射线,透过肉体,嗖嗖嗖在她的灵魂上射出无数个窟窿。 她都要被傅行深射成筛子了... 额头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她不需要去看那人的表情也知道... 她今晚死定了! “楚楚?” “顾洄哥。”精致的小脸上勉强挤出一道笑容,她不着痕迹把门缝关拢一些,小声问,“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洄没注意到别墅二楼的傅行深,隐约觉得楚归梵态度有点奇怪,没多想,把手里的恒温箱举起来,指着它无奈道: “开车开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个忘了给你。” 楚归梵注意力被吸引,“这是什么?” “柯尔鸭的鸭蛋。”顾洄说,“宠物店老板说柯尔鸭最好两只一起养,有个伴陪着比较容易养活。” “再给你一只新的小鸭子我怕你忙不过来,所以给你带了一个鸭蛋,再过半个月左右应该就可以孵出来了,那时候你也有了经验,不至于手忙脚乱。” 楚归梵赶忙接过箱子,感动道:“谢谢!你太贴心了,我很喜欢。” 楼下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傅行深手肘靠在栏杆上,轻飘飘喊了一声:“楚归梵。” “在!” 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回应。 顾洄眼神一动,怪不得她脸色那么奇怪,原来屋里还有别人。 楚归梵一个激灵,僵硬地转过头,“哥哥,怎么了?” 那人笑了一下,楚归梵的小心肝也跟着颤了一下,“不给我介绍一下客人?” “......” 她很确信,以傅行深此刻所站的位置,绝对看见了门口的顾洄。 太能装了,还有必要介绍吗? 因为他,他们俩都吵过好几次了。 楚归梵叹了口气,心中再如何排斥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好把别墅大门全部打开,同时,两个男人也尽数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空气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一时间,诺大的别墅暗流涌动,无形硝烟四起。 此刻缩在一侧,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孩夹杂在两个男人中间,恨不得原地消失。 某些想法只适合在心里吐槽,现实生活里面对傅行深,她除了窝囊就是窝囊,女孩声音嗫嚅:“哥哥,这位是顾洄。” “顾洄哥。”楚归梵看向另一个男人,“那是我的继兄,傅行深。” 介绍完毕,她没出息的往后退了两步。 顾洄笑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微微仰头,望向二楼审视他的男人,身姿挺拔修长,神色不卑不亢。 “顾洄?久仰大名。”傅行深率先开口,眼神饶有深意,“我回来至今,你的名字可听了不少次。” “傅少说笑了,我不敢当。” 顾洄神色自若,四两拨千斤。 傅行深挑眉,修长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不知顾总大半夜来到我家,有何贵干?” 第35章 追求 顾洄微微笑,宠溺地看了眼楚归梵,“有个小礼物落在车上了,特地给她拿过来。” 他温柔似水的一个眼神,却令楚归梵满头冒冷汗。 不敢吭声,完全不敢吭声! “我家妹妹年纪还小,不适合收礼物。”傅行深说,“还请顾总拿回去。”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一颗还没孵出来的柯尔鸭的鸭蛋。” 顾洄一脸无奈,“小女孩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是吗?”他幽沉的视线落向楚归梵,“你喜欢?” “......” 他们说的好好的,突然将她牵扯进去,楚归梵抱着箱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求助的眼神看向顾洄。 顾洄眼含笑意,“没关系,实话实说就好。” 两个男人的视线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楚归梵压力山大,一阵头疼,她到底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他们俩的对话看似和谐,细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下又没有时间让她思考,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过,最后还是顾洄温柔坚定的神情给了她很大的信心,楚归梵硬着头皮点了一下脑袋,“喜欢。” “这么大的别墅,应当不会容不下一只宠物吧?”顾洄直视他,“傅少不是那么无理的人。” 傅行深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面色平静如常。 这人一口一个傅少,看似恭敬谦和,暗地里尽是嘲讽。 无非就是认为他傅行深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因为投了个好胎,背后有傅氏为他撑腰罢了。 傅行深薄唇微掀,“这是自然。”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顾总。”男人侧头,似在困惑,“顾总为什么要送她礼物?又是电动车又是宠物鸭。” “不仅如此,还给她送花。”他冷笑,“我家妹妹才这么点大,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最好骗了,顾总居心何在?”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楚楚喜欢,我自然要送。至于原因嘛,那很简单。”顾洄凝视楚归梵,声音轻柔,“我现在在追求她。” 楚归梵满脸不可置信,白净的小脸上簌簌飞满红霞,少女满怀欣喜,藏都藏不住。 追求... 他...他这是在告白吗? 顾洄继续说:“一个男人追求自己喜欢的人,送花送礼物是很正常的行为。” 楚归梵听得心跳加速,一双鹿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目睹一切的傅行深脸色骤冷。 这个楚归梵简直蠢得要命,头顶都绿成草原了还在这瞎感动。 男人轻闭了下眼,咽下到嘴的话语。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刀子要割在她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既然礼物送到了,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顾洄伸手拍了拍楚归梵的脑袋,“楚楚晚安。” 如此亲昵的举动,照理来说她本该激动兴奋,可二楼投来的那道目光犹如实质,眼神灼灼,楚归梵只觉得被顾洄触碰过的头顶都开始发麻发烫。 怎么回事?浑身不对劲是什么情况... 顾洄走后,独留楚归梵抱着恒温箱站在原地,把视线转移到二楼,那人背对着她在接电话。 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男人低沉的声音愈加清晰,“周惊寒七号下午到机场。” 电话那头是裴渊,裴敬先的外孙。 “那正好,隔天出发的时候顺便来医院接我,一起去我外公家。” “......” “怎么着,一个两个都把我当司机?” 楚归梵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两只雪白小手抱紧箱子,从他身边快速走过,闪进自己的卧室。 傅行深一条长腿曲着,单手拿手机放在耳边,闲适靠在栏杆上,冷峻眉眼风华精致,漫不经心的视线划过她的身影。 淡淡花香飘来,她从他身前侧身走过,个子小小,刚过他的肩膀。 门一开,她走进去,没注意到脚边一团鹅黄色的小东西扑扇着翅膀跑了出去。 安置好恒温箱,楚归梵松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必须要好好理一理。 “玉米?” 另一只柯尔鸭名叫玉米,被她安顿在卧室的小阳台,它才一周大,非常粘人,一见不到她就会嘎嘎叫着到处找她。 往常她一进门,玉米早就扑腾着跑到她脚边了。 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好在卧室不大,找起来很快。 翻了半天没看到玉米的身影,楚归梵蹲在阳台的小箱子前,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开了,不会跑出去了吧。 傅行深正在跟裴渊说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怎么了?” 男人盯着那团嫩黄色毛绒绒的球状生物,走起路来左摇右摆,两只小短腿哒哒哒往他的方向跑。 傅行深沉默几秒,忽然幽幽问道:“我跟你这个电话打了多久?” 拿进去一个鸭蛋,出来就变成鸭子。 裴渊有些莫名,“也就几分钟吧,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傅行深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垂着头,伸出脚轻轻拨了拨停在他脚边的小东西,极随意地说: “就是看见我妹房间里跑出来一只鸭子。” “鸭子?”话题跳得太快,裴渊沉思良久,“你最好说的是正经鸭子。” 正经鸭子.... 不知怎的,傅行深脑海中忽然冒出楚归梵同学喊他男模哥的事情。 男人喃喃道:“得亏是正经鸭子,不然今天非得把我那便宜妹妹的腿打断不可。” 裴渊:? “行了,后面的事待会再说。” 电话挂断,他低头,随后嗤地一声笑出来。 别的不谈,自从多了这个妹妹,生活确实有意思多了。 不远处的那道卧室门悄悄打开一道缝,里头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黝黑瞳仁左看右看,最后停在男人脚边。 鲜嫩的一抹黄,显眼的很。 果然跑出去了。 傅行深全然当做没看见那颗鬼鬼祟祟的脑袋,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楚归梵能在房间窝多久。 楚归梵望着那只小鸭子,急得上火,跑就跑了吧,非要跑到阎王脚边,谁救得了它。 她自己还有一堆麻烦没解决,这会儿连出现在傅行深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哪有胆子过去把它抱回来。 半天没等到人出来,傅行深耐心渐退,皱眉喊她: “楚归梵?” 第36章 搬到我那里去住 “来啦。”不情不愿的声音。 扒在门上的双手松开,女孩迈着不情不愿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男人跟前,和她的小鸭子并排站在一起,纤细的两道秀眉蹙起,嘟嚷了句:“哥哥。”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养的小鸭子。”这也要解释吗?总不可能没见过鸭子。 “谁送的?” “......”楚归梵倔强地垂着脑袋,抿唇不语。 明明都猜到了还要故意问。哼,装什么呢! 傅行深盯着她毛绒绒的头顶,笑容冰冷。 还不肯说,一门心思护着那个野男人。 “又是你的顾洄哥?” 她还是不说话,权当默认。 “我没回家的这几天,你是不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了?” 楚归梵有些生气了,这话说的好像她离不开顾洄似的。 “我才没有。” 女孩小小声反驳:“我就是三天前和顾洄哥去海岸餐厅吃了一顿晚饭,然后他送了我一只小鸭子当宠物。剩下几天都好好在家画画,还有照顾我的小鸭子。” “三天前,海岸餐厅。”傅行深双眸微眯,敏感抓住关键词。 看不出来那个顾洄还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既有时间找他的蠢妹妹出去吃饭,还能抽空和前女友亲热。 男人揉揉眼窝,头疼的很,“你那天跟他出去吃饭,没出什么事情?” 她摇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道:“没有啊,吃饭能出什么事?” 非要说有事那也是公司的事,导致顾洄半途离开。 傅行深定定望着她,眸光晦暗不明,楚归梵被他的目光看的不明所以,睁着一双乌黑眼睛,“怎么了?” 他难得如此认真凝视她,自她眸中窥见满满的天真无邪,男人皱眉,移开视线,盯着脚边嘎嘎叫的小鸭子,冷不丁道: “今晚把东西收拾好,明天搬到我那里去住。” “......”有时候和傅行深说话,她真的会怀疑两人是不是不在同一个维度。 “搬走?”楚归梵傻眼。 “哥哥,为什么?”她懵在原地。 傅行深眉心紧锁,给出的解释简单利落,“你住在这里我不方便照顾你。” 楚归梵:? “我长大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她委婉拒绝。 傅行深睨她一眼,懒得多说,“记得你前几天答应我什么了吗?” 女孩一双鹿眼宛若水中的两粒黑石,水漉漉打转。 答应过什么... 不仅要把傅叔叔哄开心,还要把他哄开心。 “我搬去和你一起住,你就会开心吗?” 傅行深勉为其难答:“比在这里舒服。” 若是住在傅家别墅,那个顾洄隔三差五来一趟,今天送花,明天送宠物,这种事要是多来几次,他这位全世界最天真的妹妹怕是要非他不嫁了。 不如直接让她住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给顾洄一百个胆子,量他也不敢直接找到他家里来。 楚归梵抿着唇瓣,紧盯着他。 男人脑袋侧着,双臂环胸,双眼视线落在远方。 这人明明很不乐意和她一起住的。 先前阿嫂也说过,傅行深家里不喜欢留陌生人过夜。 她和他也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她想了想,指着脚边的柯尔鸭,“可是我还养了宠物,哥哥,你应该不喜欢家里有宠物吧?” 这男人家里一尘不染,八成有洁癖。 楚归梵使出杀手锏,“它们很吵很闹腾,而且鸭子是直肠动物,没办法教它们定点上厕所,所以它们经常随地大小便...” 傅行深:“......” 楚归梵满脸都是小心翼翼,“万一它跑到你床上或者沙发上...没控制住...” 男人冷笑,“若是没控制住,那咱们晚上就吃姜母鸭。” 楚归梵大惊失色,这种话怎么可以当着小鸭子的面说! “别想什么歪主意,别说你养的是鸭子,就算养的是老虎也得搬到我那里去。” 撂下这句话,男人便转身回房,一副谅她不敢反抗的模样。 “......” ——门砰的一声关紧。 楚归梵盯着男人的卧室,忿忿跺脚。 被人拿捏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可是,他都发话了,事情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原因,她其实猜到了一点。 一切都是因为他今天撞见顾洄哥来家里找她,所以才有了如此突然的一个决定。 楚归梵抱着小鸭子转身回屋,站在门口扫视一圈自己的卧室。 目光有点茫然,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时间。从最初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原本空荡的小卧室一点点堆满她的物品,变成现在这个让她充满安全感的小窝。 可是,又要开始变动了。 从小到大,她好像一直居无定所。 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几年就要换住所。 接下来,在傅行深的家里,她又能住多久呢? 楚归梵收起思绪,找出行李箱,慢慢开始收拾衣物。 温馨的小房间,东西一点点变少。 好在高考结束,书本卷子都不需要带,现在是夏天,衣服大多比较轻薄,比较好整理。除了这些,剩下的基本都是颜料画笔漫画书一类。 至于两只鸭子的宠物用品,她额外拿了一个小行李箱来装。 东西收拾完大半,她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漱完便上床睡觉了。 隔天早上九点,卧室门被敲响。 楚归梵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整理房间里最后一点东西。 打开门,傅行深带着司机,两个大男人站在她一个小姑娘房间门口,楚归梵有些尴尬地环顾四周,幸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司机叔叔搬了两趟才搬完。 楚归梵一手里拎着恒温箱,一手捧着玉米,背上还背着一个大书包,床上还有一个小鸭子玩偶没拿—— 那是七年前傅行深送给她的,一直放在枕头边陪她睡觉。 不过,这个人好像已经忘记了。 她看看玩偶,再看看傅行深,站着不动,暗示意味很明显。 晨光熹微中,男人英俊眉眼无波无澜,两人就那么僵持着站了会。 傅行深额角轻轻跳了跳,擦着她进去,提起玩偶脖子就往楼下走。 经过她时,那人留下一句话: “求人帮忙要有礼貌,最起码要张嘴喊人。” 第37章 全职丫鬟 楚归梵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想让他帮忙拿下她的小鸭子玩偶吗?又不是什么体力活,他至于吗? 在傅行深面前,再大的不满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听见那人的话,楚归梵嘟嚷了句:“知道了,谢谢哥哥。” 去他家的路上,女孩抱着怀里的东西,一声不吭地坐在他身边。 楚归梵贴着车门,与他保持一人的距离。 车子行驶了大半个小时,进了帝景苑的大门。 上次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她还想着,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她就带着大包小包到了他家门口,大有常住的架势。 唯一值得开心大概就是,阿嫂还在。 见到她来,阿嫂一点都不惊讶,应当是那人提前知会过。 楚归梵站在门口,朝她礼貌打招呼,阿嫂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帮她拿行李,欢喜道:“快进来呀。” “楚楚小姐还住原来那间屋子吗?您养了宠物,要不换间带小阳台的?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楚归梵犹豫了下,先看向傅行深,那人才懒得管她,换了鞋自顾自去厨房倒水喝。 “好,那就麻烦阿嫂了。” 楚归梵也不矫情,反正楼上房间那么多,傅行深又没指定她睡哪,那就随她自己挑咯。 跟着阿嫂来到新的小房间,打开行李箱,一点点将卧室塞满。 “楚楚小姐不用紧张。”许是看出了她的局促,阿嫂安慰她,“这只是傅先生的一处房产而已,他并不会经常回来。” “还有啊,傅先生只是看起来难相处,其实很好说话的,处事大方,还时常和我开玩笑呢。” 楚归梵只注意到了第一句话,眼睛亮了亮,“他经常不回家吗?” 阿嫂还以为她在八卦自家哥哥的感情状况,笑着道:“不是那个意思,傅先生工作忙,老出差,全世界飞来飞去的,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 “诶,二十好几的人了。”阿嫂见楚归梵年少懵懂,性格又讨喜,调侃道,“楚楚小姐平日里也该催催他为你找个嫂子。” 楚归梵:“......” 谁知道他未来老婆在哪个幼儿园。 收拾完房间出来,那个号称很忙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客厅沙发上,换了身休闲衣服,姿态慵懒,随意而精致,手里捧着电脑在看。 走近了些,才看清他手边还放着几份文件。 现在刚到十一点,他这么忙为什么不去公司处理工作? “楚归梵。” 楚归梵浑身一激灵,乌黑灵动的瞳仁滚动,走向冰箱的脚步打了个转,来到男人面前,垂着脑袋乖巧喊人:“哥哥。” “我要吃椒盐排骨。” “......”合着您老人家留在家里就是为了折腾她呗。 “我马上去做。” “记得加椒盐粉。”那人在她后头说,“椒盐排骨不加椒盐粉也能叫椒盐排骨?” 楚归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小脸涨红,原来是在说她上次做排骨忘加椒盐粉了。 那你还全吃光了!!! “...好的。”委委屈屈的应下。 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阿嫂见楚归梵进了厨房,忙不迭跟进去,“楚楚小姐怎么亲自下厨房?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楚归梵哼了声,“大忙人少爷亲自点菜呢,我哪敢拒绝。” 阿嫂视线在两人中间绕了一圈,笑着摇摇头,“那您先做着,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成。” 椒盐排骨做法不难,但是排骨洗干净之后需要腌制半个小时左右。 楚归梵见阿嫂开始做饭,也不想再出去,省得外头那人继续使唤她,干脆留在厨房帮忙。 午饭三个人一起吃,吃饭过程中除了他以外剩下两个都很拘谨。 楚归梵注意到,那碟排骨基本都被他吃光了。 吃过午饭后,傅行深去了书房。 楚归梵松了一口气,抱着平板窝在房间画画。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房门被敲响,门拉开,阿嫂有些尴尬地看着她,“楚楚小姐,先生找您。” “找我干什么?” “您去了就知道了。” 狐疑着走进书房,楚归梵正纳闷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她,刚踏进房门,她就听见男人的声音: “楚归梵。” 傅行深极为无耻的吩咐她,“给我磨杯咖啡。” “......”认命地去给他跑腿。 十几分钟后,咖啡放在他的桌上。 楚归梵乖顺地问:“哥哥,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她放下心,总算可以安心画画了。 还没出书房门,身后那人又喊她: “楚归梵。” “......”不是说没事了吗!!! 她回头,傅行深皱着眉,“太苦了,去给我拿一块方糖过来。” “...是。”好想泼他脸上。 一连好几天,傅行深都没有去公司,一天到晚呆在家里折腾她,吩咐她端茶倒水,捏肩捶腿,明明是史上最悠闲最漫长的暑假,她却忙得脚不沾地。 下午,赵遇冬给她打了个电话。 “楚楚,你最近在干嘛?怎么一直没空出来玩,男模哥管你管的很严吗?” 今天傅行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楚归梵难得有空闲接她电话,“我最近很忙。” “忙什么?” “在打工。” “你别搞笑了行不?” 楚归梵闭着眼睛,语气里满满的生无可恋,“真的,给我哥打工,当他的全职丫鬟。” “啊——我能理解。”赵遇冬说,“我也给我姐当了十几年的全职丫鬟了。” “咱们做妹妹的都这个命,习惯就好。” “对了,那你跟顾洄怎么样了?”赵遇冬嘿嘿一笑,“他上次不是当着你哥的面说要追你吗?好刺激啊,什么言情小说剧情!” 听见这个名字,楚归梵呆住。 自从那天别墅匆匆一面后,她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系过了。 傅行深成天使唤她,挤出来的那点时间她全用来画画,和顾洄只在微信上简短地聊过几句,之后再没别的往来。 楚归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在沙发里忿忿地滚了一圈。 傅行深这个心机狗!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没空联系顾洄哥! 第38章 你要造反? 挂断赵遇冬的电话后,楚归梵点开顾洄的聊天页面。 这几天顾洄找过她几次,托傅行深的福,她都没什么时间和他聊天。 每次的回复都比较简短,有时候甚至不回,偶尔她想在微信上问一问那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打完一段话又会默默删除。 总觉得见面说会更好一些。 视线停留在顾洄发的那个【晚安】上面,楚归梵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四十。 这个时间点应当没有很忙,总不至于在开会。 她想了想,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大约十秒,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吃惊的声音:“楚楚,怎么了?” 楚归梵很少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给他发微信,而且尽量挑他不忙的时间段。 “顾洄哥,不好意思,最近没怎么回你的消息。” 顾洄温柔道:“没关系,你有空再回就好。” “不是忙。”楚归梵有些语无伦次,“就是、就是我现在搬到我哥哥家了,哥哥总是差遣我干活,所以我没空找你。”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你来别墅的第二天。” 顾洄歉疚不已,“是因为我说想要追求你吗?抱歉楚楚,是我的问题,你才十八岁,谈这些还太早了。你哥哥想让我们保持距离是为了你好。” 他一道歉,楚归梵就内疚,“不是的,和你没关系!是我哥太难搞了,都什么年代了...况且我都成年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好多高中同学都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人家家长也没说什么。” 楚归梵嘀嘀咕咕。 顾洄轻轻一笑,“楚楚,明天有空吗?” “嗯?” “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这几个字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太温柔了吧,简直犯规!!! “有空!!!” “那明天...”他停住。 她现在住在傅行深家里,肯定没办法来帝景苑接她。 楚归梵明白顾洄的顾虑,赶紧道:“明天我坐地铁来公司找你。” “好,那明天下午两点见?” “嗯!” 电话挂断后,楚归梵回过神,想起自己刚刚答应顾洄的事情。 ...有空个鬼啊楚归梵! 傅行深知道你有空吗? 万一他明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怎么办? 她该找什么借口... *** 下午六点,傅行深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没听见那句乖乖巧巧的哥哥好,反而看见他家妹妹急匆匆地从阳台方向跑过来。 白色的裙摆翩迁飞舞,宛如一只轻灵的蝴蝶。 女孩语气紧张焦急:“阿嫂阿嫂,你快来看,玉米在游泳!” 傅行深眉峰微扬,鸭子游泳有什么奇怪的,这也要人来看,小女孩就是闹腾。 车钥匙往柜子上一扔,玄关处的男人淡声道:“要我给你买个热搜吗?” 听见他的声音,小蝴蝶立时停住脚步,脸上的小表情又尴尬又心虚,“哥哥好。” “嗯。” 阿嫂从厨房出来,见到来人,亲切问候:“先生回来了啊。” 傅行深点头,被西装裤腿包裹的长腿迈动,在楚归梵忐忑的目光中,走向了沙发。 女孩暗中松了一口气。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楚归梵挪到阿嫂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小声说:“阿嫂,玉米在哥哥的泳池游泳,怎么办?” 傅行深是位财大气粗的主,买的房子位于市中心最好的地段,顶层的复式豪宅,家里配备了一个超大的露天泳池。 泳池周边用透明玻璃封起来,并没有阻拦视线,在里面可以轻易纵览全城美景。 也正因为如此,恐高严重的楚归梵几乎没有去过客厅的大阳台。 今天趁傅行深不在家,她特意把小鸭子从房间里放出来透透气,结果下午画画的时候太入神,一个没注意,它自己溜达着进了阎王爷的专属泳池。 这要是让傅行深看见了,非得把它扔进高压锅里游一游不可。 阿嫂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慌,我过去拿网兜把它捞出来,你在阳台门口等着,待会悄悄把它捉回房间里去,保证傅先生发现不了。” 楚归梵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向阳台,楚归梵扒在玻璃门上,注意力一半放在阿嫂捞鸭子的动作上,一半放在客厅的傅行深身上。 玉米虽然只有两个多星期大,但是在水里相当灵活,阿嫂捞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 楚归梵焦急归焦急,但也不敢开口叫它,万一被傅行深听到就麻烦了。 客厅另一头的男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一会,揉着眉心直起腰,双眸睁开,目光落到茶几上的绘画本上。 5.0的绝佳视力让他一眼看清本子上画的东西,傅行深唇角掀起,长臂一伸,将它拿到手里。 “不行,不能看!” 楚归梵眼睁睁看着那人拿过自己的绘画本,阿嫂和玉米双双抛到脑后,像颗小导弹似的对准他直接扑过去。 男人拿着本子轻松躲开她,绕到沙发后面站着。 楚归梵不依不饶,踩着沙发垫越过去,趁他不注意借着沙发的高度直接跳到他身上,两只细嫩的小腿缠在傅行深紧窄的腰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抢他手里的本子。 那人不接她的招,手往前伸,抱着他的女孩毫不气馁,仰着脑袋,努力伸手去抢。 可她不管怎么够,那只雪白的小手离绘画本始终差了一截。 傅行深飞快地将画上的内容浏览一遍,随后转过头,点漆般的眸子藏着一丝戏谑,“你要造反?” 绘画本上用彩铅画着一则漫画,用一句话介绍剧情:全职丫鬟楚楚带领起义军踏平了奴隶主傅行深的老巢,重建和谐社会,共创美好家园。 她刚才的行为纯粹是被傅行深的举动吓得失去理智,才敢不管不顾从他手里抢东西。 如今尘埃落定,画上的内容都被他看完了,楚归梵满腔热血也凉了个彻底,此刻心如死灰,就差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几个字写在脸上。 “...我不敢。” “呵。” 好讽刺的一声笑。 “还有你不敢的事?你都要带领起义军踏平我的老巢了。” “......”求求你快别说了,她都要无地自容了。 “楚归梵,画的很不错嘛,有剧情有对话有分镜。”那人还特意瞥了眼确认内容,“打斗场景甚至配了音效。” 楚归梵脑袋越埋越低,最后藏在男人颈窝,半点不敢动弹。 男人长指绕起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扯了扯,声线幽幽: “这么有种躲什么?” 第39章 抱够了没有 女孩呼吸浅浅,柔柔地洒在颈侧,幽微花香升腾而起,自鼻端涌入,带起一阵酥麻电流,逐渐攀上男人脊背。 刺得他喉头滑动,心尖发痒。 傅行深皱眉垂眸,入目一片凝脂薄肤,女孩纤细的两只手臂圈住他,像青壶中泼出来的牛奶,被那满头青丝一衬,白得晃眼。 “抱够了没有?” 头发太滑,自然的顺着指缝滑落,男人长身玉立,一手扶她的腰,一手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来。” 楚归梵小脸通红,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两人现在的姿势,活像考拉抱着大树。 她不是故意抱着他不放的。 傅行深的身高和二哥差不多,起码一米八八打底,她现在挂在他身上,直起腰的时候比他还高些,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两米。 她一睁眼脑袋就发晕,打死也不敢从两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比这更惨的事情发生了。 阳台上,阿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只在泳池里撒欢的小鸭子抓住了,因为太过高兴,一下子忘了楚归梵和她说的话。 “楚楚小姐,快来看,捉住它了。”阿嫂小心翼翼地将网兜里的小鸭子倒出来,“别看它小,在泳池里窜来窜去,灵活的很。” 楚归梵:“......” 傅行深斜眼瞥她。 听见阿嫂的声音,她再也躲不下去,僵硬地抬起脑袋,视线微垂,落到男人脸上。 居高临下的角度很刁钻,对男人的骨相要求非常高,很少有人能将这个角度驾驭得如此之好。 俊眼修眉,高鼻薄唇,鬓若刀裁,的确是精雕细琢的一张脸。 “...哥哥。” “嗯?”他和她对视,漆灼的瞳仁映出女孩无措的面容。 “你能不能...高抬贵脚...往沙发那边挪一挪。” 刚才她不管不顾扑上去,由于惯性冲击,傅行深脚步往后退了许多,现在沙发离他有一两米,她的腿够不到。 “怎么?” 楚归梵都快哭出来了,“我恐高。” 傅行深:“......” “我要踩着沙发才敢下去。” 傅行深气笑了,“你爬上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恐高?” 女孩攥紧他的衬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水汪汪的,真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男人继续逗她,“怎么爬上来的就怎么给我爬下去。” “......” 楚归梵重新闭上眼睛,根本没有往下看的勇气,脑袋磕在男人肩上,闷声闷气:“不行,我做不到。” 另一头的阿嫂看完了全过程,站在那端无奈的笑,为楚归梵打圆场: “诶哟,傅先生多大的人啦,怎么还欺负小女孩?” 玉米抖了抖嫩黄色的小翅膀,摇摇摆摆晃进屋里,地面上留下一串整齐的,沾着水渍的小脚印。 傅行深盯着它,晃晃手里的绘画本,似笑非笑,“阿嫂看了她画的画吗?也不知道谁欺负谁。” 楚归梵叹气:“哥哥对不起。” 自从他回家,她每天平均道歉八百回。 傅行深打量了她一眼,脚步轻移,走到沙发前,楚归梵连忙松开他,伸出一只脚,试探着去踩沙发垫,足尖碰到柔软的垫子,女孩深呼吸,跳了上去。 怀里空了。 傅行深视线不受控制跟随她转动。 她正弯腰找拖鞋,弧线柔软,墨黑的长发波浪似的缠在腰上,裙子下露出的小腿玉白纤细,男人手指无意识摩挲,眸光晦暗。 踩到实地的感觉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女孩垂着头,耳尖还是红的,和她的玉米并排站在男人面前,小声道:“谢谢哥哥。” 她的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胡乱跳动,身体好似被他身上滚烫的气息所包裹,一浪高过一浪。 “你谢的太早了。” “......”女孩疑惑抬眸。 那人指着地板,“把那些水弄干净,不准让阿嫂帮你,也不准用扫地机器人。” “没问题!”楚归梵拍着胸脯保证。 傅行深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跟个皇帝似的,手指再指向阳台,“那里也一样。” 楚归梵一下子蔫了,“阳台栏杆安装的玻璃是透明的,我不敢靠的太近。” 男人静静看了她一会,忽然起身,拽着她的手腕往露天阳台走去。 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楚归梵挣扎无果,硬是被他拖到门边。 她扒拉着玻璃门,死活不肯往前走一步,“我不要去,不行不行!” 傅行深忽然停下动作,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把眼睛睁开。” “嗯?”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听话的睁开眼睛。 那人捏着她的下巴,微微一转,面向诺大的露天阳台,“恐高是因为你潜意识害怕掉下去,既然如此,就不要低头往下看。” 他弯着腰,在她耳边说:“抬头看。” 屋内尚未开灯,整个空间突然静下来。 远处群山绵延,罩满月色,天际浮云缓缓流动,被晚霞染成一抹深沉的红,几乎要碰到街市的屋顶,玫瑰般的色彩齐齐向落日涌去。 一海纯金,钟楼寺塔。 浩荡景色收入眼底,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在此刻静下来。 好像,确实没有那么可怕。 哼哧哼哧干完活,阿嫂的晚餐也做好了。 楚归梵抹了把汗,洗完手坐到餐桌前吃饭。 吃着吃着,她想起来一件事,她答应了顾洄哥明天和他见面。 可是...她应该怎么出门呢? 碗里的菜一下子就不香了。 一直纠结到吃完饭,她都没有向傅行深开过口。 阿嫂洗完碗出来,见一向活泼闹腾的楚楚小姐窝在沙发里,神色郁闷。 “楚楚小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楚归梵看过去,脸上露出笑容,“阿嫂,你要回家了吗?” “我过会再走。”阿嫂坐到她身边,“小姐看着有心事。” 听见这话,楚归梵有些发愣。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说说。” 以往她有心事,总是第一时间找妈妈说,但是现在妈妈不在身边,很多事情就只能憋在心里。 楚归梵低头玩抱枕,犹豫了会才开口: “从我搬到这里,就没出过门。明天我想出去一趟,但是不知道怎么和哥哥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第40章 献殷勤 阿嫂静静听完,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麻烦,“想出门玩很正常啊。你才高考完,肯定有很多同学朋友约你出去,好好和傅先生说一下,他会同意的。” 楚归梵神情复杂,阿嫂不知道顾洄的存在,这么想也正常,她摇头,“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这一个多礼拜他都在家办公,时不时有人来家里给他送文件,非必要不出门。要是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那她真是白长脑袋了。 阿嫂笑了,“我跟在傅先生身边很多年了,他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吃软不吃硬。你把他哄开心了,一切好谈。” 听了这话,楚归梵有点不信:“真的吗?” “当然。”阿嫂说,“你看,昨天玉米在他泳池里玩了那么久,你还画画消遣他,傅先生不也没找你麻烦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 昨天他只让她把家里的水渍拖干净,然后...就没了。 光打雷不下雨。 她迟疑着问:“可是...怎样哄他开心呢?” 她怎么觉得昨天貌似没哄他呢? “这倒不难。” —— 隔天,楚归梵起了个大早,加水和面,擀面皮,调馅肉,忙活到八点多,煮了一碗手工馄饨。 八点半,傅行深洗漱完,准时从房间里出来。 女孩脸上沾着面粉,身上系着围裙,正小心翼翼把馄饨端到桌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归梵转头,来人一身正装,肩背宽阔,腰身劲窄,帅得可以原地走红毯。 她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他一眼,穿得这么风骚,是要出门吗? 那人无视她的目光,走过来,楚归梵乖巧地替他拉开座椅。 “...这个...是馄饨。” 闻到一阵清香,傅行深偏头瞧了她一眼,“我没瞎。” “......”他总能用短短几个字噎死她。 女孩再接再厉,绕到他身边坐下,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很好吃的,阿嫂也说好吃。” 男人手里捏着瓷白的汤勺,在碗里拨来拨去,雪白的小馄饨在汤里起起伏伏,英俊的脸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楚归梵。” “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什么意思?”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果然瞒不住他,“...就是想给你做早餐。” “我上次是怎么教你的?” “什么?” 他这位妹妹年纪小,心思单纯,有什么想法全都写在脸上,此刻眼里就四个字:有事相求。 “求人帮忙要有礼貌。”傅行深抬手捏她脸蛋,轻轻扯了下,她皮肤薄,就这么随便一掐白嫩的小脸上立刻出现一道红印。 “最起码要张嘴喊人。” 楚归梵摸了摸脸,被他碰过的地方很烫。 女孩垂下头,小声说:“哥哥。” “嗯。” 楚归梵期待地看着他。 傅行深挑眉,“你亲手做的?” “对,连皮带馅,都是我自己做的!” 特骄傲特自豪的小表情。 “阿嫂没帮你?” 阿嫂把其他的早餐端出来,笑道:“没有,我倒是想帮她。楚楚小姐非说亲手做的有诚意,我哪还敢帮忙?” “能吃吗?”极其怀疑的语气。 她紧张地眨了下眼,“应该能吃。” “你吃过了吗?” 女孩摇摇头,她刚煮好这男人就出来了。 “拿我当小白鼠?” “......” 下一秒,男人用汤勺盛了一个小馄饨,放到她唇边。 楚归梵抬眸瞥了他一眼,有必要吗?又没有下毒... 香气扑鼻,还冒着热气,她吹了吹,双手慢慢扶住傅行深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吃掉了它。 女孩眼睛一亮,“好吃!” 那人收回汤勺,尝了一个。 楚归梵犹自盯着他手里的勺子,那是她刚刚用过的... 她还在计较两人共用一个汤勺的事,一转头傅行深开口道: “味道凑活,想要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楚归梵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哥哥,我今天能出去一趟吗?”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狭长双眸静若深潭。 楚归梵被那双眼睛看得心跳如鼓,解释原因:“高考结束快两个月了,大家陆陆续续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赵遇冬要摆谢师宴,邀请我参加。” “我保证下午六点之前一定回家,绝对不乱跑!”楚归梵央求他,“再过几个礼拜就开学了,以后很难再见到高中同学了,哥哥,你就让我去吧?” 她其实并没有撒谎,今天确实是赵遇冬摆谢师宴的日子,只不过她会借这个时间和顾洄见面罢了。 那人轻笑,没有直接回应她,反而问道:“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楚归梵一怔,问这个干嘛? 傅行深自顾自回答:“今天七号,你二哥下午两点到机场。” “你不去接他?” “......”直接傻眼。 怎么就能这么巧!!! 她和周惊寒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可另一边,能有机会和顾洄见面也很不容易,特别是在她搬到了傅行深家里的情况下。 楚归梵满脸纠结,左思右想了好一会,最后才蔫哒哒的说:“...我先答应同学的,晚上回来再和哥哥见面也一样。” “就...就不去接他了吧。” 语气听起来别提多沮丧。 “你确定?” 她默默点头。 “可以。”傅行深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让司机送你过去。” “不用了吧,我可以直接坐地铁过去,很方便的。” 男人盯着碗里浮起的翠绿葱花,随后偏头瞥了她一眼,“好。” 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 楚归梵望向阿嫂,眸子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阿嫂看着兄妹俩,笑着点点头。 吃过早餐他就离开了。 十一点左右,楚归梵收拾好自己,背上包也出门了。 谢师宴十二点开始,楚归梵心不在焉地吃饭,一点多的时候,她和赵遇冬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先走。赵遇冬点了下头,笑着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早就知道楚归梵下午要去和顾洄约会。 *** 马路边停着一辆极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内驾驶座上坐着一人,正是傅家司机。 看见地铁口出来的女孩,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少爷,如您所料,楚楚小姐来傅氏了。” “盯着她。” 第41章 看看那对鸳鸯是怎么谈恋爱的 下午两点,傅行深戴着墨镜,悠哉悠哉地望着机场门口走出来的男人。 周惊寒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没有助理。 行李箱放好,他拉开车门,挑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楚楚没来?” 傅行深一声冷笑,“人家忙着约会呢,哪有空搭理你。” “约会?长大了啊。”周惊寒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轻笑道,“和你上次提过的那个顾洄?” “嗯。”不耐烦地点了头。 “这两人不是还处在相互接触的阶段吗?八字还没画一撇,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傅行深启动车子,很不高兴,“我跟你一句两句扯不清。” 副驾驶的男人上下扫他一眼,倒是觉得事情走向越来越有意思了。 “裴渊不是说那个顾洄看起来不错吗,能力长相心性都可以,你怎么对他那么排斥?我看要是真的跟裴渊说的差不多,不如放手让他们俩试试。” 周惊寒似笑非笑道:“你何必非要当那个棒打鸳鸯的大锤。” 傅行深神色更冷:“不错?确实不错,哄起小姑娘来手段一套又一套。” “诶——你有没有点常识?”男人无奈摇头,对他的情商感到叹服,“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听过没有?你越是阻挠人家越觉得是真爱,两个人联手抵抗你,在这个过程里感情越来越深,到最后剔仙骨都没法把人家小情侣分开。” 傅行深:“......” 周惊寒哪来那么多他没办法反驳的歪理。 “这个时候就应该放手让他们俩谈。楚楚又不傻,合不合适,开不开心她自己心里有数。” 傅行深瞥他,“理论知识懂得倒多,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谈一个。” 周惊寒:“......” 一比一打平。 车开到半路,司机打来电话,“少爷,顾总带楚楚小姐去古玩街了。” “知道了。” 电话挂断,男人沉默半晌,忽然把导航地址换了一个,周惊寒眉峰一扬,“你要带我去哪?” 那人冷笑连连,“带你去看看那对鸳鸯是怎么谈恋爱的。” *** “裴老爷子八十大寿,按理来说我怎么样都应该亲自过去为他祝寿,但是国外有个子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后天我要亲自去查一查,实在腾不出空。” 顾洄无奈地摊手,“没办法,只好拜托你来陪我挑个寿礼,等我回来再去给裴老赔罪。” 楚归梵笑容明媚,“没关系的,裴爷爷不会在意这个的。” 两人肩并肩走在古玩街上,他们的手因为走路的动作时不时碰在一起,楚归梵心里不可抑制的,泛起一阵隐秘的欢喜,酸涩微甜。 她忽然就明白高中时期,班上同学偷偷在老师和家长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心情了,确实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这条古玩街在整座城市都非常有名,不仅是因为附近的古代建筑保存得非常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条街的隔壁是着名的影视拍摄基地。 时常会有剧组来附近租借场景拍摄,偶尔运气好还能碰见一些当红大腕。 楚归梵以前放假的时候和同学来过这边玩,但很少认真的去逛里头的店铺。 顾洄似乎有备而来,拉着她东走西拐的进了一家非常低调不起眼的店铺。 进门之前,楚归梵看了眼旁边金碧辉煌的铺面,再看看顾洄挑的这家,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问:“你确定去这家买吗?” 顾洄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没说话,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进去了。 楚归梵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推开半掩的门,一眼就看到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人正在泡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光束中漂浮着细小尘埃,宁静安详,整个铺子缭绕着一股淡淡的古意。 喝茶的老人见到有客人到访,并没有展现出寻常商铺的热情,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来了。” “叶老先生好久不见。” 老人自顾自喝茶,瞥了眼他旁边的女孩,“第一次见你带姑娘来我这里。” 楚归梵正手足无措着,顾洄笑着介绍:“这位是叶师傅。” “我旁边这位...”顾洄稍一停顿,说道:“暂时...是我的朋友,楚归梵。” 楚归梵脸有点红,“叶师傅您好。” “嗯。”老人将老花眼镜推了推,仔细打量了一番楚归梵,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随便看看吧。” 顾洄没说那位老人和他的关系,不过看起来,好像很是敬重他。 她有点好奇的多看了老人几眼。 感觉好特别,这位老人似乎根本不在意生意的好坏,做事全凭自己喜好。 顾洄拉着楚归梵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开,就着这个姿势,他带着她在房间里慢慢地转。 她对古玩不是很了解,但也看得出来全部都是好东西。 大概扫了一圈,她一眼看中一套紫砂壶,手刚伸过去,想拿到手里看看,身边那人竟也伸出手,放在了紫砂壶的另一边。 两人相视一笑。 身后传来老人无奈的声音:“眼光够毒,刚摆上没几天,还没热乎呢!” 顾洄将它拿到手里,轻轻敲了敲,音质极佳。 老人走过来,将紫砂壶打包好递给顾洄,“下次再来玩。” “我下次还带她来。”顾洄说完,笑着将楚归梵拉走,女孩有些不解,“不用付钱吗?” “没事。” 楚归梵不由回头看一眼,老人坐回椅子上,继续慢悠悠泡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从店铺里出来,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冲入耳中,热闹非凡。 旁边走过两个手挽手的女生,皆是一脸激动,“听说隔壁有剧组拍戏,男主是薛羡!” “我看网上爆料说是古装剧,打戏特别多。剧组还请了武打老师培训了小半年呢!” “感觉挺不错的啊,跟近两年的流水线古偶差别挺大的,去看看。” “......” 楚归梵注视着那两个女生,眼睛微微一亮,薛羡的戏诶... “顾洄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顾洄看了眼时间,不到四点,“好。” 远处,两个女生渐行渐远,其中一个忽然问道:“男主是薛羡,女主是谁?” 另一个女生笑着说:“就是最近大火的温怀月啊,你不会连她也不知道吧?” 第42章 熟人 影视拍摄基地。 与其说这是基地,不如说是人工建造的一座古装小镇。 这也是本市非常着名的一个旅游景点,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着古装的游客或演员。 楚归梵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前方不远处围着一大堆扛着灯牌的粉丝,上面明晃晃地写着薛羡两个字。 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几周前,她被傅行深强迫亲眼看见他吻了一个女人,那段记忆算不上美好。 不过楚归梵对这件事不是很介怀,娱乐圈规矩如此,没有背景的人想要得到更好的资源,就得接受圈里一些不能见光的潜规则。 不是所有人都是陆南思,不仅天赋出众,家庭背景亦是不可小觑,娱乐圈里能清清白白站上顶峰的人本来就是少数。 “在那里!” 幸好薛羡粉丝多,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拉起的横幅和闪亮的灯牌。 楚归梵拉着顾洄兴冲冲跑过去,“好多人,场景好大呀。” 这部戏是古装玄幻戏,改编自着名网络小说《半妖》,女主是捉妖师传人,男主是上古大妖和一个普通女子所生的一只半妖。 剧情基本围绕他们俩人的虐恋情深展开。 题材缘故,这部剧的打斗戏非常多,现在里面拍摄的是男女主初遇,女主发现妖的气息,男主逃跑躲藏,两人在塔楼里追逐的一场戏。 男女主两人都吊着威亚,在空中飞来飞去,虽然没有特效滤镜加持,但两位主演经过特训后,在空中的姿态动作非常到位,视觉效果拉满。 “卡。”导演从监视器后走出来,皱着眉头,“男主刚刚在干什么?你是妖,你飞起来怎么那么颓?哪只妖像你那副德行,自己到显示屏前来看看,像样吗?” 此话一出,旁边众多女粉瞬间不满,嗡嗡嗡的吵起来,要求导演温柔一些。 楚归梵赞叹一声,要求好严格啊,她还以为演成那样已经很厉害了呢。 这部剧的导演成名已久,代表作品很多,平时最讨厌饭圈习气,显然不惯着粉丝,大喊一声:“场务!清人!” 围观的粉丝虽然不满,还是乖乖退开。 楚归梵见状,有点失望,但也清楚围观人员太多会影响到别人工作,正准备和顾洄离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顾总?” 顾洄顿住脚步,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楚归梵率先回头,来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型偏胖,脑门全是汗,脸上堆满笑容。 奇怪,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洄哥,你认识他吗?” 顾洄唇角轻扯,点头,“一个熟人。” “王烈制片,又见面了。” “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要是早知道还能让您大夏天的在外面晒太阳?” 顾洄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王烈讪讪挠头,目光转到楚归梵身上,眼睛一亮,“这位小姐是您女朋友吗?” 楚归梵脸色微红,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因为我是薛羡的粉丝,听说他在这里拍戏,特地来看看。” “早说嘛。”王烈爽朗一笑,“顾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来来,到里面来看,里面有空调。” “待会我让男演员出来跟你合个影,签个名。” 楚归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真的吗?” 上次见他可没这么好的机会。 “真的真的,你要是喜欢,女演员我也能让她出来。” 楚归梵眨眨眼睛,刚才看他们拍戏的时候,距离很远,两个演员又在空中飘来飘去,根本看不清脸,所以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谁是女主。 “这部戏的女主是谁?” 王烈笑容莫名:“就是前段时间热播的《春江花月》的女二号,最近大火的温怀月,说起来,她和咱们顾总还有点渊源呢。” 渊源?温怀月和顾洄吗? 听见这个名字,楚归梵倒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一旁的顾洄不知怎的,情绪却降了下来。 “楚楚。” “嗯?” 男人眉头微不可察蹙起,“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说六点前必须要到家吗?再耽搁下去怕是时间不够。” “啊?”楚归梵不是很乐意现在就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呢。 “现在离五点还有半小时呢。”王烈看了眼时间,“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见到偶像,拍个照耽误不了几分钟,顾总何必扫兴?” 顾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楚归梵目光掠过正在补妆的薛羡回到顾洄身上,双手合十,眸光里满是期待,“顾洄哥,你就让我去吧。我就跟薛羡合个影,不见温怀月,耽误不了多久的。” “就只合个影?” “嗯。”见他有同意的意图,楚归梵赶忙点头。 “行,带路。” 薛羡在楼下补完妆后被导演叫到身边讲戏,旁边围着几个助理手里拿着小电风扇对着他吹。 王烈领着两人走过去,笑着喊:“郭导,耽误一下,来了个小妹妹,说是薛羡的粉丝,想要合个影。” 郭导皱着眉,刚要喝斥,一抬头,眼睛恰好看见她身后清俊优雅的男人,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 薛羡抬头看见走来的女孩,微微一怔:“楚楚小姐。” 楚归梵心里一暖,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郭导问:“你认识?” 薛羡朝她温柔一笑,随后靠近导演耳侧解释:“这位是众星影视傅行深傅总的妹妹。” “哦?楚楚小姐你好。”郭导推了推眼镜,端详她一眼,竟然从监视器后头站起来,微微一笑,手一挥,“薛羡,既然是粉丝找你合影,那你就去一趟吧。” 刚才这位郭导大喝一声叫人清退粉丝的行为还历历在目,楚归梵本来以为合影没那么容易,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 薛羡放下手里的东西,“我马上就来。” 两人走到一处空地,工作人员拿着楚归梵的手机为他们拍照,顾洄站在原地和导演制片聊天。 “...顾总?” 一道清润女声在他背后响起。 听见这个声音,顾洄脊背一僵。 这是...温怀星。 第43章 姐夫 郭导转过身,“怀星,你认识顾总?” 温怀星淡淡一笑,“因为姐姐的工作和顾总见过几次,吃过几次饭。” 顾洄拧眉,没有说话,暂且当作默认。 郭导和王烈对视一眼,想起温怀月是星月娱乐的艺人,这家公司背靠众星影视这棵大树,再联想一下傅行深和傅氏的关系,这俩姐妹能认识傅氏cfo也就不奇怪了。 温怀星将目光放到一直沉默的男人身上,“我姐姐在塔楼的二楼背台词,顾总,需要我叫她下来和您打个招呼吗?” 饶是她脾气再好,见到这男人竟然敢将新欢旧爱放到一个地方,亦是怒不可遏。 他这是什么意思?仗着楚归梵身份背景尊贵来打她姐姐的脸吗? 顾洄不动声色,“不用了,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楚楚想和她的偶像合影,并不想惊动旁人。” “哦?”温怀星脸上的冷意已经快要藏不住,“合影?” “我也可以叫我姐姐下来跟她合个影,顾总您看怎样?” “不用了。”顾洄耐心即将告罄,“我们赶时间,马上就走。” 赶时间? 呵。 “那位小姐难道不是特意来见我姐姐的?” 温怀星咄咄逼人,眼里藏着怒火。 看来是上次海岸餐厅的事情惹起了他的不满,这次故意带上楚归梵到剧组来给姐姐一个下马威,目的就是警告她们安分一点。 他已经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有了新的恋人。 而这个新的恋人比她的姐姐更加年轻漂亮,身份背景更加雄厚,远不是她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二线女明星能够相提并论的。 一旁的王烈此时插了句嘴,“楚楚小姐确实是冲着薛羡来的,你如果想把你姐姐引荐给那位小姐,我可以帮你问问她的意见。” “顾总怎么看?”温怀星不依不饶。 听见她的问题,郭导和王烈俩人皆是一脸莫名,这温怀星平日里一向八面玲珑,今天在顾洄面前怎么如此奇怪? 好赖话都听不懂了,若是惹得顾洄不高兴,她们姐妹俩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出演一部大制作的女主,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换个女主也不是不可能。 这边两人针尖对麦芒,另一头楚归梵和薛羡相谈甚欢。 “顾洄哥。”楚归梵笑着跑回来,指着跟在她身后的薛羡,“我可不可以在监视器旁边看完他待会拍的那场戏再走?” 薛羡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长长的马尾垂着,形容出色,尔雅的望着身旁少女,赫然一位风流倜傥的美少年。 也难怪楚归梵犯迷糊眼。 郭导率先点头,满脸和善,“当然没问题,你想看多久都行。” 说完,他随手指了个工作人员,“诶,那个谁,去给楚楚小姐搬条椅子过来,放监视器旁边。” 这位可是傅行深的妹妹,整个剧组上上下下谁不得好好供着。 顾洄平静道:“楚楚,刚才答应过我什么,这么快就忘了?若是你六点前不能准时到家,傅总怕是会生气。” 听见最后一句话,郭导和王烈两人脸色微微一变。 楚归梵耸耸肩,满不在乎,“薛羡说一场戏开拍也就几分钟,不会耽误太久的。就算回家晚了,我跟哥哥好好道歉就没事了。” 跟傅行深相处这么久以来,楚归梵已经发现了一个规律,她那位哥哥只会嘴上说要收拾她,其实从来没真的动过手。 “楚楚小姐你好。” “你是?”顺着声音看过去,顾洄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小香风套装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妆容精致,五官细看有些眼熟。 “我叫温怀星。” 这个名字... 楚归梵眼睛一亮,“你是温怀月的妹妹吗?” “你知道我?”温怀星诧异问。 “我看过你姐姐的采访,她有提到过你,说你高中的时候成绩好,然后她特地把你转到本市读高三。” 想起往事,温怀星心中一暖,她看着楚归梵,神色意味深长,轻声道:“说起来,我和你哥哥还是高中同学呢。” 楚归梵怔住,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忽然走过来,“导演,准备就绪,可以开拍了。” 这场戏对天气和时间的要求很高,此时正好处于黄昏时刻,晚霞似火,若是错过就得等到明天再拍。 “好。”郭导拿起传声机,“一组就位,威亚组,灯光师,都好了没?演员呢?” 薛羡赶忙走到执行导演指定的位置,比了个ok的手势。 既然正好开始,那就没必要走了,楚归梵凑到显示屏前,好奇的看着。 屏幕里出现了温怀月的脸。 她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一名捉妖师,穿着非常利落,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妩媚却带了一丝英气。 场记打板。 “开始!” 话音落下,里面的人物开始对话走剧情,忽然砰地一声—— 显示屏里的画面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威亚组工作人员大喊:“有人摔了!女演员从二楼掉下来了,快叫救护车!快!” 此话一出,郭导将手里的东西扔掉,直接冲了出去。 现场大乱。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楚归梵身边的人已经空了,她抬眸,视线定格在塔楼广场的中心,温怀月一身白衣染满鲜血,倒在顾洄怀里。 这时她才发现一直在她身后的顾洄不知何时跑到温怀月那里去了。 她第一次看见顾洄脸上露出那般震惊和心痛的神情。 “姐姐...姐姐...”温怀星蹲在温怀月身侧,看着她满身的血,哭得梨花带雨,语气满是焦急无措,再也没了刚才的刺,姐夫...怎么办?我姐姐不会出事吧?” 姐夫。 楚归梵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如坠深渊,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在拍电视剧吗?温怀月身上吊了威亚,怎么会突然从二楼掉下来? 下一刻,她看见顾洄疯了似的抱着温怀月跑了出去。 楚归梵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道身影,心脏越跳越快,整个人一片混乱。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平缓的脚步声,傅行深的声音轻而冷的落进每个人耳中: “好热闹啊。” 第44章 惩罚 混乱的剧组忽然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楚归梵身后。 两个外形极出色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过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衣服与他的身形完美贴合,面容俊美,神情冷漠,正是他们的大老板傅行深。 后面那位看着很陌生,不过能和大老板走在一起,想来身份也极为贵重。再看他穿着休闲,但气场完全不输傅行深,只怕又是城里某位神秘的世家少爷。 楚归梵身体刚有动作就感觉肩上一沉,那人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上来,“想去哪?” 周遭渐渐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去哪。”楚归梵转过身,声音蔫蔫的,“哥哥。” “你今天是怎么跟我说的?谢师宴。”傅行深冷笑,“你哪个同学的谢师宴在剧组办的?” “......”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看起来这男人被她气的不轻。 正当她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傅行深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周惊寒将他拉开,“差不多得了,老吓唬小女孩干什么。” 那人英俊冷厉的容颜撞进眼中,楚归梵眼眶一热,扑进他怀里,“二哥!” 周惊寒笑着拍拍女孩的脑袋,“楚楚长大了。” 傅行深手里一空,冷哼一声。 郭导了解完事情经过后,赶紧跑过来汇报情况,“傅总,问清楚了。刚才拍戏的时候女演员没听执行导演的指示,提前从二楼跳了下来,威亚组的工作人员反应不及时,没把人拉住,才让她从二楼掉下来了。” “不过空中有个棚子挡了一下,有一定缓冲,情况可能会比想象中好一点。至于她身上的血...我初步估计应该是被棚子刮了一下,具体问题还是得去医院检查才知道。” 他讪讪一笑,偷偷瞥了眼楚归梵,“顾总已经送她过去了。” 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慌乱心痛的神情,楚归梵咬着唇,心情不可抑制地低落下来。 刚才,她听得很清楚,温怀星喊他...姐夫。 所以温怀月就是顾洄的初恋前女友吗? 那个因为双方目标不同而分开的前女友。 “我和那个人,已经结束了,未来不会再有任何可能。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当时专注认真的眼神都牢牢刻在脑海中。 可是为什么,他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呢? 垂下头,看见脚边的礼品盒—— 一个小时前,他们俩一起挑的。 楚归梵弯腰将它捡起来,应当是顾洄发现温怀月摔下来的时候,条件反射扔到一边的。 她打开检查,精美的紫砂壶已经裂成了两半。 “...好可惜。” “可惜什么?”周惊寒拿起一块碎片,随意翻看,“再精美珍贵的东西,一旦碎了坏了,就变得一文不值。” 他把碎片甩回盒子里,“扔了吧。” 她抱着盒子,下意识看了眼傅行深,那人嗤笑一声:“看我干什么?等着我帮你扔?” 楚归梵叹了一口气,走到垃圾桶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哐当一声,将盒子扔了进去。 二哥说的没错,东西都已经碎了,不扔掉的话,难道留在家里当垃圾吗? 东西扔了,男女主双双去了医院,她一个炮灰女配留在剧组也没意思,还会影响剧组人员工作。 新的风暴即将出现,她得回家面对傅行深的审问。 一路上,傅行深把车开得像火箭,周惊寒坐在副驾驶,老神在在,丝毫没受影响。 没人说话,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楚归梵窝在后座角落瑟瑟发抖,脆弱的小心脏饱受折磨。 回到帝景苑,周惊寒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自在,拎着行李箱直接上二楼挑房间,徒留楼下两人面面相觑。 傅行深面色冰寒,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楚归梵是不敢坐他旁边的,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拖了个小凳子坐在男人脚边,等候发落。 玉米听见动静,哒哒哒扑扇着翅膀从阳台跑进客厅,下一秒又哒哒哒扑扇着翅膀从哪来回哪去了。 客厅目前的环境不适合小鸭子生存。 “...哥哥。” 他已经起码五分钟没说话了,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淡淡的凝视她。 楚归梵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突突直跳,伸出一只小手拽了拽男人的西装裤脚,“你如果想骂我就直接骂吧,别不说话呀...” “你这样看我,我害怕...” “哥哥...” 语气越说越可怜。 傅行深睨着她,一条条开始罗列她的罪状:“撒谎,跟外头的野男人约会,无视我的话,不按时回家。” “楚归梵。” 落地窗外洒进来的一缕夕阳斜斜照在他脸上,漆黑双眸蒙了一层金色光芒,这幅光景只能令她想起姿色无双四个字。 男人唇角冷冷掀起,“我和你二哥在你心里,抵不过一个顾洄重要是吗?” 最后一条罪状一出来,楚归梵差点被他吓死,“没有!” “十个顾洄也抵不过您二位。” 她语无伦次的开始解释:“我今天确实去参加同学的谢师宴了,只是走得比较早。因为裴爷爷快过八十大寿了,顾洄哥后天要去国外出差,没法亲自去祝寿,就约我出来陪他挑寿礼。至于去剧组,完全就是意外,我在路上听见别人说薛羡在拍戏,所以拉着他去凑了热闹。” “本来打算看完就回来的,谁知道出了那件事...” 傅行深双臂环胸,往沙发上一靠,眼前的小姑娘由于想起刚才的事情,神情还有些落寞。 挺好,省得他亲自带她去见温怀月。 “楚归梵,把你房间的尺子拿过来。” 要尺子干什么? 他每次话题都跳转的出人意料,楚归梵不理解,还是乖乖拿了过来。 坐在小板凳上,小狗似的仰起脑袋,摇着尾巴,浑然不觉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周惊寒把行李箱整理好,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底下传来一阵凄惨的哀嚎。 “二哥!二哥救命,家暴!” 第45章 真相 “傅行深你这个暴君,你混蛋...” 一条罪状打十下手心,他足足打了四十下。 狗男人手劲还那么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楚归梵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掌心,泫然欲泣的指着沙发上的男人,“傅行深!我要告诉傅叔叔!” 他低眸,盯着眼前那根嫩生生的手指头,扔掉尺子,冷不丁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一拉一拽—— 楚归梵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他腿上,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那人的巴掌已经拍到她的屁股上。 啪啪啪。 浓烈的屈辱感一股脑冲上云霄。 他怎么可以打人屁股! 她又不是小孩子! “胆儿挺肥。”傅行深一边打一边说,“敢连名带姓地喊我?” 顾不得害臊,一阵夹杂着求饶的鬼哭狼嚎响彻客厅。 “哥哥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饶了我吧。” “......” “现在才求饶,晚了。” 看到走下楼梯的那条长腿,楚归梵一个翻身,从傅行深腿上连滚带爬下来,小旋风似的跑到周惊寒身后,满脸悲愤,“二哥救救我。” 周惊寒双手插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你宠妹妹能不能有点底线?”那人冷嗤,“等哪天被人骗了就老实了。” 有人撑腰,楚归梵在傅行深面前多少有点底气,一扫方才的窝囊样,从周惊寒背后探出脑袋,“你胡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骗。” “是吗?”傅行深问,“那你倒是说说温怀月是什么情况?她跟你的顾洄哥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你的顾洄哥有跟你提过这个人吗?” 一口一个你的顾洄哥... 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那么讽刺呢? “他...”楚归梵卡壳。 先前她问过顾洄的感情状况,顾洄倒是诚恳的告知了她,可是现在仔细一想,他说了怎么跟没说一样? 脑子里一下浮起顾洄温柔似水的神情,一下浮起他惊慌失措抱着温怀月的模样。 两个都是他。 见她沉默,傅行深冷笑更甚,“怎么着,哑巴了?舌头被猫叼了?” 楚归梵脸色更差了,这个禽兽,不毒舌会死吗?! 周惊寒轻啧,一脚踹过去,“惹哭了我可不帮你哄。” 傅行深站起来,“惹哭了再说。” 楚归梵瞪大眼睛,听听,这是一个男人,一个绅士会说的话吗? “过来。” “不要!” “你再说一遍?” “不过来!” 周惊寒:“......” 傅行深气笑了,“真要造反是吗?” “以为有人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傅行深慢悠悠卷袖子,“周惊寒能护你这一次还能护你一辈子?你想清楚,他过几天就回美国,我可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楚归梵拽着周惊寒的衣角,惊恐地摇着脑袋。 她屁股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三个人以一种老鹰捉小鸡的姿势对峙。 周惊寒头疼地揉了下眉心,早知道就去住酒店,这会儿也不用掺和进这对伪兄妹之间。 场面进入僵持状态,门忽然开了,三道视线齐齐看过去,阿嫂提着菜进来,被众人的目光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楚归梵和傅行深两人谁也不肯退一步,无奈,周惊寒出面打圆场,“没什么,傅行深重返十八岁。” “二少爷又逗我。” 阿嫂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进厨房。 “还要继续?”周惊寒问。 二哥发话楚归梵自然乖乖摇头,傅行深瞥她,懒得计较。 晚饭时,楚归梵手疼死了,夹菜都不顺溜,傅行深猫哭耗子假慈悲一直喊她多吃点,说她太瘦了。 嘴巴说得那么好听,菜是一筷子都不给她夹。 周惊寒作壁上观,自顾自看戏。 不明真相的阿嫂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还以为他们兄妹俩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吃过饭洗漱完,楚归梵窝在房间刷手机,顾洄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等我处理完一切,会给你一个解释。】 楚归梵盯着最后两个字看了一会,随后退出聊天页面。 她没有回他的信息。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时间,她赶紧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拎出来整理。 点开微博,毫不意外,今天下午片场的事情霸榜整个热搜头条。 【#温怀月顾洄#】 【#温怀月恋情#】 【#温怀月片场受伤#】 ...... 她一条条点进去,一条条看完。 这次不同于上次温怀月醉酒被狗仔偷拍的新闻,那次的视频拍摄时离得远,画面加了水印,看上去极为模糊,很难分辨其中的人影。 而这次不同,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看着,网上流传的视频一个比一个清晰。 楚归梵起码看了十个不同角度拍摄的顾洄英雄救美的视频,还是1080p的。 微博实时广场疯狂更新。 网友纷纷掏出放大镜,开始深挖温怀月曾经发过的帖子,竟然真的从八年前的一条帖子发现了她恋爱的蛛丝马迹。 八年。 他们在一起八年。 网上信息很杂,楚归梵勉强从海一样庞杂的信息中拼凑出一些事实。 根据网友的推测,温怀月八年前初入娱乐圈,和现任傅氏国际部cfo顾洄坠入爱河,三年前曾因为某事冷战过很长一段时间,随后复合。 可惜,这段破镜重圆的感情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半年前,两人彻底分开。 楚归梵盯着那些照片和视频,忽然想起了什么,找到上次温怀月醉酒的那个视频,视线紧紧锁住扶着她的那道人影。 从身形身高还有当天的穿着打扮来分辨,这个人和顾洄起码有八分相似。 所以那天,根本不是公司有事,而是温怀月有事。 然后他二话不说抛弃了她,就像今天一样,飞奔到那个人身边。 可是,顾洄既然还爱温怀月,为什么还要对她频频示好? 炮灰女配就不配当人了吗?就活该成为他们爱情y的一环吗? 很难说清楚她此刻的心情。 她窥见他们爱情全貌的一角,还在里面扮演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楚归梵看着手机里顾洄抱着温怀月冲出去的画面,呼吸微微艰涩。 她退出微博,直接给顾洄打了个电话。 第46章 清醒 她不想等他事情处理好再给她一个解释,她讨厌被人排在最后一位。 楚归梵想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越想越头疼,女孩把正在呼叫中的手机扔到一边,听着电话里的铃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嘟—— 电话被挂断。 滚来滚去的身影一停。 她慢慢坐起来,人也慢慢清醒了。 *** 隔天吃早餐的时候,桌上两个男人异常沉默,显然都看见了昨晚的热搜。 但是到现在为止,热度不降反升,看样子某人在背地里出手了,否则以顾洄的手段,昨晚的帖子刚爬上热搜榜的时候就会被立刻撤掉。 就如同上次的绯闻。 楚归梵倒是很淡定,平静地吃完早饭,最后还帮着阿嫂收拾餐桌。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裴爷爷家?” 傅行深说:“下午过去,路上顺便去一趟医院,捎上裴渊。” “好。” “那走的时候你叫一下我,我现在去房间画画。” “嗯。” 多和谐多正常的对话,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却觉得浑身不对劲。 按照常理,楚归梵应该趴在床上哭一晚上,早饭都吃不下,然后他们俩轮番上阵哄妹妹开心才对。 上午九点左右,顾洄给她回了电话,楚归梵没接。 此后,微信再没收到他的信息。 从昨晚到现在,顾洄和温怀月都没有对热搜新闻做出任何回应。 只有女方经纪人发了条微博报平安。 吃过午饭,三人一同前往医院。 路上,周惊寒想了想,怕她见到那些人伤心,说道:“楚楚,待会到了医院你就待在车上等我们,不要乱跑。” 在周惊寒面前一向乖巧听话的楚归梵罕见的摇头,“不要,我也想去小舅舅科室看看。” 裴渊所在的医院正是温怀月住的医院。 周惊寒:“......” 这姑娘想搞事的心一点都藏不住。 开车的傅行深唇角一扬,“想去就去,我傅行深的妹妹,想去哪都成。” 到了医院,院门口被采访车和粉丝围得水泄不通,一群保安堵在大门口,保证医护人员和病人的正常通行。 三人大摇大摆进去,楚归梵特地拐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一个果篮。 想都不用想,顾洄肯定会安排他的初恋白月光住顶层vip病房。 电梯打开,楚归梵率先走出去,两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宛若黑白无常。 病房里。 温怀月脸色苍白如纸,缓缓睁开眼睛,被病房里刺目的灯光一照,微微皱下眉,随后视线挪到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他在她床前陪了整整一晚,半个小时前才将将合眼。 女人木然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神采,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划过,“顾洄...” 顾洄被惊醒,“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这是医院吗?” 温怀月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耳边仪器滴答滴答的响动,腰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回到三年前。 “医生说你三年前...那次摔伤,腰部留下了后遗症。”顾洄闭了下眼,继续说道,“这次摔在同一个部位,比较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好,你安心休养就行。” 温怀月已经快忘记他上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尤其是在两人分手之后,他连见她都不愿意。 女人眼眶酸涩,声音带着鼻音,“你知道吗?我刚才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三年前,那个孩子...” “别说了。” 顾洄蹙眉。 “如果这是三年前就好了,哪怕孩子没了...”温怀月笑容苦涩,“起码我们没有分开,你也不会对别的女人笑得那么温柔。” “好了,不要再开口了。”见她已有些脱力,顾洄制止她,“好好休息。” “顾洄。”温怀月强撑着打起精神,眸光哀哀,“我们还有可能吗?” 顾洄垂下眼睛,眉宇间满是挣扎,语气无力,“你先休息...” 温怀月却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一个简单而满足的微笑。 “那个叫楚楚的女孩...应该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洄看了看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寂静的走廊被三道脚步声打破,楚归梵三人来到病房门口。 保镖挡在楚归梵身前,神色不善,“干什么的?” 顾洄的助理苏晋抽完烟回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拦着的可是傅家小公主,身后站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位他没见过,另一位他看的真真的,那是傅氏未来的掌门人! 苏晋赶紧将保镖拉开,笑着打招呼,“楚楚小姐,傅总。” 目光落到周惊寒身上,苏晋被他气场所震慑,眼中浮起一阵惊艳,不敢怠慢,“请问您怎么称呼?” 周惊寒往墙上一靠,摆摆手,是上位者惯常的语气:“不用管我。” “诶——好。” 楚归梵说了今天下午的第一句话,“我来看看温小姐。” 苏晋面露难色,“这...温小姐怕是还没醒。” 傅行深仗着自己个子高,视力好,往门上的小窗口一扫,讽笑:“我瞧她好着呢。” 他一说话,苏晋立刻没了脾气,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打开。 “楚楚小姐请进。” 楚归梵提着果篮就进去了。 她刚进去还没开口说话,顾洄的视线已经落到她身上,随后脸色一冷。 楚归梵第一次见顾洄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从前的他,见到她永远是笑意温柔。 温怀月故作困惑地打量她,“你好,请问你是?” 楚归梵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移开,抿唇一笑—— 标准的世家名媛小姐笑容。 “你好,我叫楚归梵,是顾洄哥的朋友。” 第47章 第三者 听见这话,温怀月看向顾洄。 夹在两个人的视线中间,顾洄稍稍沉默,然后点了下头。 楚归梵把手里的果篮放在桌子上,“昨天我和顾洄哥一起去剧组看你们拍戏,然后恰好撞见你不小心从二楼掉下来,我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所以今天特地来看望你。” “不请自来,希望温小姐见谅。” 短短几句话有礼有节,进退得宜。 “你是好意,我怎么会怪你。”温怀月轻轻咳嗽两声,被顾洄握住的手动了动,嗔他一眼,“客人来了你还愣着干嘛,快给人家倒杯水喝。” 楚归梵说:“不用了,我来这里看望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正好还有几件事想跟顾洄哥说一声。” 顾洄抬头,“有什么事可以待会再说。”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来都来了。” 顾洄脸色一僵,没再开口。 “昨天我们俩一起挑的那个给裴爷爷祝寿的紫砂壶摔碎了,我已经扔了。” “好。” “还有一件事,顾洄哥——”楚归梵歪着头,直视男人双眼,“上个月你约我去世贸广场参加今年的七夕游园会。” “还去吗?” 听见七夕游园会这几个字,温怀月脸上的平静被打破,本就苍白的脸失了最后一分血色,看上去格外虚弱。 女人胸口急速起伏,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望着她的目光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楚归梵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确实是当着温怀月的面故意说那些话的。 绝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她的年纪轻视她,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丫头,心思简单,翻不起多大的浪。 可是有一点他们忘了,她虽然随母姓,但身上依然流着一半周家人的血。 周家没有一个善茬。 忍让不会得到理解,只会得到挑衅。 顾洄赶忙按铃找护士,安抚道:“别激动,小心伤口撕裂。” 温怀月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眸子里泪光点点,满是依赖,看上去极为脆弱。 顾洄看向楚归梵,话里话外都是不满,“楚楚,我说过,这些事可以待会再说。” “不用待会再说了。”滚烫的心一点点变凉,楚归梵淡淡道,“七夕马上就到了,顾洄哥应该要留在医院照顾温小姐,一颗心没办法分成两颗用。” “游园会就不去了吧。” 说完这句话,女孩转身走出病房,干净利落,看都没看他们俩人一眼。 顾洄眉头紧皱,眉宇间挣扎更甚,在她踏出病房门的那一刻,他放开温怀月的手,追了上去。 手上的热源突然消失,温怀月盯着顾洄的背影,心中一空,泪水顺着眼角淌下,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上次在海岸餐厅,她匆匆见了楚归梵一面,当时惊鸿一瞥,第一印象只是感慨这个女孩不愧是当年艳绝港城的楚令秋之女,眉眼实在惊艳。 饶是她在娱乐圈多年,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也不得不承认楚归梵即便放在娱乐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除了出众的长相之外,似乎挑不出别的什么。 现如今和她正面交锋一次,温怀月收起自己的轻视,转而多了几分郑重。 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对另一个女人关怀备至,她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怨怼之色,反而格外淡然。 寥寥几语精准抓住她的痛点,给她沉重一击。 楚归梵身上那份跳出情绪之外的审视,完全不像一个十八岁小女孩应有的东西。 刚出病房门,手忽然被人拽住,女孩眉心微皱,回过头。 “放开。” 这话不是她说的,而是傅行深。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洄将目光从楚归梵脸上移开,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长廊幽深狭长,两道墙冰冷伫立,冷眼旁观人间生老病死。 两个男人各自靠着一堵墙,长腿微曲,冷漠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到他身上。 顾洄暗自握紧拳头,牙关紧咬。 周惊寒,傅行深。 没有一个善类。 顾洄缓缓松开抓住楚归梵的手,朝两人点了下头,“傅少,二少爷。” 周惊寒微一挑眉,好多年没人敢叫他二少爷了。 傅行深没搭理他,径直对着楚归梵说话:“楚楚,过来。” “嗯。” “楚楚。”顾洄叫住她。 楚归梵脚步一顿,垂着脑袋,没有回头看他,“有事吗?” “给我一点时间,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洄言辞恳切。 她侧眸,“什么时候给?” 傅行深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他再次拽住女孩的手腕,“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办完...” 她最讨厌虚幻没有定期的承诺,推翻它实在太过容易,显得极为廉价。 “不用给了。”楚归梵说,“我觉得你和温小姐情分还没了结,不想当你们中间的第三者。” 说完,甩开他的手,脚步坚定走向傅行深。 “医生!医生!温小姐出事了!” 刚刚进病房的护士忽然大叫起来,顾洄脸色一变,步伐前挪半步,目光死死盯住楚归梵,可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无奈,犹豫半晌再次回去。 目睹一切的傅行深笑得不屑极了。 要是经历了这件事,楚归梵还惦记着那个顾洄,他非把她的腿打断不可! 病房内,气氛剑拔弩张。 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围满整张病床,温怀月脸色煞白,手背上的吊针被她强行拔掉,鲜血淋漓。 顾洄一进来,温怀月立刻死死望着他,“顾洄...” 她牙齿咬着唇瓣,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渗出血丝。 她不敢相信,自己伤成这样躺在病床上,他心中难道没有半分不忍?听见医生说她腰上有三年前留下的后遗症时,再想起那个孩子,他难道没有半分遗憾和痛苦? 可是,看到楚归梵离开,他竟然直接追了出去。 他把她当什么?把她的八年当什么?! “你真的爱我吗?顾洄,你把我当什么?” 顾洄按住她乱动的手脚,“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不要任性。” 他给护士递了个眼神,护士赶忙拿着托盘走上来为她打镇定剂。 擦干净血液,涂上碘伏,针头刺入血管,药液注入,脑袋越来越昏沉,陷入沉睡前,女人仍旧喃喃着:“你把我当什么了....” 第48章 暗恋 温怀月没能等到顾洄的回应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彻底陷入昏睡状态,顾洄走出病房,楚归梵三人早已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男人站在原地,四下观看,忽然有种找不到方向的迷失感。 他到底...在做什么? *** 电梯下行,傅行深伸手勾住女孩的一缕长发,轻拽了下,“诶。” 周惊寒嫌弃地拍掉他的手,“你手能不能别这么欠?” “这么金贵,扯下头发都不行?” “你是高中生?” 那人冷笑:“我是研究生。” 周惊寒闭眼摇头,不想理他。 楚归梵:“......” 好端端的,后面两个男人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不过她现在心情郁闷,没功夫搭理他俩。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三人保持着原来的阵型走出去。 穿过门诊大厅,人渐渐多起来,三个人气质容貌皆是出类拔萃,一路上吸引了众多目光,一道震惊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傅...傅行深?” 傅行深挑眉,这声音很陌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三人顺着声音望过去。 大厅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打扮极为简单的女人,素面朝天,手里拿着保温盒,五官和温怀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气质更加温和。 楚归梵停住脚步,虽然素颜和化妆有点差距,但她认出了这个女人。 温怀星。 温怀月的亲妹妹。 温怀星目光从傅行深身上滑到周惊寒脸上,眼中震惊更甚,“你是...周惊寒?” 昨天在剧组的时候,温怀星和她说过,她和哥哥傅行深是高中同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班同学。 她这两位哥哥长得招蜂引蝶,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当年在学校有多惹人注目。 温怀星记得他们俩倒不奇怪,只是不知道两个男人记不记得她。 周惊寒一贯直接,“你哪位?” 温怀星怔怔望着男人,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沸腾起来一般。 七年了,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 可是... 可是他把她忘了。 “我是温怀星,你还记得我吗?高三转到班上的,那时候坐你前桌。” 高三时,她会把书包放在椅子靠背上,然后故意借着拿书的机会,转过身偷偷看他一眼,或者借机和他说句话。 不过,少年时期的周惊寒极其冷漠,除了刷题就是出去打球,整个高三,他们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听见这个名字,一向不动如山的周惊寒脸色居然变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随后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傅行深的身上。 那人面色无波无澜,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周惊寒收回视线,随意嗯了声,“有点印象。” 温怀星眼里的雀跃差点从眼睛里溢出来,期待的眼神看向傅行深。 当年,傅行深为了她和外校的学生打了一架,事情闹得特别大,外校的那几个人统统转学离开本市,再没出现在她眼前。 她不信,傅行深能忘了她。 若是他说不记得她,那么恰恰说明他心里还有她。 “记得。” 楚归梵看过去。 周惊寒和傅行深的神色都很淡定,怎么看都不像见到同班同学的模样。 都说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是青春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一生中难以忘怀的存在,但这二位的表现,似乎冷漠过头了点。 傅行深说完那两个字就没再吭声。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温怀星垂首将颊侧发丝勾到耳后,腼腆一笑,指着手里的保温壶,“我是来看望我姐姐的,她昨天摔了一下,在这家医院住院,你们呢?”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傅行深再次手欠的去扯楚归梵的头发,头皮传来一阵细微刺痛。 他什么意思楚归梵心里门清。 女孩瞪他一眼,漂亮的大眼睛尽是埋怨,这人浑身都是坏心眼,明明问的是你们俩,又不是问她,不想回答直说呀。 凭啥把问题推给她来说。 “我也是来探望你姐姐的,他们顺道陪我来的。” 温怀星神情一变,顾洄还在楼上。 那几个人岂不是撞上了? 姐姐.... 温怀星手指紧了紧,嘴巴微动,尚未出声,周惊寒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是裴渊。 一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说好两点来医院,现在都两点半了,人呢?” “在门诊大厅,自己过来。” 电话挂断,周惊寒说:“我们主要是来找裴渊的,恰好你姐也在这家医院。” 他说话一向点到为止,不喜欢过多解释。 温怀星心里记挂温怀月和顾洄,“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聊。” 急匆匆说完,女人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她停住脚,回头看向那两个男人,周惊寒正在看手机,傅行深似乎察觉到什么,侧头瞥了眼,随后就把视线挪开了。 裴渊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温怀星回头那一幕,女人的脸尽数暴露在视线当中。 作为一个天生记忆力惊人的医学博士,远远一眼已经让他想起那人是谁,从后走上前,撞了下傅行深的肩,“诶,那不是温怀星吗?” “我知道。”傅行深被他撞得直皱眉。 “你高中是不是就为了她跟外校的打架?” 楚归梵愣住。 傅行深以前为了温怀星打过架? 心里忽然有股很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怎么描述。 堵得慌,憋闷极了,一想起来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温怀星是温怀月的亲妹妹,她的哥哥,曾经为了顾洄前女友的妹妹打架... 关系乱了点,不过,滋味不太好受。 “哥哥。” 楚归梵扯住他的衣角,紧紧望着他,“真的吗?” 夏日蝉声正浓,烈日当空,男人笑容坦荡磊落,没有丝毫避讳,“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做过几件蠢事?” 裴渊幽幽道:“你做一件蠢事,却连累我们三个人挨我外公揍。” 第49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挨揍?”楚归梵更加吃惊,“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连累别人和你一起挨揍?” 裴渊揉揉楚归梵的脑袋,调侃道:“青春期,你哥搞英雄救美那套呢!” 周惊寒紧接着嘲讽:“结果玩脱了,把我们都搭进去了。” 楚归梵越听越糊涂,“那件事情里,我哥是英雄还是......美人?” 傅行深:“........” 这踏马还用问? 周惊寒和裴渊低头轻笑。 “嗯?”饱含威胁的一眼斜过来。 楚归梵马上狗腿表忠心,“我夸你长得帅呢。” 男人冷哼一声,完全不吃这套,下巴高高扬起,“要你说?” “......”这个自恋狂。 夸他一句还喘上了。 四人走到车前,傅行深车钥匙往周惊寒怀里一扔,“来的时候我开的车,二狗子,现在换你开。” 周惊寒稳稳接住,对他话里二狗子三个字耿耿于怀,“也不知道咱们俩谁属狗。” “怎么着,你属猪很得意?” 楚归梵死死咬着唇,防止自己笑出声,默默坐进后座。 裴渊正要跟着坐进去,肩上突然出现一只手,傅行深拉住他,“想要妹妹让裴叔给你生一个,老粘着别人家的妹妹干什么?” 周惊寒支着下巴,静静看戏。 一个位置也能胡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也不知道傅行深今天抽的哪门子的风。一下子拉满两个人的仇恨。 裴医生眼睁睁看着他坐到楚归梵身边,手搭在车门上没吭声。 许是常年和中医药草打交道,他身上浸染出了一股出尘飘然的气质,疏眉朗目,仙风道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奈何仙人腹黑:“回头有空来我科里一趟,我给你开几剂泻心温胆汤喝一喝。” 傅行深疑惑,“治什么的?” 裴渊微笑:“精神分裂。” 傅行深:“......” 楚归梵把脑袋转向窗外,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住,她快忍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 车子渐渐驶离医院。 “哥哥。” “嗯?” 那人闭着眼睛,臭着一张脸,不想理人的样子。 “你没事干嘛要去招惹小舅舅,从小到大都吃多少次亏了,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楚归梵崇拜的望了眼周惊寒,“你看我二哥多聪明,安安静静开车,从不主动招惹是非。” 不知道这番话戳中了少爷哪根神经,傅行深猛地睁开眼睛,偏头盯住她,“你跟裴渊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叫他小舅舅?” 楚归梵呆住,神色莫名其妙的,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我从小就跟着陆姐姐叫啊,又不是没听过,为什么现在才问?” 裴渊有个外甥名叫沈嘉木,陆南思跟他同龄,两人青梅竹马,情谊深重。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陆南思开始跟着沈嘉木左一句小舅舅,右一句小舅舅叫着,久而久之,把小跟班楚归梵也带偏了。 于是裴渊无缘无故多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 傅行深拧起好看的眉头,以前不在意是因为那时候他又不是她哥哥,自然不会介意她对裴渊的称呼是什么。 现在可不一样。 楚归梵喊裴渊小舅舅,那裴渊岂不是在辈分上占了他的便宜?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俩的关系?” “噢——”楚归梵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女孩仍然不理解,“二哥和你一样,他就从来没说过什么。” “他是他,我是我,他不介意我介意。楚归梵,以后不准喊他小舅舅。” 非常蛮横,非常霸道,非常无理。 “不想改。”楚归梵脑袋摇地像个拨浪鼓,“我叫了好多年,大家都听习惯了,突然改了称呼别人肯定要来问我原因。” “你改不改?” “不改!”斩钉截铁的声音。 周惊寒和裴渊都在这里,被暴君压制的底层人民楚归梵同学终于有勇气拒绝了! 男人冷笑,不紧不慢道:“你忘了我们俩的约定吗?” 傅行深指的是她刮坏他那辆劳斯莱斯,补漆花了一百万美金的事。 后来俩人约定她平时要哄他开心,以此来抵消利息。 女孩睁大眼睛,乌黑瞳仁一缩,忿忿不满:“你就只会用这一招!” 那人满不在乎,“是又怎样?” 楚归梵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志气: “傅行深你不要太猖狂了。我现在在漫画平台上画画,每个月都有稿费,等完结了还有机会出版,到时候平台会给我版权费——” 正畅想着把版权费甩他脸上,以后就不用受他威胁的美好未来,冷不丁听见他问: “你的版权费加稿费有多少钱?” 楚归梵不太了解这些,只隐约知道每本漫画的版权费都不一样,热度高的会更多一些。 回忆了一下自己每月的稿费,女孩硬着头皮胡诌,“起码....起码有十几万吧。” 十几万跟七百万比起来无异于九牛一毛。 “那你一本漫画连载到结束要多久?” 楚归梵陷入沉思,她现在每月更新四章,目前进度走了不到十分之一。 女孩底气渐渐不足,“差不多一两年吧。” “反正....一本不够我就画两本,三本,等我大学毕业了还可以参加工作,每个月都能领工资,然后....” 还没上过大学,也没参加过工作的楚归梵显然对这两样东西充满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人悠悠打断她:“然后?然后向天再借五百年?” 楚归梵:“.......” 真怕哪天傅行深上下嘴唇一碰,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 素来寡言的周惊寒实在听不下去,开了金口:“裴渊,你给他开药的时候加大剂量吧,我怕治不了他。” 裴渊抚着额头直笑,“楚楚,你们平时就是这样聊天的吗?” 楚归梵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恹恹点头。 周惊寒也忍不住露出了点笑,给她画了那个全中国所有老师都画过的饼:“没关系,等你上大学就好了,离他远远的。” 傅行深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开学又怎样,那不还是在本市上大学吗? 想起离开学只剩不到一个月,新生活即将开始,蔫掉的楚归梵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扒在副驾驶椅背上问: “小舅舅,你现在是不是博士毕业了?你们的毕业要求是什么呀?” 博士诶,还是中医博士,感觉好神秘。 裴渊张口就来:“炼一颗成品丹药。” 第50章 抱着他睡觉 楚归梵:“........” 请问读博的毕业要求是修仙吗? 车里三个男人愣是找不到一个正经的,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女孩脑袋搁在车窗上,像一朵被雨打过的残花,无精打采,“你们都欺负我.....”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裴渊问周惊寒,“什么时候能到外公家?” “快了,下午六点前能到。” 楚归梵把目光转向窗外。 流云缓动,日落西斜。 车子在宽阔的高速路上飞速掠过,冲进夏天恢弘的傍晚中,红灿灿的余晖洒满尽头。 前方高速上立着一个巨大的标牌,蓝底白字—— 宁市,右拐。 高中三年,每次去裴爷爷家顾洄都会陪在她身边。 除了这次。 到时候裴爷爷见到顾洄没来,肯定会问,她该怎么回答呢。 顾洄.... 脑海中浮起今天在医院发生的那一幕,楚归梵心情低落下来,耷拉着脑袋,心里酸酸涩涩的。 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对异性生出朦朦胧胧的情愫,结果...还未等到它破开黑暗生根发芽,便被那人亲手扼杀在摇篮里。 “楚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话在脑海中盘旋。 交代,会是什么样的交代呢? 也不知道傅叔叔看到热搜了没有,若是他问起来,那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楚归梵并不傻,傅崇表现得虽说不太明显,但她这几年一直隐约觉得他很看好顾洄,有意撮合他们俩。 尤其是她高中毕业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一点,她早有心理准备。 若是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最起码要嫁给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 经历了这件事情,她怎么也做不到和从前一样跟顾洄相处。 他和温怀月在一起八年,她真的能替代的了那个女人吗? 楚归梵歪在车窗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脸颊忽然被人捏了一下,耳边是傅行深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楚归梵揉了揉脸蛋,被他捏过的地方红彤彤的,她皮肤薄且白,稍微碰一下就容易起印子,何况这男人手劲那么大?! “没什么。”女孩忿忿瞪他,“就是悟出了一个人生道理。” “哦?”傅行深挑眉,“说来听听。”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出人意料的是,车上三个男人没有一个反驳,竟然纷纷煞有其事地点头。 周惊寒:“对。” 裴渊:“确实。” 傅行深:“有道理。” 楚归梵:“......” 心更累了。 她满腔少女心事,本来应该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寻求解决办法,奈何身边没有知心解意的女孩子,若是让她对着车里三位倾诉,那还不如对牛弹琴。 黑色车辆继续行驶在路上,右拐下高速。 坐了近四个小时的车,车内还飘着舒缓的音乐,身边是熟悉的人,楚归梵被浓浓的安全感包裹,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傅行深双臂抱胸,嫌弃地瞅着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楚归梵也属猪,脑袋时不时砸在玻璃上,看着都不舒服,这也能睡着? 越看越不顺眼,干脆把人捞过来放到自己怀里靠着。 她倒是聪明,一碰到他就自动粘上来,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傅行深顺手把外套往她身上一罩,女孩抱着他的手臂,脸颊靠在上面,只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睫毛修长,呼吸绵长安静,已经睡熟了。 裴渊的外公裴敬先本不是宁市人,因妻子一直惦念故乡,从医院退休后,他便带着妻子搬到了她的家乡居住,一住二十年。 两个老人远离市区,将靠近郊区的祖宅重新修缮一番,依山傍水,远离喧嚣,平时打理打理药田,生活别有一番滋味。 车子在院子外停下。 裴渊率先下车,推开院门,笑着喊:“外公,我们来看您了。” 木质的雕花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穿着一套白色的太极服,鹤发童颜,精神抖擞,完全不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裴敬先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笑意融融,“今年来的挺早。”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楚楚呢?” “还在车里没下来。” 等到周惊寒都下车了,怀里的人还没醒,傅行深握着她的肩摇晃,又去掐她脸,“诶——醒醒,真把我当床了是吗?小公主。” 楚归梵被他晃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这一下,看见的是傅行深那张妖孽的脸,平日里看起来特欠揍的面容异常柔和。 她眨了下眼睛,还以为是在做梦。 男人垂着脑袋与她对视,漆黑的眉眼藏着些细碎的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看够了没有?” 楚归梵显然没有完全清醒,傻乎乎点头,“差...差不多了。” “那你什么时候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肩上,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 女孩陡然惊醒,嗖的一声坐直,脸色呆滞,她什么时候睡着睡着睡到他身上去的? 傅行深动了下,眉头微蹙,手臂传来一股又酸又麻宛若万千蚂蚁啃噬的感觉。 楚归梵极快的反应过来,连忙扑过去帮他捶肩,可怜巴巴地仰头望他,“都是我不好,手是不是麻了?” 男人稍微活动了下,“没事,已经到了,下车吧。” “哦,好。” “楚归梵。” “嗯?” 她回头,男人身形隐藏在昏暗光线下,声音轻而缓:“下次抱着我睡觉要收费。” 楚归梵:“......”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刚进院门,楚归梵就听见裴敬先苍老戏谑的声音: “老婆子,快出来。” 老人看看站在一边的周惊寒,再看看跟在楚归梵身后的傅行深,“来了两位稀客。” 第51章 拦腰抱 两位“稀客”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不管平日里在外如何万众瞩目,呼风唤雨,此刻在老人面前,两个桀骜不驯的男人老实的不得了。 “爷爷,好久不见。” 裴敬先冷哼一声,“老二我就先不说他,毕竟十八岁就出国,回来一次不方便。” “你是怎么回事?”裴敬先走到傅行深面前,抄起蒲扇就往他脑袋上敲,边敲边骂,“跑去港城待了三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听见这话,楚归梵心虚地低下头。 傅行深去港城,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妈妈嫁进了傅家。 “怎么,你也跟老二一样出国了?” 傅行深结结实实挨了几下,抬手顺着老人的背,“前几年太忙了,这不一回来我就来探望您了吗?” “哟,还真是稀客,三四年没见你们俩了。” 眼瞧着奶奶出来了,傅行深嬉皮笑脸凑上去,“奶奶,您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冯春和嗔他一眼,“就你最贫嘴,活该挨打。” 说完,笑着向楚归梵招手,“楚楚快过来,给奶奶看看。” 楚归梵开开心心跑过去,“爷爷奶奶!我好想你们。” 当年她被周家的人半路劫走,要不是裴敬先出面,她根本不可能和妈妈团圆。 “长高了,还长漂亮了。”冯春和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 楚归梵被夸得腼腆地一笑。 “录取通知书是不是收到了?” “嗯!早就拿到了,九月一号报到。” “真厉害。” 只是收到通知书也能被夸厉害,楚归梵不好意思极了。 裴敬先也不复刚才的严肃,极为和蔼:“快到屋里去吹空调,外面热,里面刚刚切了西瓜。” 随后蒲扇在剩下三人身前一划,“你们三个跟我去厨房做饭。” “凭什么她吃西瓜我们做饭?我也要吃西瓜。”傅行深不满地在后面囔囔。 周惊寒走到他身边,“能闭嘴吗?不然你待会得后悔。” 裴敬先没惯着他,问楚归梵:“楚楚,明天想吃什么菜?” 楚归梵想了想,“想吃鱼。” “好。”裴敬先说,“那晚上吃完饭让你阿深哥哥去给你钓。” 傅行深:“......” 果然后悔了。 周惊寒自他身边经过,摇摇头,“活该。” 楚归梵看着三人的背影,觉得几个哥哥干活而她躲在屋里舒舒服服不太好,于是自告奋勇:“爷爷,我也会做饭,我可以去帮他们打下手。” “不用。”裴敬先潇洒地摆摆手,“他们哥仨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就得干点活磨磨性子。” “那好吧。” 爷爷都发话了,楚归梵只好乖乖点头。 一进屋里,凉爽的冷气迎面而来,身上的热气瞬间被剥离。 楚归梵心里明白,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比较怕冷,生活中应该很少开空调,只是因为她来了才把空调打开的,心里暖暖的。 客厅里的家具橱柜基本都是红木定制,非常气派庄严,茶几上摆满了当季的新鲜水果,西瓜切成小块,端端正正放在果盘里。 楚归梵扶着奶奶坐到沙发上,拿牙签插了一块最红最多汁的西瓜递给她。 “奶奶,您先吃。” 晚辈的心意没有推辞的道理,冯春和越看越喜欢她,“好,你也多吃点,缺什么跟奶奶说,不要客气。” “我怎么会跟您客气呀。” 楚归梵神气地仰起头。 陪奶奶聊了会天,说了一下妈妈的近况,楚归梵心里记挂傅行深他们,说道:“奶奶,我拿果盘装点水果去厨房给爷爷尝一尝。” “好。” 楚归梵端着盘子到厨房的时候,发现那三人居然没有吵起来,而是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在干活。 “爷爷,今年的水果可甜了,您尝尝。” 裴敬先赞道:“楚楚真懂事,哪里像那三位少爷!千呼万唤才肯来我这里一次。” 踩一捧一要不得,楚归梵听得满头冒冷汗,总觉得傅行深对她投来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哪有,哥哥他们明明干活很认真。” “爷爷,厨房这么热,您还是去院子里吹吹风吧,别热坏了。” 楚归梵拍拍胸脯:“我在这里帮您监督他们。” 目送老爷子出去,楚归梵端着水果盘凑到傅行深跟前,摇着尾巴,眼巴巴的,“哥哥,吃水果不?” 傅行深正在切菜,菜刀落到菜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男人头也不抬,“不吃。” 楚归梵迷惑,他刚刚不是还说要吃西瓜吗? 想了想,女孩拿起一块插着牙签的西瓜,试探着伸到他唇边,一脸期待,“特别甜,你尝一块试试?” 西瓜清甜的香气缭绕在鼻端,傅行深停下手里的动作,微一垂眸,女孩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精致的小脸上还藏着那么点紧张。 还真是来给他送西瓜的。 他低头,盯着那双澄澈的眸子,咬上红色的果肉,汁水在口腔中绽开,“挺甜。” 楚归梵收回牙签,唇瓣轻抿,偷偷移开视线,不太敢看他,手指不经意动了下,虎口上仿佛还残存着男人温热的呼吸。 有一点不自在。 站在他身边收到的压迫感和存在感太强,楚归梵转了问题,“二哥,小舅舅,你们吃吗?” 周惊寒摇头,“我就不用了,只有你哥惦记着这块西瓜。” 裴渊说:“留着给晚辈吃吧。” 傅行深:“.......” 吃块西瓜也能被占便宜。 哄完傅行深,楚归梵端着空果盘从厨房出来,裴敬先躺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上,蒲扇轻摇,吹着晚风哼着小曲,惬意极了。 空中飘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闻着心旷神怡。 楚归梵走过去,看着树上金灿灿的丹桂,轻轻哇了一声,“好香。” “喜欢的话搬个小板凳摘点做桂花蜜,喝水的时候加一点,可以暖胃止痛,温中散寒。” 女孩说干就干,“我现在就去搬凳子!” 厨房里的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做了一桌子菜出来。 等到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傅行深一挑眉:“楚归梵呢?她不是吃饭最积极了吗?” 冯春和笑道:“在院子里摘桂花呢。” 傅行深站起身,“我去把她抓回来。” 圆月如盘,繁星点点。 院子里静悄悄的,萤火虫像一颗颗绿色的小星星在周围流动,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野猫的呜咽叫声。 楚归梵提着一个小篮子,站在凳子上,伸手摘着树上的桂花。 傅行深踱步到她身边,“小公主,吃饭还要人来请?” 女孩全神贯注得很,“马上就来,我摘完这一点。” 腰上忽然一紧,楚归梵一声惊呼,赶忙抓紧手里的篮子,以防里面的花朵洒出来。 男人不管她的挣扎,直接将她拦腰捞起,轻轻松松将她捉下来,女孩肩膀靠在他的胸膛,清晰的感知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那人低下头,对着她的耳朵说:“非要我动手是吗?” 第52章 可爱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麻麻的触感从脖子一路延伸至脚踝,楚归梵脸颊被烫得一红,好在院子里光线不强,男人看不清楚。 傅行深把她放在地上,女孩没站稳踉跄着往前扑,身后那人一伸手又把她捞回来,“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 楚归梵脸颊更红了,看了眼横在腰间的那只手臂,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没吃饭...” 傅行深眼角一抽,“所以你这是饿的?” 楚归梵:“......” 这个借口不如不找,显得她好蠢。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屋内光线明亮,傅行深瞧见她脸颊红扑扑的,问:“脸怎么这么红?” 楚归梵把装满桂花的篮子放到桌上,低着脑袋侧身从他身边走过,看也不看他,嘴巴里嘀咕两声:“外面太热了。” 傅行深挑眉,居高临下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乌发下露出的一点耳朵尖,红得简直要滴血。 回到餐桌,楚归梵坐在他身边,仍然有点不自在,手掌总是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腰腹位置。 作为经验丰富的医生,裴敬先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楚楚,肚子不舒服?” 傅行深瞥她,“饿的。” 楚归梵:“......” 冯春和给她夹菜,“那就多吃点,你哥说你最喜欢吃椒盐排骨了。” 楚归梵一阵无语,到底是谁喜欢吃啊! 吃过饭,楚归梵特别懂事的帮忙收拾桌子,洗完碗,冯春和忽然咦了一声,“楚楚,我一直想问你顾洄怎么没来,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刚刚才想起来。” “这两三年,你每次来他都会陪在你身边,今年他人呢?”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果然问起他了。 女孩洗手的动作都慢了。 “顾洄哥...他之前跟我说国外有个子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了,所以这几天要出差,没办法来。” “诶哟,这么突然。”冯春和说,“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老头子还惦记着跟他下棋呢!” 楚归梵站在洗手台前,尴尬地笑了笑。 身边的傅行深开口道:“楚归梵。” “嗯?”楚归梵心里一抖,不知道少爷又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她去做。 “去准备东西。” “准备什么东西?”她一脸懵。 傅行深把手上的洗手液泡泡冲干净,甩了几滴水到她脸上,“你不是说明天想吃鱼?” 水珠冰凉,女孩皱了下脸蛋。 “去准备两个手电筒,蚊香,再拿个水桶,渔具鱼饵这些我来弄,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这意思...是要带她一起去吗? “哥哥。”楚归梵有点不敢相信,“你要带我去吗?” 她还以为是傅行深和二哥他们一起去呢。 “废话,是你吵着要吃鱼。”傅行深脸上的表情矜贵极了,“别想偷懒。” “好!”她从来没有钓过鱼,现在有机会体验,兴奋得不行,一转眼就把顾洄抛到了脑后。 等她把东西准备好,拿到院子外,傅行深正靠在车后盖上,一条长腿微曲,臂弯挂着件外套,懒懒地望着她,一看就等了很久。 “小公主,再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来啦。” 所有东西全部放进后备箱,楚归梵拉开后座车门,傅行深很不客气地坐进去。 太不绅士了。 楚归梵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也跟着进去。 车子开动。 楚归梵问司机裴渊,“小舅舅,我们去哪里钓鱼?” “仙灵山。” “我听说过这座山,上面有个土地公庙,据说求姻缘特别灵。” 原本闭目养神的傅行深听了这话,猛地睁开眼,“你要是敢为了顾洄求神拜佛,我就打断你的腿。” 楚归梵不高兴,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要求也是求发财,最好让我中个彩票,然后把欠你的还清,省得以后在你面前做小伏低,还讨不到好。” 那人冷哼,“顶嘴倒是越来越利索。” 楚归梵学他的模样也哼了一声,“我才没顶嘴,实话实说罢了。” “......” 两个人互呛几个来回,周惊寒无语的揉了下眼窝。 这兄妹俩又开始了。 吵吵嚷嚷到达目的地,两人默契休战。 苍穹浩瀚,星月高悬。 盛夏时节的星夜,湖面银光粼粼,碧波悠悠,虫鸣蟋蟀声声不停。 四个人坐在小马扎上,楚归梵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最初的好奇兴奋已经基本被消耗殆尽。 钓了快两小时,湖面上三个夜光漂浮在水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哥哥,什么时候能钓到一条鱼?” 三个男人集体沉默。 “钓鱼...”周惊寒开口挽尊,“这个东西比较看运气。” “那你们三个人的运气未免太差了。” 楚归梵坐在一边嘀嘀咕咕。 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楚归梵注意力转移开,睁大眼睛,草丛里露出一只小猫头,看着也就三四个月大。 “好可爱,是狸花猫。” 傅行深说:“都是因为这只小猫,鱼都吓跑了。” 楚归梵不理他,实力不行净找借口。 女孩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小猫喵喵叫了几声,往草丛里一钻,消失不见。 “楚归梵。”傅行深喊住想要拨开草丛的女孩,“现在是夏天,草丛里多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蛇啊,青蛙啊...” 听他这么一说,皮肤上仿佛出现了那种黏腻湿滑的触感,女孩被吓到,放弃那只小猫,灰溜溜跑回男人身边坐着。 周惊寒拔了根草扔到他身上,“你干嘛老吓唬她?” 傅行深欠嗖嗖一笑,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她惊慌失措往他身边躲的模样。 有趣,还有点可爱。 第53章 姻缘 楚归梵坐在傅行深旁边,恋恋不舍盯着草丛。 没有人的气息,小猫再次探出头,悄无声息的走到湖边,爪子一伸一捞,再次抬头时,嘴巴里已经多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小猫将鱼拖上岸,扔到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轻轻喵了一声。 “........”是在挑衅吗? 回去的路上,车里除了原来的四个人,还多了一只小猫和一条小鱼。 除了楚归梵开心的不行,其他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郁闷。 “哥哥。” 从一上车,身边这人就散发着一种不高兴的气场,脸上写着几个字:哄我开心。 她抱着小猫,强行抑制住自己脸上的兴奋之色,拍拍他的肩,小声安慰:“起码也不算空军了。” 此话一出,傅行深更不高兴了。 “那条鱼被猫咬了,你也吃不了。” 楚归梵嘟囔:“我还没馋到跟一只小猫抢鱼吃。” 傅行深双臂环胸,往靠背上一靠,瞥她,“明天继续跟我去钓鱼。” 今晚在湖边蹲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毛都没钓上来一根,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 楚归梵不太愿意继续去喂蚊子,“哥哥,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爱吃鱼。” “不去也得去。” 他总是这样,说一不二。 女孩沉思,犹豫再犹豫,目光在男人脸上扫过,他闭着眼睛,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男人流畅精致的侧颜,唇角上扬,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楚归梵试探道:“哥哥,书上说男人爱上钓鱼....” 后面那句声音小下来:“是年纪大了,性\/欲降低的表现。” “.......”前排响起一阵压抑的闷笑。 傅行深睁开眼睛,眸光慢悠悠投射到她脸上,灼眸漆黑,懒散勾唇:“楚归梵,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书上说的。” 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荡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你高中读的都是些什么书?小黄书?天天看这些东西也能考上大学?” “小红书。” 这人也太看不起她了,她高中的时候学习特别认真,成绩常年在年级前十徘徊,有名的三好学生。 傅行深闭眼摇头,算是服了她了。 “.......”前排笑得更加明显。 无论她怎么推拒,第二天下午,吃过晚餐,楚归梵还是被迫跟着傅行深来到熟悉的地点。 今天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楚归梵一度怀疑那两个家里蹲的人是为了证明自己不爱钓鱼,所以故意不来。 此刻的天尚未黑透,正是夏日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 走在小路上,向远处眺望,能看到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山脊连绵起伏,形似巨龙盘旋,巍然屹立,云蒸雾绕。 楚归梵指着山腰处露出来的庙宇,“哥哥,那里是不是昨天提到的土地庙?” “嗯。” 到了湖边,傅行深把东西放好,楚归梵站着不动,时不时往山腰看一眼。 男人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态,挑眉,“想去?” “嗯!”楚归梵眼睛一亮,“想去!” “现在过去可能正好关门。”傅行深看了眼时间,五点出头。 楚归梵咬着唇,再次看了眼山腰。 “算了。”傅行深站起身,“想去就去。” “这附近有条步道,刚好直达。” 步道是由青石板铺就而成,一路往上,两侧青草丛生,高大青翠的树木蜿蜒生长,遮天蔽日。 古藤新蔓蒙络摇缀,缠绕其上,在天际形成一张参差披拂的大网,偶有几缕日光漏下,树影婆娑,微光点点。 楚归梵跟在男人身后,他的身形高大挺拔,从后面看去,肩膀很宽,气质卓然轩昂。 行走在青山绿影之间,满头黑发被微风吹动,蓬松柔软,衣袖翻飞摇曳,恣意潇洒。 楚归梵看着他的背影,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心脏砰砰跳得很快。 傅行深脑袋后面像长了眼睛,转过身,停住脚步,“累了?” 女孩垂着头,手指紧紧捏着裙角,睫毛扑闪,眼珠慌乱地飘来飘去,胡乱点了下头。 他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抓住那只纤细的手腕,拉着她继续走,指着路旁的标牌,“还有几百米就到了。” 下午六点,终于到达山腰,古朴庄严的寺庙伫立在眼前。 木质大门敞开,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义工在扫地。 两人走进去,楚归梵环顾四周,里面的店铺早已关闭。 义工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一扫,笑了,“来晚了,已经不能上香了。” 楚归梵叹了口气,果然没赶上。 “七夕要到了,你们也是来拜月老庙的吧?”义工指向大殿后面,“月老庙前有棵老榕树,现在还可以许愿。” 这个人....貌似把他们俩当成情侣了.... 楚归梵看了下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抓着。 傅行深平静地道谢,“我们去看看。” 老榕树盘扎虬结,耸立在月老殿前,粗壮的枝干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牌,牵起无数姻缘。 树下有张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桌子,上面摆了一些空的许愿牌。 楚归梵拿起一个,有模有样地开始写字。 傅行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下: 希望哥哥早日找到女朋友。 男人嗤笑,不置可否。 楚归梵把它挂到树上,瞧见那人一动不动,“哥哥,你不求吗?” “你都帮我求完了,我还求什么?” 幸好他这位妹妹还算懂事,没求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愿望。 两人并行往寺庙外走去,楚归梵轻声说:“你没回家的那几年,我时常听傅叔叔提起你。” “他说我什么了?” “......” “你...你那时候总不回来,电话也不接。”楚归梵停顿一下,继续说,“傅叔叔希望你找个女朋友,早点安顿下来。他觉得你成家立业之后,就能理解他一点。” 身旁那人轻声笑了,脸上的寒意一闪而过。 “他有说希望我找什么样的吗?” 楚归梵摇头,“没有,我觉得傅叔叔会尊重你的想法,看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吧。” 傅行深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轻易受人摆布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我喜欢什么样的?” 他停住脚步,目光落到面前的少女身上。 第54章 我喜欢年纪小的 “嗯?” 他突然不走了,楚归梵回头,眸光困惑。 他摸摸下巴,沉吟片刻,居然真的开始一本正经的跟她谈论他喜欢的类型会是什么样的。 “我喜欢年纪小的。” 楚归梵:“......” 果然,男人都是同一副贱样。 从古至今,都喜欢年纪小的。 下山的路没有走来的那条步道,而是走的楼梯。 天色将晚,居高临下的视角极为开阔,远处街市灯火通明,空中忽然绽放出大朵烟花,一簇一簇,恢宏盛大。 楚归梵怔怔望着,明天就是七夕节了。 “哥哥。”她喊住他。 “怎么?” “你说你喜欢年纪小的,到底喜欢多小的呢?” 傅行深身形顿住,他走在前面,回头看她时微微仰头,愈发显得他骨相立体,五官深邃。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女孩脸上透着纠结,她这时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傅行深那么在意辈分问题。 “如果你以后找了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女朋友,那么...嫂子两个字我有点叫不出口。” “放心。”那人听了她的顾虑,出乎意料没嘲讽她,反而淡淡一笑,“以后找个跟你一样大的。” “......”心情复杂,说不出高兴与否。 那句话果然是真理,所有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 连傅行深都不例外!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天空中烟花绚烂。 楚归梵跟在男人身后半步的距离,一如来时。 走完最后一级楼梯,天色已然暗下,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傅行深带着她在山林里绕来绕去,楚归梵紧跟在男人身后,四周陌生的景物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哥哥,你记得路怎么走吗?” “废话,跟着就行。” “会不会迷路?”感觉这里信号不太好,若是迷路,怕是明天早上才能绕出去。 “楚归梵。”傅行深指着天,“认识北斗七星吗?” 她点点头,不就是天上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星吗?小学生都认识。 “北斗七星勺头两颗星前方就是北极星。”他说,“若是你哪天在山里迷路了,就靠它辨别方向,朝着一个方向走,肯定能出来。” “如果碰到下雨呢?天上没有星星怎么办?” 她还挺会未雨绸缪。 “那就看石头,长青苔那面是北,不长的是南。” “原来如此。” “常识也不知道?”男人伸手掐她脸,“在学校光看小红书去了?” 楚归梵被他捏得皱起眉。 借着月色,傅行深垂眸看她,天黑了,温度降下不易出汗,女孩扎着高马尾,白嫩的脸蛋有个明显的红印,鬓边细碎的绒毛随风飘动,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没锻炼过。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回到湖边。 鱼竿弯成一道易折的弧度,鱼线绷得笔直,湖面上的夜光漂不知何时沉进水中,这一切都预示着—— 有鱼上钩了。 傅行深眉头一挑,解开固定鱼竿的装置,拿在手中,慢慢收线。 是一条小鱼。 男人放在手中比划了下尺寸,将它从鱼钩上拿下来,重新扔回湖里。 扑通一声,小鱼摆着尾巴,瞬间消失在水中。 好不容易上钩了,怎么还扔回去了呢? 楚归梵的心思基本写在脸上,眼睛里都是明晃晃的不解。 “别看了,那么点大,家里那只猫看了都嫌弃。” 昨天好歹还有猫给你抓一条呢! 今天八成又要在这里喂几个小时蚊子。 许是下午去庙里逛了一圈,沾了些好运气,今晚的收获比昨晚好多了。 甚至钓到了一条好几斤的大青鱼。 楚归梵蹲在湖边玩水,“哥哥,今天好多鱼。” 她离湖边太近,傅行深皱眉,“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虚心求教。 “你看湖对面。” 楚归梵听话的看过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湖对面有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 “看不见正常。”男人悠悠道,“一般人本来就看不见。” 他那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楚归梵听出了里面潜藏的含义....一般人看不见的,还能是什么? 一股寒意陡然涌起。 她心里不敢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对面瞟。 阴森森的,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 傅行深轻飘飘道:“就是有那玩意在,所以湖里的鱼全都被吓到这一面来了,懂了吗?” 很快,楚归梵也被吓到他身边了。 现在是农历七月,民间俗称鬼月。 不干净的东西出现的概率确实比平常要大一些。 女孩乖巧的坐在他身边,手指还捏着他的一片衣角,傅行深满意地勾起唇。 回去的路上,楚归梵依旧紧紧粘在男人身边,半步不敢离开。 她最怕鬼了。 当天夜里,楚归梵做了一晚上噩梦,早上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眼下乌青明显,满脑子都是湖对面突然冒出来的吓人鬼影。 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几个小辈一大早就到厨房乒乒乓乓干活。 宁城有个风俗习惯,名叫躲生。 顾名思义,是躲着过寿的意思。 这边的人认为,老人年纪越大,生日越要低调,要在老天爷眼皮子底下躲着过,来年身体才会健健康康。 入乡随俗,自从搬到这里,裴敬先便保留了这个习俗。每年生日,只会叫几个小辈过来吃顿饭,不会大操大办。 裴渊见楚归梵气色不好,问了几句,随后让她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去去寒气。 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脸上盖着蒲扇,下一秒,扇子被人拿开,日光刺眼,女孩虚眯着眼睛,抬手挡住。 男人逆着光,五官显得尤为深邃,长腿微曲,半蹲在她身边,修长指节卷了她一缕发丝,缠住,往下轻扯。 “昨晚被我吓到了?” 第55章 七夕 楚归梵蜷缩成一团,手掌挡住脸,声音闷闷的:“和你没关系。” 她只是单纯的讨厌农历七月罢了。 明天就是七夕,七夕之后就是中元节,中元节前一天是爸爸的忌日。 七月十四,她得去一趟周家。 她得见一见她血缘上的亲人。 楚归梵双眼紧闭,好像快要断气了,光想到这一点,四肢百骸冰冷彻骨,盛夏的暖阳都晒不透。 幸好,今年妈妈不在国内,她一个人去就可以。 傅行深皱紧眉头,握住女孩瘦弱的肩轻轻推了推,“怎么了?” 他身后,周惊寒打开厨房门,喊他:“阿深,进来帮忙。” “哥哥,你先去忙吧,小舅舅说我是身体阳气不足,晒晒太阳会好很多。” 她躺在阳光下,墨染的长发披散,露出的肌肤莹白如雪,毫无血色,像一块通体纯白的美玉。 男人犹豫了会,手掌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好好休息。” “嗯。” 厨房里,周惊寒正在杀他昨晚抓的青鱼,傅行深走过去,“鱼嘴里的骨头别扔,给我。” 周惊寒正巧被这条鱼搞得很烦,干脆全给他了。 傅行深:“......” 生日之后第二天,一行人踏上回程。 送周惊寒到机场后,车上就剩楚归梵和傅行深两个人。 路上经过世贸广场,透过车窗,楚归梵看见里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情侣依偎在一起,穿汉服,看花灯,猜灯谜,还有工作人员扮成月老发红绳。 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今年的七夕游园会的。 原本,按照正常计划,她也会和顾洄来这里玩。 说不定....今天还会确认情侣关系。 楚归梵轻叹一声,移开视线。 广场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摩天轮,也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落日余晖的映衬下,摩天轮缓缓旋转,显得尤为壮观震撼。 女孩抿着唇,盯着最高点,有点想尝试一下。 她以前非常恐高,待在高层建筑里的时候,一旦透过窗户往下看,就会头晕腿软。 刚开始在傅行深家里住的那几天,她连阳台都不敢去,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情况比以前好了一些。 “想去玩?” 耳边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楚归梵嗯了一声,指着摩天轮,“想去试试那个。” 傅行深诧异挑眉,“你不是恐高吗?上次让你去阳台拖个地都推三阻四的。” “心理医生说我恐高并不是因为胆子小,而是心理层面上存在问题。”楚归梵说,“但是,这其实是可以治疗的。” “比如把自己暴露在高处,逐渐增加高度,慢慢适应,以后可能会治好。” 傅行深看了眼四周,点头,“想去就去。” 今天是七夕,此刻恰逢下班高峰期,世贸广场前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车子在车流里,半天都挪不了几米。 听了他的话,楚归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类似的话语她也和顾洄说过,但他和傅行深的处理方式完全不同。 顾洄不愿意让她冒险,甚至平时带她出去吃饭也会特地选地面上的餐厅,不会给她一丝一毫面对恐惧的风险。 傅行深倒是简单粗暴多了,前段时间还直接逼她进了他家的露天阳台,听见她想坐摩天轮,答应的也相当痛快。 若是换成顾洄....他应该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两人来到售票处。 楚归梵站在男人身后,仰头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有点呆。 想坐摩天轮没什么问题,可是...她怎么偏偏挑了这么一天? 排队的地方人很多,放眼望去基本都是情侣,手牵着手,姿态亲呢。 他们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目光,俊男美女,生来就是人群中最惹眼的存在。 售票处灯光明亮,站在光下的男人侧脸轮廓精致的堪比西方的混血男模,安静的模样给人一种斯文绅士的错觉。 这群人里,唯有楚归梵明白,那人性子到底有多恶劣,回回都呛得她差点吐血。 她耳朵尖,甚至听见旁边几对情侣,因为女方看傅行深的目光太过直接大胆而有争吵的趋势。 光天化日,妖孽惑众。 总算排到他们俩,售票员抬头时连呼吸都停了一瞬,“你好,请问要几...几张票?” “两张。”眉眼淡漠,惜字如金。 出票很快,男人侧身,塞了一张票到她手里。 售票员目光在楚归梵脸上飞快飘过,从收银台上的盒子里拿出两根红绳递过去,“今晚广场搞活动,买票送月老红绳。” 她愣住,下意识看向傅行深,以他们俩的关系,这...这真的能拿吗? 就算月老允许,法律也不允许吧... 傅行深直接无视她,接过两根红绳拽着她的手转身就走,周围人的目光看得他烦死了。 “傻站着干嘛?后面的人还要买票。” 楚归梵挣了挣,没挣开,耳朵有点热,“可是,她误会了,这个东西是情侣戴的...”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楚归梵只好跟着他将错就错。 的确犯不着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进了座舱,随着舱门缓缓关闭,楚归梵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慢慢升空。 她垂着头,闭上眼睛,心脏狂乱的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脚步声响起,在她身前停下,是傅行深。 下巴被他捏住,往上抬,“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害怕就不要低头,抬头看。” 楚归梵睁开眼睛,到顶点了。 她看见远方天际被晚霞勾勒得异常温柔,城市披上金芒,还看见....隔壁座舱里有一对情侣正在夕阳余晖中相拥接吻..... 傅行深跟随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峰一挑,旋即垂眸,二人四目相对—— 撞进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楚归梵心里的恐惧全然被尴尬替代,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从座舱里出来,楚归梵脸上的热度还没降下去。 手机在此刻响起,是赵遇冬的电话,一接通,赵遇冬咋咋呼呼的声音钻进耳中: “楚楚,你快点开微博看热搜,顾洄召开发布会了,全程直播!!!” 第56章 交代 楚归梵眼神一凝,“我知道了。” 发布会? 这难道就是顾洄之前说的交代吗? 在裴爷爷家的那几天,她刻意不去看手机,单方面断绝和顾洄的联系。 最初的时候他时常会给她发消息问候,可她一直没回过,后来或许是顾洄要出差,消息慢慢就变少了。 倒是没想到,他一回国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打开微博,热搜榜第一条就是‘顾洄回应’这四个字。 视频里的他穿着正装,神色略显疲惫,楚归梵估计他应该是今天才从国外飞回来的,一下机场就忙着准备发布会的事情。 楚归梵进入直播间的时候发布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前面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也不准备事后重新去听。 评论区非常活跃,清一色都是温怀月的粉丝,嚷嚷着让他给个交代。 看来顾洄欠的交代还不少。 他的回应简洁明了:“我和温怀月小姐早年确实交往过一段时间,彼此真心爱过,但在半年多前已经和平分手,我和她都是成年人,不再年轻气盛,即便分手也可以当朋友。前段时间媒体拍到的那个送她回家的人确实是我本人,不过当时还有别人在场,和营销号描述的并不一样。” 有记者提问:“请问您和温小姐交往了多长时间。” 顾洄一顿:“八年。” 场下一片哗然。 “八年时间都不公开吗?” 顾洄的助理苏晋正准备打断,他一抬手,轻声道:“怀月作为女明星,我一直希望她能站上更高的地方,对外宣称单身状态有益于她的工作发展。” 楚归梵看见评论区已经有人开始夸他了。 “这世道能有男人为女朋友的工作前景着想的已经不多了。” “我要是个男的,找了个女明星当女朋友恨不得当天就昭告天下。” “顾洄的意思是不公开恋情是温怀月的想法吗?” “顾洄说的挺对的,明星保持单身确实更容易接戏。” “......” 记者继续提问:“您能正面回应一下前段时间剧组发生的事情吗?温小姐是怎么受伤的呢?” 顾洄四两拨千斤,“剧组的事情导演已经在微博回应过。” “您当时一脸焦急地抱着她出去了。” 男人眉头微皱,很多人都把这件事情拍下来了,视频很多而且高清,无法抵赖。 “我和她虽然已经分手,但还是朋友,作为朋友前往剧组探班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从二楼摔下受伤,我自然担心焦急,想尽快送她去医院。”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可是...”一个女记者站起来,言辞犀利,“有内幕消息称,您当时去剧组的时候并非孤身前往,身边还带了一个女生,据剧组人员爆料,您和她举止亲密...您能回应一下和她的关系吗?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恋爱期间还是分手后呢?”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底下的窃窃私语声音更大。 顾洄脸色微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苏晋站起身,“顾总并非娱乐圈艺人,今天乃是出于对朋友的照顾才召开发布会,私人问题不做回答。” “......” 楚归梵看到这里就关了直播间。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 随着手机屏幕的熄灭,狭窄的空间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清。 “哥哥。” “嗯?” “我们晚上吃什么?” “......”差点以为幻听。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海鲜,龙虾大闸蟹!” “好。” 车子拐进另一条车流,停在全城着名的海鲜楼前。 楚归梵捧着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 傅行深晚上没胃口,挥挥手示意服务员离开。 菜上齐后,包厢里只剩两人,傅行深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落在女孩脸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吃东西。 大闸蟹吃了一个接一个。 一双大眼睛干净澄澈,黑白分明,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两把小扇子。 没哭。 平日里,这位便宜妹妹的小心思他拿眼一扫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今晚倒是奇怪,看了顾洄的发布会,听他扯了那么多,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算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起码得给点反应。 “诶——” 男人轻扯她长发。 楚归梵戴着一次性手套,正在剥蟹,白瓷碗里满满的都是蟹黄。 听见他叫她,女孩看了眼自己碗里的蟹肉,再看了眼他的碗,空的,连筷子都没动。 “哥哥,你要吃我剥的吗?” “......” “留着自己吃。” 心放下来,她松口气,“怎么了?” “顾洄,你怎么想的?” 楚归梵一怔,随后继续剥蟹,“没想法。” 傅行深挑眉,“不相信他的话?” 若是她相信他的话,看完直播那一刻就会急匆匆给顾洄打电话,再不济也会发消息给他。 而不是神经大条的跑来吃海鲜。 她放下筷子,沉默了会,才说:“以前在周家的时候,经常会碰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二哥常常教我,不要陷在情绪里被它裹挟,冷眼旁观的时候更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所以...她在强迫自己冷眼旁观。 “先静观其变吧。” 傅行深神情稍缓,拢起的眉头散开,唇角不自觉勾起。 吃完饭回到家,累了一天的楚归梵洗漱完就躺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睁开眼,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嘴巴又干又苦,想喝水。 楚归梵浑身虚软的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打开门,傅行深恰好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 女孩脸色苍白,手背放在额头,两眼无神,清瘦的身体在睡衣里晃荡,望着他喃喃的说了声: “哥哥,我不舒服。” 话音落下,她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的那一瞬间,她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傅行深坐在她身边,腿上架着电脑,陈文彦站在他身侧正在汇报着什么。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哪?” “市医院。” 楚归梵渐渐清醒了些,怪不得这个病房的布局那么熟悉。 市医院的vip病房,温怀月也住在这里。 那么多医院不去,偏偏送她来这个医院! 第57章 生病 楚归梵动了动手掌,手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在打点滴。 傅行深把陈文彦递来的文件签好,“你先回公司,今天的会推到明天,有重要文件直接拿到医院来。” 陈文彦惊讶地看了眼床上的女孩,“是。” 上次两人争锋相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才过了多久,傅总为了她连工作都顾不上了。 电脑放桌上,男人倾身靠过去,微凉的手背贴上女孩滚烫的额头,“烧傻了?” 女孩目光呆滞,“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傅行深手掌下滑,在她脸蛋上狠狠捏了一把,“昨天一次性吃那么多海鲜,拦都拦不住,发个烧让你长点记性。” 女孩摸摸脸蛋,皱着眉头往被窝里滑,被子往脑袋上一盖,不说话了。 感觉好丢人.... 还说要静观其变呢! 对面就是温怀月让她怎么静得下来? 愁人。 “出来。”傅行深手里拿了杯水,“不是说渴吗?” 蜗牛似的,慢慢从壳里探出一个脑袋,视线落在那杯水上,楚归梵舔了舔唇瓣,在丢人和渴死之间选择了丢人的喝水。 就着男人的手喝完一大杯水,喉咙里沙砾滚过样的干涩痛感淡了不少,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沙哑。 “为什么要送我来这个医院?我不想待在这。”楚归梵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能换个医院吗?” 烧还没退,浑身发软,腹部还传来阵阵绞痛,难受得要命。 可是这层楼还住着温怀月呢!万一出去的时候碰见她得多尴尬?若是好死不死再碰见顾洄...不敢想象画面有多美。 空杯子往桌上一搁,傅行深一条长腿叠在另一条上,看她的目光像看傻子,给她治病还挑上大夫了。 “可以啊。” “疯人院行吗?” 这人又开启嘲讽模式了,丝毫不顾及她还是个病人。 楚归梵也恼了,重新把头缩回去,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你明知道温怀月住在这里...” 傅行深挑眉,原来是因为这事吵着要换医院,他还以为这姑娘哪根筋烧坏了。 “送你来这是因为这家医院离家最近,碰见她又怎么样?”傅行深语气轻蔑,“我在这里,她还能把你吃了?” 楚归梵眨了下眼睛,默默把被子掀开了。 有他这句话,在医院碰到谁她都不担心了。 被子里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哥哥,我饿了。” 傅行深:“......” 认命的下楼给小公主买早餐。 傅行深提着早餐回到病房门口时,走廊电梯打开,顾洄提着保温盒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 看着男人背影,顾洄一怔,那是...傅行深,他怎么来医院了? 视线跟着男人移动,看着他走进温怀月对面的一间病房,顾洄眉头拢起,难道是楚楚生病了? —— 温怀月病房。 顾洄一进门,不出意料得到女人的冷脸,“你来干什么?不是已经撇清关系了吗?若是让媒体拍到,怕是又要惹出一番风波,到时候你还得大费周章的开一次发布会,给那位千金小姐表忠心!” 他把保温盒里的汤倒出来,递给她,“喝点汤吧。” 温怀月别开脸。 顾洄保持递汤的姿势,温怀月扭脸拒绝,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男人眉宇间逐渐涌上不耐,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傅行深的背影,能让他提着早餐探望的人....极有可能是楚楚。 “怀月。”汤碗放回桌上,顾洄面色冷凝,“你到底想怎样?” 温怀月咬着唇,她受伤这么久,除了事发那几天他常常来看望,之后就直接消失了,只让苏晋来过几次,确认她病情稳定便离开。 昨天,更是一声不吭召开记者发布会,将他们二人撇得干干净净。 无非就是做给傅家看的罢了。 女人紧闭双眸,压住眼中酸意,她和楚归梵,顾洄终究是选择了别人。 顾洄站起身,“我跟郭导打过招呼,等你伤好了再回去拍戏。并且他承诺,他下一部剧的女主也会是你。” “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温怀月脸色再也绷不住,“这么快就走?” “嗯。” 他点点头,脚步匆匆离开病房,眼神凝重,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顾洄一走,似乎把房间里的暖意也带走了,温怀月神色落寞,默默将汤碗拿到手中,一勺一勺喝起来。 虽然他在记者会上说他们只是朋友,但是他还会来看她不是吗?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没有完全将她忘记? 至于楚归梵,若不是她的身份背景,顾洄怎么可能看上那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刚才是她太冲动了,怎么可以跟他摆脸色,顾洄明明最喜欢的就是她明事理,有分寸这一点。 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摆低姿态,让他怜惜才对,怎么能和他闹脾气呢? 大约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吧...顾洄,居然那么在意楚归梵,在意到连她受伤都不管不顾的要去追她.... 温怀月叹了一口气,把碗放回桌上,没了胃口。 —— 傅行深把早餐拿出来,病床上的楚归梵期待目光的看过来,那碗白粥落入眼里,女孩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满溢而出。 “我嘴巴里好苦,不想喝这个。” 男人拿勺子挖了一勺放到她唇边,“不想喝也得喝,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这些。” 楚归梵赌气地别开脸。 傅行深看了她一会,勺子拿回来,轻轻吹了吹,“不烫了,赶紧吃掉。” 女孩偷偷瞅他,乖乖吃掉,嘴巴上还是不肯服输,“一点味道都没有,不好吃。” 男人挑眉,又是一勺放到她唇边,“待会让裴渊给你开两剂中药就老实了。” “楚楚。” 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两个人齐齐看过去,顾洄站在门口,一脸担忧。 “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第58章 三角关系 才几天没见,她居然憔悴成了这副样子,脸上的婴儿肥都快瘦没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尤为突出。 是因为他和温怀月吗? 温怀月受伤那天,事情实在太多,多到他甚至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 后来又恰巧碰到他要去国外出差,耽误了好几天,再次见到她居然是在医院。 楚归梵低头把那勺白粥吃掉,也不看他,低着脑袋解释,“嗯,昨晚发烧了。” 顾洄走进来,焦急地问:“着凉了吗?” 正给小公主喂粥的傅行深嗤笑一声,“大夏天的怎么会着凉?她只是海鲜吃撑了,过敏发烧而已。” 顾洄:“......” 不是为了他伤心失落,也不是因为得知温怀月的存在吃醋难受,仅仅只是因为吃多了海鲜身体不舒服罢了....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楚,你看到昨天的发布会了吗?” “看到了。” 冷冷淡淡的。 顾洄看向傅行深,“傅少,能让我和楚楚单独聊一会吗?” 傅行深头也不抬,语调轻佻:“不可以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 顾洄把目光转向楚归梵,眼神恳切:“楚楚,可以和我聊一下吗?” 楚归梵稍稍犹豫,下意识看向傅行深。 男人坐在她身侧,视线与她平齐,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威胁之意甚浓。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她还是怂了。 顾洄叹一口气,“楚楚,你还在生气吗?” “你还在介意那天的事吗?”顾洄揉着额头,“那天你也看到了,事发紧急,人命关天,我救人心切才一时疏忽把你落在剧组,但是后面我有让苏晋去接你,只是你已经离开了。” 楚归梵垂下眼睛,轻声说:“我理解,没关系。” 他接着说:“我也早就和你说过,我和她,已经结束了。楚楚,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她受伤所以我救她,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错。” 楚归梵静静听着。 “只是...”顾洄说,“只是我曾经和她在一起过。这是你最介意的地方,对吗?” 她...介意吗? 楚归梵忽然有点迷茫,唇边再度递上一勺白粥,她目光顺着勺子落到傅行深脸上,神色怔忡,好像...也没有那么介意。 她高中时期,毋庸置疑是对顾洄有好感的,但是,好感...是爱吗? “楚楚。”他声音诚恳,“我和怀月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认识你,你介意一段没有你的过去,用它来为我定罪,我会觉得很委屈。” 无论如何,顾洄这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的心有点松动了,“我...” 话未说完,楚归梵忽然脸色一变,手腕传来一阵疼痛,是傅行深。 他把空碗往桌上一放,空出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伸进了她的被子里,精准找到她的手腕,然后捏住。 女孩悄悄瞪他一眼,那人笑得无所畏惧,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摩挲。 她咬着牙道:“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等下次再聊可以吗?” 顾洄眉头一皱,正想再说点什么,傅行深截住他的话语,懒懒道:“我家妹妹要休息,顾总请回,慢走不送。” 等顾洄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里,楚归梵立刻转头,怒视傅行深,“你满意了吧?” 男人挑眉,被子下的那只灼热大手得寸进尺的从女孩手腕往下滑,不轻不重握了下她的手掌心。 “你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了吧?” 楚归梵没吭声,脸色不太好看。 站在顾洄的角度,他当时做的事确实没什么问题,非要挑出点毛病,大概就是隐瞒了前女友是女明星温怀月,并且他们还在一起八年的事。 不过,她也有点问题,当初怎么没多问一下呢。 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傅行深狠狠捏了下她的手掌,女孩惊呼一声:“疼。” 男人冷笑,“疼就对了,让你长点记性。” “傅行深,你变态。” “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足够让她听出其中的寒意。 女孩缩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楚归梵,钓你怎么比钓鱼还简单,钓鱼还要打窝,钓你只需要动嘴!” “......” 顾洄从楚归梵病房出来的时候,温怀星正准备扶着温怀月去楼下散心。 “顾总。”温怀星疑惑地看了眼对面的病房,“你怎么从那个病房出来?有朋友生病了吗?” 顾洄随意嗯了声,叮嘱道:“怀星,照顾好你姐姐,看着她按时吃药,不要任性。” 温怀星看了眼姐姐,她垂着头,面无表情。 “我先走了。” “等等。” 他脚步停下,背对着姐妹俩。 温怀月深呼吸,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顾洄,刚刚是我不好,住院住久了,情绪变得不稳定。我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对,既然已经分手,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顾洄转过身,眼中有几丝不解。 “晚上我会发一条微博,解释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楚楚小姐会理解你的。” 顾洄这才对她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 等他走后,温怀月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她盯着地面,低声道:“怀星,去看看那间病房住的是谁。” “这...” “快去!” 无奈,温怀星轻手轻脚靠近门边,从那块透明玻璃上扫了眼,“姐姐,是楚归梵...和傅行深。” 果然,和她猜的一模一样。 温怀月轻闭了下眼,怪不得他急着离开。 “姐姐。”温怀星望着她,“我们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温怀月犹豫,她是星月娱乐的签约艺人,并非是众星影视旗下的直属艺人,虽说两家公司的幕后操盘手都是傅行深,可星月娱乐他接手不久,重视程度自然远不及他一手带起来的众星影视。 再加上她和顾洄以及楚归梵的三角关系... 怎么看都很不妥。 温怀星勾唇一笑,“没关系,以我的名义探望也一样。” 温怀月愣住,“你认识他?” 温怀星眼神泛着一丝奇异的光:“我和傅行深,是高中同班同学。” 咚咚咚—— 门被敲响。 第59章 猫腻 病房门打开,温怀星扶着温怀月走进来。 见到两姐妹,楚归梵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是吧,还真碰上了。 难道是顾洄告诉温怀月她生病的消息?可是不对啊,正常来说,顾洄应当是不愿意她们俩见面才对。 “你们好。”楚归梵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虽然困惑,还是和她们打了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温怀星一进门,目光便落到了傅行深身上,男人正在帮病床上的女孩整理被子,还顺手把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并未抬头看她们一眼。 她瞥了眼楚归梵,没回答她的话,反而似是惊慌似是羞涩的喊了一声:“傅行深?” 像是觉得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不够妥当,温怀星低着头,掩饰尴尬般将头发撩到耳后,可这样一来,女人通红的耳朵便彻底暴露在光线之下。 “抱歉,应该喊你.....傅总。” 人的下意识反应最真实。 楚归梵瞬间精神起来,全身所有细胞都在此刻苏醒。 有猫腻! 上次来医院接裴渊的时候,几人好像聊到了温怀星,貌似...傅行深高中的时候为她打过架! 还连累了二哥他们。 她不由得将目光放到温怀星身上,长得和她姐姐有点像,不过眉眼柔和许多,素面朝天衣着简单,却别有一番柔弱气质。 她只不过随意穿了件素色长裙,站在她那位大明星姐姐身边,竟然丝毫不逊色。 傅行深....为这样一个人打过架? 楚归梵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无数言情剧情,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酸酸涩涩,刺得心脏闷闷的疼。 这种陌生的滋味让她不安极了。 明明上次听见温怀星说他们是高中同学的时候还不会这样。 楚归梵去看傅行深,一转头,落进一双好看的黑眸中,他在看她。 心脏忽地落了一拍。 似是察觉有客来访,他偏头,眸光平静淡漠,极轻地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温怀月签约星月娱乐大半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傅行深本人,抓着温怀星的手不由得一紧。 关于傅家的一些事情,圈子里有过不少传闻,特别是这些事情还和影视巨头众星的老板有关,关注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绝大多数传言都说的是傅行深如何讨厌楚令秋母女,讨厌到连家都懒得回。 可是,温怀月抿着唇,眼前这一幕,傅行深可没有半点讨厌楚归梵的模样。 “傅总。”温怀月扬起一个笑,“我是温怀月,您旗下的艺人。” “听说您妹妹生病了,就住在我病房的隔壁,所以特地来探望一下。” 男人平静地嗯了声,没说话。 毕竟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傅行深之于她,天然具备一种极强的压迫力,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男人。 老板这么冷漠,她也有点尴尬,手指不着痕迹扯了下温怀星。 姐妹俩对视一眼,温怀星鼓起勇气走上前一步,担忧地问:“楚楚,你记得我吗?我是怀星,我们之前在剧组见过的。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傅行深捏了下女孩的脸蛋,“贪吃,海鲜吃多了,过敏发烧。” 温怀星盯着男人亲昵自然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很快脸上换上一副笑容,“海鲜寄生虫比较多,女孩子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那人没吭声。 场面有点尴尬。 衣袖被拽了下,楚归梵指着吊瓶,“哥哥,点滴打完了。” 傅行深按铃找来护士拔针,针头被抽走,残存血丝从血管里冒出来,很快被棉签压住,男人自然的接过护士手中的棉签,替她按住止血。 “疼不疼?” 楚归梵摇摇头,“哥哥,我们中午吃什么?我不想喝白粥...” 早上的粥一点味道都没有,要是中午还喝她怕是会吐出来。 傅行深抬头看她,半晌,无奈地笑了下,“你每天除了想着吃什么,没别的事干了吗?” “世界上最轻松的人应该就是我们这群高考结束的准大学生了。”楚归梵摊手,“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吃什么。” “......” 他们之间的谈话亲密无间,浑然不觉屋子里还有别人的存在,没有任何旁人介入的空间。 温怀星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这时,陈文彦打了个电话过来,傅行深摸摸她的脑袋,“我去外面接个电话,你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嗯。” 等到他出去,楚归梵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弯腰穿鞋时,她听见温怀月悄声问温怀星:“傅总怎么那么冷漠?” 温怀星轻轻瞟了眼楚归梵,眸光闪烁,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屋里所有人听清: “他...应该是对当年的事还有介怀吧。” 温怀月疑惑:“当年的什么事?” 温怀星垂下头,脸上闪过几丝懊恼无措,“姐姐你别问了,都是我的错。” “到底什么事?你高中的时候难道得罪他了?”温怀月越想越心惊,推了她一下,“你快说啊。” 傅行深可是她的老板,最开始还以为温怀星和他一个高中,会有点交情呢!谁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 “就是...”余光瞥见楚归梵把头转向了这边,温怀星脸上的不自然立刻被害羞所替代,“就是高中的时候,好多人说他喜欢我,但是我没有回应他....” 因为她那个时候,喜欢的是周惊寒。 最坏的情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温怀月惊住,“真的假的?你拒绝了傅行深?!” 傅行深那样的男人,家世学历,颜值气质身材,样样都是顶峰,真的有女人会拒绝吗? 同样惊住的还有正在绑鞋带的楚归梵。 什么情况,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傅行深.....高中的时候喜欢过温怀星? 第60章 奶奶 “楚楚。”屋里的谈话戛然而止,傅行深打完电话走进来,“好了没?” “啊——来啦。”楚归梵手忙脚乱的随便绑了绑鞋带,看了眼温怀星,“那个...我打完针了,就先回去了,你们随意。” 楚归梵跑到男人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我好了,走吧。” 拉着他袖子的手被他反手抓住,傅行深挑眉,指着她的鞋,“这就是你的好了?” 楚归梵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原来是鞋带散了。 刚才光顾着听温怀星说话,压根没认真绑鞋带,跑两步就全散了。 她正想蹲下,傅行深制止住她,先她一步蹲在她面前,手指轻盈地帮她把鞋带系好。 楚归梵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男人站起来,点了下她的额头,“真烧糊涂了是吗?连个鞋带都系不好。” 和刚见面那会儿相比,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改善了很多。 傅行深重新抓住女孩的手腕,似是刚注意到病房里还剩两个人一样,淡淡道:“二位,我们先回去了。” “噢,好的。”温怀月连忙点头。 傅行深送她回到帝景苑便回了公司,中午让人给她送了餐,之后就没了消息。 去裴敬先家休息了好几天,公司里压了太多事情,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晚上甚至直接住在公司,只让人来家里拿了几套换洗衣物。 傅行深不在家,按理来说楚归梵应该乐疯了,可是她没有,反而觉得屋里空荡荡的。 她的柯尔鸭长大了很多,另一只小鸭子也孵出来了,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馒头。 白天有阿嫂照顾她,有宠物陪着,闲暇时间还要画画更新章节,偶尔还会和同学约出门玩。 生活看似充实,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直到晚上,她接到一通电话,来自周家那位老太太。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这通电话在她意料之中。 “奶奶晚上好。”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而威严,“明天是你爸爸的忌日,你跟你妈记得过来。” “奶奶。”楚归梵端坐在沙发上,谨慎的措辞,“傅叔叔说约到了瑞士的心理医生团队,所以带着妈妈出国治疗了,到现在还没回。” 老太太沉默良久,直到楚归梵心里开始忐忑打鼓,生怕她直接给妈妈打个电话。 “那今年她不过来了吗?”老太太讥笑道,“攀上高枝的人就是不一样,亡夫的忌日都不肯回来,在外头跟着新欢游山玩水。” 楚归梵闭上双眼,安静的忍下。 “妈妈是去治疗抑郁症,不是游山玩水。” “抑郁症?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婆子都没得这个病,她带着我儿子留下的股份财产,一转身嫁给我儿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还有脸得这个病!” 楚归梵沉默,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吵,这些年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她早就累了。 “我儿子忌日,年年都要我这个八十多的老婆子亲自打电话来请!逢年过节,一个问候都没有,都说戏子无情,下九流的东西,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当年就不该让她进家门!连带着生的女儿也无情无义,算了,反正也不姓周,我也犯不着惦记你!” “.......” 楚归梵咬着牙忍,忍得眼泪都出来了。 沉默,还是沉默。 手机突然被人抽走,她回头,发现那个一周没回家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哥哥?” 傅行深嗯了声,扫了眼来电显示,挑眉,将手机放在耳边,“奶奶。” 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咒骂戛然而止。 楚归梵仰起头,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傅行深脸色未变,镇定自若道:“楚姨不来没关系,我来,我替她把空了的位置补上。” “成吗?” 电话很快挂断,傅行深把手机塞回她手里,目光落到她脸上,眉头一皱,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掉那缕泪痕。 男人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怎么哭了?她骂你了?” 楚归梵连忙低下头,胡乱抹了抹脸,“没什么。” 傅行深看了眼手上的腕表,“马上十二点了,还不睡?” 女孩揉着怀里的抱枕,“睡不着....” 她已经失眠快一周,整个人恹恹的,气血虚弱。 “怎么?”傅行深调侃道,“我不在你睡不着?” 出人意料的,她居然点头了,小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跟蚊子似的,“....嗯,快中元节了,我老做噩梦。” 傅行深把她拽起来,拉着她往卧室走,“多思才会多梦,不要乱想,赶紧去睡觉。” 楚归梵闷闷不乐地跟在他身后。 道理谁不懂,就是做不到嘛。 何况明天要去周家.... 更愁了,也更睡不着了。 打开她的卧室门,男人握着她的肩将她推进去,楚归梵无精打采的,“我真的不想睡。” “你睡着我再走。”傅行深问,“行了吗?” 楚归梵躺进被窝里,侧着身,看着那个坐在单人沙发上,和自己小卧室格格不入的男人。 傅行深从书桌上随便摸了本书,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本漫画,没了兴趣,干脆慢悠悠打量她的卧室。 家里客房很多,他去的少,这个房间给她住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打理得很整洁,房间里有不少玩偶,桌上有电脑平板和几瓶护肤品。除了这些,书架上摆的全是漫画书。 床单被套应该是她后面换的,鹅黄色,上面画着卡通鸭子....她到底是多喜欢鸭子? 养了两只还不够。 刚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此刻坐在她床边,那股味道就更浓郁了,和她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男人喉结不自觉滑动,视线落到床上那团鼓起的人影身上,“还在担心明天的事?” 楚归梵摇头,问他:“你真的会等我睡着再走吗?” “嗯,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床上的人一怔,“你居然还记得?” 屋里的灯已经关了,那人的剪影在月色映射下分外清晰,连声音也格外低沉: “废话,你那时候哭得稀里哗啦,衣服都被你的眼泪打湿了。” 第61章 梦里有花香 楚归梵望着那人的侧脸,他微微眯眼,唇边有丝向上扬起的弧度,淡淡的,月色下的棱角流畅立体,那么好看。 她的心跳一下子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上次的这种情况在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她那时十岁左右。 当时住在周家老宅,好大一个庄园,姑姑伯伯各种亲戚住了一堆人,她被随意养在里头,无人问津,像个孤魂野鬼。 幸好当时她读的小学离周惊寒的高中很近,后来周惊寒便主动承担送她上下学的任务,偶尔还会带她去他们高中篮球场看他打球。 就这样,她认识了傅行深。 不过周惊寒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快高三的人,学业繁重,大多数时间还是她独自往返。 学校附近有条流浪狗,有时候看见它,楚归梵会想到在周家夹着尾巴求生的自己。 于是,每天吃早餐前,她会偷偷藏一个鸡蛋放在书包夹层,路上偷偷喂给小狗吃。 某天喂小狗的时候,被周家一位送小孩上学的长辈发现了,当天他就告诉了老太太。 她被严令禁止再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楚归梵被吓得胆战心惊,点头说好。 可走在路上看见小狗期盼的目光,她忍不住违背老太太的命令,把周惊寒给她的牛奶喂给小狗喝。 第二天,小狗死了。 楚归梵把它埋在篮球场边的大树底下,对着小山丘哭得眼泪汪汪。 凶手是谁她一清二楚,却不敢说半个字。 年幼的她除了掉眼泪做不了任何事情。 傅行深就是在她哭得差点断气的时候,抱着篮球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 俊美无双的少年吊儿郎当的站在她跟前,挡住大片夕阳,校服拉链没拉,里面的白t歪歪扭扭,露出的脖颈修长,锁骨凌厉。 他哄她大半天,又是买糖又是买玩具,全都没用,越哄眼泪越多。 年少的傅行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篮球扔给同学,挠挠头,无奈,把人抱起来,说要送她回家。 结果小姑娘听见回家两个字哭得更惨了。 傅行深只好打电话叫来司机把她带回自己家,手忙脚乱中,甚至忘记通知周家老宅,不过,那边竟然也没人问起这件事。 讲了大半天故事,总算把人小姑娘哄睡着了,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小鸭子玩偶,脑袋埋在玩偶柔软的毛里,睡梦中还不忘啜泣。 家里丢了一个小小姐,周家上下所有人全然当做不知道。 第二天见到消失一整夜的楚归梵,庄园里的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和过去一模一样,没有一个人来问她昨晚去哪了。 七八年后的某一天,楚归梵仍旧抱着和当年一样的小鸭子玩偶,在傅行深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当夜,忙了一周的男人回到卧室,一夜好梦。 梦里有花香。 隔天去周家老宅,楚归梵换了一件纯黑的裙子,坐进车里时,手指紧紧绞着裙摆,大眼睛里的惊恐和害怕几乎要溢出来。 傅行深亦是一身黑色正装,庄严肃穆,神色冷淡,瞥见她轻轻颤抖的手指,男人略一犹豫,灼热的大掌覆上去。 楚归梵一惊,抬眸看他,那人闭着双眼,正在养神。 这一握,到了目的地才松开。 两人一路无言,司机在前面安静开车。 车子开了很久,停下来。 他们去得早,上山时,空气中还蒙着一层薄雾,海风咸湿,铺天盖地。 这是一片私人领地,依山傍水,风景极佳,寥寥几座墓碑伫立,其中一座墓碑前站着不少人影,皆穿黑衣,神色哀戚。 楚归梵走在前面一点,怀里抱着一束白菊,傅行深跟在她身后,拾阶而上。 听见身后的动静,那些人转过头来看,随后不约而同的分出一条路,露出那座墓碑,上面贴了一张照片—— 是年轻时候的周云山。 照片上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清俊儒雅,风度翩翩。 楚归梵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在心里喊了一声:“爸爸,好久不见。” 她起身,垂头,落眼在地面,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喊人:“奶奶。” 此时还是夏日,老太太已裹上了长长的披肩,花白头发,眼圈发红,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周遭站着好几个人伺候。 听了她的问候,眼神不着痕迹扫过她身后眉眼冷淡的男人,破天荒应了她一声,“来了。” 然后目光就落到傅行深身上,“阿深今年怎么来了?你老爸身体还好吗?” “他好着呢。”傅行深挑眉,手掌搭到楚归梵肩上,“楚姨身体不好,人在国外疗养,惦念二叔,特地托我代替她来一趟,顺便照顾妹妹,免得她在这难受哭了。” 难受哭了...... 是看到周云山哭还是看到周家人憋屈的哭呢? 没有答案。 老太太被他一通话阴阳了一番,面色不算太好,但在最心爱的小儿子墓前,她没那功夫更没那力气去指责一二。 她身边扶着她的女人冷笑一声:“嫁给我二哥的好友,恢复了豪门贵妇的身份,她还能身体不好?我看她开心得很,在国外乐不思蜀了吧。” 楚归梵忍不住上前一步,傅行深按住她,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冰冰的,“姑姑刚成婚不久吧,上次忘了跟您道一句恭喜,二叔若是得知此事,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你!”女人脸色铁青。 这个女人是老太太以前领养的一个孤女,十几岁才进的家门,早就记事了。 楚归梵曾经听妈妈和她提过几句,说她这个姑姑从小就暗恋爸爸,一直没有结果,仗着老太太宠爱,单身到四十多岁。 她爸爸去世好几年后才肯听从家里安排相亲,前段时间刚刚完婚。 若是她猜得没错,老太太当年死活不肯同意她父母的婚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想撮合她爸爸和这位姑姑在一起。 如此一来,心爱的养女可以一直承欢膝下,亲上加亲。 傅行深轻描淡写一句话,直击她的痛楚。 “好了!” 老太太开口,所有人立即噤声,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射向傅行深搭在楚归梵肩上的手上,眼神一凝,却没有继续说话。 第62章 小狗骨头 周云山的忌日和往年并无太大差别,一堆人或站或跪,哭得心力交瘁。 楚归梵面无表情,眼神清明,无悲无喜。 一个衣冠冢而已,为什么他们可以演得这么逼真? 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这群人才。 *** 从墓园出来,接下来的流程是去周家吃午饭。 周家老宅位于半山腰,有一条长长的私人盘山公路,树影重重,空气清新舒适。 车子一拐弯,几辆豪车陆陆续续开进那扇气派的大门。 楚归梵深吸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别墅,心里扑通扑通打着鼓。 心慌意乱。 这顿饭,才是一天当中最难熬的时刻。 餐厅里,主客依次落座。 傅行深极坦然的坐在楚归梵身边。 吃饭时,楚归梵只敢夹摆在她面前的那盘白灼生菜,喝汤时只有勺碗碰触的叮咚声,餐桌礼仪极为到位。 她越是这样,傅行深越能感受到她的战战兢兢。 “楚楚。”老太太盯了她很久,“怎么只吃青菜?羊排动都没动,是家里的厨子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吗?” 她低调成这样,还是被点到,楚归梵停下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梁妈。”老太太不高兴,筷子啪的一摔,张嘴唤来佣人。 餐桌上一静,几道谴责的目光投射过来。 “诶——来啦,您有什么吩咐吗?” 梁妈手掌在围兜上擦了擦,一脸紧张地候在她身侧。 “今天这顿菜哪个厨子做的?傅家的小姐拢共就没动几筷子!” 傅家的小姐.... 楚归梵脸色有些苍白。 “做的什么东西,客人都没胃口,传出去像什么话?让他以后别来了。” 傅行深筷子也放下来,眼神平静地望着这一家子。 宋林染,也就是楚归梵的大伯母,夹了一筷子羊排到她碗里,笑道:“我看是因为这羊排离楚楚太远了,她不好意思站起来夹菜。” “来,楚楚别客气,多吃点。” 楚归梵勉强挤了个笑容,“谢谢大伯母。” 她看着那块羊排,一阵反胃,脸色越来越白,筷子怎么都放不上去。下一秒,它突然被人夹走,顿时,满桌目光移到她旁边男人身上。 无形的目光其实是无形的压力。 面对这么多心思各异的眼神,傅行深好似无感,薄唇抿的轻,神色平若深潭,揣摩不透。 他看着筷子上那块羊排,笑了似的,“楚楚前几天海鲜吃多了发烧,这羊排是发物,医生建议这段时间别吃比较好。” 老太太冰冷的一张脸,极突兀的绽放出一丝笑容,皱纹如波浪般流动,楚归梵捏紧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楚楚,生病了怎么不早说?”她一挥手,“把羊排撤下去。” 因为她一个小辈直接撤掉一盘菜,什么意思不用多说。 偏偏她是长辈,是爸爸的母亲,孝道二字压在头上,楚归梵一个字都不能说,只能忍着,陪上笑脸。 傅行深懒懒一笑,眼中多了几分躁气,怪不得她这几天一直做噩梦,要是他今儿没来,他妹妹不得被这群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 “奶奶。”筷子同样放下,男人要笑不笑的模样,眸光幽冷,“楚楚不吃,别人还要吃呢,您这么一来,我这个姓傅的外家人哪还敢来做客啊?” 一直沉默的周远山终于开口:“妈,吃饭吧,菜都凉了。” 傅行深这个人,得罪不得。 一顿饭结束,楚归梵后背全是冷汗,湿淋淋一片,她心里庆幸还好今天穿得是黑裙子,外人看不出来。 餐厅里的人渐次起身,走到客厅门口,傅行深忽然回过头,朝落在最后的女孩说:“楚归梵。” “周楚楚。” 她看见他靠在墙上,环胸而立,曲着一条长腿,散漫姿态,阳光里姿色无双的轻笑,“不是说要带我去逛逛,走那么慢?” 周楚楚。 这个名字,好多年没人叫过了。 客厅里的人还没全部散掉,傅行深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足够房间里所有人听到。 老太太脚步一顿,拄着拐杖离开了。 给她撑腰呢! 傅行深拉着她左拐右拐,走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停下,皱眉问:“我记得你平时会吃羊肉,今天怎么回事?” “我....”楚归梵眼神乱飘,“我不想吃这里的肉。” 傅行深:? “什么意思?”他瞥她,“这里的肉是人肉做的?” “......” 楚归梵咬着唇,殷红点点,声音轻细细:“这个...说来话长,你可能没有那个耐心听....” 傅行深双眸轻眯,斜来一眼,“谁说我没那个耐心?” 女孩仰起脸看他。 男人身躯颀长,衬衫挽起袖子,单手插在裤兜,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那么懒散却轻易迷了她的眼。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宽厚脊背压低,耳朵贴近她的唇,“说吧,我听着呢,这回大点声。” 楚归梵懵懵盯住他,见他侧颜深刻如刀,挺鼻薄唇,睫毛密而修长,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楚归梵捋顺舌头,小声说:“就是七八年前,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奶奶一直喊我吃羊肉,说我太瘦了,多吃点才能长高。” “然后呢。” “有个佣人阿姨偷偷提醒我,让我别吃,说....说那不是羊肉,是...是狗肉。” “.......”傅行深脸色渐渐阴沉。 楚归梵脸上涌现几丝后悔,“我没听佣人阿姨的话,相信了奶奶,夹了一小块吃了一口。” 她顿住,深呼吸,缓了几秒才继续说:“然后我看见那块肉下有个小狗的爪子,肉垫上还有个伤口。” 女孩声音已经染上哭腔:“就是...我上学的时候偷偷喂的那只小狗。” 所以,当年她埋的,不是小狗,而是小狗骨头。 第63章 港城 手缓缓揉了揉她的头,傅行深沉默良久,说:“以后周家的人再给你打电话,不用接了。” “他们让你来这里,也不用来了。” 楚归梵愕然,老太太的面子,谁敢驳?傅叔叔都得退让三分,傅行深居然直接让她不用再理他们。 傅行深没有过多解释,敛眸,“他们找你你就让他们找我,明白没?” “可是....”楚归梵犹豫,“你不会有麻烦吗?” 男人淡笑,一脸不屑,“你看我今天有麻烦吗?” 楚归梵讷讷点头,他说的好像没大问题,今天在周家老宅,不也呛了一屋子的人? 傅行深厌烦地扫了眼这个精致奢华的庄园,扯过她的手直接往山下走,“我送你回家。” 楚归梵猝不及防被他大力拉过,他力气好大,腿又长,走路步伐一步抵她两步,女孩踉踉跄跄小跑跟上,声音细碎: “诶,就这么直接走?不用跟奶奶说一声吗?” “不用。” 她仍纠结,心理阴影严重,“要不还是说一声吧?” “啰嗦。” “噢。”嫌她烦呢! 他态度强硬,楚归梵闭紧嘴巴,乖乖跟在他身后。 仰头看男人高大背影,颀长嚣张,好似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他的步伐。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吗? 七上八下的心缓缓平定,复又重新狂跳而起,震耳欲聋。 回去时的司机换成了陈文彦。 他很忙,车上仍要处理公事。 陈文彦一边开车一边汇报他接下来的安排,“傅总,下午三点公司有高层会议,明天下午两点,日本有个新项目的合作洽谈会,已经帮您订好了晚上七点的机票...” 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 时间安排得很紧。 陈文彦说完,傅行深嗯了声,随后转向她,“你也听见了,我最近很忙,你老实在家待着,不准跟外面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联系。” “......” ....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指的是顾洄吗? 根本不需要他提醒,那天医院一别,她就有意无意减少了和顾洄的联系。 “哥哥。”楚归梵试探着问,“我今天能去一趟港城吗?” “嗯?”他皱眉,“港城不是没人在那里吗?你去干嘛?” “我每年这个时候都去的,以前和妈妈在港城住了几年,很有感情。”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而且,爸爸和妈妈年轻时候在港城定情,所以爸爸很喜欢那座城市。” “我和妈妈都觉得,中元节这种日子,他应该会去港城看一看。” “你一个人去?” “嗯。”楚归梵点头,“以前都是和妈妈一起去,今年她不在,我就自己去。” 傅行深静静盯着她,薄薄眼皮轻动,瞳仁映在光下,眸色浅浅。 “坐飞机过去?” 楚归梵被他盯得有些紧张,摸不清他的意思,忙摇头,“不是,我坐轮船过去,已经买好票了。” “好。”他答应地痛快,“有事给我打电话。” *** 下午六点,准时抵达港城,小小一座岛屿宛如沧海一粟,拥挤却繁华。 踏上岸,深吸一口港城独有的空气,竟让她有种回归故里的错觉。 怎么回事....明明在这里只住了三年而已啊。 楚归梵叫了计程车,轻车熟路报上地址,车子在城市中行驶,停在一栋高耸入云的旧公寓前。 港城特色,楼房住宅建得奇高无比。 这里的房价居高不下,排名全球第四。 这套房子是楚令秋年轻的时候耗费全部积蓄买下的,当初还上了新闻,说楚令秋耗资千万购买千尺豪宅。 所谓千尺豪宅,听起来面积吓人,其实换算成内地单位,也就九十平米而已。 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外加一个保姆房,远不如内地住的豪华。 但她每次回到这里,都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她曾在这个小公寓,和妈妈相依为命。 此时天色渐晚,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黛青夜空逐渐将火红云霞蚕食殆尽。 街边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烧香祭祖,青烟袅袅,香火漫漫,寂寂焚香在仙观,寄托人间哀思。 明天就是中元节,港城人称它为盂兰盆节,这一周街上都会非常热闹。 布施祭祀,放水灯法船,幽魂漫步,穿梭于人间与冥界,湘水夜空,不知归路如何。 楚归梵回到公寓,坐电梯上楼,拿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空气带着尘封许久的气味。 屋内窗帘拉得严实,密不透光,黑暗淹过来,几欲将她吞没。 啪—— 灯亮了,光涌上来。 目光慢慢扫过屋中陈设,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从前。 楚归梵在原地站了会,放下手里刚买的祭祀用品,默默地开始打扫卫生。 她今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 另一边,机场头等舱候机室。 距离飞机起飞时间不到一小时。 傅行深双腿叠起,架着电脑,正在看文件。 陈文彦偷偷瞟他许久,轻咳一声,那人仍无动静,连眼神都没动。 傅总今天怎么回事,那一页pdf看了快半小时,愣是没往下滑一下。 “陈文彦。” 陈文彦打起精神,“傅总?” “最近一班飞港城的机票是什么时候?” 傅总突然问这个问题,陈文彦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打工人命苦,老板的命令就是圣旨。陈文彦隐约猜测出他心里想法,不敢多问,拿出手机打电话询问机场工作人员,得出结论: “傅总,一个半小时后有一趟,但是没有头等舱的票了。” 男人修长指尖轻轻敲着笔记本边缘,身影冷峻挺拔,侧眸过来,神色淡淡,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洽谈会不去了,跟小日本没什么好谈的。” 陈文彦:“......”他想说赚钱嘛不寒碜。 “机票退掉,换成去港城的票。” 陈文彦默然一瞬,再次提醒,“傅总,没有头等舱的票了。” 跟在他身边多年,陈文彦深知傅行深在衣食住行上的精细程度,极难伺候的一位主。 他关上电脑,“无妨,有票就行。” “是。” 第64章 一瞬间 天台空无一人,楚归梵走到边缘,这里有堵不高不矮的防护墙,正好避开晚上的海风,非常安静隐匿。 这栋公寓面朝大海,她位置高,站起来就可以看见无边大海。此刻,太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面,天际繁星点点,映衬着人间簇簇火光。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留个开口,点燃自己亲手折的金元宝,微微火光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台,烟雾上升连接天上人间。 不知道爸爸能不能看见她,听说烧给地下人的元宝要亲人亲手折的才有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当是真的吧,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 冷风吹过,吹飞了燃烧的黄纸,从天台一端飘到另一端。楚归梵出神的望着,直到它变成黑色的灰烬,再也看不见。 脚边还放着一个四寸的小蛋糕,她把包装打开,很随意地坐在一旁,没有许愿的打算,准备拿叉子直接挖一块放进嘴里。 身后天台铁门发出嘎吱的轻微声响—— 有人来了。 她愣了一下,年年这个时候都来这里祭祀,从来没碰上别人。 尚未回头,风已经卷来一股极淡的烟味,与香火的烟味不同,那股味道闻起来,更冷更烈。 楚归梵放下叉子,回头,惊住。 男人穿着正黑的西装,连衬衫都是黑色,短发被狂风吹乱,露出鬓角清晰的发际线,凌厉漂亮,额头饱满,美人尖锋锐。 傅行深指尖夹着烟,自昏暗的楼道走来。 他走到她身边,扫了眼地上的火光,再看向她手里的蛋糕,“今天过生日?” 他怎么记得楚归梵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六月十四。 “...嗯。”楚归梵不知所措地点头,眼中仍有几丝震惊和困惑,“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要去日本开会吗?按照时间来看,这会儿应该上飞机了才对,怎么一声不响的到她面前了? “不想开了。” ....好任性地回答。 男人往她的方向又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微微弯身,捡起地上的小包装袋。 是蛋糕里附赠的餐具,和一支烟花。 楚归梵特意备注不要蜡烛,她不许愿。 楚归梵紧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傅行深把烟咬在嘴里,翻看着手中物品,“我打电话问老头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她问第三个问题。 天色昏暗,她看不清眼前那人的眸色如何,只隐约看清了他入鬓的墨眉,一坐一站,站着的那位个头还高,单手插在裤兜,俯视着她。 “来给你过生日。” 楚归梵低下头,眼神复杂:“哥哥....我不过生日的,我只是想吃蛋糕,而已。” 男人挑眉,“为什么?” 农历七月十四,中元节前一天。 傅行深话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今天是她爸爸的忌日,明明上午才去祭拜过的。 楚归梵看他表情就猜到他刚才在想什么,一脸坦然,“那也是一个原因啦。” “不过,我从小就不过生日,并不是因为我爸爸。” “说来听听。” 楚归梵把手里的蛋糕小心翼翼放在包装盒上,拿起一叠黄纸放进火中,青色的烟雾直往她身上扑。 她眉眼平静,淡淡道:“因为我....不祥。” “我出生后没两年,爷爷生病去世。老人家多少有点迷信,对此耿耿于怀,就让人找了个师傅算我的生辰八字。” 傅行深眉头紧蹙。 “师傅说,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我七月十四出生,鬼门提前开了一条小缝,我就是里面偷偷溜出来的一只小鬼。”说着,她低头笑起来,觉得荒谬,“他还说...我这只小鬼,趁着鬼差不注意,偷偷投胎到富贵人家,吸人气运。” “....克父,克夫。” 傅行深闭上眼,呼吸不顺。 他弯腰揉了下她的头发,“别理他。” 楚归梵摇摇头,笑了,“本来很多人也觉得他胡说八道,可是...后来我爸爸真的去世了,空难去世的。” “那么低的事故率,偏偏就让他碰见了。”她压着情绪,“而且他还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提前从日本回来的。如果....” 楚归梵说不下去了。 如果她不是七月十四的生日,爸爸是不是不会买那天的机票,也就不会死。 阎王殿上簿书开,善恶昭然,因果自应该。 假如道士说的是真的,报应难道不应该由她来偿还吗? 她坐在那里,身形伶伶,“出了这件事后,奶奶又去找了那个师傅,问他怎么化解。那个人说,很简单啊,把她放到庙里养,终生不见亲人,让神明化解就好了。” “庙里...”楚归梵自嘲一笑,“我又不是林黛玉。” “我爸妈不肯,爸爸就带着我和妈妈搬出老宅。妈妈为了堵住一些人的口舌,和爸爸商量,生日提前一个月,还改了我的名字。” “从周楚楚变成楚归梵,楚、归、梵,算是用名字解煞。” “楚楚。”他轻声喊她名字,“知道什么叫克父克夫吗?” “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明显,还需要说吗? 她不解。 “克父说明爸爸爱你,他惦记你,才会心甘情愿为你付出。” 傅行深望着她,很静的眼神,菲薄的唇轻抿,视线幽深,穿过黑暗,直勾勾的。 “至于克夫。”他笑起来,捏了下她的脸,“说明你以后会和你的丈夫,恩恩爱爱到白头。” 那么亮的一道目光。 “......” “至于生日,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黑眸幽暗,洞若深潭,微微一顿,潋滟起一片波光。 “生者祝福,往生者赐福。哪里不祥?” “祝福?” 男人强硬地把烟花塞到她手中,拿下嘴里的烟,燃着的烟头触上烟花顶端,嚓的一声,银白色火光燃起,照亮了她的脸。 楚归梵看着烟花发呆。 “我祝福。” “许愿吧。” 现在的人常说,人只活几个瞬间。 同样的,动心也在一瞬间,在这朵烟花亮起的瞬间。 第65章 鱼惊骨 她闭上双眼许愿。 “想要什么?”许了那么久的愿,看来想求的东西很多。 楚归梵摇摇头,不说话。 男人蹲在她面前,勾起她一缕长发,轻扯,“诶,楚归梵。” 熟悉的动作,她心下一跳,抬眸,“嗯?” 他抽口烟,嗓音被烟熏得有些哑,听上去漫不经心透了,“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要什么都可以。” 楚归梵眼角起雾,也不知是不是被火堆里升起的青烟呛的,连呼吸都要碎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 暖黄的火光映出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朦朦胧胧里,染了一层金色的光。 真是个小孩子,还不懂权力和金钱的强大。 傅行深继续抽烟,表情没动,“行,想好再说。” 吃完蛋糕,烧完纸钱,楚归梵简单清理完这块地方,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她照例跟在男人半步后的位置。 走到楼梯口,傅行深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他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随手扔给她,“小礼物。” 楚归梵手忙脚乱接住,借着月光一看,是一块颜色黄嫩的石头。 形状如心,晶莹剔透,如翠似玉,明莹若琥珀,顶部打了一个小洞,穿了一根红绳。 “这是什么?” 楚归梵自幼家境优良,好东西见过不少,但傅行深给她的这块石头,既不像水晶玛瑙也不像钻石翡翠,让她摸不着头脑。 “鱼惊骨。”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她好奇的望着他,等他解释。 “上次那条大青鱼嘴巴里的一块骨头,我让人拿去加工了。” “据说可以祛凶辟邪,纳福纳禄。”他停住,侧身站立,昏暗茕茕中听见他的笑声,“还可以防小孩惊吓,免做噩梦。” 这人果然把她当小孩呢。 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楚归梵抿抿唇瓣,眸光重新落到掌心的鱼惊骨上,玲珑剔透,真漂亮。 还有那么好的寓意,是送给她的祝福。 “傅行深。” 男人身形一顿。 紧接着,身后脚步声加快,有人从后面抱住他,双手环住紧窄的腰部,脸颊贴在他背上,柔柔婉婉,呼吸浅浅。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谢你的礼物。” 楚归梵呼吸急促,眼神发直,索性闭了眼,环住他的腰,从背后挪到男人身前,一股脑埋进他怀里,深吸一口气,得寸进尺。 傅行深:“......” 他歪下脑袋,侧脸英俊如刀削,垂眸盯着她的头顶,两只手罕见的无措,不知该放在哪里。 楚归梵越搂越紧,手指头紧紧抓住他背后的外套,听见他不稳的呼吸,心里打鼓,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刚刚...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男人身上的气息危险,馥郁深重,犹如烈酒,烧人魂魄,同时也迷她心智。 算了,先抱着吧,后果是什么她不想考虑,只想尽情拥有此刻一瞬。 不是哥哥,而是傅行深。 不以兄妹之名,想抱一下他。 就抱一下。 就当...梦想成真。 在心中默默数了十下,她垂着头,耳朵和脸颊通红,匆匆从他身边逃走,步伐仓促地像是后面有豺狼在追。 傅行深:? 就这么走了... ??? 占完便宜然后把他晾在这里? 谁教她的? 还连名带姓喊他名字,不懂礼貌。 傅行深静在原地,头发被夜风吹得更乱,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刚才,她就贴在那里,小小一个,闻起来花香幽微。 男人眸色晦暗,半晌,蓦地笑了一声,不由自主舔了一下薄唇。 手指在痒,心也在痒。 他跟着下楼。 楚归梵回到公寓,门口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应该是傅行深的。 他没订酒店,看上去像是下了飞机直接来找她的。 楚归梵打开门,提起箱子,还挺沉,使劲拎进门,箱子拖进客厅,她看了眼没关的大门,要关吗? 有点犹豫,傅行深还在外面呢.... 不关...又觉得好尴尬。 她现在彻底清醒,完全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留下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 下一秒,半掩的门缝被推开,男人手里捏着烟,走进来,容颜看不出高兴与否,沉静得很。 “...哥哥。”心虚地喊人。 门被随手合上,“不喊傅行深了?” “...我错了。”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你刚刚,在做什么?” 他站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玄关处有壁灯,他人长得高,光源离他额头很近,照得他骨相分明。 他从光下走来,那双漆黑瞳仁蒙上一层瑰丽色彩,明明灭灭。 “我...刚刚在,感谢你送我的礼物。”更心虚地解释。 “哦?”傅行深挑眉,“只是感谢?” 楚归梵硬着头皮点头,不敢抬眼看他,“嗯。” “不然还能是什么?我们是兄妹啊。”声音渐渐变小。 末了,又加上这句话,不知道在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最亲近也最遥远的关系。 傅行深停下脚步,脸上有笑,又像是她看错了,很快的情绪闪过,她抓不住。 “知道了。” 两人一阵沉默。 “哥哥。”楚归梵打破屋子里的寂静,“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去楼下吃面条?” 这间公寓她每年只会来住一两天,里面的陈设虽然齐全,但冰箱里什么都没采购,自然没有办法在家里做饭。 可是....吃面... 她有点后悔嘴快提了这个建议。 傅行深那么嘴刁难伺候的男人,真的会愿意跟她去楼下面馆吃面条吗? “带路。” “哦,好。”他答应的太痛快,反而让她有点惊讶。 两人来到楼下,楚归梵指着不远处的面馆介绍,“我读初中的时候,下午放学回家经常来这里吃晚饭,里面的乌冬面特别好吃。” “现在虽然不常住在这里,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吃一次。” 面馆老板是个和善的老头,白背心大裤衩加人字拖,港城土着标配装扮。 显然跟楚归梵很熟,远远的,手里的大蒲扇就招起来,头上几根毛迎风飘摇,嘴里说粤语:“妹妹仔来食面啦。” 待看清她身后跟着的男人,笑容愈发灿烂,“还带了男友来光顾我小店,哟,男友真俊!” 楚归梵慌忙摆手,也说粤语:“不是啦阿爹,这是我哥哥,我们是兄妹。” 兄妹。 她今天强调了两次。 男人将手里的香烟掐灭,一双眼像融进夜色,暗不透光。 第66章 雄性生物 吃完面,傅行深懒洋洋支着下巴,楚归梵掏出手机付钱。 正准备离开,外面乌泱泱涌进来几个年轻人,三男两女,看模样像一群组队出来旅游的学生,其中一个戴棒球帽的男生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开口:“楚归梵?” 楚归梵茫然地看过去。 待看清那个少年的脸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程嘉言?” 傅行深跟着看过去,“你认识?” 楚归梵点头,“这是我高中同学,读书的时候一个班的,我坐他前桌。” 程嘉言个子高挑,人长得白净斯文,笑起来一口大白牙,斜挎一个背包,右耳骨上还打了一个耳钉,湛蓝色。 他乡遇故友,少年很兴奋,“你也来旅游?” 楚归梵噎了一下,“算是吧。” “明天就是盂兰盆节,要不要一起出来逛逛?” 她下意识去看傅行深的脸色,后者站在她身边正在接电话,面无表情,很凶很冷,嘴巴里偶尔发出几个单音节。 楚归梵摇了摇头,“下次吧,我来港城有点别的事情。” 程嘉言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失望,“那等开学怎么样?” “开学大家都去上大学了...天南海北的。”说到这里,她睁大眼睛,“难道你考得也是航大吗?” 少年腼腆一笑,挠挠头,“我问过赵遇冬你的志愿,她说你想留在本地,所以...” 楚归梵更惊讶了,她记得程嘉言的成绩比她还要好一点,明明可以上国内最好的大学,或者申请国外名校,怎么会去航大? 虽说航大在国内也非常好.... “上了大学就有空了,一起出来吃个饭吧?赵遇冬说你暑假很忙,特别难约,上次她的谢师宴,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讲几句话,你就直接走了。” 谢师宴几个字触发傅行深的关键词,记忆一下子就扯到了当天,楚归梵偷偷跑去跟顾洄见面。 男人挂掉电话,看了眼身旁少女,她眼睛明亮,脸上带笑,显然下一秒就要点头说好了。 傅行深从收银台上拿了颗免费的糖,直接塞进她嘴里,“车到了。” 什么车? 嘴巴里的异常让她皱起眉,她吐出来一看,脸一黑,这个坏男人,软糖的包装都没拆就塞她嘴巴里了。 程嘉言目光顺着傅行深的动作落到他脸上,一米八的男孩子,站在他面前还是矮了一截。 这个他刚才刻意忽略的男人,正冷冷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寒。 狭窄的面馆,淡淡的烟味弥漫。 程嘉言的朋友坐在凳子上,两个女生看傅行深看得眼睛发直。 那人目光深邃,漆黑瞳仁,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精致锁骨,眉头皱着,单手插着西装裤腿,侧影比例完美。 学校里的学生和他完全没有可比性,男人味十足。 程嘉言不敢多看,问楚归梵:“这位是...” “这是我哥....” 哥字的音节只冒了个头,她就被傅行深抓住手腕往外拖,“再不走车就跑了。” 楚归梵亦步亦趋跟上,还不忘回头和程嘉言说拜拜。 两人一出去,面馆里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变大,隐约钻进她耳中。 “卧槽帅炸了!” “突然觉得学校里的那些校草校霸站在他面前整个就一愣头青啊,卧槽卧槽,好高!那身材气质,绝了!!目测一八八起步...” “不会是刚才那个女生男朋友吧?” “那个女生刚才不是说是她哥吗...” “说了吗?听错了吧?” “......” 楚归梵被傅行深塞进车里,双手扒在车窗玻璃上,一双眼睛还在向面馆方向张望。 傅行深掰过她的脑袋看向自己,“楚归梵。” 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她心里一动,“嗯?” “我上午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什么来着? 哦,不准跟外面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联系。 楚归梵皱眉,不太高兴,“那是我高中同学,我有题目不会的时候还教过我呢,成绩很好的!才不是乱七八糟的雄性生物...” 难不成成绩好就能代表一切?顾洄十六岁就考上大学呢,还不是个吃绝户的! 傅行深嗤笑,幼稚。 是个公的她就对人家笑得花枝招展的。 “开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应了声:“是,傅总。” 黑色迈巴赫在夜色中疾驰,很快将面馆甩在身后,再也看不见。 楚归梵更不高兴了,“难道你看到高中同学不会聊几句吗?” 她就不明白了,正常的同学寒暄而已,他反应怎么那么大。 直接把她拽走了,多没礼貌... 男人闭眼:“懒得聊。” “那...温怀星呢?”上次去医院找裴渊,在楼下碰见她,他不也聊了吗? 前几天她发烧去医院挂水,人家还特意来探望她了。 傅行深偏头,“我跟她聊什么了?” 楚归梵:“......” 好像确实没说什么有效内容... “哥哥,我们去哪?” “公司。” “哪个公司?” “星月娱乐。” 她细细咀嚼这四个字,星、月... 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哥哥,这个公司的名字是你定的吗?” 问东问西,名字又怎么她了? “不是。” 得到这个答案,刚才还一脸紧张的女孩立刻放松下来,“那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男人瞥她,“去问你何叔。” 楚归梵一怔,星月娱乐原来是何雄叔叔创立的吗? 心脏狂乱跳动。 “哥哥,你以后,会给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嫂子?” 望着他的那道目光,胆怯紧张。 “不是说了吗?”傅行深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着,“我喜欢年纪小的。” 第67章 温怀星想见你 楚归梵问:“和贺洲哥一样吗?” 傅行深不屑地笑了,“别把我跟那个土匪放在一起比较,行不?” “......” 找了个高中生订婚,搁那玩养成系,变不变态? 男人瞟了眼身旁心不在焉的少女,起码也得等人家高中毕业。 车子停在一栋恢弘的摩天大楼楼下,这里是星月娱乐在港城的一个分部。 傅行深领着人坐上总裁专属电梯,一路上收获不少各色各样的注目礼。 演艺圈的工作情况和普通上班族不太一样,工作和生活联系紧密,和朝九晚五完全不搭边。 此刻已是晚上九点,整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楚归梵被他指给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扔下一句话就进了会议室,“安排休息室,把人照顾好。” “是,傅总。” 眼镜男朝她一笑,“楚楚小姐,这边请。” 休息室里除了她以外,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定神看去,都是小时候港城电影里常出现的面孔。 见她走近,几人放下手中物品,友好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和这群名利场上老油条相比,楚归梵的声音显得紧张而激动。 “您是傅总的妹妹?”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一眼能看透人心,不过头发却早早白了。 楚归梵点点头,好奇的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感觉很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中年男人一笑,“我是吴克,《风云》是我拍的。” 楚归梵恍然大悟,原来是港城那位以暴力美学着称的吴克导演,她应该是在某场发布会上见过他,才会觉得面熟。 两个人就这样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里又走进来一个人,吴克抬头,“怀星,傅总开完会了吗?” 听见这个名字,楚归梵一僵。 “秘书说去帮我问一下,感觉快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温怀星眼神一落,顿在沙发上的人影身上,旋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是楚楚吗?” 楚归梵回头,神色自若,“温小姐,好巧。” 吴克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认识?” 温怀星亲昵地坐到楚归梵身边,拉住她的手,“当然,我和傅总是高中同学,上次楚楚生病,我还和姐姐去探望过呢。” 楚归梵不太适应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如此亲近,不着痕迹把手抽了出来。 “哦?”吴克眼神一闪。 没想到这个温怀星和傅行深还有这一层关系,看来今天的事情成功率会挺高。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从外面走进来,柔声道:“温小姐,吴导,傅总请二位进去。” 温怀星拍拍楚归梵的手背,轻笑:“楚楚,我先去见见你哥,下次再聊。” 楚归梵看着温怀星的背影,拳头不由自主握紧。 *** 另一边,会议开始半小时后,进入收尾阶段。 总裁助理在傅行深耳侧说道:“傅总,温怀星想见您。” “谁?” “温怀月的经纪人。” 男人头都没抬一下,钢笔在修长的手上打个转,“不见。” 总裁助理又说:“同行的还有吴克导演。” 傅行深沉思一瞬,这才说:“让他们进来。” 得到指示,工作人员拉开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迈步进来。 会议室里除了傅行深,剩下的人都在整理文件准备出去。 “两位请坐。” 两人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同样都是西装革履,温怀星在人群中仍然第一眼就看见他。 这个男人长得着实扎眼。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他一直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只不过她高中那会,满心满眼都是周惊寒,根本容不下别人的身影。 傅行深坐在真皮沙发上,桌面摆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手边几份文件,一身黑衣,肩背挺直,头发有点凌乱,模样懒散,意外的冲淡了他身上几分不近人情的气息。 温怀星心神稍定。 见到他们二人进来,男人往椅背一靠,长腿叠起,手上把玩的钢笔一停,随意扔在桌上,啪—— “找我有事?” 傅行深看她的视线不过一划而过,这几个字他是看着吴克说的。 温怀星皱了皱眉。 两个人重逢以来,也见了几次,可是,他的态度和她想象中差别很大。 还是在介意吗?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出去,总裁助理轻轻关上门,只留下三人在场。 吴克沉吟道:“傅总,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傅行深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三年前我拍了一部电影,因为审核和一些其他因素一直被压着,不能上映。这部电影题材比较敏感,不是很好补拍,所以来找您行个方便。我这部电影的女主是贵公司的艺人温怀月,她现在热度正高,若是借着这股东风上映,票房会很可观...” 傅行深一直沉默。 吴克看了眼温怀星,后者立刻柔声说:“两岸的审查早就过了,只是内地审查制度比较严格。您若是肯出面,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很麻烦。” “怎么?”傅行深一笑,“你想让我打电话给广电让他改政策?” 吴克:“......” 温怀星:“......” 毫不客气,一点面子都没给她。 娱乐圈是人情社会,利益至上,一部电影的票房要跟多方瓜分。如今内地影视寒冬,不只是观众,影院、政府,发行方,哪个都希望能来一部出圈之作热热场子。 可现在只有众星影视出品的电影能够大卖,足够的利益面前,上面的人自然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也不至于改政策... “傅...”温怀星心一急,差点直接喊出他的名字,所幸理智还在,在那人冷漠的眼神里止住了到嘴的话头。 吴克眼神一动,打个哈哈,“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剧组有点事情没解决,你们先谈着,我去外面打个电话,马上就来。” “......” 空旷的会议室内只剩下面对面而坐的两个人。 第68章 情谊 门被关上,室内一片寂静,温怀星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鼓起勇气,望着他,“傅行深。” 那人眼神更冷,眸光若冰雪。 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你...叫我什么?” 楚归梵动不动喊他全名的臭毛病是传染给别人了吗?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这么叫他。 只一句话,她便感受到男人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整个罩住,动弹不得。 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悔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温怀星顶着那股压力,声音更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傅行深皱眉,深邃眼眸难得掠过一丝困惑,指着自己:“我,生什么气?” 他是真没想明白。 “就是,高中的时候,学校好多人说...说你喜欢我。”温怀星低下头,难以启齿,“...我,我一直躲着你,没有给你答复。” “然后?” “我觉得我当时的态度,可能伤害到你了。”温怀星一脸歉疚,“我不是故意用那种态度对你...那时候我们才十八岁,上高中,心智不够成熟...希望你不要介怀。” 傅行深靠在沙发上,听得一愣一愣。 “对不起。” “等等。”傅行深听不下去,打断,“我说过吗?”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你。” 女人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他。 傅行深神色淡漠,“这四个字,我说过吗?” “......” 没有,他没说过。 是那时候说这个的人太多了,而且,他还为她打了架,被好几个人看到。后来,学校里渐渐就有了这种传言。 傅行深这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么会为了她和外校学生打架? 他甚至,动用家里的手段,逼那几个外校学生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 做了这么多,尽管他没有亲口说过这四个字,不妨碍她相信他们说的话。 “我没说过,对吗?” 此刻这种情况,温怀星有些难堪,点头,“...是,你没说过。不过...” 她停一下,继续说:“如果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所以你今天才...” 温怀星再次道歉,“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处事不周,希望你看在我们往日同学情谊上,帮一帮我。”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男人不耐烦,伸出一根手指在鬓角轻轻挠了下,“你那点同学情谊,面子没那么大。” 温怀星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脸色猛地涨红。 她东拉西扯了那么多,傅行深还真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时候楚归梵还小,在他高中学校隔壁上小学六年级。 有一回放学回家,他偶然碰见几个外校的混混拦着她不让走,他靠近一听,原来是在敲诈她的零花钱。 看那几个流氓的熟悉程度,像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楚归梵在周家不受宠,接她回家的司机时常迟到,她懂事,不敢乱跑,经常坐在他们高中操场外围的大树底下乖乖等着。 久而久之,就被盯上了。 一个穿着打扮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小女孩,年纪小还经常落单,不抢她的抢谁的? 傅行深当时噌的一下就火了,当场将他们教训一番,那几个人落荒而逃。 本以为没什么事了,结果晚上回学校上晚自习,居然又碰见那几个衰仔欺负女生,还是他的同班同学温怀星。 他对这个女生印象不深,只记得坐在他和周惊寒前面,性格挺内向,不怎么打扮,读书认真,偶尔会跟周惊寒说话,但是每当目光和他对视上,总会迅速避开。 事发地点离学校近,看到的人多,慢慢就传开了。 不过傅行深没在意,他满脑子都是楚归梵要是又被敲诈怎么办。 他和周惊寒不能随时跟在楚归梵身边,想来想去把他们弄走是最好的办法。 一件寻常事罢了,怎么会传成他喜欢她? 傅行深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眉宇一压,目光淡淡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少看点偶像剧。” 那么点事居然记了七八年。 男人转身就走。 吴克就站在会议室外面,听见响声,回头却只有他一人出来,不由纳闷。 不过傅行深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也没敢触霉头。 脚步径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门推开,里头闹哄哄的,男人浓眉紧蹙,这一伙人在搞什么? 楚归梵坐在沙发上,周边围了一堆大男人,声音细细的,在一堆大老爷们的粗嗓音中分外明显。 走过去,仗着身高优势,轻易看见人群中央的状况。 楚归梵正在吃港城特产蝴蝶酥,手里还拿了瓶开着的冰啤酒,跟身边一伙人聊得正嗨。 也不知道谁透露的消息,说傅行深把他的妹妹带到公司了,一伙半隐退的港城影视大佬心里好奇的跟猫抓似的,带着零食就来了。 其中一个寸头花臂,年轻的时候演过古惑仔,老了之后身上那股邪气内敛许多,但一说话,那股子不着调就露出马脚了。 操着一口港普:“啊呀妹妹仔,吃了我的东西就跟我悄悄交个朋友咯。这样嘛等你待会见到你老哥,替我美言几句撒,给个电影角色演着玩一玩,以后港城我跟你混呐!” 傅行深:“......” 这群人港城影视界混了那么多年,资历老,实力足,早就是资本了,还演电影,尽在这逗人玩。 另一个挤进来,“我没这衰仔心思深呐,想把我儿子介绍给你,我仔人高长得靓力气足,才十五岁,听说你们大陆妹都中意弟弟啦,以后咱们结亲家啊!” 傅行深听不下去,脸都黑了,“楚归梵。” 什么情况? 开个会才花了多久,她居然能在这一群牛鬼蛇神中如鱼得水。 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今天才成年,啤酒就拿手里了。等二十岁到法定年纪,岂不是直接结婚了? 一伙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其中一道犹为心虚,手里的啤酒偷偷摸摸往桌子底下藏。 “哥哥。” 第69章 赖床 要死,居然被抓到喝酒。 “好喝吗?” 他慵懒靠近,盯得她一脸心虚,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因为他的出场,整个休息室瞬间安静。 一个顶着鸡冠头的男人出来打圆场,“傅老板,干嘛吓人家小妹妹,男人要绅士,不然哪个妹妹会中意你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为他争辩,“傅老板这姿色哪里还需要绅士,往那一坐,大把的漂亮妹仔扑上来。” 楚归梵目如惊鹿,连连点头,“我没喝过嘛,有点好奇什么味道。” 傅行深:“......” 她居然还敢点头。 男人双眸虚眯,极淡的扫过她一眼,没当场训她,不过楚归梵很上道,立刻就老实走到他身边站着。 鸡冠头没料到傅行深把这个妹妹看得这么紧,约莫是大陆和港城的习俗不同,他们那边民风不如港城开放,对女孩子管的比较严吧。 他解释:“我们都好奇得要死,想看看傅老板的妹妹,这些东西都是大家送的礼物啦。不知道哪个衰仔拿了一听啤酒来。” 说到后面,他吼了声:“人家才国中毕业啦,一群叼毛!” 傅行深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大家都是好意。只是她过几天就开学,明天我们要回内地,现在天色不早,大家早点散吧。” “下次她放假我再带她来。” “ok,妹妹,我们跟你妈妈都是老朋友,年轻的时候合作过,你见到她帮我们问好哦。” 楚归梵点头,“各位叔叔拜拜。” 两人一离开,休息室里立刻炸开锅:“我草,傅老板冷脸好吓人。” “你小心被他听到,他整人好狠!” “......” 傅行深拎着人走到大门口,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傅总。” 楚归梵回头,傅行深站着没动。 声音的主人是温怀星。 她脸色有些苍白,笑容略勉强,“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 楚归梵疑惑地看了眼两人。 一只灼热大手从后面伸过来,强硬地掰过她的脑袋,头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看什么看,男的看完了现在看女的?” 楚归梵:“......” 那人又嘟囔了声:“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两人上车,楚归梵扯了下他的袖子,没忍住还是问了:“她找你干什么?” 傅行深闭目养神,吐了两个字:“工作。” “哦。” 也说得过去,毕竟她姐姐温怀月是星月娱乐的艺人,她又是温怀月的经纪人,工作上和傅行深有交集很正常。 回到公寓,傅行深拿了衣服去洗澡,楚归梵趁着这个时间帮他铺床。 床单被套她来的时候就洗了,现在已经被烘干机烘干了。 铺完床,傅行深恰好从浴室出来。 楚归梵:“哥哥,你今天睡主卧吧,我已经帮你弄好床铺了。” 他擦头发,“哪个是主卧?” 楚归梵手指指向那个大一点的卧室。 主卧以前是楚令秋的房间,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让傅行深睡一次应该不要紧。 只是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嫌弃。 这里的环境远比不上他平时的休息场所。 不过,谁让他不订酒店,也不去他在港城的房产,非要跟她挤一个小公寓。 “我要旁边那个房间。” 楚归梵面露难色,那是她的卧室... “主卧更大,床也更大。”她小声解释,“那个房间是我初中住的,床买的比较小....” 后面那句床的尺寸只有一米五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打断她:“你今天喝酒我还没找你麻烦。” 楚归梵:“......” 好吧,你乐意睡小床就睡吧,她去睡妈妈两米的超大软床! 两人各回各屋。 傅行深环视一圈,港城的房子普遍偏小,这个小卧室在他眼里跟个鸟笼似的,唯一的优点就是窗户外的视野稍微好些。 他长手长脚往床上一躺,大字型,轻而易举占住整张小床,偏头,看见床头柜上的相框。 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楚归梵才六七岁,站在父母中间,笑得很开心。 傅行深沉默了会,放回原位,嗅着那丝淡淡的香气进入梦乡。 隔天清晨,楚归梵买好早餐回来,傅行深还没起。 她下午两点的轮船回内地,不知道那人怎么回去,应该是坐飞机吧。 想了想,她敲门,没动静,继续敲,还是没动静。 楚归梵轻轻推开门,看到那张小床上躺了一个相对而言过于修长的身影,身体蜷缩着,翻个身,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喘息,继续蜷缩,腿都伸不直。 活该。 她看得想笑,睡一米五宽,一米八长的床真是委屈他了。 “哥哥。” 那人又翻个身,没动静。 楚归梵第一次喊他起床,这人...不会是在赖床吧? 又叫几次,仍无反应。 她眨下眼,忽然恶从胆边起,“傅行深!” 这一回,男人睁开眼睛,薄薄眼皮一掀,视线射过去。 四目相对,死一般的寂静。 脸颊忽然升起一股热意,心脏砰砰砰的。 楚归梵蹲在他的床边,双手捂住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布满紧张。 不是吧...叫一次名字就醒了.... 傅行深翻被坐起,靠在床头,那双长腿终于能够伸直,薄被盖在他的腰腹,上身精悍赤膊,肌理被光线蒙上一层蜜色的光泽,惹人垂涎。 楚归梵紧张之余还不忘偷偷看几眼,这么近的距离看胸肌和腹肌的机会可不多。 傅行深捋一把凌乱的黑色短发,神色淡淡,半晌,薄唇轻扬,捏了下她的脸。 楚归梵呆住,耳朵发红,摸了摸愈加滚烫的脸颊,这个反应... 到底听见没? 他翻身下床,往浴室走。 楚归梵跟上,“哥哥,你买机票了吗?我今天的票回家。” 男人懒洋洋拿出牙刷,挤上牙膏,“把票退掉。” “啊?” “可是再过两天我就开学了,今天得回去准备,不然太匆忙了。” 他慢吞吞刷完牙,再拿出剃须刀,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才说:“让你退就退,不会耽误你这个乖学生开学。” 第70章 开学 下午两点。 明媚的阳光洒在私人游艇的甲板上,海鸥成群结队飞过,海面一望无垠,游艇缓缓航行,蓝天白云,微风拂过脸颊,楚归梵舒服的叹一口气。 她靠在栏杆上,回头看了眼。 游艇甲板上摆着一张太阳椅,男人戴着墨镜,白t沙滩裤,慵懒地躺在上面,一手夹烟,一手打电话,旁边的小桌子上放了几瓶冰啤酒。 看上去惬意极了,活像个出来度假的败家二世祖。 “周惊寒,你搞的是哪出?说改时间就改时间。”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傅行深嗤笑一声:“你不过节我要过节,忙了大半年不准我赏个月?” “.......” “知道了。” 楚归梵揣摩他话语里透出的零星消息,貌似跟中秋有关,他好像要去国外找二哥,犹豫着问:“哥哥,你中秋不回家吗?” 傅叔叔和她说过,中秋很可能会带妈妈回家吃团圆饭。 如果傅行深不在的话,哪能叫团圆饭... 那人开了一瓶啤酒,点头,“嗯,国外有事要处理。” 她站在那里,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失望。 傅行深顿一下,居然开口解释:“跟你们没关系,除了你二哥乱改时间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我纯粹不想见到你那位傅叔叔。” “......” *** 回到帝景苑,傅行深送她到家,接个电话又走了,一连两三天不见踪影。 不过开学的时候倒是让陈文彦来了一次。 从他嘴里得知,日本那边合作想法很强烈,底线退了又退,只求傅行深能露个面。 所以才没能亲自送她开学。 楚归梵心里不可抑制的有点失望,不过面上也只是淡淡一笑。 开学之后事情非常多,新生报到,整理宿舍,认识新舍友和新同学等等,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军训开始了。 傅行深在她开学一周后回国。 一进家门,扯掉领带,摘了外套,站在玄关就开始喊人:“楚归梵,我要吃椒盐排骨。” 无人回应。 过了一会,阿嫂从楼上下来,笑着道:“傅先生回来了,您刚才说想吃什么?椒盐排骨?” “楚归梵呢?” “楚楚小姐开学了,已经去了一周。”阿嫂笑着说,“前两天她还跟我说她在军训,教官特别严厉。” 傅行深:“......” 阿嫂碎碎念:“要我说,这个军训真没什么作用,外面日头那么毒,楚楚小姐金枝玉叶的,晒坏了怎么办?” 傅行深抬腿往楼上走。 阿嫂惊讶,看着他的背影问:“傅先生,晚饭您要吃什么?除了椒盐排骨还有什么吗?” 他头也不回,“你看着办就行。” 在她卧室门口站了会,傅行深拧开门把手,视线落过去。 卧室里的东西少了很多,电脑,平板,床上的小鸭子玩偶...都没了。 连弥漫在空气里的那股幽幽香气都散了很多。 空空荡荡。 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书架的漫画书还在。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傅行深回头,握紧的拳头蓦地松开。 是两只小鸭子。 它们还在,那么就意味着,她还会回来。 *** 军训半个月,结束的时候已是九月中下旬,离中秋不到一周。 晒了整整十五天,楚归梵很神奇的没有晒黑,肤色瓷白,眼神明亮,惹得几个舍友大呼嫉妒。 下午只有一节水课,四个女生坐在倒数第二排,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 这节课讲的是动漫电影赏析,楚归梵很感兴趣,听得比较认真,笔记记得飞快。 就连有人给她打电话都没注意,还是舍友提醒她:“楚楚,有人给你打电话。” 手机就放在桌面,调成静音模式。 她停笔,瞥眼,是顾洄。 楚归梵抿唇,挂掉,面色平静地继续听课,没有丝毫被影响的模样。 舍友纪薇凑上来,冲她挤挤眼睛,嘿嘿笑:“顾洄哥是谁呀?高中交的男朋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听见别人揶揄她和顾洄的关系,她竟然一点害羞和开心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剩两个字:无感。 楚归梵摇头,继续在书上写写画画:“不是。” 纪薇夸张地哇了一声,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不可能吧,你没对象?” 其他两个舍友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没有啊。”楚归梵偏头,悄声提醒,“老师已经看了我们这边好几次了。” 纪薇抬头,正好对上讲台上白胡子小老头凌厉的视线,她一凛,缩回原位。 “同学们,我知道我的课不是专业课,有的人不太在意,但是,请不要影响别人认真学习!” 楚归梵偷笑,“点你呢。” 纪薇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转眼到了下午四点,下课铃声响起,纪薇迫不及待地粘上来,“你真的没对象?” 楚归梵把她弹开,“真没有,我哥哥管我好严。” “那学生会主席追你你怎么不答应?” “我不喜欢他干嘛要答应。”楚归梵觉得好笑,“你怎么那么关心我的感情状况?你不会喜欢那个什么主席吧?” 纪薇脸上一臊,“你不觉得齐梁很帅吗?处事好成熟哦。” “没注意过。” 楚归梵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人,隐约记得是个戴眼镜,长相清秀,个子高高的读大三的男生,或许在学生会待久了,说话有股官腔。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顾洄的电话。 这是他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楚归梵皱眉,按下接听:“喂。” 声音平静,再不复当初的雀跃激动。 顾洄轻叹:“楚楚,可以见一面吗?” “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电话里说。” “一定要这样吗?”顾洄无奈苦笑,“我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对得起也好,对不起也好,她都不在乎。 不过顾洄显然不明白她的心思,固执道:“我在你们学校对面的两岸咖啡厅,如果你不来,我就不回去。” “楚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楚归梵想了想,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做个了断。 “好,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楚归梵对纪薇说: “薇薇,我出去一趟。” 第71章 挑明 咖啡厅,一男一女面对面而坐。 桌上的拿铁冒着热气,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沉默。 “楚楚。”顾洄打破沉默,静静端详她,“好久没见你了,好像瘦了一点。” 上次见面还是八月初,那时候她海鲜吃多了过敏发烧,在医院偶然碰上的。 楚归梵淡淡一笑:“最近开学,军训比较累。”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楚归梵眉心轻蹙,不欲与他过多寒暄,单刀直入,“顾洄哥,你找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楚楚。”他眼中掠过一丝苦涩,“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天的发布会我已经全部澄清了。” 楚归梵端起咖啡喝了口,垂下眼眸。 说实话,发布会她只看了一点点,而且内容都快忘光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那天摩天轮上看到的壮阔夕阳,还有,身旁陪她看夕阳的人。 “我没有生你的气,那天在医院,我觉得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楚归梵说,“温怀月小姐对你余情未了,而你...” “顾洄哥,虽然你一直说你和她已经结束了,但是旁观者清,以那天在剧组你看见她受伤时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你对她仍然存在感情,只是你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楚楚,我...” 楚归梵皱眉打断:“你不用再解释,在我眼里,你们更像一对闹别扭的情侣,把我当成你们感情的一种调味剂。横插在你们中间,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第三者。” 她直视他:“但事实是,我其实是被小三。” “对吗?” 顾洄咬紧牙,拳头捏紧,他不明白,一个多月不见,曾经在他面前活泼开朗,天真单纯的楚楚怎么会变得如此犀利。 “这些话,是傅行深教你说的吗?” 那天在医院一照面,顾洄就敏锐地察觉出傅行深的不对劲,和第一次在别墅见面相比,他现在看她的眼神变了很多。 同样是男人,他自然能够分辨出一个男人看妹妹和看女人的眼神,究竟有何不同。 楚归梵有点烦了,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傅行深,明明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无缘无故拖不相干的人进来做什么? “和哥哥没有关系。” 她拿起包,心里不满但面上丝毫未显,礼貌气度保持得极好:“顾洄哥,下午我们学校社团搞活动,五点左右签到,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楚归梵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回学校,并没有注意到吧台那一道震惊的目光。 顾洄保持原来的姿势静坐整整十分钟,才拿起钥匙离开。 一出咖啡厅,那股窒闷压抑的气息瞬间散去,进校门后,楚归梵给楚令秋打了个电话。 “妈妈,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和傅叔叔有没有确定回来的日期呀?”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清润温柔的声音:“当然啦,早就买好票了,中秋前一天晚上回来。” “怎么这么晚...”楚归梵不满地嘟囔,“我都两个月没见到你了。” 楚令秋轻笑着解释:“我现在这个治疗周期的最后一天正好在中秋前,为了不耽误进程,所以才买了那么晚的票。” “原来是这样。”楚归梵期待地问,“那你的治疗什么时候彻底结束?我感觉你好多了诶。” “这...” 楚令秋犹豫着,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手腕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她现在也确实在瑞士,有一整个心理医生团队为她治疗。 一切都是傅崇安排的。 她看向不远处正和医生交谈的儒雅男人,微微拧眉。 楚令秋说:“哪有那么简单,只是比以前稳定些罢了。楚楚,以后团圆的日子多着呢,我们不急这一天两天。” 果然和预想中一样,楚归梵郁闷道:“那好吧,妈妈你好好保重身体。” 电话挂断后,傅崇亲自将医生送到门口,年轻的女医生面色含春,上车了还不忘和他挥手道别。 楚令秋柔柔一笑,刹那生辉,“医生很喜欢你。” 傅崇坐在她身侧,想去握她的手,却被楚令秋轻描淡写避开。 “你知道的,我对她没有那种想法。” “你可以有。”楚令秋说,“我们的婚姻早就已经撤销了,傅崇,你不必在乎我的想法。” 傅崇面色僵住,宽厚肩膀陡然塌下。 楚令秋幽幽叹气,拿着书走到花园坐下。 *** 剧组。 小梁把咖啡递给温怀月,见她正在背台词,没敢打扰,退后几步走到成维身边,一脸八卦: “诶,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别卖关子,忙着呢。” 成维深知她的性子,越问越来劲,反倒是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她自己就会忍不住巴巴的说出来。 果然,小梁一脸贼兮兮:“我看到顾总了,和上次他带来剧组的那个女生一起喝咖啡呢!两人有说有笑的,瞧着特别亲密...” “你确定没看错?” “真的,亲眼所见。”小梁说,“就在航大对面的两岸咖啡馆,那个女孩应该刚上大学吧,长得好漂亮,模样有点像上世纪九十年代大火的港星楚令秋,我印象特别深...” 话没说完,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梁西西,你买的什么咖啡?我不是说了要无糖吗?!” 梁西西一凛,连忙走上去,“姐,我买的确实是无糖的...” 温怀月直接把咖啡泼她身上,“你自己喝一口,你想甜死我吗?糖吃多了会长痘,这么简单的东西要我教?” 冰美式浸湿衣服,一股咖啡的苦味蔓延至鼻端。 周围好多双眼睛偷偷瞟过来,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梁西西愣在原地,一张脸又青又红,不敢发怒,勉强挤出一个笑,“那我重新帮您买一杯?” 温怀月眸光一冷,“不需要,成维你过来。” 成维走向温怀月,和梁西西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赶紧去换件衣服,月姐这边我来。” 梁西西偷偷抹掉眼泪,捡起掉到地上的咖啡杯走了。 成维小心翼翼:“月姐,怎么了?” 温怀月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深的怨气,“你是不是会摄影?这几天去航大门口帮我蹲着她,一旦看见她和顾洄有来往,立刻通知我。” 第72章 喝醉 成维面露难色:“这...这不太好吧?那个女孩还是个学生呢。” “我又没让你对她做什么,只是让你帮忙观察她和顾洄的动向而已。” 成维仍旧沉默。 温怀月看过来,拍拍他的肩,“做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也知道在钱这方面,我一向大方。” “当然,如果你很满意现在状况,我也不为难你,反正这份工作你不做的话有的是人做。” 成维无奈点头,“我明白了,姐,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一个打工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何斗得过一个当红女明星? 她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他丢了饭碗,甚至被整个行业封杀。 梁西西被欺负,不也只能忍气吞声吗... *** 今天是周五,只有上午有课,下午的时间完全自由,学校也没有什么事。 楚归梵打开微信,目光落到傅行深的微信头像上,咬了咬唇。 开学快一个月,傅行深只在九月初给她发消息问了几句,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 “楚楚。” 一道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楚归梵吓了一跳,回头,“怎么了?” 纪薇吃完晚饭从外面进来,看到她还在宿舍很是惊讶,“我记得你是本地人吧,今天下午没课,你不回家吗?学校的床哪里有家里的舒服。” 她有两个家可以回,按理来说,听见回家这两个字,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和妈妈一起住了三年的别墅。 可她刚才第一反应确是傅行深的家... 明明暑假的时候还很排斥和他住一起的。 纪薇一屁股在自己位置坐下,转头就忘了自己刚刚问了她什么,在宿舍抱怨起来: “学校真是太贱了,下周四中秋,明明是法定节假日,还要调课!无语,放不起别放。” 楚归梵呆在原地,思绪乱糟糟。 “楚楚,你怎么了?”纪薇离她最近,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对劲,“怎么心神不宁的?” 楚归梵猛然回神:“啊——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有点东西在家里,忘了拿。” 她拿出包,桌上的东西胡乱塞了点进去,一溜烟往外跑:“我先回家了,周一见。” 纪薇一阵无语,回家干嘛要把梳子也拿回去,家里难道没有吗? 一进电梯,她就直接叫网约车,甚至懒得让司机来接她,离得太远。 走到校门口,网约车司机正好到门口。 一路上,归心似箭。 直到进了小区,走到熟悉的大门口,楚归梵才逐渐冷静下来。 脚步停住不动,她急着回来干什么?那个人大忙人一个,现在又不一定在家,应该先打电话问一问的。 还在愣神之际,黑色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是阿嫂。 提起来的心缓缓落回原地,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什么。 “楚楚小姐?”阿嫂看见她很欣喜,“怎么突然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给你做点吃的。” 楚归梵露出笑容:“我吃过饭了。” “那个...他在吗?” 莫名的,现在开始排斥喊他哥哥了。 “谁?”楚归梵换个称呼,阿嫂一时没反应过来,“傅先生吗?” 女孩心虚低头,长睫垂下,遮住躲闪的眼眸,轻轻嗯了声。 阿嫂朝楼上努努嘴,“喝醉了,在卧室休息,让我早点回去。” “我给他煮了醒酒汤,一直温在锅里,楚楚小姐,待会麻烦您提醒他喝一点,不然宿醉起来头疼。” “好。” 告别阿嫂,楚归梵换好拖鞋,往二楼走。 卧室门紧闭。 她轻轻敲门,没人应,可能睡下了。 可是阿嫂说,要让他喝点醒酒汤,不然会头疼。 楚归梵握住门把手,拧开,一股酒味迎面而来。 屋里一片漆黑,窗帘没拉,月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一室清辉。 越走近那股酒味越浓厚。 楚归梵皱了皱眉,快步上前,借着满地月色,清亮的目光落在那张大床,上面鼓起一道修长的身影,微微蜷缩,脑袋埋在枕头里,黑短的发丝凌乱地趴着。 她伏身靠近,轻声唤他:“傅行深?” 说完,她身形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嘴巴里会如此自然地喊出他的名字。 分明,该叫他哥哥的。 傅行深应该听见声音了,翻个身,然后又没反应了。 英俊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中朦胧模糊,眉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殷红。 楚归梵踱步到窗前,打开一丝缝隙,让外面的微风吹进来,清新的空气流淌,屋里的酒味散掉了许多。 重新靠近他,女孩弯身,伸出手指推推他的肩,“傅行深?” 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全名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本以为他还是没有反应,可下一秒,男人睁开眼睛,浓稠如墨的眼神定在她脸上。 缓缓,缓缓眨了下眼睛。 酒精上头,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 奇了怪了,又是在做梦? 他怎么听见楚归梵的声音,可如果是梦,梦里也能闻到花香? 两两相对,唯余静默。 那根纤细的手指还放在男人肩上,楚归梵轻颤着往后挪,还没挪多远,手腕猛地被他拽住,“傅行深...” 她惊愕,往外使劲抽了抽,没一点用,捉住她的那只大手纹丝不动,稍稍用力,楚归梵被他一拽,猛地扑进他怀里。 浓烈馥郁的红酒气息直往鼻子里钻,再闻下去,只怕她也要醉了。 滚烫灼热的手掌扣住那点细腰,再一握,楚归梵小声惊呼,发现自己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脸蛋忽然被他捏了一下,这个动作他做过很多次,早已烂熟于心。 男人挑眉,不仅能闻到香气,而且,连指尖那股嫩滑的触感都能感受到。 天旋地转,再次回神,她已经被傅行深压在身下。 那人灼眸漆黑,粗粝的指腹有些重的擦过她的唇瓣,呼吸急促炙烈,就是不知道吻下去能尝到什么滋味。 第73章 醉吻 楚归梵慌不择已地挣扎,傅行深直接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往头顶一压,攥得生疼。 “傅行深!你清醒点,我是楚楚。”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脸,滚烫的呼吸直直喷洒在那张雪白小脸上,楚归梵还在费力挣扎,纤细柔软的身体在他身下扭来扭去。 她睁大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双愈加晦暗深邃的眼眸,楚归梵被那双狭长眼睛看得心颤,那眼神简直像狼一样在月色下冒着幽幽冷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行深喝醉的模样,平日里在她面前那副嘴贱傲慢的欠揍样一扫而空,变得如此危险,如此陌生。 男女力气差距悬殊,很快她就他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楚归梵脸色通红,气喘吁吁,慌乱焦急,还有点害怕。 认错了吗?这人是把她当成谁了?他知道他现在抱着不放的人是她吗? “傅行深....” 她刚念完他的名字,随后听见一道极淡的笑声,紧接着,被用力吻住。 双唇相接的一刹那,楚归梵脑子里紧绷的弦彻底断开,像被放了一把火,将她从头到尾彻底点燃。 傅行深只觉得身下的人柔软得不可思议,连唇瓣也柔软极了,鼻息间尽是那股熟悉的香气。 男人吻得急切生涩,毫无章法,修长手指沿着脸蛋滑过精巧的下颌,最后停在下巴,叫她无法躲开。 楚归梵眼泪都被逼出来,头上的发圈早就不知道蹭到哪里去了,满头黑发散落在被单上。 傅行深手指穿插而进,绸缎般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掌心放在她的后脑勺,想要更深的吻下去。 觉察到他的意图,楚归梵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偏头躲开了他,嘴巴里胡乱喊着: “我是楚楚,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人突然笑了,薄唇弯起分外迷人,楚归梵愕然去看他,听见他说: “嗯,楚楚。” 声音极低沉,含混不清,像在呢喃。 “什么?” 他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 “......” 傅行深没回答,灼热的吻再次落下来。 楚归梵从来没想到喝醉的傅行深居然如此恶劣,漆黑眸子里荡漾起的情绪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而她,是网中的一只蝴蝶。 没再给她逃脱的机会,强势地撬开齿关,深缠吻咬。 昏暗卧室充斥着接吻产生的吮吸声。 窄窄一道门,锁住一场禁\/忌缠吻。 ——“楚楚小姐,你在楼上吗?” 是阿嫂的声音。 浑浑噩噩中找回一丝清明,他们两人现在做的事情,若是被阿嫂看见.... 若是传到傅叔叔和妈妈耳中... 这一瞬间,羞耻和恐惧感达到顶峰。 楚归梵眼眶含泪,狠狠咬了他一口,剧烈痛楚袭来,身上的男人动作一停,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弥漫。 傅行深离开她的唇,手撑着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中有丝困惑。 是今天的酒后劲太大冲昏了头,还是他压根没醒透? 什么时候做梦也能够感觉到痛了? 脑子里那股隐隐的眩晕感让他头疼欲裂,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幻。 楚归梵趁机从他怀里爬出来,一直爬到床的另一边,再回头时,男人已经趴回原位,再无动静。 心口剧烈起伏,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楚归梵赤着脚往外跑,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里。 离得越远越好。 刚出他的房门,二楼客厅的灯啪的一声亮了。 明亮的有些刺眼的灯光下,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孩暴露在阿嫂视线中。 楚归梵僵在原地,掩饰般捋捋长发,将绯红的脸颊挡住,侧身站立,避开阿嫂探究的眼睛。 “楚楚小姐,你怎么了?” 楚归梵低着头,勉强稳住呼吸,“....没什么,阿嫂你怎么回来了?” 阿嫂端着一碗醒酒汤,“我走到楼下忽然发现家里钥匙忘了拿,就回来一趟。我看厨房里的醒酒汤没动,就顺手拿上来了。” “...哦,原来如此。” “傅先生醒了吗?” 楚归梵现在根本听不得这三个字,那个流氓,喝醉了就胡乱逮个人接吻,神志都不清醒却知道要伸舌头! 混蛋混蛋混蛋! “不知道!大概已经醉死了吧!” 气冲冲说完这句话,楚归梵赤着脚蹬蹬蹬就往楼下跑。 阿嫂:“.........” 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到了楼下就去换鞋,连沙发上的包都没拿,两只小鸭子扑腾着跑过来,迎接它们的却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扁扁的嘴巴啄了啄羽毛,对着紧闭的大门叫了几声。 *** 楚归梵憋着一股气,直接打车回到学校。 好心想看看他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平白无故却遭了一场劫。 早知如此,她才不回去呢! 唇瓣还在隐隐作痛,她点开相机,果然,咬破皮了,还有点肿。 脑子里不受控的回忆起那个混乱炙热的吻。 他到底知不知道亲的对象是谁?究竟有没有听清她的话,如果听清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如果没听清,那他把她当成谁了呢..... 单单就他的身材相貌而言,楚归梵相信,一定有大把富婆愿意一掷千金睡他一次。更何况他还有着那样的身份地位,往上扑的人就更多了........ 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不高兴,很不高兴。 楚归梵靠在车窗上,不明白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 楚归梵下车,慢慢往前走。 没走几步,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楚归梵一惊,条件反射想要甩开。 “楚楚。” 熟悉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是顾洄。 楚归梵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自认为下午在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和他表明了态度。 顾洄却没回答她的问题,目光死死盯住她的唇,一字一句问:“你去哪了?” 离近了看很明显,她的唇瓣红肿,下唇还有一道血痂。 这是接吻的痕迹,他最熟悉不过。 第74章 滋味 楚归梵想甩开他,可顾洄抓得很紧,怎么都甩不开。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某个流氓,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回家了啊,还能去哪?” 顾洄走到她面前,双手扣着她的肩,眸色深沉,脸色阴下来。 回家了... 那么,就是傅行深弄得了。 “你放开我!”楚归梵剧烈挣扎,对他的排斥感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保安大叔已经看过来了。” 顾洄如她所愿松开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影僵直。 楚归梵转头就跑,经过闸门的时候还被保安大叔叫住,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她尴尬地摇摇头,匆忙说句谢谢就走了。 *** 傅行深一觉醒来已是隔天中午,那碗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早就冷却,到底是没喝上。 头疼欲裂。 踩着拖鞋晃进洗手间,双手掬水往脸上一浇,冰冷的水珠顺着坚毅的下巴往下滴落,人清醒不少。 抬头,镜子里的人影愣住。 下唇有血痂,脖子上还有一道鲜明的红痕,模样像用指甲挠的。 手指慢慢抚上,脑海中断断续续浮起几个片段。 洗漱完,顺便在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傅行深赤着上身出来,摸出烟咬在嘴里,回卧室找手机,掀开被子,抖落出一个发圈,白色的,上面还有只卡通鸭子。 不用猜也知道这玩意的主人是谁。 他捡起来,上面缠着几根头发,乌黑柔顺,很长一根。 摸上去宛如上好的丝绸,他记得那股触感。 手机就在枕头边,傅行深拿起来,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名字。 没有信息。 男人坐在床上,盯着聊天页面很久,久到连烟都忘了点燃。 他烦躁地扯一下半湿的凌乱短发,走出门,没头苍蝇似的打个转,最后停在楚归梵卧室门前,敲了敲,没声音。 傅行深耐心耗完,直接打开门。 里面空寂寂的,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她昨晚没留下来。 捡起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傅行深下楼,楼下也没人,他昨天给阿嫂放假,让她明天再来。 一楼空间很大,两只鸭子在他的露天泳池游泳,好不惬意。 傅行深见怪不怪,脚步一转,回到客厅。 烟雾缭绕中,他瞥见沙发上的帆布包,男人长腿迈动,一根手指拎起带子,烟嘴放在齿间咬住,上下打量了眼。 拉链上挂着一个十字架,里面有一把叠得整齐的遮阳伞,一把梳子,一包纸巾,一只口红。 男人拿起口红,挑眉,难不成昨晚回来还涂口红了? 阴郁的心情散了些。 再往里摸,摸出一张卫生棉,淡蓝色的。 “......” 喉结缓缓上下滚动,东西全部塞回去,傅行深捏着烟,狠狠吸了口。 找到手机,没忍住,给她发了条消息。 发完也不等她的回复,扔回沙发里,眸光不经意间看见手臂上的红痕,细而长。 小丫头片子的指甲也该修剪修剪了。 手指摸上肩头,那里有个牙印,洗澡的时候发现的,两排整齐的齿印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 男人拿下烟,嘴角带笑,不经意舔了下薄唇。 昨晚她挣扎的激烈,那个吻却如果冻一样,嫩且柔软,唇齿间全是她青涩的味道,搂在怀里时瑟瑟发抖,激得他差一点就把持不住。 这么想着,连身上也一并热起来,一身的火愈烧愈烈,最后尽数汇集在小腹—— 傅行深手指夹住烟,僵硬地垂下脑袋,嘴里草了一声,对着它骂: “老子连想都不能想?” 再次摸到手机,她还没回消息。 楚归梵收到傅行深微信的时候正在食堂吃午饭,看到那人的信息,一下子没了胃口。 傅行深:【?】 问号是什么意思? 谁强迫谁啊!我请问呢? 楚归梵摔下筷子,手指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临发过去时,又全部删掉,也回了个问号给他。 自个儿悟去吧臭流氓! “楚楚,怎么了?” 纪薇见她拿起手机看一眼,随后脸色就如走马灯一样变化一通,最后连饭也不吃了。 “没什么,碰见神经病了。” 纪薇:“......” 那人回得很快,一张照片加一句话: 【包不要了?】 看着那行字,楚归梵陷入纠结状态。 如果斩钉截铁的说不要了,会不会显得她心虚? 而且...看他发来的消息,貌似压根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也对,他本来就喝醉了,亲完倒头就睡。 或许是阿嫂跟他说了昨晚她回来的事,也或许是看见那个包自己猜到的,但是今天醒过来又没见到她人影,这才发消息来问。 这么想着,慌乱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胃口也重新回来。 【我下次回来拿。】 傅行深:【不用,我给你送来。】 看着见这句话才知道什么叫天塌了。 楚归梵被他唬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连忙打字:【不用!!!里面没什么要用的东西,不用特意送来。】 傅行深:【我下午要出门,正好顺路。】 好的,胃口又没了。 楚归梵:【下午学校社团有活动,我抽不开身,下次吧。】 她在这边急得抓耳挠腮,傅行深靠在沙发上悠闲自在。 楚归梵的信息在他看来,只有一个意思: 她在躲他。 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男人慢悠悠打字:【明天呢?】 手机放在桌上,楚归梵没辙。 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耳中听见纪薇压抑的惊呼,楚归梵抬眸,棒球帽,白短袖,是程嘉言,身边还有他的朋友。 在港城的时候,记得他说过,他也考的航大。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楚楚,又见面了。” “卧槽,帅哥!计算机系的程嘉言,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你认识?”纪薇凑过来悄声问。 “我高中同学。” 楚归梵收拢思绪,打起精神朝他一笑:“好巧,有事吗?” 程嘉言笑容爽朗:“上次不是说好请你吃饭吗?” “明天晚上可以吗?” 楚归梵眉心微不可察皱一下,程嘉言马上说:“不是单独吃饭,宿舍聚餐行不?我们两个宿舍的人认识一下?” 纪薇眼睛一亮,桌子底下的手去掐她的大腿。 楚归梵吃痛,点头,“好。”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傅行深,应该是她太久没回消息,那人等的不耐烦了。 见她发呆,程嘉言好心提醒:“你电话响了。” “......” 楚归梵只好接通,程嘉言站起来,笑道:“那就说定了,明晚六点海鲜楼见。” 电话那头的傅行深脸色冰寒,唇角却勾起一道弧度,迷人得紧。 他说怎么不回消息呢,原来是忙着跟别的男人聊天。 第75章 消遣 电话里传来的那道模糊男声很熟悉,貌似在哪里听过。 傅行深眼睛虚眯,脑海中浮起一个人影。 港城面馆,戴鸭舌帽穿白色短袖,说是楚归梵高中同学的一个毛头小子。 叫什么...什么言来着,隔得有点久,名字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那个愣头青当时看他妹妹的眼神他可是记得真真的,还说高考报了和她一样的大学。 这才开学多久,新航大学很小吗?两人这么快就见上了面。 傅行深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某人似乎忘记她昨晚和谁接吻了。 亲完就溜就算了,可她竟然敢第二天就把他抛到脑后,还答应和别的雄性生物出去吃饭! 男人叼着烟,冷冷一笑。 明晚六点海鲜楼是吗? “哥哥。” 楚归梵极小的声音喊他一声。昨晚的乌龙发生后,她相信,是个正常人就很难对他喊出这两个字。 傅行深:“......” 更不爽了。 这声哥哥听着怎么那么不乐意? “刚才有同学找我才没及时回你消息,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声音低沉:“嗯。” 楚归梵手里攥着筷子,在餐盘里无意识戳来戳去,“明天...也不用你送过来,我要和同学出去聚餐。那个包放在原位就行,我中秋放假的时候来拿。” 她算盘打得好,从港城回来的那天,她在私人游艇上正好听见傅行深和二哥打电话,貌似他中秋要出国。 时间刚好,又能去拿包,又能避开他。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位名义上的哥哥。 特别是过几天傅叔叔和妈妈就回来了,万一被他们俩发现端倪...她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傅叔叔。 幸好,老天爷没有过于为难她,傅行深中秋恰好不在国内,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吃饭?”傅行深装模作样地问,“和谁一起?男的女的,几个人?” 楚归梵:“......” 问得那么详细干什么... 搞得她好像早恋似的,都上大学了,还管这么严。 “同学聚餐,男女都有,很多人都会去。” 楚归梵补充:“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知道了。” 出乎意料,傅行深没多问,嘱咐了她几句话就挂掉电话。 楚归梵肩膀一塌,松了口气。 “楚楚,谁的电话?”纪薇问,“你怎么那么紧张?” “我...哥哥。” 纪薇恍然大悟:“怪不得来电显示是阿拉丁神灯。” “一般来说,哥哥对妹妹都有求必应嘛,姐弟就不一样,姐弟一般是主仆关系。” 楚归梵心虚地嗯了一声。 “对了,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半夜突然又回来了。”纪薇疑惑,“我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 楚归梵更心虚了,“家里没别人在,一个人在家我怕碰到鬼。” 纪薇哈哈大笑,指着她的嘴唇,“你嘴巴上的伤口不会就是被鬼弄得吧?” 楚归梵低头扒饭,耳朵悄悄一红:“......” “....嗯,算是吧。” 还真让她误打误撞猜中了... *** 隔天晚上六点,楚归梵宿舍四人准时到达海鲜楼。 本来其他两人是不愿意来的,但听说请客做东的人是程嘉言,立刻改变主意,说什么也要当面见一次这位表白墙上的常客。 服务员领着她们四人上楼。 五星级酒楼楚归梵去过很多次,满脸淡定,几个舍友多少有点好奇和拘谨。 “妈呀,这里人均消费不会要四位数吧。”纪薇搂着她的胳膊碎碎念,“程嘉言家境好好哦。” 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个男生。 几个女生落座,楚归梵在舍友的挤眉弄眼中被迫挨着程嘉言。 八个人互相交换基本信息,程嘉言把菜单递给她们,“我们点了这里的招牌菜,大闸蟹,九月的大闸蟹最好吃,你们看看还要加点什么,别客气。” 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包厢的大门敞开,方便后续上菜。 都是年轻大学生,共同话题多,很快便聊得热火朝天。 海鲜陆陆续续上桌,楚归梵安静吃饭,偶尔插几句话。 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人过来。 包厢里无人在意,权当是服务员领着别的客人来吃饭。 傅行深慢悠悠靠近,远远就听见包厢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 “不可能吧?楚楚,你没谈过恋爱?” 楚归梵点点头,继续啃大闸蟹。 程嘉言帮她解围:“真的,我高中坐在她后面,她很少跟男生讲话。” 不管多大年纪的男生底色都差不多,一旦放开就会自以为是,嘴巴里没个把门的,黄谣张口就来,说出的话既令人不适还让人觉得被冒犯。 偏偏这种男的还觉得自己很帅很迷人。 “卧槽!我高中学校里长得清纯漂亮的女生别说初恋,初夜都没了。” 另一个男的笑:“你闭嘴吧,人家初吻都在呢!你讲这些,恶不恶心?” 女生这边集体沉默:“......” 楚归梵放下筷子,没了胃口。 气氛陷入尴尬。 桌上摆了几瓶酒,都是那些男生在喝,脖子都通红一片,还是刚才那个男生笑嘻嘻地问她:“楚楚,你初吻还在对吧?” 楚归梵面不改色慢慢抬眸,一瞬不瞬盯着他,身边有人使劲扯了他一下,男生回神,见程嘉言也皱起眉头,面色不善。 他讪笑,正想糊弄一下道个歉完事,楚归梵却直接站起来,手边热茶毫不犹豫泼上去。 热茶滚烫,溅进眼中,男生捂住脸,大声哀嚎起来。 楚归梵寒着脸,神情冰冷,一字一句问:“你敢拿我消遣?” 哪怕在周家的时候,她最惨的那段日子里,有周惊寒周黎阳两个人护着,她也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剩下的人被她震住,一时间手足无措,讷讷无言。 谁也没料到屋里看起来最安静沉默的楚归梵居然这么强硬。 那个被泼茶的男生缓过劲,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拍着桌子站起来就要骂人—— 随后,被人从身后拽住衣领,一个大力,掀翻在地。 满室寂静中,男人身形挺拔,伫立在灯光之下,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染了一身的利落清冷。 “楚楚,这就是你说的吃饭?” 第76章 血痂谁咬的? 傅行深单手插在裤袋,脚尖踢踢男生的脑袋,语气不屑:“跟这种东西?” 包厢里的人集体傻眼,纷纷看向楚归梵。 她脸上的冰冷迅速化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尴尬和心虚。 这种时候,该喊人的... 但是那两个字,念不出口,仿佛哥哥这两个字的读音,一下子被人强行抹除了似的。 脑子里只剩三个字来回重复,傅行深。 跟在傅行深身后的人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跑进来,除了酒店老板和几个服务员,皆是一身正装。 貌似是来这边工作的,然后恰好撞见她和同学吃饭。 楚归梵气焰萎靡,咬着唇,不过,也太巧了点... 时间地点卡的刚刚好。 包厢里慢慢飘起一阵淡淡的烟味,他在抽烟。 男人目光深邃,深色瞳仁,袅袅白烟中望不清神色,皱着眉头把烟拿下,脸色淡漠,挑眉:“哑巴了?” 楚归梵倔强地不肯喊他。 傅行深懒得和她计较,“过来。” 她这才乖乖点头:“哦。” 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拉了拉自己的舍友,“一起走吧。” 三个舍友一脸呆滞的跟在她身后。 楚归梵刚一走进就被那人拉住手,侧影从容优雅,长指一点包厢,往外走时留下一句话:“这桌记我账上。” 酒店老板一惊,连忙小声跟服务员讲:“这桌免单,里面的事情不准传出去!” 直到走出酒楼,一行人都没说话。 傅行深瞥了眼陈文彦,他立刻走上前:“傅总?” 男人淡声道:“把楚楚的同学送回学校。” “是。” 经过楚归梵时,陈文彦不着痕迹看了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才过多久,连手都牵上了... 傅总以前明明最烦的就是这个妹妹啊。 “三位同学,请跟我来。” 纪薇担忧地看向楚归梵,后者朝她抿唇一笑,示意她不要紧。 她这才跟着陈文彦走了。 其他人都被傅行深遣散,他拉着她走到车前,把她塞进副驾驶,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紧接着自己坐进驾驶位。 楚归梵正襟危坐,双手捏着裙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声不吭。 尽管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傅行深面前,她总会不自觉把自己的尖刺收敛起来。 这个男人,怕是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怎么不吭声?见到我也不喊人?” 楚归梵:“........” 经历了昨晚的事,那句哥哥谁喊的出口?让她喊他全名她又没那胆子... 纠结着,就这样保持沉默。 好半晌,她才偏过头,赌气似的:“反正我没错,是那个男的自找的。” 身侧传来一道轻笑声,楚归梵诧异回头,漆黑的一双鹿眼,满满都是疑惑。 “谁跟你说我气得是这个?” 楚归梵拧眉仔细回忆方才的状况,眸光重新落回男人脸上,抿着唇,有些不确定,“是因为我今天和他们吃饭吗?” 傅行深没说话,但表情显然是默认了。 她问:“你为什么会气这个?” 他不回答,反而转而问起她别的: “昨晚明明回来了,为什么半夜又走?急匆匆的。” 傅行深一副浑然不觉的姿态,“出什么事了那么急?” “......” 楚归梵一滞,脸色不可抑制地微微泛红,眼神懵懂茫然,他真的不记得吗? 男人表情镇定,眼神疑惑又带了点严肃:“是学校出事了吗?” 天色已晚,车里没开灯,她看不清这人神情如何,但是听声音,好像还挺正经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楚归梵慌乱的心慢慢稳下来,静静望了他一会,最后又垂下头。 “怎么,肚子不舒服?”傅行深蹙眉,温热的掌心放到她的小腹,还不忘训她: “脑子怎么长得?上次海鲜过敏发烧进医院受的罪就忘了?生理期还吃海鲜,活该。” 楚归梵蓦地抬头,盯住他的手掌,这一回连白皙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绯色:“谁生理期啊!我才没有。” “嗯?” “你包里不是放了....” 楚归梵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脸颊通红,“不准说!” 他居然还偷偷翻她包了!这个变态! 虽然生理期是女性的正常现象,不过她现在可还没坦然到能够和傅行深聊这个话题。 莫名的有点羞耻。 傅行深稳稳接住她,眸光含笑,两人离得近,楚归梵眼神痴愣,那人狭长双眸波光潋滟,简直摄人心魄。 “楚归梵,你嘴巴上的血痂怎么回事?” 又来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楚归梵别开头,脸蛋却愈发滚烫起来,极力保持淡定: “....我自己不小心咬的。” “哦。” 刚放松,他又问,装模作样的:“那我嘴巴上的血痂怎么来的?” 楚归梵:“......” 沉默还是沉默。 “也是你咬的?” “......” 她想松开手,往后退,傅行深唇角一掀,一反刚才任她胡闹的样子,长臂绕到她背后,强势搂住她的腰,往内一收,紧紧箍在怀里。 “怎么又哑巴了?”他歪头,深邃的眼神落到她唇上,停几秒,然后上移,注视她的眼睛,问,“楚楚,是你昨晚咬的吗?” 楚归梵一脸懵呆,过了好久才逐渐反应过来,心里不知道有多恼火,红着脸挣扎: “你故意的,你根本就记得昨晚的事情!还在我面前装...” 傅行深轻而易举制住她,甚至得寸进尺的搂得更紧了些,笑容玩世不恭,一脸混账样。 “嗯,我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 好气啊!可是没办法,怼不赢他.... 第77章 打回原形 怎么样?她还能怎么样,当然只能当作被狗啃了,难不成让他对昨晚的事情负责吗? 无论是从法律还是道德层面,哪个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楚归梵垂下眼睛,强行压制住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推推他的手臂,推不动,无奈,只能闷着声音说: “就当是个意外吧,你昨晚喝醉了。”她声音更轻,“就当...做了一个梦吧。”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滞。 慌乱忐忑中她抬头去看,夜色正浓,男人那双眼睛融在黑暗中,密不透光,冷沉危险。 手臂稍稍用力,楚归梵被他整个提起来,再次回神时她已经侧坐在傅行深的腿上。 左边是方向盘,右边是他坚硬的胸膛,她被困在车内的窄窄一方小天地里。 “做梦?”昏暗车厢内,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他偏头盯着怀里一直挣扎个不停的女孩,笑了。 “我看到你的时候本来以为真的在做梦。”他静静注视着,深黑双眸里仿佛燃起一道火焰,愈燃愈烈,直至野火连天。 “谁知道早上一睁眼,美梦成真了。”傅行深抬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白色发圈。 楚归梵被他毫不掩饰的话语惊住。 脑子里的思绪像断了线的珠子,满地乱跑,浑身血液一点一点凝固,随后又被那双眼睛里燃起的大火悄然融化,像雪后初晴。 “傅行深,你疯了吗?”她呆呆的说,“我们是...我们是...” 傅行深低笑,夜色浓重里的声调轻飘飘的,打断她:“是什么?” “是...” 她说不出口。 “你都不肯叫我一句哥哥。” 楚归梵无言以对,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无情戳破。 蔫蔫的,像只鹌鹑一样窝在他怀里,连挣扎都没有了。 傅行深勾起唇角,手臂上抬,摘掉她的发圈,满头乌发垂如瀑布,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其中,薄肤凝脂,纤细锁骨,一双眼睛仍在恍然。 和昨晚一模一样。 他低头去闻,连气息也一样。 那眼里的火光都要化成实质满溢出来了,就连眸光也暗下来。 幽幽深深。 男人垂首,想去吻她。 楚归梵呼吸一顿,惊惶不已,连忙偏头去躲。 “躲什么?”傅行深觉得好笑,不知怎的又想起刚才在门口听见的那个问题,“初吻不是给我了吗?” “后面的自然也要给我。” 真是霸道专横,恶劣无比。 楚归梵:“......” 这是初吻不初吻的问题吗?!为什么她老是跟不上傅行深的脑回路呢? 明明就是他们的关系不允许按照现有的状况继续发展下去。 她被挤到紧紧贴住车窗玻璃,瑟缩成一团,两只细瘦的腕子颤巍巍抵在他胸口,阻止他的靠近。 说话声音打着颤:“停...停下!” 楚归梵扭着头,恨不得手脚并用的去挡住他,细长白皙的脖颈扯着,露出明显的青筋血管。 “怎么?” 傅行深听得耳朵里起刺,面寒如雪,“不愿意?那给谁愿意?难不成是酒楼里的那个程嘉言?” 简直不可理喻,楚归梵睁大眼睛去看他。 说了无数遍,只是同学聚餐。 傅行深捏住她的下巴,长指划过她的裙摆,暗目沉沉:“昨晚才和我接完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今天就穿着我上次送你的裙子去和别人吃饭?” “楚楚,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傅行深!”楚归梵气得要死,“难道我跟同学出去吃一顿饭的资格都没有吗?我已经上大学了,是个成年人。我可以处理好我的人际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臆想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傅行深沉吟一瞬,说了声好,转而捏住她的一只手,柔若无骨,叫他爱不释手,“有人牵过你吗?” 楚归梵:“......” 她低头了,这回是心虚。 十八岁的小女孩在他眼里实在太过稚嫩,简直手拿把捏,心里藏着点什么一眼就瞧出来了。 “谁牵过?” 空旷的停车场前方驶来一辆轿车,白色的远光灯越来越近,映照出男人夜光下深邃如秋湖的眼睛。 楚归梵看得心惊肉跳。 “顾洄吗?” .....该不该说实话啊。 他这个样子她真的有点怕怕的。 不用她说,傅行深从她飘来飘去的眼珠里已经得到答案。 “...就一次。”经验告诉她,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对他有好感,现在才来介意会不会太晚了点。” 嘀嘀咕咕,很不服气。 楚归梵抬眸瞅他,嘟囔了声:“接吻我是第一次,你肯定不是吧!平时打扮的那么风骚,肯定是香车美女,众星拱月的败家二世祖。” “一看就是女人堆里长大的,肯定亲过别人好多次。” 越说越难过,连眼睛都红了一圈,泪珠要掉不掉。 那人低眸睨她,抬手抹去,指尖一点湿意。 远处的车灯越来越近,他的面容也愈加清晰。 “就一次。” “...哪次?”说得太快,楚归梵尚未反应过来。 “你说呢?” 阴恻恻的。 她眼神骤然清明,有点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他:“真...真的吗?” 那辆轿车终于驶过,尾灯在夜色中一闪,开出停车场。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朦胧混沌中,有人捧住她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男人贴着她的唇,呢喃道:“这是第二次。” 随后狠狠吻住。 他只觉得她的唇瓣很软,吻开像果冻,身上有花香。 两个人都没喝酒,却都跟醉了似的,恍恍惚惚中似乎听见车里音箱传来低沉沙哑的粤语歌声: 【不要着灯】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了真身】 【可会被抱紧】 “.......” 傅行深重重地喘,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圈在颈后,唇舌极烫,钻进她口中,缠住她乱躲的舌尖,搅乱她的呼吸。 既然已经打回原形,不如跟我摸黑吻一吻。 反正天昏地暗,无人知晓。 第78章 针锋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暗色,除了身前男人灼热的温度,肆意妄为的唇舌,横在腰间的手,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楚归梵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 她的后背靠在车门上,后脑勺被他用手掌托住,鼻尖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混着点傅行深独有的气味,像一杯烈酒,灼人灵魂。 她被拢在男人怀里,腰间那只大手握得很紧,落下来的吻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楚归梵四肢百骸都被吻得发软,抓着他头发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如他所愿垂在他颈后。 狭小的车内尽是暧昧吻声,她耳朵发热,不住的往后面藏,想要远离那块越来越滚烫的热源。 “唔——” 紧实有力的小臂一收,她被傅行深猛地搂紧,不自觉哼唧一声。 这一刹那,楚归梵能感受到男人蓦地粗重起来的呼吸,酥酥麻麻,沿着脊骨传遍全身,他克制地咬了下她甜软的唇瓣。 吻,渐渐不满于此。 有手机铃声响起。 楚归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推他肩膀,望他的眼神眸光似水。 傅行深几乎动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将她松开,拿起她的手机一看,刚刚才平复的怒火噌的一下冒起来。 是顾洄。 楚归梵蔫了。 这个电话不如不来。 她颤颤一笑:“要不...挂了吧?” 男人勾唇一笑,才吻完的唇瓣殷红如血,妖冶至极。 他按下接听,开了免提,递到楚归梵面前,挑眉,眼神里的逼迫意味很重。 楚归梵不情不愿拿过,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喂。” “楚楚。” “嗯?” 有傅行深在身边,她连话都不敢多说。 “你在学校吗?” 楚归梵最近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漠,惜字如金也算正常,顾洄没多想。 “...有事吗?” 楚归梵稳住语调,瞪了眼方才故意将下巴靠在她肩头的男人。 要不要这么刻意?! 傅行深眉峰一拧,吻了下她的耳朵,含住耳垂轻轻一咬。 楚归梵却像被踩到脚的小猫一样,差点原地蹦起来,幸好傅行深眼疾手快挡住她的头顶,才没撞上车顶。 他好笑地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挑逗,这么敏感? “楚楚?怎么了?” 她一直不回答,电话那头还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顾洄疑惑:“出事了吗?” 楚归梵心思全在傅行深身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整点动静出来,小心翼翼回答:“没,没事,我也不在学校。” 顾洄沉默良久:“那你在傅行深家里?” 听见自己的名字,正凑在楚归梵颈窝闻来闻去的男人抬起头,眼神锐利。 楚归梵瞥了眼熟悉的车子,莫名心虚,瓮声瓮气:“...没有。” 没有在他家,但是在他车里... 二者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听见顾洄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那就是在傅家别墅,我现在从你学校这边过来。” 傅行深眼眸一眯,寒气四溢。 从学校过来,看来这个老男人私底下经常去学校找她。 真够不要脸的,三十岁的人天天去纠缠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孩子。 差一轮呢!再大点的话努努力都能把她生出来了。 “等等!我也不在别墅,你不用过来。”楚归梵无奈,“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顾洄脸色严肃:“我是有别的事情想跟你说,和你我无关。” “你可以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很久,才慢慢、慢慢地说了一句话:“你...最好离傅行深远一点....” 剩下的话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咬着牙说了:“他对你不怀好意!”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瞬间串联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傅行深那么讨厌他,不准楚楚和他来往。 怪不得傅行深的眼睛有事没事就去看她,逗她,欺负她... 可他们俩的关系... 顾洄不愿去想。 他们昨天还接吻了... 脑海中再次浮起她微微红肿的唇,顾洄猛地捶向方向盘,脸色狰狞。 他都没做过,傅行深凭什么? 他们可是...啊,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 楚楚昨晚没留下,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并不情愿,是被迫的。 傅行深这个男人,百无禁忌,只要他想,他就敢做。 傅崇和楚令秋的那张纸,于他而言,屁都不是。 “......” 楚归梵捧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他远一点? 她现在就坐在傅行深腿上,还被他搂在怀里接了好久的吻。 “顾总。”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手里,傅行深似笑非笑,“我不怀好意,那又怎样?” 果然,如他所料。 顾洄闭上眼。 “傅行深!”他厉声喝道,“你们俩的关系,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劝你不要铸成大错。” “楚楚年纪尚小,她不懂事,你不一样!” 傅行深低低沉沉一笑,点烟,目光落到正仰头望他的女孩脸上,清眸雾眼,雪肤乌发,都是他的啊。 男人笑意更深,一垂头吻上去,吻她眼角,鼻尖,最后是嘴唇。 混着烟味的,一个淡淡的吻。 楚归梵攥住他的领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乖巧地靠在他胸口。 未来一片迷茫,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走。 至少现在,只有身旁这个男人,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让她觉得,只要他在,怎么样都不会出事。 “我若是非要她不可呢?” 顾洄冷笑:“傅行深,你未免太嚣张了点。若是傅董事长知道你做的混账事,若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呢?你们俩人该如何自处?!” 楚归梵身体一僵。 傅行深安抚的摸摸她的头,“所以啊,我把你的骈头和她那个妹妹都放到眼皮子底下了。” 此话一出,顾洄浑身发凉。 怪不得他肯让星月娱乐签下温怀月,还给尽资源。 原来,防得就是这一天。 “至于老头那边。”男人开腔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觉得他是信我这个亲儿子,还是你这个外人的鬼话?” 第79章 禁忌 顾洄脚掌猛地一踩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身后车辆传来阵阵带着怒气的喇叭声,而他浑然未觉,一张脸被道路两旁的玉兰花灯照得森白如雪。 温怀月是今年年初才被签约的,彼时的她不过是个四五线小明星,星月娱乐那时也只是何雄创立的一个小公司,上不得台面。 在众星影视这棵参天大树面前宛若蜉蝣。 几个月前傅行深带着众星影视杀回国内,第一件事就是收购星月娱乐,顺便踢掉了一大批何雄觉得漂亮就要的艺人,却特意点名留下温怀月。 他当时以为是温怀月年初拍的那部网剧爆火,她身上有流量价值才留下的。 可现在仔细想想,里面大有文章。 凭借傅行深的能力,查到他当年和温怀月交往八年的事情轻而易举,顾洄也没打算瞒着,迟早要被爆出来。 所以他提前给楚归梵打好预防针,第一时间召开发布会,当着全网澄清分手的事情。 幸好傅董事长还算开明,一个男人长到三十岁,有过一两段情史再正常不过,董事长当时不过淡淡的说了一句,断干净就行。 但是。 顾洄捏紧方向盘。 他们之间还曾有过一个孩子。 这件事情瞒得极深,就是不知道几个月的时间里,傅行深查到没有。 他仔细回想,大脑因思考过度而隐隐作疼,额上青筋凸起。 温怀月片场坠楼时,身下大片血迹,对外宣称腰部受伤大出血。 流产是病人隐私,普通公立医院都很难查到,何况当初他特意找的港城私立医院,保密性极高。 那几个经过手的医生护士他都拿钱打点好并且送出了国。 时隔三四年,无论傅行深如何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短短几月就将那些陈年往事全部翻出来。 有情史很正常,闹出人命就是大事。 豪门大族,对子嗣尤为看重。 谁知道你在外面会不会留下其他的种? 电话那头的傅行深久久未曾听见顾洄的声音,笑得愈发开怀:“顾总,有时间骚扰我的楚楚,不如想想你在傅氏的处境,自顾不暇了还敢来威胁我。” “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傅行深。” 顾洄头靠在方向盘上,嗓子里发出一道近乎嘶哑的笑声,“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我得不到楚楚,难道你就能得到吗?” 他抬起头,眼里燃起火苗,“傅董事长对楚令秋一往情深,他绝不可能和她离婚成全你们,只要他们的婚姻存在一天,你们两人的关系绝不可能有好结果!” 说到最后,近乎嘶吼:“你们之间,注定是见不得光的禁忌!” 傅行深静默一秒,冷笑道:“不劳顾总操心。” 电话挂断。 这场博弈,说不清谁是赢家。 又或许根本没有赢家。 车里暧昧旖旎的气氛被一扫而空,陷入漫长的死寂。 傅行深揉揉眉心,把手机塞回楚归梵手里,女孩僵硬的接住,眉眼低垂,显然心情非常低落。 顾洄那些话,真的说中了她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她和傅行深,见不得光,也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要么是妈妈和傅叔叔分开,要么是她和傅行深分开,绝不可能两全其美。 一场死局。 顾洄什么都没做,仅仅用一通电话就扼杀了她的感情。 脸颊被人轻轻吻了下,男人揉了揉她的长发,“跟我回家?” 楚归梵摇摇头,从他腿上下来,坐回副驾驶,“我想回学校。” 怀里一空,傅行深偏头,黑暗中望不清他的神色,那双眼睛似乎比这夜色还要幽深。 “别多想,我会去处理。” “你怎么处理?”楚归梵的声音带着一些自我厌弃,“难道让傅叔叔和妈妈离婚吗?” 傅行深收回视线,眼皮垂着,表情淡漠至极。 必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楚令秋不爱傅崇,当年嫁给他,只是为了保护女儿罢了。 如今有他在,傅崇,就失去了他的作用,同样,那一纸婚姻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送我回学校吧,我想静一静。” 楚归梵看着窗外:“哥哥。” 听见这两个字,车内死寂更甚。 明明十分钟前,他们还在亲密拥吻。 傅行深深吸一口气,启动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到校门口时,她绕到后座把上次落在傅行深家里的帆布包拿走。关上车门时,低着头说了声:“哥哥再见。” 傅行深强忍怒气,一踩油门走了。 劳斯莱斯在路上狂飙,开得像火箭。 哥哥长哥哥短,谁他妈要当你哥哥?! 让她叫的时候不情不愿,次次都要人来提醒,搂着他亲完两回,突然开始懂礼貌! ***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十点半。 楚归梵卡在门禁时间点进了宿舍大楼。 走到寝室门口,还未开门她就听见里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大家还在讨论今晚海鲜楼的事情。 楚归梵双手揉了揉脸蛋,挤出一个笑容,推开门进去。 纪薇第一个发现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楚楚,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晚回家住呢。” 剩下两个舍友面面相觑,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楚归梵强行打起精神,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回学校。” 纪薇试探着问:“是不是挨骂了?” 楚归梵抿唇,摇摇头。 见她否认,三个舍友松口气,叽叽喳喳谈论起来。 “楚楚,今天突然闯进包厢的那个人是谁呀?好帅好帅好帅!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 “难怪你对程嘉言冷冷淡淡的,从来没听你说过他长得好看,顶级帅哥面前他真的不够看的。” “我靠那个气场绝了,程嘉言的室友屁都不敢放,酒店老板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直接免单诶。” “......” “你们关系是不是很亲近啊,哥哥还是男朋友?” 纪薇挤眉弄眼,嘿嘿问道:“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牵你手了!还是十指紧扣的那种。” “他是...”那两个字又说不出口了,楚归梵低声说,“阿拉丁神灯。” “阿拉丁神灯是什么意思?” 中午吃饭的时候纪薇恰好知道这个梗,说道:“就是她哥哥。” “哥哥啊,羡慕死了!” “......” 飞快地解释了一下事情始末,满足完室友的好奇心,楚归梵疲惫地站起来,“我去洗澡,你们先聊。” “好。” 拿好换洗衣服,进了浴室,舍友们还在讨论傅行深。 淋浴头打开,她闭上眼睛。 以后,也只能当哥哥了吧。 第80章 遭劫 大学生活简单而充实,大一更是轻松,课少活动多。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周三。 下午全校公休,周四就是中秋节,今年中秋连着国庆,一共放假十天。 整个学校都缭绕在假期的欢乐氛围中。 楚归梵宿舍只有她一个本地人,其他三位都是外省人,老早就买好了票回家,吃完午饭就急匆匆拖着行李箱走了。 很快,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给司机叔叔打电话,叫他来校门口接她。 司机叔叔问她:“楚楚小姐,您回哪里?” 楚归梵愣了好一会才说:“回别墅。” 自从搬到傅行深家里后,司机默认她每次回去都去帝景苑。 大约是中秋到了,他多问一句。 住在本地,回家不需要拿行李箱,楚归梵拿上常背的帆布包下了楼,站在校门口等司机过来。 学校门口有条美食街,很多商贩会推着小车到门口来卖吃的。 今天放假,学生急着回家,好多人的生意变差了不少。 楚归梵走到一个眼熟的小摊面前,要了一份关东煮。 她拎着东西往回走,路上,有个穿得很破烂的老头可怜巴巴的来问她要钱,说自己没钱吃饭了。 楚归梵把关东煮递给他。 老头摇头,说咬不动,只要钱。 她缓缓收回手,警惕地皱起眉头,真要饿得走不动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吃下去,哪还能找这么多借口。 应该是个骗子。 楚归梵摇头:“我没钱,你要么拿着它走,要么我帮你报警。” 老头盯着她不说话,听见报警两个字也没反应。 楚归梵被他盯的心里发毛,环顾四周,乌泱泱都是人,有摊贩,有司机,还有拿着行李箱等车的学生。 心里微微放松下来。 她不再和他纠缠,步伐往前准备直接绕过他。 下一秒,老头忽然伸出脏兮兮的手拽了她一把,楚归梵吓得心脏狂跳,即将惊呼出声的那一刻,喇叭声响起,她发现身后不知从哪窜出来一辆面包车。 若不是他扯了她一下,她说不定就被车撞到了。 楚归梵惊魂未定的回过头,刚想道谢,老头忽然掏出一块布,扑上来捂住她的嘴。 与此同时,面包车停下,挡住他们俩人,隔开一个小空间,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个人,将她直接拖了进去。 几个人配合极为熟练,整个过程也就十几秒。 车门迅速关上,面包车飞快地离开了美食街。 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就在刚才,马路对面,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一场绑架事件。 楚归梵是在半路上醒过来的。 她只在老头捂住她的嘴时不慎吸了几口里面的迷药,一阵晕眩袭来,她强行咬了口自己的舌尖,然后立刻屏住呼吸。 不过吸进去的药物仍然发挥了作用,手帕拿走没多久,她就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所幸闻得不多,醒来的时间比较早。 两只手被他们拿绳子反绑在背后,嘴巴上贴了胶布。 不能呼救也不能动。 车窗用黑色的胶布粘的很紧,密不透光。 楚归梵悄悄睁开眼睛,加上老头,车里一共有四个男人,太黑了,她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心里不可抑制的泛起一阵强烈的恐慌,连牙关都在轻轻颤抖。 不可以发出动静,楚归梵,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已经醒了。 她对自己说。 鼻子嗅到车内泛着霉味的难闻气息,混着四个男人身上的匪气汗味,目光所触及的地方尽是一片黑暗...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将她拉回小时候。 绑架,她经历过好几次。 她慢慢、慢慢镇定下来。 目光扫了下自己的身体,衣裙完好,帆布包也还在,但是手机没了。 楚归梵盯着帆布包上的十字架,绑在背后的手一点点挪过去,悄无声息的,握住它。 这个姿势不好把卡扣打开,手都快抽筋了,她忍着,额上渗出冷汗,不发出一点动静,将十字架解开,藏在手掌心。 它不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从中间推开有一把长约四五厘米的小刀,平时她会用它拆快递,必要时也能用来防身。 原本是挂在脖子上的,后来傅行深送了她一块鱼惊骨,她就把十字架挂到包上了。 多亏换了一个位置,不然她不可能拿到这把十字架。 眼皮掀开一丝缝隙,她的目光落到帆布包背面最外层,那里有个很隐蔽的拉链,里面藏了一只诺基亚。 这些年来,不管去哪里,她的包里一定会带上一个备用诺基亚,而且会特意把它调成静音模式,防得就是这一天。 拉链以极慢的速度拉开,她的手悄悄伸进去—— 摸到了。 平稳着呼吸,保持着原样,楚归梵把手机放到背后,她不用看屏幕,闭着眼睛摸到通话键,连按两次,会拨通通讯录第一个人的号码。 阿拉丁神灯。 拨过去了。 这时,楚归梵忽然想起一件事,身体陡然僵住,一颗心沉入谷底。 傅行深今天要去国外工作。 如果他上了飞机,那么这通电话是打不过去的。 她闭上眼,不住的祈祷,身体渐渐被绝望笼罩。 机场贵宾室。 男人一身正装,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黑色的睫毛垂着,落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穿着套装妆容精致工作人员走过来,半跪在他身前,含羞带怯的望了望他的脸,柔声蜜语提醒道:“傅先生,飞机即将起飞。” 傅行深睁开眼,精致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嗓音低沉的嗯了声,站起来。 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第81章 绝望 陈文彦和其他几个人拿上公文包往前走,一回头,发现傅总停在原地,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傅总?” 傅行深蹙眉,没搭理他,脑子里有根弦绷得极紧,一般而言,他看到陌生来电是不会接的,何况此刻时间紧迫,飞机即将起飞。 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若是不接,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按下接听,他放到耳边,等电话那边先开口。 没有人说话。 傅行深眉头愈皱愈深,凝神细听,似乎有车子开动的声音。 陈文彦有些焦急,让其他人先过去,他走到傅行深面前:“傅总?” 男人冷漠斜来一眼,陈文彦浑身一凛,立刻噤声。 他独自往旁边走了几步,微闭双眼,喉间莫名干涩,近乎呢喃着念了一个名字: “楚楚?” 那头仍旧没有回答。 傅行深拿下手机,手指放在红色的挂断键上,正要按下去,手机里突然传来男人说话的动静,说的是方言,粗嘎难听。 紧接着,一阵混乱,电话挂断。 从头到尾都没有楚归梵的声音。 按照常理判断,貌似是打错了。 傅行深盯着那个电话号码,难道真的感觉错了? 此时,机场已经开始催促乘客登机,贵宾休息室除了工作人员外只剩下他和陈文彦两个人。 踏进飞机前,傅行深再次停下脚步,拿出手机面色沉重地回拨过去。 结果,无人接听。 “傅总,怎么了?” “你先过去。” 陈文彦疑惑地点头,对于傅行深的指令,他向来只会听从。 真的是打错了吗? 傅行深找到傅家司机的电话,按下通话键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多少年没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楚楚在吗?” 司机也很纳闷:“我正想打电话给您呢,我在校门口等了她十几分钟了,楚楚小姐一直不出来,电话也打不通.....” 傅行深眼神一凝,直接打断他:“去报警,我发你一个电话号码,让警察调出这个号码的位置。” “现在就去!我马上到。” 傅行深头也不回离开飞机舱门。 已经落座的几个助手大惊失色,纷纷站起来:“傅总?!” 陈文彦一咬牙,跟其他人交代几句,随后也跟了出去。 傅行深什么都顾不上了,车子开得飞快,火急火燎往警察局赶,路上抽空给周惊寒拨了个电话: 周惊寒有些奇怪:“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飞机不是起飞了吗?” 傅行深脸色冰寒,冷峻至极:“楚楚出事了,这回我没空帮你,你找贺洲。” “没问题。”周惊寒听出了他声音底下掩饰得极好的慌乱不安,“有事联系我。” 挂掉电话,他又给傅崇拨了一个过去:“爸,你到机场了吗?” 傅崇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冷不丁听见那声爸,差点以为接错电话:“阿深?怎么了?” “先不要带楚姨回来,找个借口回去,楚楚出事了!” 傅崇一脸凝重,“好。” 楚令秋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傅崇压下心中的焦躁,笑道:“余同市刮台风,飞机全部停飞。我们要改签了。” “这...这么突然吗?” “现在是九月,台风多发。”傅崇宽慰道,“也不急这两天,等台风过去我再带你回去。” 楚令秋失望地点头,不再说话。 副驾的陈文彦也没闲着,傅行深在市区飙车,开得他心惊胆战。 “傅总,我已经联系上公安那边,他们正在调取两点之后航大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傅行深点头,油门踩到底,面寒如川,一言不发。 *** 楚归梵精神高度集中,那低低的两个字轻轻飘进耳中,她倏然睁眼,呼吸猛然急促。 黑色胶带下的玻璃漏进一缕微光,飞快地掠过那双闪着希望的眼睛。 下一秒,头皮传来一阵剧痛,楚归梵吃痛地闷哼一声,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到车窗上。 “大哥,卧槽这女仔醒了,你那药不行啊,不是说起码能晕两小时吗?这才过了不到一小时!” “别逼赖,看着她。” 楚归梵害怕傅行深的声音被他们听到,挂掉电话,趁机把诺基亚塞进座位侧方的缝隙里。 小小一个长方体,很容易隐蔽。 藏好后,她悄然松口气,两只手死死握紧那个十字架,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楚归梵浑身颤抖,蜷缩在角落,澄黑的眼里满是惊恐。此时此刻,终于让她看清了这几个人的模样。 坐在她身旁的两个人都是光头,长得很像,脑袋上有纹身,紧身背心,黑色皮带,手上在玩一把小刀。 冰冷的刀面贴上她的脸,那个男人拽住她的衣领,提起来,龇牙一笑,露出满口黄黑色的牙: “哟小美女,交个朋友啊。” 他说话的口音很重,带着浓烈的方言腔。楚归梵听得不是很明白,被他那副丑样吓到,闭着眼睛转过头。 男人觉得无趣,啐了一口把她扔回原位。 动作起伏间,裙摆被掀上来,露出膝盖和小腿,楚归梵动腿,想把裙摆弄下去。 腿却被那个一口烂牙的男人握住了,粗糙的手掌不断揉捏,似乎还想往上触过去。 “卧槽,富家千金的手感和外面那些站街货就是不一样!这腿又细又白,摸着够爽哈哈哈!” 楚归梵一阵恶心,眼泪被逼出来,身体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抬腿踹了过去。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踹到下巴,下一秒兜头盖脸一巴掌扇过来,楚归梵眼冒金星,额头重重磕在车门上,立刻高高肿起。 “你他妈的,什么情况搞不清楚是吧?还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待会到了地方老子想怎么搞你就怎么搞你!”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车门近在眼前,她晃了下头,咬紧牙关,背过身拿手去开车门。 啪嗒。 居然真的开了,司机没关中控锁。 门一开,午后阳光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体上。 楚归梵眼里盛满渴望,不断挣扎,瘦弱身体按照惯性陡然往外倒,若是摔下去,按照车子目前的速度,她不死也得残。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若是被这种人侵犯,她宁肯去死! 第82章 威胁 “卧槽!!!” 没能如她所愿,男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进来。 “你他妈找死?” 前面忽然飞过来一个矿泉水瓶,正好砸在男人头上,驾驶座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有完没完?老子在开车。” 车门重新关上,中控锁落下。 楚归梵绝望地闭上双眼,泪珠滚滚落下,脸埋进膝盖,哭得很无声。 不知道傅行深在哪里,有没有查到她的位置。 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真的...来得及吗? *** 这是一栋烂尾楼,前方是海,背面靠山。 楚归梵被四个男人拖到了七楼,位于整栋楼的中心。 此刻,她被绑在柱子上,身后是没有任何遮挡的楼层残破边缘,若是不慎掉下去,她必死无疑。 狂风呼啸,猛烈地吹进来,吹得她浑身冰冷。 楚归梵反捆住的手正在用那把十字架小刀一刻不停割绳子,手腕被绑了太久早就出现大块青紫勒痕和血迹,一用力就疼,只能一点点将绳子磨断。 她看不见,小刀时不时就会割到她的手指,楚归梵一一忍下,注意力大半放在四周的地形上,剩下一点落在不远处的几个男人身上。 那四个人在赌钱,后来有一个人不知怎的走远了些。 看起来暂时不会动她。 从车里出来楚归梵才看清驾驶座的男人长什么样,很普通很瘦弱,还是个瘸子,远不如当时坐在她身边的两个大汉可怕。 但是,他才是这伙人里的老大。 走远的光头站在边缘抽完烟,不耐烦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吼道:“他妈的什么时候来电话啊!太阳都他妈要下山了!” 瘸子站起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急什么?说了等电话,电话来了就给你弄!” “妈的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紧接着是一阵猥琐的笑声。 楚归梵忍住害怕,手上的小刀一刻不停的在绳子上来回割动。 楼梯离她很近,这四个男人里有一个老头,一个瘸子,若是她能成功逃脱,这两人肯定追不上。 麻烦的是那两个光头,看长相应该是兄弟,五大三粗,她绝对没能力应付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楚归梵隐约感觉到绑着她的绳子被小刀磨断了大半,心跳愈来愈快,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没成功,她将万劫不复。 楚归梵侧头,透过空旷的高楼往外看去,马路上偶尔会经过几辆车子,若是能拦住一辆,她就有救了。 光头嬉笑着走到她身前,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满脸兴奋:“听说你是傅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没跟我们这些下等人打过交道吧?” 楚归梵用力转头,躲开他的手,被胶布粘住的嘴巴呜呜呜叫个不停。 “诶诶诶,省着点力气,待会有你叫的。” 瘸子也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千金大小姐应该很值钱,我们蹲你很久了,知道傅董事长把你交给一个叫顾洄的男人照顾,而且他对你有求必应。” 光头男凶戾的脸露出一道可怖的笑容:“多值钱打个电话问问就晓得了。” 楚归梵瞳孔一缩,顾洄? 顾洄跟她非亲非故,给他打电话能有什么用,如果图钱,应该给傅行深打电话才对! 再不济直接让她给,哪一个方法不比找顾洄来得好? 瘸子把手机放到她眼前,撕掉她嘴上的胶布,“密码多少?” 楚归梵定神一看,竟然是她的手机。 终于有说话的机会,她平复好呼吸,镇定道:“你找他没用,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想要钱,给我哥哥或者傅叔叔打电话,要多少有多少。” 两人对视一眼,瘸子冷笑:“傅董事长看上顾洄,想让他当自个儿的乘龙快婿,这件事谁不知道?他儿子烦你烦得要命,给他打电话我们能得到个毛啊?” “你胡扯!”楚归梵警惕地问,“我都不知道傅叔叔想把我嫁给顾洄,你怎么会知道?” 傅叔叔只是有意让他们接触而已,一旦真的触及到婚姻,她相信,傅叔叔会以她的意愿为主。 瘸子脸色僵了僵,一巴掌甩过去:“我自然有我的人脉,少废话,密码。” 光头附和:“我劝你别动小心思,乖乖交出密码,待会我让你舒服点。” 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楚归梵保持偏头的姿势,半天没动,好一会,才慢慢说:“你给傅行深打电话,我就告诉你密码。” 另一个光头走过来,问:“非要密码?不能用指纹吗?现在的智能机不是进化到脸上一扫就能开?” 瘸子烦躁道:“她没设置。” 光头没了耐心,抓住她的裙摆一撕,露出底下大片雪白的肌肤,他恶狠狠道:“你他妈再不说我就把你剥光了吊在空中,让路过的人都来看看千金大小姐的裸\/体!” 面对四个凶恶之徒,楚归梵再也没办法保持镇定,吓得尖叫起来,眼泪滚滚,腿不住的往里缩,抖着声音念了四个数字。 手机果然打开,几个男人暂时放过她,走到一旁等电话。 *** 西海岸餐厅。 温怀月不小心将红酒泼到男人衬衫上,一脸歉疚:“顾洄,对不起,你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吧。” 顾洄心烦意乱点头,离开座位。 男人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温怀月慢慢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清晰,两道身影在昏黄暧昧的路灯下纠缠在一起,男人紧扣女孩肩膀,紧紧注视她,眸光温柔深情。 大红指甲用力将照片上的女孩捏紧,再捏紧,直到指甲将她的脸刺破。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寥寥说了几句,很快挂断。 顾洄在她这里,傅行深今天出国,现在飞机已经起飞,就算得到消息也无力回天。 温怀月红唇勾起,轻抿红酒,她倒是要看看,今天还有谁能救得了楚归梵。 第83章 逃跑 电话铃响。 光头男人狂喜,拿着电话走到一旁,应了几声就回到她身前。 当着她的面,光头拨通顾洄的电话,楚归梵一脸紧张,上次闹成那样,顾洄应该很生气,不知道会不会接电话。 果然,只响了一声就挂掉。 瘸子嘲讽道:“还乘龙快婿呢,连未来老婆的电话都不接。” 楚归梵低声说:“我说过了,我跟顾洄的关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闭嘴。”瘸子指挥,“再打。” 又一个电话过去。 嘟—— 嘟—— 挂掉。 楚归梵握紧拳头。 直到打了第三个电话才被接起,瘸子拽住楚归梵头发,将她一把扯到电话前,在她耳边吼:“说话!” 楚归梵吃痛地闷哼,磕磕巴巴喊了一声:“顾...顾洄哥。” 出乎意料,她没听见顾洄的回应,手机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顾洄在洗澡,你晚一点再打过来好吗?” 这道声音万分娇柔,一听就知道刚从情\/欲之中脱身出来。 楚归梵僵住。 光头原地暴走,大骂:“妈的,以为绑了个值钱的,谁知道哥哥不疼老公不爱!呸,害老子白忙活一场!” 瘸子却一脸阴狠,“不是还能让你爽一下吗?” 光头男一怔,眼神闪着淫\/秽的光,猛然看向蜷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的女孩,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哈哈,还给你哥一个玩烂了的妹妹,我看他高不高兴!” 楚归梵呼吸停滞,心脏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下来,浑身血液逆流,紧接着情绪宛若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瞬间爆发开来。 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疼到麻木的手指疯狂割着手腕上的绳子。 终于,断了。 那男人已经朝她扑了上来,瘦弱的身子被按住,两只胳膊动弹不得,满是汗味臭味的男人压过来,一脸狰狞。 楚归梵拼命挣扎,两腿乱踢,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大喊:“你不是要钱吗?五千万够不够,你现在给傅行深打电话,半个小时内他一定送到!” 五千万三个字一出,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不动了,两眼冒精光,“真的?” 楚归梵心中涌起一点希望,连忙说:“当然!只要你不碰我!” 三个男人齐刷刷看向瘸子,“大哥,听到了吗?五千万!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你就打个电话。” 瘸子眼神闪烁,走到边缘一甩手将手机扔了出去。 银灰色的手机化成一道抛物线,摔下地面。 “别听她的鬼话,心思不晓得几多。傅行深今天下午两点多的飞机,老子早就打听好了。” 瘸子蹲下,轻佻地拍拍她呆滞空洞的脸,“他现在都飞到太平洋上空了,还半小时内送过来,妈的,傅行深还能无所不能到让飞机原路返回?嘴里没一句真话!” 一阵不屑的窃笑充斥在楚归梵耳边,再次回神时,光头又压了过来,脑袋往她脖子里挤,“卧槽,不愧是千金大小姐,真他妈香!” 他一激动,按住她的手不经意间松开,楚归梵抓住机会,手里的小刀胡乱往他脸上扎过去。 一道包含巨痛的惊恐尖叫响彻在大楼—— 所有人都在此刻震住! 光头满脸是血的在地上打滚,左眼眼球已经被捅烂,猩红的鲜血不断从里面流出来,极为恐怖。 他大哥连忙跑到他身边,脱掉身上的背心按在他脸上止血,声音都在发抖:“忍住....” 楚归梵从地上爬起来,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撒腿就往楼梯方向跑。 “抓住她!她把我弟弟的眼睛弄瞎了,老子要杀了她!” 瘸子右腿不能用力,根本跑不动,剩下一个老头,好不容易跟了上去,楚归梵一转身,把刚才在地上抓的一把泥灰洒了上去。 老头被沙砾迷了眼,双目刺痛,疼到蹲下,嘴里大声痛呼:“诶哟——” 眼看着楚归梵已经往楼下狂奔而去,瘸子大怒:“妈的这个小婊子不是恐高吗?楼梯没遮挡也敢跑?!” 已经到六楼的女孩听见这话,心中大震,他们怎么可能连这件事都知道? 震撼归震撼,逃跑却一步未停。 海面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夕阳,火红霞光将整栋废弃大楼笼罩,一路延伸至森林尽头。 自由就在眼前,宁死都不能错过。 瘸子把瞎眼的男人接过,“黑仔,你去追她,你弟弟我来照顾。她要是跑了,我们都得死!” 他抓住男人的手腕,直勾勾盯住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你懂我的意思吗?” 黑仔看了眼楼梯,脸上布满狞色:“当然,她弄瞎了我弟,我一定让她偿命!” 眨眼间,楚归梵已经跑到了一楼,马路离这里有点远,跑过去起码需要十分钟,她仅剩的体力不够,很容易被后面的人追上。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森林,她咬牙,踏着夕阳余晖,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 黑仔到达一楼时,正好看见没入森林的女孩背影,他从口袋摸出一把瑞士军刀,沿着她的步伐,喘着粗气,也跑了进去。 与此同时,远处的马路上七八辆轿车疾驰而来,天际上空两架直升机并驾齐驱,在落日余晖中,目标直指废弃大楼。 老头用水把眼睛洗干净,颤颤巍巍睁开,视线落向天空,一时间害怕到说不出话,手指指着远方,一个劲地嚎叫。 “又怎么了?!” 瘸子正手忙脚乱,一抬头,瞳孔骤缩。 这么大的阵仗,为谁而来,猜都不用猜。 来不及深思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瘸子大喊:“愣着干什么,跑!开车去码头,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老头转身就跑。 瘸子痛骂一声,看了眼身上架着的光头,他现在已经痛得神智不清,路都走不了,废人一个。 船上没有医生,就算带他过去也没用。 他现在不是得力助手,只是一个累赘。 累赘,就应该扔掉。 瘸子扶着他走到楼层边缘,往下看了眼,水泥地,大风呼啸,隐隐能听见直升机剧烈的轰鸣声。 他心一横,手松开,轻飘飘地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光头推了下去。 脸上无任何表情,仿佛刚才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没用的垃圾。 不过两三秒,楼底传来一声响动,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瘸子没有多看一眼,跛着脚走向楼梯。 第84章 度厄 等他到达面包车旁,老头正一脸惊恐的瘫在地上,双腿发软,直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尸体,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光头的脑袋就像摔碎的西瓜,血水横流,面目全非。 活生生一个人就这样死在他眼前,这幅恐怖的画面一遍一遍冲击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瘸子跛着脚走到他身边,两巴掌扇过去,“跑啊,怎么不开车跑?” 他拿出钥匙在他眼前晃,嬉笑着:“没钥匙对吧?” 老头脸被扇肿,跪在地上,扯住他的裤脚:“我求求你,你带我一起走。” 瘸子踢开他,直接上前开车门。 老头眼中狠色厉厉,双手紧紧抓住车门边,吼道:“你不带我走我就完了,到时候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警察,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最多只要十分钟,就能抵达此处。 再耽搁下去,谁都走不了。 瘸子深吸一口气,大怒:“那你他妈的还不给老子滚上来?!” 他诺诺的诶了声,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一刹那,面包车直接飞了出去。 瘸子没有走大路,而是轻车熟路的走了一条小道。 道路尽头,是一望无垠的大海,那里,有一艘船正在等着他们。 十分钟后,直升机到达大楼,从顶部一层一层搜寻下来,最后停在第七层。 七楼地面上,有一件染血的黑色背心,柱子旁有断裂的绳子,还有几块零碎的布料。 直升机拉横,傅行深从里面跳到地面,长腿一步一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布料。 蓝色的,上面有一只撕碎的蝴蝶。 是他买给楚楚的裙子。 手指猛地攥紧,男人低头凝视,阴沉压抑皆在眼眸深处。 举目四顾,不见楚楚。 她不在这里。 也不知生死。 这个认知仅在瞬间便震荡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差点站都站不稳,手撑住墙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陈文彦赶紧冲上来扶住他,“傅总,楼下传来消息,警犬闻到了楚楚小姐的气味,她应该进了森林,我们的人已经去找了。” 傅行深迅速提取这句话里的信息,楚楚还活着! 陈文彦见他眼神有了光彩,接着说道:“楼下只发现一具男尸,没有发现其他人员。定位器显示您提供的手机号位置正在变动,方向是海边,警察也已经分出人手去追了。” 手机的位置往海边移动,而楚归梵被查出跑进了森林。 陈文彦精神一振:“从现有情况分析,楚楚小姐很可能是自己逃跑的!” 傅行深陡然抬眸,锐利的目光望向不远处茂密的森林,他偏头,眼神中透露一股令人胆寒的狰狞: “楚楚没有往大路跑,反而逃进森林,意味着身后很可能有人在追她。” “陈文彦。”傅行深放缓呼吸,幽幽的声音落进他耳中,“尽量赶在警察之前抓到那个人。” 陈文彦神色震动,半晌,默默点头。 *** 森林。 楚归梵没头苍蝇一样在里面狂奔。 她不知道后面的人追来没有,只知道不能停,绝不能停。 天色渐暗,两侧树木高大,树冠如云,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差,很快她就失去了方向。 生死关头,无论多脆弱的人都能在刹那间爆发出无穷的潜能。 但是,它无法持久,一旦耗尽,面对的将是成倍的虚弱。 楚归梵的速度越来越慢,喉咙宛若刀割,甚至隐隐尝到了一股细微的腥甜之味。 前方有条横在小路上的树根,她没能跨过去,脚步被绊住,仰面摔了下去。 这一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小腿被石子划伤,血痕细长深刻,汩汩鲜血往外流出。 她一整个下午水米未进,又是挨打又是恐吓,甚至差点被侵犯。 腿很痛,头也很痛,浑身都痛,痛得好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冻醒的。 天色早已暗透。 楚归梵身上的裙子原本齐至脚踝,后来被光头撕得仅能勉强盖住大腿。 九月末,初秋时节,晚上已经有些凉意,森林温度比市区要低很多。 浑身又冷又热。 她摸摸额头,温度高得不正常,果然发烧了。 双手撑地慢慢坐起来,楚归梵靠在树上,摸着脖子上的鱼惊骨,触感温良,像极了那个人的手。 傅行深,你到底在哪里....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南北西东。 正当她陷入绝望之际,忽然想起来八月初的盛夏夜晚,曾经和他一起去钓鱼。 当时,他教过她若是迷路,如何辨明方向。 有北极星就看北极星。 没有北极星就看石头哪面长了青苔。 生死一线,神明不会救她,会救她的只有那个人罢了。 好不容易搞清楚方向,楚归梵步履蹒跚地往南方走,十字架她没扔,仍旧紧紧握在手里。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此起彼伏,直至震耳欲聋。 是烧出了幻觉吗? 傅行深找到她的时候,楚归梵躺在树下,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四肢尽是血痕,双手无意识握住脖子上的那块鱼惊骨,嘴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念什么。 喉结缓缓滚动,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脱掉外套,蹲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楚楚?” 话一出口,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这般嘶哑。 他的楚楚睁开眼睛,睁得很大,惨白的一张小脸,嵌了两颗黑漆漆的,盛满绝望的眼珠,躺在地上,裙摆被撕碎,破败不堪,满身都是血。 眼神如痴了一般,看着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行深。 傅行深。 神明不会度她苦厄,但傅行深会。 第85章 睡一张床 “傅行深....” 楚归梵从未有过那般浓烈的委屈,浓烈到早已干涸的眼睛竟还能汹涌地往外淌着泪珠,声音沙哑虚弱: “你终于来了....” 傅行深俯身,小心翼翼避开她身上的伤口,将她搂在怀里。 男人强有力的臂膀一点一点收紧力气,一只手护着女孩的后脑勺,一只手放在她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包住她瘦弱的身体,轻轻揉她乱乱的头发。 “是我,别怕。安全了,楚楚不哭。” 楚归梵鼻尖一酸,埋在他肩头,脏兮兮的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哭得愈发伤心。 半蹲的身体站起,傅行深抱着他的楚楚,怀抱温暖,足够暖化她冰冷的身体。 男人寒着脸,漆黑双眸布满戾气,一言不发,往外走。 周遭还有几个跟随的工作人员,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开口。 陈文彦犹豫了下,走上去:“傅总,这里场地不够开阔,直升机停在此处三公里左右的地方。” “带路。” “是。” 傅总为了楚楚小姐,东奔西跑忙了一下午,进入林间找的她这两个小时里,一口水都没喝过,现在还要抱着楚楚小姐长途跋涉三公里。 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 陈文彦偷偷瞥他,男人不见疲态,只是脸色冷得出奇,多看几眼仿佛连骨头都要冻住,令人望而生畏。 “傅总。”走了大半个小时,他都没停过,陈文彦真怕他身体吃不消,“快到目的地了,要不我来背楚楚小姐吧,您喝口水。” 傅行深皱眉,看了眼早已昏睡过去的女孩,摇头:“不用。” 总算到达目的地,医护人员早早等在原地,见到人来,连忙伸手去接。 “傅总,交给我们吧。” 傅行深挥退医生,坚持自己抱着人进入直升机。 飞机起飞。 楚归梵身上零碎的伤口太多,裸露的四肢到处都是划伤,小腿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是她摔倒时地上的石头划破的。 伤口里甚至卡了几块碎石。 飞机上的医疗条件有限,没有办法做详细全面的检查,只能先做简单的消毒和止血。 医护人员帮楚归梵处理完外伤,说道:“傅先生,楚楚小姐高热不退,再耽搁下去可能会转成肺炎。” 傅行深眉头紧皱,点头,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孩。 消毒的时候她直接疼醒了,此刻蜷缩成一团,双目涣散,脸色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衬衫衣摆。 一阵揪心的疼痛。 那两只手抓的好像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心一样,心脏的起伏跳动全部由她掌控。 “还有多久能到?” 驾驶员:“大约半小时。” 男人垂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温声道:“楚楚,休息一会吧。” 机舱里其他人先是震惊的瞪大双眼,随后赶紧挪开视线,不敢叫他发现。 楚归梵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脑袋缓慢地动了动,拽下他的衣角,哑着嗓子问:“妈妈...我妈妈知道了吗?” 楚令秋今天的飞机,说不定已经到国内了,若是发现她伤成这样,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傅行深安抚她:“没有,我跟我爸打过招呼,他暂时找了借口,晚几天再回来。”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那就好。” 楚归梵总算安下心,靠在他胸口放心的睡下,睫毛湿漉漉,风雨凌虐过的小山茶花似的,苍白狼狈,却轻易吸住他全部心神。 到达医院,目送她进了急救室,傅行深走到陈文彦面前,沉声问:“山林里有没有发现绑架楚楚的人?” 陈文彦摇头:“现在一直没有消息。” “还有一件事...” 傅行深挑眉:“说。” “剩下的嫌犯逃掉了。警察追到海边时,他们已经上了船。警方初步判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船只应当是提前安排好的。” 陈文彦低下头,不敢看男人愈加难看的脸色,“他们很可能会偷渡出国,警察正在加紧通知各个港口进行搜捕....” 说到后面,声音趋近于无。 傅行深闭了下眼,领带扯开,走到窗边,一把将玻璃推开,冷风灌进来,怎么也吹不灭心里蓬勃的怒火。 四个嫌犯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一看就是老手。 面包车的车窗玻璃全部用黑色胶带封死,绑架现场挑的监控盲区,马路对面的摄像头也特意用车子挡住。 而交通监控录像里拍到的人像非常模糊,极难识别面容。 他们现在仅仅知道嫌犯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个死亡,剩下三人里,不知道跑了几个。 要核查其他人的身份,首先要弄明白那具无名死尸是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来二去,不知要耽误多长时间。 等到查清楚,恐怕几个逃犯早就偷渡出国拿着钱逍遥快活去了! 到那时,才是真的麻烦。 傅行深转头,目光落在急救室紧闭的大门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楚楚,希望她能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病房内。 楚归梵穿着干净整洁的病服,平躺在病床上。 傅行深叫人送了一些换洗衣物过来,去浴室洗过澡,掀开被子,躺在女孩身边。 一只手从她腰部伸过去,下巴搁在她头顶,把人轻轻搂进怀里。 她这几天晚上睡觉总不踏实,时常做噩梦,半夜会惊惧地喊他的名字。 自从他抱着她一起睡,情况好了很多。 她仍在发烧。 医生说她惊吓过度,夜深露重的时间点在林子里胡乱跑了两小时,寒气入体,很难退烧。 最严重的时候直接烧到四十度,温度怎么都降不下去,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一道。 楚归梵在病床上整整昏迷了五天。 傅行深这五天基本上住在医院,所有工作上的事情全部由助理拿到医院处理。 清晨五点,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楚归梵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刚动就发现了不对劲—— 腰上有一只不属于她的大手。 而她紧紧抱住了这只手的主人,双手缠在男人脖颈上,瘦弱的身躯几乎嵌在他怀里。 楚归梵慢吞吞扬起脑袋,呆滞的目光划过男人嶙峋的喉结,落到一张过分妖孽俊美的脸上。 傅行深。 第86章 笔录 楚归梵刚把手拿回来,就听见头顶落下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慵懒,极为好听:“醒了?” 病房里没开灯,只能模模糊糊看清男人的脸部轮廓,均匀平缓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烫得她后背发麻,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嗯。” “楚楚。”傅行深低声喊她。 楚归梵讷讷的啊了一声,脑子还处在一种混沌凌乱的状态,动都不敢动,乖巧地靠在他胸口。 “还难受吗?” 她条件反射摇头,一觉睡醒,身上那种仿佛吸满水的海绵一样的沉重感消失了不少。 傅行深拍开床头壁灯,借着灯光垂眸看她,片刻后,微微拧眉,倾身靠近,额头贴住她的额头,“还在发烧吗?怎么脸这么红...” “.......”能不脸红吗? 肌肤相贴,楚归梵耳根滚烫,眼珠慌乱地转动,嗓子发干:“没有吧,我感觉好很多了。” 傅行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等等。” 楚归梵拉住他的手,和男人睡一张床让她很不自在,可莫名的又舍不得他离开。 “太晚了,医生也要休息。先拿体温枪测一测吧,如果烧的很严重再去叫他也不迟。” 傅行深点头,找到体温枪给她测体温。 上面显示37.5。 基本退烧。 悬着的心放下来,他重新揽着她躺下,姿态极为熟稔。 楚归梵睡了整整五天,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傅行深双眸合上,呼吸平稳,双手环住那抹细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她已经醒来,可他什么都不问。 “傅行深,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男人眼睛仍旧紧闭,“伤口还疼吗?” “......” 楚归梵点头,“还有一点,但是好多了。” “那就好。医生说基本都是外伤,退烧了就可以出院,下午我带你回家。” “......” “你....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吗?” 楚归梵脑袋垂着,双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仅能勉强蔽体。 任谁看到都会多想... “那些问题今天上午警察会来问你,我不希望你回忆两遍。” 男人在她唇角亲了下,“我只求你平安。” 楚归梵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呆呆的哦了下。 傅行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再陪我躺会。”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紧张焦虑和丝丝不安,被他寥寥两句话化解的干干净净。 楚归梵不再纠结,轻轻应了一声:“嗯。” 上午九点,警察过来的时候,楚归梵刚好吃完早餐,她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那个光头想要侵犯我,我很慌乱,很害怕,手忙脚乱就把小刀扎进了他的眼睛里,然后趁机逃进森林,后面就被傅...哥哥找到了。” 好险,差一点在别人面前直接喊他全名。 傅行深老神在在,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模样。 警察停住笔:“你知道被你扎中眼睛的光头从七楼摔下来直接摔死了吗?” 楚归梵瞪大眼睛,满脸震惊,摇头,“我扎完就跑了。”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明白,你继续。” 从现场痕迹分析,光头很可能是被别人推下去的。楚归梵的证词也间接说明他不是因为眼睛的问题意外坠楼。 “我觉得那四个人应该关注我很久了,他们知道我恐高,特意把我绑在没有遮挡的高楼,这样一来,哪怕我有机会能够逃跑,也会因为害怕而跑不动。” 警察问:“楚楚小姐,知道你恐高的人多吗?” 楚归梵点头,“很多,熟悉一点的同学朋友和我的家人基本都知道。” 傅行深眼一眯:“也有可能是熟人,你不是说那个瘸子连我什么时候的飞机都知道吗,我的行程,一般人可查不到。” 警察问:“傅总的意思是,有人买凶?” “可能性很大。”傅行深说。 警察陷入沉思。 傅总说的很对,四个绑匪的行为有很强的逻辑漏洞,先是说绑架楚楚是因为她是傅氏集团千金,目的看似图钱,可给顾洄打电话无果后,不找其他人要钱,反而意图侵犯她。 听见楚楚说给他们五千万,其他人都很心动,唯独他们的老大—— 瘸子不同意,甚至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把手机扔掉了。 “楚楚。”傅行深轻声问,“顾洄电话里的女人,你听出她的声音是谁了吗?是不是温怀月?” 楚归梵犹豫着摇头,“不确定,我跟温怀月不熟悉,对她的声音没那么敏感。” 而且...顾洄当时,好像刚和那个女人上完床... 那女人的声音听上去风情万种的...她哪里听得出... 不过,这句话她没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警察刷刷刷在本子上记录,“我们稍后会去问一下顾洄先生案发时间点和谁在一起。” “最后一件事,等会儿会有犯罪肖像专家过来,他会根据你的描述,把三个逃跑的嫌疑人画出来。” 楚归梵摇头:“不用麻烦他,我也会画画,最晚后天我就把那三个人的素描送到你们警局。” “那就谢谢你了。” 警察又问了几个关于温怀月的问题后便离开了。 笔录做了一两个小时,楚归梵精力耗尽,和傅行深聊了会天就开始犯困。 见状,傅行深安顿她睡下,走到窗边给陈文彦打电话。 “查出来了吗?” “傅总,如您所料,案发当天温怀月确实和顾洄在一起,只不过不在酒店,而是在西海岸餐厅。” 男人依靠在窗沿,长腿微曲,半落着眼眸,修长的睫毛垂下,他在看楚楚。 “先把她所有业务停掉。” 陈文彦一惊:“现在吗?” 这个指令未免有些突然,是不是温怀月做的尚未可知,若是冤枉了别人,恐怕会让公司其他艺人寒心。 那人笑意冰冷:“现在。” 第87章 陪你睡觉 下午,傅行深办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牵着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直到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楚归梵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家指的不是帝景苑,而是傅家别墅。 傅行深拉着她进门,食指屈起亲昵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别这么看我,带你回这里是因为明天你的傅叔叔和妈妈就回来了。” “真的吗?!” 楚归梵激动地捂住嘴巴,扑过去抱住他,“我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傅行深轻笑:“身上的伤藏好了,别被她发现。” 楚归梵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就是小腿上的划伤,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其他都是一些磕碰弄出来的青紫淤痕,并不严重。 这母女俩也真是的,暑假的时候是妈妈为了藏手腕的割伤才跑去瑞士疗养,秋天来临,藏起伤口的人却变成了女儿。 “东西我让人送了一点回来,放在你的卧室,你看看有没有缺的,有的话我让人去买。” “好。” 回到阔别好几个月的卧室,她推开门,里面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应当是傅行深让人提前打扫过。 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回来,这个住了三年的卧室,竟然给了她一点陌生感。 她有点怀念在傅行深家里的小卧室。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顾洄。 原来的手机被绑匪扔掉了,这个新的是傅行深帮她买的。 楚归梵皱起眉头,挂掉。 这次的绑架她思来想去,总觉得疑点重重。 为什么绑匪宁愿相信顾洄会给钱也不相信傅行深呢? 就因为听说傅行深非常厌恶她吗? 可是,再怎么厌恶,她好歹是他名分上的妹妹,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被撕票吧。 顾洄又打了过来。 楚归梵想了想,按下接听:“有事吗?” 她现在连顾洄哥三个字都不肯叫了。 “楚楚,你被绑架了?!” “......” 都过去五天了,他才来问,是2g网吗?! “嗯。” 若不是警察突然找他谈话,他确实不知道楚归梵被绑架一事。 傅行深担心事情传到楚令秋耳中,将这件事压得死死的,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再者,一个女孩子被四个男人绑架,传出去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对她的名声也不是很好。 “受伤了吗?严重吗?” 顾洄的声音听上去好像真的很担心她,可是,她被绑架的当天,不是给他打过电话吗?难不成那个女人没有告诉他? “我没事。”心里有疑问,楚归梵不想憋着,直接问他,“我被绑架当天,绑匪拿我的手机给你打过电话,当时是一个女人接的,事后她没告诉你吗?” 顾洄握紧拳头,“我当时....” 你当时在洗澡。 楚归梵默默在心里腹诽,死也无法忘记那个女人百转千回的声音。 她生死攸关,他逍遥快活。 楚归梵轻叹:“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理解,但我因为你没接到电话受罪也是真的。顾洄,同样的话我说过很多遍,现在我最后说一次。”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傅叔叔那里,我也会去说清楚。” 电话挂断。 顾洄面色萧索,五天前的下午,他和温怀月在西海岸餐厅吃饭。本意是想和她彻底了断,中途出现意外,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当时手机放在桌上没拿。 所以...楚楚打来的求救电话,是温怀月接的?难怪她那么生气。 这么大的事,温怀月,居然一字未提!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楚楚遇到危险,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而不是傅行深吗? 顾洄眼神变幻莫测,满脸懊悔,最后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想要得到楚楚的原谅,恐怕只有揪出幕后黑手才有可能了。 *** 晚饭没有去外面吃,傅行深煮的面条。 楚归梵简直像他的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角转来转去。 面条清汤寡水的不肯要,非要加辣椒。 “傅行深,我吊了五天的营养液诶。今天早上和中午都吃的白粥,嘴巴里好淡,我就想吃一点辣的。” “不行。”傅行深不肯动摇,“早上才退烧,医嘱怎么说的?忌辛辣。” 汤底调好了,他拿勺子盛了一点吹凉放到她嘴边,楚归梵皱着眉头尝了口,味道好的让她差点泪流满面。 不情不愿嘟囔了声:“还行吧。” 那语气娇矜极了。 傅行深失笑,给她碗里撒了一点胡椒粉,“这样行了吗?小公主。” 楚归梵眼睛亮亮的,脑袋使劲点了点。 傅行深估摸着要是她背后真有条尾巴,现在肯定摇成螺旋桨了。 吃完饭楚归梵就回卧室画画去了。 今天答应了警察,最晚后天把三个嫌疑人的画像交给他们。 第一张画像画到收尾阶段,卧室门被敲响—— 傅行深洗漱完,短袖运动裤,领口露出的锁骨凌厉精致,乌黑短发半湿,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长腿迈动,大摇大摆走进来。 楚归梵捏着纸张,一脸懵呆:“你怎么来了?” 男人凑过去,气息清爽,目光落在素描人像上,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看也不看她,边打字边慢悠悠道: “来陪你睡觉。” 那表情轻松的仿佛只是来这里喝杯水一样寻常。 楚归梵:“......” 她呆住,清澈的眼睛望向他。 傅行深挑眉,捏她脸蛋,唇角浅浅淡淡勾起,“怎么,不是晚上做噩梦?” 听了这话,楚归梵以为是昨晚自己做噩梦说梦话,所以傅行深才抱着她一起睡,并不知道他已经抱着她睡了五个晚上。 因此傅行深才会如此落落大方,丝毫不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进女孩子的闺房,还特淡定跟人女孩说‘来陪你睡觉’有什么不妥。 可今晚的情况和昨晚不一样,她那会儿昏迷不醒,迷迷糊糊的,现在精神头可足了! 楚归梵被他直白了当的话语说得有些脸热,把脖子上淡黄色的鱼惊骨举起来给他看,“有它在,我不会做噩梦的。” 男人把鱼惊骨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将它放回原位,摊手,表情极度无耻: “好吧,是我晚上会做噩梦。” “没有你,我睡不着。” 第88章 眼泪和吻 楚归梵本来想全部画完再休息。 可现在傅行深大剌剌趴在她的嫩黄色卡通床单上,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她哪里还能专心。 铅笔握在手里,半天没落笔,身后呼吸声平缓。 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最近肯定特别累,被她和公司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楚归梵放下手里的东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他侧着脑袋,半张脸被白色的枕头挡住,头发很乱。 平日里看起来那样妖孽冷冽的眉眼,此刻竟然有些孩子气。 心脏忽然软了一下。 明天傅叔叔和妈妈就回来了,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算了,最后一次。 楚归梵拿好换洗衣物进浴室洗完澡,把灯关掉,慢腾腾爬上床,身旁的人依旧没动静。 傅行深趴着,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小床,楚归梵仰面躺好,双手扒在薄薄的被子上,呼吸放得很轻。 她躺的位置离他不远不近,既不会碰到他,也不会影响自己睡觉。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清醒状态和昏迷状态的感受天差地别。 楚归梵精神高度紧张,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片刻不敢放松。 除了偶尔妈妈发病会陪她以外,楚归梵从小到大基本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身旁有人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例如昏迷之类。 傅行深忽然动了一下,楚归梵连忙睁开眼睛去看他,原来只是换了个位置,从趴着变成侧躺着面对她。 悄悄松了一口气。 黑暗里,傅行深仍旧闭着眼,微微勾起唇角。 等到她彻底放松,男人宛如伺机等候已久的猎豹,长臂一伸,精准握住那截纤细柔软的腰肢,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拖进怀里。 楚归梵猝不及防被他捉住,小声惊呼,心脏跳得飞快,手掌抵在他胸口,困惑的模样活像只抓不到尾巴的小猫: “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胸口那点推拒力量对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傅行深抓住两只细腕往他脖子上一缠,笑了: “我装的。” 楚归梵眼睫轻轻颤了几下,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低头吻下来。 唇舌相触的刹那,两个人的呼吸皆是乱的一塌糊涂。 傅行深翻身压住她,单手撑在她脸侧,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舌尖顶开齿关,灵活的钻进去,吻咬吮吸,汲取丝丝甜意。 楚归梵脸颊通红,半边身子都软了,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之意从脊椎骨窜遍全身,喉咙里不由自主闷哼出声。 腰上那只大手猛然一紧,往上游移到她的脸颊,灼热五指捏住她的下巴,男人呼吸发沉,亲吻的力道渐渐失控。 他太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吻过她。 失而复得,让他的占有欲膨胀到疯狂,同时,也激发出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慌。 傅行深一直不敢去回忆她被绑架的那个下午,若是他没有按下接听键,若是他上了飞机,若是他没能及时找到她.... 那么现在,哪里还会有他的楚楚.... 楚归梵心脏剧烈跳动,被他吻得差点窒息,嘴巴里呜呜可怜兮兮的哼了哼,男人离开她的唇,濡湿的触感转而攀上她的脖颈。 她的短袖短裤被蹭得乱七八糟,领口被拉下,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傅行深张嘴咬上去。 “....疼。” 楚归梵眼中蕴泪,鼻尖发红,不服气,仰头往他肩上恶狠狠咬了一口。 颈窝忽然感受到一点湿意,冰凉若水珠。 意识到那是什么,她内心一震,不敢动了。 咬住他的牙齿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傅行深.....” 楚归梵偏头,想去看他。 眼睛上忽然盖上一只大手,四周瞬间一片漆黑,不透一丝光。 她听见他的声音,低沉至极:“不准看。” 傅行深又亲上来,吻势更加汹涌,带着野性的掠夺。 楚归梵受不了这种刺激,眼里的泪水最终还是流了下来。 她伸手想去推他,但一想到刚才的场景,两只手无措地攥紧再松开,怎么都下不了手,脚背都绷直了。 傅行深意识到她承受不住,松了力度,温柔地吸吮,像是在安抚方才自己冲动留下的粗暴痕迹。 抱着她亲来亲去难免会起一些正常男人都有的反应,楚归梵在他身下又各种不安分,无意识蹭到踹到好几次。 傅行深:“......” 忍得快要爆炸了。 偏偏这姑娘一脸茫然,眼神无辜极了,根本没意识那是什么东西。 趴在她小小肩头喘息良久,傅行深大发慈悲松开她,翻身下来,抱着她闭上眼睛,说了两个字: “睡觉!” “.........” *** 楚令秋和傅崇两人是第二天晚上到达别墅的。 他们进门的时候,傅行深正在逗楚归梵玩,抢了她的电视遥控器,不准她看动漫,说要看财经新闻。 楚归梵气死了:“我才不要看那种老人家才看的新闻!你把遥控器还给我!” 被嫌弃是老人家了呢。 傅行深也不生气,哼笑:“那也比顾洄年轻!” 又提他又提他又提他! 幼稚死了。 楚归梵气得说不出话,年少懵懂喜欢上人渣是绝大部分女生都会经历的事情,有必要有事没事拿出来刺她两句吗? 傅行深把遥控器拿在手里,举的高高的,薄唇浅浅总有笑意。 楚归梵跺跺脚,直接扑了上去。 这时,别墅大门打开,傅崇和楚令秋两人进来,身后是帮忙搬行李的工作人员。 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这样落入所有人眼中。 傅崇瞳仁一缩。 “........” “阿深。” 傅行深仍旧淡定,对他置若罔闻,平日里精致绝伦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眼底深处却藏着丝丝缕缕极难让人发现的沉静温柔。 傅崇眉头紧锁,兄妹俩的关系好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89章 楚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楚归梵仍旧保持着踮脚伸手抢东西的姿势,一只手搭在男人肩上,仰着头,两人离得很近,傅行深的一只手甚至还放在她腰上。 傅崇的脸色随着视线的游移变得微微僵硬。 他印象中的他们俩的关系可不是这个样子。 阿深明明很讨厌楚令秋母女俩。 上次楚令秋割腕,他救她不过是因为偶然看见,生死面前,其他所有都是小事,心里的龃龉自然可以撇开。 傅崇还记得,当初提出让他照顾楚楚一段时间,阿深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硬生生问他要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才点头。 才几个月而已,两人居然已经好到了能够在同一屋檐下亲密打闹的地步。 眼前的画面里,楚楚在笑,阿深也在笑,眼帘半垂,眸光温柔,连睫毛都染了一层暖色的光。 傅崇的心脏沉沉作响,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阿深,楚楚。” 他又喊了一声。 楚楚立刻回头,心里一惊,马上从他身上跳下来,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心虚地不敢抬头,“傅叔叔!” 傅行深神色不变,眼里的笑意却淡了不少。 傅崇脸上终于带了点笑,冲她点点头,“你妈妈就在后头。” 楚令秋正在跟司机说话,因此落后两步,尚在门外。 楚归梵听见妈妈的名字,恍如梦醒,眼眶一热,飞似的跑过去,抱住楚令秋柔软的身躯。 “妈妈!” “楚楚!” 三四个月不见,前不久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楚归梵此刻见到楚令秋精神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眼泪汪汪的,终于魂归原位,一颗心彻底放下。 雕花大门外,母女俩静静相拥,傅崇欣慰一笑,傅行深斜倚在墙上,眼底的情绪已然淡得比夜色还要凉薄。 楚归梵寸步不离粘着楚令秋,絮絮叨叨地缠着她问东问西。 “妈妈,瑞士好玩吗?风景很美吧,和照片里一样吗?” “当然啦,等你的恐高症好了,以后我们再去一趟。” 楚归梵想了想,“我还是比较想去日本东京,动漫之城!” 楚令秋轻轻一笑,“好,去哪都好。” 两人进了屋。 傅行深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身体在此刻站直,微微颔首,深邃五官,英俊眉眼,礼貌而谦逊:“楚姨,好久不见。” 楚令秋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去看离她最近的女儿,楚归梵不知怎的,竟低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好久不见。”楚令秋试探着说,“阿深。” 傅行深唇边有淡淡笑意,“楚楚和您感情很好。” 楚令秋心口悄然一松,虽然纳闷傅行深态度怎么突然转变如此之大,但毕竟是好事,她没过多思考,笑着道: “听你父亲说,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楚楚,她性格比较调皮跳脱,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傅行深总算能将视线光明正大放到楚归梵身上,想到昨晚,眸光陡然一暗。 照顾?确实是照顾。 照顾着照顾着,不知怎么着,居然照顾到床上去了。 男人落眼,唇角轻扬,若有似无的说了句:“不辛苦,楚楚非常乖巧懂事。” 身为话题主人公的楚楚脑袋已经快低到地里去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傅崇和楚令秋发现端倪。 她可没有傅行深那样的心理素质,能在他们两位面前面不改色胡扯那么多。 同样一声不吭的人还有傅崇,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楚归梵和傅行深的身上,目光悠远而厚重。 和他们一同回来的人里还有王嫂,她照顾楚令秋接近二十年,一同度过了许多风风雨雨,与她们母女俩关系极为亲厚。 楚归梵看见她眼一亮,转头问楚令秋,“妈妈,你还会回瑞士治疗吗?” 王嫂都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楚令秋以后会常住国内? 果然,楚令秋笑着点头:“我的病已经好转了很多,国外的风景再怎么漂亮也比不上这座城市,而且你在这里,妈妈说什么也要回来。” 楚归梵超开心。 傅行深盯着沙发上的遥控器,眉心微不可察一蹙,如蜻蜓点水,湖面很快归于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没有作声。 晚餐王嫂掌厨,非常丰盛。 四个人陆续落座。 傅崇和傅行深坐在对面。 楚归梵本来想和妈妈坐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们父子俩各占一边,没办法,只能挑一个人的隔壁坐下。 她自然不可能和傅崇挨着坐,默默走到傅行深旁边,这人倒是意外绅士,主动起身帮她拖开椅子。 “谢谢...哥哥。” 久违地喊了他一次哥哥,楚归梵不敢看傅行深的眼睛。 傅行深眉目不动,淡淡点头,“不客气。” “妹妹。” “......” 餐桌上的气氛有点紧绷,傅崇盛了一碗鱼汤递给楚归梵,打破僵局: “楚楚现在上大学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男同学呀?” 楚归梵捧着鱼汤,羞赧地垂下脑袋:“...傅叔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天呐,还是当着傅行深问的! “聊聊天嘛。”傅崇笑容可亲,“楚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跟傅叔叔说一说,叔叔帮你留意留意。” 楚归梵:“......” 身侧有道目光若有若无的飘过来。 楚归梵:“我喜欢又高又帅又有钱的。” 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人悄悄捏了一下,果然,把他夸爽了吧! 傅崇沉思:“你指的是顾洄?” 他本就瞩意顾洄,若是楚楚也喜欢,两情相悦,再好不过。 “顾洄?”楚令秋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我记得他,帮过楚楚很多忙。长得确实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为人处事很周到。” 傅行深:“......” 傅行深偏头,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眼尾性感的上挑,问她:“你喜欢顾洄那样的?” 握住她的那只大手力气忽然变大—— 楚归梵义正言辞摇头:“我不喜欢顾洄。” 傅行深顿时觉得舒服了。 傅崇皱眉:“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你和顾洄处得很好,天天问我顾洄哥在不在忙不忙。” 楚归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疼地瞥了眼被某人捏在掌心的五根手指头。 傅叔叔求你别再说了.... 傅行深笑吟吟给她夹了根虎皮凤爪,“多吃点。” 楚归梵:“......” 是在暗示她吃哪补哪吗? 第90章 争执 傅崇回想起八月份的时候,顾洄和温怀月闹出过绯闻,轰轰烈烈的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小女孩对爱情的幻想太过美好,眼里容不得沙子,楚归梵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还在生气? “楚楚,怎么突然就不喜欢顾洄了?是因为他那个前女友吗?” “前女友?”楚令秋柳眉轻蹙,“什么意思?” 傅崇连忙温声解释:“顾洄年轻的时候交的女朋友,现在是个明星,前段时间爆出他们谈过几年恋爱。” 楚令秋眉头未松,一碰到女儿的事情就变得非常强势,“断干净了吗?没断干净不能和我的女儿有接触。” “应该断干净了。”傅崇说,“开发布会澄清过。” 傅行深端坐一旁,目露嘲讽。 楚令秋螓首轻点,不再说话。 傅崇放下筷子,看向楚归梵,语重心长: “楚楚,傅叔叔是打心眼里觉得顾洄很适合你。他年长你十二岁,成熟稳重,品貌优良,可以很好的照顾你,不管把他放在哪个圈子里都非常优质。” “同样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你不可能要求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感情方面还是一张白纸,那太不现实了。” 楚归梵摇摇头,“和他的前女友没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堪比摆烂:“...我只是喜欢比他更高更帅更有钱的。” 傅行深支着下巴看向她,心里更舒畅了。 傅崇:“......” 傅崇看了眼傅行深:“你指的是你阿深哥哥那样的?” 楚归梵心里一咯噔,差点被鱼汤呛到。 傅行深递了张餐巾给她,挑眉,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傅叔叔问你话呢,是喜欢我这样的吗?” 接过纸巾的刹那,两人视线短暂相交,噼里啪啦,空气中火花四溅。 男人是一种夸不得的生物,一夸就得瑟。 傅崇受不了他,不等楚归梵回答,皱眉摇头,“阿深不行。” 傅行深情绪稍敛,“怎么不行?” 傅崇缓缓道:“太俊的男人容易惹是非,招蜂引蝶,不行。” 傅行深勾唇冷笑,针锋相对:“我一向洁身自好,身边可没有一个谈了八年的前女友。” 楚令秋抓住关键点:“谈了八年?” 这和离婚有什么区别? 她的楚楚才十八岁,青嫩嫩的年纪,顾洄谈一次恋爱的时长都快赶上她人生一半的长度了! 傅崇说:“他就谈了一个,是不是侧面说明顾洄是一个长情的人?” 楚令秋还是不满意:“长情?若是这份长情用在前女友身上呢?” “八年都没有结果,意味着他们俩真的没缘分。” 楚令秋沉默一瞬,情绪降下来:“我不管他们的事,我只管我的女儿。楚楚刚才已经说过,她不喜欢顾洄,而且这个男人比她年长太多,楚楚拿捏不住。” “年纪大点稳重会疼人。阿深就年纪轻,气焰嚣张。” 傅行深:“......”有他什么事? “年纪大的心思更深,而且顾洄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这样的人得到的长期经验就是——” “利益至上。” 底层人难见爱情,情种只出在富贵人家。 楚令秋曾是港城最年轻的金马影后,一路走来,类似的事情见了太多。 绝大多数底层男人只能接受与他共苦的女人,一旦得势,首先剔除的就是陪他风雨同舟的糟糠妻! “......” 傅崇见她脸色更冷,连连道歉,“是我的错,我考虑不周,既然楚楚不喜欢,那就算了。以后我再给她挑个好的。” 傅行深算是听明白了,傅崇就是嫌他太年轻,长得太好看! 这他妈算个什么鬼理由? 不过傅崇对楚令秋的感情同样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之前怎么说顾洄不行傅崇都不信,楚令秋一皱眉什么事都同意了。 好不容易哄好楚令秋,傅崇话头一转,炮火指向傅行深:“阿深,我要是没记错,你也二十四五了,老大不小的年纪,是时候找个合适的女朋友了。” 傅行深一摔筷子,冷笑:“你刚刚不是还说我年纪轻,气焰嚣张吗?” 傅崇一拍桌子,“你都敢对着老子摔筷子,气焰不嚣张?” 事实证明,傅行深不仅敢摔筷子,还敢撂挑子走人。 傅崇脸色铁青,冲着他的背影大吼:“半个小时后滚到我书房来,我有事要问你。” 楚令秋和女儿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书房。 两道人影一站一坐。 傅崇靠在椅背上,望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复杂难言。 三年来,这是他们两人在这个房间正式谈话的第二次。 “电话里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你重新跟我说说,楚楚被绑架是怎么一回事。” 傅崇听完全过程,严肃的眉头紧皱,满眼锐利。 “你确定这件事情和顾洄的前女友有关?证据拿到了吗?” 傅行深摇头,“目前只是猜测,我让人停了她所有业务,先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傅崇点头,“嫌犯呢?全部跑了,一个都没抓到?” “可能有一个还在内地。”傅行深沉吟,“楚楚逃跑的时候,那四个人里一定会分出一个去追她。” 傅崇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影冷肃,“绝不能让那个男人出现在楚楚面前。” “我知道,楚楚画的嫌疑人画像已经交给警察,现在正在全国通缉他们。” 两人围着案件又聊了几句,结束时,傅崇忽然叫住他:“阿深。” 傅行深脚步停下,身形未动。 傅崇的声音在背后缓缓响起: “既然楚楚不喜欢顾洄,我也不勉强。但她身份特殊,未来的夫婿一定要找一个有能力并且靠得住的男人。” 傅行深转过身,定定地审视了一番他的父亲,眼神情绪难明,似有若无。 “你想说什么?” “我们有过约定,我把楚楚交给你照顾,你得到股份。”傅崇坐回椅子上,很平静的模样,“这几个月你做的很好。所以我希望,楚楚未来的丈夫,你来帮她把关。” 傅崇淡笑:“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 第91章 百无禁忌 “好啊。”傅行深也笑,“你想让我帮她找个什么样的?” 他一字一顿问:“是她喜欢的还是你喜欢的?” 傅崇道:“能力,品性缺一不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必须真心爱护她。” “楚楚的想法不重要?” 傅崇脸上的笑慢慢消散,“人活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一生实在太难太难。不过,人生很奇怪,老天一定会让你碰见这么一个人。” “但是,碰见了,不一定会有好的结局。”傅崇神色悠远深沉,“也许是相爱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倘若两个都对了,相爱的人却早亡,留下的人痛苦一生。如果注定不能长久,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阿深,你说对不对?” 傅行深心口仿佛压了一块重石,喘不过气,面上却仍是一片轻风云淡,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傅崇这一席话里有话的提点,里头藏着的暗喻,他领略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喜怒不形于色几个字,他领略得更加深刻。 男人垂颈,侧脸线条利如刀削,异常妖孽,“您是觉得楚楚和她妈妈的命运会一样,对吗?”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选择那个深爱自己的人,省得日后吃那么多苦。反正兜兜转转,结果都一样。” 他笑容很淡:“可是爸,天灾人祸总不能逮着一家子折腾吧?” 傅崇心思被他直截了当点破,脸色一僵。 傅行深不依不饶,一步一步缓慢靠近,那点隐约笑意仍旧挂在嘴边,声音淡淡的:“万一,我是说万一,若是楚楚遇见了两情相悦的人呢?您也不愿意成全她吗?” 傅崇说:“若是有这么一个人自然最好,怕就怕楚楚喜欢的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不堪重任,护不住她!” 傅行深脚步突然停住,书房的灯光,刚好落在他眼底,碎钻似的光星星点点,万分动人。 他浅笑,望着傅崇说:“放心。” “我一定让您满意。” 傅行深走后,傅崇独自一人留在书房,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他好似不知道,端起来抿了一大口,冷茶涩苦,激人心神。 脑海中再次浮起回来的时候阿深看楚楚的眼神..... 傅崇把茶杯放下,打住念头,不愿往那方面想...阿深总不至于百无禁忌至此。 何况他极度反感楚令秋母女,不然也不会离家出走三年。 现在他的态度转变,傅崇宁愿相信是傅行深自己想通了,也不愿武断地认为是阿深对楚楚产生了一些隐秘不能言说的情愫。 而楚楚这边,傅崇跟她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父亲早亡,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在男女感情上会晚熟一些。 高中的时候,早恋的孩子多,每次开家长会,总会听见她的班主任暗示一二,但从未提及过楚楚。 她那会儿顶多对顾洄有一点点朦胧青涩的好感。 可他一走三四月,再次回来,怎么突然变天了? 傅崇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陷入沉思,今日夜聊,阿深痛快同意他的要求,答应亲自为楚楚未来的丈夫把关,是不是意味着他想多了? 楚楚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阿深和她相处几个月,改了想法也说不定,兄妹之间打打闹闹有肢体接触也是常事。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傅行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楚归梵正和王嫂还有楚令秋聊天。 几个月不见,她有太多事情想问妈妈。 听见脚步声,楚归梵抬眸,男人背影高大冷然,阔步往门外走。 “哥哥。”下意识喊住他。 屋里几道视线都朝她看过来。 楚归梵心里一紧,有点后悔,硬着头皮问:“你去哪?今晚不在家里住吗?” 傅行深脚步一转,侧身,扬了扬手里的烟,“出去抽根烟。” “噢。” 微微放下心。 “楚楚,这几个月和阿深哥哥相处的很好吗?” 兄妹俩关系亲密,最开心的莫过于楚令秋,对于傅行深,她心里总归是带了愧疚的。 楚归梵点点头:“嗯,哥哥对我很好。” 闻言,楚令秋有些诧异,摸摸她的头,“那我就放心了。” 三个人继续闲聊。 楚归梵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投入,心不在焉地附和,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扫过窗外的夜空。 也不知道傅叔叔跟他聊了什么。 傅行深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她想出去找他,但又怕心里的想法表露太明显,被妈妈察觉,只得暗中忍下,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再寻个机会出去。 机会一直没来。 三个人在一楼聊完天,楚令秋又牵着楚归梵上楼,让她陪着看电视。 傅行深一直没有上楼。 楚归梵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哪,是不是出事了。 傅行深一直没回消息。 楚归梵蜷缩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两只胳膊抱住膝盖,担忧的眼神落向窗外。 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溜出门找他,玻璃忽然被人用小石头砸了一下。 手机一震,楚归梵回过神,拿起一看,是傅行深: 【你在卧室?】 【嗯!】 【别出来,在房间等我。】 待在房间等他? 难不成他要当着傅叔叔和妈妈的面大晚上来她房间吗? 他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楚归梵捧着手机坐立难安,在房间里来回打转了几分钟,卧室外的小阳台突然传来动静。 她回头一看—— 傅行深翻身而上,动作矫健利落,稳稳地落在阳台地面。 楚归梵:“........” 整个人呆住。 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虽然只是二楼,但他翻墙翻得也太熟练了点! 玻璃亮如澄镜,透出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形,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放在玻璃上,随意指了指紧锁的阳台门,清墨眉宇漫不经心一挑—— “开门。” 第92章 喜欢 楚归梵忙不迭把门打开。 门一开,初秋的夜风幽幽吹进来,凉丝丝的微风宛如无数小手,轻细细的往她衣服里钻。 随着夜风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楚归梵低着头往后退,他慢吞吞踩着她的步伐往前进。 一脸的悠闲慵懒,仿佛进的不是女孩家的闺房,而是他自己的卧室。 她悄然抬眸,触及到男人的视线时立刻移开,唇瓣轻抿,“傅行深...” 傅行深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楚归梵拧眉,回头看了眼卧室大门,没有反锁,妈妈和王嫂就在客厅,随时可能推门进来。 若是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男人,他们俩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你怎么来了?”声音更小了些。 “嘘。” 她刚一抬头,傅行深顺势垂首,手插在裤袋里,很自然地吻下来。 脚步未停,仍然往前走,楚归梵被他带着磕磕绊绊倒退,两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直至靠上卧室大门。 后脑勺撞上去的那一秒,一只大手稳稳接住。 楚归梵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 两只小手放在男人胸口上,底下是他滚烫坚硬的胸膛,里面的心脏似乎跳得比她还要快。 卧室的灯被他关掉。 今晚是国庆的第三天,深黑夜空上的烟花一簇一簇绽放,明明灭灭,五彩的光透过窗户落在楚归梵脸上。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隐约传进耳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还听见了楚令秋说话的声音。 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她被男人压在门上,吻至浑身发软。 咔嚓一声响起,卧室大门被傅行深反锁。 楚归梵靠在他怀里,眼底起雾,唇瓣嫣红,小脸粉粉,一双漂亮的眼睛茫然的眨动,好半天才回过神。 灯光重新亮起,结束一个三分钟的吻。 傅行深熟稔地瘫进她的电脑椅里,懒懒散散,两条腿长得快要没地放,岔开摆着,歪着头,目光落在楚归梵身上,舔了下薄唇。 她紧张兮兮地窜到门口,打开一条缝,电视机仍旧开着,王嫂在陪妈妈,傅叔叔不知道在哪,无人注意她这里。 楚归梵悄悄把门再次反锁好,松口气,小跑两步站在他面前,小声问:“没人看到吧?” 傅行深看得好笑,拉过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扯到腿上坐着,双臂拥她入怀,“至于这么紧张吗?” “废话当然紧张!”楚归梵嘟嘟囔囔,“你一声不吭的翻墙上来,我没叫出来已经说明我的心理素质很高啦。” 他嘴角噙笑,任她抱怨,斜斜躺在椅背,整个人慵懒极了,容颜在明亮的光下风华万千。 傅行深本来在花园抽烟,正对楚归梵卧室的小阳台。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小卧室灯忽然开了,透过窗户,似乎还能看见里面走来走去的娇俏身影。 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慢慢热起来。 他当然想走正门进来,可楚令秋一直在二楼客厅,光明正大的路子走不了,就只能走野路子。 翻墙进人姑娘卧室。 傅行深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没干过这种荒唐事,二十五岁终于让他体验一把。 怕不是真疯了,年纪越大,荷尔蒙乱飞。 “傅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那人把脑袋搁在她瘦弱的小小肩头,“他让我为你...把关你的未来老公。” 楚归梵:“......” 天雷滚滚。 知道傅叔叔不会跟他说什么好话,但不知道说的居然是这个! “那、那你怎么回答的?” 她攥住他的衣领,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乌黑瞳仁紧紧注视着他,满脸慌乱。 傅行深眼睫未动,“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叫个什么事? 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不愿意。 脑子一片混乱中,楚归梵还能很阿q地安慰自己,傅叔叔既然肯提出这种要求,说明没有怀疑她和傅行深的关系。 起码有个好消息是不? “你不要逗我了。”楚归梵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回答傅叔叔的?” 傅行深晃来晃去,没个正经,“我当然义正严辞的答应了。” “谁让我是你的‘好哥哥’呢?” 他把她抱坐在腿上,姿态亲昵,粗粝指腹捏捏她的脸蛋,捏完不过瘾,低头重重地亲了她一口,语气别提多轻佻。 明晰光线下,那张藏在乌黑发丝下的小小鹅蛋脸,在他眼里,一点一点,由白转红,那抹娇娆的红转瞬便染上了耳尖。 谁家‘好哥哥’能对自己‘妹妹’做出这种事?! “...你答应了?” “嗯。” 楚归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不怎么做。” 楚归梵:? 这人阳奉阴违的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若是傅叔叔问起来呢?” “我说了,我会让他满意。” 在她乌黑的眼里,映着男人深邃妖冶的眉目,一个尚且天真懵懂,一个已然冷峻如刃。 楚归梵把这句话解读为,他可以处理好。 跳得沉沉作响的心脏逐渐放缓节奏。 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反正找不到解题方法,不如把题干握在手里,先把主动权掌握住。 若是他不答应傅崇,老头肯定会安排人和楚楚相亲,既然他点头了,这些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他的身上。 成不成,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不过。”男人摸摸下巴,黑眸上扬若狐尾,“你怎么那么在意我的答案?” “嗯?”楚归梵狐疑。 “让我来分析分析,你如果不同意,不愿意我为你把关,说明你想让我当你的未来老公。” 楚归梵羞恼,别开头,“你胡说!” “如果同意我为你把关,说明你希望我直接帮你把那些人挡住。” “我没有。”仍在狡辩。 傅行深捏住她的下巴转过来,直面自己,眼角眉梢带了点邪气,挑眉,戏谑道:“综上所述,楚归梵,你喜欢我。” “.......” 寂静空间里,两颗心脏砰砰作响。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 对视半晌,她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拿手去捶他胸口,没底气,也没否认。 “好,正经点。” 他无奈地笑,黑眼睛在灯下流光溢彩,漾起一阵波光,两手举起做投降状,头一歪—— “我喜欢你。” 短短四个字,在这寂寂的一刹那,真长。 第93章 往事 客厅。 楚令秋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夜色渐浓,烟花已冷。 离上床睡觉时间越近,她就越焦虑。 书房的门仍然关着,楚令秋坐立难安,脚步踏出又收回。 “太太,怎么了?” 王嫂注意到她的异常,疑惑问道。 “王嫂,今晚劳累你陪我这么久。”楚令秋拍着她的手背,“你早点休息吧。” 王嫂那点疑惑立刻被感动所替代,“诶——好。” 她走后,楚令秋重新泡了一壶茶,敲门,等到书房里传来声音后,开门款步而入。 傅崇见到她很是惊喜,“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 楚令秋走到书桌前,替他换掉桌上早已冷透的茶,重新倒了一杯。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谈。” 傅崇不着痕迹吹吹杯中热茶,温声道:“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明天再说。” 楚令秋沉默地站在原地,倔强摇头,“不,我们拖得太久了。最初的时候你说怕影响楚楚学习,让我等,后来怕影响楚楚高考,让我再等。” “现在楚楚上大学,一切尘埃落定,我不想再等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傅崇抬头,目光复杂,嘴唇微微颤抖,开不了口。 楚令秋站在书房中央,她和他年纪相差不了几岁,可岁月好像格外优待她,容颜不见丝毫疲态,依然是当年艳绝港城的明珠美人。 傅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已经生出了些许白发。 “你想说什么?” 楚令秋痛苦地捂住脸:“我想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婚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注销,我和楚楚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 “我们早就应该离开!” 三年前,领证当晚,楚令秋拿刀失手捅伤傅崇,一度令他生命垂危。 这么大的事情,傅崇愣是以一己之力全部压下来,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同时,他也注意到楚令秋精神反复无常,有时沉默的如同一潭死水,有时却异常活跃,甚至会拿刀自残! 他安排医生为她诊断,意外发现她的抑郁症已经转为了双向情感障碍。 后来楚令秋便以未向他如实告知患有重大精神疾病为理由,向法院申请注销婚姻。 傅崇苦苦挽留无果,只能依了她。 那时候楚归梵已经转回内地上学,平时住在学校,对他们俩人的事情一无所知。 根本不知道妈妈和傅叔叔的婚姻状态仅仅只维持了几个月。 一切处理完毕,楚令秋也曾像今天这样对他说,希望可以公开这一切。 傅崇眼里的期待如同流星瞬间坠落。 “你忘了当初你答应我求婚的原因了吗?”他缓缓道,“周家惦记楚楚身上百分之十八的集团股份,将她从你身边带走,一走两年。” “若非我把事情透露给裴老,楚楚根本不可能离开。” “.......” 楚令秋眼中痛苦更盛:“...别说了。” 傅崇站起来,靠近她,压迫意味十足,声音低沉:“当年周氏发展远比现在稳定,但是他们仍然想要拿回...那个人留给楚楚的股份。” 出于私心,傅崇不愿意念出周云山这三个字,这个名字,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太沉重。 楚令秋眼圈发红,咬紧唇瓣。 “现在周氏大乱,乱到需要依靠和陆家的联姻来挽救颓势。但是周黎阳不靠谱,直接了断挑明自己喜欢男人,幸好,陆家本就更加中意他的弟弟周惊寒,如此一来,联姻对象顺水推舟换了个人选。” 傅崇背过身,冷笑:“不过,他们想得到美,周惊寒是头野狼,哪里是周家控制得住的?他出国七年,因为他母亲的事,恨透了周家,怎么可能乖乖回国联姻?他不报复周家就算好的了!” “周家联姻失败,内部乱成那个样子,一旦你们离开傅家,骨头都得被他们一家人吞了。” 楚令秋何尝不知道个中利害,有傅家庇护,周家再乱也波及不到她们母女身上。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叹道:“你想怎么办?难道我们以后...都要像现在这样继续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吗?” 她声音轻的像羽毛:“你对得起...简流云吗?对得起阿深吗?” 听见这个名字,傅崇大恸,眼里汹涌的情绪宛如海水倒灌,瞬间消失。 半晌,颓然倒回椅中,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傅崇先开口: “令秋,你和楚楚现在就是两座行走的金山,遭人觊觎。我知道你想走,我也从未想过要困住你一生。” 他抬起头,眼中藏着浓烈的痛苦: “但我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把楚楚当成我的亲女儿来爱护....我听医生说过,那个孩子,也是个女儿...” 楚令秋仰头,逼退泪水。 简流云和她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是他们共同的痛。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让楚楚和顾洄在一起的原因。”傅崇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楚楚对商业不感兴趣,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未来的丈夫身上。” “希望她能找一个能力品性出众,又爱她如命的男人。这样,我才能放心让你们母女俩离开。” “......” “可是你对顾洄不满意,楚楚也不喜欢他。既然你们都不乐意,事关楚楚终生,我不勉强,反正楚楚还小,可以慢慢找。” “......” 楚令秋离开书房。 茫然的步伐在屋子里打转,不知道应该去哪。 最终,停在楚归梵的卧室门口,空洞的眼神亮起一丝光。 这个家里,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就是她的楚楚。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门内。 缠吻在一起的男女瞬间惊醒。 第94章 意乱情迷 这是楚归梵第一次主动亲他。 傅行深强行忍住反客为主的意图,轻闭上眼,感受她青涩稚嫩的动作。 女孩先是含住他的唇瓣抿一下,再舔一下,然后试着伸出舌尖往里探入,搂住他的脖子,吻得乱七八糟,有点像吃棒棒糖。 男人呼吸逐渐沉重,鼻息间尽是属于少女的清新花香,若有似无的将他环绕住,怀里的女孩柔软如云,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贴。 明明是她在主动,为什么越来越焦躁渴望的人是他? 傅行深低声喘,身上像被人点了一把大火,烧得他口干舌燥,轻轻睁开眼,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 很好,算上这次,已经接了四次吻,她居然还睁着眼睛亲他! 傅行深掌心用力将她按在怀里,起身将她抱起直接往床的方向走,两人齐齐陷进柔软的床铺之中。 不同于楚归梵小猫舔爪子似的吻,他的吻一如既往的强势霸道,高大的身躯整个罩过来,挡住大片光线,将纤细的女孩拢在身下。 精准地缠住那截乱躲乱藏的滑腻舌.尖,唇齿勾咬。 楚归梵差点被他堵得喘不上气,只觉得全身都要淹没在他的怀抱里,喉咙里发出几声无助的呜呜声,头晕眼花。 早知如此,她怎么也不会主动! 敲门声响起时,楚归梵的衣服已经被男人有意无意地剥了一半。 睡衣领口松松散开,露出一片凝脂似玉的雪白肌肤,上面零星散落着几个暧昧红点精致脸蛋上布满红霞。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相闻,整个小卧室弥漫着一层意乱情迷的氛围。 “楚楚?” 听见楚令秋的声音,楚归梵陡然惊醒,抬起头,只能看见男人上下滚动的凸起喉结,她懵了:“傅行深...怎么办?” “楚楚,你在吗?” 楚令秋又喊了一声。 不等傅行深说话,楚归梵一个激灵爬起来,动作过于急促之下脚丫直接蹬在他的胸口,然后手忙脚乱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慌乱的大眼睛在她的小卧室里左右环顾,寻找可以藏人的地方。 她三两步冲过去拉开阳台门,这里倒是可以把傅行深藏起来,但是万一妈妈去阳台怎么办? 那不恰好抓个正着?!!! 楚归梵焦虑地扯着头发,急得差点上火,视线落到床上的男人身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端端的,翻什么墙! “楚楚。” 傅行深轻声唤她。 楚归梵唰地一下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紧张地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傅行深听话地点头,眼睛往她肩上一瞥。 楚归梵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睡裙肩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拽下来了,露出大片雪白柔滑的肌肤。 她怒视他。 男人无奈歪头,手指一勾,把她露出来的歪斜肩带勾回原位,顺手整理好领口,盖住下面星星点点的吻痕。 他嘴巴轻轻动了动,没有出声。 楚归梵从他唇形辨别出他的意思—— 不用谢。 哇塞,总算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 楚归梵怒火中烧! 从床上匆忙下来,她弯身看了眼床缝,失望摇头,太窄,不然可以把他塞进去... 傅行深:“......” 幸好塞不进人。 门外,楚令秋久久没听见回应,疑惑地敲敲门:“楚楚,出事了吗?” 楚归梵这下真的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衣柜! 还有衣柜!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藏身之地给漏了。 楚归梵找到救星般打开柜子,一股脑把挂在里面的衣服往一个方向一推,勉强腾出一个空间,七手八脚地把傅行深往里塞。 傅行深拧着眉头,模样看起来还不太乐意。 楚归梵一想到妈妈就站在门外,绝不能让她看见自己屋里大半夜多了个男人,什么都顾不上了,踮起脚尖胡乱在他唇上亲了几下,蒙头转向地哄: “阿深哥哥乖啊,就藏几分钟。” 然后就把他推了进去,下一秒立刻拉上衣柜门,没有给傅行深任何反应机会。 “......” 做好这一切,楚归梵随便捋了捋散乱在身后的长发,深呼吸,故作镇定打开门,满脸无辜地眨眨大眼睛: “妈妈?” 楚令秋差点就拿手机给她打电话了,没料到门忽然打开,女儿站在她面前,小脸通红,双眸含水,嘴唇异常殷红,长发凌乱。 “楚楚,怎么这么晚才开门?你在干什么?” 楚归梵把门拉得更开,侧身露出身后的房间,阳台门大开,夜风吹拂,白色的轻纱飞扬,里面并无异样。 她指着书桌上的头戴耳机:“我刚刚在听歌,戴了耳机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楚令秋点点头,“你刚才不是说要回房间画漫画吗?画完了吗?” 楚归梵心里一紧,这才想起来刚才离开时找的借口是要回卧室更新漫画.... “还没...”她极少对妈妈撒谎,半是愧疚半是心虚,“画着画着没灵感了,就听听歌放松一下。” “噢,原来如此。”楚令秋沉吟。 楚归梵连忙转移话题,问:“妈妈,你找我有事吗?” 楚令秋脸色有些不自然,抬手将颊边发丝勾回耳后,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久没看见你,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好啊好啊。” 楚归梵一口答应。 刚应下就想起被她藏在衣柜的傅行深,现在反悔也来不及,楚归梵大脑极速转动,抱住楚令秋的手臂,软着声音撒娇: “可是我现在漫画还没有画完,妈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画画属于创作,极其需要私人空间。 楚令秋笑着点头,“好,等你好了跟妈妈说一声,我去看看电视。” 电视在客厅,意味着她会留在客厅。 那么,傅行深出去的时候肯定会被她发现! 楚归梵想了想,又说:“妈妈,你可不可以帮我热一杯蜂蜜牛奶?我现在有点想喝。” 楚令秋不疑有他,“好,我现在就去。” 楚归梵挥挥小手,目送妈妈离开,等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女孩立刻关上门,打开衣柜—— 傅行深缩手缩脚蜷在里面,英俊的脸上满是不高兴。 楚归梵伸手去拉他,没拉动。 她眨眨眼睛,两只手一起用力,傅行深顺势从里面出来,将她压在地板上。 现在的姿势很熟悉,也很危险。 楚令秋只是去楼下热杯牛奶,最多十分钟就会回来。 “你干嘛呀?外面没人,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 “我要是不走呢?” 第95章 欠他一次 她的房间铺了地毯,就算躺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凉。 楚归梵两只手腕被他抓住,动弹不得,听见这话急得跳脚:“不走?不走等着我妈妈发现我们俩的事吗?” 傅行深巴不得被挑破:“嗯。” 他还嗯! 楚归梵深吸一口气,两只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目前没有脚步声,心下微松。 “我妈妈精神状态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只是稍微好转了一点,并没有完全疗愈。” 她皱眉:“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忽略长辈的承受能力。” 傅行深松开她,将她拉起来,摸摸她的头:“是我疏忽了。” 楚归梵和楚令秋感情深刻,当然事事以她为主。 楚归梵不是心眼小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和他闹脾气,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让他离开她的卧室,妈妈随时可能上楼。 门缝拉开一点,露出一双清漉漉的雾眼,乌黑瞳仁左右转动,确认四周无人。 傅行深站在她身后无奈地扯唇。 楚归梵伸手把傅行深拽出来,往外推:“现在没人,快走。” 男人临出门时还不忘在她唇上咬一口,捏捏软嫩的脸蛋,“记住,你欠我一次。” 楚归梵捂着冒出红印的脸蛋,眼里充满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傅行深一闪身出去了。 “欠他一次?欠他什么了...” 门内,只剩女孩困惑的喃喃自语。 傅行深刚到自己房间门口,推开——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楚令秋:“阿深?” 男人停下动作,转身,脸色平静,丝毫没有亲完人家女儿的心虚感,四平八稳地朝她打招呼: “楚姨。” 楚令秋端着一杯热牛奶,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看到你。” 傅行深:“......” “我回来挺久了。”他稍顿,说道,“楚姨忙着聊天,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楚令秋想了想,她确实一直在和王嫂聊天,没注意到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笑起来,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楚楚还在等着喝牛奶,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嗯。” *** 楚楚卧室。 关灯后,母女俩躺在床上,楚归梵依恋地抱住她,脑袋在妈妈颈窝乱蹭,楚令秋好笑地推推她的头:“多大的人了还跟妈妈撒娇?” “我好几个月没跟你一起睡觉了。” 楚令秋一怔,楚归梵以前每次从学校回来,周末那两天都是和她一起睡。 其他时候,楚令秋单独睡客房。 “楚楚,妈妈问你一件事。” “嗯?” 楚令秋迟疑着问:“你跟...阿深哥哥的感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就是...”楚归梵脸色一红,好在黑暗中看不清,不会引起楚令秋的怀疑,女孩声音渐渐变小,“就是前几个月的时间里慢慢变好的。” “哥哥比我想象中要好相处很多。” 楚令秋双眸合起,心事重重。 不过,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和她打好预防针,不然未来真的发生,她怕楚楚接受不了。 “楚楚,如果...我是说如果...” 楚归梵偏头,“嗯?” “如果有一天...”楚令秋下定决心,睁开眼睛,问她,“我和你的傅叔叔分开了,你会难过吗?” 楚归梵:“......” 陷入震惊,大脑被她短短一句话冲击的无法思考。 “什么?” 楚令秋轻叹:“我就是打个比方,不必当真。” “你会不会非常舍不得傅叔叔和阿深哥哥?” 楚归梵心脏怦怦直跳,她是什么意思? 要和傅叔叔离婚吗? “...我当然会舍不得。”楚归梵慢慢说,“但是,我更希望你开心,如果你觉得和傅叔叔分开会过得更快乐,我一定会支持你。” 楚令秋欣慰地摸摸她的脸。 楚归梵粘她更紧了些,“妈妈,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妈妈怎么会突然提起要和傅叔叔分开的事,难不成两人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可是在她眼里,傅叔叔对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备至,不像有隔阂的模样。 楚令秋的声音飘渺:“等你订婚的时候妈妈再告诉你,现在为时太早。” 傅崇说的话再不好听,总归是为了她们母女着想,而且他说的话,的确是事实。 周家的眼睛一直放在楚楚身上,保不齐哪一天按捺不住就会动手。 没有傅家,她们母女俩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楚楚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少! “订婚?” 楚归梵睁大眼睛,她会和谁订婚呢? ...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吗? 她和他,真的会有未来吗? 身旁是楚令秋轻柔的笑声:“楚楚以后嫁人,想嫁个什么样的?” 楚归梵怔怔的,心里想的那个名字好自然地脱口而出:“傅行深那样的。” 话一出口,她反应过来,慌得浑身僵直,呼吸都不顺畅,眼珠子半点不敢往旁边瞟。 完了.... 没料到楚令秋噗嗤一笑,楚归梵讷讷回眸,听见她调侃道: “那你的要求有点高哦,阿深的条件哪里是人人都有的?” 楚令秋回想起今晚餐桌上的谈话,只把楚归梵刚才说的当做玩笑,“平时呀,少看点漫画小说,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高富帅。” 楚归梵沉默地勾起唇角,不知是否应当感到庆幸,庆幸妈妈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楚令秋说:“或许你傅叔叔说的有道理,这个世上两情相悦的人太难找,若是实在找不到,退一步,找一个爱你的人,未尝不可。” 楚归梵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心事重重。 隔天,傅行深和傅崇都去了公司,家里只剩她们三个人。 楚归梵一整个白天都在想傅行深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欠他一次? 她没想到这个答案来得那么快。 晚上,父子俩都没有回来吃饭。 十一点,楚归梵把拖欠两周的更新上传,在浴室洗漱完,拉开房门,想去楼下喝水,路过傅行深的房间时,那扇门忽然打开。 随后,楚归梵就像被黑洞吸住,长发一甩,门一关,人就消失了。 第96章 亲一下 楚归梵晕头转向的被人拖进房间,额头撞上一具坚硬的身体,熟悉的气息将她寸寸包裹。 傅行深的卧室很昏暗,只有洗手间开了一盏暖色的小灯。 黛青的夜空上斜挂一轮明月,清辉映出屋内相拥在一起的人影。 楚归梵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想去楼下喝杯水,这样也能被他捉住。 傅行深将怀里不断挣扎的小姑娘借着方才拉进来的冲击力,顺势按在胸口。 她抬眸,望着这人在月色下的眉眼,精致流畅的线条,他太好看,一下子心跳都不受控了,挣扎的力道减弱,连声音也降了下去: “你...你想干嘛?” “想亲你。” 话音落下,他真的凑上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楚归梵:“......” 她捂住嘴,耳朵有点红,“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正好要出去,开门的时候你恰好路过。” 原来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还以为这男人开了天眼。 “亲完了,能放我走了吧?” 楚归梵慌乱又焦急,楚令秋随时可能去房间找她,她不能离开太久。 男人蹙眉:“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没有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楚归梵嘟囔道,“只是时间和地点不合适,外面有长辈在呢!若是被他们看到,我真怕他们俩吓出毛病来。” “不会发现。” 她仰头,“你忘了昨晚的事吗?万一我妈妈去我房间找不到我怎么办?” 傅行深轻笑:“她一时半会不会上来,你的傅叔叔在楼下和她说话。” 楚归梵缓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有事,不能回别墅。” 她嗯了一声。 毕竟是个小姑娘,心情好坏全表现在脸上,眼里的失落那么明显。 他站在她面前,个子比她高一大截,暖色的光溢出来,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他脸上,漆黑瞳仁蒙了一层光,颜色比白天要浅一些。 傅行深身体半倾,靠得比刚才近了些,声音喑哑: “所以你能不能乖一点,让我亲一下?” 楚归梵脸颊慢慢变红,避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呼吸都屏住了,小声说: “那你...快一点。” 他笑,捧住她的脸吻下来。 腰在他手里,她被他的怀抱囚住,神思迷乱间她抬眸往窗外看去,月色如洗,夜风吹动轻纱,忽然想起昨晚,意乱情迷的时刻里含住他的舌尖。 傅行深在失控的边缘停下,喘息着松开她,额际相贴,问: “下周一回学校?” “...嗯。” “周六来我家?” “周六补课。” “那周末?” “就放一天假我懒得回去。” 楚归梵脸蛋晕红,某人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我来接你?” “...不要,我要和舍友出去玩。” “那下下周末呢?” “也要补课。” “......”服了这个鬼调休。 傅行深揉揉额心,叮嘱她:“记得绑架你的那几个男人吗?可能有一个还在内地,出门的时候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尽量结伴。” “想回家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楚归梵心里一暖,乖乖点头,声音呐如蚊吟:“你亲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禁锢她的手臂纹丝未动,她拧眉抬眸,大眼睛里写了两个字:骗子。 傅行深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挑眉问:“你昨晚怎么喊我的?” “嗯?” “就你把我关进衣柜的时候,喊我什么来着?”他又笑,好看极了,“我忘了,再喊一遍就放你走。” 昨晚... 她推他进去的时候,说了什么? “...阿深哥哥乖啊,就几分钟。” “......” 楚归梵低下头,一张脸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开始发烫,犟着骨头说:“傅行深。” “不是这个。” “哥哥。” “也不是这个。” “阿深。” 两人齐齐抬头—— 阿深不是楚归梵喊的,是门外的傅崇。 脑袋里滴嘟滴嘟的响起一级警报,楚归梵脸都白了一截,推开身前的男人,慌慌张张地往里跑,寻找藏身之地。 傅行深的卧室比她的要大很多,但是因为他搬出去住的缘故,东西不多,空旷而干净。 楚归梵没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眼睛顿在衣柜上,立刻轻车熟路钻了进去。 藏好那一瞬间,脑海中忽然想起他昨晚说的欠他一次.... 楚归梵看着头顶悬挂的西装外套和衬衫,心中泪流满面,原来欠得是这个! 这账还的也太快了。 还有,为什么不管是在谁的房间被抓到,手忙脚乱慌不择路的人都是她啊.... 傅行深顺手开灯,打开房间门,“有事?” 傅崇手里拿了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模样娇美的女人,递给他。 傅行深扫了眼,没接,也没说话,脸色渐冷。 傅崇维持递照片的姿势,“这是港城江家小姐的照片,今年刚毕业,才回国不久,你有空去见见,联系方式写在照片后面。” 沉默半晌,他问:“什么意思?” “让你相亲。”傅崇不满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 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进衣柜里的楚归梵耳中,浑身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他的外套。 傅行深仍然不接,双臂环胸斜靠在门框,“我有女朋友了。” 楚归梵心脏忽地落了一拍。 傅崇差点以为耳朵坏了:“什么?在哪?” 傅行深往旁边退开两步,“在里面呢,不信自己去看。” 傅崇还真就不信了,一把攮开他,步伐踏入,里面空无一人。 他回头,怒气冲天:“女朋友呢?” 傅行深原地不动,幽幽道:“她比较害羞,藏起来了吧,要不衣柜找找?” 衣柜里藏着的女朋友双手捂脸,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要死了傅行深! 混蛋没事干嘛胡说八道。 傅崇哪里肯信他的鬼话,照片往床上一放,“我跟江家那边已经通过气了,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第97章 怎么不把楚楚嫁给我 傅行深悠悠踱步到床边,捡起那张照片,当着傅崇的面,慢条斯理地撕碎,手一扬,照片碎片飘飘荡荡进了纸篓。 “我说了,我有女朋友。” 傅崇脸色铁青,“好,你有女朋友,周末带回来给我看看。” 楚归梵听得心里抓心挠肺般难受,全神贯注去聆听外面的动静。 傅行深神色淡淡:“说了她比较害羞,时机到了自然会带她回来。” 傅崇深吸一口气,不愿与他争吵,耐着性子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是哪家的姑娘?这你总能跟我说说吧。” “不能。” 言简意赅。 傅崇怒吼:“傅行深!” “我没聋。” 他这个态度,傅崇怎么也不肯相信他的话,只当这个儿子为了躲避相亲在跟他满嘴跑火车。 “我也不想当包办婚姻的父母,江家的女儿是我认真选的,年纪和你相差不多,你们小时候见过,名字叫江若晴。” 傅崇抬起头,“你应该记得她吧?” 还是那副混不吝的姿态,“不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你们小时候经常见面的啊!” 傅行深不耐烦地别开眼,“我小时候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楚楚两三岁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你怎么不把楚楚嫁给我?” 楚归梵心里一跳,咚咚打鼓。 傅崇气得眼冒金星,“你混账!那是你妹妹,这种玩笑能开吗?” 傅行深勾勾唇角,笑得意味深长:“又不是亲妹妹,您离个婚不就能成?” 傅崇脑袋发晕,血压猛地往上窜,手撑住墙壁,深呼吸好几个来回,跟这个逆子说几句话他能折寿十年。 绕来绕去还是要他离婚。 三年了,本以为他和楚楚关系转好是他释怀的征兆,没想到他还是那么介意。 楚令秋被父子俩争吵的动静吸引而来,见傅崇呼吸不畅,赶紧扶住他帮他顺气,“怎么吵起来了?” 傅崇勉强露出一个笑,摇摇头:“没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找楚楚吗?” 衣柜里的楚楚心已经揪成一团,此刻再听见妈妈的声音,心脏更是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整个房子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她。”楚令秋柳眉轻蹙,“她手机也没拿,不知道去哪玩了。” “阿深。”她抬眸,一脸期待,“你看见楚楚了吗?” “.......” 傅行深心道何止看见了,亲都亲了好几分钟。 他素来不动声色,在他们两人面前伪装得更好,面上一片镇定,只是无意识舔了下薄唇,声音平静:“看见了。” 楚归梵心脏病差点被他吓出来。 手里的衬衫越捏越紧,指节泛白。 “在哪里?” “我上楼的时候看见她去花园玩了。” 楚归梵松了一口气,一碰额际,全是冷汗。 楚令秋看了眼窗外,摇头抱怨:“楚楚也真是的,大半夜还跑去外面。” “我陪你去找找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傅行深将门反锁,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出来吧,女朋友。” 一道长长的阴影落下,覆盖住里面的女孩。 楚归梵抱膝缩在角落,身上盖了他的一件衬衫,已经被她攥得不成样子,仰起头,目光落向眼前的男人,脸上的小表情别提多哀怨。 傅行深蹲下,俯视变成平视,放在衣柜边框的手也随即放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那双手放到她面前,逆光下的五官深邃立体,男人轻笑:“要我抱你出来?” 楚归梵咬唇,把手放在他掌心,傅行深稍稍用力,将她拉出来,抱进怀里。 “怎么不开心?” “......” 他猜测:“因为你傅叔叔喊我去相亲?” 楚归梵从他怀里出来,站在他面前,眉心愁云惨淡,“不是,就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不正常。” 傅叔叔让他把女朋友带来家里见一见,可是,傅行深永远不能把她带到他面前,反而还要尽力隐藏。 他们的关系是一场禁忌之恋,只能隐匿在窄门之下,不得见天光。 傅行深挑眉:“你傅叔叔逼我去相亲,你为什么没有不高兴?” “.......” 楚归梵又气又笑:“不要贫嘴了。” 傅行深揉她头发,低声安慰:“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没办法公开,不代表以后一直不能公开。我会想办法的。” 楚归梵抿唇,“除了傅叔叔和我妈妈离婚,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提到离婚,她忽然想起来楚令秋昨晚那番奇怪的话,想了想,把原话告诉了傅行深: “我妈妈好像真的有点这方面的想法....” 傅行深眼神一动,正欲开口,楚归梵赶紧补充: “不过你可不要乱来,我不希望外人去推动他们关系的破裂。毕竟傅叔叔对她很好,若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很难受。” 楚归梵脑子一团乱,若是最终他们真的闹到离婚的地步,双方肯定都会难过。 用他们的婚姻来成全他们俩人,值得吗? 傅行深拉住她的手,“她说原因了吗?” 楚归梵摇头,“妈妈说等我订婚再告诉我。” 在傅行深面前提到订婚两个字,她很不自在,避开男人探究的眼神,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还说别的了吗?” 楚归梵摇头,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万一那两人从花园回来就麻烦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见他兴致不高,楚归梵犹豫了会,凑上去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红着脸转身逃跑。 “拜拜。” 那道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房门轻轻关上,傅行深兀自发怔,摸了摸唇瓣,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想起楚归梵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话。 楚令秋貌似有离婚的意愿。 以前傅崇对她不过是一厢情愿,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楚令秋在港城住的那三年里,傅崇对她关怀备至,被他感动到了才答应求婚。 他们结婚三年,加上港城三年,一共六年,朝夕相处,楚令秋对傅崇多少有了点感情,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总能捂热。 如今看来,另有隐情。 第98章 又见温怀月 假期结束,楚归梵回到学校。 大一新生的校园生活非常丰富,刚从高中应试教育解脱出来的一群青春男女,正是精力最充沛的年纪,大家对什么都非常感兴趣。 楚归梵也不例外,等她终于腾出空来,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一月中旬。 在一个天气凉爽舒适的深秋午后,她接到了一个来自蘑菇动漫屋的电话,邀请她为现在市面上最热门的女频玄幻小说《地府打工日常》进行漫画改编。 蘑菇动漫屋是一个漫画软件,楚归梵十五岁的时候就在上面画画,至今已有三年。 她暑假的时候在上面开了一本新的连载漫画,更新到现在收藏人数已经破万,偶尔双更的时候还能冲进阅读榜前十。 成绩虽说不错,但楚归梵自认为还没优秀到能成为大热小说的漫画改编作者。 动漫屋是个很大的公司,里面大佬云集,为什么要选择她? 工作人员笑着解释:“不是我们选择你,而是小说作者点名要你来画,她是你的粉丝。” 楚归梵吃惊地睁大眼睛。 工作人员继续说:“晚风希望可以和你当面谈一谈漫画改编的想法,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谈谈后续过程。” 晚风是《地府打工日常》的作者,楚归梵看过这本小说,很喜欢里面的设定和世界观,微博还关注了她。 有机会和自己喜欢的小说作者合作,楚归梵立刻答应下来。 “那您这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公司前段时间被众星影视收购,现在搬迁至余同市,如果您不在这边,财务会为您报销酒店机票....” 被众星影视收购..... 这不是傅行深的公司吗? 不会这么巧吧? 顾不得那么多,楚归梵连忙说:“我是航大学生,周末就能来。” 工作人员惊讶道:“好,那我把地址和时间发给您,期待和您的见面。” “嗯,谢谢。” 电话挂断,楚归梵马不停蹄翻到傅行深的微信,手指噼里啪啦打字,准备问他什么情况,临发送时,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还不如直接去他们公司呢,到时候看傅行深的反应就知道是不是他干的了。 周末,楚归梵准时赴约。 众星影视的公司总部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被墨色玻璃包裹的大厦高耸入云,气势磅礴,侧面挂着众星影视四个大字。 一楼入口有很多扛着摄像机的站姐和粉丝,时不时就能看见几个常在荧幕上露面的明星爱豆进进出出,惹起哇声一片。 这是傅行深的公司,不过,楚归梵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到了楼下,楚归梵打电话给相关工作人员,两人碰面,接她的工作人员是个圆脸戴眼镜的男人,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吃惊地推了推眼镜: “你说你是航大学生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底浮起几丝惊艳,“你比我想象中年纪还小诶,楚楚大大。” 楚归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晚风到了吗?” “到了,在会客室等你。”进了电梯他还在絮絮叨叨,“你们俩年纪都好小哦,晚风好像才二十岁,你应该也差不多吧?” 楚归梵点点头。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刹那,忽然伸进来一只手,感应门重新打开,露出后面的陈文彦和....温怀月。 眼镜男神色一肃:“陈助。” 陈文彦淡漠地点头,目光扫到角落里的楚归梵时,差点没绷住脸上高冷的表情。 楚归梵偷偷向他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而一旁的温怀月,戴着墨镜都难以掩饰其下苍白异常的神色。 电梯到了九楼,眼镜男领着楚归梵走出去,边走边八卦: “刚刚那个是温怀月,你知道她吧?最近好像得罪了某个大佬,工作全停了,我看到她的脸色都不敢说话....真吓人!” 听到温怀月工作全停,楚归梵一怔,是傅行深干的吗? 没来得及细想,两人已经到了会客室,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楚归梵一眼就看见独自坐在角落的一个女孩子,黑色毛衣浅色长裤,乌发红颜,听见动静,连忙起身,朝她望过来,眼睛清澈的像要流出水来,怯生生的。 眼镜男笑道:“认出来了吧,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晚风。” “你好,我是楚楚。” 会客室大门关上,里面的人安静谈论改编的相关事宜。 与此同时,陈文彦带着温怀月敲开了顶层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里面气压很低,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站成一排,讷讷着不敢说话,听见身后的动静,看见救星似的,纷纷找借口离开。 傅行深站在窗户旁,干净的透明玻璃外是空旷的蓝天白云,半侧着脸,足以迷人心神。 温怀月正要开口,陈文彦制止住她,走上前,附耳低声道:“我在楼下看见了楚楚小姐。” 男人稍微转身,那双漆黑的眼睛掠过一丝微光,“来找我的?” 陈文彦想起楚归梵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低声道:“....好像不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冷冷哼了一声。 “待会找个借口把她弄上来。” “是。” “你先去忙吧。” “是。” 屋里只剩两个人,傅行深坐回椅子上,视线从落地窗外的风景移到门口的女人身上,右手食指在转一支钢笔。 精致得挑不出丝毫瑕疵的脸上,透着几分审视,几分散漫。 明明他的视角是在仰视,温怀月却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摘掉墨镜,脸上无一丝表情,“....傅总。” 傅行深轻笑:“你坚持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要久一点。” 温怀月猛然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将他死死盯住。 她工作全面停摆的事情,果然,是他下的命令。 第99章 封杀 “我以为你最晚十月底就会撑不住来找我。”傅行深抿一口咖啡,“你比我想象中能耐大点。” 温怀月脸色渗白,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的憔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一个多月前,她参演的电视剧、电影和综艺纷纷发来通知,要求她退出参演,温怀星去追问原因,却无人透露半个字。 紧接着,是她的代言和广告,一个接一个全部掉光,陆陆续续被同期艺人接手,无一幸免。 同样的,广告方也没有给出丝毫解释。 这些事情发生的无声无息,连热搜都没有上。 不过,她毕竟是粉丝几千万的女明星,很快就有粉丝察觉出不对劲,发帖质问节目组,为何要删除参演名单上温怀月的名字。 无一回应,全部被捂嘴删帖。 出道多年,温怀月没有闹出过任何丑闻,仅有的一次绯闻是在八月份,她被爆出曾经和傅氏集团cfo顾洄谈过一段恋爱。 但很快双方都各自发帖澄清,热度早就降下去了。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各方心有灵犀默不作声软封杀温怀月,那他们的反应未免太慢了点,也太夸张了点。 八月的事情,十月才来做。 况且,只是一个绯闻罢了,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相反的,绯闻这种东西操作得当的话,只会给艺人增加曝光度,从长远看,利大于弊。 若是谈个恋爱就闹得全网封杀的话,那么娱乐圈里早就无人生还。 温怀月得知此事可能与傅行深有关的消息,还是温怀星费尽心思在一次酒局上套出来的,为此,她受尽屈辱。 而顾洄... 自从那天西海岸餐厅一别之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更别提帮她。 不过四五十天,从天堂跌到地狱。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处境,温怀月身体颤抖,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问: “我做错了什么?”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傅行深语调冰冷,“若是要我帮你回忆的话,你的下场可能会比现在还要惨。” 女人被他话里隐藏的寒意一震,埋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一点点浮出水面。 难道是因为楚归梵被绑架一事? 怎么可能呢... 一个死了,三个跑了,不出意外跑了的那三个应该已经偷渡到了国外... 还有她和嫌犯的关系... 就算傅行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查得到! 温怀月勉强保持镇定,眼神闪烁,强撑着说:“我确实想不起来我做错了什么,还请傅总明示。” 傅行深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温怀月心中渐渐有了底气,说道:“傅总,如果您无缘无故停了我的工作,那么,所造成的损失,我不会负责,希望公司足额补偿给我。” 她工作全面停摆,团队里几十个人等着她来养,她的收入大跌,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 更荒谬的是,那些主动毁约的影视方和广告商竟然还敢来找她要违约金!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过错方? 这段时间她的生活一团乱麻,除了稳住团队人心,还要收集证据和那群豺狼虎豹打官司,她早就心力交瘁。 傅行深笑了,是真的被她蠢笑了。 听听,她居然还敢要补偿。 男人眼睛微弯,笑纹很勾人。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与生俱来的诱惑,迷人至极。 温怀月看得一怔,难怪怀星对当年拒绝他的事念念不忘。 这个男人,确实有勾人的本钱。 傅行深悠悠道:“行,我给你提个醒。中秋前一天,西海岸餐厅。够了吗?” 温怀月脸色终于变了,那个电话,是绑架案件里她唯一参与的地方。 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洗脱不掉。 “仅凭一个电话,你就断定绑架楚归梵的事情和我有关吗?” 温怀月冷笑,“傅总未免太武断了些,凡事要讲证据,我当时拿顾洄手机接电话的时候又不知道她被绑架...” 傅行深打断她,双眸一眨不眨的盯住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楚楚被绑架一事和你有关?” “我...” 温怀月一滞,呼吸频率骤乱,眼神闪躲,整个人僵住。 “...那傅总提起西海岸餐厅是什么意思?” 男人站起身,款步到她身侧,身高差距摆在那里,压迫感瞬间就来了。 盯着她的目光森森,宛若野兽,温怀月捏紧衣角,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你接到了那个电话,却没有报警,也没有通知我。”他侧头问,声音堪称和缓,“你什么意思?” 温怀月深呼吸,“我不知道那是楚归梵的求救电话。” 傅行深嗤笑一声,语气极度冰冷:“我管你知不知道。你应该庆幸我的楚楚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温怀月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楚归梵竟然毫发无损的从四个男人手里跑了,真不知道是那四个男人太没用,还是楚归梵太狡猾。 “所以...你只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就毁了我整个事业?” “当然不是。”傅行深笑着说,“我是一个商人,商人怎么会这么不理智。” 温怀月一脸莫名的看向他。 “今晚七点,关注一下热搜。” 他好心提醒。 男人戾气藏得深,哪怕是好心提醒,也能让旁人察觉到话语中隐约的危险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温怀月打了个寒颤,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傅行深清冷的声音: “温怀月,我不是什么绅士,更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不整女人的优良品德。” 她背后那道身影高大修长,嘴角噙着笑,看上去真是温文尔雅,像书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 “所以,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他低声问:“懂了吗?” 温怀月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没了,背影僵直,几乎落荒而逃。 第100章 秘密 九楼会客室。 一群人大致商量了下漫画改编的内容和方向,楚归梵额外问了晚风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两人并肩往外走,边走边聊: “你为什么点名要我来画呢?” 开会的时候晚风的话很少,除非点到她的名字才会说上几句,其他时候基本都在安静的倾听。 或许这是网文小说作者的通性吧,天生敏感,内心世界丰富,情绪不外露。 楚归梵望着她瘦尖的雪白小脸,微微出神。 晚风腼腆一笑,“我很喜欢你的画风,很灵动很治愈。” “正好我的编辑说要改编漫画,我就问了一下能不能让你来画。”她眼睛很亮,声音却很小,“我想认识你。” 楚归梵心花怒放,一脸激动地要了她的微信。 会客室大门打开。 陈文彦就等在门口。 有工作人员请他去休息室等候他也不肯。 楚归梵一开门就看见陈文彦门神似的站在她面前,用脚趾头去猜也知道为什么。 肯定是他偷偷把她来公司的事情告诉了傅行深,现在就是来抓她上去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打招呼:“陈助。” 陈文彦淡然点头,目光落到楚归梵身上,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楚归梵:“......” 傅行深不能低调一点吗? 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俩的关系是不? “楚楚小姐,傅总请您上去。” 楚归梵轻叹一声,低头跟着陈文彦进了电梯。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顶楼。 叮—— 电梯门开。 总裁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楚归梵顶着大片探究的视线,一段路还未走一半,就看见傅行深的办公室门开了。 温怀月惊慌不安的从里面跑出来,路过她时,楚归梵清晰的看见她通红的眼睛。 似乎吓得不轻。 “出什么事了?” 她看着女人的背影,问陈文彦。 傅行深的ai助理摇摇头,一脸冷酷:“我不知道。” 两人刚到总裁办公室门口,陈文彦便离开了。 门是虚掩着的,楚归梵敲敲门,轻声喊:“...哥哥?” 下一秒,里面伸出来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将她拖了进去,门顺势关上。 楚归梵被男人按在门上,毫无防备之下,唇瓣被他咬住,舌头伸进去,乱七八糟缠吻一通。 “哥哥?” 傅行深听见这两个字,一下子喘得不行,微微松开她,一阵血热没过头顶,几乎失控。 握住她腰的力气越来越大,精壮宽厚的臂膀往她身上压,喑哑的声音伴着灼热的呼吸,喷洒进她的衣领深处,如恶魔低语: “楚楚,谁家哥哥会对妹妹做这种事?” 脖颈一凉,某人掀开她的毛衣开衫,扯掉她裙子上的领扣,露出雪白的肩头,紧接着,锁骨下一疼—— 这个属狗的混蛋!又咬她! 他还在往下,濡湿的触感冰凉滑腻,颈窝处埋着他的脑袋,黑短发丝又粗又硬,脖颈那块娇嫩的肌肤被磨得发麻。 “傅行深...” 她难耐得喊。 傅行深手心微有汗意,身躯肌理坚硬,血液倒流汇集到某一处,那么明显,怀里的人察觉到,又惊又羞,手忙脚乱推他肩膀。 推不动。 男人捧住她的脸,又亲又咬,那么软的唇,混着满身的花香。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傅行深抱着她轻喘,平复身上的燥热。 他衣冠楚楚,衬衫西服连块褶皱都没有,她早就被他弄得一塌糊涂,毛衣外套大开,裙子半遮不露挂在身上。 她就猜到,上来肯定没好事... 楚归梵手忙脚乱整理衣服,满脸羞恼:“这里是公司,有人进来怎么办?” “没人敢进来。” “......” “万一呢?” 傅行深挑眉:“怎么?在公司你也想躲衣柜?我这里可没衣柜给你躲。” “......” 简直对牛弹琴。 这男人明显没皮没脸,百无禁忌惯了,她可没修炼到那种地步! “楚楚,别紧张。”傅行深轻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胡说,陈文彦知道。” “他是自己人。” 楚归梵想起陈文彦那张面瘫脸,一阵无语。 “若是别人不小心撞见了呢?” “那就公开。”傅行深一脸巴不得被撞见的模样。 楚归梵急得冒火:“传到傅叔叔耳朵里怎么办?” 他无所谓道:“坦白从宽咯。” “......” “傅行深!” 这个混蛋! 某人想公开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他笑着凑上来,忽视她的不高兴,亲一下脸蛋,“今天跟我回家?” “不要。”正生着气呢。 傅行深拧眉,“为什么?” “学习。” 冷冷淡淡,不乐意搭理他呀。 “不差这一天。” 她轻哼,很傲娇:“今天周末,明天我要上早八。” “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学校?” “不要。” 又被拒绝了。 傅行深松开她,不再强求,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才五点多。 “那我们现在走。” 他直接拉开门,牵着她往电梯方向走。 楚归梵一脸懵呆,亦步亦趋跟上,“去哪?” “约会。” 心脏在此刻狂跳,震耳欲聋。 电梯下行,直达一楼大厅。 傅行深搂着她的腰往外走,亲昵极了。 大门口,温怀月正在等车。 楚归梵见到那个背影,脚步一顿,紧接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温怀星从里面匆匆下来。 三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傅行深狭长双眸微眯,没有丝毫避让。 温怀星目光在他手上一顿,旋即连忙移开,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扶着温怀月上了车,两分钟后,车子离开大楼。 一路上,脑海中都是傅行深揽住楚归梵腰肢的画面,还有那个男人的眼神.... 兄妹? 你管这叫兄妹? 温怀星睁大眼睛,忽然张嘴笑出声,笑容越来越大,近乎癫狂。 前方的路仿佛在晃动,迷了她的眼,身后喇叭声此起彼伏。 温怀星知道,她今天开车很不稳。 “怀星?” 温怀月被她的笑声吓住,“怎么了?” “没什么。” “姐姐。”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第101章 后悔 “秘密?什么秘密?” 黑色轿车猛地在路边停下,温怀星侧过头,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笑容无声,眼睛亮得惊人。 温怀月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颤。 “傅行深和楚归梵的秘密。”温怀星娇声浅笑,“你说,他们俩若是谈起了恋爱,放到网上得掀起多大的风浪啊?” “...你说什么?”温怀月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差点说不出话,“他们俩?他们是兄妹啊!” “怀星,你说的是真的吗?” 温怀星抿紧双唇,低而冷一笑,“不会有假,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我早就有这个猜想。傅行深这次动这么大的怒,也恰好证明了我的想法没有错。” 回想起上次医院偶遇,傅行深亲自喂楚归梵喝粥,当时他看她的眼神... 还有刚才,他搂着楚归梵的腰,两个人贴得那么紧,神态那么缱绻... 如果只是拉个手腕,尚可掩藏一二,可傅行深那般狂妄的一个男人,怎么忍得住不去亲近自己喜欢的人。 腰是女人很敏感很私密的部位,女人都不一定会去搂女人的腰,何况是男人? 他动作熟稔,楚归梵也没有任何不适,显然两人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还有这一次,他为楚归梵动了那么大的怒... 温怀月的工作是在一夜之间全面暂停的,一夜之间而已,那么多商业代言,影视综艺...可想而知底下的人废了多大的力气。 “他爱上了楚归梵。” 她声音嘶哑,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得出这个结论,温怀星心脏像被利爪扣住,转瞬间鲜血淋漓,疼得她呼吸急促,眼前一阵一阵泛白。 “姐姐。”她双目空洞,望向温怀月,“因为他爱她,所以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对你出手,仅仅是因为你有嫌疑,你接了那个电话,所以他迁怒于你。” “仅此而已。” 温怀月闭了闭眼,让绑匪用楚归梵的手机打电话是她的主意,温怀星劝过她,让她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否则后续被傅家察觉会有麻烦。 但她拒绝了,本意其实很简单,她只是想让楚归梵在最绝望的时候,误会喜欢的人在和别的女人上床。 任何一个女人遭遇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当作无动于衷。 如此一来,楚归梵和顾洄之间,将会有一道巨大的裂痕,两人将来绝无可能在一起。 只是她算错了一件事,楚归梵早就对顾洄没有感觉了。 这步棋,是她下错了地方,才让她们走到如今的地步。 耳边忽然听见一声压抑的极小的啜泣声,温怀月急忙睁开眼睛,转向温怀星。 她满脸是泪。 “...怀星。”温怀月紧张地摸摸她的脸,一手的泪水,“你怎么...” 顿了顿,她问:“你爱上傅行深了吗?” “不!”温怀星抹掉眼泪,满眼倔强,“我只是有点后悔。” 高三的时候,学校好多传言说他喜欢她,虽然后来傅行深亲口证实是假的,但她仍然后悔。 若是当初能把目光从周惊寒身上移开,顺水推舟地去接近他,传言,说不定会变成真的。 那么如今,说不定被他揽在怀里的人就不是楚归梵,而是她。 “怀星...” 温怀月叹息着喊她的名字。 温怀星沉默,沉默着收拾好心情,把眼泪擦干,恢复到平日里镇静的模样,轻声问: “姐姐,在公司的时候,傅行深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慌成那个样子?” 温怀月把傅行深的话复述一遍,说:“他警告我,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警告?”温怀星冷笑,“这哪里是警告,分明是威胁。” “什么?” “我跟傅行深虽说多年没有来往,但他的性子还是知道一二的。” 温怀星脸色苍白,“出了那么大的事,傅行深肯定在楚归梵身边放了人手保护,他不会允许她周围有任何危险。” “一旦有,我们俩首当其冲,是他第一怀疑的对象。”温怀星捂住脸,“我甚至觉得...傅行深已经猜到是我们做的了,只是没有证据,不好动手。” “封杀你...”她抬起头,眼神凄惶,“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温怀月心脏一沉,想起离开时傅行深说的那句话: 今晚七点,关注一下热搜。 她看了眼时间,离七点不到半小时。 心脏继续往下坠,无止境地坠落。 已经无力回天,找不到人打探消息的了。 现在,她们只能等。 七点整,各家媒体仿佛约好了似的,集体发布新闻:温怀月,堕胎。 短短五个字,鲜红的颜色,登顶榜首,后面跟着一个字:爆。 顾洄这两个字,也跟着再次上了热搜。 一时间全网哗然。 这一个多月温怀月忽然消失在大众视野,本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只是背后势力过于强大,一旦有人发帖,立刻被删。 无数网友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大佬,才会一夕之间被封杀。 如今,真相大白。 一个处于上升期,立的人设还是清醒大女主的女明星,爆出这样的新闻,可想而知后果多么严重。 温怀月关掉手机,头靠在椅背上,绝望染身。 “他怎么可能查得到这件事?连现场的吴克导演都被瞒住了,傅行深怎么可能查得到!” “姐姐...”温怀星握住她的手,冰到骨子里,“你冷静点。” 她哭喊,嘶吼:“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温怀月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的违约金数额有多大吗?倾家荡产都填不上!” 没爆出来之前还可以跟对面拉扯,现在一点赢面都没有。 她掩面而泣,头钝钝的痛,“怀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温怀星嘴里挤出几个字:“找顾洄...” “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弄出来的,他是孩子的父亲。”温怀星揉揉额头,“找他帮忙,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你填上这道口子。” 温怀月嘲讽一笑,竟是一个字都没说。 温怀星疲惫扯唇,幽幽一叹: “若是不肯,我还有一张底牌,只是...轻易不能动。” 第102章 开房写作业 从公司出来后,傅行深先带楚归梵去酒店吃饭。 黑金雪花牛肉粒,桂花糯米藕,鲍仔红烧肉,烟熏大西洋三文鱼.... 各类精致私房菜摆了满满一桌。 楚归梵看得两眼放光,“我们两个人吃得完吗?” 傅行深轻笑着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你今天就负责吃,行了吗?” 楚归梵忙不迭点头,埋头干饭。 “我们待会去哪里玩?” 她记得,这人在公司的时候说要带她出去约会来着... 约会诶,还是和傅行深约会... 确认关系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她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傅行深:“......”难得被问倒。 “我们两个人里,有约会经验的人貌似是你。” 男人放下筷子,冷冷道。 和顾洄约过会嘛,不仅牵过手,还涂口红了! 楚归梵夹菜的手一僵,小紧张变成了大紧张。 “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还翻旧账啊。”她轻声嘟囔,“小气鬼。” 小气鬼浓眉一挑,不仅要翻旧账,还要一页一页地翻。 饭也不吃了,逮着她问:“你们去哪玩了?玩了什么?几点回家的?” 楚归梵压根不怕他,吃得欢快,抿一口鲜鲜的蘑菇汤,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 “吃完饭后去海边逛了逛,听卖唱歌手唱了几首歌。我本来也想唱的,但是后来下雨了,然后就回家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傅行深说:“那待会去海边,听人卖唱。” “......” 他真的带她去了海边散步,牵着她的手,牵得很紧,十指紧扣。 楚归梵乖顺的跟在男人身侧,乌黑的长发不时扫到他的手背,一下一下,顺着海风,缱绻动人。 “冷不冷?” 她一抬头就看见蓝调黄昏下他带笑的脸,像开了一层朦胧滤镜,五官精致的令人挪不开眼。 远处传来低沉沙哑的歌声,是粤语歌,发声不太标准,但是两人都听出来了是哪一首。 【不要着灯】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真身】 【能否被抱紧】 ....... 傅行深低头,眉眼不动的凝视她。 楚归梵也赶忙低下头,抓住他手臂不说话,露出来的耳尖都是红的,模样青嫩可爱。 他们都想起了那天的停车场,天昏地暗里的一个吻。 围观群众不算多,两人走过去,都是颜值身材俱佳的男女,又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显然是情侣关系,倒是吸引了相当高的回头率。 傅行深弯身,对着她的耳朵问:“你想唱?” 楚归梵犹豫了下,点点头,唱一首歌哄哄这个别扭的男人也挺好的。 上次她可没唱给顾洄听。 不过这首歌还是没能唱成。 楚归梵接到纪薇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烦躁:“楚楚,你看群通知了吗?” “...没有,怎么了?” 纪薇火冒三丈:“上次中秋和国庆放假,不是冲掉好几节专业课吗?动画概论课的老师临时把补课时间调到了明天下午,然后上周布的小组作业也提前了时间,明天下午就要弄好。” “本来早八就烦,他还搞这一出。”纪薇抱怨,“上课对着ppt念就算了,还特喜欢搞什么翻转课堂,我上课他来听,工资怎么不给我领?” “......” 电话里传来另外几个舍友七嘴八舌地声音:“楚楚,你现在能回学校吗?” 楚归梵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纪薇把她们俩人弹开,“不回来也可以,上周我们本来就做了一部分,剩下的内容不多,你在家做也行。” “好,那到时候有问题群里沟通。” 电话挂断,楚归梵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学校有事?” 傅行深就站在她身边,他耳力好,听了个大概。 “嗯。”楚归梵满脸认真,“我现在要回家写作业。” 傅行深:“......” 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八成会以为他变态,找了个高中生当女朋友。 约会约到一半居然要回家写作业,谁他妈约会有他窝囊? 麻烦太麻烦。 他笑,很无奈,又带了那么点无语地笑,“不回家行不行?” 楚归梵也很无奈:“可是我的作业要用到电脑。” “有电脑就行?” “嗯。” 傅行深带她去万豪酒店开了个总统套房,一个电话让前台送来电脑和零食水果夜宵。 “做吧。” 这个套房一晚上大约十万块。 傅行深开它就为了给她腾个地方写作业... 楚归梵抱着电脑,看着奢华至极的套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不如开车去帝景苑呢。” “怎么?”他调侃,“现在就开始给我省钱了?” 楚归梵把电脑放在茶几上,开机,嘀咕道:“就是觉得没必要浪费。” 傅行深打开电视,“这儿离你们学校近,送你回去比较方便。” “......”壕无人性。 楚归梵盘腿坐在茶几前赶作业,他躺在沙发上看了一场无声的电影。 一份作业搞完,时间已过晚上十点半。 楚归梵把文件保存好,发到宿舍群,关掉电脑,目光落到沙发上的男人脸上。 “写完了?” “嗯。” 傅行深看了眼时间,“现在送你回学校?” “嗯。” “走吧。” 房卡拿出来,屋里灯光自动关闭。 男人正要牵着她出去,后背冷不丁被身后的女孩子紧紧抱住。 他没说话,任她抱着。 楚归梵从后面挪到前面,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浅浅碰了一下,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特别小,在黑暗中听起来糯糯的: “下周我去你家,周五晚上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他揉揉女孩脑袋,沉沉应下。 航大校门口对面的一棵大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里面有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尽情缠吻。 傅行深抵住她的额头轻喘,捏她脸蛋,“周五给我打电话。” “嗯。”楚归梵乖乖点头。 “我到了你再出门。” “嗯。”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下,这才说道:“回去吧。” 直到那道清瘦玲珑的背影进了学校大门,车子才缓缓驶离。 另一边,温怀星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眼睛刺得生疼。 疼得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似的。 第103章 八年时间就当喂了狗 到达宿舍门口,楚归梵惊讶地发现门缝透着光,快十二点了,大家居然还没睡,明明第二天早上有课来着。 她推门进去,三个女生穿着睡衣坐在各自座位,正热火朝天的讨论晚上的热搜。 “楚楚?”纪薇率先发现她,“我以为你明天早上才回来呢。” “明天早上太匆忙了。”楚归梵简单解释一番,疑惑问,“你们怎么还没睡。” “在吃瓜。”纪薇问,“看热搜了吗?温怀月堕过胎诶。” 楚归梵还处在震惊当中,紧接着三个室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她之前发帖说跟顾洄没谈多久恋爱,和平分手,但是这次爆出来两人在一起八年!孩子是三年前没的,好家伙,照这个时间点来推,她怀孕期间还在和别人炒cp!” “平时一副人间清醒的样子合着都是演给我们大家看的。” “我之前因为那部戏对她积累起来的好感全没了。” “......” 大家反应激烈,纪薇犹豫道:“可是也不能全怪她吧,我看爆料说她的孩子是拍戏的时候意外没的,想想也挺可怜的。” “每月两千生活费的人干嘛要去心疼那些日赚两百万的人啊?” “......” “怪不得这段时间在网上看不到她的动静,据说《半妖》女主都换人了...” “不过顾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现在为止一点反应都没有,八月份的澄清发布会上,还在跟人家千金大小姐表白呢!亏我当初还觉得他对大小姐真心不渝!” “怎么干得出这种事啊?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温怀月为他流产了哎...” 楚归梵拿换洗衣服的手一僵,没说话,默默进了浴室。 十二点半,宿舍熄灯,楚归梵躺在床上刷手机,看了几篇汇总帖子,总算搞清楚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心绪难宁,很难说清楚她此刻的心情。 顾洄和温怀月...居然有过一个孩子。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她和顾洄刚认识那一年没的... 那一年,她高一,妈妈为了救她开车撞向绑匪,后来,傅叔叔出面摆平了那些人,并向妈妈求婚。 之后,母女俩便搬回了这座城市。 也是那一年,傅叔叔安排顾洄照顾她,他对她有求必应,温柔关怀,时刻安抚着她的情绪... 楚归梵一直觉得,不管她和顾洄如今走到了哪一步,当年的那些记忆,那些关心,还有那一点点朦朦胧胧的好感...总是真的。 所以一直以来,都为彼此保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可现在,看着热搜上鲜红的几个字,她感觉自己好像吞了一只苍蝇,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极为难受,甚至恶心。 他陪在她身边温柔解意的时候,温怀月躺在病床上,独自面对失去一个孩子的残忍事实... 难怪她总觉得温怀月对她有股莫名其妙的怨恨,明明她已经三番五次的跟顾洄划清界限,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现在她终于明白原因了。 原来如此。 ‘原来’二字的背后,竟然有这么残酷的真相。 楚归梵难受地用被子蒙住了头,一整晚没有睡好。 *** 与此同时,温怀月在城市中心漫无目的的开车,她所住的艺人公寓目前不能回去,那里现在肯定被狗仔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车子最终停在城郊别墅——她和顾洄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套房子知道的人不多,暂时无人注意。 女人身体陷入沙发,仰头灌酒,手机随意扔到茶几上,拨通中的电话一个一个接连被挂掉,避之若蛇蝎。 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温怀月把酒瓶放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顾洄的号码。 彼时的顾洄刚和傅崇通完电话。 傅崇接到他的电话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听他给的解释,只是语气淡淡地告诉他: “顾洄,楚楚现在有她哥哥照顾,我和她妈妈也回国了,以后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也不用担心她。楚楚已经成年,你们俩,该避避嫌了。” “董事长。”顾洄沉声说,“傅行深...对楚楚并不是单纯的照顾,他们俩...” 傅崇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气压莫名降下来,打断他: “阿深和楚楚是兄妹,是不是单纯的照顾我心里有数。年关将近,港城子公司事情很多,顾洄,元旦过后,你就去港城工作一段时间吧。正好,你最近压力很大,顺便去散散心,清醒一下头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 紧接着,手机再次响起。 顾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温怀月三个字,拳头握紧,指节泛白,后牙槽使劲磨了磨,然后按下接听。 温怀月听着电话那头清晰急促的呼吸声,沉默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顾洄,是我。” 呼吸声更加急促了些,他仍然没有说话。 “顾洄,热搜你应该看见了。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这次希望你能帮帮我...” 顾洄脑子里的弦绷得极紧,随时就要断裂,几个字从齿关蹦出来,咬牙切齿: “你要我怎么帮你?” 温怀月咬了咬唇,终于开口:“借我五千万。” 五千万其实不够,只能勉强填补一半的缺口。 剩下的窟窿,得靠她自掏腰包。 “哈?哈哈哈?”顾洄笑了,声音嘶嘶,“我上次在西海岸餐厅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们的交易你忘了吗?我拿三千万给你当分手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反手咬我一口!”顾洄目眦欲裂,“故意弄脏我的衣服,把我支开,拿我手机接绑匪电话,事后还删掉了通话记录。若不是警方找我,我甚至不知道楚楚差点没命!” “......” 温怀月身体剧烈颤抖,无言以对。 “我对你,仁至义尽。”顾洄说,“温怀月,八年时间就当喂了狗吧。” 第104章 滚吧 顾洄的反应在温怀月的意料之内。 她把事情的经过原封不动告诉了温怀星。 “姐姐,我知道了。”温怀星声音听上去并无异样,对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几天你先去凑钱,能凑多少凑多少,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怀星!你能有什么办法?” 温怀月愕然。 她一个大明星,加上顾洄给的三千万,手上的流动资金也不过四五千万,就算再加上卖掉手里的不动产,首饰包包等奢侈品变现出来的资金,离填补缺口也还差两三千万。 温怀星只是一个经纪人,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钱? “这你别管,你先凑钱。” 说完这句话,温怀星就挂掉了电话。 五天后,众星影视总裁办公室。 傅行深接到前台电话,唇角掀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让她进来。” 温怀星这几天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来的时候只画了一个淡妆,脸色特别憔悴。 “傅总。” 她站在离傅行深很远的地方。 办公室里的液晶屏幕正在播放娱乐新闻,铺天盖地的都是温怀月最近闹出的事情,堕胎事件,解约风波...惹得舆论纷纷。 解说主播阴阳怪气的能力一绝,听在耳朵里分外刺耳,温怀星低着头,隐忍着一声不吭。 那人靠在椅子里,手里夹了一根香烟,眯了眼睛徐徐看向她。 “温小姐是来我这里看新闻的吗?” 温怀星脸色森白中透着一抹难堪的红,她缓缓抬起头,二人对视上。 高中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傅行深喜欢她,不然以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为她出头打架,甚至让那几个外校混混直接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 虽然她那时候暗恋的是周惊寒,可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傅行深丝毫不逊色于周惊寒,两人又是同桌。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类似的东西听多了,心里总会留下一道似有若无的痕迹,不深刻,但存在。 于是,她关注周惊寒的目光渐渐往他的身旁挪了一寸,落到傅行深的身上。 偶尔听人打趣时,脸红心跳里她会偷偷看一眼那个少年,心中总有些说不清的期盼,类似于...希望能撞见他偷看她的视线。 可是,一次都没有过。 直到毕业,傅行深都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 流言,渐渐就淡了。 而今二人面面相对,身份天地两重天,荒谬的是,一别七八年,她却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异样情感。 办公室的灯奢华明亮,亮的她不敢直视深埋在心底的情愫。 这种时刻翻出来,太残忍。 比起少年时期,如今的傅行深五官棱角成熟了许多,仍然俊美妖孽,白烟后的一双眼睛漆黑无光,淡薄冷漠睨着她。 她匆匆移开眼,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说:“傅总,我来这里是想跟您做个交易。” 照片放在桌上,手指一推,滑到傅行深手边。 是上周末他和楚楚在车内接吻的照片,厚厚一沓。 八成是每个动作都给他拍下来了。 男人低眸一瞥,碰也未碰,修长的手指捻烟,猩红的火光湮灭在烟灰缸里,薄唇张合冷厉无情: “这种事我对楚楚做过很多次,要拍我自己会拍。”他笑,“你的照片好像不怎么值钱呢。” “若是放到网上呢?你们是兄妹啊。”温怀星也对他笑,“流量就是钱,股份涨跌也是钱。” 一旦他和楚归梵恋爱的事情爆到网上,按照他们目前对外的关系—— 兄妹。 那么,一定会在网络上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楚归梵在学校里绝对会遇到很多别样的目光,傅氏集团和众星影视的股份也会受到波及。 傅行深拿起照片,一张张快速扫过,那晚的滋味纷至沓来,喉结上下轻滑。 半晌,视线挪回到她身上,男人嘲讽道:“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众星是干什么的?” 温怀星僵僵站着,如遭雷击。 众星是影视娱乐公司,旗下子公司众多,对于操控流量,控制舆论手拿把捏,哪里是她一个人对付得了的? 她要发声,免不了要借助媒体新闻平台。 傅行深只需让底下人把这件事情的流量限制住就能轻松解决... 是她太天真了。 温怀星手扶住墙,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深呼吸好几次,仍然觉得窒息。 顾洄那边已经没有希望了,若是傅行深不出手摆平温怀月的违约风波,她姐姐将再无翻身之日。 她捏紧拳头,最后一搏。 “若是傅董事长知道了呢?你让楚楚如何面对他们?她在国内还会有容身之地吗?哈哈...和自己的哥哥...说出去不恶心吗?!” 照片突然被重重甩到她身上,温怀星癫狂的笑容一滞。 男人站起身,长身玉立,仰头将领带扯松了些,没那么勒了,随后摸出烟,咬在嘴里点燃。 温怀星垂着头,余光瞧见那双长腿朝自己走来,她蹲下,去捡照片,手背忽然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 傅行深指骨轻点,灰白色的,带着火星的烟灰,就那样轻飘飘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咬着唇受了。 “你当我老爸是楼下保安大叔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他?” 男人面无表情,转身,重新瘫进沙发里,袅袅烟雾升上半空,模糊了他的身形,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听见他说: “滚吧。” 温怀星觉得今天自己的脸面都被一块块撕裂了,眼眶发热,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见身后傅行深接了一个电话,应该是楚归梵的。 否则他的语气不可能那么温柔。 “五点是吗?” “好,正好前段时间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今天到。” “等我来接你。” “......” 温怀星拉开门,逃也似的跑出去,无头苍蝇一样钻进电梯。 傅行深冷眼瞧着,没有半分触动,挂了楚归梵的电话后,他叫来陈文彦。 “接下来一段时间温怀月的账户资金流动会非常频繁,让人给我盯住了。” 男人眼神锐利,“尤其是海外账户,每一个都要查清楚收款方是谁。” 第105章 礼物 陈文彦眼神一动:“海外收款方?您还是怀疑楚楚小姐被绑架一事和温怀月有关?” 警方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绑匪和温怀月有什么关联,非要说点什么,也就是绑架期间她接到了绑匪用楚归梵手机打给顾洄的电话。 仅凭这一点,说明不了任何东西。 四个绑匪里,除了瘸子,剩下三个都已查明身份,都是有过案底的人。 坐过牢,出来后找不到正经工作,家里人死得差不多,烂命一条活在世上,靠坑蒙拐骗混日子,不知怎的盯上楚楚小姐,估计是想干票大的,然后金盆洗手。 这种人最可怕,没有软肋,一身匪劲。 至于绑匪老大瘸子,公安系统里查不到这个人的身份资料,是个黑户。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三个嫌犯起码有两个已经成功偷渡出国,后续抓捕非常困难。 很棘手的案子,警方都毫无头绪,傅行深是如何发现的? 男人长指漫不经心在办公桌上敲击,摇头,“不是怀疑,是确定。” “给我盯住她们姐妹俩。” 陈文彦没有多问:“是。” “温怀月很可能趁着缴纳违约金的机会浑水摸鱼,给海外的账户汇款。一旦发现她对外有奇怪的转账,不用告诉我,直接顺藤摸瓜查上去。” “是。”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有留意温怀月的资金往来,并没有出现海外转账的奇怪记录。 傅行深垂颈,蹙着眉头,目光落向落地窗外。 为什么会那么笃定是温怀月干的呢?他其实没有证据,只是直觉,还有一点推测。 楚楚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绑架,所以这次才会那么机智镇定,知道包包里要提前放一个备用诺基亚,身上要有出人意料的防身武器。 之前的每一次绑架,无一例外都和周家有一点模糊不清的关系,只是碍于他家势力,最后要么找人顶包,要么不了了之。 不过周家找人绑架还算有分寸,只图股份,不会真正下手去伤害楚楚,每次都有惊无险。 但这次不一样,明显不是图财,而是冲着毁了她去的。 傅行深回想起上次做笔录楚归梵跟警察说的那些话,有人想侵犯她,无论她怎么求饶都不肯放过她,所以她才刺瞎了那个人的眼睛,趁乱逃走。 他闭了下眼,按捺住心中滔天怒火。 片刻后,他看了眼时间,忽然站起身,拿起钥匙就往门外走。 这架势显然是要离开公司。 陈文彦一惊,连忙喊住他:“傅总?” “嗯?” 已经到门口的男人顿住脚步。 “额....不是说五点要开会吗?”陈文彦难得懵逼,“还差半小时就到时间了,您要去哪?” 傅行深问:“你说的是这个月的月末汇报?” “是。” “不开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傅行深抛了抛手上车钥匙,“我家楚楚让我去学校接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陈文彦擦擦额头的汗,看着他的背影,联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暗自腹诽,傅总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怎么跟个愣头青似的.... 不过这恋爱对象....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楚楚小姐不是他的妹妹吗? *** 周五下午的大学校门口,十分热闹,两侧的美食街人来人往。 楚归梵背着书包跑出来,长长的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目光左右看,找到了不远处树下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 车旁斜倚了个高大修长的男人,正低头看表。 她脸上露出个笑,冲着他飞奔过去。 傅行深听见动静,侧头,张开双臂将人接了个满怀,在她唇上咬了口:“走了。” 车子刚开到一半,路上楚归梵接到楚令秋的电话,说一个多月没见到她,问她今天能不能回家。 楚归梵偷偷瞥了眼认真开车的男人,犹犹豫豫地嗯了声。 电话挂断,她脑中措辞怎么跟傅行深解释的时候,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傅崇,接起来的时候很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令秋想楚楚了,你现在去学校接她回家。” 不等他说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傅行深:“......” 过了好片刻,他拧着眉头嘴里低低地草了一声。 楚归梵:“......” 省了她的解释了..... 回到别墅,傅崇看见他们俩很是惊讶,打完电话到现在前后不过二十分钟,这么快就到了? 傅行深脸色很臭,进了屋外套一脱丢给王嫂,在冰箱里拿了罐啤酒一开,躺沙发上就不吭声了,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傅崇摸不着头脑,再看楚归梵,女儿就是比儿子贴心懂事的多,看见他甜甜的喊了一声傅叔叔,然后蹦跶着找妈妈去了。 晚餐是王嫂做的,楚归梵陪楚令秋说了会话,余光里看见那人闷闷不乐的,找了个借口钻进厨房,特地做了一道椒盐排骨,放在傅行深面前, 脸侧有点热,楚归梵没敢往旁边看,但也猜到是他在看她。 吃过饭,碍于长辈,楚归梵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傅行深单独相处。 七点左右,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楚归梵好奇地跑出去看,院子里停了一辆法拉利f8,特地把颜色改成低饱和度的粉色,中和车身凌厉的线条,非常适合少女。 身后,傅崇三人也跟了出来。 傅崇若有所思的目光放到傅行深的脸上,这辆车很明显不是买给他自己的,而是送给楚楚的礼物。 傅行深把车钥匙扔给楚归梵,一脸无所谓,声音四平八稳: “前段时间楚楚不是刚拿到驾照嘛,我瞧着这辆车很适合她,就订了。” 楚归梵拿着车钥匙,一脸懵呆,看看车子再看看男人平静随意的脸,这.....就是他先前说的小礼物? 上千万的小礼物....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第106章 疏忽 楚令秋手掌握了握,轻声道:“楚楚年纪还小,哪里懂什么车,阿深,这辆车给她有些浪费了。” 哥哥给妹妹送礼物很正常,可当礼物的价值超过了某一个范围,就有点不太寻常了。 傅行深靠在门框上,不动声色:“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买都买了,放在那也是落灰。” 上千万的车对于傅行深而言,确实谈不上贵重。 只是楚楚才十八岁,上大学的年纪,开跑车过于招摇了点。 楚令秋望向他。 傅行深视线落在地面。 他一贯深沉,不会让人瞧出破绽。 楚令秋再看女儿,楚楚仍旧捧着钥匙,额际的细小绒毛被晚风吹向一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嫣然—— 她看着傅行深的侧脸发呆。 一颗心蓦地往下沉了几分。 “楚楚。” 楚归梵猛然回神,“妈妈?” 楚令秋眸色深深,轻声问女儿:“你觉得收哥哥这么贵重的礼物合适吗?” “我...”楚归梵抿了下唇,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若是不收,傅行深肯定不高兴,若是收下,妈妈那里该怎么解释? 关键时刻,傅崇走过来,拍拍楚令秋的肩,笑道:“一辆车而已,怎么就贵重了。你这样倒是让楚楚下不来台了,以后怎么面对哥哥?” 傅行深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楚令秋还想再说什么,傅崇一抬手,把钥匙往楚归梵手里塞紧,“楚楚,还不谢谢哥哥啊。” 楚归梵低着头,谁也不敢看,嗫嚅两声:“谢谢哥哥。” 傅行深声音淡淡:“妹妹客气。” 楚令秋点点女儿的眉心,摇头轻轻一叹。 “阿深,楚楚。”傅崇说,“来陪我喝杯茶,有点事跟你们说。” “哦。”楚归梵没有多想,只当真的是喝茶,牵着妈妈就往茶桌方向走。 傅行深落眸,深知这杯茶绝对不好喝,入鬓的墨色长眉蹙起,低声说:“我抽根烟再来。” 走到院子里,男人点烟,烟雾漫漫里,望见停在院里的车。 这辆车是他得知楚归梵准备考驾照的的时候,特意飞到国外亲自挑的,车里的装饰,车本身的改装...都经了他的眼。 上周末晚上,她抱着他的腰,那样乖的让他今天来接她,恰巧车子今天空运到国内,想也没想,他马上让人送过来。 脑子里只顾着给她一个小惊喜,倒是把另外两人忘了。 是他疏忽了,不该今天送的。 应当等她过生日或者别的节日再送,比较不招人眼。 一根烟抽完,他转身回屋。 客厅飘着一股浓郁醇厚的红茶香,闻起来心旷神怡。 “楚楚,下个月裴渊的小侄女满月酒,我和你妈妈没空过去,你跟你哥哥替我们去一趟好吗?” 楚归梵刚要点头,鼻尖一动,闻见一阵极淡的烟草味,混着一丝深秋冷冽的凉风。 是他回来了。 傅行深落座,傅崇拿出小巧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 男人五指握拢,轻敲桌面,行了个扣手礼。 听见傅崇的话,傅行深皱眉道:“小屁孩的满月酒有什么好去的,不去。” “裴家做东,为这个小侄女的满月酒花了大力气,一方面确实是庆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裴渊考虑,请了不少名媛淑女。” 傅行深低头喝茶,默不作声。 楚归梵眼波一动,听出了傅崇的潜台词,怕是要让傅行深借着机会相亲... 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傅崇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笑道:“除了名媛淑女,青年才俊也去了不少。我们这种家庭的人结婚要趁早相看,楚楚成年了,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 “若是在宴会上看见了喜欢的俊少,跟你哥哥说一说,让他帮你掌掌眼。” 楚归梵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藏在茶桌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了一下,乌黑眼珠微动,往身侧移了一下,那人老神在在,面色平静淡然。 紧张不自在的心情悄然缓解了许多。 傅崇拿出一叠照片,放到桌面上,一张一张摊开,清一色的男人照片。 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楚归梵忽然想起来上次躲在傅行深卧室的衣柜里,傅崇也拿了照片给傅行深让他去相亲来着。 不过,她才十八岁,这么快就轮到她了吗? 是不是太早了点... 傅崇按照顺序,事无巨细的一个个介绍起各位男嘉宾的身份背景: “这是李家三公子,比你哥大一岁,东京大学毕业,自己创业开了一家动漫游戏公司,和你专业对口,我觉得你应该会有兴趣,就留下了。” 傅行深冷笑连连:“他那个破公司全部市值还比不上我送楚楚的那辆车,也敢来碰瓷我的...妹妹。” 傅崇拍桌子:“人家是自己创业的,没靠家里背景,几年时间有这个规模不错了!” 楚归梵不敢吱声。 “不是说让我掌眼吗?”傅行深悠悠道,“这个不行。” 傅崇深吸一口气,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拿出第二张照片: “这个比你大三岁,现在大四,刚回国,家里书香门第,最重要的是,他妈妈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关系非常好。” 傅行深瞟一眼,继续冷笑:“这人我记得,身高170,体重170。” 说到这里,男人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归梵,慢吞吞说出最后五个字: “人中哥布林。” 楚归梵默默喝茶,连头都不敢抬。 傅崇看了眼照片里男人的长相,确实拿不出手,摇摇头拿出第三张照片: “这个一表人才,个头超过一米八,海外留学回来的博士,为人正派...” 还没说完,傅行深直接打断他,吐了两个字:“太老。” 傅崇:“......” “你为什么要替她找三十多岁的男人相亲?楚楚才十八岁,顾洄的亏嫌她没吃够?” 傅崇静静凝视他,拿出杀手锏。 楚归梵眼睛一亮,“哇,这个好帅。” 脸上突然降下一道灼热的目光,楚归梵摸摸脸蛋,赶紧挪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傅崇扬眉吐气一回,指着照片上俊朗不凡的男人说道: “他叫秦寻,港城人,你哥哥认识他多年,知根知底,年纪跟阿深差不多,身份背景自然不用说,秦家嘛,大名鼎鼎了。” 他笑着问:“阿深,秦寻能让你满意吗?我瞧着楚楚挺满意的。” 第107章 翻墙 傅行深定定地与傅崇对视一眼,忽而嗤的一声笑出来,他仰头喝茶,唇边笑意似有若无,看不真切。 果然,如他所料,这杯茶不好喝,里头掺了太多别的东西,茶味都淡了。 白瓷茶杯放在桌上,傅崇拿起紫砂壶,加满,淡红色的茶汤香气幽微,温心醒脑。 “阿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接腔:“您挑的人物我当然满意。” 随后,两道视线齐齐看向楚归梵,傅崇问:“那楚楚呢?” 楚归梵坐立难安,乌黑清澈的眼睛眨了几下,闪过几丝迷茫的困惑。 这两人聊得貌似是她,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话里有话,模模糊糊,最里面的那层意思像被雾盖住,怎么都看不清。 “我...” 她紧张地看向傅行深,淡白色的茶雾下,男人双眸半阖半睁,静静注视着她。 楚归梵收回视线,轻声说:“...哥哥满意我就满意。” 傅崇嗯了一声,拿出两张请帖,推到他手边,“满月礼在下个月十号,正好周六,楚楚没课。” 傅行深收下了。 楚归梵嘴巴动了动,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父子俩之间的氛围压抑的可怕,楚归梵听他们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后实在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开溜。 傅崇远远看了眼楚令秋,眸子里掠过一丝柔情,“阿深,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很爱她。” 傅行深垂颈,压住心头闪过的阴霾。 傅崇伸手指了下正和妈妈醒花的楚归梵,“所以,我也是真的把楚楚当成亲女儿来看待。” “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行深越听越不耐。 傅崇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泄出一丝天机:“你和楚楚在血缘上没有任何关联,但是,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把楚楚当成亲妹妹来对待。” 傅行深茶也不喝,话也不说,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楚和她妈妈长得很像,只是现在年纪小,容貌还没完全长开,等她再大点怕是比她妈妈当年还要出挑,不知得惹出多大的风波。可她性子呢天真懵懂,感情方面没有经验,容易受人蒙骗。你是她的哥哥,在这方面得多帮衬着点。” 傅崇叹道:“日后她嫁了人,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还需要你去帮帮她。” “阿深,你说对吗?” 傅崇望着他,目不转睛,不知道自己这番用心良苦的劝说,这个儿子,听进去了几分。 傅行深嘴角仍带点隐约笑意,起身站起,衬衫笔挺,双手撑在茶桌上,微微弯腰,说道: “我一定把人守好。” 傅崇慢慢敛起神色,一股寒意陡然而起。 不知道他这句‘把人守好’是指的哪一层意思。 茶室内的灯光,凝在他眼角,绚丽深邃,目色复杂万分,傅行深说完这句话,转身去了屋外抽烟。 他靠在树上,指尖一点猩红,吞云吐雾,晦暗目光落到二楼昏暗的小卧室。 今天是傅崇对他的第二次提点。 估计是从那辆法拉利看出了一点端倪。 只是不知道他心里有几分底,是试探还是警告,有没有看出楚楚的心思。 傅崇迟早会看出他对楚楚的念头,傅行深并不担心这一天,甚至有几分期待撕破脸的那一刻。 到时候,傅崇的表情,一定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彩万分。 唯一棘手的问题,是楚令秋,她抑郁多年,受不得半点刺激。 楚楚和她感情深厚,断不会愿意她妈妈知道这件事。 一旦捅破,不知道楚令秋会作何反应,再加上以前的一些往事... 脚下烟头越积越多,傅行深低头点烟,变幻莫测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不移,那具高大挺拔的身影,冷厉如霜。 他当然会好好守着楚楚,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从他手里抢人。 日后她嫁了人... 想起傅崇的那句话,傅行深脸上表情变得更为讽刺。 除了他以外,谁都别想娶楚归梵! 二楼小卧室的灯忽然亮起。 暖色灯光溢出来,将他堪堪笼罩,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到墙面。 上次,他就是在这个位置翻墙进了她的卧室。 手机一震,微信置顶冒出一个小红点,是楚楚的消息。 【你在哪?】 傅行深问:【你一个人在卧室?】 【嗯,怎么了?】 他扔掉烟头,关了手机,轻车熟路从楼下翻了上去。 楚归梵回完消息后,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消息,把手机放到床上,打开衣柜拿出睡衣,正准备把身上浴袍脱下,阳台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等等。” 楚归梵心里一惊,赶紧把脱了一半的浴袍拉起来,转身,漂亮的眼睛里又羞又恼。 正门不走非要走不寻常的路是吗? 混蛋翻墙翻上瘾了吧! 大抵是卧室的灯太亮,她动作虽快,还是让他瞧见了大片的雪白肌肤。 凝脂如玉,纤腰楚楚,像阳春三月的枝头嫩芽。 男人眼里的暗色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楚楚。”他唤她名字,瞳色浓黑,指向阳台门,“开门。” 楚归梵系好腰带,忿忿不平地拉开门,尚未来得及说话,细软腰肢被他掐住,“嘭”的一声她被抵在门后,紧接着,疾风暴雨般的吻落了下来。 唇齿纠缠中头发乱了,垂云般散下,宽松的浴袍被他三两下扯开一半,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身子。 锁骨细细,雪白肩头圆润可爱,颤巍巍暴露在他视线之中。 仿若剥开一束裹好的鲜花,香气便溢了出来。 她羞恼地抬手去遮他眼睛,傅行深唇角一扬,顺势咬了下软绵绵的手掌,放到颈后,唇齿时轻时重吻咬她锁骨下娇嫩的肌肤。 “傅行深...” 楚归梵嘤咛一声:“卧室门没锁。”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她好像听见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往她的卧室方向靠近。 若是有人在此刻打开门...看见他们俩缠吻在一起的模样... 楚归梵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浑身汗毛倒立。 第108章 吃醋 深秋的星夜,月影沉沉,暗香浮动。 傅行深把怀里的女孩打横抱起,扔进柔软的床铺,反手锁上门,泛着幽光的双瞳落到她身上。 楚归梵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嘴巴里不满的嘟囔:“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都不提前打声招呼...” 他慢悠悠走过来,捉住纤细脚踝往他的方向一扯,楚归梵直接被男人拖了过去。 天旋地转,她手腕被傅行深单手握住压在头顶,整个人躺在他身下动弹不得。 “你混蛋,你发什么疯?” 楚归梵挣扎地气喘吁吁,黑绸缎似的长发更加凌乱,浴袍领口松松散开,露出他刚才肆意欺负过的红痕,一路蜿蜒而下。 “我发疯?”他目光灼热,沉沉发笑,随后单手捧住她的脸颊,不容拒绝的重重吻上来,舔咬她的唇瓣,呢喃着说:“确实是疯了。” 口腔里那截幼.嫩.细.滑被他反复吮吸,勾缠不断。 胸口两只胳膊的推拒软弱无力,欲拒还迎似的,鼻息间尽是属于少女的洁净花香,漂浮而起,他觉得自己仿佛抱着一团云。 不知道这男人突然发什么疯,眼下只能先顺着他,反抗只会把他刺激得更狠... 过了好片刻,楚归梵差点被他堵得喘不上气,那人终于喘息着停下,在她耳边低沉着问: “我和秦寻,谁更好看?” 楚归梵:“......” 闹了半天,原来介意的是这么一件小事... 男人果真幼稚得离谱。 楚归梵呼吸一滞,睁开双眸,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她忍不住移开视线,向上看去,落进一双黑沉沉的,燃着火光的眼中。 心跳忽然就落了一拍,长睫垂下,小声说:“...你好看。” 他大半夜翻墙过来,就是为了问她那么弱智的问题吗... 楚归梵一阵气结,不想理傅行深,但是这人压在她身上,那么重,根本推不动,只好自暴自弃移开眼睛,无语的问: “傅行深,你是在吃醋吗?” “嗯。”他痛快应下。 “......” “就因为我夸别人好看?” “嗯。”他埋在她颈窝,闷闷道,“以后只能夸我。” 楚归梵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抱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下,小声哄他:“好。” 两人在床上又闹了一阵。 傅行深呼吸急促剧烈,身上起的反应很明显,眼神危险难测,滚烫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火星四起,渐成燎原之势。 楚归梵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这里可不是他胡来的地方... 她赶紧转移话题:“傅叔叔今天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们参加满月礼的同时...顺便相亲啊?” “嗯。” 楚归梵轻哼,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你还答应带我去?” “不答应也行。”男人挑眉,“那要不我们现在下去找他们坦白?” 他说完,作势就要拉她起来。 楚归梵被他唬得头皮发麻,手脚并用的缠上去,泪睫盈盈,泫然欲泣,脑袋摇地像拨浪鼓。 她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我走后,傅叔叔和你说了什么?跟我有关吗?” 傅行深偏头,视线落在那张若春雪堆出的精致小脸上,暗自轻叹,捏捏软嫩脸蛋: “主要是跟我有关,你不要多想,平时该怎样就怎样。” “噢。” 楚归梵把心放下,得寸进尺地赖进他怀里,缠着他说话,语气神态满满都是亲昵,那种无意识地依赖和撒娇让他极为受用。 “楚楚。”眼看时间快到十二点,楚令秋竟然没有来找她,傅行深沉吟道,“你妈妈今晚是不是不会来找你?” 楚归梵心中警铃大作,“你要干什么?” “晚上别锁门。”他揉她长发,“我洗个澡再过来。” “......” 楚归梵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怀里揣着枕头,目瞪口呆。 他、他的意思不会是...今晚要来和她一起睡吧? 这个禽兽...胆子未免太大了! 傅行深走后,楚归梵拿起睡衣溜进浴室,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浴袍脱下,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吻痕,腰上还有一个手印,嘴巴略微有点肿,脖子上有许多斑驳红点... 楚归梵不敢多看,红着脸把睡衣换好。 心中暗自庆幸现在天气转凉,白天穿的比较多,别人看不到...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盯着大门看了很久,关掉灯,咬着唇回到床上躺好。 没有锁门。 傅行深是半夜一点左右过来的,动作很轻,借着月色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长臂一伸,将那具香软的身体捞进怀里。 楚归梵稍微动了动,身上立刻压上来一条长腿,头顶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 “我刚弄完,你最好别招我。”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他洗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了... 楚归梵脖子一缩,立刻老实蜷在他怀里,不再乱动。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身旁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开,应该是去公司了。 楚归梵坐起来,揉揉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一点失落。 不过她很快整理好心情,他们俩目前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傍晚,赵遇冬约她去逛小吃街。 楚归梵欣然答应,去车库里骑出电动车,戴好头盔,刚要出院门,恰好撞上傅行深的劳斯莱斯回来。 男人下车,甩上车门,长腿猎猎迈动,卷起一阵风,来到她身边,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一扫,顿在她的电动车上—— 顾洄送的。 楚归梵笑眯眯朝他打招呼:“哥哥。” “去哪?” “去小吃街。” 她乖巧回答自己问题的小模样让他火气降了点,“为什么不开我送你的车去?” 楚归梵回头看了眼那辆粉色法拉利,撇撇嘴:“我是去小吃街买东西,不是去买下小吃街。” “那辆车太招摇了。” “不准去。” 傅行深皱眉,居然嫌弃他送的车! 楚归梵看了眼时间,离约定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她有点急了:“开那辆车会被人围观的,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 男人拽住车后座,不准她走。 楚归梵怒气冲冲回头:“你好讨厌!” 傅崇站在门口,将一切收入眼中,微微缓了半口气。 还好,楚楚对阿深没那个意思。 她嫌他讨人厌。 第109章 房间里多出的男人 傅行深眉梢一挑:“要去也行,我送你过去。” “不要!”楚归梵摇头拒绝,“你比法拉利还招摇。” 开什么玩笑,把他往小吃街一放,得惹来多少目光,赵遇冬还有胆子吃东西吗? 男人脸色一沉,不仅嫌弃他送的车,现在还嫌弃他这个人。 傅行深干脆拔了她的车钥匙,握住车后座的手变得更紧,幽幽道:“那就不准去。” “你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真讨厌!” 楚归梵气得别开眼睛,压根不想看他。 “.......” 傅崇摇摇头,转身回屋,他这个儿子确实烦人得很,他看了都想骂。 僵持到最后,楚归梵是让司机送她去的。 司机开车不急不缓,逐渐远离别墅大门。 傅行深抛了抛手上的电动车钥匙,唇角一扬,显示出男人不错的心情。 小姑娘虽然生气,在他面前依然乖顺可爱,他是恶霸,当然高兴。 谁让他讨人厌呢? 楚归梵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一楼只有王嫂在打扫,傅崇和楚令秋都在二楼,目光不着痕迹扫了一圈,傅行深不在。 她和他们说了会话,转身回房。 卧室门一推开,看见里面的情景,楚归梵一个激灵,吓得惊呼出声。 身后传来楚令秋关切的声音:“楚楚,怎么了?” 楚归梵扒着门框,从门缝探出一个脑袋,脸上挤出一个笑:“没事,就是...我下午出门的时候,忘了关阳台门了。” 所以房间里才会突然多出一个男人! 楚令秋了然地点头。 今晚风大,若是阳台门没关,肯定吹乱了房间里的东西。 楚归梵脸上保持微笑,小心翼翼关上门,反锁好后,那点笑容立刻被愤怒和无语所取代。 她的卧室不大,布置得温馨舒适,一张小床,一整面的书柜,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那人坐在窗户前的电脑椅里,姿势慵懒。 男人穿着一套居家服,深灰色,长腿交叠,灯光下的侧脸精致得挑不出丝毫瑕疵,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气质斯文儒雅。 听见她的声音,照旧喝茶看书,不抬一眼,只是眸底闪过的微光还是泄露了几丝情绪,笑意藏在眼尾深处。 两条小细腿哒哒哒冲到他面前,卷来一阵幽香,楚归梵往他手上一瞟。 嚯!还以为看的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世界名着,原来是她的漫画书。 “傅行深!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到我房间里来了?” 清甜的声音,蕴含着几分不知所措,几分惊讶,落在傅行深耳中,一整晚的不痛快瞬间消散,浑身舒畅。 男人总算把目光从漫画书上挪开,扭头瞥了她一眼。 楚归梵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转回头扬起唇,从她进门那一刻起,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手里的书半天没翻一页。 长臂一伸,把小姑娘搂到腿上抱坐,下巴搁在她肩上,傅行深漫不经心道:“一个人睡不着。” 他的卧室太大太空,少了她的气息,躺在床上确实翻来覆去很难入眠。 楚归梵脸颊微红,挣了挣,没挣开,横在腰前禁锢她的手臂犹如铁铸。 “......” “一天天就知道胡扯,一个大男人,还要别人陪睡才能睡着吗?” 傅行深拿余光扫了眼怀里的呆瓜,眼底藏了几分忍俊不禁,“你是不是忘了,原本这周是我们俩单独相处的周末。” “现在呢?”他慢条斯理说,“你的时间不仅分给了你的傅叔叔和你的妈妈,还分给了你的高中同学。” “我就只能勉为其难把你睡觉时间占了。”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 楚归梵嘴巴动了动,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那你也不能在我房间等呀,而且还不锁门,万一有人进来看到你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 “......” “...你来我房间待多久了?” “两个小时。” “一直在看漫画?”有点不可思议。 “嗯。”傅行深翻过一页,皱眉问她,“这本漫画的剧情是不是有问题,两个男主不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吗?怎么亲上去了?” 楚归梵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把脸埋进他怀里,偷偷笑了出来。 看就看嘛,偏偏抽到一本双男主漫画。 他这样的人肯定无法理解,挑战认知极限了吧。 傅行深眉头拧得更紧,长指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往下轻扯,“解释一下?” “谁说他们是兄弟了。”楚归梵在他怀里乱蹭,“是情侣啦。” “和我们一样?” 她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滞,耳尖发红,点了下头,掩饰般端起桌上他喝过的茶杯轻抿一口,润润喉咙。 傅行深一直低头看着,看她浅樱色的唇瓣逐渐被水润泽,变得嫣红,他知道有多软、多甜。 眼神渐暗。 她茶杯一放下,他便垂首吻过去。 男人火热有力的手指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楚楚后脑勺被他托住,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肩背,雪白纤弱的脖子被拉得更细,柔脆易折。 嫩嫩的舌.尖发麻发疼,他指尖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绵软无力,嘤咛声尽数被堵在他的唇中,仿佛所有力气都被他抽干。 妈妈和傅叔叔就在一墙之隔的客厅,而她却连续两天,和傅行深做了这样的事... 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的刺激... 眼见着他的手又开始像昨天那样不老实的往她衣服里伸,这人血气方刚的,万一像昨晚那样,他起反应了... 楚归梵主动张嘴回应他,趁他愣神之际,赶紧从他怀里跳出来,垂着脑袋像个鹌鹑,耳朵和脸蛋红红的,没头没脑地说了声: “我要去洗澡。” 傅行深一怔,瞳色更黑,晦暗深邃。 这句话的暗示未免太明显了一点。 楚归梵年纪小,还不懂熟男熟女之间的潜台词,心思比他简单的多。 她说洗澡,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洗个澡。 女孩匆匆忙忙拿了件睡衣进浴室,背影惊慌地像是身后有只眼冒绿光的狼。 第110章 给那群狗东西看两眼得了 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楚归梵坐在化妆桌前擦护肤品,傅行深把脸凑上来,“我也要。” “......” “你那么糙为什么要擦这个?” “为了让你摸起来更舒服一点。” “......” 好无耻的理由。 楚归梵一阵气结,哭笑不得地拿勺子挖了一勺抹到男人脸上,顺手替他涂匀。 傅行深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 洗漱完毕,头发干了,护肤品也擦了,现在除了睡觉,她已经没事可干。 身上的睡衣特地选的长袖长裤,和昨天的浴袍不一样,不容易扯下来。 楚归梵悄悄看了眼床上闭上眼睛的男人,微微吐口气,把灯关掉,掀开被子躺上去。 很快,一阵熟悉炙热的气息侵袭而来,傅行深将她拽进自己怀里,宽阔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温热的唇瓣轻触她的后颈,一下一下,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 有点痒。 楚归梵瑟缩着躲了一下。 傅行深把她翻过来面对面抱着,这么近的距离,强烈的青年男人气息随之而来,“怎么了?” 楚归梵捏着他的衣服,小声说:“我怕你...像昨晚那样。” “昨晚哪样?” 他还好意思问! 昨晚他的反应那么明显... 她再不经事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黑暗里,楚归梵抬眸瞥他,这人一脸好整以暇,显然是故意的。 坏男人。 傅行深笑道:“我多久没见你没亲你了?这要是控制得住还是男人吗?” “......” 洗澡的时候她看得分明,身上的青紫吻痕明晃晃的,昨晚的还没消掉,今天又叠了上去,全都是他留下的印记。 “反正,在这里不可以。” 她趴在枕头上,过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滚烫坚硬的身体覆在她背上,火热掌心握住她的腰肢,附耳低声问:“在别的地方就可以?” 他眼神太过直白坦荡,楚归梵不敢直视,糯糯地嗯了声。 本以为他会像世上所有男人一样兴奋狂喜,未料他却皱起眉头:“我们现在的关系没有办法公之于众,谈个恋爱只能偷偷摸摸。” “如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下去呢?”他低声问,“你也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她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傅行深捏她脸蛋,听见她轻嘶了一声才松开,眉头越皱越深:“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楚楚年少懵懂,他不一样。 这种事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总归是女孩子吃的亏多一些。 “真把我当禽兽了嗯?”傅行深在她耳边低笑,声音磁沉好听,“在没有百分百把握对你负责之前,多难受我都得忍着。” 他在她唇上咬了下,“这是我自找的。” 傅行深翻身下来,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手掌胡乱揉揉她的脑袋,“睡觉。” 楚归梵呆住,后知后觉摸摸唇瓣,小脸贴在他胸口,听他沉沉作响的心跳声。 伸出双手抱住他,越抱越紧,长睫下的乌黑眼珠蒙了一层流光,清凌凌的。 心跳越来越快,脑子里的思绪纷繁杂乱。 楚归梵阖上双眼,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就算他们日后没有未来,她也愿意。 假如有一天她迫不得已,必须和别人订婚,在这之前,一定要把他睡了! *** 楚归梵再次见到傅行深是十二月十号,裴渊小侄女的满月礼当天。 上午是四级考试,考完出来已经快到十二点,宴会下午五点开始,时间尚算充裕。 “楚楚,你真的不跟我们出去聚餐吗?” 昨晚宿舍几人商量今天考完四级出去吃火锅来着,楚归梵正好有事,只好拒绝。 “嗯,下次吧,我请你们吃饭。” 不远处,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开到她身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深刻完美如雕塑般的脸,接着侧头扫她一眼,“楚楚,上车。” 惊鸿一瞥之下,三个舍友已经认出来者是谁。 纪薇激动的问:“楚楚,你哥哥?上次海鲜楼那位?” 楚归梵拉车门的手一顿,心一横,摇头,“我...男朋友。” 说完,也不敢看车里男人表情,低着头坐进副驾驶,专心致志系安全带。 “啊!什么?什么时候从哥哥变成男朋友了?” 车子开出去老远,纪薇才纳闷地喃喃自语。 他不说话,楚归梵只好先开口问他:“傅行深,我们现在去哪?” 傅行深唇角弧度根本压不住,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男朋友带你去吃饭。” “......” 吃过午饭,他又带她去做造型,不然依照楚归梵现在毛衣加牛仔裤的穿着,去参加宴会实在有点随便。 傅行深亲自为她挑的裙子,一条白色缎面吊带长裙,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妆面干净清新,眼神清澈懵懂,像城堡里闪闪发光的小公主。 她撩开帘子走出来的刹那,正低头看杂志的男人抬起头,微微一怔,几个造型师捕捉到他脸上闪过的惊艳后松了一口气,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楚归梵站在镜子前,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漂亮是漂亮,不过... “傅叔叔不是说今天让我去相亲吗?有必要穿得这么好看吗?” 网上不是说相亲穿得越恶心越好吗,怎么到她这里就反着来了? 傅行深支着下巴,慢悠悠将她每一寸都打量一遍,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的亲了她一下。 楚归梵心里一紧,随后反应过来这里的人应当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相亲?”傅行深冷笑,“给那群狗东西看两眼得了。” 楚归梵:“......” 还好傅叔叔和她的相亲对象不在现场.... 两人到达酒店会堂时,宴会恰好开始。 裴渊的小侄女果然只是个工具人,出来亮了个相便被阿姨抱回去喂奶了,之后再也没出来过。 “阿深。” 楚归梵顺着声音望过去,入目是一个极为英俊挺拔的男人,她见过这人的照片,自然记得名字—— 秦寻。 第111章 哄 楚归梵抬头看向傅行深,他朝秦寻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唇角弧度微扬,说的粤语:“好久不见。” 楚归梵又看向秦寻。 男人站在酒店大堂的中央,头顶是奢华至极的水晶灯,头发剃得很短,美人尖,鬓角线条深邃分明,长得非常帅。 她很难得看见能在外表上和傅行深一较高下的人。 下巴上忽然出现一只手,强硬把她的脑袋转了一个方向,楚归梵愕然抬眸,傅行深眉头紧锁,满脸不爽:“不准看。” “......” 楚归梵抓住他的手掌一口咬下去。 傅行深嘶了一声,正要捏她脸蛋。 不远处,似乎听见那个名叫秦寻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脚步声靠近,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好霸道啊,阿深。” “你怎么不把妹妹仔的眼睛挖出来贴你脸上?” 楚归梵:“.......” 连嘴贱毒舌都很像。 傅行深冷哼。 高脚杯轻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秦寻稍稍弯腰,楚归梵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楚楚小姐,我的相亲对象?” “你好...” 话未说完,一直揽住她肩膀的那只手一用力,楚归梵猛地被他拉到身后挡住,两人之间距离被拉开。 傅行深说:“想什么呢,我只是带出来给你看看。” 秦寻夸张地哇了一声,“你藏得这么严实我看不到。” 傅行深‘切’了一声。 楚归梵狠狠拍了下傅行深的手,无视他的眼神,从他身后走出来,淡淡一笑,也说粤语:“你好,秦先生,我是楚归梵,你可以叫我楚楚。” “听说楚楚小姐是位漫画作者,大学专业学的也是动画相关?” “嗯。” 秦寻晃着手中高脚杯,目色幽深:“那你...会不会把小说改编成漫画?” “嗯?”楚归梵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 “没什么。”他笑,风度翩翩的姿态,“只是想起了一位写小说的朋友,她写的书要改编成漫画了。” 楚归梵眨眨眼睛,不太明白这件事和今天的相亲有什么关系,很给面子的点了下头。 “....那她很厉害。” 傅行深寒着脸站在一旁。 秦寻调侃道:“阿深,妹妹嘛,你宠她我理解,不过妹妹早晚要嫁人的,你迟早要放手。” 楚归梵低下头。 傅行深仰头喝酒,盖住眼底那丝冷意。 秦寻又说:“若是妹妹中意我,俩家结了姻亲,以后见了面我还得喊你一声大舅哥。” 楚归梵的脑袋越来越低。 大舅哥三个字一出,傅行深的脸已经阴得不能再阴了。 “你、做、梦。” “开个玩笑都不行?”秦寻诧异,“不是亲生的还看得这么紧?” 楚归梵真怕傅行深当场翻脸,赶紧找个借口把人拉到角落去哄。 酒店花园。 今日清晨下过一场绵绵细雨,此刻水汽未散,呼吸间尽是一股湿漉漉的花香气息。 两人面对面而站,傅行深站在风口。 楚归梵头疼的望着眼前闹别扭的男人。 走近两步,把手放进他的掌心,楚归梵仰头喊他:“傅行深。” 没理她。 楚归梵晓之以情动之以礼:“逢场作戏嘛,从小看到大的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闹别扭。秦寻也没说什么啊,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生气....” 仰头看天,无动于衷。 楚归梵拽住他的衣袖摇一摇,小声喊:“哥哥?” 傅行深脸又黑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突然扑进来一具香软的身子,两只细嫩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胸口,搂得紧紧的。 傅行深拿手扯了下,没扯动。 酒店大堂全是人,裴家上下基本都知道他们俩人对外的关系,若是此刻突然被人撞见,他的楚楚能直接吓得蹦起来。 傅行深真的很难哄,也真的很容易吃醋。 楚归梵深刻明白这一道理,心一横,眼一闭,抱着他的腰晃来晃去,小声喊他:“阿深哥哥。” 这四个字平日里无论傅行深怎么折腾她,楚归梵都没喊过。 今天真是下血本了。 怎么还是没反应.... 楚归梵从他怀里把头抬起,水蒙蒙的眼睛去看他,而他恰好低着头。 夜色里,四目相对。 往日里锐利冰冷的妖孽俊脸在此刻覆上一层温柔月光,那双狭长幽黑的眸子里似乎燃着两团烈火,静默霸道,极具侵略性。 放在她腰后的两只大手宽厚滚烫,连深秋夜里的寒风都吹不散这股热意。 受到蛊惑一般,顾不得场合,她踮脚去亲他,特别乖地张开了粉嫩菱唇。 傅行深吻得很温柔,这对他来说很少见。 楚归梵被亲得迷迷糊糊,两人在一起也有段时间,她也渐渐学会生涩的回应他,试探性的含住他,激起一阵更加热烈地吮咬。 温怀星跟着他们到达花园时,看见的就是两人月下拥吻的画面。 上次见到同样的场景时,她离得远,那两人又是在车内,看得不大真切。 而此刻,她和他们相距不过十米。 楚归梵娇小的身躯几乎嵌进了男人怀里,风远远吹来,被他后背悉数挡住,两人身披月色,情浓无限,缱绻动人。 温怀星握住红酒杯的十指骨节泛着森冷的白,牙齿颤颤,两条腿像灌了铅,动也不动。 今晚宴会权贵名流云集,她能来到这里,耗尽了所有人脉关系。 本来是想趁此机会和vk副总裁夏繁星聊一聊温怀月违约的事情,希望她能手下留情,多给她一点时间。 出来透个风而已,竟然又让她撞见了这两人。 温怀星脸上结满冰霜,若是她在这里惹出一点动静,将里面的人吸引过来,到那时.... 她倒要看看两人如何自处! 思绪飘到一半,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忽然全部被撕裂—— 傅行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她。 明明现在还抱着楚归梵极尽缠绵温柔的拥吻,可那双冷肃深沉的眼睛却已然睁开,漆黑双瞳布满阴鸷,如出鞘冷剑,阴沉至极。 温怀星被那双眼睛看得瑟缩一下,差点连手里的酒杯都拿不住。 大脑一片空白,她慌慌张张转过身,落荒而逃。 第112章 伎俩 直到跑进酒店,暖意驱散了深秋的寒气,温怀星仍然瑟瑟不停。 倘若她敢将里面的人引到外面,让楚归梵陷入两难境地,她百分之一百相信,傅行深绝对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一层细密冷汗,她的手仍在颤抖,酒杯随手放到侍应生托盘上,她走到一处人少的角落,寻了沙发坐下。 周遭一安静,刚才的景象便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傅行深居然有那么温柔的时刻... 他吻楚归梵的眉心眼睛和嘴唇,光她撞见就有两次。 在她不知道的时刻肯定有更多次,说不定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傅行深对她呢? 温怀星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个褐色的烫痕,是他的烟灰烫的。 她去求他帮忙,却得到一个烫痕,和一句冷冰冰的‘滚吧’。 眼睛闭上,眼泪落下。 再睁开时,眼前一片模糊。 她拿手背擦干,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刻,姐姐处在人生最低谷,她若是不帮她,姐姐就完了。 整理好情绪,温怀星脸上换上一副笑颜,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最深处,分毫不露。 从角落沙发出来,眼睛在酒店会堂一扫,她一怔,居然看见了顾洄。 也对,不管他现在在傅氏处境如何,至少明面上,顾洄依然是傅氏国际部cfo,以他的身份地位,拿到请帖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温怀星心中一动,灰暗双眸重新亮起一点光,在侍应生托盘上重新拿了一杯香槟,临走时甚至好心情的冲他一笑。 “顾总。” 是熟悉的声音,也是不想看见的人。 顾洄自顾自喝酒,余光都没扫过来一下。 “顾洄。” 顾洄动作一顿,偏头冷笑:“温小姐陪了一圈的酒,喝醉了吧?” 温怀星脸上难堪之色一闪而过,原来他都看见了。 看见了,但没有顾及八年情分,只作壁上观。 “顾总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大概也醉了吧。” 顾洄没搭腔。 温怀星没有被他的态度打击到,接着说:“听说楚归梵已经断了和你的往来,傅董事长也有意无意的疏远了你。” “再加上傅氏多了一个傅行深,顾总这段时间很不好过吧?” 顾洄笑笑,寒气四溢:“这还不是拜你们姐妹俩所赐。” “不过我就算再不好过,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奚落的。” 他摇摇酒杯,“违约金的事情,我不会帮你。滚远点。” “......” “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 他仰头喝酒,没说话。 “楚归梵和你断绝往来,其实和我姐姐没有关系。”温怀星说,“就算没有那场绑架,你也得不到她。” 顾洄盯着杯中猩红的液体,没有反驳。 他知道,温怀星说的是真的。 在傅行深出现之前,他本来有很大的机会,三年陪伴,楚楚对他多少有一些朦胧好感,只要他保持下去,迟早能彻底得到她的心。 是他当断不断,和温怀月纠缠不清,才让傅行深钻了空子,抢走了楚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归梵不爱你,是因为她爱上了别人。” 顾洄幽冷一笑,没有理会她。 温怀眉头一皱,“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是谁?”顾洄眼尾暗藏讽刺,“说说看。” “你一定想不到的人。” 温怀星拿出手机,把上次跟踪时用相机拍到的照片全部发给了他。 “看看微信吧,不要太震惊。” 顾洄手指在屏幕上轻滑,一张张看完,脸色冷得掉渣。 温怀星盯着他的侧脸,心中一阵痛快。 “顾总不觉得可笑吗?你悉心照顾楚归梵三年,甚至...”她声音降下,“我姐姐流产的时候都陪在她身边,安慰她,不离不弃。” 温怀星一边说一边替温怀月感到不值,强忍怨气继续道:“可是你的三年,连傅行深的三个月都比不上。” “正如你为傅氏付出八年,傅行深一回来,什么好东西都成了他的。”女人声音轻缓,“事业和感情接连败给同一个人...” 她盯住他,目露嘲讽:“你甘心吗?” 顾洄听她说完,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玻璃底座甚至被那股巨力震出一道裂缝。 温怀星脸色发白,安静下来。 “你的激将法很低级。” “我在商场沉浮多年,你那点小伎俩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 “呵...” 温怀星脊背弯下,低低笑出声。 “你还爱我姐姐,对吗?” 顾洄脸色一僵,“胡说什么?我跟她已经分开近一年,如果我爱她,怎么可能和她分手。” “你不爱她,为什么要和她上床?”温怀星睁着眼睛,空空的凝视他,“还不止一次。别告诉我是我姐姐逼你的。” “......” 一向巧言令色的男人难得被温怀星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上次你们在西海岸餐厅吃完饭后,去了哪里?”温怀星问,“是不是开车去了我姐姐城郊的别墅?” 顾洄闭上眼,牙关紧咬。 “最后一次。温怀月自己说的,那是最后一次。”顾洄面如铁削,“她答应我,那晚之后,拿到三千万分手费,从此不会再来纠缠我。” “然后呢?不过又是一场骗局罢了。” 甚至把他也拖下了水。 温怀星咬唇,“那还不是因为我姐姐爱你,八年时间,谁都没办法轻轻揭过。” 顾洄轻讽一笑,懒得再和她说话,起身就要离开。 身后,温怀星仍不死心,看着他的背影道:“我知道你不可能帮我姐姐支付那笔违约金,我刚才也说了,不会找你帮忙。” “听说顾总元旦之后就要去港城子公司当执行总裁了,明升暗降,连我这种局外人都看得出来。” 温怀星眼神含怨,脑海中满是傅行深抱住楚归梵接吻的画面,刺得她头疼不止: “所以,那些照片,就当我送给顾总的‘升职’礼物了。” 顾洄没有回头,听见这话脚步一顿,随后大步离开。 第113章 想抱她,想吻她 深秋夜里寒凉,楚归梵只穿了件薄薄的贴身长裙,尽管被傅行深抱在怀里,他也挡住了风口,可后背依然有些冷。 在他怀里轻轻打了个寒颤,傅行深离开她的唇,滚烫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肩头,浓眉蹙起,“是不是冷?我们进去吧。” 楚归梵红着小脸拉住他的手臂,她的口红肯定花掉了,一旦进去,是个人就知道她刚刚在外面做了什么。 拿傅行深当了一次化妆镜,楚归梵从他口袋摸出口红,让他举着手机,自个儿对着相机补好妆,左右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才收拾好东西准备进门。 临到门口,她再次停下脚步。 “怎么了?” 每次和他接过吻,楚归梵见到旁人都会有种莫名的心虚,这次也不例外。 漂亮的眼睛左顾右盼,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 她仰起脑袋,“我先进去,你...过几分钟再进来。” 傅行深挑眉:“为什么?” 楚归梵扭头,“你说呢。” “...你害羞了?”傅行深摸摸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谁害羞了?!” 楚归梵跺跺脚,乌黑长发下的耳尖通红,松开他的手,蹬蹬蹬往酒店会堂跑,边跑边嘱咐: “你过几分钟再进来。” 傅行深看着她匆忙仓促的背影哑然失笑。 直到跑进大门,楚归梵才停下脚步,周围的人群衣香鬓影,无人往她的方向看来,心神方定,正要继续往前走,冷不丁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楚楚。” 楚归梵停下脚步,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 是顾洄。 “有事吗?” 顾洄脸色不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你现在连顾洄哥都不肯叫我了吗?” 楚归梵垂下眼睛:“顾洄哥。” 只是这三个字再也听不出隐藏在内的兴奋和紧张了。 “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能聊一聊吗?”顾洄说,“你被绑架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满脸愧疚:“楚楚,没接到那个电话,我很抱歉。” 楚归梵摇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介意了,你也不必一直惦记这件事。” 顾洄脸上愧疚之色更深:“我怎么能不惦记,你当时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我却....” 他说不下去。 楚归梵满眼愕然,看来顾洄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过程,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接着道: “董事长当初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却把你照顾成了这个样子。幸好你没有出什么大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董事长。” “我说过,事情已经过去了...” “不。”顾洄打断她,“好不容易你肯听我说话,今天我一定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楚归梵沉默,自绑架事情结束,顾洄时常给她发消息,但她从来没有回过。 这次总算让他逮到机会,不说明白他是不会让她走的。 “绑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温怀月在餐厅吃饭。那天我已经决定和她断绝一切关系,只是中间出了小插曲,我去了洗手间,手机没拿,所以那个电话被她接到了。” 顾洄语速很快,生怕她不耐烦似的:“她看到是你的来电,故意说出那样的话,目的就是挑拨我们的关系。” “很简陋的伎俩,但是成功了,不是吗?你看,我说了这么多,你却无动于衷。你不会再理我了...”他视线下移,盯住地板,“我跟她吃完饭后,这段时间,没有一点交集。” 楚归梵听完这一席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尴尬。 傅行深就在门外,随时可能进来。 如果看见她和顾洄说话,肯定会吃醋生气,她十分钟前刚把人哄好... “顾洄哥,你误会了一件事。”楚归梵解释,“我之所以被救,是因为包里提前准备了一个手机,给我哥哥打了电话。” “所以,出事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接下来的话有点残忍,她闭了闭眼,说道,“其实是我哥哥。” “至于后来给你打的电话,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那是绑匪非要给你打的,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肯听我的话。” 顾洄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他听完她说的话,肯定震惊又失落吧。 楚归梵咬了咬唇,沉默下来。 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但是感情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容不得心软。 当断不断,最伤人心。 “是绑匪非要打的?” “....嗯。” “绑匪怎么会知道你我的关系?” 楚归梵嘟囔:“我哪知道,可能盯了我很久吧。” 脑海中极快的闪过了点什么,顾洄脑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声音,嗡鸣震耳。 等他回神,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 两人面对面沉默几秒。 “你说,你出事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人,是傅行深。”顾洄声音嘶哑,“所以,早在这之前,你就爱上他了。” “对吗?” 楚归梵抬起头,视线不避不让,乌黑双眸落了一层流光,轻轻点头:“嗯。” 顾洄神色发怔,她几时这样看过他? 哪怕是关系最好的时候,她面对他时,也不曾有过那样明亮羞涩的眼神。 而今,不过是提到那个人而已,就已经让她如此开心满足。 “楚楚。” “嗯?”楚归梵回头,视线移到从门口款步走来的男人身上。 他的目光笔直热烈,看得她脸颊一热。 ....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怪不好意思的。 那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黑发黑眸,俊美无铸,乌沉沉的一双眼睛深邃的望着她,仿佛大堂里耀眼的灯光都被吸了进去。 “楚楚。”顾洄和傅行深面对面,在他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他。 “我马上要离开这里去港城工作,以后很可能不会再回来。” 楚归梵一愣,转过头讷讷道:“那...祝你工作顺利。” 顾洄:“......” 她说完这句话,迫不及待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跑过去。 顾洄看见她亲昵自然的抱住傅行深的手臂,仰头笑的模样精致美丽。 傅行深眸光流转,磁哑低笑,掐她粉嫩脸蛋。 想抱她,想吻她。 可惜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第114章 缠吻 宴会结束,顾洄坐在车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整个密闭车厢都被烟雾弥漫,空气呛人的紧。 可他无动于衷,车窗紧闭,灯光未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对牵手离开的璧人。 颤着手点开微信,他打开温怀星发给他的照片,一张张划过,双眼几欲喷火。 眼前仿佛出现楚归梵看傅行深的神情,还有她最后的回答。 早在绑架之前,她就爱上了傅行深。 那他算什么? 他们两人的关系里,不止他一个人迷失。 那么后果,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来承担?! 耳边似乎也回荡起温怀星留下的话语,。 “事业和感情接连败给同一个人,你甘心吗?” 那是激将法,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那么拙劣的技巧,他听了只觉得可笑。 温怀星的心思是什么,他不用脑子想都猜得到。 顾洄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眼底是一片惊人的血色。 但是他上钩了,他对现在的结果很不满意。 一败涂地... 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败局。 过了好片刻,顾洄缓缓平复下心情,远处那辆劳斯莱斯早已消失在视线里,他们今晚肯定会在一起。 傅行深耳力出众,肯定听见了楚楚说的话。 血气方刚的男人,听见心爱的人在情敌面前对自己的告白,那得兴奋成什么样? 那么,晚上独处的时刻,他会对她做什么呢? 顾洄面色泛白,压抑的笑声充斥在车厢,手指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手机屏幕。 他闭了下眼,重新睁开,瞳仁深处旋起两个疯狂的旋涡。 手机重新打开,点开联系人,顾洄找到傅崇的名片,毫不犹豫拨通。 他的声音轻缓飘渺: “董事长,我是顾洄。” “您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过的话吗?我知道您不敢相信,所以,这次准备了一点证据。” “我发到您微信了。” “......” *** 另一边,楚归梵坐在副驾驶,目光时不时往驾驶座上瞟。 宴会结束到现在,这人都没怎么主动和她说过话。 要不是他一直粘着她,压根不顾及旁人目光,动不动就找机会捏捏她的脸,扯扯她的头发,甚至在会场里还趁机亲了她一下。 把她吓得够呛。 所幸当时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没什么人发现。 上了车之后,他沉默的有些诡异。 “傅行深。” “嗯?” “我刚才和顾洄说话了。” “嗯。” 楚归梵误以为他是在吃醋,认认真真把两人的对话内容复述一遍。 “我跟他没聊别的,就是谈了一下绑架的事情,他跟我解释为什么没有接到电话....” 前方有个十秒的红灯,趁此机会,傅行深侧头望了她一眼,脑子里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红唇轻动,呵气如兰,滋味清甜软嫩。 想咬一口。 “......” “绿灯了。” 这人不知道盯着她在看什么,身后喇叭声那么响难道听不见吗? “嗯。” 车子重新启动。 楚归梵:“......” 他今天只会这一个字吗? 嗯来嗯去的。 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哥哥?” 楚归梵试探着喊了这两个字,平时傅行深若是听见她喊他哥哥,一准炸毛。 可今天很奇怪,他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再无别的话要说。 她故意刺激他:“阿深哥哥?” “你今晚胆儿挺肥。” 楚归梵一下子缩回座位,安静如鸡。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声音比平时要低哑一些,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到了帝景苑的停车场,楚归梵诧异地扬了扬眉,还以为他会送她回傅家别墅呢。 没想到带她回了这里。 从车里出来,楚归梵脑袋转了转,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傅行深态度可恶劣了! 那人牵住她的手,大踏步往前走,楚归梵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跟上他的脚步本就不容易,何况他今晚状态异常,连走路的速度也比平时快很多。 楚归梵小跑着跟上,喘着气说:“哥哥你慢点,我走路不方便。” 傅行深如梦初醒,停下脚步,一弯腰将女孩打横抱起,顺手脱了她的高跟鞋,单臂抱着她,一手拎着鞋。 “傅行深,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楚归梵勾住他的脖子,小脸乖乖的蹭他侧脸,漂亮乌黑的眼睛迷茫困惑:“我都跟你解释了.....” 傅行深喉结上下滑动,步伐一顿,幽暗的目光落在她唇上,然后慢吞吞地往上移,哑声问: “你能消停点吗?我的小公主。” 楚归梵脸颊一热,额头靠在他颈窝,嘟囔一声:“我这不是怕你乱吃醋嘛,怕你生气才解释的。” “没生气。” “真的吗?” “真的。” “那你笑一个,你板着脸开了一路的车诶。” “不笑。” “小气。” “......” 到了家门口,门一开,楚归梵被他放下,只开了玄关的壁灯,身后男人忽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按在门上。 楚归梵冷不丁撞上他坚硬的胸口,鼻尖发麻。 她抬眸,身体已经被他困在门和他胸膛之间的一小块地方。 又热又硬,推也推不动。 她脸颊绯红,“你干什么?” 空气在升温。 傅行深盯着那两瓣嫣红的唇,突然发笑,大手掐住那点细腰,用力搂到自己怀里,捧住她的脸径直吻了下去。 暗影交织,唇舌缠吻,彼此起伏,耳边是接吻产生的黏腻水声,听得人脸红心跳。 高跟鞋被他随手扔到一边,楚归梵赤脚踮起,他捞住她的腰肢,纤细柔软的身体拉得很直。 身高差距太大,楚归梵没一会就站不住脚,脖子仰得酸酸的。 男人低头喘息,薄唇和鼻梁擦过她的颈侧,深深呼吸,脊背弓起虬扎肌肉,闭眼稍缓,随后将她重新抱起。 在女孩的惊呼声中,往二楼卧室走去。 第115章 迷乱 两人双双滚进大床,傅行深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个遍。 薄薄的唇移到颈窝,手上动作不停,一半肩带被他拉下,露出白皙如凝脂的肩头,后背拉链被拉开,裙摆被撩起。 男人的手从腰间伸进去,抚过精致的蝴蝶骨,唇舌不停,吻遍每一寸肌肤。 黏腻濡湿的触感的心口打转,楚归梵咬着唇,乖巧地伏在傅行深身下,眼泪汪汪小声哼唧。 “傅行深....” 傅行深喉结滑动,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重新靠过来,吻上她的唇,额上汗珠沿俊挺眉骨自鼻梁滑落,滴进锁骨深处。 楚归梵小猫似的呜咽两声,迷蒙间睁开湿漉漉的双眸,痴愣愣地望着眼前嶙峋凸起滚动的喉结。 此刻忽然想起之前的很多次亲吻里,他曾经各种威逼利诱让她亲一亲那里..... 着魔一般,菱唇微启,红软嫩滑如羽毛般轻轻碰了上去。 男人稍稍一顿,喘息粗重,吻咬动作愈发蛮横起来。 身上一空,造价百万的裙子在他手上碎成几块,随手丢在地板上。 她被剥了个干净,他却衣冠楚楚,唯有衬衫领带稍显凌乱痕迹。 喘息更盛,血液里燃起的火苗更旺,眼底的那抹红更艳。 箭在弦上的那一刻。 傅行深猛然清醒,紧实有力的小臂撑在床垫上,目色复杂的望着怀里的女孩—— 啪。 给了自己一巴掌脆的。 整个房间忽然静住,呼吸可闻。 雪白玲珑的身体忽然被柔软的被子全部裹住,身上热源离开,楚归梵一脸懵呆,眨眨眼睛。 刚刚不是还在亲她吗... 怎么...怎么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傅行深缓了缓,正要下床离开,后背突然被一具娇软的身体抱住,柔柔的呼吸粘上来。 楚归梵下巴搁在他肩头,满脸困惑:“傅行深...你怎么了?” 他偏头,这个角度看过去,更是显得他骨相凌厉分明,异常好看,眼底情潮翻涌,浑身肌肉贲张。 那只滚烫大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声线极度沉哑:“你还小。” “...不小了。”她皱起细细的眉头,不满他的说法,“已经上大学了。” “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什么吗?” “嗯?” 楚归梵神色怔忡,很快回想起来,上次他说...要等到他可以对她的未来负责才行... 可是现在,至少对外的身份,傅行深还是她的哥哥。 “而且....” 傅行深轻笑,漆黑瞳仁闪过一丝促狭,“我这里没有避孕套,你想要也没办法。” “......” 楚归梵脸色走马观花般变化一番:“谁想要了!” 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混蛋! 明明是他一回来就压着她在门上吻来吻去,她话都没来得及说.... 楚归梵脸颊发热,瞥了他那里一眼,声势壮阔的样子,刚才压在她肚子上的触感她又不是不记得! 男人双手捏着她的脸蛋揉来揉去,把松开的被子重新裹好,在她唇上咬了口,“好了,我去洗澡。” 上次好像他也是自己去浴室解决的。 楚归梵小脸晕粉,张嘴诶了一声。 他挑眉:“嗯?” 女孩低着头,耳尖通红,长发逶迤,玲珑剔透又青翠欲滴的模样,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慢吞吞从被子里拿出来。 嗫糯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那个...我可以帮你。” “...用手的方式。” “你确定?” 傅行深握住她的手指,收在掌中,十指纤细如青葱。 楚归梵别开脑袋实在不敢去看他,胡乱点了下头,一股脑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你要是不要就算了,自个儿解决吧。” 下一秒,身上被子被掀开,那具高大坚硬的身体压了上来。 傅行深在她唇上轻啄:“你从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又是小红书教的?” 楚归梵又羞又恼扭开脑袋:“...漫、漫画书。” “........”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漫画书。” 傅行深嘀咕两句,抓着她的手解开皮带塔扣,裤子拉链拉下.... 楚归梵已经快要烧起来了,她真的是疯了才会跟他说要帮忙.... 怀里的小姑娘眼睫紧闭,又长又翘的睫毛抖个不停,傅行深看得好笑,明明害羞得要命,非要逞强。 行至一半,她的手又酸又麻,恰巧地板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楚归梵在他精赤胸口咬了口,“...你好了没,手机响了。” 男人发丝半湿,额前几缕碎发掉落,俊美迷离的容颜足以蛊惑任何人。 “不用理他。” 电话足足打了三个才彻底消停。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傅行深紧绷的身体一松,抱住她,趴在她小小肩头,沉喘不休。 “抱你去洗澡?” “...不要!” 楚楚脑袋直往被子里缩,雪白柔嫩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粉,青紫吻痕遍布。 傅行深拿纸巾帮她擦手,“生气了?” “...没有!” 纸巾扔进纸篓,“那就是害羞了?” 那双水润乌黑的眼睛总算肯看他一眼,“没有!你快去洗澡。” 男人轻笑,再逗下去她怕是要挖个洞钻进去躲起来了。 随意套上裤子,他进了浴室。 直到水声响起,楚归梵才慢吞吞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个小时里,都是什么事啊.... 看了眼红彤彤的掌心,楚归梵脸颊滚烫,缓了好几分钟才从床上爬起来。 身上不着寸缕,裙子已经被某个禽兽撕碎,不能再穿。 她捡起地上的衬衫穿好,把地上的西服外套放在沙发上,顺手悄悄拿走裙子碎片,楚归梵颤颤巍巍溜进了自己的卧室,洗手洗澡。 空无一人的卧室里,西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嗡嗡作响。 十分钟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 傅行深从浴室出来,床上的小姑娘已经不知道躲哪去了,屋里的衣服也不见了。 正准备出门找人,他脚步一顿,视线落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上。 先前貌似有人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傅崇。 狭眸微眯,现在这个时间点他给他打什么电话? 正纳闷着,手机又响了。 “喂。”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宛如海面深处酝酿的巨大浪潮,随时席卷而来。 “开门。” 傅行深脸上情绪敛起,一顿,淡淡道:“好。” 出门那一刻,他回头望了眼卧室,里面气味浓厚,眼波一动,他打开窗户。 寒凉夜风吹拂而进,将残存的欢爱气息一点点吹散。 下楼,傅行深扫到地上的高跟鞋,顺手塞进鞋柜深处。 开门。 一人在光下,一人在暗中。 父子俩隔空对视。 第116章 龌龊心思 玄关的壁灯将傅行深的面容身形照得清晰无比。 头发湿透,身上冒着水汽,穿着家居服。 脖子和脸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 “您找我有事?” 傅崇一脸的冰冷严肃,一把将他推开,目光如箭在屋内搜寻:“楚楚呢?” 傅行深慵懒靠在门上:“送她回学校了。” “是吗?” 傅崇轻声问:“你舍得送她回学校?” “当然舍不得。”傅行深似笑非笑,“可是现在十二月了,期末周马上就到。” “小姑娘忙着学习,哪有空跟我玩?” 傅崇哪里会信他,鞋也不换,一声不吭直接往二楼他的卧室走去。 傅行深眼中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深更半夜傅崇气势汹汹找上门,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他不紧不慢跟上。 傅崇直接把门打开,卧室内的灯没关,浴室的灯也亮着,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床上一片凌乱,但是,没有楚楚。 “十二月了,这么冷的天,你开着窗户睡觉?” 傅行深双臂环胸,懒散模样:“宴会上喝了酒,开窗散散味。” “怎么,我开个窗户您也要管?” 傅崇心口堵着一团火,分明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偏偏在这里抓不到他的把柄。 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别墅的时候,他去找阿深房间找他,让他相亲的事。 当时,阿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有女朋友,说就藏在衣柜.... 现在想起来,哪哪都不对劲。 傅崇此刻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闯进他房间,大力拉开衣柜—— 没人。 难不成顾洄给的消息有误,傅行深真的没带楚楚回家? “您这是干什么呢?” 傅行深脸色幽幽转冷。 傅崇背影僵直,没搭腔,转过身问: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一个小时里我给你打了四五个电话!” 他看了眼这个混不吝的儿子,头疼万分。 接到顾洄电话时,他坐在书房里冷静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接受了那个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 阿深和楚楚... 他们俩个怎么可以! 传出去像话吗?! 之前他察觉到傅行深看楚楚眼神不对劲的时候,还自我安慰是错觉。 后来傅行深大张旗鼓地送楚楚法拉利,上千万的车说送就送,眼都不眨一下,他觉得奇怪,但还是安慰自己,阿深是哥哥,宠妹妹是应该的。 后来实在无法自欺欺人,他又安慰自己,起码楚楚看起来对他没别的想法,只按哥哥的身份对待。 平日里在家的时候,二人也时常斗嘴吵闹,楚楚常说阿深很讨厌,他信了,真的以为楚楚嫌他的儿子烦人。 结果呢? 顾洄发过来的那些照片,瞬间打破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 两个人明明情投意合的紧! 而现在,他已经知道全部事情真相,傅行深还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完全不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给你打电话不接,给楚楚打电话她也不接。” 傅崇瞳仁颤抖:“你们俩是商量好的吗?” 傅行深眉目不动,“我喝了酒,回来睡了一觉,没听到。” “至于楚楚,爸,现在都晚上十二点了,考虑考虑当代大学生的生活作息好不好?” 傅崇脸色一滞。 傅行深接着说:“人家累了一晚上,住的又是宿舍,十二点睡觉不是很正常?接不到电话不是更正常?” “是吗?” 傅崇冷笑,“我再打一个电话试试。” 说着,拿起手机就拨通了楚归梵的号码。 不远处的一间小卧室里,楚归梵靠在门后,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手心濡湿冒汗。 上午考四级的时候把手机静音了,一直没有改变模式。 应当发现不了的。 傅行深眉心微不可察一蹙,眸光不着痕迹瞥过他的西装外套。 楚楚今天穿的裙子没有口袋,随身物品一直放在他的西服口袋里,包括手机。 万一手机响了,今天就真的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 无人接听。 手机铃声也没有响起。 傅行深紧握的双拳一松,看来她的手机静音了。 傅崇放下手机,极缓慢地打量他一眼,一字一句问:“你和楚楚,什么都没有?” “我倒是想有。”傅行深眼神沉静,“您同意吗?” “你混账!” 一声怒吼响彻二楼。 “那是你妹妹!” 傅行深居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你怎么能对妹妹有这种心思?你不觉得龌龊吗?” 门后的楚归梵听见这几个问题,捂住耳朵,躲进了衣柜。 场面实在太混乱,她无法接受。 若是再听下去,她肯定会忍不住跑出去和傅行深站在一起承认事实的。 但是,这件事如果让妈妈知道了,后果不敢想象。 “......” 傅行深静默一瞬,“起不起心思是我能控制的吗?” “傅行深!我让你照顾楚楚的时候,我们的交易你忘了吗?你做出这种事,对得起楚楚妈妈吗?她那么相信你!” “股份你可以随时收回。”傅行深冷笑,“至于楚姨,您也有脸提她?” “我的心思龌龊,您的心思难道不比我龌龊百倍?” 傅行深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满脸冰寒:“至少我没有抛妻弃女,趁人之危。” 阿深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傅崇身体抖如筛糠,面上的咄咄逼人转瞬而逝,神情只剩一片颓然。 “你一直都在恨我,对吗?” 第117章 往事暗沉 傅行深强行忍住翻脸的冲动,眸光似有若无扫过楚归梵的卧室,长腿抬起,漫不经心晃进卧室,从沙发上的西服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走到露天阳台,望着满天夜色,点了一支烟。 烟雾漫起的瞬间,身后响起脚步声,果然,傅崇跟了上来。 他声音飘渺:“我本来真的有一个妹妹,可是你放弃了她,也放弃了我妈妈。” 傅崇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挺直的脊背在此刻也弯了下去。 “当年我去港城的时候...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她没有告诉我。” 傅行深转过身,靠在防护栏上,眸光晦暗如冬夜。 “当年?”他冷嗤,“当年我妈都怀孕五个月了,长了眼睛的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看得出来吧?!” 傅崇长叹一声,满腹忧愁。 “何况营养师说她孕吐反应那么严重!”傅行深深吸一口气,心头的火越烧越烈,烟头怼在铁质栏杆上,用力碾了碾。 他回头,笑着问:“你他妈是个死人啊这都发现不了?” 七年前,楚归梵从周家回到楚令秋身边,母女俩离开本市,回到港城定居。 那时候傅崇和傅行深的妈妈简流云尚未离婚。 而傅崇在得知此事后,隔三差五便寻借口飞往港城,一来二去,他安的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 更不用说简流云那样眼明心亮的女人。 老房子着火,一旦开始便难以遏制,火势迅猛回天乏力。 简流云和那些被普世价值认可的女人很不一样,她不是贤妻良母,不会妥协。 她认为爱就用力爱,不爱就用力斩断。 既然傅崇不要这段婚姻,那她强留也没有意思。 她已经有一个不在爱里长大的儿子,不想再有第二个。 无论她心有多痛,有多舍不得。 所以,在得知傅崇年轻时便暗恋楚令秋未果不得已才娶了她后,她没有哭没有闹,更没有报复楚令秋母女,而是挑了一个晴朗的秋日午后,独自去医院引产。 单方面结束了这一段本就不美好的感情。 一厢情愿十多年,她早就累了。 手术做完的当天,她平静的通知了傅崇。 等到傅崇匆匆从港城回来,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别墅,还有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彼时的傅行深尚在海外留学,所有事情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他联系上简流云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去了日本定居。 七年时间倏忽而过,她再也没有回国。 往事暗沉,无人愿意提及。 今晚揭开这层陈旧的伤疤,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阿深,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我和你妈妈都没告诉你。我们俩的婚姻里,有太多的无奈夹杂在生活里,这些东西都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清的。” “就算没有楚令秋,我和她,也不可能白头偕老。” 傅行深冷笑,反问道:“你觉得我不知道?” “你觉得我不知道我妈妈在嫁给你之前有喜欢的人?” 傅崇脸色一僵,默认了。 “你觉得我不知道简家嫌弃那个男人是个穷书生,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 “......” “我什么都知道。” 傅崇嘴唇翁动,喉咙好似被卡住,说话时声音嘶哑,像被热铁烫过。 “我和你妈妈两家结合,归根结底是源自共同利益。我有爱而不得的人,她同样有。” “分开,对彼此是一种解脱。” 傅行深一哂:“那为什么你们分开这么久,只有你找了新欢,我妈却独居多年?据我所知,她年轻时喜欢的那个人,似乎并未成家。” 心底藏着的那层隐秘的侥幸被他直接捅破,傅崇神色复杂,辩解的字词一个都说不出口。 “你跟我妈结婚十多年,她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 傅行深越说火越大,又点了根烟,狠吸一口才接着说:“不爱的话她怎么可能妥协结婚?!” “我们结婚那些年,她没说过这件事。” 他嘲讽地看了傅崇一眼,失望地摇摇头,目光落向天际繁星,嗓音凉如冰水:“我妈有个很大的缺点。” “找男人的眼光不行。” “......” 话已至此,傅崇深知这道心结今晚是不可能解开的,眼下最要紧的是他和楚楚的关系。 顾洄给的照片明确的证明他们俩现在确实在谈恋爱,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谈! 只是,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有几分真心。 楚楚年幼不懂事,或许是被他哄骗了也未尝不可能。 倘若到最后落得一个伤心断肠的结局,那他以后就真的再也无颜面对楚令秋了。 傅崇沉默许久,缓缓抬眸,锐利目光射向傅行深,却怎么也看不透夜色深重里那双散漫冰冷的眼睛。 “阿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傅崇敛眸,“你接近楚楚,是不是为了报复楚令秋?”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的降下,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冷风吹过,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带着嘲笑的意图。 傅行深指尖灰白色的烟灰积得很长,片刻后,修长手指轻轻一敲,漆黑眸中有种近乎无语的不屑:“我没那么闲。” “我妈不屑做这种事,同样的,我也不屑做。” “那么多女人你不要,为什么偏偏是楚楚?”傅崇仍是不信,“你明知道她是楚令秋的女儿, 这件事传出去,你知道会惹起多大的非议吗?你让她们母女俩以后如何自处?” “阿深,她是你的妹妹啊!” 他语重心长劝告。 傅行深幽幽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控制不住我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不是很简单吗?我上次就说过,您老人家离个婚就成。” “剩下的事情,我自然会一一摆平。” 灰白烟雾后的那双眼睛,淡漠静止,漆黑如暗夜深海,波澜不惊。 傅崇被他看得浑身发冷。 上次... 那么早以前傅行深就对楚楚就起了心思。 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一直为他找借口。 中秋前后的事,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傅崇摇头,眼神复杂,“无论是从道德还是...法律层面,你们两个都不可能。” “阿深,及时止损吧。” 一声轻叹,留在空中。 “完蛋了,谈不下去了怎么办?”傅行深懒懒一笑,“你说的我也不同意。” 傅崇面色苍白:“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你想怎么做?” “带着楚楚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去生活?你觉得可能吗!楚楚肯为了你离开她妈妈吗?” 傅行深眉心紧锁,嘴角那点隐约笑意渐渐消失,上扬的弧度逐渐拉平。 “难不成你觉得跟楚楚谈了几个月的恋爱,她就会为了你放弃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妈妈?那是她的母亲!傅行深,你不要太狂妄了!” 傅行深微微抬眸,修长手指下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灼伤了他的指腹,他漫不经心捻灭。 “若是楚姨对你有几分情意,那这件事还真是挺难办的。不过...”他笑着说,“七年了,人家不还是懒得多看你一眼吗?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是分房睡。呵——” “事在人为,爸,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只要楚姨认可我,你就阻拦不了我。” “她认可你?哈哈...”傅崇轻缓冷笑,“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有多差,若不是去瑞士疗养了几个月,她连和人正常沟通都做不到。” “她不是普通抑郁症,她是双相情感障碍!”傅崇闭眼,“也许她现在好好的,可指不准什么东西把她刺激到了立刻就会挥刀自\/残,甚至...自\/杀...” “无论哪一种后果你都承担不起!” 傅行深一滞,傅崇说的是对的。 今年七月他刚回到傅家那天,就撞上了楚令秋在浴室割腕,若非他恰好回来,楚令秋说不定就没了。 “就她现在这样,你怎么让她认可你?你搞清楚,你是我和简流云的儿子,你想和楚楚在一起,这件事令秋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连我都怀疑你别有用心,怀疑你是故意接近楚楚,利用她的感情为你母亲和你无缘来到人世的妹妹报复她,何况她本人?” 傅崇拿手指着他:“阿深,感情一事上,你还太天真!” “......” 十二月的冬夜更深露重,傅行深只穿了一套薄薄的家居服,他却感受不到冷似的,靠在那里宛如一座静止的雕塑。 两人面对面沉默。 傅崇只觉得快要窒息,喘不上气,垂头低声道:“你把楚楚叫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傅行深眉目不动,还是那套说辞:“她不在这。” 傅崇想和楚楚说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傅崇并没动怒,极缓慢地抬起头,声音发涩:“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你对她的保护程度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知道傅行深肯定带楚楚回来了,但眼下也不可能把这套房子翻过来去找人。 父子间的情面还是要留一些。 “连我都防着。”傅崇颓然,“楚楚呢?她对你也一样吗?” 傅行深点头,这回倒是痛快:“是。” 傅崇一阵头疼,心中一万个后悔。 当初就不该用股份引诱他回来照顾楚楚,他的本意是希望借此机会让傅行深回归傅氏,顺便修复他和楚令秋母女的关系。 谁能料到他的狼子野心竟连妹妹都不放过。 能够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爱人,照理来说本是好事。 若是换了别家女孩,哪怕条件一般,只要彼此真心,他不会出手阻拦,可偏偏阿深爱上的是楚令秋的女儿。 “罢了,我知道一时半会突然让你们分开太残忍。”傅崇摆摆手,疲惫不堪,“我也不愿意当棒打鸳鸯的恶人。” 傅行深知道重点在后面,静静听着。 “到春节为止吧,快过年了,让我们大家都过个好年。” “如果我不愿意和她分开呢?” 傅崇转过身,“那我只好送楚楚出国念书。” 他不想再听傅行深接下来说的话,早已没了意义,脚步径直往前,风中飘来他的最后两句话: “阿深,楚楚未来,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都和你不会有任何关系。长痛不如短痛,以后拿她当妹妹对待吧...对你们俩都好...” “......” 傅行深独自一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久到一楼传来一道巨大的关门声,久到看见傅崇的车开出视线之外。 月影西斜,沉入云端。 空旷的阳台上除了男人指尖一点猩红火光,再无半丝光源。 他像融进了这寒凉夜色之中。 “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她都和我不会有半点关系...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 傅行深低声呢喃,忽然嗤笑出声:“若是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订婚、结婚,那才叫长痛不衰!” .... 楚归梵是被开门声惊醒的,她在衣柜里不知藏了多久,迷迷糊糊差点睡着。 啪—— 灯开了。 谁来了?不会是傅叔叔吧... 手指不由自主紧了紧。 可是外面好像很久没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了。 “楚楚?” 楚归梵眼睛一动,闪过一丝惊喜,还没来得及出声,衣柜门被男人拉开,灯光进入视线范围,一道长长的影子盖在她身上。 “我就猜到你在这,躲哪不好非要躲衣柜。” 男人随意坐在地毯上,戏谑目光悠悠放到衣柜角落的女孩身上。 她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他的衬衫,露出一双乌黑水润的瞳仁,清澈漉漉,楚楚动人,眼里的惊惧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转变为巨大的惊喜。 楚楚扑了出来。 傅行深一边张开双臂一边低声说:“我身上很凉。” 楚归梵毫不在乎,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身上暖和!” 她怕冷,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娇小柔软的身体宛如一个小火炉,又香又暖。 傅行深笑着把她抱了个满怀。 “傅叔叔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对吗?他来找你是不是要我们分开?” 男人摸着她的长发,眸光复杂深沉。 “他确实知道了,不过,暂时没让我们分开。” “真的吗?!”楚归梵简直不敢置信,“我们...本来就不能在一起的。” “他怎么同意的?” “这个...说来话长。” 楚归梵抱着他使劲摇晃,“那你长话短说。” 傅行深顺着她的力道晃悠,没个正形,“先说点别的行吗?” “别的?” “你今晚跟顾洄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楚归梵脸颊微红,有点害羞。 他笑着吻她眉心,脑袋埋在她颈窝,呼吸和声线都很轻: “我也爱你。” “嗯。” 第118章 发烧 晚上,两人双双躺在床上。 楚归梵惦记先前傅崇过来的事情,心神不宁,窝在他怀里翻来覆去。 傅行深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兀自睡觉。 只是每每当楚归梵开口问起,他便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若是这招没用,便干脆以唇封缄,强势搅乱她的思绪。 楚归梵今晚本就忙了一夜,精力所剩不多,被他一来二去折腾一番,很快大脑一片空白,趴在他怀里沉沉睡下。 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热醒的。 从后面抱着她的那个男人身体烫得吓人,连呼吸都像带了火星子,贴在她肩上的额头温度同样高的不正常。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 傅行深发烧了。 楚归梵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跪在他身侧六神无主的喊他名字:“傅行深,傅行深你醒醒!” “哥哥.....” 在她到处找手机准备打120的时候,床上的男人总算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子里带了几分高烧不退的混沌朦胧。 薄薄的眼皮轻轻眨动几下,漆黑瞳仁定定地望着房间里着急慌乱的女孩,傅行深轻声道:“楚楚。” 楚归梵回头,怔怔对上他的视线,赶紧扑到他身边,“哥哥!你吓死我了。” 傅行深此刻懒得纠正她的称呼,声音听上去很虚弱:“我没事,客厅有医药箱,去拿过来。” “好!” 几分钟后,楚归梵拎着医药箱跑回房间,打开一看,里面有体温计和一些常用的医疗用品及药物。 拿出体温计为傅行深测完体温,楚归梵一看,居然39度了,难怪他脸色那么苍白。 她跑去为他倒了一杯温水,找出退烧药一起递给他,嘟囔着问:“怎么突然发烧了?” 傅行深吃完药,轻咳两声,没说话。 昨天夜里的气温那么低,他穿的薄,在露天阳台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铁打的人也得生病。 盯着他吃完药,楚归梵把杯子拿到手里,“喝完药先睡一觉,出一身汗就会好很多,我去楼下给你熬点粥喝。” 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只异常滚烫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楚归梵转头,“怎么了?” 傅行深眼也不眨地望住她:“你经常照顾人吗?流程这么熟悉。” “当然了。”楚归梵说,“我和妈妈在港城住的那段时间里,基本都是我在照顾她。” 她声音低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经常把自己弄受伤,生病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傅行深眸光静默,尽是复杂之色。 她去港城住的时候,应该才十二岁吧。 一个尚不懂事的孩子,却要反过来照顾一个抑郁的成年人。 倒反天罡。 楚令秋对此肯定也感到极为愧疚,或许,这也是她后来松口答应傅崇的原因之一。 “和你妈妈感情很好?” 楚归梵觉得他今天的问题很奇怪,困惑的点了下头:“嗯。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自从她爸爸周云山过世后,她和妈妈就只剩下彼此。 “知道了。”傅行深勾起唇角,捏捏她的脸,“去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在我房间的沙发上。” 楚归梵点了下头,手机拿过来给他后,顺手把床上的烟和打火机全部收走,走之前特意把窗户打开一道缝,让屋里的空气流通起来,对病人有好处。 傅行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表情收拢到淡得几乎看不见,打开手机联系人,找到裴渊,拨了电话过去。 “裴医生。” “你有病?” “......” 裴渊笑道:“我只是听出你声音不对劲,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 “......” 傅行深被他气到,揉了下眉心,低声道:“我想找你帮个忙。” “说。” “昨晚宴会是你们裴家的主场,帮我调一下监控,和顾洄有关的片段全部发给我。” 裴渊诧异问道:“你要他的监控干什么?他昨晚得罪你了?” “何止得罪我。”傅行深想起昨晚傅崇半夜突然杀到,将他这里掀了个人仰马翻,阴恻恻一笑,“因为他,我在阴沟里翻了个大跟头。” “哦?”裴渊语气里的戏谑之色收敛不少,“他怎么你了?私事还是公事?” “私事。” 这就让人难以猜测了,裴渊沉吟:“你和顾洄能有什么私事交集,我想来想去只和楚楚有点关联。你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 傅行深淡淡嗯了声。 “那就怪了。顾洄在圈子里算号人物,没有背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能力出众。傅叔能看上他就足够说明一切。” 裴渊越想越纳闷:“他除了年纪大了点,有个谈了七八年的前女友外,没别的大毛病。你若是想给楚楚找个干净的高富帅,只能上电视剧里找。” “还有,你什么时候对楚楚这么上心了?你以前不是很烦她吗?” “......” 傅行深深吸一口气:“一两句话说不清,你先把监控发给我。” “行,一小时之内给你。” 傅行深淡笑:“谢了。” 裴渊皱眉,听得浑身不舒服,“行了行了,别在这装。” “......” 难得礼貌一次,这家伙居然不领情。 电话挂断,傅行深闭了闭眼,顾洄知道他和楚楚在一起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之间肯定跟傅崇说起过。 但傅崇在昨晚之前对他和楚楚并无异色,说明如他所料,他老爸并没有相信外人的话。 昨夜他突然登门大闹一场,应该是当天拿到了确切的证据。 至于谁给的,目前只能从顾洄身上找突破点,毕竟宴会上,只有顾洄知道他和楚楚在一起的事情。 第119章 谁要当她哥哥 楼下。 楚归梵准备给傅行深熬一剂桂枝汤,但是有几味药材不记得克重,于是打了个电话给裴渊—— 御用中医大夫。 “小舅舅。” “嗯。”懒懒的声音。 “我想问下桂枝汤里的白芍要加多少克,九克还是十克?” “九克。”裴渊正在看监控,随口问,“谁感冒了?” 楚楚声音清润,一听就很健康。 出乎意料的,面对这样一个寻常问题,楚归梵却扭捏起来,嘀咕两声:“就...某个人发烧了,我想给他熬点汤喝。” 某个人? 裴渊挑眉:“阿深?你那个便宜哥哥?” “......” “...嗯。”很心虚很小声。 “你叫他某个人。”裴渊奇了怪了,“连哥哥都不肯称呼却肯给他熬药汤?” “......” 楚归梵不知道怎么开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名字念起来都会觉得非常特别。 那三个字仿佛镀了一层金身,自带耀眼光芒。 当然,跟裴渊这种直男是很难解释得通的。 “咳,那个、生姜也是九克对吗?” 楚归梵转移话题,若无其事地问。 “嗯。” 裴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楚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楚归梵被他逼问的脸色发红,嘟囔道:“谁让他那么讨厌!” 裴渊更纳闷了,“你既然嫌他讨人厌,就应该趁他生病拿枕头捂死他算了,何必要大费周章地照顾他。” “......” “这是一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他们俩不是好兄弟吗?一起长大的那种。 电话那头忽然诡异的沉默下来,楚归梵狐疑的等了好片刻,试探着喊:“小舅舅,你还在吗?” 就在此刻,她听见裴渊极度震惊地草了一声。 “......” 刚才是她仙风道骨的小舅舅在说话吗... 裴渊端着茶杯,差点被口中茶水呛到,满脸不可置信的盯住监控屏幕,半晌,他放下杯子,把进度条往前拖了十秒钟。 这回绝对没看走眼。 监控里那个躲在角落按住楚楚亲的人就是傅行深无疑。 草!死变态! 怪不得不同意顾洄和楚楚在一起,原来安的是这种心思。 “小舅舅,你怎么了?” “楚楚。”裴渊神色幽幽,“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个变态。” 楚归梵误以为他在医院,紧张道:“那你好好保护你自己,出事了往机器旁边躲,据说赔的更多...” “不。”裴渊声音也幽幽,“是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迷茫问:“嗯...?!什么意思?” 他却不再多说,“好了,你的桂枝汤熬完后记得再煮一碗小米粥给病人喝,有助于药效发挥。” “我去问问变态是怎么回事。” “......” “嗯,谢谢小舅舅。”楚归梵不疑有他,“那你先忙...” 傅行深刚睡着没多久就被裴渊的电话吵醒,烦躁地按下接听: “你最好是调完监控了。” “差不多了。” 裴渊语气凉飕飕:“不调不知道,一调吓一跳,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昨晚? 傅行深迷迷糊糊地回想一些旖旎暧昧的片段,她躺在他身下,那么害羞,却还是肯为他做那样的事... 只是回忆罢了,居然让他的身体都微微热了起来。 “傅行深,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你。宴会现场那么多双眼睛,你直接抱着楚楚亲?你是要吓死谁?你还记得她是你妹妹吗?阿深。” 裴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傅行深没劲地啧了声。 就为了这点事来吵他睡觉。 “谁要当她哥哥谁当,反正我不爱当。” “......” 裴渊被他的变态震惊住。 “你不爱当又怎样,最起码明面上你的身份就是她的哥哥!你怎么能对妹妹做出那种事?!” “做都做完了。”傅行深不耐烦,“你不爽报警吧。” 裴渊又草了一声。 后悔刚才没多劝楚楚两句,就应该拿枕头捂死他。 烦死个人。 “楚楚就是你和顾洄不对付的原因?!” 疑问句,用得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然呢?”傅行深笑,“我吃饱了没事干呐?” “等会!”裴渊的思绪被他搞得一团浆糊,“你让我理一理。什么时候的事?你连我都不说。” 傅行深哼笑:“我谈恋爱干嘛要告诉你,你结婚不也没告诉我?” “......” “我老婆不愿意公开我有什么办法?” “我女朋友也不愿意公开。” “你那是不愿意公开吗?我都懒得奚落你,分明是不能公开。”裴渊气得差点吐血,“你爸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不得打断你的狗腿。” “昨晚知道的。” “这是你生病的原因?” 傅行深叹气:“嗯。” 裴渊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你怀疑是顾洄搞得鬼?” “他嫌疑最大,昨晚宴会上,只有他知道我和楚楚在一起了。” “......” 裴渊头疼万分,“傅叔知道肯定不会同意,你们俩打算怎么办,私奔吗?” “......” 什么年代了搞这一套,医学博士就是老土! “我跟他谈了一次,暂时不要紧。当务之急是抓出挑事的小鬼。”傅行深笑得极冷,“你在监控里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不是问具体细节的时刻,裴渊收拢心思,眸光落到电脑上,轻声道:“还真有,来了个我没料到的人。” “谁?” “温怀星。”裴渊说,“监控显示,两人聊了很久。” 自从她姐姐被封杀,按理来说,温怀星作为温怀月的经纪人绝没有资格拿到裴家的请帖,她昨天能来,也不知动用了多少关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不得不说,她对她姐姐确实掏心掏肺。 温怀星三个字一出,傅行深狭长双眸缓缓眯起,这段时间的注意力都在楚楚身上,倒是把这个女人给漏了。 她偷拍过他和楚楚接吻的照片.... 所有一切在此刻串联成一根完整的线条。 傅行深眸中一片厉色,“知道了。” 电话里透来的煞气让裴渊挑了下眉:“你准备怎么做?” 男人笑得开怀:“当然是往死里整啦!” 电话挂断,傅行深打给了陈文彦。 “上次让你盯着温怀月姐妹俩的账户,有进展吗?” “有。”陈文彦说,“傅总,我正在整理,准备明天一早去公司交给您。” 第120章 帮他换裤子 楚归梵端着熬好的桂枝汤进房间时,傅行深已经睡熟了。 卧室窗帘拉得严实,密不透光,偶尔会被外面的冷风吹动一角,日光透进来,落到大床里鼓起的修长身影上。 傅行深烧得很厉害,退烧药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不知是不是错觉,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被他的体温拉高了一些。 楚归梵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目光移到他身上。 男人脸色阴郁苍白,呼吸沉静平缓,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黑色短发凌乱,两道浓黑的眉头蹙得很紧。 伸手探了探温度,仍是滚烫。 楚归梵打了冷水,拿了毛巾进来,打湿拧干,一点点擦干净他脸上的汗。 额头湿汗滑进川字形的眉心,流下瘦削的脸颊。 他似乎心头压了很多事,眉心深皱,双眼紧闭,好像连睡着了都不能消停。 擦完脸和脖颈,楚归梵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发现他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不仅如此,床单也是。 她把他的衣服脱了,身体擦干,然后把人拖到床未湿透的另一半,给他换干净舒适的睡衣。 这么大的动静,傅行深被她闹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楚楚?” 楚归梵正在往下拽他裤子,听到声音抬头去看,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怔忡茫然,灯光下漆黑如墨,静静望着她。 “你在干什么?” “......” 还能干什么...在帮他脱裤子... 楚归梵大脑宕机,脸颊唰地一下爆红,松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磕磕巴巴:“你衣服都湿了,帮你换掉,不然可能会加重病情。”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醒了,多尴尬啊... 傅行深瞟了眼脱了一半的裤子,眸光意味不明:“那你接着换。” “......” 他睡着了她倒是能心如止水的帮他脱衣服裤子,但是醒了还脱的话,味道就变了。 容易让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楚归梵把新的睡裤扔到他身上,红着脸别开脑袋:“你都醒了,就自己换吧。” 傅行深把裤子从脸上拿下来,满脸的虚弱无辜:“我没力气。” 胡扯,怎么会换个裤子的力气都没有。 楚归梵轻哼:“我不信。” “楚楚。” “你是不是在害羞?” 冷汗被擦干净,那种海绵吸满水般的沉重感消散了不少,傅行深整个人舒服了许多,精力刚恢复了点就开始欠嗖嗖的逗小姑娘。 “......” “才没有!”楚归梵依旧不看他,“害羞的话我刚刚就不会帮你了。” 他盯着她通红的耳朵尖,“可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语气听上去还挺委屈。 楚归梵无语望天,他一个大男人,躺在她的床上,裤子还脱了一半,为什么一点都不害臊呢! 长臂抬起,男人伸手去牵她。 一拉一拽。 楚归梵一个不慎直接扑倒在他胸口。 这就是他说的没力气?! 掌下肌理坚实滚烫,心脏跳动沉沉作响,胸口起伏弧度非常清晰。 她抬眸,二人距离极近,热烫的呼吸将她囚住。 傅行深还是那副无辜模样,眼尾狭长深邃,促狭之色闪过,懒懒道:“看都不敢看我还说不害羞?” “楚楚,你昨晚不是从头到尾都摸过吗?”男人声音压低,抓住她的手放到睡衣底下。 浓眉一挑,姿态色气又撩人。 这句话一出,昨晚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片段一点点浮出水面,楚归梵脸颊爆红,下意识一缩,却换来更大力气的禁锢。 他还在发烧,身体的温度比昨夜情动时分还要高,异常灼人。 软嫩的手指由他引领,滑过腹肌,越过性感的人鱼线,停在某处。 几乎是刚碰上就惹出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傅!行!深!” 突起喉结上下滑动,某人舒服地嗯了一声。 楚归梵再也憋不住,小脸红得要滴血,一把将旁边的枕头抄起,捂到他脸上,“你变态!” 好后悔没听裴渊的话,就应该趁他睡着拿枕头捂死他的,省得这个变态生病了也不忘对着她耍流氓。 傅行深把脸上的枕头抽走,一副混账样,“变态也只对你变态。” 他眼神带笑,盯着她绯红小脸,想亲亲她,又怕把病气过给她,只好忍耐住心里的欲望,在嘴上逗一逗。 楚归梵对这个男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哪里有高烧病人的样子。 耍流氓还得意起来了。 裤子最后还是他自己换的,楚归梵又羞又恼,宁死不屈。 在床上打闹一番后,一切归于平静。 楚归梵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小脸绷紧,走到床的另一侧,那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碗桂枝汤。 汤药已经没那么烫了,温温的,刚好可以入口。 把碗递给他。 那人不接,背对她侧躺,后脑勺的发丝恹恹垂下,声音无精打采:“没力气。” “......” 深呼吸。 楚归梵端着碗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盛了一勺放到他嘴边,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他。 男人低头喝了。 一勺一勺喂完,楚归梵拿纸巾顺手擦干净他唇边的水渍,“厨房的小米粥应该熬好了,喝完再休息,小舅舅说这样有助于药效发挥。” 傅行深接受她的照顾接受得心安理得。 小米粥也是楚归梵吹好一勺一勺喂给他喝的。 “哥哥。” 她对他的称呼偶尔还是改不过来,傅行深刚开始还会纠正,后来权当她在调情。 哪怕楚归梵并没这方面的意思。 楚归梵把空碗放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细细眉头蹙起,吃了退烧药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要不要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感觉烧得好厉害。” “没事,睡一觉就好。” 傅行深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她有点不满,“烧得好严重呢。要不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吧,不去公司了。” 他笑,捏捏女孩的脸蛋,“不行,明天要去收拾一个人。” 第121章 弃车保帅 粗粝灼热的指腹刮过细嫩的脸颊,楚归梵被他捏得眼睛眯起,“收拾谁?” “一个不爽很久的人。” 楚归梵估摸着是他公司的某个员工,没有多问,皱着眉毛,“非要明天去吗?等你休息好也一样呀。” 傅行深笑而不语。 那模样等不了一点。 他执意如此,楚归梵不了解确切情况,只好由着他去,碎碎念叮嘱道: “明天周一,我上午有课,老师可能会给我们画期末考试的重点,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你。晚上若是还有烧,就再吃一颗退烧药,或者让司机送你去医院,不准强撑着...” “我们马上期末考试,接下来的周末我大概没空回来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傅行深躺在床上,被子拉到下巴,头发蓬松凌乱,看着她轻轻点头,黑直睫毛缓慢眨动,高大的身体弓起,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异常乖巧。 楚归梵看得新奇,心里软软的,本来打算喂他喝完小米粥就回学校,这会儿突然改了主意。 今天一走,估计起码一个月见不到他呢。 明早让舍友帮她把书带到教室,她定个闹钟让司机送她去学校也可以的吧。 傅行深再次睡醒时,又出了一身汗,后背湿透,浑身不舒服。 不过人倒是精神不少。 手臂撑起,打开壁灯,正要掀开被子去洗澡,冷锐眸光忽然渐渐变得柔软。 下午那个说要回学校复习的小姑娘不知为什么没走,躺在他身侧睡得正香。 傅行深皱了下眉,她就这样睡在他身边,也不怕被传染。 要是因为生病挂科,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 男人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过澡,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抱起床上的人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傅行深亲自送她回的学校。 到校门口的时候还不到八点,足够他吻她很久。 两人分别,傅行深开车回到公司。 陈文彦知道他急着要文件,昨晚熬夜整理完毕,一大早便放到了傅行深的办公桌上。 “傅总,几年前西部地区的夏城爆发地震,圈内不少明星纷纷捐款,以期望提升大众心中的好感度和知名度,顺便改善自身形象。” “温怀星借机炒作,以温怀月的个人名义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打着红十字会的名头集资,捞粉丝的钱。后来她凭借《春江花月》大火,温怀星趁着热度又成立流浪动物援助基金会,为她姐姐立好爱护动物的人设,拉了不少好感。” “这也是温怀月短短时间内能吸到那么多粉的因素之一。”陈文彦推推眼镜,“不过...那些钱同样都进了温怀星的口袋。” 傅行深一边快速浏览文件,一边低声问:“怎么查到的?” “温怀星大学本科专业与金融有关,这些事情操作的非常隐秘,我能查到是因为您当初要我关注她们姐妹俩的银行账户,有几笔巨额转账来源不明,我顺藤摸瓜查上去,查到了这两家基金会。” 温怀月的违约金数额巨大,她火了不到一年,刨去团队和公司分成,剩下的钱用来偿还上亿违约金几乎不可能。 她能在短短时间内筹集到这么多钱,要么有人暗中帮她,要么就是在背后动了别的手脚。 “这件事情,温怀月知道吗?” 陈文彦缓缓摇头:“只是以她的名义成立,资金方面基本都是温怀星在打理,温怀月应当不知道她妹妹暗地里做了这些事情。” 傅行深脸色一沉。 弃车保帅吗? 自从顾洄和温怀月分手,她在娱乐圈再无任何背景后台,一切都要靠自己。 娱乐圈是个销金窟,来钱快花钱也快。 请客打点,形象包装,无论是哪一个都需要大笔资金来支撑。 在娱乐圈必须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温怀星如此汲汲营营,怕是早就料到未来可能会有这么一天,这两个基金会怕是她特意建立为温怀月兜底的。 “若是把这件事情爆出去,温怀月将没有翻身机会,只是,这个责任,她妹妹很可能会一力承担...” 陈文彦说得委婉。 先前温怀月和顾洄的绯闻及堕胎事件,顶多算花边新闻,操作得当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基金会的事情性质则大不一样,涉及到社会层面,影响力非常大。 一旦爆出,哪怕最后查出基金会的事情和温怀月没有任何关系,她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也会荡然无存,粉丝爱之深恨之切,逆反心理会很严重,之后不会再有剧组敢用她。 “她们俩的海外账户有没有异常资金往来?” 顶着老板压迫性极强的目光,陈文彦硬着头皮摇头:“抱歉,傅总,暂时没有跟踪到。” 文件被他扔在桌上,傅行深站起来,“你确定?” “...是。” “温怀月姐妹俩最近自顾不暇,资金紧缺,违约金都快还不上,可能...没有那个闲钱转账给别人了。” 陈文彦猜测:“如果绑架真的是她们指使的,会不会在绑架之前就把钱给了劫匪?” 傅行深沉默了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淡淡地问: “陈文彦,如果你要绑架一个人,联系劫匪的时候,你会一次性把钱给他们吗?” 男人冷笑:“不怕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拿钱不干活?” 陈文彦尴尬点头。 正常思维来推测的话,佣金应该是分定金和尾款两笔款项。 若是不给尾款,温怀月作为女明星,绑匪一定会拿这件事情的曝光威胁她。 可他们的人盯了她们姐妹俩那么久,确实没发现两人的海外账户有什么异常之处。 陈文彦左想右想,没想出个所以然,问道:“傅总,会不会...不是她们干的,凶手另有其人?” 落地窗前的男人,背影肃然冷直,沉着眉眼,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另有其人? 怕是不见得。 陈文彦等了好一会还是没等到他说话,犹豫着又问:“傅总,温怀星您准备怎么处理?” 他记得,这个温怀星貌似和傅总是高中同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顾念同学情谊网开一面。 第122章 处置温怀星 “怎么处理?”傅行深回头,森然冷笑,“把这些文件原封不动地送到法律部,再通知公关部准备发文全网公告。” 陈文彦一肃:“是!” “还有。”傅行深回到原位坐下,手指点点桌面,“温怀星涉嫌违法犯罪一事,让陈修其全权处理,不管他在哪,手上有什么事,全部给我推后。” “先把温怀星给我收拾了。” 陈文彦点头应下,心中大恸。 陈修其可是司法界大牛,傅总竟然直接把他搬出来对付一个小小经纪人,这架势看上去像是完全不打算给他那位高中同学留活路。 “是,我明白了。”陈文彦说,“至于温怀星手底下的其他艺人,我会安排别的经纪人接手。” 傅行深嗯了声,眉头仍旧紧紧蹙起。 他在烦什么,陈文彦一脸了然。 “傅总,温怀星的最后结果一定会坐牢,可她姐姐温怀月不一定....” 他几乎百分百确定,温怀星为了保下她姐姐,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法庭上也会一力承担全部责任。 温怀星好歹是国内顶尖大学出来的高材生,绝对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只要温怀月不倒,未来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自媒体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就算温怀月日后不能留在娱乐圈拍戏,可凭借她的知名度,转行直播或者接拍一些小国家的戏也可以过得很好。 傅行深沉思片刻:“公司跟温怀月签了几年的合同?” “四年。” 陈文彦说:“新闻出来后没多久,温怀星就和公司这边提出要解约,违约金也早早打到了公司账户。” “她所有违约金都还清了吗?” 陈文彦摇头:“还差一两千万。” “欠的哪家公司的?” “vk集团。” 陈文彦补充道: “我们的人查到她银行资金来源不明的当天便通知银行,冻结了她们俩所有账户。” 男人指间转悠地钢笔信手一甩,“那就先不要解除合同,跟vk副总说一声,温怀星的债务转移给众星,把她放在我的眼皮底下看着。” “是。”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几乎断绝了温怀月所有后路,日后她的工作,只能由公司安排,杜绝了她对外发展的一切可能性,此后赚的每一分钱都要用来还公司的债。 她们姐妹俩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后,积压的疲惫与病气涌上来,傅行深头疼地摆摆手:“你先去忙吧。” 恰好手机在此刻响起。 看见来电显示,男人冷了大半个上午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按下接听: “楚楚?” 余光瞥见陈文彦站着没动,他眉头一挑,询问的眼神落过去。 陈文彦赶紧说道:“温怀星一大早就到公司来了,她想见您。” 这句话清晰的传进手机里,正准备说话的楚归梵喉咙一滞。 “不见。”傅行深淡漠道,“以后她再来,直接领到法律部去。” “....是。” 陈文彦转身离开,顺手关上办公室大门。 “怎么不说话?” 他离手机收声口很近,语调里的鼻音分外明显,楚归梵担忧地问:“哥哥,你早上吃药了吗?” 现在是早上十点,她刚下课,趁着课间休息给傅行深打电话,检查他有没有吃药。 “咳,正要吃。” 楚归梵不高兴,“如果我不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吃了?” “当然不是,早上比较忙而已,一时间忘了。” 她想起刚才陈文彦说的话,抿了抿唇,直接问道: “你是在忙温怀星的事情吗?” “对。” “....她就是你昨天说的要收拾的人?” 傅行深淡淡嗯了声。 楚归梵惊奇地睁大眼睛,她好像听二哥和裴渊他们提过一两句,说傅行深高中的时候喜欢过这个女人。 当时听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想起来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想拔掉,却找不到刺藏在哪里。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是傅行深的青春。 而他的青春里,并没有她的存在。 或许那根刺也随着那段岁月与血肉融合在了一起,就算找到,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硬生生剜去那块血肉吧? 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点。 尽管他们现在在一起,可楚归梵并不觉得去计较他曾经的感情经历,对他们两人会是一件好事。 现在似乎有了一个拔刺的契机。 楚归梵不想拐弯抹角地去试探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 “....你高中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她吗?” 八月去港城的时候,在众星影视的子公司里,她还撞见温怀星来找他帮忙呢!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揶揄:“吃醋了?” 楚归梵躲在教室的窗帘后面,脸颊发烫,小声嗯了下。 “没有喜欢过她。”傅行深笑容越盛,轻声道,“只喜欢你。” “以后也是。” “...我也是。” “......” 她上午满课,中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结束了这个电话。 中午和舍友去食堂吃过饭,三个舍友选择回宿舍午睡,楚归梵决定去图书馆学习,时间还早,以免犯困,她去校门口咖啡店买了杯咖啡。 这家咖啡店人气非常高,中午的时候人尤其多,密密麻麻占满了位置。 楚归梵站在收银台等咖啡。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拍。 疑惑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温怀星苍白憔悴的脸。 她化了淡妆,仍遮不住满身的倦色。 “楚楚小姐,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楚归梵警惕之心骤起。 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傅行深特别嘱咐过她要小心温怀月姐妹俩。 四周这么多人,她倒是不担心温怀星会对她行凶。 楚归梵思索片刻,摇摇头:“不了,我没空。” 温怀星脸色僵了僵,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 她提高声音:“楚楚小姐不想知道我和你哥哥,也就是你现在男朋友的过去吗?” 这话说得暧昧。 周围有不少人听见了温怀星说的话,伴随着窃窃私语,一些似有若无的八卦目光悄悄投来。 第123章 癫狂 楚归梵看了眼自己的单号,她前面还有两个人,最多再过五分钟就轮到她取餐。 温怀星来找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挑拨她和傅行深的关系。 若是连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她这十八年算是白活了。 旁边那些乌合之众的目光只是让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并未引起太大的情绪波动,楚归梵看向温怀星,淡淡道: “我如果想知道,自然会去问傅行深,不需要你在这里挑拨离间。” 温怀星脸色一白。 楚归梵上下扫了她一眼,“况且,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当年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你的同学怎么说我不管,傅行深又没说过喜欢你。” “至于现在....”她收回视线,拿起自己的咖啡,“你和他之间,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哥可没给过你任何机会。” 温怀星表情僵硬地看着她离开咖啡厅。 透过窗户,楚归梵的身影渐行渐远,即将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之前,温怀星咬咬唇,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伸手拉住她的书包,温怀星强行把她的身体转向自己,眼中含泪,大声道:“我一厢情愿又如何?总比你们兄妹俩搞在一起要好得多!” “一段不能见人的关系而已,真以为自己高尚到哪里去了!恶不恶心?你勾引自己的哥哥,你继\/父知道吗?!你妈知道吗?!” 楚归梵手臂被她的指甲掐得生疼,刚拿到的咖啡掉到路面,黑色液体洒了一地,涩苦的气味蒸腾而起。 “你发什么疯,放手!” 温怀星惹起的动静很快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温怀星动作忽然一顿,瞳仁涣散放大,嘶嘶地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继\/父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傅董事长知道了,你妈也快了。”她笑着说,“听说楚令秋抑郁多年,若是得知女儿和继\/子搞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俩活活气死。” 楚归梵神色一震,牙关紧咬猛然挣脱她,下一秒,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温怀星的头被她扇得甩向一边,发丝散乱,脸上立刻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楚归梵脸色冰寒,手掌心通红,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可想而知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刚刚、说什么?” 居然敢咒她妈妈! 不远处,两个黑衣男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飞奔过来,抓住温怀星的肩膀,强行将她按住。 “楚楚小姐,您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楚归梵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应该是绑架事件之后,傅行深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保镖。 她摇摇头,“....我没事。” 冰冷眸光落向正奋力挣扎的温怀星,她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往日的形象荡然无存,笑得一脸癫狂。 今日居然直接跑来学校和她撕破脸。 她为什么会知道傅叔叔发现了她和傅行深的事.... 仿佛明白她的疑惑似的,温怀星被两个男人制服,动弹不得,嘶哑着声音吼道:“你猜你的傅叔叔是怎么知道的,哈哈....是我让顾洄告诉他的!” 绑架一事在楚归梵心里刻下一道深深的裂痕,顾洄告状一事,就是将那道裂痕扩大到无法修补的地步。 傅崇想让顾洄当自家的乘龙快婿又怎样,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顾洄耽误她姐姐八年时间,转头就想娶个千金大小姐,一脚踹了她姐姐。 做梦! 还有楚归梵,凭什么两个男人都围着她转? 先是顾洄,后是傅行深。 贱女人,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 她偏要让楚归梵一个都得不到!无论是傅行深还是顾洄,她谁都别想嫁!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可能把温怀星塞进车里直接带走,这种行为太过嚣张,当天就得上同城热搜,影响恶劣。 其中一个保镖拿出手机打了110。 “楚楚小姐,抱歉,让您受惊了。” 楚归梵摇摇头,“没事。” 她把地上的咖啡杯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一脸平静地离开。 与此同时,傅家别墅里同样不太平。 周家老太太忽然病倒,面色灰白,进气少出气多,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的模样。 她躺在病床上,最记挂的还是过世多年的二儿子,做梦都在念叨周云山的名字。 老太太一倒,周氏集团瞬间一团乱麻。 千禧年初,周氏同样经历过一次重大变故,当年是老太太从娘家调了千亿资金进账,这才稳住了周氏的资金链,渡过了难关。 经此一事,老太太也成了整个集团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而今,主心骨躺在医院,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楚归梵爸爸的亲哥哥,也就是周氏集团如今的掌权者——周远山,亲自开车前往傅家,拜访楚令秋。 希望她能不计前嫌,带着楚归梵去医院看望老太太。 万万没想到的是,楚令秋对周家的人竟然仇恨到了那般地步,见到周远山的那一刹那,她面无表情,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朝着周远山的心脏狠狠捅了过去.... 一时间,别墅也乱成了一锅粥。 傅行深得到消息立刻驱车回来,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已是晚上。 医院。 男人合上病房门,走到走廊尽头,给楚归梵拨了个电话。 “楚楚,温怀星下午来找你了?” 他靠在墙上,嘴里咬了一根没点燃的烟。 “嗯。”楚归梵情绪不高,“没出什么大事,我打回去了。” 傅行深勾了勾唇,“没吃亏,那就好。就怕你受了气还憋在心里。” 她眼皮跳了一个下午,心神不宁的,老想着楚令秋,吃晚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还没人接,楚归梵就更担心了。 “哥哥,你知道我妈妈在干什么吗?她不接我电话。” 傅行深唇角弧度缓慢拉平,幽深眸光望向病房。 楚令秋躺在里面,护士刚刚给她打完镇定剂。 该怎么和楚楚解释,楚令秋病发的事情呢... 第124章 会得罪我 “楚楚,今天下午有心理医生过来,楚姨接受完诊疗,现在已经睡下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 傅行深说,“如果你很记挂她,等明天她醒了,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好不好?” 楚归梵眼神一凝,不安问道:“怎么突然又开始看心理医生了?是不是出事了?” 从瑞士回来后,楚令秋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明明都调整的很不错。 起码她在家的那段时间里,楚令秋没有发过一次病,她看上去很健康,精神状态很正常。 瑞士的医疗团队为她做线上治疗诊断时,得出的结论也是她在慢慢变好。 傅行深思考着措辞。 楚归梵继续说:“自从今天下午见过温怀星,我的右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停,总感觉妈妈出事了。” 大概是母女连心,一方的状态变差,另一方可以隐约感应到。 “楚楚,别担心,出事的人不是你妈妈,是你的奶奶。” 瞒着她不是什么好主意,周家的人迟早会找到她面前,把事情告诉她反而能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 “你奶奶病倒了,那边的人希望你妈妈带着你去医院见她一面,可能有事要和你们说。” 奶奶二字一出,楚归梵表情顿时僵硬起来,沉默了好久,再次开口时声音细若蚊吟: “....我不想去。” 连她都如此排斥,何况是跟老太太打了二十几年交道的楚令秋,她怕是听见周家这两个字都会直接应激。 难怪傅叔叔把心理医生叫来了.... 楚归梵从不相信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大道理。 周家的人无论对她态度如何,好也罢,坏也罢,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爸爸留给她的百分之十八的股份。 除了周氏几位最核心成员外,她手上的股份是最多的。 甚至,周氏现今当权者周远山的两个儿子,周惊寒和周黎阳,他们俩加起来的股份都没她手上的多。 可想而知她们母女俩在周家人眼里,是多么惹人垂涎的两只肥羊。 “不想去便不去。” 傅行深眸光落向漆黑的窗外,语气平淡却无端让人觉得狂妄至极。 “我在这,谁也动不了你。” 跳得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慢慢回归正常速度。 楚归梵心里暖暖的,弯起唇角,轻轻嗯了声。 “你快期末考试了,对吗?” “嗯!” 今年过年比较早,一月底便到了除夕,相应的,寒假开始的时间也提前到了一月初。 “那你们马上要进入考试周了,好好准备考试。” 傅行深安抚道:“不用担心家里,我会帮你照顾好妈妈,等你放寒假,一定把她健健康康的还给你。” “好。”她乖巧应下。 “至于周家那边,他们很有可能会来学校找你。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出校门,周家的人再心急也不至于直接在学校绑人,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电话挂断后,傅行深走到楚令秋病房门口,视线从大门上的透明玻璃落进去,女人双眼紧闭,容颜恬静温柔,看不出半点歇斯底里的模样。 今天下午面对周远山的楚令秋,活像只保护幼崽的母狮子。 看见周家人的那一瞬间,她一言不发,毫无征兆之下,拿起水果刀爆起伤人,把别墅所有人都吓住了.... 所幸现在是冬天,穿得比较厚,周远山受伤并不严重。 电梯下行。 傅行深来到二楼。 护士已经为周远山处理完伤口。 正要出门的女护士恰好撞见男人面无表情地进来,悄悄抬头打量他一眼,红着脸从他身侧跑了出去。 脚步停在门口,他敲门提醒,“周叔,是我。” 周远山低头整理衣服,头也不抬,淡声道:“来根烟。” 傅行深把兜里的整包烟都扔给了他。 周远山从里面磕出一根,自顾自点燃,吸了一口,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帮她们母女俩。” “谁让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隔着眼前一片烟雾,他静静看着门口的男人。 周远山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傅行深为什么会插手周家和楚令秋母女之间的事情,而且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 当年楚令秋嫁进傅家,他不是负气出走三年吗? 回来没几个月,那些怨气忽然就没了,哥哥妹妹叫得好不亲热,着实让他想不通。 “也对,妹妹。楚楚也是惊寒的妹妹。” 他吐着烟圈,语调平定:“你跟惊寒应该一直保持了联系吧,他在国外怎么样了?” 傅行深眉眼不动,轻笑:“您直接问他比问我答案来的快得多。” 周远山抬眸瞥了他一眼,这小子和以前一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说话拐弯抹角,想从他嘴里套出周惊寒的现状怕是不可能。 各大股东内部暗流涌动,周远山现在的位置坐的很不稳当。 周惊寒和周黎阳都在国外,两个儿子是没指望了,眼下最大的底牌就是楚归梵,谁得到她,谁就有压倒性的话语权。 “老太太病了,每天都念叨着楚楚。”周远山笑,“毕竟就这么一个孙女。” 傅行深也笑了,也点了支烟,声音隐在尼古丁的味道里,淡淡地飘进病房: “您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我家妹妹跟老太太是仇人呢。” “......” 直白、了断,他就这样轻飘飘地撕碎了那块遮羞布。 周远山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 “又是克父,又是克夫的,煞气多重啊。”傅行深吊儿郎当的靠在门上,语气像在开玩笑,“老太太病了,万一被冲出个好歹,谁赔的起?” 崩裂的神情逐渐变得铁青。 “阿深,你爸爸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傅行深夹着香烟,无所谓的摊手,“谁让我是个混账?” 周远山闭了闭眼,跟傅行深说话总能让他想起周惊寒,怪不得两人从小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一个德行。 “如果我非要去找楚楚呢?” “会怎样?” 男人平静注视他,一双眸子狭长幽深,漂亮而危险,漆黑的瞳仁像冬夜里的深海海域,无情至极。 “会得罪我。” 周远山倏然抬头。 如今楚令秋母女已经有傅氏庇佑,早已不再是当年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若是傅行深也横插一脚进来,以周氏如今自顾不暇的状态,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第125章 伏法 每到考试月,娱乐圈的瓜就格外的多。 而今年的十二月,热搜榜几乎被温怀月和温怀星姐妹俩霸榜了。 「#温怀星涉嫌贪污慈善基金会善款#」爆。 「#温怀月#」爆。 「#温怀星要坐几年牢#」爆。 “......” 宿舍里。 四个女孩的桌上都摊了几本书和一些复习资料,明天就要考试,可此刻没有一个人沉下心背书,全部被鲜红的热搜榜吸住了心神。 楚归梵一条条点进去看,从众多繁杂的信息中拼凑出事情的经过和结果。 恍然大悟。 怪不得前几天温怀星那么癫狂的来找她,孤注一掷地说了那些话。 从网上公布的时间线来看,她那时候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 “卧槽,温怀月的经纪人是她妹妹啊,我才知道,这姐妹俩没一个省油的灯!” 纪薇点头附和:“对啊,贪了两千万!按一个月一万的工资来算,普通人得从秦朝开始打工才赚的到!” “亏我之前那么喜欢温怀月,人不可貌相,心肠也太歹毒了!” “贪得是慈善基金会的钱诶,无耻!” “天塌了,我还给温怀月的流浪动物援助中心基金会捐过二十块钱...” “哈哈哈,温怀月肯定拿你这二十块赔违约金去了。” “温怀月这次真的凉透了,肯定翻不了身,以后谁敢用她?” “但是她好像不知道她妹妹贪污的事情诶,她是不是不用坐牢啊...” “......” 楚归梵:“......” 舍友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楚归梵又看了一遍众星影视集团发布的官方公告,然后关掉手机,安心背书。 宿舍里热火朝天,温怀月的别墅同样灯火通明。 “怀星!!!你糊涂,你怎么能背着我做出这种事?!”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不断有记者和媒体打来电话询问事情真相。 网上爆料层出不穷,很多网友纷纷提供证据以证明自己并没有收到基金会的善款。 温怀月面色狰狞,猛地将手机砸向地面,电视剧里温柔白月光的形象荡然无存。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爆出来,我们俩都得完蛋!这是贪污,是违法行为,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温怀星一脸颓然的坐在沙发角落。 无论温怀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像具行尸走肉。 温怀月脸色苍白,气得发狂:“你忘了我们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烂尾楼!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买了一套烂尾楼,开发商把钱贪得一干二净,死活交不出房。” “房子没到手,钱也没了,到头来还背了三十年贷款,活到最后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她指着温怀星,声音都在颤抖:“你吃过这样的苦,也见过有多惨,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这次我根本没能力保住你,我连自己都保不住···” 说到后面,温怀月捂住脸,蹲下身体,低低地哭出声。 “姐。”温怀星总算开口,“你保得住自己。” “你不知情,而且我做的很干净,所有的程序都是我自己负责,没有经过你的手....” ——啪 一巴掌。 温怀星一脸灰败,双眼空洞无神,保持着偏头的姿势,身体一动不动。 温怀月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捡起被摔碎屏幕的手机,给顾洄打了电话。 打到第三个,他终于接了。 “顾洄,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温怀月哭着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妹妹去坐牢,求求你帮帮我,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姐,别白费力气了。”温怀星摸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全网闹得沸沸扬扬,一看就有幕后推手推流,我们斗不过他的。那个人,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至于顾洄,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他躲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帮你?” 仿佛是为了印证温怀星说的话,顾洄淡淡道:“我已经到港城了,日后不出意外很少会回内地,不要再来联系我。” ——嘟。 电话被他无情挂断。 温怀月怔怔地看着手里熄屏的手机。 顾洄挂断的不止一个电话,他还彻底斩断了他们八年的感情。 寂静深夜,别墅大门的门铃突然响起。 清脆的门铃声听在耳中分外刺耳。 温怀月隐隐猜到来者是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道:“怀星,你快躲起来,我帮你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跑吧!” 温怀星摇摇头,整了整衣服,笑着说:“没有用的。” 既然已经找上门,说明检方已经知道她的具体位置,若是逃跑,温怀月就真的撇不干净了。 这件事情,只能由她终结。 话音落下,她走去玄关,把门打开。 “怀星....” 凛冬深夜晚风刺骨,刮在脸上生疼生疼,吹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门口站着几个穿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为首的一个拿出证件,说道: “我们是监察委的工作人员,请问是温怀星吗?” 温怀星平静点头:“是。” “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人实名举报你贪污慈善捐款。” 温怀星被带走一事很快传到傅行深耳中,陈文彦汇报完毕,不解地望向办公桌后的男人。 他面色沉静,无一丝喜色。 “傅总,您似乎不太高兴?这是好事啊。” 傅行深蹙眉,“只抓了温怀星而已,她那个姐姐还好端端的蹲在家里,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陈文彦尴尬点头。 “绑架案件,警方那边有没有消息?” 陈文彦摇头,“暂时没有,那三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唯一能解释这一点的,就是他们已经偷渡到国外,想法更阴暗一些的话,那三人可能已经被灭口。 “绑架案里死者的兄弟呢?他很有可能还留在国内。” 第126章 兄妹 楚楚当时趁乱逃跑,死者的兄弟是最有可能追上去的那一个。 假如真如他所料,那他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避开搜寻楚楚的工作人员,并且跑到码头,和其他人一起上船逃跑。 傅行深眼神凌厉,握住玻璃杯的五指缓缓收紧。 若是还在国内,他兄弟间接因楚楚而死,难免此人再次找上楚楚寻仇。 陈文彦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警方确实没有传来任何相关进展,通缉悬赏金额一加再加,毫无作用。 “....也没找到他。” 傅行深揉揉眉心,太阳穴突突直跳,“继续找,扩大范围,不要把视线局限在内地,联系秦寻,港城那边也不要放过。” “是。” 傅总怀疑绑架和温怀月姐妹有关,他也按照吩咐派人暗中盯了她们好几个月。 时至今日,温怀星因贪污案落网,可绑架一事仍没有任何进展。 “傅总,这件事,会不会和她们姐妹俩没有关联?” 说到底,还是傅行深的怀疑来得太无厘头,仅凭直觉就认定是她们做的,说服力实在不够。 “不。”男人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那些人不图钱,目的非常明确,他们想毁了楚楚。” “抱着这种想法作案的人,温怀月的可能性最大。” 陈文彦了然点头,“我现在就去和港城秦家交涉。” 宽敞奢华的总裁办公室仅剩傅行深一人。 落地窗外的马路上张灯结彩,从他的位置可以看见全市最大的圣诞树正在装饰之中。 越是临近新年,他的心神越是不安。 直觉在疯狂报警。 傅崇的话言犹在耳,他给他们俩的最后通牒就在不远的春节。 巨大的玻璃上映出男人面无表情的俊脸,不知是不是今早领带打得太紧,总觉得勒得慌,喘不上气。 他闭上眼,将领带扯松,滞闷的感觉并未减弱分毫。 傅行深伸手去摸烟,咬在齿间,咔嗒一声,打火机幽蓝的火苗闪现,烟头碰上的刹那,他停住动作。 恍惚间想起上次和她见面,他生病在床,窗帘半遮半掩,光线朦胧清幽,她说不喜欢他抽烟。 清凌凌的眼睛,干净澄澈,那么点大的小姑娘,认真起来却有模有样的。 傅行深低头轻笑。 情韵掠过弯起的眼角,烟盒连着打火机一同扔进纸篓。 娱乐圈的年末盛典定在港城,她爱追星,可以带她去玩一玩。 去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和她牵手接吻的地方玩一玩。 傅行深再次见到楚归梵,是在平安夜。 她考完一门专业课,晚上跑到医院探望楚令秋,抽空给他打了个电话,语气害羞又直白:“傅行深,你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我好想见你一面。” 傅行深当然答应,一个电话推掉晚上的酒局,路上方向盘一转,直接拐来医院。 对于楚令秋病发一事,这么多年来,楚归梵见过无数次,虽然担心妈妈的身体状况,但还不至于到吓得魂飞魄散的地步。 有傅叔叔和傅行深在,妈妈不会出事的。 而楚令秋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楚归梵发消息报平安,嘱咐她好好准备考试,她会配合治疗,早日出院。 “妈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楚令秋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还好。” 她的病情反复,傅崇干脆安排楚令秋住院疗养,安排专业医生和护士随时照看,以免发生意外。 病房门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母女俩齐齐看过去,楚令秋惊讶道:“阿深?你怎么突然来了?” 傅行深姿态闲适,目光不着痕迹瞥了眼讷讷不说话的楚归梵,然后朝楚令秋尔雅一笑,“路过,顺便来探望您。” “原来是这样,大晚上的,发个信息就行,没必要特地上来。” “没事,正好有人喊我过来。” 楚归梵:“......” 楚令秋不作他想,裴渊在这家医院工作,说不定傅行深是来找他的,顺便上楼看望她而已。 只是很奇怪,自从傅行深进门,叽叽喳喳大半天的楚归梵诡异的沉默下来,见了人不吭声,也不打招呼。 她记得在别墅的时候,兄妹俩明明相处的很好。 现在关系怎么突然生疏起来了。 “楚楚。”楚令秋推推她,“哥哥来了怎么不喊人?多没礼貌。” 楚归梵低头玩手指,小声喊人:“哥哥,好久不见。” 傅行深老神在在坐在她身边,被病床挡住的大手直接覆上她的手指。 楚归梵眼神慌乱闪烁,头埋得更低。 耳边听见那人轻笑道:“确实太久不见。” “妹妹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了。” “......”茶言茶语。 不是说好停车场见的吗,他怎么一声不吭直接上来了。 还当着妈妈的面摸她手... 也不怕被她看见! 楚令秋嗔她一眼,“楚楚!你今天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呀妈妈,这人趁人不注意调戏你闺女! 楚归梵勉强抬头,冲着傅行深挤出一个笑容,“哥哥。” 病床底下五根细嫩手指不断挣扎,却被那人反手握得更紧,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突破她的底线,直至强硬分开她,与她十指紧扣。 “妹妹平安夜快乐。” “....你也快乐。” 楚归梵抿抿唇,她包里放了一个苹果,但是楚令秋在这里,当着妈妈的面,她不太好意思拿出来送给他。 楚令秋看着兄妹俩,欣慰一笑。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看见他们俩人关系好更让她来的开心。 等以后她和傅崇关系大白于天下,两人再无瓜葛之后,楚楚和阿深有这段时间的感情作为基础,以后也能好好相处下去。 这样一来,周家碍于阿深,也不敢过于为难楚楚。 “听说妹妹喜欢追星?” “...嗯。”不明白他提这个干什么。 傅行深一脸冠冕堂皇:“众星影视今年的年末盛典在港城举办,楚姨,我想带楚楚去那里凑个热闹。” “行吗?” 只要楚令秋点头,傅崇再如何恼火也无济于事。 第127章 禁果 “这...楚楚考完试,去港城放松放松也好。”楚令秋犹豫道,“只是,楚楚性格闹腾,我怕她给你添麻烦。” “不会,妹妹怎么会算麻烦。” 傅行深望着楚归梵,笑意盈盈。 “......” 这人一口一个妹妹,楚归梵听在耳朵里刺得不行。 他都那么说了,楚令秋怎么也不好回绝,转而问女儿:“楚楚,你愿意和哥哥出去玩吗?” 顶着妈妈关切的目光,楚归梵脑袋点了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紧紧捏住她掌心的那股巨力陡然一松。 “楚姨,我这几天在外面有事,劳您明天见到我爸跟他把这事提一声。” 一想到傅崇憋屈恼怒,却不得不替他们隐瞒的无奈表情,傅行深心里就痛快极了。 “好。”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加上一个一无所知的楚令秋,三人在病房里简单聊了会天。 楚令秋看一眼时间,“楚楚,你待会是不是要回学校复习,马上到晚上十点,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学校吧。” 楚归梵正要点头,身旁的傅行深松开她的手,站起来,语气非常正经:“那我送你回去,妹妹。” 楚令秋松口气,阿深送她回学校,总比楚楚打车回去要安全些。 “楚楚,快谢谢哥哥。” 楚归梵:“....谢谢哥哥。” “妹妹客气。” “......” 两人一前一后从病房里出来。 楚归梵气鼓鼓走在前面。 傅行深挑眉,紧跟着她的步伐踏进电梯,站在她身后。 “楚楚?” 没搭理他。 男人视线从后落过去,入目是一片海藻般的波浪长发,黑色海浪似的垂在腰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烫的头发。 他伸出手指,缠住一缕发丝,往下轻轻一扯。 果然,女孩回过头,生气地瞪着他,大眼睛明亮漂亮。 傅行深靠过去,宽直的肩拢住她的小小身体,双手扶住她肩头。 一弯身,下巴虚虚搁在她肩上。 “怎么生气了?” “你还好意思说!”楚归梵不满地伸手去推他近在咫尺的脸,“你居然当着我妈妈的面牵我的手!” 他胆子怎么能大成那样! 牵着她的手居然可以和妈妈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她坐在旁边恨不得就地隐身,谁都不要注意到她最好。 若是妈妈眼尖一点,看见了... 楚归梵不敢继续想下去。 “没关系,我有分寸。” 电梯门开,傅行深毫不介怀地再次牵住她,拉着她往车子方向走。 “那个角度她看不到。” 楚归梵一阵气结。 “诶——” 这人手欠,又扯她头发,“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傅行深见好就收,很快换了话题。 “下个月七号,考完就可以离校。” “还有两周。”傅行深捏捏她的脸,笑眯眯道,“考完给我打电话,哥哥来学校接你。” “......” 哥哥哥哥,又是哥哥。 这两个字简直是压在她身上的一道魔咒。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层身份。 或者说,不知道能不能摆脱.... 楚归梵抿抿唇,将他的手握紧了些,低低地嗯了下。 停车场昏暗幽静,偶尔会有两道远光灯由远及近经过,但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这里的环境总让她想起傅行深酒醉后的那个晚上,以及隔天来找她挑明的事情。 也是在那天,他们捅破了那层暧昧的窗户纸,将身份抛诸脑后,成了见不得光的地下恋人。 车内后座,车门紧闭。 天昏地暗,寂静无声,她乖巧的坐在他身边,呼吸相闻。 距离近的他能闻见楚楚身上飘来的阵阵花香。 他盯着她的两瓣红唇,上下开合不停,粉嫩舌尖诱人至极。 楚归梵在和他说话,傅行深只想和她接吻。 想法一旦冒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不容易见一次,谁要听她讲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同学。 就算要听,亲完再听。 傅行深将她按在车窗上用力吻上去,楚归梵猝不及防之下被他逮住,伸出手掌推他肩膀,那人勾勾唇角,大手捉住她,按在玻璃上,十指紧扣的吻下去。 炙热的熟悉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尽数包裹起来。 薄唇含住软嫩樱唇,强势撬开齿关,缠住她极尽色气的吻咬。 迷迷糊糊里,她渐渐开始生涩的回应他,稚嫩不已地抿了下他的唇瓣。 压住她的男人微微一顿,旋即换来更加猛烈的亲吻。 揽住腰肢的手不满足的在她身上游移,可冬天衣服穿得多,楚归梵这种怕冷星人尤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自己裹起来。 那只滚烫大手伸进去,摸到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男人低低草了一声。 楚归梵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不要扯了,你等下把我衣服扯坏了...” 话未说完,他打断她,嘀咕道:“扯坏了再买,买多少都行。” “这是买不买的问题吗?”楚归梵气笑,“我待会要回宿舍的,舍友看见不好。” 傅行深浓眉一扬,目光示意她往下看,“那我怎么办?” 楚归梵脸红的要滴血,好在光线不好,男人看不清,不然又要揶揄她一番。 “....下次...” 他一脸无辜茫然,“下次?” 她羞赧偏头,这个混蛋,明知故问。 “....不是要去港城吗?” 傅行深仍捉着她的那只手不放,楚归梵赶紧从包里把苹果拿出来,挡在两人中间,声音磕巴,小脸通红:“...给你苹果。” 忽然闻到一股清甜果香,男人将视线从她唇上移开,下落,定在她手中的苹果上,通红鲜甜,正如被按在怀里的她。 “今天平安夜。” 手上一紧,傅行深握住她,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果汁充盈在口腔—— “楚楚,记得创世纪里的亚当和夏娃吗?” “...他们偷尝了禁果。” 他抓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解皮带,然后是裤子拉链.... “正如我们俩现在做的事。” 话音落下,男人在她耳边轻轻一笑,掰过她的下巴狠狠吻上来,禁果的甜味在两人舌尖碾转而过。 缺了一口的苹果不知何时掉到地上,厚厚的羽绒服被他扯开。 傅行深一口咬上去,尝了满齿清香。 第128章 咬喉结 密闭车厢内,温度很高。 男人的喘息声交杂着丝丝细弱嘤咛充斥在耳中,气氛旖旎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楚归梵的手掌都快失去知觉,他总算停下来,一脸舒服的吻了吻她的眼睛。 楚归梵被傅行深抱坐在腿上,脑袋埋在他颈窝,双眼紧闭,脸颊绯红,上身衣衫半解,毛衣开衫最顶端的扣子直接崩开,露出大片莹润细腻如羊脂玉的肌肤。 刚结束,傅行深餍足至极,绅士地抽了纸巾帮她细细擦拭凌乱不堪的双手。 “楚楚,毛衣扣不上了,怎么办?” 语气别提多无辜。 他把掉出来的圆形扣子拿到她眼前,特欠揍地晃了晃。 听见这人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话语,楚归梵双眸微睁,迷蒙视线从壮烈牺牲的扣子上移到近在咫尺的喉结。 突兀,锋锐,滑动的模样很性感。 两颗小尖牙上下磨了磨,她勾住他的脖颈,恶狠狠地一口咬上去。 “——嘶。” “活该!” 傅行深伸手一摸,喉结上方留下一个深深的小牙印。 “楚楚,痕迹这么明显,晚上我回去,要是被你傅叔叔看见了...”手指感受肌肤底下凹陷,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我该怎么解释?” 楚归梵被他唬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后悔之情宛如滔滔江水。 “那、那你系匹围巾挡一下。” “车上没有。” “那你用我的。” 楚归梵把副驾驶上的围巾递给他。 傅行深轻飘飘瞥了眼,没接,“你确定系这匹不会更明显?” 粉粉嫩嫩的颜色,上面还绣了一只吃胡萝卜的小兔子。 这要是围在傅行深脖子上,得招摇成什么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似的。 楚归梵懊恼地抱在怀里,早知道就系那匹黑色围巾出来。 “楚楚。” “嗯。”好低落的语气。 傅行深捏她脸,一只手捏还不够,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揉了又揉,笑道:“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事。” “......” 楚归梵心里一松,随即再度提起。 上次满月礼宴会当晚,他们俩的关系被抓包之后,傅叔叔没有问过她任何有关傅行深的事,仿佛在刻意避开这段禁忌关系。 他们的聊天记录基本都是围绕楚令秋展开。 “你还没告诉我,上次傅叔叔和你聊什么了,他为什么暂时同意我们在一起?” 楚归梵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她和傅行深的关系一旦被傅崇知晓,他最正常的态度应该是当机立断的阻止才对。 怎么也不可能同意。 傅叔叔看上去也不像气疯了的样子.... 上次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傅行深正好生病发烧,被他糊弄过去,这次逮到机会,无论如何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对上那双灼灼明亮的眼睛,傅行深眼神一动,尴尬虚咳两声。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道在她面前就不提傅崇了... 楚归梵搂着他的脖子摇晃,眼神紧追不舍。 “傅叔叔明明不可能同意这件事。” 她思维开始胡乱发散:“是不是傅叔叔对你提了什么奇怪的要求?” “......” “没有。”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 “......” 沉默片刻。 傅行深忽然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冷不丁问道:“楚楚,你们学校的门禁是几点?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你来得及吗?” “......” 楚归梵大惊失色。 “现在出发的话,半个小时内能到学校吗?” 明天有考试,她今晚必须回学校。 楚归梵慌慌张张从他腿上爬到副驾驶,满脸焦急系安全带。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医院停车场。 路上。 傅行深认真开车,目视前方,眼神半点不游移。 身旁的楚归梵不断冲他发射怨念攻击波,若不是今晚帮他做了那件事,怎么也不至于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赶不上门禁事小,关键是她想问的问题又被他糊弄过去了。 他越是隐瞒不说,楚归梵心里越是难受。 “诶——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哥哥。” 冷冷淡淡的喊了一声。 哥哥都叫上了,看来是真的恼了。 傅行深眉心皱起。 老头当日在露天阳台的话尚言犹在耳: 过完年为止。 他想让大家过个好年。 可真要把这事告诉了楚楚,以她的性格,怎么会过得好这个年。 新年的每一天都在倒计时。 他轻叹,对她的穷追不舍无可奈何。 漫画作者的想象力本就丰富,傅行深沉默的一小会时间里,楚归梵已经把答案更新了好几个版本.... 越想越生气,她闷着头看窗外,话也不说了。 车子停在大学门口。 楚归梵一声不吭下车,小模样显然气得不轻。 傅行深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楚楚。” “干什么?” 有点期待,又有点埋怨的望住他。 “过段时间。” 没头没脑的四个字。 “什么?” 男人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暗影茕茕里一双漆黑的眼睛显得格外深沉,静如冬湖。 “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你原因。” 楚归梵眨眨眼睛,清浅呼吸。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傅行深握住她手腕的劲大了些,“现在不是好时机。” 他接着说:“你先好好考试,总之,你所担心的事情,目前不会发生。” 楚归梵没有如他所料展开笑颜,反而皱起细细眉头。 “傅行深,我不喜欢你这样。” 男人一怔,“我怎样?” “就是有事瞒着我。” 楚归梵看了下手机,门禁反正赶不上,到时候得求宿管阿姨帮她开门。 晚归一分钟是晚归,晚归一小时也是晚归,索性干脆现在把话说明,不然憋着一肚子火回宿舍,她今晚铁定失眠。 “我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却对彼此有所保留和隐瞒,会是一段好的感情。” “......” “哪怕是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楚归梵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如果碰见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去解决,你不能一直把我护在身后。” “我总要长大的,我需要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第129章 傅行深,你混账! “楚楚。” 他无奈道:“你还太小,碰见问题总想的很天真。有时候生活中碰见的大多数事情,是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的。” 比如他们俩的关系里,楚令秋是一道解不开的死结。 谁也没办法预料,若是她得知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至少不可能欣然接受。 除开这个没有可能的反应,其余所有反应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并不希望楚楚有一天必须在妈妈和他之间选一个。 “傅行深,你总是把我当小孩!” 傅行深更无奈了:“你本来就是。你自己说说,哪个大人还有门禁要求?” “......”学校要求她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去教育局投诉吗? “那你跟小孩谈恋爱?!” “成年的小孩我可以接受。” “......” “都成年了那就是成年人,怎么会存在成年的小孩?!”楚归梵被他奇怪的逻辑无语到,“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个形容词。” “没有形容词不代表不存在。”那双狭长幽深的黑眸望过来,藏着笑意,“你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好气啊!!! “我跟你没办法交谈。” 楚归梵更生气了,有理都说不清。 “楚楚。” 傅行深去碰她手。 被无情拍飞。 他摇头感叹:“生起气来更像个小孩子。” 楚归梵现在听不得这三个字,一听就要炸毛。 傅行深幽幽道:“快十二点了。你现在回去叫晚归,过了十二点叫夜不归宿。” 楚归梵脸色僵住,乌黑瞳仁一转不转,呆呆地望着他。 夜不归宿超过一定次数可是要被记过的。 男人捏捏她脸,“再不回宿舍,明天你的辅导员该给我打电话询问什么情况了。” “怎么说呢?啧。”他露出苦恼的神情,“其实问题主要是因为我....没忍住,在停车场耽误了你四十分钟....” 最后那句‘责任在我’还未出口,楚归梵已经红着脸扑上来堵他的嘴巴。 “傅行深,你混账!” 两人近在咫尺,那双黑眸尽是揶揄笑意。 傅行深拿开她的手。 “我不混账的话也不会爱上自己的妹妹。” 一时间分不清是谁心跳如鼓。 楚归梵落荒而逃。 为了让自己的背影显得不那么仓皇失措,她丢下一句话:“这件事还没完,等我考完试接着说。” “我还在生气呢。” “.......” 急赶慢赶终于卡在十二点之前进了宿舍大楼。 整栋楼灯火通明,大家都在熬夜复习。 楚归梵回到宿舍,果然,都在背书。 “楚楚,你怎么才回来?阿姨身体还好吗?” “....还可以。” “你快去洗漱吧,明天下午就考试,据说今年的卷子是院长出的,特别难!” 楚归梵点点头,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衣服一件件褪去,露出一具光洁白皙的身体。 她低头看了眼胸前肌肤,尽是斑驳吻痕.... 对她做出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她是个小孩。 “混蛋!” 次次都这样,她衣衫不整,而他裤链一拉就变回原来衣冠楚楚的斯文痞类。 这次更过分,不仅害她晚归,还害她没空复习。 要是挂科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 大学考试周的日子紧张而充实,半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 楚归梵是宿舍第一个离开学校的人。 伴随着舍友的艳羡声,她拖着行李箱来到校门口,熟悉的黑色豪车早已等候多时。 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楚归梵拉开后车车门,刚一低头就对上一双好看的黑眸。 此刻天色将暗未暗,马路两侧路灯昏黄,暖色灯光渗透玻璃,照得那人面如冠玉,朦胧中的线条棱角分明,深邃立体。 楚楚看着他,眨了下眼睛,没跟他打招呼,坐进去,关上车门,身体紧紧贴着车门。 半个月前,也是这辆车,也是这个位置... 傅行深瞥眼,两人中间隔了很长的空隙。 “楚楚?” “哥哥?” 好官方的语气,果然还在生气。 这段时间给她发消息,楚归梵都爱搭不理的。 司机是傅崇的人,他今天特意派来的,有些话现在不能乱说。 想了想,男人问了一个很中庸的问题:“考得怎么样?动画概论有没有把握?” “......” 哪壶不开提哪壶。 非要提那门课! 都怪他,害她回去的当晚背书背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喝了整整两杯咖啡,不然她怕是会在考场上直接睡着。 “一般般。” 真冷淡。 回别墅的路上,傅行深无论怎么逗她说话,楚归梵的回答都很简单,有时甚至只是傲娇的哼两声。 熟悉的小洋楼伫立在眼前,楚归梵开门下车,留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楚令秋疗养半个月,病情趋于稳定,傅崇便安排她回了别墅。 “妈妈!” 傅行深慢悠悠晃进来,盯着那道抱着楚令秋撒娇的人影。 很好,同样是半个月不见,对他就那么冷淡。 晚饭时分。 傅崇一改常态,竟然主动坐在傅行深的旁边,如此一来,楚令秋和楚归梵母女便坐在同一侧。 相安无事的一顿饭被傅行深突然夹给她的一块排骨打破。 “楚楚太瘦了,多吃点肉。” 楚归梵:“......” 她怎么会听不出这人的潜台词,之前抱着她亲的时候说过好几次呢! 傅崇何尝不知道这小子藏的什么心思。 楚令秋就坐在对面呢! 当着他的面就这样肆无忌惮,未免太不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阿深,食不言寝不语。” 楚令秋诶了一声,“一家人吃饭不需要这么多虚礼。” 傅崇欲言又止。 “阿深给楚楚夹菜,是好意。”她看向女儿,“楚楚?” 楚归梵挤出笑容:“谢谢哥哥,我最喜欢吃椒盐排骨了。” 傅行深笑意浅浅看向傅崇,眸光暗藏挑衅。 “.......” 他爹今晚这顿饭怕是吃不下了。 第130章 过来给我抱一抱 一张餐桌坐了四个人,只有楚令秋一个人不知道兄妹俩的那点事。 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连他也要帮着傅行深隐瞒楚令秋他和楚楚见不得光的秘密关系。 傅行深哄人的功夫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以往难得开怀展颜的楚令秋居然屡屡露出笑脸。 晚餐丰盛至极,八菜两汤外加餐前餐后水果甜点,餐桌上欢声笑语。 傅崇却吃得味同嚼蜡,面色铁青。 吃完饭,楚归梵挽着妈妈的胳膊开开心心上楼。 楼下除了厨房的王嫂,便只剩下傅崇父子俩。 傅行深自然不会乐意在楼下和他爹大眼瞪小眼,起身,长腿迈动,两手插兜径直往楼梯方向走。 “回来!” 傅崇看见他黏糊糊跟上去,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拍桌子,啪啪啪震耳欲聋,惊得王嫂特意从厨房出来看了眼。 “董事长,您怎么了?” 傅崇头疼地摆摆手:“无事,我和阿深说话呢。” 王嫂看了眼不远处的大少爷,诺诺的诶了一声,随即回到厨房。 “她们母女俩上楼,你跟上去干什么?” 傅行深站定,背对着他,冷冷一笑,“我不上去在楼下跟您干瞪眼啊?” 顾忌着厨房的王嫂,傅崇压低了声音,“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 懒洋洋的腔调。 “傅行深!” 傅崇血压猛地拔高,眼前一阵晕眩。 傅行深如他所愿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无辜困惑,“我只是吃完饭想上楼洗个澡,您这不准那不准的到底要干什么?”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火花四射。 傅崇率先移开视线,叹道:“我有话问你。” “您问。” 傅崇最烦他这副吊儿郎当的鬼样,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令秋说你想带楚楚去参加众星的年末盛典?地点在港城?” “嗯。” “不准去!” 傅行深漫不经心扯唇,“楚姨都同意了。” 言下之意,您算老几? 傅崇同样不屑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傅行深转身上楼,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知道又怎样?” 傅崇倏然站直身体,椅子跟地板发出一道剧烈摩擦声,他双目冷沉,头发被灯光折射出一圈寒光—— “别忘了我上次和你说过什么。” “你们两个,到过年为止。” 傅行深脚步一顿,很快恢复正常,平静地踩着楼梯上楼。 “这不是还没过年吗?” 傅行深走后,一楼便只留下傅崇独自怅然。 傅行深没有去二楼,而是去了三楼抽烟。 楚令秋和楚归梵都隐隐约约听见楼下的争吵声,母女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浓浓的担忧。 这父子俩不知为何又吵起来了。 楚令秋拍拍女儿的手,“别担心,妈妈去楼下看看。” “嗯。” 楚归梵点头,目送楚令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妈妈一走,她立刻摸出手机给傅行深发消息。 【你在楼下吗?】 【是不是和傅叔叔吵起来了?】 傅行深咬住烟,打字: 【在阁楼】 【过来给我抱一抱】 楚归梵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抿了抿唇,眸光四周扫了眼。 傅叔叔和妈妈都在楼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上来。 傅行深刚和傅叔叔吵完架,而吵架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她。 他现在心情肯定很差。 那...就去抱一抱他吧。 楚归梵蹑手蹑脚跑到阁楼。 三楼没开灯,空气中飘着股淡淡的薄荷烟味。 借着月色,她看见阁楼窗台处站着的男人,指尖一点猩红,白色烟雾不断飘出,肩宽腿长,背影清冷寂静。 腰上忽然一紧,男人听见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 “傅行深。” 他回过神,“这么快就来了?” “....嗯。” 楚归梵抱着他的腰换了个方向,移到他胸前继续抱着。 傅行深唇角掀起,掐灭手中烟头,揉揉她的后脑勺,“不生我的气了?” 她的脑袋左右小弧度晃晃,闷声闷气:“...我大概猜得到傅叔叔和你说了什么,无非就是不同意嘛,还能是什么...” 他默然不语,心头像压了块巨石。 楚归梵便把这沉默当作默认。 暗影幢幢的阁楼,两道身影身披月色,紧紧相拥。 楼下花园。 傅崇心事重重站在院子里。 楚令秋拿了件大衣出来,披在他身上,“天气这么冷,怎么还站在外面吹风?” 傅崇心里一暖,抓住她的手,那只手却明显一僵,很快挣脱出来。 楚令秋佯装整理头发,退后一步,轻声问:“我和楚楚在二楼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和阿深吵起来了。” 傅崇失落地低下头。 楚令秋别开眼,只当做没看见。 “阿深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脾气难免暴躁些,肯定不如你这个父亲沉着稳重。”她劝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若是没有气势,怎么推的动前浪?” 傅崇面色复杂。 “你啊,平时和他聊天的时候少板着张脸,今天吃饭的时候,你那个样子,楚楚都不敢吱声。” 傅崇张了张嘴,只觉得所有事情简直一地鸡毛,根本无从解释。 楚令秋接着说:“楚楚都那样,何况是阿深。好不容易他有原谅我们母女的迹象....” 傅崇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看向二楼。 他和楚令秋都在楼下,那么楼上就只剩楚楚和阿深兄妹两人单独相处... 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傅崇脸色骤变,楚令秋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勉强一笑:“令秋,你说得我都明白,以后我会注意的。外面冷,你赶紧上楼去找楚楚吧。” 楚令秋犹豫着点点头,转身回屋。 她一走,傅崇立刻拿出手机给傅行深打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的那刻,楚归梵正被傅行深按在怀里,吻至呼吸不畅。 窗台半开,凛冬深夜冷风徐徐,吹不散昏暗阁楼的暧昧春意。 而这个位置,正对楼下花园。 他们接吻的时候,甚至能听见傅崇和楚令秋低低的交谈声,顺着夜风,缠进耳中,随后被更加黏腻清晰的吮吻声覆盖。 “...傅行深,电话....傅叔叔的电话。” 第131章 刺激 楚归梵能感受到他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衣服里,男人脑袋埋在她颈窝,黑短发丝粗硬,蹭得她下巴发麻发痒。 湿滑触感在细细锁骨上打转,接着一疼,某人咬了一口上去。 “这是你上次欠我的。” “......” 都过了半个月还记着呢。 眼下时间紧迫,傅叔叔和妈妈随时可能上楼,没时间跟他计较这点小事。 楚归梵着急忙慌一把推开他,匆匆忙忙往楼下跑,“你快接电话,我先下去。” 每次在别墅被他逮住亲热,情况总是格外刺激。 压根想象不到傅行深会挑什么地方亲她... 这世上最他妈让人烦躁的事情莫过于接吻接到一半被自己老爹打断。 傅行深摸出手机,摸出烟咬在嘴里,一边找打火机一边按下接听,语气不耐: “有事?” 傅崇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直截了当问道: “你在哪?现在在干嘛?” 傅行深吐了个烟圈,把半开的窗台全部打开,提高声音: “在你头顶。” 傅崇抬头,对上一双戏谑黑眸。 距离隔得远,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能看见白色烟雾不断从里面飘出。 男人直接挂掉电话,慢悠悠往楼下走。 走到二楼,正好撞见端着牛奶的楚令秋和傅崇一起上楼。 傅行深朝楚令秋点了下头,忽视傅崇,直接进屋。 傅崇眼神一沉,正要发作,楚令秋赶紧拉住他,“忘了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僵在原地,脸色黑如锅底。 楚令秋拍拍他的肩,细声安慰两句,然后端着热牛奶进门。 视线环顾一圈,居然没看见楚楚。 “阿深,你看到楚楚了吗?” 傅行深躺在沙发上,满脸闲适,摇头,“没有,我进来时里面没人。” 楚令秋眉头轻拧,柔声喊道:“楚楚?” 楚归梵在自己房间的洗手间里,飞快地洗了把脸,整理好凌乱的衣服,深呼吸,打开门,“妈妈。” 若是让楚令秋看见她刚才的模样,肯定会心存疑虑。 眼波横陈,媚眼如丝,她自己都不敢多看第二眼。 楚令秋走过去,把手中的玻璃杯递给她:“给你热的蜂蜜牛奶,快趁热喝掉。” 楚归梵嗯了声,伸手接住,余光往沙发的方向瞥了下。 傅行深和傅崇,两个人都在。 无异于虎狼窝,她才不要过去。 站在原地咕咚咕咚喝完,她说:“我回房间画漫画了。” 楚令秋拿过空玻璃杯,笑道:“不要画得太晚,熬夜对身体不好。” “嗯。” 正要关门进房间,傅行深冷不丁开口: “楚楚。” 三道视线齐齐看向他。 楚归梵一脸紧张,楚令秋眸光疑惑。 傅崇的目光压迫感尤其强。 傅行深面不改色,“今晚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下午我带你去港城。” “明天就走?” 傅崇大为不满,“楚楚今天才回来,不能在家多休息两天,多陪陪她妈妈再走吗?” “周末就是年末盛典,时间早就定好了。”傅行深看向他,“总不能临时通知所有人改时间吧?” 眼见着父子俩又有争吵的趋势,楚令秋大感棘手,赶紧打圆场:“没关系,早去早回。早点去可以熟悉熟悉场地。” 楚令秋一开口,傅崇马上就不说话了,只冷冷盯着傅行深。 儿子什么德行,他这个老子最清楚不过。 过了好片刻,他才在傅行深耳边挤出几个字:“去了港城,你不准动楚楚。” “我又不是禽兽。” 傅崇眼里的光讽刺极了。 让他找女朋友结果找上了自家妹妹,还好意思说他不是禽兽。 争端随着楚令秋的一句话暂时中止。 隔天下午。 傅行深带着楚归梵上了私人游艇。 八月下旬,她就是乘坐它回的内地。 游艇内部的房间宽敞明亮,奢华至极,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摆上果盘、甜点和红酒。 现在的天气,竟然还能有荔枝,那叶子青翠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哥哥。”楚归梵拿叉子叉了一块芒果,“其实我们可以坐飞机过去的,你不用迁就我。” 傅行深躺在躺椅上,一条长腿悠闲地晃荡。 “你不是恐高,不敢坐飞机吗?” 她沉吟:“总不能一直逃避这件事情,难道未来几十年都不坐飞机了吗?” 放弃飞机这个交通工具的话,以后好多地方都不能去。 傅行深勾了勾唇。 楚归梵托腮感叹:“自从爸爸过世,我就没出过国,我一直想去日本,看看富士山,还想去东京...那里可是漫画之城,肯定很壮观。” “可是坐船过去要好几天,来回一趟人都会累死。” 去日本,大概是绝大多数二次元少女的终极梦想。 傅行深唇角弧度愈加明显,他直起身,在她唇上亲一口,“等港城的事情结束,我带你去日本玩一玩,我们坐私人飞机去。” 楚归梵眼睛瞬间亮起来。 男人促狭道:“到时候你如果害怕,尽情叫出来,我保证不笑话你。” 她直接扑到他怀里,嬉笑着扯他耳朵,“我才没有那么弱!” 两人挤在一张单人躺椅里,闹成一团。 傅行深带她去港城,衣食住行自然全是最好的。 周末到来的时候,楚归梵已经调整好状态,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 换上礼服,做好造型。 此刻的她就算站在星光最盛的女明星身旁也丝毫不逊色。 业内龙头众星影视举办的年末盛典采取了直播形式,宴会现场集齐了所有一线明星模特、王牌经纪人和顶级导演... 除了这些人之外,国内外众多品牌公司老板也均会出席。 今年最惹人注目的无疑是众星影视的老总傅行深,自从年中娱乐庆典他短暂露面之后,不到半年,他的微博粉丝居然破了千万。 今晚他高调现身,身边还带了一个天仙似的女伴,不知惹来多少闪光灯。 只不过这些媒体都知道自己在给谁打工,尽管心里好奇的跟猫抓似的,但是不该问的一个都没问。 “秦寻。” 走完红毯,傅行深叫住不远处的男人。 “傅总今晚够张扬。” 面对他的调侃,傅行深懒懒一笑,旋即问道:“我之前托你查的绑匪,有消息吗?” 第132章 枪响 秦寻走过来,盛着红酒的透明高脚杯和他手中酒杯轻轻一碰,清脆作响,“港城虽小,人口却不少。” “你只给了我一张画像,哪能那么快查到。” 傅行深眉目不动,对他的答案早有预料,只是眼神仍然沉了一沉,心中隐有不安。 秦寻没他那么在乎此事,眸光一转,戏谑笑容攀上眼尾,“又见面了,楚楚妹妹。” 楚归梵笑着和他打招呼:“是啊,好久不见。” 傅行深把酒杯放到身旁经过的侍应生托盘上,拍拍楚归梵的手,下巴朝某个方向扬了扬,“看到你陆姐姐了吗?” “嗯?”楚归梵跟随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一亮。 她只在走红毯的时候远远的看了陆南思一眼,根本没有机会上前找她说话。 年末盛典的流程繁复复杂,还是直播形式,每个人都端着姿态,生怕被直播里的网友挑出毛病大肆攻击。 像陆南思这样众星拱月的顶级女星,身边工作人员极多,红毯走完后,找她打招呼和采访的人络绎不绝,楚归梵一直没机会和她碰面。 眼下盛典过去一半,颁奖典礼已经结束,宴会时间,大家比较自由,陆南思身边人不多。 “那我过去找陆姐姐聊聊天,我快一年没见过她了。” 陆南思比楚归梵大几岁,自幼相识,感情极好,关系和亲姐妹差不多。 她小时候被国外一知名导演相中,拍了一部知名的经典电影,之后便和电影结下不解之缘。 在好莱坞混迹十几年后,她早就成了世界级电影明星,前两年宣布跨行当导演,处女作成绩极为出色,斩获多项大奖。 傅行深轻笑:“去吧。” 他带来的人,典礼开场到现在一直护在身边,现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楚归梵的重视程度,绝对没人敢刁难她。 两个男人目视她离开,秦寻视线转到傅行深的身上,他还在看她。 男人调侃:“你至于吗?不就是你爸爸看中我,想让我当你妹夫,有必要防我跟防贼似的?” 不就跟他妹妹打了个招呼,火急火燎就要把人家支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生妹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白菜,生怕被别人拱走。 傅行深浅抿红酒,盯着杯中猩红的液体,幽幽笑道:“妹夫...我已经有人选了,你就别再惦记了。” “谁惦记了?”秦寻冷嗤,随后扔出一个重磅消息,“我已经结婚了,有家室的人,对当别人妹夫没兴趣。” “......” “什么?!” 傅行深惊诧:“什么时候的事?你这招跟裴渊学的,都喜欢一声不吭结婚?” 秦寻极淡地扯扯唇角,眉宇间拢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并不似寻常新婚男人那般春风得意。 “新婚燕尔,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傅行深挑眉,“你好像并没有很高兴。” 秦寻把杯中红酒一口喝完,神色平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傅行深垂眸一笑,不再多问。 “诶——你刚刚说有合适的妹夫人选。” 秦寻问:“是谁?” “我。” “......” 秦寻捋了捋关系,一字一顿:“你想当你自己的妹夫?” “嗯。” “......” 这个消息他足足消化了十秒:“你妹知道这事吗?” “嗯。” “你们俩?” 秦寻大为叹服:“论变态我远不如你。” “不过...”他笑笑,指向傅行深背后,“好像还有人想当你妹夫。” 傅行深蹙眉,回头—— 楚归梵被顾洄拦住了步伐。 他正要过去,陈文彦忽然面色凝重走来,“傅总。” 傅行深摆摆手,“有事待会再说。” 陈文彦三两步挡在他面前,额上冷汗连连,“出事了。” 秦寻和傅行深齐齐看向他。 傅行深:“什么事?” “刚才安保处的人告诉我,有个安保人员被打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制服被换走,身上的装备也不见了。” 陈文彦声音微颤:“港城安保人员和国内不同,他们配的是枪。” “而且是真枪实弹。” 两个男人脸色皆是一变。 傅行深问:“被打晕的安保有无生命危险?” 陈文彦摇头,“没有。” “但是恐怕有人趁机混进现场了,我们暂时不知道对方目的。” 傅行深和秦寻对视一眼。 “先不要打草惊蛇,典礼剩下的活动全部砍掉,提前结束,务必保证现场人员的安全。” 说完,傅行深抬眸,看向秦寻。 他了然点头,“这次典礼安全方面由秦家负责,剩下的我会处理。” 简单交代一些事情后,傅行深抬腿走向楚归梵。 脑子里的弦一下子绷得极紧。 连日来心中暗藏的不安似乎要浮出水面,风波渐起。 “楚楚。” 手掌放在她削瘦肩头,感受到肌肤底下传来的柔柔体温,傅行深手指用力,呼吸渐缓。 楚归梵抬头,“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傅行深摇摇头,深暗视线落向顾洄,“顾总拦住我妹妹,有何要事?” 顾洄盯着他的手好片刻,心头话语尽数堵在喉口,万般压抑。 沉默良久,他轻哂,“这段时间,傅总在家不好过吧?” 傅行深面不改色,“不劳担心。” 顾洄不再回应他,望着楚归梵:“楚楚,个中利弊我已替你分析完毕,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楚归梵慢慢握上肩头那只温暖手掌,正要说话,会场门口忽然出现一阵骚动。 伴随着尖锐的嘈杂声,一个身穿安保制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凶恶视线扫过全场,定在正中心的楚归梵身上。 他一字不言,举起手中的枪,对准。 砰—— 枪响之后,全场暴乱! “傅行深!” 楚归梵尖叫着喊他的名字,满脸泪痕。 枪声响起的刹那,傅行深条件反射抱住她,用背部挡在她身前。 楚归梵哭着在他身上乱摸,声音都在颤抖:“你有没有受伤?” 傅行深握住她的手腕,摇头。 “...楚楚。” 二人回眸,眼神同时凝住。 顾洄身形晃动,胸口白衬衫染满鲜血,触目惊心,脸色苍白的站在他们身后。 那一枪,顾洄替他们挡住了。 第133章 风波起 他怔怔望住手上的血迹,迟来的撕裂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人影晃动,视线模糊,四周慌乱的嘈杂声逐渐减弱,直至黑暗覆盖双眼。 傅行深沉着脸扶住昏倒的顾洄,放平在地,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此刻,楚归梵也认出了不远处开枪的凶手到底是谁,她死也不会忘记的一张脸,正是当初绑架她的凶手之一。 同时也是绑匪中死者的哥哥。 他此刻已经被众多安保人员制服,按住后颈跪在地上,那双凶恶的眼睛牢牢剜向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妈的,臭婊子,害死我弟!老子要你偿命!” “害得老子躲在山里整整两个月!操你妈的!” “......” 一连串的咒骂声从他嘴里吐出。 有个安保扇了他一巴掌,用电棍将他电晕,不堪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归梵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后背冷汗涔涔,浑身冰冷,脸色惨白如纸。 那天下午的恐怖记忆自脑海深处翻腾涌起,甩不掉的恶鬼似的,狰狞着獠牙扑向她。 楚归梵似乎还能闻见那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喷出的难闻气息。 还有小刀刺进眼球时震颤至掌心的触感,鼻尖弥漫铁锈般的血腥味,男人痛苦的惨叫声...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身上。 楚归梵头晕目眩,茫茫然退后两步,腿一软,摔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眼神涣散,喃喃道:“哥哥...” 陈文彦带着酒店的医护人员匆匆赶来,他看了眼被制服的凶手,幸好安保人员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剩下都是空包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傅总,我已经安排人员疏散会场内的嘉宾,除了顾总和被打晕的安保,再无任何伤亡。剩下的事情,有秦总帮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嗯。” 傅行深揽住楚归梵的腰,轻声安慰:“楚楚,没事了,已经抓住了凶手。” “别怕。” 救护车很快到达现场,现场一阵兵荒马乱。 等一切平静下来时,顾洄已经进了私人医院手术室。 今天的盛典是以直播形式播出,枪响的那一刻,被几千万网友同时看到,可想而知国内舆论乱成了什么样。 楚归梵躺在病床上休息。 门外,傅行深正在向公司团队交代应付媒体和安抚嘉宾的种种事宜,满脸疲惫。 走廊外,陈文彦脸色肃然,身后跟着警察,大步朝他走来。 傅行深摆摆手,“暂时先这样安排,你们去忙吧。” “是。” “傅总,这位是黄sir。” 陈文彦介绍完身后警官,说道:“他是来了解今晚情况的。” 今晚的枪击案牵扯到几个月前内地的绑架案,案情极为复杂,免不了要联系国内警方共同处理。 又是一堆麻烦事。 傅行深详细说明事情经过,问道:“凶手是否是受人指使来枪杀我妹妹?” 黄警官摇头:“没有,凶手一直说楚小姐害死了他弟弟,杀人偿命,他要为他弟报仇。” “其余什么都没说。” 傅行深冷嗤一声,目光看向窗外。 “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会联系内地警方协助你们。枪击事件暂时不清楚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但是,他们绑架我妹妹一事,一定有。” 黄sir讶异:“傅总这么确定?来的路上,陈先生同我说内地警方只是有这方面的怀疑,暂时无证据。” 其中原因复杂,陈文彦知道的不如他详细。 傅行深挑着重点说了一些。 一行人站在窗边,谈论良久,直到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 “病人暂时无生命危险。” 走廊上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闹出人命,那就真的要炸翻天了。 “幸好安保配的是杀伤力较弱的子弹,加上没有伤及要害,住院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顾洄暂时昏迷,楚归梵状态也不好。 留在这里也问不出别的,黄警官只好开口告辞,并另外留了一个人跟随众星的工作人员处理后续事情。 男人转身,眼神锋利,“希望贵警司能够早日破案,揪出幕后指使。” “这是自然。” 警方走后,陈文彦看向傅行深,欲言又止。 他正站在门口透明玻璃前望着病床上的女孩,满眼揪心。 “咳...傅总。” 陈文彦小心翼翼提醒:“闹得这么大,董事长肯定已经知道了,要不要打个电话跟他汇报一声?” 傅行深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机,从枪响之后震动就没停过,现在已经自动关机。 “不用。”他声音淡定,“我估计他已经到机场了。” “...是。” 傅行深打开病房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港城国际机场。 傅崇脸色冷凝,一身正装,身后跟着一大批人,前方几个黑西装保镖,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贵宾通道出来。 加长林肯早已等候多时,司机弯身开门:“董事长。” 车门关上,车子启动,一路朝着医院疾驰而来。 私人医院门口堵满了各路媒体,警方和保安正在维持秩序。 林肯车停下,保镖开道,傅崇沉着脸从车内出来,对身后响起的一系列问题充耳不闻。 这尊佛驾到,院长及医院其他领导早就在一楼等候,顶层闲杂人等基本被清理干净。 电梯门开,冷肃沉重的步伐逐渐逼近。 走过来的这段路程里,院长已经把顾洄和楚归梵的身体状况报告完毕。 “顾总已无大碍,好好休息即可,楚楚小姐受惊过度,目前正在发烧...” 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口时,里面的男人似有所感,回过头,对上傅崇的眼睛。 傅行深帮楚归梵掖好被子,起身开门。 视线移过面色各异的众人,他面不改色,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跟上傅崇。 傅崇走到院长单独为他们辟出来安静房间内,压抑许久的怒火再也憋不住,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尽全力砸过去。 傅行深被砸个正着,头发被滚烫茶水打湿,额头被茶杯碎片割破,血丝渗出来。 “混账!你就是这样带妹妹出来玩的?!” 第134章 顾洄苏醒 茶杯摔完,傅崇又抄起桌上的书砸过去,傅行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骂。 从头到尾连吭都没吭一声。 屋内一片狼藉,剧烈的情绪发泄过后,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也随之抽干,傅崇扶着桌沿大口喘息,慢慢坐到椅子上。 过了好久,他抬起头,一双眼睛仍充着血,对傅行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楚楚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带走。” “现在不行。”傅行深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楚楚在发烧。” 傅崇岗刚压下去的火噌地一下又起来了,桌子拍得震天响: “你还好意思说!” “我当初就不准你带她去,你偏不肯,还拉着令秋帮你说话。你自己看看,来港城才几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至少抓到了一个凶手,绑架案会有很大的进展。” 傅崇一听这话,气得又要去拿东西砸他,却发现桌上的东西该扔的扔,该砸的早就砸完了。 心里堵着的火气没有发泄口,无奈只能冲他怒吼:“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枪击!这是枪击案,性质完全变了。” 傅行深沉下脸:“我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 傅崇冷笑:“你以为你是神?舆论你可以操控,案件你可以解决,可恩情呢?” “顾洄为楚楚挡了一枪,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这是救命的恩情,你拿什么回报人家?!” 可笑的是,他前不久还因为顾洄告知他们兄妹二人不能见人的关系而生气,不仅没相信他,还一个命令把他调出内地,让他以后没事不要回来。 他那么相信他们兄妹俩,那么向着他们。 结果呢? 这才过多久,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傅行深闭了闭眼,百口莫辩。 当时现场极为混乱,到处都是挤在一起逃跑的人群,尖叫声不断。 绑匪显然从来没用过枪,能顺利开枪就不错了。 看准楚归梵就按下扳机,但是没想到,打偏了,打中了一旁的顾洄。 若是子弹没偏,射中的对象应该是他。 所以,顾洄这一枪,不是为楚楚挡的,而是为他挡的。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种情况下,说了也没用,傅崇不会信他,反而会认为他巧言令色,颠倒是非黑白,故意模糊重点。 说到底,顾洄的确中了一枪,那么多人看见,那么多人听见... 这个恩情,他自然要还。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松口让你带她来参加这个什么典礼,若不是媒体曝光,楚楚也不会被绑匪发现,顾洄也不会受伤...” 傅行深抬眼看去,傅崇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住令秋,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她才刚出院没多久...” 傅行深拳头紧了紧。 傅崇长叹:“不用等到年后了,你和楚楚,现在立刻断掉,我会把她照顾好,以后亲自为她挑一个合适的男人。” 傅行深目露寒光:“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傅崇勃然大怒:“你把我耍得团团转,想当初我那么信任你,真以为你把楚楚当成亲妹妹疼爱,还让你为她的未来夫婿把关。” 他越说越觉得讽刺,最后直接笑了出来,压着怒火开口: “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原来是早有人选了。” 傅行深抿唇不语,一脸桀骜,半分不肯退让。 二人静默对峙。 良久,傅崇弓着背,鬓边白发染上颓意,忍无可忍祭出最后一招—— “若是你执意不肯,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令秋。” 傅行深脸色一变,黑眸波澜骤起。 傅崇竟然宁肯冒着楚令秋病发的风险也要拆散他们俩。 办公桌后的声音平静至极:“她的病刚刚好了一点,接着就看到了楚楚差点中枪的新闻,若是再得知我和简流云的儿子爱上了楚楚。” 他笑容苦涩:“...呵...呵呵...谁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什么反应最有可能,你我心里都有数。” “......” 傅崇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劝慰:“你和楚楚都还年轻,何必要把路走窄?日后的岁月里,一定会碰见更加惊艳的人。” “阿深,成熟一点,不要死拽着一段没有结果的关系不放手。再这样下去,会伤到很多爱你的人,包括楚楚。” 说完,也不管傅行深脸色如何,他叹着气离开房间。 门外,院长等人等候多时,见到傅崇出来,立刻迎上去: “傅总,楚楚小姐和顾总都醒了,她现在在顾总病房。” 傅崇微微一怔,眼露喜色,“快,带路。” 身后紧跟而来的傅行深恰好听见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重症监护室。 楚归梵同样一身病服,款式和顾洄穿的一样,长袖长裤,蓝白条纹,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走。 顾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直到看见坐在床边的楚归梵才恢复了些神采。 “...楚楚。” “你还好吗?伤口还疼吗?” 顾洄露出一个笑:“是不是吓到你了?” 楚归梵摇摇头,“是我连累了你。” “没事,你没受伤就好,我一个大男人,身子骨比你结实。” 他说到一半,轻轻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 楚归梵一惊,连忙站起来,正要去外面叫医生,手腕却被他突然抓住。 “我没事。” 顾洄笑容越发灿烂:“你很久没这么温柔的对我说过话了,倒是让我想起了你读高中的那三年。” 楚归梵拧起眉,挣了挣手腕,居然一时间没挣脱。 “你好好休息,少说话吧。” 顾洄抓得更紧了些:“不...好不容易你对我的态度温柔了些...我突然觉得那一枪挨得很值,起码能换来你对我态度的转变。” “但是...咳咳...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其实还是有点失望的,如果....如果我为你中枪而死,你应该会记挂我一辈子吧...” “你不要激动,先休息。” “楚楚。”或许是因为精力使用过度,顾洄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吃力,“...我们还有可能吗?” 第135章 恩情 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楚归梵回头,傅崇一脸激动地走进来。 他身后,是斜靠在门框上的傅行深。 男人眸光似雪,落在顾洄和她碰在一起的手上。 楚归梵趁着顾洄发愣,赶紧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傅叔叔。” 接着,她看向傅行深,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傅行深只是淡淡点头,轻声问了句:“身体好点了吗?这么匆匆忙忙的跑出来。” 楚归梵摸了摸额头,“吊完水后,已经退烧了。” 他嗯了声,再无他话。 楚归梵垂眸,心烦意乱,不知道傅行深和傅叔叔俩人有没有听见顾洄说的话。 病床上,顾洄满脸失落地看着空荡荡的掌心。 刚才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傅崇的眼睛,正好阿深也在,不如趁着现在断了他的念头。 傅崇重新抓起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眼眶泛红,满脸感动。 “顾洄,你救了我女儿一命,这么大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董事长...” “咳...”顾洄挣扎着想坐起来。 傅崇赶紧按住他的肩膀,“你别乱动,胸口那么大一个窟窿呢!躺着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顾洄无奈,只好依着他躺好。 “董事长,您说的这话太客气了。三年前,您让我好好照顾楚楚,我一直不敢忘记,哪怕后来楚楚对我心怀芥蒂。” “...当然,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处理干净我自己的个人问题,楚楚介意是应该的。总之,我一直把您的话放在心里,不敢懈怠。” “诶——”傅崇不赞同,“哪个男人没有过去?你都三十了,谈段恋爱很正常。” “楚楚。”傅崇突然叫她的名字。 楚归梵游走的心思立刻收回,“什么?” “傅叔叔今天给你们当一次中间人,看在顾洄救你一命的份上,过往的事情,无论谁对谁错,咱们既往不咎,好不好?” 楚归梵心神不定,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顾洄...救她一命吗? 真的是他吗? 她回头,悄悄看了眼傅行深。 他还是刚才的表情,平静冷淡,一个人站在门口,身影萧瑟寂寥。 楚归梵胸口疼得像被针穿刺而过。 傅崇心口一松,将他们俩的手掌按得更紧了些。 “顾洄,你做的很好。之前,是我糊涂,错怪你了。”傅崇眼含期待,“所以,我希望以后,你可以继续帮我照顾楚楚,解她忧愁,护她周全。” 解她忧愁,护她周全... 贯彻这八个字的人,分明是傅行深! “傅叔叔。” 楚归梵忍不住喊他,“我——” 才说了一个字而已,傅崇严肃的眼神便看了过来。 楚归梵被他冷沉的目光吓得一滞,这么多年来,傅叔叔第一次用如此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她。 以往,都是和蔼可亲的。 不等她说话,傅崇打断她,意有所指:“楚楚,不要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楚归梵脸色一白。 屋里一共四个人,除了她和傅行深两个当事人之外,无论是顾洄还是傅叔叔,都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 她和傅行深谈恋爱一事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存在感强得惊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起它的存在。 这头大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声音震耳欲聋,可屋子里的人全都低着头,堵住耳朵,故意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仿佛只要这么做,它就真的不存在。 这件事,事关傅家和周家的脸面。 豪门世家的脸面,价值千金。 绝对不能肆无忌惮地捅破。 一旦传出去,将会成为全网的笑话。 所引起的舆论,能活活将她吞没。 “顾洄。”傅崇对着病床上的男人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见你问楚楚的问题了。” 楚归梵眼神一颤。 她很怀疑顾洄是看见傅叔叔进来,然后故意说给他听的。 紧接着,傅崇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房间里,无异于落下一枚重磅炸弹: “你对楚楚的情意,我看到了。你问她你们还有没有可能,我也听到了。感情这种东西瞬息万变,今天爱这个人爱得非他不可,明天说不定就换了一个对象。”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傅崇说,“楚楚,顾洄对你的真心有目共睹,不然他也不会气息奄奄的躺在重症监护室。” “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楚归梵沉默不语,三个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汇集。 傅行深的目光尤为炙烈。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背后传来一道轻而无奈的叹息声,随后,是男人退出房间的脚步声。 傅行深走了。 楚归梵很确定。 他不在这里,倒是让她的心理压力小了不少,否则,她死也点不下头。 是故意离开的吧。 怕她夹在中间为难.... 浑浑噩噩结束病房的对话,楚归梵回到自己的病房。 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傅行深不知道去哪里了,事发到现在,她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和他聊一聊。 一连几天,不见他踪影,中间只有傅崇时常来看望她。 楚归梵虽然失落,却也理解。 星光云集的年末盛典直播现场发生枪击案,后续事情处理起来肯定非常麻烦。 她没想到的是,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除夕前一周,内地传来消息—— 周家老太太病逝。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傅家别墅门口,很快,从里面下来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看模样,正是楚归梵无血缘关系的姑姑,周碧秋。 她是周老太太收养的义女,她的父亲曾对周老爷子有恩,过世后,老太太见她没别的亲戚投靠,就带到身边当女儿养着。 楚令秋正在花园里给鲜花浇水。 前厅忽然出现一阵骚动,隐约能听见王嫂压抑的痛呼声。 楚令秋心里一紧,正要过去看看,后门一开,对上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睛。 是周家的人。 她身上藏起的尖刺在此刻浴火重生。 第136章 撕打 眼前的身影,一身黑衣,胸口别了一朵白色小花,尖尖的高跟鞋敲击在地面。 楚令秋面无表情,盯着那张盛气凌人的脸。 五官很熟悉,和她本人起码有五分相似,一看就是照着她年轻时的样貌整出来的。 好多年没见过周碧秋,她居然已经疯到了这种地步。 不仅把名字改得和她差不多,连容貌也要整成她的样子。 周碧秋这套装扮,应该是刚从葬礼上下来的,开车直接来到别墅,连衣服都没换,眼睛熬得通红,那张整容痕迹严重的脸被冷风吹得极为僵硬。 楚令秋知道麻烦来了,双拳握紧,没有丝毫退缩。 她不喜欢陌生人,傅崇迁就她,把以前的保姆阿姨都辞退了,家里只留下跟了她十几年的王嫂,还有打理花园的一个园丁。 司机保持不变,但没有电话通知,一般不会出现在别墅。 眼下傅崇父子俩和楚楚都不在家,周碧秋怕是特意挑在这个时间点过来的。 冷冷的,一言不发。 周碧秋看着她的脸,一双眼睛淬了毒一样,燃起熊熊烈火,怨毒至极,酷似楚令秋的脸蛋浸满冰霜,阴笑一声,抬起手,丰腴白腻的五根指头上涂了一层红色蔻丹,艳丽森冷,带起一股锋利冷风,直往她脸上刮过来。 “贱人!老太太临终都不来见一面!可怜她老人家在医院的最后一段时间还在念叨你们母女两个扫把星!” 楚令秋早有准备,立刻往后躲,和她打交道多年,见到周碧秋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周碧秋扑了个空,不敢置信抬起头:“你还敢躲我?!” 楚令秋扬手就把手中水壶往她脸上砸过去,遍布浑身的尖刺在此刻缓缓苏醒,连周远山她都敢拿刀捅,何况一个不成器的女人? 失了老太太的庇佑,她就是被拔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周碧秋硬生生挨了这一下,水壶中的冰水丝丝缕缕流出来,渗进衣服里,寒冷刺骨。 怒火在此刻拔地而起。 “楚令秋!” “你敢跟我动手?!” 楚令秋低低笑出来,声音轻颤颤,听得人毛骨悚然,双眼宛若两个黑洞。 “打你怎么了?我还敢拿刀捅周远山呢,不也没事吗?你是个什么东西,总不可能比周家当权人还金贵吧?” 周碧秋气得要命,手指指着她的脸:“我大哥的伤果然是你弄的!我就知道,他无缘无故受伤肯定有猫腻!” 楚令秋一巴掌拍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近她,眼神混沌:“对呀,我弄的,怎么样?你们周家的人,都该死。” 周碧秋呼吸急促,一脸怨恨。 “你们母女才是克父克夫的两个灾星,你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能进周家的门足够光耀你家门楣!” “戏子?”楚令秋黑漆漆的凝视她,“你这么讨厌我这个戏子,何必要把脸整成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我丈夫都过世十多年了,你还没忘记他啊?!” “周珊珊,我丈夫在世时是你二哥,你对自己的哥哥产生那种情感,不觉得恶心吗?” “不准叫我周珊珊!” 周碧秋被她刺中最不能言说的地方,尖叫一声,正要扑上去扯住她的头发厮打。 肩上忽然一痛,被打翻在地的王嫂匆匆赶来,将周碧秋甩到一边。 “夫人,有没有事?” 花园里的园丁此刻也到达现场。 三个对一个,局势稍微好转了些。 不过,其他两个毕竟是员工,周碧秋是周家重要人物,对她不敢太过分。 园丁是个四十多的大叔,手中拎了一把修剪花枝的大剪刀,楚令秋死死盯着那把剪刀,疯狂之色渐渐在瞳仁深处浮起。 她趁其不备,劈手夺下,锋利刀尖对准周碧秋。 周碧秋呵呵冷笑,“怎么?你捅完我大哥还不够,还要拿剪刀捅我吗?” “对啊。”楚令秋轻轻笑起来,动人至极,“早就想弄死你了呢。” 话音落下,那把厚重巨大的剪刀便狠狠朝她脸上砸了过去。 一室混乱。 周碧秋摔倒在地,精致的鼻子鲜血横流,鼻梁...已经歪了。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她目眦欲裂,“楚令秋,我不会放过你,准备坐牢吧!” *** 港城国际机场。 楚归梵站在私人飞机前,垂着头,脸色发白,跟在傅崇和傅行深的身后。 一步一步登上飞机,腿脚酸软,身形摇摇晃晃很不稳定,后背全是冷汗。 傅行深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到身边扶住,抿唇不语,神色淡淡的将她放进座位,顺手还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动作看上去很粗鲁却一点都没弄疼她。 “...谢谢哥哥。” 声若蚊吟。 傅行深在她身边坐下,闭上双眼,微不可察嗯了声。 傅崇看着两人,眼神微微一沉。 “楚楚。” 楚归梵还没说话,傅行深先睁开眼睛,不耐烦呛道:“她不敢坐飞机,有事到内地再说。” 傅崇嘴巴动了又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飞机起飞阶段,颠簸严重。 傅行深皱着眉头握住她的手,一字未言,直到飞机在停机坪降落。 医院。 傅崇三人到达时已是深夜。 王嫂站在楚令秋身边正在跟警察交涉,周碧秋已经做完鼻子的修复手术,周围站了一堆人,有几个傅行深很眼熟,是周氏的律师。 “我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赔偿,这个疯女人必须拘留!” “拘留?” 傅崇款步走过去,缓声道:“令秋几年前便确诊双相情感障碍,一直都有治疗记录,精神病人发病时伤人不负刑事责任。” “贵司律师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楚令秋靠在椅背上,满目怆然,就连看见傅崇过来都没反应。 楚归梵眼睛一酸,跑过去:“妈妈。” 楚令秋一丝生气都没有,眼神空洞无光,呆呆地僵在原地,手掌不停颤抖。 “医生呢?我妈妈这个状态没有医生给她看病吗?!” 楚令秋的模样像是双相发作后产生的躯体化症状。 王嫂忌惮地看了眼周碧秋,小声说:“那边....不准。” 第137章 有事我担着 “不准?” 傅行深冷笑,削长走来,高大笔直的身形宛如出鞘冷剑,锋锐无比,一张口,便是十成十的压迫感: “谁不准?” 周碧秋忽然瑟缩一下,躲开他的目光。 很快,有专门的医生护士跑来为楚令秋诊断,扶着她进了病房。 一堆人围着她,嘘寒问暖,尤其是傅崇,紧张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凭什么? 港城的一个戏子而已。 二三十年前港城娱乐圈乱成什么样子谁人不知?背地里不知道跟过多少人,装什么清高仙女! 迷了一个又一个男人。 先是他二哥周云山,再是傅氏董事长。 可笑,这两人原来还是一个大学的好兄弟。 抛弃原配,娶了兄弟的老婆,傅崇对楚令秋如此真心,谁看了不说一声情深似海? 楚归梵满脸紧张,压根懒得给周碧秋一个眼神,围在医生身边询问楚令秋的身体情况。 傅行深站在她身后,默默揉了揉她的长发,安静陪在她身边。 傅崇在一旁打电话,病房里,康复医师正在为楚令秋做全身按摩,她身体肌肉绷得很紧,无法放松,也就无法自由活动。 楚归梵不方便进去打扰,在门外看着,越看眼睛越酸,抬手轻轻擦了下眼睛。 她甚至不需要问王嫂就能猜到别墅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红鼻尖轻轻抽了抽,傅行深握着她的肩转过来,轻轻抱在怀里,哄小孩似的:“好了好了,医生在给她治疗呢,我们给她配备的私人医生也在路上。” “什么都会好起来的,别哭,楚楚。” 不安慰还好,他一安慰,楚归梵憋在心里的委屈就像泄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眼泪哗哗往外流,没过多久他胸口的衬衫便湿了一片。 在港城的那段时间,两人聚少离多,傅叔叔没有给过他们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只要是她和傅行深同时在场,那么旁边一定会有别人在,要么是医生,要么是警察,或者他本人亲自监视。 她想和他好好聊一聊的时间都没有。 ....傅行深好久没抱过她了。 可是现场这么多人,就算拥抱也不能太亲密,所有浓烈情感都要压抑在心里,点到为止,不能露出马脚叫外人发现。 男人低头,不受控制地闻了闻她的发丝,眼帘紧闭,呼吸平缓悠长。 就这么一个动作,被周碧秋捕捉到了。 眼中精光一闪,诡异地撩起唇角。 女人在感情方面的敏感度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对男女间那种微妙特殊的氛围,感知的相当精准。 “哟,抱得这么紧?不知道还以为是情侣呢,兄妹两个,说出去不嫌丢人吗?” 傅崇猛然回头。 楚归梵赶紧从傅行深怀里出来,眼角泪痕未干,低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看见妈妈受苦,心里难受,哥哥安慰我罢了。” 傅崇皱眉不说话。 周碧秋嘴角弧度扩大,她的鼻子上贴了纱布,眼皮上有血痕,脸上露出的笑容被血丝衬得愈发诡异。 她想起了这段时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众星影视年末盛典现场的枪击案。 虽然事情很快被官方压下去,但在民众间的热度一点都不减。 多少年没出过枪击案了? 后来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传闻众星影视老总和自己的妹妹关系不一般。 有个新注册的小号说得头头是道,就跟亲眼见到似的。 从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开始深挖,一直到楚归梵跟着母亲进了傅家。 再次见面两人都长大了,俊男美女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背着傅崇偷偷谈起了恋爱。 最开始没人相信,骂得人越来越多,后来贴主直接上了照片,是他们车内拥吻的照片。 有点模糊,但看得出就是他们俩无疑。 最有意思的是,贴主传完照片就删了帖子,并注销了账号。 他功成身退,却弄得那段时间网上到处都是那张模糊暧昧的拥吻图。 不过,很快就被禁了。 周碧秋看到的时候本来还嗤之以鼻,傅行深可是简流云的儿子,怎么可能爱上楚令秋的女儿。 两人之间隔了那么大的仇,简流云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做出这种混账事怕是得活活气死。 可是,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让她开始不确定了。 “是吗?我想多了?可前段时间网上到处都是你俩在车里接吻的照片呢,不知道拍的多清楚!” 傅行深缓缓落眼,定在她脸上,五官在灯光下异常清晰冷硬,双眼情绪一脉不清。 傅崇先他一步怒吼出声:“你闭嘴!再胡说八道周家也保不住你。” 他们越是反应剧烈周碧秋越是笃定是真的。 浓妆下的眼睛不停的在他们两人身上瞟来瞟去,充满恶意地打量。 她提高声音,尖锐刺耳,响彻走廊:“楚令秋那个贱人,敢污蔑我对我二哥的感情,现在多可笑?天道报应!自家女儿跟继\/子搞在一起,哈哈哈!” “可怜我二哥过世的早,好兄弟抢了老婆,好兄弟的儿子抢了唯一的女儿...阎王爷怎么单单把他收走了,该死的应该是你们这群贱人!” 楚归梵一张小脸惨白如雪,身体不住的颤抖,尖锐指甲深深刻进掌心。 下一秒,她推开挡在面前的傅行深,一路走到周碧秋面前,扬手一巴掌扇过去,扇完不痛快换了一边脸又是重重一巴掌。 整个走廊一片寂静。 医生护士退避三舍,生怕沾染上豪门恩怨,律师眼睛低垂,连头都不敢抬。 周碧秋死也想不到楚归梵一个小辈,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她巴掌,简直半点教养都没有! “保安呢!愣着干什么,把她抓起来!” 傅行深一抬手,身后有个黑西装壮汉上前,微微弯身:“傅总。” “把她抓起来。” 楚归梵一怔。 傅行深似笑非笑:“楚楚,接着打,打到出气为止,有事我担着。” 第138章 混乱 黑西装壮汉应下:“是。” 眼看魁梧壮汉一脸冷漠的朝她走来,周碧秋捂住脸,大怒:“你敢!我是周家的人,周氏集团董事长是我大哥!” 壮汉一言不发,直接扣住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楚归梵抿起唇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手。 周碧秋针对楚令秋多年,以前爸爸在世时,母女俩住在周家那段时间里,楚令秋不知道被她暗地里折磨过多少次。 哪怕后来搬走,远赴港城,她也没放过她们母女俩,当年初三暑假的那场绑架,背后也有她的参与。 只是有周家撑腰,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平心而论,她当然想替妈妈出一口气,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正如她说的,她大哥是周氏集团董事长。 周家哪里丢得起这个脸? 楚归梵看了眼傅崇。 他眉头紧锁,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不知道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在看傅行深,他倒是很淡定,一副你尽管惹事,捅破天也给她撑着的模样。 刚才动手,还能解释是因为气昏了头,为楚令秋打抱不平,现在还继续的话,周碧秋带来的律师恐怕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傅行深肯定有麻烦。 他这段时间已经够忙了。 周碧秋挣扎不断,场面陷入僵持。 这时,走廊尽头出现一阵匆匆脚步声,是傅氏律师团和楚令秋的私人医生团队。 楚归梵顺势回到傅行深身边。 “傅总,董事长。” 打过招呼,傅行深朝警察和周氏律师扬扬下巴,“把诊断报告拿过去给他们看。” 周碧秋惊疑不定,推开压制住她的保镖,将诊断报告一把抢下,一目十行浏览完毕,目光最终落在最下方的公章之上。 居然是真的。 楚令秋真的疯了,双相情感障碍,这是货真价实的精神疾病,比抑郁症还要严重! 傅崇说的时候,周碧秋听得半信半疑,权当是他在糊弄她,检测报告一出来,不信也得信。 捏着纸张的手指不断颤抖,力气大的几乎将那一叠资料揉碎,律师赶紧从她手中抢过报告,严肃警告:“周小姐,请小心点。” 傅行深这方的律师代表陈修其站出来,推推眼镜,声音冷然:“贵方周碧秋周女士私闯民宅故意激怒楚令秋女士,至其病发伤人,导致她身体和精神状况受到严重损伤,我方律师将会对此事追究到底。” 周碧秋满脸不可置信:“我才是受伤的那一个!医生说我的鼻子已经不能再修复,鼻梁歪了,你懂什么意思吗?!” 她现在连呼吸都疼,每一次吸气,鼻腔里好像吸了一根针进去,尖锐的刺痛从鼻腔一直疼到肺腑,那种感觉极为痛苦。 “我们会对您的损失进行赔偿。” 周碧秋一阵天旋地转,“谁稀罕那点钱!我要楚令秋坐牢!” 周氏的律师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今晚的医院格外热闹,两方正吵得没完,不远处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竟然是周远山大驾光临。 楚归梵讷讷喊了一声:“....大伯。” 傅崇和傅行深淡淡地望着他,不约而同选择沉默。 周远山脚步一滞,短短几秒已经对傅家态度有了一个基本判断,看起来是半点不肯退让。 他对着楚归梵嗯了声,满脸疲惫,一身肃穆黑衣。 母亲刚过世,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便给他惹了一大堆麻烦事出来。 “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周碧秋委屈的掉下眼泪。 周远山站在她面前,沉默半晌,扬手一巴掌甩过去:“你还嫌不够丢人?惹得事情还不够多?!” 周氏律师见董事长莅临,纷纷暗自松一口气。 周碧秋在集团里没有实权,若非占着周家核心成员的一个名头,他们不好拒绝她的要求,这几个律师说什么也不敢冒着得罪傅氏的风险来这里。 周远山对周碧秋早有不满,能力没有,一天天尽给他惹事,惹谁不好,非要惹傅氏护着的人! 老太太在的时候,碍于辈分,傅家说什么也得给点面子,不会闹得太大。 周碧秋见他们吃了多年哑巴亏,还真以为傅家怕她,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来劲,居然敢在老太太葬礼当天冲到人家家里闹事! 周碧秋眼眶通红,脸上隐有惧色,捂住肿起的脸再也不敢说话。 “把她给我带走。” 很快周碧秋就被周家人带离现场,周远山亲自向警察解释并道歉,“都是误会一场,我会好好教训她,至于后续事情,周氏会和傅氏协调,辛苦二位来一趟。” 警察连忙摆手,这个案件可大可小,全看周家和傅家态度,若是能私下解决,警方自然求之不得。 周碧秋走后,很快,其余闲杂人等也被周远山和傅崇清退,走廊里只剩下四个人。 “这件事是我们对不住令秋,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教训她,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上,饶她一次吧。” 傅行深轻讽冷笑:“饶了她这一次,那下一次怎么办?” 傅崇依旧保持沉默。 周远山轻叹,傅行深连周叔都不肯叫他,一看就气得不轻。 倒是怪了,楚令秋的事情他怎么那么上心,傅崇都没开口说话,他却急着为她讨公道,按理来说,傅行深应该巴不得楚令秋出事才对。 眼下没有时间细思,周远山郑重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周氏名誉保证。” 周老太太过世,周碧秋已经不足为惧,她若再来,傅家有的是办法收拾她,现在要的不过是周远山的一个立场。 病房门吱呀一声,康复医生走出来,尴尬轻咳:“病人想见见两位傅先生和楚楚小姐。” 周远山一听:“那我先回去了,劳烦代我向令秋问好。” 他走后,余下三人走进病房,楚归梵乳燕投林似的飞扑过去,眼睛一红:“妈妈,你怎么样?” 楚令秋态度反常,没有如她预想中温柔的安慰她,反而一字一句问道: “周碧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目光从楚归梵移到傅行深脸上,定住,问:“什么叫我的女儿和继\/子搞在了一起?” 第139章 挑拨 这个问题一出,除了楚令秋之外,三个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楚令秋精神状况刚刚有所好转,此刻不能经受一点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傅行深眉头紧锁,无话可说。 楚令秋心脏瞬间沉下一半,深呼吸,盯着女儿:“楚楚,你说,周碧秋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 楚归梵硬着头皮摇头:“是...谣言,营销号编出来博眼球的。” “那照片又是怎么一回事?!” “......” 楚归梵咬紧唇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 楚令秋不依不饶,情绪越发激动。 “楚归梵,我在问你话呢!” 傅崇看了眼傅行深,犹豫良久,解释道:“那也是假的,营销号为了看起来逼真一点,故意p出来的假照片。” “是吗?”楚令秋问傅行深,“阿深,是真的吗?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楚归梵回头,哀求地望着他。 傅行深闭了下眼,点头:“是真的。” 傅崇说:“众星是影视公司,今年举办的年末盛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对家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自然想趁机打压,所以找了营销号捕风捉影歪曲事实,发出来抹黑阿深名声。” 楚令秋紧紧握住楚归梵的手掌,用劲极大,手掌心全是冷汗,嘴里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傅行深是简流云的儿子,他的亲妹妹间接因为她们母女俩而死,心里肯定对她们有很重的隔阂,怎么可能爱上楚楚。 楚归梵脑袋低垂,闷声不语,沉默的回握,她的手冰冷僵硬,手背青筋凸起,骨节森白。 妈妈瘦了很多。 胸口那种憋闷窒息又酸又涩的感觉充斥全身,深呼吸好几次都难以改善。 仅仅是听见这个可能,楚令秋便激动成这样,若是真的向她坦白,怕是得发疯.... 以后该怎么办呢? 楚归梵总感觉自己走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无论她怎么搜寻都找不到门在哪,那道禁忌的窄门紧紧闭拢,一丝天光都不透。 恐怕,她和傅行深的这段感情,真的会落得一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港城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父子俩连夜坐私人飞机飞了回去。 楚归梵留在医院陪伴楚令秋。 飞机上。 “爸。” 傅行深很久没喊过他,傅崇诧异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傅行深睁开眼睛,“那张照片,谁泄露出去的?” 他转向傅崇,黑眸平静如湖,“还有那个帖子里的内容,把我和楚楚的事情写得那么详细,又是谁透露的?” “不会是您授意的吧?”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声音甚至能称得上轻柔,可那股柔和底下却蕴藏着极冰冷的寒意。 “你怀疑我利用舆论向你施压?” 傅崇怒不可遏。 傅行深静静凝住他:“难道我不该怀疑?谁让您的嫌疑最大呢。” 傅崇缓缓道:“有照片的人不止我一个。” 得到想要的答案,傅行深唇角掀起一抹极细微的弧度,稍纵即逝。 “那内容呢?我和楚楚相处的一些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 傅崇被他一暗示,眼眸眯起,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 顾洄。 挑拨完毕,傅行深戴上眼罩睡觉,不再说话。 隔天,傅崇抽出空隙去医院找顾洄。 休养了一个多礼拜,他身体好了点,已经可以下床行走,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得可怕。 “董事长?!” 顾洄把手里的书放下,正想下床活动,余光忽然瞥见房门透明玻璃上露出的人影,心中狠狠一跳,惊讶道: “您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傅崇推开门,敛去眼中沉思,笑道: “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顾洄若无其事顺势靠在床头,“前两天能下床了,就是精力还没恢复,容易疲惫。” “这是当然,你可是胸口中枪,没射中心脏算你命大。” 顾洄苦笑一声:“您就别打趣我了。” 他眼睛微闪:“您这段时间两岸来回飞,肯定很累吧。不知道枪击案处理的怎么样了?据说凶手是当初绑架楚楚的嫌犯之一,他有供出幕后指使吗?” 傅崇突然抬眸,笑意收敛,眼神带着几丝似有若无的探究意味。 顾洄茫然样:“我一直在医院,没怎么上网,案件接触比较少。” “若是案件内容比较机密,您不说也没事。” “案子是阿深负责,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傅崇打量他一会,问道:“你上次发给我的照片,是你拍的吗?” 顾洄一怔:“不是,是温怀星,也就是温怀月的亲妹妹拍下来发给我的。” 他惭愧低头:“我当时看到,吃醋到气昏了头,才直接发给了您。” “温怀星?你前女友的妹妹?” “...是。她跟踪了楚楚好长时间拍到的,据说她和傅总是高中同学,对傅总有点说不清的感情,跟踪楚楚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那点感情。” 顾洄小心翼翼问道:“已经过去很久了,您问这个有什么事吗?” 跟踪了楚楚很长时间,还和阿深是高中同学,那么知道阿深和楚楚相处的一些细节也正常。 “这个温怀星现在在哪?” “她因为贪污慈善捐款,被监委会的人带走了,具体情况我没有关注。” 顾洄潜台词很明显,他已经不再理会她们姐妹俩的任何事情。 傅崇:“你发给我的照片,前阵子不知被谁发到网上了。”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他说完,眼神如鹰,锋锐无比的看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顾洄先是震惊:“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现在还在吗?”顾洄皱眉,自顾自分析,“有照片的人除我之外,温怀星姐妹俩应该都有....” 顾洄眉心拧起:“通过ip可以确认发帖人的地址,这样一来,就能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之人。” 傅崇平静地望着他。 第140章 久违的吻 “董事长,您有没有派技术人员去锁定对方地址及账号?” 他眼神诚恳,言辞恳切:“这件事情要越快越好,一旦对方销号跑路,再想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对方是个老手,已经这么做了。” 顾洄怅然叹气:“那只能后续找平台封禁相关内容,否则,一旦这些信息传播开来,对众星和傅氏将会是巨大的打击。” 傅崇淡淡一笑:“你说的对。” 顾洄今晚的表现堪称天衣无缝,不过傅崇纵横商场多年,当然不会被他寥寥几句话迷惑。 论这件事的最大既得利益者,顾洄当之无愧。 他嫌疑最大。 两家公司名誉虽然有所损失,但是,透过这件事,试探到了楚令秋的态度,和他预料中相差无几,同时断了阿深心里最后一丝侥幸。 楚楚那么在乎楚令秋,对他们俩的感情肯定也会重新去考量...简直一箭双雕。 这步棋凶险,背后的好处却大。 最起码,阿深不会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这么一看,他还得感谢背后操纵之人,无意间给他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麻烦。 寥寥瞬间心头思绪百转千回。 傅崇心情舒畅不少,指着他手中的书:“在看什么书?这么有雅兴。” 顾洄把书合上,举起来给他看了眼封面,无奈道:“哪里是什么雅兴,只是躺着太无聊,正好书柜有书,我就随便抽了一本来看。” “是纪德的《窄门》。” “窄门...”傅崇喃喃,把这两个字放在齿间咀嚼一番,“这本书很耳熟,讲的是表姐弟之间的禁忌故事?” “是的。当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里面有些观点很特别,我觉得作者说得很有意思。” “说来听听。” 顾洄笑:“纪德说‘宽门和阔路引向沉沦,走的人很多,窄门和狭道通向永生,不过只有少数人能找到’。” “你觉得这句话有意思在哪?” 顾洄手指无意识摩挲书页,沉吟片刻才说: “我觉得这段话可能是阿莉莎和杰罗姆悲剧的根源所在,通向永生的门是窄门,路也是窄的,这或许...意味着只有一个人能通过,两个人根本走不通。” “禁忌的感情很刺激,但太过狭隘,会让周围的人都很痛苦。” 他低声道:“人还是要走宽门,宽门宽路,适合普罗大众。” 傅崇眼露思索,面色沉静复杂。 “董事长,您觉得呢?” 顾洄把书放进他手中。 薄薄窄窄的一本书,看厚度,目测只有几万字。 白色的书封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架,像是被人用黑色水笔随意画上,线条凌乱,宛若禁忌的符咒。 看久了,总感觉视线模糊,一横一竖两条线幻化出重影,层层叠叠,最终叠成一个坚固的牢笼。 傅崇用力捏紧这本书,“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顾洄面色不变,笑着点头。 “这本书...”本来是想还给他,傅崇犹豫了下,还是放进大衣口袋,“你的说法很有趣,我拿回去看一看。” “您随意。” 傅崇走后,顾洄盯着那道紧闭房门看了很久,诺大的病房只剩下他的呼吸声,愈发显得寂静压抑。 傅崇和傅行深两人赶在小年这天的晚上回到别墅。 他们并不是一同回来,傅崇下飞机后去了一趟傅氏,傅行深先他一步回家。 车停在前院外两百米处,他让司机停下,拎了大衣外套,下车,手上没夹烟,大衣挂在肘弯,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两旁。 马路两旁的路灯挂上了红灯笼,张灯结彩,别墅庭前的灯上也挂了,门上贴了春联,看字迹应当是楚楚自己写的,底下还额外画了两只卡通小鸭子。 傅行深按下指纹,推开那扇贴了福字的镂空雕花大门,迈步进去,步伐静悄悄地,绕到后花园。 楚楚在那里等他。 月影西移。 楚归梵百无聊赖地点烟花玩。 上次放烟花的时候还是在八月,港城天台,父亲忌日,她生日那天,傅行深站在她身边,用手中香烟为她点燃一根仙女棒。 还允了她一个愿望,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做不做数。 “楚楚。” 手中烟花再度亮起的一瞬间,楚归梵听见熟悉的低沉男声。 “傅行深!” 楚归梵猛地回头,那道好久不见的人影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天色昏暗,花园里安装的地灯不够亮,借着别墅透来的光她才看清男人的脸。 “过来。” 很轻的声音,可开口的刹那,总感觉缭绕在耳边,像极了从前夜晚时分,他咬着她的耳垂说话,沙哑而缓慢。 楚归梵触到他漆黑的眸,静默灼热,深深凝视她。 他张开双臂。 楚归梵握住手中还在燃烧的仙女棒,小跑几步一头扎进他怀里。 时隔一个月,紧紧相拥。 鼻尖盈满他身上熟悉又充满安全感的气息,她深呼吸,眼泪差点落下来。 好久没见她这样对他撒娇。 头顶的声音还是那样轻佻蔫坏,磁性如初:“是不是想我了?” 楚归梵抓着他胸口衣服,轻轻点头。 她踮起脚去亲他。 傅行深圈住她的腰,往他怀里挤,扣住她的后脑勺张嘴吻了下去。 暗沉沉的夜空焰火漫天,凛冬凉风卷起两人衣角,翻飞纠缠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进去容易惹人怀疑,楚归梵先进的门,傅行深在外面等了十分钟,才从正门进去。 客厅电视机正在放综艺,热热闹闹的。 王嫂在厨房拌饺子馅,楚归梵正在和面,楚令秋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大门吱呀一声,混着外头吹来的冷风,傅行深出现在客厅三人的视线里。 楚令秋惊讶的坐直身体:“阿深?!” “楚姨新年好。”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楚楚坐在餐桌前,手上全是面粉,清泠泠的瞳仁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刻害羞地挪开,耳珠还是红的。 “我爸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就没让我说。” “你爸爸没回来吗?” 楚令秋往他身后看了眼。 “他还在路上。” 傅行深把大衣外套挂在衣架上,车钥匙往柜子上一扔,卷起衬衫,露出小臂,洗过手擦干,走到餐桌前,微一挑眉: “我来帮你,妹妹。” 第141章 包饺子 楚归梵分了他一根擀面杖,看着他熟稔至极的将一个小面团擀成厚薄适度的饺子皮。 再看看她自己的.... 楚归梵惭愧地低下头。 太逆天了,他怎么连包饺子也会? 哪里像个大少爷... 王嫂把饺子馅端出来,看见他也是一脸惊喜:“少爷回来啦?!” 傅行深垂眸,从某人身上漫不经心收回,轻笑:“新年好。” 楚归梵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他上扬的唇角,菲薄性感,颜色异常殷红,吻上去又软又凉。 打住! 妈妈和王嫂都在,不该想的别想! 脸蛋不可抑制的热了起来,楚归梵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身旁,王嫂在和他说话,傅行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他的位置和她在一边,两人靠的很近。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还未散去的夜色凉意。 刚才在后花园,他们只短暂的接了一个吻,还有好多话没和他说呢。 楚归梵心不在焉的包饺子。 本来就不擅长,加上心思不在这,一个饺子被她包的乱七八糟,这里漏那里破的,王嫂忍不住笑起来。 “明明看起来很简单,怎么上起手来那么难。” 楚归梵郁闷地嘟囔,泄气地把手里惨不忍睹的半成品扔到桌上。 半成品旁边忽然出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紧接着,一个精致完美的饺子出现在她眼前。 衬得她包的饺子更是磕碜。 她满眼哀怨地望过去。 傅行深重新拿了一张饺子皮,放上馅料,塞到楚归梵手中,“我教你。” 跟着他的动作做了一遍,比刚才自己摸索好了很多,她心里的成就感蹭蹭蹭地上涨。 再来一个。 肉馅放的太多,楚归梵包得很费劲,一边粘紧另一边就漏,正手忙脚乱着,身旁男人似乎是在看不下去,滚烫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帮她收了个漂亮的尾巴。 “不用谢。” 那只手的主人如是说道。 接着顺手把手上的面粉蹭到她的鼻子上。 白白一小块。 楚归梵仰起头去看他。 屋里光线特别好,明晰灯光照进那双深黑眼睛里,里头浓郁的墨色似乎都淡了一点,隐有笑意。 两人对视得久了,空气中的氛围似乎变得奇怪起来,屋内暖气温度似乎比平时高了许多。 她也粘了一点面粉,往他脸上碰过去,挑衅似地扬扬眉毛。 傅行深轻啧一声,掐住她的脸蛋,使劲揉捏。 楚归梵脸上的面粉越来越多,蹭出几个明显的指痕。 王嫂倒是没察觉出两人的暧昧,感叹道:“兄妹俩感情真好,打打闹闹的。” “你们在干什么?” 傅崇不知何时回来的,冷冷地站在餐厅门口,眼神阴郁冰冷,紧紧盯着傅行深捏住楚归梵的手。 傅行深姿态随意,将手收回,懒懒道:“还能干什么?包饺子。” “有你这么包饺子的吗?” “那您示范一个?” “......” 傅崇还真不知道怎么包饺子。 又被他不咸不淡呛了一回。 吃了哑巴亏,傅崇自然不高兴。 本以为楚令秋一事之后,阿深能收敛点,可看这模样,他哪里忍得住,令秋可就在沙发上坐着呢。 对面还有个王嫂,他也能百无禁忌成这样! 看来,有些事情在阿深这里是走不通了,那他没办法,只能换一条路走。 傅崇把目光放到楚归梵身上。 “楚楚。” 傅行深眼神微变。 楚归梵抬头:“傅叔叔。” 傅崇朝她招招手:“傅叔叔好久没和你聊聊天了,来茶室陪叔叔喝杯茶吧。” 擀面皮的纤细手指一僵。 楚归梵抿住唇瓣,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傅行深轻嗤:“您没看到这里在忙吗?她走了谁帮我?” 傅崇脸一沉:“有王嫂帮你,包个饺子能费多大功夫。” 傅行深火气上来,饺子也不包了,面皮随手扔在桌上,“能费多大功夫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楚归梵夹在中间一脸为难。 这才说了几分钟就吵起来了。 父子俩争吵声越来越压抑不住,楚令秋拢着披肩,走过来,柔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一回来就和阿深吵架?” 傅崇脸色更差了。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向着傅行深,没一个为他着想! 楚归梵赶紧说道:“没事,傅叔叔找我聊天呢。” “叔叔您先去茶室等我一下,我洗完手就来。” 好在还有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傅崇缓下神色,睨了儿子一眼,在他阴沉的脸色中踱步前往茶室。 楚归梵松口气,藏在桌下的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摇了下。 傅行深反手握住,用力捏了捏才放开。 楚归梵进茶室的时候,傅崇已经沏好一壶红茶,浓郁茶香飘荡在房间里,闻起来沁人心脾。 “傅叔叔,您找我有事吗?” 傅崇为她倒了一杯茶,推到桌前,“坐。” 楚归梵规规矩矩坐在茶桌前。 她来这个房间的次数非常少,同样的,傅崇也是第一次用如此严肃地态度告诉她,想和她聊一聊。 至于聊什么,她心里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港城事件之后,他和傅行深一边要跟警察合作查案,一边要处理公司的业务和网上满天乱飞的新闻。 傅崇一直没时间问她和傅行深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了。 楚归梵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满齿清香。 她心中忐忑,压根没心情品茶,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开口,喝完茶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局促极了。 “楚楚,不用紧张。”傅崇淡笑,“你以前在我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不笑还好,笑起来反而让她更紧张。 总觉得傅叔叔给她的印象和从前大不一样。 楚归梵拳头紧了紧,忍不住开口:“傅叔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瓷茶杯在他手中旋转摇晃,倒出一股红色的茶流,香气四溢。 “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聊聊天。” 他抬眸,气度深沉,散发出的气势远不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相提并论的。 “有关你哥哥和顾洄的事。” 第142章 窄门 果然,和她料想中的一样。 楚归梵在这一瞬间停止呼吸,身体里的血液流动都缓了几分。 “楚楚,叔叔问你一个问题,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 她坐在傅崇对面,中间隔了一张茶桌,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上,进来之前,傅行深握过她的手,那么暖。 暖的她一点都不想放开。 “叔叔对我很好,对我妈妈也很好。” 喝了一半的茶杯被他重新盛满金红的液体,里头淡淡的香味就散了出来。 “是啊,你不是我亲生,我却一直拿你当亲女儿看待。”傅崇落寞低叹,“给你安排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老师,你喜欢漫画,我也全力支持你。” “你不喜欢周家的人,我就尽力不让他们一家出现在你们母女面前。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任何不喜欢的事情。” 楚归梵手指头绞在一起。 他接着说:“你妈妈身体不好,我工作太忙,为了让你生活更方便,我甚至让傅氏集团的cfo亲自照顾你,随叫随到,任你驱使。” “傅叔叔,我....” 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偿还他给的恩情了。 “再后来,我带你妈妈去瑞士疗养身体,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于是用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为代价,让阿深回来照顾你。” “结果你们俩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谈起了恋爱!你忘了阿深是你的什么人了吗?你们是兄妹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你对的起叔叔这么多年对你的照拂吗?” 一声长叹,重重压在她心口,内疚与惭愧在此刻生根发芽,疯狂生长,她咬住唇瓣,指骨泛白,酸涩麻木的触感攀上全身。 身形一颤,楚归梵赶紧用手撑住椅子,不然她连坐都坐不稳。 “......” 她无言以对。 傅崇把茶壶放在桌面,白色的水蒸气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说说看,什么样的家庭能接受这种事情?我给过你们俩机会,我告诉阿深,你们的感情最多能维持到年后。可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事情,先是枪击案,再是网上的照片门,差点让你妈妈发现端倪。” 楚归梵一直保持沉默,面色苍白。 最多能维持到年后... 看来,这就是傅行深一直瞒着她不肯说的事情。 “我很爱你妈妈,所以我不能忍受她有任何病发的风险,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刺激。” 她抬眸,乌黑的眼睛看向傅崇,空落落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忍。 过了片刻,傅崇别开视线,宛如审判般说出了下面的一句话: “楚楚啊,就当是为了令秋,现在就和阿深断了吧,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 “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楚归梵平静地点了点头。 说完这四个字,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她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神色枯败萎靡。 在漆黑空旷的房间里来回打转了那么长的时间,她终于找到了紧闭的房门,推开它,眼前出现两条小路。 一条通向傅行深,一条通向楚令秋。 她只能选一条。 “上次枪击案后,顾洄苏醒的当晚,我自作主张,答应让你再给他一个机会,本意也是为了你好。” 听见熟悉的名字,楚归梵缓缓抬头,茫然问道:“....为了我好?” “好在哪里?” 逼她接受一个根本不喜欢的男人的追求,这叫为了她好? “我很早之前就有意撮合你们在一起,只是你当时年纪太小,所以有些话没有放到台面上来说。但是顾洄,心里应当有数。再后来,他自己感情上有些东西也没处理干净,你妈妈也不同意,就作罢。” 傅崇揉着眉心,“可是你身上带着周家的股份,数额还不小,那边的人隔三差五要见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必须为你的将来打算,我希望有人可以护住你爸爸留给你的东西。” “顾洄跟在我身边八九年,我知道他的为人,他是最适合你的人选。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的位置,足够说明他的能力不弱于阿深。” 楚归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傅崇忍不住问道:“你高中那几年,不是很喜欢他吗?经常顾洄哥顾洄哥的叫,怎么一见到阿深,就把他抛到脑后了呢?” 楚归梵闭了下眼,很无力的解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对顾洄,可能只是一种依赖,那时我刚回到内地,什么都不熟悉,他帮了我很多....” “我对他的感情,跟对哥哥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她捂住脸,“喜欢和感激,我还是分得清的。” “感激也能变成喜欢。” 楚归梵忽然轻轻一笑:“您的意思是,我妈妈对您的感激,现在变成了对您的喜欢吗?” “楚楚!” 他沉下脸,用力拍桌子。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人!顾洄肯用命保护你,这还不够说明他的真心吗?!他为你挡了一枪!我问你,这份恩情,你拿什么还?” “......” 是啊,拿什么还? 顾洄既不缺钱又不缺权。 “你在意他的前女友,介意他那段八年感情。可是楚楚,他和温怀月谈恋爱的时候并没有遇见你啊。你不能拿他的过去为他的现在下定论。” “顾洄向我保证,绝对会把她处理妥当,未来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这次温怀月的妹妹被查,他没有帮一点忙,这个诚意还不够吗?” 好疲惫,不是顾洄诚意够不够的问题,而是她爱不爱的事情。 两人站在不同的立场,根本无法沟通。 也不知道傅行深是怎么和傅崇周旋的,真是辛苦他了。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楚归梵说,“我宁愿一辈子单身,也不要和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一生。” 傅崇满眼失望,摇头叹气,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本书,推到她面前。 “我猜到了,不强求你。” 楚归梵盯着那本书,眼露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 “这本书是纪德的《窄门》,希望你看完能有所收获,不要走进那扇禁忌的窄门,那条路或许通向的不是幸福和永生,而是让爱你之人痛苦的地狱。” 楚归梵没有碰。 “打开看看。” 她犹豫一下,翻开书封,夹在其中的是东京大学入学通知书和一张机票。 “傅叔叔?!” 傅崇垂下眼,不去看她震惊慌乱的脸,声音无奈:“你不愿和顾洄在一起,那就不能留在国内,必须和阿深分开。” “否则,以阿深的性子,你们永远断不了。” 第143章 尘埃落定 “那我妈妈呢?” 她捏着通知书的双手渐渐开始颤抖,呼吸急促,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如同垂死挣扎的病人。 “我不能和她分开那么久,我妈妈也不会愿意我离开她的!而且,我不敢坐飞机。” “你从港城回来的时候,不是坐了飞机吗?” “我...” 楚归梵脸色一变,上次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有傅行深陪在她身边啊... 可若是真的接受他的条件出国留学,以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傅崇脸色冷凝,“楚楚,恐高不是什么不能克服的大病,你不能因为恐高拒绝成长。再说了,现在飞机失事的概率那么低,从这里到日本也就几个小时而已,不会有事的。” “你若是实在害怕,我叫顾洄陪你过去。” 楚归梵仍然犟着不肯松口。 “至于你妈妈,医生说过,多转换生活环境对她的治疗有很大的好处,我会经常带她去日本看你的。” “.......” 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觉得通知书上的文字化成一只只黑色大手,从上面接连不断翻飞出来,想要将她拖进其中,万劫不复。 “我当初挑学校的时候,记得你说喜欢日本漫画,你还和令秋说过以后想去东京看一看,所以才选了东京大学。” “日本是个很美丽的国家,春天有樱花,夏天有焰火,秋冬两季可以去看富士山,穿浴衣泡温泉,去北海道滑雪...” 楚归梵喉间发苦,听起来真的很美好。 可是妈妈不在,傅行深不在,她宁愿不要。 傅崇非常通情达理的补充:“若是你不喜欢这所学校,你可以跟我说,世界范围内任何名校随你挑选。” “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是国内的大学。” 她怔怔地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看久了,竟然有种诡异的陌生感,除了他的脸以外,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只有傅崇的脸,在眼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清晰的甚至有些恐怖。 好像从未真正认识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啊,她不是他的亲女儿。 他当初愿意接纳她完全是沾了妈妈的光,她只是一个拖油瓶而已。 说不定,每次看见她,都能提醒他想起妈妈曾经和他最好的朋友结婚的事情,妈妈曾经那么幸福,现在却连笑容都变得很少。 和他在一起,妈妈一点都不开心。 傅叔叔应该很痛苦吧,明明讨厌的要死,还要忍着恶心为继\/女铺平未来的路。 不能打不能骂,还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而她—— 一个不知好歹的拖油瓶,竟然敢背着他和他的儿子谈恋爱。 傅崇为了妈妈,背负那么多年的骂名,怎么可能同意她和傅行深在一起,那不是意味着让他放弃妈妈吗? 七八年的时间与付出毁于一旦,他怎么肯?! 可是.... 如果她答应了,那她就要离开傅行深.... 起码和他分开三年。 三年时间,不知道会有多少变数。 一想到这个结果,楚归梵浑身血液倒流,头晕晕的,再次开口时,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傅叔叔,我不想走。我保证和哥哥断掉,不再联系他,您能不能让我留在国内?” “楚楚,你不联系他,不代表他不会找你。” 傅崇摇头,声音蕴着不容置疑:“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不会再改变。”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只能告诉你妈妈了。” “......” 尘埃落定的一句话,楚归梵眼中最后一丝光也暗下了。 他拿楚令秋威胁她,她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傅崇看着她离开时失魂落魄的背影。 茶桌上的书还在,但是里面夹的通知书和机票被她拿走了。 楚归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楼下客厅里的关切问候声仿佛还在耳边,远方天际的焰火仍然未停,火光亮起又熄灭,明明灭灭照在她脸上。 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滴滴答答从通红的眼眶跌落,在手中纸张上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一转眼浸湿大片。 她窝在书桌前的电脑椅上,默默流眼泪。 咚咚咚—— 卧室门忽然被敲响。 楚归梵哭声一滞,条件反射把通知书和机票塞进抽屉,抹了下眼睛,轻轻打开门。 是傅行深。 手里还端了一碗饺子,热气腾腾的,鲜香扑鼻。 她眼泪差点没忍住又掉下来。 “哥哥。” 鼻音浓重,一听就知道刚哭完。 楚归梵连忙把头低下,退后两步让他进来,然后顺手锁上门。 傅行深眉头紧锁,把碗放在她书桌上,往椅子上一坐,长臂一伸,把人搂到腿上坐着。 “怎么了?哭得这么惨。” 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眼角,水渍冰凉潮湿,那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鼻尖也通红,活像只小兔子。 人在委屈的时候最听不得安慰,尤其是爱人的安慰。 被他抱在怀里柔声细语的哄慰,哪怕此刻只有十分委屈,也能膨胀成千分万分。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此刻找到了承接的载体,楚归梵眼巴巴的看了他几秒,忽然扑到他颈窝,两只小胳膊死死搂住他,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的眼泪怕不是岩浆做的,不然怎么能烫的他心脏都开始抽痛。 简直百爪挠心,傅行深把纸巾盒拿到面前,一张张抽出来为她擦眼泪。 温言软语轻哄:“好了好了,楚楚不哭了,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第144章 绿茶 楚归梵靠在他胸口抽抽嗒嗒,眼角泪痕未干,想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把傅叔叔的要求告诉他,真的有用吗? 傅行深怕是会直接去找傅叔叔大吵一架。 妈妈就在楼下呢... 若是听见,又是一场风波。 远方天际焰火此起彼伏,五光十色,半边夜空都亮了,到处是欢声笑语,连绵不绝,就连楚令秋的情绪也平缓下来,脸上难得露了笑颜。 今天还是小年夜,马上就过年了。 新年最忌讳的就是吵架。 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把事情告诉他吗.... 楚归梵回想了一下机票上写的起飞时间,在三月一号,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她一直不说话,傅行深等她心情稍微好了点,揉着她的长发,眉心拧得很紧:“跟我爸聊了一下天而已,怎么能委屈成这样。他骂你了?” 男人语气里寒意甚浓,楚归梵赶紧摇头。 想想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傅崇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楚令秋还在客厅坐着,他再生气也不会直接跟楚楚撕破脸。 “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和我们俩的事有关?” “...嗯。” “让你和我分开?” 楚归梵紧闭双眼,点点头,以他的智商,要猜到实在太容易。 何止让他们俩分开,他还要她彻底消失在傅行深眼前。 傅崇恐怕认为只要时间和距离的阻碍足够强大,就能慢慢磨灭他们之间的感情。 “你答应了?”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楚归梵默然。 “我不想答应。” “但是不得不答应,对吗?” 傅行深语气听不出丝毫生气的迹象,显然早有预料。 她哭了太久,桌上的饺子冒出的热气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浓郁,手背碰了碰碗壁,再不吃就凉透了。 勺子塞进她手里,傅行深抱着她调整了下姿势,“楚楚,不高兴的事待会再说,先吃饭。” 经他一提醒,楚归梵摸摸肚子,脸有些红,哭泣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哭了起码半小时,下午也没吃什么东西,此时此刻她都快饿得没力气掉眼泪了。 她抽抽鼻子,连忙把碗捧过来,一口一口地咬。 手工现包的饺子,入口鲜香嫩滑,一半精致小巧,一半歪七扭八,是她这么多年来吃过味道最好的饺子。 一大碗吃完,傅行深看了眼时间,再待下去傅崇肯定会忍不住上来找他。 “今天的事先聊到这,下次找机会继续。” 吃饱喝足,楚归梵阴郁的心情散了不少,湿漉漉的睫毛上下扑闪,乖巧点头。 傅行深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在她脸上亲了口,“不准胡思乱想,有什么事情先跟我商量完再说,知道了吗?” “嗯。” 听见那声轻轻的嗯字,他心神微定,拿起碗勺开门下楼。 楼下的人已经吃完了。 楚令秋看见傅行深的身影,往他后面瞟了眼,楚楚没跟过来。 “阿深,楚楚呢?怎么吃饭还要哥哥把碗端上去,你也太宠她了点。” 陶瓷碗重重放在傅崇面前,砰地一声,动静极大。 傅崇慢悠悠抬眸和他对视。 傅行深不闪不避,慢条斯理道:“谁知道呢,跟她的傅叔叔喝了两杯茶之后情绪就变了,先前跟我包饺子的时候多开心啊。” 楚令秋回想了一下楚楚从茶室出来后的神情,确实变化很大。 上楼之前跟她说改完画稿就下来,可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 “你跟楚楚聊什么了?” 傅崇眼神一变,狠狠剜了傅行深一眼,接着紧张兮兮解释:“没什么,就是聊了一些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傅行深在一旁阴阳怪气:“楚楚都读大学了,还聊学习呢?您没事吧?” 楚令秋眼神落过来。 傅崇赶紧说:“还有她的兴趣爱好,她不是在更新漫画嘛,我就想着拿笔钱帮她出版,楚楚可能不太高兴我插手她的事情。” “小女孩的心思我这个中年男人也不太懂....” “知道她不高兴就少去烦她。”傅行深继续拱火,“人小姑娘又不是自己没那个能力,用得着您帮忙?你一插手,合着最后功劳全落您身上了?” 傅崇火气猛地暴涨。 楚令秋轻哼一声:“阿深说的对。” 暴涨的火气被她一句话强行按住。 “楚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是个成年人,自己知道分寸,做家长的只要支持她就好。如果真的需要帮忙,她自己会提出来的。” “傅崇,你的掌控欲不要太强,孩子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 傅行深轻飘飘鼓掌:“爸,您要是有楚姨这个觉悟,我也不至于这么烦你。” 傅崇:“.......” 气得手都在发抖。 他咬着牙笑:“是,我以后会注意。” “哦,还有一件事。” 傅行深微笑道:“您跟楚楚喝茶的时候,裴老爷子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上楚楚和楚姨去他们家过年,您一个人在家不要紧吧?” “.......” 其实往年楚令秋母女俩也不会留在傅家过年,要么坐船回港城,要么去裴敬先家里。 当年裴敬先一句话把楚楚从周家要了回来,楚令秋对他极为敬重,逢年过节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谢,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这件事从傅行深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落在耳朵里却格外难听。 什么叫他一个人在家?! 若是他年轻一点,就能知道,傅行深这种行为有个专有名称—— 绿茶。 傅行深见他面色不善,一脸为难,“裴老爷子点名让我带她们过去呢!老人家八十了,下的命令我一个小辈哪敢不听?” “况且楚姨也说了,这三年春节期间,一直都是您一个人在家处理大小事情,那么多宴会节礼等着您出面,您肯定比我游刃有余。” “.......” “令秋,你身体刚刚好点...” “我身体怎么样心里有数,裴老请我过去自然会帮我看一看。” 楚令秋不满道:“况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那些场合我是不可能跟你出去的。更何况去年我因为身体原因没去给裴老拜年,今年他亲自邀请,我说什么也要去一趟。” 傅崇肺都隐隐作疼:“什么时候出发?” 傅行深笑眯眯:“明天。” 第145章 跟我出去走走? 第二天吃完午饭,傅行深就带着母女俩出门了。 傅崇站在院门口,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深处的车尾灯,冬风刮过,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凄凉。 车上提前准备了毛茸茸的毯子和各种零食,楚令秋精力不佳,上车不久后便裹着毯子靠在楚归梵身上沉沉睡去。 傅行深顾及楚令秋在现场,怕他和楚楚聊天的声音将她吵醒,想了想,还是没开口问起昨晚的事。 到达宁城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黑色轿车开进熟悉的小院。 两位老人顶着寒风等在院子里,慈祥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 楚归梵扶着楚令秋下车,踏上地面的瞬间,那颗在傅家一直提起来从未安放的心脏终于落到实处。 在这里,不会有人时不时拿妈妈的身体威胁她。 楚归梵眼睛一酸,跑过去抱住他们:“爷爷奶奶新年好!” “诶——新年好!” 楚令秋展颜一笑,“新年好,两位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 冯春和笑着握住她的手,低声问:“身体怎么样?听阿深说最近这几个月复发了好几次?” 楚令秋神色微暗,嗯了一声。 “作孽啊。周家那边的人过世却要牵连到你们母女俩身上,还嫌以前做的恶不够吗?!” 冯春和悠悠一叹,旋即换上笑脸:“不过啊,你千万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到心里,恶言也是业力,他们是在为你消除业障。” 楚令秋默默点头。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待会儿让我家老头子给你把把脉,开几付安神汤药,这个新年,你就和我们两个老东西一起过!你放心,都打过招呼了,没让家里小辈过来,你就在这安心养病。” 她心中一暖,几乎要落下泪来,用力挤出一个笑。 傅行深提着礼物跟在最后面嚷嚷:“大冬天的怎么都站在外头,难不成就我一个人觉得冷?” 裴敬先故意沉下脸:“就你话多!” 冯春和摆摆手,“都进去吧,菜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呢。” 晚餐其乐融融,和昨晚天壤之别。 吃过饭,楚归梵和傅行深自动起来收拾碗筷,两人挤在厨房洗碗。 狭窄的一方小天地,只剩他们两个人。 傅行深拿洗洁精刷碗,刷完沉默地递给楚归梵冲水,第一次合作,配合却极为默契。 裴敬先从后面飘过,惊讶不已。 上次八月份他们来的时候,阿深还有事没事嘴欠逗一逗楚楚,回回都惹得他出手揍人才肯消停。 消停没两分钟又开始嘴欠。 隔了小半年,兄妹俩居然能安安静静待在一块,不吵不闹地洗碗。 还真是过年了。 满意的嗯了一声,裴敬先负手悠悠回到客厅,“令秋,来,我给你把把脉。” 身后的动静消失,傅行深手上不老实的动作就开始了。 楚归梵红着脸拍掉他摸过来的手,“别闹。” “他们都不在。”傅行深凑上去在她唇上悄摸亲一口,“没人会看到。” 洗洁精黏腻湿滑,揉出来的泡泡绵密丰富,藏在底下的两只手十指缠在一起,被水面上的白色泡泡覆盖住,隐秘而暧昧。 两人洗完碗出来的时候,裴敬先正在给楚令秋做针灸。 客厅很安静,他们没敢贸然出声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宁城地理位置偏北,冬天温度比余同还冷。 来的路上天上便已经开始飘起小雪,此刻小雪变成鹅毛大雪,如同棉絮一般在空中飘舞。 楚归梵伸手接住一大朵雪花,献宝似的伸到傅行深面前:“哥哥,下雪了。” 男人笑着握住她的手,“跟我出去走走?” “好。” 裴敬先的小院位置靠近城市郊区,建在一个古镇里,周围没有什么繁华商场,只有几条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十分惬意。 正是晚饭后最热闹的时分,两人手牵手走在路上,没有任何人指责,像街市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情侣。 楚归梵手里拿了根糖葫芦慢吞吞地啃,傅行深顺手帮她理了理围巾,语气平静:“现在有空,昨天的话题是不是可以接着聊了?” 她僵了一瞬,讷讷地嗯了声。 傅行深猜到傅崇在他这里走不通,肯定会换个思路,直接找楚楚。 她年纪小,心思浅,容易被傅崇三言两语动摇。 “楚楚,如果我们直接向你妈妈摊牌,会怎样?” 楚归梵被他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吓得糖葫芦都忘记吃了。 “摊牌?你的意思是直接告诉妈妈我们在一起了吗?” “嗯。”傅行深沉吟,“据我看来,她并不爱我爸,或许早就有离婚的念头。说不定把我们的事告诉她,会成为她离婚的理由。” “......” 她何尝不知道妈妈不爱傅叔叔,和他在一起不过是感激他当年救了她们母女。 傅行深说:“而且,你奶奶已经去世了。周叔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不会轻易下场。” 言下之意,周家最恨她妈妈的人已经不在人世,楚令秋不必和从前一样胆战心惊。 “退一万步讲,就算周叔实在忍不住对你们出手。”他笑,“还有我呢。你二哥也不会让他得手。从前是顾忌着老太太,她是长辈,年纪又大,有些事不能直接捅破,不然对你们反而不好。” 傅行深握住她的肩,眼神明亮热烈:“现在不一样了,楚楚。” 楚归梵怔怔地望着他:“那...顾洄怎么办?傅叔叔说他为我挡了一枪,救命之恩...我怎么还?” 男人不屑一笑,差点忘了这个挟恩图报的玩意。 那一枪不过是绑匪打偏了而已,他倒是真把鸡毛当起令箭了。 但偏偏,这根鸡毛真的有用。 “怎么还?大清早亡了楚归梵,你不会要学古人以身相许吧?” 楚归梵赌气地别开头。 “我才没有。” 腰上一紧,面前的男人忽然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楚楚,试一试吧,好不好?” 第146章 妈妈早就知道她喜欢傅行深 听他逐字逐句分析完,好像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楚归梵趴在他怀里,耳边是他胸腔里沉沉作响的心跳声,身体不禁微微热起来。 “好。” 她仰起头,脸上仍带着一点纠结,“但是我们现在在裴爷爷家里,我想先试探一下妈妈的态度,如果直接告诉她的话,我怕把她刺激到,到时候还会弄得裴爷爷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傅行深下巴搭在她小小肩头,说话时头微微偏着,温热的气息洒在她下颌角处,烫的她搂在他腰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些。 “嗯。” 两人在外面散了会步,回到小院时时间刚过九点。 裴敬先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见到他们一前一后进来,眯眼瞧来:“大冬天的,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 傅行深无奈一笑,露出身后抱着大包小包零食的楚归梵,“到街市逛了下,楚楚看见什么都想买。” 楚归梵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四处看了眼:“我妈妈呢?” “喝完药后就上楼睡了。”裴敬先把手中医书合上,伸了个懒腰,“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收拾收拾回房间休息吧。” 洗漱完,楚归梵回到卧室,楚令秋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躺在妈妈身边,很快也睡下了。 隔天清晨,楚归梵醒过来时,楚令秋已经出门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拉开窗帘,竟然看见楚令秋在楼下打太极。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窗棂上覆了一层厚厚的新雪,几只小鸟站在院外的柿子树上叽叽喳喳,衬着白墙黑瓦,分外宜人。 吃过早饭,楚归梵和傅行深对视一眼,抱住楚令秋的胳膊,轻轻摇一摇,声音特别小:“妈妈,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令秋眼神戏谑:“多大的人了还跟妈妈撒娇。” 嘴上虽然不饶人,步伐却跟上楚归梵来到两人卧室。 “怎么了?” “傅叔叔想让我去日本留学,可是我不想离你那么远,我也不想坐飞机...” “这个事啊,我知道。” 出乎她意料,楚令秋淡然点头,“我觉得是好事,人不能因噎废食,楚楚,你也该走出来了。” 她微笑着摸摸女儿的脸蛋:“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去日本东京吗?我记得,你爸爸还在的时候,碰上去国外出差,经常特地转趟飞机飞到日本帮你买作者亲签的漫画书呢。” “......” 妈妈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楚归梵百思不得其解。 傅叔叔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她居然同意和她分开三年。 “还有一件事。”楚归梵艰难道,“傅叔叔还是想撮合我跟顾洄在一起,妈妈,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楚令秋幽幽一叹:“你傅叔叔是看在顾洄为你挡了一枪的份上,希望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沉默良久,说:“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他。” “能告诉妈妈你为什么那么排斥他吗?因为他的前女友?” 楚归梵摇头,“我早就不介意他的前女友了,我只是...喜欢的人不是他。” 屋内窗帘向两边分开,光线折射在雪面上,映射进房间里,整个卧室亮得惊人,唯独楚令秋的眼睛幽深一片,不透天光。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语气凉丝丝,像极了昨夜落在掌心的那片雪花,消融极快,冷意却渗进肌理深处,经久不散,血液都是冰的。 楚归梵身形一僵,心中浮起几丝不安,她抿了抿唇,暂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楚楚。” 楚令秋眼也不眨地望着她:“你可以喜欢一个像你阿深哥哥的人,但是,绝对不能喜欢阿深。” “明白了吗?” 她眼眶隐隐泛热,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害怕是自己的误解,身上的僵硬渐渐化成颤抖,楚归梵听见自己嗓子里断断续续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楚归梵喃喃着又问一遍:“为什么不能?” 楚令秋避开她的眼神,侧脸一如当年精致美丽,眉宇间拢起一片哀愁。 她不直接回答问题,反而提起别的:“宁城有座仙灵山,半山腰处有个土地庙,听说非常灵,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 楚令秋垂眸:“楚楚,今天下午,你替我去庙里供一盏引路灯好吗?” “什么?” 楚归梵愕然:“是为爸爸点的吗?我们不是已经供过了吗?” “不是为你爸爸。” 楚令秋轻叹:“你还记得流云阿姨吗?” 她点头。 流云阿姨,是傅行深的妈妈。 爸爸在世时,简流云和妈妈是非常好的闺蜜。 后来,简流云和傅叔叔离婚,妈妈嫁进傅家,两个人便再没任何联系。 今天她突然提起流云阿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楚令秋眸光晦涩,暗如冬夜:“阿深...本来真的有一个妹妹,但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流云阿姨把小孩打掉了。” 楚归梵噤声屏气,颤颤巍巍抬眸去看,落在她脸上的两道视线,平静哀伤,整整积攒了七年的愧疚,沉重如大山。 一些本以为早就随着岁月灰飞烟灭的记忆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那时她还很小很小,流云阿姨经常拉着妈妈出门逛街买衣服,然后把小小的她交给傅行深照顾。 傅行深当初也不过十岁出头,平日里虽调皮捣蛋,但却把她带的非常好。 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想起暑假和他重逢时,那个男人面带调侃的一句话。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他真的抱过。 抱过很多次。 只是当时的她,忘记了。 若是那个孩子还在,有傅行深这样的哥哥,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 可惜... 都是因为她们母女俩。 难怪傅行深当初知道妈妈和她要进傅家,会生那么大的气。 难怪啊.... “楚楚。” 楚令秋泪光莹然,双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臂。 “我已经抢了流云的丈夫,你怎么能再抢走她的儿子呢?” 耳边轰然作响,脑中猛然出现一阵尖锐刺耳的嗡鸣声,楚归梵有点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庞大信息。 她痛苦地弯下腰来。 果然,如她所料。 妈妈早就知道她喜欢傅行深的事情了。 第147章 想要你 “妈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令秋爱怜地抚摸她的发丝,“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你刚放寒假那会,又或许更早。” 知女莫若母,楚楚心思单纯,想法从来瞒不住她。 何况是喜欢上一个人。 哪怕嘴上不说,可当那人出现在眼前时,心里的欢喜全然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楚归梵一个人在房间待了很久才把凌乱的心情收拾完毕。 下楼时,恰巧赶上午饭时间。 傅行深正在摆碗筷,瞧见她下楼的身影,喊了声:“楚楚,过来帮忙。” “哦。” 她藏得不错,可眼底透出的失魂落魄仍然没逃过傅行深的眼睛。 男人眉心不着痕迹微微一蹙,没有多问,默默给她夹菜。 “哥哥。” 他偏头:“嗯?” “下午你带我去一趟土地庙吧。”楚归梵低头摆弄碗里的米饭,“我想去拜一拜。” “好。” 开车上路的时候,停了一上午的雪再次悠悠扬扬自云端飘落。 “要不明天再去吧?从昨天早上就开始下大雪,这会儿马路上的积雪也不知道有没有扫干净,出门恐怕会有危险。” 冯春和担忧道:“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出太阳,雪化了的话路上不容易打滑。” 傅行深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女孩,笑道:“没事,我开慢点,土地庙离这不远,我们去去就回,尽量赶上晚饭。” 裴敬先摆摆手:“算了,让他们去吧。阿深,路上小心点。” “嗯。” 狭窄车厢内极其安静。 直到出了古镇,车子驶进宽阔的马路,傅行深才问:“怎么突然想去土地庙?” “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关门了嘛,一直觉得遗憾。正好妈妈想让我帮她去庙里供灯,我自己也有点事情想问一问神明。” 傅行深目视前方,长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估摸着楚令秋应当是想为亡夫供灯,怕提起她爸爸惹楚楚伤心,傅行深没多问。 “你想求什么?” 楚归梵摇头:“秘密。” “秘密?” “想要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男人轻笑,“保证你得偿所愿。” 楚归梵忽然转过头,乌黑水润的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的侧脸:“想要你。” 男人腾出一只手,掐了把软嫩脸蛋,低笑连连:“已经是你的了。” 她一脸怔忡,视线移到窗外飞速而过的街道上,神思不定。 现在是她的,未来也会是吗? 一直都属于她吗? 她不确定。 想问问神明。 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两人下车,傅行深拿出一把黑色大伞,搂住她的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青石板台阶上结了冰,路不好走,容易打滑。 楚归梵紧紧抱住男人的手臂,雪白小脸藏在厚厚围巾底下,有雪花从伞下飘来,粘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一眨,再一眨,雪花变成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卷翘睫毛掉落。 “哥哥,要不我们回去吧?等明天出太阳了再来。” 轻细细的声音,夹在冷风里,朦朦胧胧吹进他耳中。 一路上行,没有碰见一个游客。 诺大一座仙灵山,似乎只剩他们两个人。 那把伞很大,遮住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伞沿仍然往她的方向倾斜大半。 他低头垂眸,短而硬的鬓发被风雪打湿,唇边笑意清浅,“傻,问神要心诚。” “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楚归梵睫毛扑闪,扑簌簌抖落几滴水珠。 说的也对,来都来了... 以往半小时的路因着风雪太大,走了近一小时才到。 土地庙大门敞开,香火气息卷着寒风拂来。 里面只有几个穿布衣的义工在打扫卫生,没有香客。 楚归梵小心翼翼推开门,找到里头坐着的一位师傅,说明来意,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烧香祈福,点灯祝祷。 比丘把她点好的灯放在往生超度区,教她念了一遍祈福语,随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楚归梵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很久,出来后买了十四根香,拜完天公后来到正殿。 神像庄严肃穆,俯瞰众生。 问神一般要问三次,每问一次掷一次筊杯。 她走进去,跪在蒲团上,默念自己姓名来历,先问神明能否解她疑惑,随后掷杯,一正一反即为准杯,寓意神明允许她提问。 啪嗒。 紧张的目光落到地上两个月牙形状的筊杯上—— 一正一反。 她松了一口气,问了第二个问题。 能否问她和傅行深的未来。 还是准杯。 第三次,便是求签。 楚归梵抱着签筒,正要摇签,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不安。 如果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怎么办。 是不是意味着不止是妈妈和傅叔叔,连神明都不准许他们在一起。 “......” 她跪了很久。 最后把签筒放回原地。 走出殿门,傅行深靠在庙前的姻缘树下,双臂环胸,眉眼妖孽的令人心惊,一双黑眸静静凝视着她。 “你的签文呢?” 雪还在下,眼前的女孩身穿浅色连衣裙,暗红色羽绒服,藏在围巾下的一张小脸肤白如玉,乌黑长卷发遮掩着白软雪颊。 男人眼神微暗,视线随着她的步伐移动。 楚归梵闷闷不乐朝他走来,把手放进他掌心,拉着他往门外走,兴致低落地摇头:“突然不想求了。哥哥,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 他把掌心那只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下,“不是说有事问神明吗?” “我怕求到不好的结果。” 傅行深瞥了眼殿内神像,“那走吧。” 求神不过是求个心安,若是结果惹起楚楚不开心,不求也罢。 他牵着她往外走。 庙宇里的经幡猎猎舞动,檐上风铃叮咚作响,两侧草木枯枝败叶。 楚归梵在风雪中仰头去看他,默默握紧他的手。 回到车内,傅行深将车开出停车场,却无法融进马路上的车流。 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路面湿滑,又恰巧正值晚高峰,路上堵得很严重。 整条道路挤满密密麻麻的车辆。 傅行深皱了皱眉,把车开回停车场。 “楚楚,今天恐怕回不去了。” 第148章 酒店 楚归梵一脸懵然:“坐地铁也不能回去吗?” 她自然也看见了刚才的堵车盛况,若是开车回去,不知道要在路上堵多久。 傅行深点开导航查询最近的地铁,把手机直接递给她,离他们最近的地铁站大约有4公里,这么冷的天,走过去显然不可能。 “那我们今晚怎么办?不会要睡车里吧。” 傅行深被她逗笑,拉着她下车,“想什么呢,今晚带你住酒店。” 她被他牵着走,听见酒店两个字,耳根一热,悄悄把围巾拉高了些,抬眸看向男人挺拔宽阔的背影,脸颊也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带她住酒店什么的,确实容易引人遐想.... 何况她还是个资深二次元..... 距离仙灵山一公里左右有个大型商场,附近的高级酒店只剩希尔顿。 傅行深皱了下眉,不是很满意,但主干道堵得太严重,暂时去不了别的地方,今晚只能在那住一夜。 “楚楚,将就一下。” 男人捏捏她的脸,“没别的地方住了,就剩这还凑合。” 上次为了给她找个安静地方写作业,这位少爷眼也不眨开了一个一晚上十万的总统套房,今晚的套房和那天比起来,确实差了不少。 楚归梵对这些不是很在意,反正是和他住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跟在他身后,被他拉着进了酒店大堂的旋转大门,她望向他,那人黑衣黑裤,背影潇洒利落,好似高级秀场里的顶级男模。 握住她的那只手,好烫。 今天道路被堵,住酒店的人不少,电梯里不止他们两人,架不住颜值太高,不时有目光偷偷瞥来。 楚归梵的个子不算矮,是傅行深太高,她站在他身边脑袋刚过男人肩膀一点,很萌的身高差,偶尔发现别人偷看她的视线,那双乌黑清澈的鹿眸便会好奇的落过去。 傅行深浓眉微拧,满含威胁的睨了她一眼,脚步往后退了两步,把他的小姑娘挡在身后,不露分毫。 他先带她去顶楼的法国餐厅吃饭。 整个餐厅都被透明玻璃包了起来,窗外正在飞雪,天际有烟花,里面温暖馨香,还有小提琴手在演奏,悠扬动听。 楚归梵好奇地四处打量。 傅行深摸摸她的头,“在这里等我两分钟,我去点座,不准乱看别的男人。” 楚归梵不服气的睁大漂亮眼睛:“我才没有乱看别的男人!” 那人切了一声,迈着长腿走了。 这里的灯光和氛围特别好,也不知餐厅里喷的什么香水,好闻极了。 周围用餐的客人素质极高,说话声音很小,偶尔能听见高脚酒杯轻碰的声响。 很快,侍应生领着他过来,楚归梵连忙跟上,随他去了包厢。 两人落座,侍应生把菜单递给她,楚归梵垂眸认认真真看,傅行深就坐在她身边,俯身靠过来,距离一下子拉近。 她眼珠稍稍一动,就看见他菲薄的唇,近在咫尺。 楚归梵有点害羞,还没自在到能在陌生人面前和他这么亲近。 “点这两个套餐好不好?” 她胡乱瞟了眼,讷讷点头。 侍应生接过菜单便离开了。 傅行深却没坐正身体,仍然裹住她,掰过小巧下巴就要吻上去。 包厢门没锁,两侧用磨砂玻璃围住,外面放了半人高的绿植,能看见影影绰绰来往走动的人群。 楚归梵小脸晕红,害怕被别人看见,拿手挡住他的唇,羞赧如水,声如猫吟: “哥哥.....” 一句哥哥差点唤酥了他的骨头。 这回更是非亲到人不可。 把她手拿开,十指紧扣收拢在胸口,拧着眉吻上柔软的唇,连眼睛都没闭,叩开齿冠,长驱直入,深缠吻咬不停。 楚归梵脸颊热得要冒烟,放在他胸口的手开始挣扎,那人使坏,故意捉着她伸进了大衣里面,撩起毛衣衣摆,从边沿钻了进去。 细嫩清凉指尖在他小腹打转,这里摸一摸,那里碰一碰,一来一去,火气不降反升。 “傅行深!” 好不容易推开他,楚归梵唇瓣嫣红,眸子里的水光润得像是要流出来。 他喘着气逗她:“还是叫哥哥比较好听。” 女孩抿紧唇瓣,偏不让他如意,一把推开,自顾自整理凌乱的衣服。 还好她穿得多,不像某人骚包,毛衣加大衣就敢在零度的天乱晃。 那人支着下巴,眼神黏在她身上,黑眸墨色深重,一看就知没有满足,叫楚楚不敢对视。 幸好餐点上来,不然傅行深肯定还要捉着她再闹一通。 侍应生正在布菜,外人面前,他倒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偶尔目光往她粉色的耳尖掠过,身体里那股火慢慢滚动,眼眸深处全是她害羞矜持的可爱模样。 吃过饭,他牵着她去结账,楚归梵方才喝了一杯红酒,此刻走路都不太稳,抱着男人的胳膊,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傅行深轻笑,往她怀里塞了个苹果,“就这点出息。” 酒店长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响都没有,极为静谧。 傅行深刷卡开门,暖气自动打开,他一进门就摘掉大衣外套,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去了浴室洗澡。 楚归梵歪歪斜斜靠在沙发上,还记得要打个电话给家里报备一下:“奶奶。” “楚楚,你和你哥哥什么时候回家?我们快做好饭了。” “今晚回不去了,雪太大,路上堵车,哥哥说带我去外面住一晚。” “堵车?” 老人恍然大悟,“我想起来刚才在新闻里看到,说是仙灵山那边一条主干道旁的树被风雪压倒,把路堵住了,没五六个小时恐怕通不了。” “既然路堵了,你们俩就在外面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来,安全要紧。” “嗯。”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会天,楚归梵挂掉电话。 红酒后劲大,身体越来越热,偏偏脑子里还全是刚才在餐厅里的那个吻。 第149章 偷尝 她把围巾和羽绒服脱掉,进了房间浴室。 洗完澡吹完头发清醒了不少,出来时,傅行深站在冰箱前喝水,头发半干,额发低垂,半遮盖住漆黑深邃的眉眼。 楚归梵口干舌燥,舔舔下唇,走过去顺手拿过他的水,直接喝了一口。 傅行深歪着脑袋瞧她。 眼眸里的小女孩,纤细玲珑的身段藏在浴袍之下,若隐若现,雪肤被热水浸过,透出一点淡淡的红,清媚灼人。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挪开视线,盯着地板看了几秒,再次挪到她脸上。 她一无所察,喝完水把瓶子塞回他手上,迷迷糊糊转身就走。 傅行深拿着矿泉水瓶,脑中缓缓飘起一个问号。 腰间一紧,把人拖回怀里,低头亲了口嫩白的脸颊,“什么意思,不给个晚安吻再走?” 男人把她掰过来,正面对上她。 楚归梵低着头,他的手按在她肩上,精致的眉眼染上些许笑意,好心情的逗他的小姑娘: “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不多。” 哪里是不多,简直稀少。 何况妈妈早上和她说了那些话。 等她出国后,怕是更难见到他了。 楚归梵抬起眼睛,踮脚飞快地在他唇上一碰,“晚安。” 落荒而逃,飞回她的小窝。 傅行深摸了下唇瓣,无奈扯唇,笑起来时的风华,连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都黯然失色。 回到房间,脸仍是绯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全是他刚才说的话。 床头柜上的苹果散着清香,鲜艳的一抹红,诱人至极。 楚归梵坐起来,捧起苹果,一口一口把它全部吃掉。 管它是王后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还是致使亚当夏娃堕落的禁果,她不在乎。 夜深无人,她只想偷偷尝一下。 无论后果。 吃完苹果,楚归梵穿上拖鞋,临出门的时候,她想起什么,走到床头柜前,从里面拿了点东西,把枕头抱在怀里,恰好盖住手里的东西。 然后,她走出去,敲响傅行深的房间门。 大概等了十来秒,那扇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男人颀长挺直的身形。 里面没有开灯,外面也没开灯。 只有窗外白雪折射出一点微弱光芒,照在两人身上。 “楚楚?” 黑暗中,他的声音更显低沉喑哑。 楚归梵没说话,藏在枕头后的手微微一紧,抬脚从他身侧钻进去。 男人视线里,只见一双细嫩小腿晃了几下,脚踝纤细,肌肤白得发光,轻飘飘踏进了他的领地。 他回头,擅自闯进他卧室的女孩非常熟稔的躺在他的床上,被子盖到下巴,小小身体在他床上鼓成一小团。 傅行深把门关上,略一挑眉,什么也没问,慢悠悠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 安静的房间里,两道呼吸声极为清晰。 一道较轻,一道较重。 大约过了一分钟,他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揽住楚楚的腰,细嫩软滑的一抹腰,堪堪一握。 傅行深稍稍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楚归梵怔怔地望着他,心脏跳得飞快。 窗外烟花一簇一簇绽放,明灭闪动。 “傅行深....” 她眼睫轻颤,尾音落下的瞬间,傅行深低头吻下来。 在餐厅里本来就没亲够,刚才她又点到为止,本就心痒难耐,现在楚楚主动送上门,一吻上来男人便失了控。 男人强势掌控一切,她连呼吸都断断续续,压抑的嘤咛声柔柔弱弱溢出口中。 醇厚红酒气息里似乎混着一丝清甜果香,是苹果的甜味,缠绵交织在两人口中。 傅行深边吻边扯掉两人身上浴袍,滚烫大手握住她的腿,攻势撩人。 楚归梵纤薄的身体被他按在怀里,严严实实被他挡住,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两只雪白细瘦的小胳膊环住男人脖颈。 一硬一柔两具身体对比分外鲜明。 那只灼热大手往她背后探去,抚上纤细精致的蝴蝶骨,沿着凹进去的纹理一路下滑,所到之处无不触若凝脂。 丝丝电流般的触感沿着脊背传遍全身,她红着眼睛,小声哼唧。 黏腻绵长的一个吻结束,楚楚早已分不清南北西东,任他捉着她的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 指腹下肌理坚硬,线条流畅完美,顺着块状腹肌,滑进性感的人鱼线。 快要碰上的时候,楚归梵忽然挣扎起来。 “怎么了?” 埋在她心口处的男人恋恋不舍抬起头,声音沙哑难耐。 楚归梵脸蛋水粉,动人至极。 在枕头下摸来摸去,摸到一个小盒子,她偏过头,递给他,结结巴巴道: “不要....不要用手,用、用这个。” 傅行深缓了缓,接过盒子,借着烟花的光瞥了眼,那语气,别提有多意味深长。 “你还知道这个?” 楚归梵闭上眼睛,不理他。 正经成年人谁会不知道这个! “还知道我的尺寸。” “......” 脸颊爆红。 “嗯...也对,见也见过...不知道就有鬼了....”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按上来,“你不准说话...!” “楚楚。” 他用牙齿咬开包装,塑料薄膜撕开的声音极为清楚的传进两人耳中。 傅行深握着她的手戴好,偏要说话:“从哪学的?” 楚归梵手都在抖,贝齿咬住唇瓣,哪有心情搭理他不着调的问题。 两条小细腿挂在男人手肘,咬她耳垂,吻她颈窝,事到临头,他忍得难受,嘴上仍不饶人:“漫画书还是小红书?” 精壮腰肢强势陷落,楚楚眼泪逼出来,咬住唇瓣的牙齿不由自主一松,挨过最初那一阵,她红着眼睛喘气,羞恼道: “生理书!” 他轻笑,闷闷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两人贴得严丝合缝,那笑声震得她腰间酸麻,十根粉嫩脚趾都蜷缩起来。 楚楚本就处在极度敏感的状态,禁不住叫出声,娇媚青涩,异常撩人。 强烈的羞耻感促使她想捂住嘴巴,男人却低哑一喘,将她的手缠在脑后,脸上透着一股微醺的混账样,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点醇香酒气。 对了,他也喝酒了,喝得比她多。 楚归梵迷离着双眼,望着天花板,视线逐渐开始逐渐摇晃,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连整个房间都在晃动。 脑海中一阵晕眩,绵密的喘息声交杂在一起,里头好似藏着水声,潺潺不绝。 星光摇荡屋似舟。 第150章 甜苹果 昏昏沉沉的撩人粗喘里,她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茫茫目目,只知道天际的焰火已经放了两回,雪都停了。 抓着男人发丝的手渐渐松开,无力下滑,紧接着被他大手握住,十指紧扣按在枕头上,傅行深一抬头,更深的吻上她的唇。 缠着她来回吮吸那缕苹果的甜味,怎么都尝不够一样。 楚楚躺在他身下,香香软软一小团,用的沐浴露和他一样,气味相同又不同,傅行深在她颈窝处轻嗅,总觉得她身上多了股清甜果香。 闻着闻着就想让人咬上一口。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心口一疼,楚归梵轻嘶一声,绷直了身体,她还没说什么,倒是惹得傅行深倒抽一口冷气,愈发没轻没重起来。 “哥哥....” 楚归梵皱起眉,吃痛地喊了声,可那声音又娇又绵,怎么听都像在撒娇,连喘息的声音落在男人耳朵里都好听的不得了。 傅行深舔咬她的脖子,濡湿灼热的触感漫上通红的耳垂,“楚楚。” 他声音沙哑的要命:“刚刚叫我什么?” 楚归梵呜咽着软软哼了哼,锋利的指甲陷进他的肩背,肌肉虬结的背部立刻被她挠出几道长长的红痕。 “....傅行深。” 他气息灼热,烫得她半个身子都麻了。 “不是这个。” 咬了她还想听她喊哥哥,做梦! 楚归梵咬紧唇瓣,小脸酡红,忍着他给予的那股劲,小模样别提多倔强。 男人喉头吞咽,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低声哄她:“再喊一遍。” “我才不要。” 两只柔软小手在他胸口推拒,那点力道却更像是在邀请。 傅行深直接压上去,本就生涩的动作此刻再添粗野,楚楚惊慌不已,眼睁睁看着他勾住她的腿缠上紧窄的腰身。 ....... 到了后面,楚归梵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顺着他,予取予求。 她现在脑子里只剩后悔,为什么要把那一整盒避孕套都拿过来,拿一个就够了的.... 也不知道一盒有几个,万一今晚全用完了,她明天早上怕是路都不能走。 窗外开始放第三轮烟花,夜幕被瞬间照亮,连房间都照得通明。 楚归梵被他压在落地窗前,迷蒙视线望向天空中妖娆美丽的焰火,雪花再次幽幽飘落,伴着流星般的火光,降落在人间。 身后男人忽然单手掰过楚楚下巴,温柔地吻上去。 楚归梵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浴缸里,傅行深从后拥住她,沾了沐浴露的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揉捏。 她刚动,水面波纹漾起,傅行深便靠了上来,下巴搁在她肩上,偏头亲昵的在白嫩小脸上亲了口。 “楚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哥哥。” 楚归梵缓慢摇头,身体浸在热水中,暖洋洋的,不仅不难受,还特别舒服。 她摸了下后脑勺,意外发现自己的头发居然绑成了一个低丸子头,至于谁绑的,不言而喻。 还好,他没彻底昏头,知道不能打湿她的头发,不然吹干又要花上好长时间。 浴室昏黄灯光下,二人四目相对。 傅行深头发半湿,黑眸幽深,额上水珠顺着高挺鼻梁往下滑落,滴到她布满吻痕的肩上。 他圈住她的腰,把小小人儿拢在怀中,“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过了几个小时,酒劲消耗了大半,傅行深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半推半哄全交代了出去,一点抵抗都没有。 那滋味,非常复杂。 他们的第一次,居然是楚楚主动的。 楚归梵盯着他的脸发了会呆,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人之常情。” 他笑,满眼戏谑,“刚才哭着喊着求哥哥放过你的时候,你可没说这话。” “.......” 论不要脸,她不可能比过他。 楚归梵赌气地转过头。 “睡都睡完了,你生气也没用,有本事报警吧。” 傅行深又笑了,这回是被她气的。 “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他伸手捏她脸蛋,楚归梵黛眉一皱,尖尖的两排牙齿毫不客气咬上去。 傅行深倒抽一口凉气,捏住她的下颌,赶紧把手拿回来。 楚归梵扬了扬眉,哼了声:“谁让你咬我的。” 她的话倒是让他想到了床上的某些香艳画面,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某处,浴缸里水面清澈,一览无遗。 “对不住。” 男人长指探上她的心口,极为流氓地揉过他留下的牙印,“给你咬破皮了。” 楚归梵满脸羞恼的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直接扑了上去。 傅行深稳稳接住她,惬意的吻上她的唇。 渐渐的,水面开始有节奏的左右波动,水花一波一波从浴缸中溢出,溅落在浴室地面,像被大风卷起的海上浪潮。 伴随着压抑了欢愉的小声嘤咛,楚楚咬着他的肩膀,无力地趴在男人肩头。 等他抱着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楚归梵早已昏睡过去,白腻的肌肤被热气蒸腾成娇嫩的粉色,浴袍随意裹在身上,露出大半莹润肩头。 两人躺在床上,傅行深将她身体紧紧搂在怀中,沉沉睡去。 隔天,日上三竿,楚归梵才慢悠悠睁开双眼。 手往旁边摸了摸,傅行深不在。 她揉揉眼睛,正要穿鞋出去找他,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傅行深拿着她的衣服进来,挑眉:“醒了?酒店工作人员正好把衣服洗好烘干了,赶紧换好,奶奶刚才打电话过来催我们回去吃午饭。” 楚归梵尚还有点发懵。 傅行深把衣服放到床上,揉了下她乱糟糟的长发:“要不要我帮你穿?” 说着,那只手就准备扯她浴袍。 楚归梵赶紧制止他,“我、我自己来。” 他失笑,“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点。” “......”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傅行深神色稍敛,“跟你说件正事。” “什么事?” “顾洄来拜年了。” 第151章 真要我帮你穿衣服? “啊?” 楚归梵差点以为听错了,“你的意思是顾洄来裴爷爷家拜年了吗?” “嗯。” “现在吗?” “嗯。” 楚归梵脸上的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他怎么突然来了,身体不是还没恢复好吗?也不在医院多躺躺....” 楚归梵手指戳了戳床上的裙子,忽然就不想换衣服回去了,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傅行深勾了勾唇:“回去看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她情绪低落,对他的提议兴致缺缺。 傅行深半蹲在她面前,“怎么了小公主,真要我帮你穿衣服?” 楚归梵脸颊一热,“我没有。” 他把手横在她眼前,露出腕表,让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奶奶下了命令,让我们俩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到家。” 楚归梵哦了一下。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换衣服,你要是没准时换完,我就亲自进来帮你。”傅行深懒懒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帮忙要收费。” “收费?” 他眯了眯眼,一本正经道:“昨天帮你洗澡怎么收的费,今天也怎么收。” 昨天在浴室..... 各种暧昧画面猛地冲进脑海.... 楚归梵脸更热了,一把抄起枕头往他脸上砸过去,“你混蛋!” 傅行深接住枕头,在她唇上咬了口,笑着走出门。 换好衣服,两人回到仙灵山停车场,坐进车内,傅行深启动车子,抽空瞥了楚归梵一眼,她正在慢吞吞系安全带,无精打采的。 “楚楚,这么不想看到他?” “....嗯。” 傅行深面前,她没有任何必要掩饰对顾洄的排斥。 修长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他沉吟道:“我估计奶奶会留他在这里住几天。” 一听这话,楚归梵眼神更加哀怨:“哥哥。” 他猜的很对。 顾洄救她一命,为她挡了一颗子弹,爷爷奶奶待她如同亲孙女,一定对顾洄充满感激。 更何况,两位老人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对顾洄的印象还留在当初,恐怕,仍然认为她喜欢他。 更麻烦的是,不知道傅叔叔有没有打电话跟两位老人说过,想要顾洄当他女婿这件事。 若是说了.... 他们二位八成真的会拿他当孙女婿对待。 到时候,傅行深肯定不高兴。 顾洄和傅行深放在同一个屋子里,她真怕搞出点事来。 裴爷爷家里的三个人,每一个都经不起刺激。 她愁眉苦脸,傅行深却很淡然。 “哥哥。” 又喊了一声。 “嗯?” “你怎么一点都不烦呢?” “我烦什么?” 楚归梵满眼迷茫:“顾洄来了呀。” “我早就料到他会来。” “什么?” 楚归梵虚心请教:“你怎么猜到的?” 前方路口正好是红灯,男人把车停下,似笑非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极为讽刺,“你的傅叔叔怎么可能安心让我们俩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当然要找个狗腿子过来盯着。” 她恍然大悟,随后细细的眉头又皱起,“那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那双漂亮清澈的鹿眸眼巴巴地看着他,“担心他挑拨离间呐!” “楚楚。” 傅行深歪着头,极慵懒随意的姿态,他做起来却分外矜贵优雅,“别忘了你昨晚做的好事。” “.......” “抱着个枕头进来把我睡了,只要是个正经姑娘,就得负责。知道不?” 楚归梵傻傻呆住。 也不知道后来是谁反客为主,把她翻来覆去吃了一遍又一遍!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他被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对我而言,所谓负责——” 男人悠悠一笑,“就意味着对彼此全心全意信任,所以,不存在被人挑拨离间的可能性。” “懂了吗?” 她用力点头,眼眸晶亮。 “嗯!” 绿灯行。 车子重新开动。 “你要是真的很不想看到他,我倒是可以找机会带你出去玩。” 楚楚好奇:“去哪玩?” 傅行深又恢复到那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坏模样:“酒店。” “.......” 两人回到小院。 推开大门,楚归梵率先进去,一眼就看见客厅里正和妈妈说话的男人。 听见动静,顾洄回头,幽深视线落到楚归梵身上,声音透着一股大病初愈的虚弱:“楚楚,好久没见你,最近好吗?”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顾洄毕竟因为她中了一枪,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该做的都会做到位。 “好久不见,顾洄...哥。” 很久没这么称呼他,楚归梵念出那三个字时,稍微卡顿一下。 楚令秋眉宇稍稍一沉,很快消失不见。 “我挺好的,你呢?身体恢复了吗?” 顾洄咳嗽几声,“还好,裴老已经帮我看过了。” 两人寒暄完,他面不改色,视线移到楚归梵身后的男人身上,轻点头:“傅总。” 傅行深眉目不动:“顾总。” 仅仅一个照面,两人的氛围火药味十足。 冯春和不满地诶一声,“你们两个人怎么这么见外?” “什么顾总傅总的,不都是楚楚的哥哥吗?以后啊,说不定都是一家人。” 说完,乐呵呵地进了厨房。 楚归梵抿了抿唇,傅叔叔果然告诉了两位老人他的打算。 傅行深果然没动气,嘴角噙笑走进厨房:“奶奶,我来帮您。” 他一走,客厅凝固的空气松动几分,楚令秋朝女儿招招手:“楚楚,过来,妈妈有话要问你。” “妈妈,怎么了?” 楚归梵乖巧上前。 楚令秋拉着她的手到身旁坐下,眼神平静:“昨天哥哥带你去哪了?” “去土地庙了,您不是知道吗?” “晚上呢?” 楚归梵低下眼睛:“风雪太大,把树吹倒了,所以主干道被堵住了,车子过不去。昨晚我和奶奶通过电话,我怕那时候你睡了,就没跟你说。” “所以你们俩住的酒店?” 她讷讷嗯了下。 楚令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欲言又止。 她们身后,听见全部对话的顾洄眼神一动,目光落到楚楚没有被围巾遮住的颈侧。 那里,有个浅浅的红印。 他拳头握紧。 第152章 又讨厌我了? “妈妈,我也去厨房帮奶奶做饭。” 待在这里太压抑,楚归梵找了个借口溜进厨房。 楚令秋望着她的背影,眉头愈皱愈深。 昨天和楚楚说的话,她好像没有放在心上。 再这样下去,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她低头轻叹:“顾洄,三月份楚楚就要去日本留学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顾洄一怔,点了点头。 “董事长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意外。” 顾洄思索措辞,事情一变再变,走到如今的地步,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他从没想过傅崇竟然宁愿让楚令秋母女异国三年,也要拆散楚归梵和傅行深。 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他居然狠得下心来做这种决定。 “楚楚还小,一个人去国外留学,确实有点为难她一个小女孩。” “是啊。”楚令秋神色低落,“她一个人,肯定会遇到很多难事。” “所以,她出国后,我希望你能多多照顾她,傅崇看重你,我.....也一样。” 顾洄倏然抬眸,眼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 楚令秋和傅崇不同,楚楚有勇气反抗傅崇,但绝不可能违抗楚令秋。 “我明白您的意思,她在国外留学那几年,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绝对不会让您和董事长担心。” 楚令秋闭上眼,幽幽道:“她一走三年,身边没有别的男人,你.....好好把握机会。” 顾洄脸色越发郑重,眼中弥漫着势在必得之色。 有楚令秋这句话,相当于给了他一张圣旨。 他不相信傅行深在楚楚心里的地位,能高过她的妈妈。 他也不相信楚楚会违抗楚令秋的要求。 国外留学三年陪伴,足够他动摇他们三个月的感情。 说完这句话,楚令秋一脸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茫然。 她不知道刚才的决定是否正确,病了太久,她很久没办法正常思考。 或许傅崇说的对,在足够漫长的时间和距离面前,无论多深刻的感情都会慢慢变淡。 正如她自己,十多年了,周云山的容颜在她脑中早就模糊不清了。 有时翻开旧照片,看见相片里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总会恍惚,不知道她一直以来坚守本心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那个故去多年的男人。 *** 楚归梵跑进厨房,奶奶听见动静,回头笑道:“楚楚,阿深昨天带你去哪吃饭了?非要再做一道豆腐汤,说昨晚吃的豆腐特别嫩。” “豆腐?” 她愣在原地。 昨晚吃的明明是法餐,哪来的豆腐汤。 傅行深把切好的鲜豆腐放进砂锅,“何止是豆腐好吃。” 他也偏头,眸光暧昧扫过楚归梵的唇瓣,“苹果也好吃。” 楚归梵:“......” 她好像知道这男人在说什么了。 雪白的精致小脸立刻变得又青又红。 这个坏蛋,在奶奶面前也乱扯一些有的没的。 “苹果家里多的是,又脆又甜。”奶奶好奇,“你什么时候爱吃苹果了?你们几兄弟里面,数你嘴刁。” “昨天晚上。” 奶奶:? 楚归梵深吸一口气,接过奶奶手里的盘子,推着她出门:“奶奶,我来就好,您去外面休息吧。” 奶奶一走,她立刻走到傅行深旁边,红着脸蛋在他腰上狠狠一拧。 “嘶——” “怎么了?” 傅行深一脸无辜。 楚归梵看见他装模作样更气了,转身就要走。 男人长臂一伸把她捞回来,下巴从她肩后靠上来,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声音促狭: “又讨厌我了?” 楚归梵哼了声,“你最讨厌。” 傅行深声音听上去还挺委屈:“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 楚归梵连忙转身捂嘴,“你不准提昨晚!” 他还好意思说,昨晚这个狗男人各种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哄着她说了一大堆他爱听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太羞耻了。 两人靠得太近,厨房门是磨砂玻璃材料制成,外面的人能够隐约瞧见里头人的动静。 楚归梵害怕两人太亲密被发现,瞪了他一眼后悄悄把手收回。 傅行深忍俊不禁,趁着没人在她唇边偷香,在她生气之前及时退开,换上一勺鲜香扑鼻的豆腐汤,“尝尝。” 楚归梵低头喝掉,鲜得她眯起眼睛。 “晚上带你出去玩。” “嗯?就我们俩吗?” 她有点诧异,顾洄还在这里,他们俩直接走的话会不会太招摇了。 “不然你还想带上谁,你的顾洄哥?” “......” “去哪玩?” 带着薄茧的指腹忽地揉上她的唇,挤进口中,那抹细滑软嫩触上男人指尖,十指连心,那股温热滑腻的触感顺着手指一路痒到心底。 只是碰了一下而已,他小腹已经起了点火。 “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傅行深贴在她耳边,声线沙哑:“酒店。”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女孩可爱的耳垂一瞬间变得通红。 落荒而逃。 楚归梵直接被他吓跑了。 饭桌上气氛诡异。 顾洄和傅行深个顶个的人精,无论多烦对方,公共场合面前绝不会露出分毫异样。 楚归梵埋头吃饭,话都没怎么说过。 她碗里都是顾洄和傅行深两人夹来的菜,堆成了一座小山。 落在爷爷奶奶眼里,还以为他们仨关系多好呢。 傅行深盛了一碗豆腐汤推到她面前,顾洄伸手挡住,笑道:“我记得楚楚不爱吃豆腐。” “是吗?” 他挑眉,问楚楚:“你不喜欢?” 楚归梵赶紧接过,看了两人一眼,“我现在觉得挺好喝的。” 她默默喝汤。 傅行深意味深长道:“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以前不喜欢,不代表一直不喜欢。” 顾洄沉了沉眼。 “我记得楚楚爱吃鱼,晚上跟哥哥去钓鱼?” 楚归梵把头从碗里抬起来,那人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楚令秋拧眉,“顾洄要不要一起去?” 顾洄正要点头,裴敬先忽然开口:“顾洄大病初愈,现在天气那么冷,不适合去,在家里休息比较好一点。” 傅行深笑容加深:“既然你这么虚弱,还是在家好好养着,让爷爷给你把把脉,开点药吃。” 顾洄脸色僵了一僵,“楚楚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跟你去钓鱼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特诚恳的问,“难不成我作为她哥哥,还能吃了她?” 楚归梵:“.......” 默默把头埋得更低了点。 裴敬先插了一句:“没事,暑假的时候他们也经常去钓鱼。” 奶奶一筷子敲他头上,“要去就去,晚上多穿点衣服,湖边风大。” 第153章 离开 晚上八点,傅行深的车停在万豪酒店门口。 楚归梵趴在车窗上,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酒店默默无语。 还真带她来酒店了... 车钥匙随手扔给门童,傅行深打开副驾驶,手掌伸到她面前,“下来吧,小公主。” 楚归梵牵住他的手。 “哥哥,不去钓鱼吗?” 傅行深拉着她进电梯,说了一个字:“傻。” 楚归梵总算反应过来,一张脸蹭的红透,直到进了套房,热度都没降下来。 他很急切,门刚推开,楚归梵就被按在门后吻了过来,衣服被扯开,吻势粗鲁凶狠,刚开荤的男人如狼似虎,滚烫唇舌攻城掠地。 她呜咽着推他胸口,“···先洗澡。” 傅行深停下动作,把她的围巾和羽绒服脱掉,抱着她进了浴室。 “一起。” 衣服被剥干净,傅行深手指碰上她胸口的牙印,咬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痂,薄薄一层咖色,嵌在那一身雪肤上,令人心惊的美丽。 他低头吻上去:“还疼吗?” 楚归梵浑身一颤,摇摇头:“不疼。” 两人在浴室里接吻,等到浴缸里的水放满,男人抱着她躺进去,他身体向后靠,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挤了沐浴露往她身上擦过去。 楚归梵脸红红的,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裸裎相待,但还是会害羞。 傅行深皱着眉头检查她的身体,楚楚身上全是吻痕指印,腰臀尤其明显。 昨晚酒劲上头,下手没轻没重,怪不得她眼泪掉个不停。 “哥哥。” 她抚上男人眉头,不解问道:“怎么了?” 傅行深摸摸她的脸蛋,另一只手揉上那截纤细柔软的腰肢:“身上还疼吗?” 楚楚还是乖巧摇头,主动眯起眼睛亲他,“昨天就不疼了。” 那人的手沉入水中,嗓音喑哑:“这里也不疼?” 楚归梵身体一激灵,软在他怀里,摇头,“···不疼。” 不仅不疼,还很热。 总感觉他的手掌带了火星似的,滚烫灼热,每碰一个地方,都像是点了一把火,烧的她口干舌燥,浑身发烫。 傅行深把手拿出来,指尖搓了搓,感受到那股不一样的黏腻,懒懒一笑,握着她的腰往上一提一放。 女孩压抑隐忍的嘤咛声溢了出来,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脑袋,头皮发麻,浑身轻颤。 他扣住她的后颈,很有耐心的亲遍她的脸蛋和锁骨,菲薄唇舌顺着纤细肩颈线条越吻越下。 水平面随着他的动作波荡不休。 楚楚眼睛被逼出生理性眼泪,啪嗒啪嗒掉到他肩上。 傅行深喘着粗气,忍着冲动停下,“怎么了?疼?” 他一停,她的腰就酸得厉害,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可脸皮很薄的女孩死也说不出口,眼泪哗啦啦掉的更凶。 “···不是。” 水已经有点凉了。 傅行深拿浴巾裹住她,抱着她往卧室走。 明明没多远,每走一步对她而言都是陌生强烈的刺激,楚楚难耐的咬住男人肩膀。 两人相拥着倒进柔软床垫,男人视线缓缓扫过心口上的牙印,落到白皙修长的脖颈,颈动脉微微凸起,温热搏动。 傅行深倾身靠近,啄吻不停。 他只是想起了中午吃的豆腐,软嫩滑腻,揉上去嫩生生的,稍微用点力就能揉碎。 可楚楚不一样,楚楚不会碎。 他吻她碰她,她会黏他黏得更紧。 夜色渐深,落地窗外下起了雪。 绵密柔软的雪花从空中滑落,敲击在玻璃上,掩盖住泥泞不堪的街道。 比起昨晚的混乱生涩,有了经验的傅行深今晚显而易见的温柔了许多。 结束的时候楚归梵竟然没昏睡过去,还有力气和他顶顶嘴,说说话。 帮她清理完身体,两人躺在床上,她不知从哪找了根水笔,趴在他胸口画画。 男人靠在床头,手里夹了根烟,偶尔眯起眼睛惬意的抽一口,精赤胸口趴着个没穿衣服的小姑娘,乌黑长卷发盖住一片纤柔雪背。 卡通苹果画完,楚归梵认认真真在旁边签上她的漫画笔名,嘟起红润唇瓣吹干水渍,她仰头:“不准擦掉。” 傅行深扯唇一笑,按灭烟头,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谁准你在我身上乱画的?这么霸道,连擦都不准擦,谁惯的臭脾气?” 楚归梵轻声哼哼:“一个变态。” 两人在床上打闹一阵,最后她气喘吁吁的被他轻松制服,“哥哥,我们明天怎么回去交差?” “去超市买几条。” “你早就算计好了吧?!” “可以这么认为。” “变态。” 傅行深扬了扬眉,不以为意。 “明天要早起,再不睡觉就继续。选一个?” 楚归梵马上闭上眼睛。 隔天,傅行深和楚归梵带着从超市买来的活鱼回了小院。 一进门,两人便发现了不对劲。 傅崇的车停在里面。 楚归梵紧张地眨了眨眼睛。 傅叔叔怎么突然来了。 是出事了吗? 还是有人告状,故意请他过来的。 他春节应当很忙的才对,按照往常来说,根本抽不时间过来。 很快,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傅崇打开门,视线不冷不淡扫过两人:“去哪了?” 傅行深一脸淡然:“顾洄没跟你说我们俩钓鱼去了?” “钓鱼?” 他冷笑,“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归梵担忧地望了他一眼。 傅行深拍拍她的脑袋,“别怕。” 客厅里,除了顾洄,没有别人在场。 傅崇背对着他,“港城有点事,要你跟我过去处理一下,你现在把东西收拾好,中午吃过饭就和我走。” 第154章 嘴唇都要被她咬破 “什么事那么急?” “公司的事,年前有个ipo项目出了点岔子。” 傅行深勾唇冷笑:“我要是没记错,傅氏港城的分公司应该由顾洄管理。你不找他找我干什么?” 傅崇回过身,双手负在背后,眉眼严肃:“顾洄身体尚未痊愈,不宜太过劳累。我想来想去,你最合适。” 傅行深一脸真诚地看向沙发上的顾洄:“顾总身体那么差不在医院好好躺着,怎么大老远的跑到宁城来了?” 顾洄面不改色:“裴老八十大寿的时候我没来,新年到来说什么也要给他老人家拜个年。” “好高尚的理由。”傅行深双手轻拍,似笑非笑,“我还以为是冲着我妹妹来的呢。” 顾洄眼神一冷,看了眼傅崇,脑中思绪转了转,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和傅行深吵起来。 “好了!” 傅崇脸色不耐:“除了港城的事,我听说你妈妈生病了,她一个人住在国外,你是她唯一的儿子,总得去探望一下。” 傅行深眼中情绪瞬间淡成一缕烟,轻飘飘问:“那你呢?你会去看她吗?” “她.....”傅崇迟疑了一下,“...她应该不愿意见我。” 那缕烟一般的情绪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只剩果然如此的了然。 傅行深摇头嗤笑,他是在笑自己,怎么会问出那么蠢的问题。 “行,吃过午饭我就跟你走。” 说完,他转身就走。 身后,傅崇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阿深....” 傅行深脚步未停,直接离开。 楚归梵找到他时,傅行深正在房间一个人闷头抽烟。 窗户紧闭,窗帘也拉得很严实,一丝光都没透进来。 卧室烟雾缭绕,灰白色烟雾模糊了男人修长的身形,指尖一点猩红火光若隐若现。 楚归梵什么都没说,推开门溜进去,把门反锁,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拿走他手里的烟按灭。 “哥哥。” 从她进门那一刻起,傅行深目光就紧紧落在她身上,沉默无言,她伸手抢他烟也不说话,薄唇舔了一下,唯独那道视线,穿透黑暗,直勾勾的。 楚归梵踢掉拖鞋,慢吞吞钻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宽阔滚烫的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问: “傅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他的手一下一下轻抚她长发,“他让我走。” “嗯?!” “我待会吃过饭就走。” “去哪?” “港城。” “什么时候回来?” “.......” “这个春节,怕是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隔着半透明的白烟,她抬头去看他眼睛,深深浅浅看不清情绪,又或许本来就没有情绪,静若深海的一双黑眸。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傅行深露出一点笑,“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春节过后,你就开学了,到时候把你的课表发给我,没课的时候我就让人来接你。好不好?” 春节过后,她就要准备去东京了。 此后三年,恐怕见不到他了。 楚归梵挪开视线,含糊地嗯了声。 脸颊被他捧住,男人对上她的眼睛,低头去吻她,带着一点尼古丁味的,缠缠绵绵的一个吻。 “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不准给顾洄好脸色。” “等我回来。” 楚归梵眼角一酸,在他退开时勇敢抱住他亲上去,两人在一起那么久,她从未那么主动过。 用上了浑身的力气,甚至把他推倒在床上,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按他教的动作,笨拙热情的吻他。 傅行深嘴唇都要被她咬破了,闷声无奈笑起来,捧着他的小姑娘挪开一点,“再咬下去就出血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归梵趴在他胸口,听他沉沉作响的心跳声,心里裂开一道缝隙,她想去和妈妈再争取一次,她不想离开他那么久,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快到饭点了,走吧,我们一起下去。” 傅行深拍拍她的脑袋。 楚归梵低落地嗯了声,慢吞吞从他怀里爬下来。 餐桌上,傅崇见两人一起下来,看了眼顾洄,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明知道那两人在楼上干了什么,脸上倒是平静,挑不出什么问题。 吃过饭后,傅行深和傅崇就离开了。 楚归梵站在门口,看着两辆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楚楚,我们可以聊聊吗?” 听见这个声音,她回头,看着顾洄,眼中的厌烦实在是一点都忍不住。 “不能。” 扔下这两个字,她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顾洄强撑的平静在这一刹那碎裂,眼里的狰狞几乎压不住,可余光瞥见旁边的楚令秋时,那丝狰狞立刻转换成落寞,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整个下午,楚归梵没有给顾洄一点好脸色。 两位老人家纳闷不已,私下里偷偷问过她是不是在生顾洄的气。 楚归梵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糊其辞混了过去。 就这么尴尬的过了两天,很快到了除夕前夜,顾洄不知接了谁的电话,脸色大变,匆匆告辞后开车离开。 脏东西终于走了,楚归梵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外面风雪交加的天气都顺眼了些。 除夕夜,辞旧迎新。 吃过晚饭,雪停风止。 楚归梵拉着楚令秋去院子里放烟花。 可能是火树银花驱散了些许阴霾,又可能是热闹的新年气氛感染了她,楚令秋郁郁寡欢的脸上总算有了几丝笑容。 楚归梵好不容易看到她情绪好点,小心翼翼靠近她,试着问道:“妈妈,我能不能留在国内?我不想一个人去国外,太孤单了。” “你是不想一个人去国外,还是不想离开阿深?” “......” “不想一个人去国外。” 楚令秋望住她,很久没有移开视线,“你现在都学会对妈妈撒谎了?” “我....”楚归梵神经绷紧,飞快思考措辞。 自从楚令秋的抑郁症转为双相情感障碍后,她整个人就像一个炸弹,思维变得极为诡异,不知道哪句话会触碰到她的敏感点。 一旦爆发,破坏力大得惊人,不是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 楚令秋瞳仁放大,两个黑洞一般,一字一句地问: “你和阿深单独出去的晚上,是不是上床了?” 第155章 主动 楚归梵脸色大变,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是大雪压倒了树枝导致马路堵车,新闻里都播了的....” 楚令秋冷冷一笑,握着烟花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楚归梵小心翼翼去碰她的手,下一秒被她大力甩开。 “别碰我!” 这么多年,她对楚令秋发病时的反应早已熟悉得深入骨髓。 “妈妈,我是楚楚。” “你骗我!” 楚令秋将手里燃着的烟花砸到她身上,嘴里大吼:“你骗我!” 烟花乱七八糟砸在她脸上,楚归梵下意识闭上眼睛,心里一阵绞痛。 幸好扔的是仙女棒,就算是燃烧状态也不会烧伤人体。 楚令秋死死扣住楚归梵的肩膀,使劲摇晃,眼里的火光几乎要喷出来灼伤她,压着嗓子喊:“我看到了,你脖子上有痕迹!顾洄也看到了!” “你骗我!” 屋里的老人听见动静,赶紧披上衣服出来查看情况。 裴敬先见楚令秋已经上手去掐楚归梵的脖子,大惊失色,连拖鞋都没换,老人家颤颤巍巍跑过来,使劲分开母女俩。 “怎么了?怎么突然发病了?春和!快过来。” “爷爷,你先退开一点,我没事。”楚归梵熟练地躲开楚令秋,担心老人摔跤,连忙说道,“我可以处理好。” 楚归梵抱住挣扎不停的楚令秋,“让她冷静一下就好了,爷爷奶奶,你们千万别过来。等她没力气了再来。” 楚令秋体质虚弱,常年抑郁使她精力气血不足,发病的时候爆发力虽强,但持续性不强,只要手上没有什么杀伤性武器,楚归梵就能搞定她。 很快,楚令秋软倒在她怀里,眼神迷离涣散,嘴里喃喃着:“你怎么能再抢走流云的儿子呢....” “妈妈....” 楚归梵差点站不稳,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是我不好。” 楚令秋虚弱地看了她一眼,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三个人手忙脚乱把她带回屋里。 裴敬先在屋内为她诊脉,奶奶拉着楚归梵走到一边:“令秋怎么突然发病了,你们刚才不是放烟花放得好好的吗?” 楚归梵愧疚地捂住脸,“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的。” 奶奶见小孙女抹眼泪一下子就不忍心说她了,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没事啊楚楚,相信你裴爷爷,令秋肯定不会有事的,不要难过了。” 楚归梵把脸从掌心抬起,泪光莹莹地点点头。 楚归梵在她床前守到大半夜,直至春晚欢乐的倒计时响起,楚令秋才幽幽转醒。 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不用等到三月一号了,过完年你就走。” “五、四、三、二、一!” “新年好!” 夜幕上空漫天烟花齐齐绽放,整座小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而她心里只剩一片死寂。 “好。” 这个春节寡而淡,外界的热闹统统与她无关。 元宵过后,傅崇派人来接她们俩人回去。 离开的机票就定在后天下午,楚归梵心神不宁,收拾行李的时候总是会突然停下来发呆。 她还没告诉傅行深这件事。 不想在线上告诉他,想亲口告诉他。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楚归梵犹豫道:“妈妈,我暑假在哥哥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有两只小鸭子一直养在他那里,好久没看到它们了。” “明天...我能不能去哥哥家一趟,去看看我养的小鸭子,顺便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楚令秋放下筷子,没有说话。 楚归梵赶紧解释:“哥哥在港城,我只是去拿东西,不会和他见面的。” “我保证,当天去,当天回!” 她叹了一声,最终还是心软松了口:“去吧。” 楚归梵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隔天中午,陪楚令秋吃完午饭,她就让司机送她去了傅行深家。 傅行深不喜欢外人进他家门,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楚归梵便让司机在楼下等,她收拾好东西后再让他上来拿。 按了密码进门,楚归梵直奔二楼卧室。 “哥哥!” 傅行深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将他的小姑娘接个满怀。 “怎么了,突然急着要见我?” 他笑着弯腰亲了亲她的唇角,带起一股熟悉的木质冷香。 “想我了?” 楚归梵眼眶一红,一头扎进他怀里,踮着脚尖,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扬起脑袋努力去亲他。 傅行深被她热情但稚嫩的亲吻弄得哭笑不得。 楚归梵不管不顾推着他往屋里走,乱七八糟扯他睡衣扣子,扯不开的就用牙齿去咬,特别固执。 男人一手护着她,一边顺着她的力道被推倒在床上。 这时候的楚楚终于把他的睡衣扣子全部解开了,上衣一脱,她目光猛然顿住,落在他胸口—— 一个纹身。 纹的是她上次胡乱画的卡通苹果,和她的签名。 她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就开始往下掉,冰冰凉凉溅在他胸口的纹身上。 傅行深皱起眉,手指蹭掉她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 “纹身都不疼,看见你掉眼泪我倒是难受得要命。” 听了他的话,楚归梵眼泪掉的更凶了。 他暗自一叹,把楚楚从身上摘下来,抱小孩似的放在怀里哄:“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楚归梵抽抽鼻子,下定决心似的,把眼泪抹干净,扒了他的衣服还不算完,紧接着伸手去扒他裤子。 傅行深:“.......” 男人抓住她的手,气息有些不稳,“今天这么热情?是不是因为明天要开学了?” 她不说话,一味的扯他裤子。 傅行深也就是意思意思矜持一下,她想要还能不给吗? 很快反客为主,三两下把楚楚的衣服剥干净,男人将她压在身下,细密的吻顺着纤细优美的肩颈线条逐渐往下。 密闭空间内,男人粗哑的喘息和女孩娇柔软糯的嘤咛声混杂在一起,缠吻不断,情热渐起。 第156章 告白 楚归梵被他放在床上,两只小手圈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昂着脑袋努力回应,异常黏糊。 小别胜新婚,傅行深本就刚开荤没多久,再加上一下子旷了大半个月没碰她,一沾上那具柔若无骨的身体,力道难免控制不住。 耳边传来一道蕴着细微痛楚的嘤咛声,肩上一疼,傅行深偏头去看,楚楚眼角含泪,长睫紧闭,狠狠咬上他的肩。 他轻轻吻去她的眼泪,耗尽全身控制力才勉强让自己停下,捧着女孩的小脸又亲又哄,好半天她才抽噎着睁开眼睛。 雾蒙蒙的双眼凝住他的脸,声音带着哭腔:“哥哥。” 男人的一颗心像泡在醋里,酸酸软软,一见她的眼泪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以为她还没适应,含住她的耳珠,轻舔一下:“还好吗?” 楚归梵抱着他的脑袋,又喊了一声:“哥哥。” 回应她的是一阵漫长而激烈地侵\/占,是剧烈的喘息,是深刻的告白。 她今天异常乖柔,欢愉也罢,疼痛也罢,眼泪流下的瞬间全都带着对他的恋恋不舍。 等一切结束,楚楚双眸迷离,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傅行深一脸餍足的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在她后颈啄吻,声线沙哑性感的要命: “还疼吗?” 楚归梵摇摇头。 “明天几点去学校,我送你。” 她不说话,挣扎着转过身,趴在男人胸口,失焦的视线渐渐聚拢,抱着他乱七八糟的摇晃: “傅行深,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他皱眉,“除了你我能喜欢谁?” “我是说以后。” 傅行深眉头皱得更紧,捏捏她潮红的小脸,“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吗?” 楚归梵一听这话,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无力。 完蛋了,她未来几十年只会爱他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的位置。 “我不管。”她埋在他颈窝,不讲道理,小狗似的撒娇,“你先答应我。” 男人低笑:“只喜欢你,只爱你。” 楚归梵抬眸,怔怔地望着他。 “满意了吗?”傅行深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公主。” “现在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明天几点去学校?” “......” “哥哥。” 这个时刻还是来了。 “我要去日本留学,以后....不去学校了。” 男人唇角弧度一点一点拉平,直至了无痕迹。 “我爸让你走的?” “嗯。” “留学这件事,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楚归梵抿着唇,她知道这时候应该坦诚告诉他,可一想到他的反应,喉咙就像被堵住,再也张不开。 “问你话呢。” “楚楚。” “回答我。” 楚归梵闭了闭眼,“傅叔叔叫我去茶室喝茶那天说的。” “快一个月了。” 傅行深胸口堵着一团火,“过了快一个月你才告诉我?” “......” “对不起,哥哥。” 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此时此刻没有太多时间让她去解释。 司机还在楼下等她,而她已经和傅行深痴缠了两个多小时,再耗下去,司机怕是要上来找她了。 胸腔翻滚,傅行深扯了扯唇,“什么时候走?” “......” “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 楚归梵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垂下眼睛:“傅叔叔让顾洄和我一起去。” 傅行深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到尾凉了个彻底。 又是顾洄。 迟早有一天要整死他。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她小声说,“应该毕业实习那年才会回来。” 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句话:“你要离开我三年?” “嗯。” 她好难受。 若爱变成徒劳,心脏就会跳动的极其痛苦。 傅行深扣住她的肩,用足了力气,“你明天走,今天才告诉我?” “走之前还特地跑来跟我上床。” “楚归梵。” 很久没听见他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念她的名字。 明明十分钟前,他们俩还亲密无间,抵死缠绵着。 男人眯眼,低低的笑,同时盯着她如雪的脸庞。 “你把我当什么。” 楚归梵想解释,抬眼却看见他的脸色极其难看,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傅行深掀开被子起床。 身旁热源消失,她眼睛一红,拢住被子坐起来,露出的雪白肩背全是男人弄上去的吻痕指印,密密麻麻延伸进被子深处。 “哥哥。” 又是含着哭腔的声音。 听得人心烦意乱。 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没拉起。 落地窗外夕阳西斜,天边飘着大团热烈的火烧云。 房间里温度有点高,气味也和从前不太一样,有点浑浊,混着点甜甜果香。 傅行深扯了西裤穿上,站在床边,蹙着眉宇系皮带,上身赤裸,精壮胸膛淌着汗,肩上有道咬痕,很深。 左右肩胛骨上各有几条指甲挠出的血痕,冒着新鲜血珠。 楚归梵窝在床角,再次说了句:“对不起。” 语气诚恳极了。 傅行深脑子里像被人倒了一壶热水,烧得他浑身不舒坦,神思恍惚里缓缓回头,看向那张清媚绝伦的小脸。 她以前眼角眉梢是没有那丝若隐若现的媚意的,以前只是清纯,纯澈的像一杯冰水,是他赋予了她独特的气质韵味。 楚归梵心里也不好受,低着脑袋爬起来,慢吞吞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他。 傅行深暴涨的火气降了点。 下一秒他别开头,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恼怒。 “哥哥,是那张照片,你还记得吗?我妈妈知道我们的事了,她很生气...我争取过,但是没有用。”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必须走,不然傅叔叔就要我跟顾洄在一起。” 楚归梵事后回想了整个经过,只能把原因归于那张照片上,网上流传太广,公关根本删不完。 流言蜚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她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是楚令秋精神方面异常多年,根本无法接受,再加上上一辈的一些恩怨纠葛,铁了心的要她离开。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沉默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司机叔叔在楼下等我。” 傅行深明白今天到底是个什么事了,头疼万分。 “所以,你现在就要走?” 第157章 你是不是彻底忘记爸爸了? “嗯。” “我没有告诉妈妈你在家。”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飞快地抹去眼泪,“我要走了。” “哥哥,你好好照顾自己。” 屋里只剩傅行深一个人。 他靠在床头抽烟,烟灰缸已经堆满烟头,窗外夕阳早已沉落海平面,月上枝头。 沙发上,是楚楚的帆布包,她忘了拿走。 傅行深走过去,打开来看了眼,都是一些寻常用品,伞,纸巾,口红.... 还有一根红绳。 他用两根手指拎起,极佳的记忆很快让他想起来这是从哪来的。 去年七夕,他带楚楚坐过一次摩天轮,买票的时候,工作人员送了他们一人一根。 他的那根当天就不知道掉哪去了,没想到楚楚居然还留着。 男人淡淡敛起眉眼,轻吐烟雾,仍压不住心口酸涩。 她要离开三年。 身边还有一个顾洄,跟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 傅崇安排顾洄跟着楚楚,无非就是防着他出国看她。 下血本了,让傅氏cfo在楚楚身边当保姆。 楚归梵回到别墅,一路沉默。 进门的时候,她看见沙发上的傅崇,身边是顾洄。 “楚楚,去你哥哥家了?” 楚归梵点头,露出身后帮她提着行李箱的司机:“去哥哥家里拿了点东西。” 傅崇嗯了声,“放好东西就过来吃饭吧,我让王嫂做了你最爱吃的椒盐排骨。” 缩在衣袖里的拳头一点一点握紧,楚归梵忍不住呛他:“您记错了,爱吃椒盐排骨的是哥哥,我爱吃鱼。” 傅崇皱眉凝视她,语气沉了一沉:“楚楚!” 楚归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吸了吸鼻子,低头认错:“对不起,傅叔叔。” 说完,没再理会场中任何人,她匆匆跑上楼。 几个人在餐桌上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她下楼吃饭。 楚令秋放下筷子,“我去看看她。” 她敲响楚归梵卧室门,没有动静,房间门没锁,楚令秋推门进去,一眼望见蜷缩在椅子里抱着膝盖哭的女孩。 小小的一张脸,藏在墨云一样的发丝里,雪白精巧,靠在自己膝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楚令秋站在门口,被迎面而来的画面痛击,有那么一刹那,心慌地喘不上气。 她脚步慌乱地跑进去,半蹲在女儿面前,“楚楚?怎么哭成这样?” 楚归梵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楚令秋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楚楚,你不要恨妈妈好不好?妈妈只剩你了....” 是啊,妈妈只剩她了。 但傅行深拥有很多,所以她选择了妈妈。 楚归梵忍了又忍,把脸重新转向她,“妈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极力压住情绪,尽量不影响到楚令秋。 “你不同意我和傅行深在一起,只是因为流云阿姨吗?有没有一点点....是为了你自己。” 那双浸在泪水里的眼睛望着她,像溪水里的两颗黑石,寒津津的。 楚楚的眉眼,有几分像她爸爸。 楚令秋怔愣在原地,恍惚中分不清是谁在问她问题。 “我一直以为,您是想跟傅叔叔离婚的。当年接受傅叔叔,是情非得已,您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四年,朝夕相对,是不是对他有了几分感情呢?” “是不是....彻底忘记爸爸了?” 楚归梵第一次问她这些问题,第一次撕破表面的遮羞布。 她居然这样想她。 “不可能。” 楚令秋满脸激动,“不可能,我不可能对傅崇产生感情。” “他答应过我,等他为你找到一个合适的、爱你的丈夫,就会放我离开。” 楚归梵眼神一变:“什么意思?” 楚令秋喃喃自语:“他答应我的,等到你订婚就放我走....” “妈妈?” 她还想多问两句,门外脚步声响起,傅崇寒着脸走进来,扶起地上的楚令秋,转头睨着她:“楚楚,既然不想吃饭,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明天,顾洄会送你去东京。” 第二天下午,是难得的艳阳天。 楚归梵走进头等舱,脸上没什么表情,顾洄走在她身后,默默在她旁边坐下。 “楚楚,别怕。”他朝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如果实在害怕,可以握住我的手。” 楚归梵只是淡淡摇头,“我已经坐过飞机了,不会再害怕。” 顾洄一怔,尴尬的收回手掌。 太阳在云层之上,霞光照耀万里。 窗外云层接连不断,柔软绵密。 楚归梵从起飞时的紧张害怕里缓过来,就这么趴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 飞机之下,是一望无垠的蓝色大海。 爸爸....就在海中。 她一直想去东京,可和她一起去的人,却不是心里的那个人。 到了东京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傅崇为她安排的住所离东京大学很近,独门独栋的一套小院,很典型的日式风格。 熟悉完周边环境后,紧接着就是开学报到。 等日子重新步入正轨,某天周五傍晚,楚归梵抱着书本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一抬头,忽然发现马路两旁的樱花树不知何时全开了。 迎着晚霞,落英缤纷,浅粉色的花瓣飘飘扬扬,落了一地,和日本动漫中的场景一般无二。 她收回视线,心中没有半分触动。 回到家门口,她正要进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柔好听的声音: “楚楚?” 异国他乡,偶然听见熟悉的语言,楚归梵诧异回头,看清来人,眼中诧异更甚。 “你是...晚风?” 上次见到她还是在半年前众星影视的会议室,她点名要楚归梵为她的小说进行漫画改编。 而现在,她家隔壁的房子大门口,晚风穿了件宽松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毛衣开衫,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 她怀孕了。 楚归梵盯着她的小腹,目瞪口呆:“你...你结婚了吗?” 晚风轻轻抚上小腹,低眉浅笑:“我离婚了。” 第158章 一年 “离婚?” 楚归梵看看她的肚子,又看看晚风平静温和的脸,满脑子的疑惑。 嘴巴里的问题转了又转,楚归梵避开她的隐私问题,问道:“你住在这里吗?今天搬过来的?” “嗯。” 晚风看上去没有丝毫离婚的阴霾,满脸开心,“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看着她的笑容,楚归梵压抑至今的心情也透进来几丝阳光,笑着点点头。 来到东京两个多月,她一直形单影只,他乡遇故友,平淡无聊的生活里总算有了些乐趣。 这段时间,她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用来适应留学生活,努力学习,每周保持漫画更新,另一半,用来想念傅行深。 有人相伴的日子过得很快,八月初,晚风生下一个女儿,楚归梵身份升级,喜当小姨妈。 暑假期间,傅崇曾给楚归梵打电话,告诉她若是想回家,可以让顾洄带她回来。 楚归梵一听这个名字便婉拒了他。 隔三差五见顾洄一次已经让她受够了。 楚归梵不想回国还要面对那张脸。 在国外不能见傅行深,回国也不能见,那还不如留在国外照顾晚风母女,起码在这里,她不用看到傅崇。 十二月的东京开始飘雪,大街上张灯结彩,众多商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平安夜和圣诞节预热。 楚归梵拎着一篮子水果零食跑进隔壁院子,人还没进屋,声音已经传了进去: “晚风!江晚风欧噶桑!听说你们家今晚吃饺子,我拿水果跟你换。” 江晚风把包好的水饺一个一个下进水中,无奈一笑。 客厅里,放着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睁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偶尔哼哼几声,别提多可爱。 楚归梵趴在摇篮前,冲她吐吐舌头扮扮鬼脸,逗她玩了一会,然后又拿手指头戳了戳软乎乎的小脸蛋,成功把人家小姑娘逗笑了。 楚归梵超满足,跑到一边给她冲好奶粉,将她抱在怀里喂给她喝。 “晚风,你下个学期是不是要来我们学校上课啊?” 厨房里传来江晚风肯定的声音,“对,我没有上过大学,连高中都没读完,现在小孩也生下来了,就想着多学点东西。” 楚归梵哇了一声,满是赞叹:“没有正儿八经读过书居然能写出那么多作品,文笔还那么好!” 江晚风淡淡一笑:“楚楚,饺子可以吃了。”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餐。 “你下个学期去学校上课的话,小孩怎么办?交给阿姨照顾吗?” “嗯。” “那你以后呢,就这样独自带着小孩一直生活下去?” 江晚风一怔,微微出神:“应该吧。” 经历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她已经对婚姻彻底失去信心,无法再对一个男人敞开心扉接纳他。 楚归梵咬咬唇,犹豫着问:“那季医生呢?我感觉他挺喜欢你的,他人蛮靠谱,对孩子也特别好,跟亲女儿似的。你不考虑考虑他?” 她嘟囔了声:“你才二十出头,那么年轻,没必要因为一个渣男对未来失去信心。” 楚归梵从来没问过和孩子父亲有关的事情,江晚风也从来没提过那个男人。 但一年的朝夕相处下来,她亲眼看着江晚风一个人经历孕期,生产,坐月子,照顾小孩...个中辛苦,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 实在无法不对江晚风的前夫恶感满满。 “季医生值得更好的人。” 楚归梵闷闷地哦了声,她还挺想撮合他们俩的。 气氛有些沉重。 江晚风看了她一眼,转移话题:“快到平安夜了,我们去银座逛逛吧?那边肯定很热闹。” “好。” *** 宁城的初雪来的比东京稍晚几天。 天空飘雪的那日,傅行深开车去了一趟仙灵山。 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到土地庙前,他有些晃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来了。 明明是想去看望裴爷爷的。 这天是工作日,天上又在下雪,庙里仍旧冷冷清清,周边环境气氛与上次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只是那时候,他的身边有楚楚。 而这次,他孤身一人。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一年时间飞速而过,可时间过得也真慢,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一看日历,才一年而已。 他站在主殿前仰头看向神像,发了会呆。 庙里师傅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他。 傅行深收伞,抬步走进去,跪在蒲团上,掷茭求签。 这是他第一次求神。 从庙里出来后,他回到裴敬先的小院。 “阿深。”裴敬先拿了一个透明玻璃罐出来,放到他手里,“这是去年楚楚做的桂花蜜,过年的时候忘了给她了,本以为她暑假会来看望我这个老头。” 他叹了声:“你抽空把这瓶桂花蜜捎给她。” “爷爷。” 傅行深欲言又止。 他不是不想去看她,是不能去。 傅崇在她身边安排了人,一旦他出现,势必会引起一场风波。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很隐秘,暂时不方便跟傅崇有直接冲突。 “阿深,去吧,你爸那边我来说。” 捏着玻璃瓶的手一紧,傅行深眼波一动,倏然抬头。 老人负手而立,语气悠然:“你以为你们俩的事能瞒得住我?” “我们俩...能有什么事?” 裴敬先转过身,眼神亮得令人心惊,苍苍白发,慈眉善目,笑着摇摇头:“你还想瞒我?” 傅行深舔了下唇角,表面镇定心里乱得一批。 他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去年,你带她去仙灵山供灯上香,记得吗?楚楚着凉,有点咳嗽,你找我给她把了脉。” 老人冷哼一声,手指指到他眼前,在他脑门上使劲戳了戳:“你个混小子,色胆包天!妹妹也敢动!” 傅行深没敢躲:“......” 他想起来了,怪不得裴敬先把完脉后的表情那么奇怪,还强行拉过他的手腕,给他也把了一次脉。 像这种有六七十年经验的老中医,探一次脉基本就能确定病人的全部信息。 包括性生活.... 傅行深低着脑袋,尴尬地轻咳一声。 “爷爷,您同意我和楚楚?” “这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 裴敬先眼眸幽深,睿智通透,淡淡道: “人这一辈子,该有的缘分散不了,不该有的,强求也没用。” 听到这句话,傅行深忽然想起了刚才求的签文。 第159章 抓到她去牛郎店 傅行深当天订好最近一班港城飞往东京的机票,随后回港城跟秦寻见面。 一进门,冲天而起的烟味酒味,他眉头立刻皱起来。 满地烟蒂酒瓶,还有各种药瓶,随手捡起一罐看了眼,安眠药.... 一室凌乱,触目惊心。 傅行深直接走进秦寻的卧室,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目光落到床上的男人身上。 “距你离婚已经过了大半年,还没走出来?” 床上,秦寻半裸着上身,靠在床头,薄薄的被子仅虚虚盖到腰腹,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香烟,却没点燃。 听见他的话,男人轻吁一笑,语气里只剩一股绝望的麻木。 “怎么办?走不出来了。” 傅行深双手环胸,靠在窗边嘲讽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就应该要做好失去的准备。” 秦寻脸色冷下来,“你来干什么?” “明天下午我要飞一趟东京,晚上的会议没办法参加。” “你不参加,那我也不参加。” 傅行深嗤笑:“没事就多吃点溜溜梅。” “......” 秦寻根本没精力和他吵架:“你怎么突然要去东京?” “找我未来老婆玩。” 他低低笑出声:“不怕你们家老头剥了你的皮?” 傅行深也笑:“这次有圣旨在手。”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你也有老婆在东京?” 秦寻被他戳到痛处,手一扬,一个枕头直接飞出去。 “老子去散心,不行吗?” 傅行深接住枕头,扔回他脸上。 秦寻抬起眼皮,翻身下床,完全把傅行深当成空气,自顾自打开衣橱挑衣服,洗澡,刮胡子,刷牙.... 半个小时后,方才人不人鬼不鬼的秦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杀伐果断,冷漠专行的秦家家主。 “走吧。” “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秦寻看着他,淡淡道:“总之,我不想留在这里。” 傅行深很后悔,早知道直接打个电话跟他知会一声算了,那么现在身后也不会多个拖油瓶。 秦寻低头点烟,顺手给他塞了一根。 傅行深捏着香烟,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除了眼睑下方淡淡的青灰色,还有神态里透出的几分疲惫和憔悴,看不出任何失魂落魄的痕迹。 第二天恰巧是平安夜,下午两点,两个男人一起踏上飞往东京的飞机。 到达东京机场已是晚上六点多,傅行深心急如焚,急着见楚楚,秦寻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吵着要去银座吃饭。 若不是看他最近状态太差,傅行深一定会一脚把他踹飞。 两人叫了车,来到银座最出名的寿司店。 刚下车,傅行深视线随意一扫,停在不远处的娇小身影上,一眼就在熙攘人群中认出她。 那一刻他心底有一场海啸,但他眼神太安静,没有叫任何人瞧出不对劲。 眼睛在此刻幻化成相机,虚化周遭一切,唯独将她聚焦。 隔了一整条马路,看不清她现在的模样,仅能勉强看清轮廓,头发好似长了些,上面穿着羽绒服,而下面是条短裙,这么冷的天居然敢把腿露出来。 来了一趟日本,好的不学,尽学那些小女生大冬天露腿! 楚归梵千求万求,才让江晚风同意跟她来这家银座最着名的牛郎店玩一次。 男人就像公交车,这趟走了,下趟马上就来。 既然在男人身上栽了跟头,自然要让嘴甜长得帅的男人把丢失的情绪补回来。 哪怕已经到达店门口,江晚风仍在犹豫,她长到现在,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 “我也没去过。” 楚归梵咧嘴一笑,“见见世面嘛,日本特色。嘿嘿。” 江晚风:“......” “走啦,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多可惜。” 楚归梵挽着她的手臂,愣是把她拽了进去。 马路对面,傅行深眼睁睁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头也不回进了牛郎店,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秦寻走到寿司店门口才发现傅行深没跟上来,他走回去,顺着男人视线看过去,眼神一眯,锐利目光掠过被楚归梵半挡住的身影。 只一刹那,两个女孩便消失在视野里。 秦寻揉了下眉心,怕是安眠药吃多了出现幻觉。 她那个性子,亲一下都要害羞老半天的人....怎么可能去这种地方。 “呵....要吃你自己去吃。”傅行深冷笑连连,拔腿就往对面走,“我现在要去抓人。” 秦寻回过神,似笑非笑,在他身后喊:“要不要我去帮你?万一未来老婆跑了那就好玩了。” “不用!” 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傅行深快速通过马路,走进店里。 楚归梵定了卡座,两人刚坐下很快就有人领了一圈男人过来让她们俩人挑选。 不远处的舞池里还有上身赤裸的男人在跳钢管舞,周围围了一圈男男女女大声欢呼。 江晚风尴尬地坐在角落,“楚楚...” 楚楚很兴奋,她只在网上见到过这种场景诶,好有趣! 但是这群小哥的长相实在过于磕碜,画了浓妆也难以入眼。 楚归梵满脸嫌弃地挑了几个勉强凑合的坐在一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都怪傅行深长得太好看了,把她的审美水平拉到了一个日本男人不存在的高度。 还好,虽然长得不行,起码嘴甜会说话。 两个女孩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几个小哥伺候的心甘情愿,好几次都想凑上去亲她。 楚归梵忍住不适,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搞什么,她明明是花钱的富婆,为什么会有种被骚扰的错觉。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带晚风离开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是傅行深。 “...哥哥?”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极为平静。 楚归梵一个激灵:“在外面吃饭。” 他问她在哪,那么很有可能他已经到她家门口了。 “是吗?”男人冷笑,“我给你一分钟,让你左边的癞蛤蟆和右边的哥布林滚开。” 第160章 难哄哥 楚归梵当即傻眼,一把推开身旁小哥递上西瓜的手,转过身,脑袋悄咪咪从沙发椅背上探出去。 乌黑眼珠稍稍往四周一转,立刻被不远处修长瘦高的男人吸引住目光。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傅行深长得太过扎眼。 大约十米开外,那一小块天地和周遭的混乱热闹完全相反,极为寂静,他就站在那里,单手拿着手机,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来来往往的男女全都被他吸住眼神。 幽蓝光影下,男人黑衣黑裤,毛衣外简单罩了件冲锋衣,拉链拉到顶,戴着鸭舌帽,挡住全部的深邃五官,仅能看见削冷的下颌线和突起滑动的喉结。 似是察觉到她偷瞄的视线,那人脑袋动了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俊美妖孽近乎完美的脸。 楚归梵倒吸一口冷气,缩回原位。 “楚楚,你怎么了,看到谁了?” 江晚风见她神色紧张,连忙关切问道。 “我哥哥来抓我了。” 楚归梵哭丧着脸,挥挥手把围着她们的一群小哥轰走,这几个小哥却不乐意离开。 好不容易碰上两个天仙似的客人,出手大方,一举一动透着明显的稚嫩青涩,一看就知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那么大的两只小肥羊,谁舍得放她们走? 楚归梵一巴掌呼开坐在她身边的小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里渐渐带了点火气。 “让你们走就走,不然待会儿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几个小哥也不敢真的把她惹恼,万一引来老板,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人推推搡搡好一会,从楚归梵身边挪到了她的沙发对面坐着。 一副您有需要随时叫我的模样。 下一秒,那几个日本牛郎忽然全部噤声,直勾勾的目光看向楚归梵身后。 就在此时,电话啪地一声挂了。 楚归梵头皮一阵发麻,冷汗涔涔。 这下都不用她回头确认,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猜到谁杀过来了! 她正要起身,脑袋上忽然压下一只滚烫大手,轻轻揉了揉,落下来的声音也轻柔无比: “想去哪?” 楚归梵讪讪一笑:“正要回家。” “是吗?” 他忽然笑了,温柔似水,差点闪瞎一众人的眼睛。 “男模陪着,小酒喝着,吃块水果有人喂到嘴边,还记得要回家?” 楚归梵:“.........” 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蛋了,傅行深真被她气得不轻。 “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吗?” “哥哥....” 他太能讽刺了。 楚归梵可怜巴巴抬头看着他,“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给我发个消息,我好去接你呀!” 傅行深亲昵地掐掐她的脸蛋,声音别提多温柔:“提前告诉你的话我怎么抓你呀?” 楚归梵真恨不得钻进洞里躲起来。 一旁的江晚风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便把头低低地藏起来,内心震撼不已。 楚楚的哥哥,居然是傅行深,是秦寻的朋友。 万一他认出她.... 江晚风不敢再想下去。 随后念头一转,傅行深....应当没有见过她。 那个人,并没有带她见过他的朋友。 “楚楚。” 江晚风压住心中酸涩,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角。 “怎么了?” 两道视线落到她身上,其中一道探究意味甚浓。 江晚风硬着头皮,说的日语:“既然你哥哥来了,我就先回家了,阿姨照顾孩子我有点不放心。” 楚归梵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说日语,他们三个人明明都是中国人。 “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虽然不明白原因,她还是顺着晚风,也说日语。 江晚风摇摇头,笑道:“没事,我打车回去,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这句话,她拍拍楚楚的手,硬着头皮抬头,朝傅行深礼貌一笑,随后安静的离开现场。 江晚风走后,除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牛郎,现场就剩他们两个人。 傅行深狭长双眸微眯,冷冷地扫过那群浓妆艳抹的妖魔鬼怪,眼神轻蔑至极:“解释一下,他们是什么东西?” 楚归梵声音都结巴起来:“就、就是...店里的...额工作人员。” “那也是工作人员?” 他指着舞台中心光着膀子跳钢管舞的男模,问:“什么店的工作人员搔首弄姿成这样?” “......” 楚归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恰好舞停,男模跪在地板上,不少人正往他裤子里塞钱....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画面。 好一个酒池肉林。 傅行深幽幽道:“我以为你是来好好学习的,谁知道是来找鸭子。” “早知道你过得这么好,我就不来了。” 说完,转身就走。 楚归梵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抓狂地扯了扯头发,顿觉末日来临。 天塌了! 这怎么哄的好啊! 楚归梵赶紧背上包追了上去。 傅行深大步流星,没多久就出了店门。 楚归梵气喘吁吁跑出来,握住他的手。 男人甩了下,没甩开。 楚归梵得寸进尺的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今天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傅行深轻哼,没吭声。 楚归梵马上解释:“刚才坐在我旁边的女生你看见了吧,是我的邻居。” 他挑眉:“然后?” “她离婚了,我想让她换个心情,才带她来这种店的。”楚归梵举手发誓,“我也是第一次来!” “而且那些牛郎长得太丑了,跟你完全没得比,我一根手指都没碰!” 傅行深脸色更差了,特别是他的小姑娘还一脸骄傲的看着他,别提多自豪。 “你拿我跟牛郎相提并论?” “没有!” 怎么越哄情况越差了,楚归梵急得跳脚,“他们哪有资格跟你比!他们连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她正手忙脚乱的哄着这个难搞的男人,马路对面,秦寻失魂落魄地跑过来,混乱间差点被过路车辆撞到。 他满目仓惶,顺着街道四处张望。 傅行深伸手拽住他:“出什么事了?” 第161章 富士山 秦寻回过神,沉默半晌,脑中回荡着刚才在餐厅里偶然瞥见的身影,只有一个瞬间,她便消失在车流里,速度快得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他闭了下眼:“没什么,应该是看错了。” 楚归梵扯了下他的手掌,小声问:“他怎么了?看上去精神状况好差。” 由于楚令秋的事,楚归梵和抑郁症患者相处多年,对精神状况出现异常的人非常敏感,很快就能感应出他人情绪的不对劲。 “离婚了,心情不好。” 楚归梵先是讶异,这才多久没见他居然都离婚了,上次在港城看到他还是光棍一个来着。 讶异完,她细细打量他一番,轻轻嘟囔:“看起来不只是心情不好啊....” 傅行深皱起眉头:“秦寻,要是因为离婚情绪上出现问题,应该去找心理医生调节。” 说到这里,他一顿,若有似无的瞥了眼楚归梵,“而不是去牛郎店找鸭子。” “......” 楚归梵深呼吸,听出来了,他绝对在内涵她! 秦寻轻声一笑:“我刚刚没有进去帮你抓人,是给你最后的尊严。” “你非要自揭老底我也没办法。” 楚归梵真怕两个人的争吵变成三个人的战争,连忙说道:“我们去吃饭吧,外面好冷。” 傅行深扫了她一眼,两条白生生的小细腿就这样露在寒风中,活该她冷。 “走吧,去对面吃饭。” 他牵住她往前走。 三人来到寿司店,服务员惊异地看向秦寻,他刚才点完餐,忽然疯了一样冲出去,弄得店长以为这个男人要逃单。 可是从他的穿着打扮,身形气质来看,这人贵气逼人,怎么也不像吃不起饭的模样。 更何况....他还没吃呢。 傅行深让人重新开了个包厢。 席间,秦寻心不在焉,独自喝清酒。 傅行深注意力都在楚楚身上,她吃完寿司还嫌不够,额外要了一份鳗鱼饭,吃得起劲。 吃过饭后,秦寻让他们俩先回去。 “你一个人在这?” “我散散步。” 秦寻闷头喝酒,酒精作用下,刚才惊鸿一瞥的身影没有变得模糊,反而越来越深刻。 傅行深浓眉一扬,没多说话,牵着楚归梵离开了。 “哥哥,我们去哪?” 傅行深勾唇:“想不想去富士山泡温泉?” 楚归梵睁大眼睛:“现在吗?” 富士山不在东京,开车过去大概要一两个小时,现在出发的话,到达目的地大概晚上九点。 “嗯,现在。” “你明天不是放假?” 楚归梵想了想,点头答应:“好!” 好不容易见到他呢! 被傅叔叔发现就发现吧,她现在只想跟他在一起。 而且,带他回家的话,若是明天顾洄突然来了,两人撞上.... 楚归梵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会有多惨烈。 傅行深打开手机叫车。 车上,他把外套脱了,盖在她腿上,顺手把人搂在怀里。 “困了就先睡一觉。” 他的衣服相对于她而言很大,楚归梵几乎是拿来当毯子用,身上尽是他的味道,绵绵密密的压过来,安全感十足。 车停的时候,天色早已全黑,乌青的天际拢着一层暮色,星光点点,夜色极美。 楚归梵揉了下眼睛,跟着他下车,抬眼便看见茫茫青峰白雪,伫立在眼前。 已经到富士山山脚了。 这里的气温比东京还低。 是个小镇,建筑风格都是一个样,整齐精致,屋檐矮小,视线眺向远方能看见平整的田地。 楚归梵站在路边,身上裹着他的外套,男人上身只剩一件黑色毛衣,可握着她的手仍然滚烫。 她瞥了眼那只手,说不出什么感觉,心跳加快。 傅行深拉着她进了服饰店,楚归梵看了眼招牌,是卖和服浴衣的地方。 来日本将近一年,她没有穿过和服。 夏天烟火大会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是穿和服与木屐的青年男女,提着小手袋,言笑晏晏,走街串巷。 但她没参加,那时候恰逢晚风产女前后时期,她心思都在她们身上。 那会儿的楚归梵好像当了一次极其负责任的爸爸,为她们母女俩忙前忙后。 当然,托她们的福,她有理由拒绝顾洄的邀请,不和他去看烟火大会。 楚归梵看着那一套套优雅美丽的衣服,脸颊有点热。 傅行深俯身靠过来,指着那些衣服,低声在她耳边问:“喜欢哪件?你自己挑还是我帮你挑?” “...你挑吧。” 店长走过来,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人,说话的时候有点腼腆,声音比较小。 傅行深说的日语,发音很标准,格外磁性,楚归梵抿了抿唇,她看见店长的脸红了。 他指向其中一件,店长拿下来,正要问楚归梵尺寸,结果傅行深直接说了,身高体重一点不差,就在他还要继续说三围的时候,楚归梵脸颊红红的去堵他的嘴。 “买个衣服而已,不用说这么详细!” 店长掩唇一笑。 楚归梵拿衣服进换衣间的时候还不忘瞪他一眼,那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趁她换衣服的空档,他给她重新买了套衣服,特地挑的裤子,而且是加厚的。 楚归梵换好后给他看了一圈,傅行深点头要了,让她自己挑了点别的,付钱走人。 车上,几个袋子都被他拎在手上,楚归梵来的时候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正好,抱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说话。 傅行深捏捏她的脸颊:“楚楚,你不会以为我不生气了吧?” 楚归梵坐直身体,一脸认真:“嗯,我一直觉得哥哥特别大度,肯定不会为了那种小事和我生气。” “小事?” “嗯!” “你把找鸭子当作小事?” “......” 她蔫了。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车在温泉酒店门口停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这里比服饰店那里还要冷,说话间呼出的气息都是茫茫白雾。 侍应生弯腰接下傅行深手里的东西,领着两人往里走。 酒店很大,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院子里溪声潺潺,琴声悠悠。 推开玄关,里头已经摆好夜宵。 都是些常见的日式菜肴,楚归梵吃了一年,早就没了新鲜感。 傅行深见状,倒了清酒递给她,不知不觉喂她喝了小半壶。 他瞧着她半醉的模样,笑着抿酒。 第162章 温泉秘事 吃完夜宵,傅行深牵着她往外走,走廊很长,穿和服的侍应生在前引路,带着他们去更衣间换衣服。 楚归梵换好浴衣出来时,傅行深已经等在门口,身上的毛衣黑裤变成了藏青色的男士浴衣,眼神掠过来时让她微微一愣。 周围其实还有不少客人,都换好了衣服,可作为中国人在一堆日本男人里,气质显得尤为特别,与他们的拘谨唯诺完全相反,非常正气。 傅行深斜倚在墙上,穿着木屐,视线顿在她身上,模样和平时不大一样,慵懒随意,再配上他那张脸,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目光流连忘返。 他手伸向她:“来。” 楚归梵跟在他身后,一路左拐右拐,来到露天温泉池,这里视野开阔,没有遮挡,抬眼就是富士山白雪皑皑的山峰。 她看着山顶发呆的功夫,傅行深已经下水,身上浴衣穿得宽松,腰带在热水的冲刷下解开,露出底下的胸肌和锁骨。 楚归梵偷偷多看了两眼,不知是不是清酒的缘故,脸颊和身体一并热起来。 池水很深,没过她的胸口,楚归梵不会游泳,站在温泉里晃晃悠悠的,她紧张看了眼傅行深,那人眼睛闭着,长臂一伸把她拽到身边。 月色下,女孩趴在他怀里,脸蛋有点红,不太敢和他对视。 暧昧像温泉热气一样漂浮在空气中,丝丝缕缕从肌理蔓延而入。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 热气袅袅,水温很烫,但抱着她的男人体温更烫。 “楚楚。” “嗯?” “今天平安夜。” 她点点头:“早知道带个苹果来,平安夜应该要吃苹果的。” 男人下巴从她背后伸过来,靠在她小小肩头,薄薄的眼皮轻掀,露出漆黑的瞳仁,好似水汽入了眼,眼波流动间惑人心神。 “也不是吃不到苹果。” 话落,他在她耳畔低低的笑,抓着她的手放到胸口。 楚归梵小脸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连耳朵都变得通红。 她很久没有和他这么亲近过了。 腰肢猛地被他扣住,纤细身体被他搂在怀里,楚归梵双手顺势环上他的脖颈,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上唇略薄下唇微丰,被热气蒸腾的殷红一片。 女孩慢吞吞靠近,一时口干舌燥,不知是被他蛊惑了还是酒意上头,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 那人唇角扬了起来,拇指指腹有些重的自她唇上揉搓而过,喃喃着说了句:“吃苹果。” 随后握着她的下巴,吻就这样落了下来。 男人吻咬力道很重,长驱直入,卷着她逗弄,动作轻挑得很,濡湿灼热的触感慢慢游移到心口,隔着湿透的浴衣轻咬。 楚归梵迷乱间低头看了眼,在他深暗的眸光里恍惚间明白为什么要买这套浴衣,白色的,布料轻薄,沾上水就跟没穿似的,什么都透出来了。 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冲击让她情不自禁叫出声。 “...哥哥。” 她被他怀抱囚住,细软腰肢在他掌心,水波横动间她仰着头喘息,月色如洗,白雾蒙蒙,两具身体紧密贴合,万分旖旎。 傅行深埋在她颈窝,眼一闭一沉,温泉哗啦啦地响,热气一波一波飘出,将他们两人覆盖住,不叫人窥见这一场秘事。 或许是泉水太热,让他误以为冬天已过,春夜来临,他沉进涨满春水的桥洞里。 温热水波齐齐涌上来,裹住心,裹住身,心跳和他给的节奏是同一个频率。 沉喘起伏间,楚归梵望着男人侧脸,月色下精致的挑不出丝毫瑕疵,棱角分明,俊眼修眉,逗她时眼里的戏谑,吊儿郎当的痞样... 掌下心跳声沉沉作响,肌肤纹理坚硬紧实,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心脏跳动忽然乱了一拍。 “哥哥。” “明年夏天的烟火大会,你会陪我看吗?” 他轻吻她眼睛:“当然。” *** 隔天,楚归梵临近中午才将将醒来,腰肢酸软,揉揉眼睛,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日式套房里,应当是昨夜昏睡之后傅行深抱她进来的。 久别重逢,他总会过分一些。 等她回过神,目光忽然停在床头柜上。 那里,有个红彤彤的苹果。 楚归梵把它拿在手里,脸也红得跟苹果似的。 傅行深推门进来时,女孩手里捧着苹果,颊侧晕红,长卷发散满榻榻米,海藻般的黑色波浪裹着幼嫩身躯,叠起来的小腿纤细玉白,红痕未消。 男人喉结滑动,怔了一瞬才轻声喊她:“楚楚。” 楚归梵抬头看过来。 “哥哥。” 他朝她招招手,“快去洗漱,准备吃饭。” “好。” 她穿上木屐,走动间发出的声音清脆,阳光刚好落过来,把浴衣下的一双小腿照住,光晕中的十根脚趾头莹白如玉,十分可爱。 傅行深落眼,想起昨晚抱她回来时,趁她昏睡着,低头亲了一遍。 两人头挨着头吃午餐,楚归梵支着下巴问:“哥哥,你怎么突然来日本了?傅叔叔不会找你麻烦吗?” 他笑,“这次是裴爷爷让我来的。” “啊?” “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带你回东京。”傅行深说,“裴爷爷让我给你带了东西。” “什么东西?” “回酒店就知道了,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傅行深和秦寻下了飞机,东西往酒店一扔,两人就径直去了银座。 此刻行李都在东京的酒店。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她声音很低落,低头数着米粒。 “明天。” 傅行深一走,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回程路上楚归梵不像昨天兴奋,眉眼耷拉着,闷闷不乐的模样。 傅行深抱她在怀里,居然有心情哼歌! 她更不开心了。 “一点都不好听,哥哥你还是别唱了。” “你没听出是什么歌?” “不是你乱哼的嘛?” 楚归梵仔细回想一遍音调,仍是没有半点印象,白瞎了他那副低磁的好嗓音。 这回是傅行深不高兴: “没品味,张国荣的歌也听不出来。” “......” 这个调子...听得出来才叫见了鬼。 那人不厌其烦的在她耳边哼来哼去,饿了一年,昨天总算吃饱,荷尔蒙在她身上发泄完,饱了,心情自然好。 楚归梵埋在他怀里,双手堵住耳朵,愣是被他五音不全的歌声逗笑了。 她微微抬眸,强忍笑声,看向搁在她肩窝处摇头晃脑哼哼唧唧的乌黑脑袋,伸手轻轻推了下。 那人却把她搂得更紧,脑袋蹭了蹭。 真幼稚。 两人回到东京,车子在酒店前停下。 回来花了两个小时,天色渐晚,东京市中心街景繁华,霓虹灯一道一道横挂天际,整座城市绚烂如童话。 现在这个点正是整座城市最热闹的时候。 市中心很堵,车子寸步难行。 傅行深瞥了眼街道两侧,百货大楼鳞次栉比,他干脆让司机靠边停下,带着楚归梵下车。 “我们去哪?” 傅行深回头笑,坏模坏样的姿态极为勾人,一张口便把楚归梵的脸蛋逗得通红: “昨天把你衣服扯坏了,今天给你重新买点。” 他昨天扯坏的...是内衣啊... 谁要他帮她买贴身衣物了! 掌心被一只小手轻轻挠了下,“嗯?” 她强行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衣服我自己会买,不用你帮我...” 楚归梵被他牵着手穿过人潮拥挤的街道,来到高楼林立的商场前,不肯进去了。 傅行深睨她一眼,干脆握住她的两只小肩膀,推着她往里走。 他今天就想给她花钱。 楚归梵被他推进商场大门。 傅行深站在一楼电梯口看楼层品牌指示,手指摸着下巴,一脸认真。 “哥哥。” 这两个字喊得很严肃。 “嗯?” 仍然是轻佻的语气。 “你又没买过...” “谁说我没买过?” 楚归梵微怔,紧接着浑身的毛都炸了,“你、你、你帮谁买过!混蛋!” 他居然帮别的女人买过内衣! 绝对不能忍!!! 楚归梵感觉自己都要原地化身暴躁喷火龙了,下一秒,她听见男人轻飘飘的声音: “你啊。” 傅行深眼睛都没眨一下,认真寻找品牌店铺,视线停在三楼,拉过她走向电梯。 楚归梵还在发懵,“你什么时候帮我买过?” 两人进了电梯,这一趟电梯里只有他们俩人,傅行深说得很坦然: “你第一次住我家的时候。” 他低头,眼神意味不明扫过她胸口微微鼓起的弧度,说话态度看着正儿八经,可语气听着满是色气。 “你洗澡没衣服穿,我帮你买的新裙子还有....”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傅行深挑眉,黑眸盯着捂住他嘴巴的小姑娘,眼神不解。 “不用再说了,我想起来了!” 楚归梵耳朵都烧得滚烫,明明她才是当事人,为什么傅行深一个大男人能把帮她买内衣裤的事情说得那么坦荡。 这得有多厚的脸皮? 电梯门开,楚归梵率先走出去。 印入眼帘的是一排高档橱窗,待她看清里面挂着的是什么后,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傅行深长腿随便迈两步追上她,表情别提多认真:“第一次买的时候不知道尺寸,我现在知道了。” “......” 这是中文吗? “傅行深!” 哥哥也不叫了,昨晚叫得多甜多好听。 她脸颊热烫,羞恼的躲在一边。 “真不想买?” “真不想买。” 楚归梵动也不动,眼神慌乱掠过透明橱窗,里面悬挂着各种令她匪夷所思的款式,让她不禁感慨日本人民的开放程度。 她脸都烧红了。 “可是你今晚还要跟我住一块。”罪魁祸首毫无愧疚之色,“不买就没得穿了。” 楚归梵脸颊爆炸红。 忍无可忍抬头,水润澄澈的漂亮眼睛忿忿瞪着他。 男人的流氓程度实在让她叹为观止。 她眼睛都急红了,傅行深却好整以暇低低一笑,捧着她的脸蛋亲一口:“十九岁的大学生,长高了,也长大了。” “......”无耻混蛋。 人来人往的地方,他净在这胡说八道。 好在说的是中文,听的懂的人不多。 楚归梵死活不肯跟他进去,脸皮太薄,她跟妈妈都没谈过这么私密的话题... 傅行深也不为难她,看着她粉嫩的耳朵尖暗自好笑,在逗下去怕是能把人害羞哭。 也不是没经人事,和他单独在一块的时候明明很热情。 买个衣服而已,也能矜持成这样。 可爱的要命。 楚归梵一个人缩在商场休息椅上,目送傅行深自己走进店里,一群女店员两眼放光的围了上去,争先恐后的为他介绍。 大约十分钟后,他提着几个袋子走出来,logo显眼,挂在他手上晃来晃去。 手伸到她面前,楚归梵看也不看,抬腿就走。 傅行深强行握住她,“买都买完了,还跟我闹?” 她没理他。 本以为商场逛完该回酒店了,可这人今天兴致格外好,到了一楼后又拉着她去逛奢侈品店,修长的手指勾着一条又一条的宝石手链在她腕间比划。 付完钱,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恭敬的把卡递给他,男人眼也没抬:“给她。” 于是那张美国运通黑卡便送到楚归梵眼前。 “哥哥?” “拿着。” 她便拿着了。 夜里回到酒店,本以为他明天就要回国,今晚肯定要缠她一整夜。 可他没有,揽着她的腰睡得很老实,手都没乱摸一下。 楚归梵觉得奇怪,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没个安生。 她身上好香,丝丝缕缕入他鼻端。 傅行深被她蹭得身上燥热,一条长腿压住她:“不想睡了?” 楚归梵立马老实了。 过了几分钟,她戳戳男人胸膛:“哥哥,你今晚怎么没有碰我?” 她一向坦诚,心里有问题立刻就会说出来。 就连这种话题也不例外,直白的可爱。 下一句话就很不可爱了。 “不会是昨晚累到了,不行吧?” “......” 傅行深冷冷一笑,那方面被质疑换成哪个男人都忍不了。 粗粝指腹掀开衣摆,揉了上去。 “我名字在这,就不可能不行。” 衣衫被剥落,楚归梵身上一空,与他肌理相触,紧接着闷哼一声,娇娇的低泣便从齿缝间溢了出来。 果真人如其名。 第163章 难道被榨干了? 深黑双目凝视着她肩上的吻痕,傅行深气息不稳地喘了几下,随后把扔在一旁的浴袍捡了回来,正要给她重新穿上时,楚归梵按住他的手。 “哥哥?” 几分钟前他还抱着她亲来亲去,衣服都被他脱完了,怎么突然又要帮她穿上。 而且....他反应很强烈,硌得她腰疼。 傅行深捉着她的小胳膊往浴袍里塞,顺手捏了她一把:“别闹。” 楚归梵把手从浴袍里伸出来,一双雪白藕臂缠上男人脖颈,一个用力压在他身上。 “哥哥。” 青葱似的手指缠住一缕发丝,慢悠悠从他唇上滑过,女孩眼中透着一丝鬼灵精怪,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她嘟嘟囔囔自我猜测:“难道被榨干了?” 傅行深:“......” 过了一会,他翻个身,扔了浴袍,坚实手臂霸道的横在她腰间,脸埋在她颈子里:“你昨晚不是喊疼?” 楚归梵愣了一下,接着脸如火烧般迅速转粉,昨晚喊疼...是为了让他快点结束,不是真的疼好不好。 男人缓缓呼吸:“疼就好好休息,今晚不动你。” “睡吧。” “哥哥。” 傅行深闭眼睡觉。 “哥哥哥哥哥哥....” “你打鸣呢?” 这么好的氛围里,他说这话,好煞风景。 楚归梵趴在他胸口,像条趴在礁石上的小美人鱼,长发逶迤散了满床,一身雪肤泛着莹润光泽,极为诱人。 “我早就不疼了。” 他睁开眼睛望过来。 女孩满眼促狭,贴着他轻声哼哼:“而且我今天穿的是你买的衣服。” 他买的什么衣服,自己心里最清楚。 男人倏然睁眼,双眸蕴着浓重的墨色,视线凝在她脸上,看了她很久。 刚才没认真看来着。 她弯起唇角,甜丝丝的小模样,惹得他瞳色越发深暗,扣住后脑勺就吻了上去,很用力。 两人渐渐出了汗,湿漉漉的黏在一块,眼眸闭着,男人唇舌在她身上种下一块一块红印,最动情的时刻他挑起她的下巴,扯着唇道: “这回你掉眼泪也好,喊疼也罢,都没用了。” 楚归梵红着眼咬在他喉结上,完全承纳了他。 “楚楚。” 他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磨着她,抵住她问: “行吗?” “我行不行?嗯?” “......” 她眼前星光大盛,说不出话。 这个混蛋,果然和他的名字一样,很行。 缠她好深。 翌日清晨,楚归梵在他怀里苏醒,身侧男人还在呼呼大睡。 她回过头去看他,被子只盖到紧窄腰部以下的位置,傅行深趴在枕头上,露出半张慵懒精致侧脸,漆黑短发凌乱随意。 屋里光线那样好,将他一身肌肉照得不要太明显,雪白被单映衬着他小麦肤色的背部纹路,扎实匀称。 这个坏男人,昨晚恶劣的令她牙痒痒,睡觉时却一脸人畜无害,像个大男孩,懒洋洋的,性感的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她看了他那么久,这人也没有转醒的迹象,也对,昨晚闹了她大半宿,就算是神仙也得补充精力。 窗外日光越来越刺眼,床上的男人终于有了点动静。 翻过来翻过去.... 看上去像是在赖床。 楚归梵裹着被子,好奇的盯着他。 以前都是他先醒,倒是难得看见傅行深赖床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男人总算翻被坐起来,随手揉了揉头发,迷蒙视线下意识看向她,两人目光对上。 雪白的真丝被套盖住他修长的双腿,上身赤膊,几道细小抓痕密布在腰间,胸口的纹身上落着个小巧牙印,惹人遐思。 “哥哥,你醒了,今天起的有点晚哦。” 傅行深挑了挑眉:“饿不饿?我让人送早餐过来。” 楚归梵告诉他:“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应该没有早餐了吧。” 他轻咳,不动声色,找了浴袍穿上,随口应了声:“是吗。” 楚归梵凑到他跟前,“对啊,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你叫醒,怕你赶不上飞机。” 傅行深敲敲她的脑袋,表情不变,耳朵却有点红。 连着两晚的睡前运动太过美妙,加上很久没抱着她睡觉,作息一向健康规律的傅总不免赖了会床。 换上衣服,傅行深去客厅打电话叫餐。 楚归梵一个人在床上躺不下去,磨磨蹭蹭爬起来穿衣服,余光瞥见地上被撕的乱七八糟的内衣时,脸色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傅行深的机票是下午三点,吃过午饭送她回家后,差不多就要动身离开。 车内,楚归梵抱着裴爷爷让傅行深给她带来的桂花蜜止不住叹气。 “哥哥,明年夏天的烟火大会,你真的会来陪我吗?” “嗯。” “傅叔叔不会说你吗?” “会。” “那你还来。” 她满脸低落。 傅行深淡淡地笑,伸手摸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签文,递给她:“给你的小礼物。” “这是什么?” 楚归梵拿在手里看,入目是四行诗: 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 旁边有两个红字:中签。 “签文?” “嗯。” 车子停在她住的小院前,两人下车,司机在外面候着。 楚归梵带着他进门,连忙问:“你去求签了?” “嗯。” “去裴爷爷家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土地庙。” “你求的是什么?” 她站在台阶上,满脸紧张。 男人淡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我求的是你。” “我?” “你上次不是去求签了吗?我求的是你,得偿所愿。” 楚归梵呼吸一滞,立刻想起来去年冬天的事情,捧着签文不知如何是好:“可...这是中签。” “解签师傅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师傅说,事在人为。”傅行深勾起唇角,“既然转折点在人为,对我而言,那就是上上签。” 她轻声喃喃:“上上签...” “楚楚,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楚归梵心思纷乱,闻言抬眸:“什么事?” “如果,我让你妈妈和我爸离婚,你会难过吗?” 第164章 不准勾搭野男人 此时的他,神色平静,那双狭长昏暗的眸子无波无澜,眼底深处偶尔荡起一丝涟漪,泄露出男人内心真实情绪。 对于她的答案,傅行深是有点紧张的。 楚令秋和傅崇不离婚的话,他和楚楚,绝无半点可能。 若是让他日后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他怕是会当场发疯。 但是,傅崇显然不肯放手,如果他出手强行逼他们分开,得问问楚楚的想法。 相比他而言,楚楚更了解楚令秋。 “我不会难过。” 楚归梵站在二层台阶上,视线可以和他平齐,“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仔细回忆来日本的前一天,楚令秋说的那几句话。 “我来日本前,妈妈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她说等到我订婚,傅叔叔就会放她走。” 楚归梵细细的眉毛拧起,“我一直没明白我订婚和放她离开有什么关联,但是,我觉得妈妈一直都想和傅叔叔分开。” 傅行深双眸虚眯,片刻后冷嗤一声:“我知道了。”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嗯。” 她乖乖点头。 紧接着,她看见傅行深低头看了眼腕表。 “哥哥,你现在是不是要走了。” 傅行深沉沉嗯了声,“我得去找秦寻,两天没联系他,不知道他人还活着没。” 自从半年前秦寻离婚那天开始,他情绪就开始变得很不对劲。 工作时到还看不出什么,前两天在银座街头,也不知看见了谁,忽然抽风,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楚归梵心情低落,“哦。” 傅行深幽幽一叹,张开双臂:“过来,给我抱一下再走。”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搂他好紧。 “下次再来见你。”男人轻轻摸着她的长发,“不准去牛郎店,不准勾搭野男人,不准给顾洄好脸色。” “不对!是不准给除我之外任何男人好脸色。” “听到没有?” 楚归梵暗自好笑,连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他有时候幼稚的让人觉得搞笑。 傅行深松开她,捧着小脸亲一口:“我走了。” “嗯。” 楚归梵看着阔步离开的男人,怅然若失。 明年夏天,真的能看见他吗? 如果他来了,真的不要紧吗...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晚上,东京下了一场大雪。 楚归梵窝在房间画画,门铃忽然响起,她放下画板,到门口看了眼。 男人一身驼色大衣,系黑色围巾,手上拎着一个小篮子,身后风雪交加,像韩剧里的男主角从电视屏幕里走了出来。 居然是顾洄。 他怎么突然来了。 莫不是知道她今天和傅行深见面了? 楚归梵靠着门板沉思几秒,把门打开,神色泰然自若:“你怎么来了?” 无论她态度如何冷淡,顾洄一如既往的温柔,手中篮子提起来给她瞧了眼:“今天圣诞节。” “哦。”楚归梵站在门口,没有任何想要邀请他进门的表示,“圣诞快乐。” “我带了礼物来,不准备请我进去坐会吗?” 楚归梵故作为难:“可是我还有作业没写完,今天恐怕没办法招待你了。” “不好意思啊,顾洄哥。” 顾洄定定地望了她几秒,冷不丁一笑:“是有作业没写完,还是家里有客人不方便?” 楚归梵脸上的假笑缓缓收敛,“是真的有作业。” 他一脸平静:“你哥哥来了,对吗?” 楚归梵掌心收拢,压住内心的紧张,“你胡说什么?” “昨天平安夜,东京一年一度的六本木点灯活动开始,我来这里找你,却没找到你人。” 楚归梵缓缓握紧拳头。 “然后我去问了你的邻居晚风....” 他在笑,眼神却冷。 “晚风说你被你哥哥接走了。” 楚归梵抿唇没有回应他。 大意了。 看见傅行深太开心,忘了和晚风说一声。 傅叔叔让顾洄全权负责她在东京的一切行为,严令禁止她和哥哥见面。 可现在被抓了个正着。 “去哪了?两天两夜没回来。” “......” 大脑飞速运转,楚归梵镇定道:“和同学约好一起去玩,忘了告诉你,是我不对。” 啪嗒—— 顾洄手上的小篮子忽然掉落在地,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从里面滚了出来,跌下台阶,陷进厚厚的雪堆里。 楚归梵视线随着苹果游移。 面前男人忽然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开她的衣领看了眼,雪肤之上尽是暧昧至极的斑驳红点,一路往下蜿蜒。 她一惊,条件反射甩开他的手,忍不住怒了:“顾洄,你干什么?!” “傅叔叔让你照顾我,可没同意你对我动手动脚!” 楚归梵捂住衣领,眼中满是愤恨。 她恼怒不已,手上力道用的大,刹那间顾洄手背便通红一片。 火辣辣的。 “动手动脚?” 他手指往上,想去触碰她的唇。 楚归梵赶紧往后退开,低声冷喝:“顾洄,认清你的身份!”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和谁来往,你管不了我!” “......” 顾洄盯着自己的手背,苦笑一声:“楚楚。” “我们俩的关系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你以前明明最喜欢和我在一起。” 楚归梵不语,低头看着脚尖。 “你对我伤心失望,是因为温怀月,因为我和她在一起八年,你接受不了这件事。” 顾洄从未用如此落寞的声音和她说过话。 有痛意,有紧张。 “现在,看到你和傅行深在一起,我总算能体会到你当初的心情了。这或许是报应吧,我曾经付诸在你身上的,最终全都反弹给了我自己。” 楚归梵抬眸,顾洄眼底尽是苦涩,语气满是懊悔:“楚楚,这就是你给我的报复吗?果然很痛。” 她皱起眉,不太明白顾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楚,放弃吧,他是你哥哥,你们不会有结局的。”顾洄眼神阴鸷,“我为你挡了一枪,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第165章 挟恩 大雪纷飞,柔软若鹅毛,扑簌簌撞在他肩头,楚归梵看着陷在积雪中的圣诞红苹果,忽然想起去年在港城顾洄中弹时的那一刻。 白衬衫上洇出的血渍也是这样猩红刺目。 “楚楚。” 顾洄猛然逼近,驼色大衣裹挟着风雪的气息,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死死按住,不让她逃脱,衣服之下,藏着狰狞的弹痕。 “你记得吗?这颗子弹本该穿过你的心脏。” 楚归梵挣扎的手一滞。 记忆如潮水倒灌,她还记得枪响那一刻,傅行深条件反射把她搂进怀里,用后背挡住凶手的枪口。 若不是顾洄挡了一枪,那颗子弹很可能就射进了傅行深的身体里。 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是傅行深。 “所以呢?”楚归梵攥紧门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要我以身相许来报恩?” 她笑出来,是真的觉得好笑,“顾洄哥,难道你当初救我,就是为了以后拿这个当筹码来交换吗?” “筹码?”顾洄瞳孔紧缩,猛地抓住少女单薄的肩膀,“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忘了吗?四年前你被绑架,你妈妈为了救你伤重入院,当晚你发烧,是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他无视楚归梵的挣扎,手掌下滑,握住她的手掌,骨节在寒风中泛出青白颜色。 “你高中三年,母亲抑郁严重,一个人在傅家无依无靠,是我一直安慰你,只要你需要,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飞到你身边陪伴你。” “我很感激你当初为我做的一切。” “但是。”楚归梵顿了一下,才说,“我之所以会找你,是傅叔叔告诉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你。我那时不过十五岁,长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可是,我妈妈入院那天,你的女朋友独自一人躺在港城的病床上,她为你流产了!而你却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小女孩放弃陪伴你八年的恋人。” 楚归梵上下打量他:“顾洄,这就是你的喜欢?” “如果我早知道那天是这样的情况,我绝不会同意傅叔叔让你照顾我的话。” 顾洄自然无言以对,唇瓣抿得很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我早就和温怀月分开,我跟她在一起八年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发生,那个孩子....是意料之外。” 楚归梵不耐偏头:“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过去,你不用多说。” 顾洄见她这副姿态,心凉如雪,指节被寒气浸得发冷。 “为此,我已经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代价?” 她满脸嘲讽,他能付出什么代价?一个既得利益者罢了。 顾洄凝视她的双眼,无比认真:“失去你的代价。” “......” 楚归梵深吸一口气,这个男人实在无法理喻。 “付出代价的人是温怀月,不是你。她的身体因为流产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事业也遭到极为严重的打击,和你在一起,更是浪费了她八年青春。” “一个女明星最宝贵的八年!” 抛开和温怀月的个人恩怨不提,楚归梵心里着实为她不值,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卑微到尘埃里,甚至去陷害利用别人,太不值得了。 曾经令她觉得熟悉温暖的掌心如今只剩下反感排斥,楚归梵使劲挣脱开他,冷声道: “你不要太可笑了,你为我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你以为我猜不到吗?” “目的?”顾洄低而轻的冷笑,“我有什么目的暂不可知,傅行深照顾你才是真的有目的。” 楚归梵下意识一怔,随后心里立刻响起一级警报。 他慢慢拉近两人距离,拇指摩挲她的脸颊。 “去年你母亲病发,董事长带她远赴瑞士疗养身体,家里只剩你一个人。董事长承诺只要傅行深肯回来照顾你,就给他百分之二十傅氏集团股份。” “楚楚,你哥哥才是真正有目的的人,他对你好不过是为了股份,他才是另有所图的那个人!若非董事长承诺的好处,你以为傅行深会多看你一眼?” 楚归梵突然用力将他推开。 顾洄一时不察,脚步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身体一下子从温暖的门口退回到小院,驼色大衣瞬间沾满碎雪。 远处圣诞颂歌隐约传来,顾洄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分外凄凉: “楚楚,你不信我?”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僵硬的肩头,顾洄想上前伸手碰她脸颊,却被楚归梵偏头皱眉躲开。 “我知道,傅叔叔早就告诉我了,不需要你提醒。” 他指尖悬在半空颤抖:“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跟他在一起吗?” “是。” 说完这个字,楚归梵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将门关紧。 门缝最后消失的画面里,顾洄徒劳站在雪中,凝视着积雪里的红苹果,一动不动。 大门紧闭,外面的风雪全部被一道窄门挡住,一丝冷意都无法透进。 手机在口袋震动,傅行深发来的消息亮起: 【我到港城了】 【等富士山的雪化了,明年夏天我一定准时赴约】 屋内暖气扑在楚归梵湿润的眼睫上,她背靠在门板上,听着压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彻底被风雪吞没。 她轻轻摸过锁骨处的咬痕,那里还残存着前两夜和他缠绵时留下的温度,当时的傅行深把她按在温泉石壁上,滚烫的唇游走过她全身每一个地方。 每一次的热烈侵入,他都要在她耳边警告一句,不准给顾洄好脸色。 楚归梵咬住唇瓣,在手机上打字:【好】 港城,刚下飞机的傅行深看着那个乖巧的好字微微勾唇。 刚出机场,他便接到傅崇的电话,男人冷笑一声,按下接听。 “听说你去日本了。” “嗯。” “去见楚楚了?” “嗯。” 连着两个嗯成功勾起傅崇怒火,“你在故意跟我作对?令秋的病可还没好!” 傅行深沉默一瞬:“裴爷爷让我去的。” 傅崇哑火:“什么?” “您不信自己去问他老人家。” 傅崇缓了缓,又说:“我的人说楚楚连着两天没回家,你是不是带她离开东京了?” “嗯。” 他承认得痛快,傅崇大怒:“混账!” “一年没见自家妹妹,我不能带她出去散个心?天天看着顾洄那张脸谁心里能高兴起来?” 说完这句话,傅行深便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傅崇脸色铁青地看着手机。 这个混账,好意思说那是自家妹妹,对妹妹竟然敢起那样的心思! 第166章 花火大会 日本不过农历新年,和国内春节假期不同,他们国家的寒假是圣诞前夕到新年的假期,一般从每年十二月二十四号开始,到来年一月八号结束。 假期结束后,楚归梵又回到之前的节奏里。 顾洄仍然如往常一样,隔几天来看望她一次,面色如常,似乎圣诞节的争吵也随着那天的大雪一并消融。 他要装,楚归梵自然也能装。 她每天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等着七月最后一个星期六的到来,那天东京隅田川会举办花火大会。 四月份开始,傅行深去日本的次数逐渐频繁起来。 某天晚上傅崇叫他回别墅吃饭,餐桌上有意无意点了一句:“你最近去日本次数挺多的,不会又是裴老让你去的吧?” 傅行深一脸淡然:“我又不是日本的国际通缉犯,为什么不能去?” “你!” 傅崇饭碗一摔,脸色不大好看。 一旁的楚令秋筷子一停,视线落过来。 傅行深静默两秒,解释了一句:“只是公司新谈了个电影片约,导演是日本人,所以去的频繁了点。” “什么电影片约要你亲自过去谈,众星影视没人了吗?” “人家是世界级动画导演,我不亲自过去,难不成让一八十的老头大老远飞到这里来?” 傅崇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就不能让别人去吗?” 傅行深扯扯领带,满脸不耐烦:“你没了解过这行,跟你说了也不懂。” 傅崇血压猛地飙升,深呼吸缓了好久才勉强压住火气。 算了,反正日本那边的人也没说看见阿深去找过楚楚。 如果只是为了公事过去,他揪着不放确实有点过分。 父子俩一见面就吵架,楚令秋听得头疼,寻了个借口离开。 傅崇站起来要送,傅行深见状,胃里一阵翻滚,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阿深。” 傅崇喊住他。 他脚步停下,没回头,背影潇洒挺直。 “放下吧。”傅崇说,“顾洄和楚楚两人处得越来越好,你放下吧。” 傅行深唇线抿的很直,没有理他,大步往门外走去。 傅崇颓然叹气,诺大的客厅只剩他一个人。 其实他也知道不应该用如此强硬的态度逼两人分开,柔和一点效果或许会更好。 但他做不出来,他是一家之主,习惯了说一不二。 时间一晃来到七月,暑假开始,楚归梵报名了学校组织的假期修学旅行,没有回国。 假期的到来,也给了顾洄更多找她的借口。 “楚楚,七月的花火大会,你会参加吗?” 楚归梵正在为小院里的玫瑰修剪花枝,听见顾洄的话,摇摇头:“八月份修学旅行就要开始,我要在家准备,没有空去。” 夏天天热,她穿得简单清凉,薄薄的连衣裙,弯身剪花枝时腰肢折起,纤薄如柳,一掌便能握住。 墨如绸缎的发丝从一字形的锁骨滑下,遮盖住青嫩雪颈,白的晃眼。 顾洄微微眯起眼睛,顿住脚步,眼眸里渐渐浮起几丝火热。 站在不远处的女孩,褪去了当年的稚嫩青涩,侧影姣好柔软,曼妙婷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上竟透出一股清媚气息,耀他眼睛,动他心神。 他忍不住走过去,趁她不注意,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花火大会那天离八月还差几天,不急这一时。” “楚楚,你去年就没答应我,今年,能陪我去看一次吗?” 他问得诚恳。 楚归梵浑身汗毛倒竖,被他握住的手飞快抽了回来,黛眉蹙起,脸色很难看。 搞什么,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俩吵成那个样子,他怎么能那么坦然地问出这个问题。 “我不想去。” 顾洄布满期盼的脸上,渐渐的,覆上一层寒霜,“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和我说过好多次,说以后上大学想和顾洄哥去日本看花火大会。” “才过多久,楚楚就忘了吗?” “四年前的事情已经没必要再提,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人的感情瞬息万变。顾洄哥,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声音淡淡,宛若神灵审判:“我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如果没有傅行深,我身边只有你的话,我或许依然恐高,依然不敢坐飞机,自然不会有机会来到东京,是他带我走出来的。” 楚归梵看着他:“当面前有困难的时候,他会教我如何解决,而你,教我如何逃避。这一点,你们不一样。” 她的话触怒了顾洄。 他一动不动,沉沉吐息,眼神黯然。 好似被戳中隐秘的心事。 当年,他的确存着过度保护她的意图。 他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想让楚楚依赖他,全副身心信赖他,心甘情愿成为他笼子里的金丝雀。 谁能料到半路杀出一个傅行深。 先是抢了他在公司的地位,再是抢了他的笼子,后来更过分,他把笼子打开,让他圈养的金丝雀见识到外面的世界,迷了她眼睛,再也不肯回去。 没关系,跑了的小鸟还能再抓回来。 按董事长对楚令秋的着迷程度,他一定会对楚楚未来的丈夫大加扶持,只要娶到楚楚,未来傅氏是谁的还没有定数。 顾洄神色落寞:“既然你这么忙,我也不强求。” “正好七月底我在美国有个封闭会议要参加,你不愿意跟我去花火大会,那我就提前去一趟美国。” 楚归梵惊愕抬眸,他的态度怎么突然转变那么快? 难道刚才那一番话,顾洄真的听进去了吗。 “你不会跟傅叔叔告我状吧?” 顾洄像是被她的话逗笑:“怎么会,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强求,一切以你为主。” 第167章 夏夜拥吻 楚归梵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顾洄的态度未免转变的太快了点,居然能说出一切以她为主的话。 他先前可没这么好说话。 察觉到女孩怀疑的目光,顾洄苦涩一笑:“我说的是真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谁都懂。” 楚归梵仍然沉默。 顾洄像是被她怀疑的目光刺痛,面色一白,皱眉道: “美国的封闭会议早早就定下了时间,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我的助理苏晋,若是你觉得他不会说实话,去问董事长也可以。” 楚归梵这才收回视线,淡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楚,之前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把你逼得那么紧,董事长让你来东京留学,虽然本意是好的,但终究违背了你的意愿,强行拆散你和傅行深。” “你心里有怨气我理解,但是我们大家的本意都是为了你好。那个人...毕竟是你的哥哥,你们在一起,法理不容,道德上也会遭到谴责。” 楚归梵侧身站着,没有说话。 “你们俩难道非要逼董事长和太太离婚才满意吗?这些年,董事长是如何对待你们母女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楚楚,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楚归梵心跳得很厉害,双拳握紧。 “我知道.....傅叔叔对妈妈和我都很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傅行深在一起?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你明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董事长,当年,若非董事长庇护,你们母女俩早就被周家的人吃干抹净了!” “......” 不愧是顾洄,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脊梁骨上,让她无法反驳。 “董事长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啊!” 一声叹息。 顾洄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睁开,看着她痛心疾首: “董事长和太太希望我们俩在一起,特意安排我来这里照顾你的衣食住行,是希望我们再续前缘。楚楚,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 楚归梵忍不住开腔: “以前是我不懂事,误把依赖当成喜欢。那时候我才读高中,没成年,心智也不成熟。你不一样,你比我大十二岁,阅历和社会经验远超于我,想要获得一个小女孩的喜欢对你而言不过手拿把捏。” 她这话说得毫不留情。 “.......” 顾洄一脸受伤:“你觉得我以前对你好都是假的?” 楚归梵看到他这副神情,不知怎的,心里并没有愧疚,反而感到非常不适。 “随你怎么理解。” 她眼里的防备警惕几乎要溢出双眼,顾洄一眼就瞧出她的想法,低叹一声: “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可是楚楚,除了温怀月一事上我对你有所隐瞒,其他所有事情,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但,隐瞒温怀月的事,也是为了你好,你高三的时候我和温怀月分手,那时我和你并没有确认关系,告诉你的话只会影响你学习....” 楚归梵疲惫地打断他:“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在乎。” 满嘴都是为她好,可字字句句都在逼迫她放手。 虚伪至极。 顾洄无奈,无论怎么推心置腹的和她交谈,结果都一样。 在东京的这两年,楚楚就像一块冰,他做什么都没有半点作用。 她在圆心,而他费尽心思也只能让自己待在圆的外围,被一条无形的线隔开,始终无法靠近她一步。 前所未有的无力。 顾洄静静望着她,眼中风云变幻,过了许久,翻腾的情绪渐渐罢休,他低下头,好似被抽干所有精气。 “算了。” 楚归梵瞥他一眼。 “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楚楚,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和你起冲突,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 顾洄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前段时间我抽空回国了一趟,这是特地给你带的零食特产。” “再过两天我就要去美国了,起码一周时间没法回来,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找人帮你。” 楚归梵面无表情看着袋子里花花绿绿的各色小吃。 顾洄没有等她回答,把袋子塞进她掌心便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院子里的少女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顾洄的车子消失在马路尽头,楚归梵终于动了,打开院门,按响了江晚风家的门铃。 她记得晚风一直很想吃一些国内的特色小吃,不如拿到她家,两个人一起分了。 从苏晋口中得知,顾洄真的去了美国,封闭会议的时间是三月就定好的,他要在那边待上十天。 等他回来,花火大会早就结束了。 楚归梵对苏晋说的话不置可否,道完谢就挂了电话。 三天后,就是东京隅田川花火大会举办日期。 这段时间,街道附近多了很多非常有特色的摊贩,时常能看到身穿浴衣脚踩木屐的少年少女走来走去,极为热闹。 富士山巅的最后一点积雪融化在暮色里。 酒店。 楚归梵正踮脚为傅行深调整浴衣领口。 浅青色布料衬得他脖颈修长,嶙峋突起的喉结处覆着一个鲜明的红印,那是她刚刚留下的痕迹。 “烟火大会要把浴衣穿好。” 她低头整理他肩上的褶皱,发间的簪子随着动作轻晃,这是傅行深上午过来的时候送给她的,上面还有一颗用钻石堆出的苹果。 傅行深一脸餍足慵懒,散漫的倚着门框,看少女为他忙碌的像只筑巢小雀。 浴衣带子在纤细腰间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可就在不久前,那截细软小腰还在他掌心扭动,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后颈碎发被汗水黏成绒绒小卷,好听的嘤咛声尽数被他吞没在唇齿中。 他忽然把人捞进怀里,下颌抵在她发顶轻笑:“穿这么好看,今晚得招多少野男人?” “招你呀。” 楚归梵转身,把朱红绳结系在他腕上,这是前两年他们去坐摩天轮时工作人员送的。 “哥哥大老远飞过来,不就是为了当我的野男人吗?” 她娇气的哼了声,活像只毛绒绒的小狐狸,娇俏可爱。 傅行深眯眼,宠溺地掐掐她的脸蛋。 暮色四合时,隅田川沿岸已缀满纸灯笼。 楚归梵的手被傅行深牢牢捏在掌心,看他弯腰在面具摊前比划狐狸面具。 金鱼形灯笼透出的暖黄光晕染在男人侧脸,将眉骨投出深邃的阴影,他唇角一扬,面具摊的女老板便偷偷红了脸。 “这个像你。” 傅行深突然将白狐面具扣在她脸上,指尖勾着红绳绕到她耳后,温热呼吸拂过敏感耳垂,“眼睛会骗人的小狐狸。” 楚归梵隔着面具瞪他,乌黑瞳仁在孔洞后忽闪,正要反驳,手中却被塞了根苹果形状的糖画。 琥珀色糖衣裂开细纹,映着天际最后一缕霞光,像极了男人颈上鲜红的吻痕。 她脸一红,转过了身。 河堤突然骚动起来,穿浴衣的少女们嬉笑着涌向最佳观景点。 傅行深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木屐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与心跳重叠。 当第一朵烟花在墨色天际绽成金色蒲公英时,他忽然低头咬走她唇角的糖渣。 “还挺甜。” 傅行深勾起唇角回味。 楚归梵踮脚去够他手里的苹果糖,身上的香气一波一波往他鼻端涌。男人却将糖举过头顶,看她像只扑蝶的小猫在怀里蹦跶,眼角的笑意越叠越深。 “别动。” 他突然收紧手臂,唇贴着女孩耳垂呢喃,掌心顺着脊骨下滑,在腰窝处暧昧画圈。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漫天烟花在此刻轰然绽放,五彩缤纷的光影交叠中,楚归梵正要回头,却被傅行深捏住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苹果糖在唇齿间流转,甜腻的滋味融化在两个人口中。 而银河,在他们头顶倾泻。 最后一簇烟花升空时,楚归梵手指紧扣男人衣角,呻吟淹没在他喉间。 “今晚跟我回酒店住?” 男人轻舔她下唇,深黑眼中浓墨重彩,暗示道。 楚归梵犹豫一下,摇摇头,“顾洄虽然不在东京,但我心里总不踏实,不在外面过夜或许会保险一点。” 傅行深皱眉沉思。 “那待会我送你回家。” “嗯。” 她伏在他心口,乖巧点头。 花火大会散场后,傅行深拉着她上车。 驾驶座上是很久没见的陈文彦。 楚归梵惊讶的和他打了招呼。 他点点头:“楚楚小姐。” 随即对兄妹俩亲昵的动作视若无睹,显然早已知道他们的关系。 傅行深吩咐:“开慢点。” “是。” 后座挡板升起来,将车内封闭空间一分为二。 傅行深抱她在怀,轻声问:“下个月的这天就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对不对?” “嗯。” 她在国外这几年,生日都是和晚风一起过的,傅行深没有来过,但是生日礼物没断过她,每次都会让人亲自送到她手中。 傅行深塞了一份文件到她手中,“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我提前送给你。” “这是什么?” 楚归梵疑惑地翻开,一目十行的看完,目瞪口呆的看向傅行深。 居然是一份影视改编合同,合作对象是日本最着名的动漫工作室,而导演是世界上公认的动画大师山口慎吾。 这份礼物贵重的过头。 楚归梵自认为只是一个新人画手,虽然创作的作品热度很高,评价也不错,但绝没资格跟山口慎吾这位艺术大家合作。 她只是一只小虾米呀! 也不知道傅行深为了谈这个合作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心神。 “继续翻,后面有版权费。” 楚归梵直接翻到版权费那一页,目光下滑,数了一下零,七百万...美金。 国内最火的顶流画师版权费也不可能有这么高。 “哥哥!” 这个数字一下子让她想起很久之前,她曾经骑电动车把他的劳斯莱斯撞了,维修费是七百万人民币。 现在....他换成美金送给她。 他轻笑:“小礼物。” “........”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 “我跟山口导演谈了一下,他同意漫画作者参与到电影制作的改编过程里,担任编剧之一,也就是他的助理。” 楚归梵捂住嘴,胸口涌动的狂喜差点让她忘了呼吸。 山口慎吾...那可是获得了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超级大牛,他一生只拍过十部动漫长篇电影,每一部都是旷世经典。 她这只小虾米何德何能有资格当他的小助理?! “开心傻了?” 楚归梵直接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一阵乱亲。 “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男人眉眼舒展,笑着接住他的小姑娘。 “可是...” 楚归梵开心归开心,很快清醒过来,咬住唇欲言又止,满眼哀怨。 傅行深拿眼一瞧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到了他这个地位的大导演,钱已经打动不了他了。” “他既然能看中你的漫画,说明肯定有他欣赏的地方。”男人捧住她的小脸安慰的亲一口,“楚楚,不要妄自菲薄,他对你的评价很高,很期望见到你。” 她抱着文件,诚惶诚恐:“真的吗?” 傅行深挑眉:“当然,等下半年电影正式开工,你到时候可以当面问他。” “当面问他...” 一想到那个画面,楚归梵就激动地要晕过去了。 傅行深看得好笑。 车子开得再慢也会到达终点。 陈文彦踩住刹车,喊了一声:“傅总。” 楚归梵从傅行深怀里钻出来:“是不是到家了。” 挡板降下,陈文彦一脸凝重地回头:“楚楚小姐家门口停着的车...好像是董事长的。” 傅行深眼神一动。 楚归梵蹭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连忙降下车窗探出脑袋去看。 小院前停了一辆加长林肯,看车牌,确实是傅叔叔常坐的那辆。 她脸色瞬间煞白,僵硬回头:“哥哥,怎么办?” 傅行深脸上没什么波动,握住她的手,“别怕,我陪你一起进去。” “你陪我进去?那不是更糟吗?” 万一傅叔叔只是正常来看望她,傅行深跟着她进门岂不是给傅叔叔添堵。 男人冷笑:“我看你的傅叔叔怕是有备而来。” “专门在家守株待兔呢!” 第168章 烟花过后 楚归梵按住他,“还是我先进去看看吧,说不定傅叔叔只是单纯的来看看我。如果和我猜的一样,哥哥你跟着我进去反而不好。” 他没说话。 她轻声劝:“你在这里等我,我会抽空给你发消息说明情况,若是半小时内你没收到我的消息,你再进来。” “好不好?” 楚楚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 傅行深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有什么不对劲马上联系我,不要硬撑。” 楚归梵打开车门,海风徐徐,卷起她的浴衣裙角,盛夏的夜晚难得有一丝凉意。 她慢吞吞往大门口走去,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大意了,看完烟火忘记换掉这套浴衣,待会一进门,傅叔叔一看就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只期望顾洄能言而有信,不要做小人行径,跟他告状。 输入门禁密码,咔嚓,大门打开。 楚归梵站在玄关,视线微移,沙发上坐着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傅崇,身后站着几个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应当是傅崇的心腹,斜立在一边的是苏晋。 而另一个单人沙发里,坐着的是本该在美国参加封闭会议的顾洄。 一颗心沉了下去。 楚归梵顶着屋内各式各样的目光,把门关拢,“傅叔叔,您怎么突然来了?” “很久没见你了,你妈妈很挂念你,托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傅崇扫了她一眼:“看来你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精彩很多。” “......” 楚归梵低着头:“今天隅田川举办花火大会,我和同学约好一起去看的。” “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早知道您要来,我说什么也不会出门。” “提前通知?”傅崇冷笑一声,“提前告诉了你我怎么抓个正着?” 后背渐渐攀上冷意,细密的冷汗一点点冒出来,她几乎要站不稳。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归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问他。 傅崇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前,这个位置,可以看见马路尽头露出的半截黑色车影,那是他儿子的车。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今天真的是跟同学出去玩的吗?” 傅崇背影冷酷,语调平静。 楚归梵不由自主绞起手指,眼睫飞快眨动,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咬咬牙:“是,和同学出去的。” 傅崇转过身,眼神定定望了她很久,半晌,她听见他的轻叹,幽幽落进耳中: “楚楚,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现在都学会对傅叔叔撒谎了。” 楚归梵就那么站着,左手下意识撑在鞋柜上。 “顾洄。” 傅崇喊了一声。 顾洄抬眸,对上楚归梵的视线时极快的移开,随后拿出一叠照片,放在茶几上。 楚归梵眼尖,哪怕隔着距离也能分辨出照片上的人影就是她和傅行深。 好似一大桶冰水,混着坚硬冰块,兜头盖脸从她头顶砸下来。 现在是七月啊,怎么会觉得冷呢。 寒冷刺骨的温度,冲入血液,冻得她一时半会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盯着顾洄:“你派人跟踪我?” “我没有...” 顾洄抿唇,神色萧冷,似在委屈。 “和顾洄没有关系。”傅崇说,“照片是我的人拍的。” 楚归梵依然没有挪开视线,那眼神是在问,为什么本该在美国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傅崇走到茶几旁边,把照片拿在手上,一张张翻过。 从早上楚归梵去机场接傅行深开始,然后是他们一起进酒店,傍晚时分才出门,晚上在烟花下的拥吻。 极为详细。 “你应该感谢顾洄。” “什么?” 傅崇嗓音像一块沉厚的铁:“他早上得知此事时,特地打电话劝我不要动怒。” “知道我要亲自过来后,他甚至为了你,放弃准备了四个月的封闭会议,大老远飞到东京来阻止我。” 顾洄一言不发,弓着背,弯腰坐在沙发上,避开了楚归梵的眼神。 “他对你用心良苦,一往情深,你不要再伤他的心了,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楚归梵闭上眼,心头彻冷,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中却依旧在隐隐期待,希望傅叔叔能说出反转的话。 “楚楚,毕业之后你就和顾洄订婚,在你订婚之前,不准再见阿深。”傅崇站在客厅正中央,面孔泛冷。 “否则,你妈妈那边我实在没有办法交代。” 好似在这一刻失聪,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楚归梵缓慢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满指温柔,还残留着那人指尖灼热的温度。 她只是眼前忽然闪过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他笑的样子,气她逗她的样子,还有他的怀抱,好温暖的怀抱。 这一切,以后,不再属于她。 理智在这一刻崩盘,血液肆意横流,彻骨的寒冷将她浑身笼罩。 掌心的手机轻轻一震。 楚归梵知道是傅行深给她发的消息。 再耽搁下去,傅行深肯定会过来。 若是他过来,真不知道场面会变成什么样。 她很缓慢地拉回自己的意识,眼里积聚的泪水一点点从眼角滑落。 “傅叔叔,我想去卧室冷静一下,可以吗?” 傅崇神色平静,睥睨着流泪的她。 “是想去给阿深发消息?”他淡淡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知晓他就在马路尽头的车里。” “我马上就会去找他。” 楚归梵盯着他的脸,实在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这一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烟花过后,是一地狼藉,满城废墟。 刹那光华,转瞬而逝。 本来就是偷来的幸福。 “顾洄,楚楚心情不好,你在这里好好安慰她。” “是。” 傅崇绕过楚归梵,打开门直接出去,很快,跟着他来的几个中年男人陆陆续续也出去了。 屋里只剩她和顾洄。 气氛紧张得像吹饱气的气球,随时会炸。 “楚楚,你没事吧?” 顾洄拿着纸巾,递到她面前。 楚归梵极为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笑得很难看。 “我没事。” 她没有接他的纸巾,转身上楼。 脚步声很快消失不见,二楼传来一道重重摔门声,之后便再无任何动静。 一楼客厅仅剩顾洄一人,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色阴沉的可怕。 第169章 太喜欢了,我忍不住 傅行深看见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傅崇朝他走来时,神色非常镇定,显然早有预料。 他下车,靠在车门上静静等着。 随着傅崇一步步靠近,他心里的怒火也在一点点暴涨。 父子俩伫立在夜色中,傅崇身后跟着的人默契的走远了些。 “你跟楚楚说什么了?” 一听这话,傅崇双手颤抖的不能自已,下一刻,手中照片猛地甩到他身上。 男人一动不动,几十张照片散落一地,被海风卷起又吹落。 照片上的两道人影言笑晏晏,亲昵依偎在一起,满眼都是彼此,一举一动异常缱绻温柔。 “你还有脸问!” 他浑身剧烈抖动,指着满地照片:“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这就是你说的来日本谈合作,谈合作能把妹妹谈到酒店?!” “傅行深,你把老子说的话当屁放是吗?!” 傅行深弹了弹衣袖,声音轻飘飘落在风里: “太喜欢了,我忍不住。” 傅崇又把手上的手机狠狠往他脑袋上砸了过去:“你个混账!” 傅行深任他打骂,一声不吭,心里全然被楚楚占据,她现在肯定一个人躲在楼上偷偷抹眼泪。 傅崇喘息沉重,气得双眼充血,走到一旁足足抽了两根烟才平静下来。 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决定,等到楚楚毕业就让她和顾洄订婚。” 傅行深整个人都阴下来。 “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同意,这件事情老子说了算!”傅崇目眦欲裂,“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见她!没我的同意,不准来日本!” 傅行深嗤笑,讽刺他的不自量力,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你没那能耐管我。” 他一开口,成功勾起傅崇怒火: “我没能耐管你?你翅膀硬了无敌了是吗?!你知道你干的事情放到外面会惹起多大的议论吗?!” 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见父子俩针锋相对,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劝架。 若是上前劝架,拉架也是个技术活,不知道该帮谁。 虽说现在傅氏是傅崇掌权,董事长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可傅行深同样不可小觑,他身后不仅有众星影视做底牌,手上的股份份额仅次于董事长,话语权同样很大。 而且,董事长只有这么一个亲儿子,公司八成是要交给他,总不可能因为顾洄娶了楚楚小姐就把那么大一个集团拱手送给外人。 楚楚小姐只是继女而已,论亲疏关系,当然得给和自己一个姓的自家人。 那边的傅崇已经愤怒到极点,怒吼道: “我做事由不得你插嘴,你如果不同意楚楚和顾洄的婚事,趁早滚出傅氏。” 他捂住胸口:“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能用股份引你回来,哪里是引来一个帮我的儿子,分明是一头白眼狼!” 傅行深眼睫微微一眨,眼底的冷意溢出来,碎成冰渣。 “滚出傅氏?你哪来的资格说这话?” “就凭我是董事长,这个公司是我一手创办!” 他垂头点烟,吸了口,弹掉烟灰,薄唇冷漠启开:“我给你普普法,董事长是没有资格开除集团ceo的,董事会同意才可以。” “你觉得现在的董事会,支持你的人更多,还是支持我的人更多?” 傅崇深呼吸,旁边几个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在权衡利弊,都觉得傅行深有极大可能是傅氏未来的主人,所以站着不动。 看似两不相帮,可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他。 是啊,他已经慢慢老去,可傅行深正年轻。 “那你觉得你和楚楚的关系公之于众,谁接受的了?” 傅崇暴怒之后回归平静,“还是说,上次令秋的事情,你还想再发生一次?” 傅行深眼眸一眯,没有回答。 傅崇这句话踩中了他的死穴,上次他们三人匆匆从港城赶回内地,就是因为楚令秋听见周碧秋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在网上看见了温怀星拍的照片,这才骤然发病。 假如现在不管不顾和傅崇硬刚,他能接受,楚楚为了她妈妈肯定无法接受。 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楚楚陷入两难境地。 让她在妈妈和他之间二选一。 一想到那个画面,傅行深拳头猛地握紧。 而且,他看得出来,楚楚对傅崇应当有几分感情。 人非草木,面对一个庇护她们母女多年的长辈,心里没有感激是不可能的。 楚楚....怕也不愿彻底和傅崇撕破脸。 当务之急,应该先稳住傅崇,再逼他离婚,他和楚楚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阿深,无论你们有多相爱,但是记着,相爱不代表一定能在一起!” 傅崇满眼复杂,“她是你法律意义上的妹妹啊!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清醒点。” 说完这句话,傅崇转身离开。 咸湿的海风里,飘来他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俩偷偷见面,后果自负。” 他抬起头,看向傅崇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深沉宛如黑洞。 毕业就订婚。 那么,他还有两年时间把一切安排妥当。 烟头燃到指尖。 傅行深被灼痛,皱眉扔进垃圾桶,从口袋里重新摸出一根咬在齿间。 陈文彦为他点火,“傅总,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刚才的一切全都落进他眼中,傅行深接下来要做的事,陈文彦心里已经有了个底,现在问的是具体细节。 他挑眉:“我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你不觉得我变态?” “......” 再变态也一路看过来了。 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口,陈文彦想了想,委婉道:“您也可以让她不是您妹妹。” 傅行深忽地笑出声,“你倒是挺了解我。” 陈文彦看着男人满身戾气,眼尾冰着一层霜,默默闭上嘴。 “把集团股东名单整理好,下周一放到我办公室。” “是。” 抽完一根烟,傅行深敛起情绪,进了后座。 陈文彦轻叹,两年后的傅氏,大概要变天了。 第170章 回国 从东京回来后,傅行深再也没回过傅家,直到楚归梵大四那年寒假,傅崇把他叫回去吃了一顿年夜饭。 除夕夜,家家户户欢声笑语,唯独别墅一片冷清。 不过他们家常年如此,餐桌上的三个人早已习惯。 “阿深,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二十八了吧,该找个女朋友了。” 傅崇目色复杂,“跟你玩的好的那几个人里,听说连周惊寒都有女朋友了,贺家那位前两年办的订婚宴,估计等他未婚妻回来就领证了。” 傅行深默默喝汤,喝完一碗冲着王嫂说:“王嫂,今天的鱼汤不错。” 王嫂悄悄看了眼主位的傅崇,尴尬的咳一声,笑道:“您要是喜欢,我再添一碗来,多喝点,青鱼汤最滋补。” 以傅崇的身份地位,敢如此光明正大忽视他的人,大概只剩他这个儿子了。 他筷子一停,放下,静静盯着傅行深,“我在跟你说话。” 傅行深慢条斯理挑鱼刺:“我听着呢。” 傅崇最受不得他这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火气噌的一下冒出来,“你有一点认真听的样子吗?!” 楚令秋亲自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傅崇碗里:“你身体不好,不要动气。况且现在是除夕,大过年的,好好说话。” 傅崇硬生生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 “三月份楚楚放假,令秋说她的论文已经完成,准备提前回来。” 傅行深如他所愿抬起头。 傅崇怒气却更盛,果然如他所料,一晃两年快过去了,阿深还是没有放下楚楚。 “到时候,顾洄会亲自陪她回国。”傅崇和他对视,分毫不让,“等楚楚在这边安顿好,两个人也差不多该办订婚典礼了。” 傅行深眉目不动,一如方才的平静淡然,可捏着勺子的手指指腹已然泛白。 “你妹妹都要订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像什么话?!” 他低头拨着勺子玩,“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崇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这是徐家的小女儿,今年研究生毕业,刚回国没多久,和楚楚一样,也会画画。” 傅行深瞥了眼,何止跟楚楚一样会画画,连眉眼都和他的楚楚有几分相似。 “然后?” “照片后面是她的手机号码,你去加下人家姑娘的微信,没事的时候跟她聊聊天。” 傅崇缓了语气,“我听她爸爸说他女儿喜欢了你很多年,为了你,长到二十四岁没谈过恋爱。” 傅行深连话都懒得说。 “阿深,去见见吧,人家是真心喜欢你。”傅崇说,“你就算对她再没感觉,看在她一片真情上,给个机会,见面聊聊天,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日久生情嘛。” 傅行深把勺子一扔,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削沉而立。 餐桌上一片寂静,针落可闻,没人摸得准他的想法。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很冷。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 “日久生情?” 傅行深一字一句重复傅崇的话,那只修长劲臂插在裤兜,眼神冰冷,嘴角却噙着抹笑。 轻佻不屑的眼神在楚令秋和傅崇身上打了个转。 “多少年了?我没记错的话快十年了吧。” 他弓着背,居高临下,因为太高,灯光照在他头顶,连神情都看不大清楚。 傅行深轻声问:“你们的感情培养出来了吗?” 凌厉锋冷的下颌微微一动,那双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暴露在灯光下,讽刺一览无遗。 “啊?” 他发出笑,无所畏惧地问,不是疑问,是反问。 楚令秋脸色唰的一白。 “阿深!” 傅崇也站起身,面色难看,好像耳朵被针一刺。 一副被戳中的难堪样。 他明白他在说什么。 傅行深挪开椅子,幽幽慢慢离开,照片碰也没碰一下。 他一走,整个春节便再也没回来过。 偌大的别墅,愈发冷清。 三月中旬,楚归梵回国。 顾洄跟在她身后,帮她拖行李箱。 “楚楚,你不想回别墅住的话,我帮你安排了一套房子,靠海,很清静,小区里住了不少知名艺术家。” “不用,二哥帮我安排好了。” 顾洄皱眉:“可是,董事长说让你听我的安排。” 楚归梵不耐烦停下脚步:“我不想一个人住,而且我长大了,马上就毕业,我想靠我自己独立生活!” “你不想一个人住的话,我可以住你旁边。” 她闭了下眼。 听完顾洄这句话,更不想住他的房子了。 “我直接坦白告诉你吧。我从二哥手里租了一套房子住,除我以外,里面还住着个女生,是我未来的室友。” “我会出去找工作,用我自己赚的钱养活我自己。” “楚楚。”顾洄眼神受伤,“我只是想照顾好你。” “不用你照顾,我自己可以。” 大三和大四近两年时间里,除了完成学业,她剩下的时间都泡在山口导演的动漫工作室,认认真真给他当了两年的助理。 山口导演没有因为她和傅行深的关系给过她任何优待,对她要求极为严格。 这两年她过得很辛苦,但是学到了无数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 楚归梵对自己的履历非常有信心,山口慎吾四个字,就是最大的金字招牌。 国内大型动画公司,基本上任她挑选。 楚归梵把自己的行李箱从他手中拿过来,“顾洄哥,你先回去吧。舟车劳顿,肯定很累,二哥在外面等我,不用你送我了。” 顾洄手没松开。 她冷笑:“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着我上车,傅行深没有来!” “楚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归梵一把将行李箱夺过,转身往机场外走去。 顾洄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无奈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第171章 看来我要有嫂子了 机场外,周惊寒斜靠在车门上抽烟,修长双腿懒洋洋叠在一块,身上落满三月春光,远远望去,好似电影画报。 “二哥!” 楚归梵拖着箱子飞奔过去。 周惊寒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回来啦。” “嗯!我们走吧。” 楚归梵急切地拉开车门,直接往里钻,头也不回。 周惊寒挑眉,眸光落到不远处的顾洄身上,双眼虚眯,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顾洄站在机场门口,看着车子离开。 傅行深确实没来接她。 但是以后会不会见她,尚不可知。 “二哥,你怎么会突然当起房东,你又不缺钱。” 楚归梵本来是让傅行深帮她找房子,可是这男人千方百计想把她拐回他家住,心思昭然若揭。 为了不惹傅叔叔和妈妈生气,她只能拒绝。 恰好周惊寒去年九月回国发展,她便找他帮忙,谁能料到她二哥当起了她的房东,还要按市场价收她房租! 一个月五千多块呢! 她在工作室当助理时的工资折合成人民币也才一万出头。 周惊寒轻咳一声:“你哥逼的。” 楚归梵眼神闪了闪,“噢。” 她还不清楚周惊寒知不知道她和傅行深的关系。 周惊寒瞥她,似笑非笑:“跟你哥联系没?” 楚归梵叹气:“因为租房子的事吵架呢。” “怎么,他是不是想要你跟他住一块?”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嗯。二哥你怎么猜到的?” “他心思,太明显。” 男人手指轻敲方向盘,忽然想起去年九月,他无意惹哭了一个姑娘,给傅行深打电话让他支个招,问他惹哭了妹妹怎么办。 结果那个混账东西居然说从来没把楚楚当妹妹。 回想起往事,周惊寒看了眼身旁单纯如白纸的楚楚,喃喃了几个字: 死变态。 “什么?” “二哥你刚才说什么?” 周惊寒笑:“没什么,感叹了一下今天天气真好。” “噢。” 楚归梵心不在焉,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东看看西摸摸,这座城市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她不在的两年里,不知道傅行深过得好不好,他最近又在忙什么。 周惊寒随她去,她不说话,他就不问。 毕竟是个学生,定力哪里比得上周惊寒这种老江湖。 很快,她撑不住了,“二哥,问你件事。” “嗯?” 楚归梵一副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哥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的乖妹妹姿态:“我哥最近在干嘛?” 周惊寒方向盘一转,汇进另一条车流,嘴角微勾:“忙着相亲。” 楚归梵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什、什么?!” “他爸让他去的,据说女方海外留学回来的,琴棋书画什么都会,总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跟仙女下凡似的。” 楚归梵呼吸都不顺畅,憋了一肚子气。 二哥面前又不好发泄。 手指头死死扣着坐垫,楚归梵挤出一个笑:“是吗?看来我要有嫂子了!!!” 嫂子两个字,她简直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周惊寒笑眯眯的:“恭喜。” “哥哥对她很有好感吗?” “谁知道呢,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楚归梵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不用了吧,万一打扰到哥哥罪孽多大呀。” 周惊寒听着某人酸溜溜的语气,笑而不语。 车子开进中南世纪城。 楚归梵恍然间想起来,她有个室友,也不知道那位室友知不知道她今天搬进去的事情。 “二哥,我室友在家吗?你帮我拿行李上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周惊寒拖着她的行李进电梯:“她最近不在,接了口译单子去外地出差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她知道我要搬进来的事吧?” “下周三回来。”他按电梯,脸上情绪不明,“她知道你,放心,你室友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楚归梵看着他。 周惊寒神色复杂:“她很安静,乖巧懂事得过分,就是生活作息不太行,日夜颠倒,吃饭也是,饿了才吃,三餐不规律。” “楚楚,你在她身边多念着点。”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楚归梵一脸莫名:“你好像特别了解她,你们认识吗?” 周惊寒打开门,身形顿了一下才轻声回答:“她是我的...租客,算...认识吧。” “噢。” 楚归梵敏锐地感觉到周惊寒情绪不高,不敢多问,默默跟着他进门。 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大约一百八十平,三室两厅两卫,最小的房间是书房,她室友住次卧,把主卧留给了她。 楚归梵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和他聊天:“二哥,听说你要和陆姐姐订婚了,恭喜呀!” 周惊寒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楚归梵在屋里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我从小就觉得你们俩特别般配,没想到有一天我磕的cp居然成真了。” 周惊寒:“......” 气得不想动弹。 他站在那里不动,优雅地理了理袖口:“我的cp有什么好磕的,你哥哥的才有意思。” 楚归梵僵住,机械地回头:“啊?” “今晚徐家给他们的小女儿办接风宴,二哥带你去凑个热闹,近距离磕一磕你哥哥和徐小姐的cp。” 男人微微一笑:“你说好不好啊?” 楚归梵握紧拳头,一股热血直冲大脑:“去就去!” 当晚,楚归梵认认真真把自己倒腾了一番,换上礼服,挽着周惊寒的胳膊出现在徐家接风宴现场。 刚进大厅,就看见傅行深懒洋洋靠在罗马柱上,手上拿着高脚杯,有一搭没一搭喝着。 而他面前,站了一位光彩照人的美女,正含羞带怯地望着他,捂着唇,笑容开怀。 看样子两个人聊得很开心呢! 那她就更要过去凑个热闹了。 隔着西装外套,楚归梵的指甲都能把他扎痛,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 周惊寒不着痕迹皱了皱眉,低头,稍稍挑眉:“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楚归梵目光死死盯着傅行深,扔了两个字出来:“好啊!” 事实证明,人真的能感应到别人的视线。 傅行深正应付着徐家小姐,下一秒,没有任何征兆,目光忽然就转了过来。 隔着人潮,隔着两年时光。 四目相对。 时间在此刻慢放,她成了电影的女主角。 好像突然间,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狂奔。 第172章 招蜂引蝶 真人站在眼前带给她的冲击力,绝不是手机视频能够相提并论的。 总感觉他瘦了。 比起两年前,他的气质内敛沉稳了许多,慵懒的神情之下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 瘦削凌厉的下巴上,胡子刮得很干净,肉眼能看见一点微微的青。 傅行深以前特别喜欢拿冒着胡茬的下巴去蹭她的颈窝,这么想着,那种酥麻的触感已经涌上心头。 短短几步路,楚归梵像走在刀尖上,手指不自觉摸上脖子。 等她回过神,周惊寒已经带着她在两人面前站定。 傅行深面前的女人满脸讶异的上下打量完她,眼中露出几分惊艳。 “这位是?” 周惊寒是周家二公子,鼎鼎大名,都是圈里人,她自然见过。 最近到处都在疯传周惊寒即将和陆家长公主陆南思订婚的消息,他就算要带女伴,也应该带陆南思来,可他身边跟着的小姑娘却面生得很。 周惊寒眼含戏谑:“我妹妹楚楚。” “楚楚,叫人。” 傅行深冷冷睨了他一眼。 楚归梵看了看周惊寒,不情不愿朝着傅行深喊了声:“哥哥。” 然后就不再开口,把头偏到一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她心里是有气的,两年不见,再次重逢,不仅没在他眼底看见欣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反而充满戾气。 她看见他相亲都还没生气呢! 傅行深脸色一直淡淡的,此刻离得近了,一双眼睛便黏上了她。 满头黑发全部挽起,脖颈纤细修长,往下是细细的一字锁骨,大片的雪白肌肤毫无遮挡的裸露在空气中,白的刺目。 傅行深的视线最后落在她的肩头,穿了一件贴身吊带短裙就出来了,曲线毕露,招蜂引蝶,一路上不知道惹了多少男人的目光。 男人眼眸微眯,眉头渐渐蹙起。 今晚非撕了她的裙子不可。 楚楚不再说话,这场戏还怎么看下去,周惊寒挑眉:“还有一位呢。” 她咬了下唇:“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不如傅总介绍一下?” 周惊寒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抽样。 傅行深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女人听完全程,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傅行深的妹妹,傅家的事圈里人都知道点,想必她就是楚令秋的女儿了,怪不得容貌那么出挑。 今天来的嘉宾里不乏顶流女星,百花争奇斗艳,当属她最扎眼。 既然是傅行深的妹妹,那么以后很有可能也是她的妹妹。 这么一想,女人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不一般,她笑着道:“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徐橙,橙子的橙。” 说着,徐橙亲昵的握住楚归梵的手,俏皮地眨眨眼睛,“不知道你哥哥喜不喜欢吃橙子。” 楚归梵嘴角僵住,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 一旁的傅行深冷冷道:“与其问她,不如直接来问我。” 徐橙吃惊回头,她在傅行深面前晃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长的句子,刚才都是单音节回复她的问题,搞得她特别挫败。 那人笑得风流:“我对橙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最爱吃苹果。” 徐橙脸色一白,面露委屈之色。 什么叫对橙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潜台词不就是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嘛! 在这么多人面前,就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楚归梵慢慢把头低下。 别人或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可一清二楚。 耳朵尖悄悄泛起粉色,她眼神闪躲,避开男人若有似无投来的视线。 “阿深,楚楚。” 三人齐齐回头。 来者是傅崇,身后还跟着一身铁灰色西装的顾洄。 周惊寒和徐橙两人开口与傅崇寒暄了会。 楚归梵和傅行深具是沉默。 “楚楚,那边有水果和蛋糕,让顾洄带你过去吃点吧。” 楚归梵捏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正绞尽脑汁想理由怎么拒绝的时候,傅行深仰头抿酒,空隙间给周惊寒递了个眼神。 他了然一笑:“楚楚是我带来的女伴,您一句话就让她跟别的男人跑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可不太平衡。” 周惊寒都这么说了,傅崇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只是他这句话说得未免太过及时,很难不让人多想,锐利的目光射过去,周惊寒满脸无辜,老神在在与他对视。 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看不出是不是装的。 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是演技派。 傅崇沉默两秒,接着说:“楚楚,既然回国了,怎么不回家里住?你妈妈很想你。” “我回来是为了实习,马上毕业,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生活。” “那你为什么不住顾洄给你安排的房子?” 论装模作样,十个她都比不上一个周惊寒。 听见傅崇兴师问罪的一句话,楚归梵没忍住,恼怒的目光看向顾洄:“在机场的时候我就说了原因,有二哥帮我。鸡毛蒜皮的事你也要告状,哼!” “楚楚!” 傅崇语气一沉。 楚归梵半步不退:“难道我二哥不比顾洄值得信任?” 顾洄上前两步打圆场:“楚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告状,你的一切我都交给顾洄安排,所以,你回国之后的大小事情,他都要一一向我汇报。” 傅崇严肃道:“这是我的要求,跟顾洄无关,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楚归梵懒得再去争辩。 傅崇也不愿把关系闹得太僵,缓和神色,“今晚回家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你妈妈好久没见过你了,一直很惦念。” 他把楚令秋搬出来,楚归梵当然无法拒绝,只能闷闷的点了头。 傅崇露出笑容,拍拍顾洄的肩:“你也一起去。毕业就要和我们家楚楚订婚了,也该正式见见楚楚的妈妈。” 顾洄谦和一笑:“是。” 周惊寒下意识看向傅行深。 男人一动不动,气压极低,安静得面无表情,眉宇间的阴沉浓郁得压都压不住。 一句话而已,就让他这些年的历练全都喂了狗。 周惊寒眼神一变,正要拉他一把,这个场合可不适合父子俩吵架。 下一秒,傅行深抬起头,万分妖孽的一笑:“爸,我好久没回去了,我也要回家吃饭。” 第173章 暗夜潜入 “......” 傅崇被他一个爸字喊得一渗,嘴角刚扬起的笑容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不是一向不乐意回家吗?”傅崇冷声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千求万求才肯赏脸回家吃顿饭的人,今天要主动回去。” 傅行深淡淡地挑了下眉,要笑不笑的模样:“这不是楚楚回来了吗?两年没见,我这个做哥哥的,总得陪她吃顿饭。” 楚归梵满眼紧张。 她实在无法想象顾洄和傅行深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会是什么场面。 两个人会打起来吧... 傅崇如何看不出他在打迷糊眼,但是还有外人在场,两人的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谈,不然得变成全城人的谈资。 “你...!” 人都会被他气死。 傅崇被他噎了一噎,目光有些顾忌的看向顾洄。 他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董事长,今晚我恐怕没那福气去您家做客,公司还有事情需要我处理。” “下次我一定备好礼物登门拜访。” 他的话让傅崇和楚归梵暗自松了一口气。 傅崇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是我考虑不周,你第一次上门肯定要做好准备,哪能这么随便。” 傅行深懒散勾唇,眼底飘着的寒意,随着喝酒的动作消失不见。 这场宴会到最后,楚归梵和傅行深跟着傅崇一起回了别墅。 晚餐时刻极为安静,餐桌上只有碗勺接触的清脆声音。 楚归梵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一下。 “阿深,下周德国那边有个工业考察,我这边腾不开人手,你代我去一趟吧。” 以前是让楚楚出国留学,现在她回来了,为了不让他们旧情复燃,所以要把他支到国外去。 这招数未免太老了点。 傅行深不屑地笑了。 “此次考察的报告我已经看过,重点要验证当地政府补贴的nvp测算和跨境方面的合规成本。” 傅行深低头拨着汤勺:“而顾洄去年主导印尼项目时恰好有过相关经验,你怎么不让他去?” “顾洄有别的事要做。” “我也有别的事。”傅行深支着下巴,“您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众星要管。” 说完,筷子一扔,起身走了。 楚归梵下意识看向他的背影。 “楚楚啊。” 楚令秋叹了一声。 楚归梵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顿饭味同嚼蜡。 傅崇和楚令秋一直盯着她,楚归梵没办法找傅行深说话,一直陪楚令秋聊到晚上九点,她才寻了洗澡的借口得空回到房间。 咔嚓,卧室门打开,还未来得及开灯,昏暗夜色里,楚归梵敏锐察觉到卧室小阳台的门开了。 夜风吹进来,刮蹭她颈窝,又凉又轻,羽毛似的。 好熟悉的情景。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只灼热大手拽住她,猛然将她拖了进去。 大门砰地一声关拢,反锁,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身子被压在门上,混着冷风的尼古丁气味飘进鼻端,有人捂住她的嘴巴,防止她叫出声。 等到她下意识的挣扎停下,耳边传来男人沉哑的嗓音: “是我,楚楚。” 那只大手松开,楚归梵声音渐渐变得轻细:“哥哥。” 傅行深一把搂住她。 楚归梵钻进他带着凉意的怀抱里,紧紧环住他的腰,轻细的声音染上哭腔: “哥哥。” 傅行深摸着她的头发,伸手用指腹擦掉眼泪,借着月色仔细端详了她片刻。 “你瘦了很多。” 楚归梵抽了下鼻子,踮脚去亲他,含住他薄薄的唇,乱七八糟抵开他的齿关,小猫喝水一样抱着他亲。 傅行深被她逗笑,很快掌握主动权,欺身而上,将她按在门板上恶狠狠吻上去。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罩下来,楚归梵简直要溺毙在其中,时隔两年的肌肤相触,傅行深力道大的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分开时,他伸手抹去她唇角沾上的暧昧银丝,目光直勾勾望着她。 楚归梵脸涨的绯红,乌发红颜,眼神迷蒙,被他吻得水光潋滟。 身上穿的还是宴会上的吊带短裙,极轻薄的贴在身上,穿在她身上就像一朵刚刚抽条的小百合花,细软腰肢被他握在掌心。 可今天宴会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那么多男人的眼神都流连在她身上,包括顾洄。 气得他想把它撕碎。 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已经跟了上去。 裙摆三两下碎成几截,飘落在地上,身上凉意袭袭,楚归梵惊觉他做了什么,发现他眼神阴鸷凶狠,忍不住唤他名字:“傅行深。” 傅行深着魔一样捧着她的脸断断续续啄吻,握住她的一只手拉开他裤子拉链... 楚归梵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耳朵通红如暖玉,男人启唇,尖尖的牙齿咬了上去,耳边果然传来一声极软的嘤咛声,听得他浑身一热。 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 男人伏身埋首于她心口,暧昧潮湿的痕迹蜿蜒密布,肆意吻咬...... 楚归梵瑟缩不停,情难自已扯住他的头发。 她脚软的根本站不稳,只能颤颤巍巍攀着他的肩,被他一点点彻底侵占。 砰砰砰—— 两人骤然清醒。 “楚楚。” 楚令秋端着果盘站在门口:“你不是说想吃苹果吗?妈妈给你切好了。” 听见妈妈的声音,楚归梵倒吸一口冷气,耳畔却是男人神魂颠倒的吐息。 “妈妈。” 她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压抑着,不让人发现端倪。 “我想先洗、泡个澡。” 傅行深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停下,洗澡两个字在嘴里打个转,被她换成泡澡。 “水、水已经放好了。”楚归梵红着眼睛,“我待会再出来吃苹果。” 楚令秋一顿,这几年逼楚楚和阿深分开,她心里总有愧疚,好不容易她回国,说的话舍不得反驳和拒绝。 “那好吧,不要泡太久,对心脏不好。” 脚步声渐行渐远。 傅行深扬唇一笑,抱着她进了浴室:“先让我吃个苹果解解馋。” 第174章 欢愉 浴室里雾气腾腾,楚归梵泡在暖洋洋的热水中,被他抱坐在腿上,身心俱是无比充盈饱胀,连头发丝也跟着甜酥酥的痒。 她的下巴搁在傅行深肩头,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落。 楚归梵抱着他的脖子,模模糊糊轻声哼唧,在他掌心的细腰轻轻扭动,欺霜赛雪的肌肤被热水熏得旖旎粉润。 浴缸里的水一波比一波激荡地溅打在地面,挨过那一阵漫长激烈的占有,楚归梵一口咬在他肩上,清浅凌乱的呼吸又轻又急扫在男人耳边。 傅行深皱着眉头,看着累得趴在他怀里轻颤的女孩,粗糙手指上下摩挲着她光洁嫩滑的雪背,第二次才刚开始没多久,她这就完事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好?”楚归梵不满地嘟囔,“我腰酸!” 男人捏起她的下巴,额头贴住她额头,一双沉黑墨眸牢牢与她对视,水汽中看起来朦朦胧胧,极为蛊惑人心。 他随意用点力就能惹来她的娇怯惊呼,傅行深对她这副没出息样子无奈极了。 “慢了你哭,快了你又骂我。”男人调侃道,“楚楚,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雾蒙蒙的眼睛藏着几分恼怒,这人惯会颠倒是非黑白! 他们俩对快慢的定义完全不同,一个说的是动作,一个说的是速度。 第一次的时候他缴械投降的速度可快了呢!只不过她还没得急说话,就被他从墙上剥下来,按进了浴缸里开始了第二次..... 傅行深双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揉捏着,墨黑长眉挑起,狭长幽深双眼中是一片恶劣的戏谑之色。 楚归梵恍然想起今天下午接风宴上的事,这个坏男人,趁她不在,居然敢去相亲! “傅行深!” 连名带姓地喊他,傅行深诧异地嗯了声。 她在他胸口的卡通苹果纹身上恶狠狠咬上一口,疼得傅行深眉头紧锁,半晌,发泄完怒气,楚归梵扬起脑袋,夹紧腿: “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几个女人相过亲?” 傅行深闷哼一声,被她弄得火大,哑声一笑:“你觉得呢?” “一只手能数清的话。”她抿抿唇,“我就原谅你。” “一只手?”他两只手从水下伸进去,喃喃道,“一只手不够吧?” 楚归梵轻吸一口气,身子一软,差点倒进水里,两只胳膊下意识环住他,腿也缠了上去。 “你混蛋!” 男人笑着吻她,薄薄的唇在她肩窝处游移,下巴生着胡茬的地方在她心口磨蹭,水声潺潺里她听见他问: “那你呢?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去牛郎店找鸭子?” 想起上次的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楚归梵,别忘了,你在我家养了两只正儿八经的鸭子。”傅行深慢条斯理地亲她,懒懒道,“甩手掌柜当了两三年,也该回来了。” 楚归梵闭上眼睛,长睫濡湿,没有说话,敞开身心接纳住他。 是啊,回来了。 可也快到跟顾洄订婚的时候了。 浴缸里的水凉得很快,最后冲刺的时候,怕她着凉,傅行深还是把她抱了出去,抵在墙上结束了这场欢爱。 她挂在他脖子上,软成一滩春水,半个身子都是酥的,楚楚堪怜,呼吸都带着暖香,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傅行深其实没吃饱,可外头还有人等她,折腾了一个小时,再不放她出去恐怕会有人来找她。 抱着她简单冲洗干净,男人拿浴巾裹住她瘦弱的小身子,打横抱了出去。 “不要那件睡衣,身上的印子遮不住。” 楚归梵倒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正在指挥傅行深帮她挑睡衣。 这人怕不是以为在他买的房子里,挑的睡衣都是夏天清凉的款式。 又轻又薄露肤面积还大。 真要穿出去,相当于自曝。 “这不是在你家,我要穿出去见妈妈的!” 闻言,男人痞痞一笑:“这要是在我家,我们俩应该还在浴室。” 楚归梵脸一红,把床上的抱枕扔到他脸上: “流氓!” 直到傅行深把她最长最厚的一套睡衣拿出来,楚归梵才点了头。 “就它了。” 傅行深走过来,非常自然地掀她被子,等到要掀她浴巾的时候,两只软嫩小手急急忙忙捉住他: “你干什么?现在、不、不行....” “什么不行?” 他一脸无辜:“我只是要帮你穿衣服而已,不要乱想行吗?小公主?” “........” 出门的时候,楚归梵把门关得很响,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不满。 傅行深躺在她床上得意洋洋地笑。 “妈妈?” 楚令秋躺在露天阳台的躺椅上,身上盖着毛毯,正看着星星发呆。 楚归梵走过去,餐盘上的苹果早就氧化发黄,不能再吃了。 “你找我有事吗?” 妈妈找她,绝不会仅仅因为想叫她吃苹果。 楚令秋挣扎着想坐起来,楚归梵赶紧上前扶起她,帮她把毯子围好。 三月的天尚还带着春寒,楚令秋身体弱,吹不得冷风。 “楚楚....” 她欲言又止。 身后,阳台门一开,傅崇走过来,叹道:“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楚归梵捏紧衣角,粉嫩的脸颊一点点变白。 “你毕业实习的公司我帮你安排好了。” “傅叔叔!我自己可以找。” 楚归梵直接打断他:“我说过,想靠我自己的能力生活。” 傅崇睨着她:“国内的大型动画公司,傅氏基本都有股份,无论你去哪一家,结果其实都差不多。” “当然,众星除外。” 楚归梵低下头,众星影视,她最想去,但最不能去的也是这家。 “楚楚,你想靠自己,我理解,也尊重你。”傅崇缓缓道,“你不听我的话,让惊寒替你安排住所我也不说什么。” “不过,你平时上下班,还有日常出门,必须用我给你的司机。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可以让顾洄来接你。” 楚归梵胸口剧烈起伏,看向楚令秋:“妈妈,你也同意吗?” 楚令秋浑身一震,避开了她的视线。 楚归梵心凉如雪。 第175章 我不会让他和你订婚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楚归梵极力压制内心波动的情绪,“为什么是顾洄?” 她目光缓缓扫过两人:“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顾洄?” 傅崇说:“不是我们非要你嫁给他,而是顾洄对你而言是最佳选择。” “什么意思?” 楚归梵无法理解,讽刺一笑:“逼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甚至反感讨厌的人,您还觉得这是我的最佳选择?” “楚楚,你出国三年,这段时间周家变动太大,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冷风吹过,楚令秋掩嘴咳嗽了好一阵。 毕竟是相依为命的母亲,看见她这副病弱模样,楚归梵于心不忍上前两步,楚令秋抬手止住她上前的步伐。 “我没事。” “两年前周家资金链断裂,恰好陆家和你大哥周黎阳有婚约,于是便帮了一把,可你也知道,你大哥不喜欢女人....” 楚归梵沉默,这件事情她其实有所耳闻。 大哥不喜欢女人,不愿意让陆南思当同妻,当场便说出事实,虽然惹了不小的风波出来,不过还好,陆家心仪的女婿本来就不是他,而是周黎阳同父异母的弟弟周惊寒。 他这么一搞,变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不过婚约对象从周黎阳换成了周惊寒罢了。 可是,陆南思心有所属,而周惊寒不是任人揉捏的主,又对周家充满恶感,当然不可能听从家族安排。 他去年九月回国,一半原因是因为公司发展,另一半原因,就是为了解除婚约。 傅崇拍拍楚令秋的背,接着她的话说:“你二哥去年回国后,自己谈了个女朋友。” 楚归梵震惊抬眸:“什么?!” “为了那个女孩子,你二哥跟家里决裂了。” 楚归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哥哥都跟周家不合,伯父周远山现在的身体不行,周家目前后继无人。 几十年前周远山接手周家的时候,时局动荡不安,主要靠的是妻子宋林染那边的势力才勉强将周家掌控。 周远山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搞了个私生子,宋家对此不满已久,商业联姻利益为主,以前有周黎阳,尚能勉强压住对他的不满。 现在因为周惊寒彻底撕破脸,加上周远山病重,周家这块蛋糕,自然人人都想吃上一口。 傅崇眼神凝重:“不过我听说,你伯父找那个女孩聊了一次,然后她自己离开了。周惊寒现在满身怨气,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说你身上的股份有多吸引人?” “我可以帮大哥和二哥!” 傅崇摇摇头:“天真。” “你怎么帮?用周家的身份还是傅家的?”傅崇说,“你这么做是要把傅家拉下水吗?” “我...” 楚归梵咬住唇,事关四个家族的商业来往,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根本不是她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能掺和得了的。 说难听点,她只是一枚价值极高的棋子。 “我让你和顾洄订婚,不仅是因为他爱你,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挡了一枪,还是因为你们有过多年的感情基础。” 傅崇同样对她的感情变化非常不解,“你们认识七年。这七年里,你和顾洄的相处时间远大于阿深,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傅叔叔没有像你伯父那样安排你去商业联姻,而是认真为你挑了一位能力长相皆是上佳的青年才俊,他可以很好的照顾你。” 楚归梵咬着牙坚持:“可是我不爱他,我也感觉不到他爱我....” “那是因为你眼里只有阿深!” 傅崇动了怒:“他是你哥哥,你们俩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你们这叫兄妹乱\/伦!传出去傅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你知道这会对傅氏的股票造成多大的冲击吗?!” 楚归梵简直要被他说得无地自容。 “楚楚,傅家养了你七年。” 一声长叹,重重压在她心口。 养恩的分量有时比生恩还大。 楚令秋也劝:“若是你爸爸还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当然好。没有任何人会阻拦你们,可是....” 她没能再说下去。 可是爸爸毕竟去世了。 楚归梵在心里帮她补充。 她转身回房,一双眼睛空洞洞的。 傅行深躺在她床上,脸朝下趴在枕头上,蓬松的漆黑短发乱糟糟的,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睡觉的时候和平时很不一样,特别孩子气,时常翻来翻去,还会赖床。 老是把她当成洋娃娃似的搂在怀里,双手双脚缠住她。 他身上很烫,肌肉匀称,硬邦邦的,压下来很重,躺在他怀里睡觉其实并不是很舒服。 但她喜欢,因为很有安全感。 他在身边的时候,她从来没做过噩梦。 楚归梵慢慢停住脚步,目光流连在他身上。 床上的男人似有所感,翻个身,被子滑落,胸口的纹身特别明显。 他睁开眼:“楚楚?” 楚归梵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傅行深起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蛋:“怎么了?” 她把刚才的对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傅行深,“傅叔叔和妈妈这么做就是怕我和你私下见面,所以才限制我的出行自由。” “而且....” 楚归梵眼神空落落的:“他们铁了心想让我和顾洄订婚。哥哥,怎么办?我不想和顾洄在一起...” 傅行深拧眉,傅崇道德绑架这一套玩得实在太6,楚楚那么一点大,不可能抵抗得了。 何况还有楚令秋在一旁游说。 没办法拿捏他,就去拿捏楚楚,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男人。 “不要多想,这件事我来处理,不会让他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的。” 傅行深安抚地摸摸她的脸颊:“我也不会让他和你订婚。” “嗯?”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你准备怎么做?” 男人勾起唇角:“明天我要去一趟港城,见一见顾洄的老相好。” 楚归梵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温怀月吗?” 第176章 惊魂夜 傅行深一走两个多月。 他不在内地,傅崇就没有理由限制她的出行,楚归梵拒绝了他安排的动漫公司,投了简历,加入了一个刚创立几年的小公司。 这家公司在行业内勉强算是中等规模,整个公司加上老板不过一百个人,在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租了一层作办公室。 人数贵精不贵多,工作人员各个都是动画特效的技术高手,和不少国内外知名影视公司合作过,做出的项目有口皆碑。 得益于为山口慎吾做了两年的助理,楚归梵上手非常快,短短一个月便提前转正。 期间,顾洄跟着她回东京参加了毕业典礼。 毕业证一到手,意味着她和顾洄订婚一事真的要提上日程了。 “楚楚,晚上回家吃个饭?” 接到傅崇电话时,楚归梵正在加班。 “不了,我们组最近接了个新项目,非常忙。” “你已经毕业了。”傅崇沉声道,“有些事情该放到明面上来谈一谈了。” 楚归梵此刻忙得晕头转向,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手上拿着一大堆手绘图纸,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听他的话,心里的反感和厌恶一波一波涌上来。 隔三差五提一次,真的很烦。 她有时候甚至会庆幸她的工作内容强度大,要求高,时常加班,让她有充足的借口拒绝傅崇和顾洄的要求。 “傅叔叔,我真的很忙,有什么事情周末再说可以吗?” “今天就是周末。” 楚归梵僵了一瞬。 与此同时,项目组组长敲了敲他们办公室的门,大吼一声:“六点到会议室开会。” 这句话非常清晰地传进手机里。 “您听见了吧,我说了我很忙。” “可是顾洄....” 不等傅崇继续说话,楚归梵赶紧打断他:“傅叔叔我现在要去开会,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楚归梵抹了抹额上冷汗,长舒一口气,抱着电脑走进会议室。 晚上十点,楚归梵捏着酸痛的肩膀从公司出来。 马路两旁有很多小摊贩,各种美食的香味交织在一起,不断飘过来。 楚归梵摸摸肚子,走了过去。 下午只吃了一个面包填肚子,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喂,唱晚,你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正好在买夜宵。” 周唱晚是她的室友,一位居家同声传译,平日里昼伏夜出,和她二哥周惊寒描述得差不多,人美心善,两人合租几个月,关系非常好。 楚归梵自己要了一份关东煮,顺便帮她打包了一份,拎在手上边走边吃。 中南世纪城离她工作地点很近,走路只需十分钟,途中需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 深夜时分,马路上车流不多。 前方是绿灯。 周围没什么行人,楚归梵慢悠悠走过去,摸出手机给傅行深打电话。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 楚归梵闷闷地嗯了声:“傅叔叔总叫我回去吃饭,当我傻呢,肯定要在饭桌上提订婚的事。” “再等我几天。” “噢。” 傅行深先前和她解释过为什么要在港城待那么久,她听了个大概,只知道跟公司财务方面有关。 前段时间,陈文彦通过猎头在港城挖了一个行业顶尖财务专家,傅行深让他担任傅氏cto,要求所有子公司财务总监双线汇报。 名义上cto负责公司数字化转型,实际接管资金调配系统的密钥。 这样一来,顾洄作为cfo,手中权力便被分散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此刻,傅行深正在港城某剧组取景地,眸光淡漠盯着远处灰头土脸的温怀月。 男人唇角一掀:“在看戏。” 自从两年前众星封杀温怀月后,没了任何影视资源的她只能在全国各地当群演,赚得钱除了保证吃喝,其余全部要用来偿还当年欠众星的违约金。 不过好歹混了八九年娱乐圈,大众知名度还在,加上她腥风血雨的热搜体质,还是有不少头铁的剧组敢用她演个小角色,博个关注。 “嗯?” 楚归梵没来得及多问,下一刻,刺目灯光射过来,她转过头,发现一辆黑色大众正直奔她而来。 短短几秒,等她反应过来拔腿想跑的时候,车已经近在咫尺。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抱住头—— “楚楚?!” 砰地一声。 关东煮的汤汁肉丸撒了一地。 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楚归梵睁开眼睛,惊魂未定朝前面看去。 距她几米开外,一辆熟悉的银色保时捷和那辆黑色丰田狠狠撞上,车头已经变形。 而那辆黑色大众车轮动了动,竟然退了出来,直接跑了.... 楚归梵大脑一片空白,如果她没记错,那辆保时捷,应该是顾洄的车...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边渐渐围了很多人,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 窃窃私语,一片混乱。 她回过神,赶紧跑过去,拉开车门。 安全气囊已经弹出,顾洄额头上全是血,听见动静,他努力回过头,看见楚归梵苍白的脸色,嘴巴动了下: “抱歉,明知道你很讨厌我,我还偷偷跟着你....” 医院。 走廊尽头是急诊室,顾洄已经被推进去治疗。 楚归梵坐在医院长椅上,摸出手机。 刚才车子撞过来的时候,她松开了手,屏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好在还能用。 “傅行深....” 楚归梵把事情的经过三言两语告诉他,失了魂一样:“怎么办?顾洄...顾洄不会出事吧?” “别怕,我现在订机票回来。” 傅行深挥开围在身边的工作人员,离开剧组前,顿住脚步,看了眼陈文彦。 他走上前,微微俯身:“傅总?” 傅行深淡淡道:“你安排一下,让温怀月回内地。” “是。” 听见傅行深说他马上就回来,楚归梵慌乱的心情稍稍安定。 只不过,这缕安定的心情散得很快。 不远处,傅崇步履匆匆赶到了医院。 他一见到楚归梵,立刻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傅崇面色凝重,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这件事气得不轻。 她握着手机,茫然地摇摇头。 一切,只能等警方的结果。 第177章 合作 经过漫长的等待,手术总算结束,顾洄被送进监护室。 他的身体有多处受损,不过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头部受到冲击,额头骨折,目前因为脑震荡正在昏迷当中。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身上基本都是外伤,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楚归梵提起来的心脏终于落回原位。 傅崇也松了一口气,走到楚归梵面前:“楚楚,你先回家吧,等顾洄醒了我再通知你。” 楚归梵摇头,“不了,他又救我一命,我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说完,打开手机跟公司人事请了三天事假。 闻言,傅崇没有勉强她,满意地点点头。 楚归梵在他病房的沙发上窝了一晚上,她睡得很不好,睁开眼睛时太阳穴特别疼,脑子里一团浆糊,非常难受。 她去洗手间洗漱完,用清水洗了脸,人清醒了些,走出来时,恰好看见顾洄醒了。 他正挣扎着去摸床头柜旁的水。 楚归梵走过去,把矿泉水盖子拧开,拿了根吸管插在里面喂给他喝。 喂他喝完水,她按铃叫来护士和医生,自己退到一边,安静地等医生检查他的身体,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 “楚楚。” “你受伤了,还是节省精力比较好,不要说话了。” 顾洄眼神黯淡。 他又救了她一命,可她的态度和从前并无两样。 “你没事吧?” 楚归梵摇摇头。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气氛诡异,安静的让她窒息。 楚归梵忍不住站起来,挤出一个笑:“我去帮你买点吃的。你好好休息。” 顾洄醒过来的消息很快传到傅崇耳中,他进来的时候,恰好撞见想要出去的楚归梵。 “你要去哪?” “我去帮他买早餐。” “不用。”傅崇侧身,露出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影,“我找了专业的营养师团队,你在这里好好陪着顾洄,哪都不用去。” 楚归梵皱起眉:“那我回家洗个澡可以吗?” 傅崇打量她一眼,“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闭了下眼:“是。” “楚楚,早去早回,有你照顾,他会好得快一点。” 楚归梵背影一僵,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 与此同时,众星影视总裁办公室。 时隔三年,再次站在这个位置,温怀月脸孔泛白,浑身不自在。 上次来的时候,他一句话,让她在业内被封杀至今,身上压着两千多万违约金没还,妹妹坐牢.... 这次,他派人把她叫回内地,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温怀月心神不宁,眼皮跳得厉害。 她靠在门上,离那道身影很远。 傅行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闲散慵懒,晾了她足足十分钟,男人回头,慢悠悠将她扫视一遍。 那眼神阴冷冰寒,幽深逼人,吃人一样危险,无形的压力,散发在宽敞的办公室里。 几乎是在瞬间,她背后的冷汗冒了出来。 “傅总,您找我有事吗?” 封杀三年,在底层摸爬滚打,无人照拂,当年大明星的傲气已经被现实磨得分毫不剩。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尚还有勇气和他争论一番,如今,只剩下恐惧。 傅行深长腿迈动,整个人陷进椅子里,支着下巴,语气轻佻又冷漠: “你和顾洄在一起八年,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对吗?” 温怀月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情,他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突然开始翻旧账。 “...是。” 她小心翼翼点头。 他讽刺一笑:“八年时间,抗战都过了一半。” “你是怎么做到让顾洄这几年连个眼神都不给你的?” “什、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嘲讽,让她摸不着头脑。 傅行深拿起桌上的文件随意翻了翻:“也就三年前的除夕夜,他见了你一次,还是你拿跳楼威胁他来的。” 温怀月揪紧身上的衣服,面上虽无动静,心里却波涛汹涌。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能那么不争气?” 傅行深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你们在一起八年,一点情分都没有吗?要用命才能换来他看你一眼。” 温怀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脸色极其难看。 “顾洄出车祸了。” 他冷不丁扔出一个重磅新闻。 “你说什么?!” 温怀月满脸慌乱:“严重吗?” 傅行深似笑非笑,“他那样对你,你还这么关心他?” 她一怔,立刻收回泄露出去的情绪,强装淡定,问道:“傅总告诉我这个消息,到底想干什么?” “有没有兴趣合作?” 温怀月警惕道:“合作?” 傅行深目光在她身上的衣服上停了一瞬,温怀月敏锐察觉到他视线,咬唇低头。 六月的天已经很热,她穿的是最普通的棉麻短袖,商场里百来块一件。 而三年前,她是手握高奢代言的当红女星,连头发丝都精致的不可思议。 她从云端跌入尘埃,一切都是因为身上高昂的违约金,她所有的资产都已经变卖,现在的收入仅够温饱。 男人唇角在勾,在不屑,在邪肆地同她讲:“我给你一个重新接近顾洄的机会,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下三滥的也行,我不在乎。” “总之,你要让他重新对你动心。” “......” 温怀月狐疑问道:“什么意思?” 她听不懂傅行深的话,她以为他找她,只是单纯的想整她。 这三年,她每一天都活在胆战心惊里,生怕哪天楚归梵在傅行深面前说了她点什么,按傅行深对楚归梵的宠爱程度,收拾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轻笑,说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字面上的意思,你心爱的男人马上要跟我的妹妹订婚。八年付出烟消云散,落到如今众叛亲离的下场。” “爱情没了,事业没了。”傅行深低低的笑,一刀一刀往她心窝子里戳,“妹妹也没了。” “你甘心吗?” 第178章 谈判 不甘心又能如何,难不成她还能凭一己之力抵抗一个集团吗? 温怀月感觉自己脸孔已经僵得做不出任何表情,她拿手用力揉了揉: “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鼓起勇气直视那双漆灼双瞳,“傅总家大业大,出手阔绰,一定不会委屈合作方的,对吗?” “你要是能按我的要求做事,你的违约金,免了。” 傅行深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是谈判的姿态,俊美的脸上挂着淡淡微笑: “从此你就自由了。” 自由。 这是带有魔力的两个字。 温怀月把因为激动导致微微颤抖的手藏到身后,情绪分毫不露。 面前的男人有多难缠,城府有多深,她这三年领略了个够。 “你的要求是什么?” 温怀月呼吸有点急促:“如果只是让顾洄重新对我动心,这件事情太难了,我...一时半会办不到,我跟他之间...裂痕太深。” 傅行深眯起了眼。 温怀月说的不假。 倘若顾洄对她还有几分情意,绝不会放任她在娱乐圈自生自灭,再如何顾忌傅崇,最起码会私下打个招呼,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这个圈子,太吃人脉和背景。 没有依靠的人在里面,怕是会连骨头都给一并嚼烂。 修长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动,傅行深沉吟片刻:“那就换一个。我们俩的目的归根结底是同一个,都不希望顾洄和我妹妹订婚。” “只要你配合我,破坏他们的订婚就可以。” 温怀月眼底迸出几丝恨意:“如果是这个要求,我可以配合到底!” 她为了顾洄,几乎付出一切,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娱乐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她吆五喝六。 曾经捧着她、哄着她的人对她弃若敝履,走到哪里都是冷眼与讥讽,圈里人见她落魄,个个都对她不怀好意。 她过得如此凄惨,凭什么顾洄春风得意,一路扶摇直上。 成了傅氏国际部cfo不说,还得了傅董事长的青睐,想招他做傅家的乘龙快婿。 凭什么?! 当她是什么?一个笑话吗! 温怀月越想越气愤,当初有多爱顾洄,她现在就有多恨他。 她时常怀念两人初入社会的那段日子,很穷,但很快乐,两个人满眼都是彼此,共同为未来奋斗。 如果....能再次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傅行深冷眸深邃,静静望着她。 “既然如此,你可以回去了,我会安排人联系你。” “除了免去我身上的违约金,还我自由以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男人挑眉:“说。” “我要重回娱乐圈,重新获得大众关注度,我要成为最红的女明星!” 温怀月眼里都是野心,欲望蓬勃。 过去只能用来怀念,绝不能真的回到无钱无势的过去。 她这三年,人情冷暖,尝得够多了。 男人是靠不住的,握在自己手里的钱和权,才是她未来最大的依仗。 她不蠢,傅行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他要的是顾洄身败名裂。 一旦顾洄和楚归梵的订婚失败,失去傅董事长的支撑,傅行深绝对不会放过他。 傅行深眼皮都没动一下: “成交。” 说完这两个字,他拨通桌上内线电话,让陈文彦进来。 “傅总?” “我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文彦点头:“已经妥当,就等您下一步指示。” 傅行深眼梢一抬,神色戾冷:“放个口子给那边。” “是。” 大门重新关上,温怀月看向椅子里颀长懒散的人影,忍不住问道:“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他淡淡一笑:“等。” “在这里吗?” 温怀月有些不确定,心里揣摸他的用意。 干等能有什么用? 他不是说会给她一个重新接近顾洄的机会吗,留在这里,怎么见的到顾洄。 傅行深没搭理她,打开笔记本处理公务。 温怀月局促不安站在原地,既不敢离开也不敢走到旁边的沙发里坐着。 医院病房。 傅崇正拉着楚归梵坐在顾洄病床前,和他们俩人说话。 顾洄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能让傅崇开怀不已,楚归梵坐在一旁陪笑,嘴角都僵了。 “傅叔叔。”楚归梵绷不住说了一句,“顾洄刚醒没多久,医生说要让他好好休息。” “您总拉着他说话还怎么休息呀?” “没关系。”顾洄靠在床头,额头缠了一圈白色纱布,气色看上去还不错,“难得董事长开心。” 紧接着,他眼神略苦涩,垂下头,声音放得很轻:“也难得你肯和我在同一个空间里待这么久。” 一听这话,傅崇眉头立刻皱起,声音有些严肃:“楚楚!” “顾洄救你两次,在生活上照顾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能对他如此冷淡?” 楚归梵:“........” 傅崇越说越生气:“等他身体好了,你们就订婚!” 楚归梵眼神一变,正要说话,顾洄赶紧安抚道: “董事长,和楚楚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没有处理好个人情感问题,楚楚对我太失望了,所以才爱上了别人。” 一提起这件事傅崇就怒气冲冲,正要发作,门外,他的心腹尹亮敲门进来,脸色凝重:“董事长,我有事找您。” 尹亮平日极为稳重,很少露出如此神色,傅崇眉头皱得更深,跟他出去了。 楚归梵悄悄舒了一口气。 “出什么事了?” “海外子公司传来消息,说前两年我们在印尼建设的工厂涉嫌环保违规,需要负责人出面签署整改协议书。” “会计事务所已经出具特别风险提示,若15天内没有完成欧盟gdpr合规认证,将触发2亿欧元罚款。” 傅崇听完,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眼顾洄,他记得这个项目是由顾洄负责的。 尹亮明白他的意思:“顾总的身体暂时不支持他亲自出面,律师建议您亲自出面会好一点。” 傅崇思索片刻,应声点头:“那你安排一下,我亲自飞过去。” “是。” 消息很快传到傅行深耳中,傅崇离开医院的那一刻,男人犀利目光射向温怀月。 “时间到。” 温怀月抬眸,神色怔忡。 “你可以去医院见顾洄了,司机在楼下等你。” 第179章 我想见你 直到司机将她送至医院楼下,温怀月仍在发愣。 “温小姐,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温怀月骤然回神,“哦,好。” 下车,站在楼下,仰头望向最高层。 顾洄就在那里。 三年未见,不知道再次看见她,他会是什么神情。 会惊讶?厌恶?还是...怀念? 温怀月面无表情走进去,她身后,司机并没有离开。 从电梯出来,一步一步走到病房门口。 她透过玻璃去看,顾洄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视线随着病房里的女孩移动。 是楚归梵。 三年没见她,倒是出落得越发精致动人,素面朝天仍然让人舍不得挪开眼,隐隐有她母亲当年艳冠港城的风范。 难怪两个男人都被她迷得死死的,顾洄为了她,可以抛弃在一起八年的女朋友,傅行深为了她,直接翻脸跟傅氏作对.... 温怀月咬牙,直接推开门。 病房门突然打开,静悄悄的,阴风吹进来,顺着袖口飘入,凉飕飕的,把正在倒水喝的楚归梵吓了一跳,一回头,竟然看见了温怀月。 女人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直勾勾的,宛若游魂。 楚归梵吓得更厉害了,手一抖,水泼了出来。 她....她从哪冒出来的?! “楚楚小姐,可以让我跟顾洄,单独聊聊吗?” 单独二字,音节念得格外重。 “啊?” 楚归梵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顾洄,他也在看温怀月,不过和她的大惊失色比起来,顾洄显得格外平静。 “怀月,好久不见。” 楚归梵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说平静不太对,冷漠或许更合适一点,旧情人来探望,他一句问候,说出来一点情绪都无。 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波无澜。 “楚楚,留在这里吧。” 顾洄淡漠道:“温小姐,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直接在这里说。” 温怀月脸上嫉恨之色一闪而过。 楚归梵看看两人,不想掺和他们俩的事情,“要不我还是给你们留点私人空间吧。” 她突然到访,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不用。” 顾洄朝她笑得很温柔:“董事长说了,等我身体好了我们俩就订婚。名义上,我已经算是你的未婚夫了,只差一个仪式而已。” 楚归梵站在原地,粉润唇瓣一点点变白,慢慢失去血色。 同样反应的人,还有温怀月。 “仪式没办,那就不是我的未婚夫。” 她一字一顿地说:“之所以要办订婚宴,就是为了宣告大众。如果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那么,我们俩的关系依然什么都不算!” “楚楚,尘埃落定,何必自欺欺人呢?” 楚归梵抿唇不语,温怀月眼神冰冷。 顾洄对她们两人的神色变化视若无睹,接着道: “楚楚,我的前女友想在我们订婚的节骨眼上找我私聊,我不愿意,我不希望让你有任何误会。” “.......” 好正直好深情的一番话,楚归梵攥紧了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一本正经,眼中淌着后悔之色: “毕竟当年,就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好前女友的问题,导致我们关系破裂。” 楚归梵嘟囔了句:“没关系,我不会误会的。” 极为随意的态度,让顾洄浑身一僵。 温怀月却突然冷笑一声:“顾洄,你确定要我当着你未婚妻的面说吗?” 她故意卖乖,掩唇轻笑: “我怕她听了我们的美好过去更加接受不了。” 顾洄脸色瞬间冷下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楚楚不能听的。” 温怀月盯了他片刻,淡淡吐出三个字: “你确定?” 放在雪白被套上的手猛地用力,顾洄差点把被单撕破,面上却不显分毫。 他不确定。 他们之间,的确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完。 比如楚楚被绑架的真相.... 还有那个孩子.... 但是他们有过交易,明明谈好了,这几个秘密要跟着他们俩进坟墓的! 楚归梵又把视线挪回温怀月脸上,她在看顾洄,两人对视上,完全忽略了她。 挺好的,意味着她可以开溜了。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也不会告诉傅叔叔,你们慢慢聊。” “楚楚!” 顾洄撑起身体,脑子里一阵眩晕袭来,让他无法下床。 温怀月赶紧上前扶住他:“顾洄,你没事吧?” 楚归梵看的咂舌不已。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 莫非这就是小说里写的相爱相杀吗? 她小心翼翼退到门边,特别贴心的帮他们带上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出去的那一瞬间,楚归梵眼尖,恰好瞥见温怀月扑进顾洄怀里,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瞳孔地震! 温怀月这算趁人之危了吧? 不过关她什么事,楚归梵赶紧关上门,目不斜视,悄悄跑了。 刚进电梯,傅行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楚楚,见到温怀月了吗?” “嗯!你怎么知道?” 楚归梵诧异极了,忽然想起他上次说过,要去见见顾洄的老相好,灵机一动: “难道是你让她来的?” “嗯。” 楚归梵不太理解:“你让她来这里干嘛?” “来挖你墙角。” “........” 她的墙角貌似有点难挖。 “可是,万一傅叔叔看见了怎么办?” 傅行深轻笑:“他一时半会来不了。” “傅叔叔突然离开,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一切瞬间串联起来,怪不得那么巧。 傅叔叔前脚刚走,后脚温怀月就来了。 她离开的时候,发现门口守着的保镖全部换了一波,连营养师都换掉了。 “答对了。” 傅行深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懒懒一笑: “司机在楼下,来我公司吧。” “我想见你。” 低沉喑哑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进耳中,重重地在她心上一敲。 心跳声在此刻震耳欲聋。 第180章 办公室偷香 车子停在公司大门口,楚归梵仰头,看了眼伫立在眼前恢弘巍峨的大楼。 众星影视她来的次数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五次。 可是里面的人好像都认识她似的,前台一见到她便非常热情的送她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直达顶楼,楚归梵无视众人目光,欢快地跑到总裁办公室,正要敲门时,有个很脸生的戴眼镜的女生拉住了她。 “你是谁啊?总裁正在会见客人,不方便见你。” “啊?我....” 楚归梵刚要自我介绍,大门忽然打开,紧接着从里面伸出一只被西装裹住的手臂,腕表上折射出一道冷光,五指将她拽住,用力一拉,人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门砰地一声关拢。 眼镜妹妹推了推眼镜,满脸震撼。 她要是没认错的话,刚才那只手是他们总裁的吧? 陈文彦走过来,拿文件敲了敲她的头。 “陈助,刚才....是什么情况啊?那个女孩子就这么进去了,何总还在里面呢!傅总最讨厌他谈事的时候有人打扰。” “你是刚来的实习生吧?” 眼镜妹妹忐忑点头:“是。” 陈文彦一脸意味深长: “看清她的脸了吗?” “看清了。” 长得特别特别漂亮,比明星还惹眼,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你记着,在众星,谁都可以不认识,唯独她不行。” “为什么?” “因为那是众星未来老板娘。” 眼镜妹妹嘴巴一下子张成o型。 陈文彦被她的表情逗笑:“老板心尖尖上的人,你要是得罪了她,你说老板会不会整你?” “我靠!那我刚才拉住了她....老板娘不会告状吧?” “不会。”陈文彦又拍了她一下,“去干活吧。” “真的吗?那就好。” 她庆幸不已地拍拍胸口。 门内。 楚归梵被傅行深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弹。 “混蛋,不是说你办公室有人吗?干嘛还要把我拉进来。” “熟人。” 何雄目瞪口呆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俩人:“楚楚?” 楚归梵一巴掌拍开男人扣在她后脑勺的手掌,费力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肥脸,又是心虚又是担忧。 不由得讪讪一笑: “何叔叔。” 要命啦傅行深,这位可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呀! 你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对她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生怕知道他俩谈恋爱的人还不够多吗! 楚归梵急得重重踩了他一脚。 亏得傅行深被她踩了一脚还能云淡风轻的面对何雄:“让何总见笑了。” “哪里哪里,阿深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何雄呵呵一笑,“那我现在回去按你的要求准备。” “好。” 傅行深面不改色,“我们股东大会上见。” 何雄眼含深意,看了眼他怀里不断挣扎的楚归梵。 “咳,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行深不动声色移开脚,躲开某个小姑娘的帆布鞋。 “慢走,我现在不太方便送你。” “没事没事,我自己走。” 何雄摸摸鼻子,没敢多说别的:“楚楚,叔叔先走了。你跟....你哥哥,好好聊聊。” “何叔叔拜拜。” 楚归梵闷在他胸口,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何雄刚离开,傅行深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姑娘正一口咬住他的胸口。 “两三个月没见,一来就咬我?” 男人歪靠在门上,一条长腿屈起,顺手将领带扯松,笑意浅浅,好不正经。 “你怎么能在长辈面前抱我呢!传出去怎么办?” 楚归梵非常严肃。 “传出去就传出去咯,父母都知道了还怕别人不成?” 他又开始吊儿郎当唯我独尊了。 楚归梵气不打一处来,“那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马上要跟顾洄订婚了。” 傅行深冷哼一声。 “订婚又怎样?就算是结婚了,也能离。” “......” 提起顾洄,楚归梵想起昨晚的车祸,警察来医院找她做了笔录后,就没别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进展如何。 “哥哥,昨晚的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傅行深勾起唇角,很不老实的把她捞进怀里乱亲乱摸: “快了,事发地在市中心,到处都是摄像头,警方已经查到他的逃跑方向,很快就能抓到人。” “那个人也太嚣张了,居然敢在市中心闯红灯,还肇事逃逸。” 他亲得一脸沉醉,楚归梵却心不在焉:“幸好顾洄受伤不算很严重,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还他的情....” 一句话戛然而止,楚归梵红着脸捉住他伸进衣摆的手,简直对他无语: “哥哥....这是在公司!” “那你就专心点。”傅行深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口,“在我怀里不准提别的男人。” 真够霸道专横的! 楚归梵在心里腹诽他几句,不再抗拒,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踮脚主动吻上去。 缠绵的吻落在唇上,傅行深几乎是在瞬间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回应她,楚归梵被他亲得喘不过气。 细嫩双手渐渐脱力,从他肩上滑落,慢慢掉到男人胸口。 傅行深喘息粗重,抱住她的腰翻了个身,两人位置颠倒,楚归梵被他按在门上,两只手腕被他单掌握住,压在门上狠狠吮吻。 另一只手不甘示弱,游鱼般从衣摆伸上去,沿着细软腰肢一路向上,触碰到豆腐一样的绵软时,楚归梵后脊一颤,又惊又羞地嘤咛一声。 “哥哥....” 男人愉悦地嗯了声,紧接着那只灼热滚烫的大手轻轻在她背上弄了两下,肩带立刻就松了.... 短袖被扯开半边,露出大片白的发光的细腻雪肤,酥胸香肩半露,傅行深喘息更甚,低头舔咬上去。 楚归梵:“.......” 混蛋啊他解她衣服扣子怎么比她还熟练。 几个月没碰她,傅行深大概饿惨了,攻势凶猛,她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全靠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支撑身体。 楚归梵被他堵在一方狭小空间里,呼吸间全是男人馥郁深重的气息,形成一张大网,牢牢将她包围。 “傅总。” 意乱情迷里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上半身差点被他剥干净的楚归梵蹭得清醒过来。 这是在公司! 一门之隔外还有好多人在工作呢,而她却被自己的哥哥按在门上舔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哥哥。” 楚归梵赶紧喊他,“有、有人找你。” 第181章 高处不胜寒 傅行深一顿,脑袋从她胸口抬起,菲薄唇瓣湿润,双眼发红,幽暗瞳孔一瞥: “谁?” 这声音沙哑低沉,性感至极,离得最近的楚归梵耳朵一下子就烫红了,悄悄把头低下。 门外的女声也是一怔,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染上丝丝紧张: “是公关部的王经理,您刚才说要见他。” 楚归梵双手挣了挣,小声喊他:“哥哥,快松开我。” 傅行深沉喘未停,压着嗓子说了句:“等会。” 男人垂眸,目光落在怀里的女孩身上,她身上的短袖被高高推起,贴身衣物挂在手肘.... 嘴巴红红的,双眸湿漉漉的,媚得要滴水.... 整个人凌乱的一塌糊涂。 被她燎起的火越烧越烈,傅行深松开她,闭着眼睛把她一搂,下巴搁在她肩上:“别动,让我缓缓。” 肚子上抵着的东西反应剧烈,楚归梵不是没经事的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她不敢反抗,乖乖趴在他胸口。 抱了大概两分钟,傅行深帮她把衣服整理好,楚归梵把手伸到衣服背后系内衣扣子,结果手太软,扣了好几下都没扣上。 男人轻轻啧了几声,无奈摇头,一只手伸过去,随便拨两下就弄好了。 楚归梵:“......” 她瞪他一眼,从他怀里钻出来,理了理头发,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好。 门打开,等候多时的王经理走进来:“傅总,您找我?” 傅行深已经坐在办公椅上,欲盖弥彰的叠起腿,点头:“嗯。” 楚归梵哼了一声,装什么呢,人模狗样的。 那人眼神瞥过来。 她马上低下头玩手机,结果发现昨晚手机摔碎后还没买新的,屏幕碎成花,根本玩不了。 楚归梵叹气,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托着下巴开始发呆。 “楚楚。” “嗯?” 傅行深把自己的手机扔过来,“玩我的。” 楚归梵开开心心接住,“好!” 王经理悄摸把目光落到楚归梵身上,这位就是公司传疯了的未来老板娘了吧。 漂亮是真漂亮,他一个见惯女明星的人都挑不出她容貌上的丝毫瑕疵,只是年纪看着好小,感觉还是个学生。 “王经理。” 男人屈指,不轻不重敲响桌面。 他一抖,轻咳好几下,连忙挪开视线,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傅总?您有何交代?” “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一个月内洗白温怀月。” “啊?” 楚归梵和王经理同时发出疑问。 三年前,傅行深可是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封杀她的,三年后,怎么突然要洗白她,难不成想让温怀月复出? 傅行深先给楚归梵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挑眉看向王经理:“你有意见?” 王经理被他盯的冷汗直冒,干笑道:“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您接下来是打算让温怀月复出吗?” 傅行深唇角挑起,笑容迷人:“对。” “洗白之后给我使劲喂资源,顺便放出消息,陆南思新电影的女主,将会是温怀月。” “这....” 王经理冷汗更多:“陆导恐怕不愿意吧,我在她面前一向不敢多说话。” “何况,这个大饼说的还是她新电影的女主角....” 这要是让陆南思那位祖宗知道了,不得活剥了他的皮。 “让你干你就干,谁是老板?谁给你发工资?” 也不知道陆南思做了什么,整个公司的人看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比他这个正儿八经的老板还要暴君。 傅行深皱眉,“有问题让她来找我。” 有傅行深撑腰,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怕。 王经理美滋滋点头:“没问题,一个月后,等温怀月口碑回转,公司的影视、时尚还有综艺之类的资源,是首先向她倾斜吗?” “嗯。” “最好能把她捧上天。” 他微微笑,眼底飘着的寒意渐渐凝成碎冰。 “是。” 王经理一走,楚归梵坐不住了,“哥哥,你什么意思呀?为什么突然要捧红温怀月?” 虽然有点同情她,可她更多的还是不喜欢这个女人。 上次她被绑架,绑匪给顾洄打电话,结果温怀月接到了,也不帮忙报警或者通知给傅行深,害得她差点没命。 说到底,她是因为顾洄才那样对她。 但是,顾洄有意无意对她暧昧不清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温怀月和他有过一段情。 后来知晓事情经过后,很快就跟他撇清关系了。 是顾洄一直追着她不放。 傅行深朝她招招手,楚归梵走过去,男人把她抱坐在腿上,捏捏她的脸蛋,轻笑: “这是交易的筹码。” 楚归梵一点就通:“跟我和顾洄的婚事有关?” “聪明。” 她拧起细细的黛眉:“她的要求是重回巅峰,成为最红的女明星?” “嗯。” “你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楚归梵不可置信。 “嗯。” 见她神色郁郁,傅行深亲亲她:“不高兴?” “一点点。” 他又不是不知道温怀月对她做了什么,难道不能用别的东西换吗,非要让她重新回到当年万众瞩目的位置。 “楚楚。” 傅行深眯着眼睛,“我把她捧上去,是履行约定。” “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才是她的能耐。” 楚归梵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 他刮了下她的鼻尖:“高处不胜寒,懂吗?”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所以,让温怀月重回一线女星的位置,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傅行深闻着她身上飘来的丝丝香气,刚才强行压下去的火重新燃起,越烧越旺,哑声问:“今晚跟我回家住?” 楚归梵偏头,男人眼中欲望深重,火光点点。 这句话暗示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红着耳朵,轻轻点了下头。 “好吧。” 第182章 不要亲这里 七月,正是台风高发时节。 夜中下了一场急雨,空气中燥热的温度迅速降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珠时轻时重敲击在玻璃上,如珠落玉盘。 屋外的温度降了,可屋内气氛依然火热难耐。 男人沙哑粗重的低喘混着女孩柔绵的嘤咛轻泣声在宽敞奢华的卧室内响彻不停。 楚归梵光溜溜的躺在傅行深身下,双手撑在男人肩上,细白修长的小腿缠在他背后,满脸潮红。 “傅行深...哥哥你混蛋,不要亲这里。” 楚归梵抬手挡住锁骨,傅行深顺势捉了她青葱似的手指啄吻。 “别人会看见的。” 夏天天热,衣服穿得少,露肤度比较大,加上她皮肤白,脖颈上有一点痕迹都特别明显。 乌黑如流水般的长发散了满床,从床沿滑落,发梢急促剧烈地前后晃动。 “谁让你穿那么点在我面前晃悠?” 楚归梵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你心思不正,臭流氓,贼喊捉贼!” 他们俩从公司出来后,傅行深先是带她去外面吃饭,回家后洗完澡,楚归梵就见他进了书房。 应当是傅氏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忙,视频会议从晚上七点一直开到九点。 她动漫都追完了两部,那人还没出来。 于是楚归梵切了水果敲门进他书房找他,他从桌上堆成山的文件里抬起头,眼睛就再也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视线直白赤裸,一双墨眸微微眯起,神色风流而不下流,等她端着果盘一靠近,男人钢笔一扔,极潇洒的搂她在怀,低头就吻上来。 在书房里黏黏糊糊吃完一整个苹果,她衣衫尽褪,这人不过解了裤子拉链,衣冠楚楚,满面春风将她禁锢在宽大书桌上。 两只灼热大手握住她的膝盖,傅行深坏笑着偏头吻了吻,一脸痞样的占.满了她。 雪白柔软的地毯上,躺着被他撕碎的轻薄睡裙。 楚归梵咬紧红唇,迷茫视线落到墙上交缠在一起的剪影上,左摇右晃,好像躺在一艘小船上。 月色引动潮汐,夏夜里的海水无休无止拍打在礁石上,溅出白色的浪花。 从书房到浴室再到卧室,一晃时间都过了十二点,傅行深仍然压着她性\/致勃勃,没有丝毫要消停的模样。 楚归梵迷迷糊糊里被他抱着翻了个身靠在他胸口。 ....... 她早就软得没了丝毫力气,倒在他怀里,随他摆弄。 等到楚归梵神智回笼,已经背靠在傅行深胸口,两人一同被热水浸泡在浴缸里。 她想回头看他,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道餍足慵懒的声音:“别动,头发打湿了看你晚上要折腾到几点。” 傅行深在帮她绑头发,修长手指绕着丝绸般顺滑的发丝打了几个转,一个简单的低丸子头就挽好了。 “你居然还会绑头发?!” 楚归梵先是惊讶,随后紧张地睁大眼睛,转过身抱住他的脖子乱摇: “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说,你以前是不是帮别的小姑娘绑过头发?” 傅行深懒洋洋的靠在浴缸里,顺着她的动作摇来摇去,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笑意: “只帮你绑过。” “嗯?” “你四五岁的时候我还帮你扎过麻花辫呢!” 太诡异了吧。 傅行深帮她扎麻花辫的画面实在太难以想象。 楚归梵满脸狐疑:“真的吗?我一点印象都没了。” 大剌剌横在她胸口的紧实胳膊猛地收紧,楚归梵被他拖进怀里,傅行深低头在她后颈咬了下: “没良心。” 两人在浴缸里打打闹闹,热水很快就凉了。 傅行深拿浴巾裹住她,抱着人回到卧室,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絮絮叨叨说话。 楚归梵被他抱出浴缸的时候已经困得不像样,衣服都是他帮着穿的,本来挨着床就要睡着,可身后紧贴住她的男人老缠着她。 “过两天刮台风,没事别出门。” “....嗯。” “下周你二哥和陆南思的订婚宴,能不去就别去。” 说到这个,楚归梵困意稍退,“为什么?” 傅行深揉了下额头:“你二哥最近发失心疯呢,谁知道他订婚宴上会搞出点什么事来。” “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别去掺和。” 楚归梵在他怀里打个滚,与他面对面躺着。 “可是,陆姐姐和二哥的订婚宴,我怎么能不去呢?况且,陆姐姐都找我帮忙了,说到时候会有很多法国嘉宾,让我帮着找一个中英法三语同声传译。” 顶级同传译者数量稀少,三语同传就更少了。 傅行深眼皮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周吧。” 说起这事,楚归梵还挺得意:“你猜怎么着,我室友刚刚好满足她的要求,她是中法混血,大学学的翻译,可厉害了!” 傅行深舔了下唇,差点气笑。 陆南思就是按着你那位室友的标准提的要求,能不符合吗? “你答应了?” “嗯。我还给我室友报了个高价,嘿嘿。订婚宴那天她正好出差回来,刚好赶上。” “.......”简直无奈。 “而且,我感觉二哥和我室友好像认识很久了诶。” 傅行深轻闭上眼,那是你二哥前女友,当然认识。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陆南思毁了和周惊寒的约定,玩了招阴的。 订婚当天叫来周惊寒最爱的女人。 让周惊寒当着他心爱女人的面和她订婚,周惊寒必然不肯,到时候一定会当场发疯,砸场子都有可能。 那么接下来,婚约被毁的责任就能顺理成章甩到周惊寒身上。 楚归梵皱着眉头嘀咕:“其实我觉得他们俩不太适合,两个人都太强势了。可是,家族联姻,哪怕强如陆姐姐和二哥,也没办法反抗....” 说不适合都算她委婉,楚归梵其实一直觉得假如两人真的结婚了,未来可能会爆发战争吧.... 傅行深摸着她的长发,轻声一叹:“是啊,两个人不合适,两个家族很合适。” 窗外雨势加大,一时间风起云涌。 第183章 让傅行深陪她一起住 楚归梵事假请了三天,正好连上周末,她能一次性休五天。 在傅行深家里赖了一个小长假,周一正准备去上班时,台风红色预警,全城停工休息一天。 收到群通知的楚归梵美滋滋躺回了床上。 倒是傅行深接了个电话,紧接着面色凝重地起床换衣服。 “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赤着上身,站在床边系皮带,精壮胸腹上落着几道指甲刮出的细小红痕,冒着新鲜的血丝。 “你二哥大闹机场呢。” “什么?” 被子里钻出一个乌黑的脑袋,楚归梵噌的一下坐起来,薄被滑下,露出其下凝脂似玉的娇嫩肌肤。 密密麻麻的吻痕和青紫指印暧昧延伸至被子深处,惹人遐想连篇。 傅行深穿上衬衫,仰着头系扣子,凸起喉结异常性感撩人。 “外面正刮台风呢,结果他闹着要去京市,机场航班全部停飞,他就要打电话调私人飞机。” “二哥怎么会这么冲动?京市出什么事了吗?” 楚归梵很不解,她印象中的周惊寒可没这么莽撞。 “不能等台风结束再过去吗?他为了谁这么急?” 傅行深手指一顿,似笑非笑:“为了女人。” 楚归梵震惊地张大嘴巴,“啊?” “二哥有女朋友吗?可是他明天就要和陆姐姐订婚了!” 傅行深轻笑,拿上外套挂在手肘,捏捏她的脸蛋,语气别提多暧昧: “你一下子累了几个晚上,在家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你别管,我们会处理。” 正准备爬起来和他一起去的女孩脸颊一下子就红了,忿忿瞪他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 “禽兽!” 男人捧着她的小脸,使劲亲了口,笑眯眯道:“我走了。” “外面风雨特别大,哥哥你开车小心点。” 楚归梵担忧嘱咐。 “嗯。你乖乖在家,谁让你出门都别理。” “好。” 傅行深当晚没回,只是给她打了电话报平安。 第二天,订婚宴正常进行。 楚归梵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按照晚宴时间准时到达现场时,周惊寒神色自若地冲她打招呼,看不出丝毫破绽。 本以为一切妥当,谁能料到大伯宣布他们俩订婚的那一刻。 众目睽睽之下,周惊寒居然无视他的话,径直离开,走到场下,当着未婚妻和所有宾客的面,吻了另一个女人。 待看清二哥怀里女人的面孔后,楚归梵震惊地连水果都懒得吃了。 因为她二哥吻的人,就是她的室友,也是陆南思托她找的同声传译—— 周唱晚。 “哥哥!什么、什么情况啊?” 楚归梵指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说话都结巴了。 傅行深幽幽道:“你二哥要美人不要江山。” “那是我室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楚归梵立刻反应过来,“陆姐姐不会也知道吧?” “嗯。” 男人仰头喝酒,,随意点了下头。 “.......” “所以,只有我不知道唱晚是我二哥女朋友吗?!” 傅行深笑:“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没问。” 楚归梵直接扑进他怀里捶他:“你混蛋!” 傅行深把她抱了个满怀,眯起双眼看向场中气得发昏的周远山。 虽然后果很严重,但是起码婚约彻底没戏了不是? 陆南思笑意盈盈,手中红酒杯轻晃,隔着人潮朝傅行深远远举了下杯子,一脸志得意满。 这出好戏,她是最大的赢家。 既毁了婚,又不用担责。 傅行深勾起唇角,隔空与她对视一眼,同样举了举手上的杯子。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破坏一场错误的姻缘,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 男人低头,摸了摸怀中少女软嫩的小脸,唇角笑容越发深刻,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下一刻,似有所感,他偏过头,对上顾洄森冷的双眼。 阴魂不散,哪都有他。 傅行深挑衅扬眉,当着他的面吻了吻楚归梵的唇。 顾洄脸色大变,指尖力气大的差点捏碎红酒杯底座。 “傅行深,欺人太甚!” 一场盛大的订婚宴,最终虎头蛇尾的结束。 陆南思自幼出道,全球的名声摆在那里,注定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网上流言蜚语议论纷纷,楚归梵随便刷了刷,全是骂她二哥周惊寒渣男之类的话,语言之恶毒,不堪入目。 距订婚宴已经过了两天,楚归梵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重新开始上班,她搬回中南世纪城好几天,一直没见周唱晚回来过。 楚归梵坐在沙发上轻叹,唱晚肯定和二哥住在一起呢! 以后这里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住了吧.... 好孤单... 她正郁闷着,门口突然传来输密码的滴答声。 楚归梵诧异回头,下一秒,周唱晚从门外走进来。 “楚楚。” 那双熟悉的碧绿双眸含着笑意,手里拎了个袋子。 “晚晚你终于回来了,电话里没说清楚,你和我二哥到底什么情况呀?” 楚归梵飞到她旁边,帮她拎东西,低头一看,袋子里是个小蛋糕。 “你今晚在这里住吗?还是说我二哥等会会来接你?” 周唱晚被她的话说的脸色一红,小声道:“楚楚,我是来收拾东西的,今晚就要搬走了...他会来接我。” 楚归梵抱着蛋糕哀嚎:“这不会是咱俩的散伙饭吧?” 周唱晚忍俊不禁:“胡说什么呢,又不是不见面了。” “可是你走了,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楚归梵把脑袋埋在抱枕里,“一个人住好孤单嘤嘤嘤.....” 周唱晚抿了抿唇,想起周惊寒告诉她的话,坐到她旁边,摸摸楚归梵的头发:“你可以让你哥哥过来陪你住啊。” “傅行深?” 楚归梵眨眨眼睛,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二哥什么时候来?” “可能再过两个小时吧,他在忙。” 楚归梵扔了抱枕,哒哒哒冲进卧室,把前几天从傅行深家偷的典藏红酒拿过来。 “既然你今晚要走,那咱们喝个痛快!” 周唱晚看着她麻利地开了红酒塞,犹豫道:“这...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楚归梵满不在乎:“没关系,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周唱晚看着她翻出的两个一次性卡通牛奶猫纸杯,再配着桌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酒,彻底无奈了。 “你不怕傅先生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