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归晚》 第1章 荣阳侯府 京中六月,骄阳似火,酷热难耐。 天光尚未破晓,仍是一片漆黑,但那股热浪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席卷而来。 大街小巷里,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打破了这黎明前的寂静。 而此时,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享受着片刻的清凉与宁静。 ----- 而位于京城中心的荣阳侯府内—— 此刻门口小厮们、早就搬好了当日所用消暑的冰块。 眼看将到了上朝的时辰,后院梅兰苑亮起了灯,院内一众小丫鬟们井然有序的忙碌。 大丫鬟秋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吩咐手下小丫鬟: “ 珠儿,去小厨房看看,昨日夜里梅夫人吩咐的还有多久能好 ” 珠儿放下手头的活、略一鞠躬: “ 回秋姐姐的话,婢子催了刘妈妈了,刘妈妈说即刻便好,奴婢这就去拿 ” 听着此话、秋意气得不行,指着珠儿骂道: “ 既是即刻就好,你还在院子晃什么?没眼色的东西! ” “腿脚快些,整日里净耍懒骨头,回头我便回禀梅夫人发落你回花房去 ” ------ 珠儿边跑边饶命,给自己老娘使眼色。 珠儿的老子娘是梅兰苑的钱婆子,负责梅兰院小厨房的采买。 前些个日子动了些人脉,刚把女儿从花房调过来,现在是梅兰苑粗使丫鬟。 --- 此刻钱婆子赔笑上前: “ 哎呀,秋姑娘别恼,侯爷和梅夫人刚醒,咱们小声些说话,别扰了二位主子才是啊!” “ 这珠儿刚提拔上来,一时手脚慢些,有什么不当的、还望秋姑娘体恤才是啊 ” 话落便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荷包,自袖下递给秋意。 瞧着四下无人看着、复又赔笑开口道: “ 大清早儿的动怒,秋姑娘仔细伤身啊 ” --- 秋意掂了掂分量,面色稍霁,缓了缓开口道: “ 昨夜我当值,这累了一晚上,大清早的还得看着小丫鬟做事,钱妈妈,你知道我也难做 ” 随后看了眼四下,悄悄地把荷包揣起来。 --- 钱婆子点头哈腰道: “ 诶是是是!秋姑娘受累,您是咱们夫人跟前的红人,日后珠儿这丫头,还望您指点一二才是 ” “ 老婆子今儿新进了一批甜樱桃,个顶个儿粒大饱满,知道姑娘爱吃这口儿 ” “ 一会儿老婆子悄悄给您送过去、您尝个鲜不是?” 要说钱婆子能做上这活、也是有道理的,瞧瞧人家这眼色,这会来事的样子。 --- 秋意缓缓脸色,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 钱妈妈真是太客气了,也罢了,妈妈一片心意,我就收着了 ” 钱婆子笑着恭送秋意,等人走后狠狠啐了一口: “ 呸!见钱眼开的东西!活该比不得秋画姑姑!” 钱婆子这活是个肥差,自古这厨房就油水大,府中有公厨,平日里统一采买。 按身份正房夫人、及嫡出子女房中才能有小厨房。 但架不住方若梅(侧夫人)实在受宠。 在她生下二小姐南映仪后,便有了自己的小厨房。 ———————————————————— 梅兰苑内室—— 梨木榭花四方桌上,青漆镶银香炉内,木柏松香环绕。 荣阳侯南万里最喜金凤松香,每次在梅兰苑过夜,方若梅便会点上。 此刻室内弦丝雕花架子床前: 梅兰苑另一位大丫鬟、也是管事姑姑的秋画,正在为南万里穿官服。 --- 方若梅穿着浅绿金丝寝衣,外披同色褂衫,刚睡醒不久、此刻墨发随意披散。 杏眼似含着一汪清泉,眼下青灰略显疲态,含笑着走上前一起为南万里整理官服。 --- 侧夫人方若梅,是前六品户部员外郎家的庶女,二人育有二子两女,她是南万里最宠爱的妾室。 如今方若梅三十有四,仍风韵犹存,蜂腰盈盈一握,冰肌玉骨,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杏眸瞳勾人心魄。 她被方家自幼养在江南,与世家女子不同的温柔小意,床笫之间的大胆放浪。 让她在一众侍妾里脱颖而出,做了这襄阳侯府的侧夫人。 待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方若梅柳眉微蹙,看着天色。 转头开口道: “ 秋画,去外间看看准备好了吗?” 南万里疑惑皱眉: “ 什么东西 ?” 方若梅嗔怪的看一眼南万里 : “ 昨晚侯爷来时,听见侯爷轻咳两声,晚间便叫小厨房备了秋梨膏 ” “ 还有梨酥,侯爷素日喜甜,现下热伤风,委屈着吃两日梨酥吧 ” --- 南万里感动的握住方若梅的手: “ 梅儿有心了,昨日歇得晚,倒是累着梅儿了 ” 方若梅红了脸,羞涩一笑: “ 侯爷 ~ ~ ~ 还有人在呢 ” 此言一出,秋画捂嘴偷笑,悄悄地挥手,示意众人退出房内。 ———————— 待众人退去—— 南万里拉着方若梅的手,将人抱在怀里,坐在梨木榭花四方桌旁的炕椅上。 随后挑起方若梅的下巴、轻笑道: “ 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梅儿还是这般娇俏 ” 南万里最是喜欢方若梅这副作态。 方若梅面带羞怯: “ 侯爷就知道打趣妾身·····对了,妾前日里听采买下人说,皇太孙殿下赈灾结束,不出半月便要归朝,侯爷·······” 还没说完、南万里便抬手制止: “ 梅儿不必多说,本侯知道,向晚还有一月便要及笄,映仪与她只差了五个月,你着急她的婚事 ” --- 方若梅听着,两行清泪滑落: “ 妾不比夫人出身名门,又是县主 ” “ 便是大小姐,也是乡君之位身份尊贵,自幼与太孙殿下定亲 ” “ 梅儿卑贱出身,不能为儿女谋一份好前程,只盼侯爷垂怜映仪,给她寻门好亲事” --- 南万里皱眉、将方若梅搂得更紧: “ 不许胡言,你是本侯心尖上的人,日后不得说自己卑贱的话吗 ” “ 此事本侯会与夫人商议,映仪自幼长在夫人膝下,温良恭顺,知书达理 ” “ 夫人仁厚,待殿下回京朝宴时,本侯会叫夫人带上映仪,届时本候替她把关,定为她寻一位如意郎君 ” 南万里擦着怀中娇人的眼泪,低声轻哄。 --- 方若梅破涕为笑,柔声应着: “ 妾本浮萍,得侯爷爱重才有今日,妾身谢侯爷厚爱 ” 南万里刮刮方若梅的翘鼻: “ 你呀~整日里哄着本侯 ” 二人正调情,叩门声传来。 秋画在门外回话: “侧夫人,梨膏和梨酥已经放在马车上了,门房来催了,时候不早侯爷该上朝了 ” 南万里放开方若梅、轻声哄着: “ 好了莫哭了,本侯下朝再来看你,稍后你用过早膳再去跟夫人请安 ” 话落理了理衣衫走出门去。 ———————————— 待南万里走后,秋意秋画走进房内。 秋意指挥珠儿整理床铺、随后凑上前来笑着开口: “ 夫人,奴婢吩咐小厨房做了鱼糜粥,昨日里姨娘遣人送来了酱菜,配上鱼糜粥最相宜了 ” 秋意笑嘻嘻上前扶起方若梅,二人走至红木钳玉妆镜前。 秋画朝着后头抬手,身后荷花端着鎏银净盆走上前。 方若梅疲惫的抬眼,玉手泡在盆里: “ 再做些栗子糕和马蹄羹,映仪映月爱吃,今日十五,待卯时跟夫人请安完,便去看她们 ” 秋画为方若梅梳妆,一边心疼的开口道: “ 奴婢瞧着夫人真是辛苦,昨日里子时方歇,现下寅时便起了 ” 方若梅浅笑着摆摆手: “ 能为儿女赚一份好前程,便不辛苦,淮知和淮安如何 ” --- 秋意笑着上前开口道: “ 三少爷(南淮知)和五少爷(南淮安)好着呢 ” “ 昨日里听师傅说,三少爷学问好,师傅说他敏思好学,侯爷下朝得知,好一顿夸耀呢 ” 南淮知今年十三岁,南淮安刚满七岁,刚启蒙不久。 --- 秋意手中端着香盒,一边为方若梅熏香、一边开口说: “ 夫人,婢子不明白,淮安少爷玉雪可爱,四年前侯爷都说,淮安少爷可放在咱们屋子养着 ” “ 您为何还要放到大夫人那儿去呢?” --- 此话一出、方若梅皱眉: “ 庶出子女放在正室膝下这是例律,再说我这样的身份,母家了无依仗 ” “ 若在我身边长大,日后他们说亲入仕难免为人轻贱 ” “ 秋意,我同你说过多次,便是私下也要称我为侧夫人” “ 你在我身边也十年了,怎的一直毛毛躁躁,你日日跟在秋画身边,怎么学不会她一分机敏!” 越说越生气,重重拍了案桌。 --- 秋意放下香盒跪地求饶: “ 侧夫人,奴婢知错了,您别生气 ” 秋画梳好了头、温声劝慰道: “ 侧夫人,秋意就是这样的性子,您别同她置气 ” 随后给秋意使了个眼色,秋意会意、不住地磕头。 方若梅叹气,心里烦闷,挥了挥手示意秋意退下。 等人走后、秋画也是不解开口道: “ 侧夫人,咱们何必这般小心 ” 毕竟侧夫人受尽侯爷宠爱,虽是妾室,但也是这府里唯一的侧夫人。 方若梅冷笑: “ 虽是小事,但若旁人听去,难免不遭人话柄,说我不敬主母 ” “ 夫人母家显赫,多年来我谨小慎微,只能依附侯爷在府中度日 ” “ 你日后多加约束些秋意,她这口无遮拦的性子,迟早连累梅兰苑 ” 秋画点头称是。 随后又为方若梅选了香滚平素绢青莲纹裙,配以黛色软罗绸缎,松垮的坠在双臂。 打眼对着铜镜比对,最终选了对掐丝珐琅彩的青玉耳坠,眼下铺了厚厚的脂粉遮住疲态。 更衣后,天刚蒙蒙亮,方若梅带着秋画去墨竹轩请安。 ———————————————————— 南家是盛京百年望族,武将世家,祖上曾辅佐开国皇帝登基,立下汗马功劳。 到了南万里这一代,自出生就得祖先蒙茵承袭侯位。 当年及冠之时,老夫人为他定下了乐华郡主、与三品中书令江文锦的嫡女——阳城县主江知凝。 而乐华郡主的母亲是舒悦大长公主(商玉婉,尊号镇国大长公主),大昭开国皇帝的幺女,荣宠万千。 开国皇帝为保女儿荣华,将自己的势力一分为二,给了商玉婉这个小女儿一点倚仗。 驸马择了当年栗太师的长子——栗绛允。 --- 按照家世来算,江知凝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嫁给南万里属于下嫁。 商玉婉对这个孙女极其疼爱,当年光是嫁妆就足足添了六十六抬。 加上乐华郡主和中书令准备的,足足一百三十八抬的嫁妆。 虽说这嫁妆只能按着规矩、最多一百三十八抬,可嫁妆箱子却足足大出平常的两圈。 --- 成婚之日十里红妆,老侯爷满面红光,百姓们记忆最深的、便是那绵长看不到尽头的红绸箱子。 南万里得了这样一位显赫的正妻,又是满京闻名的京城第一美人,当时京中人人艳羡。 大婚之日见到这位貌若仙子的妻子,二人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可惜南万里并不长情,年轻时他不得志,整日游山玩水,饮酒作诗,成婚一年时,江知凝便有了身孕。 ———————— 因怀着双生子,房事诸多不便。 江知凝顶不住婆母压力,忍痛为南万里纳了两房美妾,柳姨娘和赵姨娘。 二人是九品小官家的嫡女,因正室夫人腹中胎儿还未知性别,二人入府后一直饮着避子汤药。 南万里见夫人如此宽厚,便与方若梅私下有了首尾。 --- 二人在江南相识,方若梅知其身份后使尽浑身解数,终得圆满。 在江知凝有孕五月时,南万里把她带回家中,称其有了身孕,是她心爱之人。 望夫人许她贵妾之位,江知凝心如刀绞,但事情已没有转机,只得应下此事,自此对南万里心灰意冷。 --- 乐华郡主知晓此事后,心疼女儿,私下里便打压方家,方若梅的老爹被逼无奈告老还乡,给江知凝出了口恶气。 待江知凝生产之时,年迈的商玉婉亲临侯府给孙女撑腰。 江知凝疼了一天一夜,生下了长女南向晚和长子南溪亭,二人是大长公主赐名,侯府无人敢多说一句。 --- 待江知凝养好了身子,便只初一十五留南万里过夜。 (家主初一十五必须在主院过夜是律例,但二人也是分被而眠) 因着江知凝身份尊贵,南万里便是再多不情愿,也只得作罢,自后二人便相敬如宾。 可你要说白了、还是江知凝对南万里余情未了罢了。 因着这个女儿的脾性,乐华郡主生了不少气,每每深夜总是反思、为何要如此娇惯她长大。 ———————— 方若梅在得知母家遭遇后险些小产,顶着六个月的孕肚在墨竹轩长跪不起。 江知凝眼皮都没抬,逗弄着摇篮中刚满月的龙凤胎。 南万里得知此事将方若梅带走,彼时南家势微,他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江知凝停了柳赵两人的避子汤,又寻了两位不可多得的美人,云姨娘和周姨娘入府为妾。 --- 满京都都传阳城县主为妻大度仁厚,为夫君张罗妾室,不愧是皇亲国戚气度非凡。 --- 多年来,侧夫人方若梅生了二小姐南映仪、五小姐南映月,三少爷南淮知、和五少爷南淮安。 --- 赵姨娘生了二少爷南淮遇、及四小姐南映元。 --- 柳姨娘生了三小姐南映雪。 --- 云姨娘生了六小姐南映甜。 --- 周姨娘也相对得宠,生了四少爷南淮青,双胎姐妹南映蓉和南映乔排行七八。 --- 按着大昭惯例、庶出子女只得放在正室膝下抚养,其支出走府上公账。 所以子女们都在墨竹轩教导,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府中家宴。 再么娘家来人探望、庶子女生辰这样的日子。 否则平日里姨娘们,只得每月初一和十五探视两次。 第2章 众生百态 天色渐亮,方若梅跟着丫鬟走在路上,秋画为她拢着轻纱。 柳姨娘见着前面主仆,高声叫人: “ 呦 ~ 方姐姐今日可早呀 !等等妹妹啊!” 方若梅闻声回身。 只见柳姨娘今日着罗粉雨衣锦暗花云霞纹纱裙,外配苏绣黛粉月影纱。 腰间配着赤金鸳鸯镂空香囊,头梳单螺髻,左侧插着金丝宝石簪。 眉如远黛粉面桃腮,秋水剪瞳里正含着笑。 身边的丫鬟杏儿手中带着食盒。 ··· 方若梅扯出一丝笑: “ 柳妹妹好,平日里柳妹妹都是最晚到的,今日竟也这么早?” 柳姨娘早年家世不高,但她样貌极好,最喜粉黛颜色。 她生的玉白,若旁人在这个年纪穿粉,不免轻浮,却衬得她人比花娇,近年来也很是得宠。 秋画跟杏儿福身行礼: “ 柳姨娘万福 ” “ 侧夫人万福 ” 柳姨娘(柳念梨)含笑褔身接话: “ 给方姐姐请安了,这不是今儿个十五,前些日子听夫人说三小姐偶感风寒 ” “ 这不一大早准备了些三小姐爱吃的,待请了安便去看看 ” 方若梅点了点头,与她闲话家常,走着走着便到了墨竹轩。 ———————————————————— 院内丫鬟婆子井然有序,一派宁静祥和。 杨嬷嬷见着二人便迎上来: “ 给侧夫人、柳姨娘请安,夫人近日身子不适,眼下刚起,请二位先移步正厅稍作片刻 ” “ 今日备了羊奶酥酪,夫人说给众位姐妹尝尝鲜 ” 方若梅点头跟着杨嬷嬷去正厅: “ 有劳妈妈了 ” 柳姨娘黛眉微蹙、担忧问道: “ 夫人可还好?” 杨嬷嬷笑笑: “ 劳姨娘挂心,夫人头疾发作,郡主娘娘请了御医开方子,眼下已无大碍 ” 柳姨娘听罢放下心来,扬起笑脸: “ 那便好,到底是夫人疼妾身,知道妾身未用早饭,准备了羊奶酥酪 ” 杨嬷嬷笑不做声,带着二人进正厅。 ———————— 正厅内紫玉珊瑚连桌左右坐着赵、云二位姨娘。 左边樱唇凤眸,面容恬静,头梳坠马髻,鬓尖插着两朵茉莉珠花。 身着淡蓝云纹流仙纱裙,配白玉朱砂耳饰的是赵姨娘(赵云锦)。 --- 右边容色娇艳,雪肤玉貌,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衬得她姿容明艳。 梳着玉环髻,头戴攒金芙蓉海棠步摇,耳下坠着海棠琉璃。 浅碧的裙面银线绣着蝴蝶穿花,挽着湖绿邹纱的是云姨娘(云沐熙)。 --- 二人正小口用着酥酪,贴身丫鬟为主子添茶,见方若梅到来,纷纷放下酥酪起身行礼。 赵姨娘性子跟其长相一致,穿着是几位姨娘中最朴素的。 独有一股书卷气,衬得她气质如兰,她不喜争宠,有了女儿后便成日里吃斋念佛。 云姨娘则是美艳非常,她祖上有胡人血统,五官张扬,明艳大方,当年南万里也是独宠了她一段时日。 --- 二人一齐福身行礼: “ 请方姐姐安 ” 方若梅行至自己位子坐下,笑着抬手示意二人落座: “ 我还当自己来的算早了,不成想二位妹妹都吃上了 ” 柳姨娘与赵、云二人互相见礼后也回道: “ 是啊,妹妹我好不容易起个大早,料想今日该是我跟方姐姐头筹了 ” “ 不成想二位姐姐都吃上了,莫不是昨夜便在夫人这过夜的?” --- 三人听闻此话笑作一团。 墨竹轩的小丫鬟给二人端上冰镇的酥酪,柳姨娘吃着夸赞。 ———————————————————— 墨竹轩主院: 主母江知凝坐在蝴蝶彩翎戏双花妆镜前,闭目拧眉任大丫鬟妙笔梳妆。 江知凝还未出阁时,便有盛京第一美人之称。 --- 当时江家势大,当今陛下登基,虽敬重商玉婉(大长公主)这个姑姑,但也忌惮其手中势力。 乐华郡主的独子(江澄灼)又凭着战功得封镇国大将军(正一品大将军衔), 满盛京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江家更显赫的世家。 但凡事有利有弊,手中权势过大,女儿亲事难寻,一家女百家求。 --- 恰逢此时没落的荣阳侯府找上门,荣阳侯府老侯爷手中无实权。 又只有南万里这么一个独子,料想女儿嫁进去,他们也不敢给委屈受。 妙珠在旁面露担忧: “ 夫人莫要忧心,大长公主口信说,大小姐听闻此事未做他想,还劝夫人想开些 ” “ 皇太孙殿下是储君,是日后的君王,太孙子府也不会只她一个女人 ” 说着便打开朱漆描金雕花妆匣挑选首饰。 ———————————— 南向晚六岁与皇太孙定亲,商玉婉(大长公主)便将她带到身边教养,一直长在大长公主府,每年回府小住半月。 待南向晚八岁时,大长公主请旨,让皇帝封了长乐乡君之位。 --- 为何会焦虑呢?原是皇太孙商衍奉旨南下赈灾,危难之时一女子救了他一命。 此女名唤蒋娇儿,家中亲眷都死于水患,太孙心下怜爱,将人带回住处。 因救命之恩,府中众人将她奉为上宾,一来二去日久生情。 据探子说,商衍与这女子有了夫妻之实,本意留下是留下蒋娇儿在江南养起来。 但她得知了太孙身份,不愿破坏他的婚事,想着一死了之全了贞洁。 商衍心疼,便带上这女子回京,待朝宴上为她请封位份。 —————— 想起这事儿、江知凝气的甩袖,妆镜前的东西洒落满地: “ 太孙德才不足,昏懦有余!这般明显的蓄意勾引,他一国储君竟看不出?” “ 而今晚儿将要及笄、她二人的婚事在即,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岂不是打我荣阳侯府的脸!” “ 还是说当我江家无人了!打量着她太孙位子坐稳了不成!” 屋内丫鬟纷纷跪地,噤若寒蝉。 --- 妙笔小声安抚道: “ 夫人息怒,大长公主说,待半月后朝贺宴会一同前去,定不会叫那等狐媚子欺辱了大小姐 ” 江知凝叹气,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 还要累的外祖母出头 ” --- 张嬷嬷笑着接话: “ 皇权忌惮,老爷(江文锦)近年遭陛下多番被打压,郡主鞭长莫及 ” “ 好在大长公主仍在,长乐乡君不日便归家小住,夫人莫要烦心 ” “ 乡君心思细腻,待她回来见到娘亲如此,只怕要伤心了” 她是大长公主府的旧仆,早年是宫里的老嬷嬷,自出了方若梅那等事,便派张嬷嬷入府伺候。 --- 想起女儿、江知凝露出笑颜: “ 向晚回来自是好的,溪亭也说十分想念阿姐 ” 妙笔松了口气,悄悄给张嬷嬷竖了个大拇指,加快了手上活计。 手指翻飞间,端庄大气的朝云近香髻便梳好了,从妆匣里选出了珍珠镶宝彩凤顶簪; 配以两只双凤蝴蝶簪,耳饰择了蓝玉珐琅金丝蝴蝶坠。 衣裳选了锻织蝴蝶掐花对襟烟罗衫,配金丝暗纹百褶凤尾裙。 ———————————————————— 正厅内—— 周姨娘(周玉眠)也姗姗来迟,吃着鎏金瓷碗里的羊奶酥酪。 今日穿了烟紫苏绣水月裙,外衫罩着素锦织镶银丝团花,墨发随意挽着巾帼髻。 只配着苏绣金丝云纹布条,耳尖配着两粒相思红豆耳坠。 未施粉黛,娥眉星目,不似云姨娘明艳大气,反倒有着男儿般飒爽英姿,在这后院里是独一份的长相。 她年纪最小,生性淡薄不喜与人相交,在这府中一向独来独往。 --- 江知凝缓步入厅,屋中众人起身行礼。 “ 给夫人请安,夫人金安 ” 妙笔扶着江知凝坐下、随后江知凝笑着开口道: “ 让各位妹妹久等了,都起来吧 ” 妙珠结果茶盏为江知凝添茶。 方若梅担忧询问: “ 来时听杨妈妈说,夫人身子不适,现下可还好 ” 赵姨娘也蹙眉接话: “ 是啊,夫人素来操劳,如今身子不适,该多歇歇才是 ” ---- 柳姨娘她二人白了一眼,心道刚才杨嬷嬷说时不问,夫人一出来便巴巴的送殷勤。 和该人家做侧夫人,这等眼力便是把其他女人都比下去了。 江知凝轻抿了口茶、淡笑回应二人: “ 劳妹妹记挂,身子好多了,今日备的吃食,可还中吃?” 云姨娘娇笑开口道: “ 要妾身说,到底是夫人院里的吃食精细,妾身足足要了两大碗呢 ” 众姨娘纷纷附和: “ 是啊是啊 ” 江知凝笑着看向几人: “ 稍后给妹妹们带些回去,这是昨日里外祖母送来的厨子做的,我吃着还不错,今日便请妹妹们尝尝 ” 云姨娘巴结着: “ 怪不得如此香甜,到底是夫人受宠,得大长公主如此记挂 ” 方若梅听闻此言淡笑不语,柳姨娘嘴角不屑。 江知凝挥挥手、淡笑开口道: “ 好了,今天是十五,眼下孩子们都起了,知道你们眼巴巴等着呢 ” “ 早些散了,跟妙笔去看看吧,注意时辰,别耽误丫头们学习 ” 话落江知凝起身,众人起身送江知凝离开。 随后跟着妙笔身后,一个个面露喜色,便是周姨娘也有了几分笑脸。 ———————————————————— 墨竹轩是整个侯府最大的院子。 因庶子女都统一教养,在孩子多起来又扩建一番,走过长廊,众人谢过妙笔,一一走进女儿闺房。 甫一进门、方若梅声音带着哭腔: “ 映仪、映月 ” 南映月(五小姐)忍不住冲上去抱着方若梅: “ 姨娘!” 今日她早早地便起了。 梳着双丫髻,头戴两只金丝多宝钗,身着淡黄色百褶如意裙,小小年纪生得玉雪可爱。 --- 南映仪(二小姐)端庄得体,今日梳了垂桂髻,头上戴着钳宝花卉鸳鸯簪。 耳配琉璃石榴坠,身着白玉兰云霏绣花裙,继承了方若梅的好样貌,豆蔻年华可见美貌。 --- 自乌木鎏金八宝桌前起身行礼: “ 姨娘来了 ” 一早南映月便跑到姐姐房间,等着亲娘过来。 方若梅这侧夫人,也不过是说出去好听,子女还是只能称她为姨娘。 秋画笑着从食盒端出点心: “ 二小姐,五小姐,侧夫人带了栗子糕和马蹄羹 ” 南映月嬉笑着上前拿过马蹄羹,贴身丫鬟小晴搬过矮凳, 南映月边吃边看着娘亲。 方若梅摸着女儿的头,面容慈爱: “ 近来可好?女夫子可有训斥?” 南映月笑着点点头: “ 都好,姨娘你不知道,姐姐得了夫子夸赞,夫子说姐姐举止端静雅惠,熟读诗经四书,堪为女子典范 ” 南映月自幼天真烂漫,又长在姐姐羽翼之下,也十三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 方若梅满心的欣慰: “ 那就好,映仪,姨娘已经同你爹说过了,待半月后太子殿下回京,你爹会说动夫人带上你去赴宴 ” 南映仪手指微颤: “ 姨娘,爹能说动夫人吗? ” ------ 多年来,江知凝为他们这些庶出子女、请最好的先生教书,从不短他们吃喝。 虽说是从府上公出,到底也算是尽心了。 按着惯例、庶出子女配一个大丫鬟、二等、三等丫鬟各两个, 出身侯府、自然是比寻常人家金贵,但除了南映雪(三小姐),其余庶女也不大在夫人跟前得脸 。 --- 幼时她也曾想过讨夫人的喜欢,长姐身份尊贵,自六岁开始,养在大长公主府。 嫡母膝下没有女儿承欢,她动了心思,每日讨巧卖乖。 看着嫡母眼底的冰冷厌恶,自己就像跳梁小丑,犹如一盆冷水。 年纪大些她便知道,嫡母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姨娘。 她们这些庶出子女养在膝下,也不过是统领后院的手段,她笑自己的天真。 自此后努力读书,跟着夫子琴棋书画,盼望着日后学有所成,嫡母可以给自己许个好些的人家。 如今姨娘跟自己说了这般好消息,她怎能不激动! 我朝嫡庶尊卑分明,她们能不受嫡母磋磨便是幸运了。 方若梅安慰女儿: “ 映仪知道的,你爹从不骗姨娘 ” ———————————————————— 再看柳姨娘这处: 南映雪(三小姐)今日穿着月白祥云纹皖烟罗裙,头梳百合髻,佩戴金蝉玉叶簪。 脚上穿着母家前些日子送来的八宝如意鞋。 此时长袖卷起,皓腕轻动正为自己姨娘煮茶。 随后轻笑开口道: “ 姨娘尝尝,前些日子女儿泡给母亲,母亲还夸了女儿呢 ” ----- 南映雪今年十五,与自己娘亲一般,雪肤丽貌,樱唇不点而红; 一双如出一辙的秋水剪瞳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她自小懂事,打心里敬重嫡母; 柳姨娘呢也是个聪明人,她早方若梅进府,知道夫人的手段; 娘家没多大助力,所以生了南映雪后,就服了绝子药聊表忠心。 江知凝也愿意抬举她,曾允诺过柳姨娘,定会为南映雪寻个如意郎君,叫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 柳姨娘面露担忧: “ 当真是好茶,雪儿长大了,前些日子听说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 南映雪乖顺一笑: “ 姨娘放心,母亲请了大夫看诊,现在无恙了 ” “ 前几日母亲同女儿说起,长姐不日回府小住,女儿绣了一方锦帕,届时送给长姐,姨娘看看 ” 说着从妆匣拿出,上好的丝绸绣着金桂满堂,栩栩如生。 --- 柳姨娘看着忍不住赞叹: “ 雪儿的手真巧,长乐乡君回家小住,想必是为着太孙归朝之事,雪儿,你不可惹乡君不快 ” 南映雪嗔怪的看了眼自己亲娘: “ 姨娘放心,女儿脾性你是知道的,怎会惹长姐不快 ” 母女二人温存一番。 ———————————————————— 赵姨娘云姨娘也都跟自家女儿见面嘱咐一番,眼见时辰不早,便都走出门去。 周姨娘的两个女儿(双胞胎姐妹花、排行七八)尚小,才五岁的年纪,见了自己娘亲哭的稀里哗啦, 贴身的嬷嬷只得强硬分开三人,周姨娘擦了擦眼角泪珠,给嬷嬷行礼嘱咐了好生照料。 几位姨娘和方若梅收拾了情绪,再有着妙笔带出门去。 妙笔含笑: “ 侧夫人、几位姨娘,再有五日长乐乡君回府,家中晚宴,府上公子也会归家,小姐们得夫人教导,不必忧心” 几人连忙称是。 方若梅心下高兴,许久不见儿子了,借着南向晚回来,终于可以见到了。 第3章 渔翁得利 晚间南万里下朝归来,径直去了墨竹轩。 江知凝正整理着院里的芍药,她喜爱侍弄花草,闲来无事便修剪花枝。 妙珠见南万里进院,起身行礼道: “ 侯爷万福 ” 江知凝转头,南万里刚换了常服,正含笑看着江知凝: “ 夫人 ” 今日南万里身着雪白直襟长袍,腰束靛青祥云纹腰带,坠着一只成色极好的青玉。 南万里这张脸生的不错,鼻梁高挺,剑眉星目, 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在跟着镇国大将军; 也就是自己小舅子——江澄灼打了几场胜仗后,添了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当年初成婚,江知凝也曾有过少女心动 。 ———————————————————— 江知凝拍了拍手、俯身行礼道: “ 见过侯爷 ” 南万里快步上去,扶起江知凝: “夫人不必多礼,近日身子可好?” 说罢欲牵起江知凝的手,江知凝侧身躲过,引着南万里进正厅。 随后江知凝淡声开口道: “ 侯爷关怀,妾身无恙,今日前来可有事相商?” 江知凝一直对南万里拒之门外,除了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 其余时间皆称身子不爽利打发南万里去其他院里。 ----- 南万里佯怒开口道: “ 瞧你,本侯还不能来夫人院子了?” 江知凝笑笑不做声,张嬷嬷见礼后奉上茶点: “ 侯爷,小厨房正做着饭,今日可要在墨竹轩用饭?” 南万里应声: “ 本候正等着呢,张妈妈,劳烦您吩咐厨房,添一道芙蓉蒸蛋,本候就好这口 ” 张嬷嬷心下疑惑、低头应下,随即走向厨房。 江知凝斜眼看着,默不作声,妙笔端来净盆伺候江知凝洗手。 二人无话,一时满室寂静。 -—————————— 良久,打破沉默。 南万里小心询问: “ 夫人,向晚还有一月便要及笄了,大长公主那边可有指示 ?” 南万里对这个长女是喜爱的,南向晚自小养在大长公主府,被当做未来皇后教养。 每年只回府小住一月,见到他这个父亲也是客气疏离。 长女实在争气,自幼与皇太孙定亲,又有乡君之位,年岁渐长风华绝代,一举一动皆是皇家风范。 --- 长子(南溪亭)也是顶好的,十岁便考上了秀才,京中有名的神童。 为人勤勉刻苦,所以他也毫无保留的、请封长子世子之位。 在他心里,他与嫡妻虽貌神离合,但嫡子嫡女的地位不可撼动。 他再心爱妾室,也未动过扶庶子上位的心思。 --- 江知凝看了一眼南万里: “ 向晚再有三日,便要归家小住半月,外祖母说待向晚及笄,在公主府,皇后娘娘为向晚授礼” 南万里激动万分: “ 向晚要归家,夫人怎的未同为夫说 ” 江知凝抬头看他一眼: “ 侯爷事务繁忙,不过是些小事,怎好劳动侯爷” 此话便是暗讽南万里宠妾无度,无心关注子女。 南万里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开口: “ 夫人这是什么话,向晚是本侯的嫡长女,她归家如此重要的事,怎就是小事了 ” 江知凝端起茶杯,嘴角讥讽。 ———————————————————— 张嬷嬷指挥着丫鬟们上菜。 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桌上罗列着精致菜肴,江知凝二人落座,妙珠为二人布菜。 江知凝小口咀嚼着菜肴,也不看南万里。 南万里却一直看着江知凝,不管多少年过去,一看到妻子的脸还是觉得惊艳。 岁月好似出走般,江知凝一如当年容颜惊绝; 可惜自龙凤胎出生后,她对自己厌恶至极。 张嬷嬷见南万里这般,悄悄碰了碰江知凝胳膊。 ------ 江知凝抬头、疑惑询问: “ 侯爷可有事?何故这般看妾身 ” 江知凝是真的厌恶南万里如今这般。 南万里放下筷子,言语踌躇: “ 夫人······确实有事与夫人相商 ” 江知凝继续吃着饭菜,随口回了一句: “ 侯爷有事便说罢 ” 南万里面色带着讨好: “ 这不是 ······ 映仪(二小姐)年纪也大了嘛,她与向晚只差半岁·····也快及笄了,她不比晚儿出挑,又是个庶出 ” “ 夫人您是当家主母,这映仪的婚事总要你来做主 ” --- 江知凝就知道,斜了一眼: “ 妾身心中有数,侯爷不必挂心,二小姐虽是庶出,妾身也会为她择京中青年才俊 ” 南万里顿了顿: “ 不是,夫人······其实······ ” 江知凝皱眉: “ 莫不是侯爷有了人选?” 南万里忍了忍,终是开口: “ 夫人,映仪这孩子自小得夫人教导,聪慧懂事、知书达理 ” “ 半月后皇太孙朝宴,为夫想着········夫人带上她也不会丢了侯府颜面 ” --- 江知凝当即摔了金丝象牙筷,豁然起身: “ 好啊!原来侯爷所图甚远啊 ” 南万里小声哄着: “ 夫人莫恼,映仪也叫你一声母亲,日后她得嫁高门,也是你的脸面啊 ” --- 南万里如今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也是得益于郡主与岳丈支持; 他能行兵打仗,也是大长公主从中周旋; 所以他也只得与江知凝商议,古往今来夫为妻纲,在他家却是行不通的。 ----- 江知凝生了大气: “ 我母亲是乐华郡主,父亲三品中书令,弟弟是镇国大将军,外祖母镇国大长公主 ” “ 便是儿女都是个顶个出挑,侯爷告诉妾身,到底是多大的脸面,要叫二小姐来挣?” 南万里听闻此话,一时头脑发热也有了火气。 --- 他知道自己的如今皆是仰仗岳家,平日里没少受同僚讥讽,说自己官途皆得益于夫人罗群之下。 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因着自己年少犯下的糊涂事、一直不待见自己; 便是想与之亲热,也只能逢初一十五,还不是每月都能亲近; 可她今日万不该在下人面前,如此折损自己颜面,好歹他也是一家之主; 越想越气,心下怒火中烧,正欲一巴掌甩过去。 ----- 江知凝冷笑开口道: “ 侯爷别忘了自己的来时路 ······ 当心脚下不稳 ~ ~ ” 话是这般说、但袖中的玉手正微微颤抖,江知凝对南万里、是有真心在的。 南万里瞧着素来温柔的夫人这般、心下一紧, 仍旧维持着体面开口道: “ 放肆!你现在先是本侯的夫人,其次才是你自己,本侯的儿女也是你的儿女 ” 江知凝浅笑: “ 好啊 ~ 既是我的女儿 ~ 那妾身会好好安排的 ~ ” 南万里心下咯噔一声、面上仍旧虎着脸: “ 别跟本侯阴阳怪气!你现在是在南家!便是再尊贵、也是妻为夫纲!” 江知凝眸中带着些许热意、 背过身去冷声开口道: “ 妾身今日身子不适、便不留侯爷了,早些回吧 ” 南万里听着人家下了逐客令,也只好带着气甩袖离去。 ———————— 待人走后、妙珠愤愤不平: “ 侯爷现在是越发有能耐了!跟夫人都敢这么说话?” 江知凝摆了摆手: “ 罢了、既是进宫,总不能只便宜了方若梅,映雪转年也及笄了 ” “ 那孩子孝顺懂事,待半月后一同带上吧 ” 张嬷嬷叹息: “ 夫人 ~ ~ ~ 照老奴说、您就不该再 ······ ” 未说完的半句话是——不该再对南万里有所期待。 江知凝美目微凝、久久未曾言语、 待情绪稳定,想起了月前的旧事: “ 前些日子左都御史(方京华)家的夫人(胡氏),曾登门造访 ” “ 向我提及家中幼子正龄,想为他求娶家中女儿 ” -———————— 左都御史方京华为官清廉,乃是皇帝最忠心的臣子; 家中三位嫡子,嫡长子方元辰和次子方元初都随父亲一般正直; 方元辰科举中第后入了内阁,现任七品修撰; 次子成婚后自请外任去了妻子老家做地方官。 --- 但幺子方元刑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整日里花天酒地,吃酒耍混; 更是青楼里的常客,方京华为着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及冠两年了一直没有媒人为他家说亲。 一来二去便想着不求嫡女,便是世家里的庶女,只要有愿意的也可接受; 胡氏不想委屈了儿子,左挑右选的、便登门拜访了江知凝。 当时便说明来意,想求娶家中一位庶女。 --- 若是按着家世,不管哪位庶女嫁进去,也都算高嫁; 但江知凝知道方元刑的德行,即便自己与方若梅私下不合,也没想着推南映仪进火坑; 所以当时便囫囵过去,便把这事暂且搁置了。 眼下如此情形,不用想都知道、定是方若梅吹得枕头风; 到底是她素日宽和,叫她忘了自己处事之风了。 ———————— 张嬷嬷听着此话,当即便明白了,南映仪只怕得不偿失了: “ 如此一来,二小姐也是高嫁了,那方家小少爷再荒唐,到底也是嫡子 ” 妙珠轻嗤: “ 嬷嬷家庭美满,怎知男子荒唐日子艰难,且看着吧,若他二人真对上了,那二小姐嫁进去可是享不到福 ” 张嬷嬷这事不好再讲,只得转移了话题: “ 那既是入宫赴宴。可要奴婢前去教导二位小姐,进宫的规矩?” 江知凝点点头,舒了口气: “ 去梅兰苑(方若梅院子)和香柳院(柳姨娘院子)传话吧 ” 张嬷嬷褔身告退。 ----- 南万里自出了墨竹轩,心下便后悔了,不该头脑发热与江知凝置气; 又拉不下脸来回去道歉,想着明日派小厮去送些礼物算了。 --- 紧接着墨竹轩传出消息: 半月后二小姐(南映仪)三小姐(南映雪)一齐随夫人入宫赴宴。 消息一出,南万里心里有了几分得意,想着自己多年来的夫冈,今日立起来了。 --- 梅兰苑得了消息, 秋画刚同方若梅说完,气的方若梅摔碎茶盏: “ 竟叫那贱人捡了便宜!南映雪(三小姐)算什么东西?也能跟我的映仪(二小姐)相比 ” 随手又抄起桌上的赤金琉璃花樽摔在地上。 她高兴女儿自己如愿,又生气柳姨娘白得了好处。 --- 秋画忙出声安抚道: “ 侧夫人莫气,三小姐是个扶不起的,大夫人便是抬举她,也终究比不过咱们二小姐去 ” 秋画是方若梅的解语花,平日里出谋划策,生气时安抚情绪。 方若梅平缓呼吸: “ 你说得对、南映雪不中用,快去首饰铺子打两样好的物件,映仪去宫宴可不能含糊了!” ———————————— 而香柳苑内—— 柳姨娘正跟杏儿制果脯,听闻此事高兴地不知所措: “ 姨娘!此事还得感谢侧夫人呢 ” 柳姨娘轻哼: “ 要我说侯爷真是疯了,咱们荣阳侯府有现在的权势,都是夫人母家扶持 ” “ 还敢跟夫人甩脸子?待将军知道这事,不得扒了侯爷的皮? ” --- 李嬷嬷吓得连忙捂住柳姨娘的嘴: “ 哎呦我的姨娘啊,您这嘴上可小心些 ” 柳姨娘不满的摆了摆手: “ 嬷嬷怕什么,我是夫人的人,候爷又不常来,还怕他找我算账!” --- 前年春闱,柳姨娘的娘家弟弟科考榜上有名,江知凝为弟弟引荐名师; 待今年科考,若能挤身三甲,柳家自此也有些底气; 她念着江知凝大恩,心里自是向着她的。 --- 李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叹了口气。 柳姨娘在闺中便是耿直的性子,嫁了人碰到了好主母,投诚得了善待; 除了在夫人面前敬重,旁的时候也是不知收敛。 杏儿很是开心: “ 真是大喜事!咱们三小姐(南映雪)也有机会入宫了 ” 柳姨娘笑的娇艳: “ 杏儿,给母亲去信,嫂嫂前些日子不说得了豆色芍药花种,夫人最爱芍药,让家中尽快送来 ” 柳姨娘嫂嫂(孙媛媛)家中行商,在盛京城颇有名望。 江知凝自小锦衣玉食,什么名贵金器没有,送礼自是要投其所好。 杏儿应是,忙去写信了。 ———————— 赵姨娘得知此事,嗤笑出声。 贴身丫鬟碧环不解。 “ 姨娘,您笑什么 ” 赵姨娘放下手里的毛笔、笑得恣意: “ 我笑方若梅呀 ” 碧环奉上润好的汗巾为她净手: “ 侧夫人得了大便宜,有什么好笑的?” 赵姨娘擦好了手,走至小几前、浅笑看着碧环: “ 你还看不出来?这事就是方若梅跟侯爷提起的,想着为女儿谋个好出路,央着侯爷去找主母说项 ” --- 碧环奉茶: “ 便是侧夫人提起,眼下不也如愿了 ” 赵姨娘嘴角带笑: “ 方若梅太过心急了,她跟夫人当年的恩怨可还没过去呢,南映仪(二小姐)也是个心机深的 ” “ 侯爷又因着这事、同夫人闹了个没脸,夫人为了乡君和世子,可以不对侯爷出手 ” “ 可这方若梅、不是自己把把柄送到夫人手上吗?” --- 可不是心急吗,江知凝贤名在外,自己出身名门,儿女前程似锦; 如此爱惜羽毛,就算为了未来皇后的南向晚,她也不会苛待这些庶女; 即便二人有仇,也不会随意许了方若梅的女儿。 更不说,南万里女儿众多,单看她们自小被悉心教导,个个都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便知夫人想用这些庶女铺路,让荣阳侯府走得更远。 赵姨娘忍不住摇摇头,方若梅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蠢,当然了,侯爷更蠢。 --- 碧环恍然大悟: “ 奴婢知道了,是二小姐!不过二小姐自己也干了不少错事 ” 赵姨娘浅笑: “ 这事得益的,只有三小姐,瞧着吧,待赴宴回来,有热闹看呢 ” 碧环笑得不怀好意: “ 柳姨娘一直是夫人的人,夫人想着三小姐也合乎常理,呀!那侧夫人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 哎呀真好!咱们不用动手报仇了!” 赵姨娘点了点碧环额头: “ 哪儿有什么仇?当年那不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吗?” 碧环叹气: “ 唉,也不知咱们四小姐(南映元),日后能不能像三小姐(南映雪)般有此等机遇 ” 赵姨娘放下茶盏: “ 映元才十二,且婚姻大事,自是主母做主,我不求她能得嫁高门,只盼她与淮玉(二少爷)能安稳度日 ” 碧环状懂了点点头: “ 也是,咱们小姐还小呢,等乡君日后嫁入太孙府,有这样的长姐,婚事总不会差的 ” 第4章 赔罪 次日一早,南万里上朝前,嘱咐了近身总管狼毫; 去库房里选些珍玩宝器送到墨竹轩。 南万里昨晚歇在书房,夜里睡不着反应过来,心下有些后怕; 自己那小舅子可不是善茬,赶紧给夫人赔礼才行。 --- 狼毫来到墨竹轩门前,墨竹轩院门紧闭,今日吩咐了姨娘和小姐们不必请安。 叹口气走上前去轻轻叩门。 杨嬷嬷开门,见是狼毫,心中知晓来意。 随后笑着开口道: “ 原来是何总管啊、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狼毫脸上挂着小心笑意: “ 杨妈妈,小的奉侯爷之命,给夫人赔罪了,侯爷走时交代了,奴才得亲自把他的话带到 ” , 话落便指挥身后跟着的家丁上前。 --- 杨嬷嬷笑笑: “ 何总管见谅,夫人今日身子不适,眼下还未起呢,先进来吧 ” 昨儿个江知凝便吩咐了,若今日侯爷派人来,只让他进来便是。 狼毫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 诶诶!有劳杨妈妈了,你们几个还不跟上 ” 随后带着一众家丁、跟着杨嬷嬷进去。 见杨嬷嬷将他们都引到了次厅,狼毫静观其变未说什么。 小丫鬟手上捧着清茶、笑着开口道: “ 何总管坐这儿等会吧 ” --- 狼毫本名何戎,狼毫是老侯爷后赐的名字; 他自小跟着南万里,为他出谋划策,在南万里跟着江澄灼(镇国大将军)出征打仗时也带着他; 南万里是独子,他与狼毫虽是主仆,却更像兄弟。 --- 狼毫笑着应下,坐在凳子上小口喝茶。 ———————————————————— 天光大亮,狼毫坐了两个时辰,饮了两壶茶水,如坐针毡。 内室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接着,珍珠钳贝海棠珠帘晃动,江知凝在妙珠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江知凝面色略显苍白,但仍不失威严。 瞥了狼毫一眼: “ 何总管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事 ” --- 狼毫忙起身行礼,恭敬说道: “夫人,老爷知道昨日之事有所不妥,特命小的送来这些物件儿给夫人解闷儿 ” “ 还望夫人莫要生气,侯爷说下朝后亲自过来赔罪 ” 话闭,指了指堆满案桌的珍玩宝器。 --- 江知凝轻瞟一眼,在妙笔服侍下缓缓落座,淡声回应: “ 侯爷倒是舍得 ” 狼毫忙笑着开口道: “ 瞧夫人这话,您与侯爷夫妻一体,有什么是侯爷舍不得的 ” “ 侯爷说昨日朝堂上与同僚起了龃龉,心里有气,并非故意同夫人发火 ” 妙珠轻笑出声: “ 何总管这话说得,难不成我们夫人、还是侯爷的出气筒了?” 狼毫赔着笑脸: “ 哎呦妙珠姑娘,这是哪儿的话,侯爷昨日回去便后悔了,在书房里头一夜未眠 ” “ 本想一早过来给夫人赔不是,但近来朝堂事多,不得已派小的先行过来请罪 ” --- 妙笔嘴角嘲讽: “ 想来是侯爷火大,何总管该备些菊花茶才是 ” 狼毫听出此话嘲讽之意,但也不敢有所不满: “ 姑娘说的对啊、正是这个理,奴才是粗人,比不得姑娘心细,回去奴才便知会下人备上 ” 江知凝看着狼毫,轻笑不语。 ———————— 若说她对南万里全然漠视,也不尽然; 她与南万里少年夫妻,二人郎才女貌; 初成婚时、也是过了蜜里调油的一段日子; 可惜事无圆满,方若梅的出现、打破了她对婚后生活的美好幻想。 --- 到底也不过是拌了两句嘴,也不好拿捏着不放。 思及此、端起清漆珊瑚茶杯轻抿一口: “ 回去跟侯爷说,心意我收下了,侯爷公务繁忙,不必过来赔罪 ” “ 我与侯爷夫妻一心,不过是些小事,叫侯爷不必介怀 ” 狼毫忙不迭地点头: “ 是是是,夫人宽宏大量,这前院还有些琐事,小的便先回去了,待侯爷下朝,小的自会转告侯爷 ” 江知凝点头。 --- 待狼毫离开,江知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这是夜里睡不着,心里后怕呢 ” 妙笔一边指挥手下丫头搬东西,一边说着: “ 到底是狼毫机灵,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圆滑,不愧是上过战场的 ” 一旁的妙珠轻嗤: “ 因着个庶女给夫人没脸,这点子东西就打发了?” 江知凝闭目: “ 罢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虽说想动手、到底也是不敢 ” “ 眼下我也没心思管他,溪亭还未袭爵,南万里是亲爹,到底名声不能太难看,对我儿有所影响 ” 妙珠知道大小姐的事令夫人忧心,也不再多言。 ———————— 这边狼毫刚出了院子,便遇到了带着锦盒来的南映仪,身后跟着贴身丫鬟春香。 狼毫忙停下请安,身后家丁亦是: “ 奴才给二小姐请安 ” 南映仪(二小姐)瞧着狼毫、微微怔愣开口道: “ 原来是何总管,一大早来母亲这儿是有什么事?” 南映仪今日着碧色月影纱裙,梳着与昨日无二的垂桂髻; 今日配了一对银线掐丝芍药珠钗,耳尖坠着一对青玉耳坠; 脸颊上了杏色胭脂,倒衬出几分娇憨可爱。 --- 狼毫笑得一脸憨厚: “ 奴才奉侯爷之命,来给夫人赔罪的,二小姐这一大早前来,今日没课业吗? ” 昨日夫妻俩拌嘴的事、江知凝也没瞒着; 她们这些庶女都住在墨竹轩附近,更是一早知晓。 原本南映仪还想着、这回江知凝总算挨了训斥; 如今一看父亲、一大早就派了前院总管来道歉,心情急转直下。 到底是江知凝母家显赫,便是惹了夫君不快,也得是夫君上门求和; 反观自己姨娘,只能与父亲谄媚讨好,使尽浑身解数才得一席之地; 两厢比较,心里酸楚不已。 --- 强压下心中不适,面上不显仍旧挂着浅笑: “ 这不昨儿个得了母亲恩典,要带着映仪一同入宫,心里欢喜,今日夫子下午教习,我便过来谢母亲厚爱 ”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狼毫点了点头: “ 二小姐知恩仁孝,怪不得侯爷看中二小姐,啊···这奴才前院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 话落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南映仪微微欠身行了个晚辈礼 “ 何总管慢走 ” ———————————— 屋内: 江知凝正坐在珊瑚楠木嵌螺钿炕桌上,由着苗禾捶腿,妙笔妙珠将礼品一一登记造册。 妙笔笑着开口: “ 侯爷倒真是舍得,有几样儿世所罕见,这侯府虽无实权、家底却不少啊 ” 妙珠轻哼: “ 便是再富裕、能比得过咱们江家?” 门外婢女前来通报: “ 夫人,二小姐求见 ” 妙珠蹙眉: “ 一早便知会了今日不必来请安的,这是过来做什么?” “ 莫不是想着夫人被训斥了?来看笑话?” --- 妙笔戳了戳妙珠的脸颊、好笑开口道: “ 侯爷现下反应过来,放低了姿态赔罪,她还有什么笑话可看 ” “ 况且二小姐自小得侯爷宠爱,你呀!人前总要给她些薄面 ” 妙笔似教导家中小妹般。 --- 妙珠嗤笑: “ 她跟她娘一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也就侯爷吃这套 ” 话还未说完,院里管事秦嬷嬷上前捂住妙珠的嘴; 示意妙珠噤声,再看向江知凝。 --- 只见她轻轻放下手中诗集,玉手轻抬,满眼不耐: “ 好了妙珠,我今日累了 ” 妙珠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 “ 是 ······ 是!奴婢这就扶夫人回房歇息 ” 话落走上前来扶着江知凝。 今日江知凝穿着曳地水袖双蝶千水裙,裙面上双蝶用月影金线绣着; 便是暗室里都熠熠生辉,裙摆摇曳,婀娜窈窕。 苗禾也机敏,跟着上前,微提起裙摆,只留下妙笔应付她。 —————————————————— 院门口: 南映仪站在门外,双手捧着锦盒。 在得知南映雪(三小姐)也一同前去时,她心里也并没有多少不满。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南映雪在她看来,就是榆木脑袋; 不得父亲喜爱,为人木讷无趣,除了一手泡茶功夫,其余处处比不得自己; 没法子、只能在嫡母处、巴结讨好得一席之地,她自是不放在眼里。 今早她早早起来,总是要名正言顺谢过,日后传出去,也是说自己知书达理,敬重嫡母。 --- 妙笔走出门来,微微俯身行礼: “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 南映仪微微发愣: “ 妙笔姑姑,母亲现下忙着?” 若是往常请安,该是小丫鬟得了通报,迎自己进去; 眼下妙笔走出来,便知江知凝是不愿意见自己。 妙笔笑容未变: “ 夫人身子不适,已回房歇息了,特派奴婢过来知会二小姐 ” 南映仪做足了孝顺女儿姿态: “ 那母亲身子可还好?府医看过了?” —————— 妙笔深知南映仪的德行,她还小的时候便心机颇深。 那时候老夫人还在世,成日里见着南映仪、在嫡母膝下乖顺听话; 就想摆摆婆母威仪,叫这位顶顶的贵女受受磋磨,便是传出去也是孝道为先; 让江知凝善待庶子女,像是亲子女般疼爱; 南映仪见在嫡母跟前不得宠,便转头去跟老夫人告状; 我朝仁孝治天下,江知凝出身再是尊贵,不敬婆母这一条、足矣让她被世人口诛笔伐。 ----- 方若梅虽不得老夫人欢心,但她的儿子南淮知(二少爷)深得老夫人宠爱; 她这侧夫人之位,也是老夫人、看在这个孙子的面子上点头的。 南淮知四岁前都在老夫人院里养着,四岁时老夫人过世了,才送到墨竹轩去。 --- 而南万里呢、对南映仪疼爱非常,便是南向晚这个嫡女都不得进他书房; 南映仪却是可自由出入,南万里每个月、都会带上南映仪去书房,手把手教女儿书法; 南万里少年不得志时,文不成武不就,唯独书法一绝,当年江知凝也喜欢他这一手好字。 —————————— 念及往昔,妙笔闭了闭眼、笑容未变: “ 劳二小姐记挂,夫人身子还好,二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 南映仪笑的纯良: “ 昨日张嬷嬷前来,说明半月后随母亲进宫赴宴,映仪今日特来谢母亲厚爱 ” “ 前些日子亲手做了香囊,母亲素有头疾,里头放了菖蒲和茯神,为母亲纾解安枕 ” 说着将手中的八宝锦缎匣子递给妙笔。 --- 妙笔顺手接过 : “ 二小姐有心,即感念夫人仁厚,还望二小姐跟随张妈妈好好学习 ” “ 待赴宴之时,莫丢了荣阳侯府脸面,愧对夫人教导 ” 南映仪低眉顺眼: “ 映仪谨记姑姑教导,今日还有课业,母亲即身子有恙,便不多打扰了 ” 妙笔笑着躬身行礼道: “ 二小姐慢走 ” —————————————————— 待回到自己闺房,妹妹南映月已经在房中等着她了。 南映月(五小姐)瞧见姐姐、兴奋的不行: “ 姐姐你回来啦!” 南映月今日也还是双丫髻,配饰换了两只翡翠如意簪,穿着米白盘金团花暗纹裙; 此刻正坐在乌木鎏金八宝桌前,贴身侍女小晴为自家小姐剥着葡萄。 ------ 南映仪笑着走上前去,摸着妹妹头发: “ 月儿今日起这般早 ” 南映月吃着葡萄点头: “ 方才看你不在,院里妈妈说你一大早去夫人院里了? ” 南映仪点了点头: “ 总归夫人是允了我随行入宫,该去谢恩才好,以免遭人话柄 ” 南映月不赞同的摇摇头: “ 姐姐,夫人又不喜欢你我,偏你还巴巴送上去受她冷眼 ” 听闻此话,春香一惊,忙去关上房门。 小晴也吓了一跳,忙上前捂住南映月的嘴: “ 五小姐,当心隔墙有耳 ” 南映仪也板起脸: “ 月儿!姐姐教你多次,言语谨慎!” ———————— 她们住的院子虽然离墨竹轩主院颇远,但小姐们的闺房,却是一个连着一个; 隔壁就是南映雪的院子,她在嫡母跟前得脸,若被她听见风言风语; 江知凝知道妹妹对她不满,难免不被责罚。 --- 南映月摆摆手: “ 姐姐,你得父亲宠爱,三哥(南淮知)现在也得脸,你怎么如此小心谨慎?” “ 昨日妹妹可是偷偷看了,父亲可是气的脸黑黑的从主院儿出来的 ” 南映仪听闻此话叹了口气: “ 今早我去时碰上了何总管,他被父亲派来给夫人赔罪 ” 南映月愣了愣,呆呆看向姐姐。 --- 她还记得三岁前,有一次爹爹打了姨娘; 姨娘哭的凄美,巴掌大的小脸上肿胀的吓人,但仍爬到爹爹脚边,低眉顺眼讨好爹爹; 大昭男尊女卑思想传统,在她看来,嫡母再尊贵也还是要听父亲的话。 --- 南映仪恨铁不成钢: “ 你怎么如此轻浮!看事只看表面,一朝得了好便觉得赢了,日后就能高枕无忧?” “ 父亲再厉害,还能大得过皇亲国戚?你是不是忘了,若论起来,夫人还要称当今陛下一句表舅!” 南映月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到底是知道怕了,毕竟姐姐说的不假。 ———————————————————— 大长公主商玉婉,是开国皇帝商舟最小的女儿。 商玉婉与先皇(商卿越)是一母所出,乃是德舒皇后的老来女; 五十来岁才得了这个女儿,出生不足半月,商舟驾崩,长兄商卿越登基为帝; 彼时商卿越二十六了,长子商君盛(也就是当今陛下)、还大了商玉婉这个姑姑两岁。 商玉婉自小跟着商君盛这个侄儿一起长大。 --- 待商玉婉及笄之时,招了当年太傅长子(栗绛允)为驸马; 亲哥哥赐了封号舒悦二字,二人成婚一年便有了乐华郡主。 而乐华郡主成婚时,表哥商君盛三十五岁登基为帝。 --- 如今商玉婉七十一了,是整个皇宫里辈分最大的长辈。 虽然她的皇帝侄儿比她还大两岁,因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对这位姑姑很是敬重。 而当今皇太孙商衍,是商君盛的长孙。 商君盛年纪大些了,追忆往昔,觉得当年打压商玉婉势力下手太重; 心下愧疚不已,得知姑姑喜欢这个曾外孙女,便在南向晚六岁时; 将她指给了刚封太孙的商衍、为太孙妃。 ———————————— 南映月哭的颤抖: “ 姐姐,我知道错了,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给姐姐添麻烦 ” 南映月到底年纪还小。 见妹妹如此,南映仪也只是叹气,日子还长,慢慢教导吧。 第5章 教习礼仪 这边南映仪刚安慰好妹妹; 院里的粗使丫鬟叩门禀报: “ 启禀二小姐、四小姐,三小姐(南映雪)带着丫鬟来了,称有事相商 ” 南映月擦干了眼泪、皱眉疑惑: “ 她怎么来了?” --- 也不怪南映月这样说,她们姐妹两个一直是玩在一处; 从来也不跟其他庶女有什么牵扯、尤其南映雪是她最不喜欢的; 到底年纪小,便是遮掩也不遮掩,一脸的厌恶。 --- 南映仪瞧着妹妹、冷着脸训斥: “ 好了!她是你三姐姐!人前要给些面子!” 但是她也不解,未做他想,给春香使了个眼色。 春香会意,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 “ 还不快请三妹妹进来?” 南映月撇撇嘴、不拿这当回事,毕竟柳姨娘又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没得讨厌她生的女儿,面上还得装着喜欢吧? ———————— 南映雪今日穿了天青色绸缎暗纹锦裙,配以月白软缎外裳,端的是翩翩佳人; 额见点缀着镶金花钿,墨发挽着随云髻,仅别着一只勾凤珠花簪; 粉唇紧闭,气若幽兰,似山间清泉。 贴身丫鬟桃枝手里捧着匣子,跟着南映雪进屋。 --- 甫一进了院子、微微怔愣片刻,随即南映雪快速反应过来; 浅笑着看向南映月,微微褔身见礼: “ 请二姐姐安 ~ 五妹妹也在这儿啊? ” 南映月也放下手中糕点,不情不愿的起身福礼: “ 妹妹给三姐姐请安 ~ ” 说完也不待二人反应,又福了福身道: “ 二姐姐、三姐姐 ,妹妹院儿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 随即便走了出去。 --- 这是摆明了不待见南映雪了。 小晴歉意的笑笑,行了个礼跟上自家主子。 南映仪略显尴尬、笑容带着歉意: “ 映月这孩子 ····真是不知礼数,三妹妹别介意,映月被姐姐惯坏了 ” 话落便笑着、引南映雪落座。 --- 南映雪坐下,浅笑回应: “ 无妨,四妹妹年纪尚小、二姐姐有何怪罪? ” 春香为两位小姐奉上新茶。 南映仪端起茶盏轻笑: “ 三妹妹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南映雪听着此话、缓缓放下茶盏轻笑: “ 这不是母亲给了恩典,妹妹想着,与二姐姐一同前去答谢 ” 说罢挥挥手示意桃枝上前。 --- 桃枝上前两步、笑着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做工精细的木雕; 上好的金丝楠木雕着喜鹊登枝,又用精细的银线勾了桂枝; 那喜鹊活灵活现,好似下一秒便会叫出声来。 --- 南映仪似是被惊艳到一半、捂着嘴巴轻乎: “ 呀!三妹妹这手艺真好,瞧瞧这鹊儿,下一秒就要飞起来似的,母亲见了定然喜欢 ” 随后用帕子捂着嘴巴浅笑,接话道: “ 只是不巧了,晨起时姐姐已去过母亲那儿了,妙笔姑姑说母亲今日身子不适,倒是无缘得见母亲了 ” --- 南映雪听闻此话,笑容未变: “ 那倒是妹妹懒怠了,起得晚了些、没赶得上一同前去 ” “ 既是母亲身子不爽,妹妹稍后送到妙笔姑姑那儿去就是了 ” 南映仪满脸歉疚开口道: “ 也是姐姐思虑不周了,该去知会妹妹一声的,想着今日课业晚,叫妹妹歇息歇息呢 ” --- 南映雪笑容未变: “ 二姐姐素来体谅咱们,岂有什么不周?既是二姐姐起得早了些 ” “ 姐姐便好生歇息片刻吧,左右夫子午时才过来 ” 随后起身福礼道: “ 那妹妹就先走了 ” --- 南映仪状似不舍: “ 哎呀怎的刚来就要走?茶水也没喝一口?” 南映雪歉疚笑笑: “ 实在是院子里头还有事儿、早点去母亲那儿,也能早点回去不是?” 南映仪只得叹气开口道: “ 那也罢了、春香啊,替我送送三妹妹 ” 春香笑着上前行礼: “ 是,三小姐请 ” 南映雪也未推拒,由着春香送出门去。 —————————————— 待出了门—— 主仆二人在路上走着: 桃枝愤愤不平开口道: “ 我的好小姐,照奴婢说您就不该来,那二小姐跟人精似的 ” “ 她跟四小姐、历来看不得咱们落雪院,定是早早的就过去了,也就您实在心肠 ” 南映雪挂着温柔浅笑开口道: “ 长幼有序,她怎么样是她的事情,我做到我的本分就是了 ” “ 若我不知会一声贸然前去,回头又要在爹爹跟前非议我心机深沉 ” --- 桃枝满脸不屑、愤愤不平开口道: “ 哼!她仗着自己生母是侧夫人,侯爷又喜欢她,成日里摆出一副清高样子 ” “ 还有四小姐,您说她在夫人这也养了几年了,还是一样的没规矩,您到底也是她的姐姐,竟是连样子也不愿意做 ” 南映雪停下脚步、板起脸说道: “ 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这些话私下同我说说便是了,这儿又不是咱们自己院子 ” “ 背后妄议主子,若叫母亲院儿里嬷嬷听去,定要将你打发人牙子卖出府去 ” 桃枝忙捂住嘴,看了看四下,见洒扫仆人离得远,无人看向她们才放下心来。 “ 奴婢知道,奴婢说话声小,她们离得远,听不见 ” 悄悄地说着。 见她好笑,南映雪点了点她额头,算是不追究了。 —————————— 二人行至墨竹轩门口—— 妙珠正在院里侍弄花草,见主仆二人,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 忙笑着上前行礼道: “ 三姑娘来了,奴婢给三姑娘请安 ” 桃枝褔身给妙珠见礼: “ 妙珠姑姑好 ” 南映雪也微微福身见礼: “ 映雪见过妙珠姑姑 ” 妙珠虚扶了一把: “ 哎呀三姑娘,这可使不得,婢子哪儿受得住啊?今儿个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妙珠也不傻,料想三小姐该是来谢夫人的。 --- 南映雪挂着浅笑: “ 妙珠姑姑,前些日子家中舅母送来了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映雪想着母亲喜欢 ” “ 这不就雕了喜鹊登枝过来、算是借花献佛,谢母亲对映雪的厚爱 ” 话落接过桃枝手上的匣子,打开给妙珠看。 妙珠见了也喜欢得紧。 --- 南映雪自小就懂事,平日里没课业便来侍奉嫡母,也不谄媚讨好; 生母柳姨娘又是个知趣儿的,在后院里也不生事,敬重主母,又知恩图报; 妙珠对南映雪也有几分真心疼惜、秦嬷嬷等人也都卖她面子; 单听叫便是叫三姑娘,足见南映雪在主院得脸。 --- 思及此、笑着开口道: “ 哎呦,三姑娘这手就是巧,咱们夫人见了肯定喜欢,三姑娘一路过来辛苦 ” “ 眼下日头毒,小厨房刚做的荔枝酸梅饮,配着刚晾好的酸枣糕,三姑娘进来用些吧 ” 说着便要拉着南映雪进院子。 --- 南映雪忙摆摆手、笑着褔身道: “ 谢过姑姑好意,方才听二姐姐说母亲身子不适,映雪就不添乱了 ” “ 待回去了还有课业要学,院子里头还有些事,这晚间还得跟张嬷嬷学习礼仪 ” “ 映雪粗苯,恐学得不好丢了母亲颜面,还得劳烦张嬷嬷多指导呢 ” 瞧瞧这话说得,让人听着就心里熨贴,妙珠心下不住地点头,这三姑娘就是懂事。 --- 随后笑着开口道: “ 也是,咱们夫人看重三姑娘,姑娘自小懂事,万事不用夫人操心,那便快些回去,等下太阳越发大了 ” 南映雪也笑着点头: “ 诶!那映雪先走了,姑姑替映雪向母亲问好 ” 说着便带着桃枝回去。 “ 诶,奴婢醒得 ” 目送着南映雪走远,妙珠带着匣子回主院去。 ———————————————————— 卧房里: 江知凝正倚在红木牡丹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诗集; 玉指轻翻书页,苗禾正低头给江知凝捶腿。 黑漆嵌螺钿小几上,累丝云纹香炉内燃着雪中春信,室内犹如置身梅林。 --- 妙珠人未到声先到: “ 夫人,方才三姑娘来了 ” 说着走到跟前来,把匣子打开; 嘴角挂着笑,眼里是止不住地满意: “ 夫人您瞧,三姑娘自个儿雕的,到底是三姑娘懂事,瞧瞧这手艺 ” ----------- 江知凝循声望去,看着盒子里的木雕也是柔了眉眼: “ 映雪这孩子是贴心,人也孝顺,柳姨娘打她断奶就把这孩子放在我身边,眼瞧着她长大,对这孩子倒也有几分真心 ” 这话倒是不错,江知凝本就是个心软的人; 起初也只是看着柳姨娘识趣,便对这孩子留意两分。 她与南向晚待了几年,对嫡姐真心爱护; 在自己跟前得了好,也不猖狂欺人,数年来一直敬爱她; 就连她的贴身婢女桃枝、也是江知凝送过去的。 这些年来,刻苦用功,学问也好,懂得藏拙,有些小聪明但性格温良,对江知凝,也是真心拿她当母亲爱戴。 她还记得南向晚走的那一年,正值数九寒冬,江知凝思念女儿生了场大病; 她烧的糊涂,醒来便见小豆丁似的南映雪守在床前,正费力地搓洗着手里的汗巾。 丫鬟仆妇劝她回去,她哭的小脸都都是泪水,称自己受母亲庇佑长大,母亲病重自然要侍奉母亲左右。 虽有讨好之嫌,到底也是暖化了江知凝的心。 ------ 妙珠感慨道: “ 是啊夫人,若这院里的小姐们、都如三姑娘一样,不知夫人该省多少心 ” 妙笔到底是清醒些、好笑着开口道: “ 能出这一个知恩图报的都是难得,到底不是夫人肚子出来的,能指望上多少? ” 江知凝轻笑开口道: “ 还是妙笔聪慧,摆到我那架紫檀木雕花海棠的屏风上去 ” 这架屏风是江知凝的陪嫁,宫里御赐之物。 至于方才南映仪送的香囊,早已随手赏给粗使丫鬟了。 ———————————————————— 傍晚时分: 小姐们的夫子下了课归家; 饭前张嬷嬷还在指导礼仪: “ 二小姐,奴婢方才便说过了,与世家夫人行礼时,头需向左侧偏三分,双膝微弯,目光看向斜方 ” “ 双手先作揖,随后交叉放置小腹下半寸,行礼时珠钗不可摆动过大 ” “ 您这一番动作下来,步摇甩出老远,体态也僵硬,叫外人瞧见了,我荣阳侯府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 张嬷嬷手持戒尺,毫不留情的抽在南映仪肩膀上。 --- 南映仪身子微晃,不敢有所动作,忍着疼不敢叫出声: “ 是,映仪粗苯、让嬷嬷受累了 ” ----- 张嬷嬷继续板着脸说道: “ 二小姐别怪老婆子严厉,待后日乡君归家,您该多看看咱们长乐乡君的礼仪风度 ” “ 奴婢自小在宫里伺候,大小姐的仪态,真是挑不出一点错处,便是宫里娘娘们都是夸赞过的 ” “ 想做那人上人,便要吃得苦中苦,这都是世家嫡女最基本的东西 ” “ 二小姐心存远大,如今竟是连简单的与各家夫人见礼都学不好 ” “ 更遑论到时候向郡主娘娘行礼,向各宫娘娘、陛下行礼,这让旁人瞧见,不得满盛京传夫人不会教养女儿! ” ----- 张嬷嬷话毕也看了南映雪,南映雪会意当即又行了遍礼仪,不说多出挑,至少不出错。 南映仪听闻此话,俯身赔罪: “ 映仪知错,嬷嬷别生气 ” 便是荣阳侯府这样的世家,家中庶女若无主母恩典,这辈子也没有得见天颜的机会; 否则方若梅、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求南万里了。 张嬷嬷又看向南映雪: “ 三小姐学得很好,二小姐您从小也是得侯爷疼爱,在书房里的侯爷教导 ” “ 您还长三小姐半岁,这一个小小的礼仪规矩,竟还不如三小姐学得快!” 南映仪听着此话,袖中得手暗暗攥紧: 不过一个贱人!跟他娘一样下贱!成日哈巴狗儿似的讨嫡母欢心,父亲又不待见她们,有什么资格跟她相较。 ------ 南映雪挂着浅笑安慰张嬷嬷: “ 嬷嬷别恼,二姐姐近日学堂上课业繁重,身子劳累,二姐姐聪慧,待多学几次定比映雪标准 ” 南映仪恨不得咬碎银牙、还是扯出丝笑来开口道: “ 是,嬷嬷说的是,映仪蠢笨,愧对父亲母亲教导,还望嬷嬷多多指点,映仪虚心受教 ” 嘴上这么说、心下对南映雪又添了几分憎恶! 张嬷嬷板起脸,声色威严: “ 指点谈不上,奴婢奉夫人之意教习二位小姐,自是该多尽心,今日若学不好,晚饭便别吃了,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用饭 ” 南映雪见此,也不好多说,忍着腹中饥饿,陪着南映仪一遍一遍学习。 ----- 春香在一旁心疼的直掉眼泪。 桃枝见她这样,忍不住直翻白眼: 心道我家小姐没错,不也陪着你家小姐学习,自己还没哭呢她倒先哭了; 到底是侧夫人手底下的丫鬟,学的跟主子一样做作。 ———————————————————— 待过了戌时,南映仪总算像模像样的行好了礼。 张嬷嬷知会手下丫鬟,给二人院里送去早就留好的饭食,说了声明日再学便回正院了。 春香忙上去搀扶自家小姐,脸上带着泪珠: “ 小姐,您受苦了,奴婢扶您回去 ” 南映仪累的不想说话,此刻手脚都酸软的不行,听着此话点了点头便随着春香带回去了。 南映雪望着二人背影、褔身一礼: “ 二姐姐慢走 ” 南映仪微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桃枝见二人走远,啐了一口: “ 呸!惺惺作态,我家小姐陪着受累,她反倒还心疼上自己小姐了 ” 南映雪摇摇头、轻笑着开口道: “ 各为其主罢了,何况多学几次,你家小姐也有所收获,母亲素来待我宽厚,我自然也不能给母亲丢脸 ” 桃枝满眼的得意、开口道: “ 奴婢瞧着真是痛快,这二小姐怎么不清高了,我瞧着张妈妈打了好几下,指不定回去就得悄悄哭呢 ” 南映雪板起脸: “ 好了!又开始口不择言了,你若再这般,我可要叫连嬷嬷打你手板了 ” 桃枝忙捂了嘴巴 “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嘴快了,您别生气,夫人疼您,今儿中午没吃上的 ” “ 荔枝酸梅饮和酸枣糕,奴婢方才瞧着一起给送来了,咱们快回去尝尝 ” 桃枝是个好吃的性子,中午的时候听着就两眼放光了。 第6章 头面风波 南映雪主仆二人回了自己的落雪院。 海青石琴桌上摆着两道热盘,两道冷盘,一碗芙蓉玉蔬汤; 荔枝酸梅饮还带着凉气,酸枣糕切成薄片,上面浇了蜜糖,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 桃枝瞧着酸枣糕瞪大了眼睛、惊喜开口道: “ 呀!还灌了百花蜜,小姐,夫人真疼您,知道您喜甜呢 ” 桃枝开心的不行,指挥着二等小丫鬟杨梅端上净盆。 南映雪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 是啊、母亲爱重我 ” 待净了手后,南映雪坐在餐桌旁。 --- 桃枝在一旁为自家小姐布菜,见桃枝馋的直咽口水。 南映雪噗嗤一笑,捡了块酸枣糕送到桃枝嘴边。 桃枝也不客气,张嘴便接下了。 随即双眼亮晶晶开口道: “ 谢小姐垂爱!嗯!不愧是夫人院儿里的东西!真好吃!” 柳姨娘就生了南映雪这一个女儿,她与桃枝自小一起长大,亲似姐妹,二人私下里也没那些个规矩。 ------ 二人正吃着欢喜。 奶母连嬷嬷听着桃枝在旁控诉南映仪,害的南映雪跟着多练这么久的事儿。 心疼的连嬷嬷抹着眼角,一下下摸着自家姑娘的头。 南映雪柔笑着安慰道: “ 嬷嬷不必担忧、雪儿多做些,便能叫母亲少操心些,宫里都是贵人,总不能丢人才是?” 连嬷嬷破涕为笑、点点头开口道: “ 我的小姐长大了 ~ ” 待晚膳用完了。 桃枝挽着南映雪走到黄梨木雕荷花妆镜前,为自家小姐卸钗环发髻。 ———————————————————— 这厢落雪院正准备歇下了—— 院里头的洒扫丫鬟瞧着有人走进,忙当下手头的活儿迎上去。 瞧着是墨竹轩的两位二等丫鬟——苗禾、芳草。 忙褔身行礼道: “ 奴婢见过苗禾姑姑、芳草姑姑 ” 苗禾同身后的芳草,二人合力提着一口黑漆云母贝雕花箱子。 苗禾听着此话笑着摆摆手、放下手头大箱子开口道: “ 哎呀 ~ 没的在乎这些虚礼,三姑娘可歇下了?” ------ 花妈妈见着来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忙挂着笑脸迎上去: “ 哎呦,二位姑姑来了,小姐还没睡呢,呦!怎么这么大一口箱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是墨竹轩的二等丫鬟,花妈妈是落雪院的管事; 若是论起来、与花妈妈也勉强算是同级,便屈膝行了个晚辈礼。 花妈妈忙上前虚扶一把: “ 哎呦二位姑娘啊,这可使不得,该是我老婆子向您二位见礼才是啊 ”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是高兴的,到底是夫人院子教养出来的侍女,规矩体统就是好。 ------ 苗禾顺势跟着起身。笑道: “ 花妈妈,这箱子里是夫人吩咐的,这不眼瞧着皇太孙归朝 ” “ 三姑娘便要随着入宫赴宴,夫人派奴婢送来头面布匹,为三姑娘装扮一番 ” 花妈妈听着此话,忙将人往里请,嘴里说着: “ 夫人到底疼惜三小姐,怎好劳动姑娘拿着,快快快,杨梅,杨梅快出来 ” 院里的主仆也听见了; 但此时南映雪已卸下钗环换了寝衣,不好再出院门,忙指挥桃枝和杨梅出去搭把手。 —————————— 待进了屋,杨梅和桃枝把箱子放在地上,两个小丫鬟累得气喘吁吁。 苗禾笑着走上前,打开来展示里面的物件。 ------ 随着苗禾打开,众人都随着看去: ——只见一套精美绝伦的梅花掐盘鹊金丝嵌绿松石头面静静地躺在那里。 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巧夺天工,纤细如丝的金线巧妙,盘绕成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花枝上头喜鹊灵动,其间镶嵌着色泽鲜艳、质地温润的绿松石,犹如繁星点点般点缀其中; 再说精心点缀上去的点翠,则更增添了几分高贵; 此外,还有一些云母贝、和圆润洁白的珍珠作为衬托,使得整个头面看起来愈发华贵。 --- 与头面相配套的耳坠和项链、同样美轮美奂; 同工同料面相互呼应,完美地融为一体。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欣赏,这整套首饰都毫无瑕疵,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 南映雪的舅母(孙媛媛),早年是扬州城的首富,后来举家搬迁来了京城; 孙媛媛经商有道、来了京城虽不比扬州城富贵,在京城也排的上号; 所以自小南映雪不缺珍玩宝器,饶是她见过不少,还是被这套头面晃花了眼; 单是那点翠,这样好的成色,只看一眼便知此物万金难求; 更遑论用了绿松石这样有价无市的珍品。 --- 芳草笑着开口道: “ 这是夫人娘家弟弟,镇国大将军(江澄灼)早年征战北疆时缴获的战利品 ” “ 据说这套头面曾是北疆王女的嫁妆,后来庆功宴上,将军只求了这套头面送给咱们夫人 ” 说着缓缓将头面拿出来,底下压着的是蜜合色暗纹提花丝绫绸缎; 布料质地极为上乘,细腻柔滑如丝般触感,其上精心织就了暗纹提花图案; 花纹若隐若现,仿佛是隐藏于浓雾之中的神秘仙境。 --- 单拿出来也是万中难寻,但有那套头面打在前,众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桃枝和杨梅两个小丫鬟嘴张的老大,恨不得惊掉下巴。 南映雪也愣怔住,许久反应不过来。 ———————— 连嬷嬷到底是有些神志,略微愣住后开口: “ 夫人厚爱,这····此物太过珍贵了,姨娘昨日里叫了奴婢去,还说备好了将用的布料珠翠,苗姑娘,这太贵重了 ” 南映雪听闻此话也反应过来,当即摆手: “ 是啊苗姑姑,您快拿回去,跟母亲说,映雪知道母亲疼爱,可这 ······ 这太珍贵了,映雪不能收 ” 她到底也只是个不经事的小姑娘、 见着如此华美的头面,一时晃了眼也是有的,连嬷嬷提醒后方找回了些理智。 ------ 苗禾看着南映雪的反应,笑笑应道: “ 夫人看中姑娘您,来时夫人料想到姑娘不肯收了,特意让奴婢跟您说 ” “ 宫宴那日达官显贵齐聚一堂,谁家的女儿都是恨不得珠翠满头的,三姑娘虽是庶出,也不可随意轻贱 ” “ 夫人还说了,这套头面放在箱子许久,原是想待姑娘出嫁时做添妆的 ” “ 现下有机会,姑娘那日可一定戴上,因着头面华贵,衣裳若太繁琐反而画蛇添足了 ” “ 这匹布料是夫人的陪嫁,颜色淡雅,衬三姑娘气质,三姑娘可别嫌弃 ” --- 南映雪慌忙摆手、哽咽开口道: “ 不不不 ··· 映雪怎敢嫌弃 ····· 苗姑姑,请代映雪谢过母亲 ” 说着便从黄梨矮凳上起身、跪在地上埋着头。 --- 她知道,自己虽然是庶出,但跟着嫡母出席宫宴; 若穿着华贵,便知其在家也得主母怜惜,世家夫人也会高看一眼,自己也会多些筹码; 她知道母亲心善,自己幼时得姨娘教导,须敬重嫡母 ,要将她当生身母亲般看待; 她听从教诲,也在嫡母跟前站住脚跟; 但她从不敢想,夫人会待自己这般好,便是其他世家嫡女,也不一定费这些个功夫。 --- 苗禾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 哎呦,三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桃枝快扶你家小姐起来 ” 虽这样说,心里也是满意的,三姑娘是个好的,夫人抬举她也不为过。 随后笑着接话道: “ 明日下了学,夫人会派女师傅上门量衣,请了京中有名的余娘子 ” “ 三姑娘明日待师傅上门便是了,夫人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呢,天色不早了,三姑娘早点歇息吧 ” --- 连嬷嬷忙上前褔身: “ 真是劳烦二位姑姑了,老奴送姑姑出去 ” 二人也没推拒、跟着连嬷嬷出门了。等苗禾和芳草走后。 桃枝看着头面止不住地欢喜: “ 小姐,夫人真心疼爱小姐,瞧瞧这头面,奴婢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精美的 ” 南映雪也平复好心情: “ 是啊,舅母家行商多年,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也没见过比它精致的 ” “ 桃枝,母亲待我这样好,我更不能出错给母亲丢脸 ” 桃枝点头应是: “ 是啊小姐,夫人这般看重咱们,咱们不能辜负夫人期望 ” 南映雪珍重的将头面收好,桃枝服侍自家小姐洗漱,待躺到恂木雕花床上,落雪院熄了灯。 ———————————————————— 而隔壁相宜院(二小姐南映仪的院子)却是一片狼藉。 方才芳草和苗禾提着箱子走过去时,院子里的毕嬷嬷就悄悄地凑上去听了。 回来禀报给南映仪后,气的她砸碎了好几只水晶云纹杯。 春香战战兢兢,抖着身子回话: “ 小姐,您别生气,想是今日天色晚了,夫人惦记着小姐歇下了,才没派人前来 ” 南映仪气得不行: “ 谁稀罕她的东西!南映雪不过一个姨娘的女儿,长相学问处处不如我,倒是净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整日里头讨好巴结江知凝,贱人!就是个贱人!” 哪个女儿家不喜欢精美的珠翠,何况南映仪手头并不充裕。 ———————— 当初方若梅怀胎六个月时,父亲就已经被贬回老家了; 当年郡主出手为女儿出气,方家数十年不得出头; 方家老大人仰天长叹家门不幸,给了方若梅的姨娘一纸休书,随后带着妻儿老小回老家安稳度日。 ------ 方若梅整日梨花带雨,看的南万里心如刀绞,到底是南万里疼爱她; 给她的姨娘、在离京城不远的庄子上安置下来; 她自己也是觉得悔不当初,害得父亲没了官位,自己没有母家依仗。 --- 侯府虽无权势,家底还算丰厚,养的方若梅吃穿不愁,自己的私库也不少珍品; 但不管怎么比,也是比不得江知凝的底气十足; 陪嫁明面上就一百三十八抬,二人成婚后、陛下又赐了数十箱御赐之物; 江知凝的首饰便是每日戴一样,也是半辈子都戴不完的。 ------ 毕嬷嬷小声在旁劝道: “ 二小姐,小声些!别叫隔壁听了去!” 南映仪状似疯魔: “ 怕什么!要去告就尽管去!我与她同是庶女,凭什么厚此薄彼!” “ 就因为我是姨娘的女儿,整日的不待见我!张妈妈那老虔婆也磋磨我 ” “ 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打量着我没有母家撑腰,就一个个的都来作践我!” 话落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 毕嬷嬷忙不迭地给南映仪擦泪,轻声说道: “ 我的小姐呀,这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那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得了大夫人之意教导 ” “ 这事儿便是说到侯爷跟前,咱们也讨不到好处,保不齐侯爷还要数落小姐不敬嫡母 ” 南映仪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甘。 春香也心疼开口道: “ 是啊小姐,毕竟是一同入宫,大夫人明面上也不敢闹得太难看 ” “ 且看明日,也定会派人来送上东西,否则侯爷知晓此事,传出去她阳城县主的贤名还要不要了 ” --- 南映仪听了这话,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跟怨恨, 随后擦了擦眼角泪珠、哽咽开口道: “ 嬷嬷此话在理,咱们这位夫人贤名在外,爱惜羽毛,明面上也不会太寒碜 ” 毕嬷嬷见她听劝、松口气又开口道: “ 正是啊,小姐放宽心,明日上午还有课业,下午还要跟张嬷嬷学习,快些安寝吧 ” “ 春香,去偏房拿些冰块给小姐敷眼睛,若明日眼睛肿起来岂不叫隔壁院看了笑话 ” 春香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南映仪深吸一口气,缓缓躺到床上,心中却仍是愤懑难平。 ————————————————————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南映仪还未起身,便被外面的喧闹吵醒。 春香上前伺候南映仪起身梳妆。 只听毕嬷嬷叩门来报,说是大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抬着一个红漆木箱子过来; 说是给二小姐准备的、入宫佩戴的首饰布匹; 因着主院姨娘们过来请安脱不开身,放下便走了。 --- 南映仪冷笑一声: “ 还真如嬷嬷所料 ” 春香忙笑着宽慰: “ 好在东西是送来了,小姐,待会咱们看看准备了什么物件 ” 南映仪点点头,心里也有了一丝期待。 ------ 毕嬷嬷脸上笑,待进了屋里,将箱子放在地上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箱盖。 众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一探究竟。 ——且看那精致的箱子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套令人瞩目的 —— 攒金线芙蓉海棠鸳鸯头面。 攒金线交织成细腻的图案,芙蓉花瓣娇艳欲滴,鸳鸯栩栩如生嬉戏于花丛之间; 再往箱底看去,云纹散花如意烟罗锦铺陈其中; 锦缎质地轻柔光滑,如烟似雾,其上绣制的散花图案错落有致,如意纹路更是增添了几分祥瑞之气。 --- 若无南映雪的那套作对比,这套也还不错; 毕竟单买、这套头面也要百两白银,但两相对比,高低分明,不免略显“寒酸”。 ------ 好在南映仪也没见到南映雪的东西,见到这般精美,当下爱不释手。 春香咋舌不已: “ 小姐您看,不愧是夫人的东西,瞧瞧这做工,就是精湛 ” 南映仪嘴角含笑、眸底是藏不住的喜欢: “ 是了,回头跟姨娘说声,叫她不必忧心 ” ------ 原本方若梅同柳姨娘一样,想自己为女儿准备好宫宴所需的衣裳首饰。 但柳姨娘是不想劳动夫人,方若梅则是怕江知凝给女儿使绊子,故意送些不好的让女儿丢脸。 所以方若梅这两日正四处张罗着,想给南映仪准备最好的,届时在宫宴上一鸣惊人。 要不说她蠢笨呢,这等明面上的事儿,江知凝如此明显的薄待,落个苛待庶女的名声。 第7章 亲事 墨竹轩主院内—— 妙笔照常为江知凝梳妆。 妙珠自王妈妈回来就一直不高兴,心里藏着事干活也毛手毛脚; 她又不是个嘴巴紧的,还是忍不住心中不快。 走至江知凝身侧,行了个礼不满出声: “夫人,您何必还给二小姐准备首饰布料,虽说对夫人来说那点儿东西不值一提 ” “ 可到底是您自己腰包出的!那侧夫人受宠多年,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用咱们准备? ” ------ 江知凝好笑的看了一眼妙珠: “ 瞧瞧这丫头,竟像个铁公鸡似的,怕是谁也别想从妙珠嘴里抠出半个铜子儿来 ”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 哈哈哈哈哈哈 ” 妙珠涨红了脸,看了眼苗禾也笑得不行,小脸满是怒容,上去挠苗禾的痒痒。 一边恶狠狠开口道: “ 好啊!就连苗禾姐姐你也笑我 ” 苗禾一边躲着作乱得手、笑出眼泪道: “ 哈哈哈 ··· 好妹妹你就饶了姐姐吧,哈哈哈哈 ···· 姐姐再不笑了 ” ------ 妙笔好容易止住笑,一边为江知凝继续梳妆,一边给妙珠解释: “ 你到底是年纪小些,不知事,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庶女,两人又一同随行入宫 ” “ 若是夫人只顾三小姐(南映雪),不管二小姐(南映仪)死活 ” “ 传出去岂不是夫人厚此薄彼,治家不当的不是了 ” --- 秦嬷嬷也笑着点点头接话: “ 是这么个理儿,且先不管外边怎么说,咱们这位二小姐心有城府 ” “ 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若她在侯爷跟前哭上一哭,那侯爷不又要上门生事 ” “ 无外乎是花些小钱,买个安稳消停了,何况咱们夫人又不差这点儿银子 ” “ 还得个善待子女的好名声,侯爷高兴了,也少找夫人的不痛快 ” --- 苗禾终于得了自由,也在一旁笑眯眯的点头附和: “ 正是啊 ~ 如此一来、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好 ” 妙珠呸了一口: “ 好好好、婢子看出来了,整个屋子就我这个一个蠢得 ” 这下便是江知凝都忍不住了,众人又哄笑起来。 ———————————————————— 少顷,姨娘们请了安便都散了。 方若梅颇有些心神不宁、晃晃悠悠的的回了自己的梅兰苑,这两日里可谓是心神俱疲。 --- 因着太子朝贺宴,京中达官显贵、朝中凡九品以上官员都收到了请柬。 平日里大型宴会,皇宫朝贺,五品以下官员是没有机会入宫的; 此番门槛极低,那些小门小户的、都铆足了劲准备在宴会上大展拳脚; 这么一来,家中青年才俊、适龄女子都有了机会。 --- 往日只世家大族登门选购的珍宝阁,如今因着这次宴会,恨不得门槛都叫人挤破; 便是最下等的珠翠,现在也翻了数倍。 昨日她派人去为南映仪挑选,不说上等货,就是那下等货也都抢购一空了; 本还想着等侯爷回来,柔情蜜意一番; 求着侯爷给映仪开库房选两件好的,随即便收到了消息: 南映仪一早派连嬷嬷来说,江知凝给她备好了宴席穿的华服。 --- 连嬷嬷讲着精美的头面两眼放光,瞧着那样子、她这心情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着满心的欢喜,却又难以抑制、如潮水般涌来的悲伤。 欣喜是女儿得到了那精美的珠翠美玉; 悲伤却如千斤重担压在身上,皆因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希望自己能给予女儿想要的一切,可惜一切都要靠着那贱人。 ———————————————————— 墨竹轩内—— 屋里一片热闹、柳姨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 夫人,您对映雪的疼爱,犹如春日暖阳,温暖贱妾的心房 ” “ 贱妾心中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 说着还做捧心状,惹得屋里众人笑得不行。 --- 杏儿笑得不行: “ 姨娘!婢子说您也太夸张了些 ” 柳姨娘黛眉微蹙,板起脸一本正经: “ 胡说,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你这丫头也不打听打听,谁家夫人有咱家的贤惠? ” --- 本来她没打算叫夫人帮忙,夫人对她们母女已经很好了; 这种事知会嫂嫂(孙媛媛)一声,挑些个好的便是了; 得了消息的时候,她也是险些惊掉了下巴,坐在屋里又哭又笑的,吓得杏儿以为自家主子疯了。 ————————· 请安的时候、就顶着两只核桃眼去的。 还叫云姨娘取笑了一番: “ 柳姐姐家里嫂嫂行商富甲一方,往日里也是成箱的金银、来贴补姐姐 ” “ 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的夫人给了些小恩小惠、就叫你哭成这样了?” 彼时柳姨娘冷笑一声: “ 是啊 ~ 这在妹妹眼里,便是放你面前珍玩宝器,你也认不出不是?” “ 哎呀 ~ 瞧姐姐这记性、云妹妹家世低贱、在妹妹眼里,不是只有那金银最为要紧么?” --- 云姨娘贫民出身,家里也不富裕,倒是长了一张好皮相; 当年若不是被江知凝挑中入府,现在早就被她那赌鬼爹卖进青楼了; 从小连块儿玉都没见过,更别提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还记着当时云姨娘入府,南万里宠幸后赏了不少珍玩; 结果她说什么?她说能不能都换成金子,这些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 听着柳姨娘的嘲讽,云姨娘一张俏脸面容扭曲; 还是江知凝笑着打圆场,才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 妙珠也打趣着: “ 就是,你这丫头别胡说,姨娘真心着呢 ” 江知凝止住了笑意,总算想起了些正事。 随即冲着柳姨娘、正色开口道: “ 妹妹,其实早在之前,我就给映雪看上了一个孩子 ” “ 你如果没什么异议,在等些天宴会上,我安排两个孩子悄悄地见一面 ” “ 映雪自小乖巧懂事,我拿她当亲闺女看待,自是也不会亏待了去,叫她盲婚哑嫁的糊弄着过日子 ” --- 柳姨娘心下一紧、收起了玩笑开口道: “ 夫人看上的自是不会差,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家中双亲可还好相与? ” 说到女儿的婚事,柳姨娘也正了脸色,虽说夫人仁善,到底也得细细问过。 --- 见柳姨娘如此,江知凝也不卖关子: “ 是我弟弟(江澄灼)家里的庶长子江景,那孩子今年十八 ” “ 去年科考榜上有名,中了一甲十一名,现在入了内阁,现任从七品修撰 ” “ 相貌不说多好,但也是儒雅俊秀,生母原是我弟弟房里的丫鬟 ” “ 我弟弟大婚后,弟妹做主抬了姨娘,兰姨娘性子内敛,不是个多事的,平日里很是敬重我弟妹 ” “ 前些日子去府上做客时,弟妹向我提及此事,想与咱家结亲 ” “ 问我可有适宜人选,我想着映雪是你的骨血,总是要同你说过才行 ” ———————— 原本江知凝也想着、江景生母是个心机深沉的,毕竟那女子大了江澄灼整整五岁; 原是伺候江澄灼书房研墨添香的,得主家赐名兰芝; 相貌中规中矩,能识文断字,平日里沉默寡言,办事儿也很是妥帖。 --- 可谁知,在江澄灼十四的时候,一次书院学生们一同吃酒; 回来时江澄灼喝多了,二人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事。 待到兰芝肚子大起来了,乐华郡主瞧着事情不对; 原还想着是兰芝不检点,跟府里哪个家丁暗结珠胎,一番逼问得知了此事; 震怒之下欲落了胎卖出府去,江澄灼心里愧疚,跪在母亲院子里求情放她一条生路。 --- 乐华郡主到底心疼儿子,无法便留下了兰芝,待几个月后生下了江景,随后便放在乐华郡主身边养着。 那时候江知凝还未大婚,因着这事,江澄灼叫父亲一通好打; 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兰芝大着肚子,整日里抹着泪贴身伺候江澄灼。 --- 兰芝心里也是愧疚不已,毕竟这事也是她耍了心机的; 她父亲是个烂赌鬼,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债主上门打砸要账; 想着自己有兰芝这么个女儿,今年也十八了; 就找到她跟前、说给她相了门亲事,实则就是就想把她卖了抵债。 没法子,兰芝知道江澄灼心善,这才在那天熏了香,抹了脂粉,做了江澄灼院里人。 --- 后来娶了秦牧(正三品吏部尚书)的嫡次女秦宛莲为正妻; 秦宛莲刚进门的时候,先抬了她做姨娘,又把江景从乐华郡主那儿要了来,放在自己膝下看管。 --- 江景也不负所望,对这位嫡母十分敬重,不久嫡母便怀了妹妹; 这后来嫡母有了弟弟,他也没想着能仗着长子身份,与弟弟争家这偌大家业; 与江澄灼说了自己的心思,便走了科考的路子。 积年累月下来,兰芝行事倒也乖觉。 她知道自己容貌不出挑,比不得世家贵女风华正茂,自己也没什么旁的心思; 贱籍出身唯有侍奉,何况自己已经如愿,就想着日后侍奉主母便是了。 --- 所以在秦宛莲入府后,她便安心的侍奉主母,从不想着争宠; 有时秦宛莲劝着江澄灼去她院子,她跟江澄灼都是多番推拒; 闲暇时就在自己院子里头绣花、煮茶,每月里去看看儿子。 ———————————————————— 听着江知凝说起,柳姨娘心里也是满意的: “ 是门好亲事呀!只是不知江公子人品如何 ” --- 虽说是个庶子,但也是镇国将军府的长子。 自己又争气,入了内阁就是天子近臣; 生母身份也不高,不会看不起南映雪是个庶女; 想来江知凝也是费了心思,她没什么不知足的。 --- 江知凝柔笑开口道: “ 澄灼一向看重景儿,那孩子自小勤勉刻苦,虽说按着律例庶子无法继承家业 ” “ 好在他自己努力,竟也闯出一番天地,澄灼说了,待到他成婚之后,会全力支持他开府别居,不必再嫡子手下讨生活 ” --- 柳姨娘听着便扑通跪下: “ 夫人大恩,妾身真是·····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 江知凝吓了一跳,忙招呼苗禾将人扶起来: “ 哎呀你快,快些起来,原本我还怕你不同意这门婚事 ” --- 柳姨娘双腿似灌了铅,扶也扶不起。 随后哽咽开口道: “ 妾身母家虽得夫人庇佑,到底是末流人家,在这上京城里寂寂无名 ” “ 若要妾身去找,只怕映雪下辈子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婚事 ” “ 映雪是个庶女,虽有夫人疼爱,到底身份低微,不成气候 ” “ 若他们能成婚,二人也不用在日后家主手下讨生活,另开府邸二人相辅相成,这般好的日子,妾身谢夫人为映雪筹谋 ” --- 江知凝轻笑着将柳姨娘拉起: “ 你我姐妹多年,何须如此客气?映雪那孩子我是极为喜爱的,嫁到我弟弟府上知根知底,如此也不算委屈了映雪 ” 柳姨娘忙不迭地点头,眼中仍带着泪花: “ 夫人说得极是,映雪定会好好侍奉江公子的,待她二人成婚,妾身也就放心养老了 ” 妙珠噗嗤笑出声: “ 姨娘风华正茂,就想着养老啦 ” 柳姨娘嗔怪地看了妙珠一眼 : “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终身大事定了,我自然是松了口气,再说这府里的事哪件不得操心,妾身这些年感觉自己都老了 ” --- 江知凝掩嘴轻笑: “ 瞧妹妹这话说的,江景还有一年及冠,恰巧映雪还有一年及笄,届时待她二人相看一番 ” “ 映雪满意的话,将军府会派人过来交换庚帖,再派秦妈妈过去、教习映雪管家理账 ” “ 日后他二人开府,映雪就是当家主母了 ” ------ 柳姨娘连连称是 “ 全凭姐姐做主就是了,妾身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这些规矩,只盼着映雪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 江知凝浅笑: “ 那晚些时候、我派人去跟映雪知会一声 ” 柳姨娘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 一切都听夫人的!有劳夫人为映雪筹谋 ” --- 秦嬷嬷笑着看向柳姨娘,身后的芳草端来小食: “ 夫人、姨娘,今儿个小厨房做了道八宝玉珍羹,配着莲子糕和梅花酥 ” “ 上次姨娘说爱吃羊奶酥酪,今个儿也备上了,快尝尝,可还合胃口 ” --- 柳姨娘双眸一亮: “ 妾身最喜欢那道羊奶酥酪了!” 江知凝笑笑: “ 那快吃吧 ” ———————————————————— 待天色渐晚,柳姨娘回了自己院子; 江知凝派了妙笔过来说起江景。 妙笔含笑看着南映雪: “ 三姑娘,夫人一早同姨娘说过了,姨娘心里是满意的,只看三姑娘您了 ” 南映雪到底是个小姑娘,说起自己婚事小脸羞得通红: “ 既是母亲看上的,自是不会错,婚嫁大事由父母做主,映雪心里没什么不愿意的 ” 听到江景为人,她心里也是欣喜的,她身份低微,能得这样一位郎君自是高兴的。 --- 妙笔用帕子掩住嘴角盖笑: “ 那三姑娘这是答应了,待到那日,三姑娘同江少爷见一面,夫人说了,旁人说得再好,终究也得是三姑娘自己满意才行呢 ” 南映雪小脸更红了,扭着手中丝帕: “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就是 ” 妙笔见状,含笑福了福身: “ 既如此,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眼瞧着到了晚膳时间了 ” 南映雪微微颔首,脸袋还是红扑扑的,桃枝也在旁揶揄看着自家小姐。 --- 待妙笔走后: 桃枝凑到南映雪跟前打趣道: “想来小姐对江公子是满意的,瞧瞧这小脸红的,连胭脂都省了 ” 南映雪嗔怪地看了桃枝一眼: “ 就你话多 ”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满是期待。 ———————— 想起南向晚、南映雪又笑起来: “ 明日长姐回来,穿那件天青色百蝶穿花凤尾裙,长姐最喜欢我穿那件了 ” 在她眼里、自己长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长相自是不必多说,琴棋书画四书五艺无不精通,又善骑射,绝代芳华! 桃枝笑着点头: “ 是是是,我的好小姐,只是不知道长乐乡君此番归家,能待多少时日 ” 谁会不喜欢漂亮的人?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无限怜爱的。 南映雪甜甜一笑: “ 长姐快要及笄了,想必能多待几日,我准备的及笄礼,舅母可回信了?” 桃枝含笑点点头: “ 舅夫人说了,至多三日就能送回来了,小姐放心吧 ” 第8章 嘱咐 大长公主府内—— 乌木鎏金宝象贵妃榻上,一双玉手作枕,美人正闭眼假寐。 身着一席烟霞红水纹昙花羽丝琦云纱裙; 三千墨发随意的挽着垂云髻,上头别着一只灵芝竹节宝石玉簪。 洁白晧腕、宛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细腻而温润; 容色更是让人惊叹,眉如远黛,一双美目紧闭,鼻梁挺直小巧; 朱唇不点而红,似熟度正好的樱桃鲜嫩欲滴,腮凝新荔雪肌玉肤; 好一幅美人图,似皎皎月上宫中仙女,神圣不可轻触。 ------ 殿外贴身侍女青黛走进来: “ 乡君,杨妈妈有请 ” 杨嬷嬷杨春,是大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 南向晚睁眼,自贵妃榻上缓缓起身,身姿窈窕,娉婷袅袅。 随后点点头淡笑: “ 知道了 ” 青黛忙上前扶着自家主子,二人走出大殿,另一位贴身侍女青雅也上前跟着。 青雅一边走一边笑着开口道: “ 乡君,明日便要归家,定是大长公主舍不得您,派您前去嘱咐一二呢 ” 南向晚浅笑不答。 ———————————————————— 三人沿着抄手游廊前行,走过青玉长阶,路上婢女纷纷行礼。 晚间的大长公主府也是灯火通明,正值六月府内繁花似锦;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大长公主所在的正殿。 ---------- 杨春站在门前一脸的愁容,瞧见三人过来神色一喜。 忙匆匆上前行礼道: “ 老奴给长乐乡君请安,大长公主在里头呢,奴婢们劝了半天了,硬是不肯吃药 ” 说罢便急急上前、扶着南向晚进门。 南向晚柳眉微蹙: “ 曾外祖母年纪大了,姑姑怎还由着她老人家、闹小孩脾气? ” 杨嬷嬷一脸的愧意: “ 哎呦 ~ ~ 奴婢哪说得动公主啊?公主只听乡君的,这不赶紧将您请来劝说一二 ” 南向晚未回话,快步进了正殿。 ---------- 室内金碧辉煌、璀璨非常。 上首的商玉婉、正侧卧在——黑漆紫玉珊瑚云母贝如意祥云塌上; 花白的银发上、坠满象征公主尊位的珠翠; 虽已年迈但仍透着尊贵威严之气,细细瞧上去、依稀可见年轻美貌。 ------ 见南向晚前来,不满的嘟嘴开口道: “ 杨春!怎么把本宫的心肝肉请来了 ” 杨嬷嬷赔着笑脸: “ 公主不肯吃药,奴婢又说不听您,只好叫乡君过来了 ” 南向晚走至商玉婉跟前、轻轻福身后皱眉开口道: “ 向晚拜见曾外祖母,方才听杨妈妈说您不愿用药,这怎么能行 ” 商玉婉不满轻哼: “ 你杨姑姑就是个告状精!成天逮着本宫!” 杨嬷嬷笑笑不语。 ------ 商玉婉坐起身子,拉着南向晚的手: “ 向晚要归家小住,这一走好几日,本宫这心里难受 ” 说罢还抹了抹眼角。 每次南向晚归家小住,商玉婉就会这般闹上一场; 她最疼南向晚这个小辈,如今年岁大了,更是舍不得南向晚离开一天。 南向晚用帕子、轻轻擦拭商玉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 随后蹙眉轻哄道: “ 曾外祖母,向晚不过归家几日,待宫宴后就同您回来了,因着这个便耍小孩脾气,叫向晚怎能放心 ” ------ 说罢示意一旁的樱桃、端着药碗过来,樱桃忙将药碗送上。 南向晚接过药碗,放在樱唇旁吹了吹,轻声哄道: “ 曾外祖母快些喝了吧,喝了药身体才能康健,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向晚啊 ” 商玉婉眉毛皱成一团,到底还是忍着一口一口喝下。 --- 杨嬷嬷眉眼舒展: “ 还得是乡君来才行,采莲,快把蜜饯端过来给公主清清口 ” 采莲闻声,端着红漆描金海棠托盘上前。 南向晚用银叉小心插起一颗蜜饯,递至商玉婉嘴边,商玉婉吃到了蜜饯,总算笑了出来。 随后淡声开口道: “ 你母亲知道了商衍(皇太孙)的荒唐事,前几日送信过来,叫本宫送你回去小住 ” “ 惦记着你怕你心里难受,到底是你娘,本宫也没法子,只能放你回去了 ” 话落重新倚在榻上,拍拍手示意南向晚坐在她身边。 ------ 南向晚淡笑: “ 皇太孙殿下是一国储君,他日登基,后宫佳丽三千,若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向晚枉愧曾外祖母教导 ” --- 南向晚与商衍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也就没什么男女之情; 然此亲事乃陛下所赐,自其六岁起,便被视作未来皇后悉心教养; 她从未有过与商衍白头偕老、双宿双飞的痴念; 自小循规蹈矩,从未出过公主府,她的一举一动、皆代表了大长公主府、和江家的颜面。 --- 商玉婉看着眼前的南向晚,冷笑开口道: “ 银甲卫今日回信,商衍带着那蒋娇儿到了京城周边,下了马车后、叫手底下人去买了安胎药 ~ ” “ 蒋娇儿肚子里、有了商衍的骨肉,瞧着那明书月、又要不安分了 ~ ” —————————————— 商衍是商君盛(当今陛下)的长孙,出自大皇子府。 商衍的父亲是——大皇子商宇铭,明书月是与他青梅竹马的皇子妃。 明书月是前太傅——明庆的唯一嫡女,明庆的夫人任琅华生下她便撒手人寰。 ------ 商宇铭十年前出征时、受了敌军埋伏战死沙场; 只留下了明书月和商衍,商君盛痛心自己最优秀的儿子逝世; 追封了贤王尊位,并给了商衍皇太孙之位。 --- 商衍登位之时、明庆早已致仕。 因着与南向晚的婚事,商衍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明书月本十分感激、公主府及江家的鼎力相助; 可随着时移势迁,明书月逐渐开始不满、这位身份尊贵的未来儿媳; 她怕日后难以掌控南向晚,就开始办起了糊涂事; 近几年来、一直在热衷于给太孙府上送美人,当时因着这事、还在京中闹出好一通笑话。 --- 商衍到底随了父王清醒些,南向晚身份尊贵,又得大长公主器重; 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府上也不曾有什么姬妾、便是暖床的丫鬟都没有; 自己母妃送来的女人,也都被一一拒绝、且严令禁止; 但商玉婉也未曾管过贤王府的事、也不在乎商衍的决策。 ———————————— 南向晚淡笑: “ 贤王妃到底舍不得向晚身后势力,想必不会太难看 ” 随后拍拍商玉婉的肩膀表示安慰。 --- 商玉婉冷笑: “ 一个皇太孙罢了 ~ 若是行事荒唐 ~ 便别坐这个位子了 ~ 晚儿是本宫的心尖尖 ” “ 商衍自做出这事儿的一刻、便已经被本宫踢出局了 ~ 届时本宫会为你撑腰 ” “ 看谁敢给你脸色瞧 ~ ” 说着搂过南向晚进怀里。 --- 南向晚也顺势贴近: “ 那也要先把身子养好,否则向晚可不依 ” 商玉婉听闻此话,大笑出声,只说她是促狭鬼。 随即顿了顿开口 : “ 对了,你师傅说,待你及笄之后,想带着你回寺里住些日子 ” 南向晚点点头: “ 既是师傅说了,那便去些日子,也正好为曾外祖母祈福呢 ” --- 商玉婉叹气: “ 静怜这人真是,你才回来几年啊!知道本宫舍不得你,还叫你过去小住,她来公主府不就是了?” 南向晚摇头好笑 : “ 师傅是方外之人,若非因为向晚,怎会踏足尘世?” 商玉婉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 待哄睡了商玉婉,南向晚主仆三人回了归云小筑。 青雅疑惑出声: “ 主子,您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那蒋娇儿身份有疑,您方才何不告诉大长公主呢 ” ———————————— 没错,早在商衍归京前,南向晚的人就查出蒋娇儿不简单; 一个深受水患迫害,家破人亡风餐露宿、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能比众多大内高手、下手还快的救出太子,这样的奇女子不得不让她生疑。 --- 据她所知,那蒋娇儿生的极美,但有一双绿色的眸子,那是西域的标志,而西域与大昭苦战数年; 蒋娇儿对此的解释 —— 她母亲惨遭西域人迫害; 随后逃荒到江南,发现有了身孕无奈生下了她。 --- 商衍对她倒是动了真感情,大昭与西域一直是死敌; 蒋娇儿这样一双眼睛、在他身边太过危险; 所以他让身边跟着的牙肆、制出了一种药水,滴在瞳孔上、可变得与常人无异,又给她编了新的身份。 ———————————— 南向晚音调淡淡: “ 不过是些小事、商衍自寻死路,我可没心思干涉 ” 青黛含笑开口道: “ 太孙殿下如此费尽心机、也要带她回京,怕是动了真感情 ” 青樽琉璃杯里茶汤澄净,南向晚微勾起嘴角: “ 那不是正合我意?” 青黛二人对视一眼,淡笑开口道: “ 说的正是、这般男子也委实配不上主子 ” “ 那主子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回侯府,可得养足了精神 ” 南向晚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后换下衣裙。 伺候南向晚梳洗后,归云小筑熄了灯。 ———————————————————— 荣阳侯府内—— 卯时日出,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庭院。 江知凝早早地便起了床,今日身着一袭淡蓝色水袖罗衫云纹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 此刻正站在院子中央,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群丫鬟和仆妇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房间。 ------ 江知凝指向前头那架华丽屏风、开口道: “ 你们几个,把这架玉刻盘金丝湖光山色屏风,搬到归晚居、那张青鸾牡丹团课香案后面去 ” “ 小心别磕了碰了,好好摆放着、别胡乱放着!” --- 被点到名的几个丫鬟赶忙应了一声,快步跑过去几人合力抬起来; 搬着走到归晚居,小心翼翼按照江知凝的指示摆放好。 接着,江知凝又转过头、对另外几个粗使丫鬟说道: “ 你们去厨房看看,胭脂桃红酥、玫瑰奶皮杏仁糕、桂花杏仁露和马蹄百合糕都好了没!” ----- 几个丫鬟领命纷纷点头称是,然后急匆匆地朝着厨房走去。 妙笔看着自家夫人,含笑上前: “ 夫人,乡君要午时才到呢,您这一大早就起来操持,再多歇歇吧,这些事奴婢跟妙珠吩咐她们就成 ” 江知凝摇摇头: “ 我的娇娇儿回来,得看着才成 ” 妙笔见夫人这么说,也没再接话。 ----- 江知凝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你去跟小厨房说,午膳准备上,做一道茉莉牛乳燕窝,晚儿喜欢吃那个 ” “ 菜嘛,就定龙井虾仁、菊花豆腐、珍珠翡翠饺、牡丹松花鱼、贵妃醉鸡翅 ” “ 再来一道鲍汁芙蓉卷,都是些向晚爱吃的,茶要华山千雪 ” “ 午膳也不用太丰盛,晚间还有家宴,就先这样吧,一会你再去看看溪亭回来了没 ” ----- 妙笔褔身开口道: “ 是,夫人 ” 随后便走向小厨房去了。 秦嬷嬷看着江知凝、真是无奈又好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转身跟随其他人一同忙碌起来。 ———————————————————— 荣阳侯府前厅—— 坐在上首的南溪亭、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织金锦云纹长袍,袍袖随风轻拂; 腰间束着一条——盘金素锦如意纹腰带,精美的花纹闪着淡淡金光,更显其尊贵非凡; 头戴一顶翡翠鎏金玉冠,玉质温润,色泽翠绿欲滴。 ------ 南溪亭手中轻轻握着一盏香茗,低头轻抿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他南向晚一胎所生、如出一辙的面容俊美异常; 剑眉凤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翘,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相较于南向晚的明艳动人,南溪亭更多了一丝儒雅之气; 像是从画儿里头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 下首左侧十四岁的少年,是二少爷南淮玉(赵姨娘所出) 穿了一身锦霞纹直襟长袍,头戴蛟龙入云冠,长相斯文俊秀,气质如山间青竹。 ---------- 再下方身着湖蓝云纹劲装,是三少爷南淮知(方若梅所出); 腰间系着一枚墨玉,墨发高高束起,面庞清俊,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戴着一只嵌玉金丝冠,不算多名贵的物件。 ------ 旁边坐着的、与南淮知的相貌六分相似,身着紫色圆领长衫的; 是五少爷南淮安(方若梅所出),他年纪最小,深得南万里宠爱。 --- 后面的是沉默寡言的四少爷南淮青(周姨娘所出) 跟南淮知(三少爷)同岁,只差了两个月,继承了生母的好相貌,貌若潘安, 身形略显清瘦,脸上挂着温和浅笑。 —————————————————— 几人正坐着喝茶,狼毫笑着进来回话 : “ 世子爷,诸位少爷,夫人适才遣了妙笔姑姑过来,询问几位公子何时归家 ” “ 夫人说公子们今日回来,无需在前厅恭候侯爷退朝,先去各自生母处看看,晚些再过去请安便是 ” 南溪亭点点头起身淡笑: “ 有劳何总管了 ” 其他几位庶子也都起来带笑。 狼毫忙摆摆手笑道: “ 哪儿的话,世子爷折煞小的了,那没什么事儿的话、奴才先告退了 ” “ 侯爷今日吩咐小的,给咱们长乐乡君选些小玩意儿解闷,眼下还得去呢 ” ------ 南溪亭淡笑: “ 何总管快去吧 ” 等狼毫走后、南淮玉(二少爷)抱拳行礼道: “ 大哥,既然母亲吩咐了,那愚弟便先告退,去看看姨娘了 ” 见南淮玉起身了,南淮知兄弟俩也起身行礼告退: “ 大哥,那弟弟也走了 ” 南溪亭点点头示意弟弟们先请。 ------ 只有南淮青(四少爷)还在原地等着南溪亭。 南溪亭看着他、剑眉微蹙: “ 淮青可是有事?” 南淮青不好意思笑笑: “ 母亲院子与姨娘的顺路,弟弟想着、先跟兄长一起向母亲请安后,再去看姨娘便可 ” 南溪亭剑眉微拧,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开口道: “ 既如此,那便一起走吧 ” 话落,南淮青松了口气、笑着上前跟上南溪亭 。 路上颇有些小心翼翼开口道: “ 正好昨日,课上夫子讲学,有几处我不太懂,大哥自小聪慧,还能为弟弟排解一二 ” 南溪亭点点头: “ 四弟但说无妨 ” 第9章 家宴风波 (上) 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课业。 二人的贴身小厮——寂风和绛铭,则是低头跟着自家主子。 不一会就走到了墨竹轩正院。 ------ 江知凝已经忙好了,此刻正坐在院里的梨花木藤椅上品茶。 秦嬷嬷往院门口一看,正见着南溪亭和南淮青二人一齐过来。 忙快步迎上去: “ 老奴给世子爷、四少爷请安 ” 话落走至二人跟前,含笑看着他二人。 南淮青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 “ 秦妈妈好 ” 秦嬷嬷是主院的管事嬷嬷,他们这些庶子庶女身份低微,总是要卖些薄面。 --- 南溪亭点了点头 : “ 秦妈妈,阿娘可在院里?” 秦嬷嬷满脸笑容: “ 夫人一早忙了许久,现下正在院里歇着呢,念叨许久了,一早催着妙笔姑娘过去问话,盼着世子回来呢 ” 南淮青也笑着回应: “ 大哥,此番已一月有余未回家看望,想来是母亲惦记着您呢 ” 南溪亭腼腆一笑: “ 即如此,四弟与我一同去给母亲请安吧 ” 南淮青拱手一礼: “ 是!大哥 ” 话落二人随着秦嬷嬷一同入院。 ———————————————————— 两个粗使丫鬟见着二人进院,羞红了脸小声嘀咕着: “ 呀!咱们世子爷回来了 ” “ 是呀是呀,瞧瞧咱们世子爷真是丰神俊朗,不知要迷了多少世家贵女的芳心呢 ” “ 我看妹妹的芳心也被迷了吧 ” ------ 秦嬷嬷听着,一记眼刀过去; 两个小丫鬟忙低下了头,拿起扫把装作很忙的样子。 南淮青也是自小习武的,听着两个小丫鬟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揶揄的看了眼南溪亭。 江知凝看着儿子,脸上笑容慈祥: “ 我儿回来了?近来吃得睡得可好? ” 转眼又看见了南淮青,笑容淡了淡: “ 淮青也回来了?不是吩咐过先去看自个儿姨娘就成了?” ----- 两兄弟一同出声行礼: “ 儿子给母亲请安 ” “ 淮青给母亲请安 ” 寂风和绛铭也出声行礼: “ 给夫人请安 ” 江知凝含笑: “ 快起来吧 ” 随后自藤椅上起身,走上前理了理南溪亭的发冠。 ------ 南淮青有些踌躇、随后笑着开口道: “ 姨娘院子跟墨竹轩同路,淮青也许久不见母亲了,心里想念的紧 ” “ 先生教导淮青孝道为先,儿子自是该先拜见母亲才是 ” --- 江知凝看了眼南淮青,脸上笑容未变: “ 淮青有心了,快坐吧,小厨房里做了些紫玉豌豆黄,苗禾,去拿出来给四少爷带些回去,周姨娘素来喜欢吃这道点心 ” 苗禾应声: “ 是,夫人 ” 随即走向小厨房。 ———————— 南淮青也没坐下,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 谢母亲关怀,既是母亲记挂姨娘,儿子就不退拒了,等拿了豌豆黄就回去了 ” “ 母亲与大哥许久未见,儿子就不多打扰您共享天伦了 ” --- 江知凝带着南溪亭坐下,微微抬眸,目光在南淮青身上打量了一番; 随即缓缓开口: “ 淮青如今长大了,愈发懂事了 ” 南淮青再次行礼,随后恭敬地回道: “ 都是母亲教导有方 ” 苗禾端着装有紫玉豌豆黄的食盒走了过来。 随后笑着递上去: “ 四少爷,现下还热着呢 ” 南淮青接过,再次行礼: “ 谢母亲厚爱,儿子先告退了,待晚间长姐回来,家宴时儿子再向母亲问安 ” 江知凝点点头: “ 去吧,苗禾去送送淮青 ” 苗禾福了福身应是,带着南淮青和绛铭出门。 ———————— 随即南溪亭双眸亮晶晶道: “ 阿娘,姐姐可说了什么时辰回来 ” 待只剩自己院里的人,南溪亭也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心性。 江知凝好笑、戳戳儿子玉白的额头: “ 你呀,知道你姐姐回来,就不想阿娘了?” 南溪亭嬉笑: “ 哪儿能啊,儿子在学堂日日思念阿娘呢,这不是姐姐好容易回来一次,阿娘您连姐姐的醋也吃?” 寂风也笑着接话: “ 就是啊夫人,世子整日念叨夫人,想早点回家看望夫人呢 ”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左脸颊上有个酒窝,笑起来憨态可掬。 江知凝笑笑: “ 净耍嘴贫,你姐姐午膳前到家,你饿不饿?厨房里备了些你阿姐爱吃的点心,你先垫垫肚子?” 南溪亭忍着笑: “ 阿娘还说儿子只想姐姐,您不也是只惦记阿姐,儿子又不喜甜食,阿娘您忘了?” 江知凝拍了下 自己的额头: “ 倒是阿娘忘了,妙珠啊,你去叫小厨房做一道牡丹鱼翅羹吧 ” 妙珠好笑的看着自家夫人: “是,奴婢知道啦 ” ———————————————————— 此时百花院(周姨娘院子)内: 贴身婢女杨桃、正给南淮青添茶。 周姨娘正摸着儿子的脸,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 我的儿,你瘦了许多,可是在学堂吃的不好?” 南淮青安抚一笑: “ 姨娘,儿子没事,现在正长个儿的时候,您瞧儿子是不是比上次回来高了许多 ” 说着还站起身转了个圈。 周姨娘破涕为笑、随后开口道: “ 好好好,姨娘的淮青长大了,课业可跟得上?几个兄弟可给你委屈受?” 南淮青腼腆一笑: “ 前天夫子还夸儿子的文章好呢,儿子在学堂不与他们深交,下了学就在自己院子温书 ” “ 闲暇时与几位同窗品茶作诗,日子好着呢,姨娘别担心 ” --- 周姨娘拉过儿子的袖子,细看之下竟是短了一截,还没擦干的泪珠又决堤溃坝。 哭着开口道; “ 这身衣服 ···· 还是三个月前做的 ····· 你就知道糊弄姨娘!” 绛铭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愤然开口: “ 姨娘,还不是五少爷(南淮安)欺人太甚,仗着咱们少爷性子好,成日欺负少爷 ” “ 您派人送去的银钱都叫五少爷拿去了,还不许少爷跟世子说 ” “ 少爷缺衣少食日子艰难,便是宣纸都是用水冲了墨迹晾干再用的,少爷他······ ” 南淮青拍桌: “ 绛铭!还不闭嘴!” 室内噤若寒蝉,只能听见周姨娘的哭声。 ———————— 南淮青确实是几个少爷里日子最难的。 他在书院住在南淮知(三少爷)隔壁,南淮知虽不通文墨,却是学武的一把好手; 因着武学造诣颇高,很得南万里器重。 南淮知毕竟身为兄长,平日里对待弟弟、还是比较宽容大度的,鲜少会故意去刁难或为难于他。 --- 可南淮安就不一样了!这小家伙年龄尚小,心智尚未完全成熟; 仗着他生母是府上的侧夫人,深得爹爹的宠爱与重视; 自然便养成了一副骄纵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 每每得了闲就会欺负他这个哥哥,凳子上涂墨水,茶叶里放虫子; 数九寒天打湿他的被褥,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南淮安花销甚大,每月里银钱不够了,就会来搜刮他的。 --- 周姨娘母家早年间被上司牵连,家眷发配边疆充军,自此杳无音讯; 母家了无依仗,她又是个淡泊性子,有了儿子和两个女儿也不喜争宠; 南万里哪日心血来潮了就宠幸她几日,大多时候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 江知凝对她们这些姨娘倒是宽厚,衣食从不短缺; 但少爷们、都是自开蒙后,就养在江家名下的学堂里; 衣食住行都在学堂,少爷们要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平日里回府时候也少。 是以南淮安打量着他好欺负,又不能出去告状,便更加为所欲为。 ————————— 南淮青强笑着安慰: “ 姨娘~~都是些小事,何苦劳姨娘费心,儿子不在意这些 ” “ 只盼着能考取功名开府另住,到时候求夫人恩典接姨娘出府养老 ” “ 等蓉儿和乔儿长大,我这做兄长的能为她们撑腰就是了 ” --- 周姨娘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 “ 是姨娘不好,这些年只过自己的日子,没想着替你争一争 ” “ 累得我的儿受人磋磨,我儿放心,姨娘会讨你父亲欢心,让你和妹妹们过上好日子 ” 她心里说不出的后悔,进府前有一位青梅竹马的书生,二人本要定亲了; 可那书生考取了功名后,娶了高门闺女为妻,平步青云; 她心灰意冷之下,听从了家里安排进了侯府为妾,心里想着负心郎,自是不会看上南万里。 --- 南淮青笑笑: “ 姨娘莫要强求,儿子会努力读书,为姨娘撑起一片天的 ” 周姨娘看着儿子这般懂事,心中五味杂陈,暗暗发誓定要为他争得一番公道。 ———————————— 赵姨娘的良枫院—— 南淮玉(二少爷)正坐在桌前喝茶,贴身小厮春生站在一旁候着。 赵姨娘见着儿子南淮玉,也算真心实意的笑出来: “ 儿啊,近来如何?” 南淮玉温润浅笑: “ 儿子一切都好,姨娘不必忧心 ” 赵姨娘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从碧环手里接过锦盒,放在桃杨木雕花牡丹八仙桌上,示意儿子打开。 ------ 南淮玉疑惑: “ 姨娘这是?” 却还是听话照做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方——上好的牡丹瑶华赤金黄翡翠方砚; 砚台通身玉质温润,牡丹栩栩如生; 单这一枚砚台便是万金难求,遑论旁边配着上好的宣墨墨条。 ------ 赵姨娘浅笑: “ 这是前些日子我派你舅舅寻的砚台,长乐乡君书法得大长公主亲授 ” “ 一手簪花小锴写得极好,想必你送出这方砚台,乡君也能有几分喜欢 ” 赵姨娘的哥哥也是商贾之家,虽不比柳姨娘嫂嫂家中富贵,但在这上京城里,也是能叫得上号的。 在他们得了消息之时,赵姨娘就派人去了信,今日一早就派人送来了这方砚台。 --- 南淮玉浅笑: “ 姨娘思虑周全,儿子原本也想着给长姐送一方砚台,寻来寻去也只找到一方青玉砚台 ” “ 到底是姨娘细心,看来儿子准备的那方只能自己留着用了 ” “ 只是····这方砚台耗价良多吧 ” --- 赵姨娘轻笑摇头: “ 长乐乡君自小长在大长公主府,又时常进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 “ 若送的寒碜,恐乡君不喜,还以为咱们有意轻贱 ” “ 何况不过一方砚台罢了,乡君是准太孙妃,日后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 “ 她是你的嫡姐,若能提携我儿一二,何愁淮玉不能平步青云?” “ 你别整日里一味地死读书,大丈夫立于天地间,眼光要放的长远些 ” --- 碧环看着自家姨娘,心想前几日不还说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少爷小姐安稳度日的? “ 姨娘说的是,儿子受教了,那···姨娘可还要准备礼物?” 这砚台用他的名义送了,那赵姨娘那儿? 赵姨娘浅笑: “ 姨娘备了蜀锦绣帕 ” 南淮玉点点头: “ 姨娘素来简朴示人,如此再好不过 ” 赵姨娘也笑笑附和: “ 正是这个理儿,若我再备厚礼,难保方若梅不借机发挥、说我奢靡挥霍 ” “ 碧环,你去叫何妈妈,让她跟大厨房说,午膳多要两道菜 ” 碧环福了福身应下: “ 奴婢知道了 ” ———————————— 临近午时—— 一顶金丝如意配琉璃铃铛的软轿、缓缓停至荣阳侯府门前—— 轿子后面跟着数十位大长公主府的亲卫护送。 门房一见轿子忙走上来迎接。 小厮华戎忙上前迎了几步: “ 小的恭迎长乐乡君,何总管,乡君回来了 ” 狼毫听见声儿也连忙出来,脸上挂着笑: “ 哎呦,小的见过长乐乡君,侯爷一早派小的在门口等着,就盼着乡君回来呢 ” 轿子外青黛见着来人、笑笑开口道: “ 何总管,有日子没见了,这向可好?” 狼毫赔笑开口道: “ 劳青黛姑娘记挂,小的好着呢,乡君一路奔波劳累,快早些进府歇歇吧 ” 话落上前等轿子落地。 轿子内,揉夷缓缓伸出轿子,似山间黄鹂的声音响起: “ 青黛,扶我下去 ” ----- 青黛领命上前,一只蜀锦鞋面绣着金玉海棠花,坠着流苏玉坠子的脚自轿中出来。 南向晚今日身着烟霞红牡丹曳地水袖烟罗百褶裙; 水红色扬州盛名的丝绸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身披烟色云纹纱; 手持一柄折扇,通体为玉石雕成; 三千墨发梳着朝云髻,上头坠着鸳鸯寄意玉叶流苏,耳配的祥云如意金凤耳坠是皇家御赐; 绝美的小脸今日上了薄妆,肌骨莹润神情慵懒,姿容娇艳不染凡尘。 举手投足间娉婷袅袅,风华绝代。 —————— 狼毫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猛地一滞,眼前场景,不由自主地心下轻叹 :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啊! 南向晚仪态端庄大方,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 眉如远黛,目若秋水,朱唇不点而赤,肌肤白皙如雪。 看着如此佳人,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骄傲之情,暗自思忖着: 哪家的嫡小姐、能像自家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呢? ----- 正在这时,小厮恭维出声: “ 哎呦,到底是夫人的掌上明珠啊!瞧瞧咱们乡君这容貌气度,这满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南向晚微笑算作回应。 跟着的杨嬷嬷上前: “ 乡君,眼下平安归来,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有劳杨姑姑费心 ” 狼毫此刻反应过来、面前之人是大长公主府的管事, 随后忙开口挽留: “ 杨姑姑一路辛苦,侯爷一早吩咐备了阳春白雪,留下来吃杯茶再回去吧 ” 杨嬷嬷笑笑褔身: “ 府上事务繁多,咱们公主规矩严,谢过何总管好意,乡君,奴婢先告辞了 ” 青黛福礼出声道: “ 姑姑慢走 ” 第10章 家宴风波(中) 待杨嬷嬷走后,狼毫小心上前领着南向晚进府; 身后跟着数位伺候南向晚的丫鬟仆妇,身着大长公主府服饰;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个个低着头缓步跟在主子身后。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 一边走着、狼毫一边笑着开口道: “ 乡君这都小半年没回来了,侯爷和夫人委实想念的紧 ” “ 今个儿侯爷一早就知会了晚上府中家宴,吩咐厨房做些乡君爱吃的 ” “ 还把世子和少爷们叫回来,在学堂告了两日假,侯爷也说了今儿个会早些回来陪乡君 ” ------ 他在南向晚跟前一向是小心谨慎的,毕竟这位可是自小就有乡君身份; 且有食邑和自己的封地,深得大长公主喜爱,在宫里也得脸; 又自小跟皇太孙定亲,眼瞧着及笄了,只怕不日就要做太孙妃; 这样高贵的女子,莫说是他了,便是侯爷对这个女儿也是小心翼翼的。 ------ 南向晚听着此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未作声回应。 青雅看主子不想回话,便笑着应道: “ 侯爷厚爱,乡君心里也念着侯爷,此番归家小住些时日,也是为了跟侯爷夫人已享天伦承欢膝下 ” 狼毫笑容不变,点头哈腰: “ 是是是,乡君纯孝,夫人那边派人过来催了多次,想必是午膳都备好了,小的送乡君过去 ” 青黛点头含笑: “ 如此便有劳何总管了 ” ----- 路上丫鬟仆妇纷纷停下手里活计见礼,走过金玉石廊,穿过青石小巷,眼瞧着就到了墨竹轩门口。 狼毫赔笑回话道: “ 乡君,小的还得看着手底下人做事,就先回去了,咱晚上见哈 ” 南向晚点点头: “ 何总管先回去吧 ” 随即狼毫行了个礼就回去了。 ———————————————————— 老远的南溪亭就看着姐姐回来了,忙欣喜上前跑去。 待走上近前、双眼亮晶晶的开口道: “ 阿姐回来啦 ” 南向晚看着面前翩翩少年郎的弟弟,真心实意笑出来: “ 瞧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满头大汗的,没个规矩 ” 虽是训斥的话,却能听出来宠溺,随后取出袖中丝帕为南溪亭擦汗。 --- 寂风笑着上前见礼: “ 小的见过长乐乡君、给长乐乡君请安了 ” 南向晚笑着打量: “ 寂风长这么高了 ” 青黛青雅福身行礼,身后丫鬟仆妇也跟着见礼: “ 奴婢给世子请安 ” --- 寂风笑嘻嘻回道: “ 谢乡君记挂,您都大半年没回来了,小的近来跟着世子练武,长高了不少呢 ” 南溪亭摆摆手: “ 快走吧阿姐,阿娘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弟弟肚子都饿了就盼着阿姐回来呢 ” 话落也不管什么礼仪,拉着姐姐的手就进屋。 青黛好笑的看着南溪亭,开口道: “ 世子还是这般孩子心性 ” 青雅浅笑接话: “ 那也是只在咱们乡君和夫人跟前这样,满京都说咱们世子是端方君子,清冷绝尘呢 ” 一边说,一边指挥身后丫鬟仆妇搬东西。 ———————— 进了院里,江知凝拉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眼角湿润: “ 娘的娇娇儿啊,在公主府一切可好?外祖母身子如何 ” 南溪亭好笑开口道: “ 阿娘 ~ 姐姐在公主府里,用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美味,怎么会不好啊 ” “ 何况曾外祖母又疼姐姐,您担心都多余了 ” --- 江知凝白了儿子一眼、轻拍了下南溪亭的头,嗔怪道 : “ 就你知道得多!喝你的茶吧!” 转头又看向南向晚,眼中满是关切: “ 晚儿,娘知道你在外祖母那儿不会受委屈,可娘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 南向晚笑笑,抱着江知凝的胳膊撒娇: “ 阿娘,您再这样,等曾外祖母她老人家知道了,想着您觉得他照顾不好,回头可不放女儿回来见您了 ” 江知凝听了这话,忍不住点了点南向晚的鼻子: “ 你这狭促鬼,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晚上跟你爹爹一起吃家宴,中午少吃些,省的晚上吃不下 ” 南向晚点点头,脸上挂着甜笑。 ———————— 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进来通报: “ 奴婢见过夫人,世子,乡君,三姑娘来了 ” 江知凝笑起来: “ 映雪这孩子,早起遣人来问了好几次了,想你想的紧,快请进来吧,正好一起用饭 ” 南溪亭在旁努努嘴、叹气开口道: “ 唉 ~ ~ ~ 这府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偏爱阿姐 ” 江知凝赏他一个爆栗: “ 你月月都回来,你阿姐一年才回来一次,竟说那些个荒唐话 ” 南向晚浅笑开口道: “ 巧了,我正好给映雪带了几块难得的茶饼 ” 南映雪这个妹妹、她心里是喜欢的。 ------ 等丫鬟领着主仆二人进来,只见南映雪双眸亮晶晶。 随后提起裙摆、小跑上前: “ 长姐!” 南向晚浅笑: “ 映雪来了 ” 南映雪平缓呼吸、跟着桃枝俯身行礼道: “ 给母亲请安,给长乐乡君,世子请安 ” “ 奴婢见过夫人、世子、长乐乡君 ” 南溪亭微笑看向南映雪: “ 三妹妹就是懂规矩 ” 江知凝笑着招呼南映雪: “ 这屋又没旁人,没得在意这些虚礼,快进来 ” 南映雪点点头后、红着脸坐在南向晚跟前,轻轻挽着南向晚的臂弯,满眼都是崇敬。 ———————— 南向晚见小鹿似的妹妹,笑出声来: “ 映雪这是想姐姐了 ” 南映雪快速点头: “ 妹妹许久不见长姐,心里想得不行 ” 南向晚点点妹妹额头。 随即南映雪向后招手: “ 桃枝,快拿上来,前些日子给长姐绣了一方锦帕,妹妹针脚不好,长姐别嫌弃 ” 桃枝听着此话,笑着上前打开手上锦盒,那方金桂满堂的锦帕躺在里头。 --- 南溪亭含笑出声: “ 哪儿的话,我瞧着三妹妹这女工精巧,怕是京里绣娘都不及呢 ” 瞧这细密针脚、南向晚也笑着开口道: “ 是啊,映雪手艺这么好,姐姐喜欢还来不及呢,青雅,还不快好生收着 ” 青雅上前收走: “ 诶,奴婢这就收起来 ” 南映雪羞涩一笑: “ 长姐喜欢就好 ” 秦嬷嬷笑着上前行礼回话: “ 夫人,小厨房都准备好了,快别聊了先用饭吧 ” 江知凝也反应过来,赶紧张罗着: “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都别干坐着了,快用饭,映雪啊,你也别回去了,陪你长姐大哥一同用饭吧 ” 南映雪温声回应: “ 是 ” ———————— 饭桌上,丫鬟给自家主子布菜。 江知凝想起正事: “ 晚儿,还有十日便要太孙殿下朝贺宴了,你父亲的意思是叫南映仪一同前去 ” 南溪亭剑眉微蹙,放下筷子: “ 阿娘,父亲现今宠爱妾室都不遮掩了吗?” 江知凝笑笑未作声。 ------ 一旁的妙珠愤愤道: “ 侯爷好大的颜面呢,因着她,还同夫人吵起来,勒令咱们夫人定要带上二小姐才行 ” 南溪亭气的当即摔了筷子: “ 岂有此理,满盛京谁家主君会这般行事?因为一个庶女给嫡妻难堪 ” “ 待晚上我定要问问父亲,可是觉得好日子过够了 ” 江知凝蹙眉制止儿子: “ 溪亭,不得胡言,他到底是你们的生身父亲,面上不好做的难看 ” “ 况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他也赔罪了,眼下多事之秋,不宜多生事端 ” ------ 南溪亭依然觉得愤怒: “ 仗着岳家得势,因着庶女给嫡妻没脸,真是糊涂东西! ” 南向晚看了眼江知凝、随后温言出声: “ 溪亭,阿娘有自己的成算、听阿娘的就是了 ” “ 大哥,您先别冲动,冷静冷静 ” 南溪亭稳了稳情绪,倒是没再说什么。 ------ 江知凝笑着转移话题: “ 娘已经允了,还准备带上映雪一起,娘给映雪看了门亲事,到时候也让他们见一见 ” 南向晚微惊: “ 阿娘看上哪家公子了?” 江知凝浅笑: “ 是你们江景表哥,前些日子你舅母说起的 ” 南溪亭此刻也冷静了,回想起自己这位表哥,点了点头: “ 表哥谦谦君子,如今又在内阁做事,为人也不错,与三妹妹倒也是良配 ” ------ 听到提及自己婚事,南映雪羞红了脸 : “ 母亲~~~ ” 南向晚看着,狭长的凤眸微眯,笑容绽开: “ 妹妹这是害羞了 ” 南映雪脸更红了: “ 长姐!连你也取笑我 ” 一时间众人笑作一团,总算赶走了心里的不快。 ------ 正在众人欢笑之时,丫鬟急匆匆跑来,附在江知凝耳边低语几句,江知凝脸色一变,挥手让丫鬟退下。 南向晚察觉出异样,问道: “阿娘,可是发生何事?” 江知凝嘴角淡笑道: “ 梅兰苑的下人进来传话,说是侧夫人午膳时晕了过去,传了府医一瞧,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 南映雪听着皱眉: “ 母亲,如此一来,侧夫人岂不是越发得势 ” 南向晚也目露担忧,生怕娘亲伤怀。 江知凝笑笑宽慰: “ 无妨,府里也许久没添人口了,王妈妈,去库房里捡两样看的过眼的,送去梅兰苑贺侧夫人有孕之喜 ” ———————————————————— 此刻梅兰苑内: 方若梅躺在弦丝雕花架子床上,手捂着未显怀的孕肚,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南淮知(三少爷)在一旁吃着茶点。 南淮安(五少爷)坐在方若梅身边开口: “ 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吗 ” 方若梅摸着儿子稚嫩的小脸,目光慈爱: “ 是啊,娘亲肚子里的是淮安的小弟弟,等他出生了,淮安就是哥哥了,你要好好读书,日后保护弟弟 ” 南淮安小脸上挂着灿笑: “ 好耶!等弟弟生出来,谁也别想欺负小爷的弟弟 ” 南淮知好笑的看着自己弟弟,摇头浅笑。 ------ 随后笑着开口道: “ 娘,如今您再度有喜,父亲中年得子,只怕要欢喜疯了 ” 方若梅脸颊微红,心里畅想着南万里得知后的欣喜模样。 想着想着,方若梅叹气出声: “ 只是 ········· 今后你父亲便只能去旁的姨娘那儿了 ” 南淮安轻哼出声: “ 娘亲不怕,爹最爱的是您,便是去旁人院里,心里想着的也是娘亲 ” 南淮知也顿了顿、笑着宽慰道: “ 淮安说得对,眼下要紧的是娘您自己的身体,父亲多年来一直爱重娘亲,娘亲不必为这种小事忧心 ” 方若梅听着也是、随后笑着开口: “ 我儿说的对,倒是娘目光狭隘了 ” ———————— 门外秋意走进来传话: “ 侧夫人,夫人院子里的王妈妈过来了 ” 方若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回声: “ 请王妈妈进来吧 ” 王妈妈随着秋意进屋: “ 老奴给侧夫人请安,见过三少爷、五少爷 ” 身后跟着粗使婆子手里抱着箱陇。 方若梅笑笑开口道: “ 王妈妈快起来,秋画,给王妈妈看茶 ” 王妈妈笑容未变: “ 侧夫人不必麻烦,您现在怀着身子便好生歇着,夫人方才得了消息 ” “ 派奴婢前来恭贺侧夫人有孕,择了几样贺礼,全当给侧夫人解闷儿了 ” 话落挥了挥手,身后婆子抬着箱子放在桌上。 —————— 随即又开口道: “ 主院还有事,侧夫人好好歇着,老奴就先告退了 ” 方若梅感动不已: “ 王妈妈慢走,待回去替我谢过夫人好意,秋意,去送送王妈妈 ” --- 待二人出了房门,南淮安迫不及待上前打开,箱子一打开,里面的珠光宝气闪瞎了众人的眼。 南淮安兴奋出声: “ 哇,那老妖婆真是大手笔啊,娘亲你看,都是些个名贵的东西 ” 什么紫玉珊瑚摆件,金步摇珐琅彩流苏数不胜数,堆了满满一箱子。 南淮知听到称呼,不满的皱眉: “ 为兄同你说过多次,在外要称夫人为母亲!你就是不听,哪日叫人听去,还不说你不敬嫡母,不尊礼仪孝道 ” 方若梅在丫鬟搀扶下起身,嗔怪的看了南淮知一眼: “ 这屋里又没旁人,淮安说了又没人听见,他年岁还小这般凶做什么 ” --- 南淮知听着更生气了: “ 习惯使然,若哪日直接叫出口来,他定要遭父亲训斥,被狠狠责罚一番 ” “ 娘你莫要对他宽容,惯子如杀子,来日长大了再管教就晚了 ” 方若梅只得点点头: “ 好好好,依你,淮安,以后不可再这样了知道吗 ” 南淮安小脸气鼓鼓,不满的嘟哝: “ 爹爹才不会罚我呢 ” 南淮知自小习武,耳力灵敏,当下听得此言大怒: “ 你说什么!” 见哥哥生气了,总算偃旗息鼓: “ 我说我知错了,哥哥娘亲别生气了 ” 方若梅做起了和事佬: “ 你看,淮安知错了,淮知,莫要同他置气了 ” 南淮知叹口气,算是默认了。 南淮安见此,扮了个鬼脸随后快速跑走了。 刚忍下的气又挑起来,正欲追上前去。 ------ 方若梅一把拉住他,轻声安慰起来: “ 好了淮知,淮安有你这么个哥哥保驾护航,便是性子桀骜些也无妨的 ” “ 你得侯爷看重,待日后必有一番作为,还愁护不住他吗 ” 南淮知叹气: “ 娘,就是你一味袒护,才养出了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对了,二姐和五妹近来可好 ” 方若梅笑着点头: “ 都好着呢,而且十日后,映仪还能一同入宫赴宴呢 ” 南淮知兴奋不已: “ 真的!如此一来,以二姐的才貌,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 方若梅南映雪,心下不满: “ 只是叫柳姨娘捡了便宜,那南映雪也会一同前去 ” 南淮知了然: “ 柳姨娘一直是夫人的人,夫人向着三姐也无可厚非 ” 方若梅叹气: “ 唉 ~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娘母家不得力,连累你们郁郁不得志 ” 想起那套头面,心里止不住地难受。 南淮知扶着母亲臂弯坐下: “ 娘说的哪里话,儿子是您的长子,会为姐姐和弟妹们撑起一片天的 ” 方若梅看着儿子,心里略舒服了些。 第11章 家宴风波(下) 待下午时分,日落西山。 眼瞧着要吃晚宴了,南映雪也回了自己院子准备; 行至相宜院前,只见南映仪(二小姐)正坐在院门口乘凉。 今日穿了身藕荷色云纹襦裙,上面绣着大朵牡丹,此刻夕阳西下,上头的金线牡丹熠熠生辉。 -------- 南映仪瞧见来人、轻笑开口道: “ 这不是三妹妹嘛,下了学之后,一下午没见着人,这是去哪了?” 今日她是精心装扮了的,衬得她人比花娇。 南映雪微微福身: “ 二姐姐好,妹妹方才去看望长姐了 ” 南映仪摇着折扇的手一顿,笑容未减: “ 呀,那怎的没叫姐姐同去,许久不见长姐了,心里也挂念得很 ” 南映雪笑容一顿、解释道: “ 妹妹想着今天三弟五弟都回来了,二姐姐定去了梅兰苑见二位弟弟呢 ” -------- 这话说的也没错,一早江知凝就知会了府上小姐们; 今天上完了课业,小姐们可回自己姨娘院子待到晚膳时; 就像南映蓉南映乔(七小姐、八小姐)、此刻正在自家兄长怀里撒娇呢。 --- 南映仪笑笑: “ 姨娘院里传出了好消息,姐姐想着让姨娘多歇歇,故而未去打扰 ” 嘴上这么说,心中暗忖这南映雪倒是会找借口。 但面上仍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 还是妹妹贴心,长姐好容易才归家,咱们姐妹还是该多陪陪她才是 ” 南映雪浅笑应道: “二姐姐说得极是,长姐此番住些时日呢,改日定当与姐姐一同前去 ” 南映仪笑着搭话: “ 正是呢,妹妹可是要回去换衣裳?” 南映雪福了福身: “ 午膳沾了些气味,正要换一身呢,妹妹先告辞了,稍后同姐姐一起赴宴 ” 南映仪含笑点头: “ 快去吧 ” ———————— 待南映雪回了自己院子,南映月(五小姐)探头出来。 撇撇嘴不屑道: “ 姐姐,你瞧她那副样子,长姐一回来比谁都殷勤 ” 今日的南映月戴了两只如意金凤珠花; 身着淡紫圆领对襟百褶上衣,下面穿着一条同色百花及地裙。 --- 南映仪淡声回应: “ 长姐身份尊贵,便是爹爹与长姐说话都带着小心,更遑论她了 ” 南映月不满,小脸皱成一团: “ 可是长姐也看重她啊,咱们这些妹妹里,最喜欢的就是她和那两个死丫头了 ” 南映仪拍拍妹妹小手、安慰开口道: “ 好啦 ~ 等到时候姐姐觅得如意郎君,定能为我们映月撑腰 ~ ” 南映月听着、咧嘴一笑: “ 是呀!我姐姐这么好看,一定能艳压群芳!” ———————————————————— 元夕院里: 赵姨娘正帮着自家女儿梳洗打扮。 南映元(四小姐)静静地坐在妆镜前,神色平淡如水; 一双美丽的杏眸露出些许疲惫之色,小小年纪便气质斐然。 屋内金玉钗环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赵姨娘正在翻箱倒柜的找寻饰品,拿起一件又一件的首饰,走到铜镜前仔细地比划着; 时而皱眉思索,时而露出满意的笑容。 南映元神色倦怠: “ 姨娘,不过是家宴,何需这般隆重 ” ----- 赵姨娘不满的摇头 “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你长姐回来、这样大的事当然要隆重 ” “ 那可是未来的太孙妃,你现在不巴结、便是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 待你长姐大婚入了东宫,日后母仪天下,你若得她青睐,往后说亲也能多几分筹码 ” ----- 南映元颇为不解: “ 姨娘,您不是常教导女儿,凡事勿与人相争,不可掐尖冒头,关起门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吗?” 赵姨娘总算选好了一只 —— 金丝楠竹珐琅彩琉璃步摇。 含笑着插进南映元鬓边,点点头满意开口: “ 这只楠竹步摇衬你,我的映元这般恬静秀美,若不配那世间顶好的男子,岂不是浪费了?” 南映元蹙眉: “ 可是姨娘 ~ ~ ~ ” 还欲说什么,赵姨娘上前为女儿涂抹口脂,堵住了未尽之言。 --------------- 随后淡声开口道: “ 你呀,心思就不如你二哥活络,那些个场面话,不过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你怎么还听进去了?” “ 也是因着你年岁小,娘教你不可掐尖冒头,也是怕过早崭露锋芒,难免遭人算计 ” “ 不争便是争,这般浅显的道理,我的儿~难道你甘心日后随便配个穷举子?成日里为柴米油盐这些小事忧虑?” “ 还是叫你父亲随意指给哪家高官做个妾室,跟娘一样在这府里一世蹉跎?” “ 娘自小锦衣玉食的堆砌你,养的你知书达理、温良恭顺 ” --- “ 你舅舅一介商贾,几个表哥也是混不吝的,咱们赵家的希望、都在你和你二哥身上 ” “ 否则你舅舅为何自小就对你兄妹二人爱护有加、关怀备至?” “ 你瞧瞧你屋子里这些物件,个个都是百金之数,这般金尊玉贵的养着你 ” “ 娘是盼着你做那高门贵妇,出门香马宝车,所食皆是珍馐玉盘,要像你长姐一样风光万两,展翅高飞 ” ———————— 话落,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转身又为女儿选起衣裳来: “ 冠琴啊,我记着映元有一套 —— 天青色水波纹银丝绣百合的水袖缕衣裙啊 ” “ 你快随我找找,眼瞧着要到时辰了,还不抓紧些 ” 冠琴是南映元的贴身婢女,听着此话忙应声过来一同找。 ---------- 南映元心里琢磨自己姨娘的话。 不争便是争,是了,若姨娘真的不想自己与哥哥出头,还为何要她们二人熟读诗书,精通六艺。 早在她儿时,她心里就有过这样的念头,为何不能争一争?为何不能像长姐一样风光? 她虽为庶女,但女儿家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食所用皆是上品。 --- 但是很可惜、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嫡庶之分、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将人们牢牢地限制在、各自的阶层之中。 即使身处世家大族,作为庶出的女子,依然感受到了来自家族内部、以及外界的种种压力和歧视; 一直以来,她们这些庶女总是被边缘化,难以获得真正的尊重和重视。 --- 嫡姐自出生就金尊玉贵,享一世荣华,得着旁人遥不可及的资源; 虽说从不参加宴会、可满盛京都愿意为长乐乡君造势,将其捧上高位; 说到底还是因为母家显赫,又有与皇太孙有婚约,日后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 若非今天赵姨娘提起此事,她大概也会隐藏起来; 继续做着侯府里的小透明,顺着姨娘的意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 眼下姨娘提起,心底的不甘终于涌了出来,她怎么能甘心日日苦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为了嫁个穷举子潦草度日! 可思及此,心里又踌躇起来,她不比二姐(南映仪)和五妹(南映月),生母是侧夫人得爹爹喜爱; 也不比三姐(南映雪)在嫡母跟前得脸,在这侯府里一直是默默无闻,真的能争上一争吗? ———————— 良久、南映元轻声回道: “ 映元知道了,一定不负姨娘期望 ” 赵姨娘欣慰的拍拍女儿的头: “ 这才是娘的乖女儿,快换上吧,这套衣裳配你今日穿着,侯爷派人过来催了,咱们该过去了 ” 南映元点点头,冠琴见小姐听进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 正院内,几位公子一早便到了,正同下了朝的南万里闲话,南万里正与长子聊着国事。 方若梅牵着南淮安,身后跟着南淮知(二少爷)和南映仪、南映月,几人走过来行礼。 南万里忙扶了一把方若梅: “ 梅儿可小心些,你现在金贵着呢,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吧 ” 方若梅娇笑: “ 哪儿那么金贵,侯爷惯会夸大 ” 南淮安张着小手走到南万里跟前: “ 淮安要阿爹抱 ” 南万里扶着方若梅坐下,正欲上前抱着儿子,方若梅不满出声 : “ 侯爷,您快别惯着淮安,这身衣裳您月前新做的,回头叫这皮小子弄坏了便不美了 ” 南淮知出声说道: “ 是啊父亲,这皮猴子都七岁了,您别惯着他 ” 南万里大笑: “ 淮安,这可不是爹爹不抱啊,你姨娘和哥哥都不让,爹爹可不能以一敌二啊 ” ----- 南淮安听着此话,不满的嘟嘴,坐在一旁不说话; 南映月好笑的坐在弟弟旁边,戳着气鼓鼓的弟弟。 南映仪端着仪态,莲步轻缓坐在妹妹下首。 随即板起脸训斥: “ 淮安,父亲面前不得无礼 ” 南淮安只得垂下头: “ 知道了二姐 ” 南淮安最怕的、就是自己两个姐姐,还有南溪亭这个世子大哥。 ----- 南淮知眼尖的看见后面主座旁的南溪亭; 上前抱拳请安: “ 大哥安好 ” 方若梅闻声,随即起身行礼: “ 妾身见过世子 ” 南映月南映仪也起身见礼: “ 给大哥请安 ” 南溪亭缓缓地将手中那精致的玉杯放下,动作优雅从容,挂上人前那副温润面皮。 ----- 闻声微微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地望向对面的方若梅轻声说道: “ 都起来吧,侧夫人无需如此客气,您是长辈,如今又身怀六甲 ” “ 腹中怀着本世子的未来弟妹,这些繁文缛节不过是些虚妄之礼罢了,无须太过在意 ” --- 听到大哥这番话后,一旁的南淮安心中不禁涌起了几分得意之色。 他暗自想到,如今大哥这个世子都要给自己娘亲面子; 日后这府里他还不是横着走,看那老妖婆还怎么给娘亲没脸。 --- 南万里颇为欣慰: “ 到底是本侯的溪亭懂事 ” 看着自己的长子,谈吐非凡气质卓然,心里又想起江知凝来; 到底是出身显贵的名门贵女,教养出来的两个孩子都这般有规矩; 想来也有些日子没在墨竹轩过夜了,想起自家夫人那张美人面,心里多了几分火热。 ---------- 院门外小厮高声喊道: “ 夫人及长乐乡君到 ~ ~ ~ ” 紧接着江知凝盛装出席,旁边跟着南向晚,柳姨娘和南映雪。 身后不远处跟着云姨娘; 旁边牵着的梳着双平髻,穿着一身桃红色锦纹襦裙,粉雕玉琢的南映甜(六小姐); 她年纪还小,继承了生母的好皮相,玉雪可爱,人如其名,小小年纪足以可见日后倾城之姿。 ----- 厅里众人纷纷起身过来行礼: “ 妾身见过夫人、长乐乡君妆安 ” “ 问母亲安、长姐妆安 ” 南万里笑的牙花子都漏出来: “ 向晚回来了 ” 话落走向自己的长女细细打量。 南向晚侧身行礼: “ 女儿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 ” 南万里忙将人扶起来: “ 诶诶,在公主府一向可好?” 他是喜欢自己这个长女的,仪态万千风华绝代,自小就给他长脸,在这上京城一直美名远扬。 ----- 南向晚嘴角挂起浅笑: “ 父亲关怀,曾外祖母疼爱女儿,在公主府没什么不顺意的 ” 南万里连连点头: “ 那便好那便好,夫人快带着向晚落座,今儿个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都是向晚爱吃的菜,一会多用些 ” 随后上前扶着江知凝; 江知凝身形一顿,到底没在众人跟前落他面子,由着他扶着落座。 --- 待众人落座、方若梅含笑开口道: “ 乡君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妾身瞧着清瘦了些 ” 南向晚笑容未变: “ 劳侧夫人记挂 ” 南映雪在旁小声: “ 映雪想挨着长姐坐 ” 正欲坐下的南映仪身子一顿,袖中粉拳紧攥,脸上温柔浅笑: “ 既是三妹妹思念长姐,那便坐姐姐这吧,姐姐同三妹妹换个位子便是了 ” --- 南向晚嘴角划过嘲讽: “ 二妹妹真是贤淑 ” 南映雪褔身: “ 谢过二姐姐 ” 随后像只偷了腥的小猫赶紧落座。 南万里哈哈大笑: “ 映仪这孩子自小如此,懂规矩识大体,那当然了,还是我们向晚最是端庄 ” 江知凝白了南万里一眼。 ------ 南淮安笑着开口道: “ 是啊长姐,二姐姐历来照顾我们,对我们这些弟妹都是极好的,您常年不在府里,不了解二姐姐性情也是有的 ” 南向晚美目微凝,眸光如炬看向这个最小的五弟; 面色淡然,冷笑出声: “ 五弟这意思是说,本乡君不如你二姐姐尽职了?” 听着南向晚的自称,方若梅变了脸色: “ 乡君,淮安还小不懂事,妾身代淮安跟您赔罪了 ” 说着起身行礼致歉。 ----- 南万里唯一一次没上前扶着方若梅,此刻他正面色阴沉: “ 淮安,是为父平日太惯着你了吗?敢对长姐不敬,平日里的规矩体统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说着摔了手中茶杯。 南淮知也忙起身道歉: “ 父亲,长姐,淮安虽顽劣,但他绝无此意,长姐明鉴,淮安是许久不见长姐了,心里欢喜才一时口无遮拦的 ” 南淮安赶忙起身摆手: “ 父···父亲,孩儿没有不敬长姐之意,长姐,您误会淮安了,淮安是想着···· ” “ 想着您能与二姐姐多走动些,长久以往的便了解二姐姐品德了,弟弟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 他都吓得都要哭了。 南映月(五小姐)此刻也安静坐着不敢出声。 南映仪(二小姐)也起身: “ 长姐,淮安年纪尚小不懂事,他只想着为妹妹说话,绝无轻贱长姐之意 ” ----- 不是怕别的,南向晚得大长公主看重,如今眼瞧着要成太孙妃了; 本身就开罪不起,眼下更是不敢有一句争端,唯恐南向晚记恨。 --- 南万里面色难看: “ 狼毫,带他出去打二十手板,这是在自家院里,小惩大诫便算了 ” “ 若日后他府设宴,叫外人瞧了去,岂非说我荣阳侯府家宅不宁、嫡庶不分 ” 狼毫躬身行下: “ 是,侯爷 ” 南淮安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 爹爹,淮安知错了爹爹 ” 他第一次见爹爹生这么大的气,也是吓破了胆,狼毫也不多磨蹭,叫上两个小厮架起来就出去了。 --- 南万里缓了缓脸色,扯出一个笑对着南向晚: “ 向晚,可消气了 ” 南向晚轻笑出声: “ 父亲治家有道,女儿谢父亲为女儿出气 ” ---------- 恰逢此时、赵姨娘、周姨娘带着儿女走了进来: “ 这五少爷是怎么了,妾身同周妹妹过来,瞧着五少爷在廊下打手板,是惹了侯爷不快了?” 江知凝含笑看着二人: “ 赵妹妹周妹妹来了 ” 两人福身行礼: “ 妾身给侯爷、夫人、世子、乡君请安 ” 身后子女也跟着行礼问安。 第12章 各怀鬼胎 南万里面色阴沉开口道: “ 淮安不敬嫡姐,本侯罚了他二十手板以儆效尤,正好你们都在,本侯把话撩这了 ” “ 向晚是我荣阳侯府嫡长女,得大长公主教养长大,侯府里任何人都不得对向晚不敬 ” “ 待溪亭及冠,本侯便退位让贤,届时这府里的当家人就是溪亭,谁心里若起了旁的心思,别怪本侯翻脸无情 ” ----- 毕竟儿子们也都长大了,江知凝母家显赫、钟灵鼎盛之家; 虽看不上荣阳侯府小小爵位,也不是庶子可以惦记的; 他可以宠爱妾室庶子庶女,但是嫡子嫡女的地位不可撼动。 --- 众人纷纷起身: “ 是,谨记侯爷教导 ” “ 儿子(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 “ 长姐!蓉儿都想您了 ” 南映蓉(七小姐)南映乔(八小姐)姐妹年仅五岁,梳着两把头,如出一辙的可爱长相; 穿着也是一模一样,此刻正迈着小短腿上前。 南向晚见着来人,脸上带着笑,伸手接住两个小娃娃。 南映乔也不甘落后,小嘴轻张问南向晚: “ 长姐,有没有想乔儿?” 南向晚刮刮两个妹妹鼻头: “ 长姐想蓉儿和乔儿,近来乖不乖 ” 南映蓉笑着点点头: “ 蓉儿可听话啦,嬷嬷前些日子还夸蓉儿了呢,说蓉儿吃得多、长得快,才做的衣裳转头又得拆了线新做呢 ”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笑作一团。 —————————— 江知凝笑出了眼泪: “ 瞧瞧这两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 ” 南映月白眼一翻,两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就耍心机。 南淮青(四少爷)上前教训妹妹: “ 好了蓉儿乔儿,快回自己座位坐下,不可让长姐劳累 ” 南映乔撒娇: “ 不嘛,长姐生的好看,乔儿要跟着长姐坐 ” 周姨娘头疼的看着两个女儿,眼光求助的看向南万里,轻声开口: “ 侯爷···这···” --- 南万里闻声看向周姨娘,正欲训斥,见着那张脸登时就移不开眼了; 她原本就年纪尚轻,正值芳华之际,此刻精心打扮过,更是显得娇艳动人; 精致的面庞犹如盛开的桃花,粉面含春,眉目如画;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挽着朝云髻,上面点缀着几支精美绢花; 身着一袭淡粉烟云碧瑶海棠罗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 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婀娜窈窕。 --- 随即话锋一转: “ 玉眠啊,既是孩子想跟长姐,那就多添两个椅子吧 ” 周姨娘原名周玉眠,做了姨娘之后便没人叫她原名了,此刻听着倒有片刻恍惚。 -- 江知凝看着不禁心中嗤笑,果然是见色起意的腌臜货; 但面上不显,淡笑出声: “ 是啊周妹妹,映蓉映乔乖巧可爱,就坐在晚儿旁边吧,秦妈妈去添两把椅子 ” 南向晚也未作声,含笑默认。 秦嬷嬷动作快,转头就安置好了两个小姐。 --- 南映仪脸色更黑了,不为别的,她离南向晚更远了。 南映月在姐姐耳边小声嘀咕: “ 我就说是两个死丫头吧,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 ” 南映仪小声呵斥妹妹: “ 好了!别说些个没用的 ” 柳姨娘浅笑出声: “ 到底还是咱们乡君人见人爱,我瞧着咱们这些小姐们、都恨不得黏在乡君身上去了 ” 南向晚淡笑: “ 姨娘谬赞了 ” ———————————————————— 丫鬟依次端着精致菜肴上桌,姨娘们站在边上布菜; 方若梅毕竟有了身孕,又是侧夫人,便恩准了落座。 赵姨娘暗自给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接到自己姨娘指示,南淮玉(二少爷)起身端着锦盒: “ 问长姐妆安,弟弟前些日子寻了一方好砚,想着长姐有一手好字,特来送给长姐,权当解闷儿了,还望长姐别嫌弃 ” 南向晚淡笑: “ 二弟有心了 ” 青黛褔身上前拿过,打开锦盒,众人瞧着那方精美砚台,心中咂舌,赵姨娘当真是大手笔。 --- 南向晚看了一眼,随即转开眼神: “ 我很喜欢,多谢二弟 ” 南淮知(二少爷)看着,心下不齿,想不到南淮玉还是个会巴结的; 男子汉大丈夫还得讨好个小小女子。 --- 南淮青(四少爷)双手扣紧,面上显出几分羞赧; 自己别说这样贵重的砚台了,便是寻常砚台都送不出。 周姨娘知道自家儿子心里所想,眼眶涌起热意,强忍着不哭出来。 ------ 云姨娘捂着帕子轻笑: “ 哎呀,这方牡丹砚真是精致,乡君素来喜欢牡丹,到底还是二少爷有心 ” 随后为女儿擦擦嘴角: “ 映甜,你准备了什么给长姐呀 ” 南映甜笑的可爱: “ 长姐!我给长姐准备来了一只绢花,甜儿最喜欢了 ” 说着招招手示意奶嬷嬷上前。 严嬷嬷笑着打开锦盒,是一枚精致的赤金牡丹绢花,牡丹栩栩如生让人挪不开眼。 --- 柳姨娘一边为女儿布菜、一边笑着打趣: “ 五小姐倒是跟二少爷想一块去了呢 ” 南淮玉温润一笑: “ 姨娘说的是 ” 南映甜期待看着南向晚: “ 长姐你喜不喜欢 ” 青黛接过后,南向晚笑笑: “ 六妹妹送的,长姐自然喜欢 ”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见得多看一眼,这府里值得南向晚在意的,也不过是自己娘亲和弟弟,再加个南映雪罢了。 ----- 南映元(四小姐)看向自家姨娘,眼神询问,赵姨娘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南映元便知自己先无需动身了,定是姨娘备好了还没送过来。 南向晚抬头看向南万里: “ 父亲,女儿此番回来,带了一架六柱万字紫玉珊瑚屏风,已经派人送到前院书房去了 ” 南万里一喜: “ 哎呦本侯的向晚就是贴心,是那架万国寺住持开光的吧 ” 南向晚淡笑着点点头: “ 正是,上个月向晚去寺中为曾外祖母祈福,为父亲一并求来的 ” 听着此话、南万里大喜过望: “ 狼毫,快派人去好生放着 ” 狼毫应声忙出去找人去了。 --- 彼时青黛进来笑着褔身: “ 众位公子小姐、姨娘的礼物,乡君方才也已派人送到各自院儿里了 ” “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万望各位别嫌弃 ” 话是这么说,但南向晚身边的东西,拎出来哪件都是价格不菲。 众人也不是傻子,听到这话纷纷行礼: “ 多谢乡君(长姐)厚爱 ” ———————————————————— 南淮安被打了手板,自觉丢了面子、带着贴身小厮回自己院子去了。 伺候完了主子们布菜; 柳姨娘笑着开口道: “ 说来还未恭喜方姐姐有孕之喜呢 ” 方若梅轻抚着尚未隆起的孕肚,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劳柳妹妹挂心了,这也是妾身的福气” --- 云姨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娇声开口道: “是啊,自七小姐八小姐出生,咱们府上许久不添人口了,这可是大喜事 ” “ 只是姐姐如今有孕,万事可得小心着些,咱们府里人口多,府上人多眼杂的可得注意身子 ” “ 像是妹妹当年那孩子 ······ 唉 ~ ~ ~ ” 方若梅心下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 云妹妹说得是,我自当谨慎,夫人仁厚,府中的姐妹也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有侯爷福泽庇佑,妾身自然无恙 ” --- 江知凝也放下象牙筷、笑着开口道: “ 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安心养胎,平日膳食上小心着些,明日我会请府医在府上常住,为方妹妹安胎请脉 ” 方姨娘面上感动,起身行礼: “ 多谢夫人关怀,妾身定会好好养胎的 ” 江知凝点点头未回话。 待用过膳后,众人纷纷散去。 ———————————————————— 墨竹轩内: 江知凝正倚在榻上,神色疲倦,妙珠为自家主子捏肩。 秦嬷嬷进门回话: “ 夫人,乡君今日累了,方才回去洗漱了便歇下了,世子爷也派人回话说先歇着了 ” 江知凝点了点头。 妙珠轻声道: “ 夫人,您何苦对侧夫人那般宽厚 ” 江知凝轻笑: “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这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两说 ” 妙珠不解: “ 这话怎么说 ” ------ 江知凝笑笑开口道: “ 这府上哪个是简单的,你瞧今日周玉眠盛装出席,她素来不喜这些 ” “ 想是这些日子想明白了,想为自己儿女争一争 ” “ 再者你没瞧着云姨娘、还有赵姨娘的脸色?” --- 秦嬷嬷接话: “ 老奴是瞧见了,云姨娘和赵姨娘脸色黑的跟煤炭似的 ” 江知凝笑着点头: “ 柳妹妹是无心针对方若梅,赵姨娘也还好,起码有个儿子傍身 ” “ 可云沐熙就南映甜这一个女儿,她一直想再生个儿子傍身,无奈侯爷近年又不大去她院子 ” “ 她本就嫉恨方若梅,眼下方若梅有孕,她还能坐得住? ” --- 妙珠摇摇头: “ 那侧夫人又不是傻子,云姨娘没什么势力,想必不会叫她得手 ” 秦嬷嬷好笑的摇摇头: “ 妙珠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 “ 云姨娘上一胎就是被侧夫人害的,那是个成了型的男孩,你叫云姨娘怎么咽下这口气?” 妙珠瞪大眼睛: “ 是啊,瞧奴婢这记性,倒是忘了这茬了 ” —————————— 四年前云姨娘有孕,那时她正得宠、南万里很是高兴; 五个月的时候诊出是个男孩,成日里趾高气昂、恨不得昭告天下。 一日里在侯府后花园散步时,草丛里窜出一条菜花蛇出来; 云姨娘最怕这些蛇虫鼠蚁,当即就惊得落了胎。 --- 南万里震怒彻查此事,细细拷问后、才得知原是方若梅身子虚; 府医说吃些蛇羹补养身体,这才捉了许多无毒的菜花蛇在府里养着。 --- 云姨娘得知后不顾小产身子虚弱,提着菜刀要去梅兰苑拼命。 南万里护着方若梅压下了此事,云姨娘就一直对方若梅怀恨在心。 --- 彼时的赵姨娘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误食了尚未煮熟的菌汤; 身子虚弱也没保住孩子,查探之下得知也是方若梅动的手脚; 赵姨娘到底聪明些,没闹到南万里跟前,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愧对侯爷; 自那以后便教导南映元藏拙、不与其他小姐争一时长短,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南万里见赵姨娘懂事,觉得愧对于她,倒是对她有几分怜惜。 —————————— 妙笔浅笑: “ 可若是赵姨娘与她二人联手,那胜算可就大了 ” 江知凝嗤笑出声: “ 赵云锦最是聪明,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便是了 ” 正说着话,门外小丫鬟进来通报: “ 夫人,侯爷今日宿在周姨娘的百花院了 ” 妙珠轻呼: “ 呀!还真叫夫人说着了 ” 江知凝挑了挑眉,随即抬眼看了秦嬷嬷。 秦嬷嬷叹口气 “ 看来这侯府要不太平了 ” ———————————————————— 水云居内: 云姨娘打碎了好几个掐丝珐琅彩花瓶。 “ 这个贱人!贱人!害了我的儿,还想高枕无忧,平安生下她的孩子,做梦!” 一张美人面上此刻面目狰狞,说着挥落满桌的茶具。 ----- 贴身丫鬟小满目露担忧: “ 姨娘,您切勿动气,仔细身子啊 ” 云姨娘听着此话更气了: “ 那贱人害得我小产之后身子虚弱,几年未有身孕,整日霸着侯爷 ” “ 平日里仗着自己侧夫人身份、便给我脸色瞧,贱人!” 话落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 万嬷嬷也开口劝慰: “ 姨娘,您别伤心,您还年轻着呢,待养好了身子,还会再添一位小公子的 ” 云姨娘面上都是泪: “ 嬷嬷,我的儿才五个月啊!他还未到这世上看一眼,您叫我怎能甘心 ” 话落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 嬷嬷,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定要那贱人付出代价! ” 万嬷嬷赶忙劝道: “姨娘,现在不可冲动行事啊,侧夫人如今有孕,侯爷中年得子正是兴头上 ” “ 恨不得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咱们要是贸然行动,唯恐叫人抓住把柄 ” --- 云姨娘怒吼道: “ 难道就这样一直忍下去?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 小满忙开口劝慰: “ 姨娘不急,眼下不过才有孕两月,待咱们筹谋一番再行动不迟 ” 云姨娘双目赤红: “ 我定也要那贱人,像我一样痛苦,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 小满灵光一现: “ 对了,赵姨娘不也被侧夫人害了,赵姨娘母家行商,门路广,何不与她联手,咱们也多些胜算啊 ” 云姨娘冷笑: “ 呵!赵云锦聪明着呢,她才不会出手,没看见今日那么大的手笔 ” “ 这是想着走通长乐乡君的门路,给她儿子挣一份锦绣前程呢 ” ----- 小满笑着摇摇头: “ 奴婢瞧着乡君一眼都没看,还不如咱们六小姐送的更得乡君芳心呢 ” 万嬷嬷也挂着笑宽慰: “ 这可不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长乐乡君那是何等金尊玉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 “ 他送的那砚台若是旁的人家,倒也高看几分,乡君身边哪有下等物件 ” 话落捧出红木雕花小匣子,一打开满满的珠光宝翠,便是在黑夜里也毫不逊色,单拿出一件来都叫人瞠目。 ------ 万嬷嬷咂舌不已: “ 瞧瞧,这随手赏的物件,单拿出一件来都够寻常人家数十年花销了 ” 云姨娘此刻也冷静下来,打量着满箱珠翠。 良久坐在椅子上、轻声开口道: “ 我云沐熙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不同夫人交恶 ” 话落随手捻起一枚翡翠龙形流苏簪,轻转簪子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妖冶的光。 --- 万嬷嬷笑着点头: “ 夫人也算是这世家贵女里头的头一份了,满京最尊贵的两个姑娘、就是她跟长乐乡君了 ” 想起南映仪,云姨娘又嗤笑出声: “ 也不知方若梅是有多蠢,虽说是想让女儿出风头,可在这长乐乡君跟前,南映仪还不被比的渣都不剩 ” 万嬷嬷也出声应和: “ 正是这个话儿,因着进宫这事夫人还记了侧夫人一笔,奴婢瞧着侧夫人怕是要得不偿失了 ” 小满也赞同的点点头。 第13章 暗潮涌动 良枫院内: 赵姨娘卸了妆发,正坐在红木雕花椅上、打量着面前的蜀锦。 锦缎质地上乘,皆是些清雅的颜色,都是赵姨娘素日喜欢的色。 ------ 向嬷嬷瞧着自家姨娘、笑着开口道: “ 呦,这眼下还未到蜀锦的季节,这几匹布料皆是上乘,到底是长乐乡君送的东西,一出手就是上品啊 ” 随后便端起泡脚水,交给下头的粗使丫头。 赵姨娘浅笑: “ 大小姐每次回来,不都是这般大手笔?对了 ······ 其他院里都得了些什么 ” 向嬷嬷思索片刻、开口道: “ 啊 ~ 云姨娘那儿得了一匣子珠翠,柳姨娘那儿是几个精致的摆件儿 ” “ 侧夫人那儿是两只老参,这周姨娘倒是不知道了,侯爷今儿晚上歇在百花院,老奴也没打探到消息 ” ---------- 赵姨娘嘴角勾起冷笑: “ 周玉眠不是一向躲着侯爷吗,怎的现在也出来分一杯羹了 ” 向嬷嬷笑着接话道: “ 总是要为了儿女打算,周姨娘母家获罪后流放边疆,若不是夫人宽厚,她在府里哪儿能过得这么舒坦 ” 想起今天儿子说的、赵姨娘笑着开口道: “ 对了,今儿个听淮玉说起,四少爷(南淮青)在学堂一直被五少爷(南淮安)欺负?” 碧环理好了床铺,笑着过来接话: “ 五少爷一向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是最小的少爷、就横行霸道 ” “ 今天奴婢瞧着四少爷、那衣袖都短了半寸,想来日子不好过啊 ” ----- 赵姨娘了然一笑: “ 那怪不得了,那小姐少爷们得了些个什么?” ----- 向嬷嬷复又笑着开口道: “ 三小姐(南映雪)得了些上好的茶饼,二小姐(南映仪)和五小姐(南映仪)是些京中时兴的珠花 ” “ 咱们四小姐(南映元)方才派人来说、得了一套文竹墨宝 ” “ 六小姐(南映甜)是一套金镶玉琉璃如意珠串 ” “ 七小姐(南映蓉)八小姐(南映乔)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玩具 ” “ 少爷们的奴婢还未得知,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 ------ 碧环叹气称奇: “ 照奴婢说,乡君不愧是在大长公主府教养出来的,这送的礼不偏不倚,恰是送到每户喜好上面 ” 招引轻笑开口道: “ 毕竟是准太孙妃,若这点眼色都没有,日后怎么管理后宫佳丽三千 ” 顿了顿又开口道: “ 明儿个请了安后,请府上绣娘把这批蜀锦拿去制两身新衣 ” 话落起身欲上塌。 ---- 向嬷嬷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姨娘、老奴方才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听到水云居里头、传出来东西打砸的声,云姨娘好似发了大火 ” 赵姨娘身形顿住: “ 嗷 ~ ~ ~ 倒是忘了云沐熙了 ” 碧环幸灾乐祸: “ 哎呀,这如今侧夫人有孕,云姨娘可不是要发火了 ” 思及此,碧环面上又浮现出几分怒色: “ 姨娘,您当年可也是被侧夫人害了,咱们可不能这么算了啊 ” 赵姨娘脸上浅笑: “ 云沐熙是个冲动性子,还用得着脏了我的手?静观其变就是了,天色不早了,明儿个还得去请安呢,都下去吧 ” “ 是,姨娘早些歇息,奴婢跟向妈妈先下去了 ” 说着二人熄了灯退了出去。 ———————————————————— 梅兰苑里: 梅兰苑刚熄了灯,外头秋意拉过秋画说话。 秋意不满出声: “ 画姐姐,今日侧夫人有喜这么大的事,侯爷都没来看咱们侧夫人 ” 秋画听着此话、将人带远了些,方开口: “ 侧夫人刚躺下,说话仔细着些 ” 秋意嘟着嘴: “ 奴婢就是觉得委屈,你瞧周姨娘今天打扮那副妖媚样子,勾的侯爷去她院子 ” 秋画板起脸训斥秋意: “ 在其位谋其事,你我是丫鬟职责是伺候主子,姨娘们是侯爷的妾室,自是该争宠侍奉侯爷 ” “ 不过去了周姨娘那儿一次,侧夫人都未说什么,瞧你这副小肚鸡肠的样子 ” 秋意小声嘟哝: “ 婢子这不是担心吗,那周姨娘早些年、成天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 ” “ 侯爷多次被拒这才不得宠的,现在她不知是开了窍了还是如何,倒是争宠上了 ” --------- 秋画叹口气: “ 那如今咱们侧夫人有孕,便是侯爷来了也不能伺候 ” “ 不是周姨娘也会是别人,难道你想让云姨娘、赵姨娘她们二人得势?” 秋意反驳: “ 那不是还有柳姨娘吗 ” “ 她早年饮了绝子药了,侯爷现在正值壮年,周姨娘貌美,万一就成了侯爷心头好了呢 ” --- 秋画恨铁不成钢: “ 侧夫人说你蠢、你倒是真蠢,柳姨娘有夫人庇佑,何必还要在侯爷跟前讨生活?” “ 而且她母家行商不缺银子,又只一个女儿,还费心思争宠做什么 ” 秋意咬着嘴唇: “ 可···可周姨娘赵姨娘、都是有哥儿的,若她们得了好了,威胁咱们怎么办 ” 秋画叹气: “ 那云姨娘还记恨侧夫人呢,退一万步说,侯爷想宠幸谁,咱们说了能算?” “ 你我只是奴婢,这些话私下同我说说就是,别坏了规矩!” 秋意身为梅兰苑的掌事丫鬟,向来行事稳重,说话也颇有分寸。 此时她这般声色俱厉,显然是觉得秋意有些口无遮拦了。 ------ 被秋画呵斥之后,秋意先是一怔,随后出声: “ 那侧夫人扶持自己的势力不就行了?说起来,咱们这侯府里总共才只有四位姨娘 ” “ 侯爷可是正二品世袭之位,这后院实在是显得单薄了些……”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还想今日秋意怎么这么反常; 原来是丫鬟当够了,想当主子了。 思及此、秋画恼怒: “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想凭着自己的美貌,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秋意却挺直了腰杆: “ 秋画姐姐,婢子侍奉侧夫人多年,忠心耿耿,婢子人也讨喜 ” “ 若论美貌、自认不比任何一位姨娘差,且我正值妙龄,为何就不能有此想法?” ---------- 秋画气得指尖发颤: “ 你别忘了,你是我在人牙子手上,花五两银子买回来的,跟府上签的是死契!” “ 是我怜你,把你当做妹妹疼,在侧夫人跟前周旋,你才得了现在的良契!” “ 待你二十就能得侧夫人指婚了,何总管的小儿子与你年岁相仿,做正房夫人不好吗?非要上杆子做侯爷的妾?” --- 秋意反驳: “ 宁做高门妾,不嫁寒门妻,老天给了妹妹这幅花容月貌,姐姐怎知我不能有一番作为 ” “啪!”的一巴掌摔在秋意脸上。 秋画满眼失望: “ 侧夫人如今有孕,最忌讳身边人有异心,咱们主子处事之风,你心知肚明,若你提及此事,怕是没你的活路 ” --- 秋意捂着脸颊,心中一惊,满脸的慌乱,两行清泪滑落: “ 画姐姐,妹妹知道错了,姐姐疼我,必不会告诉侧夫人的,对吧? ” 秋画淡淡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 只要你日后安分守己,我便当今日未曾听到这些话 ” “ 但你若再有这样糊涂的心思,休怪我不讲情面,我亲自动手把你卖出去,也好的过你给我丢人现眼!” --- 秋意低下头,双手死死抠着掌心,咬紧牙关,她知道秋画说得没错; 可她不甘心一辈子做丫鬟,被人呼来喝去,侍奉主子,日后随意配个家丁小厮。 南万里生的好,如今年近四十依旧俊朗,每次来梅兰苑,秋意心里都小鹿乱撞; 长久以往这份喜欢再也藏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生的也不差; 又年轻听话,若能得侧夫人举荐,定能成这府里的姨娘。 --- 现下隐下满眼的不甘,低头福了福身: “ 婢子知道了,有劳画姐姐指点 ” 秋画直叹气: “ 今夜你值夜,我先回去了,莫要再有那些糊涂心思,否则姐姐也保不住你 ” 秋意咬牙点点头。 --- 墙外,一个婆子把这事听了个全,此刻拿着手上的恭桶,隐在夜色里。 她原本是伺候老夫人的粗使婆子,后来老夫人病逝,就被指派到了恭房做事。 ———————————————————— 第二日寅时—— 夜幕依旧笼罩着大地,天空中的星星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对于南向晚来说,这一夜过得异常艰难。 她向来有认床的习惯,如今突然回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躺在那张精致大床上,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索性早早起来。 ------- 青雅出声询问: “ 乡君,世子今日午后便要学堂了,待会更衣之后可要去看看世子 ” 此刻南向晚正穿着寝衣,墨发随意披散,倚在贵妃椅上。 南向晚轻轻揉着太阳穴,懒洋洋地应道: “ 嗯,去瞧瞧也好 ” 青雅蹙眉询问: “ 乡君,那女子有孕的事儿,可要同夫人说?” 南向晚懒懒摆摆手: “ 此事不必惊动阿娘 ” 青雅会意地点点头。 ------ 青黛蹙眉接话: “ 可是待赴宴之时,夫人也会得知啊 ” 南向晚略一抬眼: “ 商衍归来时自会先见过陛下,他是储君,陛下不会允许他因为一个孤女放纵 ” 青雅点点头: “乡君思虑周全,只是那蒋娇儿能求得太孙带她进京,想必有几分斤两 ” 南向晚勾起一抹冷笑: “ 她有斤两是好的,否则怎么唱这出大戏 ” 青黛接话: “ 此番宫宴,朝中九品以上官员都收到了请帖,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陛下这番动作,倒是叫人难以捉摸 ” ------ 南向晚说着,接过奶母代嬷嬷递过来的茉莉牛乳茶,小口喝起来。 代嬷嬷接话: “ 大长公主说,远在封地的众位王爷公主、及其洗下子女也都被叫了回来,不日便要进京 ” 南向晚放下茶杯默不作声。 青雅眼睛一亮: “ 这不就是相亲宴 ” 青黛担忧开口道: “ 太孙殿下对那蒋娇儿极为上心,陛下疼爱这个孙子,蒋娇儿肚子里又是第一位重孙,万一·····” 南向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代嬷嬷轻笑: “ 青黛姑娘多虑了,陛下不会轻易得罪大长公主,太孙也需权衡利弊 ” “ 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怎能比得过咱们乡君的助力 ” 随即又顿了顿叹气道: “ 只是怕那贤王妃出来搅局 ······” ----- 南向晚温声开口: “ 贤王妃欲选逍遥王世子的、嫡次女商锦瑟,西南将军家的、嫡长女李青鸾为太孙侧妃 ” 青雅惊呼: “ 呀!那商锦瑟才十一啊 ” 这贤王妃怕是失心疯了。 代嬷嬷眉头一皱: “ 当真是好谋算,逍遥王世子手握五万大军,西南将军镇守西南,两人都是有实权的武将 ” 青雅驳道: “ 怕什么,咱们舅爷也是镇国大将军 ” 南向晚回应: “ 舅舅手里没有兵权,看似风光罢了,陛下忌惮江家 ” “ 近年战役多用朝中了无根基的武将,西南将军不就是陛下一手扶持起来的 ” 代嬷嬷嗤笑: “ 这便是陛下能做到最大的打压了,有大长公主在、江家仍旧富贵无极 ” --- 当初商君盛登基,全凭自小相伴的姑姑商玉婉(大长公主)鼎力相助,才能保住他的储君之位。 ———————————————————— 水云居内,此刻灯光大亮。 云姨娘瞪大了眼睛: “ 当真!” 昨日那听着墙角的刘婆子,此刻正跪在云姨娘跟前转述昨晚上听到的。 刘婆子笑的一脸谄媚: “ 哎呦 ~ ~ ~ 老婆子怎敢说虚言啊 ” “ 知道姨娘心里惦记、这不得了信儿,就过来禀报姨娘了 ” 话落搓了搓布满老茧的双手。 ----- 云姨娘见着,使了个眼色给小满。 小满会意,转头从柜子里取出厚厚的荷包,丢在刘婆子跟前。 随后笑眯眯开口: “ 刘妈妈有心了,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妈妈喝茶了 ” 刘婆子双眼放光: “ 老奴谢姨娘赏!谢姨娘赏!” 话落忙拿起荷包,转头塞进怀里。 小满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透着一丝警告: “ 刘妈妈既得了好儿,还请守口如瓶,咱们姨娘虽身份低,可也容不得旁人随意拿捏 ” —————————— 刘婆子赶忙磕头: “老奴明白,姨娘仁厚,老奴定不会多嘴半句 ” 云姨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有劳刘妈妈了,你且退下吧 ” 刘婆子起身行礼告退: “ 诶诶,老奴告退了 ” 云姨娘红光满面: “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 向嬷嬷自外间进来,皱眉开口: “ 姨娘,此事来的太巧了,别是有什么圈套啊 ” 云姨娘嗤笑: “ 嬷嬷谨慎了,那秋意历来就是个狐媚的,满侯府的丫鬟数她打扮的俏丽 ” 小满也笑着接话: “ 姨娘说得对,秋意姑娘是个孤儿,每月奉银都买些珠花首饰、衣裳布料的 ” “ 原本奴婢还疑惑,她为何不存些体己,待日后嫁人了也有些底气,如今就解释的通了 ” 云姨娘两眼放光: “ 真是大好事,若那秋意做了侯爷房里人,方若梅还不得气死 ” 向嬷嬷不赞同的摇摇头: “ 姨娘,那秋意正值妙龄,又生的好,难免得侯爷怜爱,若咱们帮她成了事,日后咱们水云居的宠爱不就更少了 ” ---------- 云姨娘听着,笑容淡了几分。 小满笑出声: “ 嬷嬷莫怕,秋意是个色厉内荏的,有几分小聪明,但性子太过急躁,行事也是毛手毛脚 ” “ 她在梅兰苑里,若没有秋画给她筹谋,她也爬不到现在大丫鬟的位置 ” 云姨娘沉思片刻,随后开口道: “ 小满说得有理,况且侯爷近来对我颇为冷落,眼下报仇要紧,若能借此让方若梅吃瘪 ” “ 也是件乐事,至于日后,再慢慢谋划便是 ” 向嬷嬷见云姨娘心意已决,也只得叹气点点头。 第14章 江家 百花院内: 南万里起床,由着周姨娘的丫鬟杨桃为自己穿衣。 周姨娘欲起身,被南万里按下: “ 玉眠昨日累着了,叫下人来,你再多歇歇 ” 周姨娘羞红了脸: “ 妾身谢侯爷体恤 ” ----- 南万里看着娇人儿,回想起昨夜,心里满意,随即开口: “ 你素来简朴,这屋子里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待晚些时候本侯叫狼毫过来送些东西 ” 周姨娘怔愣,眼圈红红像只小兔子: “ 妾身···妾身谢侯爷厚爱 ” 南万里擦擦周姨娘眼角、好笑开口道: “ 不过是些小事,倒叫你感动成这样 ” “ 时辰不早了,本侯先去上朝了,你再好生歇会 ” 说着摸了摸周姨娘发顶。 周姨娘含羞点了点头。 —————————— 待南万里走后,杨桃笑着上前扶起自家姨娘。 杨桃笑的揶揄: “ 奴婢恭喜姨娘 ” 周姨娘神色淡然: “ 与自己厌恶之人欢好,有什么可欣喜的 ” 管事嬷嬷刚进门,听着此话; 罗嬷嬷忙关上了门皱眉开口: “ 姨娘已然下了决定,便不该说这样的话 ” 周姨娘似醒了神,反应过来: “ 妈妈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 ----- 罗嬷嬷说道: “ 长乐乡君派人送来的茶具,奴婢着人收起来了,昨儿个绛铭晚间来说 ” “ 乡君送了一匣子的银钱给咱们四少爷,还有一只羊脂白玉羊毫毛笔 ” 周姨娘顿了顿: “ 到底是大小姐心细,一个照面就看出淮青日子拮据 ” --- 罗嬷嬷叹气: “ 所以说姨娘您该打起精神来,长乐乡君都能看出少爷过得艰难 ” “ 您风华正茂,自是该争宠给咱们公子小姐谋一谋出路 ” 她是个机灵人,三两句话就点清局势。 --- 杨桃笑着打圆场: “ 嬷嬷说的是,好在咱们姨娘现在也得侯爷青睐 ” 罗嬷嬷回应道: “ 四少爷说今儿就不过来看姨娘了,近来课业紧,一早就跟春生回学堂了 ” 周姨娘点点头: “ 学业重要,淮青勤勉,自该如此 ” 罗嬷嬷嘱咐道: “ 您得侯爷喜欢,淮青少爷也就水涨船高了 ” 周姨娘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没再开口。 ———————————————————— 天光大亮,众人请了安之后,忙嘱咐厨房给儿子备菜。 待到午膳过后,几位少爷同自己生母吃过饭、也都回了学堂。 南溪亭看着自己长姐,目露不舍。 南向晚摸摸弟弟的头: “ 溪亭如今长大了,男子该建设朝堂,不可儿女情长 ” --- 南溪亭神色落寞,狭长的凤眸无神: “ 阿姐,溪亭知道了,待朝宴过后,不知多久才能见阿姐了 ” 南向晚柔笑安抚: “ 你若想阿姐,便去公主府见阿姐,还有不足一月阿姐就及笄了,届时还有相见之时呢 ” 南溪亭眸光亮了亮: “ 弟弟知道了,时候不早了,阿姐回去吧 ” 南向晚点点头目送弟弟。 —————————— 日子风平浪静过了几日。 江府正院内: 端坐上首的秦宛莲正含笑饮茶; 身着天青色暗花彩锦碧荷圆襟长裙,裙身贴合勾勒出婀娜身姿; 梳着十字髻,头戴蛟龙嵌宝玉珍珠头面,容颜艳丽; 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眼似秋水,桃色胭脂衬出几分娇俏。 秦宛莲放下茶杯,笑看面前跪着的锦衣少年。 ----- 那少年身材修长,一袭淡黄色的文竹长袍随风轻舞; 上面绣着精美的文竹图案,仿佛将一片清幽的竹林穿在了身上。 腰间系着一条如意蜀锦腰带,腰带上镶嵌着几颗圆润的玉石,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头上的羊脂白玉冠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容貌俊秀,一双眼睛像极了自己的父亲,举止儒雅端方君子。 ----- 江景声音清朗: “ 儿子给母亲请安 ” 秦宛莲笑道: “ 快起来吧,近来内阁事务繁忙,倒是许久不见景儿了 ” 江景起身坐在下首椅子上、愧疚开口道: “ 是儿子的不是,前些日子一直处理积年卷宗,未在母亲跟前尽孝 ” 秦宛莲嗔怪看他一眼: “ 哎呀,母亲还年轻,哪儿就轮得到你日日跟着伺候 ” 话落打量着这个便宜儿子,心里有几分满意。 —————————— 她嫁进来的时候,江景都五岁了,一直在婆母乐华郡主那儿养着。 出嫁前母亲就叮嘱,江家皇亲国戚,婆母是当今大长公主的独女; 万不可惹恼郡主娘娘,还有府上这个庶子,若有机会,一定要放在跟前养着。 --- 她与江澄灼自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起先得知这事很是伤心,但因为爱他,也没顾得上那些琐事。 新婚第二日给公婆敬茶时,她心里是一万个不安,江澄灼拉着她的手小心宽慰; 好在婆母为人良善,待她温言软语,公爹江文锦也是个不多话的,让她忐忑不已的心缓缓放下。 --- 她本还想着怎么开口要江景,毕竟大昭有律例,庶出子女必须放在正室底下抚养; 正思索的时候,乐华郡主就主动把江景带了出来。 小小的江景举止有礼,先是开口叫了母亲; 又在自己祖母示意下、拿出了给秦宛莲准备的见面礼; 是一枚用桃木雕刻的簪子,手工粗糙,但是江景亲手刻的。 江景面色羞赧,但还是大着胆子递给秦宛莲。 --- 秦宛莲愣住,乐华郡主笑着开口: “ 景儿这孩子懂事,他说既是送给母亲的礼物,那该是亲手做的才有心意 ” 因着江景懂事,秦宛莲的心彻底放下来,带走了江景; 喝了兰姨娘(江景生母)的妾室茶,正式抬了姨娘。 多年来江景一直孝顺,兰姨娘也乖顺。 他们大婚半年,秦宛莲有孕,一年后生下了嫡长女江铃兰; 三年后才有了嫡子江霁禾,江景很疼爱一双弟妹,也不觉得自己是长子高人一等; 人前恭顺谦逊,人后勤勉读书。 后来江澄灼也再没纳过一个妾室,兰姨娘也不争宠,多年来秦宛莲江澄灼感情依旧。 —————————— 秦宛莲笑着开口: “ 今日叫景儿过来,是有事同你商议 ” 江景抱拳一礼: “ 儿子愿闻其详 ” 秦宛莲笑容未变: “ 是这样,你今年也十八了,母亲想着该为你订一门亲事了 ” 话落等着江景反应。 --- 江景俊脸一红: “ 既是婚嫁大事,自然是由母亲做主,儿子没什么异议 ” 秦宛莲好笑的看着江景: “ 景儿就不怕,母亲看上的女子貌若无颜?以后成婚被同僚嘲笑配不上景儿?” --- 听得此话,江景正色开口道: “ 世间众人形形色色,各有其独特之处,实在不应该仅凭借一个人的外貌来评判优劣好坏 ” “ 既是母亲所看中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儿子身为男子,怎可如此肤浅,以女子相貌为先?” “ 况且景也不是什么完美之人,同僚若因景的妻子相貌平平耻笑,也实在不必与卿相交 ” --- 秦宛莲满意的点点头: “ 景儿端方,母亲就不同你卖关子了,是你姑母家中,庶出的三小姐南映雪 ” “ 明年八月及笄,生母是咱们九品校尉柳华——亲妹妹柳念黎 ” “ 母亲几年前见过那孩子一次,生的一幅花容月貌 ” “ 在你姑母跟前教导,懂事孝顺,性子谦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 --- 江景脸又红了: “ 原来是姑母家中表妹 ” 秦宛莲笑着点头: “ 那孩子不错,你姑母昨日送信说,待太子朝贺宴上她也会一同前去 ” “ 届时可安排你们二人悄悄的见上一面,若你二人合眼缘,这门亲事就定下了 ” 江景脸色依旧红红的: “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就是了 ” --- 秦宛莲看着江景、笑着开口: “ 你父亲说了,你成婚后支持你开府别居,母亲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 “ 当年嫁入江家时、娘家陪嫁了一套二进的小宅子,地段偏远,在城北那处 ” “ 小院别静雅致,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就送给我儿算作及冠礼吧 ” 说着挥了挥手,贴身丫头芷柔拿着宅子的地契上前,笑嘻嘻递给江景。 --- 另一位丫鬟琴心笑着接话: “ 大公子,夫人一番厚爱,还望大公子莫嫌弃 ” 江景忙在座椅上起身: “ 不不不,母亲这太过贵重,儿子不能收 ” 秦宛莲好笑开口: “ 景儿就收着吧,母亲已经同你父亲和姨娘都说过了,你父亲也没什么异议 ” 这孩子哪儿都好,性情跟江澄灼相似,就是太注重礼法; 江铃兰和江霁禾姐弟二人,常在私下里说大哥是个老学究。 --- 江景愧疚不已: “ 母亲,一码是一码,儿子得母亲庇佑长大,景现在已经入仕,怎好再厚颜连累母亲 ” 秦宛莲佯装生气: “ 你若不收,那母亲可就生气了,再说你如今刚入朝堂,若你自己存得多久能攒下一间宅子,就别退拒了 ” 江景颤抖着双手接过地契: “ 那···那儿子就厚颜收下了,谢母亲厚爱 ” 芷柔捂着帕子偷笑: “ 大公子就是太客气了 ” 江景面色有些惭愧: “ 该是如此的,叫姑姑看笑话了 ” 秦宛莲见此,温声宽慰: “ 你虽不是我亲生,到底是在我跟前养大的,自五岁起就跟在我身边,在母亲心里,你跟霁禾是一样的 ” ----- 江景眼眶发热: “ 儿子知道,母亲待儿子如同亲子 ” 秦宛莲好笑开口道: “ 好了,男子汉顶天立地,怎还像女儿家一般,你外祖说你在内阁行事稳妥 ” “ 你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待你外祖父致仕前,会为你谋一个好前程的 ” 秦牧很是看中江景,说他行事稳重,谦逊有礼。 --- 江景连忙摆手拒绝: “ 母亲,请您代景谢过外祖父好意,儿子已经受母亲和外祖父诸多恩惠,切勿再劳动外祖父为景筹谋 ” 秦宛莲点了点头,心下叹气果然是这样; 早在秦牧同她说时,她便说江景不会走父亲的便利。 --- 秦宛莲顿了顿后叹了口气,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悲伤: “ 景儿,先前你事务繁忙,你姨娘身子病了好些时日,一直不让我们跟你说,你且去看看吧 ” 江景听闻此话,忙行礼告退了。 ———————————————————— 芝兰院里: 兰姨娘形销骨立,宽大的广袖裙在身上松松垮垮; 一张面色惨白如纸,唇色寡淡,眼角生了些许皱纹; 此刻正咳嗽不止,小丫鬟月香为自己主子顺背。 ----- 月香心疼不已: “ 姨娘,您病得这样重,何苦瞒着大公子呢 ” 兰姨娘止住了咳嗽,顺了顺气缓缓开口: “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景儿现在朝堂事忙,这些小事何必烦扰他 ” 华嬷嬷在一旁叹气 : “ 姨娘,您这是何苦呢 ” 兰姨娘又猛烈咳嗽起来: “ 到底···咳咳···到底是我对不起将军和夫人···咳咳····” ----- 月香强忍着眼泪,扭过头去用袖子擦着眼眶。 华嬷嬷也红了眼眶: “ 将军知道,您当年有不得已的难处,夫人也未曾怪过您,您何苦一直折磨自己 ” 兰姨娘眼角滑落热泪: “ 咳咳 ·· 主家对我如此宽厚,便是 ··· 咳咳 ··· 便是我如此算计了将军 ··· ” “ 咳咳 ··· 将军还是如此厚待我 ··· 夫人 ··· 咳咳 ··· 我倒希望夫人磋磨我 ···· 妈妈,我心里愧疚 ” ----- 华嬷嬷再也忍不住,再开口声音带了哭腔: “ 老奴自小看着您长大,知道您没什么坏心思,只这一件事做错了,您就一直介怀 ” “ 大夫说您劳思伤神,心病过重,眼下时日无多,至多还有一年了 ” --- “ 嘭! ” 极重的一声推门声。 江景脸上挂着泪: “ 姨娘!” 他听到了方才华嬷嬷的话。 兰姨娘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强压着喉间痒意: “ 景儿来了 ” 江景快步上前跪在兰姨娘跟前、悲戚开口道: “ 姨娘,您为何不跟儿子说啊 ” ----- 兰姨娘心下酸楚不已、面上仍旧笑道: “ 景儿 ··· 景儿莫担心姨娘,咳咳 ··· 姨娘的身子自己有数···咳咳咳···· 好 ····· 好孩子,莫哭了 ” 话落便抖着手给江景擦眼泪。 江景哭的悲戚: “ 姨娘,景儿还有一年便及冠了,母亲方才给了儿子一间宅子,儿子···儿子很快就能接您出府养老了····姨娘~ ~ ~ ” “ 母亲还给景儿相了一门亲事,是姑母家里的庶女,与景儿很是相配 ” “ 姨娘···姨娘您要养好身子····您要看着景儿成婚啊!” 话落便一把抱住自己姨娘。 ----- 兰姨娘欣喜不已: “ 好 ·· 咳咳咳 ··· 夫人仁善 ···· 这是好事 ··· 姨娘答应景儿 ··· 咳咳咳 ···· ” “ 定要喝上媳妇茶才行 ··· 咳咳 ··· 月香,把药端来 ···· 咳咳 ··· ” 月香忙应声: “ 诶!诶!奴婢这就去拿 ” 随后便欣喜地下去端药了。 --- 早起年兰姨娘还好些,每日在秦宛莲跟前伺候着; 随着江景科考入仕,她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人就像散了架一般; 身子很快垮了下来,她存了死志,整日也不服药,院门紧闭起来不理外面的事。 ———————————————————— 主院里,自江景走了秦宛莲便唉声叹气。 琴心温声宽慰: “ 夫人,兰姨娘见着儿子,定会打起精神来养好身子的 ” 秦宛莲美眸带着担忧: “ 兰姨娘这般,我这心里也不舒坦 ” 她是个心思纯良的人,在她得知事情原委后,知道她不容易,也没想着过多为难兰姨娘; 多年相交下来,她早就拿兰姨娘当半个姐姐了。 ----- 芷柔接话道: “ 兰姨娘这是心病,自己想不开旁人也没办法 ” 秦宛莲苦笑开口道: “ 其实我知道,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做将军的妾 ” “ 她在我身边伺候,把自己当丫鬟用着,我说过多次并不怨她,到底是不能宽慰 ” --- 管事的赵嬷嬷叹气接话: “ 如今大少爷长大成人,她心里支着的那口气散了,人可不就是垮了 ” 秦宛莲闭了闭眼: “ 但愿她能看开些,父亲母亲明日便要回来了,再去核对一番事宜,免得出错 ” --- 江文锦致仕后,便整日带着乐华郡主游山玩水; 眼瞧着还有三日便要进宫赴宴,二人匆匆结束了江南之行打道回府。 芷柔应声: “ 诶,奴婢这便去 ” 第15章 风云初起 待到酉时末—— 江景才从芝兰院出来。 回到主院、正欲跟秦宛莲请安告辞。 小小的江霁禾、上前抱住江景大腿: “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 说着便伸出手要抱。 江霁禾今年八岁,身着一席——玉白绣松柏织金锦腾纹对襟长袍; 脚上蹬着一双青缎粉底苏绣靴,头上戴着一条嵌宝琥珀珐琅葫芦发带; 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笑起来两颊有两个小酒窝。 ------ 江景见到弟弟,眉目舒展,一把将弟弟抱起来,在江霁禾嫩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随即笑着开口道: “ 霁禾近来可听话?” 江霁禾重重点头: “ 我可听话了,师傅还夸了我的拳脚有长进呢 ” 话落便搂紧兄长的脖子撒娇。 少女细眉微蹙: “ 霁禾!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抱着,还不快下来 ” ---------- 说话的是江铃兰、今年十二了,小小年纪可见日后倾城之姿; 那张小脸不过巴掌大小,却生得极为精致,两腮泛着桃红,一双狭长凤眸眼波流转,樱唇粉嫩; 身着浅青色云纹水仙百褶裙,裙身云纹与水仙花相辅相成,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额间坠着一条茉莉流苏抹额,头发梳着双丫髻,上头别着两支祥云如意赤金鸳鸯点翠珠花,赤金打造的鸳鸯栩栩如生。 ----- 江景笑着: “ 无碍,霁禾一点都不重 ” 话落还颠了颠江霁禾,迈着四方步走向厅内。 江铃兰鼓着腮帮,对弟弟极为不满: “ 就仗着哥哥喜欢你,哥哥,他都吃成小胖子了您还说他不重 ” 江霁禾做了个鬼脸,随即又搂紧了哥哥的脖子。 江铃兰一跺脚: “ 你给我等着!对了哥哥,这次回来能不能多住几日啊 ” 江景摇摇头: “ 哥哥刚入朝堂,事情多,下次再回来陪铃兰好不好?” 江铃兰小脸皱成一团,满脸的不高兴。 想着哥哥确实辛苦、也只能叹气点点头: “ 那好吧 ~ 哥哥下次一定要回来看铃兰 ~ 多待几天 ~ ” 江景抱着江霁禾蹲下身子、摸着妹妹发顶开口道: “ 好 ~ 哥哥答应铃兰 ” ———————————————————— 江澄灼刚下朝,官服还未脱,此刻一身绛紫官袍,头戴官帽。 瞧见江景神色一喜: “ 小景回来了?怎么没同为父说一声?” 因长年练武,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身高九尺,长眉入鬓,一双星目灿然; 鼻梁高挺五官凌厉,薄唇此刻正带着笑,神色却略显疲惫。 ----- 江景见着来人、忙放下弟弟躬身行礼 : “ 给父亲请安 ” 江霁禾江铃兰也纷纷请安。 江澄灼笑呵呵拍拍江景肩膀: “ 有日子没回来了,为父先去换身衣服,过会再来 ” 江景又行了个礼: “ 是,父亲先请 ” 他对江澄灼这个父亲一向敬重。 ----- 江澄灼点点头进了内院。 秦宛莲正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 咦?方才还听见将军声儿了,怎的一转头没见着人 ” 江霁禾回话: “ 娘,爹爹去换衣裳了 ” 江景拱手行礼: “ 母亲 ” 随即上前接过那盘不明物体。 秦宛莲笑道: “ 景儿快尝尝,这是母亲近日新学的 ” ------ 江霁禾脸色一变,忙上前拉住江景。 江景见弟弟过来,弯腰蹲下等着弟弟说话。 江霁禾小声附耳说道: “ 哥哥,你可千万别吃,娘做的东西可难吃了 ” 江景闻言,好笑的摸摸弟弟的头。 秦宛莲由着芷柔扶着入座,目露担忧: “ 景儿,兰姨娘如何了 ” 江景回话: “ 劳母亲费心,姨娘吃了药睡下了 ” 秦宛莲点点头: “ 肯吃药就好,景儿今日就别回去了,方才下人都理好了床铺了 ” --- 江景躬身作揖: “ 母亲,内阁还有些琐事,儿子今日告了假,晚上回去还要补上进程 ” “ 姨娘听了劝,答应儿子会好好吃药,儿子以后定每月都回来看看 ” 秦宛莲眸中有些可惜: “ 那好吧,同你父亲用个饭再走?” 江景笑着开口: “ 好 ” ———————————— 半晌过去、江澄灼换好了常服,此刻一家人正坐在桌前用饭。 江澄灼问道: “ 景儿,在内阁可还顺利 ” 江景笑着回应: “ 一切都好 ” 江澄灼点点头: “ 你的上司前些日子也同我说,你做事稳重、事事处理妥当 ” “ 他对你很器重,但你不可骄矜,需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 --- 秦宛莲瞪了一眼江澄灼: “ 一家人吃饭,你还聊官场上的事,不能让孩子好好吃饭 ” 江澄灼歉疚看着夫人: “ 夫人说的对,是为夫的不是,快吃饭吃饭 ” 江景笑着看向夫妻二人,吃着碗里的菜。 但心里直犯嘀咕,父亲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 秦宛莲随即夹了一筷子水晶蹄髈、放在江景碗里。 秦宛莲目光慈爱: “ 我瞧着景儿都瘦了,多吃点,日后一定常回来 ” 江景心里感动,微点点头,随后快速扒饭。 --- 秦宛莲笑着看向江澄灼开口道: “ 夫君,长姐昨日派人回信了,景儿的事算是定下一半了 ” 江澄灼点点头: “ 长姐看上的定是错不了,届时夫人合二人庚帖,没什么差池便定下来 ” “ 啊对了!向晚现下回侯府了吧,夫人你可派人去过了?” ----- 秦宛莲白了江澄灼一眼: “ 前些日子就回去了,早就派人去问候送礼了,真不知你一天都在忙什么 ” 江澄灼挠挠头: “ 这不是近来事多 ” 秦宛莲不满皱眉: “ 你哪来的事儿?又不用去军营点卯 ” ---------- 江澄灼放下筷子,神情肃然: “ 赵妈妈,你先带霁禾跟铃兰下去 ” --- 秦宛莲看着夫君脸色不对,忙坐直了身子。 赵嬷嬷忙点头上前、牵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也知大人们有正事,懂事的福了福身跟着嬷嬷走了。 -------- 江澄灼沉声开口: “ 西域那边传来密报,主帅怀化将军不治身亡了 ” 秦宛莲听着此话手一抖,绣眉紧皱: “ 怀化将军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这···这么大的事、怎么京中未听见风声啊 ” 江景也严肃起来: “ 父亲,您是如何得知此事 ” 江灼澄面色一沉: “ 今早下朝时,陛下身边的福公公拦住我,说陛下有要事相商,召我去御书房得知 ” 江景也面色不好看: “ 父亲,陛下只召了您一人吗 ” 江澄灼点了点头。 ------ 秦宛莲忙开口: “ 陛下不是忌惮父亲母亲,你闲职挂着四年有余了 ” 江澄灼神色凝重: “ 朝中武将皆镇守各处,其余留下那些个小将均没有作战经验,西域皆是精兵良将 ” 秦宛莲听着此话,眼含热泪: “ 陛下真是好谋算,这要命的事就指派你了 ” 江澄灼忙搂住娇妻,小心为她擦眼泪。 ----- 江景缓声开口: “ 父亲,想来西边伤亡惨重 ” 江澄灼叹气: “ 我军阵亡四万有余,伤患也有万人之数,陛下密而不宣,也是怕朝局动荡、人心涣散 ” 秦宛莲哭的越发大声: “ 那这不是叫你去送死吗! ” 江景起身安慰母亲: “ 母亲您别伤心,父亲,可有说怀化将军因何而亡 ” ---------- 江澄灼叹气、顿了顿娓娓道来: “ 陛下说当夜子时,西域主帅率十万精兵突袭我军 ” “ 西域人善诡谲秘术,不知用了什么药,守城士兵睡梦中便都被杀了干净 ” “ 眼下蕲州已被西域拿下,我军剩余不足三万,副帅逐云将军带着他们、及一万伤兵被迫退至邕州 ” 江景仿佛觉得天都塌了: “ 那只剩三万,西域手握三十万大军,便是父亲用兵如神,也是必死之局啊!” ---------- 江澄灼开口: “ 陛下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往西南送信,指派西南将军李尧为副帅,率十万大军自西南出发前往邕州支援 ” “ 又命我为主帅、率六万精兵,待太子朝宴当晚挂帅出征,圣旨此刻正在书房里,对外称我旧疾发作,朝中告假 ” --- 秦宛莲梨花带雨: “ 夫君,父亲母亲明日便回来了,妾身去跟母亲说,让母亲去求外祖母 ” “ 求陛下收回成命,妾身不求你建功立业,只求我的夫君平安 ” 说着便跪下来。 江景扶起秦宛莲: “ 母亲,您先起来,地上凉 ” “ 若有可用之人,陛下也不会叫父亲前去了 ” “ 孩儿知道您舍不得父亲,只是如今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了 ” 话落眼中也涌出泪意。 ------ 秦宛莲怒吼道: “ 怎么会再无转圜!陛下不是密而不宣吗!朝中无人得知怎么就再无转圜!” 江灼澄抚着秦宛莲的脸,眸中满是深情不舍: “ 宛莲~ ~ 早在我进御书房前,这圣旨就拟好了,是为夫不好,家国在前,为夫只能对不起你了 ” “ 若为夫有个万一 ~ ~我书房里早就写好了一纸和离书·····届时你·····” ------- 话还未说完秦宛莲便上前搂住江澄灼: “ 住嘴!你与我可是上告天地神灵,下拜祖宗高堂的结发夫妻!” “ 没有我的应允,谁敢准许你提出与我和离之事?” “ 你忘了你在我父亲母亲跟前说过什么?你说你此生永不负我!珍我爱我、护我一世!” “ 我秦宛莲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务必要给我活着回来!” “ 哪怕你缺胳膊少腿,我也洒扫侍奉毫无怨言,倘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江澄灼叹气,他们自小青梅竹马,秦宛莲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爱他。 ———————————————————— 待哄睡了秦宛莲,江澄灼叫长子去书房说话。 紫檀木书桌前,江澄灼目光慈爱看着坐在对面的江景: “ 景儿今年也十八了 ” 江景面色惨白,开口时声音仍带着颤意: “ 是,父亲 ” 江澄灼收起了嘴角的笑: “ 你是长子,为父要交代你些话,你定要谨记于心 ” 江景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 江澄灼缓缓开口: “ 为父待你生母、多少有些亏欠,待你成家立业后,你就可以带着她开府接她养老 ” “ 但是···为父心里也有私心” “ 你嫡母自小疼爱你,打从你五岁起便对你疼爱有加,对你更是真心实意地呵护着 ” “ 所以为父期望你能始终对她心怀敬意,将她视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 ” “ 即便是将来你开府另居,也万不可忘记、常常回到府上探望她,以报答她多年来对你的关爱 ” --- “ 霁禾如今尚且年幼懵懂,许多事情都不明白知晓,性子顽劣 ” “ 往后为父不在身边,作为兄长的你一定要多多耐心教导于他,引领他走上正途 ” “ 至于铃兰,这丫头从小就喜欢黏着你这个哥哥,正所谓长兄如父 ” “ 倘若哪一天为父战场不测……那么到那时,就只能依靠你、来为她在未来的夫家撑腰壮胆了 ” --- “ 再者,你祖父祖母年事已高,日后常回来看看····替为父尽孝 ” “ 此去苦战,若是一切顺遂,短短三两年时间便能归来,可若是情况不妙,恐怕此生再难踏上归家之途…… ” “ 不过好在你向来都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日后咱们江家就要全仰仗你一人之力了! ” 话落,又笑了起来: “ 可为父还是希望、能赶在你及冠前回来,我儿是谦谦君子,及冠礼该由我这个父亲主持才是 ” ———————————————————— 对面坐着的江景早已泪流满面。 他本是个内敛的性子,今日却哭了多次了。 哽咽出声: “ 父亲……” 江景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含不舍: “ 孩儿会一直在等着您回来,只有看到您安然无恙地踏进家门,孩儿的心才能放下” 紧紧咬着嘴唇,憋回泪水、复又开口道: “家中的一切事务都有儿子操持,母亲一直待儿子极好,儿子深知百善孝为先 ” “ 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侍奉母亲,必不让母亲多添烦忧 ” “ 儿子定会代替您守护好咱们这座将军府,可是父亲!” “ 您可千万不能忘记向母亲许下的承诺——一定要平安归来!” ---------- 江澄灼凝视着眼前、这个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他伸手抚摸着江景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 “ 景儿,往后的日子里,凡事都需你自己拿主意、做决断,你要小心谨慎,守好将军府和弟妹 ” 江景擦着眼泪,不住的点头。 ---------- 江澄灼想起他的婚事,又忍不住嘱咐: “你姑母曾经跟我提及过那位南家的三小姐,说她性子温顺良善 ” “ 模样也是人比花娇,若是将来能够与我儿喜结连理,定然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 “但你务必要牢牢记住一点,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对你的妻子心怀敬意 ” “ 给予她应有的尊重,切不可因为她是庶出便轻视于她 ” --- “ 想我江家家风严谨,世代纯良,只是到了你父亲我这里 ” “ 倒是出了个混不吝的,但即便如此,这家中的规矩也不能坏 ” “ 咱们江家可是有着祖训的,男子若至四十岁时仍未有子嗣,方可纳妾 ” “ 在这之前,你万万不可贪恋女色,更不能做出有辱家门之事,成婚之后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对待你的妻子 ” ---------- 江景听着又点头: “ 儿子知道,若南家小姐看得上儿子,儿子定会对她专心爱护,给予她应有的一切 ” “ 父亲既是要走了,儿子这几日便在家小住,好好陪陪父亲 ” 江澄灼含笑点头: “ 好 ~ ” 第16章 朝宴前夕(上) 转眼已至子时: 父子二人商谈之后,便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此时江府房顶上,一身黑衣的男子闪身隐进漆黑夜色。 几个闪身间拐到一处荒废小院,男子推门进去。 ---------- 男子躬身回话: “ 主上,大昭皇帝派了镇国将军江澄灼挂帅,于三日后夜间出发前往邕州支援 ” 室内灯光黑暗,依稀可见一墨衣少年,背影身形修长; 周身气度震人,满头与众不同的银发分外惹眼。 ----- 银发少年声音低沉: “ 嗯 ” 男子又说: “ 西域的圣女已达京城边境 ” 银发少年冷嗤: “ 呵!动作倒快 ” 男子拱手开口道: “ 西域此番大捷,蕲州已是囊中之物,圣女此时入京,想必是想一举拿下中原 ” 银发少年摆摆手: “ 静观其变就是了 ” 话落闪身出门。 地上男子也随后隐了身形。 ———————————————————— 江澄灼蹑手蹑脚的进了门,脱了衣裳躺在床上。 旁边传来抽泣声。 江澄灼忙将秦宛莲转过来: “ 宛莲,你怎么还没睡 ” 就着昏黄灯光,依稀可见怀中娇人泪水涟涟。 --- 江澄灼轻声安慰: “ 好了~ 莫哭了 ” 秦宛莲带着浓厚鼻音开口: “ 你此去凶险,我 ······· 我这心里难受 ” 江澄灼温和笑着: “ 你夫君天生将才,看我此去大捷,届时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 秦宛莲带着哭腔: “ 你当我稀罕什么诰命!我只要你平安 ” 江澄灼忙伸出三根手指发誓: “ 好好好,我江澄灼发誓,一定平安回来,别哭了啊,明日一早爹娘就回来了,你还要早起操持,快睡吧 ” 嘴上这般说、却将秦宛莲搂的更紧了。 秦宛莲将头埋进江澄灼胸膛,轻嗯了声。 ———————————————————— 荣阳侯府—— 梅兰苑内: 此刻已过了子时,梅兰苑里还是灯火通明,方若梅此刻正吐得昏天黑地。 --- 秋画在一旁心疼的直掉眼泪: “ 侧夫人,奴婢方才去请府医了,府医即刻就到,您再忍忍 ” 郑嬷嬷在一旁急的直跺脚: “ 秋意姑娘去请侯爷怎的还未回来 ” 正说着话秋意便带着南万里进来了。 --- 南万里刚从赵姨娘那儿过来,此刻衣冠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秋意忙上前关怀开口: “ 侧夫人,您怎么样了 ” 方若梅此刻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半倚在榻上显然难受至极。 南万里上前抱着方若梅,叫她躺在自己膝上。 ------ 方若梅虚弱开口: “ 侯爷····妾身的孩子··· ” 南万里忙温声安慰道: “ 梅儿别怕,本侯在呢,张大夫怎的还未到 ” 秋画躬身回话: “ 府医住的离后院颇远,此刻已在路上了,想必快到了 ” 正说着,手下丫鬟便带着府医进来了。 --- 张大夫胡须花白,身上背着药箱,头发微显凌乱,显然是跑着来的。 略缓了缓、拱手行礼道: “ 老朽见过侯爷、侧夫人 ” 南万里忙开口道: “ 张大夫不必多礼,快看看梅儿这是怎么了 ” “ 是 ” 张大夫说着放下药箱。 秋意眼尖的递上一方矮凳。 ----- 张大夫谢过,掏出一方锦帕,缓缓盖在方若梅手腕上; 两手一搭脉搏,须臾眉头紧锁。 -- 南万里焦急地问: “ 怎么样了 ” 张大夫蹙眉疑惑、转头问道: “ 侧夫人这是脾胃不和,眼下正值暑热,可是今日所食了什么寒凉之物?” 秋画上前回话: “ 回张大夫的话,近日侧夫人胃口差,晚膳时小厨房做了百合葛根西瓜羹 ” “ 侧夫人吃着不错就多用了些,旁的再没了 ” ----- 张大夫连连叹气: “ 这便对了!这西瓜、葛根还有百合都是大寒的东西,侧夫人现在有孕不足三 ” “ 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口腹之欲上颇多忌讳!怎能由着侧夫人乱来” 南万里心下已经: “ 张大夫,那梅儿腹中胎儿可有事?” 张大夫沉吟片刻道: “侯爷莫急,所幸食用不多,只是略惊了胎气,老朽先为侧夫人施针 ” “ 一会儿老朽再开副方子,侧夫人按时服用,卧床休息几日应无大碍 ” 南万里听后长舒一口气,紧握着方若梅的手说道: “ 梅儿,听到了吗?没事的 ” 方若梅微微点头,面色稍霁,眼中仍有担忧之色。 ----- 南万里随即看了屋内众人 ,面色阴沉开口: “ 侧夫人的晚膳是谁伺候的,这样大寒的东西也敢上桌!” 秋画赶忙跪下磕头: “ 侯爷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未多加看护,日后奴婢定会加倍小心 ” 方若梅轻轻拉了拉南万里的衣袖,温声开口: “侯爷,都是妾身贪口腹之欲的不是,秋画伺候妾身多年一向尽心,侯爷就饶了她吧 ” 南万里点点头: “ 好好好都依你 ” 随即看向地上跪着的秋画: “ 你家主子仁善,本侯今日便饶了你,往后做事仔细着些,若侧夫人的胎有不妥,本侯第一个唯你是问!” 秋画忙不迭的磕头: “ 奴婢谢侧夫人、侯爷大恩,日后定谨记于心 ” ----- 秋意看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张大夫收起了药箱,起身嘱咐: “ 侧夫人日后饮食需小心谨慎,夏季炎热不可贪凉,蔬果少食,多吃些鸡肉牛肉,日头好的时候多晒太阳 ” 方若梅点点头。 秋画忙回话道: “ 有劳张大夫,奴婢记下了 ” 南万里握着方若梅的手: “ 梅儿,本侯今晚陪着你睡,明早去跟夫人说一声,这几日先不去请安了 ” 方若梅面上羞怯: “ 那赵妹妹怎么办 ” “ 云锦性子好,走时还嘱咐本侯多陪陪你呢 ” 方若梅听着,眸底带着嘲讽,未作声闭眼躺进榻里。 ———————————————————— 良枫院里: 碧环愤愤不平: “ 这侧夫人真是事事赶巧儿,侯爷好容易歇在姨娘这一回,偏赶上她半夜身子不适 ” --- 绿竹是刚提上来的二等丫鬟,此刻轻哼一声: “ 哪儿是什么赶巧儿,这侧夫人的心机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使手段罢了 ” 碧环目露不解: “ 妹妹这话何意?” 绿竹看了眼赵姨娘,赵姨娘也示意绿竹说下去。 --- 随即绿竹缓声开口: “ 奴婢今日去领饭食的时候,听到侧夫人院儿里、跟厨房要了葛根和西瓜 ” “ 说是要做百合葛根西瓜羹,这三样儿都是寒凉的东西,便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侧夫人都生了四个了会不知晓?” “ 奴婢瞧着定是侧夫人故意的!” --- 赵姨娘听着神色一顿: “ 倒也未必,方若梅一向怀相好,生之前那几个也没那些忌讳 ” 碧环灵机一动: “ 是啊,奴婢记着侧夫人身子一向强健,她都几年没生了,将养这么久、怎么可能反而身子不好了?” --- 绿竹想了想疑惑出声: “ 莫不是事有蹊跷?” 赵姨娘沉吟: “ 侯爷看重这一胎,方若梅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拿这孩子做赌,换侯爷宠爱 ” “ 水云居可有什么动静?” ------ 向嬷嬷想了想、摇摇头开口道: “ 云姨娘那处没什么风声 ” 赵姨娘眉头紧皱: “ 那就怪了,方若梅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 绿竹回话: “ 回姨娘的话,梅兰苑近几日说侧夫人胃口不好,喜吃些樱桃、葡萄这些番邦进贡的鲜果 ” “ 侯爷看重这一胎,每每得了新鲜的就都送到侧夫人院里了 ” 向嬷嬷皱眉: “ 这不都是些个凉性的 ” 她是知道些个医理的,这两样东西少见,寻常人家吃不上,所以知道的人也少。 ------ 赵姨娘挑了挑眉: “ 我记得方若梅院儿里有个叫珠儿的丫头,是家生子,她老子娘是管梅兰院小厨房采买的钱妈妈 ” 碧环皱眉 : “ 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 赵姨娘瞥了一眼向嬷嬷, 向嬷嬷舒展了眉目,想起关键: “ 老奴记得这钱妈妈的夫君,好像是在外头开药铺的,药铺不大,但是客人不少 ” 绿竹眼神一亮: “ 难不成是这珠儿,记恨自家主子,这才在饮食上动了手脚?” ------ 赵姨娘摇摇头: “ 这丫头胆小怕事,月前刚在花房调过去的,平日里都凑不到方若梅跟前,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 向嬷嬷不怀好意的笑: “ 那就是有人买通了,且这就是些蔬果,若非今日吃了大寒的东西闹出来,怕是她一直吃到落胎,都查不出谁害了她 ” 碧环急切地问道: “ 那依嬷嬷看,是谁最有可能买通这珠儿?” 向嬷嬷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老奴觉得,水云居面上风平浪静,但她嫌疑最大,她一直嫉恨侧夫人,如今有机会怎能不出手 ” ------ 赵姨娘微微颔首: “ 妈妈说得有理,只是咱们无凭无据,不可轻举妄动,此事与我无关,静观其变就是了 ” 向嬷嬷点点头: “ 成了、时候不早了,姨娘快歇着吧 ” —————————————————————— 水云居内—— 房里此刻也亮起了灯。 小满一脸开心: “ 姨娘,这秋意姑娘手脚就是快 ” 云姨娘此刻不见一丝疲态,双眼炯炯有神。 方才府里闹出那么大动静,水云居离梅兰苑又不远,早早的就听见风声了。 --- 云姨娘满脸的满意: “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把刀,方若梅不愿意抬举她,倒让我借了东风了 ” 万嬷嬷也点点头,含笑接话: “ 这便是姨娘的福气了 ” ———————— 三日前: 那天小满出门,恰碰上秋意去公厨领份例燕窝。 小满笑的灿烂,看着前面的秋意: “ 这不是秋意姐姐吗 ” 秋意停下脚步,神色不耐,倒也强扯出笑来: “ 原来是小满妹妹,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 ” 小满快走几步跟上秋意: “ 可不是巧了,姨娘派奴婢去领燕窝呢 ” 秋意笑笑接话: “ 那正好,姐姐也是去领燕窝的 ” ------ 小满看着秋意的脸、目露担忧: “ 如今侧夫人有孕,秋意姐姐眼瞧着疲惫了,瞧瞧您这眼下的乌青,近来没休息好吧 ” 秋意心里气愤。 自从方若梅查出有孕,性情古怪的紧,成日里磋磨她们这些下人; 梅兰苑丫鬟们都叫苦不迭,秋意是贴身大丫鬟,更是成日的跑腿。 ----- 思及此、强压下不满笑着开口道: “ 侧夫人有孕是大喜事,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心里高兴,自是办事尽心 ” 小满笑眯了眼睛: “ 秋意姐姐生的好看,便是辛劳、也比咱们这些丫头瞧着光鲜 ” 此话倒是不假,方若梅一向喜欢漂亮丫头; 若非秋意生的好看,就凭她做事不利索,便是秋画说破了嘴皮子她也当不成大丫鬟。 ----- 秋意笑出声来: “ 你这丫头惯会嘴甜 ” 谁不喜欢听漂亮话,小满年纪小又生的讨喜,在这些大丫鬟里人缘算是最好的,; 其他主子房里的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 小满神色夸张: “ 奴婢说的可是真的,姐姐生的这般好看,不知日后侧夫人、该给秋意姐姐指什么样的婚事呢 ” 秋意收笑容微滞: “ 指什么婚事都是侧夫人恩德,姐姐听从安排就是了 ” ------ 小满笑容更大: “ 姐姐眼瞧着再有两年就能成婚了,您还记得周姨娘院里的知春姐姐吗 ” 秋意点点头: “ 当然记得,先前周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她与我一同入府的,怎么了?” 知春跟秋意同岁,当初二人一起卖进府里,后来知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不做大丫鬟了,杨桃也是刚提上来的。 ------ 小满回道: “ 您不知道呀,哎呦~ ~ ~知春姐姐现在、可是过上好日子了!” “ 她跟何管事家的小儿子定亲了,就是那个管着府上庄户田产的何洋 ” 秋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是 ······ 是吗?这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 何总管的小儿子何洋倒也是个端方君子,管着侯府名下庄子,相貌也不错; 就是原本秋画跟秋意说起,说等她到了年纪,侧夫人就给他们说亲的那位。 ------ 小满依旧笑咪咪开口道: “ 就前儿个的事啊,知春姐姐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走的呀 ” 秋意不死心问道: “ 可是···可是知春不也还没到年纪吗,夫人也放人了?” 小满轻啧一声: “ 哎呀,秋意姐姐您怎么回事,咱们侯府的主母多仁厚?” “ 周姨娘跟夫人说起此事,夫人自然就放人了,还给了三十两银子安家费呢 ” “ 秋意姐姐,我家姨娘也说呢,待小满大了,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就去求夫人放了妹妹身契呢 ” 小满天真开口,似没看到秋意脸色般。 ------ 然而事实是,何总管知道儿子看上了知春,求到了江知凝跟前; 江知凝卖了何总管一个面子,也没啰嗦就放了身契。 ·----- 秋意死死攥住指尖,她心里也勉强接受何洋了,毕竟是个管事; 秋画跟她说,夫人私下里告知她,待秋意年纪到了,就去跟何管事商量与他家小儿子的婚事。 原来都是骗她的!!!秋画还说夫人手里拿着身契,侧夫人不好开口!骗子!!都是骗子!!! ------ 终究是压下心里愤怒,强笑着回应小满: “ 小满有福了 ” 小满悄悄打量秋意脸色,笑不作声。 ———————————————————— 云姨娘目露精光: “ 妈妈说的是,真好啊,三言两语就挑拨她斗志满满了 ” 万嬷嬷摸着小满的头: “ 也亏了咱们小满机灵 ” 云姨娘笑看着小满: “ 小满是聪明,我就喜欢她这股子机灵劲儿,今天你主子高兴,去妆匣里头,挑两只喜欢的珠花赏你了 ” 小满笑着行礼: “ 奴婢谢姨娘赏 ” 倒也不贪心,挑了两只最朴素的就心满意足了。 ------ 万嬷嬷看着小满,满眼的慈爱: “ 等嬷嬷年纪大了,这水云居就是小满当家了 ” 小满摇摇头: “ 妈妈胡说,当家的是姨娘才对,小满是最忠心的小丫头,旁人嘴里的狗腿子 ” 一番话惹得两人直笑。 第17章 朝宴前夕(中) 第二日卯时、天刚泛起鱼肚白。 墨竹轩内—— 江知凝一早起来,神情略显疲倦,正坐在妆镜前叹气。 妙珠在一旁安慰: “ 夫人,您别忧心了,咱们乡君年前还会回来呢 ” 江知凝不住地叹气: “ 唉!后日宫宴后,向晚就要回公主府了 ” 妙笔笑着开口: “ 乡君眼瞧着及笄,太孙殿下已及冠,此番乡君回去 ” “ 怕是皇后娘娘、就要派宫里的姑姑教导乡君大婚事宜了 ” 是啊,再有半月、南向晚就及笄了。 ---------- 想到此事、江知凝就生气: “ 往日里瞧着皇太孙那孩子、也是温良恭顺,行事颇有帝王之气,南下赈灾一遭,竟叫个孤女迷了心智 ” 秦嬷嬷为江知凝顺气接话: “ 夫人~ 乡君不是也说了,殿下日后三宫六院,她既是正室嫡妻、未来的中宫皇后,总要有容人雅量 ” 江知凝听着,又叹气接话: “ 到底是委屈了我的晚儿,这般天姿国色,却要嫁个心里有旁人的夫君 ” 妙笔温声回道: “ 太孙能做到现在的位置,想必不会太糊涂,即想要乡君身后助力让他稳坐宝位,总会对乡君礼重有加 ” 苗禾也接话: “ 就是了,一介孤女,身后了无依仗,便是太孙殿下疼爱些,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 江知凝点点头,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 妙珠转移话题: “ 对了夫人,将军府秦夫人说,今日乐华郡主和老爷回来 ” 江知凝算是有些笑颜: “ 母亲说了,晚儿及笄,她总要亲自过去 ” 秦嬷嬷说道: “ 还有一事,余琦长公主现下已进京,住在公主府旧宅 ” “ 昨日递了拜帖说 ······· 说今日想登门拜访,与夫人一叙 ” ———————————————————— 余琦长公主(商余琦)是当今陛下的妹妹,今年四十二了,是先皇(商卿越)舒妃所出。 早年榜下捉婿,点了新科探花郎 —— 季宁贤为驸马,二人成婚后去了封地凉州。 共育有二女二子,长子生下来便是个死胎; 长女季云竹,比南向晚大三岁,今年十九了,获封佳乐郡主; 次子季慕青今年十七,尚无官身; 幺女季怡萱今年十五,获封南阳县主。 虽有郡主县主之名,但是无封地食邑。 ------ 这位长公主性格乖张,早年在京时嚣张跋扈,嫁了人后倒是安分了不少,胞兄是逍遥王。 —————————— 江知凝头疼扶额: “ 她怎么还来了 ” 妙笔接话: “ 此番朝宴,陛下把远在封地的、各位公主王爷都叫来了,不过逍遥王倒是没来,来的是逍遥王世子 ” 江知凝皱了皱眉: “ 现下都谁到了?” —————— 妙笔一个一个数起来: “ 余琦长公主(商余琦)是前天到的 ” “ 逍遥王世子(商轩云)昨日夜间到的 ” “ 楚王(商希宇)携王妃昨日上午到的 ” “ 岭南王府老王爷(商君庆)病重,所以来的是安平郡主(商娩珠),还有岭南王世子 (商羽萧)” --- “ 昌平王府来的是新任昌平王(商陌白),他是一个人进京的,约摸着今晚便到了 ” “ 端淑长公主年纪大了不宜舟车劳顿,长女庆芳郡主(舒婳)带着女儿(游绮罗)来的 ” --- “ 静彤长公主(商静彤)倒是来了,她封地温州离得近,进京有十日了,带了两个月前及笄的孙女(汪澜伊)、以及刚及冠的长孙(汪谷青)” “ 成王妃(张沐华)带了女儿、明日晚间能到 ” “ 罗瑶郡主(隋宁)现在是静华长公主(商静华)府的话事人,此番她带着儿女进京 ” --- “ 其余几位嘉王(商函)、明王(商醉安)、牧王(商舟牧)、怀王(商蜀)、安王(商北简)” “ 姚青公主(商夕姚)、棠锦公主(商凡锦)、雁南公主(商允腩)、茗箐公主(商箐芙),这几位又没有封地,都在宫里头候着了 ” --- 当今陛下的儿女,只有成王和楚王(商希宇)有自己的封地。 (长公主及两个字封号的王爷、是商君盛的手足) —————— 妙珠撇撇嘴: “ 这不就是皇家相亲宴吗 ” 随即又说: “ 还是妙笔姐姐厉害,这么多人都记得明白 ” --- 妙笔好笑看她一眼: “ 咱们大昭皇子公主算少的了,奴婢听闻西域光是皇子就有二十余位 ” 张嬷嬷也笑着回应: “ 正是啊,皇族人丁兴旺才是国家之父 ” 昨日她就教好了南映仪(二小姐)、南映雪(三小姐)规矩礼仪了,今儿个就回来伺候了。 “ 啊,对,还有位长安王(商镜黎),他早半月前就住进皇宫了 ” —————— 长安王商镜黎,生母是良太妃娘娘——洛阳行宫里一个二等丫鬟。 商卿越五十八岁退位后,去了洛阳行宫养老,宠幸了商镜黎的生母; 良妃难产逝世。 商卿越为了给这孩子一个保障,留下了三万的羽林卫; 另有一批皇宫培养多年的影卫,具体数目不得人知,; 只听从他一人调遣,多年来一直尽心保护他。 ----- 彼时商君盛(当今陛下)知晓此事时,商镜黎已经五岁了; 看着这位小自己五十岁的弟弟、比自己孙子也大不了几岁; 商君盛心里五味杂陈,遥想父皇也是英明一世,临了行事如此荒唐。 --- 毕竟羽林卫和影卫,得先皇遗诏; 无论何时何地只听他一人差遣,若他死了谁也得不到这股势力; 所以商君盛对这个弟弟也算百依百顺,追封了他生母为良太妃。 大昭皇族里的两朵奇葩,一个舒悦大长公主商玉婉,一个长安王商镜黎,二人都是人小辈分大。 —————— 想起商镜黎,江知凝更头疼了。 “ 这个小舅舅怎么也回来了 ” ------ 商镜黎可是这盛京城里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世魔王啊! 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深宅大院,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五岁被带回皇宫里,就将皇宫闹得鸡飞狗跳。 那时朝中事务繁多,商君盛又要处理这个弟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待商镜黎十五之后,就说自己要游历江湖; 可给商君盛欢喜的不行,心里庆幸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 ------ 张嬷嬷回道: “ 是啊夫人,据说长安王此番回京是要长住呢 ” 江知凝扶额: “ 这下皇亲国戚来齐了 ” 顿了顿又说: “ 既是长公主造访,今日就免了请安吧,知会院里丫头小心伺候着 ” “ 等晚儿醒了同她说一声,叫她梳妆后便过来 ” --- 妙珠笑着开口: “ 得嘞夫人,昨日夜间梅兰苑传出风声,说是侧夫人身子不爽动了胎气 ” “ 侯爷方才派人过来说,先免了侧夫人这几日的请安 ” 江知凝摆摆手浑不在意。 ———————————————————— 公主府旧宅: 主院内团刻祥云纹八仙炕桌旁倚着一位华美妇人。 此刻身着象征身份的长公主宫装,殷红的宫装衬得人肤色瓷白; 岁月不曾在这张美丽的脸上留下痕迹,反倒更添风韵。 --- 珠翠满头,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凤尾髻,和合如意点翠赤金福禄双寿宝石头面尽显威仪; 狭长美目看着面前两位少女。 ----- 下首季云竹身着烟霞红郡主服饰,头梳流仙髻,上头坠着一只赤金镂空茉莉琉璃长流苏; 一双水灵灵的秋水剪瞳似含着千言万语,腮上上着淡粉胭脂,柳眉微蹙楚楚动人。 只见季云竹柳眉微蹙: “ 母亲,咱们前日才进京,今日便去荣阳侯府拜访···女儿怕其他皇亲国戚··觉得咱们心思深沉····” 话落轻咬着唇瓣,更添了一分惹人怜爱的动人。 这大昭皇族就没有一个丑的。 ----- 商余琦嘴角勾起一丝笑: “ 本宫不去,也会有旁人去,为何不做那第一个呢?” “ 云竹,你可知为何你都十九了,本宫还未给你许亲事?” ----- 季云竹(佳乐郡主)摇摇头。 一旁县主服饰的娇俏少女、噗呲笑出声来: “ 姐姐真笨,母亲是等着给长姐铺就青云路呢 ” 季怡萱(南阳县主)虽动作幅度大,头上的珠翠却毫无晃动,显然是规矩极好; 她不似长姐生的那般楚楚动人,反而是娇俏可爱。 ----- 季云竹神情微顿: “ 母亲?” 商余琦笑看长女 : “ 你表哥虽说现在手中有实权,但舒太妃一脉为皇兄不喜 ” “ 母亲封地凉州,若无你舅舅私下帮衬,就凉州这地界,咱们哪还能过这样好的日子 ” “ 母亲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 季云竹一下开窍: “ 一个能让女儿进京的机会?” ----- 商余琦点点头,笑着开口: “ 正是,你与皇太孙商衍年岁相仿,虽说你算是他的表姑姑,到底也还大上你一岁 ” “ 太孙妃咱们自然是没机会了,那南向晚是舒悦姑母教养长大的 ” “ 乐华一脉有出息,不是咱们这些远在藩地之人可比的 ” “ 只是这侧妃的位子,本宫想争一争 ” “ 皇太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宫的云竹生的怜人儿,母亲相信你能做到 ” ------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商余琦是想着让季云竹入太孙府做侧妃呢。 季云竹面色有些羞赧,搅着手中绣帕: “ 可是母亲,女儿听说、那南向晚自小就贤名远播,更是盛京第一美人,女儿···女儿怕不成 ” 商余琦起身,轻轻为商余琦整理衣裙。 随后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 “ 便是不能得太孙青眼,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那位小皇叔可是也回京了 ” “ 我的儿,太孙自是最好人选的,若实在不行,便去走走旁人门路 ” “ 此番可在京中小住月余,你自小得本宫教养,容貌才情哪件不行?” ----- 季怡萱也笑着接话: “ 母亲说的是啊,姐姐生的花容月貌,在咱们凉州也是素有美名啊 ” 商余琦点点头: “ 时候不早了,走吧,先去看看这位未来太孙妃是个什么名堂 ” 季云竹开口询问: “ 阿弟不一同前去吗?” 季怡萱摆摆手: “ 慕青哥哥一早就去找世子表哥了,快走吧姐姐,怡萱还是第一次来上京城呢 ” 他们这些有封地的皇子公主,若无诏令、终身不得出封地。 故而季怡萱自出生起就在凉州长大,凉州也是因着地稀物薄人口不丰,才得此名字; 初到京城时、季怡萱见着什么都挪不开眼。 ———————————————————— 墨竹轩内: “ 这余琦长公主一直跟咱们没什么往来啊 ” 秦嬷嬷皱眉,随即又开口道: “ 老奴还记得长公主未出嫁时,除了跟静华长公主走得近,剩下也就是跟自己胞兄来往,再没什么旁的了 ” 江知凝也着人找出县主服饰。 世家贵族有品阶的贵妇会面时,需穿着品阶服饰相见。 ----- 妙笔接话: “ 奴婢记着长公主不是有两个女儿吗,那佳乐郡主都十九了吧 ” 苗禾紧了眉头: “ 夫人,此番来者不善呐 ” 江知凝自铜镜前梳妆,听到此话冷笑出声: “ 外祖母实力雄厚,母亲也是皇权中心人物,余琦长公主封地凉州,日子拮据,来我这儿也是情理之中 ” 妙珠疑惑: “ 那不对呀,她不是该先去拜见郡主或者大长公主吗 ” 江知凝淡笑: “ 母亲素来不喜与皇亲国戚打交道,且往年她还在京都时 ” “ 都不得外祖母几分好脸,如今刚进京、总不好就吃闭门羹吧 ” ------ 话落穿戴完毕、一席湖蓝色县主品阶官服,梳着高椎髻; 发髻之上,佩戴着一整套华丽无比的 —— 累丝宝蓝点翠麒麟吐珠戏蛟海吉庆头面; 宝蓝色的丝线交织缠绕,点缀着璀璨夺目的翠羽和明珠。 脸上略施粉黛,恰到好处地衬出姣好的五官。 --- 秦嬷嬷点头附和: “ 夫人说的正是,尤其咱们乡君得大长公主喜爱,那长公主往这来也是一劳永逸 ” 江知凝回身问苗禾: “ 晚儿可梳妆好了?” 苗禾笑着点头: “ 回夫人的话,青黛姑娘方才说乡君已经过来了 ” 江知凝点点头。 ———————————————————— 鹅卵石小路上: 南向晚身旁跟着青黛青雅,主仆三人正不急不缓的走着。 靛青色乡君服饰勾勒出窈窕身姿,她本就雪肌玉肤,如今被这颜色一衬、更是白的晃人眼。 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天姿国色,狭长的凤眸操着处事不惊的淡然; 朱唇不点而红,眉眼如画国色天香。 发髻梳着随云髻,上头别着两只嵌绿松石鹿鹤同春水晶长流苏; 流苏通体水晶,一长一短交相呼应,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 青黛蹙眉: “ 乡君,奴婢觉着这余琦长公主,像是冲您来的 ” 南向晚点点头: “ 得陇望蜀,逍遥王世子眼下得力,凉州日子凄苦、她自然想着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 青雅接话 “ 她家那位长女佳乐郡主,据说在凉州素有美名,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 : 南向晚浅笑: “ 是啊,留到十九了,总算有机会进京了 ” ------ 青黛蹙眉: “ 奴婢想着,长公主留到现在,别是打量着有机会、让佳乐郡主入太孙府吧? ” 南向晚淡声: “ 就算不是太孙府,也会是旁的留京皇亲国戚 ” 青雅点点头: “ 青黛姐姐就别担心了,想借咱们的东风,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 青黛笑着点点头。 第18章 朝宴前夕(下) 待到了巳时,狼毫正点头哈腰的、带着三人到墨竹轩门口。 “ 长公主殿下,佳乐郡主、南阳县主,前头就是夫人主院了,内院皆是女子,小的就带到这儿了 ” ---------- 季云竹打量着面前的院子。 这一路走过来已经让姐妹二人咂舌不已了,这荣阳侯府真是金尊玉贵。 院外是粉墙环护,再往里走、便是争奇斗艳的花丛,里头种植着各种名贵珍稀的花卉。 走过花丛便是游廊,四面抄手游廊所用皆是上等玉石; 玉质温润,又精细雕刻纹理清晰可见,工艺精湛无比。 ----- 再往前走,这甬道皆是青玉鹅卵石。 即便是姐妹二人有所准备,还是被眼前惊了惊,暗叹不愧是这富贵无双的上京城。 商余琦端着姿态,到底是在皇宫长大的,这些看着也就那么回事。 足足花费了两炷香的功夫、才走到内院。 ———————— 一看内院更是不得了: 远远望去,扇巍峨高耸的大门、宛如一座华丽的艺术品; 定睛一瞧,竟是由整块的紫玉珊瑚、精心雕琢而成; 门上雕刻着精美的团金祥云纹,阳光打在上头,浓紫的光泽庄严无比。 ---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光是那些穿梭忙碌的丫鬟和仆妇、就不少于四十人; 她们身着统一的服饰,动作娴熟地各自忙着手中的事务。 ------ 院子的左右两侧,青漆大理石围绕着两个巨大的花坛,里面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芍药花; 这些芍药花瓣娇艳欲滴,如粉霞般绚烂,有的洁白如雪,清新脱俗; ----- 院里有一小处凉亭,乃是用上等的黄花杨梨木打造而成; 亭子四周环绕着翠绿的垂杨柳,细长的柳枝随风轻轻摇曳,宛如婀娜多姿的少女翩翩起舞; 下头池塘里,好些个江南名品锦鲤、正一个个露出水面等着丫鬟投喂; 季云竹心里真是惊叹不已,怪不得母亲费心筹谋,要自己留在京城。 ----- 单就一个侯府都快赶上公主府富贵了,她都不敢想太子东宫该是何等风光。 季怡萱心里也是羡慕得紧,好在姐妹二人教养还在,面上倒是挂着温和浅笑。 ———————————————————— 张嬷嬷忙上前迎人: “ 老奴给余琦长公主请安、给佳乐郡主、南阳县主请安 ” 余琦长公主看着来人,心下惊叹。 面上却带着笑开口 : “ 本宫没记错的话,您是舒悦姑母身边的嬷嬷吧 ” 张嬷嬷也挂着笑开口: “ 长公主还记着老奴呢,倒是叫长公主挂心了 ” ----- 不怪商余琦记得,张嬷嬷以前是大长公主府掌事姑姑; 儿时她去长公主府去探望姑母,每回都是张嬷嬷出来告知她姑母不见客的。 ----- 张嬷嬷笑着指引: “ 长公主快请,夫人等候多时了 ” 话落便请三人进去。 待进了内院,江知凝褔身行礼: “ 妾身阳城县主江知凝,见过余琦长公主、见过佳乐郡主,问长公主、郡主万福 ” ----- 话落商余琦忙上前扶起来: “ 哎呦知凝啊,你跟本宫年岁相仿,没得在意这些虚礼,云竹怡萱还不见过你们表姐 ” 两姐妹脸上挂着笑上前褔身做了个晚辈礼: “ 云竹(怡萱)见过知凝表姐 ” 虽然她们是同辈,但江知凝也三十四了,跟自己母亲年岁相仿,总是要见礼的。 ----- 江知凝笑着恭维: “ 姨母,这两个孩子生的真好啊 ” 待话落领着三人进屋落座。 ----- 苗禾带着一众小丫鬟、端着手中托盘笑着行礼道: “ 奴婢见过长公主,见过郡主、县主,咱们夫人备了些金丝千层如意酥 ” “ 枣泥玉芙海棠糕,百合如意卷和牡丹芙蓉卷,茶是千山雪松,几位主子尝个鲜 ” 话落,身后丫鬟将点心一一放在主子们跟前,这种时候都是一位主子一份的。 ----- 商余琦笑着开口: “ 唉,本宫记得离京那年,你才十三吧,瞧瞧你如今,竟是一点没变 ” 江知凝不好意思般笑了笑: “ 姨母说的哪里话,知凝都老了 ” 商余琦嗔怪看她一眼: “ 哪里是本宫夸口,你十岁时、就是这上京城出了名的第一美人 ” “ 如今数十年没见,知凝容颜依旧啊,不信你问问本宫这两个丫头 ” ----- 季怡萱笑笑接话: “ 母亲常与我姐妹二人说起,知凝表姐生的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 江知凝看向商余琦: “ 这是怡萱吧,我瞧着像姨母您年轻时的风采 ” 商余琦笑笑点头接话: “ 这丫头像我,不像云竹丫头跟她爹一个德行,像个闷葫芦似的 ” 季云竹听着此话,放下手中香茗羞红了脸: “ 叫表姐看笑话了 ” 话落脸更红了。 ----- 江知凝笑笑: “ 哪儿的话,女儿家金贵,云竹这性子我倒是喜欢得紧 ” 商余琦捂着帕子浅笑: “ 你惯会替这丫头说话,知凝啊,本宫怎的没见着向晚那丫头啊 ” 说着还眯了眯眼往外头瞧了瞧。 江知凝心道你这消息倒灵通; 前儿个进京,女儿在侯府的事就知道了。 随即笑笑接话 “ 怕是晚儿想着见姨奶奶,定是预备着盛装出席呢 ” : 正说着话,外间丫鬟高声: “ 夫人,长乐乡君到了 ” ———————————————————— 随着南向晚进来,季云竹呼吸一滞,季怡萱也是愣了愣。 只见那美人容色绝尘,便是那老旧颜色的靛青宫装、也不能掩盖其半分风华; 气若空谷幽兰 ,行至间裙摆微扬、却不漏出一点鞋面,狭长的凤眸带着些威仪; 不愧是大长公主教养出来的,这仪态真是叫人自惭形秽。 ---------- 季云竹心里苦笑。 母亲还想让自己做太孙侧妃,有这样的正妃坐镇,皇太孙殿下是傻了才会看上她。 原本瞧见江知凝长相时,她心里便有几分担心了; 母亲都长得这般好看,女儿怎么会差,这一看果然如此。 季怡萱缓缓拉住长姐的手、算是安慰。 ·----- 商余琦美眸微凝,打量着南向晚。 心下也是连连叹气,这般绝代风华,确实举世无双; 怪不得哥哥来信说,若想在京中站住脚,别想着走太孙门路。 有这样的正妃哪儿还用得着旁人。 ----- 但面上笑容不变: “ 哎呦呦,这就是向晚丫头吧,快上前来叫本宫瞧瞧 ” 南向晚俯身行礼 : “ 臣女长乐乡君南向晚、见过余琦长公主,见过佳乐郡主、南阳县主 ” 衣袖舞动间行云流水。 商余琦拉着南向晚的玉手: “ 快快免礼,知凝啊,向晚丫头生的真好,瞧瞧这脸蛋,倒是本宫夸早了,该是向晚青出于蓝才对 ” 江知凝推拒回话: “ 姨母说的哪里话,云竹怡萱也是倾城之貌 ” “ 来,向晚呐,这位是本宫的大丫头云竹,这个是本宫的小闺女怡萱 ” 商余琦松开南向晚的手,随即指着二人笑着介绍。 南向晚微微福身: “ 见过云竹表姨、怡萱表姨 ” ----- 季云竹温笑着上前牵着南向晚: “ 快起来,咱们年岁都差不多,私下里不必拘着这些虚礼 ” “ 本郡主虚长你几岁,你便唤一声姐姐就是了,怡萱小你一岁,你就叫妹妹吧 ” 季怡萱也笑着上前: “ 是啊向晚姐姐,咱们私下叫叫无妨的 ” ----- 商余琦笑的夸张: “ 哈哈,瞧这两个丫头,本宫就这两个女儿,平日里除了慕青那混小子 ” “ 她们姐妹也见不着旁人,这如今见了向晚心里怕是欢喜的不得了了 ” 江知凝笑着打太极: “ 姨母说的是,向晚也是自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整日拘着规矩,我倒盼着能像怡萱似的活泼些 ” 这话倒是真心,南向晚自小循规蹈矩; 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也从来不似寻常女儿家撒欢嬉闹。 ----- 商余琦笑道: “ 向晚是未来太孙妃,是这京城里顶顶好的世家贵女,自是跟寻常闺秀不同 ” “ 本宫倒是看着向晚礼仪气度皆是上佳,不愧是得舒悦姑母教养的 ” 江知凝笑笑: “ 晚儿,你带着郡主和县主去院子到处转转,在这听我们聊天也是烦闷 ” 商余琦也没什么异议: “ 是啊,你们跟着向晚去逛逛吧 ” 季怡萱高兴的不行,三人行了礼就出去了。 ———————————————————— 三人正在逛着,几个丫鬟不远处跟着。 南映仪离老远就看见三人,有说有笑的逛园子。 南映仪蹙眉问春香: “ 长姐旁边那两个女子是谁啊,穿着的好像是品阶宫装 ” 春香瞧了一眼,了然回话: “ 回小姐,奴婢早上听主院说今日余琦长公主上门拜访夫人,这两位估摸着就是佳乐郡主、和南阳县主了吧 ” 南映仪双眼一亮: “ 余琦长公主···我记得长公主有位嫡子名叫季慕青,今年十七了 ” 春香点点头接话: “ 是呢小姐,此番也一同进京了,等后日咱们就能看见了 ” ---------- 南映仪温声: “ 瞧着郡主跟县主的长相···想必那季慕青也生的不凡···” 春香听着此话心中警铃大作,忙小声开口: “ 小姐您可别有些糊涂心思,余琦长公主也就是看着风光罢了,长公主封地凉州,那是何等贫苦地界 ” 南映仪反应过来,尴尬笑笑: “ 我就随口一说,瞧你这样子 ” 春香松了口气: “ 那小姐咱们回去吧 ” 南映仪却是快步向前走: “ 这都撞见了,总是要跟郡主县主见礼才是,否则岂不是失礼了 ” ------ 南映仪笑着走至三人跟前。 春香福身行礼: “ 见过长乐乡君 ” 南向晚淡笑: “ 是二妹妹啊 ” 南映仪似什么都不知道般懵懂开口: “ 长姐,这两位是···” 南向晚介绍二人: “ 这位是佳乐郡主、这位是南阳县主 ” ----- 季云竹诧异: “ 向晚,她是···” 看着面前眼眸精明的女子,江知凝不是只有一对龙凤胎吗? 南向晚温声开口 “ 云竹姐姐,这位是府上侧夫人所出的二小姐 ” : 南映仪像是刚反应过来般、给二人行礼: “ 呀~ 臣女见过佳乐郡主、见过南阳县主 ” ----- 季怡萱目露鄙夷,不愧是小妾生的女儿,像个哈巴狗似的在跟前讨好。 季云竹微笑: “ 免礼吧 ” 南映仪装着天真样子: “ 既是长姐的客人,那妹妹便随着长姐叫一声云竹姐姐、怡萱姐姐了 ” 季云竹心里暗自好笑,这南映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面上却淡笑着没说话。 ----- 季怡萱却不是个好性子的,此刻冷笑出声: “ 本县主可没有什么妹妹,二小姐虽是庶出,到底也应该是在知凝表姐跟前教导长大的 ” “ 怎的一点规矩体统也没有,你该唤本县主的封号——南阳县主,唤长姐一声佳乐郡主 ” --- 南映仪脸色一白,眼眶泛红,可怜巴巴地看向南向晚: “ 长姐,我 ······ 我是想着来者是客 ···· 妹妹绝无并无冒犯之意 ” 南向晚轻轻拍了下季怡萱的手道: “ 家中庶妹不懂规矩,叫怡萱妹妹看笑话了 ” 而后转向南映仪: “ 二妹妹,今日我还有事,你且先回吧 ” 南映仪含着两包热泪,福了福身: “ 那妹妹先告退了,还请佳乐郡主、南阳县主勿怪 ” 转身离开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待主仆二人走远了, ------ 季怡萱撇嘴道 : “ 向晚姐姐,您也太好性儿了,区区一个庶女,说难听点就是个奴才,如此厚颜无耻巴结讨好,您还何必给她面子 ” 季云竹佯装生气: “ 怡萱!不可胡言 ” 南向晚笑笑: “ 怡萱妹妹真性情,向晚岂有怪罪之意 ” 随即又接话: “ 府上侧夫人如今有孕,父亲对其颇有疼惜,总是要留几分颜面 ” --- 季怡萱听着转了转眼珠子没做声。 季云竹柔笑: “ 向晚妹妹说的是 ” 心下也有了几分考量。 ———————————————————— 相宜院内: 南映仪趴在桌子上默默垂泪。 春香在旁小心顺背。 毕嬷嬷忙快步上前查看: “ 我的好姑娘,这是怎么了?” 春香回话道: “ 嬷嬷,方才婢子同小姐逛园子,正撞上长乐乡君了 ” 毕嬷嬷不解开口: “ 那是长乐乡君训斥小姐了?也没道理啊?” ------ “ 今日主院有贵客造访,余琦长公主带着两个女儿与夫人会面 ” “ 方才正碰见乡君带着佳乐郡主和南阳县主逛园子,小姐上前见礼 ” “ 说了句同乡君一般唤二人姐姐,叫那南阳县主好一通羞辱,这才难受得紧 ” ----- 毕嬷嬷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 “ 哎呦我的小姐呦,按着辈分,咱们长乐乡君该叫那二人表姨啊!” “ 想必是郡主客气这才叫一句妹妹,您这跟着叫,人家可不是生气吗!” 南映仪抽泣着回话: “ 嬷嬷,这京中皇亲贵胄那么多,我哪记得全啊 ” ----- 毕嬷嬷直叹气: “ 老奴知道您想谋个好前程,可这些个人都是冲着巴结未来太孙妃来的 ” “ 那余琦长公主的夫婿是尚主的,府上没有妾室庶出,您说您还巴巴的凑上去,这不是摆明了叫人羞辱吗 ” 春香也小声说着: “ 是啊小姐,按奴婢说您就不该过去,那两人眼瞧着是冲乡君去的,定是得了嘱咐讨好乡君的 ” ----- 南映仪抬头: “ 到底是我身份卑贱 ” 毕嬷嬷温声安慰: “ 话不是这么说的,您后日便进宫赴宴了,到时候若是得了哪位世家贵妇青睐,这后半生也就无虞了呀 ” 南映仪低下头掩住眸中恨意,轻嗯了声算是应了。 第19章 风雨欲来 傍晚时分: 江知凝刚送走了母女三人,转身满脸疲惫的回了自己院子。 ----- 金丝软轿内,季怡萱玉手捻着刚剥好的葡萄; 粉唇微张,缓缓吃下那颗晶莹的葡萄。 随即咽下葡萄开口道: “ 母亲,女儿觉得那南向晚不足为惧 ” 商余琦细眉微挑: “ 哦?” 季云竹含笑接话: “ 今日女儿跟着逛园子的时候,见着了她府上的庶女 ” ----- “ 是啊,那庶女心机深着呢,我跟姐姐穿着宫装,她还装的浑然不知似的上跟前来搭话 ” 提起这事季怡萱就气鼓鼓的。 见女儿脸色不对,商余琦追问: “ 可是说了些难听的话?” 季怡萱一脸鄙夷: “ 那倒也不是,只是说随着长姐,与我们姐妹二人称作姐姐呢 ” 商余琦皱眉: “ 这般厚颜无耻?那南向晚怎么说的?” 季怡萱噗嗤一声笑出来: “ 母亲,她说庶女不懂规矩,让我见谅,也未责罚她冒失之处 ” ----- 季云竹也温声: “ 母亲,女儿觉得舅舅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那南向晚在女儿看来不堪大用 ” 季怡萱忙不迭点头: “ 母亲,那南向晚就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也就是规矩好些,长得漂亮些,再也没什么出挑的 ” 商余琦听着,眉目舒展: “ 好啊,那想来是大长公主娇惯,也没教出几分聪明 ” ----- 季怡萱想起下午的事,好笑开口: “ 女儿倒觉得是随了江知凝了,您看江知凝也是容色甚佳,今日那南向晚说 ” “ 那庶女的生母如今有孕,她爹爹很是看重,所以才未责罚那庶女 ” 商余琦大笑出声: “ 啊哈哈,果真是个不中用的,责罚一个庶女也瞻前顾后 ” 季云竹小心试探: “ 正是如此,母亲现下放心了?” ----- 商余琦微微颔首: “ 嗯,目前看来确实不足为惧,不过你们也不可大意 ” “ 毕竟她背后站着的是大长公主,便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也是有所依仗 ” 季云竹乖巧应道: “母亲说得是,女儿们明白 ” 商余琦满意的点点头: “ 即如此,云竹,待到后日,你定要把握好机会一举成名,即便做不到拿下太孙的心,也在这上京城世家大族中露个脸 ” “ 本宫定要叫他们看看,本宫的女儿是多绝代风华 ” ------ 季云竹点头称是。 季怡萱掀开轿帘一角: “ 母亲,这上京城真是富贵无极啊 ” 看着外头人声鼎沸,街上灯火通明,便是傍晚也有小贩络绎不绝,看着眼前场景,季怡萱满眼神往。 商余琦也眸色幽深: “ 所以更要留在这了 ” ———————————————————— 墨竹轩内: 江知凝晚膳都没用,今日假笑了一天让她头疼得很。 秦嬷嬷上前按着太阳穴: “ 夫人累着了 ” 江知凝深色疲倦: “ 她方才与我在院里,说季云竹年岁大了,在凉州城里也没什么好人家 ” “ 此番入京能住些时日,让我帮着相看、寻摸着可有合适的人选 ” 秦嬷嬷皱眉: “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 ----- 张嬷嬷拿着薄荷脑油走进来,把薄荷脑油递给秦嬷嬷,随即开口: “ 没这么简单,余琦长公主所图怕是不止于此 ” “ 妹子你没瞧见今日送来的那匣子礼物?都是个顶个的金贵 ” “ 凉州贫瘠,她在宫里时体己也不多,你说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 ----- 妙笔疑惑: “ 张妈妈,那长公主到底是公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有些华贵的物件也不稀奇啊 ” 张嬷嬷嗤笑: “ 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就奢靡无度,便是存了再多,这些年估摸着也花的差不多了 ” “ 老奴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她也有几分了解 ” 江知凝睁开双眼看向张嬷嬷: “ 那妈妈你快说说呀 ” 妙珠忙搬了个红木矮凳,凑上前怕听不真切。 —————————— 张嬷嬷好笑的点了点妙珠额头,也寻了个椅子坐下,娓娓道来: “ 这余琦长公主与逍遥王一母所出,舒太妃母家势微,在宫里也不得宠 ” “ 当今陛下(商君盛)不喜舒太妃一脉,连带着这两位、自是在宫里也没什么好日子 ” ----- “ 她当年成婚、说是榜下捉婿,实际也就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好人选了 ” “ 公主嫁人又不能闹得太难看,丢了皇家颜面,陛下这才在新科贵子里面、选了家世最差的季宁贤 ” “ 驸马祖上数三代都是寒门子弟、世代务农,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出息的 ” ----- “ 两人大婚后,陛下就打发她去了凉州,说来也不光是不喜舒太妃一脉,这些远在藩地的藩王陛下也都烦的紧 ” “ 她自己母家不丰,夫家更是一贫如洗,如今还能这般阔绰 ” “ 老奴猜测,要么是在凉州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财路,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暗中相助 ” “ 但老奴觉得还是背后有人的可能大 ” —————————— 江知凝缓过来几分,此刻坐直身子: “ 妈妈这话怎讲?” “夫人您想啊,凉州那地方,地处西北苦寒无比,离得近的藩地也都一贫如洗 ” “ 若是背后无人帮衬,她早就被西北风霜摧残的不成样子了,今日老奴瞧着她还是光鲜亮丽 ” “ 便是两个女儿都瞧得出是娇养出来的 ” --- 妙珠开口道: “ 那就是逍遥王呗,他封地尧州,虽说不是什么富贵极乐,也算是衣食丰厚啊 ” 张嬷嬷摇摇头又说: “ 三年前大昭与楼兰一战,逍遥王世子一战成名后,陛下给了恩典,有了尧城军机大营五万兵将的半块虎符 ” “ 陛下给了恩惠,兵将又养在尧城,那这军饷自然是逍遥王府来出了 ” --- 妙珠瞪大了眼睛: “ 那咱们陛下也不怕逍遥王造反起兵吗 ” ----- 张嬷嬷眸光闪着嘲讽: “ 哪儿去起兵?妙珠姑娘当皇帝是糊涂的?先不说虎符得是有陛下的半块合在一起才能调动军机大营 ” “ 单说咱们的陛下疑心颇重,那尧城军机大营,每一个月便换一位副将前去守城 ” “ 如今这朝堂上那些四到六品的武将数不胜数,又都是世家子弟,牵一发而动全身,逍遥王就算有心谋反,也惹不起京中世家啊 ” “ 倘若早些年是逍遥王暗中相助也合乎情理,现下要养着这些兵卒,怕是自己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 —————— 一番话说完,屋内众人都看着张嬷嬷瞠目结舌。 给张嬷嬷看的老脸一红: “ 这···这都看着老奴做什么 ” “ 老姐姐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呀,就是比咱们这些人聪明 ” 秦嬷嬷满眼敬佩。 妙珠双眼亮晶晶的: “ 是啊张妈妈,您可真厉害知道这么多事 ” 妙笔也过来戳妙珠圆润的额头: “ 那你日后可得跟着张妈妈好好学习,得妈妈几分真传你也能厉害些 ” 妙珠点头如捣蒜。 张嬷嬷噗嗤一笑: “ 老奴好歹先前也是大长公主府出来的,这点子眼光都没有,大长公主也不会把老奴送到夫人跟前来了 ” 江知凝笑着点头: “ 到底是外祖母有远见,把嬷嬷送到我这儿来 ” 张嬷嬷谦逊一笑: “ 夫人谬赞了 ” ———————————————————— 归晚居: 青雅进来回话: “ 乡君,夫人院里苗禾姑娘说今日夫人累着了,晚膳叫乡君自己先用 ” 南向晚正倚在榻上看书,听闻此话点了点头。 青黛脸上带着笑: “ 乡君,今儿个二小姐倒是帮了大忙了 ” 代嬷嬷疑惑: “ 二小姐干什么了?” 青雅笑着跟代嬷嬷简单说了今日的事。 随着青雅的叙述,代嬷嬷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不由感叹开口: “ 哈哈,倒是歪打正着了 ” ------ 青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 可不是吗,那二人一瞧就是来打探咱们乡君虚实的 ” 此时,青黛轻轻地将手中的花瓶放置在桌上; 随即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 只是奴婢实在看不出来,这余琦长公主到底意欲何为?” 代嬷嬷稍作思考后回答道 : “ 依老奴之见,估计和青黛姑娘您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想必是想让其长女进入太孙府吧 ” ------ 话音刚落,青雅噗嗤一笑开口道: “ 那可不是一家人要反目了?贤王妃不是想让逍遥王世子(商轩云)家的商锦瑟、做太孙侧妃吗 ” 南向晚放下手中书 : “ 京中达官显贵众多,太孙不成、也还有旁人 ” 代嬷嬷点头: “ 正是如此,所以估摸着若进不得太孙府,也能留在盛京 ” 南向晚起身说着: “ 代嬷嬷,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一道,山药百合莲子粥给阿娘送去 ” 代嬷嬷应声,随即出门去小厨房。 —————————— 到了子时: 夜色漆黑,上次的银发少年正站在荣阳侯府房顶。 黑衣人蹲在地上回话: “ 主子,几位藩王都已入京!”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一道寒光乍现; 一枚紫金梅花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着他们所在之处急速甩射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银发少年瓷白的手伸出,稳稳地将那枚来势汹汹的紫金梅花镖、夹在手指之间。 -------- 目光顺着飞镖飞出的方向望去,面具未覆盖的薄唇正微微上扬,露出丝戏谑。 随后缓缓转过头来对地上男子说道: 少年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调侃: “ 看来主人家不喜欢咱们踩人家房顶 ” 面具之下一双湛蓝眼眸透着几分玩味,轻轻丢下那枚梅花镖。 黑衣人抬头,对视后略微点头,随后二人隐进月色中。 —————————— 逍遥王府旧宅: 商轩云,此刻正坐在书房内发呆。 他今年三十一,生的也是丰神俊朗,此刻身着一身轻便武袍,墨发仅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 长女商云清今年十四,与尧城当地县令家的公子青梅竹马,二人自小定亲。 次子商鹤今年十三。 幺女商锦瑟虚岁十一,她生的极好,逍遥王很看重这个孙女。 -------- 贴身小厮白桦进来抱拳行礼: “ 世子 ” 商轩云点点头: “ 来信了? ” 白桦关了窗子,将一卷信纸,自信鸽封筒里拿出递给商轩云。 商轩云正了正神色,接过信纸。 二人就着昏黄灯光缓缓查探: 信纸上写着四个字 —— 留京半年。 商轩云眉头紧皱。 白桦瞪着眼睛: “ 世子 ······ 这·······” 商轩云微抬左手,示意白桦噤声。 ------ 商轩云眉头打着死结。 白桦又打开窗子,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关上, 随即小声开口: “ 世子,如今陛下只许咱们暂留京中,至多不过两个月就必须回到封地,这···这怎么能做到 ” 商轩云长长叹了口气: “ 既是主子吩咐,尽力去做便是了 ” 白桦也叹了口气: “ 这次咱们没带旁人,世子半年不回去,尧城那边怎么办?” 商轩云揉了揉眉心: “ 父王会做好准备的 ” 白桦也只得叹气点头。 ———————————————————— 长公主旧宅—— 商余琦卧房: 一容貌儒雅的男子,坐在那张寒玉床上,狭长的丹凤眼凝视着床上美人睡颜。 修长的手布满薄茧,轻轻抚上商余琦的脸。 略显粗糙的手一抚上来,商余琦便觉得脸颊微痛; 她一向睡眠浅,此刻不满皱眉,察觉动作未停,终是怒急睁眼。 ----- 男子温声开口,清朗的声音似含着万般柔情: “ 琦儿~ ~ ” 商余琦听着声音,美目带着些不可置信,随即看向男子,眼眶蓄满热泪: “ 本宫还以为你死外头了 ” 话落便起身抱着男子一身甲胄。 男子轻轻拍着商余琦的背,轻声安抚道: “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莫要伤心了 ” 商余琦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泪珠,才反应过来: “ 你疯了不成!现在也敢在京城现身? ” ------ 男子搂着商余琦,温笑开口: “ 你走后四日、我方到凉城,得知你来了盛京,心里想你想的紧。琦儿你疼疼我 ” 商余琦捶着男子胸口,两颊红的像熟成的樱桃,娇艳欲滴: “ 别想糊弄本宫,行踪可有泄露?” 男子含笑握住粉拳,一双丹凤眼含着化不开的柔情。 “ 放心吧,末将可是快马加鞭,为与公主一见,一路上累死了两匹马呢 ” 男子说着轻轻亲了亲商余琦脸颊。 商余琦娇俏回应: “ 贫嘴!” 随即又皱眉问道: “ 那你何时回去? ” ----- “ 不急,能跟公主在一块儿,末将死也甘心 ” 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了商余琦。 惹得商余琦一声惊呼: “ 小声些,云竹和怡萱在隔壁睡着呢 ” 男子含笑: “ 知道了 ” 随即轻轻将商余琦放到里头。 解了自己一身盔甲,嘴角笑容如沐春风。 商余琦满脸红霞,嗔怪的看着脱衣服的男子,心里知道他要干什么,嘴角也带着羞涩笑意。 ----- 芙蓉帐内暖意融融,柔软的锦被轻覆于身躯之上,带来丝丝缕缕的温暖舒适。 在这静谧而又充满诱惑的氛围里,一对有情人正沉浸在无尽的欢愉之中。 他们紧紧相拥,彼此的轻微喘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美妙的乐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时间仿佛凝固,只为让这份深情得以延续。 ----- 每一个亲吻都是那么热烈而深沉,每一次抚摸都如同点燃了一团火焰,燃烧着两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情到浓时,所有的疲惫和困倦都被抛诸脑后。 鸡鸣时分也未停歇,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纷扰,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心中唯有那份炽热的爱意。 就这样,二人沉醉在爱欲的海洋里,不知疲倦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和灵魂,享受着这难得的缠绵时刻。 第20章 太孙归京 荣阳侯府—— 第二日一早请安后,几位姨娘都散了。 ------ 江知凝正跟南向晚用早饭; 席间拉着女儿的手满眼不舍: “ 晚儿,明日宫宴后你随着外祖母回去了,阿娘实在舍不得你 ” 南向晚温声哄道: “ 阿娘,大长公主府离得不远,阿娘闲暇便去府上看婉儿也是一样的 ” 秦嬷嬷也安慰道: “ 是啊夫人,咱们侯府污遭,乡君还是在公主府清净 ” ------ 江知凝叹气点头: “ 妈妈说的也是,侯府这些个人都揣着八百个心眼子,一个个的手段下贱,没得脏了我儿的眼 ” --- 张嬷嬷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地接着话: “ 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嘛!长乐乡君眼看着就要及笄 ” “ 这可是女儿家头等大事,大长公主府早就开始忙起来了,这请帖半个月前就发出了 ” “ 咱们乡君何等金贵?夫人、眼下操办这场及笄宴、才是头等重要的正事儿!” --- 江知凝总算笑起来,点点头: “ 是我糊涂了,待会儿你去请二小姐三小姐过来,明日宫宴,她们从没去过,总是得嘱咐一二 ” 妙珠笑着连连点头: “ 诶!奴婢这就去 ” 话闭拉着芳草就去了。 --- 南向晚拍拍母亲的手,聊表安慰。 江知凝顿了顿、笑着开口道: “ 你父亲一早还派人说,明晚亲自送你回公主府呢 ” 南向晚神色淡然: “ 既是父亲想送,做女儿的也不好推辞 ” --- 江知凝也未接话,只是满目慈爱看着南向晚,轻轻挽了挽女儿鬓边碎发。 待用完了早膳,江知凝便叫南向晚回房里歇着去了; 明日一早便要进宫,得在宫里待到晚宴散了才能得片刻安宁; 她心疼女儿劳累,赶紧叫她好好歇着。 ———————————————————— 妙珠和苗禾带着南映仪、南映雪前往主院。 今个南映仪(二小姐)打扮的倒是素净,一身圆领绛紫对襟襦裙;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鬓边别着两只海棠珠花,珠花小巧玲珑,花瓣晶莹剔透,灵动鲜活。 许是因着昨日哭过,此刻杏眼微肿,倒更增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韵味。 ------ 再看南映雪(三小姐),依旧如往常般文静娴雅; 今个穿的烟罗锦绣杜鹃纱裙,那轻薄的纱质随风飘动; 梳了个单螺髻,其上点缀着一支珍珠鎏金流苏钗。 圆润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鎏金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闪烁着点点金光; 未显得过分张扬,倒衬得越发清丽婉约。 ------ 南映雪担忧开口: “ 二姐姐昨夜可是没休息好?” 南映仪眸底带着一丝不耐,脸上却挂着温婉的笑: “ 昨日姨娘送来了些时兴绣样,跟春香琢磨了半夜,倒叫妹妹看笑话了 ” 南映雪了然笑笑: “ 二姐姐绣活好,妹妹哪里会笑话 ” 南映仪谦逊一笑: “ 等回头姐姐把那绣样借妹妹一观,我记得三妹妹女工也是上佳 ” 南映雪脸上带着薄红,像是不好意思般开口 : “ 那先多谢二姐姐了 ” -------- 妙珠是知晓昨日的事的,此刻离得不远不近,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完整; 眸底带着嘲讽,转过身跟苗禾眼神交流。 --- 苗禾也捂着帕子偷笑,心道这二小姐惯会找借口; 知道丢了大脸不好在人前提及,倒想了个好借口圆过去; 青雅可说了,那二小姐走的时候哭的眼泪汪汪的。 --- 妙珠悄悄跟苗禾咬耳朵: “ 就得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能入宫就高人一等了 ” 苗禾嗔怪的拍了拍妙珠的手,忙看看南映仪有没有听见,见她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妙珠满眼得意,像只斗胜的公鸡。 几人不急不缓的走着,片刻功夫就到了主院里。 ---------- 二人福身见礼: “ 映仪(映雪)给母亲请安,问母亲妆安 ” 江知凝放下白瓷珐琅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响。 神色淡然开口道: “ 都起来吧 ” 二人齐声: “ 谢母亲 ” 随后贴身丫鬟扶着二人入座。 江知凝音调稍冷: “ 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嘱咐些入宫事宜 ” 两人又齐声回应: “ 女儿愿闻其详 ” 江知凝打量了片刻两人 ,看着南映仪眸光讽刺: “ 张妈妈,你来说吧 ” ———————————— 张嬷嬷福了福身,神情严厉,缓缓出声: “ 两位小姐是头一遭入宫,这进宫赴宴礼仪繁琐,老奴便托大先嘱咐二位小姐一遍 ” “ 明日辰时末,陛下与众位朝臣下了早朝后,这各家的世家夫人需携着家眷,在巳时前进宫赴宴 ” “ 明日的正宴是在酉时开席,席面是为庆贺皇太孙殿下南下赈灾有功 ” ------ “ 诸位命妇女眷进宫、需从朱雀门入殿,宫门口会候着皇后娘娘指派的,宫里女使、嬷嬷前来迎接 ” “ 各家夫人跟着引路嬷嬷穿过其间宫羽,有品阶的命妇女眷至皇后娘娘的凤鸾殿先请安见礼 ” “ 各位亲王妃、郡主、公主都会在今晚入宫 ” “ 待见过皇后娘娘后,便是去宸贵妃娘娘的朝露殿、丽贵妃娘娘的阳春居行礼觐见 ” ------ “ 其余贤、良、淑、德、四妃会在宫中备好的接待命妇家眷的宫羽接见,因入宫时辰是午膳前,宫里会简单备些小食 ” “ 咱们夫人是正五品县主,享食邑三百石,尊称是阳城县主,届时二位小姐会随着夫人一同觐见各位娘娘 ” “ 入了宫内,二位小姐还请谨言慎行,皇宫不像侯府,若哪位小姐触怒贵人 ” “ 便是咱们夫人也保不住您,还要连累荣阳侯府为世人耻笑 ” ----- “ 咱们乐华郡主与皇后娘娘是闺中密友,享食邑一千石、封地永州 ” “ 娘娘身份尊贵,两位小姐见过祖母时需恪守规矩,咱们郡主严厉,莫丢了夫人的脸 ” “ 待开席之时,男宾女客对立而坐,两位小姐无封诰 ” “ 进宫后贴身侍女不得同行,只能在朱雀门候着,切记跟紧夫人,别闹出什么笑话来 ” “ 咱们将军府秦夫人,是四品淑人的封诰之身,届时见面需行大礼 ” “ 明日皆是达官显贵,两位小姐切记老奴说的话 ” —————————— 一番话下来,两人都是冷汗涔涔。 她们只知皇宫规矩多,没想赴宴规矩也这么多; 此刻也顾不得旁的,忙起身行礼: “ 映仪(映雪)谨记嬷嬷教诲,必不会丢了母亲颜面 ” ------ 江知凝淡然看着,随即也开口: “ 若非侯爷求到我这,这种宴会世家贵女都怕出错,更何况是庶出 ” “ 此次宴会朝中皇亲国戚皆一同赴宴,这些个皇亲国戚家中女眷、也都是有封诰之身的 ” “ 明日都会身着诰服,眼睛擦亮些,别囫囵得罪了 ” 话落嘴角嘲讽。 ------ 南映仪心下一紧,心知这是知晓了昨天的事,贝齿轻咬朱唇 : “ 是,女儿知晓 ” 南映雪也缓过些神色,面上乖巧: “ 女儿谨记,那长姐会同女儿们在一处吗 ” 江知凝笑笑: “ 明日晚儿入宫后,舒悦大长公主会带着向晚一道,我看着你们二人就行了,你大哥会在酉时前随你父亲入席 ” 南映雪点点头,眼里也带着丝落寞。 ------ 南映仪状似疑惑开口 “ 那,女儿们可要跟着长姐拜见大长公主?” : 张嬷嬷冷笑。 秦嬷嬷也是一脸不悦,这二小姐还真是不放过一处能巴结的机会。 江知凝冷笑: “ 外祖母不喜热闹,你好好守着规矩跟着我就是了,有你拜见的时候 ” 南映仪听着也不敢再接话。 妙珠翻了个白眼。 江知凝摆了摆手: “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 两人福身行礼: “ 是,女儿告退 ” -—————————————————————— 京城南门口处: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古老厚重的城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守门士兵身着软甲,神情严肃地站着,此刻正一丝不苟地核对着、每一个进城之人的路引。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缓缓行来。 马背上坐着一人,身着一袭靛青色的金丝软甲,软甲质地柔软光滑; 软甲之上,精心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图案,既彰显了其尊贵身份,又显得低调而不失张扬。 此人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英俊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 毫无疑问、这便是当今皇太孙——商衍。 ------ 身后紧跟着大批全副武装的官兵,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守城士兵们远远瞧见这队人马,心中一惊,连忙高声喝道: “ 皇太孙殿下归京!闲人退避!” 声音响彻整个城门区域,引得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 随着这一声高呼,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人们自觉地向两旁退让开来,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高呼出声: “ 呦!诸位快看呐,太孙殿下回京了 ” 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响起: “ 是啊,瞧瞧咱们太孙殿下,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啊,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世间少有啊 ” “哎呀呀,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今日能够亲眼目睹太孙殿下的风采,也算是此生无憾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 “ 看这样子,太孙殿下应该是刚刚从南方归来吧,瞧他这一脸的倦容,想必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可真是辛苦 ” 人群叽叽喳喳说着。 ------ 方才那士兵忙上前屈膝行礼: “ 末将参见太孙殿下 ” 商衍在马背上斜睨一眼,鼻腔发出声音 : “ 嗯 ” 小将脸上带着笑,音色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 殿下一路风尘仆仆,只是这规矩不可废,您这路引还请借小的一看 ” 商衍眉头一皱,倒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 身后的贴身小厮凡九会意,自马上下来; 从袖中掏出一封烫金锦纹的路引,随即递给那守城士兵。 ---- 小将点头哈腰接过: “ 有劳公子 ” 随后细细查探,见无碍忙还回去。 “ 放行放行 ” 说着走到一旁,朝闸关的士兵挥了挥手。 厚重闸关开启。 身后士兵皆跪下行礼 “ 恭迎太孙殿下回京 ” : 凡九上了马背随着商衍前行。 ------ 大军行过间,只见队伍中央有一顶华美的金丝软轿,此刻一只嫩白的揉夷微微掀起小轿窗帘。 那只手白嫩如刚剥了壳的鸡蛋,水葱似的指甲衬得那双手越发修长。 人群里有一中年男子开口道: “ 呦!这怎的还有个姑娘 ” 众人闻声也都瞧见有只嫩白素手。 “ 难不成殿下南下一番,带了个美人回来?” “ 是了是了,这轿子不正是皇家规仪吗 ” ----------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商衍俊脸一沉。 回头朝着轿子方向低声开口道: “ 娇娇儿,不得胡闹 ” 那只手像是受了惊一般迅速缩了回去。众人见状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从轿子里传出轻声啜泣。 凡九皱眉,随即停下马步等着轿子行至自己跟前,低声开口: “ 姑娘,眼下已是京城地界,此时众人都盯着咱们呢,还请姑娘体恤殿下 ” 蒋娇儿低嗯一声。 ----- 商衍自小习武,内力深厚,此时听着,轻呼了口气。 一旁的牙肆皱眉贴近商衍,脸上带着几分不耐: “ 殿下,如今各地藩王都已入京,众人眼睛都瞧着您呢 ” “ 您再宠爱蒋姑娘,也得有分寸些,若传出去了岂非说殿下昏懦!” --- 商衍皱起眉头,心中烦闷不已。 蒋娇儿是他心爱之人,她本不愿一同回来,得知了自己身份、更是不想毁了自己婚事; 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想在正妻跟前讨生活,还是她腹中有了麟儿,这才答应回来了。 ------ 而此时,城中高楼上,一间天字号房里: 一位身着华丽的女子、正透过珠帘看着这一幕。 女子朱唇微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呵!看来还是上京城有趣儿 ” ----- 身着华美 —— 远天蓝色碧荷纹镶金蝉翼金缕纱裙,阳光折射在上头奢华无比; 臂弯挽着古纹双蝶月白色软缎。 头戴金蝉玉叶嵌宝头面,梳着飞云髻,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双极美的瞳仁带着狡黠。 ---- 一袭粉衣的女子长得妩媚多情: “ 怪不得姨祖母要咱们住在这,原来是有好戏看 ” 粉色鎏金烟罗霞纱裙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材,凹凸有致,行动间尽是风情。 少女看着下头骑着白马走过的商衍; 美目带着一丝玩味: “ 这就是皇太孙商衍啊 ” 方才的女子走上前、看着蓝韵辰问道: “ 韵辰妹妹觉得如何?” ------ 蓝色华服少女蓝韵辰,罗瑶郡主的长女,今年三月刚及笄,也是静华长公主的孙女。 静华静彤两位长公主是亲姐妹,二人封地是襄城和温州。 粉衫少女今年十七,是静彤长公主的嫡孙女汪澜伊。 --- 蓝韵辰妩媚一笑: “ 澜伊姐姐,我觉得···很不错呢 ” 汪澜伊挽住蓝韵辰皓腕,嘴角邪笑: “ 那马车里的,想必是太孙的心娇娇 ” 蓝韵辰嗤笑: “ 那多有意思啊,妹妹最喜欢这样有挑战的事了,太容易得手多没劲 ” 待军队走远了,蓝韵辰也收回了目光,美目带着些志在必得。 --- 汪谷青(静华长公主的孙子)走进来接话: “ 我听说那南向晚、也是个万中无一的绝色佳人 ” 他生的面相温润,皮肤有着病态的惨白,唇色寡淡; 一双剑眉、被那含情的秋水剪瞳冲淡了些许凌厉,男生女相却不显阴柔 。 --- 蓝韵辰娇笑: “ 青哥哥不懂了,这男人可不是只在意女子面皮的 ” 汪澜伊峨眉微蹙: “ 哥哥怎么来了?你身子不好该多歇歇 ” 汪谷青薄唇浅笑,摆了摆手: “ 无碍,上京城养人,来到这身体好多了 ” 听着此话,蓝韵辰眸光幽深: “ 此番皇家盛宴,想必旁人同咱们心思是一路的呢 ” 汪澜伊淡笑: “ 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 ” 第21章 小王爷 汪谷青掩袖轻咳,待缓了缓,随即温声开口: “ 既已如此,明日自可见高下 ” 汪澜伊点点头: “ 我听闻朝宴半月后,那长乐乡君(南向晚)就要及笄了 ” 蓝韵辰嗤笑: “ 舒悦太姨姥姥又没给咱们发请帖,姐姐你操心她做什么 ” ------ 汪澜伊不赞同摇头: “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太姨姥姥娇宠长大的,礼物总是要备的 ” 汪谷青也点头附和: “ 澜伊说得对 ” 蓝韵辰撇撇嘴: “ 唉,既然哥哥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只好拿出那套舍不得戴的头面送过去了 ” ------ 汪澜伊好笑的看着她: “ 你何时短过这些物件,瞧你这肉疼的样子 ” 蓝韵辰叹气: “ 谁让这皇家里头,只有舒悦太姨姥姥这一脉最得力呢 ” 汪澜伊提醒道: “ 那倒也不是啊,不是还有那位舅祖父吗 ” 蓝韵辰忙摇了摇头: “ 那位妹妹可不敢招惹,我祖母可嘱咐了,谁都行唯他不行 ” 汪澜伊想着也是,也没再回话。 ———————————————————— 大昭皇宫内—— 此刻御书房内: 那位满头花白、历经岁月沧桑的帝王(商君盛)端坐在龙椅之上; 他那双原本、应该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今已变得有些浑浊,但仍然透露出一种久居高位所独有的威仪之气; 此刻他正头疼的看着抱着他腿的锦衣少年。 ------ 打眼望去、那少年皮相极佳! 容貌俊美得令人惊叹,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刀削斧凿般精准的下颚线; 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之感,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带着玩世不恭; 男子身着紫金蟒袍,周身气度逼人; 此刻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似含着两包热泪,不点而红的朱唇带着些委屈。 ------ 双唇一张一合开口: “ 皇兄啊!弟弟此番游历回京,便是裤衩都赔没了啊 ” 商镜黎说着痛哭流涕。 商君盛听着,眉心突突的跳,猛地抬头看向商镜黎的贴身小厮霜星。 霜星接收到帝王视线,摸摸了鼻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不敢出声。 ------ 商君盛揉了揉眉心: “ 镜黎!你怎么说也是亲王,言语怎么这般粗鄙 ” 商镜黎像听不见般,摇晃着帝王左腿: “ 皇兄,弟弟刚到江南地界,碰着一貌美女子,弟弟想着可好啊,这京城女儿不愿意嫁给弟弟,我拐个外地的不就成了 ” “ 谁承想那女子耍了出仙人跳啊,把弟弟和霜星搜刮了个干净 ” “ 还把我们俩卖进下等酒楼里头刷了半个月盘子,若不是我二人半夜跑得快,就再也见不到皇兄了 ” 话落越哭越凶,整个御书房内满是商镜黎的哭声。 ------ 商君盛忍着怒意: “ 好了好了!你这不是回来了,那你既遇着麻烦,何不给朕送信求救 ” 商镜黎抬头,水汪汪的桃花眸带着泪珠; 委屈开口 : “ 皇兄你不是说,皇家出门在外不能丢了脸面吗 ” “ 那弟弟跟您求救了,您回头不是又要说我 ” ------ 商君盛终于忍不住了,暴怒出声: “ 那你的影卫呢!影卫贴身跟着你怎么还能出事!” 商镜黎无辜的眨了眨眼 : “ 皇兄不是说不能仗势欺人吗,再者谁能想到江南这么吓人,弟弟以为没事就派影卫去前面的洛城探路了 ” 商君盛被噎得一时语塞,半晌才道: “你这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 ------ 商镜黎见状,忙趁热打铁,可怜巴巴地说: “皇兄,您可得给弟弟做主呀,那江南的官员也不管管那恶女 ” 商君盛冷哼一声: “ 你自个儿惹的祸事,还想朕替你收拾烂摊子?” 商镜黎一听,立马扑倒又抱着腿哭诉: “ 皇兄,那女子定是看弟弟是外乡来的,这才故意坑害,您说这事传出去了,这不是有损咱皇室威名嘛!” ------ 商君盛气笑了,但心知他的性子,若不答应他怕是得整日磨着他: “ 罢了罢了,朕会派人去查查此事,不过你今后游玩出行,不能再如此掉以轻心 ” 商镜黎一听,顿时眼睛亮晶晶的: “ 多谢皇兄,皇兄圣明,弟弟日后定当谨遵皇兄教诲,再不胡来 ” 商君盛无奈地摇摇头。 商镜黎又嬉笑起来。 商君盛一见,眉头又皱起来: “ 又做什么?朕不是都答应你了?” 商镜黎厚颜无耻: “ 嘿嘿,皇兄,弟弟没钱了,皇兄你给弟弟点 ” ------ 商君盛刚消下去些的火又冒上来,使劲一抖腿: “ 你给朕滚出去!” 商镜黎忙起身躲过,一个闪身,嬉皮笑脸道: “ 那皇兄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我先回府上等着了 ” 商君盛当即甩出一本奏折打在商镜黎脚边 : “ 还不快滚!” 商镜黎一边笑一边点头道: “ 这就滚了这就滚了 ” 话落叫上霜星就走了。 —————————— 商君盛扶额,合福忙奉上热茶: “ 陛下别生气,小王爷就是这性子 ” 商君盛叹气: “ 真不知道朕造了什么孽,都这般年岁了还得跟着他操心 ” 合福忙笑着宽慰: “ 小王爷纯善之人,又没经过什么风浪,碰到这等事也是在所难免 ” ------ 商君盛冷嗤: “ 他纯善?他打六岁起就把朕的皇宫搅得鸡飞狗跳,好容易叫朕安生几年,如今又回来给朕找不痛快 ” 合福笑着开口: “ 小王爷这是离不开您,您说您不也是,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照顾小王爷给他擦屁股,奴才瞧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 商君盛叹气,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嘴上万般嫌弃商镜黎; 可这个弟弟小了自己两代人,自小就跟在他跟前,他也是把他当做孙子似的疼爱。 思及此、商君盛恼怒看了合福一眼: “ 你这老东西,跟谁学的揣测圣意? ” 合福忙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 瞧奴才这张嘴,惹了陛下不高兴了 ” 商君盛好笑: “ 行了,你也别演戏了,去派人给长安王送几箱金锭 ” 合福忙应声: “ 诶诶,奴才这就去 ” ------ 商君盛歪在椅子上放空,若说刚开始,仅仅是想得到、商镜黎的那批羽林卫及影卫,才把他接回皇宫里; 初见他那时,他刚虚岁五岁,瘦的活像个两三岁的幼童; 带回皇宫后,因他身份特殊、也只得自己带在身边; 多年相处下来,许是自己年纪大了,对这个弟弟竟也是真心爱护着。 ———————————— 这边商镜黎刚走到勤政殿外头,薄唇带着浅笑。 不远处一美人上前行礼: “ 呦!原来是长安王啊,臣妾见过长安王殿下 ” ------ 那女子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宛如一颗圆润珍珠、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看上去约摸三十来岁的模样,却有着绝佳的风韵,恰似熟透的水蜜桃般诱人; 面庞似桃花娇艳欲滴,双眸犹如秋水般盈盈动人; 顾盼之间仿佛能勾人心魄——此人正是丽贵妃娘娘(李凌烟)。 想这丽贵妃之所以能够获此殊荣封号,皆因她天生丽质,美若天仙,其容貌之出众,实乃世间罕有。 ------ 本也出身名门望族,乃是西南大将军(李尧)的嫡亲妹妹。 今日李凌烟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宫装,轻薄的纱衣随风轻轻飘动; 更显得她身姿曼妙、仪态万千。 淡雅的紫色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愈发凸显出她气质高雅。 ------ 李凌烟的贴身丫鬟文箩、与霜星一同向对方主子行礼: “ 奴婢给长安王请安 ” “ 小的见过丽贵妃娘娘 ” 商镜黎笑眯了眼: “ 原来是贵妃嫂嫂,小王见过贵妃嫂嫂 ” 说着略敷衍的福了福身。 李凌烟笑着开口: “ 有几年没见着长安王了,臣妾瞧着您如今样貌越发俊朗了 ” ------- 商镜黎摸了摸自己玉白的下巴: “ 贵妃嫂嫂说的是,小王也觉着自己越发英俊了 ” 李凌烟神色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轻笑道: “长安王还是这般风趣 ” 商镜黎却仿若未见她的尴尬,也笑着恭维: “ 小王瞧着嫂嫂也是更添风韵,想必皇兄定喜欢得紧 ” 李凌烟尬笑: “ 长安王谬赞了 ” ------ 商镜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 对呀!嫂嫂您生的这般绝色,想必家中女眷也差不到哪去,小王都及冠两年了,这婚事一直没着落呢,嫂嫂您娘家可有适龄女子?” 李凌烟忙摆手: “ 王爷说的哪里话,您这般姿容,臣妾娘家那些女眷都是蒲柳之姿 ” “ 怎配与小王爷比肩?小王爷风华正茂,如今盛京适婚闺秀众多,小王爷只管放眼挑挑 ” 商镜黎似懂非懂点点头: “ 嗯 ~ 闺房嫂嫂说的也是 ” ------ 随即李凌烟忙岔开话题道: “ 听闻小王爷在外游历许久,想必见识不凡,不知可有遇到什么奇珍异宝、或者有趣之人?” 商镜黎摆摆手: “ 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舒坦,这不回京城了不是 ” 李凌烟听出这他这粗鄙言语,脸上讪笑未接话。 合福公公见着二人,惊喜开口: “ 呦,小王爷还没走呢 ” 商镜黎回身灿笑,一口大白牙恍花人眼: “ 合福公公 ” ------ 合福瞧着,这小王爷当真是俊美如铸,这满京城里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更俊的了。 合福上前笑着行礼: “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了 ” 李凌烟浅笑开口道: “ 合福公公,这个时辰您怎么出来了 ” 毕竟合福是陛下的贴身内监,总要卖几分面子。 ------ 合福解释道: “ 这不是陛下吩咐,给小王爷府上送些个金银物件,奴才正要去内务府知会呢,赶巧了碰上您二位 ” 商镜黎双眸一亮: “ 本王就说皇兄舍不得我受苦,那合福咱们一块去吧,快走走走,贵妃嫂嫂臣弟先行一步了啊 ” 也不待后头人反应,拉着合福就健步如飞。 ------ 李凌烟和文箩福身行礼: “ 长安王慢走 ” 合福气喘吁吁: “ 哎呦小王爷您慢着些,奴才这一把老骨头了跟不上您这脚程 ” 商镜黎一秒也不想多等: “ 快走吧,晚了内务府下职了 ” 合福瞧了瞧大中午的太阳,不说内务府常年不休息,便是有休息的时辰,也不会正午下职啊,没法子,叹口气也只得跟上了。 ------ 待三人走远了,文箩撇撇嘴: “ 娘娘,奴婢瞧着小王爷出去游历这几年,也是毫无长进,您瞧小王爷的言语、真是粗鄙不堪 ” 李凌烟神色淡然: “ 到底是得陛下宠爱,总要给几分面子 ” 文箩瘪嘴: “ 便是再得圣心,就他那名声,哪家贵女敢嫁给他,您瞧他也二十二了,府上连个妾室都没有 ” ------ 李凌烟呵斥: “ 好了!人家王府上的事咱们岂能得知,陛下待他跟黄太孙殿下一般 ” “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言语谨慎些,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去,他还不找上阳春居拔了你的舌头 ” --- 文箩听着,脸色煞白,毕竟商镜黎真能干出这事来: “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 李凌烟叹口气: “ 走吧,咱们去看看陛下 ” 文箩回话: “ 是、贵妃娘娘 ” ———————————————————— 商镜黎足足抬了六箱的金锭子,这才满意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路上高兴,哼着小曲。 出了皇宫往王府走着。 迎面撞上一队军马。 马上的副将、杨广厉声呵斥: “ 还不速速退避 ” 今日商镜黎的轿子异常朴素,通身漆黑,也没个王府标志,此刻正巧拦住了商衍回太孙府的步伐。 ------ 商镜黎未从轿子里出来、只慵懒出声: “ 呦~ 这是哪位大人口气这么大啊 ” 杨广厉声: “ 太孙殿下归京,闲人退避!” 商衍满眼不耐,路上颠簸,眼瞧着要到太孙府了,他担心蒋娇儿的身体。 霜星冷笑,随即走出轿子: “ 奴才还当是谁口气这么大,原来是太孙殿下的狗啊 ” ------ 商衍怒急,定睛一瞧说话之人,只见一身长安王府月白服饰; 登时面色一变,忙勒紧手中缰绳,起身下马,走至轿子前: “ 原来是叔祖父在这儿,是孤冒犯了 ” 商镜黎冷笑,随即走出轿子: “ 呵!” 牙肆等人一见来人,也都变了脸色起身下马行礼: “ 小的(草民)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嘴角嘲讽: “ 侄孙儿好大的威风啊,本王几年未回京,如今竟沦落到被一个无名小卒教训了 ” 随即双眼冷凝打量着众人。 ------ 商衍听了这话,额头冒出冷汗,忙赔笑道: “ 叔祖父误会了,杨广是武威将军的长子,他不知您老人家在此,出言莽撞,还请叔祖父莫要生气 ” 商镜黎轻哼: “ 看来太孙殿下很会管教手下人嘛 ” 商衍忙使了个眼色,杨广早就吓得一身冷汗,此时也下马赔罪: “ 末将不知是长安王殿下在此,言语有所冒失,还请王爷见谅 ” ------ 商衍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向来睚眦必报,今天这事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商镜黎淡然开口: “ 本王游历多年,今儿个心情好,就罚他二十军棍吧 ” 随即霜星搬来一张精致黑漆描金梨花木矮凳,商镜黎缓缓坐下。 ------ 杨广忙开口: “ 王爷!这····” 商镜黎看向霜星: “ 杨 ······ 杨什么来着?” 霜星回话: “ 回王爷,杨广 ” 商镜黎嗤笑: “ 哦对,你是觉着本王罚的轻了?” 杨广刚要开口,凡九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 商衍吩咐道: “ 叔祖父仁厚,来人,还不带杨将军下去行刑 ” 商镜黎眨眨眼: “ 带哪去?就在这打!本王不过几年不在,这盛京城倒是想不起本王这号人了,叫外人都瞧瞧,惹了本王是什么下场!” 话落也未等商衍求情,暗处闪出了几位黑衣黑面的男子,拖着杨广就开始行刑。 ------ 商衍也不敢说话,只得小心赔笑。 商镜黎嘴角带笑: “ 侄孙儿,这手下人便是出身再尊贵,到底也是奴才,你不舍得教训,本王就只得代劳了 ” 商衍赔笑: “ 叔祖父教训的是 ” 商镜黎邪笑: “ 再加二十军棍 ” 凡九别开眼去不再看。 杨广嘴巴被死死钳住,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心里后悔不已; 想着在太孙跟前表现,不成想竟惹到这位爷了。 他今年也及冠了,自是知道这位王爷的性子,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真是悔不当初。 ------ 蒋娇儿微微掀起轿帘,一双美目看着前头闹剧,视线转到商镜黎身上,眸底闪露精光。 第22章 风声鹤唳 待打完了四十军棍,杨广早已不省人事。 ------ 商镜黎慢悠悠的起身,轻笑出声: “ 侄孙儿瞧瞧,到底是本王手底下人下手实在 ” 商衍看着昏死过去的杨广,背部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听着此话也只得强笑接话: “ 叔祖父说的是,孤到底年岁尚浅阅历不够,累的您老人家出头了 ” ------ 商镜黎摆摆手 : “ 太孙殿下知晓就好 ” 商衍试探开口: “ 那···孙儿先派人送杨广将军回去?” 商镜黎慵懒回声: “ 不必劳动你,你刚回来正累着呢,穆坚 ” “ 属下在 ” 身高九尺的一黑衣男子,此刻半蹲在地上回话。 商镜黎懒懒开口道: “ 叫上两个人送杨将军回武威将军府去 ” 男子微福身,随即两人架起杨广消失在原地。 ------- 商衍勉强笑笑: “ 想必方才是叔祖父的影卫吧 ” 商镜黎点点头 : “ 是呢,父皇这不是怕本王叫旁人欺负,临了了给本王留下这些倚仗 ” “ 侄孙儿可还需要本王让你先行?” ------ 商衍慌忙摆手: “ 叔祖父您这是哪儿的话,您是长辈先行就是了 ” 商镜黎嗤笑: “ 呵,那本王就谢过侄孙儿抬爱了 ” 话落便起身回了轿子。 霜星抱拳回礼: “ 太孙殿下,奴才告退 ” 随即也进了马车。 主仆二人一进去,方才的神情荡然无存,二人如出一辙的冰霜脸,坐在轿内一言不发。 ------ 待轿子走远,凡九长舒一口气: “ 呼~ 殿下,方才吓死小的了 ” 牙肆也皱眉上前: “ 殿下,这位长安王、如今性情乖张、行事越发嚣张跋扈了 ” 凡九也点头: “ 是啊殿下,比之几年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 ------ 商衍头疼扶额: “ 他自小就有羽林卫和影卫傍身,粗略算过去、少说有五万,孤怎敢在他面前托大 ” 凡九不满 : “ 可您是太孙殿下,未来的国君,小王爷竟也不给您几分薄面 ” 商衍蹙眉抿唇、随即苦笑开口: “ 呵,皇祖父对他都小心谨慎,何况孤只是个皇太孙了 ” 顿了顿又说到: “ 往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当心落人口实 ” ---- 凡九点了点头应下。 商衍顿了顿开口道: “ 派人去武威将军府说明此事 ” 随即几人上马回府。 ———————————————————— 武威将军府内: 一片寂静突然被打破。 杨广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被甩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 而那神秘莫测的穆坚二人,如同鬼魅般瞬间隐去了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 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家丁,恰好瞥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杨广; 登时惊恐万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少爷出事啦!” 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原本宁静的空气。 ------ 正在后院休憩的、面容素雅的夫人(万容)听到这声呼喊后,脸色骤然一变,心中猛地一紧。 慌乱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嘴里喃喃自语道: “ 广儿出事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然而,内心的恐惧、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朝着前院飞奔而去。 ------ 此刻早已顾不上、平日里注重的仪态,毫不犹豫地提起裙子,急匆匆地往前冲。 ---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夏荷见状,也是心急如焚,一边奋力追赶自家主子; 一边焦急地喊道: “ 夫人,您慢点儿跑,当心脚下呀!” ------ 不多时,万容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正厅。 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杨广时,登时气的浑身颤抖、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悲恸欲绝地哭喊起来: “ 我的儿啊!!!!广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你看看娘啊!” 转过头冲着家丁喊道: “ 你们这些奴才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把大夫请来啊!” ------ 那家丁听到夫人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道: “小的这就去!” 然后转身撒腿就往府门外狂奔而去,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万容悲戚大喊: “ 快去请老爷啊!” 跟着来的钱妈妈见着此景,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忙折回身去请杨峰。 ------ 万容上前抱住杨广,双手颤抖着抚上杨广脸庞: “ 广儿~ ~ 广儿你别吓娘啊~ ~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睁眼看看娘啊~ ~ ” 身后家丁也快速涌了上来: “ 夫人,您先别伤心,小的们先抬少爷回房等大夫上门诊治吧 ” 万容任由家丁将杨广抬走,自己则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 ------ 不多时,钱妈妈带着杨峰匆匆赶来,见到万容这般模样,赶忙问道: “ 夫人,广儿怎么了?” 杨峰原本正在书房外的空地上练武; 他虽年逾四十,但一身的肌肉与武袍紧紧贴合; 面容坚毅,鬓边些许白发、带着久经沙场的风霜。 ------ 万容见着来人,起身扑进杨峰怀里放声大哭: “ 老爷,广儿不知为何突然就倒下了,现在生死不明啊 ” 杨峰眉头紧皱,一边安慰着万容,一边问旁边的家丁: “ 到底怎么回事 ” 一位家丁上前禀报: “ 回老爷的话,方才见两名黑衣男子、丢下少爷便走了,那二人身形鬼魅,小的们还未等上前就没了身影 ” 杨峰怒道: “ 怎会如此!将军府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家丁忙跪下磕头: “ 是小的的错,小的失职!” ------ 万容带着哭腔: “ 老爷!半月前广儿便来信说此行顺利,估摸今日就能回来了,眼下被打成这样,您说他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了 ” 杨峰眉头皱成一团: “ 广儿一向有分寸,怎能有这般厉害的仇家 ” “ 眼下广儿要紧,大夫来了没 ” 正说着,小厮扯着一位面须花白的老大夫进来了。 ------ 老大夫颤颤巍巍行礼: “ 老朽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 杨峰忙带着大夫进门: “ 快快免礼,快随我去看看我儿 ” 万容也擦擦眼泪跟上。 ———————————————————— 杨峰一见床上趴着的、不省人事的儿子,直了一辈子的脊背终是弯了下去。 他打眼一瞧,就看出杨广那背脊是受了军棍; 对方还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这么一套下来,恢复起来少说三月。 ------ 老大夫一把脉,连连叹气。 杨峰也不做他想,上前追问: “ 大夫,我儿伤势如何?”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开口: “ 令公子内伤严重,肋骨也断了三根,外伤您也瞧见了,眼下又正值暑热,这恢复起来只怕是了了无期啊 ” 杨峰听着面色越来越阴沉: “ 大夫,那我儿可能痊愈?” ------ 老大夫又把了把脉: “ 好在公子年轻,老朽开服方子,再每日施针配以外敷草药,将养几个月也就没事了 ” 杨峰松了口气,赶过来的万容此刻也稍稍放下心来。 老大夫又开口道: “ 公子这外伤严重,切记一月内不得沾水,老朽先开方子,再配上外敷膏药,待会便给公子用上 ” “ 有劳大夫,夏荷送大夫出去 ” 夏荷领了命、带着大夫下去开方子,又给了厚厚的荷包谢礼。 ------ 万容坐在塌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两行清泪又落了下来: “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我儿害成这样 ” 杨峰上前揽住妻子肩膀: “ 此事不简单,广儿这伤乃是军棍所致 ” 万容诧异: “ 太孙殿下器重向来广儿,这怎会如此?” 杨峰摇摇头,也想不明白个所以然来。 ------ 正在此时,管家姜生匆忙进来回话: “ 见过老爷、夫人 ” 杨峰蹙眉看着他: “ 姜生?何事如此匆忙? ” 姜生缓了缓气开口: “ 方才太孙殿下派人来府上,您跟夫人不在,老奴便去接待了 ” 万容急声问: “ 那现下人可还在?” ---------- 姜生摇摇头娓娓道来: “ 来人传了话便走了 ” “ 那人说公子今日随军回京时,临近太孙府门口,正撞上了长安王殿下!” “ 咱们大公子不知来人,说了句叫那人避让太子御驾 ” “ 紧接着长安王殿下便出来了,咱们公子冒犯王爷,王爷二话不说,便吩咐手下影卫打了公子 ” ------ 杨峰听着,眉心一跳又一跳,心下暗叹,那就合理了。 万容听着悲戚哭出声: “ 广儿糊涂啊!怎么就惹着这位祖宗了!” 杨峰拍拍夫人后背,挥挥手示意姜生退下。 ------ 杨峰叹道: “ 上次来信,忘了同广儿说起此事了 ” 万容哭着回道: “ 那混世魔王一回京就大闹一番,这京中人人畏惧,便是说到陛下跟前,也不能给我儿讨回公道 ” 杨峰忙安慰: “ 好了夫人,好在广儿伤势还好,大夫不也说了吗,静养几个月吧,明儿个宫宴后你派人去王府给长安王送些赔礼 ” 万容泪水涟涟: “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竟还得苦主上门赔礼道歉的? ” 杨峰拍拍夫人后背: “ 好啦,那位爷的性子满京皆知,哄得他高兴也算破财免灾,省的他记仇再对广儿出手 ” 万容哭着点了点头。 ———————————————————— 武威将军府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出两个时辰满京都就传遍了。 -------- “ 哎呦这位爷怎么回来了 ” “ 是啊,长安王不是游历去了吗 ” “ 他的性子历来喜怒无常,想来是玩腻了不就回来了 ” “ 我听说王爷在大街上打了那小杨将军呢 ” “ 呦!因着什么事啊 ” “ 说是冲撞了长安王,这不就挨了打了 ” “ 那小杨将军可是有功之臣啊 ” “ 你何曾见过长安王给谁面子?今日你们是没瞧见,哎呦~ 太孙殿下在长安王跟前都点头哈腰的 ” “ 这···这般处事,皇家也不管管吗?” “ 谁敢管这位爷啊,日后都小心着些吧,咱们平头百姓若是冲撞了,怕是小命都没了!” ---------- 一处客栈内—— 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位锦衣男子。 目若朗星,剑眉入鬓.一张薄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正值而立之年,; 浑身散发出一种儒雅端方的气质,恰似一块温润无瑕的美玉,令人不禁心生好感。 ------ 他身着一袭淡黄色的名贵锦袍,衣袂飘飘间,更显其身姿挺拔修长; 锦袍之上绣有松柏图样,针线细密,栩栩如生; 华美的服饰也衬托出通身贵气,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 此时听着下方百姓的闲话,锦衣男子的嘴角、轻轻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随即微微转身,缓缓走上楼梯,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人正是岭南王世子商羽萧。 ------ 商羽萧推开门、含笑开口道: “ 长姐 ” 门内华美妇人略显疲态,一双美目眼角处生出了淡淡细纹; 鬓边几缕白发尽显沧桑,金丝华服着身尽显威仪; 此人正是安平郡主商娩珠。 ------ 瞧着弟弟进来、商娩珠朱唇轻启: “ 打听到什么了?” 贴身嬷嬷姓李,虽年迈,一双眼睛却凌厉无比,此刻正添茶侍候着。 商羽萧嗤笑出声: “ 打听到咱们这位小皇叔回京了 ” 商娩珠柳眉微蹙: “ 他怎么也回来了 ” 商羽萧温声回应: “ 听说是在外游历多年,半月前就进京了,今日午时刚从宫里出来 ” 接过李嬷嬷奉上的清茶。 ------ 商娩珠抬眼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 父王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 商羽萧修长的手一顿: “ 弟弟知晓了 ” 商娩珠点点头: “ 宫里的德妃娘娘(金宝珠),今日送信来了 ” 金宝珠的生母刘王氏——是岭南王老王妃的表妹。 ------ 商羽萧眉峰一挑: “ 哦?是个什么章程?” 商娩珠嗤笑: “ 金宝珠说、岭南王府旧宅,现今已赐给当今御史大夫了,如今也住不得人 ” “ 若你我姐弟二人不嫌弃,可随着嘉王(商函)殿下、回王府住些日子 ” ------ 商娩珠眸光所及之处,小贩正费力叫卖,边上站着两位小姐正与其讨价还价。 商羽萧点点头,端着茶盏品茗,轻啄一口后温声开口: “ 既是娘娘好意,那明日赴宴后,便随着嘉王殿下回王府去吧 ” 商娩珠又说: “ 娘娘还问及琪玥,说此番可一同进京了 ” ------ 孙琪玥是商娩珠的二女,长女孙琪姳几年前嫁给了洛城县令家的长子了,次女孙琪玥刚及笄半月。 商羽萧点点头: “ 长姐怎么说?” 商娩珠浅笑: “ 我说琪玥近日风寒,丰都城与上京相隔千里,舟车劳顿怕她禁不住,故而此番仅你我二人前来 ” 商羽萧点点头: “ 明日朝宴后,先去拜见舒悦太姑奶奶(商玉婉)吧 ” ------ 商娩珠双眸微眯: “ 怕是太姑奶奶、不喜见着咱们姐弟 ” 商羽萧浅笑: “ 喜不喜欢不重要,小辈见礼,自是该先拜见最德高望重的才是 ” 商娩珠点了点头,随即眸光一紧: “ 羽萧,姐姐想家了 ” 商羽萧放下茶杯,修长的手骨节分明,走上前去,双手搭在商娩珠肩上: “ 弟弟也是 ” ------ 商娩珠笑笑,收回视线看向弟弟: “ 那可要早些回家才好,毕竟父王也没多少时日了 ” 商羽萧担忧开口: “ 只怕两月时间尚浅 ···· ” 商娩珠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缓缓拍了拍弟弟的手; 轻轻出声: “ 若事情顺利,便足够了···” 第23章 宫宴(一) 那扇正红朱漆大门巍峨耸立,门头上悬挂着一块金丝楠木烫金的牌匾; 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牌匾之上,龙飞凤舞般、镌刻着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 “太孙府”! 此时,天色已然漆黑如墨,早已过了酉时; 整个盛京城中的人们、大多已经用过了丰盛的晚膳,或正在享受这宁静而祥和的夜晚时光。 ---------- 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太孙府,但见府内数十名仆妇们穿梭往来,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地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务。 一轮弯弯的新月宛如银钩一般,悄然划过那漆红的角阁; 时间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戌时。 -------- 太孙府中的亭台水榭精巧别致,美轮美奂犹如仙境永驻; 八角亭的柱子上,盘旋着条条活灵活现的金龙,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腾飞而起; ------ 水榭之中,种植着从遥远的南梁、进贡而来的名贵睡莲; 睡莲散发出淡雅而悠长的芬芳气息,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 地面上铺就的,则是一块块洁白无瑕的上等美玉,当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上面时; 映射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迷人质地。 ---------- 再看那正厅前,赫然摆放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红珊瑚摆件。 这座红珊瑚可谓是世间罕见之物,乃是商君盛(当今陛下); 早年亲率大军远征南海所缴获的战利品,其珍贵程度自不必说。 ---- 宫殿的正门更是别具一格,其所采用的材料,竟是一整块黑曜石精心修筑而成; 此时此刻,高悬于夜空之中的明月映在上头、正闪烁着神秘而深邃的黑耀光芒; 与这座宏伟壮丽的太孙府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绝美画卷。 此刻热风拂面,这座巍峨府邸达到空前盛景,无他,主人商衍归府自是热闹非凡。 ———————————————————— 殿内所用皆是金器,此刻灯光大亮,折射在上头金碧辉煌; 水晶珠帘后,府上乐姬——朝姬,素手翻飞间,古筝翠耳悠长之声绵绵不绝。 ------- 商衍正坐在寒玉拔丝千张榻上,搂着怀中梨花带雨的蒋娇儿轻声安慰。 那蒋娇儿生的实在是好,杏眼峨眉,冰肌玉骨; 小巧的樱唇粉嫩欲滴,头发随意的扎着鱼骨辫; 不似盛京女儿打扮贵重,清水芙蓉足矣叫人忍不住狠狠怜爱。 ------ 此刻一口吴侬软语,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 殿下~ ~ 娇儿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 ” 商衍轻轻拢了拢蒋娇儿碎发,满目柔情: “ 娇儿说的哪里话,你是孤的娇娇儿 ” 蒋娇儿强笑: “ 奴家听闻···殿下您已有未婚妻 ··· ” 话落,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 商衍慌忙为蒋娇儿擦眼泪: “ 娇儿别哭啊 ~ 你哭的孤心都碎了 ” 随即叹气,擦着怀中娇人,娓娓道来: “ 孤的这门婚事,是皇祖父幼时给定下的” “ 长乐乡君身份尊贵,身后势力庞大,皇祖父也是为了孤的太孙之位,这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 “ 但是孤心里爱重的也只有娇儿你一个 ” ------ 蒋娇儿哭腔开口: “ 殿下骗人,奴家听说那贵女是盛京第一美人,殿下怎能不动心 ” 商衍忙伸出三指立誓: “ 这可就冤枉孤了,孤从未见过南家小姐 ” 蒋娇儿疑惑: “ 这 ··· 这怎么可能?您与南小姐同在上京,怎会从未见过?” ------- 商衍叹气: “ 那南家小姐自小在太姑奶奶跟前长大 ” “ 八岁到十三这几年得了法华寺静怜师太点教,收做关门俗家弟子 ” “ 多数时候便是在大长公主府闭门不出,等她在上京走动了,孤早已去各地体察民情了 ” ------ 牙肆听着,目光震惊: “ 殿下,长乐乡君是静怜师太的弟子?这事怎么在上京城无人得知啊?” “ 这样大的事、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她不是一直在公主府学规矩吗?” ------ 静怜师太是法华寺内最德高望重的长老,年过花甲样貌却仍似少女; 人人都说静怜师太已经得道成仙,在大昭可谓是无人不知。 便是皇帝都给她几分薄面,此人善占星卜祸,神出鬼没; 几年前便游历四方,今年年初才回了法华寺。 ------ 商衍看了牙肆一眼,安抚着蒋娇儿: “ 此事也是孤多番探查得知,切勿声张 ” 牙肆震惊不已: “ 那 ··· 那不是 ······ 那长乐乡君 ····· 岂不是这几年一直跟着师太云游 ··· 不在上京?” 凡九含笑点头: “ 是了,否则为何她每年只回侯府住一个月呢?” 牙肆震惊的下巴张的老大,这长乐乡君藏的真深啊。 ------ 牙肆咋舌: “ 舒悦大长公主真是深不可测啊,这么个人人瞩目的贵女,不在京城这些年,竟瞒得这么好?” 随后凡九看了一眼蒋娇儿,见蒋娇儿天真懵懂的样子,松了口气。 蒋娇儿身子微微颤抖: “ 殿下 ~ 那乡君这般厉害,娇儿~ ~ 娇儿一介孤女孤苦无依 ” 刚哄好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 商衍忙安慰: “ 好了娇儿,若那南向晚容不下你,孤与她退婚就是,谁说娇娇儿孤苦无依,孤是你的夫君,你与孤早就上高天地神灵,孤绝不负你 ” 二人早在江南就简单拜堂成亲了,他感念蒋娇儿救命之恩,又喜她淳朴良善,长久以往被她打动。 凡九忙急声: “ 殿下!长乐乡君母家显赫、势力庞大,这可是陛下苦思许久定下的,您怎可 ··· 怎可与她退亲?” 到底是没敢说为了一介孤女跟她退婚的话。 ------ 商衍冷声: “ 好了!娇娇儿如今身怀有孕,她是孤心爱之人,便是南向晚再尊贵,若容不下孤心爱之人,这般心思狭隘怎配做一国之母” 凡九还要说话,牙肆摇摇头示意别再出声。 商衍又说: “ 何况皇祖父早就不满太姑奶奶手中势力,近年多番打压 ” “ 皇权之下皆是蝼蚁,孤是皇太孙,连迎心爱之人入府、都要瞻前顾后吗!” ------ 蒋娇儿忙温声开口,替商衍顺气: “ 殿下别生气,您都是为了奴家 ~ ” 商衍火气消了大半,又小声哄着蒋娇儿: “ 自你那日不顾自己也要救孤,孤的心里便在放不下旁人了 ” “ 母妃一向良善,明日孤带你进宫与她相见,母妃也会喜欢娇娇儿的 ” ------ 蒋娇儿轻嗯一声,柔顺的倚在商衍怀里,只是眸底闪过几丝玩味。 朝姬抚琴的手未停,朱唇微扬,透着几分诡异。 ———————————————————— 转眼来到子时—— 京郊外的一处胡同,熟悉的银发少年正站在巷子深处,银质鬼魅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妖冶的光。 身高七尺的男子半蹲在地回话: “ 主子,若水来信说,太孙府上带回一貌美的女子,那女子已怀有身孕,相貌上佳 ” 银发少年抬头望向皎白月光: “ 太孙是个什么谋算?” ------ 男子回话: “ 若水说,太孙宁愿放弃江家助力,也要迎那女子入东宫 ” 少年蓝眸幽深,薄唇轻笑: “ 呵!有意思 ” 男子回话: “ 案明也来信说,大昭几位藩王蠢蠢欲动,此番进中原所图甚大 ” 银发少年轻笑: “ 大昭皇帝放了肉,饿极了的人自是群起而攻 ” 随即又开口: “ 着人盯着江家 ” ------ “ 是!” 男子话落又隐进月色。 银发少年摘下桃树枝头上一枚熟成的水蜜桃,看着手中饱满的鲜桃; 一声轻笑: “ 野玫瑰有毒,不知商衍能不能撑得住啊 ” 修长的手在月色映照下白皙异常,轻轻丢下那枚桃子,一个闪身了无所踪。 ———————————————————— 第二日寅时—— 天色尚暗,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但南万里却已经早早地起身了。 他比平日里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梳洗好了后便来了墨竹轩。 ------ 此刻墨竹轩内已然亮起了灯火。 今日乃是宫廷盛宴,自然需要早早起来精心筹备。 一个身影匆匆走来,张嬷嬷手中正端着净盆; 想必是刚刚在忙碌着为夫人梳妆洗漱之事。 ------ 见到南万里到来,张嬷嬷赶忙放下手中之物,俯身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 侯爷来了,老奴见过侯爷。” 南万里见状,连忙微笑着抬手示意道: “ 张妈妈不必多礼。不知夫人可起身了?” 说话间,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让人感觉格外亲切。 ------ 听到南万里的询问,张嬷嬷也笑着回答道: “ 回侯爷的话,夫人刚刚才起床,老奴这就带您进去 ” 说罢,她便转身在前引路,带着南万里缓缓走进了内院。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聊,气氛显得颇为融洽和谐。 妆镜前的江知凝刚梳洗好,此刻妙笔正精心为自家夫人上妆。 ------ 听见进门声,瞧着来人忙起身行礼 : “ 奴婢见过侯爷 ” 江知凝抬了抬眼皮,慵懒起身行礼 : “ 妾身给侯爷请安 ” 南万里大跨步上前扶着夫人玉臂,脸上带着小心的笑: “ 夫人不必多礼 ” ------ 江知凝坐回妆镜前,由着妙笔梳妆: “ 侯爷怎的这么早便过来了?” 南万里笑着搓搓手: “ 这不是今日宫宴,本侯想着先来看看夫人,二来也是为上次鲁莽之举、给夫人赔礼道歉 ” 江知凝嘴角嘲讽,未应声。 ------ 苗禾眼尖上前接话: “ 侯爷说的哪儿的话,您与夫人夫妻一体,哪来的什么仇怨 ” 南万里讨好凑上前,从妆匣拿出胭脂: “ 是这个理儿,夫人,你不生气了吧 ” 江知凝瞧他一眼,见他一脸讨好,心下好笑,气也散了大半。 玉手接过那盒胭脂没做声。 ------ 南万里神色一喜: “ 哎呀!本侯就说夫人大度,定是不会生气的,今日就涂这个色吧,夫人天姿国色、上了这桃粉定能艳压群芳 ” 他是会挑的,这胭脂倒也正配,桃粉色不显轻浮,反倒添了些娇俏。 江知凝嘴角浅笑: “ 侯爷说的是 ” 南万里眉头紧皱: “ 夫人呐,今日映仪(二小姐)映雪(三小姐)那两个孩子头一遭入宫 ” “ 为夫也担心会出什么岔子,这宴上还要劳烦夫人你、还有晚儿多照看些 ” 虽说是求了庶女进宫的机会,但他也不是傻子,今日宴席皆是达官显贵,他也担心会出事。 ------ 江知凝倒是眉头一挑,诧异的看了眼南万里: “ 妾身还以为,您不担心呢 ” 南万里俊脸一板: “ 这是什么话,她们俩到底是庶女,为夫虽想她二人有个好前程 ” “ 到底也是身份卑贱些规矩差些,整日在这侯府也没见着什么外人 ” “ 若是闹出什么岔子,总是累的侯府丢脸 ” ------ 江知凝好笑: “ 侯爷说的是,妾身会好好看着的,不过晚儿进宫后 ··· 就去外祖母那儿了,坐席安排的也是外祖母身边 ” 南万里满脸的骄傲: “ 不愧是本侯的闺女呀,晚儿素来为外祖母器重,这孩子规矩一向好,本侯也没什么担心的 ” 江知凝笑笑没说话。 南万里又悄咪咪凑到江知凝耳边: “ 夫人,为夫算过了,今日你身子无事,晚间你就让为夫歇在这吧 ” ------ 虽说是小声说的,这院里静悄悄的,他这声屋里人都听见了; 妙珠、苗禾跟芳草此刻正捂嘴偷笑,三个小丫头忙凑到一团,离里间远了些。 秦嬷嬷张嬷嬷也是一脸揶揄,装着还有活计的样子,向外间走去了。 江知凝羞得满脸通红,嗔怪的推搡了南万里一下。 ------ 南万里笑道: “ 那本侯就当夫人答应了啊,时候不早了,还得预备着上朝,那为夫先走了啊 ” 江知凝红晕未消,轻声应和: “ 侯爷慢走 ” 待人走了,妙笔揶揄出声: “ 夫人,奴婢瞧着侯爷还是在意您的 ” ------ 江知凝总算是脸不红了,听了这话面上也带着少女般的羞怯; 她与南万里少年夫妻,大婚当晚看着如此丰神俊朗的夫君,她自是少女怀春的; 随着闹出那些糊涂事,她心里失望,到底还是有所爱重。 ------ 江知凝羞涩回应: “ 净耍贫嘴 ” 妙笔想起南映仪,忍不住担忧道: “夫人,今日那位怕是不会安分,夫人可要小心应对 ” 江知凝神色淡然: “ 她若闹出什么荒唐事,不用我出手,自会有人收拾她 ” 妙笔想想也是,今儿个都是些不好应付的,二小姐也讨不到什么好。 ———————————————————— 相宜院里: 此刻已至卯时。 南映仪已经穿上了那身蜀锦金缕衣。 淡黄色的襦裙、上头用月白丝线绣着金玉满堂; 外披罩了件如意霞锦月影纱,在光下流光溢彩,臂弯处挽着金丝软缎; 举止间不过分张扬,却让人难以忽略。 ------ 头上竖着飞云流仙髻,带着那套攒金线芙蓉海棠鸳鸯头面,与之配套的耳坠也是极尽奢华。 今日上着姣梨妆,额间一点梨花,杏色胭脂衬托着她俏丽又不失优雅。 南映仪站在镜前满意地打量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 春香也看着南映仪,满意说道: “小姐,今日这般盛装打扮,定能艳压群芳 ” 南映仪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 那是自然,且看今日,你家小姐觅得良婿、得嫁高门 ” 说罢,莲步轻移向屋外走去。 第24章 宫宴(二) 南映仪跟着春香走到墨竹轩—— 王嬷嬷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打眼一瞧南映仪盛装; 心下几分不屑,面上不动声色。 挂着笑迎上前: “哎呦,二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呐!” 春香福身见礼: “ 婢子见过王妈妈 ” 王嬷嬷笑眯眯: “ 春姑娘不必多礼 ” ------ 南映仪轻笑,带着几分谦逊: “ 王妈妈过誉了,映仪蒲柳之姿,还要多谢母亲为映仪添妆才是,母亲可装扮好了?” 王嬷嬷心里冷哼一声,嘴上却说: “ 二小姐天人之姿,老奴瞧着也欢喜,夫人马上便好了,您先进院子歇息片刻 ” 南映仪乖顺一笑: “ 有劳妈妈了 ” 随即跟着王妈妈进院子。 ------ 待坐定后,芳草过来奉茶: “ 给二小姐请安,今日天有些阴,夫人备了些姜丝红枣党参茶,您先喝着驱驱寒 ” 南映仪点点头: “ 有劳芳草姑姑了 ” 随即左看右看,不经意般开口 : “ 芳草姑姑,三妹妹还没到吗?” ------ 芳草褔身回话: “ 回二小姐的话,三小姐已在路上了,想来再有一会便到了 ” 南映仪蹙眉: “ 这般重要的事,三妹妹怎的不早些,还要累的母亲和长姐苦等 ” 芳草心下冷嗤,真是见缝插针,但面上仍温和浅笑: “ 眼下时候还早,咱们侯府离皇宫不远,半个时辰便到了,三小姐晚些也无妨 ” 南映仪欲拿茶杯的手一顿,笑着回: “ 姑姑说的是,是映仪急躁了 ” 芳草笑笑没回话。 ———————————————————— 正说着话,张嬷嬷便笑着带南映雪进来了。 ------ 南映仪打量着身后的南映雪(三小姐),当即怒火中烧。 不为别的,南映雪今日穿着的、是一件蜜合色暗纹提花丝绫绸缎羽衣裙; 此刻天色虽说雾蒙蒙的,但随着南映雪走进来; 那裙面上的暗纹提花、在院里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摆动间流光溢彩。 ------ 头顶佩戴的那套——梅花掐盘鹊金丝嵌绿松石头面; 其中的绿松石每一颗都硕大无比,质地纯净上乘,散发出幽幽绿光; 珍珠亦是粒粒饱满圆润,光泽诱人。 ------ 即便是世家大族中的嫡女,恐怕也未必能够拥有如此精美绝伦的头面。 南映仪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怪不得自己也得了那般好的头面; 到底是自己痴傻,原来南映雪的更好! 两相比较,她这套头面就像那暴发户的女儿般。 ———————— 春草见主子神色不对,素手微微搭在南映仪肩头以示提醒。 南映雪抬头,捕捉到了南映仪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心下腹诽 : 你我所得皆是长者所赐,况且她今日打扮也是贵气逼人,有何怨恨? ------ 面上仍旧带着温柔浅笑: “ 二姐姐这么早便来了 ” 南映仪假笑: “ 是啊,为怕母亲苦等,今日起的早了些 ” 南映雪点点头: “ 姐姐说的是,倒是映雪懒怠了 ” ------ 南映仪轻哼: “ 妹妹今日盛装出席,时候慢些也是有的 ” 南映雪笑得越发温柔: “ 哪里的话,姐姐天姿国色,妹妹站在你跟前都被比下去了 ” 南映仪冷笑,未作声,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南映雪询问芳草: “ 芳草姑姑,长姐可过来了?” 芳草笑笑回话: “ 回三姑娘的话,乡君早便好了,现在在夫人房里跟着看衣装呢 ” 南映雪点点头,也喝起了自己的茶。 ———————————————————— 主院内,江知凝拉着女儿的柔夷。 此刻身着湖蓝县主服饰,腰间配了条碧水绿撒花细腰带,勾勒出完好曲线; 梳着高椎髻,发尾留了一缕青丝萦绕在发髻之上,添了似妩媚风情。 ----- 一套 —— 赤金镶宝玉双蝶戏花彩翎头面贵气逼人; 上着桃面妆更添几分娇俏,江知凝本就生得极好,如今这一套装扮下来,仿若回到了未出阁时的风华。 ---------- 再看南向晚,身着靛青宫装,外头罩了件 —— 青灰色莲青斗纹织镶银边千层纱; 衣珏行动间似仙似妖。 发髻半垂,插着对扣九凤绕珠玲珑点翠长流苏; 绝色的容貌再配上淡淡的脂粉,似青山顶上走下来的绝美仙人,清冷绝尘不食人间烟火。 ------ 江知凝紧紧攥着女儿的手 “ 晚儿,今日莫怕,外祖母会为你出头的 ” : 江知凝温柔笑着: “ 阿娘,女儿不怕 ” 江知凝摸着女儿瓷白的脸,目光不舍,感慨开口 : “ 娘的晚儿国色天香,这上京城再难找到一个这般姿容的 ” 随后又恼怒: “ 那商衍是疯了不成!······” ------ 南向晚玉手堵住未尽之言,眸底淡然 : “ 阿娘不必担心,女儿心中有数 ” 江知凝叹气,勉强笑笑: “ 好 ~ 阿娘听你的,走吧,时候不早了该进宫了 ” 王嬷嬷进来恭敬回话: “ 夫人,马车都已备好了,两位小姐在正院等着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走吧阿娘 ” 江知凝点点头,随即几人走出院门。 ———————————————————— 待几人走至门口,门房处停着四辆轿子。 分别是江知凝县主品阶软轿、南向晚乡君品阶软轿,以及两顶府上女眷出门的软轿。 ------ 南映仪疑惑开口 : “ 母亲,女儿不同您做一顶轿子吗?” 要知道每顶轿子都能容纳五人左右,她心里想着在这轿子出来,待到宫门口也能叫人高看一眼。 江知凝冷嗤,南向晚神色淡然。 ------ 张嬷嬷不满出声: “ 二小姐!老奴教您的规矩您是忘了个干净?这是什么场合?女眷若都坐到一起,旁人看了要惹出多少笑话! ” 南映仪轻咬嘴唇: “ 妈妈说的是,女儿知道了 ” 随即走到自己轿子前面,马夫备好软凳,坐进了马车。 江知凝冷笑: “ 没有那个富贵命,天天净想着攀高枝 ” 南映雪温声轻哄着: “ 母亲别生气,二姐姐就是这么个性子,别气坏了身子” ------ 南向晚也拍拍母亲肩膀: “ 不过是些个小事,没得因着她叫母亲忧心 ” 江知凝呼一口气,点点头,随后几人上了轿子。 “ 架!” 马夫一声高喝,几人踏上了入宫的路。 马车内青黛为自家主子捶腿。 ———————— 青雅不满出声: “ 乡君您瞧这二小姐,心思都摆明面上了 ” 南向晚淡然出声: “ 她随了生母,自是想着扶摇直上 ” 青雅猝了一口: “ 呸!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蒙夫人大恩才有机会进这紫禁城,竟也不知感恩,反而蹬鼻子上脸 ” 青黛皱眉 : “ 不过是个小角色,跟她置气做什么!” “ 进了宫还有硬仗要打,都是些个豺狼虎豹,在她身上费什么心思 ” ------ 青雅随即正了正神色: “ 是了,昨日楼里接着委托了 ” 南向晚抬眉看向青雅,慵懒开口: “ 什么样的委托值得你这般神色 ” 青雅看了看南向晚: “ 要楼里不择余地——诛杀荣阳侯府嫡长女南向晚 ” ----- 南向晚轻笑: “ 哦?开了什么价?” 青黛也停下手里的活看向青雅。 青雅竖起五根手指。 青黛试着开价: “ 五百两?” 青雅摇摇头: “ 五千两——黄金 ” 南向晚眸中带笑 : “ 好啊,我这么值钱啊 ” 青黛也正了神色: “ 这么大手笔?可探出对方底细?” ------ 青雅摇头: “ 那人放下定金后,出了门不过眨眼功夫,一阵青烟飘过便了无踪迹了 ” 青黛皱眉: “ 南坞不是在楼里,他也没寻到?” 青雅叹气,眉头紧皱: “ 别说炼邬了,玖佟最善追踪,他都没找到,那人该是来自域外 ” “ 身上带着些诡秘异术,只说若是咱们接了,十日后会来交尾款,并确认下手日期 ” --- 青黛美眸轻蹙: “ 你这范围也太广了,南梁、西域、皎月、楼兰,这几个都是身怀异术的国土 ” “ 还有南疆,属下真是不解,主子人前一直是这般规矩死板、木讷无趣,怎会有人费尽周折动手 ” --- 南向晚美眸带着些兴奋: “ 那便接了 ” “ 是,主子 ” 随即马车帘布微微掀起,一个眨眼间青雅便了无踪迹。 青黛眸中带着担忧: “ 主子,对方这般大手笔,且不知身份,婢子担心····” 南向晚樱唇勾起: “ 怕什么,很久没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 ———————————————————— 待行至朱雀门前约莫百米远,众夫人纷纷下轿接受宫女排查。 江知凝带着姐妹三人赶到。 张嬷嬷在马车外说道: “ 夫人,到了 ” 待轿子停稳了,江知凝缓缓自轿子走出。 ------ “ 呦!这不是阳城县主吗!” 一身着碧绿天青霞湖光对襟织花圆领裙的微胖妇人,瞧见江知凝眼睛一亮。 江知凝看向来人,嘴角带着淡笑: “ 原来是王夫人 ” ------ 来人是正五品太史令——孔翔的发妻王姣姣; 王姣姣今年四十,长相普通,膝下一个嫡子两个嫡女; 嫡子孔天寻今年刚及冠,暂未定亲。 ------ 王姣姣笑眯眯走上前来,标准的行了个大礼: “ 妾身太史令发妻孔王氏,给阳城县主请安 ” 江知凝站定,笑着扶起王姣姣: “ 快些起来 ” 王姣姣也未推拒,由着江知凝扶起身来,憨厚的脸上带着笑: “ 有日子没瞧见县主了,瞧瞧您这容色,真真是不减半分啊 ” ------ 江知凝似不好意思般开口道: “ 王夫人谬赞了 ” 王姣姣招了招手: “ 天寻啊,还不快过来见过阳城县主 ” 话落男子自天青色小轿里走出。 一席天青色文竹刺绣锦袍,相貌勉强算是儒雅,周身气质倒还上佳。 ------ 此刻正缓步走来,躬身行礼: “ 学生孔天寻,见过阳城县主 ” 江知凝忙摆摆手: “ 快起来,好孩子 ” 听着外头吵闹,南映仪早已按耐不住了,掀开轿帘看了好几次,见南向晚下车了她便也下了。 此刻正一路小跑走到南向晚身边 : “ 长姐 ” 南向晚神色淡然点头。 ------ 南映雪也走到姐姐身边: “ 长姐 ” 王姣姣看着不远处的绝色美人: “ 哎呦呦,这便是长乐乡君吧 ” 南向晚微笑: “ 王氏夫人好 ” 王娇娇随即又福了福身: “ 妾身见过长乐乡君 ” ------ 一旁的孔天寻早已傻眼,这··· ··· 原来书中说的是真的; 竟真有人比画中仙人还要绝色? 到底是觉得打量女子许久会失了礼数。 忙低下头拱手行礼: “ 小生太史令之子孔天寻、见过长乐乡君 ” 南映雪偷笑,心道果然是被我阿姐迷住了吧。 ------ 南向晚温声回应: “ 夫人不必多礼 ” 随即走到母亲身边挽起臂弯。 江知凝拍拍女儿的手。 走到跟前又微微褔身做了个晚辈礼: “ 见过王夫人 ” 王姣姣笑的合不拢嘴,忙虚扶了一把: “ 这可使不得,妾身无封诰,这不是折煞妾身了 ” ------ 南向晚微笑: “ 夫人是长辈,向晚该行礼才是 ” 王娇娇笑道: “ 不愧是大长公主府亲自教养的,规矩就是好 ” 南映仪南映雪也纷纷见礼: “ 见过王夫人 ” “ 县主,这两位小姐是?” 王姣姣打量着旁边站着的南映仪南映雪,心下啧啧称奇; 若没有南向晚作对比,这二人也是容貌上乘,可这一比较,真是半点也比不得。 —————————— 江知凝笑着介绍: “ 这二位是府上庶出的二小姐、三小姐,自小在我身边长大 ” 王姣姣看着南映仪那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心下冷笑; 到底是庶出上不得台面,但面上不显。 仍旧挂着笑: “ 县主真是好福气,瞧瞧这几个女儿都跟仙女似的 ” ------ 南向晚面上无动于衷。 南映仪羞涩笑着: “ 臣女谢夫人夸赞 ” 南映雪微微红了脸: “ 谢夫人夸赞 ” 王姣姣嘴角咧得老大: “ 哎呦,真是个顶个的出挑,瞧瞧这规矩真好,到底是县主教养出来的 ” ------ 正在几人洽谈之际: 乐华郡主身边的贴身嬷嬷田嬷嬷在门口寻人。 江知凝眼尖的看见了田嬷嬷,忙招招手。 ------ 田嬷嬷见着江知凝眼前一亮: “ 阳城县主,哎呦老奴找了您半天了 ” 忙快步上前来。 江知凝笑眯眯看着: “ 田妈妈怎么来了 ” 田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在她心里也算半个娘了。 ------ 田嬷嬷笑着开口道: “ 这不是郡主娘娘想您和乡君,一早上派老奴来了四五趟了 ” 随后王姣姣行了一礼: “ 王夫人也在呢,给王夫人请安了 ” --- 王姣姣忙接话道: “ 田妈妈快免礼 ” 这位可是郡主用到大的老嬷嬷,她可不敢托大。 ------ 田嬷嬷随即看到了南向晚又道: “ 哎呀!小小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好啊 ” 满眼的惊喜。 南向晚笑着上前褔身: “ 见过田妈妈 ” 田嬷嬷忙将人扶起: “ 哎呦 ~ ~ ~ 这可使不得啊,快起来 ” 又说道: “ 县主,郡主娘娘在凤鸾殿等着您和乡君呢,几位长公主和郡主也都到了,您快随老奴过去吧 ” ------ 江知凝点点头: “ 那快走吧,王夫人,我这儿先行一步了 ” 王姣姣忙接话: “ 县主快去吧,待会咱们宴上见哈 ” 南向晚三人福了福身也跟着走了。 ------ 王姣姣看着远去的一行人羡慕出声: “ 谁家要能得了长乐乡君这般的女儿,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瞧瞧这通身气派,这脸蛋身段,啧啧啧!怪不得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 孔天寻站在母亲跟前附和: “ 娘说的是,乡君天姿国色世所罕有 ” --- 王姣姣啧啧称奇: “ 我说怎的大长公主、将人藏的死死的,先前听说她为第一美人 ” “ 原还以为是为了造势为之,到底是娘目光短浅呐 ~ ~ ” “ 娘活了大半辈子,这上京贵女见了个遍,瞧着谁也比不上这长乐乡君 ” 第25章 宫宴(三) 路上田嬷嬷正与江知凝嘱咐着: “ 小姐,今日人来的全,眼下皇后娘娘的凤鸾殿候着的有咱们乐华郡主 ” “ 余琦长公主携带一双女儿——佳乐郡主、南阳县主” “ 余琦长公主您识得,佳乐郡主今个穿着烟霞红郡主服,头上梳着玉环髻,别了两只金丝玉兰钗” “ 南阳县主穿着的是跟您一样的县主服,梳了个十字流仙髻,头上带了套如意金丝百合花攒金枝头面 ” --- “ 庆芳郡主及其长女游绮罗 ” “ 庆芳郡主穿着郡主服,她离京前您也见过,游绮罗那姑娘今年十五 ” “ 穿着件桃红色水袖千丝百褶纱裙,头上带了只八宝祥云娉珠紫金珠花 ” --- “ 静彤长公主您也识得,她那孙女汪澜伊长得极好,穿了件水红色羽丝锦蕊蝶纹的软烟罗纱裙 ” “ 头上梳着坠云髻,上头戴着一套凤凰牡丹祥云珍珠头面 ” “ 罗瑶郡主您也知道,她那长女蓝韵辰生的妖媚,穿了件白玉兰散花软烟罗纱裙,胸口领子开的老大,小小年纪就一股妩媚相 ” --- “ 成王妃张沐华的长女商静宜今年八岁,梳着对双丫髻,上头别着两支如意翠鸟挂枝金丝珠花 ” “ 姚青公主抱着刚满月的小儿子来的” “ 棠锦公主带着长女——双城县主姚兰欣来的 ” “ 雁南公主和茗箐公主在宸贵妃娘娘那儿,稍后去那边就能见着了 ” ———————————————— 南映仪听着这些介绍,心里一个头两个大。 南映雪也是一句也不敢落下,生怕一会见礼丢人。 江知凝皱眉: “ 怎的都到的这般早?” --- 田嬷嬷直叹气,这人来的太多了行礼就得行半天: “ 藩王及公主们数十年未归,头次进宫赴宴、比得是先见过皇后,这不就赶巧都在一块儿了 ” “ 镇国大长公主还得晚些时候来,陛下也怕大长公主劳累,一早就吩咐了,等大长公主到了,便先去自己殿里歇着 ” “ 照老奴说,您叫这二位小姐先去凤仙阁吧,贤、良、淑、德四妃还没过去,这里头都是些个人精 ” (商玉婉为三朝公主,获封镇国大长公主,封号为舒悦) --- 江知凝也面色沉重点点头: “ 张妈妈,你带着映仪映雪先去凤仙阁外头候着吧 ” 南映仪两人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便跟着张嬷嬷走了。 ———————————————————— 几人行至凤鸾殿外,还未进去便听见一阵女子娇笑声。 殿外女官依莲见着几人,忙笑着迎上来: “ 奴婢凤鸾宫二等侍女依莲,见过阳城县主、见过长乐乡君 ” 江知凝笑着回道: “ 姑姑免礼 ” 依莲笑笑,随即高声唱和: “ 阳城县主江知凝、长乐乡君南向晚到 ~ ~ ” 随即便由内门工人走上前迎几人入内。 穿过金碧辉煌的长廊,屋内百花齐放,女子们的娇笑停住,打量着进殿的两人。 母女二人一同行跪拜大礼: “ 妾身阳城县主江知凝给皇后娘娘请安,问皇后娘娘金安 ” “ 臣女长乐乡君南向晚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 —————— 居于上首位置的皇后娘娘陆卿照,芳龄已然四十五岁,但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 那张面庞被精心呵护、保养得宜,桃花般动人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慈祥温和的笑容。 陆卿照乃是当今天子的继后,其地位尊崇无比。 ------ 身着一袭华丽的明黄色皇后宫装,长长的裙摆如同金色的流云拖曳在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狭长的美目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仪态,令人不敢直视; 满头青丝被精心梳理成了朝凤髻,端庄典雅之中更显高贵气质; 满头的珠翠皆是稀世珍宝中的上品,璀璨夺目; 与她乌黑亮丽的三千墨发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 陆卿照打量片刻后、含笑开口道: “ 快起来,白筠呐,瞧瞧你家这两个美人儿,竟比你年轻时还要更胜三分啊 ” 陆卿照笑着打趣,斜眼看向座椅一旁的雍容美妇。 乐华郡主原名栗白筠(女主外祖母),江知凝生的与她六分像、 此刻一席烟霞红郡主服饰尽显威仪,鬓发一丝不苟的梳着鸾飞凌云髻; 上头带着一套 —— 鹿鹤同春万寿葫芦镶宝玉鎏金头面。 ----- 今年已经五十一了,鬓边带着几丝华发,却仍不减威仪,美目边上已爬上了细纹,美人迟暮却仍是美人。 此刻栗白筠笑容慈祥,对着下首的南向晚招手道: “ 晚儿,快上来让外祖母瞧瞧 ” 南向晚起身上前,走至身前行礼: “ 晚儿拜见外祖母 ” 乐华郡主眼里尽是满意,忙一把搂住南向晚入怀。 乐华郡主搂着孙女诉说相思: “ 好晚儿,都怪娘亲将你要了去,外祖母想见一面都难 ” ------ “ 乐华姨母,本宫瞧着长乐乡君生的可真好啊 ” 说话的是棠锦公主(商凡锦)身着一席殷红公主服,年过三十五仍旧风韵犹存,此刻正笑着看向南向晚。 “ 是啊,本宫方才还当是哪儿来的仙女了,原来是你家的小乡君啊 ” —————————— 这厢说话的是静彤长公主——商静彤,当今陛下商君盛的妹妹。 (长公主为皇帝的妹妹,大长公主商玉婉是皇帝的姑母,比皇帝小一岁) 今年六十一了,满头银丝笑容和煦, 若不是那周身威仪气度,及满头的象征身份的御赐珠翠,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祖母般慈祥。 --- 栗白筠眸光晦暗、淡笑接话道: “ 静彤表姐惯会说笑 ” “ 凝儿,晚儿,来来来,阿娘给你们一一介绍这满屋子的人 ” 乐华郡主又招招手示意女儿上前。 待江知凝走近,乐华郡主起身介绍: “ 这位是静彤长公主 ” —————— 商静彤笑笑开口道: “ 凝儿这丫头生的也好,哎呦 ~ 不愧是姑母(商玉婉,大长公主)一脉的女儿家,都这般好看 ” 母女二人笑着一齐行礼: “ 拜见静彤长公主 ” ---- 商静彤摆摆手、笑容慈祥: “ 没得在乎那些个虚礼,凝儿丫头你便叫本宫一声姨母,这向晚丫头唤本宫一声姨祖母便是了 ” 母女二人笑着褔身: “ 静彤姨母 ” “ 姨祖母好 ” 商静彤又指了指下首的汪澜伊(商静彤的外孙女): “ 这是我家那不成器的丫头——闺名澜依,澜依还不快见过知凝姨母,还有向晚表妹 ” “ 澜依见过知凝姨母、见过向晚表妹 ” 汪澜伊樱唇浅笑,倒的确如田嬷嬷所说,生的极好。 “ 好孩子!生的真好,像极了姨母年轻时候 ” 江知凝笑笑。 南向晚也笑笑没再接话。 —————— 再来到下面: “ 这位是庆芳郡主(舒婳),端淑长公主的嫡女 ” 乐华郡主指着跟前烟霞红郡主服饰的女子,约莫不到四十; 一双眼睛生得极美,眼尾微挑带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母女二人复又行礼道: “ 臣女(妾身)见过庆芳郡主 ” --- 庆芳郡主(舒婳)忙起身扶起江知凝,笑着开口: “ 有些年没见知凝表妹了,还是这般貌美,到底是乐华姨母生的,瞧瞧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俊 ” 江知凝笑着恭维: “ 庆芳表姐也是风华正茂,不减当年啊 ” 南向晚福身行礼: “ 向晚见过庆芳姨母 ” 舒婳忙虚扶了一把、含笑开口道: “ 快快起来,这是我家皮猴子,闺名绮罗,绮罗快来见过知凝姨母和向晚表姐 ” 游绮罗生的可爱,也是豆蔻年华: “ 见过知凝姨母,见过向晚表姐 ” 江知凝扶起来游绮罗: “ 快起来、不必多礼 ” 游绮罗眨巴大眼睛看着南向晚 : “ 娘亲,女儿瞧着向晚表姐可真漂亮,比美人图还漂亮 ” 舒婳微愣片刻、随即大笑道: “ 啊哈哈哈哈,绮罗说得对,娘亲也觉得你向晚表姐漂亮 ” 南向晚状似害羞开口道: “ 庆芳姨母谬赞了 ” ———————— 栗白筠三人往下首走着: “ 这位是余琦长公主 ” 商余琦忙笑着站起身: “ 乐华表姐就不必介绍了,前些天本宫就带着这两个丫头去府上拜访了 ” 乐华郡主神情微顿,笑笑开口道: “ 那倒是省着本郡主介绍了 ” 母女二人复又行礼道: “ 见过余琦姨母、佳乐表妹、南阳表妹 ” “ 见过余琦姨祖母、佳乐表姨、南阳表姨 ” 余琦母女笑笑扶起二人,也没再多话,叫他们去下一个人的地方去了。 ———————— 栗白筠笑着指向面前美妇: “ 这位是罗瑶郡主,静华长公主的嫡长女 ” (静华、静彤二位长公主一母所出) 罗瑶郡主(隋宁)也是美人,今年三十八九岁,眉目和善, 此刻温笑开口道: “ 上次离京时,知凝还没及笄呢,一晃女儿都这般大了,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 江知凝笑笑接话: “ 是啊,三十年没见罗瑶表姐了 ” 南向晚笑着褔身道: “ 见过罗瑶姨母 ” 隋宁含笑将人扶起来: “ 哎呦好孩子快起来,本郡主瞧着、你比你母亲更胜三分,不像我家这丫头 ” 话落点了点蓝韵辰的额头。 ------ 蓝韵辰起身,领口随着身姿大泄春光,惹得一屋子女眷纷纷红了脸。 浑不在意的笑笑开口道: “ 韵辰见过知凝姨母,见过向晚表姐 ” 话落蓝韵辰便打量着南向晚、心下笑笑: 不愧是皇帝选的太孙妃,模样家世皆为上等。 ------ 江知凝笑着开口道: “ 倒是罗瑶表姐谦虚,瞧瞧这丫头生的多好 ” “ 表妹可别夸她,回头这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 满屋子女眷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哈 ~ ~ ” 蓝韵辰状似恼怒: “ 阿娘!怎的也不给女儿留几分薄面 ” ———————— 再往下走: “ 这位是安平郡主,岭南王长女 ” 商娩珠(安平郡主)含笑,今日上了厚厚的脂粉,活脱脱一个中年美妇人。 周身气度凛然,岭南王府大小事皆是由她做主,此刻也是遮不住的疲态。 母女二人复又起身行礼道: “ 安平表姐安好 ” “ 见过安平姨母 ” 商娩珠忙将人扶起来、笑着开口道: “ 真是个标志的妙人儿,可惜我家琪玥此番风寒误事,否则见了晚丫头不知多开心呢 ” 江知凝目露担忧: “ 琪玥现下可好了?” 商娩珠笑笑: “ 前些天父王送信,说是如今生龙活虎,正在家哭闹我不带她上京呢 ” 又惹得屋内一众女眷笑成一团。 ———————— “ 这位是成王妃 ” 母女二人齐声: “ 见过成王妃 ” 成王妃(张沐华)面相忠厚,生的勉强算是小家碧玉: “ 快快起来,该是我见过知凝表姐才对 ” 南向晚福身行礼: “ 见过舅母 ” 商静宜生的可爱,见着南向晚一下抱上去: “ 母妃,我要姐姐抱 ” 张沐华佯装训斥: “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让人抱,也不怕累着乡君 ” 南向晚笑笑,毫不费力的抱起商静宜。 商静宜搂住南向晚脖子,在那嫩白的脸上吧唧一口。 随后双眼亮晶晶的: “ 母妃,我亲到美人儿姐姐了 ” ------ 听着此话、商凡锦(棠锦公主)一双凤眸笑出了泪花: “ 啊哈哈哈,哎呦笑的本宫肚子疼 ” 南向晚也好笑,轻轻捏了捏商静宜的小脸,逗得她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商凡锦笑着点点头: “ 不怪静宜喜欢,本宫也喜欢向晚丫头,这满京的贵女本宫也见了个遍,真没哪个比得上向晚丫头的 ” 商夕姚(姚青公主)也笑着说: “ 妹妹说的是,本宫也觉着向晚丫头生的好 ” ----- 商夕姚(姚青公主)是德妃(金宝珠)的女儿,今年不过二十五,怀里逗弄着幺子章长安。 她的驸马是从四品越骑校尉——章敛墨。 棠锦公主(商凡锦)是淑妃的女儿,今年二十三,长女双城县主——姚兰欣年仅六岁。 驸马是正五品绥边将军——纪随云。 —————————————— 母女两人又起身行礼: “ 见过棠锦公主、见过姚青公主 ” 两位公主瞧了一眼,对视一笑扶起两人 。 商凡锦笑着扶起南向晚: “ 快起来,眼瞧着向晚即将入主东宫,可要时常来姨母这儿瞧瞧啊 ” 商夕姚也笑着接话: “ 是啊,向晚还有半个月便及笄了吧 ” 南向晚羞涩一笑: “ 回二位姨母的话,正是 ” 商夕姚用帕子掩唇偷笑: “ 哎呦,乐华姨母,这便是好事接近了吧 ” 乐华郡主笑笑: “ 你们这两个丫头,也是长辈了,还打趣本郡主的孙女,向晚还小,等着表哥(商君盛、皇帝陛下)定日子就是了 ” 上首的陆卿照含笑出声: “ 好了,你们这两个丫头真是,向晚还是闺阁女儿,说话也不知道注意些 ” ------ 商夕姚(姚青公主)眸底冷冷,面上笑着接话: “ 母后说的是,倒是姚青冒失了 ” 蓝韵辰目光一直盯着南向晚的脸,眸底闪烁危险的光。 汪澜伊见蓝韵辰如此,眉头微蹙,正欲说什么,商静彤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自袖下拉住汪澜伊。 汪澜伊疑惑看了祖母一眼。 商静彤面上带着笑,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 商静宜(成王夫妇的女儿)天真开口道: “ 向晚姐姐要及笄了?阿娘,你把静宜那个最喜欢的摇鼓找出来,静宜要送给向晚姐姐添礼 ” 又惹得室内一片哄笑。 张沐华笑够了,才捏捏女儿小脸: “ 你呀你,阿娘早就备好了,还用得着你了 ” 商静宜气鼓鼓: “ 那不一样,静宜喜欢向晚姐姐,这是静宜送的 ” 张沐华(成王妃)好笑的看着女儿: “ 好好好,到时候阿娘带你一起去舒悦太姑奶奶那儿去吃酒好不好 ” 商静宜重重点头: “ 好!” 商凡锦袖中手死死攥着,盯着商静宜灿烂笑颜,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只有她没收到请柬! ------ 正谈笑间,外头女官进来回话: “ 启禀皇后娘娘,镇国大长公主到了,现下正在永安宫歇着呢 ” 陆卿照微笑开口: “ 姑母来了啊,那咱们一块去给姑母见礼吧 ”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 随即陆卿照起身,众人纷纷跟在身后前往永安宫。 第26章 宫宴(四) 一众女眷浩浩荡荡的、往永安宫走着。 陆卿照凌厉的凤眸,带着微不可察的精光。 与乐华郡主对上视线,二人嘴角带笑,回身看了眼身后的莺莺燕燕,眸光幽深。 ------ 江知凝跟在母亲身后,面上含着笑跟舒婳(庆芳郡主)寒暄。 而此刻的南向晚,正被蓝韵辰和汪澜伊一左一右架住,三人正谈笑风生。 ------ 蓝韵辰(罗瑶郡主的女儿,静华长公主外孙女)眼尾上挑; 嘴角带笑开口道: “ 澜伊姐姐,瞧瞧向晚表姐这通身气派,真叫妹妹自愧不如啊 ” 此刻正好奇打量着南向晚。 ------ 汪澜伊(静彤长公主外孙女)状似懊恼: “ 唉!外祖母还说,姐姐的长相想必进了京城也不丢人,这如今瞧着天仙似的向晚妹妹,真真是咱们没见过世面了 ” ------ 南向晚谦逊一笑: “ 这是哪儿的话,韵辰妹妹样貌上佳气质灼华,天生丽质 ” “ 澜伊姐姐更是天资过人,又腹有诗书气自华,向晚怎敢托大 ” 汪澜伊啧啧称奇: “ 啧啧啧,妹妹长得好就算了,还这般谦逊有礼,不愧是太姨奶奶养大的孩子,就是怜人儿 ” ------ 季云竹(余琦长公主之女,跟江知凝同辈)这时也走上前来搭话: “ 可不是!上次本郡主随着母亲上门拜访,母亲可是夸了许久啊 ” 几人都纷纷行礼: “ 见过云竹姨母 ” 季云竹笑道: “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年岁相仿,也就是本郡主辈分大些,倒是占了各位妹妹的便宜了 ” ------ 蓝韵辰打量着季云竹,心下不屑 : 真不愧是凉州城那地界长大的,生得一副狐媚相,那秋水剪瞳眼波流转间楚楚可怜。 随即美眸眯起,母亲说过,这位季云竹如今十九了。 寻常女儿家最晚十七也要定亲了,她留到现在; 必定是商余琦想将她送进京城来、既如此,就各凭本事了! ———————————— 汪澜伊不动声色拉了拉蓝韵辰的手,示意她回神。 随即笑笑回应: “ 礼不可废,我外祖母规矩严,自该行礼问安 ” 季怡萱从后面探出头来,神色俏皮: “ 瞧瞧这几位姐姐,都生的这般标致,倒是叫妹妹自惭形秽了 ” 几人正要再次行礼,季怡萱便上前拉住 : “ 哎呀,没的在乎这些虚礼,我年纪最小,咱们就姐妹相称就是了 ” 季云竹也点头微笑。 ---------- 汪澜伊笑笑: “ 如此,那便是澜伊占便宜了 ” 季怡萱天真开口: “ 说来,向晚姐姐,咱们这些姐妹、都未曾见过舒悦姨奶奶呢,不知姨奶奶性情如何?” 南向晚笑笑: “ 曾外祖母性子和善,待会见了咱们定然高兴 ” 蓝韵辰欣喜不已: “ 哎呀那可太好了 ” ------ 汪澜伊也开口说着: “ 是啊,外祖母常与我说起舒悦太姨奶奶,说她雷厉风行,年轻时也是这上京城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 “ 哎呀 ~ 外祖母说,这满京皇亲国戚、唯有太姨奶奶一脉风华绝代 ” --- 蓝韵辰也接话: “ 是啊是啊,我外祖母也这般说 ” 季云竹笑眯眯提醒道: “不过舒悦姨奶奶虽和善,到底身份尊贵,咱们还是得小心伺候着 ”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 正说着,前面商夕姚(邀请公主)笑着接话: “ 你们几个姑娘家,快别聊了,眼瞧着到了 ” 几人相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前面的长辈往前走。 ———————————————————— 待行至永安宫门口: 陆卿照的大宫女蓝浣、笑着上前褔身: “ 杨姑姑,舒悦大长公主可在里头歇着?” 杨嬷嬷见着身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脸上笑意不减: “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主子,大长公主刚到,此刻正在殿里用茶呢,快随老奴进来 ” 陆卿照点点头,随后众人跟着杨嬷嬷进殿。 —————————— 永安宫虽不常住,但殿内一草一木、皆是被精心侍候过得,可见皇帝厚待这位姑姑。 众人心思各异,面上都带着笑缓缓走近。 ------ 刚踏入大厅——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一位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端庄地端坐在主位之上。 这位老妇人便是商玉婉,岁月无情,她已不复当年的青春韶华; 满头银丝如雪般洁白,精心梳理的发髻上、点缀着华贵无比的珠钗翠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 此时的她、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 —— 正红色镇国长公主服饰; 衣袂飘飘,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 精致的刺绣和华丽的图案。无不彰显着她高贵的身份、与无上的威仪。 ---- 慵懒的倚在榻上,眼神深邃而锐利,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睿智。 在场之人见着此景,纷纷紧了紧神色,无不对其敬畏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商玉婉正喝着雪山顶松,茶香悠长,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 陆卿照凤袍微掀,率众人行跪拜大礼: “ 臣妾皇后陆氏、给舒悦姑母请安 ” 众人齐声行礼: “ 拜见镇国大长公主! ” 这位是皇宫里辈份最大的老祖宗,自是不敢随意怠慢,按着规矩该行九跪九拜大礼。 ------ 商玉婉放下茶杯,、古梅忙掏出手中绣帕为公主擦嘴角; 目光不经意扫过在场之人,带着一种审视。 良久后、众人行礼毕,丫鬟们服侍着主子们落座。 商玉婉声色带着威仪,声音听不出喜怒: “ 今个儿来的可齐啊 ” 陆卿照笑笑,就着蓝浣的手落座: “ 是呢姑母 ” 其余人也在贴身丫鬟服侍下起身落座。 ------ 商玉婉面上带着笑,在人群里瞧着: “ 本宫的晚儿呢?” 南向晚笑着起身 : “ 曾外祖母,晚儿在呢 ” 商玉婉面色佯怒: “ 你这坏丫头,知道本宫眼神不好还坐那么远,快来、到本宫跟前坐着 ” 随即招了招手示意南向晚上前; 南向晚福了福身缓步上前。 ------ 众人呼吸一滞,竟是真这般宠爱?在场的女眷都是皇亲国戚; 坐席也都是按着位分高低坐着,这般场合也得叫她一个小辈上前跟着,也不理会旁人? ------ 待南向晚坐过来,商玉婉微微坐直了身子,拉住南向晚的手细细打量: “ 瞧瞧,这回去几日,本宫的晚儿都瘦了,凝丫头你说说怎么回事 ” 话落看向坐在中间位置的江知凝。 江知凝好笑起身: “ 外祖母,晚儿总共归家不到十日,您就怪知凝养瘦了 ” 乐华郡主也出声道: “ 哈哈哈,娘您怎么越大越像小孩儿了 ” 南向晚也好笑: “ 曾外祖母,晚儿一点都没瘦 ” ---------- 商玉婉不满: “ 还得是在本宫跟前才行,凝丫头你日后就来府上看晚儿就是了 ” “ 本宫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几年?还得指望着本宫的晚儿多陪两年呢 ” 栗白筠(乐宁郡主)板起脸: “ 娘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 陆卿照也笑着打圆场: “ 乐华说的是,姑母您福泽深厚,自是福寿绵长 ” ------ 商静彤(静彤长公主)也开口说着: “ 静彤瞧着姑母您气色尚佳,比之当年离京时还好些呢 ” 商玉婉看向说话人: “ 岁月不饶人呐,本宫记着静彤离京时候、也才四十余岁吧 ” 商静彤含笑点头: “ 正是,也是快二十年没见着姑母了,这是我家小孙女澜伊,你们几个丫头,还不快见过大长公主” 随即季云竹、季怡萱、蓝韵辰、汪澜伊、游绮罗纷纷起身行礼: “ 见过姨奶奶 ” “ 见过太姨奶奶 ” ------ 商玉婉浅笑挥挥手: “ 都起来吧,瞧瞧这几个丫头,也都是水灵灵的模样 ” 季怡萱大着胆子说道: “ 姨奶奶,母亲常与我们姐妹二人说起、您年轻时候的趣事,怡萱心里好生钦佩呢 ” 商玉婉笑了笑: “ 都是些老黄历了,你是余琦家的丫头吧 ” 商余琦(余琦长公主)忙笑着起身行礼: “ 正是呢姑母,余琦瞧着您如今身子康健,心里也是高兴 ” ———————————————————— 众人正说话间—— 一声轻佻的男音自内室传来: “ 呦!这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啊 ” 随即紫金蟒袍的商镜黎,踏着祥云如意麒麟锦靴便含着笑走了出来。 众人一见他心里皆是惊叹不已,真是丰神俊朗俊美如铸,这天下还有这样的男子。 ------ 南向晚也是愣了愣,她也是第一次见着商镜黎,随即美眸看向古梅。 古梅会意,用口型做了三个字 “ 长安王 ” ----- 商玉婉眸底带着笑,嗔怪的打量来人: “ 你这皮猴子 ” 陆卿照笑容微顿,但也没失态,笑着与商镜黎说话: “ 皇弟也在姑母这儿?” 商镜黎抱拳作揖: “ 见过皇后嫂嫂 ” 商余琦眸色一亮,挥挥手示意商镜黎上前: “ 皇弟都长这么大了,快来让姐姐瞧瞧 ” 商镜黎冷嗤: “ 皇姐你如今也不过四十吧,这怎的就老眼昏花了? 本王离你这么近都看不清?” ---------- 商余琦袖中锦帕被撕扯变形,心道:他果然还是这模样,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怒急却还是含着笑开口: “ 瞧你这话说的,姐姐也是惦记你 ” 季云竹姐妹二人见母亲如此,便猜出了面前妖冶男子的身份; 想必就是母亲说的那位混世魔王——长安王商镜黎。 商静彤嘴角嘲讽,开口打圆场: “ 好了皇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弟的脾性,瞧本宫这记性,在座的姑娘们还有不认得这位的吧 ” “ 这位是长安王殿下,先皇幺子商镜黎 ” ------ 蓝韵辰看着商镜黎,眸光晦暗不明。 汪澜伊扯了扯她的袖子,忙回神跟他行礼: “ 见过长安王殿下 ” 南向晚要起身行礼,被商玉婉按下。 下头汪澜伊看着商镜黎神色一僵。 ------ 随即商镜黎眯了眯眼: “ 这都是些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啊,皇嫂,里面可曾有尚未婚配的?您可得给弟弟牵个线啊” 陆卿照噗嗤笑出声 : “ 镜黎又胡闹了,你长得这般好,今晚席上都是名门贵女,你尽管放眼去挑,挑上了本宫去跟你皇兄开口做媒 ” “ 还是皇嫂疼我 ” 商镜黎邪笑,随即将手中锦盒递给古梅,转身之际看见南向晚,身形一顿。 眸中情绪不明、面上笑着开口道: “ 呦!这是谁家的闺女,姑母您方才怎么不提醒侄儿、还有这么个绝色佳人 ” ------- 南向晚皱眉,到底也没说什么,起身行礼: “ 长乐乡君南向晚、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笑容未变: “ 原来是未来的太孙妃啊,怪不得生的这般好看,快免礼免礼 ” 南向晚又乖顺的坐回榻上。 商玉婉责怪的看他一眼: “ 你这混球,别吓坏了本宫的晚儿 ” ------- 商镜黎嬉皮笑脸,挥手让丫鬟搬来把椅子,坐在商玉婉榻前: “ 哪儿能啊,侄儿长得这般丰神俊朗,怎么能吓着南小姐 ” 栗白筠(乐宁郡主)噗嗤笑出来: “ 镜黎表弟真是一点儿不知道谦逊 ” 商镜黎摆摆手: “ 害!乐华表姐又不是不知道,小王向来就是如此 ” ------ 商静彤(静彤长公主)笑着开口: “ 不怪皇弟自擂,皇弟这样貌也确实是男子少有 ” 商镜黎转头看向商静彤: “ 说来上次一别、还是几年前小王去皇姐封地游历的时候吧 ” 商静彤听着这话,又笑起来。 汪澜伊也一脸尴尬。 众人眼神询问,不知这是怎么了。 ------ 商静彤笑够了才开口: “ 你们是不知道,皇弟几年前来温州,刚到温州地界就来公主府寻本宫 ” “ 说是此番银钱不够,手底下还养着那些个影卫,快吃不上饭了 ” “ 在本宫府上住了三个月,整日里闹得本宫府里鸡犬不宁 ” “ 有一日还给澜伊画了个大花脸,叫澜伊顶着那张脸带他上街采买 ” “ 还叫我家那小孙子谷青带他去逛青楼呢 ” ------- 汪澜伊真是一脸黑线,这位舅祖父带给她的阴影真是太大了。 但因着他势力雄厚,便是过分些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商玉婉笑的开怀: “ 哈哈哈哈 ~ 像是你这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 商镜黎佯装不满: “ 皇姐怎的把小王的家底都抖落出来了 ” 商静彤大笑道: “ 啊哈哈哈,你干出来的事,本宫还不能说了 ” 商镜黎嬉皮笑脸: “ 本王好歹也是长辈,多少留些颜面 ” 商静彤笑着直摇头。 南向晚悄悄打量这位长安王,美眸讳莫如深。 ———————————————————— 众人正笑着,殿内张嬷嬷神色匆匆走了进来,给众人见了礼后,悄悄地走到江知凝身边, 附耳说着: “ 夫人,二小姐出事了!” 江知凝神色一变。 上首的商玉婉瞧着不对,开口询问: “ 凝丫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知凝笑笑,随即离席行礼: “ 回外祖母的话,今日赴宴带了家中两位庶女,此刻正在凤仙阁那边出了些乱子,知凝便先过去瞧瞧 ” 商玉婉皱眉: “ 此番宫宴,怎的还带了庶女?那你快去瞧瞧吧,叫上杨嬷嬷跟你一同去看看 ” “ 是,那知凝先告退了 ” —————————— 待跟着杨嬷嬷出了门,三人正走着,江知凝问出声: “ 那南映仪做了什么!” 张嬷嬷满脸惭愧: “ 是老奴过失,一个没看住,二小姐去太液池边,掉进了湖里 ” “ 正撞上入宫觐见的嘉王夫妇,嘉王(商函)救人心切没想着是何人,眼下二小姐被一群女眷围着,嘉王妃(沈友秋)正派人掌嘴呢!” 杨嬷嬷听着眉头皱得死死的 : “ 县主,府上二小姐便被嘉王看了身子,嘉王妃素来妒忌成性,此事难办啊 ” 江知凝怒急: “ 这个不要脸的,想必定是她蓄意,她一向水性极佳,怎会轮到旁人救!!!” 第27章 宫宴(五) 张嬷嬷也是心急如焚: “ 多说无益,咱们快些去吧 ” 三人疾步朝着太液池去。 ———————————————————— 此刻太液池前—— 只见嘉王妃沈友秋,身着一袭华丽的绛紫色王妃服制; 头上精心梳理着飞云髻,如云般蓬松而又不失端庄; 发髻间,佩戴的那套 —— 麒麟吐珠净琉璃鎏金头面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 那对麒麟雕刻得栩栩如生,口中吐出的宝珠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净琉璃制成的花朵晶莹剔透 。 ------ 此刻那双柳叶眼含着怒意,指挥着两个婆子动手: “ 给我打!本妃倒是要看看,你是谁家的女儿,这般的狐媚勾引王爷!” ———————— 沈友秋乃当今四品尚书左丞家的嫡长女,今年三十。 她生的貌美,自小被养的娇气,与嘉王商函成婚后善妒成性; 商函府上没有一位姬妾,便是丫鬟都是些个姿色平平的。 她多年不孕,德妃对她颇有怨言,但因着她父亲——沈浩。 在齐丞相手下得力,一直隐忍。 ———————— 南映仪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瑟瑟发抖开口道: “ 王妃娘娘饶命,臣女并非蓄意勾引啊 ” 此刻狼狈极了,一身华服此刻湿了个干净,两颊被打了十数个巴掌; 此刻红肿不堪,珠钗也散落满地,杏眼挂着热泪,叫人看了也生起三分怜意。 ------ 商函刚换好了衣服,他生的不算太好,在这皇族中勉强中规中矩; 长眉入鬓,身形高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几丝不快; 此刻瞧着心里不忍,便上前温声劝慰: “ 友秋!这位小姐也不是有意的,你何苦与她为难 ” 沈友秋怒目圆睁,“ 啪!” 的一巴掌甩在商函脸上。 ------ 沈友秋气得不行: “ 你给我闭嘴!这么些个丫鬟仆妇,倒是显着你上去救人了!” 周围闺秀也都议论纷纷。 ----- 南映雪虽害怕,却也壮着胆子上前: “ 王妃娘娘莫气,臣女是荣阳侯家中庶出三女儿,这位是臣女的二姐姐,请娘娘恕罪,二姐姐定不是有意的 ” 她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众人皆看着,她便是再害怕也得上前出声。 ----- 沈友秋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南映仪,冷笑开口道: “ 本妃当是谁呢?原来是区区庶女,怪不得这般下贱!” 转头又冲着南映雪轻哼: “ 你既是她妹妹,怎的不看好你姐姐!阳城县君便是这般教导你们的?” 南映雪赶忙不住地磕头: “ 王妃娘娘息怒!臣女知错了,今日之事确实意外,还请娘娘宽宏大量 ” ----- 沈友秋冷哼一声: “ 意外?本妃看这就是蓄意为之!小娘养的下贱娼妇,就是想着攀高枝,打量着本妃好欺负是吗!” 商函捂着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 友秋,莫要得理不饶人,这南小姐身上还湿着,眼下众人都看着呢,此事就此作罢吧 ” 沈友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商函: “ 王爷这是心疼了?” 商函怒急,一双眼里满是失望: “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一个姑娘家,若非本王下去救他,她这条命就没了!你何时变得如此不辨是非?” 沈友秋脸颊两行清泪滑落: “ 你说我不辨是非?她什么时候落水不成,偏偏你来了就落水了,心思如此深沉,这是打量着入王府呢!” ----- 一群贵女叽叽喳喳: “ 原来是个庶女,怪不得如此没规矩 ” “ 是啊,那长乐乡君和她们出自一脉,到底嫡庶有别上不得台面 ” “ 这怎么跟长乐乡君比啊,人家是大长公主教养的 ” “ 哎呦,眼瞧着荣阳侯府日渐鼎盛,叫这么个不要脸的毁了 ” ----- 秦宛莲由着琴心扶着走向众人: “ 王妃娘娘,想来南家小姐不是有意的,大热天的别气坏了身子 ” 今日身着碧水绿淑人服制,头上竖着朝云近香髻; 上头带着两只——鸳鸯八宝戏水嵌宝金钗; 因着晚间夫君便要出征,神情带着几分哀伤。 ----- 沈友秋看着来人,神色稍缓: “ 原来是秦淑人 ” 秦宛莲福了福身: “ 四品淑人秦宛莲见过嘉王殿下、见过嘉王妃 ” 商函忙笑着开口: “ 秦淑人不必多礼 ” 秦宛莲轻轻叹了口气: “王妃娘娘莫要伤心了,王爷也是出于好心救人心切,这才失了分寸 ” 沈友秋微微抿唇: “ 秦淑人倒是大度 ” ———————————— 商函看了沈友秋一眼,心中有些许愧疚,毕竟也算是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 她又是江知凝府上的庶女,若不抬进王府,怕也是难办。 沈友秋心里难受,她怎能不知这事该怎么处理,江知凝母家显赫; 这是她府上庶女,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只能把人好好地抬进王府了。 ---------- 正怔愣间,江知凝三人也赶到了太液池边。 “ 阳城县主江知凝,见过嘉王殿下、嘉王妃 ” 沈友秋别过脸去,不叫人瞧见脸上泪花。 杨嬷嬷跟张嬷嬷也福了福身行礼。 商函点了点头: “ 知凝表姐来了 ” 江知凝瞧着南映仪,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巴掌: “ 贱人!真是丢尽荣阳侯府的脸 ” ---------- 南映仪泪水涟涟: “ 母亲,映仪不是有意的 ” 江知凝看都没看她: “ 张嬷嬷,派人去侯爷那儿知会一声,遣人过来,缴了头发送二小姐出家!” 张嬷嬷福了福身退下了。 众人听着皆诧异不已。 秦宛莲微微行礼: “ 长姐 ” 江知凝点点头: “ 宛莲来了 ” 秦宛莲径直走到江知凝身边。 ---------- 南映仪哭的悲戚,爬到江知凝脚边: “ 母亲 ~ 母亲 ~ 映仪不是有意的,求母亲别送走女儿 ” 江知凝眼神冰冷,丝毫不为南映仪的可怜模样所动。 南映仪见状,知道母亲这次是铁了心,又扑向嘉王,哭喊道: “ 王爷,王爷求您救救映仪吧,如今您若不收下映仪 ” “ 映仪只能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了王爷!求王爷救救映仪,映仪愿给您和王妃当牛做马啊王爷!” ---------- 沈友秋上去踢了一脚: “ 贱蹄子!主母都发话了哪有你说话的地儿,本妃府上是没人了要你来伺候 ” 嘉王眉头微皱,神色不忍,转头看向江知凝道: “ 表姐此举是否太过仓促,二小姐也不是有意为之,她一个女子怎会以自己性命做赌 ” 江知凝冷笑一声: “ 王爷好性儿,我荣阳侯府却容不下此等败坏门风的女儿 ” 嘉王还欲再劝,江知凝却抢先开口: “王爷莫要多言,这丫头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我若姑息,日后如何管教家中其他子女 ” ---------- 南映仪绝望至极,瘫坐在地。 此时,一直未出声的秦宛莲缓缓说道: “ 长姐息怒,她虽有错,到底也是个豆蔻少女,如此出家去了,这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 不如 ··· 就送回府上、禁足于偏院抄经思过,或者送到庄子上,也好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知凝听后,略作沉思。 嘉王赶忙附和: “ 秦淑人此言甚是,如此既全了侯府名声,也给二小姐一次机会 ” 顿了顿又说: “ 况且··· 到底是本王冒失,虽是救人心切,到底也是有了肌肤之亲 ” ---------- 沈友秋眸中盛满怒火,却也不好反驳,毕竟商函在外一直是温润君子; 只是这话说来说去,还是要把人纳进府里了,这南映仪年轻貌美,叫她怎能不恨! 江知凝嗤笑: “ 那嘉王表弟有何高教?” 江知凝心里真是气得不行,瞧着嘉王还有什么不知道; 心里想必是想着把人纳进王府的,当真是应了那句愿者上钩。 ---------- 商函摆手: “ 不敢不敢,既是如此,本王该为二小姐负责,那便禁足解了后,择个好日子迎进王府吧 ” 南映仪垂着头,此刻双眼锃亮。 沈友秋冷笑: “ 那不知王爷想给南小姐什么位份 ” 商函身子一顿,又笑着开口 : “ 自是王妃做主 ” 沈友秋鄙夷看着南映仪: “ 若表姐没什么异议,就择日入王府做个侍妾吧 ” 江知凝冷笑: “ 王妃大度,妾身没什么异议 ” 南映仪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 张嬷嬷此时也带着狼毫几人赶来,听明白了事情原委、便带着南映仪回去了; 闹成这样她也不能再赴宴了,好在她也求仁得仁,给自己谋了个好前程了。 ----- 沈友秋神色冷凝: “ 本妃还要同王爷去向母后行礼,便先行一步了 ” 众人纷纷行礼: “ 王爷王妃慢走 ” 南映雪被张嬷嬷扶起来,此刻小脸上也是挂满了泪水: “ 母亲 ~ ” 江知凝拍拍南映雪的手轻哄: “ 好孩子、别怕 ” 秦宛莲打量着南映雪,满意的开口: “ 长姐,这孩子果然如长姐所说,方才她分明怕的不行,还是跪在地上替姐姐求情 ” 江知凝抬了抬眉: “ 映雪?” ---------- 南映雪止住了哭,才回话道: “ 方才女儿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虽无错处,到底也该为二姐姐求情才是 ” 江知凝好笑: “ 你就不怕王妃连你一起打?” 南映雪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 母亲平日里教导女儿、要顾念姐妹情谊,女儿不敢忘,况且当时王妃盛怒,女儿在一旁看笑话也没好果子吃 ” 江知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你这丫头素来乖巧懂事,进退有度 ” 秦宛莲满意: “ 映雪这丫头不错,景儿瞧了定是喜欢得紧 ” ---------- 南映雪脸红不已,想起还未行礼,忙褔身行礼: “ 臣女南映雪见过秦淑人 ” 秦宛莲虚扶了一把,笑着开口: “ 好孩子,日后进了我江家大门,舅母会好好疼你的 ” 南映雪脸更红了: “ 谢舅母厚爱 ” 声音细若蚊蝇。 江知凝揶揄的看了眼秦宛莲,秦宛莲点头微笑。 江知凝疑惑: “ 对了,景儿今日何时得闲?” 秦宛莲扶额: “ 这孩子勤勉,估摸着得晚宴才能见着人了,好在咱们坐席对立 ” “ 映雪瞧着,今儿个穿着月白绸缎锦袍,头上带了个文竹发冠的那位就是景儿了 ” 南映雪害羞的轻嗯了声。 ———————————————————— 此刻永安宫内—— 众人行了礼,说了会儿话后,商玉婉借着头疼便赶了众人出去了。 只留下南向晚,以及死皮赖脸的商镜黎。 商镜黎正状似伤心的开口: “ 姑母,您一点也不疼镜黎 ” 商玉婉挑眉: “ 这是哪来的话 ” ------ 商镜黎撇撇嘴: “ 您瞧这长乐乡君,长得这么好您不想着定亲给我,反而定给商衍那毛头小子 ” 商玉婉好笑: “ 商衍就比你小两岁,况且这婚事是你皇兄定的,本宫也不好干涉 ” 随即转了转话头: “ 况且 ··· 嫁给你,那本宫的晚儿可不是要日日受你磋磨了?” 南向晚始终保持面上浅笑。 ------ 商镜黎跳脚: “ 侄儿哪里会磋磨人,姑母你这不是冤枉侄儿吗 ” 商玉婉轻嗤: “ 你昨日那事闹得那么大,当本宫老糊涂了不成 ” 商镜黎歇了怒气,转而笑道 : “ 不愧是姑母,这耳报神就是灵通 ” “ 这不也是因为那小杨将军不长眼吗,想在太孙跟前讨好 ” “ 这不惹到侄儿头上来了,侄儿又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 ------- 南向晚想着昨日的事,他手下那几位影卫功夫深不可测,手下人说看不出功法来路。 眯了眯眼看着商镜黎,这位小王爷绝不简单。 商玉婉叹气连连: “ 哼!幸亏是他惹了你,否则你这名声越发差了 ” 又接话道: “ 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皇太孙都要大婚了,你这还没个着落 ” ------ 商镜黎浅笑: “ 小王孑然一身甚好,若娶了王妃还怎么流连青楼,姑母您不知道 ” “ 我前儿个去春满楼里,有几位花魁娘子生的极好,又会哄人 ” 商玉婉恼怒: “ 你这混小子!成日里没个正型儿,皇兄走前给本宫送信,叫本宫看顾你护着你长大 ” “ 瞧瞧你如今行事荒唐,本宫怎么有脸去见皇兄!” 商镜黎嬉笑 : “ 公主殿下千岁,姑母您想去见父皇、可还早着呢 ” 商玉婉气笑: “ 你倒是会耍贫嘴,正好同你说说正事 ” 商镜黎笑眯眯听着。 ------------ 商玉婉娓娓道来: “ 太师祁文家的嫡孙女——祁曼璇今年方及笄,那孩子举止得体,相貌甚佳 ” “ 小小年纪少年老成,与你也算互补,此番也来了,现在估摸正跟着祖母给皇后请安呢 ” 商镜黎俊脸一垮: “ 姑母您可饶了侄儿吧,祁太师的孙女还不得跟她一样是个老学究啊 ” 商玉婉又想想: “ 那 ··· 刑部尚书时永年家的嫡长女—— 时慧敏,也不错啊,今年估摸着应该是十七了,长得也好着呢 ” 商镜黎摇摇头 : “ 那时老头跟侄儿有仇,他怎么肯把女儿嫁给本王 ” ------------ 商玉婉一个个数着: “ 那大理寺卿全奉民家的幺女全艺翘、丞相齐书桓家的孙女齐瑾瑜、太常卿华念柏家的嫡次女华文璐,这几个也都是姿容上佳,性子恬静 ” 商玉婉说一个,商镜黎就摇摇头, 气的商玉婉一甩袖子: “ 罢了!本宫不管了!你自个儿挑去吧 ” 古梅一边给主子顺气,一边回应着: “ 小王爷,公主一直惦记着您的婚事儿,您是不知道,公主这些天、看了不知多少个贵女画像,就想着为您挑一位好的正妃 ” 南向晚也为商玉婉顺气: “ 曾外祖母别生气 ” 商镜黎桃花眸眸底幽深,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 “ 是 ~ 是 ~ 是、侄儿知道了,侄儿定会尽快寻一位世家小姐成婚,叫您老放心 ” 商玉婉瞪了他一眼: “ 这还差不多 ” 第28章 宫宴(六) 商镜黎面上带着笑,脚步轻快的走出长安宫。 小丫鬟们纷纷行礼: “ 长安王慢走 ” 霜星候在外面,见着自家主子快步上前: “ 王爷!” 商镜黎点点头灿笑。 霜星好笑的看着商镜黎: “ 王爷这是又被大长公主催婚了吧?” 商镜黎敲了霜星玉冠: “ 就你知道的多 ” ------ 霜星扶正发冠,笑眯眯说着 : “ 那可要奴才去准备准备?” 商镜黎摇摇头: “ 不得已的时候再去就行 ” 霜星欢快的说着: “ 好嘞!那咱们现在去哪?” ------ 商镜黎挑了挑眉: “ 我那侄孙儿进宫了没?” 霜星回话: “ 回王爷的话,太孙殿下现在还在太孙府呢 ” 商镜黎嗤笑: “ 真是孝顺,不先看看皇祖父,先去看自己亲娘 ” 霜星笑笑没回话。 —————————————————————— 此时的文渊殿内: 南万里正与几位同僚聊天饮茶,狼毫走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南万里听后笑意不减,随即笑着开口: “ 本侯家中有些小事,几位大人先行饮茶,本侯稍后回来 ” 全奉民点点头: “ 侯爷快请吧 ” 大理寺卿全奉民、相貌儒雅,四十不到的年纪身着深绿官袍,此刻微微起身拱手相送。 ---------- 南万里笑呵呵走出去,待走出了门口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低声开口: “ 那个孽障在哪!” 狼毫也一脸严肃: “ 回侯爷,老奴派人送到家丁马车上了 ” 南万里强压怒气: “ 还不快过去 ” 话落主仆二人健步如飞。 ----- 待走到了跟前,南万里怒掀了帘子; 只见南映仪两颊红肿鬓发凌乱,一双杏眸流着泪。 见着来人忙哭着开口: “ 爹爹 ~ ~ 女儿 ···· ” ---------- “ 啪!” 还未等说完,南万里便给了她一巴掌。 随后怒急开口: “ 丢人现眼的东西!本侯英明一世,净教出你这么个孽障出来!” 南映仪被打懵了,怔愣在原地; 自她有记忆以来,爹爹对她一直是温声软语,这还是头一次动手。 南万里指着南映仪,气的双手颤抖: “ 本侯真是后悔!若早知道你这般不知廉耻!便是你姨娘磕破了头也不会带你进宫!” ---------- 南映仪此刻也反应过来,忙跪下磕头: “ 爹爹,您冤枉女儿了,女儿也不知自己会落水,更不知嘉王殿下会出手搭救啊 ~ ~ ” 南万里暴怒: “ 住口!你当本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攀高枝,本侯想着你生母可怜 ” “ 也愿意给你这青云梯,可你竟如此不知廉耻!正头夫人不做!上赶子去王府做妾!” --- 南映仪泣不成声: “ 爹爹,女儿真无此意啊!那嘉王(商函)殿下只是路过,见女儿落水才施救 ” “ 女儿连句道谢的话都未曾说出口,还被王妃教训一通,怎就成了想攀附于他?” --- 南万里冷笑: “ 你当本侯好糊弄,你自小熟识水性!罢了!如今事已成定局,今本侯也再追究了,狼毫!” 狼毫应声: “ 侯爷 ” 南万里深吸一口气: “ 即刻把她送到郊外庄子上去,等嘉王上门就直接给她塞进府去,自此以后本侯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富贵无极也好、穷苦受难也罢,自此以后永不得踏进侯府大门!” 话落便甩袖离去。 ———————————— 南映仪哭天抢地,她总算知道怕了: “ 爹爹!爹爹!女儿知错了爹爹!爹爹您别不要女儿啊!” --- 她确实是见着商函蓄意勾引的,嘉王性子好、相貌也好,府上就一个王妃还是个不能生的; 生母又是德妃娘娘(金宝珠),若能进府、凭借她的美貌定能扶摇直上,所以便假借落水成事。 --- 可如今她只得了个侍妾之位就算了,爹爹又不帮她; 没有母家庇佑她怎么在王府生存,那沈友秋还不磋磨死她。 ———————————— 狼毫面上冷凝,指挥两个家丁拦住南映仪,随即开口: “ 二小姐还是莫做无用功,您今日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明日里满盛京都会谣传 ” “ 说咱们侯府规矩差,侯爷没直接赐您一条白绫,就是惦记着往日情分了,您还是听话,等着抬入王府吧 ” --- 南映仪到底是女子,再挣扎也抵不过成年男子,那两个家丁怕她生事,忙把人捆了,嘴里还塞了布团。 南映仪呜咽痛哭,狼毫摆了摆手; 随即车夫一扬马鞭,那两个家丁也跟着、带着人走了。 ------ 马车走远后、狼毫嗤笑: “ 真是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大小姐眼瞧着嫁入东宫,她的婚事自然水涨船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活生生把自己断送了 ” 站在一旁的羊毫也笑着回应: “ 哥哥说的是啊,您说她也是自小跟着侯爷长大的,竟还没有三小姐看得明白 ” 狼毫笑着接话: “ 要不说三小姐才是聪明人呢,这家中庶女婚事都是主母做主,她在夫人跟前得脸自然是锦绣前程,这不!嫁到夫人娘家去了 ” 羊毫疑惑: “ 啊?这不可能吧!江家那嫡子不是还小吗 ” ------ 狼毫狐疑看了一眼羊毫: “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三小姐再得宠还能嫁给镇国将军嫡子?是他家那位庶出的大少爷江景,也是后生可畏,如今在内阁做事,前程似锦啊 ” 羊毫点点头: “ 是了是了,以三小姐的身份,也是门顶好的婚事了 ” ———————————————————— 凤仙阁内: 各家夫人们都凑成一团聊着趣事,总有人眼神似有似无飘向江知凝; 但到底顾念其身份,当着正主的面也不敢多说什么。 --- 江知凝恍若未见,笑着同弟媳说话: “ 宛莲,怎的不见霁禾跟铃兰这两个孩子 ” 秦宛莲正吃着百花莲子糕,听着此话放下了糕点回道: “ 长姐,父亲近来身子不太好,两个孩子也不喜欢热闹,说要在家陪祖父便没过来 ” 江知凝听着神色一紧 : “ 父亲身子怎么了?” 秦宛莲笑笑: “ 长姐别担心,只是父亲跟母亲回来、一时不适应京中气候,感染了风寒,叫了太医去瞧过,说是没有大碍 ” 江知凝松了一口气。 ----- 有夫人上来搭话: “ 妾身大理寺卿全奉民之妻——包兰,见过秦淑人、见过阳城县主 ” “ 臣女大理寺卿全奉民幺女——全艺璇见过秦淑人、见过阳城县主” 包兰身着华美织云锦绣海棠花襦裙,莲步轻移见珠翠不见一丝摇晃,仪态上佳。 虽已过而立之年,约摸有三十余岁,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独有的韵味。 ----- 身边跟着的是幺女全艺翘,身着一身如雪般锻制——凤椒平褶软烟罗纱裙。 头上梳着十字回心髻,展颜轻笑间,髻上插满了各种珠翠饰物; 随着她展颜轻笑,珠翠也微微晃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就连垂落下来的流苏坠子上、挂着的小铃铛,也不时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 西子羞容,俏丽佳人,肌肤白皙胜雪、吹弹可破,眉毛弯弯似月牙儿; 身上熏了淡淡熏香,不仅不会惹人厌烦,反而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 秦宛莲笑着将人扶起来: “ 包夫人不必多礼 ” 江知凝也笑笑拉过全艺璇的手: “ 有几年没见着夫人家这位小女儿了,如今长开了、比小时候还俊俏呢 ” 南映雪福身见礼,动作行云流水标准无比: “ 臣女南映雪见过包夫人 ” 包兰诧异: “ 县主,这位是 ··· ” 她虽然没见过南向晚,但也知道嫡女就只有一位啊。 ------ 江知凝笑笑: “ 这是我府上庶女,生母与我互称姐妹,这孩子自小在我跟前长大 ” 包兰点点头柔笑 : “ 原是如此,不愧是县主教导的,便是庶女规矩也这般好,怎的不见长乐乡君? ” 江知凝接话: “ 向晚在大长公主那儿陪着呢,我总不好打扰了祖孙团聚 ” 包兰恭维道: “ 哈哈,乡君得舒悦大长公主厚爱,自是一刻也不想离身 ” —————————— 一旁的贵女小声嘀咕: “ 这包夫人来的再早些,便能看到那位不懂规矩的庶女了 ” “ 谁说不是啊!县主是蠢的不成?此等宴会还带上庶女?” “ 与庶女同坐屋檐之下、我真是觉着空气都带着下贱!” “ 人家是什么家世?你个七品小官儿嫡女,还不如人家侯府庶女风光呢 ” “ 庶出在贵气也是庶出,那不是成了王府侍妾了?说白了就是一暖床丫鬟!” “ 嘘 ~ ~ ~ ~ ~ 小声些,仔细县主听到 ” “ 这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谁不议论,你我是小辈,高堂仍在、她总不好过来训斥吧 ” “ 哎呦 ~ ~ ~ ~ 小心祸从口出 ” ---- 坐在一边的贵夫人,板起脸训斥道: “ 都在这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守着些规矩!” 贵修门只得闭紧了嘴巴,不敢在讨论了。 ———————————————————— 门外太监高唱和: “ 德妃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良妃娘娘 、云妃娘娘到~ ~ ~ ” 屋内众人忙理了理衣衫,纷纷起身: ——————————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乃是德妃娘娘——金宝珠,如今已五十六岁高龄; 金宝珠的一生颇为传奇,年轻时也曾是风华绝代、艳冠群芳。 当年一手红缨枪,女扮男装前往武考科场、拿下一甲十一名的好成绩,但终究犯了欺君之罪; 那年商君盛初登基,得知如此趣事召她进殿; 见着这般英姿飒爽又美艳的女子,终是纳进后宫成就一番佳话。 ----- 她跟皇帝共育有一子一女: 其子便是嘉王(商函)殿下,其女是姚青(商夕姚)公主。 岁月无情,多年来为宫廷事务操劳费心,如今的她尽管依旧身着一袭华贵无比的衣裙; 却因为身形日渐消瘦而显得有些松垮。 再看金宝珠的面容,只见她眼角与眉梢之处皆已爬满了细密的皱纹,岁月悄然留下痕迹。 —————————— 旁边的淑妃娘娘——万美华,四十余岁了,身着绛紫宫装; 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容色倾城,鬓边也有了些许白发; 满头珠翠彰显威仪,朱唇微挑,面上仍旧有些意气风发。 --- 膝下二子一女—— 楚王商希宇、明王商醉安,以及棠锦公主(商凡锦)。 --- 原是因着母家显赫入宫,她性子直率,什么话都单刀直入。 —————————— 贤妃娘娘——贺苏,四十余岁保养得宜,生了安王商北简。 母家是前三品礼部尚书贺勉,几年前过世了,娘家哥哥贺弦现任五品太祝令。 商北简今年二十刚及冠,定了舅舅贺弦的嫡长女——贺明珠为正妃,明年六月成婚。 --- 贺苏有着一双如秋水般澄澈、似繁星般闪烁的远心眸; 只一眼瞧过去,便是再难移开眼,脸袋圆润,一脸富态。 --- 身着一袭天青色——金丝牡丹云纹蜀锦缎裙; 细腻的质地和精美的图案相得益彰。 臂弯处挽着的远天青软萝锻,犹如一缕青烟,轻盈飘逸; 与身上的衣裙相互映衬,更增添了几分婉约柔美的气质。 —————————— 云妃娘娘——纳兰温茉,她年纪最小,今年不过二十二岁; 生的雪肤丽貌、姿容艳丽,眉眼深邃颇有异域风情; 穿着湖绿色邹纱金缕衣,蝉鬓乌云,皓腕如霜; 这样的年纪穿什么都是俏丽的。 --- 她是楼兰进贡而来的王女,六年前大昭与楼兰邦交,商君盛先是从去了厚礼。 楼兰王上则是献上了草原明珠、纳兰温茉是他最漂亮的女儿。 商君盛为表看重楼兰邦交,在四妃之外、单独给她封了云妃; 以彰显我朝对楼兰的看重。 —————————— 良妃娘娘名唤成浣俪,芳龄不过三十有余,正是大好年华。 可惜命运并不眷顾她,身处皇宫内院,至今未能育有一儿半女。 好在令人欣慰的是,这位娘娘生性善良温和,从不与人计较争斗; 因而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也能得各宫娘娘几分好脸色。 ----- 今日身着一袭浅黄色的牡丹瑶华云烟千水裙,裙摆轻盈飘逸,群面牡丹娇艳; 梳着流仙髻,发髻间点缀着几支精致的珠花,更显得整个人温婉端庄。 面庞清丽脱俗,一派恬静祥和的模样,让人见之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胞兄 —— 成竹、现任六品柳州县令。 —————————— “ 见过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良妃娘娘,云妃娘娘,给各位娘娘请安 ” 众女眷纷纷起身见礼。 四妃位份等同正三品,所以众人需行三拜九叩大礼。 待众人行好了礼,金宝珠(德妃)笑着开口: “ 都起来吧 ” 众人齐声附和: “ 谢诸位娘娘厚爱 ~ ” ------ 万美华(淑妃)笑着开口: “ 德妃姐姐,瞧瞧今儿个人来的可齐,本宫瞧着这些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家,才是真真觉着自己老了 ” 金宝珠笑笑: “ 妹妹风华正茂,你若说自己老了,那本宫成什么了 ” 纳兰温茉(云妃)笑的天真无害: “ 哪儿的话,二位姐姐为皇后娘娘分忧历来操劳,好好歇几日便神采奕奕了 ” 成浣俪(良妃)也笑着接话: “ 纳兰妹妹说的是 ” ------ 万美华(淑妃)嗔怪: “ 你们这两个,成日里一味躲懒,就知道麻烦本宫和德妃姐姐 ” 随后看着成浣俪(良妃)开口道: “ 云妃妹妹年纪小也罢了,成妹妹日后若是在躲懒,本宫可要去你宫里闹了 ” --- 成浣俪(良妃)忙起身带笑开口: “ 是是是 ~ 妹妹再不躲着了,明儿个开始就跟着姐姐们操持 ” 纳兰温茉(云妃)全然不理会,悄悄拿起桌上茶点,用帕子盖着嘴巴,大快朵颐。 万美华看着她含笑,随后趁着旁人不注意,自袖子下又给她塞了两块点心。 ------- 金宝珠(德妃)笑笑 : “ 好了,各位夫人进宫也有些时候了,杏仁呀,你去御膳房着人将茶点奉上吧 ” 杏仁应声退下: “ 是、娘娘 ” 众人又起身行礼: “ 谢娘娘厚爱 ” , 第29章 宫宴(七) 贤王府内—— 精美的亭台、矗立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之畔; 周围绿树成荫、繁花似锦。 亭台水榭之间,一群身着贤王府家仆服饰的仆妇们、正忙碌地穿梭着。 有的手持托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 有的则拿着扫帚,仔细清扫着地面上的落叶与灰尘。 ———————————————————— 八角亭台间坐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年俞四十仍旧风韵犹存,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妩媚风情。 贴身丫鬟折腰小声上前说道: “ 王妃娘娘,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 明书月(贤王妃)眼皮一抬: “ 急什么,本妃是皇太孙生母,陆卿照一个继后,她敢在本妃面前、摆几分皇后架子?” ------ 华嬷嬷不赞同的皱眉: “ 娘娘,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总要顾忌几分颜面,何况老奴听闻舒悦大长公主今日也去了 ” 明书月嗤笑: “ 哎呀这位姑奶奶真是,常年闭门不出,今儿个过来定是想着给她那重外孙女出头呢 ” 折腰劝慰: “ 娘娘 ~ 大长公主身后势力庞大,您即知她所行为何,总是该过去解释一番才是啊 ” ------ 明书月嗤笑一声摆摆手: “ 呵!我儿是太孙,这日后登基为帝、三宫六院,眼下蒋娇儿怀有身孕,南向晚若是连这都容不下,怎么母仪天下?这事便是说到父皇跟前,父皇也是向着衍儿的 ” “ 她若如此善妒,这门亲事退了又何妨 ” 话落便玩弄着手上的风华水仙,眸光不屑。 ---------- 华嬷嬷叹气: “ 娘娘,老奴知道您不喜长乐乡君,觉得她生的太过妖媚 ” “ 可她身后势力盘根错节,且不说乐华郡主吧,单说荣阳侯府、近年也是深得陛下重用 ” “ 大长公主又有先皇留下的倚仗,镇国将军虽说遭陛下打压,到底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一品将军衔 ” “ 如今江澄灼尚且年轻,保不齐陛下哪日就用他了呢 ” “ 咱们太孙殿下虽地位稳重,可这长乐乡君身后势力、在这贵女中可是独一份啊,您若是把这位放走了,轮到哪位皇孙捡便宜,对咱们太孙都是威胁!” “ 您说说气话就算了,可千万别犯糊涂!” ---------- 明书月皱眉: “ 知道了,不过蒋娇儿可是救了衍儿的,今日宫宴,本妃见见那孩子,若是个好的,就给她请个良媛的位份吧 ” 折腰急声开口道: “ 娘娘!太孙殿下说那位就是个孤女,何苦给她如此高位?” 明书月摆了摆手: “ 左不过衍儿喜欢,又有救命之恩,抬举些也无妨 ” “ 对了,李青鸾(西南将军嫡长女)和商锦瑟(逍遥王世子幺女)今日可来了?” ------ 华嬷嬷面露难色,低声回应: “ 回娘娘的话,李小姐说是近来身子不适,连西南将军夫人今日都没来,逍遥王世子商轩云 ······ 此番独自进京 ” 明书月一甩袖子: “ 好啊!一个个的不识抬举!即是如此,这上京城有的是名门闺秀,她们不肯,有的是人想进太孙府!” —————————— 在前日里、明书月就派人往这二位的府邸送信; 信中言明、想选这两人,入商衍东宫做太孙侧妃。 --- 结果这二人家里都无回信; 那便是如果赴宴了,就是同意了。 她本想着在宴席上求父皇下旨,届时正妃侧妃一同入东宫,还能给南向晚难堪。 结果可倒好,两人一个都没来。 —————————— 折腰忙上前替主子顺气: “ 娘娘别生气,丞相齐书桓家的孙女——齐瑾瑜,今年也十六了 ” “ 齐丞相是文官之首,那齐瑾瑜在这上京城,也是素有贤名啊 ” 华嬷嬷也接话: “ 是啊娘娘,再说太师祁文家的嫡孙女——祁曼璇,上个月也刚及笄,眼下也还没定亲呢 ” “ 您忘了?那李家小姐跟他父亲一般,整日舞刀弄枪的,毫无闺秀仪态气度,她不接咱们橄榄枝不是正好吗 ” “ 还有那商锦瑟,她才十一,入了府也不能伺候太孙,太孙殿下整日为国事所忙,回家还得看个半大孩子 ” ---------- 明书月心中怒气散了些,方才开口: “ 哼!若不是看他二人手中都有兵权,当本妃愿意抬举她们!” 折腰笑着接话: “ 是了,朝中多的是适龄闺秀,咱们今儿晚上好好挑挑就是了 ” 明书月总算不生气了,抬头看了看时辰,方才慵懒道: “ 说的也是,罢了,时候不早了,该去给这位 {母后} 请安了 ” 华嬷嬷见主子终于消停了,长长舒了口气。 ---------- 她一直伺候明书月长大。 明书月是前太傅明庆的嫡长女,明庆只这一个女儿; 所以自小在家里就受尽宠爱,明庆宠溺,从不对她疾言厉色。 成婚又是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大皇子——商宇铭; 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没受过什么委屈。 ----- 后来商宇铭战死沙场,她整日以泪洗面; 商君盛随即又封了他儿子为太孙; 按理该在儿子辈寻能者,但商宇铭是商君盛最为看重的儿子; 所以为了绝底下那几位王爷的心思,直接封了太孙; 言下的意思就是,你们旁人都没机会了。 ---- 又给他定了强有力的姻亲; 以至于明书月一直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的东西就摆在明面上。 从不看谁的面子。 --- 但她也从没想过,自从明庆致仕,她那几个弟弟都是不成才的,都在地方做个小县官; 商衍能有今日,一半是因为他自己多年筹谋; 另一半的功劳,都是因为他跟南向晚定亲; 大长公主疼南向晚,所以手下的势力也都愿意给商衍行个方便。 ———————————————————— 御书房内—— 商君盛头疼的看着商镜黎。 满眼无奈: “ 你呀你,刚回来就给朕惹事!” 商镜黎眨眨眼: “ 皇兄,弟弟没有啊?” 商君盛冷哼: “ 杨峰(正四品武威将军)一早来禀报,说是自己儿子昨天、被你打的下不来床,此番不能一同进宫封赏了 ” “ 你说说你,那杨广也算南下赈灾有功,你下手就没个轻重?” ------- 商镜黎轻哼: “ 哼!就知道那老匹夫会来告状!” 商君盛轻笑: “ 你还有理了?他年轻气盛、又刚立了功,不过就是言语不当,你就把他打成这样?” 商镜黎不满嘀咕: “ 他跟弟弟就差了一岁,哪儿年轻了 ” “ 何况臣弟可是您的亲弟弟,代表的是皇室尊严,他这不是藐视皇家吗,我还觉得打轻了呢,皇兄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 ------- 商君盛揉了揉太阳穴: “ 一说你就满口歪理,如今朝堂局势复杂,杨家在朝中颇有威望,你如此行事,叫朕如何处理?” 商镜黎却满不在乎: “ 他怎么不来找臣弟!你叫那老匹夫来找我 ” 商君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总是这般任性,朕都七十四了,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 “ 你又跟衍儿不合,若朕百年之后,你该如何自处?” ------- 商镜黎眸底闪过几丝动容,面上仍是玩世不恭: “ 哎呀皇兄万岁,有的是日子给臣弟做主呢 ” 商君盛好笑开口: “ 就知道哄朕,那小杨将军因着你,原不过赏些金银就罢了,如今、朕晚上论功行赏,已经定了给他五品南中郎将的嘉奖了 ” 商镜黎笑笑: “ 那他这顿打也值了呀,武将升官路漫漫,明个儿可得派人去我府上送礼才行 ” ------- 商君盛气笑了,缓了缓又问: “ 那你何时再走?” 商镜黎眨巴眨巴眼: “ 走哪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在京城有皇兄护着,我还去哪?这回不走了 ” 话落,讨好的上前,一屁股挤走合福,轻轻替商君盛捶肩。 合福一个身子没站稳,差点倒过去 : “ 哎呦小王爷,奴才一把老骨头了,还请小王爷怜惜 ” ------- 商镜黎笑眯眯: “ 福公公福寿绵长,身子强健着呢 ” 随即又转了转话头: “ 皇兄,臣弟留下来陪您,您开不开心 ” 商君盛眼底带着笑,面上却严肃: “ 你少给朕惹事,朕就满足了 ” “ 你可去看过姑母了?”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 “ 看过了,姑母身子瞧着尚好,就是一直催臣弟成婚 ” ------- 商君盛也点点头 : “ 姑母说的对,你也老大不小了,亲事一直没个着落,你辈分大,如今都做祖父的人了,自己还没个一儿半女,如今正好你不走了,该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了 ” 商镜黎灵光一闪: “ 啊!对对对,臣弟还瞧着未来太孙妃了呢,那相貌生的真好,皇兄若你也着急,您给臣弟找个也那么漂亮的才行 ” 商君盛好笑: “ 哦?是多漂亮能叫你高看一眼?” 商镜黎笑嘻嘻: “ 嘿嘿,跟臣弟一样漂亮 ” ------- 商君盛笑了一会,方才拍拍商镜黎的手,郑重嘱咐: “ 哈哈哈!你这猢狲,晚上朕瞧瞧 ” “ 但镜黎你切记——娶妻娶贤,长乐乡君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 “ 学问规矩也是不在话下,朕定下她为太孙妃,看中的是南向晚的品德,而非样貌 ” “ 天下女子绝色之人不知凡几,正妻一定要品德兼备,方能振兴家族 ” ------ 商镜黎噘嘴: “ 可是皇兄,皇后嫂嫂不也是美人一个吗,臣弟想要个漂亮的正妻,您说若是个其貌不扬的,岂非被这些个皇室宗亲耻笑吗 ” 商君盛听后沉下脸来: “ 镜黎,莫要胡闹!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 商镜黎见状低下头,小声嘟囔: “ 是 ~ 臣弟知道了 ” 商君盛缓和了神色,接着道: “再者,你身为皇亲国戚,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若只重美貌而轻德行,日后王府必然纷争不断 ” 商镜黎抬起眼: “可是皇兄,若真寻得有德无貌之人,臣弟心中实难欢喜 ” ------- 商君盛沉思片刻: “ 朕并非让你全然不顾容貌,只是德行需放在首位 ” “ 也罢,朕会命人细细挑选,寻些才貌双全又品德高尚之女供你相看,一会席上你也放眼瞧瞧,有瞧得上的同朕说 ” 商镜黎眼睛一亮: “ 谢皇兄隆恩 ” 商君盛无奈地摇摇头: “你呀,莫要再像以前那般任性胡为便好,想来待你成家了,日后的王妃也能约束你一二 ”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 ———————————————————— 一顶明黄龙纹金丝软轿,正缓缓驶在宫道上。 宫里丫鬟内监纷纷行礼: “ 见过太孙殿下 ” ----- 轿内: 蒋娇儿今日精心装扮过,身着一席——浅碧色赤金掐丝茉莉云纹纱裙; 肩上披着月白轻纱。 青丝梳着朝云髻,上头戴着一只赤金茉莉花珐琅彩金簪,簪子工艺精巧; 因着怀孕,未施粉黛,只唇上涂了些口脂,却难掩容色; 她生得本就极好,如今锦衣华服更是美得惊人。 ------ 蒋娇儿音调婉转: “ 殿下 ~ ~ 奴家害怕 ··· ” 商衍身着明黄四爪蛟龙袍, 此刻拉着蒋娇儿玉手,轻声安慰: “ 娇儿莫怕,母妃性子和善,一会儿先去东宫等着就是了 ” 商衍虽在宫外有太孙府,但宫里的东宫仍旧保持着原状。 ------- 蒋娇儿柔弱的贴在商衍身上,两行清泪滑落: “ 殿下 ~ 娇儿怕殿下的未婚妻,会 ··· 会杀了娇儿 ~ ” 商衍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眸中闪着几分笃定: “ 娇儿莫怕,皇宫盛宴她怎敢动手,何况你腹中怀着的是孤的长子,便是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动你 ” 蒋娇儿听了这话,这才收了些眼泪,轻轻靠在商衍怀里,温声回应: “ 奴家身无所长,只能靠衍哥哥给娇儿撑腰了 ” ------- 商衍轻吻了吻蒋娇儿脸颊 : “ 娇儿是孤的妻,孤定会护好娇儿 ” 蒋娇儿轻嗯了声,眸底幽深。 ———————————————————— 此时已至申时,各家家眷、皇亲国戚都已到了宫中; 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席了。 永安宫内: 青雅神出鬼没般出现在永安宫偏殿。 两声织云鸟的叫声: “ 吱 ~ 吱吱 ” 商玉婉眸光诧异: “ 这时节怎的会有织云鸟?” 南向晚手一抖,满杯茶水洒了一身。 ------- 青黛忙上前说: “ 呦!乡君怎的没拿稳,快先去换身衣裳吧 ” 南向晚不动声色轻笑道: “ 想来今年来得早了些,曾外祖母,晚儿弄湿了衣裙,先去偏殿换身衣裳 ” 商玉婉点点头: “ 快些去吧,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席了,咱们也该过去了 ” 南向晚福了福身、带着青黛退下。 ---- 走至偏殿: 青雅半跪行礼: “ 主子 ” 南向晚点了点头。 青黛满眼羡慕: “ 妹妹呀妹妹,不愧是楼里轻功第一,皇宫大内就叫你这么走进来了 ” 青雅调皮笑笑: “ 姐姐一手蛊术也叫妹妹羡慕不已呢 ” ------ 南向晚淡声开口,走到桌前坐下: “ 事情办好了?” 青雅点点头: “ 都办好了,方才入宫还撞上了太孙 ” 青黛不甚在意: “ 撞上太孙有什么稀奇的 ” 青雅眸光一亮: “ 皇太孙带了那蒋娇儿一起来,现下估计都从东宫去正德殿赴宴了 ” ----- 南向晚笑笑未说话,眸底带着几分玩味。 “ 奴婢是有新发现,那蒋娇儿身上有一股异香 ” 青雅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着。 青黛皱眉: “ 女儿家熏香也是常见啊 ” 青雅放下茶杯,笑得狡黠: “ 奴婢几年前用过这香,这香来自域外——叫风月一醉,这作用嘛 ~ ~ ” ------ 青黛焦急催促: “ 哎呀你倒是说呀,可急死我了 ” 青雅噗嗤笑出声: “ 姐姐你可真笨,风月一醉 ~ ~ 顾名思义,自是春宵一梦了?它可使闻香之人,如身临其境一度春宵,第二日只记得梦中情景,且这香气味淡雅不易察觉,若不是我用过我也识不得 ” 青黛蹙眉: “ 这她们俩不都有孩子了么? 还要这香干什么? ” 随即灵光一闪: “ 嗷!难道!” ------ 南向晚看了她一眼,眸底闪着细碎微光。 青雅也笑笑未作声,随即冲南向晚点了点头,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 青黛双眼亮晶晶的: “ 还是主子机灵,一早就觉得那女子有异” 第30章 宫宴(八) 这边南向晚换好了衣裳,回了正殿。 像这种宫宴,女子出行都会备一套宫装有备无患。 商玉婉此刻也站起了身: “ 走吧晚儿,已经酉时了,皇后方才派人传唤,说是就等咱们开宴了 ” —————————— 商玉婉手中紧握着一把 —— 九凤踏云赤金拐杖,这把拐杖世所罕见。 其杖身通体由——海南阳梨木精心打造而成; 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细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 杖身精雕细琢、布满了栩栩如生的凤凰纹样; 似是要振翅高飞般,灵动至极,整根拐杖充满神秘庄重,令人望而生畏。 --- 宫装长的拖尾如同天边绚丽的云霞般缓缓铺开,显得庄重且繁琐异常; 拖尾之上绣有精致繁复的花纹,金线银丝交织其中,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随着主人的步伐移动,拖尾轻轻摇曳,如同流动的画卷,美不胜收。 —————————— 南向晚乖顺地点点头: “ 是 ” 随后走至商玉婉旁边。 商玉婉拍拍她的玉手,温声开口: “ 不怕,一切有本宫为你做主 ” 南向晚乖巧的挽上臂弯,温声开口: “ 曾外祖母,晚儿不怕 ” 商玉婉笑笑,祖孙二人出门。 ------ 门外抬着凤架的宫人早就候在宫门口。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 给大长公主请安,大长公主万福,见过长乐乡君 ” 商玉婉神色淡然: “ 都起来吧 ” 随即由着古梅服侍着,缓缓踏上轿辇。 南向晚在旁边跟着走。 内监高声唱和: “ 大长公主起驾 ~ ~ ~ ” 话音落下、队伍缓缓移动。 ———————————————————— 太和殿内—— 目前一片祥和、宫娥们奉上一道道凉拌前菜、瓜果鲜蔬,应季新茶。 眼瞧着已经酉时末; 上首便是帝后都到了,只商玉婉还没见人影。 —————————— 众人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 呦 ~ 都酉时末了、这大长公主和长乐乡君怎的还未到?” “ 姐姐说的是啊,这皇上皇后都坐了多时了,到底是镇国大长公主面子大啊! ” “ 哎呦你也敢打趣大长公主?还不把嘴巴闭紧些,仔细着人听去惹陛下不快 ” “ 怕什么?满屋子的人谁知道是我说话?你们说说、大长公主久不参加宴会、怎的今儿个来了?” “ 呦 !你没听说今儿个那长乐乡君也过来?乡君自幼在公主跟前长大,肯定是祖孙情深呗!” --- “ 诶诶!说到这个我也是好奇啊!长乐乡君一直养在深闺,哪儿就来的第一美人的称号呢?” “ 你蠢呐你!人家生父生母都长得好,这长乐乡君又是顶顶的贵女,说些好话儿出来叫人家高兴的,这你还看不出来?” “ 可不是么!大长公主何等身份?长乐乡君是太孙妃,未来的国母,造势不是很正常?” “ 说的就是啊!哎呦怎的还不来啊?我这肚子都打鼓了 ” ———————————————— 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栗白筠(乐华郡主)淡淡瞥过去一眼; 几位夫人接收到视线、忙止住了声音不敢再多言。 江知凝与秦宛莲挨着坐,此刻二人正给南映雪指着人。 ----- 秦宛莲拿锦帕遮住嘴巴,同南映雪小声嘀咕: “ 映雪姑娘,斜对面那位公子就是我家那景儿了 ” 南映雪害羞的红了脸,低声应着: “ 是、舅母 ” 秦宛莲给对面的夫君使了个眼色。 江灼澄会意,笑着拉住正在跟同僚聊天的江景。 ----- 江景不明所以: “ 父亲、可是出了何事?” 江澄灼眉头一蹙,压低声音说道 : “ 你这孩子忘了不成,你母亲和姑母中间坐着的那位小姐、便是南家三小姐!” 江景恍然大悟,忙低声请罪: “ 父亲勿怪,近来事多儿子把这事忘了,着实对不住南家小姐 ” 江澄灼不满,倒也是摆了摆手示意儿子看过去。 —————————————————— 南映雪本悄悄打量着,只见那锦衣男子正跟父亲褔身请罪,被父亲敲了下头,不禁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江景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她交汇在一起。 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江景不禁被眼前的、南映雪容貌所吸引。 只见她粉面桃腮,肌肤如羊脂白玉细腻光滑; 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五官精致、面含春水; 眼波流转间又带着几分羞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 南映雪同样惊讶于江景出众气质和英俊面容。 他身材修长挺拔,宛如青松翠竹般傲然挺立。 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令人心动不已。 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周遭喧闹隔绝,那双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 专注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 江知凝与秦宛莲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随即江知凝又看向江澄灼,弟弟与她视线交汇时; 含笑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满意南映雪的。 江景终是反应过来,忙先移开视线,俊脸微红; 拿起桌前的琼浆玉露一口喝下,掩盖内心狂跳。 南映雪的脸更红了,慌忙的找出团扇遮住红透了的脸颊。 ———————————————————— 江知凝揶揄一笑,小声开口: “ 映雪可满意?” 南映雪害羞的不知所谓,说话也磕磕绊绊: “是……是、母亲,女儿……女儿满意,啊不!女儿愿意 ” 秦宛莲听着这结结巴巴的话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轻轻瞥了姑娘一眼,打趣道: “ 方才瞧着映雪可是个伶俐的孩子,怎的如今连话都说不利索啦?” --- 被这般调侃,南映雪原本就还未消退的红晕瞬间又加深了几分, 粉扑扑的脸蛋儿透着迷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微微垂着头,羞涩地回应道: “ 叫舅母见笑了 ” --- 这厢,江澄灼看着眼前这对小儿女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他转头看向儿子,温声问道: “ 景儿啊,那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江景听到父亲的问话,心中一紧,脸上顿时也热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说话时还是显得有些磕磕绊绊: “ 回……回父亲的话,南家小姐端庄秀丽、温婉大方,实乃端方佳人,儿子……儿子对此并无任何不满之处。” ------ 说完这番话后,江景悄悄地抬眼瞄了一下站在对面的南映雪,正巧与对方投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又像触电般迅速移开视线,各自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 江澄灼今日的华服略显厚重,因为里头穿着盔甲。 待宫宴后子时便从皇宫出发,黑衣夜行前往邕州。 家中都已安排妥当,栗白筠(乐华郡主)分外不舍、却也无可奈何,所以今日赴宴情绪并不高。 秦宛莲哭了两日、家国当前,也只能为夫君收拾行囊,盼望他平安归来。 ———————————————————— 上首的帝王此刻面带微笑,手中拉着陆卿照的手以示众人、帝后恩爱。 在帝后下首空着一个位子,这个位子是商玉婉的; 她是镇国大长公主的封衔,超一品的尊位。 因着商玉婉坐在这儿; 原本该坐在他们身边的宸、丽二位贵妃,也只得与旁的妃嫔同坐。 —————————— 围着上首而坐的一排、满是一群莺莺燕燕,或年老或青春。 最末流的几位看不真切,瞧着倒是年岁不大的样子。 —————— 宸贵妃(齐瑞,丞相齐书桓的胞妹),今年五十二,芳华不在。 膝下两女一子,商允腩(雁南公主)和商箐芙(茗箐公主), 商允腩年方三十五,驸马是当年的新科状元邢丰岚; 商箐芙今年三十三,驸马丁越丘暂无官职; 牧王(商舟牧)今年二十八,王妃是前吏部尚书 —— 朱武阳的长女,朱嫦予。 因着朱嫦予刚生产不久,此番未曾前来,独独四人坐在一桌。 ------ 对立的右边坐着风韵犹存的李凌烟(丽贵妃)。 一席烟霞红贵妃服制庄严肃穆,今日上了浓妆美艳非常。 西南将军的嫡亲妹妹,生的美颜非常又性子果断。 甫一入宫便受尽恩宠,膝下唯有一子今年十岁、商蜀(怀王)。 再下首便是贤、良、淑、德,外加云妃五位,带着各自子女。 —————— 再下首是几位年轻嫔妃: 万昭仪祁斐君(太师祁文的侄孙女),一直在祁文跟前长大,十二年前选秀入宫,今年二十八, 样貌极佳,性子寡淡。 --- 舒昭仪(林思全,正一品辅国大将军——林立达的庶出六女儿), 今年二十二,六年前选秀入宫,性子胆小懦弱。 将在其外、女眷留京,索性林立达嫡出女儿早早成家,只有这么一个适龄庶女入宫。 一直为陆卿照马首是瞻,得她庇佑在后宫长存。 --- 安贵嫔 —— 东郭悦安(皎月国周边部落的藩王之女),四年前皎月国为表友好, 将东郭悦安送来大昭后宫为妃,不似贤妃妩媚动人,反而是英姿飒爽,面容颇具中性。 --- 湘嫔(康欣兰、‘ 正三品 ’ 刑部尚书时永年的娘家表妹),今年二十七了, 在这后宫若论美貌、她也是排的上号的; 相貌不是明艳大方那一挂,而是见了就让人心生怜爱的娇怜美人。 --- 兰嫔(焦栎,正一品定远大将军焦谋义的庶长女),样貌生的可爱,性子也讨喜,今年二十三。 她同舒昭仪一样,皆是因着父亲军功卓然入宫的; 商君盛年迈家中舍不得送嫡女入宫,便都送了庶女。 --- 澄嫔是正四品安夷将军—— 石海生,家中嫡长女——石染,今年二十四; 她是自己想入宫为家族固宠的,相貌明媚大方,野心勃勃。 石海生跟在林立达身边做副将多年,女儿入宫后得宠才得了这四品将军。 --- 以及两位以姓为封的常在: 冯常在——冯香宁今年十九,父亲是现任正五品兵部侍郎——冯宝林。 赵常在——赵梦晨今年十八,父亲是现任正六品太常令——赵成忠。 商君盛到底年迈,宫中妃嫔在历朝历代来看都是最少的。 —————————————————————— 正在众人议论之际,门外传来太监高声唱和: “ 镇国大长公主到 ~ ~ ~ ” 悠长的古琴之声响起。 商玉婉领着南向晚缓缓走进大殿。 -----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 臣等(臣妾、臣女)参见镇国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 商玉婉嘴角带笑,含笑走至大殿前,缓缓开口: “ 都起来吧,今日宫宴不必拘礼 ” 众人行礼谢恩落座: “ 谢大长公主厚爱 ” 商衍目光有些急切看向上首,不经意间被南向晚吸引。 ------- 只见南向晚此刻嘴角淡笑,身形笔直绝代风华; 再看上去、令人惊艳的美貌,着实带给他不小的冲击。 蒋娇儿在殿外候着,瞧见南向晚的容貌嘴角划过一丝玩味。 --- 蒋娇儿无声开口: “ 真是上好的一张面皮啊 ~ ” 商君盛忙起身迎商玉婉入座: “ 姑母快落座 ” --- 商玉婉落座后左看右看,转过头笑笑开口道: “ 君盛啊,再多添一把椅子吧,本宫的娇娇儿得坐在本宫身边才行 ” 众人闻言皆倒吸凉气。 要知道大长公主的坐席就在皇帝皇后身下,更是众妃之上。 平日只是听说长乐乡君得大长公主喜爱,不曾想竟这般喜爱? --- 随即众人视线又转向南向晚,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怪不得得长公主喜爱,生的这么好! --- 南向晚含笑跪地、行叩拜大礼: “ 长乐乡君南向晚、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 见过各宫娘娘、祝愿各宫娘娘万安 ” 下首诸位娘娘神色各异,好几位低阶嫔妃倒是颇有些躲闪。 毕竟她们可不比乡君位分高啊!谁敢厚颜受礼。 --- 商君盛目光如炬,打量着面前含笑少女; 少女不卑不亢、容颜颇盛,举止得体、淡雅相宜, 思及此暗自点点头,不愧是他选的太孙妃。 随后温笑着开口道: “ 好孩子,快起来吧,既是姑母所言,合福去派人添把椅子、随姑母落座吧 ” 倘若忽略那周深帝王威仪,倒像个寻常老人般和善。 南向晚俯身谢礼: “ 谢陛下、皇后娘娘恩典 ” --- 合福麻利的搬来椅子,宫婢扶着南向晚落座。 随着两人落座,商衍也收回了目光,总算找回了些理智。 商镜黎(长安王)把玩着跟前的酒樽; 他的坐席也在众妃之上,正含笑看着商衍眸底玩味。 商君盛看向合福点了点头, 合福一声高喝: “ 吉时已至!开宴 ~ ~ ~ ” --- 伴随着声音落下,一群身着轻薄、缕金线华美绸缎罗裙的舞姬们、宛如一条长龙鱼贯而入。 步伐轻盈而优雅,行过之处带着阵阵花香,似携着云端而来。 美人面上覆着轻纱,带给人无限遐想。 悠扬悦耳的乐声缓缓奏响,太孙朝贺宴正式拉开帷幕。 ----- 舞姬们身姿婀娜多姿,如同春日随风摇曳的花朵; 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水袖对应翻飞。 一双双美眸眼波流转、歌舞升平间、似天宫仙人; 怪道是皇宫富贵,此等盛况生平不多见。 与此同时,旋转飞跃间轻纱飘舞,如轻烟袅袅升起,又似流泉飞瀑倾泻而下。 薄薄的轻纱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光芒,如梦如幻,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第31章 宫宴(九) 觥筹交错间,歌舞升平。 男宾席上的男子,正不错眼的盯着翩然起舞的舞姬。 ----- 方元刑正拉着父亲方京华(左都御史)的袖子,兴奋开口: “ 父亲,您瞧瞧今日都是些个名门贵女、如花美眷 ” “ 儿子看上了几位,都是不错的,待回头便让母亲上门说媒 ” “ 可惜儿子无官身,瞧瞧那几位藩王家的女眷,个顶个的出挑 ” “ 当然这最佳的、还是那位长乐乡君,那小脸那身段 ” “ 若这辈子能得这样一位美娇娘,谁能做那柳下惠啊 ” ----- 方元刑正陷入美好向往,双眼迷离目光悠远。 原本也是不错的长相,但多年被酒色侵蚀,此刻一双丹凤眼下乌青一片; 双眸空洞,嘴下有着青灰的胡渣,步伐也虚浮得紧。 --- 方京华洗的发白的深绿官袍,紧紧地覆在清瘦的身姿上; 如今四十有三的年纪却老态横生,无他,皆是因为这个混账儿子。 此刻额上青筋暴起,低声怒吼: “ 你给老夫安份些!今日是什么场合!若丢了脸引得皇上不忿,老夫这顶乌纱帽都不保!” 方元刑不满: “ 爹 ~ 您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左都御史,怎么这般小心翼翼 ” --- 方京华冷哼: “ 若不生出你这个逆子,老夫也不必这般谨慎!” “ 真是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为你丢尽颜面,你放眼看看,莫说同品阶官家嫡女,就是九品官的嫡女都不愿意嫁你这么个混账! ” “ 整日流连青楼不思进取!吃酒赌钱你倒是样样精通!真是让我方家祖宗蒙羞!” ----- 由于方京华情绪激动,一旁的右都御史——范让明,正疑惑地看着方京华, 小声开口: “ 方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范让明今年不过三十余岁,相貌中规中矩,膝下嫡出二子,庶女四位。 方京华忙缓了脸色,笑着开口: “ 家中小儿不懂事,叫范贤弟看笑话了 ” 范让明看了一眼没个正形的方元刑,眸底含笑,心下了然; 但嘴上却劝慰道: “ 方兄莫恼,贤侄尚且年幼,好生劝慰就是了,男子三十方立事,不必操之过急 ” 方京华笑着打哈哈: “ 贤弟说的是,是为兄心急了 ” ----- 转身又狠狠瞪了方元刑一眼,以示警告。 见父亲生气,方元刑只好灰溜溜的作罢,专心看歌舞去了。 范让明也收回目光,一旁刚十二岁的嫡子范悟新别开眼去; 显然是见不得这般龌龊的男子。 —————————————————————— 待歌舞散尽,合福拍了拍手。 只见那宽敞宏伟的大殿两侧、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如同一幅华丽的画卷般徐徐展开; 在这珠帘之后,数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乐姬缓缓落座; 她们身着华美的服饰,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轻轻抬起那双如同羊脂白玉般温润的玉手时,美妙的琴音便如同一股清泉从指尖流淌而出。 ------ 琴音时而虚幻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外,时而真实可感,宛如近在咫尺; 其变化之奇妙,令人难以捉摸。 起初,琴音低沉婉转,恰似山间那清澈见底的清泉,潺潺地流淌着; 水声清脆悦耳,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接着,琴音逐渐升高,又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山间空旷的幽谷; 带来了一份清冷与空灵之感,使人的心灵也随之得到净化和升华。 ------ 大殿之内,亮如白昼的灯光照在每根盘龙金柱之上,龙纹威严庄仪活灵活现。 殿中金炉内香烟缭绕,光影交错间似莅临仙境。 华灯之上,万紫千红。 —————————— 就在这时,一群身穿浅碧色衣裙的宫娥,鱼贯而入; 她们手中所捧着的,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珍馐美味; 这些佳肴散发出迷人的馨香气息,令人垂涎欲滴。 --- 四季更迭带来了各种鲜美的鱼贝,它们被精心烹制后摆放在餐桌上;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精品佳果,色泽鲜艳诱人,宛如一件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而那些宫廷御膳更是独具匠心; 错落有致地盛放在每个人的面前,仿佛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 珍馐美馔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桌上美酒堪称琼浆玉液,金樽酒杯中的淡黄酒液; 犹如琉璃一般澄净透彻,没有一丝杂质,散发着悠远而浓郁的香气; 轻轻抿上一口,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 就在众人欢声笑语之际,又有一队身着皇家金缕衣的舞姬鱼贯而入; 伴随着琴音的婉转变化,悠扬的旋律萦绕在宫殿之中; 舞姬们身姿轻盈优美,翩翩起舞时衣袖翻飞,飘逸灵动; 舞步娴熟流畅,每一个动作都与音乐相配合; 在场的宾客们纷纷为之倾倒,沉浸在这美妙绝伦的视听盛宴之中。 ----- 夜色降临,繁星点点,殿外宫娥手持宫灯,每人半米间隔、沿着宫道一字排开; 千盏明灯将这座华美的紫禁城、照亮在这夜幕。 —————————————————————— 蓝韵辰笑着看向如此盛景,眉眼弯弯像一轮新月,神往轻喃: “ 这盛京城,可真好啊 ~ ~ ” 安平郡主商娩珠,此刻那张威严的脸上,也带着满足惬意。 这京城,真是富贵迷人眼。 ------ 商君盛笑着看向商衍,温声开口: “ 衍儿,此番你南下赈灾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嘉奖?” 商衍也顾不上吃喝,缓缓走出坐席,跪在大殿上: “ 启禀皇祖父,此番孙儿南下顺利,皆是皇祖父恩泽庇佑,有皇祖父在,我大昭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商君盛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衍儿说得好!” 众朝臣纷纷起身: “ 有陛下庇佑,我大昭定国泰民安!” ---------- 商君盛笑得愈发开怀,眼神中满是欣慰: “衍儿谦逊知礼,朕心甚悦 ” “ 有众位爱卿辅佐,我大昭定会千秋万代!” 众朝臣跪拜行礼: “ 承蒙陛下恩德 ” 商君盛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转头又笑着看向商衍: “ 有功必赏,衍儿此番大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朕说,另外,副将杨广辅佐皇太孙有功,即日起封从五品南中郎将 ” 杨峰忙从坐席起身跪地谢恩: “ 微臣谢陛下隆恩!” ---------- 周围叽叽喳喳声音响起: “ 呦!怎不见小杨将军啊 ” “ 你不知道啊,昨日小杨将军得罪了长安王殿下,被打的下不来床了 ” “ 啧啧啧,到底是年少气盛啊,小王爷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 “ 谁说不是呢,这位爷睚眦必报 ” “ 这眼下不也算因祸得福吗,武将升迁艰难,眼下也是有正经官身了 ” ----------- 商衍又跪地说道: “ 皇祖父,杨广将军确有大功,但还有一位才是重中之重!” 商君盛笑容不变,开口道: “ 哦?不知是何人?今日可来了?” 商衍跪在地上转身吩咐后面人: “ 来人!宣蒋姑娘进殿!” ——————————————————————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 怎么是位姑娘!” “ 这不知道啊 ” “ 呦!瞧那姑娘也是容貌上佳啊 ” “ 这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功劳?能值得太孙殿下亲自请恩的?” ------ 随着众人议论声,身着锦衣华服的蒋娇儿缓缓走进大殿。 南向晚眸光幽深。 商镜黎眼底玩味。 商玉婉面色不虞。 汪澜伊和蓝韵辰对视一眼,心下便知有好戏看了。 ------ 蒋娇儿缓缓走至大殿,柔弱的跪在汉白玉地砖上; 温声开口: “ 民女蒋娇儿,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 商君盛身在帝位多年,见着这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刻笑容淡了淡: “ 衍儿这是何意?” ------ 商衍跪地磕头: “ 回皇祖父的话,蒋姑娘在孙儿南下涉险之时,不顾自己性命救了孙儿 ” “ 您常教导孙儿,恩情大过天,如今孙儿将蒋姑娘带到京城,便是为了报当日救命之恩 ” 商玉婉(大长公主)面色阴沉,淡然开口: “ 哦?本宫倒是好奇,这么个娇弱的姑娘家,是怎的救了衍儿的 ” ---- 陆卿照(皇后)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看着眼下闹剧,抬眼搜寻栗白筠(乐华郡主)的视线。 二人相撞之时,栗白筠面色难看至极。 再看江知凝和秦宛莲,也是一样的面色不好。 陆卿照随即温声开口: “ 姑母说得对,衍儿可说说当日情景 ” --- 商衍跪在地上回道: “ 回太姑奶奶、皇祖母的话,孙儿那日刚至江南,不成想江南水患严重 ” “ 孙儿不慎跌入湍急洪水,蒋姑娘不顾自身性命下水救起衍儿,这才有衍儿今日 ” 商玉婉冷嗤: “ 那倒是这位姑娘好身手,太孙跟前跟着的那些个高手,竟还不如一个姑娘家 ” 商衍硬着头皮: “ 太姑奶奶,当日衍儿派他们去街上拯救流民,这才一时不察 ” 商玉婉冷笑: “ 是吗,那还真巧呢 ” 南向晚拍了拍商玉婉后背,小心顺着商玉婉的气。 ---------- 商镜黎嗤笑: “ 姑母说得对,侄孙儿,依本王看,有蒋姑娘在你跟前,大内高手就不必贴身侍候了 ” 商玉婉笑了笑: “ 你这猢狲!” 商衍面色难看,仍是开口: “ 叔祖父莫要笑话了,救命之恩大过天,孙儿自该奉为上宾 ” 商君盛面黑如墨,低沉开口: “ 那依衍儿来看,该给蒋姑娘什么样的嘉奖才行?” 商衍硬着头皮开口: “ 孙儿以为,金玉不过是些俗物,蒋姑娘家人都在水患殒命,孙儿该对蒋姑娘负责,照料她后半生 ” 商衍说完,周围一片哗然。 ———————————————————— 商君盛眉头紧皱: “ 此女身份低微,你可是想迎进东宫做个侍妾?” 商衍终是下定决心,抬起头目光坚定: “ 皇祖父,孙儿想许蒋姑娘侧妃之位 ” 明书月(贤王妃)一惊,从坐席上起身大喝: “ 衍儿你失心疯了不成!” 大殿内噤若寒蝉。 ------ 商玉婉使劲敲了拐杖,声音震人: “ 叫你去南下,你倒是风花雪月?混诺无能!不堪大用!” “ 你身为一国储君,竟在自己有未婚妻的前提下、许了旁的女子终身?” “ 可是你这皇太孙的位子、如今坐稳了?便当本宫死了不成!” 商衍慌忙跪地: “ 太姑奶奶,衍儿绝无此意 ” ------ 商君盛几近暴怒边缘,合德缓缓为帝王顺气,方才开口: “ 以她的身份,若做了太孙侧妃,你是将旁的世家贵女置于何地!” “ 朕为你定的南家小姐究竟有何不好?竟叫你做出此等混账事!此事朕绝不答应!” 商衍目光决然: “ 皇祖父,蒋姑娘腹中已有了孙儿的骨肉,若她不能做太孙侧妃,孙儿宁愿与南家小姐退婚!” 商君盛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合福慌忙从袖子掏出药丸,端水送服伺候商君盛吃药。 ----- 商镜黎眸底嘲讽,嘴角不屑: “ 皇兄,您瞧瞧侄孙儿是不是抽疯了!做出这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 ” “ 管不住胯下二两肉就算了、还妄图以一个野种要挟,要退了身份显赫的正妻 ” ———————————— 只见南万里满脸怒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挥; 将身上那件华丽锦袍猛地一掀,然后屈膝跪地。 声音洪亮地说道: “ 陛下,请恕微臣无礼之罪 ” “ 太孙殿下,您实在欺人太甚!难道您当真以为我荣阳侯府无人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 “ 想我家长女自小便是个乖巧懂事、循规蹈矩之人,其言行举止皆堪称世家女子之典范!” “ 平日里知书达理,恪守女德,从未有过半分越界之举 ” “ 可如今,太孙殿下竟然被那不知所谓的妖女、迷惑了心智,全然不顾往日情分,对我这爱女百般羞辱!此等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 说到此处,南万里不禁双目含泪,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再次叩头哀求道: “ 恳请陛下为微臣做主,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啊!若此事不能得到妥善解决,微臣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消心头之恨哪!” 他是真的疼南向晚这个女儿,远香近臭; 平日里一年就能见一次,他跟这个女儿说话都是温声细语,谁能想到竟叫商衍如此羞辱! —————————— 江澄灼也目光喷火,离席跪地: “ 请恕末将无礼之过 ” “ 末将的外甥女向晚、素来懂事乖巧 ” “ 自六岁起与太孙殿下定亲 ” “ 所学皆是为太孙妃之道 ” “ 多年来一直在祖母膝下教养,不得与父母合家团聚 ” “ 如今向晚不到半月便要及笄,太孙殿下说出这样的话,岂非寒了我等老臣的心 ” “ 您是储君,如此为美色所惑,不顾未婚妻颜面随心所欲,若日后江山放到您手里,我大昭岂非后继无人!” ------ 齐书桓(齐丞相)捋着花白的胡须,轻声开口: “ 镇国大将军!您这话说的太冒失了些,您现在正在气头上,先消消气,陛下自会明辨是非 ” --- 江澄灼此番言语是大不敬!但齐书桓与江文锦(江知凝姐弟的父亲)是生死之交; 这将大不敬说成冒失,众人也就只能理解为 —— 江澄灼这是太生气才口不择言。 --- 太师祁文此刻也站出来说话: “ 陛下,皇太孙此番行径确实荒唐,如此罔顾皇家礼法、大逆不道 ” 第32章 宫宴(十) 栗白筠(乐华郡主)也自坐席起身跪地: “ 求陛下为乐华的孙女儿、讨个公道 ” --- 商君盛刚服下了药,此刻怒急掀桌: “ 你个混账东西!朕教你为君之道,望你能将大昭发扬光大 ” “ 如今为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 当着天下万民的面,将皇家颜面抛诸脑后!怎配太孙之位!” ---------- 陆卿照(往后)起身为商君盛顺气: “ 陛下别生气,仔细身子 ” 商君盛缓了缓气,几步走下来一脚踹向商衍心口。 商衍硬生生接下一脚,方才开口: “ 皇祖父您别生气,都是衍儿的错 ” ---------- 蒋娇儿一把扑在太子身上,音调悲戚: “ 陛下,衍哥哥是您的亲孙子啊,都是民女的错,求您饶了衍哥哥吧 ” 商君盛颤抖的指着两人: “ 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孙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不是想要跟南向晚退婚吗?好!朕满足你!” “ 即日起长乐乡君南向晚、与皇太孙商衍婚约就此作废!” ------- 商衍一喜,不住地磕头谢恩: “ 孙儿谢皇祖父恩典 ” 南万里和江澄灼齐声喊道: “ 陛下!” --------- 商君盛冷笑: “ 还没说完呢,你不是硬要这个女子吗?” “ 镇国将军所言不虚,若江山交到你手里,我大昭岂非寿数将尽!” “ 合德着人拟旨,即日起废黜商衍太孙之位,将这女子赐给他做正妻 ” 明书月哭的泣不成声: “ 父皇!衍儿是玉铭唯一的儿子啊!您这般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商君盛眼皮都没抬,冷声吩咐: “ 即日起贤王妃明书月无召不得入宫 ” 明书月大喊: “ 父皇!” 商君盛皱眉: “ 还不把她拖下去!” 合德应声,叫上几个内监拖走了痛哭流涕的明书月。 ---------- 商衍神情恍惚,得到了自己所求,但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商镜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侄孙儿,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你今日闹这一出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啊 ” 商君盛摆了摆手,合德知晓用意; 又遣人把神情恍惚的商衍、和蒋娇儿也拖走了。 ———————————————————— 商君盛仿佛一瞬间没了生气,瘫坐在龙椅上。 随即正了正身子看向商玉婉: “ 姑母,朕如此处置您老可满意?” 商玉婉微抬眼,说实话她是满意的; 如此一来南向晚全程没闹什么笑话,反倒是商衍栽了大跟头; 且南向晚如此名门闺秀,如今没了跟太子的婚事,只怕日后登门求亲之人如过江之鲫。 ---------- 但面上仍旧不好看,沉声开口: “ 可本宫的晚儿还是受了委屈,叫那黄口小儿这般羞辱 ” 商君盛顿了顿,挥挥手示意合德上前: “ 着人拟旨,长乐乡君南向晚,秀毓名门、端赖柔嘉、聪敏机慧、蕙质兰心,即日起封长乐乡君南向晚为华阳郡主,享食邑三千石,赐黄金百两,良田百亩 ” 一时间满堂哗然。 南向晚自坐席起身,缓缓走至大殿行礼谢恩: “ 臣女南向晚,叩谢陛下恩德 ” ---------- 商玉婉满意点头: “ 亏了君盛惦记着本宫 ” 商君盛摆了摆手: “ 姑母不必介怀,华阳郡主受了委屈,朕自然要好好安抚 ” 南万里几人谢恩: “ 臣等谢主隆恩 ” 南万里高兴地不行,看这下谁敢笑话他女儿。 栗白筠也笑了,如今陛下这般厚赏,她也是没想到; 但想想也是,澄灼即将出征,就算为了安定他这个主帅的心,也不会轻轻揭过。 江知凝也破涕为笑,秦宛莲轻声安抚着。 南映雪也是替自家姐姐高兴。 ———————————————————— 蓝韵辰汪澜伊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汪谷青; 汪谷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向晚。 从南向晚踏入宴会厅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 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一见钟情这样的情节或许听起来有些老套; 但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在汪谷青身上上演了。 ----- 眼前的这位女子,既没有刻意迎合他人的谄媚之态,也不见丝毫畏缩怯懦之意。 她神态端庄、举止优雅,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 那份不卑不亢的气质,宛如深谷中的幽兰,独自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 再看她的面容,精致大气,风华绝代,眉眼间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淡定。 面对周围人们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她恍若未觉,始终保持着那份淡然的态度; 似乎这喧嚣热闹的场景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与她毫无关系。 ---- 商娩珠(安平郡主)看着眼前女子,目光悠远。 余琦长公主的儿子季慕青,此刻也正盯着南向晚,双眸透着精明。 季云竹则是止不住地失望,不由小声跟母亲说话: “ 母亲,眼下如何是好 ” 商余琦面上浅笑不变,笑着回应她: “ 怕什么,大昭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 ” 季怡萱也笑笑: “ 看来,南向晚的及笄宴,咱们该是备份厚礼了 ” 商余琦笑道: “ 是啊,下次再见面,你们该给她行礼了,虽说云竹也是郡主,但没有食邑,到底低人一等 ” 季云竹没做声,眉目含着不甘。 ———————————————————— 雁南(商允腩)、茗箐(商箐芙)两位公主笑着对视,心思活络起来。 商羽萧(岭南王世子)攥着手中酒杯晚,眉头紧锁。 沈友秋(嘉王妃)搅碎了锦帕; 贴身婢女丹云小声询问: “ 怎么了娘娘 ” 沈友秋怒急: “ 如今南向晚圣眷正浓,日后她妹妹进了嘉王府,本妃还怎么动手!” 丹云忙安慰: “ 娘娘别怕,奴婢都打听过了,荣阳侯中午时、就把这二小姐送到庄子上去了 ” “ 等咱们嘉王府上门才能回来呢,她无娘家倚靠,不还是任您拿捏吗!” ----- 沈友秋笑出来: “ 可是真的?” 丹云接话: “ 奴婢怎敢糊弄娘娘啊 ” 沈友秋满脸得意: “ 好啊,那就叫她在庄子上待着吧!” -------------- 一场宴席散尽,几家欢喜几家愁。 众臣三两结伴往宫外走去。 南万里面上得意,身边跟着无数恭维之人。 “ 哎呦侯爷真是好福气啊!” “ 是啊!如今华阳郡主不似从前,只怕日后侯府门槛都叫人塌破了 ” 南万里不满: “ 这是什么话,本侯的女儿风华绝代,即便不是郡主之身,也是这闺秀中的头一份 ” 几人忙调转话头: “ 哎呦侯爷说的是,瞧微臣这张嘴 ” “ 侯爷如今春风得意,改日可得请咱们这些人吃酒才行啊 ” “ 是啊是啊 ” 众人纷纷附和。 南万里大手一挥: “ 成!明日本侯就在满云楼请诸位吃酒 ” 几人欢呼。 ---------- 江知凝这头也围满了人: 王姣姣笑着上前: “ 阳城县主真是不得了啦,日后咱们可得多走动些,您这不爱走动,情分都淡了 ” 江知凝笑着回话: “ 王夫人说笑了,倒是我懒怠了 ”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着正二品诰命夫人服饰; 由着一位妙龄少女扶着走过来寒暄: “ 下个月府上办赏花宴,还望阳城县主赏脸 ” --- 来人正是齐书桓(齐丞相)的妻子顾谭云,此时已年近花甲,仍旧精气神十足。 身旁的少女则是齐书桓的小孙女齐瑾瑜,今年十六,还有三个月及笄。 ---------- 江知凝等人纷纷行礼: “ 妾身见过顾老太君 ” “ 臣女南映雪见过顾老太君 ” 齐瑾瑜仙姿玉貌,衣袂飘飘,微风浮动间似天上仙子。 随即柔笑缓缓褔身: “ 臣女齐瑾瑜见过阳城县主、见过各位夫人 ” 江知凝笑着扶起齐瑾瑜: “ 齐小姐不必多礼 ” 王姣姣夸张地上前恭维: “ 哎呦齐小姐真是倾国倾城啊,顾老太君您真是不厚道,家里放着这么个天仙似的孙女,竟也不带出来给咱们开开眼 ” 顾谭云笑笑: “ 王夫人谬赞了 ” 齐瑾瑜状似害羞未作声。 几人相伴着走出绵长宫道。 ———————————————————— 商娩珠(安平郡主)和商羽萧(岭南王世子)姐弟二人正在宫道上走着。 商娩珠轻笑出声: “ 看来你我的计划要重新洗牌了 ” 商羽萧眉头打着死结: “ 这商衍竟如此荒唐,也好,省的咱们费手脚了 ” “ 不过 ··· 这半路窜出个南向晚,以舒悦姑奶奶的性情,怕是不好对付 ” ----- 商娩珠摇摇头: “ 这位同咱们无关,不必理会,到时候派人送上厚礼就是了 ” 商羽萧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嘉王(商函)那边?” 商娩珠回道: “ 商函说府上已派人收拾出两间客房,希望咱们今夜就过去小住 ” 商羽萧浅笑: “ 那便去吧 ” ----- 蓝韵辰和汪谷青兄妹一起走着。 她们三个无事,就先回客栈了。 后头的事有静彤长公主(商静彤)和罗瑶郡主(隋宁)就行了。 蓝韵辰笑眯眯歪头看着汪谷青: “ 青哥哥,方才我可瞧见了,你一直盯着华阳郡主,一错也没离开过,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 汪澜伊皱眉看着哥哥。 汪谷青俊脸微红: “ 没有的事,妹妹别乱说 ” ---------- 蓝韵辰笑得不怀好意: “ 怕什么呀,青哥哥也是人中龙凤,若喜欢就去追呀 ” “ 眼下她又没有婚约,又身份尊贵,你若做她的郡马,还费心思筹谋什么 ” 汪澜伊听着此话,神情严肃: “ 哥哥!这上京任何贵女都行,唯独华阳郡主不行!” 蓝韵辰疑惑: “ 姐姐你怕什么 ” ------ 汪澜伊叹口气: “ 你当舒悦大长公主、还有乐华郡主是吃素的?反正哥哥记住 ” “ 咱们的目的是留在京城没错,但是华阳郡主身份太过尊贵,京中人人的眼睛都在她身上!” “ 你若是与她成婚,对咱们无益,反而平添事端,引得皇帝猜忌咱们静彤长公主一脉!得不偿失!” ----- 汪谷青此刻也回过神来,放下心里的女子,一脸正色回道: “ 妹妹放心,我知道分寸 ” 蓝韵辰叹口气: “ 唉,你们是好了,我的皇太孙却没了 ” 汪澜伊嗔怪的瞧了她一眼: “ 这上京城皇亲国戚那么多,凭你的姿色还愁不成吗?便是不找皇亲国戚,这世家子弟也多的是青年才俊 ” 蓝韵辰狡黠一笑: “ 澜伊姐姐,妹妹觉得长安王不错 ” ----- 汪澜伊心中警铃大作: “ 说他没说你是吧!一个两个专挑硬骨头 ” “ 那商镜黎是你能招惹的?我劝你早点歇了心思!那位的手段你我心知肚明,别上去叫他拿你开涮 ” 蓝韵辰撇撇嘴: “ 知道了姐姐 ” 汪澜伊点点她额头: “ 你呀你,若是叫姨奶奶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蓝韵辰吐了吐舌头,跑远了些。 ----- 汪澜伊又担忧开口: “ 哥哥,我知道你的脾性,但咱们的事情要紧,若事情办的顺利,你想去寻得真爱我不干涉,但成事之前,妹妹希望你把心思放在肚子里 ” 汪谷青点点头,也没做声。 随即又忍不住叮嘱: “ 你近来身子虽好了些,但也要盯住吃药 ” 汪谷青轻笑: “ 知道了,真不知你像谁,小小年纪像个管家婆 ” 他自娘胎里就带了寒症,虽自小习武内力深厚,到底也是得常年吃药。 前头的蓝韵辰、见着宫女手里漂亮花灯,正撒娇强要了来,高兴地冲两人挥手。 二人笑笑也招手回应,随即快步跟上。 他们三人感情最是要好。 ———————————————————— 南向晚扶着商玉婉缓缓走在宫道上。 商玉婉开口: “ 如此才不算委屈了本宫的晚儿 ” 南向晚笑笑: “ 还是曾外祖母怜惜晚儿” 但又忍不住担忧开口: “ 可是 ··· 如今这般,不更引得陛下忌惮?” 商玉婉轻哼: “ 他有什么可忌惮的?你当他是什么好人呢?” 南向晚目录疑惑: “ 这话怎么说?” ---------- 商玉婉轻瞥一眼南向晚: “ 你手底下的势力,没查出来吗?” 南向晚心中一惊,忙开口: “ 曾外祖母 ··· 晚儿不是有意瞒您 ··· ” 商玉婉轻哼: “ 哼!还学会跟本宫耍心眼了,这时节哪有织云鸟 ” 南向晚讨好一笑: “ 什么都逃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 ” 商玉婉摸摸南向晚的鬓发,叹息出声: “ 你有出息、能保护自己,本宫很是欣慰,待百年之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 “ 你此番得此厚赏,一半都是因为你舅舅 ” 南向晚疑惑看着。 --------- 商玉婉叹气: “ 前方大昭与西域一战,主帅怀化将军遭人暗算身亡,大军损失惨重被迫退至邕州,蕲州已是西域囊中之物 ” “ 你舅舅接了皇帝密令,今晚黑衣夜行出发,他为主帅率五万大军,与副帅西南将军(李尧)率十万大军在邕州集合 ” 南向晚心中一紧: “ 曾外祖母 ··· 西域一向兵强马壮,这不是让舅舅去送死吗!” 商玉婉神色不变: “ 可眼下除了你舅舅,再无可用之人 ” 南向晚美眸都是担忧: “ 曾外祖母,晚儿晚些再回公主府 ” 商玉婉问道: “ 干嘛!今晚皇帝饯行,你怎么能去!” 南向晚忙安慰: “ 您老放心,此番行军邕州必然经过松郦县,晚儿总要亲眼见过舅舅才放心 ” 商玉婉叹气: “ 也罢,记得早点回来 ” 二人行至朱雀门,青黛面色沉重点头,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递给南向晚。 随即坐上南向晚的马车。 南向晚一个闪身隐进月色,片刻间花丛只微微一动,似清风拂面,想来南向晚轻功上佳! ------------ 商玉婉嗔怪: “ 古梅你瞧瞧,这丫头瞒了本宫多少事,这功夫这么好也不知道谁教的 ” 古梅笑笑: “ 公主您就是心口不一,其实您心里高兴着呢 ” 商玉婉叹气: “ 本宫就放不下向晚跟镜黎,眼下向晚是放心了,镜黎那混小子还是混不吝!” 古梅忙出声宽慰: “ 公主您放心吧,小王爷心里有数 ” 第33章 送行 南向晚施展轻功,身形如鬼魅一般穿梭丛林暗巷;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已经置身于松郦县城内—— 一条狭窄而幽静的胡同之中。 ------ 这松郦县距离京城并不遥远,此时正值夜间鼎盛,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们的嬉闹声不绝于耳;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货物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 南向晚轻轻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略显急促的呼吸; 紧接着从怀中迅速掏出一套黑色的衣裳,动作熟练地将其换上; 随即又取出一块黑色的面纱,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狭长凤眸; 最后,解开自己原本盘起的发髻,任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 ---------- 面纱下的樱唇传出一声哨响,一长三短、显然是某种特定指令; 瞬间撕裂了夜幕的沉寂。 不多时,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踏着月光疾驰而来。 身形矫健,行动迅速如风,眨眼间便已来到近前。 “ 主子!” 几声整齐划一的呼喊声传来,数名相貌英俊非凡的黑衣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南向晚的身后。 这些男子身着黑衣,个个气质出众。 --- 后头跟着一位女子,女子生的妩媚动人,一双含情的狐狸眼带着几分狡黠; 手中抱着一把琵琶,身形婀娜,娉婷袅袅。 ---------- 其中一名男子率先开口问道: “ 主子可是有事要吩咐属下?” 此人名叫飞鸾,擅长使用各种暗器,手法精妙绝伦,令人防不胜防。 他面容白皙如玉,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眸炯炯有神,身高八尺,身姿挺拔如松。 此时的他神情肃穆,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 南向晚点了点头,随即转身: 目光依次从云霄、幽火、净绝和平凉四人身上扫过。 ··· 幽火年纪尚小,却是剑术好手,也是这江湖上有名的剑圣; 一张玉面少年气十足,唇红齿白,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笑起来两个小虎牙。 --- 净绝来自苗疆,苗疆是南疆的周边小国,归南疆统治; 他与青黛是同胞姐弟,一手邪魅蛊术奇佳; 此刻月色映照在少年瓷白的脸上,净绝嘴角挂着邪笑。 ----- 平凉拳法精巧,近身打仗一把好手,二十余岁,左脸上有条长至下颚的刀疤,为他添了些肃杀之气。 —————— 南向晚刻意压低音色道: “ 飞鸾、幽火、净绝、平凉,今晚你们四人跟随大军一同前往邕州 ” “ 此行目的是暗中保护镇国将军江澄灼,不得有误!若事情棘手,速度传信回楼里禀报给春娘 ”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 几人掷地有声: “ 属下领命!” 话落便几个闪身间、隐进漆黑月色。 --- 乐生好笑: “ 主子,那属下做什么?” 乐生一张脸生的极其漂亮,男生女相却无一丝女气,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南向晚瞥了他一眼: “ 继续做你的花魁,有事自会通知你们二人 ” 乐生躬身: “ 是 ~ 主子 ” “ 属下领命 ” 抱琴躬身行礼,行动间尽是婀娜魅惑。 ---------- 待二人抬头,南向晚的身形已消失在眼前。 抱琴轻嗤: “ 你还想去?” 乐生满眼厌烦: “ 你个骚狐狸,离我远点儿 ” 抱琴峨眉微挑: “ 哦?你以为你就好到哪儿去了,臭卖笑的!” 乐生强忍怒气: “ 我警告你别逼我动手!” 乐生是风月馆的一等男妓,也是风月馆的 “花魁”、最善用香,杀人于无形; 可其他的除了轻功再没出挑的,就只是个四等流矢。 ---------- 抱琴轻嗤: “ 别忘了,你只是四等流矢,我是三等客卿、在你之上,几个胆子敢跟我动手 ” 抱琴修的一手媚术,媚骨天成,手中抱着的琵琶也是她的武器。 乐生死死攥紧拳头,一张俊脸面部狰狞: “ 真是晦气!” 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小巷。 抱琴收起面上不屑,衣袂翻飞间隐匿在夜色之中。 ———————————————————— 待到子时—— 江澄灼以身着一身盔甲,月色映照下寒光凛凛,俊秀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 身后的五万大军此刻跟他一起站在皇宫青龙门前。 青龙门是侧偏门,人丁稀少。 商君盛缓缓走到众人身前。 ---------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道: “ 末将江澄灼见过陛下!” “ 末将见过陛下!” 商君盛神情严肃,挥挥手: “ 众爱卿平身 ” --- 合福面色严峻挥挥手、一众宫娥端上一杯杯的美酒,分发到每位将士手中。 商君盛手中也端着酒杯,酒杯举至胸前,声音浑厚: “ 众爱卿皆是大昭国之栋梁 ” “ 此番前线与西域一战、战事吃紧 ” “ 如今蕲州流离失所 ” “ 望诸君前往支援,大捷凯旋!” “ 请众位将士饮尽杯中美酒,朕会在宫里静候众将士佳音 ” “ 届时朕定会论功行赏!美酒佳肴为各位庆功!” ---------- 江澄灼率先举起酒杯,朗声道: “ 陛下放心,臣等必肝脑涂地,不负圣恩!夺回失地、大捷而归 ” 众将士齐声高呼: “ 末将必肝脑涂地!不负圣恩!” 言罢,皆一饮而尽。 ----- 江澄灼再次抱拳: “ 陛下,此次出征,臣有一事相求 ” 商君盛微微一笑: “爱卿但说无妨。” 江澄灼跪地: “ 臣等此番苦战,归期不定,还请陛下多照看臣等家眷 ” ———————— 商君盛淡笑开口道: “众爱卿放心,诸位在前线为大昭奋战,家中亲眷、在京中自然会得到妥善照料 ” “ 朕已命专人负责此事,不仅会保障其生活所需,更会护其周全 ” --- 江澄灼心中稍安,再次叩首谢恩: “ 陛下圣明,臣代诸将士感激涕零。” 商君盛几步上前扶起江澄灼,轻声道: “ 爱卿此去责任重大,朕对你寄予厚望,家中之事不必忧心、朕亦盼你早日得胜归来,莫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 江澄灼眼神坚定,大声回道: “陛下厚爱,臣等定全力以赴 ” ------ 商君盛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面向众将士: “ 时辰已到,众爱卿出发吧。愿上苍保佑、爱卿旗开得胜 ” 江澄灼率领众将士齐声高呼: “ 陛下保重,吾等去矣!” 江澄灼摸了摸陪伴多年的战马,随即率先坐上枣红汗血宝马; 众将士也都纷纷翻身上马。 随后大军浩浩荡荡向着远方进发,迎进漆黑月色。 ———————— 而商君盛则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队伍,眼神深邃不知在思考何事。 合德上前劝慰: “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镇国大将军久经沙场、颇具作战经验,此番前去定能大胜而归 ” 商君盛叹气: “ 若非如今朝堂局势严峻,朕也不想用江澄灼,姑母手中势力已足矣让朕忧心,若江澄灼旗开得胜,岂不是更上一层 ” “ 可西域皆是精兵强将,除了他也再无可用之人 ” “ 呵!满朝武将大半,同龄之辈竟无一人能与他抗衡 ” ------ 合德开口安慰: “ 陛下,镇国将军是忠君之人、大长公主跟您也是感情深厚,不会走到兵戈相见那一步的 ” 商君盛转身: “ 也罢!回去吧 ” 合德褔身回应: “ 是 ” 扶着这位年迈的帝王,走进那座威仪庄严的紫禁城。 ------ 明黄的龙袍拖着长长的拖尾,主仆二人慢慢走着,每一步都似千斤重。 漆红的宫墙脚上—— 商镜黎正蹲在上头,笑眯眯看着走远的大军; 霜星从那棵参天古树上跳下来,走到主子身边; 月色照下来,商镜黎眸中晦暗不明。 --- 霜星笑着上前开口: “ 若是脚程快些,想必镇国大将军十日就到邕州了 ” 商镜黎笑眯眯点点头。 随即跳下墙头,霜星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青龙门。 路过的宫娥议论纷纷: “ 长安王殿下怎的这个时辰才出宫?” “ 小王爷行事一向捉摸不透,行了,眼瞧着皇宫宵禁了,该去值夜了 ” “ 姐姐说的是 ” ———————————————————— 大军行至松郦县—— 江澄灼远远瞧见草丛里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头。 那双眼睛一瞧,心下一惊,这不是南向晚吗! 南向晚眼神明亮冲舅舅招招手。 江澄灼一勒缰绳: “ 吁 ~ ~ ” 身后跟着的将士也都纷纷停下。 ----- 一旁的小将疑惑出声: “ 主帅,可是出了何事?” 江澄灼神情严肃: “ 眼下还未到宵禁,街上还有不少行人,为免此行暴露,等三更天再出发 ” 小将恍然大悟: “ 主帅说的是,倒是末将思虑不周了,既如此,咱们在原地稍歇片刻吧 ” ----- 江澄灼点点头,随即翻身下马 : “ 本将去方便方便,诸位在此地稍歇,眼下一更天了,且等两刻钟再出发 ” 将士们纷纷点头,骑马走至两边草丛隐藏身形。 江澄灼快步走向远处南向晚的所在地。 随后走到草丛里,低声问道: “ 晚儿怎么来了!” 南向晚见着意气风发的舅舅,眼中饱含泪意。 ----- 江澄灼忙开口安慰: “ 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了 ” 南向晚扑进舅舅怀里,哽咽开口: “ 舅舅此去艰险,晚儿不放心您 ” 江澄灼拍着外甥女后背,疑惑开口: “ 晚儿怎得知此事?” 南向晚回道: “ 是曾外祖母告知的 ” ---------- 江澄灼左右瞧着,没有马车也没有仆妇,心下了然,想来是外甥女并不简单; 心里皆是欣慰: “ 舅舅的晚儿长大了!” “ 可惜舅舅不能参加晚儿的及笄宴了,等舅舅得胜归来再为晚儿补办 ” --- 南向晚摇摇头,美眸留下两行清泪: “ 舅舅 ~ 此行凶险非常,西域皆是精兵强将,人数更是我军两倍有余 ” 江澄灼点点头: “ 舅舅知道 ” 南向晚从舅舅怀里出来,随即掏出几个瓷瓶; 瓶子形状诡异: “ 舅舅,还请务必带上这几样东西,关键时可保舅舅无虞 ” 江澄灼点点头,也没问是干什么的就揣进怀里: “ 晚儿有心了 ” ---------- 南向晚擦干眼泪,担忧嘱咐: “ 如今江家鼎盛,舅舅不必拼死争军功添彩 ” “ 不论何时何地,还望舅舅将自身性命放在第一位 ” “ 晚儿在京城等您回来 ” 江澄灼满脸慈爱 : “ 舅舅还记得,你四岁时缠着舅舅教你红缨枪,如今岁月匆匆,晚儿也是大姑娘了 ” “ 你放心,舅舅一定平安回来 ” ---------- 南向晚郑重点点头,跪地行礼: “ 预祝舅舅旗开得胜,大胜而归!” 江澄灼扶起外甥女,也正色点头。 南向晚笑笑: “ 见到舅舅,晚儿就放心了,此地不宜久留,晚儿先告辞了 ” 江澄灼点点头: “ 去吧!此事莫告知你母亲,她胆子小,叫她知晓必定整日忧心 ” 南向晚点头: “ 舅舅放心 ” 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月色。 ---------- 江澄灼轻笑: “ 看来真是长大了,这轻功比我还利索 ” 随即走出草丛,回到大部队中。 —————————————————————— 不远处树上的幽火眉间微蹙: “ 这大将军撒泡尿怎么这么久?” 随即又转了转星眸: “ 诶?几位哥哥你们说,主子派咱们保护这镇国大将军是为何啊 ” --- 飞鸾剑眉微蹙,皱眉开口: “ 主子吩咐你我服从便是,哪儿来的什么理由 ” 净绝眸子带着稀碎微光,笑着开口: “ 就是,幽火你话太多了 ” 幽火撇嘴: “ 是是是,我话多了行了吧 ” ------ 平凉面色未变,但眼底带着笑意。 幽火又开口: “ 说来咱四个也算是要上战场了啊,且等日后回来,够小爷吹一壶的 ” 飞鸾神色不耐: “ 净绝说得对,你就是话太多了 ” 幽火挑眉,笑笑未作声。 待到了三更天,几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大军前行。 ---------- 荣阳侯府内—— 此刻墨竹轩灯光不减。 南万里与江知凝刚云雨一番,方才叫了丫鬟进来送水; 妙珠小脸一红,添好了水便走了; 南万里笑着抱起江知凝。 ----- 江知凝此刻香汗淋漓,两颊酡红双眼迷离。 几缕碎发因着出了不少虚汗黏在脸颊,更添几分风韵。 江知凝羞得不行,在南万里怀里推搡着他: “ 侯爷还不放妾身下来 ” 南万里嘴角轻挑,邪笑着看着怀中娇人: “ 方才可不是叫侯爷的,为夫还是喜欢你唤我夫君 ” ----- 江知凝脸更红了: “ 你快放下我,叫妙笔进来伺候我盥洗 ” 南万里恍若未闻,大步流星抱着她,小心将人放到浴桶里。 随即脱了身上寝衣,笑得不怀好意: “ 凝儿,还是为夫侍候你吧 ” 随后也进了浴桶,轻轻抱住江知凝。 ----- 江知凝羞恼: “ 不成!你还不快出去!” 南万里欺身上前,薄唇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江知凝呜咽着,粉拳拍打南万里,一张脸红的几欲滴血。 —————— 可这在南万里看来,每一次的拍打,都如羽毛挠过心间,片刻就点燃了刚歇下的欲火。 屋里传来水花飞溅之声,惹得苗禾跟芳草小脸羞得通红,忙站的离屋檐远了些。 不多时便传出了女子轻啜低吟,音调婉转; 似痛苦又带着欢愉,还有男子刻意压低的低吼。 妙珠脸上也爬上热意,倒是妙笔眉头微蹙。 秦嬷嬷含笑将二人带远了些。 —————— 妙笔方担忧开口: “ 秦妈妈,这都三更天了,夫人和候爷还要早起,您说侯爷真是 ··· 真是不知节制,这都叫了四次水了 ” 话落也红了脸。 张嬷嬷好笑: “ 妙笔姑娘啊,侯爷和夫人感情好,夫人也高兴不是?” 秦嬷嬷也笑着说: “ 侯爷这是疼爱夫人,你这丫头还小,夫妻之间相处之道,这里头学问多着呢 ” 妙笔想想也是,夫人虽然嘴上说侯爷不好,说自己心死,到底心里也是爱侯爷的; 如今二人破镜重圆,夫人也能高兴些。 随后点点头跟着几人站在廊下。 第34章 得不偿失 第二日一早,阳光照在大地,上京城缓缓苏醒。 大街上贩夫走卒络绎不绝。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早早起来,青黛在为主子梳妆: “ 郡主,一切可还顺利?” 昨夜南向晚回来都丑时了,想着叫她好好休息,二人也没过多打扰。 “ 嗯 ” 南向晚轻嗯出声。 青雅不满: “ 郡主,您怎么不派奴婢去呢,幽火那死小子都去了,奴婢不比他强吗 ” 青黛噗嗤一笑: “ 你是华阳郡主的贴身侍女,你若不在岂不引得旁人生疑?” 青雅轻咳: “ 叫崇明来不就成了,青雅是个身份,又不是非奴婢不可 ” 南向晚神色淡然: “ 你是女子,跟着行军多有不便 ” 青雅不满嘟囔: “ 奴婢杀人的时候可不比男子逊色 ” 青黛给青雅使了个眼色,青雅会意,忙躬身行礼: “ 郡主说的是,奴婢多言了 ” “ 几个小丫头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代嬷嬷年纪大了听不真切,此刻正端着牛乳燕窝走进来。 青黛忙笑着说: “ 嬷嬷来了,这不是方才青雅多话,奴婢训斥两句 ” 代嬷嬷放下燕窝,随即神色不满: “ 青雅姑娘、如今咱们郡主身份贵重,姑娘一言一行可得谨慎,免得落人口实给郡主添麻烦 ” 青雅轻轻瞪了青黛一眼,忙笑着谦逊: “ 嬷嬷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 代嬷嬷点点头,随后又开口: “ 郡主,今儿个岭南王世子和安平郡主来咱们公主府拜访 ” 南向晚小口喝着燕窝点点头: “ 知道了嬷嬷 ” 青雅轻乎: “ 呀!可眼下咱们郡主的品阶服制,宫中司织坊还没赶制出来啊 ” 代嬷嬷白她一眼: “ 雅姑娘,那就穿郡主平日的衣裙不就是了,这点小事姑娘也大惊小怪的 ” 南向晚笑笑: “ 嬷嬷,可有说什么时辰上门?” 代嬷嬷回应: “ 啊,杨姑姑说早膳后他二人就登门了 ” 南向晚点点头。 代嬷嬷嘱咐青黛: “ 黛姑娘,今日打扮的华丽些,郡主虽说是容色倾城无需过分添妆,可到底如今身份更为尊贵,总是该好好打扮才是 ” 青黛回话: “ 诶!奴婢知道了 ” 青雅好笑: “ 嬷嬷还真是,事事都要嘱咐过才成 ” 代嬷嬷叹气: “ 如今咱们郡主没有婚约在身,这么个香饽饽、只怕这些个皇亲国戚眼睛都盯在郡主身上,咱们自是该拿出气势来,免得叫人轻看了去 ” 南向晚笑笑: “ 嬷嬷说的是 ” 青黛笑着: “ 那郡主,今日就穿那件缕金线粉霞锦烟笼曳地百花裙吧 ” “ 这头面嘛 ~ 就戴那套大长公主的陪嫁,玲珑点翠嵌宝珠万年如意双鸾齐飞水晶头面吧 ” 南向晚轻声: “ 你做主就是了 ” 青黛点点头: “ 成!那就再上个扶摇蛾眉妆 ” ---------- 嘉王府内: 商函正与商娩珠和商羽萧在前厅用饭。 沈友秋因着还在生气,便没有一同用饭。 商函笑着开口: “ 萧表兄、娩珠表姐,昨日初到府上,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商娩珠今日上了淡妆,两腮上了桃粉色胭脂,衬得她多了几分亲和。 听着此话温笑开口: “ 承蒙殿下关怀,府中一应事务都妥当,昨夜睡得极好 ” 商羽萧也笑着开口: “ 长姐说得对,昨夜算我们姐弟二人,来盛京之后最舒服的一夜了 ” 商函佯怒: “ 表兄表姐太客气了些,都是一家人还叫什么殿下,若不嫌弃唤本王一声函表弟就是了 ” “ 函表弟说的是 ” 商娩珠顺坡下驴。 商函笑眯眯: “ 昨日宫宴,真是令本王欢喜不已 ” 商羽萧也笑笑: “ 表弟说的对,未想过竟这般顺利 ” 商函眸光幽深: “ 其实早在商衍归京前,本王就得知他跟那女子的荒唐事 ” “ 本还想着他该有几分聪明 ” “ 不成想竟这般无用,因着那么个女人断送大好前程 ” 商娩珠笑容不变,话锋一转: “ 只是 ··· 商衍到底在太孙之位多年,手下势力不明,如今虽看似远离皇权中心,函表弟也不可大意 ” 商函怔愣片刻,随即温声开口: “ 娩珠表姐说的是,倒是本王忘形了 ” 商羽萧轻笑: “ 表弟,我姐弟二人远离京城多年,朝中局势尚不知晓,还望表弟分析一二 ” 商函笑笑: “ 羽萧表哥不必忧心,朝中如何不必理会,咱们只向着目标前行就是了 ” 商羽萧眸底幽深,抬头看了眼长姐。 商娩珠眼底晦暗不明。 随后商羽萧拱手: “ 表弟说的是 ” 商函又开口道: “ 一会儿表哥表姐还要去舒悦姑奶奶那儿,本王前头也还有些事,马车已经备好了,表哥表姐直接去就是了 ” 商娩珠笑着回应: “ 多谢函表弟了 ” 商函笑着起身: “ 本王先行一步,表哥表姐慢用 ” “ 表弟慢走 ” 商羽萧温声说着。 待商函走后,姐弟二人也没了胃口,起身跟丫鬟说道: “ 本世子和长姐先去大长公主府拜见姨姥姥,劳烦姑娘、为我二人跟表弟通报一番 ” 那丫鬟微微福身: “ 是、安平郡主、世子慢走 ” 随后二人面无表情出了门。 ---------- 马车内: 商羽萧额上青筋暴起,压抑着怒意开口: “ 呵!不愧是金宝珠的儿子,真是跟她一般无二 ” “ 既求到咱们跟前,又拿咱们当玩意儿打发!” 商娩珠轻抿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方才开口: “ 我一早便说过,嘉王不可全信 ” 商羽萧拳头紧握: “ 是弟弟轻信他人,长姐,如今太孙失势,嘉王刚得了好、便如此待你我二人,恐怕日后、若他登上宝位,绝不会奉行诺言 ” 商娩珠把玩着长流苏坠子,轻笑开口: “ 也不知你何时才能长大 ” “ 我教导你多次,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 “ 这般道理,就是为了防嘉王这种人 ” 商羽萧目露疑惑: “ 姐姐的意思是?” 商娩珠美眸流转: “ 我自幼得父王教导,操持王府庶务多年 ” “ 暗中扩大我岭南王府势力 ” “ 终究得到机会一举进京,多年蛰伏 ” “ 怎会把全部希望押在一个小小王爷身上 ” 商羽萧神色一喜: “ 不愧是长姐,弟弟愚钝了 ” 商娩珠目光如炬: “ 既然嘉王靠不住,平日应付就是了 ” “ 旁的事我来安排 ” “ 你只需要干干净净,继承爵位,重振我岭南王府荣光!” ··· 岭南王府早年间为商君盛的马前卒。 老王爷商君庆一直扶持商君盛,为他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 初登基时记着恩情,大手一挥封了岭南王,岭南封地肥沃,倒也算安得其所。 但登基之初朝堂局势不稳,各国都盯着大昭这块肥肉。 是商君庆披甲征战,得一方安定。 随着商君庆手头势力大起来,他也起了些旁的心思,行事也越发嚣张。 在岭南王鼎盛时期,那日身披铠甲进殿,引得众朝臣纷纷训斥其大不敬之过。 商君盛以殿前失仪为由,剥夺了手中权势,并将他逐去封地,无召不得入京。 ··· 商羽萧郑重点头。 马车缓缓行驶,向着大长公主府进发。 客栈天字一号房内的蓝韵辰眯着眼看着刚走过的轿子。 随即疑惑开口: “ 我瞧着那轿子 ··· 上面是不是有嘉王府的徽记 ” “ 这嘉王是谁?” 汪澜伊笑笑: “ 就是昨日救了落水的南家庶女的那个,生母是宫里的德妃金宝珠 ” 蓝韵辰眼睛一亮: “ 原来是他啊!哈哈哈,叫个小小女子耍得团团转 ” “ 那庶女定是故意掉进去,给自己谋个好前程的 ” 汪谷青笑着开口: “ 你当他傻?那金宝珠也算是个人物,她的儿子怎么会简单 ” 汪澜伊也点头附和: “ 是啊,这位德妃娘娘可是厉害人物 ” “ 听闻这嘉王殿下温和有礼,在这京城名声不错 ” 汪澜伊轻轻摇着扇子说道。 “ 切~ 管他是什么东西 ” 蓝韵辰双手抱胸,一脸不屑。 汪澜伊笑笑: “ 你可知,昨夜岭南王世子跟安平郡主就住到他府上了,想必轿子里就是他二人 ” 蓝韵辰诧异: “ 这么快就联手啦!” “ 那他们这一大早的,是往哪儿去?” 汪谷青摇摇头: “ 看来咱们也得尽快了,如今太孙失势,要重新打算了 ” 蓝韵辰撇撇嘴: “ 那商衍在朝中浸淫多年,皇太孙党与众多,谁能保证他不会东山再起呢 ” 汪澜伊挑眉: “ 呦呦呦!你成日里没个正形的,竟能想到这层 ” 蓝韵辰轻哼: “ 好歹妹妹也是祖母千挑万选送入京城的,姐姐你真以为我肚里没二两墨水了?” 汪澜伊好笑: “ 是是是,聪明的韵辰妹妹,该用早饭了 ” 蓝韵辰美眸一亮: “ 那还等什么,哎呀这京城的吃食真是太好了,来这几日我都胖了 ” 汪澜伊好笑的点点她额头。 ---------- 马车缓缓驶到大长公主府门前。 二人下来打量着眼前这座巍峨府邸。 朱红烫金牌匾上,赫然写着“ 镇国大长公主府 ” 几个大字,这牌匾是先皇御赐,足可见先帝对这位胞妹的喜爱。 府门采用南洋红珊瑚木雕琢而成,此木夜间时繁星点点,如高悬月空的星辰璀璨,上头雕着的是九凤朝云,凤凰栩栩如生,似下一秒便要冲破云霄展翅高飞。 朱红的琉璃瓦高耸入云,此刻晨光照射下来光芒耀眼, 墙身皆是黑漆着刻,每一块汉白玉砖石上面都刻着祥云纹,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府上看门小厮见着二人,忙迎上来见礼: “ 小的给岭南王世子、安平郡主请安 ” 商娩珠片刻恍惚,随即笑着上前开口: “ 不必多礼,不知舒悦姑奶奶可起了?” 小厮躬身回话: “ 回安平郡主的话,大长公主方才派人过来说 ” “ 大长公主半个时辰前刚起,现下正跟着华阳郡主用早膳呢 ” “ 嘱咐了您二人前来,便由小的知会一声,内院派人过来带二位过去 ” 商羽萧点点头: “ 那便有劳了 ” 小厮笑着回话: “ 世子言重了,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 商娩珠也点点头,随后小厮进了府门。 商娩珠怅然: “ 皇亲国戚,属大长公主荣宠万千、最得帝心 ” 商羽萧笑着: “ 是啊,这般恢弘,比之离京时还要繁华 ” 又轻笑开口: “ 怕是都能跟皇宫比肩了 ” 商娩珠未作声。 片刻后,大长公主府内二等嬷嬷赵嬷嬷,正被小厮领着上前,随即恭敬向二人请安: “ 老奴见过岭南王世子、见过安平郡主 ” “ 大长公主得知二位前来,特派老奴前来引路 ” 商娩珠笑笑: “ 有劳嬷嬷了 ” “ 郡主折煞老奴了 ” 赵嬷嬷笑着,随后领着二人进府。 商娩珠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会意,带上一杨桃木箱子跟上。 待一推开府门,里头景象更是令二人咋舌。 只见入门处,摆放着一尊巨大的如来佛雕像,佛身通体青莲玉雕刻,下头的莲花宝座皆是纯金打造,足有二十人高的雕像矗立在入门拐角处,佛像面容慈祥。 府墙两侧栽种的合欢花树此时正处于花期,那粉色的花朵如同一簇簇轻柔的云霞,布满了枝头。 微风吹过,阵阵花香弥漫整个园子,令人陶醉其中。 花瓣如雪般飘落,轻轻地覆盖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花毯。 一直在墙边守候的婢女们手持扫帚,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落花清扫起来,动作轻盈而优雅。 由汉白玉和云母贝精心堆砌而成的甬道宛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玉带,贯穿左右两侧甬道之中。 阳光洒落在云母贝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同梦幻般美丽。 走在这甬道之上,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小丫鬟见着来人,纷纷放下手中事物行礼。 穿过甬道,眼前出现的是连绵成片、形态各异的假山怪石。 有的似猛虎下山,威风凛凛;有的像蛟龙出海,气势磅礴;还有的仿若仙女起舞,婀娜多姿。 这些假山怪石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奇妙无比的画卷,让人为之惊叹不已。 在假山之前,有一汪巨大的人工池。 池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 潺潺的流水声如同悦耳的乐章,伴随着肥美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与清晨的阳光嬉戏玩耍。 池边垂柳依依,倒映在水中,更增添了几分诗意。 而在人工池中央,则伫立着一座精美的八角亭。 亭子的顶部采用整块琉璃砖打造而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空中。 亭身则由八根描金凤凰展翅赤云木支撑着,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 亭内摆放着一套用墨玉制成的桌椅,其质地温润光滑,阳光照射在上面时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墨玉幽绿色光芒。 这种稀世美玉寻常人家能得到一小块便已是极为珍贵,可在这公主府里却仅仅被用作制作桌椅,足见其奢华程度。 第35章 投诚 几人鱼贯而行,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那一座座形态各异、怪石嶙峋的假山和造型别致、飞檐斗拱的凉亭。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前行,终于走出了那条冗长甬道。 甫一踏出甬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气势恢宏的外院映入眼帘。 只见外院中的殿宇鳞次栉比,相互连接成一片壮丽的建筑群。 这些殿宇皆采用了朱漆来涂抹门窗和梁柱,屋顶则覆盖着闪耀着光芒的红瓦,显得格外巍峨壮观,令人心生敬畏之情。 每一座殿宇都堪称精雕细琢之作,无论是建筑结构还是装饰细节,无一不展现出巧夺天工之妙。 仅仅只是从外面打量一番,便能让人充分想象到其内必定是奢华至极,美轮美奂。 此时,庭院之中人头攒动,众多丫鬟和仆妇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各自手头的事务。 商羽萧心里震惊不已,这 ··· 这真是奢华至极。 不说旁的,光是这些丫鬟仆妇少说得有百余位,怪不得长姐一定要先来大长公主府拜访,竟是不知商玉婉当真富贵无极。 穿过前院,众人继续前行,仿佛踏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一片广袤无垠的花海呈现在眼前。 这一整片绵长的花圃里,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名品花卉,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微风轻轻拂过,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那香气犹如一缕缕轻烟,袅袅升起,萦绕在人们的鼻尖和心头。 只见数十位仆妇正小心翼翼地穿梭于花丛之间,她们手持剪刀,仔细地修剪着那些略微杂乱的花枝,动作轻盈而熟练,生怕损伤到这些娇艳欲滴的花朵。 这片美丽的花圃四周被一圈黑漆金丝楠木所环绕,那木材上古老质朴的纹路清晰可见。 宛如岁月留下的印记,默默诉说着主人家悠久的历史与尊崇的地位。 再往前方望去,一座高达四层楼的藏书阁巍然屹立。 它直冲云霄,气势磅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建筑风格独具匠心,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精湛的工艺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站在远处眺望,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尽智慧和知识的力量。。 大长公主府的气派令姐弟二人心惊不已。 足足行了一个时辰方到正院。 ---------- 正院前是一片挺拔竹林,中间一座梁桥,梁桥后方是长公主所居正院。 几人走到正院前: 金碧辉煌的殿宇,就像是把永安宫直接搬到长公主府! 杨嬷嬷守在门前,见着来人迎了几步: “ 老奴见过安平郡主,见过岭南王世子 ” 商娩珠忙虚扶了一把: “ 姑姑不必多礼 ” 杨嬷嬷笑了笑: “ 可叫老奴好等,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当赵妹妹把二位带丢了 ” 赵嬷嬷笑着接话: “ 老姐姐快别笑话老奴了,正院到大门路途遥远,这都是紧赶慢赶了 ” 商娩珠也笑笑接话: “ 嬷嬷说的是,姑奶奶府邸气派,走过来确要费些时辰 ” 杨嬷嬷笑笑: “ 郡主说笑了,公主正在里头等着呢,咱们快进去吧 ” 随着杨嬷嬷走进正殿。 商玉婉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采莲正轻轻为她捶腿。 南向晚玉手剥着今早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荔枝,脱了壳的荔枝盈润饱满汁水丰盈,小心放在托盘里,用特制银刀分切成两半,再由银叉小心叉起,递给商玉婉。 随即南向晚眼皮一抬,见着两人,放下手中活计,脸上挂着笑起身行礼: “ 华阳给安平郡主请安、见过岭南王世子 ” 虽说二人平级,甚至南向晚还更尊贵些,到底是长辈,总是该行礼才是。 商娩珠忙上前扶起南向晚,嗔怪开口: “ 你这孩子也太规矩了些,昨日不是就叫你称呼我为姨母吗? 何况如今你我二人是同品阶,何须行如此大礼 ” 南向晚笑笑: “ 姨母是长辈,应当如此 ” 商娩珠拍拍南向晚的手,随即跟弟弟一起叩地行跪拜大礼: “ 妾身安平郡主商娩珠,给镇国大长公主请安 ” “ 孙儿岭南王世子商羽萧,给镇国大长公主请安 ” 商玉婉眼皮一抬: “ 都起来吧 ” “ 谢大长公主 ” 二人齐声。 “ 古梅,赐座 ” 商玉婉淡声吩咐。 随即底下小丫鬟搬来两张紫檀木象纹软凳,小心扶着二人落座。 商娩珠含笑开口: “ 昨日人多,未来得及同姑奶奶问候,今日特来看望姑奶奶 ” 商玉婉面色不变: “ 娩珠有心了 ” 商羽萧也笑笑开口: “ 来时父亲嘱咐,要我姐弟二人代他来看望姑奶奶 ” 商玉婉神色淡然: “ 本宫前些日子听说,君庆身子不大好,现下如何了?” 商娩珠神情忧伤: “ 回姑奶奶的话,父王旧伤发作 ” “ 离府时府医说,父王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 ” 商玉婉点点头: “ 人都有这么一茬,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好在羽萧争气,想来日后袭爵,定能将岭南王府发扬光大 ” 商羽萧连忙谦逊道: “ 姑奶奶谬赞了,孙儿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孙儿年纪尚轻,还有许多要向各位叔伯学习之处。” 商娩珠也跟着附和: “是啊,羽萧虽有些许才能,但仍需历练 ” 商玉婉浅笑看向商羽萧: “ 岭南富庶、人丁兴旺,打理起来确实费些功夫,即如此,好好跟你长姐学习就是了 ” 商羽萧心惊!暗叹:果然如长姐所说,大长公主深不可测!岭南离京路途遥远,多年来明面上一直是他这个世子治理,实则确实是商娩珠把控。 商娩珠谦逊一笑: “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 商玉婉淡然一笑: “ 别怕,本宫对你们的事不好奇,如今皇帝给了你们口子,想争得一席之地也是人之常情 ” 商娩珠眸光一紧,心下不由庆幸自己不选择与大长公主为敌。 随后她轻笑示意李嬷嬷上前,将手中锦盒接过。 商玉婉看着,浅笑不语。 商娩珠缓缓打开锦盒—— 里面躺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周身圆润散发盈盈光泽。 还有一物,是一枚玉珏,玉珏质地温润,乃是上等的好玉。 ---------- 商玉婉玩味看着: “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 商娩珠姐弟对视一眼,缓缓跪地。 商娩珠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谦卑开口: “ 来时父亲叮嘱 ” “ 愿以岭南王府私兵三万,求得舒悦姑奶奶庇佑岭南王一脉 ” 原来那枚玉珏,是岭南王府私兵信物。 商玉婉轻笑: “ 嘉王不可信吗?” 商娩珠头皮一紧,开口道: “ 是!良禽择木而栖,娩珠只一次机会,不能失败!” 商玉婉缓缓坐直身子: “ 你就不怕 ~ ~ 本宫告诉皇帝,岭南王府养私兵的事?” 商娩珠眸光一闪,温声开口: “ 娩珠听闻,姑奶奶手下的银甲卫,如今正在绕城盘踞,且乐华姑母 ··· 似乎每次游玩都会经过绕城 ” 商玉婉眯了眯眼: “ 你在威胁本宫?” 商娩珠连忙伏地叩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 娩珠不敢,只是姑奶奶睿智过人,想必定不会因一时之气而损了长远利益 ” 商玉婉冷笑一声,在南向晚扶持下缓缓坐起身子: “ 不愧是君庆一手教养,野心比起你父王、也是不遑多让 ” 商娩珠笑笑: “ 父王说姑奶奶是女中豪杰,若非无心帝位,此刻合该君临天下 ” 商玉婉冷声: “ 你想要什么 ” 商娩珠轻声: “ 娩珠想与弟弟,得姑奶奶庇佑,在这盛京有一席之地 ” 商玉婉轻嗤: “ 仅是如此?” 商娩珠将头压得更低,以头着地开口: “ 其他想要的、娩珠姐弟会自己去争,必不会脏了姑奶奶的手 ” 商玉婉静静看着两人,眼眸锐利。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 只一点,若你二人动了本宫一脉,本宫解决你们,还是不费什么手脚的 ” 商娩珠保证: “ 娩珠起誓,绝无此心!姑奶奶于我们而言如再生父母,娩珠姐弟不敢忘恩负义 ” 商玉婉微微颔首,眼中的警惕稍减: “ 起来吧,既已表明心意,就要仔细尾巴,若做了什么本宫不喜之事,你二人知道后果 ” 商娩珠拉着弟弟恭敬地站起身来: “ 是!多谢姑奶奶提点 ” 商玉婉看了看商娩珠姐弟,缓声道: “ 这盛京看似繁华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你们既有野心,就要懂得隐忍蛰伏 ” 商娩珠忙不迭点头: “ 姑奶奶教诲,娩珠铭记于心 ” 商玉婉又倚回榻上,慵懒开口: “ 娩珠聪慧,但记得别走你父王的老路 ” 商娩珠将锦盒递给古梅,方才开口: “ 自今日起岭南王府为姑奶奶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 商玉婉回道: “ 好生给君庆吊着,若现在死了本宫也留不住你们 ” 双亲亡逝乃是大事,按大昭律例需守孝一月,若在中途走了,他们就得提前回藩地。 商羽萧拱手: “ 谨记姑奶奶教诲 ” ---------- 待商娩珠姐弟离开后。 南向晚皱眉问道: “ 曾外祖母、您真的相信他们?” 商玉婉靠在榻上,目光幽远: “ 信不信又如何,晚儿要明白,以身入局,自己也早已身在局中 ” 南向晚皱眉: “ 可他们已经背叛了嘉王,晚儿怕有朝一日咱们腹背受敌 ” 商玉婉笑笑开口: “ 若棋盘在自己手里,自是不必担心 ” “ 本宫多年安枕无虞,靠的从来都不是能查到的势力 ” 南向晚眸光幽深: “ 所以那是故意卖出的破绽?” 商玉婉微微眯起眼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南向晚,随后轻柔地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南向晚那如丝般柔顺的发顶。 她朱唇轻启,声音仿佛带着一丝神秘的韵味: “ 她都能够察觉到的势力,难道你觉得皇帝会查不出来吗?” 南向晚略一思索,心下了然: “ 原来如此 ” 商玉婉的眸底迅速闪过一抹赞赏之意,轻点臻首应道: “ 不错,此次藩王入京赴宴之事,早在两年前便已经开始布局了 ” “ 皇帝与本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和,实际上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 “ 本宫身份尊崇,位高权重,自然会有不少人前来登门央求 ” “ 而这些藩王们,在各自的封地上蛰伏了许多年,京城距离封地山高路远,皇帝难免有些鞭长莫及 ” “ 所以这次将他们召集入京,对于那些可以收服利用之人,便顺势而为允许他们留在京城 ” “ 至于那些心比天高的,商镜黎就是皇帝的一把利刃 ” 南向晚皱眉,回想起商镜黎。 那人装疯卖傻,眸底却冷若冰霜··· 南向晚复又开口: “ 可陛下终究忌惮您不是吗 ” 商玉婉轻笑: “ 忌惮是好事,有忌惮便有顾虑 ” “ 待本宫百年之后,你祖母与你们才能永享荣华 ” 南向晚神色动容: “ 总是累的您为小辈绸缪 ” 商玉婉拍拍重孙女的手,笑着开口: “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何况本宫就你外祖母这一个女儿 ” 南向晚将头窝进商玉婉怀里,轻声开口: “ 曾外祖母,晚儿也会护好您的 ” 商玉婉笑着: “ 好啊,本宫日后就靠晚儿了 ” ---------- 坐在回府马车上,商羽萧有些急迫: “ 长姐,你怎么真把信物给姑奶奶了 ” 商娩珠神情疲惫: “ 你当姑奶奶像嘉王那么好糊弄?” “ 若不拿点真东西,怎能得到所求 ” 商羽萧开口: “ 可这是你我的底牌啊 ” 商娩珠轻笑: “ 是啊,若不是把底牌露出来,怎能取得信任呢?” “ 大长公主言出必行,既允了咱们,绝不会中途反水 ” 商羽萧缓缓松了口气,开口: “ 那嘉王那边?” 商娩珠白他一眼: “ 有免费住处为何不住,何况他如此行事,总该叫他知道岭南王一脉的手段 ” 商羽萧听着此话,嘴角勾起冷笑: “ 是了,长姐说得对 ” “ 瞧着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都叫华阳郡主在旁跟着 ” “ 可见华阳郡主受宠非常 ” “ 若是 ··· ” 话落,眸光闪过精明。 商娩珠怎能不知他所想,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开口: “ 我劝你歇了这份心思 ” “ 这位是姑奶奶一手教导的,你觉得她能简单?” 商羽萧笑笑: “ 长姐,您侄儿也是人中龙凤,何不试试? ” 商羽萧的长子商羡年,今年十七,样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自小习武,在岭南有第一美男之称。 商娩珠抬眸沉思,片刻后开口: “ 也罢,羡年翩翩少年郎,且就大了华阳郡主一岁、若他二人能对上,咱们与大长公主,也能越发稳固 ” 商羽萧一喜: “ 那明日弟弟就派人送信,让羡年即刻出发上京 ” 商娩珠点点头: “ 你看着办吧 ” 第36章 秋意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荣阳侯府那巍峨的靛青色大门、和高高的院墙之上,给这座府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微风轻拂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而美好。 然而,就在这个慵懒的午后,一声尖利刺耳的尖叫突然划破了侯府的宁静。 那尖叫声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穿透了层层楼阁和回廊,惊得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就连池塘中的鱼儿也被吓得四处逃窜。 整个侯府瞬间从沉睡中惊醒过来,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面露惊愕之色,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丫鬟仆妇聚作一团,议论纷纷: “ 这是怎么了?” “ 不知道啊,这谁啊大中午叫的这般凄惨 ” “ 啊!别是侧夫人吧 ” “ 这怎么可能是侧夫人?” “ 哎呦你们不知道?二小姐昨日在宫宴上闹了大笑话,昨儿个中午就叫侯爷送到庄子上去了 ” “ 呀!此事当真?” “ 真的呀!这不是春香姐姐在府里没跟着去吗,奴婢昨日看着春香姐姐哭着,被绑上一并送到庄子上去了 ” “ 这 ··· 这咱们全然不知啊!” “ 也就是咱们还没得知,估摸眼下外头都传遍了,侯爷这回可是生了大气了!” 狼嚎见着院里小丫头叽叽喳喳在一块闲话,冷喝: “ 你们这些丫头,活都干完了不成!在这说三道四,皮子又紧了是吗!” 一群丫头忙作鸟兽散,装作自己忙碌的样子。 周姨娘的院里的嬷嬷、听着几人闲话,眼底闪过几丝精明。 ---------- 梅兰苑内—— 此刻房间里混乱不堪,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风暴。 原本摆放整齐、价值不菲的名贵瓷器如今已化作满地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上。 只见方若梅瘫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 她那娇美的面容因极度悲伤而扭曲变形,令人心下发寒。 她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罢休,紧接着又猛地站起身来,如同疯癫一般,随手抄起一只精美的花瓶狠狠地砸向地面。 “砰!”随着一声巨响,花瓶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举动不仅没有让方若梅的情绪得到丝毫缓解,反而使得她愈发歇斯底里起来。她瞪大双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 贱人!贱人!敢这么对我的映仪!江知凝这个贱人!” 秋画忙上前扶住方若梅: “ 侧夫人,您别生气了,眼下胎还未坐稳,您要仔细身子啊 ” 方若梅如同疯妇: “ 我的映仪 ~ 我的女儿 ~ ~ 定是江知凝那贱人挑唆!否则侯爷怎能这般狠心!他自小疼爱映仪,怎么忍心送她到庄子上 ” 话落越发挣扎起来。 贾嬷嬷忙上前一把抱住方若梅: “ 侧夫人!您切勿动气,仔细身子!” 张大夫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他本是来请脉的,正撞上狼毫派人说明二小姐的事,避之不及,只能这么干站着不知所措。 秋意眸底嘲讽,面上却焦急不已: “ 侧夫人,您放宽心,咱们二小姐如今、如今已经是嘉王府的侍妾了,待嘉王府派人上门,二小姐就能回来了 ” 方若梅一听此话,更是痛哭不已: “ 闭嘴!我的映仪那般好!怎能去做侍妾!你给我闭嘴!秋画!秋画给我掌她的嘴!” 秋意忙跪地请罪: “ 侧夫人,奴婢一时失言,还请侧夫人宽恕!” 话落两行清泪话落,带雨梨花。 秋画忙上前宽慰: “ 侧夫人,待侯爷下朝再与侯爷相商此事,想来侯爷看在您的面子上、会宽恕二小姐的 ” 方若梅哭嚎不已。 秋意又急声: “ 秋画姐姐!侯爷昨日歇在墨竹轩,听说叫了五次水,直到鸡鸣方歇,只怕晚间侯爷回来,也不会为咱们做主啊 ” 秋画怒吼: “ 你给我闭嘴!钱妈妈!还不带秋意下去掌嘴!” 钱嬷嬷慌忙上前: “ 诶!诶!老奴知道了 ” 秋意哭嚎: “ 秋画姐姐饶命啊,奴婢说的也都是实情啊!” 但钱嬷嬷未让她多说,拖着人就出了院子。 方若梅一时怒火攻心,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身子便瘫软下去、不省人事。 ··· 贾嬷嬷忙上前接住方若梅,慌忙开口: “ 侧夫人!侧夫人您别吓老奴啊!张大夫,张大夫您快看看啊 ” 秋画急出了眼泪。 张大夫开口: “ 快把侧夫人扶到榻上去 ” 随后拿过药箱跟着上前。 待放好了方若梅,掏出锦帕搭在脉上。 良久后叹息: “ 侧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五内郁结所致啊!” 秋画忙走过来行了一礼: “ 张大夫,侯爷看重侧夫人这一胎,还请张大夫务必保全侧夫人母子平安!” 张大夫摆手: “ 姑娘折煞老朽了,老朽受侯爷所托,自会尽心竭力 ” “ 好在侧夫人这些日子胎气尚稳,眼下虽有滑胎之象,到底也能保住 ” “ 只是姑娘,侧夫人日后万不可动气了 ” “ 如今侧夫人年岁渐长,身子不复当年强健 ” “ 又多番有恙,日后须得小心谨慎才行 ” 秋画忙不迭点头: “ 奴婢都记下了,那侧夫人何时能醒? ” 张大夫摇摇头,随即叹息道: “ 眼下侧夫人情绪激动,如今这般才是对侧夫人最好的 ” “ 老朽稍后为侧夫人抓药,姑娘再着人煎一碗安神汤灌下去,叫侧夫人多睡会吧 ” 贾嬷嬷也说道: “ 张大夫所言甚是,如今侧夫人还是睡着为好 ” 张大夫点点头,随机取出银针,布满老人斑的双手、稳稳的扎进对应穴位、为方若梅施针保胎。 待张大夫走后。 ··· 贾嬷嬷悉心为方若梅掖好被角,整理了脸颊散落碎发。 抬起头叹气说道: “ 秋画姑娘、按理说您是这院儿里的管事,老奴不该多嘴 ” 秋画看向贾嬷嬷开口: “ 贾妈妈哪里的话,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 贾嬷嬷面上不快: “ 秋画姑娘,这秋意姑娘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 ” “ 虽说规矩差些,做事也还算稳当 ” “ 她长得漂亮也得侧夫人喜欢 ” “ 可您瞧瞧她今日!这不是往侧夫人心窝上捅刀子吗!” “ 您去瞧瞧谁家的大丫鬟,像她这般!嘴上没个把门的!净说些混账话!” “ 这是侧夫人没事,要是有事,她那条贱命够不够抵上小公子的命!” “ 您待咱们这些下人都好,老奴说这话也不是怨您,只是这秋意姑娘 ··· 唉 ~ ~ ” 秋画眉头皱的死死的,脸色黑如锅底,沉声开口: “ 贾妈妈说的是,到底是我管教不善之过 ” 贾嬷嬷叹气: “ 秋画姑娘 ~ ~ 恐怕侧夫人醒过来,反应过来了必定不会饶了秋意 ” “ 您若实在心疼那丫头,带她去见夫人 ··· 趁现在打发了吧 ” “ 老奴先去张大夫那儿取药,回来给侧夫人煎药 ” 话落拍了拍秋画肩膀。 秋画点点头: “ 贾妈妈的话我记下了 ” 贾嬷嬷随后出门。 ··· 只见院里,钱嬷嬷正一下一下抽着秋意。 秋意原本俏丽的小脸肿胀不堪,双眼满是泪水,却强憋着不说一句话。 秋画也走出屋里,看向正在挨打的秋意。 秋画轻声说着: “ 钱妈妈,停手吧 ” 秋意听着秋画的话,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眸光怨毒。 钱嬷嬷见着来人,笑得一脸谄媚: “ 秋画姑娘,侧夫人可好些了?” 秋画点点头: “ 钱妈妈若无事就回厨房吧 ” 钱嬷嬷点点头: “ 诶!老奴这就告退了 ” 秋画几步走上跟前,看着秋意满眼的失望。 秋意脸上挂着泪水,但一张脸肿胀如猪,委实没什么美感。 看到秋画,缓缓挤出一丝笑,但脸颊肿胀让她说话含糊不清: “ 姐 ··· 姐姐 ··· ” 秋画眸中闪过疼惜,却声音冰冷: “ 我一会儿会带着你去回禀夫人 ” “ 秋意言语不当冲撞主子 ” “ 将你打发人牙子卖出府去 ” 秋意忙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拉住秋画的裙摆哭嚎不已: “ 姐姐 ··· 姐姐 ··· 我知错了 ··· 求你别卖了奴婢 ··· ” 秋画不见一丝动容,依旧冷声吩咐: “ 上次我便同你说过,你若不老实,我绝不留情 ” “ 珠儿兰巧!” 两个小丫鬟忙上前福礼: “ 奴婢在、秋画姑姑有何吩咐 ” 秋画轻轻抚掉秋意拉着她衣裙的手: “ 把秋意绑起来,随我去墨竹轩 ”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皆是幸灾乐祸,随后齐声回话: “ 是!秋画姑姑 ” 随后寻来麻绳,不顾秋意呜咽,麻利的将人捆起来。 秋画又叫二人: “ 去把梅兰苑丫鬟婆子都叫来!” 两个小丫鬟忙下去找人,片刻功夫十几个丫鬟婆子齐聚一堂。 秋画喝到: “ 你们都给我瞧好了!” “ 在咱们梅兰苑做事,要紧的是伺候主子开心 ” “ 如今秋意言语不当冲撞主子 ” “ 致使咱们侧夫人昏迷不醒、险些滑胎 ” “ 我身为梅兰苑管事姑姑,今日便做主 ” “ 打发秋意去夫人那,将她卖到人牙子手上逐出府去 ” “ 若日后谁再犯同样的错误,今天秋意的下场,就是诸位的下场!” 一席话,几个粗使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 众人齐声附和: “ 谨记秋画姑姑教诲!” 钱嬷嬷眼底闪过算计。 “ 都去做事!” 话落众人散尽。 秋画带着绑成粽子的秋意,跟着珠儿和兰巧去了墨竹轩。 ---------- 路上众人瞧见秋意的惨状,见管事姑姑秋画面色阴沉、也不敢上前套话。 忙去梅兰苑打听内情去了。 行至墨竹轩院门前,王嬷嬷面色疑惑,但还是上前问道: “ 秋画姑娘,这 ··· 这是出了何事?” 秋画上前褔身行礼,方才开口到: “ 王妈妈,梅兰苑里的大丫鬟秋意 ” “ 今日言语冒失冲撞主子 ” “ 如今侧夫人昏迷不醒,险些滑胎酿成大祸,奴婢身为梅兰苑管事,恳请妈妈通报夫人 ” “ 秋意如此冒失不知礼数,该按着府上规矩打发她到人牙子那儿去 ” 王嬷嬷诧异,倒也含笑说着: “ 秋画姑娘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通传 ” ··· 待王嬷嬷进屋后,只见江知凝正斜倚在美人榻上。 妙笔正为夫人揉腰,缓解昨日孟浪。 “ 老奴给夫人请安 ” 王嬷嬷福身行礼。 见王嬷嬷进来,妙珠满脸疑惑: “ 王妈妈,这是出了什么事?” 王嬷嬷满脸喜色,着急开口: “ 夫人,大喜事啊!梅兰苑那位今儿个险些小产 ” 江知凝不在意般开口: “ 既然没事,她还上门做什么 ” 王嬷嬷回道: “ 回夫人的话,不是侧夫人来的 ” “ 来的是梅兰苑管事姑姑秋画 ” “ 她押着梅兰苑大丫鬟秋意,说是今日秋意冲撞主子 ” “ 气的侧夫人昏迷不醒,险些滑胎,这不将人绑了,说是求夫人按着府上律例把她逐出府去 ” 江知凝眉间一挑,看向王嬷嬷未作声。 妙珠轻笑: “ 倒是怪了啊,奴婢记着这秋意好像是她一手提拔的 ” “ 平日里当亲妹妹似的疼着 ” “ 怎么如今闯了祸事、倒是不留情面了?” 秦嬷嬷听着,神色了然: “ 哈!妙珠姑娘,这不正是为了救这秋意吗 ” 妙珠不解看向秦嬷嬷: “ 妈妈这话怎么说?既是救她、自然该等侧夫人醒了,为她求情啊 ” 妙笔倒是反应过来了。 看着妙珠一脸恨铁不成钢: “ 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叫你少看画本子多跟着张妈妈、秦妈妈学习学习 ” “ 那侧夫人可是好惹的?” “ 等她醒过来、还能有秋意好果子吃?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 “ 此时秋画借着职权把她卖出府,总好过侧夫人动手吧 ” “ 你忘了早年间,她院里犯错的丫鬟都什么下场?” 妙珠恍然大悟,满眼羞愧: “ 姐姐说的是,妹妹以后定少看画本子多学习 ” 江知凝噗嗤笑出声,好笑不已: “ 你这丫头真是 ~ ~ ” 妙珠嬉笑。 王妈妈抬头问道: “ 夫人,那这事儿如何处置?” 江知凝眉眼淡然: “ 总归是个小丫头,如今正值妙龄,把她的侯府良籍销了,打发出去就算了 ” “ 允她带着自己贴身之物出府,秦妈妈,你拿着她的良籍,去跟着到何总管那儿走一趟吧 ” 秦嬷嬷应声,随后跟着王妈妈出了屋子。 妙珠叹气: “ 唉!到底还是咱们夫人良善 ” “ 犯了这么大的错,也只是重回自己贱籍出身而已 ” 妙珠年纪小,虽不聪明但干活勤快妥当,又乖巧得很,所以院子里的人都愿意逗她。 妙笔摸摸她的头: “ 是啊,若哪日你犯了大错,想来夫人顾念往日情面,也会对你网开一面,只打发你去人牙子那就是了 ” 妙珠警铃大作: “ 姐姐你可别咒奴婢!” “ 哈哈哈哈!” 一时满屋子欢声笑语。 王嬷嬷二人走到门口。 秋画忙行礼: “ 奴婢见过秦妈妈 ” 秦嬷嬷笑着: “ 秋姑娘不必多礼 ” 秋画忙开口问道: “ 嬷嬷,不知夫人怎么说?” 秦嬷嬷眼底划过笑意,秋画这丫头聪明能干,又是个忠心有情义的,若非立场不同,秦嬷嬷会很喜欢这丫头,可惜她做了梅兰苑的掌事姑姑。 随后温声回道: “ 夫人说了,秋意姑娘虽犯了大错,到底年纪还小,便网开一面,只销了侯府良籍,自今日起不得在侯府侍候,还请秋画姑娘遣人把她贴身之物收拾收拾,夫人恩德,允许她带着体己离府 ” 秋画忙松了口气,心下开心,但面上仍旧面无表情开口: “ 承蒙夫人大恩,即如此,秋意日后同侯府再无干系!” 秦嬷嬷笑着开口: “ 走吧秋画姑娘,老奴随您一同去何总管那儿知会一声 ” 秋画行礼: “ 有劳嬷嬷了 ” 兰巧和珠儿心下失望,还以为秋意能打发到人牙子手上呢。 要知道秋意这个年纪、又生得漂亮,落到人牙子手里、肯定会沦落到卖进青楼的下场。 珠儿叹气,夫人还真是善良。 秋意一双眼睛饱含怨毒,心里对方若梅和秋画恨了个彻底。 第37章 流言四起 待送走了秋意,侯府里的所有下人也都知道了此事。 距离南万里下朝还有两个时辰,眼下正是一天里头最热的时候。 江知凝恩准侯府家仆——夏日时节里,每天日头最毒的时候、如府上无宾客宴请,可以回自己院子歇半个时辰。 此刻前院的小丫鬟们、正在下人房里。 凑成一团的说闲话: “ 方才瞧见秋意被绑成那样、就知道定是倒大霉了 ” “ 哎呀真是吓死人了!这秋意在咱们侯府丫头里样貌出挑,我方才瞧着那张脸被打的不成样子了!” “ 那身子也是啊,捆的死死的,瞧着那手都勒出血印子了 ” “ 可不是吗!啧啧啧 ” “ 这是干了什么事啊,秋意可是大丫鬟,平日里不是很得脸吗?” “ 说是言语冲撞主子,把侧夫人气的昏迷不醒、险些小产!” “ 妈呀真的假的啊,那侧夫人不是昏迷了吗?谁把秋意送夫人那去的?” “ 就是那掌事姑姑秋画呗 ” “ 不能吧姐姐,秋画姑姑平日里不待秋意很好嘛 ” “ 这再好,犯了错儿她能怎么办 ” “ 好在咱们夫人是出了名的仁厚,就只是把她逐出府去了 ” “ 不止啊,夫人还允许她带上体己出府呢,碰上这样的主母真是三生有幸 ” “ 是啊,夫人仁厚,这哪家的主母也不会这般宽和啊 ” “ 你们几个在这庆幸什么?咱们前院的身契可都在何总管手里,夫人再好也管不着咱们啊 ” “ 唉~ ~ ~ 奴婢真后悔进前院伺候 ” “ 可侧夫人差点落胎了,这轻轻揭过对侧夫人也不公平啊 ” ··· “ 呸!你这丫头真信是被一个丫鬟气得?定是这侧夫人因为二小姐的事 ” 一个婆子正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扎堆到小丫鬟中间来。 “ 噫?您是后院的妈妈吧,奴婢怎的没见过您?” 一个小丫鬟疑惑不已。 那婆子一笑: “ 姑娘说的对,老奴是后院的,不然怎么得知详情的 ” 小丫头们眼前一亮: “ 妈妈那您快坐过来,跟咱们说说怎么回事啊 ” “ 是啊是啊,这就听说二小姐被送走了,不知内情啊 ” 婆子被众人拉着坐到矮凳上,随后笑眯眯开口: “ 这不是昨儿个跟咱们夫人去宫里头赴宴吗 ” “ 结果这二小姐跌进了太液湖里,叫嘉王殿下救起来了 ” “ 水一湿,这身子叫人看了个彻底 ” “ 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嘉王妃做主给二小姐定了个侍妾的位份 ” “ 这宫宴何其盛大啊,二小姐丢了这么大的脸,侯爷气得不行 ” “ 这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 丫鬟们个个眼睛瞪得老大,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良久才出声问: “ 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婆子笑笑: “ 这还能有假,老奴是在后院大厨房做事的,今儿个我一早出门采买,这整个京城都传这事呢 ” 话闭继续嗑起了瓜子。 “ 哎呦!这二小姐真是,奴婢还说呢,犯了什么事能叫侯爷气的送到庄子上去 ” “ 可不嘛,二小姐虽说是个庶女,到底也是侯府的女儿,女儿家名节何其重要?出了这样的事该三尺白绫了解自己、以保名声才是啊 ” “ 便是再不济也该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全了侯府规矩才是 ” “ 切!我看这事就是二小姐自己想攀高枝才干出来的,你们忘了?二小姐水性一向好 ” 听着此话小丫头一脸鄙夷: “ 那这不就是她自己不知廉耻?” “ 真是给侯府蒙羞,有二小姐这事,咱们府上的小姐们可怎么结亲啊 ” “ 怕什么?咱们乡君不是未来太孙妃吗?” 婆子听着此话,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还什么未来太孙妃?皇太孙都没了 ” “ 妈妈您这是说什么胡话?” 婆子一脸高深莫测: “ 前太子昨儿个在大殿上,因为一个孤女要跟咱们大小姐退亲 ” “ 结果陛下一怒之下,废了他的太孙之位,解了二人的婚约 ” “ 咱们大小姐如今是华阳郡主!享食邑三千石!” “ 现在满京都说前太孙德行有亏、得不偿失呢!” “ 圣旨都送到大长公主府了,这事也是今早上听人说的 ” ··· 这婆子姓章,是大厨房的采买婆子。 她今日一早出去采买,大街小巷都在说荣阳侯府的笑话。 她今早出门的时候没穿侯府服制,听着话头不对就跟上去凑在一团打听。 旁人也不知她身份,也没忌讳说了个透。 章婆子震惊不已,粗略买了买就回府去了。 ··· 丫鬟们满座皆惊,唏嘘不已: “ 这同样都是侯府的女儿,到底是咱们大小姐、才担得起名门闺秀这四个字 ” “ 还不是根子的问题,您看咱们夫人、出自大长公主一脉,那可是皇亲国戚,侧夫人一个从六品小官家的庶女,这能比吗!” “ 唉!大小姐真真是天仙似的人,可惜有这么个妹妹丢人现眼 ” “ 人家在公主府教养,这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庶妹能耽误大小姐什么事?” 这时门外婆子过来敲门: “ 一群懒骨头!赶紧都起来时辰到了 ” “ 是!这就来了妈妈 ” 小丫鬟们忙一个个出去了,走时还不忘跟章婆子道谢。 章婆子见人都走出去了,拍了拍衣襟也出去了。 ---------- 良枫院: “ 姨娘!真是痛快 ” 碧环满脸兴奋。 赵姨娘今日穿了件素色罩衫,此刻正坐在黄花梨雕花海棠小几上、素手翻转修剪瓶中鲜花,微风轻拂过脸颊、岁月静好。 听着丫头的话,微微笑笑开口: “ 瞧你高兴得 ” 碧环走上前来双眼亮晶晶: “ 这回侧夫人没了一员大将不说,一直看重中的女儿也不中用了 ” “ 奴婢自然开心了 ” 门外婆子进来传话: “ 姨娘,章婆子来了 ” 赵姨娘笑笑: “ 请她进来吧 ” 章婆子跟着进来,笑眯眯跪在地上行礼: “ 给姨娘请安 ” 赵姨娘忙扶起来: “ 快起来表姐,咱们姐妹谁还在乎这些虚礼,碧环去给表姐搬张椅子 ” 章婆子是赵姨娘的娘家表姐。 章婆子笑呵呵: “ 老奴已经把消息在前院都说完了 ” 赵姨娘双眼明亮,点头笑着开口: “ 真是有劳表姐了 ” 章婆子摆摆手: “ 自家妹子当然得护着,早年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亏,眼下终于有机会了 ” 碧环笑道: “ 这等侧夫人醒了,知道自己女儿的丑事传遍京城、大小姐退婚了、反而成了郡主,她还不得气死 !” 赵姨娘满眼得意: “ 这才哪到哪?她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吗?” 碧环又叹了口气: “ 唉!可惜她肚子里这个真是顽强,都这样了还没流产 ” 赵姨娘眸底闪着诡异的光: “ 不急 ~ ~ 还有云沐熙呢 ” 碧环点头含笑: “ 是了,倒是奴婢忘了 ” ---------- 水云居内: 云姨娘叹气连连。 万嬷嬷小心给云姨娘揉肩: “ 姨娘切勿劳心伤神,日子还长着呢 ” 云姨娘叹息: “ 谁能想到这秋意这么没用 ” 万嬷嬷劝慰: “ 姨娘别忧心,本也没指望着她能成什么大事 ” “ 何况不是说侧夫人昏迷不醒吗 ” 云姨娘轻嗤: “ 谁知道那贱人真假 ” 随后又抬眼看外头: “ 这小满出去一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回来?” 万嬷嬷回道: “ 小满行事稳重,姨娘别担心 ” 话落,小满就一溜烟小跑回了院子。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双杏眼却亮的惊人。 云姨娘皱眉: “ 你说你这丫头,后头有狼追着不成,瞧你这跑的满头的汗 ” 万嬷嬷起身给小满倒了杯茶,小满咕咚咕咚喝下去,砸吧砸吧嘴才开口: “ 姨娘!真是大喜事啊 ” “ 太孙昨日宫宴上,带了一个美娇娘说是自己救命恩人,要与咱们家大小姐退婚 ” 云姨娘急迫道: “ 这算什么大喜事?乡君被太孙厌弃这岂不成了满京笑柄!府上小姐都没出阁,我的映甜还小呢、这可怎么办啊!” 小满神秘兮兮的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 : “ 现在该叫咱们大小姐华阳郡主了!” “ 而且也没有什么太孙了,有的只是贤王府长子商衍 ” “ 陛下龙颜大怒,直接就给前太孙废黜了 ” “ 郡主的册封圣旨都送到大长公主府去了 ” ··· 云姨娘惊讶地不行: “ 这 ···· 这被退婚不仅没被笑话,反而还连升数级,成了从二品的郡主?还 ···· 还让陛下下旨废了皇太孙?万妈妈,我在做梦不成?” 万嬷嬷也是震惊不已: “ 小满、你这是听谁说的?” 小满面露得意: “ 奴婢听小厨房采买的章婆子说的,本来不是奴婢去梅兰苑打听事吗?就看着她往前院儿去了 ” “ 奴婢好奇,就一直跟着她,结果她就进了前院丫头下人房里头说起这事 ” “ 那章婆子日日出门,这事事关皇家她敢胡言?” 万嬷嬷想想,眉头片刻舒展点头: “ 姨娘,小满说的是,这是皇家的事她一个婆子敢瞎说吗?” “ 何况乡君、啊现在是郡主了,她得大长公主庇佑 ” “ 前太子在大殿上当众退婚,这不是打大长公主的脸吗?” “ 至于这太孙被废,想来是陛下觉得太孙色令昏君、不堪大用吧?不是说是因为个美娇娘要退婚吗 ” “ 不过这章婆子、她也不是多话的人啊,怎么今儿个说这些个消息 ” 小满摇摇头: “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 云姨娘想想也是,点点头说道: “ 是了,大小姐这后台硬着呢 ” “ 那梅兰苑那头儿打听的怎么样了?方若梅真晕过去了?” 随即小满又星星眼开口: “ 这重中之重的、是二小姐昨儿个压根就没回侯府 ” “ 章婆子说,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二小姐昨儿个自己跑到太液池边上掉进去了,叫嘉王殿下救起来、二人有了肌肤之亲 ” “ 这嘉王妃做主给二小姐安了个侍妾的位份 ” “ 侯爷生了大气,没等宫宴散去就把二小姐送庄子上去了 ” “ 春香昨儿个傍晚、哭着叫家丁绑着一道送庄子去 ” “ 这侧夫人是真晕过去了,梅兰苑扫出好些个碎瓷片、听说还吐了血,孩子差点没保住 ” 云姨娘豁然起身: “ 当真?” 小满点头笑着: “ 奴婢怎敢糊弄姨娘啊 ” 云姨娘笑颜如花: “ 啊哈哈哈哈!方若梅这个贱人真是好啊!” “ 平日里把南映仪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这回好了,日后只能做个侍妾了,啊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拍桌子,显然高兴的不行。 小满也替主子开心: “ 所以啊、姨娘不必惋惜秋意这个小人物 ” “ 眼下这情形,够侧夫人喝一壶的 ” 万嬷嬷却皱眉开口: “ 可是姨娘 ··· 二小姐闹出这么大的笑话,终究连累咱们侯府女眷的名声啊 ” 云姨娘笑出了眼泪,此刻轻轻擦拭了眼角,笑着开口: “ 妈妈说的也有道理,想来今日请安时夫人未提及此事,也是想着这个 ” “ 不过不打紧,映甜还小,她长姐越发显赫,日后的婚事能差了? ” “ 名声在权势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 万嬷嬷点点头,随后灵光一现: “ 老奴想起来了,这章婆子、好像是赵姨娘的娘家表姐 ” 云姨娘眼前一亮: “ 啊 ~ 怪不得 ” 小满会心一笑: “ 看来赵姨娘也不是个能容忍的主啊 ” 云姨娘美眸满是得意。 万嬷嬷笑笑: “ 那不是不用咱们动手了?” 云姨娘摆摆手: “ 没那么简单,侯爷对她是有真感情的,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好生安抚方若梅 ” “ 方若梅现在不过是一时激动罢了,等她想明白了、放弃南映仪这个女儿,侯爷看在她懂事的面子上,不仅不会苛责,反而还会越发厚待 ” 小满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睛,笑着开口: “ 那可不一定,奴婢听说侯爷昨日歇在夫人院子里,夜里叫了五次水,两人这一夜觉都没睡,没准侯爷又想起夫人的好来,对侧夫人冷待了呢 ” 万嬷嬷嗔怪看了小满一眼: “ 你这丫头 ,都还没及笄呢,说这些话一点也不害臊!” 话落又小心看了眼云姨娘,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转眼又瞪了小满一眼,小满察觉说错话,怕云姨娘生气也打量着眼色。 云姨娘倒是来了兴致: “ 是嘛,这是好事啊 ” 小满小声开口: “ 姨娘您不生气吗?” 云姨娘嗤笑一声: “ 我生什么气?这几年我也看明白了 ” “ 深宅大院里头,最不该期盼的就是主君的真心 ” “ 想我当年也是风光万两,如今不也就这样了?” “ 与其期盼侯爷怜爱,我还不如讨好夫人、以保后半生无虞” 万嬷嬷点点头,随即劝慰道: “ 姨娘能想明白就好,夫人的娘家、说句权势滔天都不为过 ” “ 侯爷有如今,不都是靠着镇国大将军扶持 ” “ 您呐,该学学柳姨娘,讨好夫人才是正道,瞧瞧人家现在,这三小姐进宫一趟、倒是得了金玉良缘了 ” 云姨娘想起早上柳姨娘一脸的得意,不屑冷哼: “ 谁能跟她比啊,她女儿是攀上高枝了 ” “ 夫人今天不是说了,再过半个月江家主母过来和庚帖,等南映雪及笄就成婚 ” “ 虽是个庶子吧、但人家是镇国将军的庶长子,才貌双全,又是在内阁做事的,前途无量啊 ” “ 这么好的婚事,真是让她捡便宜了 ” “ 对了!方若梅还不知道这事吧 ” 小满点头: “ 是啊,侧夫人最近养胎,侯爷免了她给夫人请安 ” 云姨娘红唇勾起: “ 那得告诉她啊,怎么说她也是三小姐的庶母,也得送份礼庆贺庆贺啊 ” 万嬷嬷笑笑: “ 姨娘说得对 ” 第38章 醒悟 酉时—— 当白昼逐渐被漆黑所吞噬,街头和小巷里,一盏盏明灯宛如璀璨明珠,将原本昏暗的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涌入这灯火辉煌的街头巷尾。 有的行色匆匆,似乎有着重要的事情亟待处理,有的则悠然自得地漫步其中,享受着夜晚繁华盛景。 街边的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打闹,手中的纸灯闪烁着昏黄微光。 卖艺者在街角展示着自己独特的技艺,吸引了众多观众驻足围观。 平头夫妻手牵着手,相依相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灯光下留下一道道甜蜜的身影。 蓝韵辰一脸的陶醉,牵着汪澜伊的手在前头走着。 汪谷青跟在后头保护两位妹妹,以防被人群冲散。 蓝韵辰走到一处卖糖人的手艺人摊前好奇眨眼。 老者一柄勺子、一根竹签,瞬息功夫一个小兔子就做好了,甜蜜的枫糖闪着诱人光泽,拿到糖的小孩高兴不已,一旁的母亲笑笑回身领着儿子走进人群。 “ 哇!你做的真漂亮!” 蓝韵辰一双美目明亮。 老者见生意上门,笑着开口: “ 谢姑娘夸赞,不知二位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 “ 一个小兔子、一个小老虎 ” 蓝韵辰笑眯眯开口。 老者很快做好,笑着递给二人,汪谷青从袖中掏出一角碎银子放在摊位前。 老者大惊失色: “ 公子给多了!这两只唐人只要六个铜板 ” 汪澜伊笑笑: “老人家手艺如此精湛,这多出的钱权当赏您的 ”汪澜伊笑意盈盈。 老者千恩万谢后,三人便又向前走去。 蓝韵辰吃着糖人笑眯眯开口: “ 这京城真好啊 ” 汪澜伊头疼扶额: “ 你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玩,太孙倒台了你就没斗志了吗?” 蓝韵辰笑容不变: “ 姐姐你急什么,姨姥姥和我母亲还得几日能出宫呢,你就让妹妹玩一玩嘛 ” 汪澜伊叹气,刚要说什么就被一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 “ 什么人!撞了我姐姐还想走 ” 蓝韵辰美眸凌厉,一把薅住那人袖子。 那人倒也没跑,只将头埋得低低的。 汪谷青扶稳妹妹,随后看向那人。 身着月白色锦袍,头上戴着一顶祥云翡翠八宝发冠。 转过头忙躬身致歉: “ 姑 ··· 姑娘勿怪,小生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娘恕罪 ” 蓝韵辰一把挑起那人下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虽不及汪谷青俊朗非凡,但也绝对称得上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细腻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少年因为突然被挑起下巴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原本白皙的脸颊更是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羞涩之情溢于言表。 蓝韵辰挑了挑眉: “ 呦 ~ 这是谁家的公子?” “ 小生邱安吾,家父是刑部尚书邱廉,方才急着去寻家人、一时不察冲撞了二位姑娘,还请二位姑娘恕罪 ” 蓝韵辰轻轻哼了一声,放下手说道: “ 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就能这般冒失吗?” 邱安吾将头埋得更低了: “ 姑娘说的有理,是安吾失礼了 ” 汪澜伊站稳后,打量了两眼邱安吾、 轻声道:“ 好了妹妹,既已道歉,咱们也别为难公子了。” 蓝韵辰却不依,眼睛一转说: “ 道歉可不能光靠嘴上说说 ” 邱安吾赶忙应道: “ 姑娘说的极是,还请姑娘告知在下府邸何处,在下明日自会备好厚礼登门致歉 ” 蓝韵辰觉着这人好笑,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 干嘛?你上来就问我府邸,我看你不是想上门道歉,是想着以权压人吧 ” 邱安吾慌忙摆手: “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小生自报家门不是想以权压人,而是想告诉姑娘、小生府邸在何处,小生家规森严,家父为官清廉,问姑娘府邸何处仅仅是为了道歉,今日是小生冒失,自该先禀报家中高堂,随后备好厚礼,再登门致歉才行 ” 话落更是将身子九十度鞠躬,面上羞红不已。 “ 噗 ··· 书呆子 ” 一声悦耳娇俏的轻笑。 邱安吾忙说到: “ 小生诚心致歉,还请姑娘告知 ” 良久没有声音,邱安吾抬头望去,早已不见三人身影。 邱安吾懊恼不已: “ 唉!今日真是冒失,冲撞了人家姑娘,还将人给气走了 ” 蓝韵辰几人早就走远了,此刻正笑眯眯打量周边小摊。 ---------- 南万里自从回来便一句话也没说过,一张脸黑如锅底。 晚膳也没用,都已经戌时了。 狼毫小心端着燕窝,敲响了书房的门。 “ 谁?” 南万里声音不辨喜怒。 狼毫在门外小声回道: “ 侯爷,是小的 ” 南万里回道:“ 进来吧 ” 南万里坐在那张黑漆杨梨木四方书桌后,面色难看。 狼毫带着笑上前放下燕窝: “ 侯爷,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说是今儿个小厨房新做的,给侯爷尝尝鲜 ” 南万里面色稍霁,接过瓷碗打量着冰糖桂花燕窝。 狼毫上前笑着开口: “ 侯爷可是今日在朝堂有什么不快?小的看您精神不佳 ” 南万里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狼毫也不急,上前给南万里揉肩。 良久南万里开口: “ 今日本侯下朝,回来的路上拥挤、堵了好一会,听着外头百姓议论那孽障的事 ” 狼毫劝慰: “ 侯爷,管天管地管不住世人这张嘴,事已成定局、侯爷何须在意外人的看法 ” 南万里叹气: “ 因着她生母,本侯自认对她跟向晚是一样的,甚至向晚不常在家,她反而更多承欢膝下 ” “ 请的女先生是最好的,吃穿用度也从来金贵,如此金尊玉贵的养着,就这么糟蹋自己,不想做小官嫡妻,反而上赶子进王府做妾 ” “ 真是不知廉耻,让本侯蒙羞!” 狼毫忙为南万里顺背: “ 侯爷别生气了,好在咱们郡主是顶好的,人各有命,这是二小姐自己的选择、也怨不着旁人不是 ” 南万里冷嗤: “ 同样都是本侯的女儿,一个风华绝代世人艳羡,一个让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叫本侯蒙羞,唉!” 狼毫笑道: “ 夫人是名门之后、素性良善,没出阁的时候就美名天下,郡主是夫人所出,母女一脉自是与旁人不同 ” 南万里想起江知凝,心里柔软起来,女子动情时眼尾殷红带着热泪、声音娇俏,昨夜叫他回忆起他们初成婚那一年的郎情妾意。 那样的高门贵女,新婚之夜也是这般怜人,看着女子眼里的爱意,他心里怎能不欢喜?到底是自己糊涂,年少风流、一朝得意忘形伤了她的心。 距离上一次同房,已经过去一年了,多数时候他都是去方若梅院子里,冷落江知凝许久了。 南万里眯起了眼: “ 你说映仪这个样子,是不是梅儿教的?” 狼毫手一顿,面色不变: “ 侧夫人一向温柔小意,没准真是二小姐自己不小心 ” 南万里冷笑: “ 你这老狐狸心里跟明镜似的,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 “ 原是本侯糊涂、亲手捧出这么个祸害 ” 狼豪尴尬笑笑,随即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侯爷,张大夫方才来说,侧夫人今日险些滑胎,梅兰苑的贾嬷嬷方才还派人来说、侧夫人身子不适,想请侯爷晚上过去瞧瞧 ” 南万里眸中闪着几分冷意: “ 身子不适不是有府医在侧,本侯又不会看病 ” “ 没说是因为什么?” 狼嚎回应: “ 说是院子里的大丫鬟秋意冲撞主子,侧夫人昏迷不醒,梅兰苑的管事把秋意带到夫人那儿,请夫人打发人牙子卖了这丫头,夫人心善、只将她逐出府去,收回了侯府给她上的良籍,听说还叫那丫头带上自己存下的体己、照小的说、这满京在没有比咱们夫人宽厚的了 ” 南万里满眼动容,嘴角带笑: “ 知凝就是这般良善 ” 随后豁然起身吓了狼毫一跳: “ 侯爷您这是?” 南万里边走边说: “ 本侯去看看夫人,今儿晚上不回来了 ” 狼毫了然一笑。 羊毫从外间走进来一脸疑惑: “ 侯爷方才不还脸黑的吓人么?这怎么一下子就由阴转晴了?” 狼毫笑笑: “ 你派人把侯爷朝服送到夫人院子,侯爷今日歇在墨竹轩 ” 羊毫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 诶!小的这就去 ” ---------- 墨竹轩内—— 江知凝刚换上寝衣,丫鬟端来艾草茯苓玫瑰水。 江知凝把脚伸进去,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咛。 秦嬷嬷上前给江知凝捶腿: “ 夫人昨儿个累坏了 ” 江知凝面色薄红: “ 妈妈说的什么话 ” 秦嬷嬷含笑: “ 夫人害羞什么,侯爷这是疼您呢 ” 江知凝轻哼: “ 谁知他昨日抽什么风,都一年没踏进我这院子了,冷不丁来一回一点儿不知节制 ” 张嬷嬷走进来,听着这话,揶揄一笑: “ 想来是侯爷觉着夫人好,舍不得您早睡呗,何况侯爷正值壮年,老话儿不是说吗——小别胜新婚 ” 江知凝面色更红了,羞恼回道: “ 张妈妈您怎么也来笑话我 ” 张嬷嬷上前: “ 老奴是替您高兴,您嘴上说厌恶侯爷,可到底心里头是想着的,年少夫妻过了这么些年了,您又是个好性心软的,早就不记恨侯爷了 ” 江知凝微偏过头去: “ 谁想着他了,当年那么对我,我可没忘 ” 妙笔将最后一根珠钗收进妆匣,也笑着走过来: “ 那您还送什么燕窝给侯爷呀?” “ 您就是嘴硬,上次侯爷冲动行事,您眼里的伤心难过可不是假的,真不在乎了还伤心个什么劲儿 ” “ 好在侯爷知道些分寸,第二日就来给您道歉了 ” “ 奴婢可是瞧见了,昨日侯爷一早过来说留宿的时候、您可是高兴着呢 ” 江知凝转过头,面上薄红未消: “ 我瞧你是叫妙珠那小丫头带坏了 ” 妙珠听着此话,连忙双手高举做投降状: “ 夫人这跟奴婢没关系啊 ” “ 啊哈哈哈哈哈 ” 满屋子欢声笑语。 ··· 众人正笑着,南万里便闯了进来。 后头跟着的芳草气喘吁吁,显然是没等到过来通报南万里就走进来了。 欢声笑语被打破,江知凝怔愣的看着南万里: “ 侯 ··· 侯爷怎么来了?” 南万里看着面前的江知凝,薄薄的寝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此刻正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薄红,一双白嫩的玉足泡在淡黄的药汤里头。 “ 奴婢见过侯爷 ” 众人反应过来忙起身行礼。 南万里面无表情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江知凝点点头也就下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妙笔等人心里担忧,就站在门外候着,南万里面色不好不坏、实在不知道来意。 妙珠更是整个耳朵都贴在门上。 江知凝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 柔声问道: “ 侯爷夜深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然而,南万里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江知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毫无表情的面容犹如一座冰山,让江知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知凝实在忍受不住这样诡异的氛围,于是再次轻轻启唇说道: “侯爷……您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话音刚落,只见南万里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江知凝。 江知凝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呆立当场,完全不知所措。 南万里将头深埋进江知凝的颈窝处,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喃喃道: “ 知凝,都是我的错!” 江知凝闻言,心头满是疑惑,美眸中流露出不解之色,问道: “ 侯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 南万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诚挚地注视着江知凝,继续说道: “ 知凝,都是我太过糊涂,年轻时放荡不羁、风流成性,伤了你的心 ” “ 我宠着方若梅多年,不顾你的颜面、更是让你我有了隔阂 ” “ 当年母亲健在之时,对你百般刁难,我却未能挺身而出护你周全,甚至还想着谁家的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都是我糊涂! ” 江知凝听着听着,美眸蓄满了泪水,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南万里慌忙擦着眼泪: “ 知凝,可是我方才弄疼了你?” 江知凝摇了摇头,依旧哭的梨花带雨不做声。 南万里急迫: “ 知凝,以往皆是我负了你,如今我是真心悔过,你别哭了仔细眼睛疼 ” 江知凝微微别过头,哽咽出声: “ 你这番话、妾身等了十数年了,如今侯爷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南万里拉着江知凝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 只要知凝能消气、能原谅我,便是叫澄灼打我一顿都成,我绝不还手,虽然还不还手都打不过澄灼 ” 江知凝挣开手,一下一下朝南万里胸口捶去: “ 你个薄情汉!” 南万里笑着看江知凝: “ 为夫保证日后绝不冷落知凝,像求亲时所说、定视你为珍宝,不叫明珠蒙尘 ” 江知凝仍旧哭着: “ 侯爷说的能信吗?” 南万里竖出三根手指: “ 若日后南万里亏待夫人江知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知凝只看我日后如何做就是了 ” 江知凝抽抽搭搭: “ 这是你说的,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 第39章 修好 南万里激动的一把抱起江知凝,抱着她在屋子里转圈。 江知凝一声惊呼,拍打南万里肩膀,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 “ 侯爷你快放下我!” 南万里满眼的高兴 : “ 为夫谢娘子给为夫一个改过的机会 ” 江知凝脸更红了: “ 别是说得好听就成 ” 南万里眸光坚定: “ 知凝放心,日后为夫不会叫你掉一滴眼泪 ” 江知凝羞怯: “ 好了快放下妾身,还没擦脚呢!” 南万里忙将人放到床上坐着,名贵的锦袍一掀,亲手给江知凝擦脚,惹得江知凝害羞不已。 南万里羞愧不已:“ 若为夫早点醒悟,该有多好 ” 江知凝轻哼未作声。 南万里擦好了脚,将人放到床里侧,便开始脱自己衣服。 江知凝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声音细若蚊蝇: “ 侯爷 ··· 今日不能那般不知节制 ” 南万里轻轻地褪下自己的衣裳,那精壮的身躯逐渐展现在眼前。 南万里好歹也是常年习武之人,宽肩窄腰孔武有力,江知凝瞧了一眼羞怯不已。 他缓缓地欺身向前,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儿吞噬一般。 “ 以后不要再叫我侯爷了,要叫夫君~ ~ ” 南万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他凝视着江知凝那绝美的容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 “ 知凝如此绝色,让为夫真的很难控制自己……”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俯身下去,薄薄的双唇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瞬间贴上了江知凝那饱满红润的樱唇。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点燃了两人之间压抑已久的激情。 江知凝被这热烈的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便沉醉其中,洁白皓臂缓缓地环抱住了南万里的脖颈,回应着他的热情。 此时,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柳梢头,洒下一片银白的光辉。 在这宁静的夜晚里,一对重修旧好的有情人,正沉浸在那无尽的情迷之中,无法自拔…… ····· 门外本来还在偷听的几人,此刻也都离得老远。 妙珠、妙笔、芳草、苗禾这几个小丫鬟还未出阁,方才听着南万里那番真情剖白,以及后头的虎狼之词,此刻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 王嬷嬷也凑过来跟着秦嬷嬷几人,几个嬷嬷都是满眼的高兴。 张嬷嬷满口欣慰: “ 这侯爷终于是清明了 ” 秦嬷嬷笑着接话: “ 是啊,这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 王嬷嬷开口: “ 咱们夫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妙笔一脸不赞同:“ 咱们夫人何时守着了 ” 又忍不住担忧出口: “ 只是瞧着侯爷如今的新鲜劲儿、怕是夫人今日又睡不了好觉了 ” 秦嬷嬷坏笑: “ 姑娘别担心,保不齐咱们夫人、不久也有好消息了呢 ” 苗禾双眼一亮: “ 是啊!没准很快又迎来一位小主子了呢 ” “ 奴婢希望再得一位小姐,像咱们郡主一样风华绝代!” 妙珠兴奋道。 ---------- 梅兰苑内—— 方若梅醒来有一会了,一直在床上默默垂泪。 秋画轻声劝慰: “ 侧夫人,您别难过了,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入王府未必是坏事 ” 贾嬷嬷也劝慰道: “ 秋画姑娘说的对,嘉王久无子嗣、咱们小姐又风华正茂,没准能闯出一番天地呢 ” 方若梅声音嘶哑: “ 嘉王都快三十了,虽是皇家之人,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 ” “ 我的映仪知书达礼,品貌上佳,配个大户人家做正妻如何不行?偏生是个侍妾 ··· ” “ 到底是我没用!不能给我儿挣一个好前程 ” 秋画叹气: “ 侧夫人、这也是二小姐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 方若梅顿住,没错、映仪水性好,怎么会跌进池子要人相救,一想到这就更难受了。 “ 映仪糊涂啊!我这个娘就是妾,她还要走我的老路!” 贾嬷嬷小心擦着眼泪,一脸心疼: “ 侧夫人别伤心,儿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方才老奴去请侯爷都没来,想来是侯爷因着二小姐气得不轻 ” “ 眼下要紧的是肚子里这位,您该做的是顺着侯爷的意思,二小姐该舍弃才是!” 贾嬷嬷是方若梅的陪嫁嬷嬷。 方若梅哽咽: “ 映仪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更是我头一个女儿,妈妈您叫我怎么放得下 ” 秋画掖了掖被角: “ 三少爷明年便要下场武考,四小姐和五少爷还小,侧夫人、是非轻重您要明白啊 ” 方若梅擦擦眼泪: “ 你说得对,映仪只能这样了,但我还有淮知 ” 贾嬷嬷点点头: “ 老奴知道您惦记二小姐,晚间老奴已经派人去庄子上送些银钱了,等嘉王府上门二小姐就能回来了 ” “ 侯爷现在生气,您不能忤逆他的意思,等着看看二小姐回来的时候、事情能否有转机 ” “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您的身体,小少爷得侯爷看重,不能有闪失 ” 方若梅由着秋画扶起身: “ 妈妈说的是,秋画、你去叫小厨房做些吃食,如今这一胎不能有任何闪失 ” 秋画欣喜: “ 侧夫人您能想明白就好了,奴婢这就去 ” 随即就转身出门去了。 方若梅瞧了瞧四下,面色阴沉: “ 妈妈、秋意那个贱婢呢?她今天这般不知分寸,定要好好责罚一顿 ” 贾嬷嬷讪笑: “ 哪儿还轮得到侧夫人动手,秋画姑娘雷厉风行 ” “ 那死丫头惹怒了您,秋画姑娘早就禀报了夫人把她卖出府去了 ” 方若梅眉间微蹙: “ 秋画这丫头真是,怎么不等我醒过来,打一顿再发卖 ” 贾嬷嬷轻声哄着: “ 秋画姑娘怕您生气,这等贱婢在咱们院子脏了您的眼 ” “ 早早打发出去省心,您也省的费心神不是 ” “ 走之前狠狠掌掴了秋意,那脸肿的不成样子 ” 方若梅满意点点头: “ 不错,秋画这丫头就是贴心 ” 随即又面容扭曲: “ 江知凝这个贱人,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法子勾引侯爷,仗着我现在不能侍候、勾的侯爷去她院子 ” 贾嬷嬷温声安慰: “ 侯爷最看重的是侧夫人您,那侯爷都一年没去夫人院子了,想来也是侯爷觉得面上不好看才去应付的,这点小事还劳您伤神吗?” “ 您现在怀着金疙瘩,侯爷免了您的请安,这谁轻谁重不是清楚得很 ” 方若梅满意一笑: “ 妈妈说的对,等我好了哪儿还轮得到旁人 ” 贾嬷嬷连连点头: “ 正是这个理儿,您呐、就放宽心、平平安安把小公子生下来就是了 ” “ 等过些日子老奴叫人牙子过来,这回您好好挑个大丫鬟 ” 方若梅点点头,玉手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神色略有担忧: “ 妈妈,你定要常派人去看映仪,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在庄子上一定过得不好 ” 贾嬷嬷拍胸脯保证: “ 侧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奴都省得 ” ---------- 香柳院内—— 柳姨娘正缝制着抹额,选了芍药花做绣样子,玉手翻飞间芍药活灵活现。 江知凝有头疾,发作时见不得风,柳姨娘就亲手绣抹额送去。 想来人逢喜事,嘴里哼着小调。 杏儿走进来笑着打趣: “ 瞧姨娘您高兴的,都亥时了还不歇着 ” 柳姨娘满脸的高兴: “ 你这小丫头、映雪得了如意郎君我当然高兴 ” “ 昨儿晚上映雪同我说,那江公子温润知礼、相貌堂堂,对映雪也是喜欢的 ” “ 夫人也说,那江公子房里伺候的连个丫鬟都没有 ” 杏儿含笑:“ 是是是,还有更高兴的事呢 ” 柳姨娘抬眼看着: “ 什么事能让我更高兴?” 杏儿清了清嗓子: “ 首先呢、是这二小姐现在被送到庄子上了,因为在宫里掉进水里头被嘉王救上来,如今被口头定为嘉王侍妾了,这事满京城都知道了,梅兰苑那位气的差点小产了 ” 柳姨娘噗嗤一笑: “ 哎呀 ~ 我就说这方若梅蠢吧,费尽心思给女儿谋出路,女儿自己往下坡路走 ” “ 还有呢?” 杏儿竖起两根手指头: “ 这第二呢——咱们大小姐跟前太孙退婚了 ” 柳姨娘皱眉: “ 前太孙?” 杏儿点点头: “ 是啊,太孙在大殿上为了一个孤女羞辱咱们大小姐,陛下震怒就废了他、还给咱们大小姐晋升为华阳郡主了呢 ” 话闭杏儿也是满脸欣慰。 柳姨娘轻啐一口: “ 呸!什么东西还敢羞辱大小姐,幸好陛下明辨是非,就得叫满京看看,咱们大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这谁家的贵女,能有咱们大小姐尊贵? ” 李嬷嬷皱眉: “ 姨娘!您又来了,这话传出去、不是咱们校尉添麻烦嘛 ” 柳姨娘不在意摆摆手: “ 这院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 抬头看着杏儿似还有未尽之言,高兴询问: “ 还有好消息?” 杏儿笑得开怀: “ 侯爷与夫人重修旧好,今儿个又在主院歇着了!” 柳姨娘诧异不已: “ 真的啊!” 一个不察手指扎出了血,忙塞进嘴里含住。 李嬷嬷心疼: “ 您说说您,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冒冒失失的 ” 柳姨娘笑着开口: “ 害!这算什么,我跟着夫人这些年、看的跟明镜儿似的,夫人心里头是爱着侯爷,所以才怨他、冷落他,可心里想着的、也就是等侯爷回头呢 ” 杏儿点头轻笑: “ 是啊,所以才是好消息啊 ” 柳姨娘笑容不减: “ 想来她们重修旧好,我这抹额也不用做了 ” 李嬷嬷点头笑道: “ 可不是,估摸着夫人日后都不会头疼了 ” 随即柳姨娘又蹙起眉头: “ 但我还是私心里觉着侯爷配不上夫人,夫人天姿国色配得上最好的 ” 李嬷嬷斜了一眼,揶揄开口: “ 呦!老奴记着您刚进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可是斗志满满、死命争宠要跟夫人争个高低啊,老奴记着您说什么来着?嗷!英雄不问出处,出身高低代表不了什么 ” 柳姨娘面上恼怒: “ 妈妈 ~ 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您怎么还拿这事笑话我! ” 杏儿噗嗤一笑: “ 好啦姨娘!天色不早了您早点歇着吧 ” 柳姨娘点点头,随后将抹额仔细收起来,才走进内室换衣裳。 ---------- 百花院—— 周姨娘刚刚盥洗完毕,坐在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娇美的面容。 杨桃正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唉声叹气个不停。 周姨娘转头瞧见这个小丫头满脸愁云,心里好笑、柔声问道: “ 这是怎么了?瞧瞧把你给愁成这样儿!” 杨桃重重地叹了口气,嘟着嘴说道: “ 姨娘 ~ 您说说看,侯爷来咱这儿不过两天,转头这几天就都去夫人院子了,夫人跟侯爷一向是面和心不和,这连续两天都去可是前所未有啊 ” 周姨娘听后,神色依旧淡然如水,轻轻摇了摇头道: “ 夫人乃是侯府堂堂正正的主母,如今也是风华正茂,得侯爷的宠爱又有何奇怪之处呢?” 杨桃却继续叹气道: “可是侯爷总也不来咱们这边,那少爷该如何是好?再说了,那侧夫人眼下怀着身孕,万一将来生下个儿子,她家的五少爷岂不是要更加嚣张跋扈起来了吗?到时候……” 听到这里,原本正准备躺下休息的周姨娘突然动作一滞,眉间微微一蹙,似乎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忧虑。 杨桃又说道: “ 虽说咱们主母仁厚,可您与夫人一向是点头之交,四少爷如今受罪、夫人对待庶子女一向淡淡的,想来也不会给四少爷出头得罪侧夫人 ” 周姨娘轻声: “ 上次叫婆子送的银钱送过去了吗?” 杨桃提起这个就气愤不已: “ 说起这事奴婢就生气!” 周姨娘心下一紧: “ 出什么事了?” 杨桃愤愤不平: “ 您不知道,刘妈妈说去四少爷住处的时候,正撞上五少爷骑在四少爷身上,叫咱们四少爷学犬吠!一边叫一边驮着他走!” 周姨娘心口绞痛,两行清泪落下,目光悲戚: “ 淮青 ····· 这孩子受这么多罪 ···· 他····他为何不同我说!” 杨桃上前给主子擦眼泪,懊恼的打自己的嘴: “ 都是奴婢气糊涂了,四少爷说 ··· 说不叫咱们跟您说这事的 ” “ 四少爷知道您的性子、不想让您担心 ” 周姨娘美目怨毒、低吼出声: “ 侧夫人难道不管管自己儿子吗?况且府里少爷那么多,为什么只欺负我的淮青!” 杨桃叹气: “ 五少爷这样的脾气,不就是侧夫人惯得吗?她一向得宠、如今又身子金贵,咱们哪儿能抵得过 ” “ 况且 ···· 况且咱们没权没势 ······ ” 周姨娘美眸眯起: “ 原是我错了,这侯府后院都是些个美娇娘、就不该想着争宠谋出路 ” 杨桃心里一紧: “ 姨娘!” 周姨娘冷笑: “ 既是管不好儿子,就别再生个祸害出来了!” 杨桃忙开口劝慰: “ 姨娘您别冲动啊,侧夫人如今水涨船高,侯爷看重这一胎、您别做什么傻事啊!” 周姨娘怒吼: “ 我这样的破落户!还怕什么后果吗?” 杨桃急道: “ 可是 ··· 可是您想想四少爷、想想七小姐八小姐,您可不能走错路啊!” 周姨娘擦干眼泪: “ 我若坐以待毙,才是真害了他们,既然得不到公正,就从根源解决 ······ ” 杨桃看着周姨娘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妥协劝慰: “ 姨娘即已下定了决心,咱们好好谋划一番吧,总不能冒冒失失就出手、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周姨娘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第40章 风起 贤王府—— 已是第二日清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 朕承天运,君临天下,以仁德治国,以礼法安邦 ” “ 然今、皇太孙商衍,于南下赈灾之途,竟不思国之安危,不顾民生疾苦,肆意妄为,实乃有负朕之所望!” “ 其行不恤国事,置百姓于水深火热而不顾;私德不修,行为放荡失君子之风;品行不端,举止轻浮,有辱皇室尊严 ” “ 更甚者,因一己私欲、罔顾宗亲耆老之礼仪法度,对长辈不敬,对国法无视 ” “ 行事荒淫不顾大昭国法,天理难容!故自即日起,废黜商衍太孙之位,贬为庶民 ” “ 同时,着令其与荣阳侯长女——华阳郡主南向晚、解除婚约,自此之后,男女婚嫁,各不相干,再无牵连 ” “ 另!责令庶人商衍、即日起前往皇陵,为先贤王殿下守陵 ” “ 贤王妃明书月自今日起,无召不得踏入皇宫一步 ” 荣德收起明黄圣旨,又笑着说道: “ 还请贤王妃、庶民商衍接旨 ” 明书月痛哭不已: “ 公公,衍儿虽有错处,可此番南下有功无过啊!父皇不是说只废黜太孙之位吗?怎会将衍儿贬为庶民呐公公、公公 ···· ” “ 何况皇陵苦寒,衍儿自幼得父皇宠爱,怎么舍得衍儿去皇陵啊!妾身贤王妃明书月,恳请父皇收回旨意啊!” 话落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往日里的雍容华贵在此刻荡然无存,几欲上前拉住荣德大腿。 ··· 荣德笑眯眯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上前按住欲上前的明书月,笑容不变开口: “王妃莫要为难杂家,圣旨可是陛下御笔亲封,杂家不过就是个传话的奴才罢了 ” 同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 照杂家看呐,前天当着满朝文武那么大闹一场,如此不顾及皇家颜面!陛下可是生了大气!没直接赐下鸩酒,让您一家子留条性命,这已然是念着昔年旧情、法外开恩啦!” 蒋娇儿听到这话,吓得浑身颤抖不止。 明书月则用力挣脱束缚她的人,猛地冲上前去,一把将圣旨抢到手中。 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上面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以及盖在上头朱红色的玉玺印记,心中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悲戚地仰头大吼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这样对待衍儿?!!” 一旁的荣德见状,浑浊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尖细刺耳的声音阴阳怪气道: “ 娘娘哟~~ 您这又是何苦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要是您能早点儿规劝儿子,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不是?”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商衍此时却表现得出奇平静,从明书月手中轻轻接过圣旨,然后朝着那宦官微微躬身行礼,缓声道: “ 庶民商衍接旨,有劳公公走这一趟,烦请公公回宫之后替我向皇祖父转达一句话,不肖子孙商衍——有愧于皇祖父多年悉心教导 ” 说完这番话后,商衍将头埋得更低,死死攥着拳头,眸底怨恨。 荣德笑笑: “ 还是大皇孙明事理,马车已经备上了,今儿个就送您去皇陵 ” 随后又瞧了一眼蒋娇儿,轻笑: “ 瞧奴才这记性,忘了蒋姑娘了,陛下口谕——上天有好生之德,蒋姑娘如今既已身怀有孕,就等着孩子生下来再去皇陵一并守着就成了 ” 蒋娇儿瑟瑟发抖: “ 是 ··· 是,民女接旨 ” 明书月泣不成声,转过头一脸怨恨看着蒋娇儿,上前狠狠掐住蒋娇儿纤细脖颈: “ 都是你这个贱人!!! 都是你害了我的衍儿!!! ” 商衍忙上前一把搂着母妃: “ 母妃,娇儿腹中还有孩子!” 蒋娇儿梨花带雨,一张美人面上带着恐惧,颤颤巍巍不敢出声,双手摸着脖子轻咳。 明书月哭腔开口: “ 我的儿 ··· 你叫娘怎么办啊!” 商衍笑笑安慰: “ 母妃别怕,儿子有错在先、气坏了皇祖父该领罚的,日后儿子不在您身边,娇儿肚子里是儿子的血脉,等儿子走后 ··· 儿子希望您能照顾好她 ” 明书月摇头、泪水涟涟。 商衍又转头深情看着蒋娇儿: “ 娇儿,日后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母妃是个和善的人、你要听她的话,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 蒋娇儿挂满了泪,哭腔开口: “衍哥哥、没有你娇儿怎么活啊 ” 荣德皮笑肉不笑开口: “ 大皇孙,时候不早了,您该走了,杂家也该回宫复命了 ” 商衍最后看了一眼蒋娇儿和母亲,决然转身跟着荣德离开。 明书月跪爬着要拉住儿子衣角: “ 衍儿 ~ ~ 衍儿不要啊!” 商衍身形一顿,片刻后颤声开口: “ 母妃保重 ” 明书月满脸泪水糊了一脸,望着远去背影,悲鸣: “ 不 ·······衍儿 ······ ” ··· 一旁的折腰哭得不行,忙上前扶着明书月: “ 王妃娘娘 ~ ~ 如今事已成定局、娘娘要保重身子啊! ” 华嬷嬷也是老泪纵横: “ 王妃,眼下陛下厌弃咱们贤王府,这风口浪尖上不能再多生事端了啊!” 明书月脸上泪迹未干,始终瞧着远去方向,眼中绝望: “ 如今衍儿落到这般境地,我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华嬷嬷重重扯过明书月的手: “ 娘娘!咱们殿下在朝堂多年、您不相信殿下吗!” 明书月灵光一现,似回过神来,神色癫狂: “ 妈妈说得对、你说得对,父亲 ··· 父亲!妈妈 ··· 妈妈你快给父亲送信,父亲一定有法子救衍儿的!” 华嬷嬷将人从地上带起来,猛地板过身子、一脸严肃: “ 娘娘!您听老奴说!” 明书月似找到主心骨,满脸期待看着华嬷嬷。 华嬷嬷缓缓开口: “ 娘娘 ~ ~ 老奴方才说了,如今风口浪尖不易多生事端 ” “ 您还看不明白吗?陛下气的是殿下不顾皇家颜面、甚至在大庭广众、为了一个女人顶撞他这个祖父!” “ 且陛下年纪大了,咱们殿下如今羽翼丰满,这是陛下的警告!” “ 老爷虽远离朝堂多年,但门生遍布天下,这事都发生两天了,老爷迟迟没动静您还不明白吗?” 明书月又哭起来,眸中满是绝望: “ 父亲 ··· 父亲是不管衍儿和我这个女儿了吗?他一向疼我的!” 华嬷嬷恨铁不成钢,叹气开口: “ 老爷没上奏恳请陛下,就是深知其中利害,眼下不宜插手啊!” 明书月却摇着头,哽咽道: “ 可是衍儿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被父皇惩处吗?” 华嬷嬷叹气说道: “ 娘娘 ~ ~ 您总得让陛下出了这口气吧!” “ 凡九昨日开始就不见踪影了,您还不明白吗?殿下有自己的谋算!” “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生在府上思过,陛下定会盯着咱们贤王府,您若是现在去寻老爷,岂不更引陛下猜忌厌烦?” “ 再说咱们几位舅爷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您真当是舅爷们无能?陛下忌惮老爷多年,这皆是在藏拙啊!” “ 您该做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等着殿下回来!您明白了吗?” 明书月渐渐止住哭泣,仍是抽噎: “ 可是 ··· 可是妈妈,我心疼衍儿 ···· ” 折腰上前接话: “ 王妃!妈妈说的皆是肺腑之言啊,如今殿下听命守陵,等陛下消气了自然就好了,您切勿因小失大啊!” 明书月终于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蒋娇儿目光阴毒看向她。 蒋娇儿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明书月擦干眼泪,声色阴冷: “ 都是你这个贱人,狐媚勾引害了本妃的衍儿!” 话落欲上前打她,牙肆一个闪身挡在前面劝慰: “ 王妃娘娘,太子昨日就已嘱咐过,若有不测、要草民不顾一切护着蒋姑娘,还请娘娘恕罪 ” 明书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牙肆骂道: “ 你不过一介草民,也敢阻拦本宫?” 牙肆坚定地站着: “ 娘娘莫要为难小人,殿下之令,小人不敢违背 ” 明书月咬着嘴唇,心中恨意难消。这时,蒋娇儿在后面怯生生地说: “ 王妃娘娘,娇儿知错,可娇儿与殿下真心相爱、天地可鉴啊!还请娘娘怜惜 ” 明书月冷笑: “ 好好好!华嬷嬷!即日起叫她住在下人房里头,吃食皆用下人份例,只要孩子没事其他的不必看顾 ” 话落便拂袖离去。 华嬷嬷叹气领命。 牙肆只知道蒋娇儿活着就成,也没再多加阻拦。 蒋娇儿被侍女带下去,依旧哭的楚楚可怜。 ---------- 御书房内—— 商君盛一脸疲态。 合福端着参茶奉上: “ 陛下,您用些参茶吧 ” 商君盛抬头接过,叹气开口: “ 合福,你说朕当初强扶商衍为皇太孙、是不是错了 ” 合福笑着接话: “ 陛下是天子、天子怎会有错,前太孙这般为美色所惑、您又岂能未卜先知呢?” 商君盛冷笑: “ 一国储君,丝毫不怀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在众多大内高手前救下他、还当是什么天定良缘,嗤!真是不堪大用 ” 合福上前轻声劝慰: “ 陛下,前太孙自获封起就一帆风顺,到底是少不更事,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是正常 ” 商君盛揉了揉眉心: “ 那女子身份查的怎么样?” 合福回道: “ 那蒋娇儿是江南一富商的长女,水患之时富商一家都去了,蒋娇儿水性好活了下来,太孙下江南那日、蒋娇儿已经在江南难民营待了许久,难民营人多、皆是饥不饱食 ” 商君盛气笑了: “ 都饥不饱食了、还能在水下救出一个成年男子,镜黎说的倒是没错,有她在都不用大内高手了 ” 合福赔笑: “ 越干净就越有疑,奴才已经吩咐了派人盯着 ” “ 对了。大长公主府来口信了 ” 商君盛抬头: “ 姑母说了什么?” 合福回复道: “ 来人说,昨日岭南王世子携安平郡主——以岭南王府私兵三万,求得留京机会,私兵玉符也一并送来了 ” 商君盛冷笑: “ 果然君庆贼心不死,安平倒是与他相像 ” 合福点头笑着: “ 是啊、世子倒是不成事,眼下他二人住在嘉王府 ” 商君盛开口: “商函底下动作倒是不少 ” 合福笑着开口: “ 德妃娘娘母家雄厚,嘉王殿下也是人中龙凤 ” 商君盛点点头: “ 跟姑母说、原计划行事就可,此番有劳她老人家,华阳郡主日后、定位主中宫享一世荣华 ” 合福回话: “ 奴才遵旨 ” 商君盛又说: “ 商陌白和商轩云、他二人盯紧些 ” 昌平王商陌白,封地淮北与北疆相邻,今年三十二、此番一人入京。 合福点头又问道: “ 那其余几位呢?” 商君盛缓缓靠在椅背上,眸光幽深: “ 旁的会走姑母那处,不必朕出手 ” ----------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正坐在那张寒玉千丝拔步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青雅笑眯眯走进来: “ 郡主,今日商衍已在前往皇陵的路上 ” 南向晚轻嗯一声,显然对此事不感兴趣。 青雅一脸坏笑: “ 夫人派人来说,侯爷昨日跟她致歉,保证日后绝不糊涂,现下已经跟侯爷重修旧好了 ” 南向晚缓缓睁开眼: “ 想来阿娘定是开心了 ” 青黛撇撇嘴: “ 郡主,照奴婢说、夫人也太好性了,侯爷做了那么些错事还原谅他 ” 南向晚淡声开口: “ 阿娘深爱父亲,浪子回头自然欣喜 ” 青雅复又回话: “ 净绝传信,目前大军已至定安郡边境、一切正常,再有至多八日便能抵达邕州 ” 南向晚点点头。 青黛惊讶: “ 净绝也去了?” 青雅笑眯眯: “ 姐姐可是担心弟弟安危?” 青黛摇头: “ 倒不是担心他,这孩子没个正形,奴婢是怕误了大事 ” 青雅轻笑: “ 净绝蛊术在姐姐你之上,姐姐莫怕 ” 青黛哼了一声: “ 净绝虽蛊术高明,但性子跳脱,我是怕他暗中保护暴露身份 ” 南向晚轻轻摆手: “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选了他自是有他的用处 ” 青雅想起正事,正色开口: “ 郡主、雪香来信了 ” 南向晚抬头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青雅神色凝重: “ 雪香说,金鳞城中半月前来了一批奇人异士,手法狠辣,金鳞城众多富户家中、财帛洗劫一空,且对咱们分楼出手,如今楼里死伤惨重、十位一等珏擒皆死、盼望主子派人支援 ” 南向晚一下坐起身子,面色阴沉。 青黛怒急拍桌: “ 好啊!敢对咱们风雨楼出手?老娘倒要看看是谁!” ··· 风雨楼作为江湖上声名远扬且排名第四的暗杀组织,其势力范围广泛地分布在大昭国土之上。 这座神秘而令人畏惧的楼阁内,杀手们被细致地划分成了五个不同的档次。 其中最为顶尖的一档乃是“ 珏擒 ”、二等“风啸 ”、三等“ 客卿 ”、四等“ 流矢 ”、五等“ 散支 ”。 风雨楼的楼主名叫海虞,每次皆是一身黑衣,其真实身份江湖无人得知。 众人仅知晓这位楼主乃是一名女子,然而她的行踪鬼魅难以捉摸。 有人曾试图探寻她的下落,但最终都无功而返。正因为如此,尽管海虞之名在江湖上传颂已久,却无人见过其长相。 风雨楼之所以能够在众多暗杀组织中脱颖而出,除了拥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之外,还因其独特的行事准则。 该组织有着明确规定:不杀有功之人。 此外,是否接受某项任务完全取决于楼主的个人意愿与心情。 也正因如此,即使风雨楼的整体实力并不逊色于排名前三的其他组织,它依旧只能屈居第四位。 此次针对南向晚的暗杀任务,雇主之所以愿意给予风雨楼充分的时间去考虑是否接手,原因便在于此。 相比之下,位列第一的 “ 八方殿 ” 则以其卓越的情报搜集能力和高效的杀戮手段着称于世。 这个源自南梁的强大组织从无败绩。 位居第二的“玄苍门”建于南疆地区,但其门主究竟是男是女、姓甚名谁、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至于排行第三的“ 幽冥阁 ”,更是如同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其成员出手狠辣无情,令人闻风丧胆。 ···· 第41章 上门 南向晚淡声开口: “ 可探查出来历?” 青雅摇头: “ 雪香说,对方出手狠辣招招致死,她跟几个风啸因为外出做任务、这才躲过一劫,墙上刻下一行字——风雨楼不过如此 ” 青黛眉头打着死结: “ 对方来势汹汹,怕是前三位的人 ” 南向晚眸光悠远: “ 既是留下这般字迹,想来应是如此 ” 青黛疑惑: “ 可是也没理由啊!多年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且各自分布不同无利益纠纷 ” 青雅摸着下巴: “ 莫不是想进军中原?” 青黛点了点头: “ 进军中原倒有可能,但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 咱们风雨楼在大昭根深蒂固,直接对上我们并非明智之举 ” 青雅灵光一现: “ 对了黛姐姐,你不是苗疆人士吗?奴婢记得玄苍门是南疆的,如果是玄苍门动手,想必你能看出些门道 ” 南向晚点头: “ 眼下敌暗我明、形势严峻,先给邻水郡送信叫他们做好准备,金鳞跟邻水相近,想必对方下一步就是邻水 ” 青雅点头。 随即南向晚又说: “ 派京城楼里三十位珏擒、渔阳城二十位珏擒前去金鳞,另外、青黛你也去 ” 青黛点头: “ 奴婢知道了 ” 青雅也点头问道: “ 那主子,奴婢可要叫茗霜过来顶替?” 南向晚摇摇头: “ 我的身份不宜多人知道,对外就说青黛家中事急 ” “ 是!” 青雅应声后,一个闪身消失在眼前。 青黛担忧: “ 主子,属下怎么觉着、京城要不太平了?” 南向晚眉头轻皱: “ 想必师傅察觉到了什么,才提前回京 ” 青黛眼睛亮了亮: “ 是啊,静怜师傅回来不就知晓了 ” 南向晚轻吐一口浊气 : “ 换身衣服回楼里吧,你轻功不好叫月刃带着你 ” 青黛点头退下了。 ---------- 长安王府内—— 此刻正值午时。 武威将军府的软轿缓缓停在长安王府门前。 丫鬟小心上前掀开轿帘。 只见那万容身着一袭锦衣华服,身姿婀娜地缓缓起身,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般优雅地走出。 她今日所着的乃是一席天青色的霞光锦绣大片水仙花纱裙,裙幅如同天边绚丽的云霞,又似清晨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裙身上绣满了精致的水仙花。 腕间挽着一条湖水绿的流云锦软缎,锦缎柔软光滑,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在流淌,与她身上的天青色纱裙相得益彰,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头上梳着十字髻端庄大气。两只凤穿芍药牡丹珍珠簪巧妙地插于发髻之上,珍珠圆润光洁,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整个人看上去既高贵典雅又威严庄重。 后头的杨峰也紧跟着出来。 今日休沐,就穿了身轻便的武袍,因着儿子不仅没被前太孙牵连,反而还得了封赏,近来也是人逢喜事高兴得很。 万容有些忐忑: “ 老爷 ··· 妾身有些怕 ···· ” 杨峰揽着夫人肩膀安慰: “ 夫人别怕,咱们是来赔罪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想必王爷不会多加为难 ” 万容叹气: “ 陛下还真是 ··· 若没有小王爷这一茬,广儿也不能得此封赏 ··· ” 杨峰笑笑: “ 所以更该上门了啊,好了夫人、有为夫在 ” 万容点点头,二人转身打量这座巍峨府邸。 在那扇庄严而宏伟的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座由通体洁白如雪、温润如玉的云贝精心雕琢而成的巨大狮子雕像。 它们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守护着这座神秘的府邸。 正值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这两座狮子身上。 刹那间,光芒四溢,云贝表面反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道道绚丽的彩虹在舞动,每一道光线都灵动无比。 再往后看,便是那扇令人瞩目的乌漆描金蟒纹金丝楠木大门。 高大而厚重,散发着一种古朴而庄重的气息。 其表面涂以深沉的乌黑色油漆,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打磨,显得光滑如镜。 而那用纯金勾勒而出的蟒纹,则蜿蜒曲折地盘踞于门上,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腾空而起。 这些蟒纹线条流畅自然,细腻入微,将蟒蛇的威猛与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 门房站着两位小厮身着月白色王府服饰,瞧着那二人也是相貌不凡。 其中一位门房见着来人、抱拳上前: “ 小的参见武威将军、见过将军夫人 ” 杨峰笑着上前: “ 不必多礼、今日本将携夫人上门拜访王爷,不知长安王殿下可在府中?” 小厮抱拳回话: “ 回将军的话,咱们王爷今日去了京郊马场,走时说至多未时归来,想来眼下也快了 ” 杨峰点头笑道: “ 即使如此,本将稍等片刻就是了 ” 小厮点点头,面无表情回去继续站着。 万容皱眉,小声说着: “ 老爷,您瞧长安王府,连个小厮都这般趾高气昂,大热天的也不请咱们进去 ” 杨峰面色一变,刚要说什么,方才那小厮就笑着走上前回复: “ 夫人、咱们王爷规矩严,没有王爷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府,还请夫人别为难小的 ” 万容心里一个哆嗦,忙闭了嘴。 杨峰笑着打哈哈: “ 贱内言语冒失,还望大人勿怪 ” 小厮笑笑,随后行礼站回去了。 杨峰忙把万容带远了些,呼了口气才开口: “ 夫人、长安王府家丁皆是羽林卫,都是有功夫的、说话要小心谨慎 ” 万容哆嗦: “ 这 ··· 这妾身又不知道 ··· ” 杨峰叹气: “ 言多必失,眼下都午时末了,想必长安王也快回来了,咱们等片刻吧 ” 万容点点头。 ---------- 未时—— “ 驾!” 离老远传来少年清朗音色。 离王府百米远的转口,一匹通体呈现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宛如一道燃烧的火焰疾驰而过。 那飞扬的马鬃如同被风吹起的熊熊烈焰,肆意舞动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一般。 再往上看去,只见一名红衣少年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之上。他身上所穿的那一席艳红色玉带骑装,剪裁得体,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了少年那精壮而又矫健的身躯,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英姿飒爽之气。 此时,少年微微扬起手中的马鞭,嘴角挂着一抹肆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夺目。 那张过分好看的面庞上,一对好看的桃花眸弯弯如月,眼波流转之间,满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显然此刻的他心情格外愉悦。 而少年的身后,则静静地坐着一位堪称绝色的佳人。 她的身姿婀娜多姿,一袭白色的长裙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飘逸脱俗。 如丝般柔顺的长发轻轻拂过少年的后背,带来一阵淡淡的幽香,让人不禁为之陶醉。 身后跟着霜星等人,皆是高头大马。 小厮离老远便看着来人,笑着单膝跪地行礼: “ 恭迎王爷回府 ” 商镜黎瞧见一脸笑的杨峰,挑了挑眉勒紧缰绳: “ 吁 ~ ~ ” 宝马停在王府大门十米处。 ··· 杨峰万容两人见着来人,忙正了神色、笑着上前行礼: “ 末将杨峰见过长安王殿下 ” “ 妾身杨万氏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眸中玩味,把马鞭甩给看门小厮,笑着开口: “ 呦!这不是武威将军吗?什么风把你吹本王这来了?” 杨峰面上笑容不变: “ 王爷、前几日家中犬子不懂事、冲撞了王爷,今日末将携夫人特来向王爷赔罪 ” 商镜黎阴阳怪气: “ 杨将军前天不是刚跟皇兄告完状?怎的今日莅临本王这寒舍了 ” 杨峰笑脸一僵,随后又陪笑道: “ 王爷真是冤枉末将了,末将前日同陛下提及犬子,只是想让陛下原谅犬子不能论功行赏之过、绝无旁的意思 ” 商镜黎冷笑: “ 是吗?本王还以为你来给你那儿子讨公道了 ” 杨峰冷汗吟吟: “ 王爷说笑了,都是犬子过错、何来讨公道一说 ” 商镜黎偏过头冷笑回应: “ 杨将军知道就好,日头毒、进来喝杯茶吧 ” “ 谢王爷 ” 杨峰二人忙谢礼。 随着厚重大门打开,商镜黎等人骑着马一骑绝尘。 小斯上前笑着开口: “ 武威将军还请跟小的进府 ” 杨峰万容点头跟在后头。 身后钱、胡两位嬷嬷抬着一口巨大的红木雕花箱子。 ··· 两人刚一踏进那扇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口玄关处那尊令人惊叹不已的巨大蟒蛇雕像。这尊雕像通体由黑曜石精心雕琢而成,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而耀眼的光芒,仿佛它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就在他们还沉浸于这尊蟒蛇雕像所带来的震撼时,突然,从一旁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 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无比的白虎如闪电般从一侧猛冲了出来!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锋利的獠牙,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 啊!” 万容吓得花容失色,往杨峰身后钻。 杨峰正欲上前,白虎后头跑出另一位小厮: “ 哎呦白雪呀,你若在乱跑王爷可要打你了 ” 话落便上前,用那根专门打造的纯金锁链、把白虎拴起来带走。 看门小厮笑着回应: “ 将军、夫人勿怪,白雪是王爷的爱宠 ” 杨峰僵笑: “ 无碍,王爷的爱好··· 还真是独特 ” 小厮笑笑未说话。 当缓缓地穿过那精致典雅的玄关之后,一幅令人惊叹不已的景象便豁然展现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乃是一片由众多假山和群石所构成的壮丽景观。 巨石彼此相连,宛如一体,其雄浑壮观之势犹如大自然鬼斧神工之杰作,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而在这片假山群石之间,一条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流蜿蜒流淌而过。 溪水清凉透骨,水质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是从天上直接倾泻而下的仙泉一般。 沿着溪流两岸,则生长着一排排婀娜多姿的垂柳。 翠绿的枝叶随风轻轻摇曳,就像是美丽少女那柔顺的青丝般轻盈飘逸。 微风吹过之时,柳丝相互交织、缠绵悱恻,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仿佛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动人的故事。 在这如画美景的中央位置,赫然矗立着一座造型别致的六角凉亭。 这座小亭通体皆是由珍贵的黑曜石精心雕琢而成,每一块石头都完美地拼接在一起,毫无人工痕迹可言,浑然天成。 阳光照耀之下,亭子表面闪烁着神秘深邃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走过假山怪石,来到曲径游廊。 那游廊通体由琉璃瓦所覆盖,阳光倾洒而下时,琉璃瓦瞬间折射出绚烂夺目的七彩光芒,犹如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于空中。 光芒如此耀眼,以至于让人几乎无法直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其照亮。 而游廊下方的地面,则全部采用了洁白如雪、温润如玉的汉白玉精心铺就而成。 每一块汉白玉都经过能工巧匠们的精细雕琢和打磨,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瑕疵。 行走其上时,脚下会传来轻微的清脆声响,宛如仙乐一般悦耳动听。 游廊与汉白玉地面相互映衬,彼此相得益彰,当真是贵不可言。 杨峰想了想自己带的礼物,不免有些担心,这位爷富贵无极,恐其觉得寒酸。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总算到了前厅。 前厅内,商镜黎正坐在那张乌漆雕花螺钿躺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白衣少女下巴。 白衣少女神情羞赧,柔声开口: “ 王爷 ~ ~ 这还有人呢,奴家 ··· 奴家不好意思 ” 商镜黎抬眼看向杨峰夫妇。 只见二人神色尴尬看着他,不由挑了挑眉: “ 瞧瞧,这是本王刚从春满楼赎回来的邀月姑娘,杨将军瞧着如何?” 杨峰赶忙低头抱拳行礼道: “ 王爷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邀月姑娘国色天香 ” 一旁的杨夫人也跟着福身行礼,面上讪笑。 商镜黎见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前厅之中,透着一股肆意张狂: “ 哈哈哈哈,杨将军倒是好品味,邀月是春满楼的花魁,本王可是花了重金呢 ” 随后挥挥手示意二人落座。 杨峰坐下后笑着开口: “ 王爷,前些天小儿无礼、末将备了些薄礼,还请王爷笑纳,原谅小儿不敬之处 ” 钱嬷嬷二人将箱子搁在地上、发出闷哼重响,缓缓打开箱盖,整箱的珠宝璀璨耀眼。 商镜黎瞧了一眼,笑眯眯开口: “ 杨将军贴心,本王刚花了数两黄金,这就给本王填上了 ” 杨峰笑道: “ 还望王爷不嫌弃 ” 商镜黎慵懒开口: “ 杨将军这么懂事,本王也不好为难不是,但杨将军可得提醒家中小儿,若再有此事、可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 杨峰忙不迭点头: “ 是是是、小儿昨日转醒还说,冒犯了王爷实在不该,待小儿身子好了自会上门请罪 ” 商镜黎邪笑: “ 成了,没什么事就滚吧、本王跟邀月姑娘还有事,不留杨将军用饭了 ” 杨峰二人忙起身行礼: “ 王爷海涵、末将(妾身)告退 ” 商镜黎一把将邀月抱进怀里,惹得邀月娇俏轻呼。 “ 王爷 ~ ~ 您轻点 ~ ~ ” 杨峰听着后头,忙加快了脚步出去了。 待二人走远,霜星笑眯眯上前: “ 王爷,前太孙已经去皇陵了 ” 商镜黎眯眼轻笑,未作声。 怀中的邀月面容妖媚,轻轻贴在商镜黎胸膛。 霜星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华阳郡主的及笄宴还有九日,大长公主递了帖子,王爷可要去?” 商镜黎眸底晦暗不明,面上笑的玩世不恭: “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本王肯定要去了 ” 邀月笑的越发娇媚,自商镜黎怀中起身,缓缓站在一旁。 下人牵着白雪走上前,邀月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方才还暴怒的白雪此刻分外柔顺,正小心舔着邀月的玉手。 邀月笑得开怀,满脸的欣喜: “ 小宝儿都长这么大了!有没有想我啊小宝儿 ” 白雪听着此话,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叫邀月摸摸。 一旁的霜星笑道: “ 您许久未见白雪,她近来吃的多呢 ” 霜降点头笑道: “ 那奴才先去备礼 ” 第42章 恶仆 子时—— 京郊野外处: 银发少年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正对着皎皎月光月下独酌。 “ 主上 ” 黑衣男子如鬼魅般跪在少年身后空地。 “ 皎月国师已在进京路上 ” 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银发少年轻笑: “ 来的这么齐?” 黑衣男子低头: “ 此外金鳞有变,风雨楼分部遭一伙奇人异士剿灭,存活人数不足十人,风雨楼背后主人暂未露面 ” “ 想来是养足了精神,众国齐发啊 ~ ” 银发少年喟叹。 男子顿了顿后说道: “ 可要从旁协助?” 银发少年摇摇头: “ 事不关己、看戏就好了 ” 黑衣男子复又说到: “ 主上、西域圣女进京后便了无踪迹,属下等苦寻多日无果 ” 银发少年摆摆手: “ 既已入中原,待有动作自会得知 ” 黑衣男子抱拳退下。 银发少年诡异面具下蓝眸明亮,不知所想。 ---------- 京城客栈内—— 打更的三声锣响,三更天时街上人丁稀薄。 一声清脆哨响悠悠传来。 蓝韵辰美眸睁开,看了眼身旁的汪澜伊依旧熟睡,蓝韵辰玉手悄然摸出一根银针,扎进汪澜伊某处穴位。随即从榻上起身,翻出窗子。 走出客栈,一个转身隐进漆黑暗巷。 黑衣男子跪地行礼: “ 主人 ” 蓝韵辰不见平日笑颜,面色淡然开口: “ 查的怎么样?” 男子跪地回道: “ 回主人的话,前太孙商衍刚到皇陵便了无所踪,皇陵一众人皆被处死封口 ” “ 此外、岭南王一脉已得到大长公主庇佑、昨日岭南王世子飞鸽秘信、方向岭南,属下们未怕暴露、故而没截住那只鸽子 ” 蓝韵辰点点头,复又开口: “ 余琦长公主那处有何异动?” 男子回话: “ 自从荣阳侯府回来后、除了当日一男子进了房间没再出来过、旁的再没了 ” 蓝韵辰娥眉微蹙: “ 那男子是何人?” 男子摇头: “ 夜色黑未曾看清,但那一身铠甲、似乎不是大昭人士 ” 蓝韵辰点头、随即又吩咐: “ 着人盯着昌平王,那日宫宴只粗略瞧了一眼,此人不慎简单 ” 黑衣男子低头行礼: “ 是!还有一事 ··· 咱们安在大长公主府的探子、皆阵亡了,大长公主府有高手在,岭南王一脉的事、也是暗探嘉王府得知 ” 蓝韵辰摆摆手: “ 即是如此就不必浪费人力了、大长公主浸淫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深不可测,若揪出我来反而得不偿失 ” 男子应声,随后隐进月色。 蓝韵辰眉结未解,低声轻喃: “ 看来盛京果然不简单 ” 随后似无事般转身回客栈,正撞上睡不着的汪谷青走出门如厕。 蓝韵辰眸光锃亮开口: “ 青哥哥怎么出来了?” 汪谷青皱眉看着她: “ 都三更天了、你怎的还没睡?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出去作甚?” 蓝韵辰撇撇嘴: “ 晚膳吃多了,想着走走消消食、结果现在还涨得慌 ” 汪谷青叹气: “ 你呀你、我这还有些养荣山楂丸,你等我片刻 ” 蓝韵辰展颜一笑: “ 谢谢青哥哥 ” ---------- 次日寅时—— 墨竹轩内: 外间的灯都亮起来,秦嬷嬷小心叩门: “ 侯爷、夫人,已经寅时了、该起了 ” 南万里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目光落在了怀中正酣睡的江知凝身上。 只见她面容恬静,呼吸均匀,如婴儿般睡得十分香甜。 南万里凝视着江知凝,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蜜意。 他轻轻地俯下身去,生怕惊醒了心爱的人儿,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夫人那光洁如玉的额头。 之后,南万里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 拿起放在床边的寝衣套在身上,接着又套上那双精致的靴子。 整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床上那个沉睡中的美丽身影。 穿戴整齐后,南万里再次深情地望了一眼床上的江知凝。 见她依旧睡得那么安详、宁静,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最后,他轻轻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待关上房门,秦嬷嬷迎上去正要开口。 南万里手指竖在薄唇中间、示意其噤声,随后又眼神示意去偏院。 秦嬷嬷会心一笑,福了福身招呼妙笔过来一同去偏院。 妙笔脸上挂着笑跟上。 待行至偏院、南万里温和开口: “ 知凝近来劳累,叫她多睡会吧,日后本侯的朝服放在偏院就是了 ” 妙笔捂嘴偷笑、小声回应: “ 是、侯爷,奴婢记住了 ” 秦嬷嬷含笑不语。 苗禾跟芳草二人、一人端着净盆、一人拿着毛巾伺候南万里盥洗。 盥洗完毕、随后二人一同为南万里穿朝服。 ··· 待穿戴完毕,南万里瞧着天色阴沉,皱眉吩咐: “ 今儿个给夫人多穿些衣裳、瞧着要下雨切勿贪凉 ” 妙笔笑着回应: “ 是、侯爷 ” 南万里点点头走了。 妙珠一脸笑意凑上来: “ 哎呦!瞧着侯爷真是不一样了、如今对夫人如此体恤 ···· 诶? 妈妈? ” 正欲再说几句、张嬷嬷上前拉过妙珠: “ 妙珠姑娘,再有一个时辰姨娘们便要来请安了、还不去叫夫人起床? ” 妙珠怔愣点头回道: “ 哦··· 哦哦!是、张妈妈 ” 妙笔与秦嬷嬷对视一眼,彼此皆是无奈叹气。 妙笔福了福身: “ 秦妈妈、张妈妈,妙珠也十三了,日后她这性子、还得劳烦二位妈妈多教导 ” 张嬷嬷摆了摆手: “ 妙笔姑娘说得是,往常都是老奴想着妙珠姑娘还小,谁能想竟无一丝长进 ” 秦嬷嬷叹气: “ 老姐姐你尽力了,这孩子随了她娘的脾性,咱们都知道、她娘刚生下她就去了,夫人把她带在身边养大、也是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疼 ” ··· 妙珠的娘亲织月嬷嬷是个苦命人。 织月无父无母、六岁前是沿街乞讨的小乞丐,有一日夜间自己去河边洗脸,后头跟着个人牙子、见她洗干净之后小脸煞是好看,就把她带回家去,说是要让她过好日子。 随后卖进江府为奴。 乐华郡主见她活泼、又与自己女儿年岁相仿,就安排到江知凝身边去了。 随着江知凝嫁人,她作为一等陪嫁丫鬟一起入府。 在南向晚姐弟两岁时,织月外出采买胭脂一日未归、江知凝心里不安派了数百家丁寻人,最后在一处破庙找到心如死灰的织月。 那时的织月可谓狼狈不堪,衣裳早已不成样子,凌乱地披挂在身上,原本整齐的发丝此刻也变得污浊杂乱,毫无美感可言。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那娇弱身躯之上遍布着青紫交错的痕迹,仿佛遭受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凌虐。 众人见状,皆痛心不已,忙不迭地追问织月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对她下此毒手。 然而织月只是泪眼朦胧地摇着头,表示自己除了知晓那人一袭黑衣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明显的特征可提供。 或许是因为所受创伤过重,那一刻的织月已然心灰意冷,甚至萌生出了求死之意,一心只想就此了结这痛苦的人生。 好在秦嬷嬷及时察觉到了织月的轻生念头,苦口婆心地劝慰她要往前看。 与此同时,江知凝也是满脸疼惜之色,毫不犹豫地下令——侯府内所有参与此次救援行动的家丁、务必对此事守口如瓶,绝不可泄露半句风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秦嬷嬷和王嬷嬷亲自照顾织月的起居饮食,江知凝也每日过来看、关怀备至。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悉心调养之后,织月发现自己怀孕了。 命运似乎并未放过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子。 就在妙珠刚刚呱呱坠地之际,织月却因产后大出血而命丧黄泉,香消玉殒。 就这样,妙珠尚在襁褓之中便失去了亲生母亲,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时光荏苒,如今的妙珠已渐渐长大成人,她与自己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那跳脱、口不择言的性子也如出一辙。 由于其生父身份不明、母亲也早早离世,妙珠自幼便缺失了双亲的关爱。 江知凝一直以来对她心怀怜悯,总是不自觉地对妙珠多几分偏爱,院里的妈妈们更是将她视如己出。 ··· 张嬷嬷想起往事叹气摇头,随即回过身做事去了。 ---------- 宝洋村内—— 此刻,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时间早已越过了辰时。 只见庄户上的管事庄娘子,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踱步而出。 肥胖的身躯,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一般,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而笨拙。 庄娘子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沟壑。 年岁大些,不禁热衷于鲜艳色彩。 今天,她身着一袭红配绿的锦缎裙,颜色的搭配真是大胆至极,腮帮子上涂抹着的大红胭脂,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与她身上的裙子相互映衬。 然而,这样夸张的装扮却没有给她增添多少美感,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和刺眼,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随着怒喝开口,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 “ 你们这些贱骨头!吃了饭还不赶紧干活去!” 庄上的佃户们穿着粗布麻衣、个个瘦骨嶙峋,听着庄娘子的话忙转过头扛着厨具出门去了。 庄娘子依旧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 哼!你们这群瘟大灾的贱民们!整天就知道眼巴巴地盯着锅里那点东西,好像我这个庄子上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似的! ” “ 咱们庄上就那么点儿收成,老娘还能像变戏法一样给你们变出更多的粮食来吗?真是痴心妄想!” 她越说越来气,声音也越发尖锐起来: “ 现在可好了,无端端又多了两张吃饭的嘴!老娘自己都快要去喝西北风喽!” 庄娘子的大嗓门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就连住在偏屋的南映仪主仆二人也早早就被吵醒了。 此时的南映仪正躺在那张破旧的草席炕上,虽然身体十分疲倦,但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身上盖着一床青灰色的被子,那被子因为长久未清洗已经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 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之外,几乎再无其他像样的家具摆设。 ··· 听到庄娘子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一旁的春香早已泪流满面。 她实在忍不住,便压低声音对南映仪说道: “ 二小姐!您说侯爷怎么能如此狠心啊!您可是从小就锦衣玉食长大的,过惯了金尊玉贵的生活 ” “ 可现如今,竟然被送到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地方,还要遭受这般恶毒妇人的冷嘲热讽……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哟!” 说着说着,春香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南映仪的眼泪,早就在刚送来流干了,此刻像只毫无生气的木偶。 庄娘子耳朵趴在门缝上听着,里屋似是有说话声、复又啐了一口: “ 呸!都发落到这地界了,还拿自己当千金小姐呢!也不瞧瞧都什么时辰了还睡着!” 春香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推开门去,正撞上庄娘子贴在门上,把庄娘子推个趔趄,庄娘子横眉一竖: “ 呦!姑娘醒了啊,老奴还当您二位睡着呢!” 春香愤怒开口: “ 你不过是区区庄户管事,竟敢对我家小姐不敬!小姐是主家的人,谁教你的规矩!” 庄娘子冷笑: “ 规矩?老奴告诉您二位,在这庄子上、老奴就是规矩!” “ 老奴不妨告诉姑娘,来时何总管交代了,说是只要这二姑娘留口气就成!” 春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庄娘子怒道: “ 你这刁妇!侧夫人如今身怀有孕、得侯爷恩宠,等侧夫人求得侯爷宽恕,二小姐被接回府,定要狠狠责罚你这刁奴!” 庄娘子冷笑,状似害怕般拍拍心口: “ 哎呦 ~ 老奴好怕啊,既是侧夫人这般有本事?二小姐怎的还在这?” “ 老奴只听命何总管、侯爷跟夫人的吩咐,旁的人算什么东西!” “ 这儿是宝洋村 ~ 不是姑娘在侯府的院子!若您二位有能耐就回府去!没能耐就别耍那些个大小姐脾气!” 春香气的满脸泪水,指着庄娘子的手颤抖不已。 庄娘子一脸的得意,好似看着什么笑话般。 气氛僵持之时、一直沉默的南映仪缓缓走出院门。 她目光清冷地看向庄娘子,冷声道: “ 我姓南!便是如今被打发到这儿来,也是你的主子!区区一个贱民!敢跟本小姐叫板!” 庄娘子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 二姑娘的气势真足啊!老奴方才说了,正经主子只侯爷跟夫人、您如今被家族厌弃,自身都难保啊 ” 南映仪双拳攥紧,面色阴冷开口: “ 本小姐是嘉王的人、你敢动我?” 庄娘子听闻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免心下思索起来,皇亲国戚可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但她很快又强装镇定道: “ 二小姐莫要唬老奴了,您若是嘉王府的人,怎会被发配至此?” 南映仪面色不变,依旧冷声道: “ 本小姐不过是同父亲使了些小性子,嘉王殿下对我一见钟情,不日便会去侯府提亲、迎我入府做侧妃,你现在若是识趣,好好伺候着,待本小姐回京、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 “ 否则——冒犯皇家之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瞧着南映仪如此笃定,庄娘子心中有些惧意,但仍嘴硬道: “ 口说无凭,谁知道小姐是不是在撒谎。” 南映仪冷嗤: “ 本小姐瞧你真是蠢笨如猪,怪不得一直窝在这庄户上 ” “ 嘉王殿下是皇家之人,若非事实如此,本小姐岂会信口开河?” 庄娘子已经信了大半,碍着面子只冷哼一声便走了。 第43章 金鳞 春香见庄娘子走了,脱力般跪坐在地上泪水涟涟。 南映仪叹气,上前扶起春香: “ 好了、别哭了 ” 春香抹着眼泪,哭腔开口: “ 都是奴婢没用,护不好小姐、反而还要小姐出头 ” 南映仪轻声开口: “ 眼下事情不是解决了?娘送来的银子收好了吗?” 春香点点头: “ 小姐您说有用处,奴婢就收起来了 ” 南映仪点点头,随即又开口: “ 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在咱们在庄子上,今日之后、若庄娘子老实些,也不必与她交恶 ” 春香点点头,又叹气不已: “ 可是小姐,咱们都来了几日了,王府那边一直没动静,还不知要在这苦地方待多久 ” 南映仪眸光幽深: “ 不急、若一月内还没有答复,便想法子联系娘,长姐还有几日及笄宴,想必嘉王府会上门 ” 春香摇头疑惑: “ 可是小姐,大小姐及笄宴在长公主府办理,侧夫人跟侯爷也说不上啊 ” 南映仪浅笑: “ 及笄宴风光,嘉王府看在长姐面子上、也会尽快迎我入府 ” 春香叹气: “ 但愿如小姐所言 ” ---------- 皇宫内—— 此刻金銮殿早朝未散。 商君盛端坐龙椅,略显疲惫。 “ 启禀陛下!微臣丞相齐书桓、有本要奏!” 只听得一声高呼,身着深红官服的齐书桓从站席之中稳步而出。 略显佝偻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格外挺拔,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的责任与使命。 年近六十的齐书桓已然满头银丝,但这丝毫没有削弱他的威严之气,反而更衬得他面容庄重而肃穆。 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锐利无比,目光所及之处,似乎能洞悉一切隐秘和真相。 双眼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商君盛温声回应: “ 齐爱卿但说无妨 ” 齐书桓正气凛然: “ 启禀陛下,近日金麟城内有暴乱发生,城内富商死伤大半,家中财帛洗劫一空,金鳞城县令彭兆一家,于昨日子时被灭口,妻儿老小无一人生还!” 一时满堂哗然。 ··· “ 这 ··· 这金鳞城与京城相近,此等行径、恐民心不安呐!!!” “ 是啊,对方劫富不说,县令彭兆乃是清廉之人,为何也要赶尽杀绝?” “ 难不成是仇家作祟?” ··· 商君盛眉头紧蹙: “ 暴乱于何时发生?” “ 为何彭兆早前未回禀此事!可有探查出何人所为?” 齐书桓回道: “ 回陛下,自三日前就陆续有富商遇难,彭县令派人保护其余富商,但对方行事诡谲、手法毒辣,彭县令未等回禀便被灭口 ” “ 臣已派人调查,初步断定乃是一伙江湖匪徒所为,此伙匪徒势力庞大、极为狡猾,作案后迅速逃窜,踪迹难寻 ” “ 具金鳞百姓所言,每日子时这群人便神出鬼没、黑衣夜行,三更天前得手,训练有素 ” “ 陛下!金麟城乃我大昭重镇,如此暴行绝不可姑息啊!” 商君盛脸色阴沉下来: “ 武威将军杨峰、右都御史范让明、大理寺卿全奉民出列 ” 杨峰、范让明、全奉民三人纷纷走至大殿、拱手行礼: “ 微臣在!” “ 末将在!” 商君盛眸光阴沉,高声开口: “ 朕——命大理寺卿全奉民、为监察御史主探此案;右都御史范让明、为监察副史从旁协助;令武威将军杨峰为钦差大臣,从京郊大营点兵三千 ” “ 即日起出发金鳞,安抚城中百姓,保护剩余富商性命,查明对方身份、以国法处置,还金鳞百姓一片安宁 ” “ 此外,金鳞县令彭兆——多年克己勤勉,勤政爱民,于江山社稷有功、于黎民百姓有益,特下令——着礼部尚书郭子涛主理、厚葬彭兆及其家眷 ” 三人齐声应道: “ 微臣(末将)遵旨!” “ 微臣领命 ” 礼部尚书郭子涛,今年不过二十余岁,相貌端正。 随后三人便领命而去。 “ 陛下仁德 ~ ~ 福佑万民 ~ ~ ~ ” 众臣齐声回应。 商君盛眸光深邃,头疼扶额。 合德也面色凝重,心下叹息:看来京城真真是不太平了。 ---------- 三人出了金銮殿。 杨峰抱拳行礼: “ 全御史、范副史,末将先行去大营点兵 ” 全奉民面色凝重点点头。 随即杨峰快步跑起来,行至宫门口牵过枣红宝马,快马加鞭赶到京郊大营,挑选精兵良将。 全奉民转头跟范让明说: “ 范贤弟,你我二人先至金鳞城探查吧 ” 范让明点头,随后二人相继走出宫门。 随即二人乘坐马车前往金鳞城搜集线索。 金鳞城与京城相距不远,若乘坐马车至多不过四个时辰,骑马要更快些,所以为节省时间,圣旨则由杨峰一并带过去。 ···· 全奉民到达金鳞城时未下马车,半个时辰后杨峰也到达,三人在一起碰头。 众人远远地望着前方的金鳞城,一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曾经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城市,如今竟变得如此凄惨! 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此刻空无一人。 就连平日里最繁华的时段——正午时分,这里也看不到半个人影。阳光无情地洒落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映出一片死寂和荒凉。 而位于金鳞城入口处的满妙园,这座城里规模最大的春楼,向来都是宾客盈门、欢声笑语不断。 高达四层的建筑,朱红色的瓦片和鲜艳的红墙交相辉映,历来格外引人注目。 然而此刻,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和满地的碎石瓦砾。 昔日的辉煌与热闹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梦境,让人不禁心生悲凉。 杨峰咋舌: “ 这 ··· 这怎会这般严峻?” 全奉民眉头皱得死死的,面色黑如锅底: “ 若非如此,又怎需要朝廷派兵,多说无益,先进城吧,想必县衙此刻应该还有衙役 ” 众人点点头,随即走入城中。 城中见一队人马行来,皆好奇打开窗子查看,一个个露着脑袋满眼的好奇。 杨峰敏锐发觉此等现象,忙勒紧缰绳大声开口: “ 各位!本将是武威将军杨峰、这二位是大理寺卿全奉民、右都御史范让明,陛下得知金鳞百姓深受苦难,特派我三人入城查探,保护诸位安全!” 听到杨峰的话,有一男子打开窗户颤声问道: “ 真 ··· 真的吗?” 杨峰点头: “ 众将士听令,即刻起将城中百姓一一盘查造册,算好人口后,均匀分布在侧保护大家安全 ” “ 末将领命! ” 众人高声震呼。 随后翻身下马,走到各家门前。 ··· 百姓们见此,都大着胆子走出来热泪盈眶: “ 太好了!太好了!金鳞有救了!” “ 这些日子城中富商都死了,咱们平头百姓白日都不敢出门 ” “ 老天爷啊!咱们有救了!” “ 京城来人啦!咱们不用怕啦!” ··· 众人顺从的跟在将士身后登记家中存活人口。 一中年男子壮着胆子上前抱拳: “ 官爷,小的带您几位去县衙吧 ” 全奉民点头: “ 有劳您了 ” 中年男子摆摆手: “ 你们来了,咱们就有救了 ” 杨峰疑惑: “ 既是形势如此,为何城中无府兵镇守?” 中年男子叹气,眸中含泪: “ 官爷以为彭大人是怎么死的?就是为了保护咱们,彭大人一家都牺牲了!” “ 彭大人是个好官!多说无益、您几位到县衙就知道了 ” 全奉民三人听着,皆神色悲伤。 彭兆素有贤名,金鳞在他治理下井井有条,城中百姓和善,富户也都是仁德之辈,彭兆自己整日就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官袍,每日三餐皆是简食。 待几人行至县衙,才知男子为何那般说。 ··· 县衙此事破败不堪,靛青大门上沾满了血迹,只有一个老弱衙役守在旁边盖了白布的尸体前,神情沉痛老泪纵横,旁边跟着一位稍年轻些的衙役,正一脸沉重的为每具尸体盖上白布。 范让明沉声道: “ 看来此事绝不简单 ” 杨峰握紧拳头: “ 不管是谁,都要给彭县令一个公道!” 衙役只剩下一老一少,见着全奉民一行人,瞧着他们身上未换下来的官袍,擦了擦眼泪上前行礼: “ 小的见过各位大人,不知各位大人前来为何?” 全奉民忙温声开口: “ 本官大理寺卿全奉民,这二位是武威将军和右都御史,此番前来是为了金鳞暴乱,奉陛下旨意前来查探 ” 老衙役老泪纵横,扑通跪在地上: “ 大人 ~ ~ 若是您能再早些来,彭大人就不会死了啊!!!” 一旁的另一个衙役忙上前开口: “ 大人勿怪,小的时县衙仵作李世亮,吴田这是伤心过度口不择言,绝无责怪三位之意!” 吴田依旧在地上痛哭。 ··· 杨峰一把扶起吴田,说道: “ 吴先生莫要太过悲痛, 逝者已逝,生者能做的仅是为他们讨回公道,陛下已下令厚葬彭县令,请各位节哀 ” 吴田哽咽开口: “ 下官谢陛下隆恩!” 范让明的双眸猛地一缩,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李世亮身上,声音低沉问道: “ 不知仵作大人,彭县令以及众位富商的尸首、如今是否还在此处?” 李世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几个人示意了一下。 紧接着,他们一同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缓缓掀开。 随着白布被揭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只见地上躺着数具尸体,每个人的脖颈处都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 刀口异常整齐,就像是用尺子精确测量过一般,长度均不超过五公分。而且,每一处伤口的深度和位置几乎完全相同,像是出自于同一人的手笔。 范让明等人凑近仔细观察着这些尸体。 李世亮缓缓开口: “ 如众位大人所见、所有死者都是被一刀封喉 ” “ 行凶者下刀精准无比、且力道十足,以至于在行凶之后,众人口中纷纷喷出鲜血,溅洒在周围的地面上 ” “ 按照小人多年经验来看,众人从受击到死亡不足半柱香时间 ” 全奉民一一掀开白布,待走到一边时、看着数具面容上佳的男女目露疑惑: “ 仵作大人,这几位也是富商家中子弟?” 李世亮瞧了一眼开口: “ 啊!这十余位是满妙园的花魁娘子公子,小的查探这些人尸体时也觉得疑惑 ” 全奉民眸光一紧: “ 何处有疑?” 李世亮皱眉: “ 这十余位·······是先吸入了过量迷烟后、似是还保持着清醒与对方缠斗过,可惜寡不敌军才死了,这十几位身上都有不少的内伤淤青 ” 全奉民瞧着一个个如花美眷、翩翩少年身上分布不均的伤口,疑惑开口: “ 奇了怪了?首先他们只是青楼花魁,按照对方只杀富商劫财来看、似乎并不在他们下手范畴 ” “ 这其二——本官方才也瞧了,按着以往经验来看,这十余人皆是有功夫在身,再加上李大人方才所言、若是吸入迷烟雾还能与对方缠斗,想来武功不俗、内力深厚 ” “ 一个小小的满妙园、怎么会藏着这么多高手?” 范让明沉思片刻后说: “ 全大人,会不会 ····· 这十几人是江湖人士?这满妙楼只是一个江湖窝点?” 杨峰拧眉: “ 这怎会扯到江湖人士身上?” 全奉民眼神一凛: “ 不管背后势力是谁,我们一定要彻查到底!陛下对此次事件极为关注,若真是江湖势力妄图搅乱朝堂,也绝不轻饶 ” 众人纷纷点头。 全奉民复又开口: “ 彭大人行刺当日,可有目击证人还活着?” 李世亮沮丧轻叹: “ 大人行刺时,家中没有府兵镇守······” 随即又眼前一亮: “ 不过御史大人猜测也不无道理,在满妙园被烧时,墙内有一处刀刻印记,上头有几个大字——风雨楼不过如此!” 杨峰虎躯一震,失态大吼: “ 风雨楼?” 范让明也面色凝重走上前来,几人一起看向李世亮。 李世亮点头: “ 没错!风雨楼大昭无人不知!小的绝不会看错字迹 ” 全奉民缓缓盖上死者白布,双手合十。 随后拧眉开口: “ 看来——这十余人极有可能就是风雨楼的杀手,可···风雨楼在大昭地位稳固、其势力庞大为人忌惮,大昭其余小势力····想来没胆子与它硬碰硬才是 ” 范让明眉头一挑: “ 下官觉得,这十余人、可能是死于江湖党派纷争,但这十余人死法与富商们不同,不好分辨是不是一路人 ” 全奉民点点头,随后沉声开口: “ 此事事关重大,杨将军、您骑术了得、烦请您跑一趟京都,向陛下禀明此事利害关系 ” 李世亮忙开口: “ 大人、县衙有专养的信鸽 ” 杨峰已翻身上马,摇摇头回应: “ 这伙势力深不可测,信鸽送回去能不能收到都不好说,还是本将亲自跑一趟吧,若事情顺利,酉时便可归来 ” 范让明也点点头: “ 杨将军一路小心!” 杨峰点头,马鞭扬起一骑绝尘。 全奉民又开口: “ 遣几位将士护送彭大人、及其家眷遗体回京!” 范让明拱手行礼: “ 下官领命 ” 吴田痛哭,看着将士抬起彭兆遗体,大吼出声: “ 彭大人一路走好!” 一旁早已登记好的百姓,此刻也围在不远处,见此场景、皆是目光悲戚跪地: “ 彭大人一路走好!” 第44章 风雨楼 待杨峰快马加鞭地赶回皇宫之时,太阳已经西斜,时间已然到了未时之末。 此时的商君盛正端坐在御书房内,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一旁的宫女们轻手轻脚地伺候着,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到这位威严的皇帝。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只见荣德神色慌张地快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 “ 陛下,武威将军求见!” 商君盛手中握着御笔,听到禀报后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让他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的荣德赶忙站起身来,匆匆走到门口,将等候在外的杨峰领进了御书房。 杨峰一路疾行而来,此刻还未完全平复喘息之气,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着。 可以明显看出,他定是心急如焚,才会如此匆忙地赶到这里。进入书房后,杨峰不敢有丝毫怠慢,径直走到商君盛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 末将杨峰,叩见陛下!” 商君盛面色沉静如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 平身吧,金鳞那边情况如何?” 杨峰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但膝盖似乎还有些发软,定了定神后再次跪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 回陛下,末将正是为此事而来。我们到达金鳞时,发现城内的富商皆已惨遭灭口!” 说到此处,杨峰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仍心有余悸,接着继续禀报: “ 这些富商们和彭大人一样,皆是被人一刀封喉,手法干净利落,显然行凶者绝非普通的江湖匪徒那么简单。另外……” 杨峰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 据我等调查所知,满妙园乃是金鳞城中最大的青楼,而楼内死去的十余位花魁和公子,从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来看,极有可能是出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组织——风雨楼之手!” 正在案前奋笔疾书的商君盛听到“风雨楼”三个字,手中的毛笔猛地一顿,原本流畅的墨汁瞬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直视着跪在下方的杨峰,沉声问道: “ 风雨楼?” 杨峰连忙抱拳应道: “ 陛下圣明、金鳞衙役曾在满妙楼被烧遗址墙壁上、看到一行刀刻字迹——风雨楼不过如此,末将归来时也曾查探,确实如此 ” “ 这十几人武功高强,与对方搏杀过,因吸入过量迷烟、这才不敌而死 ” 商君盛冷笑: “ 风雨楼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朕记得他们多接江湖杀令 ” 商君盛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站起身来,踱步思考着说道: “ 风雨楼势力庞大,楼里高手云集、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多年来朕苦寻无果,想不到竟就在眼皮子底下 ” 杨峰点头称是: “ 陛下英明,风雨楼的窝点一向不为人知,如今对方一下便找到老穴,想来对方是有所准备 ” “ 末将等担心、刺杀彭大人等,与刺杀风雨楼的是一批人,如果猜测准确,那对方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 “ 如今金鳞百姓剩余四千左右,末将此番回来,想请陛下准许、可否再派兵支援 ” 商君盛思虑一番,点点头: “ 此事准了,速去京郊大营点兵两千,如今金鳞民心惶惶,务必护住百姓平安 ” 杨峰抱拳行礼: “ 末将领命!” 随后行礼退下。 ··· 商君盛还在御书房内踱步,面上不辨喜怒。 片刻后淡声询问: “ 合福、镜黎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合福躬身回话: “ 回陛下前日里小王爷去了京郊马场赛马,回来的路上在春满楼赎回一位花魁娘子——名唤邀月,小王爷很是喜欢,这两日倒是未出王府,一直在府上待着 ” 商君盛气的一本奏折甩出去。 殿内众人跪在地上,合德跪着回应: “ 陛下息怒,仔细身子啊 ” 商君盛怒声: “ 朕让他看闺秀,他倒好!寻了个青楼妓子!” 合福赔笑: “ 陛下 ~ 您还不知道小王爷的性子,没准新鲜两天就腻了 ” 商君盛坐在龙椅上,怒气未消: “ 朕还当他游历归来有所长进,如今看来还是这般不成体统!把他给朕叫来!” 合福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太监忙应声: “ 是、陛下 ” ----------- 约莫一刻钟,小太监慌里慌张带着商镜黎过来, 商镜黎一身华服,脸上带着一枚鲜红唇印,面上透着风流不羁。 进殿便行礼: “ 臣弟给皇兄请安 ~ 皇兄可是想弟弟了?” 商君盛此刻已经平静,瞧着他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气的又是一本奏折甩到他脚边: “ 看看你干的好事!朕让你相看闺秀,你却弄个青楼女子回家?” “ 再瞧瞧你这副样子!殿前失仪成何体统!” 商镜黎笑的风流 : “ 皇兄,那邀月甚好,臣弟瞧着她也不比盛京贵女差到哪儿去,这两天伺候的臣弟别说多熨帖了 ” 商君盛气得站起来: “ 荒唐!你是皇家子弟!难不成你也要学那不孝子孙!给朕来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商镜黎忙嬉笑着上前道: “ 哎呀皇兄,臣弟怎会那般不知分寸,就是图个乐子,您别气坏身子,臣弟知错了 ” 话落便上前给商君盛捶肩。 商君盛轻嗤: “ 你倒是聪明,认错快得很 ” 商镜黎笑着说: “ 皇兄、您叫臣弟来不是为了骂我一顿吧 ” 商君盛狐疑看了他一眼: “ 你倒还真是有所长进了 ” 商镜黎嬉皮笑脸: “ 臣弟方才看见杨峰那老头,骑马火急火燎出城了、身后还跟着少说一千人,现在又不用出征,肯定是出事了呀 ” 商君盛轻哼: “ 你这眼睛倒是毒辣,罢了、叫你来确有正事 ” 商镜黎面上正色道: “ 皇兄直说便是、臣弟一定赴汤蹈火 ” 商君盛轻叹: “ 金鳞事变、情况严峻,还牵扯到了风雨楼,事关重大、如今朝中能用之人甚少,朕想叫你去金鳞跑一趟,你手下影卫武功高强,想来定能护住金鳞平安 ” 商镜黎面色讶异: “ 风雨楼?它不是大昭境内暗杀组织吗?” 商君盛点点头: “ 风雨楼十余位高手被杀,金鳞城内富商县令都被杀绝,杨将军怀疑动手的是一批人 ” “ 若按照这样看,朕派去的兵将根本不够看 ” 商镜黎面色玩味: “ 皇兄,那风雨楼不是说在各地都有窝点?金鳞的被捣毁了,它们楼里肯定会派人、出手报仇啊,咱们岂不是看戏就成了?” 商君盛眉心突突的跳: “ 一派胡言!如今对方对金鳞大肆出手,岂非只针对风雨楼?” “ 按着你的说法,岂不是弃金鳞百姓于不顾?” 商镜黎赔笑: “ 皇兄别生气呀,臣弟不是跟你开玩笑嘛!成!臣弟这就去 ” 商君盛舒了口气: “ 这还差不多 ” 随即又皱眉嘱咐: “ 等你从金鳞回来,给朕把心思放正!上次同你说的都当耳旁风了不成?” 商镜黎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 臣弟知道了,等臣弟玩够了一定把她打发了 ” 商君盛叹气摆手,商镜黎带着霜星走了。 合福温声劝慰: “ 陛下您别生气,小王爷就是这性子 ” 商君盛冷哼: “ 他这是不满意朕催他成婚呢,你瞧他平日、虽说顽劣了些,何时逛过青楼?” 合福点头赔笑: “ 许是小王爷、还没遇到对上眼的姑娘 ” 商君盛脑中闪过南向晚、随即又摇摇头,不再思考继续批阅奏折去了。 ---------- 商镜黎二人正往宫门走着。 霜星疑惑开口: “ 这么快就打到风雨楼了?” 商镜黎依旧挂着笑脸: “ 来势汹汹嘛,总要有所准备 ” 霜星点点头: “ 王爷说的也是 ” 走出宫门,站在金丝软轿前: 商镜黎一声哨响,数十黑衣人闪身跪地。 穆坚跪在地上小声回话: “ 主子、前太孙跑了 ” 商镜黎点头微笑: “ 意料之中 ” 黑衣人闪身消失在原地。 随即商镜黎等人坐上轿子出发金鳞。 轿内霜星皱眉开口: “ 如今情势不良啊 ” 商镜黎面无表情: “ 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 ---------- 大长公主府—— 酉时: 南向晚正同商玉婉用饭,满桌精美佳肴,南向晚却有些兴致恹恹。 商玉婉瞧着南向晚,见她所食不多,皱眉开口: “ 今儿个饭食不合胃口?” 南向晚笑笑: “ 方才用了些点心,现在还不饿 ” 商玉婉点点头: “ 若晚间饿了再做些宵夜,本宫怎么没瞧见青黛?” 南向晚笑容不变: “ 青黛家中有事,昨日晚间回家去了 ” 商玉婉聊家常般开口: “ 本宫听说金鳞出事了、城内富户及县令都死了,还烧了满妙园 ” “ 说是满妙园除了十几个花魁尸体、旁的都一把火烧没了 ” 南向晚面色如常: “ 竟有此事?” 商玉婉见她面色如常,点点头开口: “ 是啊,听说牵扯势力不小,方才镜黎派人来信,说是此番要去金鳞支援,不能来参加你的及笄礼、让本宫见谅 ” 南向晚袖中的手攥起,面容恬静: “ 长安王殿下真是礼仪人也 ” 商玉婉担忧开口: “ 本宫瞧你这样子、可是身子不舒坦?” 南向晚脸颊微红: “ 许是月事将至,小腹有些坠痛 ” 商玉婉面露担忧: “ 那快回去歇着吧,杨嬷嬷、去吩咐厨房做碗五红汤给晚儿送过去 ” 杨嬷嬷行礼: “ 是、公主 ” 南向晚起身福礼: “ 曾外祖母、那晚儿先告退了 ” 商玉婉点点头: “ 去吧、好生歇着,若实在不适就派人去请太医 ” 南向晚点头: “ 谢曾外祖母关怀 ” 随后行礼退下。 ··· 等南向晚走了,古梅不解: “ 公主为何要提及金鳞的事?” 商玉婉使了个眼色给采莲,采莲会意起身、带着旁的丫鬟婆子下去了,并关上了殿门。 随后叹气出声: “ 本宫担心 ··· 晚儿跟风雨楼有什么牵扯 ··· ” 古梅不禁好笑开口: “ 公主您多虑了,郡主只是功夫好些罢了,这怎能牵扯到郡主身上?那风雨楼可是暗杀组织!大昭无人不识啊!郡主她才多大 ” 商玉婉眸光幽深: “ 你知道的、皇帝忌惮风雨楼势力,多年来一直寻其踪迹、妄图一网打尽 ” “ 你方才没瞧见晚儿那丫头心不在焉?何况本宫记得 ··· 青雅青黛的父母 ··· 多年一直也没找上来过?这般凑巧就家中生事了 ” “ 若晚儿真与风雨楼有什么牵扯 ······ 本宫怕东窗事发、护不住她 ” 古梅安慰道: “ 公主您别忧心,咱们郡主是静怜师太的弟子、精修佛法,怎么可能牵扯杀戮之事?” “ 许是您近日忧思过重了,郡主才多大的孩子?能有这般的能耐? ” “ 青黛丫头也确实回家了,奴婢听说昨晚是她娘家哥哥来接的人,说是家中父亲病重了、需回家一月 ” 商玉婉想想,轻笑: “ 也是、本宫真是老糊涂了,瞧着晚儿功夫好便想这么多 ” 古梅接话: “ 是啊、公主多心了 ” ··· 就在这时,一旁的南向晚匆匆回到了归云小筑。 她刚刚踏入屋内,身后紧跟着的青雅便迅速地关上了门,面色显得格外凝重。 只见青雅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 “ 主子,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南向晚低声怒斥道: “ 糊涂!尸体为何没有带走?” 青雅感受到了南向晚的愤怒,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忙回答道: “ 都是属下的过失,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息怒 ” 南向晚依旧面色愠怒,轻嫖了跪在地上的青雅,厉声道: “ 如今朝廷牵扯进来,局势变得愈发复杂,底下人做事更是要万分小心 ” 青雅连连点头,赶忙回应道: “ 主子请放心,青黛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做事向来有分寸 ” 南向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 青黛可有送回信来?可有查出对方身份?” 青雅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 主子,据我所知,青黛姐姐她们赶到的时候,那十余人的尸体、早已被县衙的人给收走了……” 南向晚闻言,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道: “ 今日曾外祖母对我加以试探、为防走漏风声,叫他们切勿出手 ” 青雅点头答道: “ 属下稍后便回信 ” 南向晚起身踱步,轻声道: “ 青黛他们到后、可有与对方交手?雪香他们如何?” 青雅摇摇头: “ 回主子的话、昨日夜间、对方杀的是金鳞县令彭兆一家 ” “ 分楼如今、包括雪香在内仅剩六人” 南向晚眉头打着死结,眸光晦暗不明: “ 玖佟现下可有任务?” 青雅回话: “ 回主子的话、玖佟昨日一起去金鳞了 ” “ 另外, 上次要杀主子的人、带着剩下的佣金来了,说是要求在三个月后皇家秋猎动手 ” 南向晚冷笑一声: “ 倒是挑了个好时机 ” 青雅有些担忧: “ 主子、属下无能,此番还是未追踪到来人,想来此人不简单 ······ ” 南向晚摆摆手: “ 无妨,眼下要紧的是金鳞 ” “那主子打算如何应对?”青雅问道。 南向晚沉思片刻: “ 先让青黛他们按兵不动、如今朝廷牵扯进来、商镜黎此人手下高手众多,想必没什么差池 ” “ 雪香等六人未及时带回同僚尸首、致使风雨楼暴露,待此事完毕、回京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 “是,主子 ” 青雅领命而去。 第45章 金鳞交锋(一) 当商镜黎终于踏入金鳞境内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此时正值戌时。 昔日里繁华喧闹、人来人往的金鳞城,如今却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之中。 往日那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景象仿佛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和冷清。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城中弥漫着的不安情绪,呼啸而过时发出呜呜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街道上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然而,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户人家门前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些士兵如同雕塑一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紧握着兵器,给整个街道带来了一种森严的气息。 道上有百名士兵来回巡视,勘察异动。 家家户户更是大门紧闭,仿佛要将外界的一切危险都隔绝开来。 窗户内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整个城市宛如一座沉睡中的巨兽,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商镜黎骑于高大威猛的骏马之上,剑眉微微一挑,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 朗声开口道: “ 呦!怎的本王一来就宵禁了?” 他的声音清脆、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正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顿时警觉起来,纷纷转头望向发声之处。 只见一匹神骏非凡的马匹之上,端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男子,正是长安王商镜黎。 众士兵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奔至商镜黎马前行礼参拜,齐声高呼道: “ 末将拜见长安王殿下!” 商镜黎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目光慵懒瞧着为首的士兵问道: “ 本王奉皇兄之命,特来支援金鳞城,你们杨大将军现在何处?” 那名士兵赶忙再次跪地回话: “ 回王爷的话,杨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前刚刚回城,此刻想必正在衙门里、与其他两位大人商议要事呢 ” 商镜黎听后微微颔首,随即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身旁的霜星。 霜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前去,对着那士兵说道: “ 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带路?” 士兵闻言,哪敢有半分迟疑,急忙应道: “ 是是是,王爷请随小的这边走 ” 说罢,便转身在前引路,带着商镜黎等人朝着衙门方向疾驰而去。 ··· 待众人缓缓行至那威严庄重的衙门之时,只见杨峰等几人正端坐在宽敞明亮的堂内。 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神情凝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一般。 此时,屋内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使得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阴暗压抑。 而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全奉民更是满脸愁容,犹如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让人难以窥视其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在这时,商镜黎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杨峰、全奉民以及另外一人先是微微一愣,显然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十分诧异。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们便迅速反应过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门口迎接,并恭恭敬敬地向商镜黎行了个大礼,齐声说道: “ 末将(微臣)叩见王爷!” 商镜黎自马上潇洒下来,眼皮一抬冲着三人说: “ 都起来吧,杨将军这年岁虽大,跑的倒快,本王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 杨峰赔笑道: “ 末将急着回来,不知王爷在后头,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商镜黎边往里走边摆摆手,霜星笑着回应: “ 回三位大人,咱们王爷受陛下口谕,前来支援金鳞 ” 商镜黎大步流星坐在正堂,三人先是一愣,随即范让明脸上挂着笑开口: “ 王爷此来,真乃金鳞之福 ” 杨峰也笑着开口: “ 是啊,如今有王爷坐镇、金鳞必逢凶化吉 ” 商镜黎轻笑一声: “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本王刚到情况尚不熟知,诸位先说来听听 ” 杨峰上前一步: “ 王爷,城中近日总有神秘人出没,似在谋划大事,县令及众多富商皆被杀绝,百姓人心惶惶 ” 商镜黎把玩着腰间玉佩,眸光幽深,开口道: “ 那你们查了许久,可有所收获?” 范让明正色: “ 王爷、此事有关江湖党派,事关重大、下官不敢胡乱揣测 ” 商镜黎微微挑眉: “ 既不敢胡乱揣测,那便说说已知之事 ” 范让明低头沉思片刻,缓缓道: “ 王爷,据下官了解、那伙贼人训练有素、每逢子时便出来行凶,那满妙园方才您也瞧见了 ” “ 据我等盘查,满妙楼死的十余人疑似是风雨楼内的杀手,旧址曾刻有挑衅字样 ” 商镜黎轻嗤: “ 风雨楼不是大昭境内出了名的暗杀组织吗?这楼里的人就这么不堪?叫人家杀了个干净?” 全奉民擦擦汗: “ 是、王爷,仵作查验说是曾吸入大量迷眼 ” 商镜黎摆摆手: “ 算了算了,眼下本王来了,诸位尽可放心,如今还有两个时辰就到子时,可有部署? ” 杨峰抱拳行礼: “ 王爷、末将吩咐底下人在百姓家中镇守、街上安排二百人沿街巡视,只是 ··· 如今城中富户都已杀了个干净,不知对方今夜是否还会出手 ” 商镜黎双手抱胸、一脸邪笑道: “ 不管他们出不出手,来都来了本王怎能不出手? ” “ 穆坚 ~ ~ ” ··· 穆坚静静地伫立在堂间,他那身黑色的衣裳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整个人犹如鬼魅一般散发着神秘而令人胆寒的气息。 屋内的三人心中猛地一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影卫竟然就这样毫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 杨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他向来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 想当年,他可是从残酷的战场上一路厮杀过来的,历经无数生死考验。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影卫,他竟然丝毫未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这种实力差距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三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之处尽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陛下会派遣小王爷前来处理此事,原来其麾下竟有着如此厉害的高手。 单论这等身手,恐怕比普通士兵要强上数百倍不止! 穆坚面色冷峻,声音冰冷如霜地回应道: “ 属下在 ” 商镜黎则半倚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又透着一种无形的威严,缓缓开口吩咐道: “ 你带上四十影卫,隐匿于城内各个角落的死角处,务必时刻留意四周的动静,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刻前来禀报。” 穆坚双手抱拳,恭敬应道: “ 是!”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又如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朦胧的月色之中,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说罢,他看向杨峰目露玩味: “ 杨将军、这便是前些日子跟贵公子动手的那位 ” 杨峰头皮一紧,赔笑道: “ 王爷手下能人辈出,末将佩服 ” 商镜黎轻笑: “ 行了,本王这一路跑过来饭还没吃呢、有没有什么吃食?” 范让明忙开口: “ 有有有、只不过如今金鳞不比往昔、都是些粗茶淡饭的,还请王爷别嫌弃 ” 商镜黎摆摆手: “ 都快饿死了还嫌弃什么,快叫人送上来 ” 范让明忙使了个眼色,李世亮从怔愣间反应过来: “ 诶!诶!小的这就去,王爷稍等片刻 ” 李世亮心下大骇:这就是传说中的皇亲贵胄!真真是不同凡响啊! 随后招招手,吴田也擦了擦额角的汗,二人起身去厨房烧饭。 吴田边走边小声说: “ 老朽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不愧是皇家的人,瞧瞧那通身气派 ” 李世亮也叹气、心有余悸开口: “ 是啊,您老瞧他手下那人,活像个鬼似的,真是吓死了!” 吴田眸光不满瞧了一眼李世亮: “ 说话仔细些 ” 李世亮笑着打哈哈: “ 您老说的是,如今王爷饿了,您老做个鸡汤面吧,又快又好吃 ” 吴田点点头: “ 叫杨妈杀只老母鸡吧,再做个凉拌鸡丝 ” 吴田是衙门里厨艺最好的人,他跟老伴成婚多年一直是他掌勺。 ---------- 城内一处荒郊枯树堆: 青黛坐在地上眉头紧锁: “ 雪香!你怎么做事的?” 雪香生的冰肌玉骨,瓷白的脸上、面色苍白如纸,柳眉微蹙、一双含水的秋水剪瞳内饱含歉意、粉唇轻启: “ 风月姐姐、属下无能 ” “ 那日事变,众人皆死,属下只顾着回京传信,谁料县令那么快 ······ ” 风月是青黛本名。 一旁的桃夭挑眉看着雪香、 她生的妩媚,薄施粉黛、柳眉弯弯,三千青丝被发带高束、一席黑衣穿在她身上也是玲珑有致,妩媚风情,她是邻水郡的一等珏擒,水袖翻飞间杀人于无形。 邻水郡的分楼是南风雅苑,一座不大不小的青楼,里头小倌花魁容貌皆是上乘。 此刻桃夭朱唇轻启: “ 风月姐姐莫气、眼下事已成定局,咱们思量以后要紧 ” 青黛叹气连连: “ 如今朝廷牵扯进来,咱们风雨楼暴露在人前、若主子得知此事,只怕不会轻饶了你们 ” 雪香面色一紧,仍是单膝跪地: “ 皆是属下办事不牢之错、自该领罚 ” 黑衣少年唇红齿白,尤其一双丹凤眼生的极好,此刻嗤笑开口: “ 雪香啊 ~ 怎的此番损失如此惨重啊 ” 他叫左授,京城内一等珏擒,善用毒。 雪香叹气: “ 属下回楼里查验时,首先瞧着的就是众人尸首,对方出手极其狠辣,且丝毫看不出招式 ” “ 对方的目标一直是城内富商,不知为何对咱们出手,而在属下回京报信时、县令彭兆就把尸体抬回衙门了 ” “ 本想着属下去抢回来、又怕泄露才按兵不动,这昨晚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县令被杀了,紧接着这群京官就来了 ” 几人正说话之际,远处传来草丛异动声响。 桃夭面色一变,水袖飞出去、那丝绸似有生气般在草丛穿梭,伴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 什么人!” 众人也都神色冷凝,做好准备迎战。 ··· 青雅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 主子有令!” 听着声众人忙收了武器,单膝跪地行礼: “ 属下接令!” 青雅自草丛出来,凌空飞起后缓缓落地: “ 主子说、如今朝堂牵扯其中,风雨楼众人不得出手、静观其变切勿暴露 ” “ 是!” 众人齐声回复。 青黛瞧着青雅,问出声: “ 月间、京中可有异样?” 青雅摇头,随即又冷声开口: “ 雪香等六人、待此事完结,回京中戒律堂自行领罚!” 雪香等人身形一颤,齐声回应: “ 是!属下领命 ” 青雅复又叹气: “ 长安王来了,你们都小心些,他手下影卫武功高强,切勿落在其手上 ” 青黛心下一惊,忙问出口: “ 何时来的?” 众人心里也是一紧,京中左授等人是见过那日商镜黎打杨广的,那名叫穆坚的影卫、单瞧着就知道、功夫绝对在他们之上。 青雅回应: “ 具体何时不得知、方才我来时城中重兵把守,有所察觉城内有高手现身,听士兵闲聊得知长安王在此 ” “ 你们可有所进展?” 青黛摇头叹息: “ 我们昨日瞧见风声,得知县令被杀时慌忙赶去,结果那群人似有什么秘法般,地上一阵白烟飘过,我们下去时便了无所踪 ” “ 且未曾见到他们出手,不确定何门何派、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实力不俗 ” 青雅眉头皱的死死的: “ 玖佟也没查探出来?” 玖佟俊朗的脸上带着懊恼,躬身回话: “ 月间姐姐、属下无能,且那群人身上血腥味刺鼻,属下的鼻子也闻不出来行踪 ” 青雅叹气摆手: “ 罢了,有消息随时传信,切记保护自身 ” 众人点头,随即青雅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桃夭皱眉: “ 这长安王手下很强吗?” 不怪她不知道,她来风雨楼的时候,商镜黎已经在四处游历了。 若晴放下手中的古筝,缓缓起身柔声开口: “ 我记得几年前,曾有一次出任务 ” “ 那时在秦川城、奉命击杀几年前的贪官,埋伏在秦川青楼时,见过那名叫穆坚的影卫 ” “ 对方出手迅速,顷刻间人就断了气,且当时我的筝声连绵,那人丝毫没受影响 ” “ 我见此人不俗,未敢多作停留便走了 ” 若晴是京中一等珏擒,她的筝可扰乱心神、将人带入编织好的幻境,如置身美梦不愿醒来。 左授也面色冷凝点头: “ 若晴姐姐说的不错,长安王手下之人绝无等闲之辈、咱们还是藏好,以免暴露 ” 众人对视,点点头,随后皆隐进月色。 雪香面色难看,身形有些不稳。 一旁的岑花忙扶了一把,担忧出声: “ 雪香姐姐怎么了?” 雪香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 “ 你不知戒律堂的厉害····· ” 岑花年纪小,听着这话心里微凉: “ 姐姐!那咱们怎么办啊!” 雪香眼眸微闪,淡声开口: “ 别怕,姐姐会护好你的 ” 心下不禁开始思索起来,她是有事情瞒着大伙的,看来眼下情景,只能殊死一搏了。 第46章 金鳞交锋(二) 子时已至,万籁俱寂,整个金鳞城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着。 街道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只有那微弱的月光洒落在青石板路上,泛出一丝淡淡的银光。 唯一打破这片宁静的便是那些手持长枪、步伐整齐的士兵们。 他们迈着坚定有力的脚步,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警惕地巡视着每一个角落。 铠甲与兵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 坐在衙门正堂的商镜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开口: “ 这都子时了,怎么还没动静 ” 全奉民皱眉: “ 想来是还未到出手的时辰?” 杨峰疑惑: “ 没理由啊,不是说子时便动手?现下都一炷香了还没动静 ”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精神一振,以为是目标出现。 然而当马靠近时才发现是霜降,霜降自马上下来,跪地行礼: “ 王爷,东、南、西、北四街都无异样、小的问过穆坚,穆坚他们监测的各个地点也没有可疑人事 ” 杨峰恼怒开口: “ 这群狡猾之人!定是得到了风声,今日才未有所行动!” 全奉民则担忧道: “ 王爷、那我们现在要调整部署吗?” 商镜黎眸光玩味,嘴角带着笑开口: “ 真是有意思 ” 范让明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开口: “ 王爷、按下官来看,对方似乎 ··· 并不想与朝廷官员对上 ” 杨峰摇头,满脸疑惑 : “ 范副史此言、末将不敢苟同,既是不想对上朝廷,那为何又杀了彭大人呢?” 全奉民也点头附和: “ 武威将军此话不错,金鳞与京城相距不远,县令被杀这样大的事、不过两刻钟就会传到京都,如果不想与朝廷为敌,为何昨夜只对彭县令动手?” “ 且若行刺之人是一波,首先动手的是富商,那为何又对疑似风雨楼的满妙园出手?” 商镜黎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如常、踱步思考着: “ 或许另有所图?” 众人听闻皆露出思索之色。 ··· 范让明灵光一闪: “ 如今金鳞有事,陛下自会派人来金鳞处理,对方会不会是 ······ 只为了把咱们支走?” 杨峰摇摇头: “ 范副史所言没有根据呀,便是支走咱们四个,京都也是固若金汤,费力不讨好是何必呢?” “ 何况末将自认、在朝中武将里头,也只勉强算是中流砥柱,镇国大将军还在京呢,支走咱们有什么用?” 范让明瞪了杨峰一眼,心道这人怎么处处跟自己唱反调,面上却谦逊开口: “ 杨将军说得有理,是下官胡乱揣测了 ” “ 不过镇国大将军不是旧疾发作?现下正在府上养病吗?” 杨峰摆摆手: “ 我等都是些武将,身子骨硬朗、大将军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 商镜黎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 那若是同期 ····· 旁的地方也有事呢?” 三人听着此话面色一变, ··· 这时,一个小兵匆匆跑来,单膝跪地禀报: “ 王爷,刚刚抓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在满妙园旧址附近鬼鬼祟祟 ” 商镜黎眉毛一挑,笑着开口道: “ 哦?带过来 ” 杨峰三人对视一眼,想着此事可是有所转机,眼中透露几丝热切。 不多时,那人被押解而来。 那是一个乞儿,浑身脏污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满脸的泥灰,因着被士兵提着一直瑟瑟发抖求饶。 “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商镜黎打量着他,问道: “ 你是何人?在满妙园作甚?” 那人瑟瑟发抖、不住的求饶: “ 饶命啊大人,小的就是 ···· 就是想找点吃的,最近城里头不太平、街上没人出来,小的都饿了好些天了 ” 杨峰横眉倒竖,怒声开口: “ 放你娘的屁!上哪儿找吃的不行、非跑去烧成一把灰的青楼找?说!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你?” 乞儿磕头求饶: “ 饶命啊大人,小的 ···· 小的怎敢撒谎啊、大人明鉴啊 ” 全奉民面色阴沉上前问话: “ 那你为何偏要赶在子时出行?城中都是巡逻之人、满妙园伫立在金鳞南街正中间、四方都是路,你又是如何进去的呢?” 乞儿听着此话身形一顿,随即低着头磕磕绊绊: “ 这 ···· 这·····小的 ···· 小的一直躲在满妙园来着 ····· 这才 ···· 这才 ···· ” 范让明冷哼一声: “ 满口胡言!满妙园我等盘查许久、为何从未见过你?还不说实话是吗?” 商镜黎冷笑、嘴角嘲讽: “ 我说你们三个别浪费口水了、霜星霜降、用刑 ” 只见两人微微躬身,快步上前,伸手拉住了还在磕头求饶的乞儿。 紧接着,其中一人从身后厨房灶台里、掏出了一根已经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热气。 霜星脸上挂着一抹看似和善实则阴冷的笑容,动作利落地扒下了那乞儿身上破旧不堪且满是污渍的上衣,当看到他满身的污垢和尘土时,不禁露出满脸的嫌弃之色。 而另一边的霜降,则用力将那乞儿按压在地,同时迅速伸出一只手、用汗巾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 “ 嘶啦 ” 声响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那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乞儿的后背上。 瞬间,一阵白色烟雾升腾而起,仿佛地狱之火在燃烧一般。 由于嘴巴被霜降用一块肮脏的口巾死死堵住,那乞儿无法放声惨叫,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痛苦至极的呜咽之声: “ 呜呜呜呜呜呜……”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杨峰等人、显然都是早已见惯了各种残酷的场面。 即便是眼前这一幕惨状,也未能让他们的脸色有丝毫变化。 ··· 眼瞧着还要再来一次,满头汗水的乞丐忙点头。 霜星松开了他。 那人终于忍不住大喊: “ 大人饶命!我说,我说! ” 商镜黎慵懒掀起眼皮、嘲讽笑道: “ 本王记得全大人也是大理寺卿、这审问嫌犯、还用本王教你吗?” 全奉民点头哈腰: “ 是!都是下官过失,有劳王爷出手了 ” 霜星俊眉微蹙,抬腿踢了乞儿一下: “ 还不快说!” 乞儿因后背疼的厉害,也不能坐起来,就趴在地上哭着说: “ 小的本在城北一处城隍庙落脚,因着这些日子不太平,就一直窝在里头不出门 ” “ 今日 ···· 今日有一个黑衣男子,给小的一块金锭,叫小的今夜去满妙园一趟 ” 杨峰怒声: “ 他叫你去满妙园做什么!你可曾见到那人长相?” 乞儿摇摇头: “ 他蒙的死死的、小人不曾见到,他要小的去满妙园——寻一把十六骨折扇,说若是寻到了,三日后来找我、事成之后再给我一块黄金 ” 全奉民眉头紧皱: “ 满妙园都烧成一把灰了,哪儿还有什么扇子,你还是不说实话吗?” 乞儿泪流满面,哭着开口: “ 大人 ···· 小的真没撒谎啊!小的也问过、但那人说——那折扇触手生寒、通身由千年寒玉制作,刀枪不入水火不容,大人、小的命都快没了怎敢胡言啊!” 几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一把扇子为何值得他们苦寻。 商镜黎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本王说呢,为何要对风雨楼出手 ” 杨峰小心询问: “ 王爷?能否为我等解惑?” 商镜黎笑笑开口: “ 风雨楼背后之主海虞——有一把玄清七杀扇,这扇子十六骨、通身寒玉而造,为什么叫七杀呢?是因为七步之内必杀之 ” 杨峰瞪大了眼睛: “ 玄清七杀扇?可是这扇子在海虞手中,海虞又不会在金鳞 ” 范让明皱眉: “ 难不成对方以为?海虞已经被他们杀了?” 全奉民眉头又皱起来: “ 可是 ······ 如今对满妙园出手的动机有了、那为何杀那些富商呢?” 商镜黎摆摆手: “ 劫财呗!总之今夜是不会动手了 ” “ 底下人原计划不变、继续守着就是了,你我今夜也能睡个好觉了 ” “ 至于旁的——先把他关起来,别让他死了,等三天后那人来了不就知道了?” 几人躬身行礼: “ 是、王爷 ” 商镜黎打着哈欠,大摇大摆走了。 霜星霜降给几人行礼后、也跟着主子走了。 ··· 待几人走后: 全奉民叹气连连: “ 这事不简单呐!” 范让明也赞同点头: “ 完全摸不到对方行踪、且若按照下官所言,只怕不日 ····· 还会有旁的地方受苦 ” 杨峰也点头插话: “ 不说末将手底下那些兵了,长安王手底下那位你们也看见了,一样找不到人啊 ” “ 这么一伙大活人、金鳞都翻了遍愣是找不到?” 全奉民沉吟片刻: “ 明日写信回京,告知陛下近况 ” “ 此外 ···· 那伙人既有所图,总会再出手的,你我听从长安王吩咐就是了 ” 杨峰点头。 全奉民复又开口: “ 早些睡吧,眼瞧着丑时了 ” ---------- 金鳞郊外—— 已至丑时末。 雪香安静地躺在一棵参天古树上,粗壮的枝干仿佛是一张天然的大床。 今日恰好是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整个树林都照得亮堂堂的。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树叶沙沙作响,宛如一首优美的夜曲。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雪香身旁。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就像是一阵轻风掠过,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然而,尽管如此轻微,熟睡中的雪香还是瞬间警觉起来。只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猛地睁开,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紧接着,她的双手如同灵蛇舞动一般,迅速从树干上撑起身体,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雪香低喝: “ 谁!” 面对雪香这来势汹汹的一击,黑衣男子却不慌不忙。 只见他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了雪香的攻势,随后,手臂一横,挡住了雪香凌厉的掌风。 刹那间,两人之间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周围的树枝被震得哗哗作响,落叶纷纷飘落。 男子面罩下的声音毫无温度: “ 雪香姑娘这是忘了在下了吗?” 雪香听着来人的声音,面色一顿、收回双掌,回身坐回树干。 随后冷淡开口: “ 你还敢过来、不怕我们杀了你?” 男人似是轻笑一声,随即调侃开口: “ 姑娘若是想动手,现在、在下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 若在下猜的不错——此番来的人不少吧?” 雪香冷哼: “ 只杀你一个有什么乐的,我不叫人,是为了一举歼灭你们 ” 男人低笑: “ 姑娘这张嘴、在下甚是喜爱 ” 就在那一瞬间,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地搂住了正端坐在那里的雪香。 雪香的娇躯微微一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玉手瞬间扬起,带起一阵凌厉的罡风,以手作刃狠狠地朝着男子的肩膀劈去。 然而,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他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抓住了雪香那想要作乱的小手。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火花来。 “ 在下曾经说过,最喜欢姑娘你在床上的妩媚模样 ” 男子嘴角微扬,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在皎洁如水的月光映照之: 男子剑眉星目,五官轮廓分明得如同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一般;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此刻闪烁着点点妖冶之光,仿佛能够勾人心魄。 雪香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但她仍然倔强地别过头去,试图挣脱男子的束缚。 可是男子却丝毫不肯松手,反而将她拉得更近一些。 紧接着,在雪香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抗之前,男子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便毫不犹豫地覆盖在了她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之上…… ··· 许久后,男女痴缠身形分开,雪香面颊薄红,只能靠在男子怀里微微喘息。 随后恼怒开口: “ 你这个骗子!我身心都给了你,你却只是想利用我!” “ 如今同伴都死在你们手上,我便是条狗、也不会再给你一个好脸!” 男子微微眯起双眸,饶有兴致地凝视着眼前的佳人,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缓缓伸出那双修长如玉的手,轻柔地抚摸上雪香娇嫩白皙的小脸,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 雪香~~你这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了啊~~~ \" 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悠悠响起,犹如醇厚的美酒令人陶醉。 话音未落,只见那双手忽然变得不安分起来,如灵动的蛇一般游移到雪香高耸的双峰之上,肆意揉捏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雪香娇躯一颤,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嘤咛: \" 别......这里不安全~ ~ ~ \" 她的声音颤抖着,透着几分哀求之意。 然而,男子对于雪香的抗拒置若罔闻,反而轻声嗤笑道: \" 怎么?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了么?\" 说着,他猛地俯下身去,毫不犹豫地吻住了雪香那娇艳欲滴的朱唇。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 雪香的面颊瞬间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绯红,宛如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羞涩与欣喜交织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男子的动作娴熟而流畅,不一会儿便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女子的衣衫。 随着衣物的滑落,雪香那如雪般洁白的肌肤逐渐展现在月色之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男子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 他凑近雪香粉嫩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尖,轻声呢喃道: \" 瞧瞧,你这不还是想念我的么?\"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雪香敏感的耳垂处,惹得她又是一阵轻颤。 \" 香儿可是我的宝贝,风雨楼无法给予你的一切,我都能够满足于你~~~\" 男子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雪香的耳畔,让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第47章 金鳞交锋(三) 时间已至第二日寅时—— 二人温存过后,男子搂着雪香躺在树上享受片刻宁静。 雪香柔声开口: “ 玉郎 ~ ~ 此番楼主并未现身 ” 男子轻嗤: “ 死了这么多人她也不担心?” 雪香顿了顿、淡然开口: “ 风雨楼手下众多,在大昭每个大城都有根据地 ” “ 单说珏擒、想必不下千人,不过死了十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 男子面露心疼,亲了亲雪香额头: “ 傻丫头、跟了这么个无情的主子,还为她卖命,你可心疼死我了 ” 雪香勉强笑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满脸甜蜜: “ 好在我有你了 ” 男子紧紧握住雪香的手,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香儿、待这事了了,你跟我走吧 ” 雪香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 玉郎,哪有那么容易,楼中的规矩森严,若要叛逃,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 ” “ 我只是个三等客卿 ··· 身份低微、在楼里说不上话 ” 男子眸中不屑,面上仍旧深情: “ 你不信我吗?有我在、风雨楼不堪一击 ” “ 只是——眼下海虞不现身,我不知她的底细 ····· 不好进行下一步啊~ ~ ” 雪香眸中闪过灵光,想起什么开口: “ 玉郎!风月是海虞的心腹之人,她功夫甚至还不如我,却能做一等珏擒 ” “ 而且此番来了这么多人,若是 ···· 若是都有不测,想必她不会不现身!” 男子眸光晦暗,温声开口: “ 哦?果真吗?” 雪香点头: “ 是了,这次来的都是珏擒,且风月也在其中 ” 男子笑笑: “ 香儿真棒!” 雪香欣喜后又担忧开口: “ 只是 ···· 这次来的都是厉害的,我怕你 ···· ” “ 而且现在朝廷中人也在金鳞,还有那位长安王,他手下高手云集 ” 男子目露疑惑: “ 长安王?” 雪香点头为他解惑: “ 玉郎不是大昭人士不知道,长安王商镜黎是先帝最小幼子,手下影卫皆是武功高强之人,此番奉命来金鳞的 ” 男子笑笑: “ 莫怕!我会打算好的,我的香儿等着便好,待事情了了,我带你翱翔九天,作对快活神仙 ” “ 等我杀了海虞,你就是我的楼主夫人 ” 雪香含羞点头,满眼神往。 男子若有所思,未再做声。 ---------- 数十公里之外,一名身姿矫健的男子正穿梭于树丛之间。 此人正是月刃,作为一等珏擒的他不仅面容俊朗非凡,而且身怀绝世武功,一手鞭子甩的极好。 尤其是那手轻功,更是犹如鬼魅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只见他身形飘忽不定,行动间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下凡,显得无比风流潇洒。 他马不停蹄地朝着大伙的根据地疾驰而去。 当他刚刚抵达目的地时,便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月刃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于是开口问道: “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你们竟然都还没睡?” 人群中的桃夭眨巴眨巴眼,状似关心开口: “ 这不是你一直没回来,怕你死了没人收尸吗?” 岑花噗嗤笑出声来: “ 桃夭姐姐说话真是不留情面 ” 月刃轻啐一口: “ 我呸!你这女人能不能盼我点好?” 随即环视一圈,疑惑问道: “ 怎么没看见雪香呢?” 桃夭调笑: “ 怎么?你想她了?” 月刃白眼一翻,径直走过去坐在地上、显然是不想搭理桃夭。 若晴柔笑着上前打圆场: “ 雪香觉得愧疚心里不舒坦,便去旁的地方安静安静 ” 青黛眉头微蹙: “ 城中情况如何?” 月刃轻呼一口气: “ 快别提了,那长安王手底下暗卫盯得死死的,我是半点也不敢踏进去啊 ” “ 不过我一直在周边看着,今儿晚上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 ” 若晴柳眉微蹙,低声开口: “ 对方如此就收手了?” 玖佟俊眉也拧作一团: “ 我想 ··· 对方应该不会以为、风雨楼被一网打尽了,今晚不出手、想来是有别的谋算? ” 青黛点头: “ 玖佟说的有道理,切勿掉以轻心 ” 众人点头,随后心事重重的躺在地上继续睡觉。 瞧见青黛还是坐在那低头沉思。 桃夭叹口气,走到青黛身边坐下,缓缓开口: “ 风月妹妹,你来了两日未曾合眼,睡会吧 ” 青黛叹气: “ 死了那么多同僚,叫我怎能睡得下 ” 月刃嬉皮笑脸挤上来: “ 我说姐姐、你就别担心了,这么多人在呢,一定能给他们报仇 ” “ 我可听说了,这女子睡不好可是会老的很快的,姐姐生的好看,可别因为这事、回去丑的主子都不认识你了 ” 桃夭白他一眼: “ 你若是不会说话,就滚去睡觉!” 月刃恼怒: “ 我哪儿不会说话了?就你会说是吧!死女人!敢不敢跟小爷比划比划 ” 话落便欲起身,青黛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疲惫开口: “ 好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打?” “ 眼下局势险峻,你们还有心思内讧!” 月刃赔笑开口: “ 我这不是想哄哄姐姐吗?这就睡下这就睡下 ” 青黛摇头苦笑,转身又对桃夭说道: “ 睡吧、明日还不知什么样子呢 ” 桃夭点点头。 ---------- 第二日巳时—— 大长公主府内: 阳光透过精美的窗棂洒在了宽敞明亮的房间里。 南向晚刚用好早膳,正斜倚在炕桌上、婀娜多姿的身影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今日的南向晚身着一袭华丽的缕金线暗纹雕花织云锦长裙,裙幅宽广如流云般飘逸。 那精致的缕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暗纹雕花相互映衬,更显其高贵典雅。 鬓发随意梳理成了一条鱼骨辫,简约而不失优雅,上头还别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风穿牡丹绢花,仿佛真的有微风拂过,让牡丹花轻轻摇曳。 这一身装扮既大气又婉约,将她的美貌和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南向晚正端坐在那张乌漆寒玉象纹团刻炕桌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她微微斜倚在靠背上,神情显得有些慵懒,眼角下方带着淡淡的乌青,似乎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致。 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代嬷嬷端着金丝燕窝进来,笑着递上前: “ 郡主早饭用得少,公主吩咐煮一道茉莉牛乳金丝燕窝,现下温温的正好,郡主尝尝?” 南向晚接过,笑笑开口道: “ 有劳妈妈了 ” 代嬷嬷满眼的心疼,小心为南向晚拢着鬓边碎发开口: “ 郡主可是昨日没睡好?瞧瞧您这眼下的乌青 ” 青雅刚从外间进来,手中拿着花房匠人刚送来的凤仙牡丹,牡丹花瓣鲜艳、上头挂着晨起的露珠鲜艳欲滴,花蕊散发出阵阵幽香。 听着此话,笑着上前开口: “ 代妈妈、郡主身上来了小日子,昨日夜间身子不舒坦、这才没睡好 ” 随后拿起珐琅盘金丝琉璃云母贝花瓶,小心插进去,拿起金剪刀修剪花枝。 代嬷嬷眉头一皱,忙向外间走去: “ 哎呦 ~ ~ 老奴这就去叫厨房熬五红汤去,郡主素来体寒,再去煮碗姜丝芙蓉山药羹 ” 南向晚小口喝着燕窝,面色淡然。 青雅瞧了瞧四下、婢女仆妇都在外间做事,面上笑容不变、小声开口: “ 昨日长安王去了金鳞 ” 南向晚面色未变,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青雅又回复到: “ 前日夜间县令一家被杀、底下人赶过去时,地上升起一阵白烟,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 ” 南向晚娥眉微蹙: “ 一个活口也没抓住?” 青雅点头: “ 是 ” 南向晚放下手中的燕窝盏,轻声说道: “ 看来对方比我想的要难对付 ” 青雅叹气应道: “ 郡主说得是,如今四十位珏擒、对方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不可小觑呀 ” 南向晚眸光幽深: “ 如今商镜黎在金鳞,叫他们切勿轻举妄动 ” 青雅点头: “ 郡主放心、昨日奴婢就吩咐过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既是冲着风雨楼来,总会动手的,叫他们护好自身,必要时把青黛召回来,她功夫不行 ” 青雅笑笑: “ 郡主放心吧,风月姐姐聪明着呢 ” 南向晚垂眸深思,未做应答。 ---------- 转眼间来到了巳时。 一轮金灿灿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之上,将它炽热而耀眼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 繁华喧嚣的京都城也在这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苏醒过来,并迅速变得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摆出了各式各样的小摊,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摊主们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交响乐,不绝于耳。 阵阵诱人的香气从小吃摊上飘散而出,直直地钻进过往行人的鼻孔里。 色泽诱人、种类繁多、热气腾腾的包子、香甜可口的糕点,还是香气四溢的肉汤、农家小炒的芳香,都令人垂涎欲滴。 与此同时,街头那些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们也开始施展他们的看家本领。 只见一人手持彩球,在空中灵活地抛掷翻转;另一人则脚踩高跷,如同轻盈的鸟儿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自如。 还有的艺人表演喷火、顶碗等的节目,精彩绝伦的技艺引得围观的众人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现场气氛异常火爆。 ··· 商余琦静静地伫立在一旁,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般。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浅碧色的云纹霞光锦缎长裙,细腻的锦缎仿佛流动的碧波,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精心梳理的十字回心髻高高盘起,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赤金如意貔貅吐珠宝石簪,貔貅栩栩如生,口中所衔的明珠更是璀璨夺目,与她娇艳欲滴的面容相互映衬,既不失美艳动人之姿,又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仪。 而在她身旁紧跟着的季云竹,则犹如春日里初绽的百合一般婉约柔美。 季云竹今日身穿一条浅黄色绣百合花浮光锦纱裙,轻薄的锦纱如同晨雾仙子,轻轻摇曳间仿佛能闻到淡雅的花香。 秀发被梳成了优雅的玉环髻,头顶上戴着一只翡翠祥云南海珍珠顶簪,圆润的南海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将她本就清丽的容颜衬托得越发楚楚动人。 即使只是略施粉黛,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再看季怡萱,这位活泼俏皮的姑娘正满心欢喜地展示着自己最喜爱的服饰。 她身着一件桃粉色对襟暗纹烟罗锦祥云金丝纱裙,在阳光的照耀下,那裙子闪耀着迷人的光彩,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格外耀眼。 头上梳着精致的坠云髻,一只金丝海棠花琉璃步摇垂挂其上,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桃粉色的胭脂均匀地涂抹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愈发娇俏可爱,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此刻正娇俏开口: “ 母亲快瞧!他们好厉害呀 ” 季怡萱双眼亮晶晶的、正一错不错的盯着杂耍艺人。 商余琦瞧着小女儿、温笑开口: “ 你还是第一次见、这盛京热闹多着呢 ” 季云竹端着仪态,但眼中也是藏不住的神往。 且说那杂耍班子的班主,此刻正满脸堆笑地双手捧着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朝着眼前的三人走去。 他一边走,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 哟呵!诸位贵客快请瞧一瞧呐!这位夫人当真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呐!” “ 还有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简直就是绝世佳人呀!今日能得各位贵人前来观看我这小小的杂耍班子,可真是让小老儿蓬荜生辉啊!” 只见商余琦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伸手解下腰间的锦囊,从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碎金子,随手一抛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班主手中的匣子里。 那块碎金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场地。 ··· 人群议论纷纷: “ 呦!这冯班主今儿个可遇上贵客了 ” “ 是啊!那可是金锭子啊!” “ 这母女三个长得可真好、像画上的仙女儿似的 ” “ 可不是!瞧瞧人家一出手就如此阔绰,家底肯定丰厚啊 ” “ 你什么眼神!人家那衣裳都是上好的布料,能差了去?” ··· 班主见此情形,顿时喜笑颜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嘴里更是不停地念叨着各种吉祥话: “ 哎呀呀!多谢贵人赏赐!愿贵人您自此扶摇直上青云路,高官厚禄享不尽;贵人家财万贯用不尽、金银财宝滚滚来,日进斗金福满门呐!” “ 也祝二位小姐觅得佳婿如意缘、夫妻和美日日甜呐!” 商余琦摆摆手,班主笑着躬身往下一个人去了。 季怡萱好笑: “ 母亲、只不过给了他一块碎金子,叫他高兴成这样?” 季云竹浅笑拍拍妹妹肩膀,温声开口: “ 他们都是些下九流的,在哪处都是一样、卖力讨好赚辛苦钱,你放才没瞧见吗?那匣子里头都是些铜板,母亲给的赏、够他们这一行人大半年花销了 ” 商余琦笑笑点头 : “ 云竹说得对,行了、咱们该走了,一会去晚了、仔细你表哥怪罪 ” 季怡萱收回目光,不满嘟嘴: “ 轩云表哥像个老学究似的,就知道疼哥哥 ” 季云竹挽起妹妹臂弯: “ 好了 ~ 快走吧 ” 第48章 金鳞交锋(四) 母女三人在路上走着,身后数十米远左右、跟着一众皇宫派来的侍卫宫娥。 季云竹蹙眉,回身瞧了眼后头数十人,确认自己说话不会被听见、这才小声询问: “ 母亲、皇后娘娘这两日、可有什么为难您的?” 商余琦好笑看她一眼,随即温声回应: “ 皇后娘娘是本宫的皇嫂,素来贤名远播、为何会为难于本宫?” 季怡萱也面露哑然: “ 可是母亲、你们在皇宫好些时日啊,昨日都寅时了才回来 ” 随后也向后头瞧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 还带回这些个眼线 ” 商余琦笑容未变,淡声开口: “ 陛下厚爱,怕咱们刚回京无人伺候,才拨了这些人啊 ” “ 多说无益,眼瞧着到了 ”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闭紧了嘴巴。 ··· 在视线所及之处,一块龙飞凤舞的 “ 逍遥王府 ” 烫金牌匾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座王府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它或许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往,但如今却显得无比萧条。 王府的门房处仅有两名年迈小厮在把守着,看起来无精打采,似乎对这份工作并不上心。 再看那左右两侧的石狮子,原本威风凛凛的它们此刻身上竟然爬满了青苔。 虽然有人曾仔细地擦拭过这些青苔,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仍能看到那淡淡的青色印记。 而那扇由黄梨木制成的大门,上面原本鲜艳的朱漆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后,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淡薄,仿佛随时都会剥落下来一般。 至于那用青砖堆砌而成的墙壁,其缝隙之间更是出现了数道深深浅浅的裂痕,犹如老人脸上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变迁。 商余琦眸光幽深,思绪飘远。 昔年仍在京时不得见风光无量,如今更是萧条落寞。 小厮远远见着来人,小跑着上前行礼: “ 奴才见过余琦长公主、见过佳乐郡主、南阳县主 ” 商余琦思绪勾回,浅笑开口: “ 快快免礼吧,轩云可在府上?” 小厮忙不迭点头: “ 在呢在呢、一大早世子就嘱咐厨房做上菜了,知道您今日要来、正在里头等着呢 ” 商余琦笑笑,跟着小厮走到门口,随即玉手竖起,淡声吩咐: “ 本宫去见见侄儿、诸位在此地稍等片刻 ” 身后数十人纷纷行礼: “ 奴婢(奴才)遵旨!” ··· 当缓缓走进院门内,一股萧瑟之气扑面而来。 那原本由青石精心铺就而成的台阶,如今已被厚厚的青苔所覆盖,仿佛时间在这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而院墙之内,爬墙虎肆意生长着,它们紧紧地攀附在墙壁之上,几乎将整个墙面都染成了一片翠绿,其间还有一些已经枯萎的藤蔓,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此时,两名婢女正手持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那些多余的枝蔓,但即便如此,这满目的绿色仍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 尽管有人打扫,但院子两侧仍然堆积着许多夏日微风轻轻吹落的树叶。 这些叶子或黄或绿,散落在地上,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更增添了几分寂静和落寞。 再看那曾经繁花似锦的花丛,如今却变成了一片杂草丛生之地,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长得极为茂盛,完全掩盖住了昔日花朵的娇艳身姿。 位于假山中央的小溪,此刻已然干涸见底,只剩下些许乱石和泥沙,原本潺潺流淌的溪水,似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 而坐落在小溪上方的六角凉亭,则历经岁月的风雨侵蚀,显得斑驳不堪。 亭柱上的油漆剥落,露出里面陈旧的木纹;亭顶的瓦片也有不少缺失,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光影交错的景象。 三人心里百感交集,她们先去过荣阳侯府,如今对比之下,皇家王爷还不如一个侯府气派,真是叫人发笑。 ··· 小厮倒是兴致极高: “ 许久不见长公主了,奴才记着有二十多年了 ” 商余琦也笑着开口: “ 是啊,如今本宫也快四十了 ” 小厮摆摆手,苍老的脸上满是开心: “ 看着二位主子都好好的、奴才就放心了,前几日世子回来,也说王爷如今身子好着呢 ” 商余琦点点头: “ 是啊!哥哥身子好、本宫就放心了,对了、这些日子除了慕青,王府可还有旁人上门?” 小厮苦笑: “ 长公主、您不是不知道,咱们逍遥王府不比从前啦,慕青公子老奴瞧着和您生的像,倒是不像驸马 ” 商余琦点头笑笑,笑容带着几分牵强,袖中的手死死攥住。 约莫一炷香,一行人就行至正院。 ··· 在那张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黄梨木四方桌之前,商轩云和季慕青相对而坐,正在全神贯注地下棋。 季慕青那英俊的面庞之上此刻布满了凝重之色,他微微皱着眉头,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洁白如雪的棋子,仔细地斟酌着应该将其落在棋盘的哪一处。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商轩云却是一脸轻松自在,笑容如同春日里和煦的微风一般温暖宜人。 他身着一袭轻便的武袍,那剪裁得体的衣袍、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线条,充分展现出练武之人特有的矫健风姿。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仅仅只用一根简单素雅的带子随意扎起,显得干净利落又不失潇洒帅气,如此装扮更是将他原本就俊朗非凡的面容衬托得愈发引人注目。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商轩云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 他迅速放下手中刚刚拿起准备落子的黑色棋子,然后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紧接着,他双手抱拳,向着来人恭敬地行礼: “ 侄儿见过姑母、见过佳乐表妹、南阳表妹 ” 季慕青抬头,放下棋子快跑上前: “ 阿娘!姐姐、妹妹你们来啦!” 商余琦嗔怪看了一眼季慕青,随后温笑着扶起商轩云: “ 好孩子、快起来,慕青这小子在你这可有闯祸?” 商轩云笑着引众人落座,随后开口道: “ 慕青乖着呢,姑母莫忧心 ” 随即摆手,白桦领命端上茶水。 商轩云似不好意思般开口: “ 王府不比以前,姑母别嫌弃 ” 商余琦摆了摆手,浅笑道: “ 你这是哪里话,一家人何来嫌弃?这也是本宫长大的地方 ” 商轩云看向季云竹和季怡萱,温和问道: “ 两位表妹近来可好?在京都可有何不适应?” 季怡萱满眼星星开口: “ 表哥!这真是太好玩了!” 季云竹歉意笑笑: “ 表哥勿怪,这孩子没规矩 ” 商轩云笑笑: “ 怡萱天真烂漫,和我的锦瑟一般,有何怪罪之意?云竹这孩子就是太端庄了些 ” 话落看向商余琦。 商余琦接话笑笑: “ 这孩子像你姑丈,成日里就记着那些酸书,说来本宫也疑惑,此番怎的就你一人前来?云清、锦瑟跟鹤哥儿都没来?” 商轩云儒雅浅笑: “ 路途遥远,尧城大营不日又要去新的副将、父王跟鹤儿走不开,云清和锦瑟还小,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 商余琦视线对上商轩云,笑着开口: “ 云竹、你带上弟弟妹妹去逛一逛,母亲有话要同轩云说 ” 季云竹三人利落起身、行礼道: “ 母亲、表哥,那我们先行一步 ” ··· 待三人出去,商轩云豁然从椅子上起身,面色阴沉、坐在商余琦身侧,面色低沉开口: “ 姑母!岭南王一脉已经走通了大长公主的路子,留京已成必然!” 商余琦疑惑,正要出声,商轩云以手附耳又道: “ 王府如今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府上除了老人都是细作 ” “ 暗处也隐着高手 ” 商余琦会意,面色带笑: “ 轩云、快上前来让姑母瞧瞧,上次一别都多少年了,本宫记着你那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呢 ” 商轩云笑着上前拉过商余琦的手: “ 姑母您风华正茂,侄儿瞧着跟离京时没区别 ” 随即又小声贴在耳边说: “ 如今只一条路子,长安王!咱们一脉与旁人走得远,他得陛下眷顾、只能靠他了 ” 商余琦点点头,随即帕子掩住嘴角、捂笑道: “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哥哥身体可还行? ” 商轩云笑着回应: “ 托姑母的福,父王现下好着呢,来时还嘱咐侄儿,定要好好瞧瞧姑母如何了,如今瞧姑母这般、待侄儿回去,父王定能放心 ” 商余琦点头: “ 本宫也记挂着哥哥,等回去了别忘了替姑母传达思念 ” 随即美目一凝,低声说道: “ 云竹正值妙龄,商镜黎好女色、想必不会拒绝 ” 商轩云含笑点头: “ 姑母放心 ” 暗处草丛传来异动,似有人出去。 商轩云耳力其佳,听着声响,笑容不变,眉峰一挑、二人继续寒暄起来。 商余琦接收到侄子信号,笑着开口: “ 嫂嫂如今身子可还康健?” 商轩云叹气: “ 母亲身子一向不好,此番过来、侄儿也很是担心 ” 商余琦叹气,拍拍侄子的手温声宽慰: “ 嫂嫂是有福之人,吉人自有天相,轩云不必忧心 ” 商轩云点点头: “ 姑母说的是 ” 商余琦又笑道: “ 本宫瞧着慕青在你这儿甚至妥帖,公主府都是女眷也不方便,就让他在你这住着吧 ” 商轩云含笑点头: “ 只要姑母不嫌弃,表弟想住多久都成 ” ---------- 酉时将至,夜幕降临,一行人用了晚膳,商轩云依依不舍送三人出门: “ 姑母、表妹,日后常来啊 ” 商余琦笑笑: “ 轩云放心 ” 季云竹面上浅笑: “ 日后慕青有劳表哥照顾了 ” 季怡萱轻哼: “ 表哥疼哥哥,肯定会好好照顾的 ” 商轩云大笑,捏捏季怡萱脸颊: “ 表哥也疼萱儿 ” 商余琦嗔怪看着季怡萱: “ 好了萱儿,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表哥吧 ” 随后拉着一脸不满的季怡萱回身。 商轩云在背后笑着目送: “ 姑母慢走 ” ··· 行至繁华街道,商余琦收起脸上淡笑,面色冷凝。 季云竹瞧着神色不对,瞧了瞧后头跟着的人颇远,大街上热闹不已,才低声询问: “ 表哥可说了什么?” 商余琦叹气: “ 如今王府被监控,且岭南王一脉已经得手 ” 季怡萱杏眼圆睁,低声询问: “ 这 ··· 这怎么这么快!” 商余琦叹气连连,眉间紧皱: “ 云竹、得靠你了 ” 季云竹疑惑不已,指着自己: “ 我?” 商余琦瞧着她,眸光幽深不发一言。 ---------- 金鳞城,这座繁华而热闹的城市,经历了昨日的风平浪静之后,今日恢复了些许生机与活力。 城中的士兵和将领们依然如往常一样,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在街上巡逻,他们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危险的角落。 与此同时,城中的百姓们、也因为昨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逐渐放松了紧绷的心弦。 人们纷纷从各自家中的院子里走出来,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家长里短: ··· “ 到底是京官来了,彭大人日日盯着都不成,人家一来就没事了 ” “ 听说昨日夜间还来了位王爷!” “ 是呢!呦你们是没瞧见,那叫一个一表人才啊!” “ 我说他婶子,你一天就瞧人家长相 ” “ 真心话儿啊!你们瞧见就知道了,我可没撒谎啊 ” “ 彭大人尸首运回京都了,听着几位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恩典、叫朝廷厚葬彭大人呢 ” “ 咱们金鳞在彭大人治理下、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好人该有好报啊!” “ 还不知道等这事完了,咱们会来一位什么样的县令呢 ” “ 咱们平头百姓关心这事干嘛、什么县令都得让咱们衣食丰足,你们呐就别操心了 ” ··· 县衙内,商镜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修长白皙的手中、指尖捏着根牙签,优雅剔牙。 全奉民小心询问: “ 王爷、今夜咱们是不是还准备着?” 商镜黎抬眼瞧了他一眼,淡声回应: “ 这不还没抓到人吗?那自然得准备了 ” 杨峰刚吃完晚饭,擦了擦嘴巴从外间走进来,朗笑开口: “ 想不到这吴田手艺这么好,末将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吃他这饭、也不觉得逊色到哪儿去了 ” 李世亮在一旁小心赔笑: “ 将军过誉了,不过吴老做饭手艺确实没的说 ” 范让明深觉有理,赞同点头。 第49章 金鳞交锋(五) 商镜黎挑眉轻笑: “ 杨将军这么喜欢,等这事完了、不如把吴田带回府上做个厨子? ” 杨峰忙拱手推拒: “ 王爷您说笑了,末将没那意思 ” 商镜黎收起笑: “ 成了!说说正事吧 ” 几人听着此话一脸正色。 商镜黎缓缓开口: “ 今夜本王会叫底下人加大范围,把周边什么荒山村落的都搜查一番 ” “ 杨将军你身手好,还请保护好咱们几个 ” 杨峰拱手行礼: “ 末将领命!” 范让明却眉间蹙起: “ 王爷、若是今夜那群人还不动手呢?” 商镜黎眼睛一闭,轻笑道: “ 本王只是协助你们三人、不如全大人说说、可有什么妙计?” 全奉民听着此话,正了正身子、缓声开口: “ 王爷、下官想——若今夜还不动手,想必就是对方有所顾忌 ” “ 既然如此、那明日不如放出消息,说是城中贼寇不明、事关重大需回朝商议,此案暂时判定为悬案 ” “ 再加以烘托,说会尽快择新的县令上任,然后咱们假装撤离 ······· 下官记得金鳞五公里外有一村子,名叫杏花村 ” “ 这村子地形隐蔽,却离金鳞颇近,骑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杀进城里,咱们可先在那里埋伏 ” “ 当然了,还得借王爷的影卫一用,他们身手好、若发生什么事、定能尽快赶上通报,还能制住贼人 ” 商镜黎听着,点点头: “ 这就完了?” 全奉民谦虚笑笑: “ 当然这只是下官拙见,王爷和两位大人也看看,可还有什么妙计?” 杨峰摸着下巴的胡渣,点点头: “ 末将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但全大人所言、末将没什么异议 ” 范让明也含笑点头: “ 全大人此计甚好、只是 ····· 就怕回来的不及时,百姓遭殃 ······ ” 商镜黎轻笑摆手: “ 本王手下影卫个个轻功了得,五公里不过弹指一挥间 ” 范让明忙拱手笑道: “ 即如此、那下官也没什么异议了 ” 商镜黎瞧着三人,眸中晦暗不明,轻笑开口: “ 成!若今儿晚上还没个名堂,就这么办,眼下还有三个时辰,本王吃多了就困,你们三个请便、本王先睡会 ” 话落还打了个哈欠。 三人起身拱手: “ 王爷慢走 ” ··· 待商镜黎走远,杨峰长长舒了口气。 范让明瞧见他这样子,好笑开口: “ 杨将军、您素来是威风凛凛的,怎的如今在王爷跟前、这般小心谨慎?” 杨峰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谦逊开口: “ 叫范大人笑话了、二位不是不知道,这前些日子家中小儿惹怒了王爷,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呢,末将也是担心一个不注意,再惹了王爷不快啊 ” 范让明大笑开口: “ 哈哈哈哈哈!杨将军莫怕,下官瞧着王爷也是明理之人 ” 全奉民也赞同点头: “ 范大人说的是,许是京中流言纷扰,叫杨将军担心了 ” 随机话锋一转: “ 说来、还未恭喜小杨将军升迁之喜呢 ” 范让明也笑着说: “ 是啊杨将军、武将升迁艰难,等回了京、可得请我二人喝一杯才是 ” 杨峰点头赔笑: “ 这是自然,等回了京二位贤弟随便挑就是了 ” ··· 戌时已至—— 街道上人群散尽,士兵照旧巡逻。 离金鳞二十公里外、一处破败城隍庙内: 银发少年抬眼瞧着对面破败的神像。 神像慈祥的面容依旧,铜身却锈迹斑斑,周围的帆布被扯了个稀烂,桌上的贡盘落满了蜘蛛网。 似是也知道无人供奉,落寞至极。 “ 主上!” 黑衣人依旧悄无声息走进来,半跪在少年身后。 银发少年轻声问道: “ 来了?路上可有什么异样?” 黑衣人跪地行礼: “ 承蒙主上关怀、一路太平,但据属下所知、幽冥阁的人疑似就在附近 ” 银发少年疑惑: “ 哦?” 黑衣人跪地回应: “ 属下自南梁一路过来,见着幽冥阁手下之人、一路前往上京 ” “ 我等一直跟在后头,他们行至周边就没了踪迹 ” 银发少年蓝眸眯起: “ 他们去南梁作甚?” 黑衣人回道: “ 他们去了宫里、找了妙音公主、旁的属下就不知了 ” 少年轻笑: “ 这位还真是不消停啊 ~ ~ ~ 算了,总共多少人来了大昭?” 黑衣人低声回应: “ 前些日子接到密信,此次一千人同来 ” 银发少年点点头: “ 隐藏好身份、有什么事情、我自会通知 ” “ 是!” 那黑衣人自地上起身、一个瞬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发少年依旧看着佛像,蓝眸闪着危险幽光。 ---------- 大长公主府内—— 已至亥时初,夜色笼罩在京城。 青雅正在伺候南向晚泡脚。 白嫩的玉足放进温热的浴汤,舒服的南向晚眯起了双眼。 南向晚轻声问出口: “ 今日谁值夜?” 青雅笑眯眯道: “ 回郡主的话,今儿个奴婢值夜,旁的丫鬟嬷嬷、都叫奴婢打发去睡了 ” 南向晚点点头,复又开口问道: “ 上次在侯府房顶之人、可有查探出来历?” 青雅面容苦恼: “ 郡主、仅凭声音寻人何其艰难啊,何况楼里向来不擅长消息查探 ” 南向晚皱眉: “ 如今京城危机四伏,那人定不是凡夫俗子 ” 青雅不跌点头: “ 能接下主子的梅花镖,武功定然在您之上 ” 南向晚皱眉,想起那晚那只镖,她是冲着灭口去的,结果那人竟接住了,等她们出去时对方早就走了,地上的镖被捏得变了形。 南向晚皱眉开口: “ 师傅回来了吗?” 青雅摇头: “ 消息说、静怜师太最起码还要六日 ” 南向晚将玉足拿出来,青雅拿着汗巾上前包裹住,小心擦拭。 南向晚开口: “ 今日青黛他们可传回消息?” 青雅叹气摇头: “ 未曾、不过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而且他们的本命蛊都还好好的,想来是没什么事 ” ··· 风雨楼所有杀手、都有一只本命蛊,此蛊不干涉中蛊人日常生活,只是在其身亡时、本命蛊也会立即死去、 大昭境内分楼甚多,如此是为了防止偏远地区出事,京中收不到消息。 这些蛊有专人看管,如今出了金鳞的事,青雅便将这四十人的蛊带回了公主府,以防不测。 ··· 青雅笑着安慰: “ 主子别怕,青黛姐姐蛊术极佳,有她在肯定无事 ” “ 此外、净绝回信,大军已至淮扬县,再有三日就到邕州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密切盯着金鳞动向 ” 青雅笑笑: “ 奴婢知道了、时候不早了郡主早些睡吧 ” 南向晚缓缓躺下,青雅将脚盆拿走,小心关上门。 ---------- 亥时末,商镜黎打着哈欠走进正堂。 三人忙迎上前: “ 王爷醒了 ” 商镜黎慵懒轻嗯: “ 这地界就是不比王府,床板咯的本王后背疼 ” 李世亮小心上前赔笑: “ 金鳞不比盛京、还请王爷海涵 ” 商镜黎依旧打着哈欠,桃花眸中都是水汪汪的泪珠,看起来着实没休息好: “ 算了算了、你都这么说了,本王还能计较不成,什么时辰了? ” 杨峰拱手: “ 回王爷的话、再有半刻钟就到子时了 ” 商镜黎点点头: “ 那就等着吧 ” ··· 金鳞城郊外—— 雪香身上散发着点点星光,一旁的岑花目露讶异,好奇开口: “ 雪香姐姐!你身上这是什么呀?” 雪香低头瞧着,眸光幽深、笑着开口: “ 这是萤火虫、山间多的是花儿可是喜欢?” 岑花双眼亮晶晶点头: “ 喜欢喜欢、姐姐给我两只吧 ” 雪香笑着,凌空起身飞到树上寻找萤火虫。 一旁的玖佟疑惑: “ 雪香这是干嘛去了?” 岑花笑着开口: “ 玖佟哥哥,姐姐去帮属下抓萤火虫去了 ” 玖佟冷嗤: “ 萤火虫都在草丛里、哪儿有在树上的 ······ ”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羽箭袭来,众人忙起身防御。 只见月刃起身,衣诀翻飞间、挽起漂亮的剑花、剑光在月色映照下凌厉无比、精准的打落四处飞箭,月刃边打边喊道: “ 还不快帮忙!” 桃夭美目一横,袖中绸缎带着浑厚力道飞出、绸缎如灵蛇般快速穿梭、卷住不少羽箭一一甩飞。 暗处瞬间涌出不下百人、人人都身着黑衣,露出的眼睛阴翳无比。 若晴不敢耽搁,素手抻出七根琴弦,席地而坐、古筝悠悠不绝的声音覆盖在林间,不少黑衣人忙捂住耳朵,面色难看,痛苦的倒地。 唤作玉郎的男子、搂住雪香的细腰缓缓从树上降落,妖冶的面容笑的邪魅: “ 还真是卧虎藏龙啊!风雨楼竟还有此等高手、古芳琴流传多年,今日竟在中原、有幸得见了 ” 若晴面色难看,这人竟丝毫不受影响! ··· 月刃长剑指着雪香、愤怒开口: “ 雪香!你这个叛徒!” 男人放声大笑、那张妖媚的脸上越发癫狂: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良禽择木而栖,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晓得,她给自己寻个高枝又有何错?” 桃夭收回绸缎,面色冷凝: “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与我风雨楼作对?” 玉郎摇头、面上无辜: “ 作对?没有啊、我只是想占为己有、没说要做对啊 ” “ 这本来呢,我是想把你们都杀光的,唉!但好在我这人惜才,诸位也都是个中好手,若能归到我的麾下,也是一桩美谈啊 ” “ 我保证——你们在风雨楼的待遇如旧 ” 站在前头的俊朗少年轻啐一口: “ 我呸!什么东西!竟想妄图做我等的主人、你也配!” 男人轻啧: “ 啧啧 ~ ~ 我最讨厌不礼貌的人 ” 话落,狭长妖目一凝,锦袍微扬间,细碎的金色颗粒散在风中。 前头的数十人纷纷倒下、口吐白沫。 只剩下桃夭等人,见此情形纷纷捂住口鼻,若晴也一个闪身收好古琴,掩住鼻息。 青黛美目一紧: “ 金蝉秋寒毒?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眉头轻挑: “ 还真有识货之人啊~ ~ 我猜的不错的话 ···· 你是南疆的人吧 ” 雪香媚笑: “ 玉郎说得对,她还有个双胎弟弟,都是苗疆之人 ” 男人轻笑: “ 苗疆八年前出逃了一对双生圣子圣女、天生的蛊鼎之身,不受任何毒物所伤,哎呀呀 ~ ~ 以你们二人的身份,竟甘愿屈居人下 ” 青黛听着此话,笑容勾起,黑色夜行衣上缓缓爬出数只毒虫,一个个龇牙咧嘴,叫嚣着发出嚎叫: “ 阁下即知我身份,该知今日鹿死谁手才是!” 男人摇头、笑的风流不羁: “ 可惜呢、我同你一样百毒不侵,你的伎俩伤不到我 ” 岑花双眸含泪: “ 姐姐!你为什么要背叛主子!” 雪香怒急,一双秋水剪瞳里满是怒火: “ 是风雨楼先对不起我的!我武功不在你们几人之下,却只能做个客卿、干着费力不讨好的事!你告诉我这公平吗!” 男人安慰雪香: “ 好了 ~ ~ ~ 跟这群人废什么话,下一步该你表演了 ” 还未等月刃出手,一阵细如牛毛的轻粒缓缓飞进几人口鼻,除了青黛其余五人都倒下了。 黑衣人不受古芳琴影响,快速爬起来将人带下去。 几个黑衣人欲上前带走青黛,却又惧怕那一身蛊虫。 青黛满脸怒气,蛊虫察觉到主人的愤怒、快速窜到周边人身上,钻入众人的口鼻耳道,片刻功夫便躺下数人: “ 你想做什么?” 男人轻笑: “ 女儿家不该如此暴躁、瞧瞧都弄死了叫我怎么办?” “ 我为你主子而来,不见她一面怎能甘心呢?” 话音落下,一个闪身走到青黛身后,一把搂过青黛的细腰。 青黛奋力挣扎: “ 放开我!” 男人修长玉手缓缓抚上青黛脸颊,似喟叹般开口: “ 真是美人啊 ~ ~ 你放心,我对美人素来宽容,好生睡一觉吧 ” 话落一记重击落在青黛脖颈后,青黛两眼一翻晕倒在男子怀中。 雪香眸中不满,嘟囔着开口: “ 玉郎可是见了旁人、便不爱香儿了?” 男人将青黛丢给手下人,方轻笑着上前哄雪香: “ 好啦好啦、她与旁人不同,你瞧底下人都近不得她身,莫要吃醋了,我心里只你一个人,这心意你还不知吗? ” 雪香面色恼恨: “ 真想不到,她竟然是苗疆圣女?” 男人笑笑: “ 等得手了,她不过是你脚下求饶的可怜虫,何必急在一时?” 雪香想想,脸上扬起笑: “ 玉郎说的是,等一会我便回去报信 ” 男人点头: “ 就看你的了 ” 随后男人挥了挥手,众人随着他隐进漆黑月色。 ··· 暗处隐着的影卫正欲起身追上去,穆坚一把按下其肩膀。 待人都走远了,影卫开口: “ 首领、为何不直接去追人?” 穆坚面色冷凝: “ 你方才没瞧见?那人身上藏着的都是奇毒、若硬碰硬咱们也得折在这,且照他的意思、定还会回来 ” 影卫点点头: “ 想必地上死的那一堆,也都是风雨楼的高手吧?看那男人的意思,应该是为了引海虞现身、一网打尽 ” 穆坚点头: “ 这些人也都是一流之人,可惜那男人实在阴险 ” 影卫回应: “ 是啊、金蝉秋寒毒都失传百年了!那人竟能做出来?” 穆坚叹气: “ 多说无益,把这些尸体都带回去,那人的手下、想必身上也能有什么特殊符记 ” 众人点点头,随即足尖点地,众人飞至一地尸体前,一个个扛起、转身回金鳞去了。 第50章 金鳞交锋(六) 子时三刻—— 商镜黎坐在堂中又打起了哈欠,无聊询问霜星: “ 霜星、城内还是没有异样吗?” 霜星跪地回复: “ 回王爷的话、城中无异样,但是穆坚他们还未曾回来 ” 商镜黎又打了个哈欠未作声。 全奉民忧心忡忡开口: “ 王爷、莫不是今夜 ···· 又是无功而返?” 就在那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听得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屋内几人神色一紧、纷纷起身向堂外走去。 只见穆坚等人、肩膀上扛着尸体,粗略瞧过去,起码五六十具尸体,随着那些人的步伐轻微晃动着,仿佛还残留着生前最后的一丝挣扎与不甘。 整个场面显得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杨峰最先耐不住,忙急着上前问: “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死了这么多人?” 穆坚等人放下尸体,跪地行礼。 穆坚轻声回应: “ 启禀王爷、方才城郊三十里外有打斗、属下等在暗处隐蔽,听着两方势力交锋 ” “ 据属下听闻、今日死的这些人、一半是风雨楼的人,另一半 ···· 想来是近日在城中作乱之人 ” 商镜黎挑眉、戏谑开口: “ 呦 ~ ~ 下手挺利索啊,可有捉到活口?” 穆坚摇头、抱拳回应: “ 对方领头之人实力不俗、属下在远处瞧着,只见那人一挥袖子、数道毒烟就飞了出来——是金蝉秋寒毒,片刻功夫风雨楼内的三十余人就死了 ” “ 风雨楼内有六个活口、叫那人迷晕了带走,其中有一位姑娘同那男子一般、百毒不侵,说是什么苗疆圣女?” “ 是那姑娘解决了二十人左右,离得远瞧不真切、想来应是用了蛊虫 ” “ 此外、属下瞧着形式,仿佛是风雨楼出了叛徒——名唤雪香,是她引了那伙人前来 ” 李世亮惊呼一声: “ 雪香姑娘是满妙园的青倌!一席绿腰舞跳得极好!看来这满妙园、还真是风雨楼的根据地!” ··· 商镜黎斜睨了他一眼,轻笑开口: “ 看来李仵作没少逛青楼啊 ” 李世亮顿时涨红了脸,嗫嚅着不敢说话。 商镜黎也不再打趣他,转而看向全奉民三人、淡笑询问: “ 几位说说?怎么处理?” 全奉民眉头紧皱: “ 穆统领、敢问他们可有商谈下一步事宜?” 穆坚回应: “ 领头人说剩下的看雪香的、雪香说等她回去报信 ” 范让明灵光一闪: “ 下官知道了!那人想引出的、是风雨楼的楼主海虞 ” 杨峰摸着胡茬: “ 可这样来说也不对啊、既是目标在风雨楼,为何对城内的富户动手?” “ 而且照穆统领的说法、雪香是风雨楼的叛徒,那此番海虞没来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晓 ” “ 为何还要派那个小乞丐去满妙园、确认海虞有没有死在里头,寻找她的兵器呢?” ··· 范让明诧异看了眼杨峰: “ 杨将军这不是聪明的很吗?还整日说什么自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杨峰腼腆笑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 末将是觉着、自己实在不如您几位聪明,怕献丑惹人笑话 ” 全奉民苦思冥想,眸光幽深: “ 也有可能、不是一波人 ” 商镜黎眸底玩味,笑着开口: “ 还是杨将军聪明、既然这一波人只是为了风雨楼,就叫他们自相残杀去算了 ” 杨峰慌忙开口打断: “ 王爷!这只是末将胡乱揣测,万一是一拨人、对方又想劫财又想要风雨楼呢?” 范让明也急忙开口: “ 是啊王爷!对方如此厉害、定是有备而来,不管是不是一波人、金鳞之事也总要有交代才是啊 ” “ 倘若还有别的势力,那咱们更得小心提防啊!” 商镜黎摆摆手、轻笑开口: “ 本王这不是说笑吗,瞧给你们吓得 ” “ 李仵作、你先将这些尸体仔细查验,看看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线索没?” 李世亮低头躬身行礼: “ 下官领命 ” 全奉民也拱手行礼: “ 王爷、下官在大理寺任职多年,也略知一二,下官去协助李仵作 ” 商镜黎笑眯眯点点头。 随后霜星霜降搬来几把椅子,商镜黎三人坐在上头。 穆坚使命完成了,就带着手下继续隐到暗处了。 ··· 一众身着重甲的将士们手持着明亮的灯笼,小心翼翼地围绕在两人身旁,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全奉民和李世亮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凝重而专注地、逐一打量着风雨楼众人的尸体。 借着那明晃晃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人的面容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色,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他们的嘴唇则呈现出深紫色,宛如熟透了的葡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能断定这明显是中毒之后才会有的症状。 商镜黎远远瞧着,轻嗤一声: “ 这海虞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啊、本王瞧着这些人、都是些个俊男靓女,加上前面死的那些也都是个顶个出挑 ” 霜星笑着回应: “ 想来是容色好的人、杀人成功率高些?” 商镜黎若有所思点点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全奉民回应道: “ 回禀王爷、风雨楼众人都是死于中毒 ” 李世亮也跟着回应: “ 全大人说的没错 ” 商镜黎慵懒的回应: “ 嗯 ~ ~ 继续查 ” 紧接着,众人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那群蒙面黑衣人的尸体旁边。 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逐一将覆盖在黑衣人脸上的黑色布条掀开来。 随着那一块块黑布被揭开,展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这些黑衣人的面容扭曲狰狞,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其巨大的痛苦折磨。 五官因极度的恐惧和剧痛而变形,有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有的嘴巴张得极大,似乎想要发出最后的绝望呼喊,但却只能永远地定格在那个恐怖的瞬间。 再仔细端详这些人的长相,更是让人感到索然无味。 他们一个个长得平淡无奇,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就立刻会被淹没、完全找不着的类型。 李世亮叹息不已: “ 这身上也没有外伤,却能叫人生前遭受莫大痛苦,南疆蛊术当真神奇 ” 随后又拱手问道: “ 全大人、下官没有这方面经验,不知这中蛊之人死去、体内的蛊虫也会一同死吗?” 全奉民带上三层布面手套,脱掉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衣裳,精壮的上躯、除了积年旧伤外、没有一丝外伤痕迹,方才叹息开口道: “ 李仵作有所不知,这蛊虫千奇百怪,本官所见也不多,这方面也所知甚少 ” ··· 商镜黎轻吹一声口哨,轻笑开口: “ 雷牙!” 就在那道声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从外面猛然飞进来一道青色的身影,那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眨眼之间便已经稳稳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待到那人站稳身形之后,众人心里又是惊叹连连,这位长安王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且不说别的,单就这一个接一个展现出如此高超轻功之人,便足以让人惊叹不已了。 再仔细打量一下此人的长相,面容英俊,剑眉星目,五官犹如雕刻般精致分明,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更显得风度翩翩,气质高雅非凡。 整个人看上去,恰似那山间挺拔而立的青竹一般,既有着坚韧不拔的品质,又散发着清新脱俗的气息,真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 王爷 ” 雷牙面上挂着笑。 杨峰惊叹开口: “ 王爷、这位是?” 商镜黎笑笑: “ 这是本王游历所救的一游行医,瞧着医术上佳、对这些个东西颇有研究 ” 雷牙温润笑笑: “ 王爷说的是 ” 杨峰忙笑着拱手: “ 那便有劳雷大夫了 ” 雷牙听着这句 “雷大夫” 面上笑容一僵,狠狠瞪了一眼商镜黎,复又笑着开口: “ 不必客气、职责所在 ” 随后雷牙大步上前,全奉民二人脱下手上厚重手套,纷纷拱手: “ 有劳了 ” 雷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闹剧罢了。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伸手探向腰间,动作优雅而从容,如同翩翩公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把精致的折扇出现在他手中。 雷牙手持折扇,慢慢地蹲下身子,那扇子的尖端轻轻触碰着地上那具已经毫无生气的黑衣男子尸体。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雷牙轻微的呼吸声和折扇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雷牙又将手伸向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琉璃瓷瓶。 这只瓶子通体透明,里面装满了绿油油的药粉,在周围微弱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妖冶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雷牙轻轻地笑着,脸上满是玩味之色。手指捏住瓶塞,然后缓缓地拧开。口中轻声呢喃道: “ 出来吧,我的小宝贝儿……” 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但却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 伴随着雷牙的话音落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那些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着。 紧接着,一只只形状怪异、色彩斑斓的小虫从这些尸体的口鼻耳洞中钻了出来,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此等情形不禁令人作呕。 全奉民等人看到如此诡异恐怖的场景,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想要远离这片可怕的地方。 李世亮也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叫出声来,惊扰到这些可怕的虫子。 杨峰大骇: “ 王爷!这 ········· ” 商镜黎笑容更甚: “ 呦!都是些稀罕货啊 ” 雷牙两眼发亮,从袖中取出一葫芦,小心将这些蛊虫都装进葫芦里、才笑着开口道: “ 是啊、旁的就算了,单说着紫金蟾蜍,少说也十年没面世了,啧啧啧!这下蛊之人是个奇才啊!” 商镜黎点点头: “ 说是什么苗疆圣女,风雨楼内的杀手 ” 雷牙方收起虫子、塞进瓶口,听着此话笑着上前: “ 成啊!不愧是江湖第四的杀手组织,这等人才也能招安麾下,哎呀 ~ 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见这位姑娘 ” 商镜黎挑眉看着他: “ 怎么?你想把这姑娘娶回家不成?” 雷牙嗔怪看他一眼: “ 说什么呢、我这是惜才懂吗?” 商镜黎但笑不语。 ··· 随后李世亮翻过众位黑衣人身子,疑惑出声: “ 嗯?为什么他们腰窝处、都有这么个图案?” 随着话一出声,几人对视一眼跟上前去,只见众人后腰处都有着一朵黑色彼岸花图案,整个图案占据整个后腰,诡异非常。 商镜黎与雷牙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心照不宣。 杨峰一声轻呼: “ 末将有幸见过这个图样 ····· 似乎是幽冥阁的标记 ” 全奉民眼神锐利看向杨峰,沉声开口: “ 杨将军从何得知?” 杨峰瞧着众人看向自己的脸色,面上正色回应: “ 末将十年前作为副将、随军前往境湘一战,境湘王室之中,有一位王子被杀,随后境湘王上率宫廷守卫围剿,留下了两个没跑掉的杀手 ” “ 那两个杀手后槽牙藏了毒,瞧着跑不掉便服毒自尽了,也未说出雇主是何人 ” “ 当时我大昭胜局已定,境湘投降、甘愿作为我国附属,我与怀化将军便被以礼相迎、入皇城做客 ” “ 末将入城的时候,这两人的尸首、被扒光了悬挂城门口暴晒,后腰处就有这样的印记,境湘王上说是幽冥阁之人 ” “ 此后这许多年、境湘王上一直苦寻幽冥阁踪迹,就想着给儿子报仇呢 ” “ 这 ···· 境湘与大昭相距甚远,他们怎会出现在大昭?” 范让明听着此话,眸光一紧: “ 果然是江湖党派纷争!这幽冥阁在江湖上、好似是排行第三,多年行踪不定、却恶行不断呐 ” 商镜黎轻笑: “ 既是排行第三、为何还要跟这排第四的动手?” 范让明摇头叹息: “ 王爷游历多年有所不知、这风雨楼虽排行第四,实力却不容小觑,您单看她这些能人便知 ” “ 只是风雨楼出手有规矩,不杀有功之人,不像旁的党派有赏必杀 ” “ 且咱们大昭占地中原、地广物肥,一直为他国虎视眈眈,只怕这幽冥阁不仅想要风雨楼、更想搅动大昭 ” 全奉民也觉得有理点头附和: “ 王爷、范大人说得有理,下官本还想着、为何对方执意引出幕后之人,现下便明白了,如今牵扯甚广,明日一早还是得先禀报陛下才行 ” 杨峰点点头: “ 末将同意全大人说的 ” 商镜黎俊眉微挑: “ 成!就这么办吧,旁的明天按原计划进行 ” 几人点头附和,随即商镜黎带着雷牙走了。 第51章 金鳞交锋(七) 走在回住所的路上,商镜黎不复以往笑颜,面色毫无波澜。 雷牙左看右看、笑嘻嘻冲着商镜黎开口: “ 哎呀 ~ ~ 一别数年、小渊渊现在过得不错嘛,都玩上异域风情了?不过人家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呢 ” 商镜黎面无表情: “ 眼下是大昭境内、说话做事皆要小心 ” 雷牙忙做害怕状: “ 哎呀呀 ~ ~ 人家好怕怕啊 ~ ~ ~ 这可怎么办,小生柔弱的紧,只能靠小渊保护了 ” 商镜黎眉头轻蹙,并未搭话。 霜星笑着接话: “ 许久不见星使大人了,如今可还好?” 雷牙呲牙笑着摆摆手: “ 你还不知道我、何时清闲过,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跑来投奔小渊渊来了 ” 商镜黎眉头微蹙: “ 既是忙碌,还往这跑什么?” 雷牙复又笑开、一口大白牙恍花人眼: “ 哎呀 ~ ~ 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嘛 ~ ~ 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呢、 你可不能做负心汉,对人家冷漠无情呀 ” 商镜黎额间青筋涨起,压着怒意低声开口: “ 你能不做这般恶心的样子吗?” 雷牙装作伤心的样子,轻声啜泣: “ 我懂了 ~ ~ 小渊渊见惯了如花美眷,全然把我忘了 ~ ~ ~ ” 霜降打量着商镜黎攥紧的拳头,忙笑着上前一把拉过雷牙: “ 哎呀!星使大人真是许久未见,属下思念的紧啊!前头就是属下屋子,眼下刚过丑时,你我二人还能促膝长谈一番,快走走走!” 话落便径直拉着雷牙走去,雷牙不满嘟囔: “ 哎呀霜降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跟小渊渊叙旧呢 ” 霜降一把捂住雷牙喋喋不休的嘴,一脚踢开房门将人带进去,随后快速关上门。 “ 来吧大人、属下想您想的紧呢!快与属下叙叙旧!” 霜降声音自屋子传来。 “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正经人!” 雷牙声音略显慌张。 霜星噗嗤笑出声来、随后笑着安抚道: “ 主子别恼、星使大人就这个脾气 ” 商镜黎拳头松开,面上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 家里没人了吗?为何把他弄来?” 霜星笑嘻嘻回应: “ 谁有星使大人好用啊、文韬武略、七擒六艺、诡谲怪闻、各类奇毒都懂,便是一百个属下也不顶他一个呀 ” 商镜黎轻叹一口: “ 他若不这么恶心,也是万里无一了 ” ---------- 大长公主府内—— 空气之中突然弥漫起一股馥郁而又神秘的紫罗兰花香,那股香气仿佛有着一种魔力,浓郁得近乎妖异。 正有些昏昏欲睡的青雅,她那沉重的眼皮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就睁得大大的。 警觉地向左右迅速扫了一眼,确定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之后,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便钻进了那座略显阴森的偏殿之中。 进入偏殿后,青雅动作敏捷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火折子,并将其点燃。 微弱的火光摇曳着,勉强照亮了这一室的昏暗。 只见那由珍贵紫檀木打造而成的描金八宝书柜上方的玄关之处,有一处极为隐蔽的机关。 青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一扭,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一个隐藏的暗格悄然显现出来。 青雅深吸一口气,伸手探入暗格之内,摸索到了一只四方锦盒。 她缓缓地将锦盒取出,然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轻轻地将盖子打开。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放置在锦盒中的四十条白胖且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蛊虫,此刻竟只剩下区区六条完毫无损,而其他的蛊虫已然全部化为了一摊摊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粉末! 青雅眸光瞬间收紧,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和犹豫,急忙迅速将锦盒扣好、快速朝着正殿走去。 此时的正殿内,原本应该还沉浸在甜梦之中的南向晚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只见她端坐在床榻之上,身姿婀娜,一头如瀑般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 在她身旁的矮凳上,一盏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静静地照亮着整个房间。 南向晚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目光平静如水,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当青雅匆匆走进殿门时,她的眼神立刻落在了青雅身上。 青雅进入大殿后,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双膝跪地,动作利落而恭敬。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捧着的锦盒举过头顶,声音略微颤抖,透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 主子!出大事了!” 南向晚起身接过锦盒,打开一瞧里头场景、额上青筋暴起: “ 只余六人?” 青雅点点头: “ 没错!且这六只蛊虫气息微弱,怕是也凶多吉少!” “ 看来此番咱们轻敌了!” 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绚烂无比的紫罗兰烟花。 那烟花宛如妖异的紫色花朵,瞬间将整个天空占据,其光芒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夺目和耀眼。 青雅与南向晚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只见南向晚轻盈地转过身去,快步走到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她便换上了一袭黑衣,一块黑色的面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面容,却无法掩盖住那双绝美凤眸所散发的迷人光彩,如同黑夜中的精灵一般。 青雅缓缓揭下、面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一张冷面美人映入眼帘,细眉带着凌厉、清冷不可高攀。 两人默契十足地一同迈出院门,身姿矫健,如飞燕般腾空而起,向着皎洁的月空疾驰而去。 月光洒落在她们身上,仿佛给她们披上了一层银纱,更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她们在空中飞速穿梭着,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 一炷香的功夫停在慧娴名苑后院处。 后院站着数十位俊男靓女,皆是面容绝色,在他们面前是一身伤的雪香、面上楚楚可怜瑟瑟发抖,似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众人见着两人、忙跪下行礼: “ 见过主子!” 南向晚声线低沉: “ 都起来吧 ” 雪香哭哭啼啼: “ 主子!出 ···· 出大事了!属下等非死即伤,对方来势汹汹、直取属下等首级!” 南向晚蹙眉看着她: “ 那你是如何跑出?其余六个人呢?” 雪香似后怕般、踌躇着不敢开口。 一旁的南坞俊眉微蹙、催促道: “ 主子在此、你还有何顾忌?” 抱琴也目露鄙夷: “ 如今在自己人地盘,你也不敢开口吗?” 乐生嗤笑: “ 雪香 ~ ~ 主子问话还敢不言?” 雪香似吓到般、仿佛憋了许久方才开口: “ 主子、不是属下不说,属下只是 ···· 只是担心您啊!” 青雅却不给她废话的机会,一根长长的骨鞭甩在地上、发出闷哼,随后一鞭子抽在地上、冷声开口: “ 我可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这舌头留着无用,我便替你收拾了!” 雪香忙不住地磕头: “ 我说!我说、对方与我等交手,千钧一发之际留下了属下性命,还带走了风月姐姐她们 ” “ 然后 ···· 叫 ···· 叫属下回来同您说 ······ 说他叫陏垣、明夜子时在金鳞十里外的青山村等主子过去 ····· ” “ 不然 ···· 不然定杀到京城、一举灭了风雨楼 ” 南坞掌风凌厉、一掌劈在雪香身侧、斩落了一截青丝,怒声开口: “ 放肆!他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大放厥词!” 青雅细眉蹙起: “ 你说的可是真的?” 雪香瑟瑟发抖、两行清泪滑落: “ 属下怎敢胡言啊!那人留我一命,就是为了引主子过去,主子!您千万不能上当啊!” 南坞恼怒不已、长吸一口气也抱拳行礼: “ 主子、雪香说的有道理,那人定是早就埋伏好、只等主子过去了 ” 抱琴娥眉微蹙,抱着琵琶的手死死扣住琴身 : “ 主子、那人是幽冥阁的人 ” 众人齐齐看向抱琴、目光吃惊。 便是南向晚、此刻也拧眉看着抱琴,轻声开口: “ 你如何得知?” 抱琴苦笑,一双美眸满是忧伤: “ 属下的家人、都死在他手上,属下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侧,这才逃过一劫,但记得清清楚楚,那人说他叫陏垣,来自幽冥阁 ” “ 如今想来、他应当三十余岁了,只是不知他在幽冥阁、算是什么身份 ” ··· 抱琴乃是古莲部落首领那最为疼爱的小女儿,而古莲部落则隶属于强大的楼兰。 古莲部落向来以其淳朴善良的民风闻名遐迩,他们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每日与大自然和谐共处,日子过得宁静又安乐,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中。 然而,谁能料到命运如此残酷无情!就在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降临到了这个原本平静的部落头上——幽冥阁的恶徒们如饿狼般汹涌而至,对古莲部落展开了惨无人道的洗劫。 刹那间,火光冲天,哭喊声、厮杀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昔日温馨的家园瞬间化作废墟,无数生命在这场灾难中凋零。 而抱琴在那场血腥屠杀中侥幸存活了下来。 她亲眼目睹了亲人们惨遭杀害,家园被毁于一旦,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仇恨。 从此之后,年幼的抱琴便踏上了漫长而艰辛的漂泊之路,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磨难。 不知经过多少个日夜的艰难跋涉,孤苦伶仃的抱琴终于来到了繁华热闹的京城。 或许是上天眷顾,在这里,她幸运地遇到了南向晚。 南向晚见抱琴身世凄惨,心生怜悯,便将她收入麾下,就这样,饱经沧桑的抱琴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身立命之所。 ··· 南向晚眸光冷凝: “ 即如此、明日我自会去金鳞瞧瞧 ” 南坞慌忙出声阻止: “ 主子!眼瞧着是陷阱、您为何还要冒险!” 南向晚淡声开口: “ 一味等着对方出手、风雨楼岂非人心惶惶,何况还有六人活着,总要将他们带回来 ” 众人正欲再劝,南向晚以手做止,复又开口: “ 无需多言、我自有考量 ” 抱琴慌忙开口: “ 那叫属下等同您一起去吧、再给分楼送信,人多总是多些胜算 ” 南向晚摇摇头: “ 你跟乐生去趟肇州,肇州相邻京城、叫他们二十位珏擒即刻出发金鳞、至周边小镇躲好,等我汇合 ” “ 此外月间跟南坞、还有芳春与我同去 ” 芳春一袭白衣、面容娇媚、缓缓行了一礼: “ 属下领命 ” 南坞也点头附和: “ 明日亥时、我二人等着主子和月间 ” 南向晚轻轻颔首,随即同青雅隐进月色。 待人都走了,乐生轻嗤: “ 又是跟你这骚狐狸合作 ” 抱琴美眸轻眯: “ 你当我稀罕?” 芳春笑笑打圆场: “ 好了 ~ 肇州相邻四十公里,你们快些出发吧 ” 乐生轻哼,随即纵身一跃隐进月色。 抱琴微微福了一礼: “ 芳春妹妹、南坞,预祝你二人此行顺利、平安归来 ” 南坞轻轻点头: “ 你们也是、如今形势严峻,千万保重自身 ” 抱琴点点头,随即足尖轻点,隐进漆黑月色。 雪香仍旧跪在地上哭泣、低垂着头,一双美眸却饱含得逞快意。 南坞眉头紧皱,看了眼雪香,秉承眼不见心不烦的理念、转身就回了院子。 芳春笑笑、上前扶起雪香: “ 妹妹身受重伤,先去药阁疗伤吧 ” 雪香顺从起身,大半身子靠在芳春身上。 ---------- 一旁的画眉耷拉着小脸、垂头丧脑的蹲在地上。 潇卿挑眉看着,折扇一合笑着敲敲小丫头额头,薄唇带着淡笑开口: “ 这是怎么了?” 画眉唉声叹气: “ 潇卿哥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月间姐姐那样、能跟着主子出任务啊 ” 潇卿大笑不止: “ 啊哈哈哈哈哈哈 ····· 哎呦你可笑死我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去给主子添乱吗?” 画眉恼怒不已、噔的一下站起来: “ 哥哥你狗眼看人低了啊!我好歹也是流矢了,都上了一个位阶了,你还这么笑话我 ” 说着粉拳攥紧,正欲跟对面之人动手。 潇卿手指飞快一点: “ 定!” 画眉瞬间被定格在原地,面上更是涨红不已: “ 你还不解开我?” 潇卿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轻呼一口气: “ 呼 ····· 你这小丫头不得了啊,还要跟我动手 ” 随即看了看天色,笑眯眯开口: “ 嗯 ~ 时辰还早,再有一刻钟便能动了,你先站着欣赏月色吧,哥哥我要去睡觉喽 ~ ~ ~ ” 随即不顾身后小丫头喋喋不休,迈着四方步心情大好的回房去了。 ··· 潇卿出生于一个历史悠久的江湖点穴世家——封家、旁支的嫡出子。 这个家族以其精湛的点穴技艺而闻名于世,随着时间的推移,主家在江湖中的声誉越来越好,势力也日益壮大,渐渐变得不再愿意供养、和支持旁支的发展。 就在十二年前的武林大会期间,主家趁此机会突然发难,毫不留情地强行驱逐了所有的封家旁支。 潇卿的父母都是忠厚老实之人,他们深知在这样的局势下难以抗衡主家的力量,于是一直教导儿子要韬光养晦、深藏自己的天赋以免招来灾祸。 尽管如此,潇卿天生就具备极高的武学天赋,对于点穴之术更是有着超乎常人的领悟力。 在未被逐出封家之前,他总是默默地练习着这门绝技,并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主家最终下达逐客令时,还特别强调所有被驱逐的旁支成员都不得再使用封家的独门秘术。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众多旁支人员被迫离开的时候,主家竟暗中派人、在半路上截杀那些有天赋的旁支子弟,妄图将这些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斩草除根! 经过这场血腥的屠杀之后,点穴秘术成为了封家独有的绝学,其他旁支要么因为失去传承而逐渐没落,要么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曾经与封家有关的身份,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 第52章 金鳞交锋(八) 荣阳侯府内—— 此时已然到了辰时,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显得格外阴沉压抑。 清晨时分,那绵绵细雨便开始悄无声息地洒落下来,宛如牛毛般细密,轻轻地抚摸着大地。 正值这炎炎夏日,本就暑气逼人,令人感到燥热不安。 而这场细雨的降临,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凉意,反倒使得空气愈发潮湿闷热起来,好似一个大蒸笼般,将人们紧紧包裹其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府中的众位姨娘们早已起身,梳洗打扮完毕后纷纷前来请安。 几人身着华丽的衣裳,佩戴着精美的首饰,见过礼后、江知凝早早放了她们回去。 随后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各种家长里短之事: 云姨娘手中丝帕不住地擦脸颊、额头上沁满了细密汗珠: “ 哎呦、这天也真是,本想着下雨能凉爽些,不曾想没一丝风吹,真是闷热得很 ” 周姨娘面上笑的温顺: “ 可不是吗、真是天公不作美 ” 赵姨娘美眸含笑,碧环撑着伞小心替主子挡雨、 赵姨娘快走两步追上前头的柳姨娘,温笑开口: “ 哎呦 ~ ~ 柳妹妹真是好福气,如今三小姐觅得佳婿,妹妹也是熬出头了 ” 柳姨娘近来人逢喜事,对着平日里不待见的赵姨娘、此刻也多了几分笑脸: “ 赵姐姐真会说话、映雪有今日,都是靠夫人庇佑,我这个生母可不是沾光了 ” 杏儿默默撑着油纸伞,面上带笑不语。 云姨娘也凑上来浅笑: “ 柳姐姐谦虚了不是、咱们夫人仁厚,可咱们三小姐乖巧聪慧,能得如此、也算是柳姐姐你、教导有方啊 ” 柳姨娘含笑摆摆手: “ 瞧妹妹说的,映雪是夫人一手教导的、这功劳可不是妾身能独揽的 ” 赵姨娘听后,捂着帕子偷笑: “ 柳妹妹太谦逊了些、虽说都是夫人教导,可你瞧瞧那二小姐、这人比人气死人呐,这么一番比对下来,到底还是妹妹你的功劳 ” 话落、小心上前拍了拍柳姨娘玉手。 柳姨娘面上浅笑收起,左右瞧了瞧才开口: “ 赵姐姐、这二小姐的事可不敢议论啊、没听夫人说吗?侯爷可是生了大气的 ” 赵姨娘美眸幽深,似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口: “ 瞧姐姐这糊涂的,左右也是咱们姐妹私下说说、无妨的 ” 柳姨娘美目一斜、笑着开口: “ 害!妹妹也是好心提醒罢了,咱们都是姐妹自然无事 ” 云姨娘眼睛骨碌一转,笑着说道: “ 说来侯爷跟夫人、妾身瞧着二人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呐 ” 周姨娘轻轻抿嘴一笑: “ 夫人天姿国色,与侯爷是正头夫妻、恩爱些也是正常啊 ” 赵姨娘眸底讥讽、面上却笑着接话: “ 妹妹说的是 ” 几人这么聊着、不一会就到了分岔口,几人纷纷道别。 ··· 云姨娘站在原地、笑眯眯看着众人远行。 小满笑着开口: “ 姨娘、奴婢听说侧夫人如今身子好些了、咱们可要去看看?” 云姨娘笑容绽开: “ 左右今儿个无事,这便去吧 ” 小满微微褔身行礼: “ 是、姨娘 ” 主仆二人缓缓转过身去,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前行去。 此时天空正飘洒着绵绵细雨,仿佛一层薄纱般轻轻地笼罩着大地。 她们共同撑起一把闷青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绘有青竹图案,在这细雨迷蒙之中,主仆二人的身影与周围郁葱的草木相衬,完美地融为一体。 远远望去,仿佛也是这片自然景色中的一部分,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清雅韵味。 就这样一路前行,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梅兰苑的门口。 由于今天下雨,院子里显得格外宁静。 几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搬动着一盆盆名品玉兰花,将它们放置到较为偏远且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毕竟这些花儿极为娇贵,如果长时间被雨水击打,恐怕就会受损凋零,失去原本娇艳动人的姿态。 与此同时,两名粗壮的婆子手持扫帚,认真地清扫着青石台上和小径上堆积的落叶。 门房的婆子瞧见两人,虽满眼疑惑、却仍是笑着上前行礼: “ 老奴见过云姨娘、给姨娘请安了 ” 云姨娘笑的娇俏: “ 妈妈免礼吧、妾身许久不见方姐姐了,心中思念的紧,不知姐姐现下可醒了?” 婆子躬身笑着: “ 侧夫人方才醒呢、姨娘稍候、老奴这便去通报 ” 云姨娘点点头: “ 有劳妈妈了 ” 婆子腼着脸笑道: “ 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姨娘真是太客气了 ” 随后婆子转身向院内走去。 ··· 主院内—— 方若梅正半躺在梨花木雕花贵妃榻上,因着今日下雨、身上披着薄毯。 许是近日养得好、气色红润不少。 秋画正半蹲在地上、小心为方若梅剥着葡萄,褪去紫色外衣、露出晶莹润绿的果肉,酸甜宜人、果香浓郁,很得方若梅喜欢。 贾嬷嬷正为方若梅捏腿,嘴上笑着说道: “ 这几日将养得好、瞧着侧夫人气色好多了 ” 方若梅将葡萄送入口中,汁水丰盈酸甜喜人,好吃到眯起眼睛,将果肉咽下、方才随意问道: “ 这几日侯爷都歇在何处?” 秋画动作一顿、随即挂上笑脸开口: “ 回侧夫人的话、近来侯爷多去夫人院子、或是歇在书房 ” 方若梅秀眉微蹙、嗤笑开口: “ 江知凝这贱人、嘴上说着厌恶侯爷,不还是巴巴勾着侯爷去她那?” 贾嬷嬷安慰道: “ 侧夫人、许是侯爷久不去夫人院里,正是新鲜着呢 ” 方若梅冷哼一声: “ 生的一张狐媚相、偏生还出自名门、母家显赫,便是我再恨她、也动不得她 ” 贾嬷嬷继续捏腿,笑着开口: “ 是这个理儿啊侧夫人,院里都是咱们自己人、您呐说说气话便算了,这侯爷是家里的主君,想宠爱谁咱们也干涉不得啊 ” 正在这时,外面婆子笑着走进来,躬身行礼: “ 侧夫人、云姨娘来了 ” 方若梅皱起眉头: “ 云沐熙来做什么?” 婆子回话道: “ 回侧夫人的话、云姨娘说许久不见您了,心里想的紧 ” 方若梅冷嗤: “ 她来准没好事,罢了、让她进来吧 ” “ 诶、老奴这就去领人进来 ” 婆子应声退下。 秋画皱眉: “ 侧夫人、这云姨娘素来与您不睦,好端端的她来做什么?” 方若梅斜睨秋画一眼、淡声开口: “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 ··· 这厢婆子带着云姨娘和小满走进屋子,把人领进来就行礼告退了。 云姨娘笑颜如花、褔身行礼: “ 妾身姨娘云氏、见过侧夫人 ” “ 给侧夫人请安 ” “ 给云姨娘请安 ”小满与秋画贾嬷嬷相互见礼。 方若梅挥挥手、面上带着温柔的笑: “ 快起来吧,今日外头下着雨、云妹妹怎么还过来看我了?” 秋画同贾嬷嬷搬来矮凳,云姨娘坐下后,笑着开口: “ 这不前两日听说姐姐身子不适、妹妹心里记挂的很,又恐冒失过来扰了姐姐清净 ” “ 昨儿个听说姐姐身子好些了,这不一早请了安、赶紧过来瞧瞧姐姐 ” 方若梅面上感动: “ 妹妹真是有心了、秋画,去把龙井云雾拿出来给妹妹尝尝 ” 云姨娘嘴角嘲讽,这龙井云雾、还是前年侯爷赏给后院每位主子的。 但面上仍旧笑着: “ 有劳方姐姐了、这些日子姐姐没来,咱们侯府事可不少,今儿个妹妹过来、特来说给姐姐解闷儿 ” 秋画倒茶的手一顿,正欲说什么,贾嬷嬷摇摇头。 方若梅心道这人是来看笑话的?面上很感兴趣般看着云姨娘: “ 是嘛、那就有劳妹妹说给姐姐了 ” 云姨娘娇笑开口: “ 这其一呢、先要恭贺姐姐,二小姐得嫁皇家,姐姐当真是顶顶好的福气啊 ~ ~ ” 方若梅目光几欲喷火、却仍就笑着: “ 害、映仪没乡君福气好,只是个侍妾、姐姐这心里也是不大畅快 ” 云姨娘笑容更甚: “ 看来妹妹真是来对了、姐姐有所不知、咱们乡君现在是华阳郡主了!食邑三千石,这可是臣子之女里头的头一个了,这般尊荣 ” “ 而且、这郡主同太孙殿下解除婚约了,前太孙殿前失仪、不顾皇家颜面要当面与郡主解除婚约,现在已经被贬为庶人、去守皇陵了 ” 方若梅玉手死死扣住把手,面上强笑: “ 是吗、郡主真是好福气,能得此殊荣 ” 心下恼恨不已、凭什么她江知凝的儿女都这么优秀!!被未婚夫当众退婚羞辱,反而还连升数级!!!!!! 云姨娘瞧着她扣紧的手,眸中划过快意,复又笑着开口: “ 要妾身说呀、姐姐莫介怀二小姐侍妾之位、二小姐年轻貌美、入了王府定是节节高升啊 ” “ 到底是皇家之人、自是不一样的,如今柳姨娘也算如意了,三小姐眼下也有着落了 ” 方若梅缓了缓脸色,扯出一丝温笑开口: “ 三小姐可是也许了人家?” 云姨娘笑着拉住方若梅的手,缓缓道来: “ 正是呢!这三小姐啊、已经定了跟夫人娘家侄儿、镇国大将军的庶长子——江景结亲,再有几日啊、秦夫人便上门和庚帖、下聘定日子了 ” “ 虽说那江公子咱们没见过,但瞧着三小姐含羞带怯的样子,想来定是不差的 ” “ 妾身还听说、这江公子人品贵重、学问又好,在内阁里头做事,这刚进内阁、现在就是个七品修撰了 ” 方若梅心中嫉妒更盛,强压下喉中腥甜、脸上却故作欣慰: “ 想来三小姐确实有福,柳妹妹定是高兴坏了 ” 云姨娘忙不迭点头: “ 是啊、真是门顶好的姻缘,这柳姐姐真是熬出头了 ” 随后又拍手安慰方若梅: “ 姐姐也别忧心,嘉王府人口简单、只一位王妃,嘉王膝下尚无子嗣,等二小姐进门了、凭着二小姐的美貌、定能在王府站住脚跟 ” “ 等二小姐有了子嗣、这侧妃的位子也能搏一搏呀 ” 方若梅再也无法忍耐,面上笑容褪尽、强压怒意淡声开口: “ 那便借妹妹吉言了,姐姐身子不适、就不留妹妹用午膳了 ” 云姨娘目的达到、也不多做停留,忙笑着起身: “ 姐姐好好歇着、注意身子,妹妹就先告辞了 ” 随着主仆二人刚走出院门、室内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云姨娘满脸的得意。 小满笑着打开油纸伞,高声嘱咐: “ 姨娘仔细些、这石子路滑着呢 ” ··· 屋内的方若梅摔碎满地瓷器,坐在贵妃榻上喘着粗气,秋画小心为主子顺背。 珠儿眼尖的关上门,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方若梅恼恨出声: “ 贱人!都是贱人!去了三个女儿,只我的映仪被如此轻贱!贱人!” 贾嬷嬷轻声安抚: “ 侧夫人、这位份是嘉王妃定的,咱们也不能干涉啊!” 方若梅拿起青瓷釉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 她江知凝如此显赫!站出来替我的映仪说两句话很难吗?” “ 不过就是作践我!这个贱人!现在又哄得侯爷日日在她那儿,我怎么甘心!” 秋画忙出声安慰: “ 侧夫人!您现下不能动怒啊!这胎金贵,千万不能有闪失啊 ” “ 等小少爷出生、咱们在从长计议就是了啊!” 方若梅还是气愤不已,听着此话、大口喘气调整呼吸。 珠儿在旁踌躇许久、方忍不住开口: “ 侧夫人、奴婢有个主意,还请侧夫人听听?” 贾嬷嬷厉声: “ 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还不下去!” 方若梅缓过神色,面色阴沉开口: “ 妈妈不必、叫她说来听听 ” 珠儿欠身行礼,音调轻柔开口: “ 奴婢记着、咱们侯爷素来喜好美色,如今咱们侯府后院的女人,想来侯爷也是看腻了,这才又新鲜上了夫人 ” “ 可您说、这旧爱哪敌得过新欢呢?侧夫人何不扶持自己的势力,分掉夫人的宠爱?” “ 啪!” 还未等珠儿说完,秋画已经眼疾手快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秋画怒声开口: “ 你这贱蹄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呢?” 珠儿慌忙跪下磕头: “ 侧夫人明鉴、奴婢绝无麻雀变凤凰的蠢念头啊!奴婢家中已经有了自小定亲的未婚夫婿,绝不敢攀高枝啊!” 方若梅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珠儿: “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珠儿小心抬头,声音颤抖: “ 这世上美人千千万、总能寻到一位能为我们所用的不是吗?” “ 如今侯爷正值壮年,美女配英雄这样的戏码、在哪儿都是佳话啊!” 贾嬷嬷慌忙开口: “ 侧夫人 ······ ” 方若梅抬手制止,眸光如炬盯着珠儿、良久轻笑一声: “ 你起来吧,即日起珠儿为梅兰苑一等丫鬟 ” 珠儿欣喜不已、忙不迭的磕头: “ 奴婢谢侧夫人赏识、谢侧夫人抬爱 ” 方若梅摆摆手,珠儿压下心里的激动,行了礼退下去了。 秋画担忧出声: “ 可是侧夫人、且不说侯爷能不能中计,单说在寻一位美人这事,把人迎进府里岂不是分宠吗?” 方若梅冷笑: “ 若是不找、这日后府里、还能有我的栖身之地吗?去找汪婆子办吧 ” 贾嬷嬷叹气一声、随即福了福身出门去了。 第53章 金鳞交锋(九) 酉时悄然来临,太阳缓缓地西沉。 本来宁静的金鳞城、却被一群神色慌张的百姓打破了。 他们被匆匆召集在一起,聚集在了衙门门口,每个人都满脸迷茫和惶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衙门内、全奉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面容严肃,一身官服更是衬托出他的威严。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 诸位百姓,请安静一下!自从本官以及其他官员、来到这金鳞城之后,这里一直相安无事,并未生出任何重大事端 ” “ 此次所遇之事颇为复杂棘手,我等需要时间去深入调查和研究,目前只能将此事暂且封存起来 ” “ 待到我们返回京城,与朝中诸公共同商议,定会再次前来金鳞城,给各位一个明确的交代!” ···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原本安静的场面变得嘈杂不堪,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脚步蹒跚着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老者略带沙哑却又坚定的声音说道: “ 大人呐,这可不是小事啊!它可是关乎到咱们城中好多人的身家性命呢,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地封存搁置不管不顾呢?” 老者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们立刻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情绪激动地纷纷附和道: “ 就是啊,大人!您们可是咱老百姓的父母官啊,怎么能对百姓们的生死置之不理呢!” “ 我们大家伙儿可都亲眼瞧见了呀,那些家伙心黑手辣,下起手来丝毫不留情面,如果您们现在就这么走了,把我们丢在这里,那我们可该如何是好哇!” “咱们不过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平头小老百姓罢了,哪里斗得过那帮凶狠的恶人呐!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再回来找我们的麻烦,那我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啦?” “求求各位大老爷了,您们千万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 是啊大人呐!求你们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 全奉民眉头微皱,他就知道此话一出、百姓不会轻易罢休。 “ 老丈,非是本官不愿解决,只是此案涉及颇多、这就我们四人商量不出什么妙计啊 ” 但老者不依不饶: “ 大人,若真如此,您走后我们怕是再无宁日 ” 杨峰在后头走出来,大声说道: “ 诸位请放心!我们几人虽先回京去,可这些兵将依旧在此地镇守,必不会不顾诸位安全 ” 那老者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笑了起来: “ 啊!既是如此,咱们也就放心了 ” 范让明也走出来、面色一正开口: “ 我等不会不管百姓、召集诸位前来只是为了说明此事,诸位即以熟知、眼下天色不早了,早些散了吧 ” 老者躬身作揖: “ 有劳大人了!既然如此,那大伙都散了吧!” 老者算是这城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众人听他发话,就各自回家去了。 ··· 商镜黎懒洋洋走出来,大大伸了个懒腰。 三人瞧着商镜黎,全奉民上前小心询问: “ 王爷、现在酉时末,咱们何时出发?” 商镜黎打个哈欠: “ 现在就走吧、到地方本王还能睡会 ” 全奉民笑着拱手: “ 是、王爷 ” 后头的李世亮吴田二人、面露担忧,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杨峰笑着上前拍拍李世亮肩膀: “ 不必担心、守好衙门等着就成了 ” 李世亮担忧点头: “ 王爷、几位大人们,路上小心 ” 霜星从马厩牵出了那匹枣红色汗血宝马,此刻月光照射下,马儿浑身油棕发亮、威风凛凛。 商镜黎打着哈欠、一脚登上马登、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雷牙在后头招招手: “ 还有我还有我!我骑谁的马?” 商镜黎一脸邪笑: “ 你留在这保护他们俩 ” 雷牙不可置信,嘴巴张的老大,伸出食指指着自己: “ 我? 我这么强?你这不是大材小用嘛、你这个杀千 ······· ” 还未等说完、霜降眼疾手快、一把上去捂住他的嘴,笑着开口: “ 雷牙兄弟,李仵作跟田老没有武功傍身、王爷这是信任您才委以重任的 ” “ 您可千万别辜负王爷期待啊 ” 雷牙挣扎呜咽,霜降不顾其反对,笑着将人推到两人身边。 李世亮跟吴田感动不已。 李世亮感动开口: “ 下官多谢王爷体恤、真是麻烦雷牙兄弟了 ” 商镜黎坐在马背上,双手托腮、桃花眸眯成月牙,笑着开口: “ 小事一桩、若是有人行刺,你二人直接把他推出去就成了 ” 雷牙后槽牙咬紧,笑容扭曲: “ 王爷说的是!小人定会保护好他们二人的!” 杨峰欣慰的拍拍雷牙肩膀: “ 雷牙兄弟这身手好,有你在定然无虞 ” 商镜黎收回笑脸 : “ 成了、走吧 ” ---------- 戌时已至—— 青山村内: 陏垣悠然地斜倚在那座由通体漆黑、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玄幽石精心雕琢而成的躺椅之上。 其身姿显得格外慵懒而又闲适,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眸,似睡非睡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端着刚刚采摘下来的荔枝,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跟前,将盘子轻轻地放置在了他身前的桌案之上。 盘中的荔枝颗颗晶莹剔透,宛如珍珠般圆润可爱,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然而,与眼前这美味的荔枝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正对着陏垣的那座巨大无比的铁笼。 这座铁笼巨大无比,外侧每根玄铁都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 而此刻,青黛等六人正被粗重的玄铁锁链紧紧捆绑着,高高地悬吊在铁笼的中央。 六人面色如纸一般惨白,毫无血色可言。 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伤痕有的已经凝结成血痂,呈现出一种暗红色;有的则仍在向外渗着鲜血,让人看后不禁毛骨悚然。 陏垣笑眯眯开口: “ 真是硬骨头啊 ~ ~ 打断了三根藤鞭,还是不肯归属于我 ” 一黑衣人躬身行礼: “ 主人、何不将他们杀了?” 陏垣嗔怪看他一眼: “ 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我这人向来惜才 ” 随即眸光投向六人,瞧着青黛依旧如初的面色,眸中勾起玩味,一个闪身道笼子前,就着月色细细打量青黛。 只见青黛那张中人之姿的面上、细腻红润,仿佛从未经历过酷刑,她被拴在铁笼最外侧,瞧见陏垣、拼尽全身力气轻啐一口: “ 呸!有种就杀了我!” 陏垣却仿佛没听到般,修长的手抚上青黛脸颊,青黛一阵恶寒、却没力气再做出反应了。 随着陏垣手指行动间,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 一张清冷美人面映入眼帘,细眉妖目、翘鼻朱唇,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小腹和背脊上都是鞭伤,正滴答滴答流着血。 陏垣轻笑: “ 我就说、风雨楼里头都是些个绝色佳人,怎的偏生你勉强算是中上之色 ” 月刃疯狂挣扎、愤怒出声: “ 你放开风月姐姐!” 陏垣瞥了一眼月刃,月刃俊脸上添了一道鞭伤,此刻早已结痂,朱唇毫无血色。 陏垣嗤笑出声: “ 怎么?她是你的女人?” 随后抬起青黛下巴,音色魅惑: “ 你可是苗疆圣女啊 ~ ~ ~ 竟只愿意委身小小风雨楼?还配这么个废物男人?” “ 你来我这儿,我会叫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 ~ ” 若晴看见青黛那张脸、震惊到无以复加,低声轻喃: “ 原来是这样 ······ ” ··· 三年前若晴出任务时,正撞上青黛青雅随南向晚出行。 她知道青黛跟青雅、是贴身跟着主子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主子竟是那华阳郡主南向晚! 青雅是易容跟着主子,青黛则是以真面目示人。 谁能想得到、那样一个豆蔻少女,竟有这样的能耐! ··· 桃夭抬起沉重眼皮,嘲讽笑着开口: “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跟前、夸这样的海口 ” 随着她话音落下,胸前的伤口一起一伏,昨日刚结痂的伤痕,现在又撕裂开来滴答滴答流血。 陏垣脸色一冷,轻叹口气: “ 我这个人是很怜香惜玉的,可惜啊、敬酒不吃吃罚酒 ” 说罢抬手一挥,旁边的黑衣人会意,拿起一旁烧红的烙铁朝着桃夭走去。 月刃见状大喊: “ 住手!” 陏垣看向他: “心疼了?这到底哪个是你女人? ” 玖佟恶狠狠瞪着他: “ 你这个畜生!” 陏垣听着此话、哈哈大笑起来: “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别急、我会留着你们的命的 ” “ 你们的主子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等会你们可睁大眼睛瞧好了、看我怎么把你们主子踩在脚下 ” 岑花状态最差,她功夫不好。年岁又小、昨夜被抓回来后就一直被打,此刻早已晕死过去了。 若晴心里担忧不已、这人深不可测,若是主子对上他、胜算至多三成。 玖佟一口血水吐出: “ 我忒!耍烂招的阴损玩意,还想敌得过主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陏垣理都没理他,把目光投到若晴身上,笑着开口: “ 小美人、告诉我你是谁 ” 若晴板过脸去不看他。 ··· 陏垣也没生气,自顾自地说道: “ 这古芳琴啊,是皎月国的圣物,相传它乃是神仙、赐予皎月第一任国主的绝世宝物 ” “ 古芳琴拥有神秘力量,可扰乱人的心智,让人陷入癫狂、或陷入操琴者编制幻境,杀人于无形之中” “ 正因如此,当皎月国主手持这件神兵利器踏上战场时,如同神明降临、威风凛凛,所到之处皆闻风丧胆,被杀得片甲不留。” “ 皎月国主为了感念神的恩德,下令修建了一座宏伟壮观的庙宇,并要求子孙后代都要虔诚供奉 ” “ 只可惜,这位国主在战场上杀敌过多,杀戮之气过重,引起了神的不满,于是,神出手封印住这把古芳琴,使其永远无法再被使用 ” “ 自从古芳琴被封印后,国主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他整日跪在神庙前,诚心诚意地向神祈求宽恕,声称自己之所以大开杀戒完全是为了保护国家的百姓,让他们能够过上安宁太平的日子 ” “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国主将死之际,神感受到了他的真诚与忏悔,最终选择原谅了他 ” “ 古芳琴自那日之后、允许被使用,但必须是女子、且要经过神的考验,方可奏出神力 ” “ 而这位经过考验的女子,需被供奉为神女,每五十年更迭一次,必须保持处子之身 ” 话落又转身看向若晴,浅笑开口: “ 所以、神女殿下,好端端的为何跑到中原呢?我瞧你出手之力,显然还没掌握古芳琴的完全形态吧 ” ··· 玖佟心下暗惊:若是幽火听到这些话,定要说一句——大家都是珏擒、凭什么你们那么牛? 连他也是满脸的惊诧,主子到底何许人也?能招到这么多奇人异士?光是圣女圣子就够让人惊讶了,现在又来个神女? 若晴眸中闪过杀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陏垣嗤笑出声: “ 皎月国师已经在路上了,我猜 ~ ~ ~ 应该是来抓你的吧?你以为风雨楼就能护住你吗?” “ 也不妨告诉你们、在下幽冥阁阁主陏垣 ” 几人心里都是一紧,心里不禁开始期盼起来,希望主子不要来。 见几人都不理他、他也不恼,慢悠悠坐回躺椅上、等着南向晚过来。 ---------- 这厢南向晚正带着青雅、南坞、芳春,四人黑衣夜行,足尖轻点快速奔向金鳞青山村。 路上南坞问出口: “ 肇州那二十人现下何处?” 青雅冷脸回应: “ 下午放了烟花,在青山村二十公里外的样子 ” 南向晚面纱下的樱唇紧抿,方才出发前、匣子里的蛊虫气息微弱,显然几人有性命之忧。 顾不得其他,提速隐进月色。 三人瞧着主子提速了,也运气跟上。 ---------- 杏花村内—— 商镜黎已经睡了一个时辰。 杨峰在外头急的团团转。 范让明好笑开口: “ 杨将军可是内急?” 杨峰身形一顿,叹气出声: “ 范大人别取笑末将了,您说这王爷还没醒,一会出事了赶得过去吗?” 霜星笑着回话: “ 杨将军、王爷夜里睡不好,这几日都是如此,王爷方才交代过了,若是金鳞出事了、穆坚会带您过去的 ” “ 王爷说他也不会武功,几位大人前去就行 ” 杨峰不赞同: “ 可 ··· 可是王爷若是就在这睡着,万一我等走了、王爷出什么事怎么办?” 范让明噗嗤笑出声来: “ 杨将军不用担心王爷、王爷的影卫众多,贴身护着王爷能有什么事?” 霜星笑眯眯点头: “ 范大人说的不错 ” 杨峰叹气: “ 说的也是,若城中闹起来、王爷跟咱们在一块也是危险 ” 全奉民点头附和: “ 是这个道理 ” 第54章 金鳞交锋(十) 此时此刻,本应安静地躺在屋内床榻上酣然入睡的商镜黎,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距离屋子不远的一棵古老大树之上。 他静静地端坐于粗壮的树枝之间,深邃的眸光闪烁不定,显得晦暗不明。 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悄然挂在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边,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心思。 只见他轻声呢喃道: “ 青山村呐……”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夜风中轻轻摇曳的琴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足尖犹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地点在树干上,整个人如鬼魅一般在众多古树之间迅速穿梭往来。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那件墨色的锦袍也随风猎猎作响,微微扬起,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黑色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月光如水洒落在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庞上,更衬得他五官分明,轮廓清晰,仿若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一般,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或许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般肆意张扬的行动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商镜黎稍作停顿后,便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块精致的银质蝴蝶面具。 那面具做工极为精细,栩栩如生的蝴蝶翅膀展开在两侧,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他将面具缓缓举起,扣在了自己高挺的鼻梁之上,恰好遮住了那双素来能勾人心魄的动情桃花眼。 轻笑一声向着青山村而去。 ---------- 还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子时了。 凌寒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见那夜色如墨,星辰稀疏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那英俊的双眉微微皱起,仿佛心中正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稍作停顿后,他压低声音说道: “ 走吧!” 语气坚定而果断。 听到凌寒的指令,站在他身后的十九个人纷纷点头示意,表示明白。 紧接着,他们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身形一闪,同时纵身跃起,朝着远处的青山村疾驰而去。 数道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迅速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隋垣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此刻的时辰。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然后开口说道: “ 莫不是你们的主子害怕得不敢现身了吧?” 他的话语刚落,突然间,无数根细如牛毛般的银针犹如暴雨般向他们直直地袭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隋垣的反应极为迅速。 以手掌向前一推,数道银针被迫停止、一一落地、随后将身体向后一仰,避开了后面那些迎面射来的银针。 可银针却接踵而至,密密麻麻地笼罩住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站在下方的众多黑衣人见状,毫不迟疑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长剑,挥舞起来。 一时间,剑光闪烁,与那些飞射而来的银针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大部分银针都被成功击落,但仍有一些漏网之鱼继续朝他们飞去。 隋垣眯起双眼,目光紧紧盯着那些银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警惕。 他喃喃自语道: “ 千丝针……哈、这风雨楼、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笼中的玖佟扯出一丝笑: “ 是芳春来了 ~ ~ ” 南向晚四人现身。 ··· 千丝针乃是芳春独步天下的绝技,这门功法对修习者的要求极高,不仅需要拥有极其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而且还得具备超凡脱俗的技巧和敏捷度。 千丝针之所以得名如此,正是因为其细若牛毛,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 对于那些内力雄浑深厚之人来说,一旦掌握了千丝针的精髓,便能够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可谓如虎添翼。 ··· 陏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位蒙着面的女子——南向晚。 他轻声说道: “ 原来你便是那传闻中的海虞?” 南向晚根本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只见她玉手轻轻一挥,从腰间掏出一把十六骨寒玉骨扇。 这把扇子通体由千年寒玉精心雕琢而成,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扇尖之处,则悬挂着十六把晶莹剔透、宛如水晶般的锋利钢刀,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显得格外凌厉无比。 说时迟那时快,南向晚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飞身向前,手中的折扇猛地张开。 伴随着她左右轻盈挥动之间,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响传来,原本守在笼子两侧的黑衣人们纷纷惨叫着倒地不起。 “ 主子!” 看到这一幕,被关在笼子里的六个人眼中顿时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欣喜之色。 南向晚依旧沉默不语,她手持骨扇,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坚固的铁笼,刹那间,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响彻夜空。 紧接着,一道细细的划痕出现在铁笼之上,仿佛是被利刃切割过一般。随后,就像是一张薄纸被轻易撕裂开来一样,整个铁笼瞬间分成了两半。 南向晚压低嗓音,冷冷地吩咐道: “ 带上他们,速速离去 ” 话音未落,凌寒等一行人也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现场。 听到南向晚的命令后,他们心领神会,极为默契地上前搀扶起笼子里的人,迅速背起他们躲到远处。 而陏垣似是看着玩闹小孩般、未作声也未出手,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看着南向晚。 南向晚看着面前妖冶男子,他生的似妖非人,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分外惹眼。 南向晚素手微抬,玄清七杀扇横在身前、冷声开口: “ 阁下为何要对我风雨楼出手 ” 陏垣似聊家常般笑着开口: “ 玄清七杀扇、果然名不虚传 ” 南向晚正欲动手,后头传来青黛高喊: “ 主子!离他远点、他身上都是毒,人也是百毒不侵!” 青黛六人方服下了急救药物,此刻身子恢复不少,见着南向晚欲动手、忙开口喊着。 陏垣笑的妖娆: “ 自然是······ 想杀了你了 ” 话音刚落,只见他衣袖轻轻一挥,无数细密如沙般的粉尘便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从袖中飞射而出。 ··· 这些粉尘极其细微,在月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一片淡淡的烟雾弥漫开来。 南向晚等人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一不小心将这些神秘的粉尘吸入体内。 而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青雅迅速反应过来,她右手猛地一探,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长的骨鞭。 那骨鞭通体雪白,隐隐散发着一丝寒意,显然并非凡品。 青雅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用力一挥手中的骨鞭。 只听得“ 啪 ”的一声脆响,骨鞭如同一条灵活的白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朝着陏垣卷去。 然而,陏垣却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凌空飞起,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他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浅笑。 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掌,仿佛下达了某种命令一般。 刹那间,他的身后突然窜出不下两百个身着黑衣的身影。 这些黑衣人行动迅速,犹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席卷而来。 每个黑衣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鹰爪钩,那钩子由玄铁打造而成,锋利无比,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随着黑衣人的逼近,无数的钩子如同雨点一般朝众人袭来。 面对如此凶险的攻击,南向晚毫不畏惧。 她手腕一转,手中的折扇瞬间展开,化作一面盾牌,飞速舞动起来。 那些迎面扑来的钩子撞击在扇面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纷纷被弹开。 紧接着,南向晚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凌空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悬停在半空中。 她身形连闪,几个起落之间便已经冲到了黑衣人群面前。 只见她素手轻抬,一股股强大的掌风呼啸而出,凌厉至极。 那些黑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这股掌风击中,一个个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青雅骨鞭卷起、一个起身避到旁边树上,蜻蜓点水般左右闪躲、躲避无数钩子,随即骨鞭长驱直入、鞭子上满满的倒刺,一下卷住三四个黑衣人、黑衣人痛苦哀嚎。 青雅一个收紧、随后重重将人摔在地上,紧接着又朝剩下的黑衣人袭去。 南坞剑尖凌厉,剑身在月色笼罩下散发冷冷寒光,身形闪避间打落钩子,似乎是嫌弃这样太慢,侧身一闪随后剑尖卷起四五个黑衣人钩子。 黑衣人未等闪避脱手,南坞丢下钩子、身形闪烁间、几个黑衣人胸膛中剑一命呜呼。 不多时一地尸体、只剩下陏垣一人悬在半空。 ··· 青雅和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只见芳春身后突然如闪电般窜出数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这些银针直直地朝着陏垣的面门急速射去! 刹那之间,空气似乎都被这凌厉的攻势所撕裂。 然而,面对如此凶险的攻击,陏垣却只是微微一笑。 他迅速地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殷红色外衫,如同舞动的旗帜一般,巧妙地用衣服当作盾牌,卷动起那数根来势汹汹的银针。 紧接着,猛地运气发力,原本柔软的衣裳此刻竟然变得犹如坚硬无比的钢铁一般,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清脆声响,那些银针纷纷被击打在地。 就在这时,一直伺机而动的南坞看准时机,手中的剑峰如闪电般出鞘,整个人凌空跃起,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径直冲着陏垣疾驰而去。 陏垣依旧镇定自若,完全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只见他轻轻抬起左手,伴随着一股雄浑深厚的内力从掌心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强劲的掌风,硬生生地挡住了南坞的前冲之势。 瞬间,南坞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身体在空中停滞不前,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分毫。 而陏垣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再次加大了掌力,随着一声闷哼,南坞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这股强大的掌风狠狠地击飞出去,足足飞出了数米之远才重重地摔落于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旁密切关注战局的凌寒见状,脚下步伐如风,快速地向着南坞飞奔过去。 终于,在南坞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凌寒成功地接住了他。 此时的南坞刚刚落地,嘴角已然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看上去受伤不轻。 凌寒心急如焚,连忙伸手从腰间的封袋里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南坞的口中。 待南坞服下丹药之后,凌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担忧之情依然难以掩饰。 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 如何?” 南坞摇摇头 : “ 此人内力深厚、不可小觑!” 话音刚落、芳春和青雅也被击落甩飞。 二人忙上前接住两人、饮下丹药后席地而坐调息。 前头只剩下南向晚和陏垣二人。 陏垣不紧不慢穿上衣裳,轻笑开口: “ 本来看见那个同我一样的姑娘、我还有些担心,若是人人都这般、我也要多费些功夫 ” “ 现在瞧着也不过如此 ” 话音落下、自后腰处取出一把骨箫。 整个箫身漆黑如墨、不过成人小臂长短。 随着陏垣诡异一笑、骨箫放在唇边,诡异的音调响彻夜空。 随着声音响起、众人似经历了极大痛苦般浑身难受,慌忙堵住耳朵、试图缓解一二。 南向晚也不好受、眉头皱在一起、堵住耳朵试图缓解。 陏垣左手吹箫、瞧见南向晚如此、邪魅一笑,箫声未停、几个闪身间窜至南向晚身侧、掌风凝气直击南向晚面门。 南向晚顾不得这诡谲骨箫、素手翻飞间玄清七杀扇挡住掌风。 南向晚虽挡住了陏垣的掌风,但箫声干扰下脚步略显虚浮。 陏垣乘胜追击,又是几招凌厉的攻势。南向晚深知不能再被箫声牵制,她咬咬牙,强行运功抵抗箫声带来的不适。 忽然,南向晚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金针,趁着陏垣再次靠近之时,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陏垣拿着骨箫的手臂。 陏垣吃痛,箫声戛然而止。 “你使诈!” 陏垣愤怒大喊。 “兵不厌诈 ” 南向晚冷冷回应。 没了箫声威胁,南向晚气势大增,玄清七杀扇舞得密不透风,逼得陏垣连连后退。 好在陏垣也不是吃素的、运气只见掌风凝结,十成十的力道打向南向晚小腹。 南向晚躲闪不及、一口鲜血自面纱下缓缓渗出,美目一凝,手中扇子收起、运了九成内力、以扇做刀插入陏垣肩胛。 陏垣眼中闪起嗜血的猩红、罡风自身体爆发而出、击飞南向晚数米远。 众人忙上前接住南向晚。 陏垣嗜血的笑: “ 本想留你一命、既然你不识抬举、今天所有人 ~ ~ ~ 都得死!” 就在话音落下之际。 无数柳叶自后方袭来,柳叶似刀剑凌厉无比,南向晚等人慌忙躲避。 比起千丝针高低可见、单瞧着就知来人不可小觑。 陏垣运力挡起、架不住对方、仿佛有用不完的内力般招架不住。 此时身上也受了伤、内力也快枯竭,陏垣咬咬牙、他深知此时不是恋战的时候、反正眼下海虞的实力也探查出来了、日后再来也不迟。 思及此、口中一声哨响,随后两个黑衣人冲出来、抛出了两颗黑色小球,随着小球落地一阵黑烟缭绕,等散去之后、三人了无所踪。 第55章 好人 后头出手之人见到隋垣转身离去之后,也缓缓地收起了攻势,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着紧张氛围的解除,整个树林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南坞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道: “ 刚才属下真的以为那人是隋垣的手下呢,看眼下这情形,他似乎并没有要与我们为敌的意思 ” 说罢,他抬手擦去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一旁的青雅则用衣袖轻轻擦拭掉唇角残留的血迹,她面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只听她轻声说道: “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柳叶轻飘绵软,到了他的手中竟然犹如钢刀,这般深厚的内力,即便是芳春苦苦修习多年的千丝针,恐怕都难以望其项背,连他的一半都比不上啊!” 说话间,青雅急忙伸手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之中取出一枚通体绿油油的丹药。 这枚丹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面纱一角,将丹药轻轻地塞入南向晚的口中。 “ 主子、可有大碍?” 青黛一双美眸挂满泪珠。 桃夭他们也恢复了些、瞧见南向晚如此也担忧开口: “ 主子 ······ 明知是陷阱您为何还要来 ······” 南向晚服下后、面色稍有缓和,站稳身形,淡声开口道: “ 总要带你们几个回家 ” 众人面上皆是感动,月刃想起什么恶狠狠开口: “ 主子、雪香是叛徒!就是她跟陏垣勾结、我等才暴露了位置被擒 ” “ 也是他二人合谋,目的是将风雨楼一网打尽 ” 芳春眉头紧锁: “ 这陏垣深不可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 众人甚觉有理,点点头算是附和。 南向晚调息片刻、淡声吩咐: “ 杀了雪香。此地不宜久留,都先回慧娴名苑养伤 ” “ 是!” 众人褔身应和,随即各自施展轻功回去。 随即转身吩咐青黛: “ 你也先回楼里养伤、等伤好全再回府里 ” 青黛点头,青雅见她伤势严重、不免有些担心: “ 主子、属下先送她回去,稍后再回来接您?” 青黛被折磨一天一夜、现下早已内力枯竭。 南向晚摇摇头: “ 我无碍,自己回去就可,你送她回去 ” 青雅领命,背起青黛纵身一跃、消失在月色之中。 ---------- 待她们离开之后,南向晚突然身体一颤,“噗”的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溅落一地,仿佛盛开的血色花朵。 她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撕开小腹处的衣裳布料,只见原本光滑洁白、犹如羊脂玉般无瑕的小腹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漆黑掌印! 这道掌印宛如恶魔留下的印记,深深地烙印在那里,还不时冒出阵阵黑气,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 南向晚紧紧皱起眉头,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清朗的男音悠悠传来: “ 那是幽冥掌,我猜你现在肯定感觉、自己的腹部就像被火焚烧一般灼热难耐,而且体内的内力恐怕也已经用尽了吧?” 听到这话,南向晚心中一惊,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强撑起身子。 只见她右手迅速伸向腰间,解开系着的玄清七杀扇。 随着“ 唰 ”的一声脆响,扇子瞬间展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南向晚手持扇子,摆出一副抵抗的姿态,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 阁下何人?” 商镜黎轻笑、随即自粗壮树干上纵身一跃、待平稳落地后、迈着四方步走向南向晚,轻笑开口: “ 我当然是好人了?” 南向晚美眸眯起、打量着商镜黎,面前男子身高八尺、一身墨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面上戴着一副蝴蝶面具、只露出高挺鼻梁和一张薄唇。 当然她也没有掉以轻心、扇子横在身前、靠着树干站着不言。 商镜黎状似伤心: “ 我好心救了你和你的手下、你竟还要对我出手?” 南向晚听着此话、反应过来他是方才出手之人。 随即收起扇子别在腰间、躬身作揖行了个江湖礼节: “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日后有用得到风雨楼之处,海虞绝不吝啬 ”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 “ 能得风雨楼楼主一句承诺,在下也算不亏了 ” 随即淡声说道: “ 幽冥掌是历代幽冥阁阁主亲传绝技、中掌后如烈阳灼烧、且你的丹田无法凝结内力 ” “ 有种蛊虫叫——九冰寒月,此蛊极寒之物,最是能解烈阳之毒,把它放在你的伤口上,等蛊虫运行三个时辰、也就好了 ” “ 我瞧你的手下有懂蛊的,解起来应该不难 ” 南向晚又躬身作揖: “ 多谢阁下告知、不知阁下姓名?” 商镜黎眸光幽深、嘴角勾起: “ 有事我自会去寻你的 ” 随即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南向晚放松下来,倚靠着树干缓缓坐下,轻笑: “ 真是个怪人 ” 随后盘腿而坐,吸收那枚绿色丹药,约莫半刻钟也起身回京了。 ---------- 而此刻金鳞城内—— 依旧是风平浪静,今夜无事发生。 杏花村众人的根据地内: 杨峰站在门外,听着内间传来的呼噜声,面色不好看的问霜星: “ 霜星兄弟,王爷的睡眠一直都这么好吗?” 霜星扬起大大的笑脸: “ 让将军看笑话了、咱们王爷一向如此 ” 杨峰僵笑摆摆手开口: “ 哪儿的话、本将只是羡慕罢了 ” 全奉民抬头看了看时辰,不免叹息摇头: “ 唉、都过了丑时了,城里还是没风声传回来,看来今晚又失败了 ” 杨峰急得团团转: “ 连续两个晚上、除了风雨楼出事、城中百姓风平浪静,一点头绪也没有 ” 全奉民摸了摸下巴长出的胡渣,叹息开口: “ 虽说风雨楼是江湖党派,但也是我大昭子民,党派之争严峻,可是陛下又忌惮风雨楼势力 ” “ 本官担心的是、那伙人万一灭了风雨楼,在大昭扎根、继续为非作歹、祸乱朝纲呢?” 杨峰皱眉沉思片刻后道: “ 全大人,咱们是否可以暗中联络风雨楼,与其合作共同对抗那股神秘力量?毕竟风雨楼在江湖人脉颇广,若能携手,定能事半功倍啊 ” 全奉民手轻轻敲击桌面,眉间深思。 范让明却摇摇头: “ 此想法虽好,但陛下那边恐难交代,若是被误会与风雨楼勾结,那可是大罪 ” 杨峰却满脸颓然,叹息开口道: “ 大人所说末将如何不知?可你们也瞧见了,现在他们就对风雨楼出手,若是能与他们合作,想来捉住对方的几率也大啊 ” 全奉民一顿,看向杨峰开口: “ 本官觉得、杨将军所言或许可行,就像我方才所言,若风雨楼一败涂地、那伙人在大昭搅弄风云呢?” “ 可是 ······ 这风雨楼多年隐秘,这····· 咱们找起来也麻烦啊 ” 范让明叹气道: “ 既然您二位都这么说了,下官也没什么意见了 ” 随后顿了顿、又开口道: “ 下官曾在丰都城、见过风雨楼之人出手,知道如何联系风雨楼 ” 杨峰一声轻呼,全奉民也打断思绪看着范让明。 ··· 随后范让明娓娓道来: “ 早年间丰都城有个皇商、那人富甲一方在丰都排行第一,却为富不仁鱼肉百姓 ” “ 陛下当时派下官前去丰都、调令钦差,专门查探丰都为富不仁、官富相护之事 ” “ 可等下官到了丰都,丰都城县令以及那位皇商都死了,死状诡异不说、二人的胸前都别着一串风铃草 ” “ 你们也知道、风铃并不生长在丰都,所以下官很是疑惑 ” “ 随后扮作百姓在城中探查此事,有个小乞儿见我一直打听风铃草,叫我给她五两银子,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 “ 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就给了她,她收了银子告诉我说,这两个人是风雨楼杀得 ” “ 我心里惊讶不已,那小乞儿又说、叫我请她吃三只水晶蹄髈,她告诉我剩下的事 ” “ 她吃完了笑眯眯跟我说、带我去找一个叫田明的人 ” 杨峰眼睛一错不眨盯着他,见他停顿忙催促: “ 范大人继续说啊 ” 范让明随即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喝下去擦了擦嘴巴继续说道: “ 杨将军别急、下官只是渴了 ” “ 这等我们俩找到这人时、老两口都在家抹了脖子,桌上留了一封信、信上写着那富商为富不仁、强抢了他家的三个女儿入府做小妾 ” “ 结果这三个女儿不出半月、就成了一具具尸体,田明老泪纵横,卖尽了家产要求个公道、却被县令包庇,还治了田明污蔑之罪 ” “ 田明在牢里蹲了三年、出来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找到了风雨楼,求他们接下委托,杀了这两个人给女儿们报仇 ” “ 那风铃草、就是风雨楼委托杀人后的标记 ” ··· 杨峰跟全奉民对视一眼,随即杨峰开口问道: “ 范大人、末将听说风雨楼佣金很高啊?这田明家财早已散尽、怎么还能求得风雨楼出手呢?” 范让明摇摇头、随后又开口道: “ 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那小乞儿说、风雨楼有规矩、不杀忠良之人,但倘若有不平之事、无需佣金也会出手相助 ” “ 我一时好奇、就问她田明一个小酒楼老板、如何能联系到风雨楼 ” “ 那小乞丐说、若遇不平之事、只需在夜间点燃犀角千里香,待香料燃尽、再放一根十里红烟花、不消一个时辰、定会有风雨楼之人前来见面 ” “ 待风雨楼了解清楚事情原委、证明委托之人所言非虚、且为人良善,便会出手接下 ” 杨峰一拍大腿: “ 范大人知道这么多内情、你怎么不早说呢?” 范让明疑惑: “ 下官早也不知、您想联系风雨楼啊 ” 全奉民疑惑: “ 陛下不是一直忌惮风雨楼吗?你把这消息带回去的时候、陛下没抓到风雨楼之人吗?” ·霜星听着此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全大人有所不知、风雨楼所有杀手都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轻功绝佳、且人人功夫都不错,若陛下想要活口、必然不会重伤于人,早年间不是捉到一个风雨楼之人?” “ 结果不还是在皇宫大内跑出去了?陛下也是因为这事、才如此忌惮风雨楼啊 ” 范让明点头: “ 不错、霜星兄弟说的那人、便是下官同陛下在京城、用这个方法叫出来的 ” “ 当时陛下率数位禁军将人捉住,关进皇宫禁牢,结果第二天下午去审问之时,人就跑了,在之后京城发出的信号、便不会再理了 ” “ 若是其他地区叫人,就算捉到人、等押解回京之时、人也会跑掉 ” “ 所以陛下现在也未曾轻举妄动,暗中查探风雨楼的根据地、盼着来个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 ··· 全奉民听着、轻叹一口气: “ 那朝廷与风雨楼关系紧张、怕是人家也不肯与咱们为伍啊 ” 霜星笑笑开口: “ 这也不好说、对方势力庞大,没准真能行呢?” 范让明也点点头: “ 照着风雨楼行事之风、想来也不是那等淫邪之辈,下官觉得或许可行 ” 与此同时、室内传来推门之声,商镜黎哈欠连天、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揉着眼睛不满开口: “ 本王睡个觉、让你们吵的不得安宁 ” 众人忙起身行礼: “ 见过王爷 ” 商镜黎摆摆手、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之后才开口道: “ 怎么着、这是想跟风雨楼联手了?” 杨峰赔笑道: “ 这只是末将等的拙见、毕竟如今对方的目的是风雨楼,咱们想抓人也抓不住,不知王爷您意下如何?” 商镜黎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 “ 你们拿主意就是了、本王只是从旁协助,穆坚他们还没风声传出来吗?” 霜星摇摇头: “ 回王爷的话、一直未有风声 ” 商镜黎点点头、没再说其他的,单手拄着桌子、支起脑袋闭目养神。 杨峰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全奉民开口: “ 可是王爷······ 若是真能跟风雨楼联手 ···· 那陛下那边 ····· ” 商镜黎眼皮也没抬、慵懒回应: “ 知道了、既然是为了百姓平安,等回去了本王会替你们几个说情的 ” 三人放下心来、长舒口气,随即拱手行礼: “ 多谢王爷、真是有劳王爷了 ” 商镜黎淡淡开口: “ 今晚没动静也不代表就消停了,再在这杏花村待上一日,若无异样、那就后日回金鳞 ” 三人点头应是。 商镜黎起身向卧房走去: “ 这都寅时了,本王要回去继续睡了,你们几个请便 ” 三人拱手相送,随后几人对视一番、相互寒暄几句后也回房间睡觉去了。 霜星见众人都走了,起身走进屋内。 屋内的商镜黎站在窗前、嘴角噙着笑。 霜星上前笑笑开口: “ 主子可确定了?” 商镜黎轻笑: “ 那把扇子从不离手、自是无错 ” 霜星点点头: “ 真是想不到、一个闺阁女儿,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商镜黎但笑不语、想起女子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眸中闪过笑意。 霜降叹气不已: “ 唉 ~ ~ 想属下日日勤学苦练,都不如一个小丫头有本事 ” 霜星嗤笑: “ 你哪日勤学苦练了?” 第56章 叛徒 就在此时,这边众多人刚刚踏进楼内。 而那厢,潇卿等几个人原本正安闲地坐在如水般皎洁的月色之下,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同时满心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带来的消息。 忽然之间,但见数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天而降。 仔细一瞧,原来是风刃等一行人。 此刻,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尽管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却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猩红色血迹,仿佛一朵朵盛开在暗夜中的血色花朵。 见到这番情景,潇卿等人不禁脸色大变,心中猛地一沉,急忙慌慌张张地快步迎上前去。 手忙脚乱地一一接过受伤的同伴,嘴里还不停地絮絮叨叨着。 潇卿慌张不已: “ 我的妈呀!这幽冥阁的人竟然如此厉害吗?” 话音未落,他便迅速伸手一把接过月刃,小心翼翼地将其半抱在怀中以作支撑,同时满脸怒容地咒骂道: “ 真是一群天杀的混账东西!看看把你们打成什么样儿了!” 月刃虚弱开口: “ 那陏垣是幽冥阁阁主、厉害非常 ” 潇卿便带着他去药阁边问: “ 那不是还有风月吗?风月蛊术厉害,拿他也没辙?” 月刃摇摇头: “ 那人跟风月一样、都是百毒不侵之身,此外主子下令、诛杀雪香 ” 潇卿满脸疑惑: “ 雪香怎么了?” 一旁扶着桃夭的芳春美目凝起、冷声回道: “ 雪香勾结幽冥阁阁主、妄图将咱们一网打尽,便是主子此番、也身受重伤 ” 潇卿听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雪香一个客卿、有这么大能耐?能跟他勾结?” “ 那主子伤势如何?要不要紧?这怎么没一起回来?” 若晴顿了顿开口: “ 主子想来自己有法子、你就别操心了 ” 一旁被扶着的玖佟哼了一声道: “ 他二人是枕边人的关系,多说无益、你去把她拎出来、杀了她! ” 潇卿正色点头、随即将人递给一旁的江流,转身朝着药阁里头去。 江流疑惑不已: “ 怎么不见风月跟月间?” ··· 话音刚一落下,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如同仙子下凡一般,轻盈地飞身而下。 来人正是青雅,背上稳稳地趴着一个身影——早已换上人皮面具的青黛。 待众人看清青黛时,无不为之动容。 只见她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仿佛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暗红色的花朵。 画眉见状,心急如焚,连忙快步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青黛。 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里,此时更是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 “ 这……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 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青黛朝着药阁缓缓走去。 一旁的青雅也是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她自己也身负重伤,此刻的她,身体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就在她几欲滑倒在地的时候,忽然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稳稳地接在了怀中。 青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一男子半搂在了怀里,这名男子生得眉目疏朗,面容俊美儒雅,犹如画中的仙人一般。 身着一袭青色锦袍,更显得气质如松,挺拔修长。 剑眉微微拧起,透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意,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盛满了满满的担忧之色。 男子微微俯下身去,嘴唇轻启,用一种近乎耳语般的声音说道: “ 小心~ ” 那语气轻柔得宛如一阵微风拂过湖面,生怕稍稍重一些便会惊到怀中之人。 然而,这温柔的话语却并未换来同样温柔的回应。 青雅听到来人的声音后,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峻起来,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用力一推,将来人猛地推开: “ 滚!” 尽管如此,男子似乎并没有生气或者恼怒,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哀伤。 而青雅则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奋力地从男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脚步踉跄不稳,朝着药阁的方向走去。 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南坞看到男子神情落寞,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已被无尽的悲伤所填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之情。 于是,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道: “ 冷臣,给月间一点时间吧,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好了 ” 相比之下,南坞自己的状况要好得多,仅仅只受了些内伤。 面对好友的劝慰,冷臣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南坞身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终于还是哀伤地开口问道: “ 真的……能想通吗?”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其中包含的痛苦与迷茫让人闻之心酸。 南坞拍拍冷臣肩膀、淡笑开口: “ 会的 ” ---------- 这厢潇卿脚步匆匆地来到了药阁三层雪香所在的房间门前。 他二话不说,抬起腿便是猛地一踢,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雪香正慵懒地靠坐在榻上,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半露的香肩若隐若现,尽显出迷人的风韵来。 她原本正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儿,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踢门声给惊到了,身子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待看清来人是潇卿后,雪香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轻轻理了理自己的秀发。 然后用那柔媚如水的声音轻声问道: “ 潇卿哥哥?不知今日您大驾光临,来找属下所为何事?” 只见潇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而又轻蔑的笑容,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眨眼之间便已出现在了雪香的身旁。 面对雪香投来的疑惑和询问的目光,潇卿视若无睹,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大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掐住了雪香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雪香只觉得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起来,她惊恐万分,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这完全是生理性的反应。 雪香拼命挣扎着,双脚胡乱蹬踢,双手也不停地挥舞,试图挣脱潇卿的束缚。 然而,她的力量与潇卿相比实在太过渺小,所有的反抗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功。 潇卿对于雪香的反抗毫不在意,他手臂用力一甩,就像拎小鸡似的将雪香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药阁外走去,一路上对雪香的哭喊声充耳不闻。 众人瞧着皆目露疑惑: ··· “ 这雪香犯了什么事?” “ 不知道呀、潇卿珏擒一向好说话的、这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 你们不知道?方才我听见月刃珏擒说了、雪香勾结幽冥阁、意图将咱们一网打尽 ” “ 是、听说今日主子都受伤了 ” “ 什么????这个贱人!就该直接杀了她!” ··· 一路上众人都跟着潇卿走到院内空地上。 雪香面色已然涨红不堪、脸上不停地流着眼泪、却毫无美感可言。 潇卿脸上带着嗜血的笑、高声开口: “ 喘气的都给我看着!雪香背叛咱们主子、勾结幽冥阁罪无可恕!” “ 主子下令杀了她以儆效尤、你们都给我瞧好了!谁若是背叛风雨楼,就是这个下场!” 就在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那人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原本就宽大的手掌此刻更是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住,并且还在不断地收紧。 而被他控制住的雪香,则开始拼命地挣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反抗变得越来越微弱,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雪香便彻底失去了生机,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潇卿,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他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意地将雪香的尸体猛地甩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潇卿用冰冷刺骨的声音吩咐道: “ 来两个人!把她剁碎了拿去喂焦狼!”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情和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掏出怀中丝帕、小心擦拭碰过雪香的地方,满眼嫌弃,等擦干净后、丝帕一扬随手丢在地上,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很快,从人群中走出来两个身材高大且英俊不凡的男子。 他们面无表情地走到雪香的尸体旁边,各自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只见两人动作娴熟,一刀接着一刀,毫不留情地砍向雪香的尸体。 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狠劲,血肉横飞之间,现场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没过多久,尸体已经被剁成了无数碎块。 这时,又有一名男子从后面缓缓走了过来。这名男子手里牵着一头体型巨大的黄色焦狼,焦狼看上去威风凛凛,毛发如火焰般燃烧,獠牙外露,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它的嘴里不停地流淌着口水,显然是被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所吸引。 当那两名负责剁尸的男子完成任务后退开时,牵狼的男子则拉着焦狼一步步走上前去。 焦狼刚一靠近那些碎肉,立刻就嗅到了其中散发出来的诱人味道。 它的眼睛瞬间闪过一道寒光,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开始狼吞虎咽地吞食起这些血肉来。 ··· 身后数人开始议论起来: “ 啧啧啧、真是活该,敢背叛风雨楼就是这下场 ” “ 主子对咱们不差了,竟像个白眼狼似的、不知恩还反咬一口 ” “ 谁说不是呢?现在好了、骨头渣都不剩了 ” “ 哼!害了那么多兄弟姐妹、死的这么痛快真是便宜她了 ” “ 听说主子也身受重伤、雪香实在是可恨!” “ 是啊、而且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卷土重来呢 ” “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咱们得主子庇佑,自然要为风雨楼效力 ” “ 没错!咱们可不像这白眼狼!” ··· 等焦狼吃完了、神情餍足的舔舐自己的毛发。 牵狼的男子嗤笑一声: “ 这回可叫你开荤了 ” 焦狼似听懂了般、狼嚎一声算作回应。 ---------- 青雅吃过不少丹药、好在她也是受了内伤,打坐调息片刻,身子恢复了不少。 随即来到青黛房间、推门进去。 只见青黛衣衫褪尽、白皙的后背上此刻伤痕遍布,一旁的医女正在为她敷着草药。 青黛似感觉不到痛一般、面无表情的翻看医书,床榻之上放着数个瓶瓶罐罐、皆是青黛的蛊虫。 瞧见青雅、苍白的脸上扬起笑脸: “ 你来了 ” 青雅点点头、随即担忧开口: “ 你还好吗?” 青黛笑笑: “ 没事、与在苗疆所受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 ” ··· 青黛跟净绝、是苗疆大巫师乌雅图兰所出的一对龙凤胎。 在她生产之时、苗疆连绵了半个月的大雨、在他们诞生的那一刻骤然停歇,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整个苗疆都沐浴在了温暖而明亮的光芒之中。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苗疆的每一个角落,王上得知后,喜不自禁,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他立刻下令将这两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婴儿、奉为苗疆圣子和圣女,并满怀期望地盼望着他们能够继承大巫师的神秘蛊术,带领苗疆走向繁荣昌盛之路。 说起这两个孩子,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兄长。 这位大哥可谓是出类拔萃,风度翩翩,自幼跟随乌雅图兰学习蛊术,天赋惊人。 乌雅图兰对他悉心栽培,倾尽所有心血,在她心中,长子乌雅奉寒、才是最有资格传承自己衣钵之人。 可谁能想到,王上的一道旨意却打乱了乌雅图兰原本的计划。 当她听到要将另外两个孩子奉为圣子和圣女时,气得浑身发抖,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从此以后,她对待这两个孩子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外界众人并不知晓其中内情,都以为她们俩天生百毒不侵,殊不知,自从他们出生后的第二天起,就被浸泡在蛊毒汤中,身体不断承受着剧毒的侵蚀。 一旦中毒,便会有人赶紧给他们解毒,待毒性稍退,又会再次被放入蛊毒汤内……如此周而复始,通过一点一滴的积累来逐渐增强他们对于毒的耐受性。 待到两岁便开始在他们身上种蛊,她二人身上满是溃烂的伤口。 八岁时、他们就有了百毒不侵之身,但他们身上早已腐烂不堪、乌雅图兰不喜欢不完美的东西,亲自配药、一一刮去他二人身上的腐肉。 不顾他二人哭喊、刮干净后、将制出的秘药洒在一片血红的二人身上,缠起层层纱布包裹,两个月后、两个粉雕玉琢、完美无瑕的孩童站在她的眼前。 ··· 青雅知道这些往事、不禁疼惜万分、柔声安慰: “ 你别担心、晚些时候回去就行,好好养伤 ” 青黛不在意笑笑、随后担忧开口: “ 回去记得看看主子、我记得幽冥阁历任阁主、都有传承绝学,怕是主子伤的不轻,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回来找我 ” 青雅点点头、摸了摸青黛发顶,随后走出房间、回公主府去了。 第57章 嘉王 当青雅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传来了一声声清脆的鸡鸣,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她轻手轻脚地带着几位山神往归云小筑走去,生怕惊醒了府中的其他人。 几人悄悄地来到门前,轻轻推开门。 屋内一片静谧,但借着微弱的晨光,他们看到南向晚正静静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的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鬓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可怕的噩梦。 只见南向晚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肚兜,她微微掀起底下的衣物,露出的肌肤令人触目惊心。 原本还算正常的掌印此时变得乌黑发亮,犹如被墨汁浸染过一般,其周围的皮肤更是红肿不堪,甚至有些地方还隐隐渗出血丝来,看上去惨不忍睹。 青雅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连忙反手关上房门,并加快脚步冲到床边,焦急低喊道: “ 郡主!您怎么样?” 南向晚抿唇、皱眉问道: “ 青黛他们怎么样了 ” 青雅回道: “ 目前都无碍了、郡主您这是 ······ ” 南向晚叹气: “ 这是幽冥掌、等青黛无恙、你回去叫她找找、有没有九冰寒月虫,这伤不好、无法凝结内力 ” 青雅忙不迭点头: “ 奴婢今晚就过去、等会辰时的时候,奴婢去跟大长公主说一声、就说您身子不适?” 南向晚点点头。 随即青雅找来一件绛紫色云纹石楠花锦缎寝衣、给南向晚穿上,这件衣服颜色重、可以遮住这暗黑掌印。 ---------- 卯时末—— 商玉婉正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杨嬷嬷面上带着笑脸走进来: “ 公主、咱们郡主的及笄宴都准备好了 ” 商玉婉眼皮一抬、笑着开口: “ 吉服做好了吗?” 杨嬷嬷笑笑点头: “ 今儿早上刚送过来、公主请看 ” 紧接着,只见杨嬷嬷面带微笑,轻轻拍了拍手。 伴随着清脆的掌声响起,两个身材娇小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厚重无比的乌漆鎏金描花木箱缓缓走了进来。 这木箱看上去颇为古朴大气,上面精雕细琢的花纹更是彰显出其不凡之处。 杨嬷嬷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打开箱盖。 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从箱子内部迸发而出,仿佛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耀眼夺目。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吸引住了目光,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 杨嬷嬷朝着身旁的古梅微微颔首示意,两人便一起伸出双手,轻手轻脚地将那件隐藏在光芒之中的吉服慢慢取了出来。 当这件吉服完全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简直太美了! 极其珍贵罕见的鲛人月影纱所制,其质地轻盈柔软如丝般顺滑,却又坚韧异常不易破损。 而且它那独特的材质还能够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整件衣服设计成了曳地水袖霞彩云雾流仙金缕衣的样式,长长的裙摆如同天边绚丽多彩的云霞一般飘逸灵动;而那对宽大的水袖则宛如仙子翩翩起舞时挥动的长袖,优雅动人。 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件吉服更是散发出流光溢彩的迷人光泽,仿佛将整个世界的光辉都汇聚于此。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这件吉服的领口和袖口处缀满了整整一百零八颗来自南海的蛟珠。 这些蛟珠颗颗圆润晶莹、大小均匀,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点点。 它们紧密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华丽的珠链装饰,使得整件吉服显得越发高贵典雅、精美绝伦。 再往下看去,吉服的裙身上还用细腻的金蚕丝线精心绣制着一朵朵盛开的玉兰花图案。 玉兰花栩栩如生、娇艳欲滴,每一朵花瓣都呈现出自然舒展的姿态,丝毫没有因为丝线的材质而显得生硬死板。 非但如此,这些玉兰花的刺绣工艺精湛非凡,与整体的服装设计相得益彰,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俗气,反倒更增添了几分华贵精美的气息。 ··· 商玉婉瞧着、坐直了身子笑着点点头: “ 不错、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本宫的晚儿 ” 杨嬷嬷两人小心将吉服放好,随即温笑开口: “ 这件吉服自一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公主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想来郡主一定喜欢 ” 古梅也笑着接话: “ 是啊、皇后娘娘派人传信了,说是等四日后会一早过来、为郡主主持及笄礼 ” “ 乐华郡主说、吉冠她准备好了,等三日后晚间就过来 ” 商玉婉点点头,随即又仔细嘱咐道: “ 记着、宴席男女宾次分开、所用酒食皆要精细,后天便开始着手摆好、这谁家与谁家关系不睦都要记牢,坐席切不可安排在一处 ” “ 谁也不能毁了晚儿的及笄宴、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 古梅笑笑安慰: “ 公主府设宴谁敢造次?公主您就放心吧、这些事奴婢们会准备好的 ” 商玉婉放下心来、打量着外头、看了看时辰不满开口: “ 这眼瞧着辰时了,晚儿怎的还未过来?” 话音刚落下、青雅自外头进来行礼。 见着青雅、商玉婉疑惑: “ 怎的不见晚儿?” 青雅跪地行礼: “ 见过大长公主、郡主今日身子实在不适、派奴婢过来同您说一声,今儿个不过来跟您请安用饭了、还请公主见谅 ” 商玉婉听着此话担忧不已: “ 还是因着月事?” 青雅跪地点头: “ 回公主的话、正是 ” 商玉婉吩咐道: “ 古梅啊、你去把本宫那盒珍藏的花胶、还有阿胶给晚儿送过去,青雅你要照顾好晚儿,正好顺路把吉服送过去 ” “ 奴婢遵旨 ” 青雅三人行礼道。 随后商玉婉又开始嘱咐: “ 这孩子素爱贪凉,日后定得好好看住了、年纪轻轻便这般,以后成婚了还得了?” 青雅笑笑回应: “ 是、奴婢记住了,日后定看好郡主 ” 商玉婉摆摆手: “ 快回去吧 ” 随后古梅叫上两个小丫鬟、抬着箱子出去,青雅则是捧着那两盒子花胶阿胶。 ----------- 路上古梅笑着跟青雅搭话: “ 如今青黛姑娘还没回来?” 青雅接话道: “ 回姑姑的话,青黛家中老父病重,前日里刚给郡主回信,说是最快也得半月能回来 ” 古梅面上担忧: “ 呦!这可是大事,没个一个月也回不来,那如今就只劳烦你一个了 ” 青雅笑笑: “ 姑姑说的是、奴婢承蒙郡主恩惠、有的是力气,不怕辛苦 ” 古梅笑笑: “ 你们俩都是好丫头 ” 青雅憨笑未接话。 随即约莫半个时辰,人就到了归云小筑。 只见南向晚还穿着那身绛紫寝衣、半倚在床榻上,面色虽有些不好、却涂了口脂、看上去比方才强不少。 代嬷嬷正小心为主子擦汗,瞧着几人来忙挂上笑脸上去见礼: “ 老奴见过古梅姑姑 ” 古梅虚扶了代嬷嬷两把、温笑着开口: “ 妈妈不必多礼、公主心里惦记、特派奴婢来瞧瞧郡主 ” 随即走两步上前行礼: “ 奴婢见过郡主、哎呦、瞧着郡主气色确实差些 ” 南向晚笑笑: “ 姑姑免礼,回去跟曾外祖母说、晚儿没事、叫她老人家别忧心 ” 古梅担忧问道: “ 可请过大夫了?” 青雅躬身上前回话: “ 回姑姑的话、郡主用了些姜丝红枣茶、还有些五红汤便好了不少了,您不是不知道、郡主素来害怕见大夫 ” 古梅听后点了点头,说道: “ 那也罢了、郡主身子娇弱,日常饮食起居、可得更加上心才是 ” 说着,便让丫鬟将装着吉服的箱子抬进来,又亲手把那两盒滋补品递给代嬷嬷。 南向晚感激道: “ 多谢姑姑挂怀 ” 古梅笑道: “ 郡主客气了,这箱子里是郡主四日后要穿的吉服,奴婢给您搁着了、等您好些再试试合不合身 ” 代嬷嬷忙笑着接话: “ 公主厚爱、老奴这便收起来 ” 随后便抬起箱子、走向博古架后的紫檀木衣柜去了。 古梅笑着说道: “ 这吉服公主准备了一个月、方才咱们瞧过了,届时郡主、穿上定然更添华光 ” 南向晚神色动容、笑着开口: “ 还请姑姑、替我谢过曾外祖母厚爱 ” 古梅摆摆手: “ 郡主不必客气、那您好生歇着,奴婢先告辞了 ” 南向晚轻声开口: “ 姑姑慢走,东禾送送古梅姑姑 ” 东禾应声福身,随即领着古梅出去。 代嬷嬷放好了箱子后,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花胶,笑着上前回话: “ 这花胶成色极好、老奴这便去吩咐小厨房做上,郡主等会吃了便能好些,青雅、你照顾好郡主 ” 青雅笑笑开口: “ 是!奴婢知道了 ” ---------- 嘉王府内—— 此时已至巳时: 商函和商娩珠四人刚用好饭,正坐在正厅喝茶。 沈友秋满眼不耐,但还是面上挂着笑、不免轻声问道: “ 不知娩珠表姐和羽萧表弟、这些日子在府上住的可还舒心?” 商娩珠笑笑开口: “ 有劳弟妹挂心、王府甚好,没什么不舒心的 ” 商羽萧面上笑的温润: “ 表嫂就是太客气了 ” 沈友秋又笑道: “ 既是舒心、本妃就放心了 ” 随即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 华阳郡主的及笄宴快要到了,表姐与表弟可收到请柬了?” 商娩珠眼神一闪,脸上仍带着笑容: “ 尚未收到呢,想必是姑奶奶贵人多忘事、未给本郡主姐弟二人” 沈友秋听着此话、心下放心,长舒一口气、他们夫妻二人一直担心,这两姐弟会不会投靠了大长公主、便不支持商函了。 如今瞧着请柬都没有、心里头就放心了,想想也是、大长公主的高枝也不是谁都能攀上的。 面上也笑的多了几分真心: “ 是了、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府中设宴都会多安排几个坐席,届时表姐表弟、与我们同去就是了 ” 商函也点头附和、面上浅笑开了口: “ 那华阳郡主瞧着甚是受宠,她的及笄宴、想必定是极为盛大的 ” 商娩珠眸光嘲讽,却温笑开口: “ 本郡主瞧着也是,姑奶奶对华阳郡主千娇百宠的 ” 商函轻笑: “ 眼下华阳郡主可是这盛京城的香饽饽啊 ” 沈友秋嗤笑出声: “ 可不是吗?再找不出一个贵女能跟她比肩了 ” 商函勾起嘴角: “ 是时候把那个庶女迎进王府了 ” 沈友秋听着此话、心中警铃大作,恼怒开口: “ 王爷!你可是对她动了心思?” 商娩珠两人是知道那日之事的,此刻悄悄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透露着看好戏的意思。 ··· 商函轻轻放下茶盏、面色淡然: “ 那庶女与华阳郡主一家所出、你莫要妇人之仁 ” 沈友秋腾的站起身: “ 我妇人之仁?你不是不知道那庶女、她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被家族厌弃之人 ” “ 你把她迎进来、对咱们有什么助力?我瞧你就是看上了那庶女,这才一定要迎她进来!” 商函气的一下摔了茶盏,瞪着眼睛看着沈友秋: “ 无知妇人!!!虽说是个庶女,但本王打探过,她深得荣阳侯喜爱!” “ 且不说别的、单说她们出自一家,眼下储位不定,这时候把荣阳侯拉进来有何不妥?” “ 若非本王早娶了你这蠢妇!早就以正妻之礼求娶华阳郡主了!” 沈友秋听闻此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商函哭诉道: “ 王爷竟如此羞辱妾身!你别忘了、我母家给了你多少助力!” 商函怒急起身、指着沈友秋怒吼: “ 给我滚回自己院子去!” 沈友秋气的一直喘、听着此话两行清泪滑落,倔强看着他不发一言,转身带着丫鬟就走了。 商娩珠看够了戏、笑着打圆场: “ 表弟莫恼、弟妹也是在意你 ” 商函缓了缓神色、扯出一丝笑: “ 叫表姐表弟看笑话了 ” 商羽萧淡笑着回应: “ 都是一家人何来笑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表嫂乃是性情中人 ” 商函坐回原位、丫鬟眼疾手快的打扫碎瓷片。 随即商函叹气开口: “ 她这性子一向如此、又目光短浅,眼下本王虽有些势力,到底也不多占优势 ” “ 明日本王便派人上门、迎回那庶女 ” 商娩珠似是深思许久、随后皱眉开口: “ 可是 ···· 若依着弟妹所言,倘若她真的被家族厌弃,迎回来也确实毫无助力啊?” 商函嗤笑: “ 表姐有所不知,荣阳侯这个人虽好色至极、但他对待儿女却很好,尤其这个庶女更甚 ” “ 照本王对此人的了解来看、他不过是初听闻此事、有些生气罢了,等女儿嫁人了、就开始追忆过往,对女儿疼惜起来 ” “ 重要的是、人一旦进了门、在外人眼里,荣阳侯府就跟咱们有了牵扯 ” “ 何况那日宫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本王早点站出来、对自己名声也有所助益 ” 商娩珠眸光不屑、却还是笑着说道: “ 还是表弟高见 ” 商羽萧也笑笑开口: “ 既是表哥有了法子,就尽快放手去做吧 ” 第58章 慧娴名苑 大长公主府内—— 此时已至亥时: 此时,整个府邸显得格外宁静,除了那些负责守夜的丫鬟和婆子还坚守在岗位上之外,其余人早已回到各自的下人房中歇息去了。 南向晚端坐在床榻之中,她的面色愈发地难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身上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与早晨相比,那伤口不仅颜色变得更深,其周围还多出了许多丝丝缕缕的细小伤痕。 这些新出现的伤痕犹如蛛网一般,纵横交错,不断有汩汩鲜血从中渗出,看上去触目惊心。 南向晚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好不容易才将代嬷嬷哄睡着。 一旁的青雅看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心中焦急万分。她急忙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左右查看一番,确定四周并无他人之后。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南向晚行礼说道: “ 主子,请您再忍耐片刻,属下定当速速返回!” 南向晚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难以忍受。 听到青雅的话语,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刻的她,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她依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南向晚痛苦蜷缩着身体,她自习武开始、到建立风雨楼以来,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 心下不禁轻嗤:到底是自己没见过大风浪,碰到这等厉害角色,竟毫无胜算可言。 想起若不是那人出手、恐怕她们就要命丧青山村。 暗暗下定决心、功夫不能落下,日后定要勤学苦修才行。 ---------- 这厢青雅出了门后、便足尖轻点向慧娴名苑飞奔而去。 风雨楼有治疗内伤的奇药——归云散,她跟南坞等人皆是受了些内伤,服用此药后不到两个时辰便会恢复五成内力。 正因如此,就在今日,青雅等人的身体状况已然好转了许多。 唯有青黛等六人依旧状态欠佳。 当青雅终于抵达慧娴名苑时,正在不远处打量眼前景象。 慧娴名苑高达六层,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宏伟壮观。 此时此刻,整座楼阁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从远处便能听到那欢快的歌声和爽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地传入人们的耳中。 透过窗户,可以瞥见那些达官贵人们肥胖臃肿的身影匆匆而过,他们似乎正在追逐着楼内如花似玉的姑娘们。 悠扬婉转的丝竹管弦之声相互交融,奏出一曲曲令人心醉神迷的乐章,那靡靡之音宛如天籁一般,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毫无疑问,此时正值这座青楼最为热闹喧嚣、人声鼎沸之际。 青雅叹口气、摘了人皮面具,闪身从后门进入楼里。 ···· 四楼雅间内—— 室内金玉之器数不胜数,黄梨木雕花小几上、描金青玉香炉内点着雪中春日,此香既有凌冽寒风之气、又似置身春日杏林芳香袅袅。 一架紫檀木雕文竹青松掐金丝如意屏风后: 潇卿正坐在那座团刻象纹黑曜石四方书桌后、修长白皙的左手持着毛笔,右手拉着左手袖子,微微垂头书写诗集。 对面坐着不下十位中年妇人,她们有着共同的微胖发福身材,一样的崇拜陶醉的星星眼。 无他——潇卿一手字写得极好,他又生的端方俊朗。 迷得这些妇人千金散尽、只为博面前男子一笑。 潇卿耳力极佳、听着似有人闪身进了后院,淡笑放下手中毛笔、温柔开口: “ 几位姐姐 ~ ~ 小生想去方便方便,还请姐姐等等小生 ” 一妇人被这笑容迷花了眼、忙开口道: “ 潇公子快去、姐姐在这等着你、快点回来呦 ~ ~ ~ ” 潇卿笑着起身: “ 姐姐放心~ ~ ” 随后以手做飞吻、薄唇轻呼一口气,似是要将这吻吹给每一个人,轻笑着走出门去。 夫人们面上陶醉、叽叽喳喳议论着: “ 啊啊啊啊啊啊!!!!潇公子太帅了!!!!” “ 此等翩翩少年、真是迷死我了 ” “ 为了潇公子、便是被我家那老不死的打一顿也值了!” “ 姐姐出来玩,就别提家里那糟心玩意儿 ” “ 妹妹说的是、说好了啊,这张诗集归我,可不许反悔啊 ” “ 都依姐姐的 ” ---------- 二楼大厅之内,一片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四溢。 只见抱琴身姿婀娜、端坐在那座由金玉精心堆砌而成的华美的台面上,宛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她身上所着的霓裳羽衣更是流光溢彩,仿佛天边的云霞披在了她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再看她头上梳着的飞云髻,高高盘起,精致而又不失大气。 发髻之下,垂挂着长长的流苏,如同点点繁星闪烁着光芒,每当她微微晃动头部,那流苏便会随之摆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抱琴那张娇俏的面庞上,精心描绘着桃花芙蓉妆,粉嫩的腮红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般迷人,朱唇殷红妩媚,恰似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眼波流转之间,尽显妩媚多情之态。 此刻,她正轻抬玉手,优雅地拨弄着怀中的琵琶,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奏出一曲动人心弦的旋律。 那美妙的音符犹如潺潺流水,流淌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台下的看客们早已被抱琴的绝世风姿迷得神魂颠倒。 他们纷纷扬起手中装满钱财的袋子,毫不吝啬地将里面的金锭子砸向台面,以此来表达对抱琴的喜爱和倾慕之情。 ··· “ 抱琴姑娘!我爱你啊,抱琴姑娘!” 人群中不时传来这样狂热的呼喊声。 “ 姑娘如此妩媚妖娆,实在令在下爱慕不已啊!” “ 姑娘别做清倌人了!若能与姑娘一夜风流、在下便是死也值了啊!” “ 抱琴姑娘!在下愿出百两黄金!求得与姑娘春风一度啊姑娘!” “ 抱琴姑娘!你多少钱能赎身?在下愿以正妻之位迎娶姑娘进门!” 一时间,整个二楼大厅都沉浸在这热烈而疯狂的氛围之中。 ··· 老鸨春娘是位三十余岁的美妇人,身着一席红绿配色的华美锦袍,不仅不显俗气、反而更添风韵。 保养得宜的瓜子脸上、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挑、眉目风流,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魄。 春娘笑着上台: “ 各位老爷、咱们抱琴姑娘卖艺不卖身的,既是众位爷抬爱,稍后抱琴姑娘会再弹一曲、为各位助兴可好?” 人群顿时又热闹起来。 他们知道慧娴名苑的规矩,这清倌人就是卖艺不卖身的,方才他们那么说也不过是情绪使然罢了。 潇卿疾步下楼时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眉峰轻挑,好笑轻喃: “ 怪不得乐生说抱琴是只狐狸,她这清倌人比花魁还风光 ” 随后继续向下走去,瞧着四下无人翻窗而出。 ---------- 再看一楼内—— 此刻看客挤满了一楼大堂。 无他——每月出来表演一次的芳春、今日登台表演。 人虽未到,可下头却是人挤人站不开了。 人声鼎沸之际、一楼金玉台左侧的琉璃珍珠珠帘轻动,芳春身着一袭月白色浮光锦绣百合花缕金线纱裙、缕金线花纹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今日芳春未施粉黛、她也是慧娴名苑的清倌人,以箫声闻名,又因其温柔的气质、绝美的长相,引得无数人追捧,更何况她还是一月只出来一次、物以稀为贵,自是高朋满座。 三千墨发梳着半垂髻,上头插着一只金玉文竹步摇,好一个清丽婉约的绝色佳人! 芳春轻笑间、自腰间取出一把玉箫抵在嘴边、随即温声开口: “ 承蒙各位大爷厚爱、今日芳春吹一曲金玉良缘可好?” “ 好!” 人群齐声高呼,人人皆如那熟透的苹果,红光满面,他们对芳春的期待,犹如久旱逢甘霖。 芳春面带温柔浅笑,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金玉良缘这首曲子,本是诉说一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通常多用古筝弹奏,如潺潺流水,婉转悠扬。 但芳春善吹箫,其箫声独特,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使得这首曲子的音色轻快明媚,宛如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箫声响起,如同一缕轻烟,萦绕在一楼大堂,声音如同一股清泉,带着穿透力,缓缓流进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皆陶醉其中,面上流露出神往之色,仿佛置身于一段绝美的佳话,如梦如幻。 ---------- 这厢潇卿刚翻出去、正撞上了青雅向前的脚步。 青雅疑惑不已: “ 你这时候出来做什么?” 潇卿瞧见来人、松了口气开口: “ 原来是月间妹妹、我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之人呢,对了、主子如何了?” 青雅皱眉回道: “ 此番我正为此事而来,主子中了幽冥掌,需用九冰寒月解毒,这不来寻风月了?” 潇卿听着此话、做出请的手势焦急开口: “ 那快赶紧过去吧!” 青雅随即想起什么问道: “ 雪香可处置了?” 潇卿笑眯眯点点头: “ 剁碎了喂狼了,你放心吧 ” 青雅点点头,随后快步走向药阁。 潇卿舒了口气、随即满脸的不适,想起回去等着他的那些妇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 青雅走进青黛房门、轻轻推门进去: 只见青黛正鼓捣着自己那些“ 宝贝 ”,身上缠着厚厚绷带、所以穿起衣服来显得极为臃肿。 瞧见青雅、笑着开口: “ 主子怎么样了?” 青雅叹口气: “ 主子中了那幽冥掌、说是需要用九冰寒月解毒,叫我过来问问你这儿有没有 ” 随即面色古怪开口: “ 若不是主子实在难耐、我真是不想这时辰过来,方才路上还有两个喝醉的男子、一身酒气要赎我出青楼 ” 青黛听闻,先是一愣、噗嗤笑出声: “ 青楼不就这样,你也莫要当回事 ” 随即转过身寻找起来、庆幸开口: “ 这九冰寒月是稀罕物,若我自己定是寻不到的,万幸那女人有,我和净绝逃出来的时候、顺了不少东西 ” 随后拿出一个透着丝丝寒气的玉盒递给青雅。 玉石质地清澈,隐隐可见里头一只幽蓝的小虫正酣睡其中,小虫不过指甲盖长短、浑身幽蓝的光芒大盛。 青雅接过正欲打开,青黛忙出声制止: “ 别打开!这虫子稀罕着呢,一旦打开,半炷香的功夫找不到宿主就会死!因其特殊不得繁殖、多年来也就只有这一只 ” 青雅忙有扣紧了些,正色点点头: “ 我知道了 ” 青黛却面露担忧: “ 这虫长自极地雪山、寒气无比,我怕会伤了主子身体 ······ ” 青雅摇头回应: “ 眼下解了这幽冥掌的毒要紧、旁的也顾不上了,你好好休养,今日我说过了、你最快也要半月能回来 ” 青黛点点头: “ 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 青雅点头,随即转身出了房门。 随着青雅转身出去、隔壁房间的若晴出门、青雅走得急未曾看到。 若晴走到青黛房间、疑惑问道: “ 风月姐姐、月间这是怎么了?” 青黛瞧着来人、笑着招呼其过来坐下、解释道: “ 主子中了幽冥掌的毒、需要一物解毒,恰好我这有、她便过来取 ” 若晴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担忧出口: “ 主子可有大碍?” 青黛笑笑: “ 有了那虫就无事了、对了,你的琴可找到了? ” 若晴叹息摇头: “ 想来是被陏垣带走了,好在那琴除了我、四十年内无人能奏,而且古芳琴刀枪不入,也不必担心会有所损坏 ” 青黛点点头、随即眼珠一转打趣道: “ 所以你刚做神女十年?” 若晴噗嗤笑出声来: “ 是啊!” 青黛不免疑惑: “ 我记得你是在乾州捡到的,当时你遍体鳞伤、就剩一口气了,我实在不知、你不是神女吗?为何会落到那般田地?” “ 而且乾州是京城边境,离皎月甚远啊?” 若晴美眸一转、神情哀伤痛苦: “ 你以为 ······ 神女就是什么福乐之位吗?” 青黛疑惑不已、瞧着若晴神色哀伤、小心询问: “ 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 ··· 若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 我当上神女那年只有八岁、上一任神女算是我的远房姑母,她只活到了三十余岁,但因为有规矩、便是她死了,也足足等了十余年才选了我 ” “ 自我记事起就很疑惑、既是受人尊崇、整日待在皎月王宫、为何会英年早逝呢?” “ 后来我身上长出了一枚月牙形银白印记、家中族亲高兴不已、他们深知家族富贵得以延续,因为这枚印记便是神女印记 ” “ 我经过了神女考验、被正值壮年的帝王迎入王宫,住进那座金碧辉煌的神女殿 ” “ 当晚、那位帝王指挥数位内侍、强行把我困住,我挣扎不得、眼睁睁看着内侍拿出小刀、割开我的手腕取血 ” “ 帝王兴奋的一口喝下、随后每日如此,我便知道姑母定是受不了此等折磨,才绝望自裁了,后来我了解、帝王不甘心就此老去,觉得神女得神庇佑、喝了我们的血定能长生 ” “ 再然后要上战场了、我趁乱跑出宫廷,路上遭禁军追杀、我用古芳琴得一线生机,随后就遇到了你们 ” ··· 青黛听着、良久一声轻叹: “ 看来你我皆是如此 ” 若晴苦笑: “ 是啊、得上高位却饱受折磨,万幸遇到了主子、否则我也早就死了 ” 青黛轻声安慰: “ 待幽冥阁这事了了、你若寻仇、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 若晴噗嗤笑出声来: “ 你自己的仇呢?我曾听净绝说过 ····· 你二人亦是饱经折磨 ” 青黛眉头微挑、不在意摆摆手: “ 那不是还有净绝吗、有他就够了,那小子比我强多了 ” 第59章 嘉王上门 大长公主府内—— 青雅将蛊虫带回来后、已经到了子时。 麻利的穿过层层殿宇,闪身走到归云小筑正院内。 推门进去后: 室内,一盏昏黄的琉璃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这片黑暗中的最后一丝温暖。 南向晚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床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在与痛苦抗争。 当听到推门声时,艰难地转过身来,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显得苍白憔悴,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青雅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关上房门后,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捧着的玉盒子拿到床榻前。 轻声说道: “ 主子,您再忍一忍 ” 说着,她轻轻地揭开盒盖,只见盒内躺着一条沉睡的九冰寒月虫。 小虫通体晶莹剔透,幽蓝的光芒大盛、宛如一块无瑕的美玉,但其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盒子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整个房间都像是陷入了数九寒冬之中。 沉睡的九冰寒月却似突然得到了神秘的召唤一般,它那细小的身躯开始轻轻蠕动起来。 紧接着,一道幽深的蓝色光芒从其身上猛然绽放开来,光芒越来越亮,竟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或许是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小虫的身子猛地弓起,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南向晚的寝衣之上。 它开始快速地爬行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旁的青雅见状,心中不禁充满了惊讶,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小心翼翼上前解开了南向晚寝衣的衣带。 那小虫仿佛对青雅的举动有所感应,它顺着敞开的衣领,灵活地蠕动着身子,一路爬到了南向晚小腹处那块漆黑的掌印之上。 只见它停住身形,然后就着周边那蛛网状的细密伤口,一点一点地缓缓钻入了南向晚的体内。 随着小虫进去、小腹处的灼热似沁入丝丝缕缕的寒风、南向晚不再觉着痛苦难耐。 青雅小心上前扶着南向晚半躺、在腰后垫了块枕头、小心询问道: “ 主子、可有好转?” 南向晚点点头: “ 好多了、这东西当真神奇 ” 青雅松了口气、点头附和: “ 是啊、青黛说、这虫子是她从苗疆出逃的时候、顺回来的,长在极北雪地、极其难得 ” 南向晚点点头、面上浅笑开口: “ 如今没什么事了、你还未恢复好,早点下去歇着吧 ” 青雅摇头笑着: “ 奴婢这身子皮着呢、今儿晚上跟代妈妈换了班、晚上我当值,就在这守着您好了 ” 南向晚复又点点头、闭目感受小虫在体内游走,那人说三个时辰便好、且等等看如何吧。 ··· 金鳞城内今日依旧风平浪静、于是明日一早商镜黎等人将回金鳞继续守着。 ---------- 时间来到辰时——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大昭的官员们迎来了难得的休沐时光。 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官衙此刻显得格外宁静,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热闹非凡的街头小巷。 平日里就已经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更是人头攒动。 摊贩们纷纷抓住这一商机,早早地便支起摊位,将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从新鲜水灵的蔬果到精致小巧的手工艺品,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大街上,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 快来看看啊!刚摘下来的葡萄,又甜又多汁!” “ 香喷喷的肉包子,皮薄馅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羊肉汤嘞 ~ ~ 鲜掉眉毛的羊肉汤嘞 ~ ~ ” “ 今儿个的猪肉新鲜着嘞 ~ ~ ~ 五文钱一斤嘞 ~ ~ ~ ” “ 绢花绢花、姑娘戴上人比花俏、三文钱一朵啦 ~ ~ ~ ” 这些声音清脆响亮,无一不充满着热情与活力,仿佛要把整个城市都唤醒一般。 ··· 闹市街头、人群中央站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少女。 少女发髻凌乱、身上破烂不堪,一双眼睛却有神般盯着面前肉包摊子。 正吆喝的摊主瞧见面前之人、一脸嫌弃的驱赶: “ 快走走走、到别处讨饭去、我这还没开张呢,别给我招晦气 ” 少女饿极了、跪在地上哭泣: “ 求求您了、我三天没吃饭了,求您行行好儿吧,我给您磕头了 ” 声音一出、这不是前些天被逐出门的秋意吗! 秋意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摊主吓得忙捡了四个香喷喷的肉包: “ 呸!真是晦气、大早上有人上门磕头,这不是折我寿吗这!行行行,拿了包子快滚!” 秋意千恩万谢、拿过摊主包在油纸里头的肉包、慌忙跑走了。 左边卖绢花的大娘笑着打趣: “ 你这心还挺善 ” 摊主叹气: “ 那能怎么办?这都给我跪下了,我才三十啊这不是折我寿呢么 ” 一旁的秋意、躲进一处破烂小巷子,拿起肉包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啪嗒啪嗒掉眼泪、眸中爆发出滔天恨意: “ 贱人!我一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 原来秋意被逐出府的当天、因着江知凝允许她带上多年的体己,她这些年存了也有四十两银子了,感念江知凝大恩,她心里是高兴的。 想着先在客栈落脚、等脸上的伤养好了再谋出路。 谁知等她进了客栈、那家是个黑店,瞧她身上穿的风光、包袱也是沉甸甸的、出手也阔绰,当晚店伙计就把她包袱抢了、还把人逐出客栈。 好在因着脸上肿胀不堪、瞧不出本来脸蛋、店伙计们就以为她是谁家养的外室、被家里主母发现打了一顿,清白算是保住了。 但随后她就开始流浪········ ··· 秋意吃完了肉包、身上舒坦了不少,缓缓靠在破败墙壁上,擦干脸上的眼泪、眸中恼恨不已: “ 方若梅、秋画,你们两个贱人!等我有朝一日、定报当日之仇!” ---------- 荣阳侯府内—— 此时此刻,南万里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一般,惬意地窝在江知凝那温馨典雅的卧房之中,仿佛这里就是他最温暖舒适的避风港,任凭外面风吹雨打,也丝毫不想踏出这方天地半步。 而他们二人此刻正相对而坐于那张精致华美的珊瑚楠木嵌螺钿炕桌两侧,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 只见南万里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之中,满溢着如水般温柔缠绵的情意,浓得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要被这份柔情所融化。 再看对面的江知凝,今日她身着一袭绚丽多彩的织花锦对襟锦绣如意合合百褶碎花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 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则高高梳成了一个优雅的高椎髻,更显其端庄大方。 发髻之上还斜插着一支精雕细琢的赤金鸳鸯戏水点柱翠屏顶簪,那璀璨夺目的光芒与她白皙娇嫩的肌肤相互映衬,愈发显得她明艳动人。 或许是因为近日来两人相处得犹如蜜里调油一般甜蜜幸福,使得江知凝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极为出色,面若桃花,双颊绯红,恰似那春日里初绽的花苞,含羞带怯,令人心生怜爱之情。 南万里小心看着江知凝、柔声问着: “ 知凝、今日休沐,你就让为夫在你这待着吧 ” 江知凝嗔怪看他一眼、好笑开口道: “ 侯爷不是今日都免了众位妹妹请安?现下只怕妹妹们都醋着呢 ” 南万里毫不在意开口: “ 她们若有意见、只管烂在肚子里就是,若是本侯听到什么风声,决不轻饶 ” 随即又满怀感慨: “ 晚儿还有三日就要及笄了、为夫很是欣慰啊 ” 江知凝也笑着接话: “ 是啊、外祖母说,给晚儿做了件万中无一的吉服,定要咱们晚儿、做这盛京城万中无一的姑娘 ” 南万里似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知凝、昨日魏国公魏子贺曾叫为夫、前去府上吃酒 ” 江知凝点点头: “ 这事昨日你不就派人说过了?怎么了?” 南万里几经踌躇、方才叹息开口: “ 昨日魏国公说、膝下长孙魏蚺莛、半年前刚及冠、生的相貌不凡、如今在正一品定远大将军焦谋义帐下、镇守楼兰边境多年,现今官身五品建节将军 ” “ 眼下再有不足一月、楼兰、南梁、南疆的使臣为表友好、将进京朝贺,魏蚺莛将作为护卫军、随楼兰大军一同归京,魏国公 ······ 看上了咱们晚儿 ” “ 所以昨日同我说项、看看可否允他家孙子一个机会 ” 江知凝听了这话,眉头微蹙,沉默片刻后道: “ 夫君、晚儿身份特殊,她的婚姻大事、可不止你我点头就行的 ” 南万里点头称是: “ 为夫怎能不知其中厉害?” 江知凝担忧开口: “ 你未曾应允魏国公吧?” 南万里摇头、眼神凝重: “ 为夫只说女儿婚事、该同夫人商议,且晚儿长在大长公主膝下,这事也要公主点头才行 ” 江知凝点点头、随即疑惑开口: “ 不对呀、这往年众国庆典、不都定在冬月吗?怎的今年提前了这么多?” 南万里随即扫射屋子一圈、屋内丫鬟仆妇会意、纷纷行礼告退,并带上了房门。 ··· 待人都退去、南万里神色凝重开口道: “ 知凝以为 ··· 陛下留这些皇亲国戚、在京中小住两月是为了什么?” 江知凝灵光一闪、轻呼出声: “ 使臣邦交、为表友好,自会带上国家适龄王子王女进京、毕竟没什么能比得过姻亲可靠!” “ 这些皇亲国戚、封地遥远,手中没太多权势,用她们和亲最为稳妥!” 南万里欣慰看着江知凝、点头附和: “ 不错、也是昨日下朝前、陛下才说约莫半月、众国之人会抵达京城,定在下月初八众国庆典 ” “ 现在三国使臣都已在路上了,等他们进京十日左右、便会进宫赴宴 ” 江知凝又不免疑惑: “ 可是 ····· 妾身记得、这南梁一向兵强马壮,旁的国家不敢招惹,这 ···· 完全用不着靠姻亲、来绑定大昭纽带啊?为何他们也会来? ” 南万里摇摇头: “ 这为夫就不知了,但是为夫想说的是 ····· 以晚儿的才貌、我担心各国庆典之时、会有这些其中之人看上她 ” “ 所以也未曾一口回绝魏国公,也算两手准备不是?” 江知凝皱紧眉头、她知道南万里的意思,若是南向晚,被其他国家哪个王子皇子看上、这样的盛典,陛下或许不会拒绝,那南向晚只得被迫和亲。 思及此、江知凝美目一凝: “ 妾身会给外祖母去信、告知此事严重性,想必外祖母自有考量 ” 南万里点点头、随后庆幸开口: “ 好在我打听过这魏蚺莛,倒是为人端正、相貌不凡,若论起家世来、跟晚儿倒也相配 ” 江知凝叹气: “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还想着多留晚儿些时日,现在看来也要早作准备了 ” 二人正说话间、秦嬷嬷轻叩房门: “ 侯爷、夫人,何总管派人过来说,前厅嘉王殿下与安平郡主前来、想请侯爷夫人一同前去 ”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江知凝轻声开口: “ 知道了、我同侯爷这便过去 ” 路上江知凝有些心神不宁,南万里悄悄拉起夫人的手、小声说道: “ 别怕、有夫君在 ” 江知凝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 前厅之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而又带着一丝拘谨。 狼毫恭恭敬敬地捧着新茶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桌上。 脸上赔着笑,轻声说道: “ 前日里才送来的阳春白雪,还望嘉王殿下和安平郡主莫要嫌弃才好 ” 商函身着一袭绛紫色的四爪蟒袍,袍服上绣着的蟒纹犹如活物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 头上所戴的紫金蟾蜍吐金祥云冠更是精致无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旁的商娩珠则显得素雅许多,身着一袭水粉色的玉锦刻丝碧荷纹水袖千层纱裙,裙摆如同层层叠叠的花瓣般轻盈飘逸。 只是略略施了些粉黛,淡淡的桃红色胭脂点缀在脸颊之上,使得原本妩媚的长相、添了几分娇俏之色,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商函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方才笑笑开口: “ 此茶清香淡雅、何来嫌弃之说?” 狼毫躬身回话: “ 王爷不嫌弃便好 ” ··· 话音刚落、南万里就带着江知凝过来了、见着两人,商娩珠和商函对视一眼,面上带着笑。 “ 微臣荣阳侯南万里,见过嘉王殿下、见过安平郡主 ” “ 妾身阳城县主江知凝、见过嘉王殿下、见过安平郡主 ” 夫妻俩方行好礼,商娩珠子坐席上起身、笑着拉起江知凝的手: “ 快起来、知凝表妹,上次宫宴上人多,未来得及同你叙旧,这不央着表弟带本郡主一同前来 ” 江知凝面上浅笑: “ 表姐说的是、许久未见妾身也是想的紧 ” 南万里坐到商函身边、笑着询问: “ 不知王爷今日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找微臣?” 商函面上惭愧: “ 说来都是本王之错 ” 南万里听着这话、心里明白他是为何前来,面上仍旧拱手开口: “ 王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微臣倒是不明白了 ” 第60章 归家 商函忙起身拱手。 南万里惊得不行,豁然起身一把扶起商函双臂: “ 这可使不得啊王爷!您这不是折煞微臣了吗!” 一旁坐着的江知凝面色也是一惊,正欲起身过来相劝,被商娩珠一把拉住。 商娩珠挂着温柔浅笑: “ 知凝啊、男人的事情、叫他们自己去解决就是了,你我姐妹多年未见,该好好叙旧才行 ” 江知凝担忧点点头、随即扯出一丝笑来: “ 娩珠表姐说的是 ” 商函面上愧疚不已: “ 这不是前些日子宫宴、本王冒犯了贵府二小姐,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毁了二小姐的名声 ” 南万里面上也是羞愧难当: “ 王爷言重了、此事怪微臣没管教好女儿,王爷好心搭救、倒是连累了您,而今微臣已经把那不知廉耻的女儿、送到庄子上去了 ” “ 先前王妃说的事便作罢吧,待过了这阵风声、王爷便能宽心了 ” 商函忙正色看着南万里开口道 : “ 侯爷、本王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即已冒犯了小姐、自是该为小姐负责 ” “ 来时王妃还曾嘱咐、叫本王为上次言语不当之处、向您与知凝表姐赔礼 ” 江知凝听着这话、再也顾不得商娩珠,笑着起身开口: “ 王爷说的哪里话,本就是我家女儿的错、何来怪罪王妃之意?” 南万里也笑着打哈哈: “ 夫人说的是,王妃性情中人,那日不过是一时生气、实在算不得什么 ” ··· 商函释怀一笑: “ 那便好、本王一直担心此事,既如此、本王就说明来意了 ” 南万里拱手笑着: “ 王爷但说无妨 ” 商函一脸正色开口道: “ 本王同王妃商议过了,愿以宝林之位、迎二小姐进门 ” 南万里一听,连忙摆手拒绝: “ 王爷,此举万万不可啊!小女何德何能,怎能高攀王爷?况且之前本就是小女莽撞,并非王爷之过 ” 商函却坚定地说道: “ 侯爷莫要再推辞,本王心意已决,本王深知二小姐品行纯良,那日宫宴上也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 “ 而今二小姐失了清白、本王自该作出补偿 ” 江知凝心下冷笑不已,脸上却是一副为难之色: “ 王爷,映仪毕竟名声有损、怕是会给王爷惹了麻烦 ” 商函笑道: “ 知凝表姐多虑了,一切皆因本王唐突冒失,日后自是该护好二小姐周全 ”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商娩珠轻轻开口: “ 侯爷,知凝表妹,表弟既有此诚意,你们何必再三推脱,虽说只是宝林之位,到底也算一段佳话不是?” 南万里沉思片刻后,缓缓道: “ 既然王爷如此厚爱小女,臣下也不好再拒绝,只希望王爷日后善待小女 ” 商函正色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 侯爷放心,本王定会护好二小姐 ” 南万里又慌忙扶起: “ 这可使不得、宝林之位无须大办,王爷挑个日子就是了,微臣也好去庄上把小女接回来 ” 商函笑笑、随即拍拍手。 夫妻俩疑惑不解,随着声音落下,几位王府家丁、抬着八抬的红绸扎起的箱子走了进来,放在了屋内的空地上。 随后商函谦逊说着: “ 虽说宝林之位无须下聘纳吉,到底是二小姐一生里、头等重要的大事,本王备了八台聘礼、还望侯爷、知凝表姐莫嫌弃 ” ··· 江知凝眸光不屑,这商函存的什么心思她岂能不知?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更是为了拉拢荣阳侯府。 如今储位高悬,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就也活络起来了。 南万里慌忙摆手推拒: “ 这可不行啊王爷、按着规矩来就是了,这 ······ ” 商函抬手止住未尽之言: “ 侯爷不必多说,都是本王一点心意,若是侯爷方便、明日日子不错,本王会遣人来接二小姐入府 ” 南万里思索片刻、点头应声: “ 既是如此、微臣今日便接映仪回府,明日恭候王府之人就是了 ” 商函点头笑笑: “ 即如此、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 话落便跪地行礼。 南万里忙把人拉起来: “ 王爷您这 ····· ” 商函起身后、冲着江知凝谦逊一笑: “ 日后该唤表姐为岳母了 ” 江知凝尴尬笑笑: “ 王爷客气了 ” 随后商函看了看时辰、拱手道: “ 眼下事情已定、本王府上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 随即商娩珠也笑着起身: “ 本郡主现下住在嘉王府,知凝表妹日后可来府上坐坐 ” 江知凝微微褔身: “ 是、娩珠表姐 ” 随后二人起身往外走。 夫妻二人躬身行礼: “ 恭送嘉王殿下、安平郡主 ” ---------- 待人走后、夫妻二人回身坐在主座上。 南万里面色难看: “ 皇家当真没有简单人物,如此一来便是把本侯同嘉王府绑在一处了!” 江知凝绣眉微蹙、叹气连连: “ 原先不过许个侍妾,咱们大可以不堪其辱为名,将二小姐远远打发了,把这事囫囵过去,再等个一两年,为二小姐寻个老家门当户对之人 ” “ 现在可好、宝林是正七品位份,他还改口叫了岳父岳母 ” 南万里气的一把将桌上茶杯摔在地上、怒急开口: “ 还不是这个逆女!!!我荣阳侯府一直为陛下忠臣,夫人娘家本就引得陛下多番忌惮 ” “ 她可倒好、巴巴给自己寻了个高枝,这不是把本侯架在烈火炙烤吗?” 狼毫瞧见南万里生了大气、小心翼翼上前劝慰: “ 侯爷、眼下事已成定局,咱们别无选择了啊 ” “ 况且您儿女众多,二小姐不过一个庶女,便是进了嘉王府又如何?” “ 咱们郡主才是这盛京顶顶的贵女,您还怕谁能抢了郡主的风头吗?” 南万里听着、面色稍霁,随即又冷嗤道: “ 这嘉王当真急切,南映仪排行第二,上头长姐未出阁、就先把她要去了,毫无尊卑礼仪可言 ” 江知凝面色依旧不好、却还是浅笑着宽慰南万里: “ 侯爷莫气了,眼下先把人接回来吧、妙笔 ” 妙笔闻声上前行礼: “ 夫人、奴婢在 ” 江知凝点点头: “ 你去梅兰苑同侧夫人说一声,二小姐今日归家,晚些时候可去与她母女团聚 ” “ 再告知侧夫人,二小姐成为嘉王府宝林,明日出阁 ” 妙笔应声退下。 随后江知凝又笑笑开口: “ 既是嘉王府下了聘礼,总该备嫁妆才是,免得世人耻笑说、我荣阳侯府寒酸 ” 南万里冷笑: “ 狼毫、一会你去库房凑出八台嫁妆,不必挑好的 ” 狼毫应声退下,随即下人们把那八台聘礼送入侯府库房。 江知凝轻声询问: “ 说来我也是二小姐的嫡母,不若便陪嫁一台聘礼?” 南万里摇摇头、随后满目柔情看着江知凝 : “ 知凝就是太善良了,她愧对你的教导、自然不配你为她多做筹谋 ” 江知凝柔顺一笑、随即又开口: “ 等晚儿及笄宴过了,弟妹便会过来上门合庚帖、下聘了,映雪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届时景儿也会过来,夫君可掌掌眼 ” 想起江景、南万里是一万个满意,不免赞叹开口: “ 那孩子我知道、品貌上佳、德才兼备,映雪算是有了好归宿,还要多亏了夫人为她筹谋 ” 随即又叹气: “ 若不是商衍那小子实在混账!晚儿也要成婚了 ” 江知凝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想来这姻缘自有天定 ” ---------- 梅兰苑内—— 妙笔刚走出门去,方若梅脸上的笑停都停不下来。 秋画刚送走妙笔,一脸笑上前说道: “ 这下侧夫人可放心了?方才秋画姑姑可说了,嘉王殿下亲自上门说项此事的 ” 方若梅满意点头: “ 宝林的位份虽说只有七品,但足以看出王爷看重映仪,想来日后嫁过去定不会差 ” 随后又叹气不舍: “ 可惜 ······ 明日便要嫁过去了,映仪还未及笄啊,嘉王怎的这么急 ” 珠儿眼珠子一转、谄媚开口: “ 想来是嘉王对咱们二小姐一见钟情呢?二小姐同侧夫人生的相像,如此绝色几个男人能拒绝?” 方若梅听着此话、面上多了些得意: “ 那是自然,我的映仪如此美貌,自是引得男子青睐 ” 贾嬷嬷也含笑接话: “ 如今嘉王膝下无子、瞧着对咱们二小姐的重视,若是日后有了子嗣,那可是不得了了 ” 方若梅随后想起什么、轻拍下自己额头: “ 瞧我都高兴糊涂了,贾妈妈、你快去小库房里头寻些稀罕物件 ” “ 我女儿出嫁、自是要配最好的,田庄地契也寻寻看,映仪是个庶女,若是嫁妆少了还不让人笑话 ” 贾嬷嬷好笑看着方若梅,随后躬身行礼: “ 是、老奴知道了,这就去,等会二小姐去拜见过侯爷夫人便过来了,侧夫人可好好跟二小姐说说话 ” 方若梅笑笑、满脸期待; “ 妈妈说的是、今晚上好好陪陪映仪 ” 随即又叮嘱道: “ 珠儿、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映仪爱吃的菜,在庄子上好些日,可苦了我的映仪 ” 珠儿应声告退。 梅兰苑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 转头来到午时。 宝洋村内—— 南映仪正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 身旁的春香拿着庄户上刚收的樱桃,小心放在木筐里冲洗,樱桃鲜艳欲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随即带到南映仪面前,笑着开口: “ 小姐快吃、刚摘下来的可新鲜着呢 ” 一旁的庄娘子轻啐一口: “ 都吃完了不用卖了?” 春香放下樱桃、转身叉起腰开始回怼: “ 你这刁婆子瞎操什么心、这庄上东西都是侯府的,小姐吃两个樱桃还轮得到你说话?” 庄娘子听着此话、登时把手中拿着的簸箕一丢,走过来开骂: “ 你这贱蹄子!一个丫鬟罢了,仗着谁的势敢跟我叫板?” 正在两人争执之际、荣阳侯府家辉的马车缓缓驶到院子前。 南映仪眸光一亮。 随即下来的是侯府两个叫不上名的小厮。 庄娘子见着马车上头的印记,不敢怠慢,忙快步走上前、笑开了花: “ 哎呦 ~ ~ 老奴见过二位小兄弟,可是府里有什么指示?” 小厮面上不苟言笑、站在原地回话道: “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还请二小姐收拾好贴身物件,侯爷有令、接二小姐回府 ” 随后瞧见后头的南映仪、微微躬身行礼: “ 给二小姐请安,奴才在此地稍候、还望二小姐快些 ” 庄娘子脸上笑容一僵、想起之前的事心下惊恐、面上维持着笑开口: “ 呦!可真是大喜事,想来是侯爷消气了、二小姐,快收拾收拾回府吧 ” 春香激动的不行、挽着南映仪的臂弯、欣喜开口: “ 小姐、定是嘉王府上门了!咱们终于能回去了!” 南映仪心跳如擂、面上却挂着温柔浅笑: “ 我知道了 ” 随后转过身冲春香说道: “ 走吧,去收拾东西 ” 春香忙不不迭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南映仪打量着前头的庄娘子,见她笑得一脸谄媚、眸中满是不屑。 随即轻轻开口: “ 庄娘子,这段时日多谢照料 ” 庄娘子赶忙弯腰行礼: “ 二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 心里却直冒冷汗,虽说她本信了这是嘉王的人,可久久不见侯府来人,渐渐地她也越来不当回事了。 谁能想到这转过头、就接人回府了,只盼着她别心里记着气,找自己算账才是。 南映仪走进屋子,春香已经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拾好了。 此刻双眼亮晶晶开口道: “ 小姐!咱们终于能回去了,这鬼地方真是待够了 ” 南映仪也开心不已: “ 是啊、想来是嘉王府上门了 ” 随即面色阴郁: “ 可惜只是个侍妾,叫我怎能甘心!” 春香忙安慰道: “ 小姐别伤心,嘉王后院干净、凭小姐的美貌,还愁不能有出头之日吗?” “ 眼下先回去要紧、这些事咱们从长计议就是了 ” 南映仪听着此话、面色稍霁的点了点头。 随即开口: “ 那就先走吧 ” 春香见主子开心了、心里也高兴,忙应声道: “ 诶!咱们走吧 ” 随着主仆二人出门,庄娘子已经把庄子上的人都叫了来,正站在外头笑眯眯说道: “ 都听好了!二小姐就要回去了,咱们送送二小姐可好?” “ 是 ” 佃户们手上拿着各种农具,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 庄娘子瞧见二人、忙笑着迎上来: “ 二小姐收拾好了?” 南映仪笑着点点头。 随即庄娘子带头躬身行礼: “ 恭送二小姐!” 众人一齐躬身行礼道。 南映仪和春香缓缓走到马车前,坐上马车往侯府而去。 ---------- 马车内—— 春香面上带着快意: “ 小姐,你瞧那老妖婆恭敬的样子,奴婢瞧着真是痛快!” 南映仪轻嗤: “ 她不过是怕我秋后算账、这才做出这姿态来,眼下有人盯着,咱们也没法给她什么教训,传出去倒说我嚣张跋扈,欺压奴仆 ” 春香不跌点头、随即笑着开口: “ 还是小姐机灵,反正日子长着呢,早晚能教训这老婆子 ” 南映仪笑笑不说话、思绪却飘远不知在想什么。 第61章 恨意 申时已至、日落西山—— 遥距京城上万公里之外,一支由金甲侍卫组成的庞大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徐徐前行。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千余人,他们身着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犹如一条金色长龙蜿蜒于大地之上。 在队伍的正中央,赫然耸立着一座极其华丽的金丝琉璃宫廷水晶轿子。 这顶轿子美轮美奂,仿佛是用世间最珍贵的材料精心打造而成。 轿子四周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和珍珠,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其顶部则以精美的雕花工艺装饰,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呼之欲出。 而那透明如水晶般的轿身,更是将内部景象若隐若现地展现出来。 只见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个个神情肃穆,手持锋利兵器,紧密地围绕在轿子周围,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们小心翼翼地护卫着这座轿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这时,从轿子里传出了几声清脆悦耳的女子娇笑声,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婉转悠扬。 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男子低沉浑厚的笑声,与女子的娇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天籁之音回荡在空中。 随后,一只如玉般洁白无瑕的纤纤细手轻轻探出,缓缓地掀开了轿帘一角。 手上佩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紫玉琉璃铃铛镯环,随着手臂的动作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轿中人的高贵身份。 只见那只如同羊脂白玉般的纤纤素手,缓缓地掀起了轿帘。 随着轿帘被一点点揭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面容姣好得让人惊叹不已的脸庞。 更令人感到讶异的是,这一男一女竟然都拥有着满头如雪般洁白的银丝,而且他们那如出一辙的深蓝色瞳孔,仿佛深邃的海洋一般神秘而诱人。 众所周知,银发和蓝瞳可是南梁皇室独有的象征! 再看那位女子,她身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霞云流彩月影纱,那轻薄的裙身大大敞开着,不经意间便露出了大片令人遐想连篇的春光。 雪白娇嫩的肌肤,犹如凝脂一般细腻柔滑、毫无瑕疵,满头银色的长发则肆意地披散开来,就像一道闪耀着银光的瀑布倾泻而下。 尤其是那双幽蓝色的瞳孔,恰似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走人的魂魄,简直就是从天上降临到凡尘的精灵仙子。 此刻,她微微张开那娇艳欲滴的朱唇,一张一合之间轻声说道: “ 哥哥,要去中原了呢 ” 倚靠在一旁的男子,其面容堪称俊美无双。 一对狭长的丹凤眼,深邃而又迷人,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妩媚之意。 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容貌竟与身旁的女子有着五分相似之处,但这份相似、却并未削弱他自身独特的魅力,反而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摄人心魄。 此时,男子那薄薄的嘴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 不知能不能找到那个杂种 ” 女子娇笑着窝进男子怀里、笑的妩媚张扬: “ 十多年了、估摸着早死了吧 ” 男子轻笑: “ 也对 ” 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宠溺的微笑,轻轻地抚摸着女子那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的脸颊。 眼神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 宝儿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哥哥真担心哪个坏小子把你的心勾走 ~ ” 女子闻言,发出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娇笑声,随后她慢慢地从男子大腿上爬起身来。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柔地勾勒着男子宽阔结实的胸膛,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朱唇则缓缓凑近男子的耳畔,吐气如兰道: “ 哥哥怕什么?宝儿的一切都是哥哥的 ” 男子听到这番话后,眼中的光芒骤然一紧,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他猛地伸手一把搂住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低下头颅,用自己那略显凉薄的嘴唇覆盖住女子娇嫩如花的双唇。 刹那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炽热而缠绵。 就在此时,男子突然挥出一掌,掌风呼啸而过,方才被掀开一角的轿帘缓缓地落了下来,重新遮住了外界的视线。 渐渐地,狭小的轿子里开始传出——男女间令人面红耳赤的娇俏喘息,以及男子极力压抑,却仍难以掩饰的低沉呻吟…… ---------- 这厢申时末—— 接南映仪的轿子缓缓停在侯府门口: 南映仪自轿子上下来、门房小厮笑着上前见礼: “ 奴才见过二小姐 ” 南映仪皱眉开口: “ 怎的不见何总管?” 不怪她这样问,毕竟她每次去找南万里,南万里为了彰显对她的疼爱,每次都是派狼毫去接,而今她想着、既是父亲消气了,总该给她这个面子才是。 小厮面上笑容不变: “ 回二小姐的话,何总管前院有些琐事,侯爷吩咐了、若是二小姐回来了,直接去墨竹轩就行 ” 南映仪更疑惑了: “ 不用先去见父亲吗?我记得今日该是休沐 ······· ” 未等话说完、小厮笑眯眯打断: “ 侯爷也在夫人院儿里,正等着二小姐呢 ” 南映仪主仆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向后院走去。 ··· 前院内瞧见刚走过的主仆二人,小丫鬟们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 这二小姐可真回来了!” “ 那还能不回来?嘉王殿下都来下聘了 ” “ 切!说是不能薄待二小姐、奴婢瞧着也是看在侯爷面上罢了 ” “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二小姐也是宝林了呀 ” “ 说得好听!宝林她不也就是个妾?再说了、这宝林上面还有那么些位份呢 ” “ 你这话姐姐就不赞同了、那宝林是正七品的位份呐!这二小姐若是嫁个穷举子,能得这等造化?” “ 哎呦 ~ ~ 你当嘉王府是什么好去处?那嘉王妃善妒的名声谁人不知?” “ 可不是么?你们说这二小姐干嘛要跳着火坑啊?” “ 这府上庶女都困在后院、没见过什么世面,瞧见是个王爷就往上凑呗 ” ··· 一路上南映仪瞧着众人看她的眼神怪异,心下不由紧张起来。 春香也是冷汗吟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行至墨竹轩门口、王嬷嬷瞧见两人,面上似笑非笑上前行礼: “ 老奴见过二小姐 ” “ 王妈妈好 ” 春香略微福了福身。 南映仪强自镇定、笑笑开口: “ 方才门房叫我直接来母亲这,不知现下父亲母亲可在?” 王嬷嬷笑笑道: “ 在呢,正等着二小姐呢,二位随我进来吧 ” 待走进正院: 南万里端坐紫檀木雕花椅子上、面色阴沉。 江知凝坐在一旁、面上看不出神色。 王嬷嬷躬身行礼: “ 侯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 南万里点点头: “ 你们都下去吧 ” 众人都褔身退下,并带上了房门。 南映仪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挂着笑上前行礼: “ 映仪给父亲母亲请安 ” 春香也褔身行礼: “ 奴婢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 话音刚落、南万里便抄起桌上放着的描金珐琅彩茶杯,重重摔在南映仪脚边,怒声开口: “ 孽女!还不跪下!” 南映仪心扑通一下、慌忙跪在茶杯一旁,音色带着颤抖: “ 父亲 ··· 父亲您别生气,女儿知错了 ··· ” 南万里指着南映仪,气的手颤抖不已: “ 都是你这逆女干的好事!做出那等丢人的事,本侯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 你可知如今满京都传遍了!!说我荣阳侯府庶女下贱!恬不知耻勾引嘉王!” 南映仪登时哭的梨花带雨,哭着开口道: “ 父亲、女儿真的不是有意的、那日女儿掉进池水、池里淤泥坠着女儿下陷,这才碰上嘉王相救、还请父亲恕罪 ” 江知凝眸光嘲讽、面上却浅笑着宽慰南万里: “ 好了侯爷 ~ ~ 映仪刚回来别吓着她 ” 随即眸光温柔看向南映仪: “ 你父亲就是这个性子,好孩子快起来吧 ” 南映仪抽抽搭搭: “ 多谢母亲 ” 却也不敢站起身来,依旧跪在地上。 南万里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 同样都是本侯的女儿,本侯不求你能像你长姐一般,可你倒好、竟是连你妹妹映雪都不如!本侯与夫人往日的教导,都喂了狗吗!” 南映仪泣不成声 : “ 父亲 ···· 女儿真的知错了父亲 ····· ” 南万里叫她哭的心烦、怒吼出声: “ 行了!都是你自己求来的有什么好哭的!如今你如愿了,明日一早嘉王府会派人来接你 ” “ 自此之后、本侯没有女儿叫南映仪,日后你只是嘉王宝林、同本侯再无关系!” 原听到她位份宝林、且明日入王府时她还开心不已,听见旁的话、当即哭的涕泗横流: “ 父亲!父亲您素来疼女儿,您不能不要女儿啊!” 随后又爬向前抓起江知凝衣角: “ 母亲 ··· 母亲、求您替映仪说说情啊母亲!” 春香不住地磕头: “ 侯爷求您宽恕二小姐啊侯爷!” 江知凝尴尬的看着南映仪、转头看向南万里欲言又止。 南万里未给她说话机会、大吼出声: “ 来人!把这个孽障拖出去,叫她去她生母那儿,明日出门后不得再踏进侯府一步 ” “ 父亲!!!!” 南映仪悲怆大喊。 未等她再做出什么反应,外头秦嬷嬷已经指挥四个婆子上前、拖着主仆二人关上了门。 ----------- 南万里似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满脸的无奈悔恨。 江知凝拍拍南万里肩膀宽慰: “ 夫君别生气了,眼下既已如此,咱们该向前看才是 ” 南万里叹了口气、略微点点头: “ 知凝说的对,如今晚儿的事情比较重要 ” 江知凝点点头,妙笔进来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瓷片。 ··· 梅兰苑内—— 方若梅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面上带着欣喜期待。 一旁的秋画好笑道: “ 瞧侧夫人您真是、在屋里等着不就是了,眼瞧着到酉时了,等二小姐回来直接就用饭了 ” 方若梅嗔怪瞧了一眼秋画: “ 你这丫头,我这是高兴 ” 秋画好笑点头: “ 是是是、二小姐回来了侧夫人自然高兴 ” 二人正说笑间、只见南映仪哭哭啼啼跟在王嬷嬷后头。 瞧着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发间更是连根钗子都没有! 方若梅见状大惊失色,赶忙迎上去问道: “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南映仪扑进方若梅怀里放声大哭。 春香也带着哭腔行礼: “ 奴婢见过侧夫人 ” 方若梅心疼极了,转头看向王嬷嬷: “ 王妈妈,这到底发生何事?” 王嬷嬷面上淡笑: “ 老奴给侧夫人请安,侧夫人、方才发生了何事老奴们也不知晓,瞧着侯爷是生了大气,您等着二小姐同您说吧 ” 随后又想起嘱咐开口: “ 侧夫人、明日一早王府便会上门接二小姐回府,侯爷准备了八台的嫁妆在偏门候着、因二小姐出嫁委实不风光,历来为人妾室都是偏门出偏门进 ” “ 所以咱们夫人叫老奴劝您、这是大昭律令,侧夫人如今身怀有孕、千万莫要因这等小事伤怀 ” 方若梅眼中怒火中烧。 秋画见此、笑着上前打圆场: “ 妈妈说的哪里话、侧夫人感念侯爷还来不及呢 ” 王嬷嬷笑笑回应: “ 那老奴便放心了,主院还有些事、老奴就先回去了 ” 方若梅强扯出一丝笑: “ 妈妈慢走 ” 王妈妈转身出了院门。 方若梅忙将怀中的女儿拉起来,满脸疼惜开口问道: “ 映仪、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映仪瞧见娘亲,数日来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越发哭的泣不成声。 贾嬷嬷面上也心疼不已,随即瞧了瞧外头看热闹的各院丫鬟、转过头说道: “ 侧夫人、先回房里说吧 ” 方若梅反应过来,点点头带着女儿回屋子去了。 贾嬷嬷面上凌厉,冲着院外众人冷声开口: “ 一群贱蹄子!梅兰苑的热闹也是你们能看的?说说都是哪个院儿的?等回头侧夫人回禀了侯爷,定打发你们去人牙子手上!” 一众小丫鬟一哄而散。 ··· 待贾嬷嬷回去屋内,南映仪已经止住了哭声,窝在母亲肩头抽泣。 方若梅心疼的直掉眼泪: “ 我的儿、你受苦了!瞧瞧你在庄子上待得,瘦的都脱了相了 ” 随后又恼恨不已: “ 侯爷当真心狠!女儿出嫁这样大的事,就只给八抬嫁妆!这不是打了我的脸,叫人看映仪的笑话吗!” 南映仪抽泣着不愿开口,毛茸茸的头蹭着母亲肩膀。 春香随即开口道: “ 侧夫人有所不知、侯爷今日生了大气,说是 ···· 说是自此以后便没有这个女儿了 ” “ 还说小姐让他丢尽脸面,自此一刀两断、永不得踏进侯府一步 ” 方若梅一听,气得浑身发抖: “ 侯爷怎能如此绝情!映仪不过想谋个好前程,他竟这般羞辱自己的女儿?” 南映仪哽咽着说: “ 娘,爹爹真的不要女儿了吗?” 方若梅抱紧女儿,目光坚定: “ 别怕,娘去找你父亲说清楚,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 说罢,不顾身孕就要往外走。 贾嬷嬷连忙拦住: “ 侧夫人,您现在不宜冲动,侯爷正在气头上,您去了也只会碰一鼻子灰,不如我们先想想办法 ” 南映仪也抽搭着开口: “ 娘、妈妈说的有道理,您现在有孕、实在不宜大动肝火,进王府这事只能这样了,女儿只能靠自己了!” “ 索幸不是一个小小侍妾,宝林位份不算太低了,女儿靠着自己能站稳脚跟的 ” 第62章 接人 方若梅心疼的不行: “ 真是苦了我儿 ” 南映仪长呼一口气来、笑笑开口道: “ 这是女儿自己选的路,再无转圜了 ” 方若梅轻拭眼角泪水,面上又似懊恼说道: “ 映仪、你当真糊涂!那朝宴之上多的是世家公子,你说你是何苦、非要上杆子做妾呢!” 南映仪摇摇头,面上带着薄红说道: “ 嘉王是人中龙凤,相貌也是儒雅俊秀,那日女儿远远瞧见他带着王妃、女儿 ····· 女儿心下欢喜 ” 方若梅瞧见女儿这春心萌动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也只得笑笑: “ 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儿啊、你切记在正妻跟前不得无礼造次,有什么谋划心思,也等在王府站住脚跟再说 ” 南映仪乖巧地点头应道: “ 娘放心,女儿知道分寸 ” 方若梅叹了口气,拉着女儿的手叮嘱: “ 虽说你心中爱慕嘉王,但切不可失了本心,情爱是最靠不住的,唯有子嗣才是立足之本 ” “ 而今嘉王膝下无子,若第一个孩子出自你,那谁也不敢看轻了你去 ” 南映仪面上羞赧、声音细若蚊蝇: “ 娘、您说这些 ····· ” 方若梅看着女儿、浅笑道: “ 你明日出阁,这些事娘就得嘱咐好你才是,不过 ··· 这嘉王也是个好人选、现下储位高悬,嘉王殿下的生母德妃娘娘母家雄厚,未必不能争一争那位子 ” 南映仪疑惑不解: “ 储位高悬?” 方若梅点点头、面上咬牙切齿: “ 那前太孙说是在江南回来,带了个孤女、以腹中胎儿为要挟、求陛下给那女子侧妃位份,如若不然就退了跟你长姐的婚事 ” “ 你长姐倒是因祸得福了,陛下震怒废了他的太孙之位,还晋封你长姐为华阳郡主了 ” 南映仪眼睛瞪的老大: “ 真的吗娘?” 方若梅恨恨开口: “ 前日云姨娘同我说的,随后为娘又派人打探一番、前太孙现在都去守皇陵了,确实不假,呵!江知凝这命是真好!!!” 南映仪自坐席上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 : “ 怪不得了,我说怎么给了女儿宝林之位,长姐现在是香饽饽、自是人人巴结,攀上她就能借机、得大长公主看一眼 ” 随即苦笑开口: “ 女儿还以为 ···· 嘉王殿下对女儿也有几分爱意 ······ ” 秋画急得不行、放下手头的活上前劝慰道: “ 二小姐、侧夫人说得有理,男人的情爱能有几时长?您现在已经是嘉王宝林了,所想便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嘉王能争一争那至高之位,您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啊 ” “ 您单看侯爷便知了,虽说宠爱咱们侧夫人、可您瞧瞧府上少爷小姐有多少?足以可见、唯有子嗣才是后宅立身之本 ” “ 何况奴婢听闻那嘉王妃素有隐疾,多年无子、又妒忌成性,跋扈非常 ” “ 入了王府千万小心行事、您还年轻日子长着呢,切勿把道走窄了,那后悔的只有您自己啊!” 贾嬷嬷也宽慰劝道: “ 秋画姑娘说的都是些肺腑之言,至于侯爷那边您也无需忧心,老奴瞧着也就是说说气话罢了 ” “ 您自小得侯爷宠爱,等您在王府站稳脚跟、侯爷自然也高看您一眼不是?” 方若梅也点点头: “ 秋画和妈妈说的不错,儿啊、你可别犯糊涂 ” 南映仪长长舒口气、面色不辨喜怒,淡声开口: “ 娘放心、女儿知道了 ” 看女儿想通了,方若梅欣慰笑笑、起身上前拉着南映仪的手: “ 为娘给你备了四抬嫁妆,你知道的 ··· 你三弟快要科考了、娘得留着点,我儿莫嫌弃啊 ” 南映仪缓了面色、笑着开口: “ 娘给了女儿力所能及的、女儿为何要嫌弃?您放心,女儿知道以后如何行事 ” 方若梅含笑点头、随后转头冲着秋画说道: “ 准备用饭吧、映仪该是饿了 ” 秋画笑着褔身退下了。 随即笑笑又对着南映仪说: “ 自来王府迎妾室、庶妃以下着水粉衣衫,方才江知凝派人送来了,娘瞧着还不错,这陪嫁侍女可择两人、你打算带谁啊?” 南映仪看了眼站在一旁安静的春香,笑着说: “ 就带春香和毕嬷嬷吧,她二人女儿用惯了 ” 方若梅点点头: “ 毕嬷嬷稳重聪慧、春香忠心耿耿,我儿带她二人甚好 ” 春香面上灿笑、躬身行礼: “ 奴婢谢二小姐、侧夫人厚爱 ” ----------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自从那晚后便恢复了不少,打坐调息现下已经恢复了三成内力,面色好了许多。 正坐在桌前笑着同商玉婉用膳。 商玉婉夹了一筷子玲珑八宝菜、放到南向晚碗中,面上带着几分心疼: “ 多吃些、本宫瞧你怎么瘦了?” 南向晚甜甜一笑: “ 就是这两日食欲不振,不碍事的曾外祖母 ” 商玉婉责怪的看着南向晚: “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本宫同你说过多次、这寒凉之物少食,如今受苦了吧 ” 南向晚放下筷子、拉着商玉婉的手臂撒娇: “ 曾外祖母、晚儿知道错了 ” 商玉婉点了点她饱满的额头,笑着开口: “ 你呀、就是认错快,吉服可看过了?喜不喜欢?” 南向晚点点头: “ 曾外祖母厚爱,晚儿喜欢 ” 商玉婉笑笑,揽着南向晚入怀说道: “ 本宫的晚儿长大了,再有三日便及笄了,你外祖母和舅母后日晚间就会过来 ” 随后又冲着古梅说: “ 古梅啊、你给晚儿讲讲及笄礼的流程 ” 古梅笑笑、随即上前褔身行礼道: “ 是、公主,郡主、女子及笄是这人生里的头等大事 ” “ 三日后您须寅时起床,素面朝天、不得饮茶用膳 ” 南向晚听着,轻轻蹙了蹙眉: “ 寅时?那曾外祖母也要起这么早吗?” 商玉婉眉峰一挑: “ 这是自然、晚儿及笄本宫恨不得整夜不眠呢 ” ··· 古梅笑道: “ 郡主,这是规矩呢,及笄礼繁琐庄重,需得如此 ” 随后娓娓道来: “ 大长公主、乐华郡主与您的母亲、舅母,都需同时候在郡主闺房静候,乐华郡主作为赞者,会为郡主梳少女半垂髻 ” “ 您的第一套衣衫是——月白色广袖掐丝霞光锦裙,寓意女子圣洁无暇 ” “ 您父亲荣阳侯作为东道迎宾,也需寅时前候在正厅宴会堂,接待来赴宴的宾客 ” “ 这第一套衣衫与发髻梳好后、您需在家中桂花树上折一根桂枝、别在左鬓间,以示日后金桂满堂、富贵无极 ” “ 做完这些事就是自房门前、由家中德高女眷注视下,等太阳升起到高空,卯时已至,咱们宴席是及笄,宾客都会在卯时前抵达入座 ” “ 荣阳侯会先做开礼、谢过各位来宾参加女儿及笄宴之类的话,待说完后会有丫鬟过来禀报 ” “ 您在诸位女眷陪同下、行至宾客面前,原是需向来往宾客作揖,但您是正二品的郡主身份贵重,这一套就免了,只需在宾客面前站着就是了 ” “ 待行过后、皇后娘娘会先取清晨露珠水净手,作为正宾人为您主礼戴冠,那当然了、也是因为您是郡主,所以这第一道加簪就改为了戴冠 ” “ 此次用冠——乃是乐华郡主的陪嫁,先皇所赐的——七凤逐云镶南海珍珠紫云水晶鎏金如意头面 ” “ 皇后娘娘会在县主的陪同下、为您一同挽髻、改变少女所用发髻,梳成朝云飞天髻,再由皇后娘娘致词,郡主回应后、亲自将冠戴到您头上 ” “ 您戴好冠后,再由赞者乐华郡主、及县主陪同下,换上您的吉服 ” “ 吉服换好后重新回到正厅、行三拜之礼——一拜天地神明、二拜父母恩情、三拜德高长辈 ” “ 拜好后二加簪——乃是皇后娘娘作为正宾所出,簪子所用为——赤金掐丝八宝如意瑞兽踏云归天簪 ” “ 这时皇后娘娘二致词,您跪谢后娘娘净手、为您加簪,再由醮者端过醴酒,念过致词之后,您接过酒杯先粘唇、随后撒到地上 ” “ 这醮者乃是祁太师之妻——正二品诰命夫人任蝉玉,她与大长公主历来交好,您也见过的 ” “ 最后就是有司奉上饭食,您象征性用些,再由字髻者为郡主取字,随后致词、郡主回应后便算礼成了 ” “ 字髻者为盛京第一女夫子——观云先生 ” ··· 南向晚听后点点头,随即顿了顿问道: “ 曾外祖母、晚儿不用敬告南家先祖吗?” 商玉婉嗤笑一声: “ 区区侯爵之家先祖,也配本宫的晚儿相告?本宫定在大长公主府及笄,就是不想叫你父亲太过得意 ” “ 何况外人又不知你同静怜游历之事,只当你在本宫膝下教养,本宫素来不待见你父亲、想必也没人敢嚼这个舌根” 南向晚笑着点点头: “ 晚儿听曾外祖母的 ” 商玉婉拍拍南向晚的手,眸底深沉。 上次皇帝回信叫她摸不着头脑,商衍是商君盛最看中的子孙、据她所知,商衍刚到皇陵就跑了,可以说与皇位再无机会了。 既允了向晚日后入主中宫,那他心中人选又是谁? ---------- 转眼来到第二日辰时—— 商函三人刚用了早饭,正坐在前厅喝茶。 商娩珠放下手中茶盏、笑笑问道: “ 表弟、弟妹那处可哄好了?” 商函面色一顿、复又笑笑开口道: “ 妇道人家不懂事,昨日本王已经教训过了,闹了些小脾气现在也好了 ” 商娩珠笑容意味深长、点头应和: “ 弟妹想通了就好,那你何时派人上门接人?” 商函淡笑: “ 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再有半刻钟便到荣阳侯府了 ” 商羽萧拱手笑道: “ 昨日听长姐说、瞧着荣阳侯生的相貌不凡、想必南家小姐必是不俗,真是恭喜表哥喜得佳人了 ” 商函微微颔首,谦逊笑笑: “ 那日匆匆一见、倒也是个美人,只是不及华阳郡主 ” 商娩珠好笑开口: “ 那华阳郡主生的实在是好,这京城瞧着也没比她更出挑的 ” 商函点头、似喟叹般开口道: “ 表姐说的是啊,那日宫宴上一瞧、当真是与众不同,不愧是姑奶奶教养出来的、仪态上佳气质卓然,日后真不知会便宜了谁家小子 ” 随后眸光若有所指的看向商羽萧。 商羽萧心下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疑惑问道: “ 表哥看我做什么?” 商函笑笑: “ 本王记得、表弟有个嫡子叫商羡年、也是出类拔萃得很,听说弟媳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羡年又号称第一美男子 ” 商羽萧面上推拒: “ 这如何使得?我家那小子不成气候,也就是长得还过得去、再也没旁的出挑地方了 ” 商函心下放松、面上笑的越发真诚: “ 无妨、万一二人对上眼了,于咱们也颇有助力,眼下使臣进京在即、还有不足一月四国朝会,也是个机会啊 ” 商羽萧面上为难、似苦思良久咬咬牙说道: “ 既然表哥说了,我便给家中去信、叫羡年过来 ” 商娩珠但笑不语,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 荣阳侯府外—— 十来个人的行队极其惹眼,一位喜婆、带着两个锣夫敲锣打鼓,面上喜气洋洋。 路上众人瞧着这行人好奇打量,喜婆见众人,想起自己的任务,高声吆喝: “ 快来瞧瞧啊!今儿个嘉王殿下迎宝林进门,这挑的是咱们荣阳侯家的庶女 ” 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嘉王府的总管杨谯,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微微发福,模样看上去颇为憨厚老实。 圆润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和善的笑容,让人见之顿生亲切之感。 杨谯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衣袂飘飘间更显其稳重之气。身后跟着十名家丁,有四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小心翼翼地抬着一顶精致的水粉色锦纹软轿。 ··· 百姓瞧着这架势、纷纷议论起来: “ 呦!就是前些日子宫宴出丑那个吧 ” “ 是了是了、这不是说了纳妾,除了她还有谁 ” “ 这嘉王殿下真是好人啊,敲锣打鼓的就把人迎进府了 ” “ 可不是、要说这先前的事也怪不得王爷啊,人家到底也是好心救人、这出了这档子事还得负责 ” “ 谁说不是呢、要说旁的人家肯定嫌丢人、悄摸的就把人抬进去了,这嘉王倒是给足了南家小姐面子 ” “ 我可听人说了,就是这小姐瞧着嘉王了、自己跳进去的!这才成事了 ” “ 呦!这阳城县主多规矩的一个人,怎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 “ 呸!这关人家嫡母什么事?那是生母下贱一脉相传,就是金银堆砌着养大,不也还是目光短浅 ” ··· 不多时,这支队伍便来到了荣阳侯府的正门口。 门房小厮瞧见这架势、笑着迎上来: “ 小的见过各位 ” 杨谯笑着上前: “ 小哥不必客气,在下是嘉王府管事杨谯、特来接贵府二小姐入王府的 ” 门房小厮方才瞧了一路、见着他们敲锣打鼓心里气得不行,这嘉王就是想着借此,在这盛京留个好名声、丢人的只有侯府!!!!!! 思及此、小厮站直身子、皮笑肉不笑开口回道: “ 原来是杨总管、小的失敬了,这出嫁女为妾室该走侧门,您老该是知道的吧?” “ 二小姐在侧门候了多时了,因着王爷给了八抬聘礼,咱们府上侯爷公出八抬嫁妆、其生母侧夫人方氏出四抬嫁妆 ” “ 届时劳烦杨总管费心带回去了 ” 第63章 侧门出、侧门进 因着看门小厮声音大,众人听了个真切,不由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 哎呦 ~ ~ 纳个妾还出聘礼,这嘉王殿下真是端方君子啊 ” “ 是啊、一个妾张罗这么大排场 ” “ 诶 ~ 话不是这么说的,宝林也是正七品的位份了,这南家二小姐年轻貌美,谁知日后能不能有一方天地呢?” “ 你这话说的在理,嘉王后院干净,如今有了这么个如花美眷,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 “ 若不是这女子丢那么大的人,可不也算是美谈了?” ··· 杨谯听着此话、面上笑容不变开口道: “ 在下自是知晓,但咱们上门合该先从正门走过、不知小哥可否派人引路,我等头回来着实不知侧门位置 ” 小厮听着杨谯没有生气的意思,倒也高看他几分。 随后笑笑回应: “ 这是自然 ” 紧接着冲着门内喊道: “ 来个人带杨总管等人去侧门、接二小姐出阁!” 门内跑出一面容清秀机灵的小厮,笑着走出来上前行礼: “ 小人见过杨总管,咱们这边请 ” 随即侧身上前做出请的姿势。 杨谯笑笑回应: “ 有劳小哥了 ” 喜婆瞧着此景、面上浮现几丝不快,指挥那两个锣夫敲得更大声了。 ··· 这厢只见方若梅紧紧地陪在女儿身旁,静静地站立在那略显冷清的侧门边。 身后堆着十二个扎着红绸的嫁妆箱子。 侧门处人影稀疏,唯有门边那棵历经百年风雨沧桑的老柳树,伴随着轻柔的微风缓缓摇曳着身姿,翠绿的柳枝宛如丝丝缕缕的长发,轻轻拂过地面。 道路两旁负责洒扫的丫鬟们,皆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悄悄地打量着这边的几个人。 由于方若梅深得主人宠爱,这些丫鬟们终究还是有所忌惮,并不敢太过肆意妄为。 今日,因着爱女即将出阁嫁人,方若梅特意穿上了一身嫣红如霞的织锦云纹对襟长襦裙。 乌发高高盘起,梳成高椎髻,发髻之上还斜插着一只精美的鸳鸯戏水嵌珠凤簪,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一般。 再看她那张原本柔美动人的面庞,此刻却化上了一层浓浓的妆容,往日里温婉柔和的气质瞬间,被衬托出了几分凌厉之色。 此时此刻,方若梅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早已噙满了晶莹的泪水,她紧紧地拉住女儿的双手,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 “ 我的宝贝女儿啊,今天就要出嫁啦 …… 娘倒是 ···· 倒是舍不得了 ” 南映仪头上盖着水粉色盖头,遮住姣好容颜。 身着水粉月光线绣百花争艳锦缎长裙,盖头下早已泣不成声: “ 娘 ····· 女儿也舍不得您 ” 秋画小心递上锦帕、出声安慰道: “ 侧夫人、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小姐日后还有归来之时呢,今儿个风大、仔细伤了眼睛 ” 方若梅接过、强扯出一丝笑来: “ 秋画说得对、映仪到了王府要上敬父母高堂、下守女德女戒,尊重正室王妃,安心伺候王爷 ” “ 日后有了子嗣、切勿争一时长短,大昭有律令、庶出子女都要在正室膝下教导 ” “ 但私下里、娘还是盼着你能得偿所愿、展翅高飞 ” 南映仪瓮声瓮气回应: “ 女儿知道、定谨遵娘的教诲 ” 随后方若梅看了看时辰,不满开口问贾嬷嬷: “ 侯爷当真不来吗?” 贾嬷嬷面色难看: “ 侧夫人、侯爷说了,即已恩断义绝、没得看不相干之人出嫁 ······ 还 ··· 还不让夫人过来 ” 方若梅听着此话、不由一阵晕眩。 秋画忙一把扶住方若梅,正欲说什么,就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 ---------- 方才的小厮笑着说道: “ 还请诸位稍等片刻,小的即刻进去传唤 ” 杨谯谦逊一笑: “ 应该的、但还望稍微快些,恐误了吉时 ” 小厮笑笑点头: “ 一定一定 ” 等进了门、方若梅已经转换好了面色,此刻面上带着淡笑。 小厮忙褔身行礼: “ 小的见过侧夫人、见过二小姐 ” 方若梅仍旧眼眶红红,却还是笑着说道: “ 起来吧、可是嘉王府来人了?” 小厮回话道: “ 回侧夫人的话、正是呢,眼下时候不早了、可别误了吉时 ” 方若梅眼眶更红了,还是扯出丝笑来: “ 是、贾妈妈、你去送送映仪 ” 因着方若梅只是侯府妾室,即便女儿也是妾室出嫁、她也不得送行。 贾嬷嬷眼眶也带着泪意,微微褔身行礼: “ 老奴知道了 ” 小厮面带微笑地挥动着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将那一个个装满丰厚嫁妆的大箱子搬到门口。 春香和毕嬷嬷则站在一旁,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们紧跟在南映仪的身后,缓缓地朝着门外走去。 而另一边,秋画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方若梅,全神贯注地盯着主子,心中充满了担忧,深怕方若梅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伤到腹中的胎儿。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方若梅的眼中不断有晶莹的泪珠滚落,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此刻,巳时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般洒遍每一个角落,照亮了大地。 方若梅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送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背影在这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凄凉与萧瑟,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孤独地承受着离别的痛苦。 贾嬷嬷扶着南映仪出了门口,擦了擦眼角湿润笑着高声开口: “ 今尔得天赐良缘、家中小姐出阁时,从此不是南家女、再归将做他人妇 ” 随后双手略微颤抖、却稳稳撑住南映仪扶着的手。 南映仪听着此话,心里止不住地难受,盖头下的一双秋水剪瞳早已泪眼朦胧。 杨谯左右挥手、王府家丁纷纷上前来,众人齐声喊道: “ 老奴(奴才)恭迎南宝林入府!” 喜婆笑呵呵接过南映仪的手,嘴上说着吉祥话: “ 小姐得嫁高门、日后美满和顺,子孙福绕膝下,百年富贵无极 ” 话音落下,后头家丁抬着嫁妆归位。 南映仪也落座轿子当中,随着小厮抬起轿撵,喜婆摆摆手、敲锣打鼓的向王府进发。 ··· 方若梅听着喜啰声渐远、擦干眼泪冷嗤出声: “ 当真是无情之人 ····· 自己不来就算了,我想叫淮知回来送他姐姐出嫁都不行 ······ ” 秋画左右看了看、方才小声出口: “ 侧夫人小声些、传到侯爷那儿去,总是要怪罪您不知规矩 ” 方若梅嘴角嘲讽: “ 从宫宴回来到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江知凝,哪有功夫来管我的事 ” 随后贾嬷嬷也回来了,方若梅复又问道: “ 人找得怎么样了?” 贾嬷嬷褔身摇头、叹气回道: “ 要么就是聪明又漂亮、要么就是不缺这点子恩惠,总该选个听话乖巧、又见钱眼开的不是?” 方若梅点点头: “ 回吧 ” 随后主仆三人往梅兰苑走去。 ---------- 嘉王府内—— 沈友秋正坐在自己的秋宁堂里: 坐在窗前看树下落花,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 费尽心思打听,本以为高枕无忧,到底还是将人接来了 ····· ” 贴身丫鬟慧心满脸疼惜、忍不住上前劝慰: “ 王妃娘娘、您别伤心了,王爷不是都说过了?南宝林入府只是为了大计、更是为了您呀 ” 慧明小心拿着帕子为沈友秋擦拭眼角: “ 是啊娘娘、王爷可说了,等南宝林生下孩子,就直接过继到娘娘膝下,届时就不再去南宝林院里了 ” 沈友秋轻笑: “ 瞧瞧商函、专门朝人心上扎刀子,我多年无子是因为什么、他心里不清楚吗?” “ 拿一个卑贱庶女所生的孩子来羞辱我、仗着我对他深情,就能任意折辱了 ” 慧心叹气: “ 王爷怎会不记得啊娘娘,您瞧瞧王爷多年来、不也只为了大局纳了这一个妾室吗?” “ 南宝林虽是个庶女,到底年纪小好拿捏,等明儿个之后还不是任娘娘磋磨?” “ 王爷对她可是毫无情谊啊,怎能同您跟王爷相较?” ··· 在沈友秋跟商函成婚一年之时: 商函奉命前往楼兰边境、押送军饷粮草,当时他二人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沈友秋不舍得他一个人前去、便跟着一同上路。 路上遇劫匪抢劫,危难之时沈友秋挡在商函身前、替他挨了一刀,剑刺入小腹性命危急。 好在随身军医及时医治,这才捡回了半条命,但身体受损、日后再不能有子嗣。 此事着实丢人、皇子带着数位将士押送军饷、却能被区区匪徒重伤,如此粗心大意,怎能不叫天下人耻笑? 金宝珠涕泗横流跪在帝王跟前、求陛下切勿声张此事,勉强保住儿子声誉,但却委屈了沈友秋。 外人只以为是嘉王妃有隐疾,殊不知是其伤了根基,再无缘儿孙绕膝。 这也就是为何,沈友秋那日在宫宴上,当众给商函没脸,商函也未曾动她一根手指头。 ··· 沈友秋神情疑惑、喃喃自语: “ 也不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 慧明叹气劝道: “ 娘娘是王妃、若日后王爷得以问鼎宝座,您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 沈友秋嗤笑: “ 皇后?无所出的皇后?” 慧心忙开口道: “ 南宝林身子好适合生育,娘娘膝下怎会无子?” 沈友秋听着此话面目狰狞、转回身拂落满桌茶盏、怒吼道: “ 区区庶女所生、也配落到我膝下?既然他无情在先、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 花轿行至偏门、杨谯示意众人停住脚步,随后笑着开口道: “ 南宝林、因着规矩咱们得从侧门进去,还请您见谅 ” 南映仪毫无波澜、淡声应道: “ 应该的、有劳杨总管了 ” 杨谯面上笑容不变、随后又回应道: “ 王爷给您安排的院子在西面,这名字叫仪容院,王爷现下还有些事、稍后老奴送您过去,您在院里稍等片刻 ” 南映仪不由有些脸热、低低应声道: “ 我知道了 ” 春香心里一喜、面上笑着说道: “ 王爷当真有心、咱们小姐闺名映仪,这院子真真妥帖 ” 杨谯笑着回应: “ 诶 ~ 姑娘日后可就该改口了,该唤宝林才是 ” “ 这院子昨日王爷吩咐人赶紧收拾出来的,院名也是王爷提的 ” 春香忙打自己嘴巴一下、赔笑开口: “ 杨总管说的是、是咱们宝林 ” 杨谯复又说道: “ 成了、咱们先回院子吧,这一路颠簸想来宝林也累了,院儿里头丫鬟婆子都候着呢 ” 毕嬷嬷也笑着应声: “ 诶!有劳何总管了 ” 随后喜婆被留在原地,一圆脸丫鬟上来给赏。 喜婆接过沉甸甸的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随后褔身告退出府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西面而去。 ··· 嘉王府的偏门正对着假山花园。 假山上头怪石嶙峋,有的如蛟龙出海,有的似猛虎下山,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怪石又巧妙地与大片大片绚烂的薰衣草相互连接,形成了一幅独特而迷人的画面。 漫步于亭台楼阁之间,可以看到那些精美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 青色的砖块和漆黑的瓦片交相辉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亭子里摆放着精致的石桌石凳,仿佛随时都能迎来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对; 楼阁则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彰显出工匠们高超的技艺。 当微风拂过,薰衣草轻轻摇曳,送来阵阵淡雅的芬芳。 那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此时此刻,身处这如诗如画的景致之中,不禁让人陶醉,忘却了一切烦恼和疲惫。 春香和毕嬷嬷对视一眼,瞧着嘉王府府邸气派、且这景致怡人,想来主人家定是端方儒雅。 且如此有心准备好院子、还给了南映仪吹锣打鼓、喜婆上门这等大婚配置,虽说比起大婚略显少了,可这也不是纳妾需要的。 若是王妃能好想与些、想来南映仪过得不会太差。 ··· 正厅内—— 商函三人刚用饭,小厮匆匆跑来禀报: “ 启禀王爷、南宝林已经入府了,约莫再有半刻钟功夫就到仪容院了,此番南宝林陪嫁十二抬嫁妆 ” 商函面无表情点点头、放下筷子说道: “ 本王知道了、派人送些膳食过去,就说本王正忙着、晚上再去瞧她 ” 小厮听罢、躬身行礼: “ 奴才知道了 ” 商娩珠笑笑: “ 这人入府了,表弟也就放心了 ” 商函点头笑笑说道: “ 是啊、再无任何对本王不利之言了 ” 商娩珠状似无心开口: “ 这华阳郡主及笄礼、听说是皇后婶母作为主宾授礼,到底是姑奶奶有面子 ” 商函身形一顿、随后笑着开口: “ 正是、不过表姐倒是不知了,这母后与乐华姑母乃是至交好友,想来是看着乐华姑母面子,怕不是姑奶奶请来的 ” 商娩珠似才明白般点点头 : “ 原来如此、本郡主还以为是姑奶奶的功劳,那表弟可准备好贺礼了?” 商函点头: “ 贺礼自接到请柬时便备好了,届时表姐表弟、同本王一同前去就是了 ” 商羽萧拱手道: “ 那便多谢表哥了 ” 商函摆摆手: “ 咱们之间无须这般客气 ” 第64章 商陌白 待到那小巧精致的轿子缓缓地停在了仪容院门前时,春香小心翼翼抬眼望去,但见四个伶俐乖巧的丫鬟、和两个慈眉善目的婆子早已恭候在此处。 她们一个个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殷切期待的光芒,仿佛正在迎接一位尊贵无比的主人。 毕嬷嬷则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先是仔细端详起这座小院来。 只见小院正中央,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宛如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般静静地卧在那里。 清澈见底的池水中,数条色彩斑斓的鱼儿正自由自在地嬉戏玩耍着,它们时而跃出水面,时而穿梭于水草之间,好不快活! 再看那院子里,一座造型别致的六角凉亭格外引人注目。亭子的朱红色漆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显得分外宁静而雅致。 亭内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把石凳,仿佛随时都能让人坐下来休憩片刻,欣赏这满园的美景。 沿着青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向前走去,可以看到整个小院虽然面积不大,但比起侯府中的闺房来说却是宽敞了许多。 四周环绕着的是大片丁香花丛,现在正值七月、花开的葱郁茂盛,微风吹过带起阵阵浓郁花香,倒真是有一番清新脱俗的韵味。 杨谯示意众人停轿,随后冲着院里六个人点点头。 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来行礼问安: “ 奴婢(老奴)参见南宝林、给南宝林请安 ” 南映仪听着外头请安声,心下有些满意,真是不成想王爷竟准备的如此充分。 娇俏声传出轿子: “ 都起来吧 ” “ 谢南宝林 ” 六人齐声附和。 春香打量着几人、瞧着长相都是中下之姿,看着丫鬟里头最大的也就十七,那两个婆子倒生的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瞧着二人该是双生、样貌如出一辙。 杨谯笑着说道: “ 这六位是王爷给宝林配的仆妇,宝林陪嫁只一个丫鬟一个婆子,按着规矩该配齐八人伺候,等您与各位熟悉熟悉,再从中择一位丫头提拔就是了 ” 南映仪轻声回应: “ 有劳何总管了 ” 杨谯笑呵呵推拒: “ 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宝林折煞奴才了,瞧着午时了、奴才还要回前院复命,就不多打扰宝林休息了 ” 毕嬷嬷笑着上前回应: “ 有劳何总管一路辛苦,您去忙就成了 ” 杨谯点头、躬身行礼后,便带着刚放好嫁妆的家丁回去了。 ---------- 一圆脸丫鬟脸上带着笑,瞧着甚是机灵躬身上前开口: “ 奴婢蓝儿,见过南宝林、见过这位姐姐,见过妈妈 ” “ 奴婢原是前院洒扫三等侍女,如今宝林入府得了恩典,便来伺候宝林了 ” 春香扶着南映仪走出轿子,听着此话笑着开口: “ 瞧妹妹客气的,我叫春香、这位是宝林的奶母毕妈妈,毕妈妈原是宝林、在侯府闺房的管事妈妈 ” 话落冲着毕嬷嬷点点头,随即春香扶着南映仪走到内室。 蓝儿想上前跟着,叫毕嬷嬷一把拉住、毕嬷嬷带着笑开口: “ 蓝儿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宝林不大喜欢生人接触,等过了明日熟悉熟悉再贴身伺候着吧 ” 蓝儿似后知后觉般、笑笑回话: “ 原来是这样,倒是奴婢着急了,毕妈妈刚来不熟悉,姐妹们还不给毕妈妈介绍介绍?” 丹凤眼小丫鬟上来介绍: “ 见过毕妈妈,奴婢原是在厨房伺候的、名唤烧麦 ” 年纪最大的那丫鬟生的最为普通,此刻笑着回应: “ 见过毕妈妈,奴婢原是伺候王爷书房洒扫的,名唤宣纸 ” 最后一位年纪最小,瞧着也就十二三的样子,面上藏不住的紧张、此刻躬身行礼: “ 见过毕妈妈,奴婢是月前刚买回来的,尚未被主家赐名 ”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笑着上前: “ 毕姐姐好、老奴二人是双生姐妹,王府家生子,您就叫我们大张婆子、小张婆子就是了,原是管外院丫鬟采买的 ” 毕嬷嬷暗暗记下每个人姓名,随后笑着开口: “ 原是如此,既有缘咱们都在一同伺候,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 六人笑笑称是,随后毕嬷嬷开口道: “ 咱们宝林年岁小,也是在侯府娇养长大的,老奴便托大先嘱咐各位一句,在宝林手底下做事、唯有衷心二字才能长存 ” “ 谨记妈妈教诲 ” 众人齐声应和。 随后毕嬷嬷笑笑: “ 原是不知见到各位,倒是没备赏赐,宝林今日车马劳累,等明日见了各位自会补上 ” 蓝儿笑呵呵上前迎合: “ 毕妈妈说的哪儿的话,能伺候宝林已经是咱们姐妹的福分了 ” 毕嬷嬷仔细打量着蓝儿,这丫头说话滴水不漏、人也机灵得很,若不是王妃的眼线、倒也是个可用之人。 随后毕嬷嬷笑着说: “ 瞧着你们这些小丫头弱不禁风的,二位张妹妹、咱们先把宝林的嫁妆搬进库房吧 ” 两个婆子笑着应声,手脚麻利的上前拿过箱子,带着毕嬷嬷往仪容院的库房走去。 ---------- 昌平王旧宅内—— —————————————— 老昌平王商君洺,原是先帝(商卿越)的盛昭贵妃所出,当今陛下商君盛的四弟,比商君盛小了八岁。 盛昭贵妃——苏桃,原是江南县令家的一位死契婢女,随着年岁渐长越发美艳,人也乖巧懂事,县令夫人喜欢得不得了,又膝下无女,就和县令商议收她做了义女,上了家族族谱。 苏桃感念其大恩,对养父养母敬重有加,孝顺懂事,在江南也是好名声。 她性子柔弱、县令想在江南为她择一位佳婿,谁知恰好碰上了皇宫选秀,苏桃已及笄,又尚无婚约在身,养父养母只能含泪送她入京。 彼时刚登基的商卿越(先帝)选妃,在众多秀女中也是一流长相的苏桃便被选中,入宫做了贵人。 商卿越极其宠爱她,她倒也争气得很,侍寝三个月便有了商君洺。 先皇后孟琳只生了商君盛一个儿子,自此后便专心辅佐夫君治理朝纲,对待后宫众人也是和善非常。 但当时的丽妃娘娘妒忌苏桃专宠,尽管千尊玉贵的养着,到底在生商君洺时血崩而死,只留下了尚在襁褓的商君洺。 商卿越悲痛不已,先是追封了她贵妃之位,还用了国号“ 昭 ”作为谥号,足以可见深爱。 随即处死了丽妃,给县令苏肇庆升官做了正四品御史大夫,刚出生的商君洺即封昌平王。 商君洺(老昌平王)自小被宠溺长大,商君盛太子之位稳固,所以商卿越觉得宠爱他些也无妨,何况他的母妃、死在了自己最爱她的年纪,睹物思人,自是对这个儿子偏宠。 可这却养大了商君洺的野心,他不甘心做个闲散王爷,鼓动众皇子一起、要将商君盛拉下马。 好在商君盛有商玉婉(大长公主)这个强硬后台,保他险象环生,一举登基。 商卿越(先帝)还是疼昌平王这个儿子,特意求了商君盛留他一命,无法只将商君洺(老昌平王)赶去了天河郡封地,卸了手中权势。 天河郡沿海,常有行商跑船,倒也算是肥沃之地。 可惜商君洺执迷不悟,到了天河郡郁郁不得志,拖了多年的病体,在今年年初病逝了,幺子商陌白继承新任昌平王。 ———————————————— 想当年,那商君洺可是受尽恩宠,风光无限。正因如此,他的王府规模宏大,其规制竟能与太孙府相媲美。即便多年未曾归来,但这座府邸依然巍峨耸立,气势恢宏。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用红漆梨杨木精心搭建而成的大戏台。 此时,台上正有两名戏子粉墨登场,他们装扮精致,声情并茂地演唱着赫赫有名的曲目——《成王败寇》。 婉转悠扬的唱腔在空气中回荡,令人陶醉其中。 而台下摆放着一套由白玉珊瑚制成的精美连桌椅。 只见一名男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椅上,他身穿着一袭墨色绣蟒纹锦袍,彰显其高贵身份。 男子将双腿随意地搭在白玉珊瑚桌上,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打着节拍。 仔细端详这名男子,估摸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俊雅非凡,犹如仙人之姿,肌肤白皙如玉,透着淡淡的光泽,额头上微微渗出一层细汗,想来定是已在此处的阳光下观赏了许久。 那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竟也随着戏台上的演员一同哼唱起来,咿咿呀呀之声不绝于耳。 台上风云突变,冲出数位小将,将红脸武生押在地上。 青脸武生满脸憎恶、唱腔开口: “ 逆贼 ~ ~ ~ 你输局已定 ~ ~ 若是投降称臣 ~ ~ 念在手足之情 ~ ~ ~ 吾留你一命 ~ ~ ~ ” 红脸武生被长枪压在地上,似是认输却依旧嘴硬: “ 呸 ~ ~ ~ 既是 ~ 成王败寇 ~ ~ ~ 吾宁死不降 ~ ~ ~ ~ ” 青脸武生怒急吼道: “ 你休要 ~ ~ 冥顽不灵 ~ ~ 速速把他押下去 ~ ~ ~ ” 一众小将打扮之人、马上搬出一座看似牢笼的东西,拖着红脸武生将他关进去。 商陌白听到此处,嘴角笑容绽开,朝后头摆了摆手,贴身小厮飞流躬身上前: “ 王爷 ” 商陌白含笑: “ 赏!” 飞流躬身应下,随即向戏台前不远处候着的班主招招手,班主笑呵呵走了过来: “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飞流面无表情,掏出鼓鼓的钱袋子,里头少说二十两黄金,直接甩到班主怀里: “ 戏唱的好,王爷有赏 ” 班主笑嘻嘻接过,打开袋子就被满满的黄金晃花了眼,忙扎紧了带子,冲着商陌白连连磕头道谢: “ 哎呦、小老儿谢王爷厚赏、谢王爷厚赏!” 商陌白摆摆手: “ 小事儿,你挡着本王看戏了 ” 班主忙站起身走到一边、赔着笑脸 : “ 诶!诶!都是小人的错,小人高兴糊涂了 ” 随后小心冲着台上,比了个二的手势,用口型说 “ 黄金 ” 台上戏子们受到鼓舞,唱的更卖力了。 商陌白听着戏,摇头晃脑、口中随着一起咿呀学唱,似是走进此景。 ---------- 御书房内—— 合福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进来后冲着龙椅上的商君盛行礼道: “ 陛下 ” 商君盛眼皮都没抬,淡声问道: “ 怎么样了?” 合福躬身上前回话: “ 回陛下,小王爷说金鳞现在太平得很、他说 ···· 说他已经待够了,有三位大人在便足够了,现在能不能回来,府上的美娇娘还等着他呢 ····· ” 商君盛听着此话,右手直接折断了手中朱笔,怒急开口道: “ 他难道不知朕派他前去的深意?也二十二了毫无长进 !!!!游历回来还多了个贪图美色的毛病!朕到底什么时候能指望上他?” 合福面上陪着笑: “ 小王爷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如今又正值年少风流之时,想来是初尝女色一时新鲜 ” 商君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 “ 传朕旨意,让他继续留在金鳞,若无成果,莫要提回来之事 ” “ 另外 ······ 加紧看看满京贵女,为他选个人品贵重的王妃 ” 合福笑笑: “ 是、奴才知道了,此外、逍遥王世子(商轩云)、自从前两天见过余琦长公主后,便再未出过门,一直同长公主的儿子季慕青在府上待着 ” “ 昌平王(商陌白)倒是毫无动静,探子说、他只请了个戏班子日日听曲儿,听得还是同一出 ” “ 至于岭南王世子跟安平郡主 ····· 许是得了大长公主应允,便再无动作了 ” 商君盛嗤笑: “ 商陌白倒是耐得住性子,听得什么曲?” 合福顿了顿,躬身回话: “ 回陛下!是成王败寇 ” 商君盛听着,缓缓靠在椅子上,笑的意味深长: “ 哦 ~ 看来是子承父志,不甘从前啊,继续盯着就是了,商陌白还未成婚,想来他会先从世家女眷入手 ” 合福躬身回应: “ 是,对了、嘉王殿下把荣阳侯的庶出二女儿、迎进王府了 ” 商君盛皱眉: “ 什么时候的事?” 合福回应: “ 就今天巳时的事,现在人都在王府了,嘉王还给了八抬聘礼,收做宝林养在府上了 ” 商君盛面色不辨喜怒,淡声回应: “ 商衍下马、他们自然是蜂拥而上,想借这女子拉南万里入局、怕是想错了 ” 荣德缓缓走来,将热茶奉上、笑着接话: “ 陛下说的是、荣阳侯鼠目寸光、自己所得皆是因着岳家,嘉王殿下虽有些小聪明,到底是目光短浅 ” 合福也笑笑回应: “ 是啊,不先去巴结大长公主,反而先把这不成体统的庶女接进来 ····· ” 话落摇头叹息,作揖回话: “ 陛下、奴才先去给小王爷回信了 ” 商君盛点头,又忍不住皱眉叮嘱道: “ 告诉镜黎老实些,金鳞不比京城、日常饮食起居自己注意些,再跟他说朕已经在为他寻妻子了 ” “ 叫他好生办完这件差事,回京朕自有重赏 ” 合福好笑应下,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荣德也笑着开口: “ 陛下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您心里也担心小王爷在金鳞过得不好 ” 商君盛嗔怪看一眼荣德,状似不悦开口: “ 你这老货,也跟着合福学的揣测圣意 ” 荣德装着惊慌打了一下自己嘴巴: “ 奴才知错,都是奴才这嘴太快了 ” 商君盛叹气连连: “ 镜黎名声这般差,如若不做出点功绩,便是朕下旨赐婚,谁家女儿敢嫁给他?他又是这般身份,莫说寻常女儿家、便是四品官员下的女儿,朕都觉得配不上他 ” “ 四品上的官员皆是家风严谨、你瞧瞧朝中那些老匹夫,若是朕下旨赐婚,不得血染金銮殿?” 第65章 静怜归来 嘉王府内—— 时间转眼来到酉时: 商函刚用过了早饭,换了身月白祥云锦袍,在商羽萧打趣下,正走到了仪容院门口。 院内的蓝儿眼尖看到商函,忙放下手中扫帚上前行礼: “ 奴婢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 商函点点头、温声询问道: “ 南宝林可歇下了?” 蓝儿笑笑回应: “ 回王爷的话、还没歇下呢,方才用了些点心,现下正在里间等着王爷呢 ” 商函轻嗯一声,随即走向里间。 屋内的南映仪听见外头的话,心里紧张不已,一双手死死的抠着手帕。 春香兴奋不已,小声开口: “ 宝林、王爷来了!!!” 南映仪心跳加速,害羞轻嗯。 随着商函推门进来,春香扶起南映仪下地躬身行礼: “ 妾身见过王爷 ” “ 奴婢给嘉王殿下请安 ” 商函快步上前扶起南映仪,音色温润开口道: “ 快起来、这一日累坏了吧 ” 南映仪此时仍静静地端坐在喜床上,那鲜红的盖头将她的面容遮掩得严严实实,但从手中锦帕变了形,不难看出此刻她内心的羞涩与紧张。 听到商函关切的话语后,她轻启朱唇,柔声回应道: “ 多谢王爷挂念,妾身一切安好 ” 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婉转悦耳。 站在一旁的春香见状,赶忙眼疾手快地从身旁的托盘里取出一柄精致的铜制小秤杆,并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商函手中。 只见春香满脸笑意盈盈,轻声说道: “ 王爷,请您掀开盖头吧 ” 商函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那柄秤杆,然后缓缓地朝着南映仪头上的盖头伸去。 ··· 蓝儿等六人此刻也挤了进来,随着秤杆的移动,众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看到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终于,商函小心翼翼地挑起了盖头一角,一张含羞带怯的美人面庞逐渐展现在大家眼前。 女子肌肤胜雪,宛如凝脂一般细腻光滑,双颊粉嫩如桃花盛开,娇艳欲滴,一双美眸更是犹如秋水般清澈动人,波光潋滟间流露出无尽的柔情蜜意。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成飞云髻,上面斜插着两支精美的芍药芙蓉珠花,摇曳生姿,更衬得她娇俏可人。 虽说方若梅有着更为华丽珍贵的头面以给女儿陪嫁,在今日这个特殊的场合下,身为妾室的南映仪,也必须按照传统的规矩簪花,以示对正妻的尊重。 商函心头一热,面上笑容真挚: “ 宝林当真是绝色佳人 ” 南映仪羞涩的将头低下: “ 王爷不嫌弃妾身蒲柳之质便好 ” 商函轻轻将人搂紧怀里,拍拍南映仪肩膀: “ 如此绝色,无需自谦 ” 蓝儿等人对视一眼,瞧着新主子如此颜色,几人面上神色各异。 随即商函轻声开口: “ 宝林年纪尚小,还有五月方及笄,若此时洞房,本王担心你的身体 ” “ 今夜便这样吧,日子还长,本王等宝林长大 ” 南映仪身子一僵,眸中充满难堪,正欲说什么。 刚赶来的毕嬷嬷便躬身上前、带着笑开口: “ 王爷体恤,您思虑周全、善待咱们宝林,宝林都明白 ” 听着毕嬷嬷的话,南映仪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轻声开口道: “ 妈妈说的对,妾身多谢王爷怜惜 ” 商函听闻此言打量着毕嬷嬷,眸光幽深、淡笑开口: “ 你这妈妈倒是识体,宝林初来乍到、有你为她打算总是好的,以后你就做这仪容院的管事妈妈吧 ” 毕嬷嬷笑着躬身行礼: “ 老奴谢王爷赏识 ” 商函含笑点点头,随即看向蓝儿、对着南映仪说道: “ 蓝儿这丫头机灵,给宝林做一等丫鬟可好?” 南映仪怎敢拒绝,只含羞笑着: “ 王爷作主就是了,都是王爷为妾身挑的人,妾身没什么不放心的 ” 蓝儿立马跪下千恩万谢: “ 奴婢谢王爷赏识、谢宝林抬举,奴婢定尽心竭力伺候好宝林 ” 瞧着南映仪乖巧,商函心下也放心了,点点头松开她、轻声安抚: “ 剩下的你自己挑挑、再选两个二等丫头,留一个做粗使就成了 ” “ 近来岭南王世子(商羽萧)何安平郡主在府上,本王前头还有些事、你累了一日了早些歇息,明日早些起来给王妃敬茶 ” 听着此话南映仪瑟缩一下、似害怕般开口: “ 王爷、妾身害怕 ······ ” 商函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 莫怕、只有喝了妾室茶才算是府里人,本王会护着你的 ” 南映仪轻点了点头,柔声嘱咐: “ 妾身多谢王爷、那王爷路上小心 ” 商函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看着手中书信,笑得开怀。 信上写着:小晚儿,你师傅我回来啦!等你及笄宴过去,师傅就接你过来玩! 青雅好奇凑上来打量,瞧着信上的话噗嗤笑出声来: “ 师太还是这般风趣 ” 南向晚含笑点点头: “ 师傅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 青雅放下手里的汗巾,上前叹息开口: “ 后日郡主就要及笄了,奴婢还觉着您年岁尚小呢,这及笄了便要面临订婚,往后就不能这般自由了 ” 代嬷嬷端着荔枝走进来,听着此话敲了敲青雅额头: “ 你这丫头、郡主若是一辈子不成婚,岂非被外人笑话?” 随后笑着端上剥好的荔枝,个个晶莹剔透圆润饱满,下头放着碎冰镇着,在这盛夏天冒着阵阵冷气。 代嬷嬷笑着递上前: “ 刚送来的荔枝、新鲜着呢,但是公主嘱咐了,郡主最多只能食六颗,吃多了上火,又是寒凉之物,剩下的放在冰窖里、每天拿出来点 ” 南向晚好笑: “ 知道了妈妈 ” 随后拿起银叉小心叉起,带着冷气的荔枝入口清甜爽口,好吃到眯起眼睛。 代嬷嬷也看到了信件,叹气开口: “ 唉、不知这次又要去多久,眼下您都及笄了,再不能像之前那般长走了,老奴也舍不得您 ” 青雅噗嗤笑出声来,随即开口道: “ 代妈妈放心、四国朝会在即,师太说过了,只叫郡主小住几日而已,反正师太就在法华寺、不是随时都能过去?” 代嬷嬷听着此话、长舒口气放心的点点头: “ 那老奴就放心了、老奴去给您收拾几件衣裳,明晚上乐华郡主她们就都过来了,早些准备好以防后日没工夫 ” 南向晚点点头: “ 有劳妈妈了 ” ---------- 京城主街上—— 此时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头巷尾到处弥漫着喧闹与繁华的气息,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响彻云霄,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大街小巷皆被璀璨的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使得这座上京城无论何时都显得热闹非凡。 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一家家青楼陆续敞开大门,准备迎接宾客的到来。 伴随着门扉开启,悠扬婉转的丝竹管弦之音如潮水般涌出,绵绵不断地回荡在空气中。 在这熙攘喧嚣的人群之中,有一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一位头戴斗笠、面覆轻纱的女子,她身穿着一袭青灰色的道袍,看样子像是正在带发修行之人。 一头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身后,一直延伸到脚踝处。 在这位女子的身后,紧跟着两名着装普通的年轻姑娘,只见她们两人面色冷峻,不苟言笑,面容姣好且气质不凡。 仔细一瞧,便会发现她们的腰间均佩戴着一柄长刀,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二位应该是武艺高强的婢女。 三人快速走进一家羊肉馆子,伙计见着这架势、想着该是江湖中人,又见前头那位该是位修行之人。 也不敢放肆忙上前笑着说道: “ 三位里面请、想吃些什么?” 轻纱斗笠下女子声音清冷: “ 店中可有上房?” 小厮听着此话不敢怠慢,忙招呼另一伙计上前: “ 有有有、师父稍等,叫我这位小兄弟带您上去 ” 女子略微点头,跟着那伙计上楼去了。 留下两位面容清冷的武婢,瞧着小厮开口道: “ 十碗羊肉汤面,再来五斤羊肉、六只羊蹄,要快 ” 伙计瞧见来了大活、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 诶诶!小的记下了,只是那位师傅 ···· 可要小的再准备份素面?店里头有清水面 ” 其中一女子冷声回应: “ 来一碗吧 ” 伙计应下后,两名女子转身上楼了。 ··· 店里头其他客人听着震惊不已: “ 这两个姑娘家,能吃这么些东西?” “ 没瞧见身上带着刀呢,想来是练武的饭量大吧 ” “ 估摸着是保护前头那位师傅的,前头那位师傅瞧着倒是仙风道骨 ” “ 说的是啊 ” ··· 两个武婢上了楼,店里的小伙计正添好热茶,见着两人笑着说道: “ 二位姑娘来了,茶是新泡的,小的去催催后头快些 ” 其中一人点点头,随即转身出门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这家羊肉馆子味道极好、食客络绎不绝,这上菜的速度也是快得很,不一会几个伙计就把菜都上齐了。 还贴心的把清水面、放到斗笠女子跟前,笑着开口: “ 几位客官、都上好了,您先慢用小的退下了 ” 一姑娘点点头: “ 我等不喜有人打扰,没事就别上来了 ” 伙计点头哈腰: “ 诶是是是!小的告退了 ” 待那扇厚重的门缓缓合上之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只见那位头戴斗笠的女子优雅地抬起手来,轻轻将斗笠摘下。 随着她的动作,一头如瀑布般垂落的长长青丝顺势滑落下来,轻柔地贴合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 这女子面容娇美如画,恰似盛开的娇艳花朵一般惹人怜爱。 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眸犹如秋水般清澈动人;高挺而小巧的鼻梁、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整张脸;樱桃小口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般花容月貌,真可谓是倾国倾城之姿,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然而,就在沉浸于她那绝世容颜所带来的震撼之时,这位女子突然朱唇轻启,高声喊道: “ 哎呀妈呀!快饿死老娘了,涿青快快快把羊蹄放我跟前来!” 这一喊,瞬间打破了先前那份清冷脱俗的美感,仿佛一下子从仙界跌落凡间,变得极为接地气起来。 很显然、如此貌美的修道之人,便是静怜师太了。 唤作涿青的女子起身,一脸无奈把羊蹄拿过来,一边说道: “ 您好歹是修道之人,怎么就这么喜食荤腥,还如此粗鄙不堪 ” 静怜鄙夷瞧了一眼涿青,随即双手合十: “ 阿弥陀佛,他们已经成了尸体,天下芸芸众生我也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吃不得的,好!祈祷完毕、上天接收到我的信号了,开吃!” 说罢便抓起羊蹄就往嘴里塞。 涿云瞧着这样子、叹口气倒了杯热茶: “ 慢点吃、别噎着了 ” 静怜一边吃一边嘟囔: “ 这一路吃的我都快成兔子了,真不知道法华寺那群老秃驴天天吃素,怎么还能吃的肥满流油 ” 涿青斜看了静怜一眼: “ 您日日这么吃,记得您在京时、法华寺后山养的鸡都进了您的肚子,也不怕住持怪罪 ” 静怜摆摆手: “ 管他们干啥,老娘辈份最高谁敢说我的不是?这回我回来了,他们不是还得小心伺候着?” 随即眯起眼睛: “ 小晚儿的信送过去了没?她有没有回信呀 ~ ~ ” 涿青轻笑一声开口道: “ 郡主接到信了,还叫青雅转述,说她想你了 ” 静怜柳眉一挑: “ 郡主?小晚儿真争气呀!这就升级了?” 涿云忙不迭点头: “ 是啊、还跟前太孙解除婚约了 ” 静怜听完哈哈笑道: “ 这小妮子有本事啦、不枉费我多年教导,瞧着商衍那张死人脸我就烦,如今总算退婚了 ” 说罢又咬了一大口羊肉。 涿青却皱眉担忧道: “ 郡主虽解除了婚约,但难免会有闲言碎语,中原人向来在意名声,我总担心 ····” 静怜咽下口中食物,满不在乎地说: “ 怕什么,有我这么个靠山在、谁敢欺负小晚儿?” 涿云也点头附和道: “ 师太说得对,不过郡主那边···· 咱们是不是派人过去跟着?以防郡主出事?” 静怜摆摆手: “ 你也太小看小晚儿了,她底下势力风生水起,还怕京中小小流言?何况我这回来了也就不走了,把人找到交差、再去个信说我实在思念小徒儿就是了 ” 涿云点点头: “ 那就这么办吧、反正那头也没什么大事,眼下女皇登基海晏河清,早已不是当年景象了 ” 静怜点点头,随即又问道: “ 那人留口气没?” 涿云会心一笑: “ 放心吧,女皇知道分寸,总得把人留着才成,得出口恶气才能彰显诚意不是?” 静怜含笑点头、随即转头冲着涿云问: “ 我走的时候要拿的东西、你没忘拿吧?” 朱云笑笑: “ 怎么可能忘、您就放心吧,快点吃晚上还得回法华寺呢,住持他们一直候着呢、就等着您回去了 ” 静怜浑不在意: “ 急什么?再上二斤羊肉、两碗羊汤,再来个羊腿,这的东西真是太好吃了 ” 涿青瞧了瞧桌上、说话间叫静怜吃了个干净,叹了口气出门下楼去了。 第66章 及笄宴(一) 第二日辰时、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墨竹轩内—— 江知凝正手忙脚乱吩咐着: “ 动作快些、晚儿明日便及笄了,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能不能帮着忙忙 ” 妙笔听着这话、噗嗤笑出声来: “ 夫人、大长公主想必早就准备好了,还用得着咱们忙活?” 江知凝嗔怪看了她一眼: “ 你这话说的、晚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当娘的能不去看着?快些更衣、母亲和弟妹想必都过去了 ” 妙珠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江知凝的手臂,引领着她朝着屏风后面缓缓走去。 边走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 夫人,您就穿这件天青色霞光彩云对襟锦绣如意百花裙吧 ”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屏风之后。 那件裙子静静地悬挂在衣架之上,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等待着被人欣赏和赞叹。 只见裙面上闪烁着点点霞光,如同清晨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绣工更是巧夺天工,一朵朵绚丽多彩的花朵栩栩如生、绽放在裙摆之上,相互交织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再加上那对襟处精致的如意花纹装饰,更显得此裙华贵非凡,让人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秦嬷嬷正忙碌地穿梭于屋内,仔细地清点着即将用于及笄礼的各种物品。 尤其是那一整箱琳琅满目的首饰,每一件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咋舌。 那些珠宝玉石、金银配饰,或璀璨夺目,或温润细腻,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挑选和雕琢而成的珍品。 秦嬷嬷专注地清点着这些宝贝,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乱。 她先将一件件首饰从箱子里取出,轻轻擦拭掉表面可能存在的灰尘,然后逐一查看其是否完好无损,并记录下它们的名称和数量。 一边又说道: “ 夫人、侯爷上朝时说了、等下朝了直接赶去公主府 ” 江知凝在屏风后点点头,一边又忍不住叮嘱: “ 溪亭从学堂回来没有?还有映雪有没有准备好?” 苗禾笑笑应声: “ 夫人放心吧、世子爷都坐在马车上等您了,三姑娘也在前头候着了,就等着夫人您了 ” ··· 外头的南映雪坐在凳子上,眼神焦急的打量着后头,桃枝抱着一硕大锦盒,显然是为南向晚准备的及笄礼。 芳草瞧见南映雪焦急不已、不免出声安慰: “ 三姑娘莫急,夫人想必也快了 ” 南映雪意识到自己失态,面色薄红: “ 芳草姑姑、映雪不是 ···· 不是催促母亲,只是 ···· 只是想念长姐 ···· ” 芳草含笑开口: “ 是、奴婢都明白 ” 南映雪脸色更红了,母亲厚爱,昨晚就通知她今日会带她一起去公主府,她激动不已、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行礼的规矩,生怕会在公主府丢了母亲的脸。 拿出早就为长姐准备的及笄礼——是一支通体白玉翡翠雕西风彩蝶嵌宝金丝珍珠琉璃长流苏,还有一对成色极好的祥云如意翡翠珐琅彩盘金耳坠。 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损伤,瞧着跟刚做出来那日一般,怀揣着即将见到长姐诶的激动心情久久不能入眠。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江知凝带着南溪亭和南映雪,坐上了前往公主府的马车。 ---------- 大长公主府内—— 不出江知凝意料、此刻秦宛莲、跟栗白筠(乐华郡主)江文锦(前中书令)夫妇,带着江景、以及江铃兰、江霁禾姐弟二人,正坐在商玉婉的房内闲谈。 南向晚今日穿了件——淡黄色水莲花云纹百褶贴花裙,裙身恰到好处勾勒出其纤细腰肢,亭亭玉立绝色佳人。 头梳半垂流仙髻,上头插了只赤金琉璃金凤长流苏,长长的流苏坠在下头,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栗白筠正搂着南向晚入怀,一口一个心肝肉稀罕不停: “ 宝贝向晚啊,有没有想外祖母啊 ” 南向晚乖巧依偎在栗白筠怀里 : “ 晚儿想外祖母了 ” 秦宛莲在旁捂着帕子偷笑: “ 母亲早早就起来了,拉着咱们赶紧过来,急着见晚儿 ” 南向晚羞涩一笑,将头在外祖母身上蹭了蹭。 栗白筠半天舍不得放开人,忍不住嘀咕道: “ 那天宫宴一堆人,都没来得及好好稀罕我的心肝儿肉,这不得早点过来才行 ” 商玉婉(大长公主)倚在榻上、好笑开口: “ 你这丫头是找不到本宫府邸?思念晚儿就常来 ” 栗白筠面上灿笑: “ 这不是怕扰了娘的清净?您不是一直嫌女儿话多?” 商玉婉瞥了女儿一眼,不满开口: “ 你哪次回来本宫嫌弃?” 栗白筠赔着笑: “ 是是是、女儿知道了 ” 随即继续搂着南向晚不撒手,显然极其疼爱这个外孙女。 ··· 江文锦如今年过五十、鬓边生了华发,留着中长的胡须,儒雅端方,眉眼间细碎皱纹彰显了经年风霜、 此刻满眼慈爱看着南向晚: “ 向晚长大了、外祖父很是欣慰啊 ” 江景端坐在稍远的地方,瞧着风华绝代的表妹、只是满眼的欣赏,又想起母亲一早说、映雪今日也会过来,想起那日匆匆一见,江景眉目柔和下来。 江霁禾坐在江景怀里、双眼亮晶晶看着南向晚开口道: “ 表姐好漂亮!比我阿姐还漂亮!” 听着此话南向晚噗嗤一笑、转头看向江霁禾: “ 谢谢霁禾夸赞,铃兰也很漂亮呀 ” 江铃兰难得的没有跟弟弟呛声,坐在母亲秦宛莲旁边笑嘻嘻: “ 这我不跟你反驳,姐姐长得确实比我漂亮多了 ” 一句话落、众人哄笑一团。 秦宛莲笑够了,方才指挥琴心拿出一精致锦盒,随即面上浅笑开口道: “ 晚儿、这是舅母给你准备的及笄礼,看看可还喜欢?” 栗白筠放开了南向晚,笑眯眯拍了拍外孙女的手: “ 快去吧,你舅母准备了许久呢 ” 南向晚听着、面上乖巧不已、微微褔身行礼: “ 晚儿谢舅母厚爱 ” 秦宛莲忙自坐席起身、扶起南向晚道: “ 快起来、好孩子,你现在是郡主,怎能给舅母行礼?” 南向晚柔笑: “ 向晚不管何等身份,给舅母行礼都是应该的 ” 秦宛莲面上欣慰不已: “ 瞧瞧我这外甥女,真是再没比晚儿出挑的了 ” 江文锦笑笑点头: “ 澄灼媳妇说得对 ” 提起江澄灼,屋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了战场,一时间众人都情绪低落下来。 南向晚见此、装作不知此事岔开话题: “ 琴心姑娘,可给本郡主瞧瞧舅母备的礼?” 琴心反应过来、面上带着笑打开盒子: “ 是一枚凤穿牡丹血玉玉佩,此玉质地温润触手暖和,郡主体寒、咱们夫人特意准备的 ” 只见那枚玉佩艳红不已,毫无杂质,上头雕刻着南向晚最喜欢的牡丹样式,当真是顶好的东西。 南向晚状似欣喜不已、开口回道: “ 舅母待晚儿真好 ” 秦宛莲反应过来,笑笑开口: “ 不过是些小玩意、晚儿喜欢就好 ” 江景则是放下怀中的江霁禾,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支精美的——掐丝牡丹珍珠绢花,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走上前。 温声开口道: “ 华阳郡主、微臣刚入内阁 ···· 俸禄甚少,还请郡主别嫌弃才是 ” 商玉婉听着哈哈大笑: “ 哈哈哈哈、哎呦这景儿委实太规矩了些,自家表妹还叫什么封号尊位?” 青雅笑着接过秦宛莲和江景的礼物,退到南向晚身后。 南向晚也笑着开口: “ 表哥只唤我表妹就是了,一家人何须客气?表哥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 江景温润一笑: “ 表妹不嫌弃便好 ” ---------- 众人正聊着天、杨嬷嬷就带着江知凝三人进来了。 随即江知凝三人缓缓走进正厅,褔身行礼: “ 知凝见过外祖母、父亲、母亲 ” “ 溪亭见过曾外祖母、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舅母 ” 南映雪瞧见大长公主等人心下紧张,面上却严谨得很,规矩行叩拜大礼: “ 臣女南映雪叩见舒悦大长公主、拜见乐华郡主、见过江老大人,见过秦淑人 ” 商玉婉挑挑眉头,转头瞧了眼面色薄红的江景,心下好笑: “ 快起来吧、既是知凝膝下长大,你便随着向晚叫就是了 ” 早在上次宫宴事情出来,南映雪这孩子的事情商玉婉便知道了,如今瞧着也是个规矩孩子,既然江知凝想抬举她、给她几分面子也无妨。 南映雪忙行礼谢恩: “ 臣女谢公主恩典 ” 江知凝笑着把人扶起身,随即古梅赐座三人。 江知凝坐在母亲身旁,先是开口问道: “ 外祖母、这向身子可好?” 商玉婉笑着摆摆手: “ 本宫身子上佳,凝丫头不必忧心 ” 随后江知凝放心下来,跟栗白筠母女寒暄起来。 南溪亭瞧见江景便揶揄开口: “ 景表哥今儿个打扮这般隆重啊 ~ ~ ~ ” 随后眼睛一转,看着坐在旁边的妹妹,南映雪接收到视线、瞧着江景也在、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栗白筠方才就一直在打量南映雪,瞧见她这礼仪姿态心下也满意几分,随后笑着冲南溪亭说道: “ 你这孩子、这般打趣你表哥?” 南溪亭笑眯眯开口道: “ 外祖母、孙儿这是喜欢景表哥,所以才打趣他呢、想必景表哥知道今天得见佳人、这才盛装出席呢 ” 再看江景、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蟹子般、面上通红,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枚锦盒,鼓足勇气开口: “ 南小姐 ····· 在 ··· 在下前些日子 ···· 为你打了一支珠钗 ···· 还请 ··· 还请南小姐别嫌弃 ··· ” 随即便大步流星走到江知凝面前: “ 姑母 ··· 劳烦您替映雪小姐收下 ” 屋内众人都瞧着江景和南映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江知凝用帕子掩住嘴角、笑着开口: “ 映雪就在这、景儿自己送就是了啊,还用得着姑母了?” 再看南映雪、跟江景如出一辙的红脸,想着江景如此费心,她便强忍羞涩起身、微微福礼: “ 臣女谢过江公子 ” 话落便将锦盒收下,递给了身后一脸姨母笑的桃枝,桃枝瞧见未来姑爷得长相、心里是止不住地满意。 栗白筠瞧着如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景儿这小子、还不如一个姑娘家 ” 江景一听这话、羞赧抱拳行礼: “ 祖母说的是、都是景的不是 ” 江知凝和秦宛莲对视一眼,彼此美眸中都是好笑。 随即秀眉一转,秦宛莲笑着开口: “ 景儿、映雪是头一遭来公主府,咱们这人多、她也放不开,你带她去曾外祖母的后花园转转可好?” 江景怎能不知母亲用意,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攀了上来,抱拳行礼道: “ 是!儿子知道了 ” 南映雪羞红不已,看着江知凝脸色,只瞧江知凝笑着做口型 “ 快去吧 ”,随即也不扭捏,跟着江景两人走出了门。 ---------- 江知凝笑的不行,开口道: “ 瞧这两个孩子、倒也算是金玉良缘了 ” 秦宛莲笑着接话: “ 长姐说的是 ” 江霁禾走到姐姐身边坐下,随即笑着开口问: “ 阿娘、方才那个就是我未来嫂嫂嘛?” 江铃兰鄙夷看了弟弟一眼、开口道: “ 废话、没瞧见哥哥那副样子吗?晚姐姐、我未来嫂嫂品性如何呀?” 南向晚坐回商玉婉身边,笑着开口: “ 三妹妹人好着呢,想来日后跟表哥成婚,定能夫妻和美 ” 江知凝笑着点点头: “ 晚儿说的是,我今天就是知道景儿来,这才把映雪也带上,想着让两个孩子交流交流,有一定感情基础,以后成婚了才好过日子不是 ” 南溪亭点点头附和: “ 表妹就放心吧,三妹妹人品贵重、温良恭顺,定是个好嫂嫂的 ” 江铃兰笑眯眯回应: “ 那妹妹就放心了 ” 商玉婉眼皮轻抬,看向江知凝道: “ 正好今日你来了,也省的本宫去信叮嘱了、我且问你 ” “ 你家那庶出的二小姐,怎么没直接一条白绫赐死?竟还让她入了嘉王府?教养你多年还是这么扶不上墙!” “ 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你不仅不长记性,还跟那南万里和好如初,真是丢尽本宫的脸!” 南向晚听着话头不对,见商玉婉生气了忙为其顺气,温声开口道: “ 曾外祖母、您不是不知道,母亲素来温良又深爱父亲,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 江知凝听着此话,心里咯噔一声忙跪下请罪: “ 外祖母息怒,都是知凝的过错,仔细您的身子 ” 商玉婉冷笑一声: “ 说好听了是温良、难听些就是没用!你母亲雷厉风行,父亲也是颇有手腕,怎的就你如此上不得台面?” “ 你身后站着的是本宫、是江家所有人,南万里好色成性!金尊玉贵将你养大,还是委身这么个男人跟前!” “ 亏了本宫的晚儿不在你跟前,若养成你这个样子、本宫早便气死了 ” 栗白筠听着此话,柳眉竖起、豁然起身看着江知凝: “ 凝儿?你同他又和好了?” 江知凝跪在地上,面上两行清泪滑落: “ 娘亲 ···· 女儿实在心悦于他 ······ ” 栗白筠气的打碎茶盏、怒急开口: “ 蠢货!你可曾见过狗改得了吃屎?你当年怎么同娘说的?如今全落在狗肚子里了是吗?” “ 我栗白筠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拎不清的女儿!!他要是个好的我也不说什么、府上庶子庶女一大堆,你白活了三十五年吗?” 江文锦见此忙起身将妻子搂住,此刻面上既愧疚又无奈: “ 唉 ~ 都是为父的不是,当年只想着择一门势微的家族、以免皇帝猜忌 ” “ 若我早知你如此、当初便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第67章 及笄宴(二) 江知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却不敢发一言。 妙笔在一旁跪着不敢说话,只是替主子担心不已。 秦宛莲瞧着如此,先是冲琴心使了个眼色,琴心会意带着两个噤若寒蝉的姐弟下去了。 随后秦宛莲柔声劝慰道: “ 外祖母、父亲母亲别生气,说不定是荣阳侯真心悔过了呢?” 商玉婉气的指着江知凝、双手颤抖: “ 这天下可是没男人了?巴巴的守着那么个废物过日子?为了把他扶起来,你母亲父亲费了多少心血?” “ 不说他们,单说澄灼,那孩子每每行军都带着你那夫君,一家人为你撑腰做主 ” “ 你说等孩子大些便和离,现在倒好、眼瞧着晚儿及笄了,你成天又跟他柔情蜜意起来了?” “ 男人哄你两句你便跟着走,本宫真是不知造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外孙女 ” “ 出了那丢人的庶女,不想着赐死以正家规,反而还让商函把人接走了 ” 江知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说道: “ 外祖母、父亲母亲,都是知凝的错 ” 栗白筠挣开江文锦怀抱,怒声开口: “ 你外祖母这般说了,你还不知用意?” 江知凝瑟缩一下,随即小声哭着: “ 可是 ···· 他的确真心悔过了 ···· 你们知道,知凝是真心爱他的,他说了,叫知凝再给他一次机会 ” 南向晚瞧着母亲这样,心下绞痛不已,却只能为商玉婉顺气抚平情绪,她知道这种事、只能母亲自己想明白,但想明白何其容易? 她看的明白,母亲就是痴情于他,所以她得知消息,也未曾出手做什么········ 南溪亭瞧着此景、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褔身出去了。 栗白筠气的几欲昏厥,秦宛莲眼疾手快扶住、担忧不已开口: “ 母亲别生气,长姐不是也说了、他是真心悔过了吗?” 栗白筠气的抄起桌上茶盏、一下摔在江知凝脚边: “ 你给我听好了!既然非要守着那么个男人过日子,日后你再出什么事、别来江家哭!” “ 等明日晚儿及笄过了,带上你那夫君滚回荣阳侯府去!” 江知凝哽咽不已: “ 知凝明白你们的苦心,可 ··· 可知凝与他少年夫妻,就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 ” 商玉婉听着此话,大口喘气、怒吼: “ 给本宫滚回凝悦居去!!!明天之后再不许踏进公主府!没本宫的命令,不许你再见晚儿 ” “ 明日宴席开礼,文锦代替南万里开礼!” 江知凝跪地痛哭,妙笔也泪水涟涟,扶起江知凝出门去了。 江文锦看着女儿满眼疼惜,最终也只得叹气未发一言。 ---------- 等江知凝出了门,栗白筠仿佛一下老了十岁,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平息怒火。 南向晚使了个眼色,青雅忙上前倒了杯杨白菊桂花龙井,劝慰出声: “ 乐华郡主别生气了、仔细身子要紧,县主一向是这样的性子,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 “ 咱们郡主一早知晓此事,却未加阻拦,这感情的事旁人劝不得,只能等县主自己想明白才是 ” 栗白筠看向南向晚,余怒未消指着青雅道: “ 瞧瞧、晚儿身旁的丫头都比我那女儿清醒 ” 商玉婉也喝下了茶,面色稍霁、转头看着南向晚: “ 你不许帮你母亲 ” 南向晚点点头、轻声开口: “ 晚儿知道 ” 秦宛莲安慰开口: “ 长姐自幼娇养长大,闺阁时就憧憬日后夫君俊朗非凡,荣阳侯虽说一身坏处,可面皮生的也确实好 ” “ 所以媳妇多少能体会长姐的心情,就听晚儿的、等长姐自己想明白吧 ” 商玉婉缓了缓开口: “ 澄灼已经到了邕州了 ” 栗白筠神色一紧、忙看了眼南向晚,生怕她为舅舅担心。 商玉婉摆摆手: “ 晚儿早知晓此事、不必防着她,这孩子比她父母强百套,她跟溪亭也算歹竹出好笋了 ” 栗白筠长舒一口气,随即担忧问道: “ 澄灼如何了?” 商玉婉顿了顿开口道: “ 刚到邕州三日,此番带了不少随行军医和粮草,暂时在邕州休养生息 ” 秦宛莲双眼蓄满泪花、庆幸开口: “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 商玉婉复又看向南向晚,随即沉声开口: “ 皇帝的意思——是叫晚儿日后入主中宫 ” 江文锦听着此话、眉头紧皱: “ 太孙落马,朝中诸位王爷除了怀王——商蜀、旁的都已成婚,难不成陛下心仪之人是怀王?” 栗白筠摇摇头 : “ 那商蜀才十岁,如何能娶晚儿?难不成 ······· 陛下想把皇位传给长安王?” 商玉婉摆摆手: “ 他一早就给镜黎张罗选妃的事了,怎么轮也轮不到镜黎 ” “ 而且镜黎在京名声这么差,他若成了皇太弟、言官御史还不血染金銮殿?” 随即眸光幽深: “ 本宫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君盛了、而且 ····· 商衍跑了,目前下落不明 ” 南向晚静静听着,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栗白筠大吃一惊: “ 前太孙跑了?” 商玉婉神色未变: “ 所以本宫看不懂他想干什么,本宫能查到的事他也查的到,眼下却毫无动作 ” “ 四国朝会这事、更是一月前就传信去其他三国了,这倒也好理解,想必他是想着把这些皇亲国戚 ” “ 收了手下势力,远远把人打发到别国以绝后患 ” 江文锦眉头紧皱: “ 那就是陛下有意为之了,不过小婿也确实看不出其意图 ” 南向晚笑笑回应: “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眼下咱们猜也猜不出,何苦非这个心思?” 商玉婉点点头,随即冲着南向晚笑笑: “ 甭管怎么样、本宫的晚儿地位不可撼动 ” ---------- 待到戌时—— 南万里正抱着江知凝安慰: “ 知凝、都是为夫糊涂、累得你跟着受苦 ” 江知凝在怀里抽抽搭搭: “ 侯爷既是知道,日后可不能再那般荒唐了 ” 二人说了好一会子情话便歇下了。 因着明日南向晚及笄,为保众人都有精神,今夜的公主府熄灯格外早。 归云小筑内—— 南向晚轻轻地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光,缓缓地躺到柔软的床铺上。 然而,她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日与陏垣对决情景,此人功夫深不可测、绝非等闲之辈。 尽管这次与他交锋使得对方也遭受了重创,但南向晚深知这个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卷土重来。 就在南向晚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今晚负责守夜的依旧是青雅,她向来警觉性极高。 一听到这阵异样的声响,立刻毫不犹豫地闯入房间内。 与此同时,南向晚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便从床上坐起。 她动作敏捷地伸手探向枕边,握住了一直放着的玄清七杀扇。 青雅声音清冷: “ 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公主府!” 黑暗中传来男子轻笑: “ 哎呦 ~ ~ 好吓人呀、本王真是怕死了,来者美男是也 ” 二人对视一眼,南向晚听出来人是商镜黎,眉头紧皱、心下腹诽:这小王爷来自己房间做什么? 青雅忙掏出火折子、小心点燃了琉璃宫灯。 瞧着商镜黎那张俊美不似凡人得脸、倒吸一口凉气: “ 长安王殿下!您为何要来我们郡主闺房!! 难道您不知男女大防吗!!!!” “ 您是想毁了我们郡主吗!!!!” 青雅气得不行,也顾不上恭敬指着商镜黎愤怒开口。 商镜黎嗤笑一声: “ 你再大点声儿,把人都喊过来、那你主子可就真毁了 ” 青雅忙捂紧了嘴巴,一双眼睛仍旧怒视着商镜黎。 商镜黎打量着南向晚,瞧着她气色不错、想来幽冥掌解了、心下放心不少。 随即轻笑开口: “ 华阳郡主这小丫鬟胆子倒大,也不怕本王把你处置了?” 南向晚声音无悲无喜: “ 本郡主的婢女忠心护主、有何得罪王爷之处?何况是您不顾规矩,深夜硬闯女子闺房,全然不顾皇家仪态颜面 ” “ 若您要找曾外祖母,还请出门右行半刻钟 ” 商镜黎挑眉: “ 本王何曾在乎什么皇家仪态?今儿个就是来找你的,不知道你住哪儿害的本王找了好几处 ” 南向晚听着眉头皱的更紧了: “ 王爷找本郡主有何贵干?” 商镜黎唇角微勾: “ 这没你的事了,本王和你主子有事儿要说 ” 青雅听着怒急、低吼开口: “ 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王爷不讲规矩在先、奴婢总要护好主子 ” 商镜黎邪笑看着青雅: “ 你若不走,那本王现在就喊、这样你主子名声坏了、就只能嫁给本王了 ” 随即摸了摸下巴: “ 正好本王缺个王妃,不知华阳郡主意下如何?” 青雅又欲开口、被南向晚制止: “ 你先出去吧 ” 青雅想着主子内里恢复的差不多,咬了咬牙褔身告退了。 ---------- 南向晚面色冷峻: “ 王爷不在金鳞、反而来了公主府,不知有何指教?” 商镜黎轻笑、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枚锦盒: “ 华阳郡主明日便要及笄、本王特意从金鳞赶回来送礼 ” 南向晚神色一顿、她想了无数可能,都没想过他是来送礼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没说什么走上前、褔身行礼接过锦盒: “ 向晚多谢王爷 ” 锦盒接到手里沉甸甸的。 商镜黎站在原地、眉峰一挑: “ 你这也太敷衍了?不瞧瞧本王送了什么?” 南向晚听着,心中早已不耐烦至极,只想尽快摆脱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于是毫不犹豫打开了精致锦盒。 当盒子缓缓开启时,一道神秘迷人的光芒瞬间从中射出,即使此刻身处黑夜、光芒依然耀眼夺目,令人无法忽视。 只见锦盒之内,安静地躺着一块未经打磨的紫玉水晶,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和气息。 这块紫玉水晶通体呈现出深邃的妖紫色泽,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神秘力量。 即使没有经过任何人工雕琢,其天然形成的形状和纹理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不已,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里,紫玉水晶所散发出的妖异光芒、照亮了他们两人的面庞。 水晶本就难得、何况是成色这般好的紫玉水晶,如此大手笔也令南向晚微微怔愣。 随即,南向晚抬起头来,正准备开口向对方道谢,却未曾料到,自己竟然险些撞上了商镜黎那线条分明的下巴。 就在刚刚,两人之间明明还相隔有足足一米之远,可这转眼间,商镜黎竟已不知不觉地踱步到了她的身前。 只见他那双犹如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南向晚,薄薄的嘴唇轻挑着,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南向晚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心中一惊,急忙向后撤了两步,以此来拉开与商镜黎之间的距离。 白皙如玉的面庞之上,悄然泛起了几丝淡淡的红晕。 待稍稍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之后,南向晚定了定神,然后动作优雅地福身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 “ 华阳郡主南向晚,在此多谢长安王殿下厚礼 ” 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又似潺潺流水婉转动人。 瞧着面前佳人、商镜黎眸光幽深、随即邪笑又凑上前两步、似呢喃般开口: “ 好香啊 ~ ~ 是掌中牡丹蜜合香?” 南向晚身子一僵、他身份贵重、且深受皇恩,袖中的手死死攥住、不敢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随即面色冷凝: “ 王爷越界了 ” 商镜黎状似未闻,修长白皙的手、挑起南向晚散落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喟叹开口: “ 唉 ~ 本王真有点喜欢你了呢 ~ ~ 不知道本王去求皇兄赐婚、会不会把你给本王呢?” 南向晚终是忍不住、低喝道: “ 王爷请自重!! 礼本郡主已经收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 商镜黎面上含笑、、轻轻放下手中秀发,看着南向晚笑笑: “ 下次见了 ~ ~ 小郡主 ~ ~ ” 随即一个闪身走到窗边、按着原路翻身出去了。 南向晚坐在桌前、抚平那颗躁动的心,不由面上恼怒: “ 这人怎么这样!” 心下又不禁想着: 这人长得实在太好、便是连她都心跳不止。 但能在公主府诸多高手眼皮子底下进来、此人果然也不简单。 赶走脑中思绪,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 外头雷牙站在公主府对面、的丞相齐书桓家房顶上,一脸笑意等着商镜黎。 见商镜黎飞身回来,揶揄打量着他: “ 哎呀呀 ~ ~ 小渊渊见完小情人了呀 ~ ~ ~ ” 商镜黎已经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眸底却带着笑意,冷声开口: “ 她是风雨楼背后之主——海虞 ” 雷牙夸张地轻呼: “ 呀!一个十六的小姑娘有这么大本事?” 霜星笑着接话: “ 星使大人初来中原有所不知、这京城可多的是能人异士 ” 雷牙笑弯了眼睛: “ 那小渊渊你把她娶了呗?这样我就能见到她座下那位蛊术奇才了 ” 商镜黎凉飕飕看他一眼、未作声,转头一个纵身隐进月色。 雷牙眨眨眼问霜星: “ 我哪句话说错了?” 霜星斜睨雷牙一眼: “ 主子是大昭王爷,身后有 {影卫} 和 {羽林卫},皇帝不会允许强强联合的 ” 雷牙折扇一开,摇着折扇轻笑: “ 不一定呀、大昭不是没几个成器的?保不齐皇位传给小渊渊了呢 ” 霜降听着忙上前打断: “ 行了大人、快走吧,主子都飞出去老远了,站人家屋顶聊什么 ” 第68章 及笄宴(三) 第二日,东方尚未破晓,天色仍处于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归云小筑却早已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仿佛集市一般拥挤不堪。 江知凝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她那美丽的面容、因昨日哭过而略显憔悴,双眼微微肿胀,原本灵动的眼眸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周围的人们来来往往,忙碌地准备着各种事务,除了秦宛莲偶尔会与她说上几句话外,其他人似乎对她并不太在意。 无奈之下,江知凝只好静静地跟在大家身后,默默地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孤独和无助之感。 与此同时,在妆镜前,南向晚正背对着镜子,优雅地伸出双手,轻轻掬起盥洗盆内晶莹剔透的露珠水,缓缓地清洗着自己白皙娇嫩的面庞。 动作轻柔细腻,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而在她身旁,则站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赵嬷嬷。 这位赵嬷嬷身着华丽的宫装,神态庄重,不苟言笑,时刻留意着南向晚的每一个举动,确保一切都符合宫廷礼仪规范。 赵嬷嬷笑着开口: “ 不怪老奴多嘴,华阳郡主这脸蛋生的真是俊俏,那日宫宴老奴随侍、在没有比华阳郡主更好的姑娘了 ” 南向晚羞涩一笑: “ 赵嬷嬷过誉了 ” 赵嬷嬷不赞同开口: “ 老奴说的绝无虚言啊,前些日子宫宴后、娘娘还说郡主礼仪风度上佳,瞧着就喜欢呢 ” 栗白筠在侍女伺候下净手,随即挽起殷红郡主服制的袖边,一边笑着一边接话: “ 娘娘就是太会夸人了,说的本郡主都不好意思了 ” 随即玉手走到妆镜前、拿起象牙玉梳为南向晚梳发,动作轻柔,绸缎般的长发顺滑无比,一头墨发又长又厚乌黑亮丽。 赵嬷嬷轻笑: “ 娘娘此刻已经在宫中准备着了、卯时前定会到达 ” 南向晚面上感动: “ 有劳娘娘奔波 ” 栗白筠嗤笑: “ 晚儿不必觉得有什么,她可是要走了外祖母那张、前朝书法大师所画的——寒冬垂钓,那可是封笔之作 ” 赵嬷嬷好笑开口道: “ 乐华郡主说的不错,娘娘收到画高兴得不得了呢 ” 二人感情好这事在盛京无人不知。 南向晚温煦一笑,栗白筠不做等待,手指麻利的挽好半垂髻,再端详镜中的南向晚,栗白筠眼中的慈爱藏都藏不住: “ 本郡主的晚儿是漂亮,怪不得赵嬷嬷夸赞 ” 南向晚羞涩一笑: “ 外祖母谬赞了 ” 随后看着镜中倒映出的、江知凝落寞身影,一双美目憔悴红肿、却仍旧期待的看着自己,心下难免酸涩不已。 栗白筠淡笑着挡住那道身影,贴在南向晚耳边说道: “ 没得理会你母亲,今儿个是头等大日子,糟心人你是一眼都不能看 ” 南向晚眉头舒展、心下叹口气,随即笑笑乖巧应下。 随即栗白筠的贴身方嬷嬷,端上来一沉重匣子,放到了妆镜前,笑着开口道: “ 这里头是咱们郡主的陪嫁,此次华阳郡主及笄所用——七凤逐云镶南海珍珠紫云水晶鎏金如意头面,劳烦赵姐姐您、届时替皇后娘娘拿着 ” “ 华阳郡主身份尊贵,这第一道加簪就改成了加冠 ” 赵嬷嬷浅笑点点头: “ 放心吧方妹妹、老奴心中有数 ” 随即栗白筠扶起南向晚,缓缓向那架汉白玉云母石雕牡丹花提诗屏风。 ··· 商玉婉到底年纪大了,本还夸下海口定要看着晚儿全礼,结果现在窝在那张乌木鎏金宝象贵妃榻上,鼻尖传来均匀呼吸。 古梅小心盖上一方薄毯,瞧着两人抱歉笑笑: “ 昨儿个公主死活不听奴婢劝,劝她早些睡她就是不听 ” 栗白筠噗嗤一笑: “ 让娘多睡会吧,这有本郡主就成了 ” 古梅笑着点点头: “ 诶、有劳乐华郡主了,等会华阳郡主折好桂枝,奴婢再叫醒公主吧 ” 屏风后、秦宛莲正小心整理着那件——月白色广袖掐丝霞光锦裙、裙面波光粼粼,似天边云彩汇集裙身,旁边放着前几天送来的吉服箱子。 秦宛莲吩咐着: “ 青雅、琴心、芷柔,你们三个去把吉服送到正院东偏殿、然后青雅回来、你们俩就在那边看着就是了 ” “ 归云小筑离正殿太远,若晚儿回这换吉服、累都要累死了 ” 三个小丫鬟忙福身应是,随即抬起吉服箱子往正院去。 秦宛莲瞧着二人过来,微微褔身: “ 母亲、晚儿,这么快就好了?” 栗白筠嗔怪的瞧了商玉婉一眼、开口道: “ 你外祖母把桂花树种在后花园了,走过去得两炷香的时间,可不得赶紧?” 秦宛莲忙不迭点头: “ 母亲说的是、那赶紧着吧 ” ---------- 前院内—— 约莫寅时中了,江文锦今日身着一袭靛青色锦纹长袍,袍袖飘飘,尽显儒雅之态,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如春日暖阳般和煦,令人见之不由心生好感。 视线向下移去,只见下首处已经点起了一盏盏明灯,沿着道路一路铺陈开来,将整个场地映照得如同白昼,桌椅整齐地排列成行,彼此相连紧密无间。 杨嬷嬷正跟随着一众下人忙碌地穿梭其中。 她神情专注,不断地指挥着众人加快动作,仔细检查每一样物品是否摆放到位,作为管事嬷嬷,她深知此次宴会对于公主府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按照惯例,主家会客时首先呈上的便是一些精致小巧的点心。 点心不仅制作精美,而且口感绝佳,能够让前来赴宴的宾客们一饱口福。 之所以要做得如此小巧玲珑,一是为了避免宾客们因为饥饿而苦苦等待;二则是考虑到若是点心太大太饱腹,恐怕会影响到他们享用正餐时的食欲。 至于所用之茶,则是来自北方的寒江西。 这种茶叶生长于高寒之地,每年仅有一季可供采摘,因其品质上乘,口感独特,故而成为了皇家御用贡品之一。 此刻,用它来招待贵宾,无疑彰显出了主人对来客的重视与礼遇。 南万里小心在一旁打下手,小声询问: “ 岳父大人、小婿可要去前厅迎客?” 江文锦斜睨他一眼,淡声开口: “ 你找到自己位子坐下就是了,公主府人多、用不着你费心 ” 南万里神色尴尬,尬笑着开口: “ 可是···· 可是小婿好歹也是晚儿的亲爹 ····· 这自古不都是父亲开席宴宾?” 江文锦嗤笑一声: “ 你是觉着老夫不如你了?” 南万里大惊失色: “ 不敢不敢、小婿听岳父大人的就是了 ” 江文锦轻笑: “ 老夫十余年前就说过,你只需要听话就行了,老夫不在京数年,你就忘了吗?” 南万里心里头咯噔一下,面上冷汗涔涔,拱手回礼: “ 小婿不敢、岳父大人说的是,都是小婿的错,还请岳父大人息怒 ” 江文锦再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杨嬷嬷上前打圆场: “ 侯爷,您的位子在这,这边有奴婢们就成了,您尽可放心 ” 说着指了下第三排的位置,案桌上放着芙蓉蜂蜜素糕、海棠千层酥,一碟荔枝、葡萄和杨梅的水果盘。 南万里僵笑着应下: “ 有劳杨嬷嬷了 ” ··· “ 丞相齐书桓携妻子——正二品诰命夫人、顾谭云前来赴宴 ~ ~ ~ ” 门外小厮高声唱和、齐书桓身着青色祥云纹圆领长袍,年过花甲依旧神采奕奕。 顾谭云同上次宫宴之时一样,精气神十足,身着一席鹅黄色织金暗花纹百花襦裙,满头华发一丝不苟的梳着,二人依旧带着小孙女齐瑾瑜。 齐瑾瑜今儿个一席广袖流仙金缕衣纱裙,仙气袅袅,未施粉黛却难掩姿色。 南万里自坐席起身,抱拳行礼道: “ 末将见过齐丞相 ” 江文锦笑容大了几分: “ 齐兄、嫂夫人,许久未见了,怎的这般早就来了?” “ 见过江老大人 ” 齐瑾瑜微微褔身行礼。 采莲从顾谭云手中接过贺礼,随即引着三人落座。 落座后齐书桓理都没理南万里,不满看着江文锦: “ 哼!老夫前些天送信邀你一见,你说你染了风寒,这等了数日你又说你事务繁忙,昨晚上老夫听见风声,知道你一早来了公主府,今天专程来抓你的 ” 顾谭云哈哈大笑,毫不留情戳穿齐书桓: “ 文锦别听他胡说,他这是太想你了,那日宫宴他本不想去的,听说你回来料想你也去,这才去了、结果还扑了个空 ” 江文锦面上惭愧不已: “ 都怪愚弟身子不争气,与郡主游历多年归来,倒是不适应京中气候了,愚弟这厢给您赔罪了 ” 齐书桓冷哼一声: “ 这番回京能住多久?” 江文锦笑笑: “ 此番不走了,澄灼现在躺在床上病着,家中儿媳性子软,总得有个做主的人 ” 齐书桓面上浮现笑意: “ 这还差不多,澄灼这也病了些日子了,还不见好转?” 江文锦眉间紧皱,叹气出声: “ 唉 ~ 御医日日来把脉,流水的药灌下去,倒是没每况愈下,也算是好事了 ” 随即转开话题,看向齐瑾瑜道: “ 这是 ····· 瑾瑜丫头?” 齐瑾瑜起身、笑着福礼: “ 臣女齐瑾瑜、给江老大人请安 ” 江文锦笑着挥挥手: “ 快起来好孩子,上次见你才八岁吧?” 齐书桓轻哼一声: “ 你还记着啊,都八年了,你再不回来、我家瑾瑜的娃娃都会打酱油了!” 齐瑾瑜羞涩一笑,坐回祖母身边,端着仪态小口吃着糕点。 ···· 原本呢、顾谭云是有意让齐瑾瑜下嫁的,齐家门第已算贵无可言了、若在寻门门第相当的,难免树大招风。 自从江文锦辞官后、文官里头齐家一家独大,原本二人是同等官职,现在成了丞相。 可这下嫁也是有讲究的,齐书桓与江文锦是多年好友,南万里当初多荒唐满京谁人不知? 眼瞧着孙女还有两个多月便要及笄,齐书桓愁的不行,四国朝会在即,他已经决定不让孙女参加宴会,以防被他国选上。 最终千挑万选,选定了人物——刑部尚书邱廉家的嫡子、邱安吾。 刑部尚书官居四品,邱廉为人方正,膝下两个嫡子一个嫡女。 邱安吾是长子,目前是秀才之身,今年十七了,相貌生的也不错。 上次宫宴上,顾谭云指了邱安吾给孙女看,孙女也满意得很。 邱廉也没什么不同意的,齐瑾瑜虽不比南向晚风声鹤唳,也是这上京城拔尖的贵女。 齐家又家风良好,子女都有出息,齐书桓更是一人之下的丞相。 所以他正等着四国朝会后,同儿子说起此事,没什么异议就等齐瑾瑜及笄,便上门提亲。 ··· 江文锦惊讶道: “ 瑾瑜已经定亲了? ” 齐瑾瑜听着、面色薄红未发一言。 齐书桓笑笑: “ 看中了一家,等回头两家商议一番,没什么差池就定亲了 ” 江文锦知道,这般说就是顾忌女儿家名声,虽说有了人选、也要看两个孩子能不能看对眼,只有婚事定下来才能说,随后便点点头轻笑。 ---------- 时间已至寅时末—— 收到请柬的众位朝臣及其家眷都已就位。 皇后娘娘的凤驾也已经到了前厅,正在等着这厢太阳升起。 南向晚亭亭玉立地站在前头,微风轻拂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一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桂花枝俏皮地斜插在她耳畔。 那桂花枝上点缀着朵朵金黄小巧的花朵儿,带着清晨的露珠,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馥郁芬芳。 此时的南向晚,一袭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仿佛与这世间的尘埃毫无瓜葛。 清冷绝尘的气质,恰似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超凡脱俗,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只见她微微仰头,美眸凝视着东方的天际线,翘首以盼。 就在这时,一轮红日从遥远的天边缓缓升起,光芒逐渐织满整个天空。 ··· 前厅之内,早已宾朋满座。 人们交头接耳,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陆卿照端坐于主位之上,身姿端庄优雅。 她身上那件正红色的皇后凤袍闪耀夺目,其上精心绣制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冲入云霄一般。 精致无比的朝凤髻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高贵典雅之气,再配上那套华丽至极的赤金祥云九凤齐飞琉璃水晶点翠凤冠,使得陆卿照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面庞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让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之情。 小厮疾步跑来、向陆卿照行礼后,附耳跟江文锦说了什么。 江文锦带笑、挥挥手示意小厮下去,随即高声开口: “ 各位、请先静一静 ” 众人听着忙止了声,及笄宴他们都参加过,心知这便是开礼了。 随后江文锦面上含笑、冲陆卿照点点头后高声说着: “ 今尔良辰吉日、恰逢老夫的外孙女——华阳郡主南向晚,及笄之时 ” “ 吾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俏佳人、承蒙诸位捧场光临大长公主府,为老夫的外孙女添福纳吉,如今吉时已至、请诸位稍候、今日主角即将登场 ” 第69章 及笄宴(四) 众人纷纷笑着迎合: “ 江老大人客气了,能见证华阳郡主及笄礼也算我等有福了 ” “ 是啊是啊、那日宫宴一见,妾身真真是再没见过比郡主出挑的了 ” “ 成了、咱们等着就是了,吉时已到了 ” ---------- 随着众人的声音突然停止,整个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南向晚身姿婀娜地缓缓走来,步伐轻盈优雅,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在一众女眷的簇拥和陪伴下,南向晚如同众星捧月般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众人见状,纷纷急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她行礼道: “ 微臣(妾身)拜见镇国大长公主!拜见乐华郡主!拜见华阳郡主!” 他们的声音整齐划一,响彻整个正厅。 商玉婉微微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 “ 今日乃是晚儿的及笄之礼,不必拘着这些虚礼 ” 说罢,她示意身旁的侍女搀扶着几人依次落座。 南向晚则迈着莲步,款款走到殿中央,然后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说道: “ 臣女华阳郡主南向晚,参见皇后娘娘 ” 陆卿照坐在高位之上,目光静静地落在面前这位佳人身上。只见南向晚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朱唇不点而红,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 绝美的容颜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倾倒,就连见多识广的陆卿照也不禁为之动容,但只是微笑着看着南向晚,并未开口说话。 紧接着,陆卿照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旁的侍女赶忙端来了一盆清澈透明的露珠水,供她洗手。 陆卿照伸出那双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指,轻轻浸入水中,水珠顺着指尖滑落,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滚落玉盘。 净过手后、赵嬷嬷抱着头冠箱子立在陆卿照身后。 陆卿照面上带笑,看着跪着的南向晚、高声开口: “ 今尔吉日良辰、初加元服吉冠,弃尔幼年所至,顺尔承德恭顺,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圆满 ” 南向晚温声回应: “ 多谢娘娘赐福 ” 随即江知凝欲起身上前,被栗白筠一把按下,栗白筠含笑上前。 侍女端过净盆为其净手,挽起殷红袖口,置于水中清洗,侍女奉上汗巾。 陆卿照眸底含笑看着栗白筠,随后二人站在南向晚身后,侍女奉上两枚象牙白玉梳,二人快速将发髻挽起,梳成朝云飞天髻后、栗白筠微退后两步。 陆卿照转身打开锦盒,拿出那件七凤逐云镶南海珍珠紫云水晶鎏金如意头面,小心比对着南向晚发髻,一点点为其戴好。 ··· 底下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世家夫人们小声交头接耳道: “ 妾身记得没错的话、这头面天下只得一件吧 ” “ 是了!紫云水晶不多见,先帝只得一小块,不成想竟做成了头冠?还赐给了大长公主?” “ 我记得好像是、乐华郡主出嫁时、这件头面是陪嫁,当时满满一百六十八抬嫁妆呢 ” “ 那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 害!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母家从商,当年礼官唱和的时候记得清楚,想来就是这件了 ” “ 啧啧啧、这日后谁家办及笄都要自惭形秽了,谁能比这风光?” “ 你也不瞧瞧这是谁?前太孙给华阳郡主没脸、都被陛下废了,谁还能比华阳郡主权势大?” “ 怕是今日之后来求亲的得络绎不绝啊 ” “ 嗤!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前?人家这身份、怕是早晚入主中宫 ” ··· 戴好后、陆卿照轻笑: “ 一加已成、责令赞者为尔更衣,以行二加之礼 ” 栗白筠笑着扶起南向晚,在众宾客注视下前往东偏殿。 江知凝面上强笑,委屈的想落泪、又怕毁了女儿及笄宴。 路上栗白筠淡笑嘱咐: “ 晚儿莫要理你母亲 ” 南向晚轻叹一声、随即温声回应: “ 是、晚儿记住了 ” 行至东偏殿、秦宛莲笑着候在那整理吉服。 那件——鲛人月影纱曳地水袖霞彩云雾流仙金缕衣,此刻静静地躺在衣架上,散发着耀眼光芒,一百零八颗珍珠散发着莹莹微光,璀璨夺目。 栗白筠眉目含笑: “ 怪不得娘看不上本郡主准备的,原来有更好的准备了 ” 南向晚温笑: “ 外祖母准备的晚儿也喜欢 ” 哄得栗白筠又是一阵心软: “ 瞧瞧晚儿丫头,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 秦宛莲噗嗤一笑: “ 母亲,还是快些吧、还有二加呢 ” 栗白筠反应过来,忙带着人走向屏风后面。 当南向晚换上华服,婆媳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止不住地满意,栗白筠赞叹道: “ 还得是本郡主的宝贝疙瘩,风华绝代万中无一 ” 因着吉服过于厚重,裙摆又最有三米,为防止南向晚摔倒,两人扶着南向晚走向人前。 ---------- 众人瞧着南向晚愕然不已,这美人见得多了,这么美的真不多见。 她好像得到了上天偏爱,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五官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令人无不惊叹。 齐瑾瑜小声凑到祖母耳边说道: “ 祖母、华阳郡主真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 顾谭云听着笑容不变,轻声回应: “ 是啊、自己长得又好、家室也是一等一的,琴棋书画七擒六艺样样精通,满京贵女再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了 ” 随即转过头看着孙女、揶揄开口: “ 祖母可没说瑾瑜不好啊 ” 齐瑾瑜小脸微红: “ 孙女知道、华阳郡主这般的人孙女瞧着也欢喜 ” 顾谭云轻笑点了点孙女额头、转过头看着南向晚走到台上。 ··· 陆卿照身后的女官又拿出第二枚锦盒,南向晚走至其面前缓缓跪下。 陆卿照依旧带着笑意、高声开口: “ 吉时已至、尔服已换、敬尔威仪、念尔风华、望尔淑慎德满、眉寿万年、永受福慧、富贵极乐 ” 南向晚依旧跪地磕头: “ 谨记娘娘所言 ” 随即自女官手中拿出那枚——赤金掐丝八宝如意瑞兽踏云归天簪,簪子虽不大,插在南向晚发髻上却不容忽视。 此乃皇后娘娘所出,更是陛下亲赐,华贵无双。 随即陆卿照继续说道: “ 以岁之正、以月为令、咸加尔服,高堂具在、父母具在、兄弟具在,已成二加之德,福寿绵长、于天之庆 ” 随即陆卿照缓缓走下高台,坐到栗白筠上首位置,二人相视一笑。 南向晚叩谢: “ 谢娘娘赐福 ” ··· 随即商玉婉、栗白筠走向高台,待其落座后。 南向晚跪地高声道: “ 今汝及笄、得诸位长辈多年栽培,向晚叩谢高堂慈爱恩德 ” 商玉婉眼睛闪着泪花,栗白筠江文锦也是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侍女端过两杯清茶,南向晚端起一杯走向商玉婉: “ 曾外祖母请喝茶 ” 商玉婉接过喝下、哽咽开口: “ 今尔礼成圆满、本宫愿你岁岁长安、无忧百年 ” 南向晚褔身谢过,随即走向栗白筠奉上第二杯茶: “ 外祖母请喝茶 ” 栗白筠一口饮下,笑着开口: “ 今尔褪去幼时,如今亭亭玉立、愿晚儿永享长乐 ” 侍者高声唱和: “ 高堂已敬 ~ ~ 责令尔生身父母上前 ~ ~ ” 南万里豁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前。 江知凝早已满脸泪花,坐在南万里身边擦着眼泪。 侍女奉上两杯新茶,南向晚端起一杯敬给南万里: “ 请父亲用茶 ” 南万里接过、一脸感动 : “ 晚儿长大了、为父很是欣慰 ” 听着他如此敷衍的话,商玉婉满脸的看不上,在侍女搀扶下回到座位上。 栗白筠更是见母亲走了,没等侍女上前就下去了。 南向晚端起第二杯走向江知凝: “ 母亲请用茶 ” 江知凝擦干眼泪,喝了两口颤声开口: “ 晚儿日后定要平安顺遂、长乐无极 ” 南向晚微微褔身: “ 女儿一定 ” ---------- 随着夫妻二人回席,一群侍女地穿梭于宾客之间,动作娴熟将宾客桌上、所剩无几的点心和瓜果迅速收起。 随后,一一为每位宾客恭敬地奉上一小杯清澈透明的清酒,清酒散发着淡淡的醇香,令人闻之欲醉,紧接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如流水般被端上桌来。 首先是色泽鲜艳、摆盘精致的冷盘,共有四道: 一道用鲜嫩黄瓜精心雕刻而成的翠绿“如意”,下头是酱牛肉、散发着诱人光泽; 一道由薄如蝉翼的火腿片卷成花朵形状的嫣红“玫瑰”; 一道以萝卜丝为主料搭配酸甜酱汁制成的晶莹“雪球”; 最后则是一盘、用紫甘蓝与胡萝卜丝交织出美丽图案的多彩“锦缎”,上头浇着神秘酱汁。 紧随其后的热盘同样让人眼前一亮,也是四道佳肴: 一道香气扑鼻的红烧狮子头,肉丸圆润饱满,色泽红亮诱人; 一道外酥里嫩的香煎小黄鱼,金黄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鱼肉; 再有一道口感醇厚的板栗烧排骨,香甜软糯的板栗与鲜嫩入味的排骨完美融合; 最后是一道色彩斑斓的五彩鲍鱼丁,鲍鱼鲜嫩弹牙,搭配着各种蔬菜丁,色香味俱全。 当然,这些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随着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两道堪称极品的主菜终于登场了——芙蓉鲍汁牡丹虾和翡翠松脂鱼。 芙蓉鲍汁牡丹虾犹如盛开牡丹绽放在盘中,虾肉鲜嫩q弹,裹满了浓郁鲜美的鲍汁,令人垂涎欲滴; 翡翠松脂鱼则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鱼身通体碧绿如玉,上面淋着一层金黄色的松脂酱,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此外,还有八宝蜜烧鸡和龟鹤大补汤也相继呈上。 八宝蜜烧鸡皮脆肉嫩,鸡肉经过特殊处理后融入了多种香料和蜜汁的味道,入口即化; 龟鹤大补汤更是汇聚了多种珍贵食材熬制而成,汤汁浓稠鲜美,营养滋补至极。 众人看到如此丰盛奢华的席面,皆心领神会,而开头那杯清酒、则是预示着醮者即将登场。 ---------- 随即、身着正二品诰命服饰的祁太师之妻——任蝉玉,端着托盘面色带笑,任蝉玉年过五十,华发满头、面相生的慈祥,让人瞧见就忍不住亲近。 任蝉玉缓步上前,虽年迈、手中托盘却稳稳拿着,澄清酒水未洒出一滴。 南向晚微微褔身行礼。 任蝉玉笑着、高声说道: “ 甘醴惟厚、佳荐令芳、拜受祭天之、已定尔福寿齐祥,承天所赐、寿考不忘 ” 南向晚褔身盈盈一拜、随即接过醴酒,任蝉玉笑着退回自己坐席。 南向晚素手粘酒、点在朱唇两下后,缓缓走至高台边,素手微抬将酒液洒向地上。 众宾客纷纷举起酒杯、齐声回应: “ 恭贺华阳郡主及笄之喜 ” 随后众人一饮而尽。 有司侍女上前奉饭,几个小碟子盛放着今日宴席所用的菜,南向晚拿起筷子一样吃了一小口后、有司含笑退下。 在众人疑惑字髻者是何人之时,一三十左右岁的女子、身着一席淡黄色祥云如意素袍、面色清冷的观云先生含笑走来。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毕竟这位可是京城第一女夫子,专门为皇家子女授课。 所只是如此倒也称不上第一,实在是观云这人心善非常,她在大昭所有领地都设有善堂、供天下女子无偿读书,为贫苦家中女子取得读书机会。 观云含笑上前、微微俯身行礼后高声开口: “ 礼仪皆成、令日吉时、昭告尔字、望其爱之敬之、宜之于佳、永受保之、曰——佳袅二子,端方佳人、娉婷袅袅 ” 南向晚褔身行礼: “ 佳袅虽不才、自该夙兴夜寐、以正二子之德 ” 观云笑笑、随即开口: “ 今尔礼成!” 随后转身下台去了。 南向晚微微褔身、向众宾客道谢: “ 承蒙诸位厚爱 ” 众人皆起身行礼: “ 恭贺华阳郡主礼成圆满!” 原是不用这一茬的,谁让南向晚是正二品郡主呢? 南向晚莲步款款、由着青雅扶下台去。 江文锦笑着上台高声说道: “ 礼已成!薄酒已备、佳肴已上、还请诸位尽情品尝、满兴而归 ” 众人应和,随即一个个身着金缕衣的舞姬鱼贯而入,随着乐师声起、舞袖翻飞、袅袅生姿。 ---------- 商玉婉也起身回去了,众人行礼后继续品尝佳肴。 路上古梅担忧问道: “ 公主今日起得早了、稍后奴婢叫人把饭食送到主院去 ” 商玉婉点点头,面上带着笑: “ 晚儿长大了、本宫真是欣慰啊 ” 古梅点头轻笑: “ 佳袅二字真是符合咱们郡主,不愧是观云先生所赐 ” 商玉婉倒是面色一顿: “ 说来本宫、本还担心她不肯来,毕竟她从不参与世家宴会,谁知竟一口答应了?” 古梅笑笑: “ 想必是先生喜欢咱们郡主、更是因为您的面子 ” 商玉婉点点头、随即嘱咐道: “ 派人去给晚儿送些吃食、今儿个可累坏了她了 ” 古梅好笑道: “ 奴婢一早就派人去了、公主放心吧 ” 第70章 金鳞告捷 转眼已过未时—— 江文锦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虽满身疲惫、却带着满足。 走回正厅瞧见女儿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叹口气正欲说什么,南万里便带着笑脸过来了,躬身行礼道: “ 小婿谢岳父大人、为晚儿操持宴席 ” 江文锦淡淡瞥了他一眼: “ 晚儿是老夫的外孙女,无关她亲爹的面子 ” 南万里身形僵住,良久才躬身道: “ 话虽如此,也到底是多谢岳父大人,小婿是个粗人、若小婿来开礼定没这般圆满 ” 江文锦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眸光嘲讽未作声。 江知凝眼眶湿润,上前拉着江文锦的袖口道: “ 父亲、您从来疼爱女儿,如今也不要女儿了吗?” 江文锦眸中闪过疼惜,终究是狠了狠心开口道: “ 家中一切事物由你母亲做主,昨日同你说过的也不想再重复、没事就回侯府吧 ” “ 另外 ····· 记着你外祖母说的,别再来看晚儿 ” 随即拂掉江知凝拉他袖子的手,再也没给她一个眼神,转身便出了正厅。 江知凝像是被定住般一动不动,泪水悄然滑落。 南万里忙上前给夫人擦眼泪,满脸疼惜开口道: “ 不哭了知凝,等岳母和外祖母消气便好了 ” 江知凝倚在南万里怀里轻点点头,妙笔从主院回来,抱着来时准备的那一箱子珠宝,垂头丧气。 江知凝瞧了她一眼,见着她抱着箱子、面色哑然: “ 这 ··· 这是怎么了?晚儿不喜欢?” 妙笔勉强笑笑、开口道: “ 公主说、说华阳郡主不缺这点子首饰,日后 ······· ” 江知凝再也控制不住,忙往府外马车上跑去 ,擦着面上的眼泪。 ······ 她打从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众人的宠溺之中,众星捧月般长大,无论她提出怎样的要求,家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满足她,绝不会有丝毫的敷衍和应付。 如果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绝对不会用摘下星星来搪塞她。而如今的南向晚与当年的江知凝相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江知凝乃是栗白筠夫妇的长女,就在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天,商玉婉将其紧紧抱在怀中,爱不释手,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珍贵的宝贝了。 就连江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对这位孙女也是疼爱有加,可以说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江家的老宅距离公主府并不算远,由于商玉婉对江知凝的极度宠爱,以至于常常出现这样一种情况: 江知凝有时候会在江家住上三天,然后又跑到公主府去住上三天。 如此频繁地往返于两处住所之间,却依旧备受宠爱。 然而,当江澄灼降生之后,或许是因为大长公主这一脉向来都偏爱女儿多一些,对于江澄灼的教育方式则截然不同,格外严厉。 正因为如此,当后来发生了兰姨娘那件事情时,江文锦才会怒发冲冠,大发雷霆。 江澄灼自三岁起便接受启蒙教育,其父江文锦对他寄予厚望,盼望将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在文官行列崭露头角。 然而事与愿违,尽管江文锦对其严加教导,但江澄灼在文学方面始终一窍不通,反倒是在武学领域表现得极为出色,令人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江文锦将慈父情怀、毫无保留地给予了爱女江知凝,彼时的江家正处于鼎盛时期,权势滔天,声名远扬。 正因如此,对于这个宝贝女儿,江文锦也就相对放纵一些,心想以江家如今的地位和实力,根本无需让女儿为家族做出任何牺牲。 时光荏苒,转眼间江知凝已到了及笄之年,风云突变,皇帝对江家心生忌惮,开始采取各种手段加以打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家上下人心惶惶,栗白筠与江文锦苦于对付、但皇权至上、却也逐渐力不从心。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为了保住江家百年基业,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与已经没落、并无多少实权的荣阳侯世子南万里联姻。 这场婚姻看似门不当户不对,但却是江家在困境之中、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样可省去江家想造反的嫌疑,好在终究是商玉婉出面、与商君盛姑侄斗法。 可惜江文锦最后还是要辞官断尾、求得一线生机·········· ··· 归云小筑内—— 南溪亭死活不愿意回书院,窝在炕桌上吃着点心。 下首软凳上坐着面含春水的南映雪,看上去昨日、与江景的相处很是合拍。 南向晚头疼扶额: “ 溪亭!爹娘都回去了,你二人也不能在此久留了 ” 南溪亭轻哼: “ 一家子没一个清醒的,我就想跟姐姐待着嘛 ” 南映雪小声轻笑、未发一言。 南向晚瞥他一眼、不满开口: “ 你倒是随便了,映雪怎么办?难不成你叫她自己回去?” 南溪亭看了南映雪一眼,总算想起来妹妹、不免叹气开口: “ 阿姐、你说阿娘怎能这般不清醒?父亲是个什么好东西?叫她一次次求全 ” 南向晚想起母亲、眸中担忧,面上却仍旧淡然: “ 爹娘的事情叫他们自己处理,你我是小辈、若插手此事有违孝道 ” 南溪亭叹气连连、随即起身拍了拍锦袍: “ 走吧映雪、娘不管你、哥哥送你回家 ” 南映雪急急开口: “ 母亲一定是太伤心、绝不是有意为之的 ” 南溪亭噗嗤一笑: “ 行行行、你说的都是,走吧、哥哥晚上还要回学堂呢 ” 南映雪乖顺点头,随即起身福礼: “ 长姐、妹妹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 南溪亭也点点头说道: “ 阿姐、下次我带映雪来看你 ” 南向晚点点头,随即青雅送二人出去了。 ----------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商函三人咋舌: “ 表姐表弟可瞧见了?那顶冠乃是皇祖父所赐,紫云水晶稀有,只做出这么一点嵌在头冠上,万万想不到竟赏给了姑奶奶?” 商娩珠含笑: “ 表姐倒是不识货了,只瞧着是华贵的头面,不成想竟这般稀有?” 商羽萧叹口气回道: “ 想不到如今二十年过去,还是舒悦姑奶奶屹立不倒 ” 商函眸光幽深: “ 她跟商镜黎一样,都有自己老爹留下的依仗,自是比咱们尊贵 ” 商娩珠状似不解、面露疑惑问道: “ 镜黎皇叔我倒是知道,这舒悦姑奶奶有什么?” 商函淡淡瞥两人一眼,想来今日心情不错就告知他们: “ 开国皇帝——太祖父的金银甲卫可听说过?”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商娩珠淡笑: “ 这怎能不知、听闻金银甲卫犹如神兵降世,只是这人数、就不得而知了,这跟姑奶奶有什么关联吗?” 商函冷笑: “ 这金甲卫给了皇祖父、银甲卫 ···· 给了舒悦姑奶奶,当年姑奶奶和父皇斗法,据说银甲卫死伤惨重 ” “ 可是嘛 ~ ~ 母妃曾查到了银甲卫踪迹,据说粗略看去、少说五万人 ” 商羽萧夸张的一声惊呼: “ 那 ······ 那这姑奶奶···· 当真是可怕啊!” 商娩珠也似后怕般开口: “ 幸好没有与姑奶奶为敌,否则真是 ····· ” 商函点头道: “ 表姐说的是啊 ” ··· 轿子突然停住,三人对视一眼目露疑惑。 商函淡声询问: “ 出了何事?” 赶车小厮回应道: “ 回王爷的话、前方堵住了,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小的前去打探打探 ” 商函淡声回应: “ 去吧 ” 随后商娩珠掀开轿帘、只见前面大排长龙的轿子堵着、疑惑问道: “ 想来都是方才从公主府出来的,这条路对经哪里?怎会堵成这样?” 商函皱眉、掀开另一侧轿帘查看,瞧着正是经过城门口的主街,官兵正在清理摊贩和闲杂人群。 随后出声解释道: “ 从公主府回去必经城门口,想必是哪个大人物进京、外头官兵在清理人群 ” 商羽萧皱眉: “ 还能是哪个大人物?” 商函不再等待、掀开轿子门帘走出去,约莫一炷香功夫走到前面,只见官兵还在清理人群,城门口紧紧关着,于是上前询问道: “ 发生了何事?” 小将瞧见说话人、抱拳行礼回应道: “ 末将参见王爷、回王爷的话,长安王殿下于金鳞剿匪归来,因其人数众多、为防有人跑掉走漏风声,特命属下等清理人群 ” 商函面上惊诧: “ 小皇叔回来了?不是说金鳞一直没动静吗?” 小将摆摆手、笑着回应: “ 末将只是奉命行事、旁的一概不知啊,还请王爷稍退后些、给末将们行个方便 ” 商函点点头退出五米开外,眸中满是深思。 随即九品校尉柳华(柳姨娘的亲哥哥)从人群中站出来,他与柳姨娘八分相似,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威风凛凛,身着校尉盔甲,走到一排轿子前。 高声喊道: “ 诸位大人贵人、长安王殿下剿匪回京,为防疏漏、还请各位行个方便、往后退出些距离,好让大军进门 ” 众人一听长安王回来,在没有比这更团结的时候了、纷纷退出去数米远,唯恐跑慢了开罪这位爷。 ··· 柳华见人都清得差不多了,小跑到城门口边上喊道: “ 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闸口发出“吱呀”的声音,商镜黎坐在高头大马上、笑的恣意风流。 身后跟着范让明、以及约莫三百士兵,士兵们的马后边都绑着一个黑衣人,瞧着是活着的、为防他们逃跑商镜黎喂了软筋散。 这伙势力抓住了、金鳞百姓都放心了,全奉民和杨峰自告奋勇留下、为金鳞重建家园,只让商镜黎带着范让明先回来复命。 商镜黎缓缓走近、离老远就瞧见商函在那站着、眉峰一挑高声问道: “ 好侄子这是去哪儿了?” 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叫侄儿也是难为情,更难为情的是、他还得叫皇叔。 商函拱手回礼道: “ 侄儿商函、见过小皇叔,今日华阳郡主及笄、侄儿刚从公主府回来 ” 随即话锋一转: “ 侄儿听闻小皇叔剿匪大获全胜,在此先恭喜小皇叔了 ” 商镜黎攥着马鞭,轻笑一声未再回应、马鞭一甩扬长而去。 身后的范让明等人也火速跟上,前往皇宫复命去了。 ---------- 一顶浮光锦金丝软轿掀开一角、一双美目注视着远去的商镜黎,眸中带着满满的爱意。 轿内的任蝉玉板起脸、对着孙女说道: “ 曼璇!你是大家闺秀,怎能做这般无礼举动?若叫旁人瞧见岂非说你没规矩?” 祁曼璇听着、忙放下轿帘、贝齿轻咬嘴唇、柔声回应: “ 是、孙女知错 ” 任蝉玉严厉说道: “ 你今日可瞧见华阳郡主了?感觉如何?” 祁曼璇想着那绝色佳人、淡声回应: “ 回祖母的话,华阳郡主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礼仪气质皆是上佳 ” 任蝉玉点点头: “ 郡主是大长公主心尖上的人,她更是出类拔萃,你与她只差了三个月,日后要常与郡主走动 ” 祁曼璇笑着点头: “ 这是自然、这般优秀之人、孙女也喜欢得紧 ” 任蝉玉叹了口气、瞧着孙女说道: “ 大长公主在宫宴前、曾向祖母提及,你正当妙龄、家世相当,想为你与长安王定亲 ” 祁曼璇心扑通扑通的跳,面上带着薄红开口道: “ 真的吗?那祖母怎样回应的?” 任蝉玉看着祁曼璇这样子,叹了口气: “ 祖母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只说若王爷有意、我便同你提及此事,王爷天人之姿、若能两厢情好也是一桩美谈 ” 祁曼璇美眸亮晶晶的: “ 那王爷怎么说?” 任蝉玉摇摇头: “ 王爷未曾说起此事 ······· 他府上养了个青楼花魁叫邀月,听说很得王爷喜爱 ” 随即担忧看着祁曼璇: “ 璇儿,即便如此、你也要嫁给他吗?” 祁曼璇听说花魁之事、神色哀伤,却仍旧扯着笑脸开口: “ 祖母、孙女自七岁起就爱上长安王了,能嫁给他孙女就知足了,若他实在心爱那姑娘,抬进门做个良媛都可,孙女只想陪在他身边 ········· ” “ 他名声如何孙女也不在乎,孙女只想要他 ······ ” ····· 事情要追溯到九年前了,祁太师学识渊博,曾被指明——教养商君盛所出所有子女。 待到这批皇子公主都长大了,商衍这一辈又出来了,皇帝便直接下令、所有未及冠的皇子、公主、以及皇子们所出的小孩,都由祁太师教养。 祁曼璇作为祁太师唯一的嫡孙女,自小受尽宠爱,可性子实在绵软,完全禁不住事。 于是祁太师就跟长子祁澈(现任正四品兵部尚书)商议,求得皇上恩典、让祁曼璇同皇子公主一同学习,好歹增长些见识、锻炼锻炼性子。 那时的牧王商舟牧,年方十八,仗着生母是宸贵妃(齐书桓胞妹、很是受宠)就为所欲为、嚣张跋扈,人也是小孩心性,活像长不大的坏孩子。 上书房皇子公主的被他欺负的多了去了,见着祁曼璇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他似得了什么新玩具般整日捉弄她。 知道她是祁太师的孙女,商舟牧就警告她、若敢回去告状,一定弄死她。 祁曼璇每日以泪洗面,七岁的小孩怎能意识到反抗?只能被迫承受,躲起来暗自垂泪。 有一日、在御花园杂草丛里欺负祁曼璇时,商镜黎在那棵粗壮柳树上出声: “ 侄儿好大的威风啊,太师的孙女也敢动?” 商镜黎小了商舟牧六岁,虽说年纪小、可若论起混账可比他混多了,商舟牧当即吓得冷汗涔涔: “ 小 ··· 小皇叔怎么在这 ” 商镜黎也没跟他废话,挥挥手穆坚等人就出来把商舟牧拖走,不顾商舟牧哭喊、当即打了他二十大板。 祁曼璇止住哭泣,瞧着树上笑得开怀的商镜黎、双眼亮晶晶的,她觉得这人就是天神。 随后商镜黎叫了两个小丫鬟上前,把祁曼璇扶起来整理衣衫。 祁曼璇正要感谢,商镜黎摆摆手: “ 本王见不得有人比本王还跋扈,跟你可没关系 ” 第71章 见红 后来宸贵妃知晓此事,也没心疼儿子,又打了他二十手板,并亲自派人去请祁曼璇进宫安抚,赏赐了不少珠宝。 齐书桓更是派顾谭云亲自登门致歉,祁太师心疼孙女,再也没叫她去过上书房。 任蝉玉也备了厚礼登门致谢,商镜黎倒是不客气、一一接受了。 商舟牧在床上趴着养伤两个月,自那往后见了商镜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 任蝉玉叹了口气: “ 那便等大长公主口信,若王爷不反对、祖母就遂了你的意 ” 祁曼璇破涕为笑,乖巧的依偎在祖母怀里: “ 璇儿谢过祖母 ” 任蝉玉摸着孙女发顶,未发一言。 祁曼璇满脸的开心,尽管没有十成把握,祖父母都支持、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自七岁后、每逢宫宴她都会偷偷打量商镜黎,旁人只道她嚣张跋扈、残酷不仁,是这京城里人人退避的角色。 可在她看来、商镜黎是最好的男子,若他真是嚣张跋扈之人,为何不同商舟牧一起欺负自己? 又为何惦记着男女七岁不同席,帮了自己却不下来? 那日前太孙宫宴、他更是替华阳郡主说话,丝毫不顾念其太孙身份,直言不讳、为女子出头,这样的男子、他就是最好的! ---------- 这厢商镜黎纵马驶入皇宫、不顾身后一众将士、直奔宣德门而去。 行到宣德门门口,守门侍卫瞧见商镜黎连忙笑着上前行礼: “ 末将叩见王爷、可是要直接入宫?” 商镜黎摇摇头: “ 后头还有人呢、本王等等他们再说 ” 随后坐在马背上笑眯眯等着后面的人。 侍卫恍然大悟: “ 想来是王爷金鳞大捷了?” 商镜黎轻嗤: “ 那是自然、本王是谁?一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侍卫忙拍着马屁: “ 王爷说的正是啊 ”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众人也都到了,商镜黎瞧着马背上绑着的黑衣人一个没少,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轻笑说道: “ 你们先带他们进皇宫禁牢、本王先去跟皇兄复命 ” “ 末将领命 ” 众人拱手行礼,随即守门侍卫放行,将士们往西面去,商镜黎则是把马放在城门口,自己晃晃悠悠往御书房走。 ---------- 今日休沐,所以大部分朝臣都去参加华阳郡主及笄宴了。 这个时辰商君盛肯定在御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合福的徒弟小德子,小德子瞧着来人、忙挂着笑上前接人: “ 奴才小德子给王爷请安、可有日子没见王爷了,此番回来可是事情了了?” 商镜黎笑眯眯开口: “ 是啊、皇兄在里头呢吧?” 小德子忙不迭点头: “ 在呢在呢、王爷快些进去吧,皇上见了您肯定高兴 ” 随即商镜黎就没再搭理、大步流星往里头去。 桌案前的商君盛眉头紧皱,放下朱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合福奉上一杯热茶,小心询问: “ 何时让陛下如此忧心?” 商君盛叹口气、淡声说道: “ 南梁皇帝来信、说膝下长子沼王、携其妹妙音公主、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 合福疑惑: “ 那不是正好吗?南梁与咱们素来交好,沼王是南梁皇位有力的竞争者,他二人此番随着使臣进京、足以体现南梁皇帝的诚意啊 ” 商君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 宫中无适龄公主和亲,沼王年方二十八尚未娶妻 ” “ 妙音公主倒还好说,多的是青年才俊,可这沼王如何处置?” 商镜黎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 那就选大臣的女儿封为公主呗、这点事也值得皇兄烦心?” ··· 商镜黎今日穿着一席红色蟒纹锦袍、端的是玉树临风,笑的恣意风流,唇红齿白恍花人眼。 合福瞧见来人、笑着福礼: “ 奴才给小王爷请安 ” 商君盛双眼微眯: “ 朕不是叫你先别回来吗?金鳞的事处理完了?” 商镜黎笑眯眯拱手: “ 臣弟不辱使命、金鳞逆贼均已带回,已经押到皇宫禁牢了 ” 商君盛面上浮现笑意,心情颇好: “ 那你同朕说说、如何解决的?” 商镜黎大喇喇的坐在商君盛对面书案前,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连着喝了三杯。 商君盛皱眉: “ 你慢点喝!” ··· 商镜黎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回应: “ 这事说来话长、原本呢不是回禀了皇兄,说是对方不仅杀了城中诸多富户、还对风雨楼动手吗?” “ 等臣弟和他们三个到了金鳞之后,那伙人倒是不管金鳞了,只杀风雨楼的人 ” “ 连着两日、穆坚他们扛回来六十余人的尸首,都是风雨楼的人 ” “ 恰好到京那日、臣弟底下人抓到个小乞丐、他被人收买、去满妙园寻风雨楼、楼主海虞的武器——玄清七杀扇 ” “ 这正好、对风雨楼动手那波人、收买了风雨楼一个女杀手,那他既然收买了、肯定知道海虞根本没在金鳞现身啊?为什么还要去找玄清七杀扇?” “ 所以我们四个一合计,有可能是两拨人动手,于是改变策略、假称回京、让那波人放松警惕,埋伏在杏花村 ” “ 这又连着两日毫无动静,臣弟想起那个小乞丐,就派穆坚他们、带他回城隍庙、暗中埋伏着预备瓮中捉鳖 ” “ 这不今儿一早,那人就来找了,穆坚他们当即就给人按住了、他后槽牙藏了毒、穆坚就把他下巴卸了 ” “ 随即用了点刑罚、那家伙受不住了招了个干净,他说自己是什么影杀门二把手——戚风,来这是奉主人命令 ” “ 我就问他他主子想干什么?他说他就接到在金鳞劫杀富商的命令,随即就端了老巢把人带回来了,现在都喂了软筋散、皇兄过会就派人过去问话吧 ” ··· 商君盛面上的满意藏都藏不住,看着商镜黎满脸慈爱: “ 你长大了、这件事办的漂亮,这影杀门是排行第五的江湖组织、倒是未听说过在京城作乱 ” “ 可这些江湖党派一日不除、朕心始终不得安定 ” 商镜黎又倒了杯茶灌下去、不屑开口: “ 管他是什么、就是一群软骨头,臣弟两下子就招了 ” “ 还什么二把手 ~ ~ 连穆坚都打不过,杀手组织做成这样、还不如回家种地有出路 ” “ 您是没瞧见、这什么影杀门的人是真废物、除了那个戚风、都是一堆十二三的小孩,皇兄你说、他这门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合福强忍笑意,方才憋住没笑出声。 商君盛一扫之前阴霾,笑着开口: “ 既如此、你便回王府吧,此番你有功、若真喜欢那青楼女子 ····” 随即咬咬牙道: “ 等你大婚之后、可在你王府做个才人,再不能更高了 ” 商镜黎夸张地捂着嘴巴、惊讶不已: “ 皇兄你不是说青楼女子、有损皇家尊严吗?” 商君盛眼皮一抬、轻哼出声: “ 朕就是不答应你、你不也把人带进府里了?左右你名声也就这样了、拾也拾不起来,不差这一条了 ” 商镜黎随后双眼亮晶晶开口: “ 那皇兄给臣弟找王妃这事怎么样了?” 商君盛冷笑: “ 就你这德行、谁家女儿敢跟你?且等着吧、朕心里有数 ” 随即又开口道: “ 你今日回来也累了,早些回王府歇着吧,四国朝会在即、到时候有的是你挑的 ” 商镜黎挑眉灿笑: “ 也是、不到一个月了,臣弟就等等吧、那臣弟告退了 ” 商君盛挥挥手、带着笑继续批阅奏折去了。 ---------- 荣阳侯府内—— 已至酉时、日落西山。 梅兰苑内: 方若梅自从前两天将南映仪送出门之后,整个人仿佛突然间就开窍了一般,不再整日窝在梅兰苑养胎。 品茶插花、听戏逛园子,好像彻底看开了是的。 不仅如此,方若梅甚至都不再主动去找南万里了,就好像放下了过去那些纷扰情感纠葛,决定紧闭院门,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每日卯时,方若梅都会早早起床洗漱打扮一番,然后跟随着其他姨娘们、一起去向江知凝请安问好。 今儿个因着江知凝去公主府、参见南向晚及笄宴,就免了众人的请安。 如今方若梅已经有孕三月,胎也坐稳了,原本平坦的小腹开始微微隆起。 之前张大夫特意叮嘱过要多多走动,这样对胎儿有益处。 所以从那以后、方若梅用了晚膳都会去花园散散步。 ··· 秋画笑着上前递过刚浸了水的汗巾、笑着开口: “ 侧夫人如今想开了、瞧着您倒是更添风韵了 ” 不怪秋画说、方若梅现在不见半分臃肿,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确实比起往日更添风韵。 方若梅接过、擦着手笑着接话: “ 就你嘴甜、侯爷他们回来了吗?” 贾嬷嬷刚撤下餐桌上的佳肴、点头接话道: “ 是啊、一早就回来了,如今侯爷在墨竹轩呢 ” 方若梅似浑不在意般点点头: “ 想来华阳郡主及笄宴、定是风光无限 ” 珠儿撇撇嘴接话: “ 唉 ~ 有这么个家世,想不风光都难,今儿个又赶上朝中休沐、奴婢听说、凡是接了请帖的都去了 ” “ 听说还是皇后娘娘主宾,当真是风光无两、再没哪家小姐比郡主风光了 ” 秋画听着此话、恼怒训斥: “ 糊涂东西、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对着侧夫人说,仔细你的舌头!” 珠儿也反应过来,自家二小姐没及笄就到王府做妾了,这两两相较、真真是差距甚大。 忙跪地行礼: “ 侧夫人、奴婢失言,请侧夫人责罚 ” 方若梅面上笑意不减: “ 你说的也没错、为何要罚?华阳郡主身份贵重,自是风光无限 ” 秋画等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随即接话道: “ 侧夫人说的是、如今天刚擦黑、今日可还是去后花园?” 方若梅笑着点点头: “ 新种的那批瑶台兰花、想必现在开花了,我喜欢得紧 ” 贾嬷嬷笑笑接话: “ 那就老奴跟着秋画姑娘随您同去吧,珠儿姑娘把床铺好、侧夫人回来得歇着才行 ” 珠儿忙接话: “ 诶!奴婢醒得 ” 方若梅笑着起身,由着贾嬷嬷二人搀扶。 ---------- 后花园内—— 如今来到八月份,到处都是成团成簇的鲜花盛开着,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色彩斑斓,绚丽夺目。 树枝上悬挂着一盏盏明灯,柔和的光芒洒落在花丛间,与花儿交相辉映,却丝毫没有掩盖住娇艳欲滴的美丽。 \" 哎呀,这天可真是热啊!都到了八月了,怎么还这么闷热呢?\" 说话的人是云姨娘。只见她今日身穿一件黛粉色的蝴蝶穿花百褶云烟纱裙,那裙子轻薄如蝉翼,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 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流苏细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那纤细的腰身,更显得身姿婀娜多姿。 梳着朝云髻,发髻之上戴着一只盘金蝴蝶牡丹戏花顶簪,做工极为精细,蝴蝶栩栩如生。 云姨娘向来喜爱金银之类的饰品,不过好在她天生丽质,容貌出众,这些华丽的装饰戴在她身上不仅不显得庸俗,反而增添了几分高贵和华美之气。 周姨娘陪同在一边、笑得恬静: “ 云姐姐说的是啊、这天真是闷闷的,一丝风也没有 ” 周姨娘一直朴素,身着一件月牙白暗花织云锦襦裙,梳着飞仙髻、上头插着一支海棠流苏步摇。 面上未施粉黛,却难掩姿容艳丽。 云姨娘含笑: “ 到底是柳姐姐有福气啊、你瞧昨儿个夫人去公主府,就带了三小姐一个庶女 ” 周姨娘点头接话: “ 可不是、柳姐姐熬出头啦 ” ··· 正说着、迎面撞上了刚过来的方若梅。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眸底暗流涌动,褔身行礼道: “ 妾身见过侧夫人 ” 方若梅瞧见二人略微诧异,这周姨娘不是一直独来独往?怎会跟云姨娘在一处? 却也未想其他、笑着开口: “ 二位妹妹快起来,今儿个怎的这般有兴致?” 云姨娘浅笑: “ 这不是天儿太热,晚饭用了冰酥酪也不解暑,叫上周妹妹出来散散心 ” 随即转向方若梅微隆起的孕肚,笑的意味深长: “ 方姐姐三个月了吧,小少爷可还康健?” 方若梅摸了摸小腹、眸底一片慈爱: “ 托妹妹的福,孩子一切都好 ” 随即与二人一同逛园子。 周姨娘笑着开口: “ 听守院子的仆妇说,前些日子种的瑶台兰花今儿个开了,妾身喜欢兰草、二位姐姐可愿同去?” 云姨娘噗嗤一笑: “ 哎呦周妹妹、这不是正对上了,你少出来走动不知道、方姐姐也喜欢瑶台兰花 ” 周姨娘惊讶地捂住嘴巴: “ 真的假的?” 方若梅淡笑: “ 正是、姐姐院子里种的都是各种兰花 ” 周姨娘笑得开怀: “ 那可不正对上了?” 随着三人越走越远,秋画二人想快步上前跟上,小满慢悠悠拉着秋画说话: “ 秋画姐姐,如今秋意打发了,您一个人伺候侧夫人累不累啊 ” 秋画笑笑: “ 伺候主子开心怎会累?” 正说话间、传来方若梅一声惊呼 “ 啊!” 秋画和贾嬷嬷再也顾不上小满,撒丫子往前跑去。 三人似是脚底打滑般、都躺在地上,方若梅倒还好、虽神情痛苦,但整个身子压在云姨娘身上。 云姨娘痛得不行,却温声询问: “ 方姐姐没事吧 ” 方若梅觉得小腹绞痛非常、下身隐隐淌过热流,吓得慌忙叫人: “ 秋画!贾妈妈!快来人呐!” 几人刚到、瞧见方若梅裙下已渗出了血,忙指挥人来: “ 快来人呐!!!侧夫人见红了!!!” 秋画想扶起人,又怕现在动反而不妙,只能等人过来,眼眶满是泪花。 随着话音落下,一旁的周姨娘面色惨白不已,双手死命捂着小腹,下身也渗出了血。 众人慌得不行,瞧着这样子、周姨娘这是也有了啊!!!!! 第72章 小产 方若梅哭的梨花带雨,小腹传来阵阵绞痛、大口呼吸着缓解坠痛,但生过孩子的她怎能不知?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但她仍不死心,强撑着昏迷感、一把拉住贾嬷嬷的手。 虚弱开口道: “ 贾妈妈、快去叫人!张大夫 ···· 张大夫,快去叫人呐!!!!” 话落、实在抵不住腹中绞痛,脸色煞白不省人事。 贾嬷嬷忙快步跑出门去叫人。 杨桃哭天抢地: “ 姨娘!!!姨娘您怎么了姨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啊!!!” 秋画怒瞪着周围瑟瑟发抖的五个小丫鬟、怒声开口道: “ 好端端的、怎么侧夫人和两位姨娘摔成这样?” “ 这青石小路一向稳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花园五个十二三的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丫头大着胆子回话: “ 回 ··· 回姑姑的话,奴婢们方才刚浇过水不久,许是 ···· 许是沾了地上些水,奴婢们失职、还请姑姑责罚 ” 话落便扑通跪地,瑟瑟发抖。 秋画怒急: “ 蠢货!咱们侧夫人每日都这个时辰逛园子,你们是傻的吗?这时辰浇什么水!” 随即看了下头的云姨娘,见她额间满是汗珠、气若游丝。 于是急哄哄的感谢道: “ 奴婢谢云姨娘救命之恩,待侧夫人好些、必登门道谢 ” 几个小丫鬟忙不迭磕头: “ 都是奴婢们的错、只是 ···· 只是这瑶台兰花金贵,管事花嬷嬷特意嘱咐了、要小心看顾 ···· ” “ 侧夫人和周姨娘千万要平安啊!否则奴婢们万死难辞 ” 一个个都是未经事的小丫头,见着此等场面、个个吓得花容失色,面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 恰逢此时、贾嬷嬷带着十来个粗使婆子来了,着急开口: “ 这时候别跟她们对峙了、等侯爷跟夫人来了自有定夺,老奴派人去叫张大夫了,南偏殿离得近、先把人抬到南偏殿去!” 婆子们手脚麻利、六个人一组扶起方若梅和周姨娘。 南偏殿离后花园不过数十米距离,平常用来歇脚、或是府上来客留宿、喜欢清静些的便住在这。 云姨娘被扶起来、疼的满脸泪花,面上豆大的汗珠滑落、嘴唇惨白: “ 快 ··· 快去禀报侯爷跟夫人,我 ····· ” 还未说完人就晕过去了、小满死死掐着云姨娘人中、却毫无反应。 小满哭的不行、忙撑着云姨娘的身子、防止其躺在青石路上。 小满大声喊着: “ 快来人呐!我们姨娘也晕过去了!来个人搭把手啊!” 一时又鸡飞狗跳起来,四个粗使婆子上前、小心抬起云姨娘,继续往南偏殿去。 小满擦干眼泪小跑着跟上,这跟她们商量好的不一样,姨娘怎还接着侧夫人?瞧着云姨娘的样子、肯定伤得不轻。 但好在大计成了、只委屈了姨娘受此苦楚。 ---------- 墨竹轩内—— 江知凝比起白日里情绪好了许多,但一双美眸仍旧有些红肿。 南万里叹气、瞧着江知凝的样子心痛不已、安慰开口: “ 好了凝儿、日后为夫就是你的靠山,为夫不会再像从前般糊涂了,凝儿即给了机会、为夫定好好珍惜 ” “ 届时外祖母和岳父岳母瞧见了、想必就气消了 ” 江知凝浅浅一笑、柔声开口: “ 妾身相信侯爷 ” 南万里顿了顿、面上担忧不已: “ 今日晚儿及笄、澄灼都未曾赶来、想必此番旧疾复发,定是严重的很 ” “ 自宫宴回来,澄灼就一直病着,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 江知凝想起弟弟也是满脸担忧、皱眉开口道: “ 澄灼早年伤了腰,每年旧疾都发作,今年竟这般严重 ······ ” “ 宛莲也说、澄灼整日躺在床上、陛下更是赐了太医常驻府上、为澄灼看诊,可惜未听见转好的消息 ” 南万里叹气,随即灵光一现,兴奋开口道: “ 凝儿、为夫不是说太医医术不佳,只是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 “ 太医日日看诊、也不见有好转、想来是这法子不适合澄灼呢?” “ 曾听闻有些江湖游医、医术高明得很,不若派人寻寻这专治顽疾的,配合着太医一同医治,也让澄灼少受些苦不是?” 江知凝美眸一亮: “ 这倒也是个主意 ” 随后眉头一皱、叹息开口: “ 可听闻陛下派的是、正五品的钱院判前去看诊,院正之下、唯有钱院判医术最佳 ” “ 这 ····· 这江湖游医真能成吗?” 南万里把江知凝搂在怀里、柔声安慰: “ 先寻寻看吧,若能有医术高明的试试也无妨不是?” 江知凝听着、点点头表示同意,柔声开口: “ 那就有劳夫君了 ” ··· 二人正说着话、王嬷嬷慌里慌张跑进来禀报。 妙珠瞧着王嬷嬷好笑开口: “ 这是出了什么事?叫妈妈急成这样?” 王妈妈进屋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出声道: “ 启禀侯爷、夫人,出大事了!侧夫人见红了!” 妙笔和秦嬷嬷等人面上俱是一惊、这是谁动手这么快? 江知凝和南万里“腾”的一下起身。 南万里沉声问道: “ 发生了何事?” 王嬷嬷跪地叩首: “ 回侯爷的话、花园小丫鬟前来禀报,说是侧夫人同周姨娘、还有云姨娘方才在逛后花园 ” “ 因着主子们在前头闲聊、丫鬟们不敢靠太近,就远远跟着 ” “ 不知三位主子发生了何事,齐齐摔倒了、侧夫人当即就见了红、当下在南偏院由着张大夫医治 ” “ 这云姨娘似是摔倒时护着侧夫人,侧夫人虽压在云姨娘身上,情况却还是不妙啊!” “ 此外、周姨娘似乎也有喜了,小丫头们见周姨娘下身也见了红,随即请了外头的大夫上门为周姨娘看诊 ” “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丫头们没个主意,这样的大事、还是请侯爷跟夫人过去瞧瞧 ” 南万里当即大步流星出门。 江知凝皱着眉头,看向刚起身的王嬷嬷: “ 周玉眠确定有孕了?” 王嬷嬷叹口气: “ 听着话头儿、八九不离十了 ” 江知凝不再多想、也转身出了门,妙笔跟秦嬷嬷迅速跟上。 ---------- 南片院内—— 此时此刻,整个院子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一群丫鬟们手持木盆,里面盛着一盆盆鲜红的血水与热气腾腾的热水,脚步匆匆地来回穿梭,彼此之间忙碌地交替着手中的物品,置身于一场紧张激烈的战斗之中。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南万里终于来到了南片院的大门口。 那些守候在此处的小丫鬟们一见到他的身影出现,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屈膝行礼道: “奴婢见过侯爷!” 南万里视若无睹,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院内走去。 刚走进院子,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感到一阵作呕。 与此同时,还夹杂着方若梅那痛苦至极的嘶哑呼喊声,声音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穿透人的耳膜,令人心生怜悯。 南万里听到这凄惨的叫声后,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几分。 当他冲进屋内时,眼前所见的景象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只见方若梅虚弱无力地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姣好的面容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浸湿了她的秀发。 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试图不让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呼声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无法抵挡那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剧痛,只能偶尔发出几声低沉而沙哑的呻吟。 站在床边的秋画早已泪流满面,眼眶哭得红肿不堪。 此刻,她的双手正被方若梅死死地攥住,由于用力过猛,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而方若梅的身上则覆盖着一床精美的百子千孙合合如意苏绣锦被,被子高高地架起,将她的下半身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在床榻周围,六位经验丰富的婆子正全神贯注地听从着张大夫的指挥。 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丫鬟们不断进来换热水,但还是抵不住方若梅出血速度。 张大夫全神贯注、未觉身后南万里到来,一边为方若梅施诊保持清醒,一边吩咐道: “ 方才用了落胎药了、现在赶快压肚子,一轻一重这样 ” “ 腰下垫个软枕、参汤好了没?快着些!!!!” 南万里焦急询问: “ 侧夫人怎么样了?” 张大夫和众人正欲起身行礼、被南万里制止住: “ 先看侧夫人要紧、不必拘礼 ” 随即张大夫叹气开口: “ 侯爷您知道的、侧夫人这一胎本就怀的艰难,没坐稳的时候就多生事端 ” “ 侧夫人身子弱,这胎怀象也不好、老朽灌了止血汤根本不见好转、无法只得用了堕胎药 ” “ 经此重创、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老朽只能尽力保全侧夫人平安 ” 方若梅听到南万里来了,强忍着痛看向来人、向其伸出手: “ 侯爷!妾身的孩子没了!!!!” 话落哭的越发凄惨,叫人无不动容。 瞧见昔日旧爱如此,南万里终究忍不下心肠,一把挥开秋画,上前拉住方若梅的手: “ 梅儿别伤心,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的 ” 方若梅眼泪似不要钱般哗哗的落,神情凄然: “ 侯爷 ··· 都是妾身无用 ··· 连孩子都护不住 ···· ” 南万里额上青筋暴起、怒声开口: “ 到底怎么回事!” 秋画跪在地上回应: “ 都是奴婢们一时不察,方才侧夫人与两位姨娘逛园子时、恰逢花园匠人刚浇过水,主子们不慎踩了些水这才滑倒 ” 南万里怒声吼道: “ 那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护不好侧夫人一个吗?” 秋画惭愧不已: “ 都是奴婢们的过错、请侯爷责罚!” 南万里平缓呼吸: “ 花园今晚所有当值的丫鬟、各打三十大板、明日一早打发人牙子卖出去 ” “ 梅兰苑所有下人各打二十大板、罚俸半年,以儆效尤!秋画身为梅兰苑管事,更是头罪、罚俸一年 ” “ 若再伺候不好主子、本侯把你们通通发卖出去!!!!” 秋画心间猛地一颤,到底松了口气,一年奉银不算什么、二十大板也还好。 感激的跪地行礼道: “ 奴婢谢侯爷恩德、待侧夫人好些、定会带着下人们前去领罚 ” 南万里望了望周围人,指了一个小丫鬟说道: “ 你去看看云姨娘和周姨娘怎么样了!就说本侯留在这陪侧夫人,等侧夫人好些、再过去看她们 ” 小丫鬟跪地行礼: “ 是、侯爷 ” ---------- 外头跟南万里脚前脚后的江知凝看了全程,眸中带着哀伤。 那小丫头见着江知凝、忙俯身行礼: “ 奴婢见过夫人 ” 江知凝瞧着南万里不似作假的紧张,心下一片凉意,不愧是他心尖上的方若梅。 妙笔见着夫人伤心,叹口气与那小丫鬟说道: “ 既然侧夫人这儿有侯爷了,烦请你带路、咱们去看看周姨娘如何了 ” 小丫头忙褔身: “ 姑姑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之幸、还请夫人这边请 ” 江知凝赶走心下酸涩,带着浅笑往前走。 待走进院子、杨桃忙上前请安: “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妙笔姑姑、秦妈妈 ” 周姨娘这头好了许多,请来的大夫为周姨娘施针后、灌了安胎药下去,止住了血,盖着厚厚的鸳鸯戏水祥云纹锦被,只面色有些惨白,人倒是清醒了。 见着江知凝、欲挣扎着起身、江知凝快步上前将人按下: “ 周妹妹躺着就是了 ” 随后拧眉问大夫: “ 不知周姨娘如何?” 大夫方收起了药箱,拱手行礼道: “ 老朽见过侯夫人、府上姨娘月份尚浅、胎儿不足一月,好在姨娘年岁尚小身子强健,老朽方才喂了安胎药下去” “ 已经止住了流血,腰部有些淤青,老朽开了些外敷草药 ” “ 这安胎药需日日服用、待日后好好将养着也就没事了 ” 江知凝点点头: “ 有劳大夫了、秦妈妈带着大夫去外面领赏 ” 老大夫拱手道谢: “ 老朽多谢侯夫人赏赐 ” ··· 随着两人出去、江知凝坐在床边目露担忧: “ 你怎的有了身孕小心些?这幸好是无事,若孩子不好有你哭的 ” 周姨娘恬静一笑: “ 妾身谢夫人关怀 ” 江知凝转头问杨桃: “ 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桃俯身行礼: “ 回夫人的话、原是三位主子在前头赏花,因着主子们闲谈、奴婢们不好上前打扰,就远远跟着 ” “ 花园里头的瑶台兰花开了,逛园子前不久花园匠人刚浇过水、地面湿滑,转角那处又光线昏暗,这才出了岔子 ” 妙笔皱眉: “ 便是不好听主子们闲谈,也不该离得太远、像夫人说的,若酿成大祸可如何是好?” 杨桃惭愧低下头: “ 妙笔姑姑说的是、奴婢失察、肯请夫人责罚 ” 江知凝摆摆手: “ 就罚你们百花院下人一月月奉、小惩大诫就算了,但日后需好好伺候周姨娘、今日之事不能再有下次 ” 杨桃双眼亮晶晶的、忙跪地谢恩: “ 奴婢谢夫人宽厚!” 第73章 邀月 随即杨桃起身、后怕般拍了拍胸脯,小声开口道: “ 方才奴婢以为要被打板子了 ” 妙笔听着、噗嗤一笑接话道: “ 夫人一向宽厚,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杨桃撇撇嘴: “ 隔壁院侯爷声音那么大,奴婢也听见了啊,侧夫人小产了、奴婢也看护主子不利,这才害怕呢 ” 江知凝笑容淡了淡,开口道: “ 我与侯爷自是不同的、只管日后好好照顾你家姨娘就是了 ” 随即转头看着周姨娘、轻笑嘱咐: “ 周妹妹日后不可在如此粗心,明日一早我派梁大夫上门常驻、为你安胎请脉 ” “ 你素来节俭、有了身孕就不能这般了、每月八两的燕窝份例涨到两斤,吃食从四菜一汤涨为八菜一汤,蔬果什么的前院分了先送到百花院去 ” “ 缺什么少什么只管使唤人来找我就是、月底我让淮青回来看看,一解你的慈母之心 ” 周姨娘感动不已、眼眶蓄满热泪: “ 夫人 ···· 妾身谢夫人厚爱 ” 话落就要起身行礼,被江知凝又按回床上去,江知凝笑着开口: “ 不都说了叫你歇着吗?我还得去看看云姨娘、就先走了,你等身子好些再回百花院、这些日子不必过来请安了 ” 随即起身拍拍周姨娘的手,转头就要出门去了。 周姨娘大为感动,忙吩咐杨桃: “ 去替我送送夫人 ” 杨桃听着夫人的嘱咐、心里面开心,忙应声: “ 诶诶!奴婢这就去 ” 江知凝二人倒也没推拒,由着杨桃将她们送出去。 待送走了江知凝,杨桃满脸洋溢着喜色、关上门小心走到床前、压住心里的激动小声开口: “ 姨娘、夫人真是全天下顶好的主母!知道您日子艰难又不好意思说,便直接下令了 ” “ 还让四少爷回来看您,真是再没有比夫人更好的了 ” 周姨娘半倚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 夫人的确好、到底是世家贵女出身,就是比咱们这些不入流的强上许多 ” 杨桃随即看了看四下无人,终是藏不住话开口: “ 姨娘您没瞧见、侧夫人院子里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现在还没停呢!” “ 听着话头孩子肯定不保了,冲着这出血量、怕是她能不能保住自身都是个未知数啊!” 周姨娘眸底闪过快意,冷笑开口: “ 总算没白费功夫,做的干净吗?” 杨桃不好意思笑笑: “ 姨娘您刚晕倒、奴婢就把一早备着的汗巾掏出来、擦了个干净,用了橘皮柚的汁水、保管看不出一点破绽 ” 随即又目露担忧,带着些后怕: “ 只是没成想姨娘有孕了,险些酿成大祸,瞧着您见红奴婢真吓坏了 ” ·········· 事情要追溯到四天前—— 自从南万里日日去江知凝房里,周姨娘下定决心要对付方若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盼望一击即中。 在她想明白的第二天,先是请人重金得了几株瑶台兰花,将它们交给花房匠人悉心培育。 此花价格贵、花也金贵,须得两个时辰喷洒一次水保鲜、天若下雨还得小心呵护起来、避免风吹凋零,如此方可好好伺候到花开。 好在梅兰苑那天传出——云姨娘前去拜访,侧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梅兰苑扫出不少名贵瓷器的碎片。 倒是让周姨娘灵光一闪,她想起了早些年、方若梅害了她跟赵姨娘的孩子。 她虽不常跟她们走动,到底也知道她们性格如何,以云沐熙的性子,绝不会看着方若梅生下孩子。 云沐熙虽母家不显、到底比她强上许多,若她二人能联手、胜算到底大些。 于是在三日前的晚上,她带着一瓶上好的鱼油、敲响了水云居的门。 云姨娘倚在黄梨木牡丹贵妃榻上,瞧着周姨娘笑笑: “ 周妹妹素来不出门走动,今儿个怎么想起姐姐来了?” 周姨娘倒也没墨叽,单刀直入: “ 妾身是来助姐姐一臂之力的 ” 云姨娘美眸微眯,给小满使了个眼色,小满忙关上房门。 ··· 周姨娘浅笑着拿出那瓶上好的鲛鱼油,澄清的质地如水一般无二,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质朴。 众所周知、大昭多是用鲔鱼的鱼油、来炼制灯油,因为鲔鱼油脂丰厚、不宜人多食,用它炼制鱼油可彻夜不灭,鲔鱼量大,鲔鱼油寻常人家咬咬牙也买得起。 可鲔鱼油质地澄黄,云姨娘就是再没见识、也看出这是瓶鲛鱼油,鲛鱼难得、单就这一小瓶便少说五十两银子。 ··· 云姨娘轻笑一声,看着周姨娘: “ 妹妹这是何意?” 周姨娘笑笑: “ 妹妹与姐姐目标一致,特花重金所得此物,想助姐姐一臂之力 ” “ 鲛鱼油若不仔细分辨、同水一般无二,方若梅素来喜欢兰花,妹妹在几日前、曾高价所得几株瑶台兰花,现在已经种在后花园了,约莫再有几日便开了 ” 云姨娘嗤笑一声: “ 你怎知我所想?你就不怕姐姐把这计划告诉侯爷?” 周姨娘粲然一笑: “ 姐姐日前去梅兰苑之事、妹妹也有所耳闻,若不是恨着、如何跑这一趟?” 随即冷了脸色: “ 妹妹绝非试探,全盘托出只为彰显诚意,姐姐也无须再试探妹妹 ” 云姨娘哈哈大笑: “ 那你都把计划想全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周姨娘面上淡笑: “ 若两个人难免遭人怀疑,三人便合理不少 ” 云姨娘顿了顿: “ 你就不怕方若梅察觉?” 周姨娘笑容更大: “ 以身入局就是了,都出事了可还会惹人起疑?” 云姨娘啧啧称奇: “ 啧啧啧、我记着你素来不与人相交的,方若梅也没对你动手吧?怎的这般急迫?” 周姨娘眸光带着恨意,面上似笑非笑: “ 淮青一直被五少爷欺凌,作为生母不能见死不救,既是借着亲娘气焰,那就让他没有东风就是了 ” “ 这不过是个开胃小菜,也叫姐姐见识见识妹妹几分斤两,妹妹想要的、是永绝后患 ” 云姨娘眸光一闪、豁然坐直了身子: “ 没想到啊、原以为赵云锦最聪明,不成想还有你这么个妙人,也罢!若此事能成、你想如何对付方若梅、我云沐熙都鼎力相助 ” 小满也是满脸诧异,谁能想到老实木讷的周姨娘,才是这府里藏得最深的。 ·········· 周姨娘淡然一笑: “ 这孩子有没有都无所谓,能挫挫她的气焰、再一步步瓦解才是要紧 ” 杨桃笑笑: “ 好在咱们小少爷争气,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呢,有了这个孩子、您也好过些 ” 随即又恼恨道: “ 只是侯爷倒是又可怜上侧夫人了,奴婢真是替夫人不值!” 周姨娘轻嗤: “ 侯爷最是薄情、又最是深情,挡不住好颜色女子相近、又舍不下昔日旧爱 ” “ 左右逢源最是恶心,天下男子皆如此 ······ ” ---------- 这厢云姨娘屋子—— 外头请来的大夫已经走了,云姨娘还是躺着昏迷不醒。 小满在床前啜泣,瞧着江知凝来了、忙擦干眼泪褔身行礼: “ 奴婢给夫人请安、见过妙笔姑姑 ” 江知凝点点头、温声开口道: “ 快起来吧、云姨娘如何了?” 小满摇摇头: “ 劳夫人关怀、大夫说姨娘内伤严重,当时摔倒时姨娘护着侧夫人、整个重量都在姨娘身上、现在胸前一直到大腿都是淤青 ” “ 开了些龙峰红花油、又开了些汤药,只是现在姨娘还没醒呢 ” 江知凝行至床前、瞧着不省人事的云姨娘叹气: “ 怎的好端端的、三个主子都出事了 ” 小满泪水涟涟、跪地请罪: “ 都是奴婢没用、没能护好主子、请夫人责罚奴婢!” 江知凝瞧着年岁尚小的小满,叹气连连: “ 你年纪小、便是跟着也做不了什么,就跟杨桃一样、罚一月奉银吧、日后吸取教训,出门带着万妈妈,好歹有个照应 ” 小满不住地磕头: “ 奴婢谢夫人大恩!” 妙笔上前扶起小满,瞧见她哭的可怜出声安慰道: “ 此事也非你一人之过,不必太过自责,大夫都说了你家姨娘暂无大碍,你且放宽心等着主子醒就是了 ” 小满哭泣着点点头: “ 奴婢知道了 ” ---------- 长安王府内—— 正院之中,一盏又一盏紫金琉璃宫灯高高悬挂,将那座金碧辉煌的屋子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屋内四根粗壮的蟒纹赤金金丝楠木圆柱顶天立地,支撑起整个殿堂。 环顾四周,只见殿内到处都是金玉之器,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其奢华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商镜黎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上穿着一袭墨色蟒纹织云锦绸缎长袍,衣袂飘飘,随风而动,长袍剪裁得体,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更显得他风度翩翩,气质高雅。 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拧起,好看的桃花眸里晦暗不明,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面上毫无表情,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他身前,摆放着一张青玉翡翠祥云如意瑞兽团刻小几。 小几之上,精心布置着四道精致点心,每一道都制作得极为精巧,宛如艺术品一般。 而在点心一旁,则放置着一只琉璃珐琅彩酒壶,壶中的微黄酒液微微晃动,散发出迷人的光泽,仿佛在诱惑着人们去品尝它的美味。 紫云晶嵌翡翠祥云珠云贝石相间的珠帘后、一只纤细玉手掀开珠帘。 ··· 邀月身着月白色绣芙蓉海棠广袖流仙裙,裙摆微动间波光粼粼,长至脚踝的墨发随意挽着,上头别着一只白玉祥云样素钗。 姿容艳丽、雪肤玉貌,清丽婉约、翩翩佳人。 一开口却坏了风韵: “ 这小娘子的衣裳就是好看哈、主子你们快瞧瞧我好看不?” 不是旁的、只是这出口的音调、怎么听都是个男子啊!!!!!!!! 正喝酒的霜降 “ 噗 ” 的一声、将口中酒吐了个干净,猛咳不止。 转头猛地看向邀月: “ 来的不是云鹤吗?怎么是云霄你啊!!!!” ··· 云鹤云霄为一对孪生兄妹,二人却恰好相反。 云鹤身为女子、却有着五分英气,面容更偏中性,穿上男装同男子一般无二。 云霄虽为男子、却骨架纤细、身材娇小,眼波流转间妩媚多情,其容貌比起女人也毫不逊色。 ··· 云霄听着此话、美眸流转白眼一甩,粗鲁的提了提胸前快掉下去的襦裙,修长纤细的玉手托了托胸前 “傲人双峰”,颇为不屑的开口道: “ 我妹妹能有我像女人嘛?何况妹妹现在在楼兰那边、根本脱不开身,怎么赶回来?你是傻了吧你 ” 霜星简直没眼看他这粗鄙行径,叹气开口: “ 您穿着这身衣裳、还是用女声说话吧,瞧着怪别扭的 ” 云霄不满开口: “ 夹着嗓子累死了,就咱们几个还夹什么 ” 随即走出几步、转头瞧见雷牙、双眸一亮,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抱个满怀: “ 好小子!快十年没见了,可想死小爷了!你咋还这么年轻呢?” 雷牙呼吸一滞,不知这人胸前塞了两个什么玩意儿、硌得生疼,方大叫开口: “ 你胸前塞了俩什么玩意儿、咯死人了!” 云霄放开人、大喇喇的一把扯开衣裳,摘掉上头一层仿人皮、里头赫然塞着两个铁球,原本白嫩的胸膛、此刻也被这俩铁球咯得微红。 云霄放下铁球、轻轻揉着自己胸前: “ 你当我愿意啊、旁的玩意不能防身、这女人家的衣服又没法藏兵器,这俩玩意够重、关键时候也能防身不是?” 雷牙嘴角僵住、不可置信开口: “ 什么人能在打架时候、从胸脯里掏出俩铁球打人?你是想笑死对手还是怎样?我说你何时才能干点上台面的事?” 霜星直接别开眼去,不再看云霄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做出种种丢人之事。 霜降更是一把捂住眼睛、仰天长叹: “ 属下觉着见了云霄、从此对女子再无俗念了 ” 云霄嗤笑一声: “ 那不正好么、省得你祸害良家妇女了,还得麻烦主子善后 ” 随后坐在雷牙旁边,坐姿豪迈不已、玉手轻抬为自己倒酒。 霜降叹息一声: “ 许是多年没见你了,你来那日、我还真以为是云鹤,谁能想到是你!!” 云霄嘴角轻勾、笑得不怀好意道: “ 我看你那天哈喇子都下来了,盯着小爷眼睛都不眨、你也很为小爷着迷是吧?” 话落还抛了个媚眼,若抛开他这豪迈坐姿、粗狂嗓音,倒也真是翩翩佳人。 雷牙在一旁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折扇挡住眼睛不再看他。 霜降再也受不了了,大叫着起身嚷嚷着要去洗眼睛。 商镜黎轻笑出声: “ 你这番做派、他怕是再不敢惦记云鹤了 ” 云霄不屑开口: “ 切!就他那像白条鸡一样的身板,还惦记属下的妹妹?我妹妹紫金混厢锤一下就能把他拍成肉泥 ” 雷牙点头附和: “ 这点我赞同、云鹤真乃女中豪杰,比起你更像男子 ” 云霄白眼一翻: “ 什么话!小爷是风流公子类型的好吧 ” “ 对了主子、属下听星使大人说、您昨儿个特意去看了那什么华阳郡主?她长得可有属下漂亮?” 霜星噗嗤一笑: “ 华阳郡主可比您漂亮多了、属下见过的女子不知凡几,也再没一个比她漂亮的 ” 云霄挑眉: “ 哦?比主子那些个姐姐妹妹还好看?” 雷牙轻啧一声、打断云霄的话: “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些个玩意儿能叫姐妹?那不都是畜生么?” 商镜黎淡笑默不作声,修长白皙的手拿起酒樽、缓缓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良久才轻声开口: “ 这里很快就不太平了 ” 云霄咧嘴一笑: “ 那属下明儿个打一对紫金玄铁的球儿去,那玩意儿结实抗打、一砸能砸死一片人 ” 第74章 想您了 雷牙懊恼开口: “ 我说你何时能不惦记铁球?软剑、长鞭、把女子簪子磨细当兵器,哪样不行?非得掏铁球?” “ 到底是还是个童子鸡,你也不打听打听、哪个女子胸前硬当当的?你也不怕撞上谁露馅了 ” 云霄不在意摆摆手、眸光不屑瞧着雷牙: “ 说得好像你姑娘很多似的?不还是跟我一样?这玩意儿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足矣以假乱真 ” “ 再说了、我可是长安王的女人,谁那么不长眼敢往我身上撞?” 霜星一脸呆滞: “ 额 ····· 您出门在外、还是别说自己是主子的 ‘女人’吧,属下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 商镜黎眸光含笑,转头看着雷牙说道: “ 明日你同我一起去大长公主府 ” 雷牙折扇“唰”的一下展开、揶揄道: “ 哦?又去看海虞啊?” 云霄啧啧称奇、满满的敬佩: “ 啧啧啧、要属下说、这大昭真是能人辈出,谁能想到一个十六的丫头,能建立这么大的风雨楼?而且手底下还那么多高手 ” “ 属下也是费解得很,你说她是怎么把这些人聚集起来的?这些人能服一个黄毛丫头也是厉害啊 ” 霜星赞同点头: “ 想来是华阳郡主有过人之处,不过风雨楼的人、应该极少数知道她真实身份 ” 商镜黎斜睨雷牙一眼、淡声开口道: “ 是叫你去给大长公主把脉、她年纪大了,早年受过伤身体不好,常年用着汤药仍不见好转 ” 雷牙眉峰一挑: “ 小渊渊这是动了真感情了呀,也是、听说这位公主和大昭皇帝、都对你疼爱有加 ” “ 唉 ~ 小渊渊还是这么重感情 ~ ~ 太仁慈可不好呦 ~ ~ ” 商镜黎神色淡淡、轻声开口: “ 即庇护吾多年康健、总要投桃报李 ” 雷牙不满嘟嘴: “ 我也照料你多年啊、你怎么不投桃报李我一下子?” 商镜黎薄唇泯起: “ 仓眠于吾,自是不同 ” 雷牙眸光微闪、但笑不语。 云霄嬉笑开口: “ 所以这就是主子把咱们召集过来的原因?现在各方势力聚集中原,您是想护着大昭免遭劫难?” 随即懒洋洋往后一躺、姿态慵懒: “ 哎呀 ~ 可惜大昭的太孙自己都叛逃了,倒是还得累的咱们出头 ” 雷牙双眸微眯: “ 什么意思?” 云霄懒洋洋把玩自己的秀发,笑着开口: “ 他跟南疆不知道哪位王子勾结、承诺若助他夺得皇位,与其瓜分天下、一统诸国 ” 略停顿后嗤笑接道: “ 当真是痴心妄想 ~ 五大国里头南梁第一、南疆最末流,这王子也是蠢货,竟真跟他合谋了 ········· ” ··· 自从商君盛登基以来、由于各国都想吃中原这块肥肉。 各国齐发想一统中原、经历了长达五年的战役后、大昭最终险胜,但还有四国仍旧兵强马壮不可小觑。 为了百姓安定,无奈只得签订和平条约、四国排行从一到五分别为:南梁、大昭、皎月、楼兰、南疆。 皎月离大昭路途遥远,且其王廷刚经过内斗厮杀,新上任的女皇需安定国民、肃清朝纲。 所以原本每年都是五国庆典,此番只能改成四国庆典。 ··· 商镜黎神色如常、显然是早就得知此事,悠然品酒、不发一言。 霜星啐了一口: “ 这等卖国贼做皇帝,大昭真是要寿数将尽 ” 霜降洗好了眼睛、回来接话道: “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被大昭皇帝厌弃、总要另谋出路 ” “ 不过蠢也是真的蠢、这都看不出来、皇帝是在跟他生闷气?反而与虎谋皮、再无回头路可走 ” “ 嗤!对上咱们、商衍毫无胜算 ” 雷牙轻笑: “ 南疆不是一直在找苗疆出逃的圣子圣女吗?若知道他们做了风雨楼的人、那可就有意思了 ” 霜星好笑开口: “ 干嘛?南疆皇城有星使大人的老相好?你要去告状不成?” 雷牙嗔怪看他一眼: “ 这跟本大人有什么关系?我这是想看戏你懂不懂?” “ 而且那位苗疆圣女、我倒是很有兴趣,她练出的蛊虫真是不错 ” “ 正常的蛊虫随着中蛊人死去、他们也会消亡,那日我带回来的、养了好些日一点事都没有,生龙活虎的 ” ---------- 丑时已至: 京城客栈内—— 蓝韵辰跟汪澜伊依旧同榻而眠。 窗边传来一声哨响、随即黑影闪身而过。 蓝韵辰睁开双眼,照例从袖中掏出一只细若牛毛的银针、刺进汪澜伊后颈。 原本睡相有些不好的汪澜伊、随着银针刺入后颈,皱了皱眉头未再翻动身子。 蓝韵辰起身、走至窗边凌空而起、一个闪身往巷子走去。 黑衣人跪地、音色慌张: “ 主人、出大事了!戚风大人他们被抓了!属下外出打探、这才躲过一劫 ” 蓝韵辰美目一横,自腰间抽出一条细碎丝带、豁然一甩、丝带似玄铁般抽在男人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男人闷哼一声、叩首请罪: “ 属下们未办好差事、请主人恕罪!” 蓝韵辰压着声音低吼: “ 废物!何人动的手?三百人竟毫无招架之力?究竟怎么回事!” ··· 黑衣人跪地转述: “ 属下等奉命劫杀了金鳞富户,金鳞县令于前些日子、瓮中捉鳖看到了属下等,属下们为防走露风声将他也杀了 ” “ 城中还有另一股势力、直逼风雨楼而去,在劫杀富户那晚就解决了风雨楼数人,还一把火烧了满妙园 ” “ 那伙人出手狠辣,与我等对上却未动手 ” “ 戚风大人想着海虞或许也死了,她的玄清七杀扇刀枪不入、水火不灭,就找了个小乞丐、给他些银两寻觅七杀扇踪迹,想带回来给主子 ” “ 皇帝第二日派了三位大人调查金鳞事件,还有位长安王、他手下能人众多,功夫在我等之上 ” “ 我等不知那小乞丐被抓了,昨日戚风大人去城隍庙找人时被瓮中捉鳖,受了不少酷刑、将咱们百余位弟兄都抓了 ” “ 现在已经被关在皇宫禁牢了 ” ··· 蓝韵辰几经平缓呼吸、冷声吩咐: “ 戚风背叛影杀门、传信回门里,诛杀其手下之人、连同他妹妹戚瑢 ” “ 再去找巧儿、同她告知禁牢众人、即刻服毒自尽,不准泄露影杀门半点风声 ” 黑衣人颤抖不已: “ 主 ··· 主人,他们后槽牙的毒 ···· 在进禁牢之时就被挖出去了 ······ 此外他们都服了软筋散 ······ 哪怕想自行了结也不能了 ······” 蓝韵辰额上青筋暴起: “ 那就投毒!!!! 告知巧儿她会想办法,若此事再办不好,所有人格杀勿论!” “ 再去通知门内、派五百人前往京城汇合,一日内务必到达 ” 黑衣人拱手领命: “ 属下遵命、必不负主人命令 ” 随即闪身隐进月色。 蓝韵辰死死攥着拳头: “ 商镜黎当真不简单!!!!” ---------- 第二日一早、卯时末—— 今儿个天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些许有了些风丝、倒是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不少清凉。 一柄青灰色、上头用月白色金丝线绣着松柏的油纸伞缓缓走进视野,沿着屋檐下、青雅在后头微微提起裙摆。 女子身形婀娜、娉婷袅娜。 杨嬷嬷瞧见人、忙快步上前迎接: “ 哎呦郡主啊 ~ ~ 下这么大雨就不必来了呀,快快快进屋去,身上可淋湿了?” 油纸伞微微轻抬,南向晚今日身着——天青色双织暗花纹团柳织云锦轻纱薄裙,裙摆虽不长、却也沾了些水气,青雅小心提着,既不会失了仪态、又能保证不过多淋湿。 墨发随意挽着随云髻、上头插着一根白玉镂空飞鸟纹琉璃含翠玛瑙长流苏步摇,眉眼弯弯、仙姿玉貌。 待行至正门口,青雅放下手中裙子、笑着褔身行礼: “ 奴婢见过杨嬷嬷 ” 南向晚笑着开口: “ 昨日实在太累,未来得及同曾外祖母用晚膳,今儿早上可不得赶紧过来了?” 杨嬷嬷心下一片柔软: “ 郡主就是孝顺、快进来快进来、公主都梳洗好了,刚要传膳呢 ” “ 本想着去告知郡主今早不必来请安,那老奴去叫小厨房加一道茉莉牛乳燕窝羹、郡主最爱吃了 ” 南向晚笑着点点头: “ 有劳杨嬷嬷了 ” 随后收起油纸伞、由着青雅扶进屋里去。 ··· 屋内商玉婉正端坐在——朱漆金丝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圆桌前、静静等待婢女上菜。 瞧着南向晚走过来、忙招呼古梅: “ 快快快古梅、去弄个炭盆来,这下大雨还赶过来、身上肯定都湿了 ” 古梅忙褔身应下: “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 ” 随后转身走向小厨房去了。 南向晚走向前几步、跟青雅一同褔身行礼: “ 晚儿给曾外祖母请安 ” “ 奴婢给大长公主请安 ” 商玉婉一把拉过南向晚的手、双手冰凉,忍不住责怪出声: “ 你这孩子是多傻?这么大的雨赶来做什么?瞧你这手冰凉、一会快烤烤火 ” 南向晚温笑: “ 曾外祖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晚儿没那么娇贵 ” 商玉婉嗔怪瞧她一眼、不满出口: “ 你这身子本身就畏寒,明儿个天放晴了,把你舅母送的那块血玉佩在身上 ” 南向晚点头应和: “ 晚儿知道了 ” 古梅麻利的带着炭盆走进来,炭盆内金丝炭烧的通红、却不带一丝灰尘,小心放在南向晚半米处,为其烤火驱寒。 古梅笑笑道: “ 一会儿的功夫裙角就干爽了,小厨房马上就好了,片刻功夫就能用饭了 ” 商玉婉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传来男子轻笑: “ 这是知道本王要来,特意等着本王开饭呢?” 南向晚目露惊讶,长安王怎么来了? 一身墨色蟒纹烟罗锦绸缎长袍的商镜黎走进来,霜星跟雷牙在后头、收起两把墨色祥云纹油纸伞。 商玉婉眉峰轻挑: “ 你这猢狲怎的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眸中却满是笑意。 ``` 霜星二人收好了伞,雷牙瞧着南向晚的容貌,眉间挑起、回给霜星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小子说的真对啊,这华阳郡主当真漂亮。 随后跟着商镜黎上前叩首行礼: “ 小王给姑姑请安 ” “ 奴才(草民)给大长公主请安,见过华阳郡主 ” 南向晚自座席上起身,褔身行礼: “ 华阳给长安王殿下请安 ” 青雅咬牙、好啊!这人又来了,面上仍旧恭顺行礼: “ 奴婢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嘴角邪笑、大步流星走到桌前坐下: “ 华阳郡主快起来吧,姑姑还问侄儿为何来?那自然是想您了呗 ~ ~ 难不成您不想侄儿?” 商玉婉哈哈大笑: “ 本宫可不想你,金鳞的事情都办完了?” 商镜黎点头笑着回应: “ 您也不看看侄儿是谁,有本王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随后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 “ 瞧侄儿这记性,上回宫宴瞧见姑姑您还用着汤药,侄儿心里放心不下您的身体 ” “ 之前从江南游历回来、碰上一神医,本王就把人拐回来了,让他给姑姑您看看身体,侄儿也好放心啊 ” 商玉婉眸底一片柔软,轻笑着开口: “ 你这皮猴子、倒是知道心疼本宫了,若你早日成家立业、本宫还需为你操什么心?” “ 本宫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你这皮猴子一番心意,让他瞧瞧也无妨 ” 商镜黎笑眯眯摆摆手、示意雷牙上前。 雷牙恭敬上前、身后背着个巨大药箱、拱手行礼道: “ 草民姓雷、受王爷所托为公主看诊,见过大长公主 ” 古梅笑着上前搬过软凳,对着雷牙说道: “ 既是王爷看重,想必雷大夫必定医术奇佳,此番便有劳您了 ” 随后商玉婉笑着拉起袖子,雷牙解开药箱、从一堆瓶瓶罐罐里头掏出一方洁白手帕,盖在商玉婉手上开始看诊。 南向晚面上挂着笑、抬眼随意瞧了眼雷牙的药箱、美目一凝,其中一琉璃瓷瓶里头,有一只朱红色肥胖的蛊虫正在酣睡。 青雅心下一紧,这不是青黛的蛊虫吗?这人怎会有? 猛地转头看向商镜黎,商镜黎察觉到灼热视线,笑眯眯开口问道: “ 华阳郡主这般看着本王做什么?可是被本王风流倜傥的姿容迷住了?” 商玉婉嗔怪瞧着商镜黎开口: “ 说什么混账话,没得污了晚儿耳朵 ” 商镜黎眨巴眨巴眼: “ 侄儿说的是事实啊,这京城男子哪个比得过侄儿?” 南向晚反应过来,面上带着温笑: “ 王爷恕罪,华阳只是好奇 ····· 为何这位雷大夫,会有这么些虫子?” 商镜黎眸底带笑,想来是吓着小郡主了,嬉笑着回应: “ 啊 ~ 你说那个呀,那是从金鳞逆贼身上弄出来的,雷大夫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就都给他了 ” 南向晚心下松了口气,笑着开口道: “ 原来是这样,雷大夫还真是涉猎颇广 ” 雷牙继续诊脉,听着此话笑眯眯回应: “ 啊哈、草民素来如此,既是医者仁心、这些虫子能杀人、自然也能救人不是?” “ 等草民研究一番、没准能造福一方百姓 ” 随即收起丝帕,笑着继续开口: “ 公主殿下是否从十年前开始、夜里如何都睡不好,至多两个时辰便醒、白日里反而困倦许多?” “ 您早年该是受过腰伤、每逢冬日里尾椎骨钻心的疼,无论多少汤药喝下去都不见好转?” “ 且您似乎喜食女子温补药物,例如花胶、阿胶、鹿茸之类的?” 商玉婉抬眼看向雷牙,满脸错愕、不成想这小大夫年纪不大,倒真有几分本事。 古梅忙接话道: “ 雷大夫说的都对,公主这旧伤已经有三十年了,以前还不觉着如何,可这十年前开始、每逢冬日都是如此 ” 南向晚也收起怀疑、眉头紧皱满脸写着担忧: “ 太医院院正常年看诊,仍旧得不到缓解、不知雷大夫可有法子?” 第75章 赏雨 雷牙掏出一大张宣纸,取出一根毛笔、打开一个瓷瓶沾了些墨水,一边写字一边回应道: “ 这夜里睡不着呢、乃是阴阳失调所致,公主身子亏空、最好不要多食女子大补之物 ” “ 饮食清淡为主、浓茶少用,多吃些清淡蔬果、加以食补和这方子,连着用一月就能安枕了 ” 说着头也未抬,拿起刚书写的满满的药方递出,采莲忙上前接过、口中感谢: “ 多谢雷大夫 ” 随即雷牙又喋喋不休: “ 这旧伤想必是当年未得到及时医治,这才落下了病根,草民为您再开一副方子 ” “ 每日三次一顿不落的喝,这药煎好了之后、晾到六分热用黄酒送服 ” “ 这是旧伤、外敷草药毫无作用,草民就不给您开了,这服药连着喝三个月、保管您冬日里生龙活虎 ” 随即写完药方,笑眯眯抬起头递给古梅。 古梅双手接过、微微褔身谢礼: “ 真是有劳雷大夫了、核桃、还不给雷大夫看赏? ” 核桃应声正要去账房支银子。 雷牙忙双手推拒: “ 这可使不得,本就是受人所托、怎还能拿金银呢?” 随后笑眯眯看着商玉婉又道: “ 公主近日肝火旺,您年纪大了要少动气才是 ” 商玉婉含笑、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商镜黎: “ 本宫记下了、镜黎啊、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能人?倒真有些本事,本宫什么都没说、他便全知道了 ” 商镜黎傲娇轻哼: “ 哼!不厉害侄儿能带他回京吗?” 南向晚仍旧疑惑、轻笑着开口: “ 雷大夫这般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处?” 雷牙收好药箱、起身恭敬回答道: “ 草民曾得山中一位隐士高人传授医术,苦心钻研多年方有今日成就 ” 这话的意思、要么就是不想明确告知、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师傅身份。 若继续追问、倒显得她咄咄逼人。 随后南向晚轻笑道: “ 倒是王爷捡到宝了 ” 商玉婉收好袖口,抬头看了看时辰说道: “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传膳?” 古梅小心收好药方、忙褔身道: “ 诶诶、奴婢这就去厨房催催 ” ·········· 门外,大雨如注,仿佛天河决堤一般,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雨幕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朦胧水雾中。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精致早点,每一道都是宫廷御制、香气扑鼻。 摆在桌上散发着阵阵香气: 什么素三丝、鲍汁脆肚、江安酱菜、冷吃牛肉丝、油泼猪耳脆哨、凉拌小青瓜、松仁八宝菜、葱油驴肉丝,还有南向晚每日不落的茉莉牛乳燕窝。 流沙奶香包、荷花千层酥、山药虎皮饼、金丝蜜枣糕、琵琶水晶糕、红豆板栗蒸包。 古梅笑着为主子们添粥,今儿个粥是鲍鱼海参鸡丝金汤粥,商镜黎最爱吃的。 商镜黎双眼一亮,揶揄看向商玉婉: “ 姑姑还说不想侄儿,您这不是记着侄儿爱吃什么吗?” 商玉婉没好气瞪他一眼: “ 这些个吃食、还堵不住你的嘴!” 随后小丫头又端上来一道芙蓉鲜蔬粥,对商玉婉说道: “ 方才雷大夫嘱咐了,您日后就喝蔬菜粥吧,等您好些了再吃荤腥 ” 商玉婉轻叹口气: “ 罢了罢了、为了本宫多活两年,就忍些日子吧 ” 青雅听着这话、低头偷笑。 南向晚也笑着安慰: “ 晚儿同曾外祖母一般可好?” 商玉婉摇摇头: “ 那怎么能成?你瘦的一阵风都要吹散了,好好吃你的饭、本宫没事儿 ” 南向晚只好点头笑笑,小口品尝早膳。 商镜黎塞得嘴巴鼓鼓,含糊着说: “ 嗯 ···· 还是姑姑府上东西好吃!” 商玉婉眉间微蹙: “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去给他倒杯青山云雾 ” 采莲笑着褔身应下,转头拿起茶壶为商镜黎添茶。 商镜黎倒也没客气,咕咚咕咚喝下、顺了顺气说道: “ 姑姑您都不知道、侄儿在金鳞过的是什么日子,睡觉地方简陋就算了、每天就吃点清粥小菜、侄儿吃的脸都绿了 ” 商玉婉抬眼一瞧,轻笑出声: “ 本宫可没瞧出你瘦了 ” 商镜黎笑眯眯接话: “ 那是本王吸收好 ” 商玉婉好笑摇摇头、三人未再说话,静静吃完了早膳。 ---------- 商镜黎瘫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丫鬟们撤下早膳,古梅扶着商玉婉回炕桌上歇着。 南向晚搬来紫檀木象纹团刻软凳,坐在商玉婉下首、手中的玄清七杀扇收起扇尖,瞧着就是一把做工精良的玉扇,正有一搭没一搭给商玉婉扇风祛除燥热。 商镜黎瞧着南向晚、眸中闪过兴味,笑着开口: “ 今儿个难得的大雨天、不知本王可否请华阳郡主一同赏雨?” 南向晚怔愣片刻,想起前日这人冒失之处,心下传来几丝异样,正欲开口拒绝,商镜黎接话道: “ 本王都好几年没来公主府了,你在姑姑这住了许多年,作为东道主还不能陪小王一观?” 商玉婉瞪他一眼: “ 大雨天你要逛园子、你想去自己去、别折腾晚儿 ” 商镜黎自坐席上起身,厚着脸皮坐到商玉婉身边、摇晃着胳膊祈求道: “ 哎呀姑姑 ~ ~ 侄儿又不会吃了郡主,侄儿吃的撑得慌想消消食、那不然您陪我去?” 商玉婉白眼一翻: “ 本宫一把老骨头了还陪着你折腾?” 转头正看到南向晚看着自己,商玉婉眯起眼仔细打量二人长相,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心神微微一动、转头说道: “ 去把晚儿那件——天青色绣青山绿水织云锦披风拿来,外头下着雨、得多穿些 ” 采莲微微怔愣,随即应声道: “ 诶!奴婢这就去 ” 南向晚疑惑不已、这 ······ 曾外祖母竟同意了? 也不做他想,起身行礼道: “ 那华阳就陪着王爷走走、权当赏雨散心了 ” 商镜黎开心不已,蹭着商玉婉的肩膀撒娇: “ 哎呀 ~ ~ 姑姑最疼侄儿了 ” 商玉婉一脸嫌弃: “ 离本宫远点!本宫可告诉你、得好好看护着晚儿,若出了什么差池、本宫剥了你的皮 ” 商镜黎起身、笑眯眯点头回应: “ 姑姑放心吧、肯定不会伤了您老的心肝肉的 ” 恰巧采莲将披风带回来,青雅面无表情给南向晚系上披风,随即带着霜星雷牙一行人出门去了。 雷牙眉头微挑、与霜星用眼神交流,霜星则是满脸的不解、表示他也不知道主子要干什么。 待他们几个出了门,古梅满脸不解: “ 公主方才不是还心疼郡主、不想让她大雨奔波?怎的又同意小王爷这请求?” 商玉婉眸光飘向窗外,一青一黑的两柄油纸伞并肩而行,眼下雨下的小了些、瞧着几人逐渐远去,背影欣长。 转过头笑着开口: “ 你觉得他二人如何?” 古梅心下微惊、哑然开口: “ 公主的意思是 ········ ” 商玉婉看向古梅、嘴角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古梅犹豫着开口: “ 可是 ···· 以郡主和王爷背后势力、陛下想必不会同意 ” “ 何况 ····· 陛下不是允了郡主中宫之位?保不齐已看好了人选呢?” 商玉婉嗤笑一声: “ 那些个跳梁小丑、如何配得上本宫的晚儿?既是晚儿只能做皇后 ··· 镜黎登基不就行了 ” “本宫能扶持一个皇帝,就能扶持第二个登基 ” 古梅心里一惊、良久后轻声开口: “ 倒也是个办法 ·········· ” ---------- 这厢南向晚面无表情撑着油纸伞、微提起裙摆跟在商镜黎身边。 行过横桥、穿过竹林、向着府内其他地方走去。 青雅想走近些、被霜星制止住,霜星笑眯眯开口: “ 青姑娘、咱们王爷不喜生人接近、姑娘跟奴才在后头跟着就是了 ” 青雅面色冷凝: “ 可王爷跟我家郡主也不是很熟吧?” 霜星眉头一挑、笑笑开口: “ 华阳郡主是大长公主的心头好、王爷跟大长公主也是如此、这怎能算不熟呢?您说是吧青姑娘?” 果然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这人跟他主子一样不讲理。 青雅攥紧拳头、一言不发跟在霜星他们身边。 商镜黎转头笑眯眯看着南向晚: “ 本王说过会再见面的、小郡主 ” 南向晚神色淡淡: “ 王爷真是言出必行 ” 商镜黎轻笑: “ 怎么华阳郡主、你很讨厌本王吗?” 南向晚抬头对上商镜黎视线、轻笑出声: “ 没有女子会喜欢一个、夜探女子闺房、还轻薄女子的男人吧?” 商镜黎状似疑惑不解: “ 本王何时轻薄你了?怎么不记得了?” 随即做出苦思冥想状,仿佛真的忘记了一般。 南向晚瞧着他演戏、冷笑连连: “ 王爷说没有就没有吧 ” 商镜黎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闪烁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一伸,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拉住了南向晚纤细的手腕。 南向晚心头猛地一惊,本能的反应让她下意识地用力挣脱开来,右手迅速抬起,做出一副攻击的姿态,眼神瞬间变得冷凝。 然而,商镜黎的动作更快,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南向晚试图攻击的那只手,毫不费力地强行将南向晚拉到了自己撑开的油纸伞之下。 嘴角微勾、一声轻笑自喉中溢出,眸中带着挑衅。 南向晚心中暗自吃惊,她刚才可是用上了内力啊,在他面前竟毫无招架之力!商镜黎果然不简单。 此时两人身处同一把伞下,距离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南向晚双颊悄悄爬上红晕,美眸带着羞恼, 商镜黎那张俊美的脸庞微微凑近南向晚,桃花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戏谑的弧度。 接着,略略弯下身子,薄唇贴近南向晚的耳朵,轻声调侃道: “ 小郡主这一身功夫倒是不错嘛……本王忽然想起来了,不过那又怎能算是调戏呢?” 随着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地扑打在南向晚的耳畔,她不禁浑身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冷喝道: “ 王爷,请您自重!!!此等行为实非君子之风 ” 商镜黎松开那只右手、一把搂住南向晚盈盈一握的细腰,二人近在咫尺、惊得南向晚呼吸一滞,她到底是个小姑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怎能不脸红。 反应过来片刻、红着脸双手使出力气推商镜黎,可即便用了内力这人也纹丝不动。 商镜黎轻笑: “ 嗯 ~ ~ 果然是掌中牡丹蜜合香,你可看明白了、这才是轻薄 ~ ~ ~ 况且本王本就不是君子啊 ~ ~ ” ---------- 青雅一脸怒气、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怎能听不到二人对话?起身就欲上前护着南向晚,霜星笑眯眯按住青雅肩膀。 霜星笑着回应: “ 奴才知道姑娘有些功夫、只是 ······ 最好还是不要上前去了吧 ” 青雅美目一横,既是知道她会武功、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当即素手轻抬、一把将霜星大掌按住、只听“ 咔嚓 ”一声,手掌瞬间骨折。 雷牙撑着伞、“ 嘶 ”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似是在替霜星疼着。 青雅冷声道: “ 你家王爷手眼通天,知道的事倒是不少!” “ 可你家王爷便是如此对待女子吗?华阳郡主何等身份?由得王爷如此轻贱?” 霜星神色一点没变,左手使劲一掰、骨头重新复位,依旧笑着回应: “ 青姑娘身手不错,可奴才方才说了、王爷不喜生人打扰 ” 随后眸光微眯,眼底带着威胁: “ 若姑娘您贸然上前、出了什么事可别怪奴才没提醒 ” 青雅如今总算知道、为何主子总说长安王深不可测了,她看的明白、主子都是用了内力的。 虽说主子功夫不算顶尖、也算世间少有了,可在他跟前竟毫无还手之力?思及此、也只得在原地等候,不是怕死、若她上前,长安王对自己出手、主子还得分神护着她。 这时候又想起青黛来,若她在此、放两个虫子就解决了。 ·········· 南向晚深吸一口气: “ 放手!” 商镜黎眸底带笑: “ 你功夫呢是不错、可惜比起本王还是差了些,京中人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在旁人跟前可别漏了陷 ” 随即松开南向晚、南向晚站定、撑起自己的油纸伞、面上薄红未消,转身折回正院、不再理这人。 青雅忙迎上前去: “ 郡主可有大碍?” 南向晚面色铁青摇摇头,领着青雅回去了。 雷牙随即吹了个口哨、对着霜星打趣: “ 看来你们马上要有女主人了啊!” 青雅听着此话、转头瞪了一眼雷牙,随即跟着南向晚往回走。 霜星咋舌: “ 这怎么主子还真对华阳郡主起了心思?可 ··· 可皇帝不会同意他二人成婚的 ” 雷牙挑眉回应: “ 那也不错啊,这郡主长的多俊啊、还是小渊渊会挑啊,有这样的美人、怪不得对我冷淡了 ” “ 小渊渊要是真有心思、谁能拦得住他?他不是在大昭一直是什么混世魔王吗?” 霜星叹口气、未再接话,径直向前走去。 雷牙转头看了看公主府正院,在雨幕中仍旧金碧辉煌、贵不可言,轻笑喃喃: “ 大昭还真是风水宝地、富贵迷人,难怪都想要争一争呢 ······· ” ··· 商镜黎静静地伫立在桥的另一端,宛如一幅水墨画,手中握着一把墨色的油纸伞,与身上那件同样墨色的衣衫相得益彰。 此时,大雨再次倾盆而下,连绵不绝地敲打着地面和桥面,溅起无数水花。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南向晚渐行渐远的背影之上,大掌似乎还残留着女子离去时、留下的些许体温,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热意。 空气中残留着牡丹蜜合香甜蜜的味道,萦绕在商镜黎鼻尖,泛起了阵阵涟漪。 随着南向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桃花眸带着一抹淡淡笑意,温柔眷恋。 第76章 将定亲 杨嬷嬷在主院门口站着、瞧见南向晚笑着打招呼: “ 郡主 ······ ” 南向晚面色阴沉、走到主院前未做停留,玉手松开裙摆放下、转头就往归云小筑去。 青雅微微褔身见礼、也跟着主子走了。 杨嬷嬷满脸疑惑、这 ····· 这不是去逛园子吗?这是怎的了? 随后走进屋内禀报: “ 公主、老奴方才瞧着郡主面色难看得很,这别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商玉婉皱眉: “ 晚儿方才来过了?” 杨嬷嬷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 从主院直接回归云小筑去了,未做停留,老奴瞧着郡主面色阴沉、显然是动怒了 ” 商玉婉眉头皱的更紧了: “ 这混小子又干什么了?晚儿一向好脾气、竟气成这样 ” 古梅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商玉婉支开琉璃百花檀木窗的一角,打量着外头连绵大雨,四下瞧着、哪里还有三人的身影? 转回视线、轻哼一声: “ 跑的倒快、下回再找他算账 ” ---------- 这厢主仆三个走出公主府,坐上回王府的马车。 软轿内一张青玉四方小几,上头摆着一壶清茶、两道点心。 雷牙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揶揄瞧着商镜黎: “ 在主人家的地盘、非礼她家主人,小渊渊你可真有一套啊 ~ ~ ” “ 打着伞我俩都没瞧清楚、亲上了没?” 商镜黎凉飕飕瞥了雷牙一眼、淡声道: “ 你多话了 ” 雷牙满眼的伤心: “ 你怎能如此对我? 我知道了、儿大不中留了,想当年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好些日子,你全都忘了 ········· ” “ 虽说叫你声主子、我也没生你、但我伺候你那么些天,也算你半个爹不是?问问你的婚姻大事怎么了?” “ 你真是 ···· 太让我伤心了,收到信我马不停蹄来中原,只为保护你,你 ····· ” 话落眼眶还涌出两包热泪,仿佛真伤心到了极致。 ——————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在南梁境内一座荒凉萧瑟的山峰之上,雷牙以一副青春年少的模样缓缓苏醒过来。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脑海之中仅存下了这么一句简短而又神秘的话语: “ 你叫仓眠,需护佑南梁百姓安乐 ” 尚未等到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和认知,一位满头华发、身躯佝偻的帝王,率领着众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匆匆赶到了这座荒山之上。 这位身着绛紫色华丽龙袍的年迈帝王,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一双眼睛因为激动和喜悦而盈满了泪水。 他毫不犹豫地率领着身后庞大的军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却又充满敬畏地高呼道: “ 恭迎星使大人降世!” 就这样,尚处于懵懂迷茫状态中的仓眠稀里糊涂地被带回了南梁的皇宫之中。 进入皇宫之后,那位年迈的帝王丝毫没有显出半分厌烦之色,而是极其耐心细致地向仓眠解释起、他此番降临尘世的缘由…… “ 大人、您是孤祈求上苍多年、为护佑我南梁百姓而生 ” “ 孤的南梁岌岌可危、百姓流离失所,孤已年迈、不能再护佑百姓 ” “ 许是杀孽过多、孤膝下无一位皇子公主,宗亲虎视眈眈、孤已寿数将尽、祈求上苍能寻破解之法 ” “ 上苍托梦、叫孤去大荒山接一位少年、少年必护佑南梁、指引其走向长存,随着南梁国运生、若南梁不复存在,大人也会消弭殆尽 ” 话落,帝王跪在他身前: “ 孤不畏惧生死,只盼大人将南梁带向昌盛、不叫百姓流离失所 ········· ” ··· 就这样,在那位伟大的帝王与世长辞之后,仓眠肩负起了他的使命——一代又一代地辅佐着新帝们治理国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南梁这个古老的王朝存世长达千年之久,而仓眠也仿佛被时间遗忘一般,同样度过了悠悠千载的光阴。 当南梁迎来第三位皇帝即位之时,这位新皇发现了仓眠难以置信的特质: 不仅是不老不死!哪怕遭受重伤,他的身体也能够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如初。 (这也是为什么霜星会跟金鳞衙役说、遇到危险就把他抛出去就是了 ) 这一发现让新皇欣喜若狂,犹如获得了一件绝世珍宝。 于是乎,原本应当在摘星阁默默守护的仓眠,被新皇强行带出。 每逢战事爆发,新皇便毫不留情地、将仓眠高高抛向敌阵前方,以此来吸引敌方凶猛的火力攻击。 毕竟,众人皆知仓眠不会死亡,即使身中数箭,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也能在转瞬间愈合得无影无踪。 然而,人们似乎忽略了一点——尽管仓眠拥有上天赐予的能力,但他终究是血肉之躯! 每一次被当做诱饵抛入敌阵,他都会感受到刺骨的疼痛;每一次看着自己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逐渐合拢,他的心都在滴血,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可是,这些痛苦和悲伤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与同情。 相反,随着朝代的不断更迭变换,仓眠那不老不死的特殊能力渐渐成为了一种潜在的威胁。 百姓们虽然对他心怀敬畏之情,尊称其为“ 仙人 ”或“ 星使大人 ”,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份深深的恐惧。 他们害怕仓眠的存在会打破世间的平衡,带来未知的灾难…… —————— 商镜黎神色动容: “ 吾不是那个意思 ········· 你是神迹,你能抛弃一切前来、吾也很感动 ······ ” 仓眠(也就是雷牙)当即擦干眼泪、嬉皮笑脸: “ 那我就放心了,还真以为你嫌弃我呢 ” “ 其实呢、如若大计成了,我只希望南梁不复存在就行了 ” 霜星震惊不已: “ 可 ····· 那您 ······ ” 仓眠笑眯眯摆摆手,向后一仰躺在软轿内,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 “ 我真活够了,这不是什么天赐神力,与我而言是难捱枷锁,我可不想再被千刀万剐了 ” “ 开国皇帝说了、只要南梁没了、我就解脱啦,不过还真不知道我死了去哪儿、世人不说人死后入轮回吗,我这不是人的玩意儿该去哪呢?” “ 小渊渊你可得记着给我烧纸钱啊,我花销大、死了没钱可不行 ” 一时轿内寂静无言,商镜黎二人神色讳莫如深,似难过、又似真的为他所求解脱而开心。 ---------- 第二日卯时—— 今天天空终于放晴了许多,经过昨天那场倾盆大雨的洗礼,此刻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仿佛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行走在路上,阵阵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沉醉其中。 江知凝一大早就让丫鬟在寅时、便将南映雪唤至墨竹轩。 此时的她正端坐在精致的妆镜前,任由妙笔精心梳发髻、描绘妆容。 而柳姨娘也早早就被叫来了,她站在一架五光十色的紫玉珊瑚嵌翡翠鎏金屏风后面,仔细地整理着今日南映雪要穿着的衣裳。 自从上次参加完宫宴归来之后,江知凝就特意派人前去定制了这条——水烟红素织锦缎掐金丝霞光锦绣如意绸缎锦裙。 今日江家将会前来登门拜访——进行纳采、问名、纳征和请期等一系列传统的定亲仪式。 而定亲这一天,即将订婚的两位新人必须身穿水烟红色的礼服,以示喜庆吉祥; 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则需要身着绛紫色的衣裳,表示庄重与尊重。 原按着规矩,第一遭只纳采和问名、可就在不久之前,江景的生母兰姨娘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 考虑到这个情况,两家人经过商议,决定提前将这门亲事确定下来。 想着兰姨娘能够亲眼看到自己儿子的大喜之事,或许这样一来,病情会有所好转。 原定的该是一年后成婚、现下准备在半年内大婚,这纳征请期就安排在一块了。 两个孩子在公主府交谈一番、彼此也都有着情谊,日后成婚也定能夫妻和顺。 ··· 南映雪端坐妆镜前,身着水烟红暗花小衣亵裤,神色略显紧张,双手紧紧扣着膝盖、面上有些薄红。 江知凝一早就装扮好、此刻站在后头打趣道: “ 映雪可是紧张了?” 南映雪浅笑着、深呼吸两口回应: “ 母亲、映雪不紧张 ” 江知凝含笑与柳姨娘对视,柳姨娘满脸的欣喜,女儿得此厚待,她心里自是欣喜万分。 正室嫡妻、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是每个闺阁女儿最憧憬的事情,她是个妾室这辈子与这些无缘,女儿得此、她只有满心的欣慰。 江知凝温声宽慰: “ 别怕、母亲和你姨娘都会陪着你的 ” 柳姨娘听着此话、神色怔愣片刻: “ 夫人的意思是 ······ ” 江知凝抬头一笑: “ 女儿定亲、生母怎能不在场?都是自家人,没那些个规矩,得一同去瞧瞧未来女婿才行 ” 柳姨娘眸中满是泪花,杏儿忙跪地谢恩: “ 奴婢代姨娘谢过夫人大恩 ” 柳姨娘也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正欲跪地行礼,江知凝快步上前噗嗤一笑: “ 我早说过,拿你当妹妹一般,快别哭了、到时候叫弟妹看了,还以为你舍不得嫁女儿呢 ” 柳姨娘破涕为笑: “ 这样好的姻缘妾身如何舍不得 ······ 夫人为妾身母女做了这么多 ····· 妾身真是 ····· ” 妙珠笑着上前递上丝帕,温声劝慰: “ 这多年相处、姨娘还不知夫人品性?为人妾室日子艰难,您跟三姑娘都敬重夫人 ” “ 夫人给您这些、也都是应该的啊,快别哭了、再有一个时辰舅夫人就上门了 ” 柳姨娘忙擦了擦眼泪: “ 诶诶!妾身知道了 ” ··· 妙笔手脚麻利、今儿个给南映雪梳了个同心髻,两颊上了些桃粉胭脂,与裙子相得益彰。 拿出一枚锦盒、笑着开口: “ 这是昨儿晚上华阳郡主派人送来的,郡主说不能回来见证三姑娘定亲,略备薄礼以示歉意 ” 随着盒子打开,一支——蝴蝶穿花坠十八颗南海珍珠点翠嵌红宝石的顶簪,赫然出现在南映雪眼前。 南映雪呼吸一滞,这顶簪上的珍珠颗颗硕大圆润饱满,红宝石无一丝杂质、殷红如血。 南映雪哽咽开口: “ 长姐 ····· 长姐怎送这般贵重的顶簪,不过是定亲,就如此厚爱 ······ ” 妙笔拿出顶簪、放在头上比对,随即笑着说道: “ 郡主说这是三姑娘头等大事,若不是这样的东西如何聊表心意?” 玉手抚上头顶的顶簪,美眸满是感激。 柳姨娘瞧着也是急急开口: “ 郡主繁忙妾身知道,不过是定亲怎的送这般大礼?” 江知凝拍拍柳姨娘的手轻笑: “ 这是晚儿对妹妹的一片心意,这顶簪在晚儿归家时、听说要跟景儿定亲,就派人去定做了 ” “ 在晚儿心里、映雪跟她亲妹妹一般无二,你也莫要推诿、辜负了晚儿的心意 ” “ 今儿个侯爷上朝、溪亭作为世子代为出席,现下都在前院等着了,咱们也快着些 ” 柳姨娘眼角湿润,含泪点点头。 待梳妆好,穿上那件水烟红素织锦缎掐金丝霞光锦绣如意绸缎锦裙。 已至辰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前院而去。 ---------- 前院内—— 江景端坐在紫檀木连桌旁,神情庄重肃穆,但那双紧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却微微颤抖着,略显发皱的水烟红祥云如意纹锦袍,则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与此同时,秦宛莲面带微笑,从狼毫手中接过一杯香茗。 她今日身着一袭绛紫色的合合如意鎏金圆领长襦裙,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高高盘起的椎髻之上,稳稳地顶着一套精致的掐丝鎏金百花斗艳缀以青玉蓝宝石的合合头面,更衬得她风姿绰约,光彩照人。 再看院子里,还站立着好几个人: 一位身穿红色对襟攒花上衣,下身搭配着一条绿色百褶碎花绸缎裙的妇人。 只见她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色,笑容慈祥且和蔼可亲,此人便是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成媒婆,经她之手促成的姻缘不计其数。 媒婆说完开场白、双方父母拿出一早备好的——红纸书写的二人生辰八字。 一位则身着靛青色的锦缎长袍,留着长长的美须,头上戴着一顶惟帽,这位气质儒雅的男子乃是冰人邓先生。 他会在二人生辰八字写下时,骑马赶至五公里外的姻缘神庙,上香求签、得姻缘神见证占卜二人姻缘是否天定。 身着一身正红色织锦云纹长袍,面白无须、面容慈祥,年约四十的是命理先生——胡先生。 他会在邓先生归来之时,为二人合庚帖,排算良辰吉日,正式下聘定亲。 而坐在秦宛莲上首、满头华发,拄着一柄龙头拐杖的——是江家族长,此番他前来、足以证明江家未看轻南映雪是个庶女,反而是以礼相待。 他将为二位新人见证、并且誊写聘书。 后头数十位家丁、摆放好一口口大红绸缎扎起的檀木箱子,此番下聘为五十八抬聘礼。 后头还有不少单独的箱子,也是定亲必备。 打头的箱子上放着两只扎了红绸的大雁,此乃订婚习俗、由订婚男子亲手打来,大雁每年南往北迁、从不失信。 其为忠贞之鸟,象征双方不离不弃,坚守婚约矢志不渝。 秦宛莲原定是八十八抬聘礼,但江景和兰姨娘一再阻拦,江景满脸感动惭愧: “ 景已经得母亲照拂许多,五十八抬虽略委屈了南小姐、可实在不宜让母亲多加操劳 ” “ 儿子会自己挣得一番事业、为南小姐补上后续 ······ ” 第77章 纳采、问名、纳征、请期 南溪亭今日身着淡紫色襄平纹烫金边锦绣长袍,发髻玉带高束,端的是芝兰玉树。 南溪亭看着江景紧张神色,笑着打趣: “ 景表哥可是紧张了?” 江景回神、略显紧张的轻笑道: “ 叫溪亭表弟见笑了、景确有些紧张 ” 江家族长哈哈大笑: “ 这孩子同他父亲当年求亲时一模一样,倒是没你爹闯荡,他可是不要脸皮得很 ” 秦宛莲想起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面上带着薄红、眸中满是柔情。 南溪亭笑着接话: “ 江老说得有理、父子一脉,儿子当然像父亲 ” 成媒婆笑着说吉祥话: “ 要老婆子说、当真是金玉良缘,昨儿个下那么大的雨,今儿个就放晴了,可不是老天都赞成这门婚事?” “ 江公子生的玉树临风,南家小姐也是如花美眷,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会邓先生去求香、定是上上吉 ” 邓先生抚了抚胡须,谦逊一笑: “ 想来也是如成娘子所说,天公作美锦绣良缘,必然是好签!” 江景两颊也爬上薄红、未再接话。 秦宛莲瞧了眼大儿子,放下茶杯轻笑接话: “ 成娘子说的是,出门的时候我还想着这茬呢 ” 成媒婆含笑点头、未再接话。 ---------- 就在众人欢声笑语之际,狼毫带着江知凝等人过来。 远远地江景就与南映雪对上视线、二人面上俱是一热。 江景忙起身拱手: “ 侄儿江景给姑姑请安!” 秦宛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后跟着南溪亭一同起身行礼: “ 妾身见过长姐 ” “ 儿子给母亲请安 ” 人群由远及近,江知凝笑着扶起江景、开口道: “ 好孩子快起来 ” 江景听话抬起头,一瞬间又与南映雪对上视线、本有些薄红的脸此刻红了个彻底。 柳姨娘打量着未来女婿、心里止不住的满意,忙褔身行礼: “ 妾身侯府姨娘柳氏,给秦淑人请安、给世子请安,见过江公子 ” 江景登时慌了,男女大防又不好把人扶起来,急的脸通红忙开口道: “ 姨娘快快请起、景是晚辈怎好让您见礼 、姑母快 ···· ” 江知凝会意、转头将人扶了起来,柳姨娘见江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卑贱、从而轻视自己,心下更是满意。 随即笑笑开口: “ 礼不可废,江公子无需介怀 ” 南映雪羞得满脸通红,仍是盈盈一拜: “ 臣女南映雪给秦淑人请安、给世子哥哥请安 ” 随后将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 “ 见过江公子 ” 秦宛莲笑着上前拉着南映雪的手,待着其落座后方才开口: “ 你这孩子规矩、识大体,这日后进了我江家大门,自会拿你当亲女儿疼爱 ” 南映雪脸就没消过红,听着此话点头应下、带着羞涩: “ 映雪谢舅母厚爱 ” 等着众人落座,江知凝端坐上首、左右环视没见着父母前来,知道定真生了自己的气,心下一片苦涩。 瞧见江老、撑起笑脸微微褔身: “ 族长您也来了 ” 江老摆摆手,口中牙都掉光了、笑容依旧慈祥: “ 这不是你父亲、叫老夫定要前来、以示江家对南小姐看重 ” 江知凝笑笑: “ 有劳江老出山了 ” 南映雪眸光闪烁泪意,真是顶顶好的人家,自己不过一个庶女,竟得如此看重 ······ ---------- 等众人寒暄完、成娘子上前笑着开口: “ 春寒料峭夏日来,百花齐放良辰日,今个是八月初八,这常言道良辰之日行乐事,吉日应结金玉缘 ” “ 今儿个可是大喜事儿,江府镇国将军长子江景、年方十八,端庄有礼、玉树临风,尊孝守悌、堪为良婿 ” “ 荣阳侯府三女南映雪,年芳十五,秀外慧中、才思敏慧,上敬嫡母、下护弟妹,端庄持家、实为闺秀女子典范 ” “ 老身受江家秦夫人所托,前来为他二人说媒定亲,还请江公子先行纳采 ” 随后退居几步、双手示意江景上前。 江景深呼吸几口气,缓了缓面上热意,自坐席上起身、三两步跪地将头埋的极低: “ 小生江景、年方十八,高堂仍在、父母康健,小生月前入内阁做事、而今官拜正七品内阁修撰 ” “ 小生院中无女子侍奉,也无喝酒耍钱等不良嗜好,家中人口简单、江家家风清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 “ 今尔前来、所为求娶南家三小姐南映雪,自日前与南小姐遥遥一见心生爱慕,南小姐与景是明珠、是美玉 ” “ 小生愿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高朋满座、十里红妆迎娶南小姐为妻、恳请各位长辈见证!” 江老率先鼓掌: “ 好!南小姐可愿意嫁给我江家重孙?” 南映雪眸中满是感动、坚定回应: “ 映雪愿与江公子携手共赴、白首不离 ” 江景回头、二人遥遥相望、彼此眸中都有化不开的情意 ~~~~~~ 江知凝与秦宛莲瑶瑶对望、彼此相视一笑。 成娘子见此,先是扶起江景、待其落座后笑着继续开口: “ 宗亲在上、高堂见证、今尔二人纳采已过,责令双亲将其八字、写好在红纸上交给冰人 ” “ 由冰人前往姻缘神庙,拜祭烧香、求神问缘、得神指引、以正姻缘 ” ··· 江知凝身边的妙笔自后面走出,手中捧着红绸扎起的锦盒走向人前,福了福身交到邓先生手上。 秦宛莲跟前的芷柔也是重复着动作,郑先生一一接过,小心捧起、笑着开口: “ 冰人邓民于寅时起、焚香颂制,今得此重任,必不负两家期望 ” 随后转身,径直走向门口,一匹棕色马的马背上装着一个类似案几的东西,显然是用来盛放男女双方八字的。 利落翻身上马,小心将两枚锦盒放在案几上,马鞭一甩扬长而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行至姻缘庙前—— 因着今日江家上门定亲,为防姻缘神前求缘者太多,已特意打好招呼,捐了不少香火钱,只为等他二人求第一炷香后、再开门迎人。 僧尼瞧见邓先生前来,略一鞠躬: “ 阿弥陀佛,邓施主来了,贫尼这厢有礼 ” 邓先生翻身下马,再取下两枚锦盒笑着开口: “ 有劳师太 ” 僧尼又一鞠躬: “ 阿弥陀佛,能为二位施主添些彩头,也是贫尼的福气 ” 邓先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后,便迈开大步,朝着寺内走去。 踏入寺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庄严肃穆的神像高高矗立在大殿中央,神像手持桃花枝,脸上洋溢着慈祥而又温和的笑容,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姻缘奥秘。 在香案之前,摆放着许多昨天前来祈求良缘的人们留下的供品。 有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蔬菜水果,色彩鲜艳,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还有制作精美的点心,无不显示出人们对姻缘神的敬畏和期待。 邓先生从一旁站立的小沙弥手中、恭敬地接过三根如拇指般粗细的香柱,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装有他受托的两人——江家长子江景与南家三小姐南映雪八字的锦盒,轻轻地放置在神像面前的案桌上。 紧接着,邓先生亲手点燃了这三根香柱,缓缓跪在佛像前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之上。 双手合十,紧闭双眼,面容肃穆且神情无比虔诚,口中念念有词道: “ 姻缘神在上,今日信徒受人之托而来,江家长子江景与南家三小姐南映雪二人彼此情投意合,实乃天作之合 ” “ 承蒙上天眷顾,如今到了纳吉这一步,前面放置的正是他二人的生辰八字,请姻缘神明示,此二人是否得姻缘神所赐良缘?” 说完这番话之后,邓先生恭恭敬敬地将燃烧着的香柱插入到香案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炷香的功夫,贡香渐渐燃尽,只留下些许灰烬和淡淡的香气在空中弥漫。 一名小沙弥将一盒竹签递到了邓先生的手中…… 邓先生双眸紧闭、摇了三摇,睁开双眼、赫然是一枚上上签——上头写着:天定良缘、佳偶天成、夫妻和顺、百年福安。 当即大喜过望、拿过签文连磕三个响头: “ 信徒谢姻缘神指点明灯!” 起身拿回他二人的八字、转头便扬长而去。 ---------- 厅内众人正欢声笑语,一炷香后传来邓先生高喊: “ 姻缘神所鉴!天定良缘!大喜大喜!”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江景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红了脸。 邓先生小跑着回来,将签文郑重交给秦宛莲收好。 按着例律,这根签文会被男方家带回祖宗祠堂前、江景跪地向列祖列宗告慰,再仔细收好。 秦宛莲含笑接过,满脸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成娘子又走出来含笑开口: “ 真真是金玉良缘呐!还请命理胡先生代为纰命择日 ” 胡先生打开两个锦盒,瞧着上头朱砂纸、徽墨汁书写的八字,伸出左手掐算。 良久、渐渐露出笑意: “ 他二人八字相辅相成、绝佳绝佳啊!应着双方父母要求,若则最早的日子、明年三月初八乃是他二人最好的吉日 ” 江知凝笑着点点头: “ 现下八月、三月初八还有七个月,这时间也够准备、什么都来得及 ” “ 恰逢那时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真是不错 ” 秦宛莲也笑着接话: “ 说的正是、全福妈妈 ~ ~ ~ ~ ” 话音落下、一身着大红百福纳寿织金锦缎长襦裙、约莫五十左右的婆子走了出来。 她是京城达官显贵惯用的全福妈妈——孙妈妈,五十岁高龄父母仍在、家庭和满、手足姐妹皆团圆和美。 ····· 孙妈妈站出来、满脸洋溢着喜色开口: “ 今江家登门求亲、聘礼五十八抬 ~ ~ ~ ~ ” “ 其中金器八抬、玉器八抬、珍玩宝器十八抬、女儿家首饰钗环八抬、绫罗绸缎八抬、名贵香料茶饼八抬 ” “ 聘金五百两、谢其女方家长将其养大成人、聘饼一担、寓意丰盈喜庆 ” “ 海味八式每味各两斤、寓意富贵美满 ,鸡鸭各两双、喜猪一对儿,寓意口腹丰足,两条二十斤常青鱼、寓意年年有余 ” “ 四坛陈酿——春江花月、愿二位甘醇如酒、百年好合,蔬果八样各十斤、寓意生生不息、福寿绵长 ” “ 四京果子、四色糖各五斤,果子寓意二人早生贵子、糖预祝二人甜蜜和顺、恩爱百年 ” “ 五色贴盒各一斤、祥云如意足金龙凤呈祥镯一对儿、龙凤喜烛一对 ~ ~ ~ ” “ 斗二米其中、白面细糯米二十斤、白糖五斤,届时二位新人定亲宴,需用以制作团团圆子、预祝二人圆满和顺 ” “ 江家公子昨日去京郊、亲手打来鸿雁一双、表示其对南家小姐忠贞不渝,望亲家夫人不嫌弃 ” ····· 随着孙妈妈说一样、后头江府家丁就搬一样出来,琳琅满目的定亲之礼堆了一院子,令人咋舌不已。 南映雪倒是还好些、心下吃惊不已,面上却没太过惊讶。 柳姨娘倒是瞠目结舌,抬头瞧着秦宛莲和江知凝神色如常,到底是不能给夫人和女儿丢人,当即也正了脸色。 江知凝没错过柳姨娘的不可思议,笑着开口解释: “ 柳妹妹不必惊诧、世家大族向来如此,我当年定亲、可比这还麻烦 ” 秦宛莲也笑笑接话: “ 长姐说的是,莫说长姐、我当年下聘、也是繁琐非常,倒是唯恐委屈了映雪才是 ” 南映雪忙起身福礼: “ 映雪得舅母如此厚待,岂有委屈之意?” 柳姨娘也起身、盈盈一拜: “ 舅夫人看重映雪、妾身作为生母只会觉得欣慰欢喜、哪儿会有觉得不好之处 ” 秦宛莲笑笑点点头: “ 那我就放心了 ” 随后江老写好二人聘书,虽年迈、却写的一手好字,笔锋苍劲豪迈、大气凛然。 江老将聘书封存在锦匣内,笑着开口: “ 得天所赐、良辰吉日、佳偶天成,请女方收好聘书、留待来日 ” 秦嬷嬷上前、双手接过锦匣,缓缓走至江知凝身后。 成娘子笑着上前: “ 吉时吉日吉辰、定亲礼成!预祝二位两厢情好、圆满和顺、子孙绕膝、福康百年 ” 江景和南映雪起身、一个拱手一个褔身谢礼: “ 多谢成娘子、邓先生、胡先生为我二人操劳 ” 三人站成一排、含笑着褔身行礼退下。 ---------- 待三人走了,江景看了眼时辰、面露难色。 秦宛莲注意到大儿子的脸色不对,温声询问道: “ 景儿可是有什么事?” 江景看了眼南映雪、面色惭愧,抱拳对着厅中人拱手作揖: “ 母亲、姑母、族长、姨娘,今日这样的日子、景本该同诸位一起,等着姑丈归家用饭 ” “ ···· 只是 ····· 金鳞前些日子的事件告捷、卷宗需要整理,内阁脱不开身、上司只允了半天假 ” “ 景实在有愧!” 南映雪忙开口说道: “ 政事要紧,江公子不必考虑这处 ” 江知凝也笑着开口: “ 映雪都这样说了、姑母自是没意见,朝堂的事要紧,不日择良期还要举办订婚宴、不必急在一时 ” 转头冲着南映雪揶揄一笑: “ 景儿不常来侯府走动,映雪去送送景儿吧 ” 南映雪红了脸、跟着江景褔身退下。 ---------- 蜿蜒曲折的小径上,两人并肩而行。 微风轻柔地吹过那一排枝繁叶茂的合欢树,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它们的故事。 一朵粉色的合欢花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地飘落下来,恰好落在了南映雪如墨的秀发之上。 江景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将这朵合欢花拾了起来。 就在他抬眼的瞬间,正好与南映雪那羞涩而又略带疑惑的目光相遇。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的视线紧紧交织在一起,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但却都没有说出口。 江景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干涩,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然后有些结巴地说道: “ 是……是合欢花,不小心惊扰到南小姐了 ”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将手中的合欢花递向南映雪。 南映雪的眼眸之中满是温柔和缱绻之意,她微微低下头,羞涩地避开了江景炽热的目光,双颊早已泛起了一抹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 “长姐曾经赐臣女小字,名为‘嫣柔’,若江公子不嫌弃,日后就这般称呼吧 ” 第78章 商羡年 已至午时—— 南万里今儿个特意早早告辞,南映雪订婚是大事,作为父亲、瞧着她得觅良缘,心里很是开心。 一早上朝前就带好了备用衣衫,在隔间换好一身绛紫色祥云纹锦缎长袍,匆匆从正午门走出去,坐上马车仍旧带着笑脸。 羊毫跟在马车里头、小心为南万里斟茶,一边笑着开口: “ 瞧侯爷高兴地、这笑模样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停过 ” 南万里接过茶杯、开怀大笑: “ 啊哈哈哈哈、映雪这孩子懂事乖巧、举止得当、落落大方,如今有了好归宿、作为父亲本侯怎能不开心?” 羊毫笑着点点头、接话道: “ 小江大人是个端方公子,得此奴才也替三小姐高兴 ” 南万里想起什么、一掀轿帘冲着车夫开口道: “ 一会拐去四方斋,估计夫人还没来得及买福缘糕,正好买回去 ” 按着大昭传统,定亲后男方留在女方家吃饭,要吃这福缘糕才行,在晚膳时分还要分给左邻右舍、以表沾沾喜气。 正常都是自家备,可四方斋是皇商谢家产业,味道又是一绝。 大家互为朝廷中人,所以世家大族下聘之日,也都愿意给谢家个面子、过来买福缘糕。 车夫赶着马、一边点头应和: “ 侯爷放心、奴才明白 ” 就在这时,原本疾驰而去的马车来了一个急转弯,车轮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仅仅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马车就被堵在了路上,动弹不得。 此时,车外传来一阵阵喧闹嘈杂的声音,车夫瞧着不少围观百姓,掀开轿帘一角、冲着马车内神色不虞南万里说道: “ 侯爷,前面出了点事、小的去看看,您稍安勿躁 ” 南万里点了点头。 —————————— 只听见一个女子凄厉地哭喊着: “ 哥哥!求求你不要把我卖到青楼啊哥哥!”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正紧紧地抱住一名男子的小腿。 尽管她衣着朴素,但却难以掩盖其天生丽质的容貌和身姿。 女子随意将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鱼骨辫,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莹润饱满的额头此刻已满是细密的汗珠,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挣扎。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早已盈满了泪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每一次眨眼,晶莹的泪珠、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再看那名男子,长得满脸横肉,面目狰狞,活脱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听到女子的哀求,不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反而恶狠狠地用手死死钳住女子的下巴,用力一甩,将女子摔倒在地。 随后,他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骂道: “ 我呸!你这个赔钱货居然还敢不情愿?告诉你,要么乖乖进青楼接客,要么就去给李老板当小妾!别妄想反抗,否则有你好受的!” “ 爹娘死得早,这些年都是老子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能把你卖个好价钱的时候,今天无论你说什么,老子都一定要把你给送走!”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抬脚踢向倒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被踹的一个趔趄、柔弱扑倒在地,满脸的泪水、神情绝望,随着她倒地露出半截玉白小腿,上头满满的都是些鞭痕。 ······ 周围百姓再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 你怎么做哥哥的!竟逼着自己亲妹子去青楼!” “ 男子顶天立地,你倒好、对着柔弱的妹妹动手!此等男子存世,真是世风日下!” “ 呸!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这姑娘的不幸!” “ 瞧瞧这姑娘身上、定是叫你这没良心的虐待了!姑娘别怕,老婆子护着你 ” 两个好心的大娘把女子扶起来,女子浑身颤抖、泪水涟涟: “ 哥哥、草儿会努力赚钱的,求哥哥别把草儿卖了!” 男子大步上前、一把薅住女子的发髻,周围人见他生得魁梧凶悍、一时也不敢上前阻拦。 男子指着人群破口大骂: “ 放你们娘的屁!老子是她哥哥她就得听老子的,芙蓉楼出了五十两银子买你,老子收了,你们要是替她不平、就掏银子!” “ 契约也签了、如果反悔就得赔一百两银子!你们谁要是出得起、她就是谁的!” “ 要是出不起、就别在这跟老子放屁!都给老子滚!” 说着不顾女子哭喊,拖着人就往芙蓉楼去。 ———————— 南万里是习武之人、外头的喧闹自是听了个明白,听着此话再也忍不住,掀开轿帘拨开人群。 怒吼道: “ 放开她!” 男子见南万里锦衣玉袍,双眼一亮开口道: “ 可是这位爷看上了我这妹妹?只要你能出一百、不,二百两银子我就把人给你,怎么样?” “ 我这妹妹可好着,身段好长相好、还是个雏呢,贵人要不看看可还中意?” 南万里指着男子、气的双手颤抖: “ 她是你妹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 男子见他也是来教训自己的、嗤笑道: “ 老子还是那句话、老子是她哥哥她就得听我的,刚才老子说话你没听见?要不就掏银子买走,要不就别他娘的、管老子的闲事 ” 那女子似是抓到救命稻草,哭着看向南万里说道: “ 公子!求公子救救小女子!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求公子救救我!” 梨花带雨的美人面映入眼帘,露出的半截皓腕上满是伤口、南万里心神微动,美人落泪他最看不得。 羊毫从后头挤进来,冷声呵斥: “ 放肆!谁允许你对着我家老爷如此无礼!” 南万里伸手制止,淡声开口: “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 ” 随即示意羊毫掏银票,羊毫怔愣片刻、心道这是侯爷心软了?面上却不显,仍旧板着脸开口: “ 你要多少钱?” 男子见同意了,笑着松开女子搓搓手: “ 二百两银子!” 羊毫斜睨男子一眼,方才他听的明白,既要赔一百两,就只叫他赚十两银子、权当买个清净。 随后眯了眯眼开口道: “ 至多六十两,你若不愿、就直接报官说你逼良为娼,到时候可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 男子咬咬牙、眸中却闪过得逞,狠狠道: “ 呸!真是个赔钱货,成!六十两就六十两 ” 随后踢了女子一脚、恶狠狠骂道: “ 还不快滚!以后你就是老爷的人了、晦气的东西 ” 随后接过银票消失在人群,众人见热闹散了也都散开了。 女子楚楚可怜,一瘸一拐走过来跪地叩头: “ 多谢公子搭救之恩!草儿愿做牛做马、以偿公子恩情 ” 南万里扶起女子,瞧着一身的伤、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眸中满是疼惜、转头对着羊毫说道: “ 给这位草儿姑娘寻个住处安置,寻个大夫、再派两个人伺候着,办完差事你再回府 ” 随后转身回头,羊毫拱手行礼: “ 小的明白 ” 他明白侯爷不想说明身份,伺候侯爷多年,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估摸着、十有八九对这女子动了心思,这才出手相救,心下叹息: 侯爷与夫人将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怕是又要起波澜 ······· 转过头瞧着女子、倒真是好样貌,不似府上各位主子,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意味,这样的女子谁瞧了不心动?这倒是也难怪了 ······ 不做他想、羊毫笑着回应: “ 姑娘跟小的走吧 ” ———————————— 岭南—— 今日的岭南,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倾盆而下,如珠帘般密密麻麻地洒落大地。 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也变得稀少起来,百姓们大多都躲在家中,不愿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外出走动。 而位于岭南的王府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主院散发着古朴典雅的气息,整座院落通体皆由珍贵的乌木沉香建造而成,其色泽深沉而内敛,虽看似低调,但那精美的雕工、细腻的纹理无不彰显出其奢华与尊贵。 院子中央的花坛早已被小心翼翼地罩起,以免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受到雨水的摧残。 花坛四周则种满了高大的合欢树,在风雨中轻轻摇曳,粉色的花瓣如同雪花般飘落,铺满了地面。 丫鬟和仆妇们静静地候在廊下,躲避风吹雨打。 数十位仆妇身穿着雨笠,正弯着腰,仔细地清理着鹅卵石小径上堆积的合欢花。 就在这时,一柄嫣红色的梅花油纸伞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 伞下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他身着一袭殷红霞光锦绣制成的长衫,上面绣着腊梅图案,宛如满园盛开的红梅簇拥。 随着少年一步步走近廊下,众人纷纷行礼问候道: “ 奴婢(老奴)见过大公子,给大公子请安!” 少年收起雨伞,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庞映入眼帘,身高九尺、貌胜潘安,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眸凌厉、眼尾轻轻上挑又为他添了丝妖媚,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不点而红,肤白胜雪、翩翩公子。 商羡年淡声开口: “ 不必多礼、祖父现下可醒着?” 大丫鬟将鸟躬身上前回话: “ 回大公子的话、方才王爷用了些药,现下····· 估摸正着人伺候着 ····· ” 商羡年点点头、随即径直向屋内走去。 ··· 屋内药香环绕、仆妇井然有序的忙碌着,通体都是乌木沉香的建筑显得有些压抑、阴天下雨、室内燃起了明灯照亮。 层层墨色皎月纱罩住窗幔、隐隐传来女子娇俏笑声,还有男子浑厚调笑: “ 小美人 ~~~~~ ” 商羡年眉头轻皱、显然对此等行为十分不齿。 下人瞧见商羡年、忙跪地行礼: “ 奴婢见过大公子 ” 商羡年轻嗯一声,走上前去、对着层层纱帐拱手: “ 祖父、孙儿有事禀报 ” 商君庆笑声戛然而止、挥挥手示意女子退出去,女子乖巧应声、粉面桃腮的侍女掀开围幛、衣裳凌乱,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倚在床榻上的商君庆满头华发、脸上布满沟壑皱纹,一身墨色寝衣半开,胸膛之上布满深深浅浅的陈年疤痕、以及常年瘫痪服药生出的暗黑瘢痕。 商羡年皱眉开口: “ 祖父、您不该如此纵欲,医官的话您全然罔顾了吗?” 商君庆摆摆手: “ 本王眼瞧着快死了,放纵放纵又何妨?你小小年纪跟你姑母一般讨厌、今日过来有何事?” 商羡年深吸口气、拱手回应: “ 父亲来信、已经得到大长公主应允、留京已成定局,嘉王给孙儿寄来一份入京通关文书,也有意叫孙儿过去 ” 商君庆轻笑道: “ 办的不错、还有呢?” 商羡年顿了顿、随后接话道: “ 乐华郡主长女江知凝、与荣阳侯南万里的嫡长女、华阳郡主南向晚,深得大长公主疼爱 ” “ 父亲说月前宫宴、因着太孙商衍公然退婚、给华阳郡主没脸、现已被赶至皇陵,废了太孙之位 ” “ 父亲与姑母的意思、是叫孙儿即刻入京、华阳郡主尚无婚配,抢得先机 ” 商君庆在侍女搀扶下、略坐直了身子、轻笑道: “ 那孩子名声如雷贯耳、贤名远扬,与你倒也算良配 ” “ 即如此、那你便去吧,家中不用操心 ” 商羡年某种满是担忧: “ 先不说孙儿担心祖父身体、单就说那华阳郡主、祖父知道、孙儿一向不喜端庄贵族千金 ” “ 且她在大长公主膝下、听说是娇养着的、所食所用皆上等,未体会过世间疾苦,难免不骄矜跋扈、目中无人 ” 商君庆斜睨孙子一眼、淡声开口: “ 你该多跟你姑母学习,别整日学的你父亲目光短浅 ” “ 南向晚作为未来太孙妃教养长大的,规矩体统皆是皇家典范,舒悦姑母年轻时就是一等一的美人 ” “ 江知凝那丫头也是名动京城,这南向晚总不会差 ” “ 你姑母定是思量过、才会叫你过去,你是岭南王府未来的接班人,取舍你还不懂?” “ 本王的身子你不用操心、明日一早你便出发,估摸着快马加鞭三日就到京城了,有事直接派人传信 ” 祖父都发话了、纵使有满肚子疑问也不好开口,只得抱拳行礼道: “ 孙儿知道了、您保重身体、孙儿会协助姑母和父亲,尽快成事接您共享天伦 ” 商君庆笑笑: “ 去吧、本王累了,只能靠你们了 ” ———————————— 直到未时南万里才归家,狼毫上前匆忙迎接: “ 哎呦侯爷啊!您怎的才回来,这一屋子人都等着呢!江家族长都来了 ” 南万里指挥下人搬着二百盒福缘糕,一边面色如常说道: “ 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岳丈岳母可来了?” 狼毫摇摇头、边领着人进去、边满脸喜色说道: “ 乐华郡主和江老大人都没来、江大公子因着金鳞案件要回内阁整理,也先行告辞了 ” “ 此番江家厚礼啊、三小姐聘礼足有五十八抬,聘金五百两,足矣见江家看重三小姐 ” “ 这三小姐和江公子也情投意合,姻缘神求签乃是天作之合、当真是大喜事啊侯爷!” 南万里哈哈大笑: “ 哈哈哈哈!映雪得此金玉良缘、真乃祖宗庇佑、还得多谢夫人从中拉线才是 ” 狼毫笑着打趣: “ 您呐、多陪陪夫人,对夫人就是最好的慰藉了、自周姨娘有孕、夫人照顾的小心非常 ” “ 天下间哪还有这般好的主母了?” 南万里笑容一滞、想起方才那双泪水涟涟、却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杏眼,状似恼怒: “ 本侯还用你教?这点事还不知道了?周姨娘那好好看顾着、这一胎再不能有闪失了 ” 狼毫忙点头哈腰: “ 小的都明白、有夫人在您就放心吧 ” 第79章 南梁小镜王 等主仆二人走到正厅饭堂,江知凝不满皱眉: “ 今儿个是大日子、侯爷怎的回来这么晚 ” 一屋子人纷纷起身行礼: “ 妾身见过侯爷 ” “ 妾身四品淑人秦氏、见过荣阳侯 ” “ 儿子(女儿)见过父亲 ” 南万里忙摆手: “ 快起来快起来、弟妹无需客气,拿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 转头对着江知凝和南映雪、抱歉解释道: “ 夫人、今儿个事多,夫人可别介怀 ” “ 映雪也是、莫怪爹爹哈 ” 南映雪盈盈一拜: “ 父亲朝廷事多、女儿岂有怪罪之意 ” 南万里心虚的摸摸鼻子,转头冲着江老拱手一礼: “ 见过江家族长 ” 江老乐呵呵的: “ 难为侯爷还记着老夫、不必多礼了,累了一天了快歇歇吧 ” 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式各样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今儿个冷盘、热盘、主菜各八道,汤是金玉满堂源源羹,以表对江家的满意与认可。 一行人落席后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 大长公主府内—— 青黛昨儿个夜间就回来述职了、身上已经好了大半,她闲不住就回来了。 听着青雅、绘声绘色讲述昨儿个商镜黎种种恶行,气的青黛愤愤不平: “ 他怎么能这样?郡主是什么身份、他竟敢如此无礼?” 南向晚此刻已经面色如常,今早上商玉婉问起昨日之事、她只说王爷直接走了,没说旁的。 青雅不迭点头,转过头瞧着四下无人,关上门开口说道: “ 可不是么!最重要的是长安王武功高强,郡主在他手上毫无还手之力 ” 青黛呼吸一滞、呆愣瞧着南向晚: “ 真的吗郡主?毫无还手之力?” 南向晚端坐窗前看书、听着此话一抬眼皮、神色淡淡点了点头。 青雅嘀嘀咕咕: “ 可惜你今儿个才回来,要是昨个儿回来就能放虫子、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 青黛白她一眼: “ 那你怎么不上去拦着 ” 青雅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青黛: “ 主子都打不过、我更是凑数的好吧 ” 南向晚想起昨日、心下思绪烦闷,冷声开口: “ 以后有他在的地方避着些,凡是他参与的宴会一概推拒 ” 青雅重重点头: “ 郡主放心、奴婢知道了,那还有五日 ····· 齐丞相家中的赏花宴可要去?” “ 上回及笄宴、顾老太君送了尊青玉莲花底、通身羊脂白玉观音像,还特意给奴婢送了帖子 ” 南向晚抬眼瞧着青雅: “ 你忘了师傅叫本郡主五日后去法华寺? ” 青雅猛地一拍脑门: “ 瞧奴婢这记性、这上京城一天是真忙、今个这家宴会、明个那家生孩子,眼瞧着还有不到二十多天、还要进宫赴宴,真是烦死了 ” 青黛疑惑不解: “ 什么宴会?” 青雅一边给主子倒茶、一边说道: “ 今年五国庆典、因为皎月朝局不稳、改为四国庆典、现在各国人都在路上了,楼兰离得近、约莫再有几天就到京城了 ” “ 公主说、行宫早一个多月前、陛下就派人收拾妥当了 ” 青黛啧啧称奇: “ 啧啧啧、提前了四个月不说、把这些人都弄到京城,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 青雅耸了耸肩: “ 谁能知道?楼里最近可有异常啊?” 青黛摇摇头: “ 本来大家还以为陏垣会乘胜追击,谁知一点水花也没有,上次要杀主子那人也是、自那日说在秋季皇家围猎动手、之后就再没出现 ” “ 还有上回出手相救的人、也查不到究竟是何人 ” 南向晚合上书籍、轻笑道: “ 风雨欲来、可能是休养生息呢吧,好生享受这片刻宁静就是了 ” ———————————— 子时—— 银发少年坐在桃花树上,月光倾斜、满头银发明亮如绸缎,修长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银质面具下蓝色瞳孔幽深、望着月色失神、浑身笼罩着淡淡忧伤。 黑衣男子跪地行礼: “ 主子、沼王和妙音公主在路上了,至多十日便到京城 ” 银发少年轻嗯了声。 黑衣男子又继续回应: “ 星使大人出逃、渊临下了命令,叫他二人务必带回星使大人 ” 银发少年淡声: “ 继续盯着就是了 ” 黑衣人拱手、领命退下。 待人缓缓地走出门去之后,只见那原本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此人正是仓眠,身着一袭青灰色的襄平纹圆领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庞英俊非凡,当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双手不自觉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继续道: \" 太可怕啦,渊临居然又想抓我回去吃肉呢!\" 话音刚落,仓眠便身形一闪,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般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粗壮的树干之上。 一屁股坐到了少年的身边,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一把扯掉了对方脸上戴着的蝴蝶面具。 “ 带着这玩意儿多难受,还不快摘了,让本大人好好瞧瞧小渊渊~ ~ ” 刹那间,一张绝美而熟悉的面容展露无遗——竟然就是商镜黎本人! 与平日里所见不同的是,此刻的商镜黎看上去更为妖冶魅惑。 他那双幽蓝色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能够洞悉人心;满头如雪般洁白的银丝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得他宛如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超凡脱俗。 再加上那比平日还要白皙几分的肌肤,更是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见商镜黎不理他、仓眠也不恼,拿出随身携带的折扇 “ 唰!”的一下打开、潇洒扇风。 面上带着轻笑、悠悠开口道: “ 估计谁也想不到、南梁的小镜王还活着吧 ~ ~ ~ ~ ” 商镜黎眼角滑过两行清泪、声音带着颤抖: “ 今天是父皇母后的忌日 ······ ” “ 再过两天 ···· 是哥哥姐姐的 ······ ” --------------- 南梁国的第十任皇帝——渊轻筌,在而立之年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与之前历任热衷于征战四方的皇帝截然不同,渊轻筌乃是一位宅心仁厚、施行德政的明君。 登基之初、本该处死几位反贼、他却给了每人一条生路。 他与皇后柳朝朝之间的感情深厚而甜蜜,二人恩恩爱爱,举案齐眉,成为了宫廷内外人人称羡的一对佳偶。 他们共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名叫渊君宴,在渊轻筌刚刚登基之时便被册封为太子,可见其被寄予厚望; 次女则被赐予 “ 昭阳 ”之封号,唤作渊惜梦,她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深受众人喜爱; 至于最小的儿子渊镜黎,则是在渊轻筌登基后的第三年方才降生,继承父母所有优点,自小就容貌出众、粉雕玉琢,出生就被封镜王。 在渊轻筌的治理之下,南梁国内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太平安宁的景象。 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家风调雨顺,各行各业都蓬勃发展,可谓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处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而对于仓眠来说,他对这位皇帝更是喜爱。 他不似先前皇帝般、因为他长生不死、就饮其血肉妄图同他一样不老不死,而是真真正正将他奉为神明,像是第一代皇帝那般。 仓眠也是满心的欣慰,历经千年、总算又遇到一位仁德君主。 可惜好景不长、渊轻筌的仁厚是把双刃剑、成就了他却也害了他。 ······ 在渊镜黎四岁那年,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原来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渊轻筌心想,时光匆匆,一晃已过了四个春秋,那四个曾经犯下过错的弟弟、也许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已然知晓悔改之意。 于是乎,他决定借着这次皇家设宴的机会,将他们召回皇城,一家人得以团聚。 然而,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宫宴当日,正当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时,变故陡生! 四位藩王突然变脸,手持明晃晃的利刃,如饿狼扑食一般直冲向渊轻筌和柳朝朝所在之处! 面对如此凶险之境,渊轻筌毫不迟疑,瞬间从龙椅下方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身形一闪便冲入战团之中。 与此同时,他口中高呼道: “ 君宴!快带着你的母后还有弟弟妹妹、速速离开此地!” 其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大殿。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个个早已吓得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有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 而那四人的部下见状,则毫不犹豫地纷纷亮出兵器,加入到这场激烈的厮杀中来。 不过好在朝中尚有众多忠心耿耿的武将,他们眼见皇帝身陷险境,自是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喊杀声此起彼伏,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此时的渊君宴虽然年仅十五岁,但自幼习武的他身手不凡。 听到父皇的呼喊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率领着母后以及年幼的弟妹们奋力向外突围。 ······ 柳朝朝步伐踉跄、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小跑着走向春暖阁那隐蔽的暗道入口,平日里温柔深情不再、满脸的肃然。 渊镜黎当时仅仅只有四岁,早已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得让人心碎。 他紧紧依偎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姐姐则轻声细语地哄着他,试图安抚他那颗惊恐万分的心。 柳朝朝小心翼翼地伸手打开那个隐藏在墙壁中的暗格,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艰难地弯下腰,将三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塞进了狭窄的暗道之中。 由于她的腹部遭受了致命的一剑,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但因为身上穿着那件鲜艳夺目的殷红凤袍,所以没人察觉到她身受重伤。 那双原本纤细如玉的双手沾满了斑斑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柳朝朝强忍着剧痛,用微弱但坚定的语气、对大儿子渊君宴说道: “ 君宴日后、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随后将一枚墨色玉珏塞到儿子手中: “ 此物可号令五千死士,如今再无退路 ······ 这东西 ····· 就是你们三个的仪仗了 ····· ” “ 速去城郊三十里外、那处有人接应你们 ······· ” 渊君宴闻言哭得愈发悲恸,他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角,哀求道: “母后!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您受伤了,母后,求求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柳朝朝的嘴角突然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她痛苦地皱起眉头,轻轻推开儿子的手。 然后,她狠下心来,不再理会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毅然决然地用力合上了暗格的门扉。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扇厚重的暗格门彻底关闭,将孩子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 经历一场血雨腥风、安王渊临登基为帝, 渊轻筌身中数剑、尸体悬挂在城门威慑不肯归顺他的官员,并且在他们找到柳朝朝尸体时、命无数将士进行奸尸 ······ ---------- 两日后,渊临的大军如鬼魅般出现在街头巷尾,他们四处搜寻着目标。 而此时的渊君宴正乔装改扮,小心翼翼地走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渊镜黎受了惊吓、烧的不省人事,他得去抓药给弟弟治病。 突然,一阵骚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只见一群士兵手持弓箭,将渊君宴团团围住,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无数支利箭便如雨点般向他射去。 瞬间,渊君宴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打头将军将其绑在马腿上、由着马儿疾行而过、糟践渊君宴的尸体。 躲在不远处暗处的死士、目睹了此景,毫不犹豫带着姐弟二人逃走。 可惜的是,渊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手眼通天的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些漏网之鱼? 当一行人乔装后来到城门口时,却发现大门紧闭,众多士兵严阵以待。 渊惜梦那张绝美的脸庞此刻充满了惊恐与绝望,身体微微颤抖着。 大军的统领迈着大步走上前来,满脸淫笑地盯着渊惜梦说道: “ 嘿嘿,昭阳公主真是国色天香啊!只要您愿意给本将军做个小妾,我定会劝说陛下饶你们姐弟俩一命,如何呀?” 听到这番话,渊惜梦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 “ 竖子敢尔!一个逆贼也配在本宫跟前放肆!” 就在这时,从暗处突然涌出无数死士,奋不顾身地冲向那些士兵,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一时间,喊杀声、刀剑相交声响彻整个城门。 那位统领见状,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冷笑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加入战斗。 他武艺高强,身形敏捷,很快就突破了死士们的防线,径直朝渊惜梦扑了过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哇哇大哭的弟弟,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疼惜与不舍。 她咬紧牙关,心一横,竟然用尽全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顿时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混合着唾液形成一股血水。 在临死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名统领狠狠地啐了一口,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 尔等……反贼……休想……羞辱本宫……” 随后,她的身躯缓缓倒下,双眼永远地合上了,见到姐姐惨死在面前,渊镜黎哭得撕心裂肺。 其中一名死士见势不妙,咬了咬牙,高声呼喊着其他同伴。 刹那间,无数死士纷纷聚拢在一起,组成一道坚固的人墙,挡住了如蝗群般飞来的箭矢。 趁着这个机会,另一名死士抱起渊镜黎,施展轻功,不顾一切地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这名死士成功地带着渊镜黎逃出了生天。 第80章 遥遥一见、魂牵梦萦 仓眠安抚的拍了拍商镜黎的肩膀,笑着开口: “ 万事不还有我这个星使在?你筹谋多年、定能报当年之仇 ” 商镜黎擦了擦眼泪,眸底一片晦暗: “ 唯有死的比父王母后还惨烈、才能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 仓眠轻叹一口气: “ 万幸当时那暗卫,带着你找到我、有你父王留下的依仗、才能让你得以生存 ” “卿越老头也是个好皇帝,听着我挑明身份反而把你收下了 ” “ 就是不知道沼王他们俩能不能认出你 ” —————— 那暗卫带着他一路逃亡、走到摘星阁暗道相连的一处荒宅,外表看似破烂不堪、内里却金碧辉煌大有乾坤。 暗卫扣动墙上纯金波斯猫机关,相连的摘星阁内: 仓眠身着一袭月白流仙锦缎如意纹长衫,本在悠闲磕着瓜子,听着异动心知有变,闪身走到书架暗格后,扣动机关走进隧道。 出来后、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渊镜黎,以及被暗卫抱在怀中的那个幼童。 幼童全身通红,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小脸上泪痕已干,一双小手死死揪住暗卫的衣角不肯松手,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暗卫轻轻将他放在长毛地毯上、单膝跪地叩首: “ 恳请星使大人相助、护住先皇唯一一丝血脉 ” 仓眠皱眉: “ 只剩小镜王了吗?为何不早赶来?” 暗卫更加愧疚: “ 都是属下们过失、多说无益、暗卫五千人、如今仅余不足一千,恳请大人指引明灯 ” 仓眠一把将渊镜黎抱起,转身走向那张血玉而制的暖玉床上,床前紫檀木雕花多宝阁内藏着瓶瓶罐罐,从中挑出瓷瓶,倒出一枚纯白洁净丹药、强行塞入渊镜黎口中。 随后面无表情说道: “ 渊临有五十万大军,若你们留在南梁唯有一死 ” “ 先皇曾留下六万影卫,乃是为防不测准备、一直放在本大人手中,可惜最后还是没用在自己身上 ” “ 等小镜王醒来,你们其余人随我一同去中原,你叫什么?” 暗卫跪地叩首: “ 小的得先皇赐名穆坚!可 ···· 小镜王与中原人样貌迥异、去了中原岂不是更加危险?” “ 何况中原人生地不熟、如何生存?” 仓眠紧紧瞧着渊镜黎、淡声开口道: “ 中原皇帝五年前曾得本大人一枚丹药,用来保他性命无虞,他曾允诺、若有需求尽管去找他 ” 随后冲着屋内喊道: “ 河江!” 年岁尚小的霜星出现在几人面前,拱手行礼道: “ 大人 ” 仓眠淡声说道: “ 找找法子、把他这眼睛和头发变得和中原人无异、至多五天时间、就要前往中原 ” 霜星(也就是河江)躬身领命: “ 属下明白 ” 仓眠冲着穆坚解释道: “ 本大人跟渊临说、现在正在闭关,若施展轻功入中原、来回也需要半月,眼下城中还在搜寻、只能是越快越好 ” 穆坚点头叩首: “ 属下听从星使大人吩咐 ” ····· 就这样、五日后变得跟常人无异的渊镜黎、跟着众人出发前往中原。 风尘仆仆赶到大昭行宫的时候,商卿越正坐在院里喝茶,瞧见一行人当即一口茶吐出来。 行宫侍卫纷纷举起佩刀面向众人: “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大昭行宫!” 仓眠摘下面罩,商卿越眯起眼打量、随即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紧接着面露感激开口: “ 雷先生来了!” 他那时行走江湖的名字就是雷牙。 仓眠摆摆手: “ 陛下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此番乃是有求于您 ” 商卿越自坐席起身、笑眯眯开口: “ 先生但说无妨、当年应允了先生、只要不损害我大昭子民,都可应允 ” 仓眠听着此话、微微眯起双眼打量商卿越、虽年迈却精神良好,随即语出惊人道: “ 你缺不缺儿子啊?” 商卿越呆愣片刻、茫然眨眨眼: “ 啊?” 仓眠也没兜圈子、从穆坚怀里接过渊镜黎,一把放到商卿越怀中: “ 陛下是明君、在下也不讲虚的,他是南梁先皇幺子——小镜王渊镜黎 ” “ 南梁先皇是位明德仁君、三年前也有恩于大昭,日前被亲弟弟篡位,现下只余他一个活口 ” “ 在下也不是什么雷牙、吾乃南梁星使大人仓眠 ” “ 曾夜观星象、此子为南梁二十一年后新君、陛下爱民如子,护佑此子平安、可保南梁与大昭千年无忧 ” 商卿越一双浑浊的眼爆发精明,瞧着怀中熟睡幼童、眸光深思。 良久后叹口气: “ 朕曾说过、只要不损害大招子民都会应允,星使大人如此坦诚、朕也不会恩将仇报 ” “ 渊轻筌是个好后生,也曾对朕有恩、又有大人您的恩情在、既如此,他以后就叫商镜黎 ” “ 是我商卿越的小儿子、大昭的皇子 ” 仓眠拱手作揖: “ 谢过陛下!” ---------- 商镜黎冷笑: “ 认出就杀了、有何顾忌?” 随后起身、一个纵身隐进月色。 仓眠眯起眼、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摇,躺在树干上欣赏月色。 ————————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来到五天后—— 一大早青黛青雅就收拾好了两个大包袱,此刻在正院等着主子跟大长公主说话。 商玉婉忍不住叮嘱: “ 虽说是去法华寺、佛门之地,也不用每日吃素,只管去外头吃饱了再回寺里 ” “ 你自小皮肤娇嫩,锦被可带了?衣裳带足了没?” 青雅在后头捂嘴偷笑: “ 公主您就放心吧、代妈妈一早就准备好放在轿子上了 ” “ 郡主就去十日、四国庆典前就回来了、您不必担心 ” 商玉婉嗔怪看了眼青雅,随后拉着南向晚的手嘱咐道: “ 十日也不成啊、可得注意好身体,早点回来陪本宫、知道了吗?” 南向晚笑着安慰道: “ 曾外祖母放心、晚儿定好好照顾自己、再早些回来陪您 ” 商玉婉看了看时辰、拍拍南向晚的手说道: “ 行了、眼下都巳时了,走吧 ” 南向晚起身盈盈一拜: “ 晚儿走了、曾外祖母要按时喝药 ” 商玉婉笑眯眯点点头: “ 去吧、早去早回 ” ·········· 郡主规仪的水烟红金丝软轿、上头悬挂着些许琉璃紫金铃铛、随着车夫一扬马鞭、风一吹带起阵阵悦耳轻响。 今儿个天气凉爽、阵阵凉风袭来、拂去不少热意。 马车内: 青黛笑着开口道: “ 快三年没见着着师太了,真是有些想念 ” 青雅也点头附和道: “ 是啊、自上次一别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知道师太后来都去了哪儿 ” 南向晚面上也带着笑: “ 等到了法华寺就知道了 ” ··· 装饰精美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沿着道路徐徐前行,目的地乃是京城之外十里远的法华寺。 到达那里,必须先穿过城门,按照常理来说,这城门口每天都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乌泱泱的人群挤作一团。 然而今日,此处却是一片萧条冷落之景,与往日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那厚重的城门敞开着,而在城门的两侧,则静静地停放着许多顶轿子,就如同它们也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还没等马车行至城门口,守卫士兵便远远瞧见了挂有华阳郡主徽记的软轿。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一路小跑着迎上前去。 待到近前,为首的一名士兵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行礼道: “ 末将参见华阳郡主!给郡主请安!” 听到声音,车夫赶忙拉紧缰绳,让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随后,只听得车厢内传来一个轻柔婉转的女子声音: “ 起来吧,不知拦下本郡主所为何事?” 士兵拱手行礼、面带歉意: “ 叨扰郡主、今日楼兰使臣进京,约莫再有半炷香的功夫就要进城,为防冲撞郡主 ” “ 还请郡主在此地稍歇片刻,等大军过关再行出门可好?” 良久、青雅掀开轿帘、神色冰冷: “ 我家郡主说了、既是使臣进京、自该为大军行个方便,不知我家郡主停在哪儿比较好?” 侍卫大喜过望、忙拱手说道: “ 郡主宽厚、还请车夫随末将过来,东面空位不少、等大军过境,定叫郡主先行 ” 随后青雅和青黛二人出来,左右跟着轿子走向东面。 ---------- 半炷香之后,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犹如万马奔腾由远及近。 守城的侍卫们早已严阵以待,他们挺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 当看到那支队伍逐渐靠近时,其中一名侍卫高声喊道: “ 恭迎楼兰二位公主——念宁公主、念阳公主,携使臣入我大昭朝贺!” 他的声音洪亮而悠长,在空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随着这声高喝落下,大批骏马如潮水般向着城门涌来。 为首的是一位少年,只见他身穿着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那身盔甲精致无比,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彰显出他高贵的身份。 少年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那匹马膘肥体壮,四肢强健有力,每一步都踏出坚实的蹄印,它昂首挺胸,鬃毛随风飘动,霸气十足,仿佛天下间没什么能够阻挡它的步伐。 再看那少年,生得一副好皮囊。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散发着阳光般的活力,剑眉斜飞入鬓,星目璀璨如宝石,鼻梁高挺如山脊,嘴唇微薄却紧紧抿着,神色肃穆而威严。 他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手中握着缰绳,驾驭着胯下的宝马,宛如战神降临,很显然、他就是那位少年将军——魏蚺莛。 在魏蚺莛的左右两侧,分别跟着两位将军。 这两位将军同样英姿飒爽,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头发微卷,如波浪般自然垂下,更增添了几分不羁之感。 身上穿着黄色的盔甲,从他们的气质和装备可以看出,这两人显然是楼兰派来护送公主入京的将军。 而在这支队伍的后方,则是一层又一层的护卫。 这些护卫们个个精神抖擞,手持长枪短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在众多护卫的中央,护着一顶华丽无比的金丝软轿。 这顶轿子通体靛青色,如同深海之蓝,给人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感觉,轿子的上头绣着楼兰王室的独特图腾,图腾线条流畅,色彩斑斓。 轿帘上则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绿松石,那颗绿松石晶莹剔透,碧绿欲滴,宛如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 众多轿子掀开一角、好奇打量来往军队。 ---------- 魏蚺莛身姿矫健地从高大威猛的战马上翻身而下,一身红色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骄阳如火。 只见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份红色的通关文书,然后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其呈递给守城士兵。 拱手说道: “ 本将正五品建节将军——魏蚺莛,此次身负皇命,归京护送楼兰王女进京,烦请大人查验 ” 守城士兵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起来。他连忙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那份象征着权力与使命的文书。 同时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嘴里忙不迭地道: “ 将军言重了,这可真是折煞末将!” 说着,便开始认真查看起文书来。 片刻之后,守城士兵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对魏蚺莛说道: “将军放心,这份文书毫无异议,请将军速速进城吧!” 得到放行许可后,魏蚺莛微微点头示意,转身正准备再次跃上战马之时,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沙尘,如黄龙般滚滚袭来。 魏蚺莛猝不及防之下,被扬起的沙尘迷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伸出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眼眶,试图缓解眼部的不适。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水烟红软轿也未能幸免,被狂风吹得掀起了大半帘子。 透过半开的轿子门帘,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名女子。 身着一袭姜黄色的杭绣素面暗花百褶曳地裙,裙幅宽广如流水般自然垂落; 面容堪称绝美无双,肌肤胜雪,眉若远黛,双眸犹如深邃的湖水,顾盼之间流露出一种倾国倾城的风华绝代之姿。 然而此刻,这位佳人微眯起美眸,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显然也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见此情景,坐在女子身旁的侍女急忙上前,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为其吹拂着眼睛,生怕弄疼了主子。 疾风所带来的不、仅只有恼人的风沙,还有那位少年将军悄悄变红的耳尖、以及愈发急促的心跳…… ······ 魏蚺莛忙问方才那将士: “ 那顶水烟红郡主规仪软轿上是何人?” 小将微眯双眼、打量片刻后笑着抱拳行礼道: “ 那是咱们华阳郡主、荣阳侯与阳城县主的嫡长女——南向晚 ” 心脏停止跳动、怔愣片刻有些苦涩: “ 原来 ····· 是太孙妃 ····· ” 他虽远离京城多年、但是他知道两人订婚之事。 小将噗嗤一笑、答疑解惑道: “ 将军久不在京城不知、上个月皇家宫宴、前太孙因着个孤女、公然给华阳郡主没脸 ” “ 甚至不顾皇室尊严,陛下盛怒之下废了其太孙之位,还解除了二人婚约,原本是长乐乡君的郡主、也连升数级以示补偿 ” “ 几日前华阳郡主及笄、还是皇后娘娘作为主宾前来授礼的,这盛京城最风光的贵女、也就是华阳郡主了 ” 一旁的楼兰将军提醒道: “ 建节将军、咱们该进宫拜见大昭陛下了 ” 魏蚺莛带着满脸喜色,遥遥望了一眼那顶软轿、此刻已关闭轿帘,但女子娇容深深映刻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忙拱手上马、继续前行。 第81章 阴魂不散 待那浩浩荡荡的大军渐行渐远之后,守城的侍卫们这才纷纷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开始有条不紊地维持起现场的秩序来。 南向晚正端坐轿子之中,随着轿夫马鞭一扬,她的身子微微晃动,如同置身于一片轻波荡漾的湖面之上。 不知不觉间,队伍已经离开了繁华喧嚣的城镇街道,踏上了通往法华寺的幽静小径。 一路上,景色宜人,绿树成荫,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远远地望见了法华寺那巍峨庄严的大门。 只见寺门紧闭,门前站立着两名身穿青灰色道袍的小沙弥。 他们一人手持一把巨大的扫把,正专心致志地清扫着地上堆积如山的枯黄落叶。 再看那院墙,由一块块整齐的石砖精心修葺而成,墙身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黄黑色调相互映衬之美,给人以沉稳庄重之感。 院墙高耸入云,足足有三人多高!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上面还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经图案和文字,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古刹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底蕴。 尚未走近寺庙,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灰气息从里面飘散而出。 伴随着阵阵悠扬的诵经之声,如同一曲空灵悦耳的天籁之音,萦绕在人们耳畔,令人闻之心神安宁,杂念顿消。 ··· 那两个小沙弥听到脚步声临近,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张望。 当他们看到有客人到访时,连忙放下手中的扫把,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 “ 阿弥陀佛,不知几位施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青雅笑着上前、双手合十: “ 阿弥陀佛,我家主子名唤静笙 ” 小沙弥一听、忙上前行礼道: “ 见过静笙师叔!静怜师祖在里头等候您多时了 ” 素手掀开轿帘、南向晚起身走出轿子,对着二位小沙弥双手合十: “ 有劳二位带我一行 ” 小沙弥瞧见南向晚长相,心下念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几息间反应回来、双手合十: “ 静笙师叔请随我二人同行 ” 随后做出请的手势,带着南向晚向里面走去。 青黛青雅毫不费力背起四个硕大包裹,引得后头跟着的侍卫目瞪口呆。 二人理都没理,跟着主子身后就进去了。 —————————— 今日正值十四,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 这一天对于寺庙来说,是一个特殊而庄重的日子——悟道法师圆寂之期。 寺中的住持带领着众多僧人,身着袈裟,面容肃穆地为这位德高望重的法师念经祭奠,众人身着澄黄袈裟、盘坐在大殿内诵经。 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竹林前。 竹林郁郁葱葱,翠绿的竹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沙弥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向身旁的人恭敬地说道: “ 阿弥陀佛,小僧还有些杂务需要处理。前面便是师祖的住所,师叔请您自行前往吧 ” 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 南向晚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 “ 有劳你了 ” 小沙弥连忙摆手,躬身回道: “ 师叔言重了,这些都是小僧分内之事 ” 说罢,他转过身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竹林小径之中。 此时,竹林与山上茂密的葱郁树林相互接壤,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着,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交织成一曲美妙的乐章,给这宁静的氛围增添了一抹生机。 主仆三人身形刚动,正欲踏入竹林,只见涿青端着一盆水从屋内走出,当她看到眼前的三人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惊喜之色,口中更是忍不住高声呼喊: “ 啊啊啊!小姐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由于太过激动,手中的净盆竟被她一下子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水花四溅开来。 青雅“嘶”了一声,口中嘟囔着: “ 涿青你怎么还是如此毛躁?这盆子岂不是又废了?” 涿青摆摆手、满不在乎道: “ 一个破盆子能值几个钱,哎呦好小姐、三年未见生的越发标志了、奴婢瞧着真是欢喜 ” “ 快些进来、师太等了许久了,今儿个特意下山买了二十只烧鸡、就等着小姐过来呢 ” 随后就拉着南向晚往里走、青雅嘴角一抽: “ 师太还是这么喜欢吃烧鸡啊 ······· ” 青黛噗嗤一笑: “ 行了快走吧、一路过来郡主肯定饿了 ” ---------- 室内的静怜身着青灰色道袍、长至脚踝的秀发随意披散,端坐在一张墨玉雕刻的四方桌前。 桌上摆满了二十只烧鸡冒着勾人肉香,静怜一双美眸直勾勾盯着烧鸡,嘴角流着口水,听着有人走近,瞧见满脸含笑的南向晚双眸一亮。 猛地站起来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南向晚: “ 我的小晚儿啊 ~ ~ ~ 可想死我了啊 ~ ~ ~ 瞧瞧你都瘦了,是不是玉婉不给你饭吃啊?” “ 好孩子可想死师傅了、一别三年为师日思夜想、饭都吃不好啊!” 南向晚一双美眸饱含思念,笑着开口道: “ 徒儿也想师傅,曾外祖母待徒儿很好,师傅无需挂怀 ” 涿青满脸鄙夷、走进来接话道: “ 师太您前几天回来、可是吃了八斤羊肉、六个羊蹄、十碗汤面、还有一只羊腿、两大锅羊汤 ” “ 若不是奴婢拦着,您就要把店包了,哪儿就吃不好了?” “ 还有啊 ······ ” 静怜松开南向晚出声打断: “ 行了行了,你怎么就知道揭我老底!下回出门可不带你了 ” 随即拉着南向晚的手落座,仔细打量南向晚、满意笑道: “ 我的小晚儿就是漂亮、可真好看啊,比起那小子也不遑多让 ” 涿云端着剩下的菜肴上前,瞧着南向晚也忍不住夸赞: “ 小姐可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奴婢瞧着都移不开眼了 ” 南向晚听着夸赞、面上有些薄红: “ 师傅和涿云姐姐过誉了 ” 青黛青雅放下四个大包袱,笑着上前见礼: “ 奴婢给师太请安!” 静怜嘴巴张的老大,指着青黛说道: “ 这 ···· 这小圣女现在出落得也这么好?诶?月间你咋变丑了?” 青雅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冷美人面、笑着开口道: “ 在主子身边、自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一别数年、师太风采依旧啊 ” 静怜招呼着二人落座,方才开口道: “ 害!你们还不知道吗?老娘长生不老,当然风采依旧了!” 涿青叹气道: “ 师太、注意言语,奴婢说过您是法华寺老祖宗,言语怎可如此粗鄙 ” 静怜眨巴眨巴眼: “ 这都是自己人、谁会嫌弃?小晚儿你嫌弃为师吗?” 南向晚笑着摇摇头: “ 徒儿怎会嫌弃师傅?” 静怜点点头、冲着涿青一摊手: “ 你看?都不嫌弃我 ” 随后冲着涿青做个鬼脸,涿青强忍着气坐在座位上。 ····· 静怜从袖中掏出一枚锦盒,锦盒瞧着颇有重量、笑眯眯递给南向晚: “ 为师补给你的及笄礼,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南向晚双手接过,打开后赫然是一大块紫云水晶、同样的未经雕琢、天然形成的形状足以惊艳众人。 南向晚笑着收下: “ 徒儿很喜欢、多谢师父 ” 青雅惊呼一声: “ 这怎么送礼还能送一样的出来?师太您有读心之法?” 静怜皱眉疑惑: “ 什么一样?谁还能跟我一样?” 提起这个、青雅愤愤不平: “ 就是那位长安王殿下、在郡主及笄前一天晚上、夜闯郡主闺房,送的也是这么大一块紫云水晶!” 静怜顿了顿、神色尴尬不已、磕磕绊绊说道: “ 啊 ······ 早知你二人有恩怨 ······· 为师今日就不叫你来了 ······· ” 南向晚皱眉不解、不知何意。 涿云摸了摸鼻子,不做应答。 涿云也是转过头把脸埋进饭里、不发一言。 紧接着院外传来男子怒声: “ 好啊!静怜你这老狐狸!把本王支走就是为了自己躲起来吃烧鸡是吧!你别想跑,本王都闻到味了!” 随后一身红色织云锦绣蟒纹锦缎长袍的商镜黎、赫然出现在一屋子人面前。 青雅的筷子“ 啪嗒 ”一下掉在地上、一时噤若寒蝉。 —————————— 静怜神色尴尬、也摸了摸鼻子未发一言。 青黛青雅豁然起身将南向晚围起来,二人面上都是警惕、青雅豁然抽出腰间骨鞭、咬牙切齿道: “ 长安王殿下!” 南向晚则面色铁青,这人怎么走到哪跟到哪?简直阴魂不散!!!! 随即看向师傅问道: “ 师傅、您怎会跟长安王认识?” 身后仓眠三人也挤进来、瞧着屋内的南向晚纷纷抱臂站在门口、等着看好戏。 商镜黎眸中带着惊诧、面上扬起坏笑吹了个口哨: “ 又见面了小郡主?你跟本王还真有缘啊 ~ ~ ~ ” 静怜讪笑解释道: “ 这 ···· 他是为师的朋友,三年前你们刚走不久、为师囊中羞涩,那时候快到皎月边境了 ” “ 饿了好些天碰上他了,他认出我身份、随后管了为师一年的饭 ” “ 后来我二人就成了忘年交了,为师真不知你二人有恩怨呐!镜黎他是个好孩子,你们有什么误会正好借此解释清楚不是?” 商镜黎直接自来熟坐在南向晚身边,面上轻笑: “ 本王跟小郡主哪有误会啊?小郡主你说是吧?” 南向晚死死攥着拳头,抬头正撞上一张放大的俊脸、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青雅瞬间站在南向晚身前: “ 佛门重地、王爷还请知道些廉耻!” 商镜黎微眯眼睛、轻笑着打量青雅: “ 你是那天被霜星按住的丫鬟?你的脸皮掉了 ” 随后指了指后面凳子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但笑不语。 青雅大惊失色、忙快步走回去收起人皮面具、心下恼恨不已:真是大意了!谁能想到这登徒子也在!!! 青黛美目一横,代替青雅站在身前隔开二人: “ 男女七岁不同席、王爷身为皇室中人该知晓礼仪分寸,否则奴婢就不客气了 ” 既然商镜黎知道主子和青雅有功夫,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左手一条盘踞的红色小蛇、似是察觉到主人怒意,吐着信子从袖中爬出,冲着商镜黎伸出獠牙。 仓眠瞧着那条小蛇、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躬身一礼: “ 在下雷牙,姑娘这条蛇可是赤练玉环?” 青黛瞧着面前俊朗少年,眯了眯眼冷声回应: “ 不错、你有何见教?” 仓眠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激动,指着青黛语无伦次: “ 她!就是她 !没跑了!” 随后冲着青黛躬身一礼: “ 在下失礼了!” 紧接着就抓着青黛的袖子把人往外带,青黛惊诧不已、指挥着无数蛊虫向他身上爬去,可蛊虫像是对他毫无兴趣,反而温顺的趴在仓眠身上。 青黛挣扎反抗也毫无作用,只能由着仓眠把她带走。 南向晚豁然起身、玉手一开、玄清七杀扇的扇尖散发凛凛寒光,抵住商镜黎喉咙、冷声威胁: “ 放开我的侍女!” 商镜黎神色不变、轻笑道: “ 老狐狸、能不能给本王腾个地方、本王想同小郡主好好解决一下恩怨 ” 静怜哈哈一笑、起身说道: “ 啊!对对对,今儿个是悟道圆寂的日子,涿青涿云还不跟我过去?” “ 小晚儿你跟他慢慢聊哈 ~ ~ ~ 为师岁数大了记性不好,得赶过去做法事、啊呸,诵经去呢啊哈哈!” 涿青二人对视一眼,跟着静怜起身往外走,同时堵住了青雅的嘴,把青雅也一并带走了。 还紧紧关上房门。 南向晚面若冰霜,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商镜黎,怒声质问道: “ 你到底有何目的?为何处处针对于我!” 商镜黎却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骨节分明的大手猛然伸出来,攥住了南向晚纤细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强行扭转手中扇子所指的方向。 紧接着,商镜黎悠然站起身来,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动作缓慢优雅地将扇子合拢起来。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气十足的笑容,轻声开口说道: “ 玄清七杀扇这么危险的东西,小郡主还是莫要轻易指向本王 ” 南向晚闻言,美眸一凛透露出丝丝杀意,冷冷地回应道: “ 我不知道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商镜黎突然猛地用力一拉,毫无防备的南向晚就这样被他直接拽进了怀中。 商镜黎轻笑着凑近南向晚的耳畔,轻声呢喃道: “ 本王倘若有意将此事泄露,那晚就不会出手救你和你的部下了 ” 南向晚身形微僵,原来他就是那晚的黑衣人!她记得那人武功高强、柳叶在他手中如同钢刀 ····· 商镜黎稍稍躬下身去,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搁在了、南向晚柔弱的肩膀之上,双臂从后面拥她入怀,继续在南向晚的耳边低语呢喃: “ 本王对小郡主甚是喜爱,如今王府中正缺一位王妃,不知小郡主是否愿意?” 耳边吹来热意,南向晚浑身一个激灵、心中那股异样被强行压制,趁其不备一个闪身躲开怀抱,站到两米远距离的空地上,缓了缓两颊热意、冷声开口道: “ 王爷既是那日出手相助之人、日后有用得到风雨楼之事尽管开口 ” “ 王爷千金之躯、向晚不才、自是不堪为配,京中适龄女子众多,还请王爷移步别处 ” 商镜黎轻笑: “ 那怎么办呢?本王就想要你 ” 南向晚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向门口、一脚踢开房门、静怜差点没躺在地上,好在身旁的涿青迅速拉了一把,闪身避向左侧。 静怜面色尴尬、转过头似是在找什么般开口: “ 哎呀涿青、我那条浮尘哪儿去了?没它在可不行啊 ” 第82章 草儿 青雅一个纵身上前护着: “ 郡主可有大碍?” 南向晚再未说一句,转头看向远处一座八角凉亭,里头正坐着四人,仓眠三人双眼亮晶晶看着青黛。 青黛一脸鄙夷,坐在那为他们一一解释每种虫子的功效和作用。 原本她还以为这人捉她是干嘛的,她本命蛊都做准备好了,结果这人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上次杀陏垣那帮人的虫子。 心下微惊、这人什么来头?这些虫子人死身消、为何在他身边还活着?甚至还有几只胖了不少。 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小虫子们都蠕动起来,显得异常兴奋。 还以为这人是要兴师问罪,结果他就指着每一条自己不认识的蛊虫、叫她帮忙解释名字和作用。 ······· “ 黛姑娘、这僵蠕虫是做什么的?在下研究过、发现它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不知可否解惑?” 青黛叹口气、看看这仓眠手中那条黄色扁扁的虫子: “ 顾名思义,可暂时让中蛊人无法行动,约莫两柱香功夫,通常配合其他蛊虫一起用 ” “ 我说你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吗?” 仓眠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的茫然: “ 不知道啊、不过他们都很喜欢我,在我这乖着呢 ” 青黛转过头,瞧见南向晚忙上前去候着。 静怜正欲说什么,商镜黎大步流星走出房门,面上带着一丝笑说道: “ 回府!” 霜星儿人忙跟上去,随即都出了院子。 仓眠一边收拾瓶瓶罐罐、一边笑嘻嘻冲着青黛招手: “ 黛姑娘!下次有蛊虫的事我还找你啊!今儿个就先告辞了!” 随后也起身出了院子。 ———————— 等几人走后,南向晚静静看着师傅等她的解释。 静怜不好意思笑笑: “ 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每次长安王一出来,为师脑子里就一句话、他是好人 ” “ 今儿个师傅本来想拦着的,但是脑子里出来一句话、他说让我赶紧滚出去,然后把空间留给你们俩,我这样说小晚儿你信吗?” 青雅欲言又止、良久艰难吐出一句话: “ 我懂了!师太是不是这一路苦修已经疯魔了?” 静怜听着此话、气的直跺脚: “ 文家丫头你过分了!!!!! 我看起来很像个疯子吗?” 静怜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晚儿、为师可曾有骗过你?你知道为师的啊!” 南向晚皱眉沉思,面色难看至极、良久后才说道: “ 难不成商镜黎是什么妖物不成?竟还能左右师傅心智 ” 静怜摇摇头、随即开口说道: “ 就像为师当年收你为徒、和带你游历、帮你建立风雨楼的时候是一样的 ” “ 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去干什么,该去碰到谁 ” 静怜随即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深表赞同的点点头: “ 为师知道了、这一定是神明指引,否则我怎么能活这么多年?” 南向晚委实难以接受、满脸错愕: “ ···· 神明指引、这样一个登徒子 ····· 是好人 ···· ” ---------- 静怜重重点头,随后领着南向晚重新回屋后说道: “ 为师叫你此时前来、是因为脑子里头的声音告诉我,你被幽冥阁阁主重伤 ” “ 虽是两败俱伤,但是他们会卷土重来,叫我保护好你 ” 青黛双眸一亮、却又带着些难以置信开口道: “ 那照这么说 ···· 长安王真是好人?” 随后掏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籍,甚至连书封皮都没了。 青雅有些嫌弃: “ 师太 ······ 你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静怜白了青雅一眼: “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这是配合玄清七杀扇所用的功法,为师叫你来就是为了它 ” “ 上次一别之后,脑子里的声音就告诉我三年后、回京都把这本秘籍给你,叫你务必十天参透 ” “ 但为师说实话、这本书我瞧着没啥特别,反正你慢慢练、后山的竹子你随便砍 ” “ 正好劈开做点竹筒烧鸡吃 ” 话落嘴角还留下了口水。 不再想商镜黎那个倒霉玩意儿,南向晚郑重接过,点了点头后出了门,预备着参透其中奥义。 青黛笑眯眯凑上前: “ 师太、奴婢有没有啊 ?” 静怜狠狠拍了下青黛的头: “ 有你个大头鬼!净想美事儿,我的东西都是小晚儿的,你别惦记了 ” 青黛揉了揉额头,笑着开口说起正事道: “ 本来此番前来就是想跟师太说陏垣的事情的,既然您知道了奴婢就不多说了 ” “ 幽冥阁到底隶属哪个国家?为何那陏垣如此强悍?楼里头损失惨重 ” “ 尤其是那陏垣、诡谲得很、浑身上下都透着邪性,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我等生死难说 ” 静怜点点头、随即看向青雅双手一摊道: “ 你说这些我略有耳闻,不过他是哪儿的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活得长了点、可我不是万能的呀?” “ 你呢、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听我的没错,我还给月间带回了好消息呦 ” 话落挑眉看着青雅。 青雅兴奋不已开口道: “ 还有奴婢的份?什么好消息啊师太?” 静怜淡笑开口道: “ 文家嫡长女文淼、也就是你姐姐还活着,现在人在郴州, 我回来之时与她说起你的事 ” “ 她现在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娘,估摸着这两日就出发来京了,到时候你们姐妹俩就能团聚了 ” 青雅怔愣住、随后惊喜万分、两行清泪话落脸颊: “ 真 ···· 真的吗?阿姐还活着?真的!!!!她现在过得可好?” 随后一把拉住静怜胳膊、连珠炮似的问起。 静怜叫她吓了一跳、白她一眼说道: “ 我口中岂有虚言?她成婚了,嫁了个当地的秀才,二人夫妻和美、哎呀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她还给你生了个小外甥呢 ” 青雅满脸泪水的点点头,眸底带着深深的欣喜。 —————————— 未时已至—— 此时正值一天太阳最毒的时刻,火辣辣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一般,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主们无精打采地坐在遮阳伞下,神色恹恹,有气无力地吆喝着自己摊位上的货物。 与其他冷清的摊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售卖冰羊奶的摊子。 这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在一起,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一碗碗、散发着凉气的冰羊奶,就盼着能赶紧买到手,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口,好消解这难耐的酷暑。 草儿身着一袭素雅的水粉色素纹锦缎纱裙,微风拂过,裙摆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般轻盈美丽。 她的发髻半垂于脑后,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态。 头上戴着一根简单的素银钗子,虽不华丽,但却恰到好处地点缀出她的清新脱俗。 草儿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那诱人的冰羊奶摊子,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咽下了一口唾沫。 跟在她身后的,正是羊毫前些日子新为她置办的丫鬟翠柳,原是侯府家生子、颇有些心高气傲。 翠柳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鄙夷之情。 她撇撇嘴,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 姑娘若是真想喝,只管上去买便是了,何必扭扭捏捏,果然是小家子气!” 本来瞧着这姑娘长相的时候,翠柳还想着侯府定要又添一位主子了,谁知侯爷就是把人放在这、好几天了一次也没来,瞧着她这做派她就更生气了。 草儿啜泣着擦眼泪: “ 对 ··· 对不起这位姐姐,都是草儿不好,给你丢人了 ” 翠柳瞧见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 我是欺负你了还是怎样?果然是贱民出身!竟学的勾栏瓦舍做派,怪不得你哥哥要把你卖到青楼!” 翠柳丝毫没注意身后越来越低的气压,继续破口大骂道: “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守着你这么个小贱人 ······ 啊!” 话音未落,南万里一脚将她踢出去老远。 翠柳瞧见南万里、吓得花容失色: “ 老爷!奴婢不是有意的 ······ ” 南万里面色阴沉: “ 叫你来伺候人、你倒是把自己当主子了,即刻把她押回府去,打三十大板发落到外头去 ” 羊毫忙回应道: “ 老爷、翠柳是家生子,他老爹为府上操劳许久,不若就打发到庄子上算了 ” 南万里摆摆手,算是默许了。 翠柳松了口气,瘫在地上任由家丁把她带出去,她感激的看了眼羊毫,羊毫摆摆手跟上南万里。 草儿双眸还带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抬头看着南万里、双眸猛的一亮,紧紧揪着裙摆褔身行礼: “ 草儿谢恩公救了草儿,还给草儿这么漂亮的衣裳 ” 她脸上的欣喜不似作假,叫南万里恍惚不已,她身上这条裙子、便是侯府下等侍女都不会穿,她却视若珍宝。 南万里神色动容: “ 不必多礼,你想喝这个?” 南万里指着羊奶摊子,刚才买完的人瞧着南万里惩罚翠柳,怕殃及池鱼早就躲开了。 此刻摊主笑着对草儿说道: “ 姑娘要喝吗?五文钱一碗 ” 草儿连忙摆了摆手: “ 不不不、我 ··· 我不想喝的 ” ---------- 南万里早在刚才她们刚到摊子前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了,今日休沐、想起草儿他便借口有事、出来看看这姑娘如何了。 正撞上这恶仆仗势欺人,翠柳是伺候她的,这傻姑娘竟也不知反抗,只一味在那哭,世间怎会有这般单纯的姑娘? 思及此,转头问那摊主: “ 还剩多少碗?都包起来吧 ” 摊主欣喜的不得了,忙不迭点头应和道: “ 诶诶!小的粗略算了算就收您半贯钱吧,这也没多少了 ” 羊毫自钱袋取出一块碎银子,直接递给摊主说了句: “ 多的算我们老爷赏你的 ” 随后指挥小厮搬起那半箱子的冰羊奶,站到南万里身后。 摊主小的见牙不见眼: “ 哎呦小的今儿个真是遇上贵人了,谢老爷厚赏!” 草儿站在原地泪水涟涟,哽咽的看着面前的南万里说道: “ 恩公 ····· 很贵的 ··· 一块碎银子可以买很多东西的 ” 南万里瞧着她再也忍不住心疼,上前拉住草儿得手,草儿瑟缩一下、随后用力回握那只手。 南万里低声说道: “ 以后有本 ···· 有我在,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了 ” 草儿抬头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面上带着羞涩,泪水滑落脸颊: “ 草儿何德何能 ····· 得老爷如此厚爱 ···· ” 南万里轻柔的拂去美人面上泪珠,拉着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 草儿这名字配不上你,日后你就叫明珠,明儿个我派人去衙门给你换名字,你姓什么?” 明珠不可置信的抬头,低声轻喃: “ 我 ···· 我可以叫这么好听的名字吗?我姓李 ” 南万里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眸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 我说你配得起、你就配得起,那日见你哭的那般伤心,我心都要碎了 ” “ 以后你跟着我,我不会再叫你掉一滴眼泪了 ” 明珠破涕为笑、大着胆子把小脸枕在南万里臂弯、柔声说道: “ 明珠多谢老爷厚爱 ” 随即将头深深垂下,没人看到她一双美眸的暗潮涌动、风雨欲来。 —————————————— 丑时已至—— 原本熙攘热闹的街道此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除了打更人的三声铜锣声响,划破夜空,余音袅袅,再无半个人影。 贤王府内也是一片静谧,只有盏盏昏黄的灯光如豆般点缀着每条蜿蜒曲折的小径。 府中的守夜侍女们手提灯笼,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各个院落之间; 而负责倾倒夜香的婆子则步履蹒跚,身影在黯淡的光影下显得格外佝偻。 除此之外,整个王府宛如一座沉睡的巨兽,悄然无息。 在下人房中,蒋娇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蜷缩在破旧的棉被里。 那张娇艳动人的小脸此刻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如晶莹剔透的珍珠般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紧咬下唇,眉头紧锁,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声轻喃。 终于,她那细微的声音还是惊醒了睡在一旁的丫鬟。 只见那丫鬟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身子,随手提起一盏昏暗的油灯,满脸不耐烦地起身前去查看。 她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 呸!真是个搅家精,害得太孙殿下如此下场还不知悔改!这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无痛呻吟,到底又想怎样啊?” 随着她的靠近,油灯散发出的昏黄光线逐渐照亮了蒋娇儿那可怜兮兮的面容。 丫鬟怒道: “ 说啊!你又怎么了!” 蒋娇儿似是想说话,又似经受极大痛苦发不出声,到底肚子里怀着太孙的孩子,她还是快步走上前去将人扶起来。 正欲说什么,原本痛苦的蒋娇儿面无表情,一个手刀狠狠劈向丫鬟的后颈。 丫鬟一声闷哼软绵绵的就要倒地,蒋娇儿起身将人接住、避免发出巨大声响吵醒旁人。 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打开窗户一个纵身翻窗而去,趁着无人瞧见纵身一跃踏上房顶,蜻蜓点水横跨房顶瓦片,没有一丝声响。 自房顶跳下后转身进了旁边一处小巷,以手做出吹哨动作,一声哨响划破寂静夜空。 第83章 南疆进京 不多时现身数道青色身影,聚集在贤王府周边小巷,众人跪地齐声行礼道: “ 圣女殿下 ” 蒋娇儿面无表情,背过手去低声回应: “ 人都安排好了吗?” 一男子回应道: “ 回圣女的话,暗七已成功接近目标,今日飞鸽传书已经成事,不久即可顺利进行下一步 ” “ 暗一回应、商衍跟南疆太子取得联系,目前商衍人在大昭得金鳞一处客栈落脚,明日便会乔装打扮随南疆太子入京 ” “ 此外、属下等已派人去风雨楼、重金悬赏大昭华阳郡主南向晚项上人头,于十月皇家围猎动手 ” “ 暗三回应、无法打进长安王府、暂无进度,长安王新得了个美人叫邀月,听说那女子生的绝色、长安王宠爱非常 ” “ 大昭嘉王迎了荣阳侯庶出二女儿入府,至今尚未圆房,那女子整日被王妃磋磨,日子艰难 ” 蒋娇儿听着点点头,随后淡声开口道: “ 叫暗七加快进度,务必赶在四国庆典前得手,商衍那里不用跟了,他回了大昭第一件事就是找本尊 ” “ 南向晚为大昭皇家纽带,围猎动手叫大长公主跟皇帝狗咬狗就是了 ” “ 商镜黎此人绝不简单,既不得手盯着就是了,别叫人发现 ” “ 看看那庶女能不能为本尊所用,若不能就杀了 ” 轻描淡写一番话说完,众人齐声回应: “ 谨遵圣女殿下御令 ” 一女子起身上前,递给蒋娇儿一颗药丸,莹白的药丸散发着诡异光芒,蒋娇儿服下后小腹微微隆起。 按着进度、她现在刚好有孕三月。 蒋娇儿顿了顿说道: “ 大昭皇帝派过去的人,对咱们可有影响?” 一男子拱手回应道: “ 蕲州依旧为咱们守城,他派去的是西南将军,剩下那位就不得而知了 ” 蒋娇儿又问道: “ 王上可有何指令传来?” 又一男子拱手回应: “ 王上叫圣女殿下保重自身,有事直接去寻赤练将军 ” 蒋娇儿皱眉开口道: “ 赤练何时来了大昭?” 男子轻笑、回应道: “ 他比您还早些,赤练将军痴心于大昭一个女子,月前跟王上告了假,王上批了 ” 蒋娇儿冷嗤: “ 若不是他用兵如神,这般儿女情长简直不堪大用,没事就继续盯着各处、有事速来回禀 ” 随即纵身一跳,隐进漆黑月色,向着贤王府而去。 众人叩首行礼: “ 恭送圣女殿下!” ———————————— 南万里这厢鬼鬼祟祟回了侯府,面上带着惬意,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意味。 行至书房正撞上狼毫在门口守着,瞧着来人狼毫兴奋道: “ 侯爷回来了!” 南万里做出噤声手势: “ 嘘!!! 小声点,别叫旁人听了去 ” 狼毫恍然大悟,笑着点头将人迎进书房,一边低声开口: “ 快进来、热水都备了许久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快好好歇歇泡泡脚 ” 羊毫跟在后头走进来,神情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南万里将脚伸进热水里,舒服的一声喟叹: “ 嗯 ~ 今儿个泡的是什么?” 狼毫笑着回应: “ 回侯爷的话、是松针和玫瑰汁子,就着些滋补中药搓成丸,泡的时候丢进去一颗就行了,这法子还是夫人想出来的 ” 南万里顿了顿,面上带着些心虚道: “ 夫人没过来找本侯吗?” 狼毫笑眯眯回应: “ 侯爷走时不是说去左都御史家吃酒吗?夫人问了一句之后就再没旁的了 ” 南万里点了点头,一炷香后泡好了脚、挥挥手叫二人退出去: “ 行了、明儿个还得上朝,你们都回去吧 ” 狼毫端着脚盆、二人行礼告退。 ······ 等收拾好之后二人回房,狼毫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瞧见羊毫似乎有心事、疑惑开口问道: “ 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今儿个侯爷训斥你了?” 羊毫踌躇许久,终是憋不住,起身看看四下静悄悄的,关上门后说道: “ 侯爷养了个外室,那女子本名叫李草儿,侯爷赐名李明珠,今年约莫十六七的样子 ” 狼毫一听瞪大了眼睛,惊叫道: “ 侯爷怎会如此?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羊毫忙捂住他的嘴: “ 你小声点,若是被别人听到,我们可就惨了,候爷说不叫我告诉旁人的 ” 狼毫皱着眉头: “ 到底怎么回事?” 羊毫起身坐到桌前坐下,忧心忡忡的开口道: “ 前些日子三小姐定亲那天,我跟侯爷去四方斋买福源糕,路上碰到个男子要卖了自己妹妹去青楼 ” “ 你是知道侯爷的,这好女色是侯爷的坏处,那女子生的也实在好,侯爷动心也在所难免 ” “ 侯爷就派我给她安置个寨子,今儿个也不是去左都御史家,而是去看了那女子 ” 狼毫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 “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同我说?” 羊毫忙回道: “ 这不是侯爷不让说,而且今儿个不是告诉哥哥你了,我一直守在院子外面,听着今儿个是成事了,哥哥、咱们该怎么办啊 ” “ 如果装作不知情,万一哪天事情败露,我们也脱不了干系,可要是告诉夫人,侯爷肯定不会饶过我们 ” 狼毫沉思片刻后说: “ 你先暗中观察一阵,看看侯爷到底有多看重这个外室,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玩腻了就抛诸脑后了 ” 羊毫无奈地点点头: “ 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侯爷莫要因为这个女人做出糊涂事来,毁了自己的前程 ” 狼毫抹了把脸、满面愁容开口道: “ 我还真当侯爷转性了、唉 ····· ”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怀着忐忑的心躺回床上,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 长安王府内—— 云霄已经换回了男装,一身靛青色襄平纹织云锦锦缎长袍裁剪得体、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 俊脸带着邪笑,坐在房顶上与仓眠对话: “ 我说、你真活了一千年了?” 仓眠摸了摸下巴、酒壶拿起喝了一口后方说道: “ 你要严格来算吧、我应该活了九百多年,因为开国皇帝八十了才把我弄出来,得扣除八十年才行 ” 云霄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 我听说你是随着南梁国运活着,国在你在、国亡你死?” 仓眠满不在乎点点头: “ 是啊、真不知道谁给我造出来的,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说这不是骂人么?” 云霄拍拍仓眠肩膀、故作心疼说道: “ 我听霜星说你过得不太好,真是难为你了老王八 ··· 啊不对,星使大人 ” “ 原先我还想呢,为啥南梁每一代都有星使,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是世袭的呢,原来都是你一个人啊 ” 仓眠瞪了云霄一眼: “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十年前你就这样、怎么现在一点长进没有?” 云霄故作潇洒的偏过头: “ 小爷这是走自己的风格你懂不懂?说真的、活了那么多年、你就没娶个媳妇啥的?或者你就没找个相好的?就一直单着?” 仓眠一伸懒腰、懒洋洋躺在片片朱红漆瓦上、微眯起眼睛说道: “ 找什么?付诸感情、最后看着心爱之人死在你面前?还是她白发苍苍、我容颜依旧走出去叫人指指点点?” “ 被人说你们是祖孙伤她的心?感情嘛 ~ 镜花水月的东西,我可不稀罕 ” “ 有这功夫还是多玩一玩,逛一逛,活了这么多年、这大好山河我还没走全呢 ” 偏过头看着云霄、啧啧不屑道: “ 啧啧啧、果然是凡夫俗子,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不堪大用,怪不得小渊渊叫你扮女人 ” 云霄做事就要上前打他,二人在房顶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 第二日正午—— 只见一行身着姜黄色盔甲的侍卫,整齐划一地骑着高大威猛的军马,气势磅礴地向着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缓缓驶来。 这队人马宛如一条金色长龙,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光芒。 队伍最前方的那位将军,身披一套正红色的精致盔甲,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这位将军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相貌英俊非凡,可谓是玉树临风。 其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一种浩然正气,令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那两道修长的眉毛犹如利剑一般直插入鬓角,一双如鹰隼般锐利无比的眸子,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 此人正是当今朝廷的正三品骠骑大将军——温邵虞。 温邵虞,奉命镇守南疆边境已然多年,坚守岗位,保家卫国,如今已经三十七了,依旧未娶妻成家。 温邵虞的父亲乃是赫赫有名的温国公温博威。 想当年,温博威亲自率领大军出征南疆,经过三年惊心动魄的激战之后,最终大获全胜。 也正因这场辉煌的胜利,温博威获封国公之位,并在功成名就之后选择辞官归隐,在京城过上了安稳平静的晚年生活。 其长子温邵虞则子承父业,继续肩负起守卫边疆的重任。 在温邵虞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顶极其华丽的金丝软轿。 这顶软轿通体呈现出宝蓝色调,其上精心绣制着南疆人民所信奉的巫师图腾图案,这些图腾既古老又庄重,透露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守城士兵左右两侧站成两排,跪地行礼道: “ 恭迎南疆太子殿下、无忧公主入京朝贺!” 随着众人话音落下,温邵虞走至城门口、以手做出止步动作,大军停住后翻身下马,掏出红色通关文牒递给小将。 小将双手接过、查验后赔着笑开口道: “ 末将恭迎骠骑大将军归京,此番回来可能小住些时日? ” 温邵虞挂着温润浅笑、冲淡了眉眼凌厉: “ 陛下厚爱、准许可留京直至皇家围猎 ” 小将听着此话忙笑着恭贺: “ 哎呦真是恭喜大将军、边疆苦寒、总算能得片刻安宁了 ” 温邵虞翻身上马、笑着开口: “ 男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也是身为臣子的职责所在 ” 随后马鞭轻扬,后头浩浩荡荡的大军跟着走过,卷起一片黄沙。 ··· 等人走干净之后,小将们咳嗽两声方才开口: “ 这骠骑大将军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么多年守着边疆,也没个一儿半女 ” “ 可不是么、听说周老太君都快急死了,大将军就是一个不见、愣是守身如玉多年 ” “ 估摸着将军是想着、他镇守边疆,不好娶妻叫家中妻子担心吧?” “ 哎呀人家的家事、咱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再有几天南梁的人也就来了 ” “ 南梁是谁护送着?不会是定远大将军(林立达)吧?” “ 说什么胡话?林大将军不能离开南梁边境,估摸着应该是四品安夷将军(石海生)吧,他是林大将军的副将,估摸着该是他来送 ” “ 呀!那澄嫔娘娘(石染,石海生的嫡长女)可要乐呵了,安夷将军去南梁边境也有八年了吧 ” —————————— 马车缓缓行至宫门前,合福公公正笑眯眯迎在正午门的门口,瞧着众人身影由远及近、行至跟前,方躬身行礼道: “ 奴才给南疆太子殿下请安、给无忧公主请安,见过骠骑大将军 ” 温邵虞自马上下来、笑着拱手道: “ 合福公公有礼了 ” 合福忙笑着推拒: “ 哎呦大将军您这可折煞奴才了 ” 一只白皙修长的男子手缓缓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身形略显消瘦、面色带着病态的白,面容俊朗却两颊略有凹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笑意。 身着绛紫色四爪金龙祥云纹太子服制,左手比在右胸口,裸露出的半截纤细手臂之上、有着古老神秘的刺青。 浅笑着行了个南疆礼节: “ 本宫名唤公羽冥玄,这是本宫的妹妹公羽玫烟,此番幸得大昭陛下盛情邀约,故本宫二人前来 ” 身后走出一容色艳丽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与公羽冥玄五分相像。 唯独生了双秋水剪瞳,眼波流转间妩媚多情。 身着繁琐的南疆公主服制,裙面上绣着半边南疆王室图腾,裸露在外的半截藕臂上、有着跟哥哥一样的古老刺青。 此刻一脸灿笑、同哥哥一同见礼: “ 公羽玫烟见过公公 ” 合福忙摆手推拒: “ 哎呦快快、这不是折煞奴才吗!陛下为二位殿下准备的殿宇在御花园南角,别静雅致远离他国和后妃 ” “ 二位殿下尽可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伺候的人说就是了 ” 公羽冥玄谦逊一笑: “ 真是有劳 ······ 咳咳 ··· 咳咳咳 ” 话音未落、他就咳得止不住,身后一面容普通、却气质不凡的男子走出来,一席书童打扮,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递给公羽冥玄。 公羽冥玄服下后面色稍霁,轻笑着对合福解释: “ 公公见笑了、本宫身子不好,得常年服药 ” 合福皱着眉头担忧开口: “ 哎呦太子殿下可得注意身子,京中不比南疆秋高气爽,现在日头正毒、快回宫好好歇着吧,奴才给您带路 ” 公羽冥玄笑着点点头: “ 有劳公公了 ” 温邵虞拱手一礼: “ 南疆太子殿下、无忧公主,末将还要去殿前述职、就不送您二位过去了 ” 公羽玫烟温笑着开口: “ 这一路有劳骠骑将军护送,您去忙就是了 ” 温邵虞拱手后向着反方向而去。 公羽冥玄拉过方才那男子介绍道: “ 这是本宫的贴身书童衍之,本宫的身子全靠他顶着,带他一同前去无妨吧?” 合福打量了下,见其普普通通后方笑着开口: “ 既是太子殿下用惯的人,有他跟着也好照顾您起居,这点小事无妨的 ” 说着就带着三人走进皇宫。 第84章 布局 合福毕恭毕敬地、将一行人引领进入御花园南角——那座气势恢宏的春露宫后,便默默地躬身告退了。 衍之最后一个进来,此刻正站在紫檀木雕花大圆桌前,有条不紊地整理着随身携带的行李包裹。 公羽玫烟则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着这座宫殿内部的奢华布置。 只见殿内金碧辉煌,璀璨夺目的光芒令人目不暇接;各种珍稀珠宝散发出来的温润光泽交相辉映,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忙碌穿梭于殿中的丫鬟仆妇们皆训练有素,手脚麻利且动作轻盈,每个人都专注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公羽玫烟看着眼前这番井然有序的景象,心中表示十分满意。 紧接着,她微微侧过头去,用温婉柔和的声音轻声说道: “ 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本宫与兄长想要稍作歇息片刻。你们暂且不必在此跟随侍奉了,都先下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忙碌的丫鬟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齐齐向公羽玫烟和公羽冥玄躬身行礼,然后鱼贯而出,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待众人离去之后,衍之赶忙上前几步,伸手搀扶着公羽冥玄缓缓走到榻前坐下。 等到确认周围再无他人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公羽冥玄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 怎么,你这奴才当得倒是越发得心应手,莫非还真当上瘾了不成?”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身旁的衍之。 气的他甩下公羽冥玄的胳膊,左右查看一番,见众人都离得颇远放开口道: “ 皇祖父疑心重,孤这不也是谨慎行事?” 毫无疑问,他就是商衍本人。 —————————— 那日出发去皇陵前,他就叫凡九他二人彻夜长谈: “ 依着皇祖父的性格,怕是此番不会轻饶孤,你叫底下人做好准备,若不能留在皇城直接动手 ” 凡九重重点头,但仍心存侥幸: “ 殿下、陛下一直待您宽厚,此番想必只是一时生气罢了,等气消了就好了、总不会赶您出皇城吧?” 牙肆在一旁摇头接话道: “ 虽不知陛下是何缘由、这般抬举大长公主和南向晚,但殿下此番行事鲁莽,难保陛下不会驱逐出京 ” 随即又叹气接话: “ 照小的说、殿下您怎能如此莽撞!一个孤女何必抬举她惹恼陛下?” “ 如今不仅失去强有力的姻亲,殿下您也竹篮打水一场空,红颜祸水这四个字、便是半大孩子也晓得、可您 ····· ” 商衍冷冷看了牙肆一眼: “ 你如今都能左右孤的心思了?” 凡九再也忍不住、拱手行礼道: “ 我等追随殿下多年,一直视您为指路明灯、从未怀疑您的决策,可此番小的赞成牙肆之言 ” “ 自从遇到蒋姑娘、您就像失了智一般,毫无平常的稳重自持,小的们都有些不认得您了 ” “ 您是一国储君、想的该是天下万民,稳坐江山,不该是儿女情长 ” “ 但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请殿下日后莫要再胡闹行事 ” “ 小的会同底下人安排好,明日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 商衍点点头,随即顿了顿嘱咐道: “ 牙肆照顾好娇儿,若孤真的不在、你护着她些 ” 牙肆拳头死死握住,正欲说什么就被凡九按下肩膀、无奈只得作罢,点点头应下了。 心下却觉得这人无可救药了,碰上个女子全然疯魔了。 ·········· 第二日圣旨颁布后,凡九带着众人一路跟随前往皇陵的人马,等着商衍命令动手。 凡九带领着一群训练有素的手下,紧紧地跟随着前往皇陵的队伍。 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如同幽灵一般穿梭在人群之中。 终于,队伍抵达了庄严肃穆的皇陵门口,从商衍乘坐的那顶华丽轿子里面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哨响。 凡九身先士卒,如闪电般冲了出去,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串血花,其他的人也毫不示弱,纷纷施展出各自的绝技,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护送的十来个人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防止出现疏漏,凡九迅速掏出纸笔,开始仔细描绘起地上那些死者的面容。 笔触精准细腻,很快就画出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像,接着,他从中挑选出十几个与死去之人身材相似的手下,并让他们穿上死者的盔甲,伪装成守卫的模样准备回城。 当这支“假冒”的队伍经过贤王府附近时,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突然闪了出来。 负责接应的牙肆,接过众人递过来的画像,熟练地取出一块块仿真人皮面具。 将这些面具贴在每个人的脸上,不断调整位置和角度,使其看起来毫无破绽,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易容之后,这支队伍才继续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回宫复命去了。 ·········· 商衍带着凡九一路走到南疆边境处,找到一家客栈歇脚、写了一封密信、飞鸽传书送进了南疆皇城。 两日后公羽冥玄黑衣夜行、前来赴约: “ 别来无恙啊、大昭太孙 ” 商衍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 孤现在已经不是太孙了,日前触怒圣颜、遭逢贬斥,现今庶人之身 ” 公羽冥玄坐在桌前,解下斗篷露出那张病态俊脸: “ 你来找本宫、不是为了诉苦吧 ” 商衍直接亮出底牌、淡然开口道: “ 孤有私兵十万,虽有一争之力、难保万无一失,恳请公羽太子相助 ” 公羽冥玄笑容未变,继续开口道: “ 南疆只是五大国之末流,本宫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 ~ ~ ” 商衍轻笑道: “ 公羽太子十年前就开始在大昭埋棋、怎会力不从心?孤知道你有顾虑,可你既想进军中原、何不你我合谋,胜算也能大些不是?” 公羽冥玄噗嗤一笑: “ 太孙这是要做卖国贼了?” 商衍眯了眯眼: “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孤不过是重新洗牌罢了,怎能叫卖国贼呢?事情不用你来做,孤会自行部署,你只需助孤一臂之力 ” ———————————— 公羽玫烟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看向商衍: “ 到底是多丑的女子,能叫你不顾失去太孙之位也要退婚?” 商衍想起那日宫宴上的绝美女子、苦笑着摇摇头: “ 恰恰相反、她的样貌世间难寻,先前盛京谣传说她是第一美人、孤还不信,那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公羽玫烟疑惑不解开口问道: “ 那就奇怪了,你放着天仙一样的正妻不要,非要一个孤女做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般,商衍方才察觉一许久没想起蒋娇儿了,可明明只要她在身边,就再难容下旁人了啊。 商衍摇摇头: “ 不知道,见着她就一眼定情、再无法自拔了,如今许久未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 “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孤自己都不信会因为她、顶撞皇祖父失了尊位,而且南向晚、孤虽与她接触不多,可先前从未想过与她退婚之事 ” “ 她身份尊贵,太姑奶奶因着孤与她的婚事,行了不少方便、孤心里是感激她的 ”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带着狐疑。 公羽玫烟快步上前去,拉过商衍坐在桌前,一把撸开商衍的胳膊,倒惹得商衍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随即公羽玫烟说道: “ 你先别动啊、本宫找一下小雪儿 ” 还未等商衍明白谁是小雪儿,就见公羽玫烟从包袱里头、拿出一条足有两根手指粗、浑身长着白毛、通体雪白的虫子。 商衍顿时汗毛倒立、他最怕这些虫子了。 公羽玫烟解释道: “ 你别怕,你这症状很像南疆一种蛊,我叫小雪儿尝尝看哈 ” 随即走到桌前、割开商衍手臂,鲜血涌出后、小雪儿纵身一跃、蠕动到商衍跟前、品尝其美味。 公羽冥玄也走过来眸光紧锁、盯着小雪儿。 一炷香的功夫、小雪儿毫无变化,公羽玫烟稀奇不已: “ 哎呀?奇了怪了?” 商衍强忍不适问道: “ 怎么了?” 公羽玫烟拿起小雪儿摇摇头: “ 你没中蛊、可这不对啊,你说的症状就是中蛊了啊!哥哥你说、这不就是同心蛊的症状吗?” 公羽冥玄皱了皱眉,拍拍妹妹肩膀安慰: “ 许是他二人就是这般也没准,既然没中蛊就是咱们多想了 ” 公羽玫烟似懂非懂点点头: “ 那好吧、我听哥哥的,眼下要紧的是正事 ” 商衍收起袖子,淡淡说道: “ 南梁来的是沼王和妙音公主,沼王有望成为南梁下一任储君 ” “ 楼兰那两位公主,是云妃纳兰温茉胞兄的女儿,你们预备对哪位动手?” 公羽玫烟挑了挑眉: “ 本宫的职责不是你那个叔祖父商镜黎吗?” 商衍汗颜: “ 那就是随口一说的、你怎的还当真了?他那人嚣张跋扈、深不可测,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 公羽玫烟轻嗤: “ 实在不行就下蛊呗,他实力雄厚,总得放到自己身边才行 ” “ 听说现在所有皇亲国戚都在京城,你们陛下估计是想着走姻亲维护盟约,南疆虽是末流、到底一个王爷,你们陛下应该不会拒绝 ” 见完全劝不动、商衍轻叹一口气: “ 你想试试就试试吧,到时候难看可别怪孤没提醒你 ” ·········· 公羽冥玄淡声说道: “ 本宫听说你前未婚妻尚无婚配在身 ” 商衍点点头、询问道: “ 怎么了?” 公羽冥玄顿了顿: “ 你说你们陛下、会不会把她许配给那位长安王?” 商衍嗤笑摆了摆手: “ 绝无可能,皇祖父是不会允许强强结合的 ” 公羽冥玄坐下、开始分析利弊: “ 按着你的说法,以及本宫多年查探,长安王与镇国大长公主、相当于是皇家、乃至整个大昭都是强有力的两位 ” “ 只要他二人不联手,自是好解决此事,眼下四国庆典,想必其他两国也不是省油的灯 ” “ 本宫觉着 ····· 最好对付的反而是楼兰那两人 ” 商衍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否定: “ 楼兰镇守人是温邵虞,此人忠君爱国极为看重此次邦交,皇祖父派他为护送使臣、更是负责二人平安 ” “ 此人不好对付,想借这二人死去挑动两国征战、不是上上之策 ” “ 他们想必也有自己的谋算,眼睛还是要放在大昭的事情上 ” “ 皇祖父从未亏待孤、孤也不想对他动手 ” 公羽玫烟轻啧一声: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你拿主意吧,反正这是你老家 ” 商衍眸光幽深、思绪飘远。 —————————————— 已至申时。 法华寺后山竹林内—— 南向晚身姿轻盈、手持玄清七杀扇,美眸微凝,猛地一纵,如飞燕般跃起,同时手腕迅速转动,将手中的折扇挽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刹那间,扇风呼啸而出,凌厉无比,仿佛能撕裂虚空。 就在这股强劲的扇气吹拂之下,一片翠绿的竹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斩断一般,齐刷刷地从腰部断开。 那些断口平整光滑,宛如被利刃切割而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林间,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紧接着,南向晚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跃上了一棵竹子的顶端。 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手中的扇子再次灵活地转动起来,一个翻转之后,右手掌心聚集起雄浑的内力,狠狠地朝着扇子的尾端拍去。 只听“ 咻咻 ”之声不绝于耳,十六枚寒光闪闪的寒玉钢刃扇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齐齐激射而出,裹挟着破空之势,速度快若闪电,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啸叫声。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青黛和青雅急忙向着一旁闪躲而去。 与此同时,涿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抱起双眼亮晶晶的静怜,身在空中左闪右避,惊险万分地避开了那十六枚来势汹汹的扇尖钢刃。 待到众人退到安全距离之时,南向晚轻轻一挥袖袍,顿时无数紫金梅花镖如雨点般密集地射向四周,精准无误地扎在了每一根竹子的顶端,深深地嵌入其中,入木三分!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原本屹立不倒的竹子纷纷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土飞扬,整个场面壮观至极,让人不禁为之震撼。 同时掌风凝聚、扇子一开、方才射出的十六枚寒玉钢刀扇尖齐齐收回,南向晚右手收起,自半空悠然降落,右手一点点将扇尖装回机关内,笑着走向众人。 ------------ 静怜率先反应过来,等涿青带她降落后拍掌叫好: “ 小晚儿真厉害!这才两天就这么强了、不愧是我的徒弟,干得漂亮!” 随后兴奋地跑去查满地砍落的竹子,冲着涿青大叫: “ 涿青快过来!!!!晚上我要吃竹筒焖鸡!快点过来搬呐!砍三十节!挑粗的!一会去下山买肥鸡!” 涿青无奈的福了福身,随即上前去找静怜。 青雅青黛满脸兴奋,上前来说道: “ 主子真厉害!才两天就参透了!” 南向晚挂着笑、温声开口道: “ 师傅这本功法就是为我量身定制,弥补了玄清七杀扇只能近距离攻击的缺点 ” “ 同时教会我如何调息内力,日后便不会只一柄扇子与人缠斗了 ” 青雅双眼亮晶晶点头: “ 原先不就是内力不够、梅花镖和七杀扇兼顾不得,这近身防御又没七杀扇好用,才一柄扇子走天下 ” “ 这下可好了、等日后再碰到陏垣,就不必担心他身上都是毒、还要防备着了!” 上回就是因为南向晚要一边防着毒、一边与他缠斗,这才不敌,如今掌握内力调息之法、梅花镖也能同时使用,日后便无需太过担心了。 第85章 心死 等南向晚一行人下山回到小竹院时,屋内桌子上摆着一封信。 静怜和涿青抱着一堆竹子下来,兴奋的冲着涿云摆摆手: “ 涿云呐、你快下山挑三十只肥鸡、要两年的小母鸡,上回买的上年头了肉太柴了,吃着直塞牙 ” “ 快去快去!” 涿云叹口气,解下身前围裙,笑着开口: “ 奴婢这就去、对了小姐,桌上有信来,不知是谁放的、下午的时候奴婢在外头劈柴 ” “ 等进来这封信就放桌上了,上面写着华阳郡主亲启 ”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忙快步走进屋内。 静怜浑不在意,眼里只有她的焖鸡: “ 涿云快去啊!晚了人家收摊了 ” 涿云忙不迭点头: “ 诶诶!奴婢这就去 ” 南向晚桌上有着一封黄皮纸信封,打开迅速浏览、上头写着: 荣阳侯篆养外室,于城南巷子口第四家落户,那女子今年十八、貌美非常。 信上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寄。 南向晚蹙眉、冷声说道: “ 即刻下山 ” 二人对视一眼,转头正碰上静怜拿着一串葡萄进来,瞧见她们仨要走忙上前拉住: “ 小晚儿干嘛去啊?刚摘的葡萄可好吃啦 ” 南向晚褔身行礼、面上带着冷凝: “ 不知何人传信,说南万里养了个外室,徒儿下山瞧瞧,若是事情棘手就不回来了 ” “ 曾外祖母邀您去府上小住,晚儿先告辞了 ” 静怜瞧着她这神态,郑重点点头: “ 你且去吧,若是麻烦就不必回来了,师傅去公主府找你 ” 主仆三人行礼,随后快步走出竹林。 涿青放下一堆竹节,担忧同静怜说道: “ 不会有什么诈吧?” 静怜摇摇头: “ 小晚儿在人前就是华阳郡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得罪玉婉,估摸着应该是她父亲的政敌通风报信 ” “ 要说她那父亲真是个蠢得,吃软饭都吃不明白,闹出一茬又一茬的事儿,真是不消停 ” ———————————— 这厢南向晚坐上软轿,向着京城城南巷子口而去。 南向晚掀开轿帘、对着青雅说道: “ 若情况属实、尽快赶往侯府、江家学堂、还有江家报信 ” 青雅郑重点头: “ 郡主放心、奴婢明白 ” ---------- 车夫明白事情严重性,马鞭扬起、比之平日更快地速度向着京城驶去。 酉时末方到京城城门口,马夫一勒马鞭,青雅掏出袖中放着的通行令递给守城将士。 将士瞧了一眼乐呵呵放行。 过了城门南向晚冷声开口: “ 停 ” 马夫将马车停在一处酒馆不远处,低声问道: “ 郡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向晚一掀轿帘: “ 未免打草惊蛇,你们在原地按兵不动,本郡主同丫鬟过去就行了 ” 一公主府侍卫骑在马上、急声道‘: “ 郡主您要去哪?大长公主吩咐要贴身保护您的 ” 青雅一边扶着南向晚下车、一边淡声回应: “ 郡主吩咐听从就是 ” 侍卫只好闭嘴,等南向晚下了马车后、外头已经擦黑了、此刻人声鼎沸,又恰逢朝中官员都下职了。 主仆三人在路上走着、青黛蹙眉: “ 到底是谁送信?” 青雅摇头、神色凝重: “ 按理说没人敢对郡主设圈套的,能知道这事又过来报信、保不齐是侯爷政敌 ” 南向晚朱唇轻启: “ 多说无益、还不快过去 ” 二人也不再多话,走进闹市街头、向着城南巷子进发。 ---------- 迎面正遇上一男子与身旁人谈笑风生,两队人没人注意、措不及防男子便撞上南向晚肩膀、南向晚心里藏着事、一时不防撞得一个趔趄。 青雅倒吸一口冷气、忙把那男子拉开、上前护着南向晚: “ 什么人这样没规矩?都不看路的吗?” 话落抬头看去,赫然是身着大红色暗纹锦缎长袍、墨发高束的魏蚺莛。 旁边站着的是三年前武考魁首丰递源,也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倒是一身魁梧肌肉显得极为不协调,获封正五品成中郎将。 魏蚺莛呼吸一滞、魂牵梦萦的女子就站在自己身前,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以为是在做梦。 可心脏传来的猛烈跳动告诉他这是真的,虽半低着头、他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华阳郡主! 丰递源吓了一跳,慌忙赔罪: “ 姑娘恕罪、我这位友人并非有意为之,惊扰姑娘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 南向晚抬起头、瞧着那张脸丰递源冷汗都下来了,将头埋得更低叩首请罪: “ 末将成中郎将丰递源、叩见华阳郡主,方才惊扰了华阳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 开什么玩笑!怎么就撞上了华阳郡主!那天宫宴他可是见到这张脸了,这什么运气? 南向晚皱眉看着呆愣住的男子,不知他是何人。 丰递源忙扯了扯魏蚺莛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请罪。 魏蚺莛反应过来、红着脸磕磕绊绊行礼道: “ 末 ···· 末将建节将军——魏蚺莛 ····· 给 ··· 给华阳郡主请安,今 ···· 今天都是末将过失 ····· 还请郡主恕罪!” 南向晚摆摆手: “ 原是二位将军在此,本郡主无妨、前头还有事,就不与二位叙旧了 ” 话落径直往前走去。 魏蚺莛还愣在原地,脸上红晕未消。 丰递源松了口气,瞧见友人这样子大叫一声: “ 喂!吓傻了你?” 魏蚺莛回神、四下张望哪还有佳人身影,忙问道: “ 郡主人呢?” 丰递源白了他一眼: “ 我怎么知道?我说你是不是在边关呆傻了?说话都说不利索,还好华阳郡主没怪罪 ” 魏蚺莛四下张望,早已不见三人身影,叹了口气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丰递源忙拦着他: “ 诶诶诶!你真吓傻了?郡主没怪罪啊?” 强压住心下狂跳、魏蚺莛正色开口说道: “ 贤弟、我中意华阳郡主!” 丰递源担忧的摸了摸魏蚺莛额头、疑惑开口: “ 没发热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还是你刚才两巴掌、给自己抽傻了?” ———————————— 巷南口第四家此刻灯火通明,院内传来男子大笑和女子娇笑声。 南向晚听着这声音,面色黑如锅底: “ 回来的时候把那些护卫带上 ” 青雅轻啐一口、福了福身转头向着侯府而去。 青黛怒急开口: “ 侯爷怎能如此!” 南向晚大步迈向院子。 两个小丫鬟瞧见主仆二人、吓得正要喊出声来、青黛左右各一个肘击,二人软绵绵躺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院内传出笑语: “ 明珠真是可爱,我的心肝肉啊 ~ ~ ~ ” 女子娇声道: “ 老爷就会糊弄明珠、您都好些天不留下过夜了 ” 南万里道: “ 今儿个就留下陪你可好?” 南向晚面色阴沉、大步跨进房门口、一脚踢开房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明珠吓得瑟缩在南万里怀中,眸中却带着几分诡异光芒。 南万里正欲呵斥、瞧见南向晚阴沉的脸色,吓得脸色煞白: “ 晚 ···· 晚儿你怎的来了?前天不是说你要去法华寺了吗?” 南向晚瞧着南万里、良久吐出一句冰冷的话: “ 有时候本郡主真希望没你这个父亲 ” 明珠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开口道: “ 这位郡主娘娘、都是民女的错,老爷只是怜惜民女罢了,请您恕罪啊!” 南万里硬着头皮开口道: “ 晚儿既然看见了、为父也就不瞒着你了,她是为父的外室、已经是为父的人了,她只是个弱女子、你有什么不快只管冲着为父来 ” 南向晚冷笑一声,“ 啪 ”的一巴掌甩在南万里脸上,冷声开口: “ 若不是母亲非要你这么个货色,岂会留你到今日?身上留着你的血是本郡主的耻辱 ” “ 为夫不忠、为父不仁,只知道风花雪月、不堪大用!” 南万里怔愣片刻、愤怒起身: “ 本侯是你父亲!你怎能不重孝道、对父亲动手!还有没有礼仪王法!” “ 啪 ”得一巴掌复又上去,南向晚冷嗤道: “ 你与本郡主同为正二品,有何打不得?本郡主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 “ 她瞧着比本郡主大不了几岁,你都不顾纲常伦理、本郡主还有何顾忌?” “ 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本郡主绑了,等母亲过来拉着他二人游街 ” 只见南万里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青黛大声怒吼道: “放肆!本侯乃是你的亲生父亲,岂容你这般无礼对待!” 然而,青黛根本没有给南万里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 就在南向晚开口的时候,青黛已经开始动手撕扯榻上那华丽的锦被。 只听见“嘶啦”一声响,锦被瞬间被撕开,化作了一条条零碎的布条。 那些布条在青黛手中犹如舞动的灵蛇一般,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听到命令的青黛立刻冲上前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南万里毫不示弱,他挥舞着拳头,试图抵挡青黛。 一青黛面色冷峻如霜,看似纤细柔弱的双手,此刻却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钳制住了南万里的胳膊。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迅速地一把抓住旁边的明珠,用力一拉,将两人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南万里气得满脸通红,他嘴里不停地破口大骂: “ 放肆!你竟敢纵容你手下的丫鬟这样胡作非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你作为女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 难道你想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吗?快放开本侯和明珠……呜呜呜……” 话未说完,青黛眼疾手快地脱下了南万里脚上的袜子,并毫不犹豫地将两只袜子同时塞进了他的口中。 南万里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身体不停地扭动挣扎着,但却无法挣脱束缚。 相比之下,一旁的明珠则显得安静许多,她只是默默地垂泪哭泣,始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 青黛忙活完、嫌弃的出门净手,南向晚拿起桌上茶壶,茶水还带着八分热意,面无表情的走向南万里、茶水顺着壶口流淌到南万里身上。 南万里挣扎的越发用力,可青黛绑的异常结实,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南向晚声音淡然: “ 早就警告过你、想保住你的尊位、唯有厚待母亲一条路可走 ” “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般道理还用本郡主再教你一遍吗?你既不想要如今的一切,那就都毁了吧 ” 转过头看着明珠、轻笑开口: “ 他衣着皆是上品,不是傻子都应该知道非富即贵、告诉本郡主、谁派你来的?” 明珠慌乱不堪、哭着开口: “ 民女不知您在说什么!民女只是将被哥哥卖掉,被老爷所救而已!他是好人!您不能这么对他!” 南向晚死死钳住明珠纤细脖颈,眸光闪过杀意: “ 本郡主只给你一次机会、不想说就去死 ” 随着手渐渐收紧、明珠面色涨红、终是艰难点点头: “ 我 ······· 说 ······ ” 南向晚豁然松开,明珠猛地咳嗽、大口喘息,满脸的泪痕,等青黛进屋后她才缓过来、声音嘶哑开口道: “ 有位方姓夫人找到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叫我在前几日埋伏在四方斋与城门口岔路演出戏 ” 南向晚额上青筋暴起,对着青黛吩咐: “ 速去公主府回禀,支府兵一百人前往侯府等候 ” 青黛褔身告退,南向晚端坐椅子上、静静等着人来。 ————————————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满脸泪水脚步虚浮的江知凝走进来,身旁跟着的是一脸怒容的南溪亭。 南溪亭大步上前、愤愤的给了南万里一拳: “ 畜生!这女子大不了我几岁,你倒真下得去手!愧对阿娘对你心软!” 江知凝满脸绝望,哭着开口道: “ 南万里!你叫我给你一次机会、便是如此回报我的是吗!” “ 闹出这等丢人的事情,还污了晚儿的眼!我真是瞎了眼,妄想着你真的改好 ······· ” 南向晚起身拍拍母亲肩膀,轻声开口: “ 母亲别伤心了,有女儿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 南溪亭恨恨的瞧着南万里,一双眸子几欲喷火。 江知凝哭着看向女儿: “ 都是母亲不争气!为了他将娘家得罪个遍,到头来就是这么个下场!” 青雅躬身上前回话: “ 启禀郡主、夫人,乐华郡主与江老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江知凝片刻恍惚、良久悔恨不已: “ 我是真傻!万事看不清楚,三十郎当岁还要父亲母亲出头 ” 南向晚对着青雅说道: “ 等外祖父外祖母过来出气了,叫上外头你带回来的护卫,把他二人拉着去游街 ” “ 本郡主先行一步,你跟溪亭留下来等着 ” 江知凝忙拉住女儿的手: “ 晚儿、你要去哪?” 南向晚拢了拢母亲鬓边碎发,擦了擦眼泪温柔一笑: “ 母亲不必管,女儿有分寸 ” 南溪亭也出声阻止: “ 阿姐!你带弟弟一同去吧 ” 南向晚摇摇头: “ 你留着安抚阿娘,等着外祖父外祖母过来就是了 ” 随后转身出门,从一个侍卫手中抢过马,翻身上马、马鞭轻扬,直奔侯府而去。 侍卫们议论纷纷: “ 这叫什么事啊!郡主本在寺庙清修,叫这个么糊涂父亲气回来,还得亲自奔走 ” “ 谁说不是呢,唉 ~ 这荣阳侯听说一向这样,你们说说、阳城县主这般美人,他身为朝中重臣、还干出养外室的事,真是 ····· 唉 ····· ” “ 还不是县主自己性子软,本就是贵女下嫁,一点架子都没有、可不是由得人轻贱?” “ 照小的说还得是咱们郡主啊、颇有大长公主少时风采 ······ ” 第86章 暴毙、游街 南向晚一路纵马而行,绕过层层人群选择僻静小路。 衣玦和垂落的青丝随风飘扬,面色冷凝超凡脱俗。 ---------- 这厢青黛跪在商玉婉跟前禀报: “ 大长公主、出大事了!” 商玉婉瞧见她回来,心下微惊: “ 可是晚儿出事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青黛摇摇头跪地叩首: “ 回公主的话,荣阳侯养了个跟郡主一般大的外室,不知何人送信到法华寺 ” “ 郡主心里着急直接就赶回来,把两人抓了个正着,那女子说是侯府侧夫人买通她来的 ” “ 郡主要支一百府兵,即刻前往侯府 ” 商玉婉额上青筋暴起: “ 早知有这么一天,本宫说了多次还是死不悔改,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得女儿出头 ” “ 支五百人速速去侯府、告诉晚儿放手去做、万事有本宫为她撑腰 ” “ 因着这么个糊涂玩意儿,一大家子给她出头,本宫是造了什么孽!” 随后又嘱咐道: “ 看着点晚儿、别受伤了,早点回来 ” 青黛躬身退下,去支人去了。 古梅上前劝慰道: “ 公主别生气,县主经过这一遭定能想通的 ” 商玉婉嗤笑: “ 她的这一切苦难都是自找的,本宫没心思跟她操心,本宫只担心晚儿 ” 古梅松口气、劝慰道: “ 郡主有本事、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啊?何况郡主做出什么,您不是都能兜底吗?” 商玉婉想想也是、眉头逐渐舒展,想起江知凝终是叹口气: “ 她要是真想明白、能跟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离,本宫也就放心了 ” 古梅噗嗤一笑: “ 奴婢就知道,您说的再狠,也还是放心不下县主 ” 商玉婉嗔怪看她一眼,不满开口: “ 就你话多、手心手背都是肉,本宫怎能真不管她 ” ———————————— 南向晚纵马来到荣阳侯府门口,勒紧缰绳翻身下马,直接把缰绳甩给门房小厮。 另一位小厮瞧见来人忙迎上去: “ 奴才给郡主请安、哎呦郡主今儿怎的回来了,侯爷还没下朝呢、清雅姑娘方才带着夫人 ········ ” 南向晚理都没理,大跨步想着内院走,一路走着丫头仆妇一路行礼。 小厮瞧着事不对,忙拉过里头一位小丫鬟说道: “ 快去叫何总管,瞧着郡主面色不对,身边也没丫头跟着,请总管跟着过去瞧瞧啊 ” 小丫鬟郑重点头,忙向主院跑去。 门房小厮急得不行: “ 哎呦!这侯爷怎的还没回来!” 半柱香的功夫,狼毫急匆匆赶过来问门房小厮: “ 郡主往哪个方向去了?” 门房小厮回应: “ 瞧着是往内院去了,方才青雅姑娘带着夫人走了、夫人走时瞧着脸上有泪 ” 狼毫心下一惊、暗叹一声不好,忙急声道: “ 快叫上府兵、赶紧去找侯爷回来,我先去后院看着,抓紧!” 小厮应声走了,狼毫带着身后众位家丁往内院去。 ---------- 梅兰苑内分外宁静,方若梅数日前刚小产,正在做小月子。 此刻半倚在美人榻上吃着新鲜蔬果,珠儿正为方若梅捶腿,一边赔笑说道: “ 侧夫人、您这些天身子养的不错,奴婢瞧着您气色都红润了不少了 ” 方若梅舒服的眯起眼: “ 侯爷还是看重我,虽失了孩子、可赏了不少东西,更是派狼毫每天都过来,得了什么好的先送来我这 ” 秋画笑着回应: “ 是了、侯爷还是看重您的,奴婢听说侯爷近来多歇在书房,也不大去夫人院子里了 ” “ 等您身子养好了、定能再添一位小公子的 ” 方若梅止不住地满意: “ 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行事也妥帖,有你在我身边最是得心应手了 ” “ 那姑娘来信说已经成了,在等两日进行下一步 ”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请安声: “ 奴婢参见华阳郡主!” 那声音比之平时高了数倍,显然是为了提醒屋里的主子。 屋内众人对视一眼,忙纷纷起身、怀揣着疑惑等着接驾。 南向晚冷若冰霜的脸映进众人视线。 主仆四个纷纷行礼: “ 妾身(奴婢、老奴)给华阳郡主请安,郡主金安 ” 方若梅扯出丝笑,抬头看着南向晚: “ 郡主 ····· ” “ 啪!”得一巴掌扇在方若梅脸上,面前的南向晚脸色难看至极。 方若梅两行清泪滑落、率众人跪地: “ 郡主!不知妾身犯了什么错,让郡主生了如此大气 ” 秋画忙跪爬向前叩头: “ 不知侧夫人何时惹恼了郡主,奴婢代她向您赔罪了,侧夫人几日前刚刚小产、身子尚未好全,还请郡主宽恕!” 南向晚轻笑: “ 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身子 ······· ” 方若梅听着这话、心里凉了半截,怕是知道了草儿的事,但她毕竟是侯爷的女人,她虽贵为郡主,也不能贸然处置。 思及此、哭的越发悲戚: “ 妾身不知做错了何事,您虽是郡主,但妾身是侯爷的人,您总不能越俎代庖 ······ ” 话还未说完,南向晚一把薅过方若梅的头发,不顾方若梅的尖叫拖着人往外走。 贾嬷嬷三人忙上前: “ 郡主!侧夫人是您的庶母,您不能 ······· ” 话还未说完,南向晚一人一记窝心脚,三人顿时躺在地上神情痛苦。 南向晚一身煞气,拖着的方若梅痛哭流涕,走出院子时丫鬟婆子们吓得瑟瑟发抖,都不敢上前。 恰逢此时狼毫带着护卫赶来,瞧见此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 郡主!不知侧夫人出了何事惹您如此动怒?” 南向晚抬眼瞧着狼毫,淡声说道: “ 把府上所有人叫来,再派府兵去把在学堂的诸位少爷带回来 ” 狼毫瞧着此景怕是今日难以善终,当即也不敢怠慢兵分两路去找人。 ———————————— 南向晚一脸怒容,左手拖着方若梅的头发,径直走向院子内那小小的池塘边,到了池畔,毫不留情地将方若梅的头狠狠地按进冰冷刺骨的水中。 方若梅惊恐万分,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南向晚的控制,但南向晚的力气极大,让她根本无法逃脱。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若梅的挣扎渐渐变得虚弱无力,随即,南向晚突然猛地一甩手,将快要窒息的方若梅从水中薅了出来。 此刻的方若梅已然面目全非,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池水冲得乱七八糟,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恐惧终于占据了她的内心,她颤抖着声音哀求道: “ 郡主!妾身知道错了,求求您饶过妾身吧……” 然而,南向晚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再次伸手揪住方若梅的头发,毫不犹豫地又一次将她的头按进了水里。 南向晚一边按着方若梅,一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 像你这样的贱人,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冒犯本郡主的母亲,也别指望南万里能来救你了,他的下场只会比你更惨 ” 就这样,等到方若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时候,南向晚才稍稍松了松手,将她提了起来。 被松开后的方若梅犹如一只濒死的狗一般,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还吐出了许多混着泥沙的污水。 而南向晚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接着,她转过头,指向一旁的钱嬷嬷,厉声道: “ 去拿火钳和火盆过来 ” 钱嬷嬷向来深知其中利害关系,见此情形哪敢有半分迟疑,赶忙应声称是,然后急匆匆地朝着厨房奔去,不多时便取来了南向晚所要的东西。 烧红的碳在盆中噼啪作响,南向晚上前拿着火钳,夹住一块碳向着方若梅走来。 方若梅吓得不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跑一边说道: “ 郡主!妾身是您的庶母!您不能 ······ 啊!!!! ”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梅兰苑周围的人都跑来看热闹,瞧着面前情景都傻眼了。 南向晚直接一脚踹废了方若梅一双腿,“ 咔嚓 ”一声,显然是腿已经废了,紧接着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方若梅的后背,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肉味,以及方若梅凄厉的惨叫。 ---------- 等狼毫带着府上四位姨娘赶到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晕死过去的方若梅,和坐在椅子上惬意喝茶的南向晚。 四人忙褔身行礼: “ 妾身给华阳郡主请安,华阳郡主金安 ” 南向晚将茶盏递给后头一位丫鬟,小丫鬟战战兢兢接过、退到一旁。 随后南向晚淡声开口道: “ 侧夫人方若梅雇人魅惑南万里,谋害阳城县主罪无可恕,月前小产后血崩不止,于今日暴毙身亡,诸位可明白?” 四人对视一眼,彼此眸中都带着震惊和害怕,忙褔身应声道: “ 妾身等谨遵郡主之命 ” 青雅此时也带着银甲护卫冲进来,跪地行礼道: “ 奴婢(末将)叩见华阳郡主!” 南向晚指了两个人过来: “ 把她架起来,拿盆水泼醒 ” 侍卫领命架起晕死的方若梅,后背的伤口正渗着血,瞧着她的惨相,几位姨娘心里都是快意! 青雅一盆水泼在方若梅身上,方若梅尖叫一声醒来。 瞧着院子里满满的人,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嘶吼道: “ 妾身是正儿八经的良妾!郡主便是再尊贵,也不能对妾身用私刑!不敬长辈、你是想叫天下人传你心狠手辣吗!” “ 妾身为主君寻一方美妾又有何错!便是到御前妾身也没错处!” 青雅掏出腰间缠着的骨鞭,两鞭子直击方若梅面门。 几位姨娘和梅兰苑的丫鬟婆子纷纷站的远远地,个个吓得抖若筛糠,平日里温良和善的郡主动怒,竟是这般情景! 青雅厉声呵斥道: “ 放肆!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一个贱妾敢对郡主大呼小叫!你放心,今日你活不成了 ” 随即青雅指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头,吩咐道: “ 去拿辣椒水和粗盐 ” 小丫头褔身下去,不多时就抬着两个大桶走过来,青雅一盆粗盐泼向方若梅,疼的方若梅凄厉大喊。 青雅躬身问道: “ 郡主、是留她一条贱命、还是直接弄死 ” 南向晚淡声回应: “ 留口气砍去四肢,做成人彘卖到戏班子 ” 秋画听着此话、捂着胸口跪地,满脸泪水求情道: “ 郡主!侧夫人只是一时糊涂,求您饶她一命吧!” 南向晚轻笑一声,玄清七杀扇和起、轻抬秋画下巴: “ 她这些年少干糊涂事了?阿娘良善、本郡主可不是吃素的,你是个衷心的、各为其主本郡主不动你 ” 随即扇子扫过梅兰苑众人: “ 你们当中有谁没掺和方若梅的事、站出来明日放你们身契 ” “ 若还有什么事没说出来,谁讲了本郡主赏黄金百两 ” 钱嬷嬷眸中精光一闪、咬咬牙站出来跪地问道: “ 老奴说了的话、郡主可能留老奴和老奴的女儿——珠儿一命 ” 南向晚躺在摇椅上、淡淡说道: “ 你说说看 ” 钱嬷嬷踌躇片刻,扑通跪地: “ 郡主!夫人之所以生了您跟世子爷之后再无所出,是因为二小姐和五小姐身上的香料 ” “ 三小姐常年用着春寒月中旬,五小姐用百花无长红,这两味若放在一起无碍,单单拿出哪一样都会使女子不孕 ” “ 侧夫人自把五小姐送到主院后,就一直用着,府上庶女日日去给夫人请安,闻久了便再难有孕 ” “ 且夫人身子本就虚弱,一时把脉是把不出的,老奴和女儿珠儿从未掺和这些事,我二人原是厨房打杂的 ” “ 恳请郡主准许,老奴二人归家养老!” 闹出这么大动静,侯爷都没赶过来,怕是乐华郡主也出手了,那府兵又是大长公主的人。 瞧这侯府怕是要到头了,还不如卖个好儿赶紧出府,反正她们母女不得重用,从来没掺和这些事,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 此时,京城闹市街头人头攒动,喧闹异常。 人们纷纷驻足围观,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只见一辆破旧的板车上,五花大绑着两个人,正是南万里和娇艳动人的明珠。 他们的嘴里都塞着脏兮兮的破布条,无法言语,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拉着板车缓缓前行的是两匹高大健壮的骏马,它们步伐稳健,不紧不慢地走着。 而骑在马上的,则是两名身着江家府兵服饰的彪形大汉。 其中一人手持马鞭,时不时抽打一下马背,另一人则扯着嗓子高声呼喊着: “ 诸位乡亲父老们快来看啊!这就是那荣阳侯南万里,堂堂朝廷重臣,竟然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他暗中篆养了一个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外室,道德沦丧,私德不修啊!” 另一名府兵紧接着喊道: “ 还有这女子名为明珠,也是个不知羞耻之人,她甘愿委身于有妇之夫,破坏他人家庭,实在可恶至极!” “ 这南万里不仅在外乱来,还宠妾灭妻,对正房夫人不闻不问,全然不顾家中儿女的前程,今日我等奉命,将此二人游街示众,以儆效尤!让大家看看这种败类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随着府兵们一声声的高喊,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众人指指点点,对着南万里和明珠评头论足,各种难听的话语不绝于耳。 有的人面露鄙夷之色,摇头叹息; 有的人则兴奋不已,仿佛看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然而,无论旁人如何看待,此刻的南万里和明珠都已沦为众人眼中的笑柄和耻辱。 第87章 休夫、清算 城南巷子口内—— 江知凝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 都是女儿糊涂啊!守着这么个男人过活!父母亲情全然不顾、儿女前程也抛诸脑后 ” “ 都是我蠢、惦记着他是真的改好,想着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晚儿和溪亭一个完整的家 ” “ 都是我不好,还要累的晚儿一路赶回来替我出头,更是连累父亲母亲奔波操劳,闹出此等荒唐的事儿被天下人耻笑 ” “ 女儿有罪!请父亲母亲恕罪!” 话落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妙笔妙珠也同样的痛哭流涕,跟着主子一同跪地磕头。 栗白筠早就满脸的泪,瞧着女儿这样子怎能不心疼? 当即就蹲下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哽咽开口道: “ 我的儿啊!你但凡早想明白一点,何苦走到今日这一步啊!” “ 你父亲和我劝你多次,你就是不听!当年就叫你带着晚儿和溪亭和离回江家 ” “ 你非说要等到他二人长大,要他们能明理知事,省的没有父亲疼爱,可你看看都换来了什么!” “ 我手下人方才报信、晚儿去找那贱人了,把人折磨的不成样子,对外宣称小产后血崩暴毙身亡 ” “ 你若能立得起来、何苦累的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出头啊!!!!” 秦宛莲拿过帕子为母女二人擦泪,可自己也是一脸泪水。 她如何不心疼江知凝呢?这样好的长姐,若不是执迷不悟,她该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江知凝早已泣不成声: “ 母 ··· 母亲,凝儿 ··· 凝儿知错了,凝儿真的悔了!” 江文锦也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带走南溪亭,留下她们母女说悄悄话。 —————————— 走到院外江文锦开口道: “ 你可愿舍下侯府世子职位,从一无所有做起、一步一步往上走?” 南溪亭擦干面上的泪,恨恨开口: “ 孙儿从不稀罕什么世子之位!男儿志在四方,成家立业靠的是自己打江山 ” “ 若萎缩在祖先蒙阴下过活,还算什么本事!” 江文锦满脸的赞赏、拍着外孙肩膀开口道: “ 好!不愧是江家的人!一会你带着你外祖母和母亲回家,外祖父现在进宫去求休夫圣旨 ” 南溪亭忙问道: “ 外祖父、陛下会同意吗?” 江文锦脚步未停,翻身上马,淡笑道: “ 陛下会的,南万里的一切都是江家辅佐,少了江家扶持何乐而不为?” 随后马鞭轻扬,卷起一阵风沙。 ---------- 这厢梅兰苑内—— 方若梅受了十鞭、早已奄奄一息。 南映月大哭着咒骂道: “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阿娘动手!还不快放了我阿娘!” 南淮知(三少爷、方若梅的儿子)死死拉着妹妹和满脸杀意的弟弟,拦着他二人不上去送死。 南向晚轻笑一声: “ 你方才说什么?” 青雅黑着脸洗完手和自己的鞭子、听着此话上前直接提起南映月,南淮知跪地求饶: “ 长姐!映月还小,求您宽恕啊!” 青雅也没多啰嗦,左右开弓扇向南映月那张脸,一旁的侍卫当着众人的面、手起刀落砍下方若梅的四肢,血花四溅众人又是一阵瑟缩。 另一侍卫拿来一大缸,粗粗的抹了些止血粉后,将方若梅的躯干塞进坛子,撬开那张血肉模糊的嘴,原本舌头的位置空荡荡的,塞了块人参续命,随即拱手回应: “ 郡主!末将先去把人送到杂耍班子 ” 南向晚点点头,随后那侍卫提着方若梅的坛子骑上马出门去了。 等青雅扇了数十个巴掌后,南映月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南淮安哭嚎着: “ 阿姐!阿娘!” 南向晚轻笑: “ 你也想试试嘛?” 南淮知忙一把堵住南淮安的嘴,颤抖着身子跪地磕头: “ 长姐恕罪!长姐恕罪!姨娘因日前小产、身子亏空的厉害,已于今日暴毙身亡,弟弟会管教好弟妹、求长姐留我们三人一条生路 ” 南向晚轻笑一声: “ 淮知是个聪明人啊 ” 话落招呼着狼毫过来,狼毫头皮一紧扯出笑脸上前: “ 郡主有何吩咐 ” 南向晚指着南淮知三人、淡声说道: “ 把他们仨送到鱼米镇的庄子上,派人盯着、永不许回京 ” 南淮知松了口气,跪地叩首道: “ 多谢长姐手下留情 ” 随后狼毫跟侯府家丁把三人带走,南淮青(周姨娘的儿子)心下一阵畅快,瞧着南向晚的眼神带着钦佩。 南映乔南映蓉姐妹缩在姨娘的怀里,捂住双眼不敢看。 南映元(四小姐)和南淮玉(二少爷)与自己的姨娘对视,赵姨娘面色惨白、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南映雪蹙着眉头,只担心阿姐会不会因此名声受损。 随后南向晚冷冷瞧着一院子的人,淡声说道: “ 本郡主会清算侯府,大家一个院儿里长大,几位姨娘和弟妹也未曾戕害阿娘 ” “ 现在有两条路,若是想回娘家的可带着儿女、本郡主会均分财产,给诸位写放妾书 ” “ 若想留下侯府,舍不得富贵身份也不多加阻挠,各位自行选择,想明白了去前院寻本郡主 ” 随即起身正欲出门,众人都纷纷下跪。 “ 承蒙郡主大恩、妾身愿意离开侯府 ” 谁也不是傻子,侯府有今日都依赖江家,郡主都摆明了要清算,荣阳侯府日后什么样足以想见,虽说出去难看点、也好过守着这空壳子不是? 随即南向晚点点头,带着众人向前院走去。 ———————————— 御书房内—— 街上闹的事皇宫探子一早得知,商君盛头疼扶额,双手支在桌子上声音疲惫: “ 若朕猜的不错,江文锦那老狐狸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 合福叹口气说道: “ 到底是那荣阳侯不知好歹,而今镇国大将军在前线刚与敌军交锋,就算为了安定他的心,陛下也得答应江老大人的要求啊 ” 商君盛音调似是带着些委屈: “ 他自己挑的女婿,不成了就来找朕,闹出这么大的排场、朕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人就是不抗念叨,正说着,太监进来通报: “ 陛下,江老大人来了,称有要事求见陛下 ” 商君盛无奈地摆摆手: “ 宣 ” 江文锦进殿行礼毕,便直入主题: “ 陛下,想必家中丑事您早已知晓,臣恳请陛下下旨准小女知凝休夫 ” 商君盛面色一沉、他早已料想到会是如此: “ 江爱卿,自古以来只有休妻跟和离,何来休夫一说?若朕真拟了圣旨、朝中言官会有多少口诛笔伐?” 江文锦跪地叩首: “ 陛下仁德治天下、眼明心亮更是无所能及、有此明君庇佑乃是大昭之福啊!” “ 若您开创这个先河,将为天下多少饱受折磨的女子带来福音?会让人觉得、陛下真真切切在为天下万民考虑 ” “ 老臣想、此等利国利民之事,没有哪个身正男子,会质疑陛下决定!” 商君盛气笑了: “ 江爱卿虽远离朝堂多年、嘴皮子却不减当年啊,你这高帽子扣下来、朕若不答应你岂非成了昏君了 ” ··· 他当年就是尚且年轻的商君盛,最烦的那位高位言官,干什么都要说两句,偏这人聪明能干、也是国之栋梁,要不是当年为保江家,避其锋芒归隐也不会辞官了。 以为他多年闲云野鹤改好了,不成想依旧是这一套! ··· 江文锦忙将头埋得更低: “ 老臣绝无此意啊!陛下应允或不应允,您都是明君,只是像老臣所说、可为天下女子带来福音呐 ” “ 且这夫妻相处、又不止为女子过错,女子也为大昭子民,知凝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恳请陛下给她尊荣,也是给天下受欺辱的女子一点光明啊 ” 商君盛叹口气、淡声说道: “ 你起来吧、合福拟旨 ” 江文锦一喜、起身拱手道: “ 老臣谢陛下隆恩!” 商君盛白他一眼: “ 荣阳侯南万里私德不修、品行败坏、宠妾灭妻、罔顾礼法,即日起阳城县主江知凝、休夫荣阳侯南万里,责令荣阳侯即日起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 合福匆匆写好后、吹着上头的墨迹,等干了之后笑着递给江文锦。 江文锦拱手谢恩: “ 老臣叩谢陛下!” 商君盛摆摆手: “ 快走走走!别在朕跟前碍眼!” ———————————— 南向晚正端坐在金丝楠木乌漆四方桌前,玉指翻飞迅速打着算盘,下人抬着一箱箱金银珠宝摆到正厅。 众人齐齐站在正厅内、静静等着南向晚开口。 南向晚一边拨动算盘一边说道: “ 按着大昭律例,庶出子可得纹银三百两、田庄铺子各一份,庶出女出嫁、凑齐八抬嫁妆 ” “ 本郡主直接做主、每位庶子四百两纹银、田庄铺子一份,得了放妾书的四位姨娘各领二百两白银,铺子一间作为安家 ” “ 庶女每人八抬嫁妆、额外添二百两纹银,若无异议就尽快回去收拾东西,清点好后给你们写放妾书 ” 众人自是无不应的,尤其是周姨娘和她的儿女,当即就跪地磕头: “ 妾身(弟弟、妹妹)谢郡主恩典!” 南向晚抬头看着周姨娘和云姨娘,顿了顿后说道: “ 你二人的铺子换成小宅子吧,本郡主记得你们母家了无所依了 ” 这下云姨娘也跪地磕头了,京中宅院便是一进的,便是再偏远也少说一千两银子,她原本还想着当些首饰之类的,咬咬牙先跟映甜买个宅子,如今蒙此大恩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 南向晚摆摆手、头都未抬说道: “ 快去收拾吧 ” 随后顿了顿抬头说道: “ 映雪和柳姨娘留下 ” 其他三位姨娘带着子女下去了,独留柳姨娘二人。 南映雪担忧开口道: “ 阿姐!您今日这般行事,映雪担心会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坏了您的名声啊 ” 柳姨娘也接话道: “ 是啊郡主、不是妾身多话,可这侯府里头的人都各怀心思,若传出什么有损您的清誉啊!” 南向晚温柔拉过南映雪的手,摸着妹妹的脸说道: “ 无需为阿姐操心、阿姐自有分寸,映雪再有半年就要嫁入江家,届时阿姐会亲自送嫁 ” 随后对着柳姨娘轻笑: “ 映雪的聘礼是你这个生身母亲的,一并带回去母家也高看你们一眼 ” 柳姨娘忙摆手道: “ 不不不、那都是看在夫人、啊不,县主的面子上给的,妾身娘家兄嫂都是和善人 ” “ 先前就曾说、等映雪出嫁可接妾身归家养老,妾身怎好带着那些聘礼 ” 南映雪也说道: “ 姨娘说得对、阿姐、映雪母女不能再多受恩惠了 ” 南向晚板起脸: “ 说让你收着就收着、阿姐的话也不听了?好啦、快回去整理,赶在南万里回来前走干净、没得捂了映雪的眼 ” 母女二人只好心怀感激下去收拾了。 ———————————— 江文锦骑着马赶到荣阳侯府,门口的小厮早就又心理准备了,倒是破罐子破摔了,上前行礼道: “ 小的给江老大人请安,您老可是来找华阳郡主的?” 江文锦下马点点头: “ 晚儿现下在何处?” 小厮拱手回应: “ 郡主正在前院遣散侯府妾室,江老大人径直走就是了 ” 江文锦听着就直接进去了。 两个小厮愁云密布、开始说起话来: “ 你说侯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做什么死呢?” “ 谁说不是啊,听凑热闹的小丫鬟说,侧夫人被做成人彘带走了!” “ 嘘!!!!!! 仔细你的舌头!侧夫人是暴毙!你是不知道江家势力吗?” “ 对对对!她是暴毙!暴毙!” ---------- 江文锦拿着圣旨到主院的时候,瞧着外孙女正指挥人抬一箱箱的金银,送去各个院子。 南向晚对着他们说道: “ 告诉诸位姨娘不必过来请辞,一会还有正事要办、各回各家安顿好后给大长公主府去信 ” 侍卫应下后瞧见江文锦、纷纷抱拳行礼: “ 末将见过江老大人 ” 南向晚回身,瞧着外祖父拿着圣旨眼前一亮: “ 外祖父、外祖母和母亲呢?” 江文锦瞧着孙女儿举止有度、颇为欣慰开口道: “ 你母亲伤心悔恨,正跟你外祖母和舅母一起,老夫去求了休夫圣旨,陛下允了 ” 南向晚想起方才方若梅的事,到底没顾及江家名声,万一谣传出去确实不妙。 思及此、先是褔身请罪: “ 外祖父、晚儿对方若梅用了酷刑、未曾顾及江家名声 ······ ” 话还未说完就被江文锦扶起,江文锦温声回应: “ 晚儿是老夫的掌上明珠,做出任何事都有老夫和大长公主兜底 ” “ 你为母报仇毫无错处,便是捅破了天也有老夫撑着,相反见你杀伐果决老夫很欣慰 ” “ 你还善待了这些妾室,赏罚分明,有晚儿这样的外孙女是老夫的骄傲!” 南向晚眼角湿润,玉手拂去泪珠破涕为笑: “ 晚儿有各位长辈保驾护航、才是晚儿的福分 ” 江文锦拍拍孙女的肩膀: “ 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南万里就送回来了 ” 南向晚眸中闪过恨意,随即想起母亲担忧开口道: “ 外祖父 ····· 阿娘会不会还想着 ···· ” 江文锦轻笑: “ 放心吧,你母亲这回该长大了,她很是愧疚你为她奔走的事情 ” 南向晚摇摇头: “ 阿娘性子软弱,晚儿如今有权势、自该为阿娘冲锋陷阵,为人子女理应如此 ” 第88章 人来了 等众位姨娘和弟妹都走干净了,南向晚也放心了。 她们拿了放妾书、大包小包的打包行李,除了柳姨娘母女二人和南映乔姐妹俩、十分舍不得南向晚之外,其余人都是乐呵呵的。 南向晚到底是宽厚、放了不少丫鬟的身契,起码贴身侍候的都给放了。 狼毫和羊毫搬来椅子,祖孙二人坐在院子里,安静等待南万里回来。 南向晚顿了顿看向狼毫和羊毫: “ 你们二人若是想走、本郡主也可做主放了身契 ” 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狼毫拱手回话: “ 老奴谢过郡主恩德,只是我二人陪着侯爷一同长大,他虽糊涂、可于奴才二人确实照顾颇多 ” “ 如今侯府已经没主子了,若奴才二人再走了 ······ 怕是侯爷不知怎么好了 ” 羊毫也是嘿嘿一笑拱手回应: “ 奴才与何大哥在这多年了,从这走出去也不知要干什么,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 “ 还是谢过郡主好意了 ” 南向晚轻笑、偏过头对着祖父说道: “ 想不到他这样的人,还能有此等忠仆追随 ” 江文锦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随即接话道: “ 忠仆在主更在仆,主子仁善仆人也要知足,南万里确实善待他二人,他二人想继续护着他也是情理之中 ” 狼毫二人站在一旁不迭点头,随即狼毫接话道: “ 江老大人说的是,奴才跟羊毫都是侯爷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到现在儿女双全 ” “ 前些日子奴才家里儿子和知春成婚、侯爷还赏了五十两银子,都是各为其主罢了 ” 羊毫年轻些、也是一脸憨笑: “ 是啊、奴才家中贱内也得了侯爷恩惠,在京郊一处庄子做管事 ” “ 侯爷虽不是什么好人,到底有恩于奴才二人 ” 南向晚听着此话、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 外头传来马蹄声和街坊邻里指指点点的声音: “ 啧啧啧、荣阳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养个外室丢人现眼 ” “ 谁说不是啊!听说阳城县主母家人都来了,乐华郡主做主把这对奸夫淫妇游街示众呢 ” “ 方才没瞧见吗?华阳郡主遣散了侯府妾室,瞧着这样子是要和离了!” “ 还不是荣阳侯自己不知廉耻?守着那么个如花美眷不要,非去养个外室!” “ 快别说了、人过来了跟过去凑凑热闹!” “ 哎哟!瞧瞧绑的像个粽子似的!真难看啊哈哈哈哈 ” ··········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狼毫二人深知此时不宜上前,指挥着众多丫鬟仆妇小厮搬剩下的侯府财产。 羊毫似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 对了!芳草姑娘她们还在墨竹轩呢,老哥哥、奴才先过去知会一声 ” “ 叫她们收拾好县主的陪嫁,一会儿好跟着郡主他们回去 ” 狼毫也才想起这茬,一拍脑门急道: “ 哎呦我也忘了这茬了,你快点过去,再叫些人一同过去收拾着!一会我提醒郡主就是了 ” 羊毫忙叫上十来个婆子,向着墨竹轩去了。 —————————— 门外两个驾马侍卫,瞧见祖孙二人身影忙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 末将叩见华阳郡主、见过江老大人 ” 板车上的南万里似是认命般停止挣扎,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裸露双脚,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明珠依旧挂着泪,一张小脸楚楚可怜,脖子上还有南向晚掐出的红痕。 江文锦淡声吩咐道: “ 给他二人押过来接旨 ” 侍卫应声后,二人合力将他们两个提出来,将人放到江文锦面前。 随后又把狼毫等人叫出来跪地接旨,狼毫和羊毫瞧见南万里的样子,齐齐叹声气跪在一旁。 江文锦满脸的嫌弃,展开手中明黄卷轴: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阳侯南万里私德不修、品行败坏,宠妾灭妻、罔顾礼法 ” “ 责令阳城县主江知凝、休夫荣阳侯南万里,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 “ 另、名荣阳侯南万里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一年、钦此 ~ ~ ” 圣旨一出众人都愣了,从未听说过休夫啊! 南万里似是清醒了般、剧烈挣扎起来就要说话,狼毫上前摘掉口中堵着的汗巾。 南万里大叫: “ 不可能!岳父大人!知凝那么爱本侯!怎会离开本侯!何况休夫之事乃是滑天下之大稽!” “ 岳父大人怎可如此羞辱本侯!” 江文锦嗤笑一声,翻过明黄卷轴给南万里看,瞧着上头的字迹,还有玉玺印记,南万里额上青筋暴起,愤怒不已。 侍卫一把将其按住。 江文锦冷笑: “ 老夫没有你这般寡廉鲜耻的女婿,荣阳侯南万里还不速速接旨!” 南万里面色难看至极,狼毫叹口气上前跪地: “ 荣阳侯南万里接旨、侯爷如今不方便、奴才代为接旨,有劳江老大人 ” 江文锦把圣旨递给狼毫、狼毫携众家丁接旨: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向晚挥挥手、随即众人抬着失魂落魄的南万里和明珠进门。 狼毫上前回禀: “ 郡主、江老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墨竹轩还有不少丫鬟婆子、还有县主的嫁妆 ” “ 侯爷如今犯了大错,总不好再叫您等过来折腾了,进屋在等些时候吧 ” 南向晚点点头、指挥青雅带着护卫一道过去,同江文锦又走回侯府去了。 ----------- 正碰上南万里在院子里发疯。他双眼赤红,满脸怒容,口中不停地叫嚷着: “ 放肆!那可是本侯的妾室!她身为我的女儿,怎敢如此大胆地将其遣散!本侯一定要将此事告到御前!她这分明是以权压人!” 下人们好不容易才把情绪激动的南万里松开,并简明扼要地向他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然而,听完之后的南万里非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变得愈发癫狂起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江文锦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冲上前去动手,却不想身旁的南向晚早已如闪电般、一个闪身冲了上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狼毫见势不妙,连忙动作迅速地将院门关闭,以免这出闹剧被外人瞧见,徒增笑柄。 只见南向晚身形敏捷地纵身一跃,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一般。 而此刻的南万里由于过于愤怒,竟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南向晚瞅准时机,飞起一脚直直地朝着南万里踹了过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南万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他疼得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纷纷后退数步,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唯恐被这场风波所殃及。 南向晚则毫不留情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死死地钳制住南万里的脖颈。 南万里顿时觉得呼吸困难,面色也因为缺氧而逐渐涨红,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但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最后,南向晚强行掰过南万里的头,使其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南向晚冷冷地说道: “ 本郡主说过、你既不想要这一切,就毁了便罢,姨娘和你那些庶出子女、无一人想留在你身边 ” “ 本郡主宽宏大量,拯救众人于水深火热,你若是不服也不介意徒增杀孽 ” 随后狠狠甩开南万里,南万里向左偏去数步,大口喘息,心下惊叹不已,她怎会如此厉害! 南向晚冷冷看着他: “ 等墨竹轩下人带着嫁妆回来,本郡主和外祖父就会走,你好自为之 ” 南万里由着羊毫扶起来,随后又将明珠护在怀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半个时辰后—— 青雅带着公主府众多护卫,马上绑着一箱箱的嫁妆,江文锦松了口气,在未有任何停留: “ 回府 ” 众人应声后一行人马向着江家驶去。 这一个晚上最是令人津津乐道,先是荣阳侯养外室被游街、再是江老大人进宫求休夫圣旨,这最后则是一众护卫每人马上绑着两大箱嫁妆、浩浩荡荡比之他们二人当年大婚还要壮观。 当然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华阳郡主为母做主、大义灭亲与父亲断绝关系,遣散府上被不公对待的姨娘庶子庶女 ······· ———————————— 一行人分道扬镳,南向晚拖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公主府。 给商玉婉简单阐述之后、主仆三人回了归云小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日正午—— 城门大开,街道行人早就被勒令巳时至未时这个期间,不允许在城门口逗留。 无他——南梁沼王和妙音公主进京,南梁为五大国之首,此番来的更是颇为受宠的两位,总是要给足面子才行。 石海生端坐马上,身着靛青色盔甲,身形高大魁梧、令人不寒而栗,一脸的络腮胡、头发用红绸包起,虽年过四十、一双眼却依旧锐利明亮。 后头跟着的是众多金甲护卫、威风凛凛整齐划一。 金丝软轿轿帘大开,沼王渊成翊和妹妹——妙音公主、渊梵音面上含笑,好奇地打量京城。 他二人样貌迥异,银发蓝瞳使其进了大昭边境就被驻足观望,有说南梁皇室像妖怪、有的说他们深受诅咒,倒是少男少女说他二人像天上仙人、山间精灵。 渊梵音躺在珊瑚枕上、轻笑着问前头的石海生: “ 大昭将军、还有多久到京城啊?” 石海生高声回应: “ 回妙音公主的话,再有几百米就到京城了!” 石海生不敢瞧他二人一眼,这一路上靡靡之音不断,他是个有家有孩子的男人,怎能不知晓那是何声音? 到底是南梁民风开放,竟做出这等亲兄妹通奸之事!难道是为了保持血统纯粹?没理由啊? 想着临行前辅国大将军(林立达)的嘱咐: 海生、南梁为五大国之首,此番庆典人选、则是最有机会问鼎帝位的沼王,及其胞妹妙音公主,切记小心看顾,少说话多做事、言多必失! 思及此、深呼吸一口,甩甩脑袋、马鞭甩起向着京城进发: “ 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进京,闲人退避!” 半炷香的功夫,一行人行至城门口。 守城士兵齐齐跪地: “ 恭迎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进京朝贺!” 石海生翻身下马,守城士兵检验后放行。 ---------- 随着车马进门,城门口一家糖水铺子外头坐着商镜黎和霜星霜降。 渊梵音美眸流转间、正对上商镜黎笑眯眯打量的视线。 渊梵音一顿,瞧着不远处那位俊美如铸的少年,瞧着衣着不凡、美眸流转着兴味、推了推哥哥肩膀。 娇声开口道: “ 哥哥 ~ 大昭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渊成翊眼皮轻抬,看向商镜黎、蓝眸幽深: “ 吾怎么觉着、他有些面熟?” 渊梵音状似天真思索、噗嗤一笑: “ 许是天下英俊男子、都有相似之处吧,哎呀 ~ ~ 这若是能成为吾的面首就好了 ~ ~ ~ ” 渊成翊双眸微眯,强行掰过妹妹视线,袖袍一甩放下轿帘、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修长的手抬起妹妹的下巴: “ 好梵音、你是哥哥的 ” 渊梵音羞涩一笑: “ 梵音开玩笑的、谁会比哥哥更爱梵音呢?” ———————————— 等一行人走远,商镜黎转回视线吃着碗里的红豆百花藕粉羹,神色晦暗不明。 霜星笑眯眯盯着运行队伍、开口说道: “ 人来了呢殿下 ” 商镜黎未再接话、安安静静吃完了羹,丢下一枚银锭,转身坐上一旁的马车、回王府去了。 霜降跟在轿子外面、同霜星说话: “ 你说他二人第一步是什么?” 霜星摸着下巴深思、随后双眸一亮: “ 应该是风雨楼吧!” 霜降略有怔愣,随即深表同意点点头: “ 你说的有理,该是风雨楼才是 ” 随后想起什么、愁眉苦脸说道: “ 王爷说四国朝会、要带上 ''邀月'' ,奴才觉着天要塌了!” 霜星噗嗤一笑: “ 成啊!你贴身侍候着 ''邀月姑娘'',我保护王爷 ” 霜降脸色难看至极、拉着霜星的袖子哀求: “ 好大哥!咱俩能不能换换?我怕隔夜饭都吐出来!” 霜星不解问道: “ 他生的是漂亮啊,怎至于如此啊?” 霜降忙捂住眼睛: “ 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俩铁球!” ---------- 午时已过、城中秩序恢复,行人往来、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戴着斗笠、身着殷红腊梅登枝祥云纹锦袍、骑马而来的男子、向着城门奔来,原是要直接进去,却被守城士兵拦下: “ 诶诶诶!什么人呐懂不懂规矩?你是京城人士还是外来人口?有通关文书还是往来文书?帷帽摘了!” 男子方想起、翻身下马自袖中掏出通关文书,摘下帷帽、一张俊脸映入眼帘,赫然就是商羡年。 商羡年拱手道: “ 在下岭南王世子商羽萧长子——商羡年,通关文书在此,有劳大人查验 ” 一听身份、守城士兵忙正色起来,瞧着上头嘉王府漆印、赔着笑脸道: “ 呦!原来是岭南王府大公子,倒是小的失敬了!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文书无异议,公子请进吧!” 商羡年挂起温润浅笑: “ 有劳大人了 ” 随后戴好帷帽、翻身上马,想起什么复又懊恼问道: “ 在下初次来京、不知嘉王府在何处?” 士兵忙指路道: “ 公子顺着这条路一路向东,行至一处拐角的时候向东南方向转、约莫五公里就到了 ” 商羡年道谢后向着嘉王府而去。 第89章 刺杀 蓝韵辰站在客栈顶楼窗户边、看着骑马走过的商羡年、啧啧称奇: “ 我说岭南王府这俩人也太不要脸了,这就把小白脸儿接来勾引华阳郡主了?” 汪谷青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疑惑开口: “ 今日不是南梁人进京吗?跟岭南王府有何关系?” 蓝韵辰转回身笑得不怀好意: “ 青哥哥紧张了?刚才城门口那人是商羽萧的长子、叫商羡年,刚才帷帽一摘,你还别说长得真不错啊 ” “ 也不知道华阳郡主喜不喜欢这一挂的 ” 汪谷青眸光一紧,状似不经意问道: “ 这跟华阳郡主有什么关系?” 汪澜伊瞥了哥哥一眼,怎能不知他所想、顿了顿开口道: “ 外祖母说、岭南王府投靠了大长公主,这时候接商羡年过来,必然是想通过姻亲绑定纽带了 ” 汪谷青重重放下茶盏: “ 痴心妄想!华阳郡主何等尊贵?也是他一个毛头小子配得上的?” 蓝韵辰打量着汪谷青、收起玩笑正色道: “ 成了、青哥哥你也别惦记了,那商羡年与你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 “ 若是他都不成功,你就更别想了,眼下半月过去、留给咱们的时间只剩一个多月了 ” “ 要是不想送到别国和亲、还是思量正事要紧,我手下的探子回禀、除了咱们、都开始动手了 ” “ 肉就这么大,谁能吃到就各凭本事了 ” ———————————— 这厢商羡年到了嘉王府,杨谯挂起招牌笑容、一路引着商羡年进府。 一边走一边解释: “ 实在是不知公子今日就到了,王爷要酉时方可归家、不当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 商羡年笑着摆手: “ 姑母和父亲已经在府上叨扰多日、而今总管又亲自来接,羡年实在惭愧啊 ” 杨谯笑着接话: “ 瞧公子说的哪里话?王爷说了、都是一家人,没得在意那些个虚的,安平郡主和您父亲都在前院住着,一会就能见着了 ” 商羡年笑着点点头,阳光照射下男子更是俊美。 叫杨谯忍不住夸赞: “ 老奴见过的世家公子不下千人了,除了长安王殿下、倒真没见过哪个比公子俊俏的 ” 商羡年思索商镜黎是何人,片刻回忆起来: “ 奥!是那位叔祖父吧,在下常听姑母提起,叔祖父俊美如铸、世所罕见呐 ” 杨谯忙不迭点头: “ 是了是了、不过公子也是万中无一啊 ” 二人就这么聊着、不多时就到了正院、商娩珠姐弟正坐在院儿内逗弄着一只波斯猫,瞧见商羡年眼神一亮。 商娩珠面上挂着笑: “ 羡年来啦 ” 杨谯行礼退下后,商羡年大跨步上前: “ 羡年给姑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 商羽萧打量着儿子没有异样、松了口气: “ 父王可还好?” 商羡年点点头: “ 祖父一切安好,叫儿子转告你们一切小心 ” 商娩珠笑着点点头、随即嘱咐道: “ 羡年、至多还有半月就要四国庆典,姑母明日会带你去大长公主府拜访,你要把握机会 ” 商羡年某种带着不耐、但他明白轻重: “ 姑母放心、侄儿定不负期望 ” 商羽萧拍拍儿子肩膀: “ 一路赶来累了吧,去屋里歇息片刻,等嘉王殿下回来、父亲叫你 ” 一路奔波确实辛苦,商羡年也未曾推拒、抱拳行礼道: “ 姑母、父亲,那羡年先告退了 ” ———————————— 金銮殿内—— 此时尚未散朝、众朝臣正商讨国家大事,一侍卫慌张跑来大殿跪地行礼。 气喘吁吁、声音急迫: “ 不好了陛下!余琦长公主跪在御书房外求见陛下!逍遥王世子及长公主之子遭遇刺杀、生死未卜,现下请了大夫正在诊治!”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一片哗然,商函(嘉王)眉头紧皱,怎会如此? 商君盛面色一沉: “ 何时的事?” 侍卫平缓呼吸、摇摇头开口道: “ 长公主说她过去的时候,人就奄奄一息了,逍遥王府的家仆、除了报官之人都死了,世子冒死拼杀、为保护长公主之子身受重伤 ” “ 那些人好像都是死士,南城县令宋程回禀说、他们过去时那些人见跑不掉、纷纷服毒自尽了 ” 商君盛沉着脸起身、冷声道: “ 今日退朝!” 荣德跟合福搀着商君盛往御书房走,路上合福开口道: “ 陛下、逍遥王府的探子未曾有消息传来 ” 商君盛淡声道: “ 这么大的事没消息传回、怕是都死了 ” 荣德皱眉: “ 会不会是自导自演?” 商君盛眸光幽深: “ 先把商余琦应付过去吧 ” ---------- 明黄龙袍漏出一角,商余琦哭的梨花带雨、杏眼微肿,瞧见衣角便知商君盛来了,顾不得仪态大跨步走下台阶。 “ 噗通 ”一声跪在商君盛面前、悲戚哭道: “ 皇兄!您要为臣妹做主啊!轩云和臣妹的长子慕青遭人刺杀、生死未卜啊!” “ 他二人青天白日在府里好好地,竟叫人下此毒手!皇兄臣妹给您磕头了、求您为他们做主啊!” 话落就将头磕在汉白玉石板地上、额头瞬间其通红,且商余琦的伤心不似作假,哭的嗓子都哑了,倒是叫合福荣德二人对视一眼,竟是看不明白了。 商君盛皱眉将人扶起: “ 好了!你是长公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合福去太医院传朕口谕,请冯、周两位院判,即刻前往逍遥王府为他二人诊治 ” “ 荣德去把宋程叫来,再去通知大理寺少卿温邵槐(温邵虞的弟弟)前往逍遥王府主审此案、务必捉拿真凶 ” 二人忙应声退下。 商余琦复又跪地磕头: “ 臣妹谢皇兄恩典!谢皇兄恩典!” 商君盛招招手、立马上来几个内监把商余琦扶起来。 商君盛皱眉开口道: “ 行了别哭了!一会看看宋程怎么说,朕派了太医过去、你不必担心,先回御书房去 ” 商余琦擦着满脸泪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点点头,跟在商君盛后面走向御书房。 —————————— 到了御书房后—— 商君盛坐在龙椅上、看着坐在不远处哭着的商余琦问道: “ 你且说说你知道的,还有今日为何突然去逍遥王府 ” 商余琦点头、带着哭腔开口道: “ 原本明日是云竹生辰、臣妹原是想着跟他二人说一声,明儿个去公主府吃个团圆饭 ” “ 谁知一到王府、满地的尸体,宋县令带着仵作、在那查验王府下人和黑衣人的死因,轩云和慕青被下人抬着在阴凉处等大夫过来 ” 说到此处越发哽咽,擦了擦眼泪、深呼吸几口复又说道: “ 轩云身上叫人捅了十几刀!慕青也是一身的血、肩膀大腿上都是刀伤,两人晕死过去了 ” “ 皇兄!您一定要为臣妹做主啊!臣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轩云也是逍遥王一脉的独子啊!” “ 青天白日就这般放肆!皇兄 ······· ” 话还未说完就被商君盛抬手制止,商君盛满脸的疲惫、叹口气说道: “ 朕不是都答应你了?他二人也是朕的侄儿、朕会为他们做主的,等会宋程来了看看他怎么说 ”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荣德带着气喘吁吁的宋程进来了。 ··· 宋程年逾四十,身形略显清瘦,鬓间些许白发,他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此刻叩首行礼道: “ 微臣南城县令宋程,叩见陛下、见过余琦长公主 ” 商余琦自座席上起身、忙开口问道: “ 不必多礼、轩云和慕青如何了?事情查的如何了?” 宋程缓了口气、方拱手回话: “ 启禀陛下、长公主,逍遥王世子身受重伤,微臣走时恰赶上两位太医到府诊治,世子胸口所中两剑、离心口就差一毫 ” “ 冯院判说若世子挺过来了,日后恢复起来也少说半年,季公子倒还好些、因着世子一直护着,唯一严重的是、左腿刀伤深可见骨、得悉心照料才是、否则恐落下跛症 ” “ 仵作查验之后、判断家丁们死亡时间大概在午时左右 ” “ 微臣查验那群黑衣人,发现其后槽牙都藏了毒囊,当时瞧着不敌便服毒自尽,没一个活口 ” “ 身上也没什么标记、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伙人似乎以虐杀为乐,家丁丫鬟也都是身中数刀 ” “ 旁的恕微臣无能!再没查验出什么 ” ··· 商余琦当时就白眼一翻晕过去了,小内监忙上前把人接住。 商君盛沉着脸摆摆手: “ 送去长乐殿、请个太医诊治 ” 小内监应声、随即又叫上几个人把商余琦抬出去了。 随后商君盛叹口气: “ 宋爱卿已经尽职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朕已经派了温邵槐主审,你从旁协助就是了 ” 宋程跪地叩首: “ 微臣叩谢陛下不怪罪,那微臣先告退了 ” 随后小内监领着宋程出门去了。 ---------- 等人走后商君盛瘫在椅子上、神情不辨喜怒。 合福顿了顿上前开口道: “ 陛下、奴才方才已派人清理探子尸体了,无一生还 ” 商君盛眸光幽深: “ 先是南万里养外室闹得满城风雨,又是他们二人出事,合福、此事你怎么看?” 合福陪笑着接话: “ 老奴哪懂这些啊、陛下您心下不是有自己的判断吗?” “ 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干系,可朝中重臣、和有心留京的藩王之子,奴才只担心是后宫里头、那两国之人动手啊 ” 商君盛淡声问道: “ 商衍找到了吗?” 合福摇摇头: “ 自从皇陵出逃之后、再无音讯了 ” 商君盛叹口气: “ 把凤承修叫回来吧、朕老了,该顺应天命、听听上天的旨意 ” 合福一喜: “ 哎呦陛下您和国师大人想一块去了,国师大人昨日还送信说回来了,原本奴才就打算今日跟您回禀呢 ” 商君盛点点头: “ 即日起各位皇亲国戚府邸、加派人手看顾,尤其镜黎那里,他虽说有自己的能耐、到底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 “ 在外游历都能叫人仙人跳了,真不知何时能长大 ” “ 再去跟姑母说一声、近来不太平,叫她老人家保重自身、旁的暂且搁置吧 ” 合福点点头: “ 奴才明白、这就去传信 ” ———————————— 子时已至,万籁俱寂,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此刻的荣阳侯府与以往大不相同,曾经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府邸,如今却是一片死寂,冷冷清清,显得格外萧条。 在主院卧室里,南万里正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一只柔软的枕头,沉沉入睡。 原本英俊的面容还带着些伤,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似乎正在做着一场美梦,站在床边的明珠,则一脸冷漠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南万里,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嫌弃。 片刻之后,明珠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房间中央的桌子走去,伸出纤细的玉手,轻轻揭开青玉珐琅彩香炉的盖子。 里面残留的香灰已经冷却,失去了昔日的香气,小心翼翼地将香灰倒入一旁的小瓷盘中。 然后,她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小包新的香料,一股清新怡人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熟练地将香料放入香炉中,接着取出火折子,轻轻吹燃。 火苗跳跃起来,瞬间照亮了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待香料被点燃,散发出袅袅青烟,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黑夜中快速穿梭,几个闪身之间,便来到了侯府的后门围墙处。 随即一跃而起,宛如一只飞燕般轻松翻过围墙,稳稳地落在地上,紧接着,她身形一闪,迅速隐入了那漆黑如墨的月色之中。 不多时,明珠已经来到了贤王府后的小巷子,停下脚步后,明珠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在唇边,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 上次的众多青衣人齐齐现身,瞧着明珠皆是揶揄。 一男子上前说道: “ 听说暗七游街去了?滋味如何啊?” 暗七(也就是明珠)冷眼瞥了男子一眼: “ 非常好、你可是也想试试?” 男子忙赔笑道: “ 哎呀姐姐说的哪里话?你这事办的这么漂亮,一会圣女殿下定会夸赞你的 ” “ 而且十八那头也不错,有你们在、我等看戏就成了 ” 明珠抬头看了看圆月、淡声开口道: “ 今儿个十五、圣女可给你们解药了?” 男子一摊手、耸耸肩说道: “ 没有啊、这不一听暗号就过来了?” 说话间蒋娇儿纵身一跃、踏进小巷。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 叩见圣女殿下!” 蒋娇儿抛出一枚瓷瓶,暗七一把上前接过、淡笑着开口道: “ 谢圣女赐药!” 随即众人传递瓷瓶,幽绿色的药丸透着诡异,一一服下后看着蒋娇儿等她说话。 蒋娇儿淡笑开口: “ 暗七做的不错、继续埋伏在荣阳侯府 ” 暗七跪地叩首: “ 属下明白!” 蒋娇儿淡声吩咐: “ 十七明日去寻赤练,叫他速速来见本尊 ” 唤作十七的女子跪地叩首: “ 属下明白!” 蒋娇儿指着一女子说道: “ 明日找到商衍、再用些忘魂香,他回来了些天一直未过来,想必时间太久香没用了 ” 那女子点点头,随即蒋娇儿转身回了贤王府,众人行礼后隐进漆黑月色。 方才的男子拍了拍暗七肩膀: “ 真是辛苦姐姐了,对着那么个老男人 ” 暗七神情不耐: “ 还不快滚?” 男子听着此话一溜烟跑了,暗七叹口气、眸中带着厌恶回了荣阳侯府。 ———————————— 商镜黎等人正隐在右都御史家房顶,他家离贤王府隔着一条街、但视野却清晰可见。 仓眠折扇一开、故作惊讶: “ 呀!原来太孙的爱妾,是西域圣女呀?” 第90章 接连出事 霜星轻笑着接话: “ 瞧这样子、怕是前太孙还不知道呢 ” 霜降也从暗处走出、嗤笑接话: “ 属下还以为商衍真就这么蠢,原来是西域人在搞鬼 ” 商镜黎皱眉: “ 江澄灼那边如何?” ··· 霜星叹口气摇摇头: “ 不容乐观呐、虽说有痛失蕲州和怀化将军亡故的前车之鉴,到底还是防不胜防 ” “ 大昭逐云将军的副将——方剑为西域奸细,几日前一战他主动请缨前去打探 ” “ 原先镇国将军的部署是——他与西南将军各率五万兵马、东西两个方向埋伏把守、等待时机夺回蕲州 ” “ 由镇国将军的副将张衡(现任正五品绥边将军)穿上他的盔甲、假借投降之名行至城门前、叫西域放松警惕、以备他二人行事 ” “ 当天张衡举着白旗率五千士兵出发,称其为镇国将军、奉陛下之意前来投降、愿与西域谈判,归顺西域 ” “ 西域因一早得了方剑密令,数道剑雨四面八方袭来,计划被打乱、镇国将军等人只得提前动手 ” “ 西域大军不知具体数多少,但最终两败俱伤,镇国将军和西南将军都受了伤,听清风禀报说、不知从哪出来四个黑衣蒙面人,把二位将军保护起来、又放出数百枚烟雾弹 ” “ 大军回营帐后、逐云将军亲手杀了方剑以正军令 ” “ 那四个人也不见了,西域主帅察察图此番元气大伤,那四人中有一位是剑术高手,下手招招狠辣,还有一人与华阳郡主身边那个青黛一样、是个用蛊的 ” “ 有他们四人倒是好许多,我军受伤居多、死的不足千人 ” ··· 商镜黎薄唇紧抿、良久淡声说道: “ 跟清风说、务必全力以赴,若西域援军来袭、去殿里支人 ” 霜星点点头、随即闪身向着王府走去。 霜降呲牙一笑: “ 属下猜测、该是华阳郡主派人保护她舅舅的吧,哎呀 ~ 那个用蛊的应该是苗疆圣子了 ” 仓眠眨眨眼接话: “ 那肯定啊,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娘亲舅大吗?” 随即下巴扬起、冲着商镜黎努努嘴: “ 没看见你主子、都开始讨好未来舅舅了?” 霜降不平道: “ 什么话?主子是要保护大昭、不让西域狗贼得逞罢了,主子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吗?” 商镜黎眸光幽深、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悠然向着王府走去。 霜降叹口气、哀怨的看了仓眠一眼: “ 大人、您下次能不能少说话?” 随后也跳下房顶,三两步跟上自己主子了。 ———————————— 第二日辰时——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正小口吃着早饭,商玉婉心疼的在一旁看着,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 苦了本宫的晚儿了,你娘不争气、没得脏了晚儿的手了 ” “ 你也是、区区贱民,叫底下人动手就是了,晚儿金贵、怎能染上贱民的血?” “ 采莲啊、去斟一杯血参枣丝茶给晚儿去去晦气 ” 采莲浅笑褔身: “ 奴婢知道了公主 ” 南向晚哭笑不得看着商玉婉道: “ 曾外祖母、晚儿没事的,您无须担心 ” 商玉婉责怪看着南向晚说道: “ 那也不成、听本宫的,日后再有这样的事都交给下人去做、本宫是白养着吃干饭的不成?” “ 你是本宫的娇娇儿,谁也不能污了晚儿清誉,明白了吗?” 南向晚明白、放下筷子依偎在商玉婉怀里、柔声撒娇道: “ 曾外祖母放心、晚儿知道了,日后再也不叫您老担心了 ” 商玉婉轻哼一声、搂着南向晚说道: “ 这还差不多,对了、今儿个安平郡主要登门拜访,一会儿你就坐在本宫身旁喝茶就是了 ” “ 还有啊、近来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了,你呀、不要轻易出门了知道吗?” 南向晚点点头: “ 晚儿明白的 ” 等二人用饭后、婢女撤下餐食,采莲端来参茶奉上。 随即下人抬上来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温着血参枣丝茶,青雅青黛瞧着那么大一个壶,纷纷瞪大了眼睛、心道采莲这丫头真实在。 ---------- 商娩珠带着侄子、跟在兰竹(她是公主府前院管事)身后走进大长公主府。 商羡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恢弘府邸、心下不免咋舌,怪不得祖父定要傍上镇国公主这棵大树。 瞧瞧人家凉亭内的桌子、都是用上好的墨玉雕刻,好在他也不在意这些金银俗物,略微怔愣后挂着温润浅笑,不急不缓的跟在商娩珠身边。 兰竹笑着开口道: “ 这位是世子的大公子吧,真是貌比潘安,奴婢瞧着倒是更似郡主些 ” 商娩珠状似不好意思般笑笑开口: “ 姑姑过誉了,不过这孩子的确像本郡主多些 ” 商羡年温润一笑: “ 外甥像姑姑、也是人之常情,羡年在王府时、也是跟姑姑待得多些 ” 兰竹状似疑惑: “ 琪玥姑娘(商娩珠二女儿,孙琪玥刚及笄,商娩珠驸马早亡)没跟过来?” 商娩珠摆摆手: “ 那孩子整日吵闹个没完,唯恐扰了舒悦姑奶奶的清净 ” 兰竹含笑点点头,没在接话、继续领着二人过去。 ———————————— 半个时辰后行至主院—— 杨嬷嬷笑着迎上来: “ 老奴给安平郡主请安,这位是? ” 商娩珠忙开口解释道: “ 瞧本郡主忘了说了,这是家弟长子商羡年,今年十七了,昨日刚到京城、这不是赶着来给姑奶奶请安来了 ” 杨嬷嬷恍然大悟般、忙褔身行礼: “ 见过商公子 ” 商羡年忙抱拳行礼道: “ 该是羡年见过姑姑才是,姑姑是长辈理应如此 ” 杨嬷嬷笑着将二人领进主院,进了门刚瞧见二人的衣角、商娩珠就带着商羡年行礼: “ 安平给舒悦姑奶奶请安 ” “ 羡年见过舒悦太姑奶奶、给华阳郡主请安 ” 商玉婉打量着面前的商羡年,眸光嘲讽、原来如此啊。 随后淡声道: “ 都起来吧 ” 南向晚自坐席上起身、盈盈福身行了个晚辈礼: “ 华阳给安平姨母请安 ” 商羡年抬头正撞上南向晚起身、女子身着一席天蓝色水烟罗缕金线千层月影纱裙,墨发梳着单螺髻,上头插着一支长长的琉璃流苏,行动间流苏不见丝毫摆动,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 怪道不愧是能成为前太孙妃的人,昨晚听姑母说起她生的好,还颇为不屑,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商娩珠忙上去将人扶起来: “ 好孩子快起来,你这孩子是真规矩,要说羡年该带着琪玥过来,瞧瞧她向晚表妹的风姿才是 ” 商玉婉淡笑着开口: “ 这是羽萧家那小子?” 原本刚坐在凳子上的商羡年、听着此话起身抱拳: “ 回太姑奶奶的话,羡年正是 ” 商娩珠笑着接话: “ 这不是昨日刚到,今儿个就把人带过来了,总得先见过姑奶奶才是 ” 南向晚始终挂着浅笑、安静坐在一旁喝茶,瞧见茶杯空了、素手轻抬拿起茶壶、小心为自己添了杯新茶。 商羡年旁光瞧着南向晚,举止得体、大方有礼,倒是不错。 商玉婉淡淡开口道: “ 逍遥王那事、是不是你姐弟二人动手?” 商娩珠听着此话、忙正色跪地说道: “ 岭南王府已为姑奶奶马首是瞻,娩珠姐弟做任何事都会同姑奶奶请示、娩珠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与我等无关 ” 商羡年也跪地说道: “ 太姑奶奶、逍遥王同岭南王一脉无怨,姑母绝不会浪费心神出手对付 ” 商玉婉静静打量他二人,良久淡声说道: “ 本宫只是随口一问,不必紧张、都起来吧 ” 二人松口气随即坐在凳子上,采莲为二人奉上两杯热茶。 ---------- 正当几人松口气的时候,一银甲侍卫面色凝重大步走向主院门口。 随即将一封信交给杨嬷嬷,信封上墨迹未干、瞧着是刚写出来的。 杨嬷嬷点点头、转身进屋打破众人谈笑: “ 公主、探子来信 ” 商玉婉接过、拆开信纸,上头写着: 庆芳郡主(端淑长公主的女儿)独女游绮罗,今早跟着母亲游玩时被歹人掳走,庆芳郡主正往宫里去。 武威将军(杨峰)长子杨广(被男主打的那位,身子刚好点),今早如厕之时也被人掳走,杨峰还在金鳞没赶回来,夫人万容正向北城县衙跑去。 商玉婉看完后,将信翻转过来给商娩珠二人看。 二人俱是一惊: “ 怎会如此?” 商娩珠面色阴沉、冷声开口道: “ 你二人尽快回嘉王府,本宫会派亲兵送你们二人,这伙人冲着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下手,近些时日注意防范 ” “ 若有不测、及时传信 ” 二人深知此事严重、纷纷起身行礼: “ 多谢舒悦姑奶奶,娩珠先带着羡年回去了 ” 等二人走后,南向晚皱眉开口: “ 曾外祖母、照此看来、只怕南万里那事也不简单 ” 商玉婉眸光幽深: “ 那也是他自己作孽、他死活不重要,自今日起晚儿不要出门了 ” 南向晚蹙眉点头,心下思绪杂乱,自从商衍回京开始、这京城就没太平日子。 ———————————— 今日朝堂休沐、商君盛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商君盛一边批阅、一边问合福: “ 底下人有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合福叹气摇摇头: “ 半点头绪也没有,那伙人就像凭空出现一般,都是奴才们无能 ” 商君盛正欲再说话、外面传来凄厉哭喊声: “ 皇叔父!臣女舒婳(庆芳郡主)求见皇叔父!” 合福心里咯噔一下、商君盛面色阴沉点点头,随即合福走过去开门。 门刚打开、舒婳就挤开合福、脚步踉跄的跑向殿内,“ 噗通 ” 一声跪在地上,那双极美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面上满是泪水。 忙不迭磕头哭道: “ 舒婳叩见皇叔父、皇叔父!绮罗不见了!求皇叔父您出手相助!” 商君盛额上青筋暴起,愤然摔了朱笔,冷声说道: “ 究竟怎么回事!” 舒婳擦了擦眼泪、哽咽出声: “ 今 ··· 今日舒婳本带着绮罗去街上游玩,绮罗头次来上京觉着新鲜,侍卫们惦记着臣女和绮罗是女眷,不远不近的跟着 ” “ 走至一首饰阁,绮罗正在镜前比对试戴,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伙黑衣人,把绮罗直接掳走了,侍卫冲上去厮杀、都死在首饰阁门口了 ” “ 那伙人武艺高强、他们好像就是为了绮罗而来,只剩臣女时便直接走了 ” “ 皇叔父!求您救救绮罗啊!端淑长公主一脉一向安稳、臣女保证绝无异心!求皇叔父救救绮罗!” 话落忙不迭磕头。 商君盛指着荣德说道: “ 即刻召刑部侍郎时永年(他表妹是湘嫔、康欣兰)、支守卫一百人主审此案,务必将人找回来 ” 随后又对着合福说道: “ 即刻将藩地所有皇亲国戚都接入宫中,也包括姑母和镜黎,乐华那处不必动 ” 二人行礼告退。 商君盛坐在龙椅上、疲惫的安慰舒婳: “ 庆芳先回去吧,你就住你母亲的九间居,朕定会找回绮罗,给你一个公道 ” 舒婳哭着点头,由着内监把人带下去了。 随后商君盛瘫在椅子上、仔细想着可能动手之人,还未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刚出门不久的合福慌里慌张跑回来。 ---------- 合福手中拿着一卷信鸽封筒,将信筒递给商君盛后说道: “ 这是北城那边的探子来信 ” 商君盛顾不上旁的、打开信纸后: 上头赫然写着南中郎将杨广、被歹人掳走不知去向,北城县令正紧急查探踪迹。 “ 放肆!” 商君盛怒急、左手颤抖着拿起茶盏,当即摔碎了茶杯、溅起一地碎片。 一室人慌忙跪地: “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商君盛颤抖着手指着合福、几经喘息平缓呼吸后、面色难看说道: “ 去通知镜黎,叫他先把羽林卫支出、在每位臣子家中均匀安插,保护朝臣安定 ” “ 再去叫御林军、每家安排十人,协助羽林卫!” 合福忙不迭应下、脚步飞快的出门。 商君盛狠狠甩出一本奏折: “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 春露宫内—— 公羽玫烟坐在妆镜前,眉峰轻挑: “ 这谁啊下手这么快?” 公羽冥玄将手中信纸看了又看,最终将其撕了个粉碎,淡声道: “ 一边瓦解朝廷势力,一边针对皇亲国戚,丝毫不拖泥带水、倒是叫本宫佩服 ” 商衍皱眉坐在桌前、眉头紧皱道: “ 就算是楼兰最早到,也绝没时间步这么大一盘棋,南梁昨日才进宫、更是没时间了 ” “ 倒是叫孤看不透了 ······· ” 公羽玫烟转过身、几步走到商衍对面坐下,支着脑袋问道: “ 会不会是你们大昭皇室的人啊?” 商衍嗤笑一声摇摇头: “ 若只是皇亲国戚出事、倒是有可能,可朝廷之人都为国之栋梁,收买还来不及、怎会对他们下手?” “ 今天这二人是被掳走,不像昨日是直接下杀手、也未必是一伙人 ” 公羽冥玄平静坐在塌前、良久后淡声说道: “ 既是如此、看戏就成了,咱们也无需动手、坐收渔翁即可了 ” 公羽玫烟眨眨眼、随即揶揄看向商衍: “ 诶?估计你那前未婚妻也得进宫避难,到时候你给本宫指出来是哪个,本宫倒要看看有多漂亮 ” 第91章 登对 一个时辰过去—— 长安王府内: 商镜黎搂着“邀月”神色不耐: “ 福公公、本王这小庙待的舒服着呢,要是到皇兄眼皮子底下、还不得日日骂我 ” 合福陪着笑接话: “ 小王爷、陛下这也是担心您不是?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您身份尊贵、自然得在皇宫里了 ” 云霄眼波流转,娇媚的声音响起: “ 王爷 ~ 那您去宫里了,奴家怎么办啊 ~ ~ ” 霜降一脸吃屎的表情,真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声。 商镜黎邪笑着开口: “ 是啊!去皇宫本王的美人儿怎么办啊?” 合福咬咬牙: “ 小王爷带着姑娘一同去就是了,反正您在镜岸宫住着,陛下想来不会多加训斥的 ” 商镜黎听着此话、满意的点点头: “ 那成!本王就走一趟,还有皇兄要羽林卫是吧?” 合福忙不迭点头: “ 正是啊王爷、今儿个朝廷重臣家眷也遭受波及,陛下指派了御林军,但还是人手略显不足,还得借羽林卫一用啊 ” 商镜黎点点头、随后冲着仓眠招招手,仓眠一溜烟跑到后院,身着盔甲的羽林卫整整齐齐站着。 粗略扫上去少说一万人,等仓眠带着羽林卫回来后,商镜黎起身伸了个懒腰。 随后打个哈欠懒懒说道: “ 霜星霜降、还不快给本王收拾东西?” 二人忙应声告退。 合福瞧着这些羽林卫,忙跪地道谢: “ 王爷英明啊!” 商镜黎摆摆手: “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告诉皇兄晚上给本王安排个满汉全席!” 合福谢礼后带着羽林卫赶往下一家。 等人走后、云霄轻叹口气: “ 到了皇宫、行事就不方便了呀 ” 商镜黎神色淡淡: “ 无妨、人到齐了,没什么大碍 ” 仓眠啧啧称奇: “ 你说会不会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啊?” 云霄摇摇头、双手一摊: “ 谁知道呢?你要不还是易个容吧?万一让他们俩瞧见那不完了吗?” 仓眠不急不缓、从袖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 早准备好了 ” 一炷香后霜降二人背着两个大包袱走出来,商镜黎淡声: “ 走吧 ” 随即一行人向着皇宫去。 ————————————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合福安定好了每一家朝臣家眷,向其简单解释后留下了羽林卫和御林军,朝臣及其家眷先是惶恐不安,后纷纷跪地叩谢皇恩浩荡。 商轩云尚在昏迷、由着侍卫抬上马车送入皇宫,季慕青虽是醒着、但行动不便也是抬着去的。 商娩珠姐弟听说商玉婉她们也得去,倒也乖顺的跟着嘉王和沈友秋一起去,南映仪称自己一人在家害怕,在沈友秋数道白眼之下也跟着进宫了。 商余琦昨日就没回来,合福把季云竹姐妹二人送过去了。 蓝韵辰三人跟着静彤长公主、和罗瑶郡主(静华长公主嫡女,蓝韵辰生母)进宫去了,也没说什么不情愿的话,反而高兴得紧。 商陌白(昌平王)也没什么意议,飞流简单给主子收拾行李后,就坐着马车走了。 其他几位皇子皇女们也都配合进宫去了,只剩大长公主府没去。 ---------- 一路走过来合福早已疲倦不堪,行至公主府简单说明缘由后,兰竹领着他走到主院。 合福行礼参拜后说明来意。 商玉婉轻叹口气: “ 既是君盛好意、本宫也不好拒绝,古梅收拾收拾东西,晚儿你也回房去收拾收拾 ” 南向晚起身盈盈一拜: “ 晚儿知道了、福公公还请稍等片刻 ” 合福忙摆摆手: “ 郡主您抬举奴才了,您请就是了,陛下想必备好了午膳、等进宫了好生歇着 ” 南向晚浅笑着点点头,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出了门后笑颜不在: “ 可有查到什么?” 青雅打量了四下,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 “ 商衍那爱妾是西域圣女,方才楼里春娘来回信得知 ” “ 南万里那外室身份不简单,昨日有丫头看见、她手臂上守宫砂仍在 ” 南向晚点点头: “ 一双异瞳就判定她为西域中人了,进宫后务必小心谨慎 ” “ 派楼里南坞、潇卿、芳春、冷臣四人、带上二十位风啸暗中保护江府 ” 青雅疑惑: “ 郡主、陛下为何不叫乐华郡主她们过去?” 青黛轻啧一声: “ 你是蠢吗?若乐华郡主进宫、秦淑人也要过去,那镇国将军在前线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 想必陛下也会暗中派人保护江家,咱们思量再多也没用、进宫要紧,奴婢会带好能用上的蛊、以防不测 ” 南向晚点点头,主仆三人走到归云小筑门口。 进去后同代嬷嬷说起,代嬷嬷到底不放心南向晚,最后也跟着一起入宫。 随着大长公主凤驾启程,所有皇亲国戚都安排好了。 ———————————— 转眼已至未时—— 长乐殿内: 侍卫们将季慕青和商轩云放到东偏殿、叫了太医为其诊治。 商余琦刚转醒,听说儿子来了、由着侍女搀扶下走向东偏殿。 季云竹姐妹二人正坐在季慕青床前哭泣。 季慕青费力的抬起胳膊、强笑着安抚姐姐和妹妹: “ 好了、莫哭了,太医说了、养些时日就好了 ” 瞧着浑身是伤的儿子,肿胀的眸子又流下泪来: “ 我的儿!好端端的、竟要受此等灭顶之灾啊!” 季慕青想起身安慰母亲,却牵动伤口疼的倒吸冷气。 商余琦忙快步上前: “ 儿啊、你好生歇着、你放心,娘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季慕青摇摇头、垂眸看向另一张床不省人事的商轩云,此刻身上缠满了厚厚的纱布,上头还有渗出的鲜血。 太医正在为其换药,商轩云面色惨白如纸,随着剪刀剪开旧纱布、触目惊心的刀伤映入眼帘。 季云竹姐妹不忍直视、纷纷背过身去擦着眼泪。 季慕青眼眶含泪: “ 若不是为了护住儿子 ···· 表哥也不会伤的这么重,太医说了、表哥能不能醒还要看天意 ” “ 阿娘 ····· 咱们如何跟舅舅交代 ····· ” 商余琦转头打量、眼眶涌出更多热泪、强转过头对着儿子宽慰: “ 放心吧、轩云一定会好起来的,娘不会放着不管的 ” ---------- 这厢商玉婉带着南向晚刚到永安宫,大殿内就坐着笑眯眯的商镜黎。 瞧见来人忙一跃而起: “ 侄儿给姑母请安!姑母您可来啦!侄儿都想您了 ” 话落便上前一把扶住商玉婉,将人往殿里带。 南向晚真是觉得疲倦,这人是上天派来克她的不成? 随后盈盈一拜: “ 华阳给长安王殿下请安 ” 商镜黎摆摆手: “ 免礼免礼、小郡主不用客气 ” 商玉婉不满出声: “ 好啊!你还敢过来,说说吧、上回怎么惹了本宫的晚儿了?” 商镜黎将人扶到位置后、方笑着开口道: “ 哎呀 ~ 上回惹了郡主不快,这不是专门来赔罪吗?但是这人太多了本王不好意思啊 ” 转头对着南向晚挑眉问道: “ 小郡主、可有兴致陪本王逛一逛、离永安宫不远就是御花园北角 ” 南向晚皱眉,想了想这是皇宫、随后将视线转到商玉婉。 商玉婉瞪了他一眼后开口道: “ 不得无礼造次,好好把本宫的晚儿带回来 ”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随后南向晚福身行礼后、带着青雅青黛走了。 一路宫婢内监瞧着这对俊男靓女、纷纷跪地行礼: “ 奴婢(奴才)见过长安王殿下、见过华阳郡主 ” 二人一路走着、商镜黎淡声对着南向晚说道: “ 你的人应该、还没把前线消息带回来吧 ” 南向晚心下毫无波澜,他既然知道风雨楼是自己的,知道舅舅去前线、和自己安排人也不奇怪。 思及此淡声接话: “ 王爷有何见教 ”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说话小声些彼此也听得见。 商镜黎接话道: “ 我军出了个叛徒,打乱了你舅舅的计划、好在只受了些轻伤、你手下人有个用剑的不错 ” “ 西域主帅察察图被他所伤、短时间给了你舅舅重新部署的机会 ” 南向晚听着、心下松了口气,净绝传信、最快也要八日能到京城,她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这人虽无礼、却也为她带来了好消息。 二人行至御花园北角、南向晚淡笑抬头: “ 多谢王爷告知 ” 这笑容甚是灿烂,晃花了商镜黎的眼,也看呆了远处的三人。 —————————— 公羽玫烟指着他们二人双眼放光: “ 他们是谁啊?好登对啊!都好漂亮!” 商衍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着,平平无奇的脸上似是带着不甘: “ 是长安王和华阳郡主 ” 公羽玫烟看热闹不嫌事大: “ 啧啧啧啧、这么好看的美人你不要,本宫看这样子、估计是未婚妻变叔祖母,妙哉妙哉 ” 宫人瞧见他们三人、忙行礼道: “ 奴婢见过南疆太子、见过无忧公主 ” 请安声打断了两人的氛围,商镜黎二人望去,赫然是南梁服饰的兄妹二人,还有戴着人皮面具的商衍。 霜降挑挑眉、与霜星对视一眼,霜星点点头,随即霜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三人只好对视一眼、大步上前见礼: “ 南疆太子公羽冥玄、见过长安王殿下 ” “ 无忧给长安王殿下请安 ” 南向晚听着、莲步轻移褔身行礼: “ 华阳郡主南向晚、给南疆太子请安、见过无忧公主 ” 商镜黎瞧着商衍、腮帮绷紧,显然是紧咬着牙,随即嘴角扬起笑、直接把南向晚揽在怀里。 惊得南向晚正要动手,想起是在皇宫只得咬牙忍下。 商镜黎摆摆手: “ 不必多礼,这位华阳郡主是、本王姑姑的重外孙女,本王喜欢的紧 ” 公羽玫烟捂嘴偷笑: “ 方才本宫瞧着二位登对非常,不知可是好事将近?” 商镜黎将人搂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挑眉问道: “ 怎么?打听这么细?无忧公主要给本王随份子不成?” 公羽冥玄忙拱手赔礼道: “ 舍妹言语冒失,还请王爷见谅 ” 商镜黎嗤笑一声: “ 到别人家地盘打听主人家事、南疆真是好教养,走了小郡主,真是煞风景!” 随后揽着南向晚走了。 公羽玫烟气的牙根痒痒: “ 这长安王好生不讲理 ” 商衍叹口气: “ 一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 南向晚等人走出老远,终是忍不住一把扯下商镜黎的手: “ 王爷何时能学会尊重女子?” 商镜黎好笑开口: “ 你第一天认识本王?本王何时有好名声?” 恰逢此时宫女带着泪水涟涟的“邀月”过来,美人风中落泪、鬓角散乱,神情带着慌张。 瞧见商镜黎眼前一亮,快提起裙摆小跑着上前,胸前的“春色”一颤一颤,青雅青黛瞧着目瞪口呆。 上前一把扑进商镜黎怀里,当即将人抱住。 啜泣着开口: “ 王爷 ~ 您不在奴家好害怕 ~ ” 商镜黎推开云霄,眉头微皱: “ 莫要失态 ” 邀月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身体微微颤抖,可怜巴巴地望着商镜黎。 南向晚见状冷笑一声: “ 王爷倒是怜香惜玉 ” 商镜黎回头看向南向晚,正要说什么。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 王爷,陛下有请 ” 商镜黎挑眉,看了一眼南向晚: “ 小郡主,改日再叙 ” 说完便跟着小太监离去。 云霄朝着商镜黎离开的方向跺了跺脚,转头看向南向晚目光挑衅、抖了抖胸前,霜降大手遮住眼睛,显然不愿看此等场景。 南向晚觉得莫名其妙,转头带着看呆的青雅青黛走了。 —————————— 子时—— 商君盛依旧在御书房内端坐,不知在想什么。 对面的商镜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问道: “ 皇兄、你叫臣弟来了也不说话,也不让臣弟走,到底要干嘛啊?臣弟真的困的不行了 ~ ~ ” 商君盛皱眉: “ 你整天十二个时辰都困,少睡几个时辰死不了,朕叫你等着就等着 ” 合福捧着参茶进来,给二人奉上后笑着解释: “ 小王爷有所不知、今儿个国师大人回来,陛下这才叫您等着的 ” 商镜黎睡眼朦胧开口道: “ 他回来跟臣弟有什么关系 ” 随即灵光一现、困意全无: “ 不对啊?皇兄!咱们大昭啥时候有国师了?你怎么没同臣弟说起过?” 商君盛冷冷瞥他一眼: “ 你何时关心过大昭的事?等着这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 正说着话、荣德推门进来。 身后跟着一位月白色素衫男子,男子三千墨发长至脚踝,随意披散在肩头,面容俊朗、气质出尘,整个人透着仙风道骨的意味,手中捻着一串金丝楠木佛珠,眉心一点朱砂红印记。 霜降瞧着此人、眼睛都瞪大了。 凤承修行至二人面前,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 “ 承修见过吾皇 ” 商君盛终于露出了笑颜,起身将人扶起后说道: “ 快快免礼,你闭关两年、终于出山了 ” 凤承修狭长的凤眸扫过商镜黎,随后淡淡开口: “ 这位便是长安王殿下?” 商君盛点点头: “ 没错、上次你送信说,定要他在场,朕就把他叫来了 ” 凤承修点点头回话: “ 小人与月前夜观星象,占星卜卦算出大昭将要面临浩劫,一直在寻求破解之法 ” “ 几日前见晨月星光芒大盛,解卦所指、一位生于大昭一百零三年、七月七日卯时之人,乃是大昭解祸之法 ” 合福倒吸一口冷气、拱手回话道: “ 那不就是小王爷?” 凤承修复又点点头: “ 没错、小人查阅皇室族谱后得知,这才给陛下送信,且提前出关赶回来 ” 第1章 荣阳侯府 京中六月,骄阳似火,酷热难耐。 天光尚未破晓,仍是一片漆黑,但那股热浪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席卷而来。 大街小巷里,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打破了这黎明前的寂静。 而此时,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享受着片刻的清凉与宁静。 ----- 而位于京城中心的荣阳侯府内—— 此刻门口小厮们、早就搬好了当日所用消暑的冰块。 眼看将到了上朝的时辰,后院梅兰苑亮起了灯,院内一众小丫鬟们井然有序的忙碌。 大丫鬟秋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吩咐手下小丫鬟: “ 珠儿,去小厨房看看,昨日夜里梅夫人吩咐的还有多久能好 ” 珠儿放下手头的活、略一鞠躬: “ 回秋姐姐的话,婢子催了刘妈妈了,刘妈妈说即刻便好,奴婢这就去拿 ” 听着此话、秋意气得不行,指着珠儿骂道: “ 既是即刻就好,你还在院子晃什么?没眼色的东西! ” “腿脚快些,整日里净耍懒骨头,回头我便回禀梅夫人发落你回花房去 ” ------ 珠儿边跑边饶命,给自己老娘使眼色。 珠儿的老子娘是梅兰苑的钱婆子,负责梅兰院小厨房的采买。 前些个日子动了些人脉,刚把女儿从花房调过来,现在是梅兰苑粗使丫鬟。 --- 此刻钱婆子赔笑上前: “ 哎呀,秋姑娘别恼,侯爷和梅夫人刚醒,咱们小声些说话,别扰了二位主子才是啊!” “ 这珠儿刚提拔上来,一时手脚慢些,有什么不当的、还望秋姑娘体恤才是啊 ” 话落便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荷包,自袖下递给秋意。 瞧着四下无人看着、复又赔笑开口道: “ 大清早儿的动怒,秋姑娘仔细伤身啊 ” --- 秋意掂了掂分量,面色稍霁,缓了缓开口道: “ 昨夜我当值,这累了一晚上,大清早的还得看着小丫鬟做事,钱妈妈,你知道我也难做 ” 随后看了眼四下,悄悄地把荷包揣起来。 --- 钱婆子点头哈腰道: “ 诶是是是!秋姑娘受累,您是咱们夫人跟前的红人,日后珠儿这丫头,还望您指点一二才是 ” “ 老婆子今儿新进了一批甜樱桃,个顶个儿粒大饱满,知道姑娘爱吃这口儿 ” “ 一会儿老婆子悄悄给您送过去、您尝个鲜不是?” 要说钱婆子能做上这活、也是有道理的,瞧瞧人家这眼色,这会来事的样子。 --- 秋意缓缓脸色,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 “ 钱妈妈真是太客气了,也罢了,妈妈一片心意,我就收着了 ” 钱婆子笑着恭送秋意,等人走后狠狠啐了一口: “ 呸!见钱眼开的东西!活该比不得秋画姑姑!” 钱婆子这活是个肥差,自古这厨房就油水大,府中有公厨,平日里统一采买。 按身份正房夫人、及嫡出子女房中才能有小厨房。 但架不住方若梅(侧夫人)实在受宠。 在她生下二小姐南映仪后,便有了自己的小厨房。 ———————————————————— 梅兰苑内室—— 梨木榭花四方桌上,青漆镶银香炉内,木柏松香环绕。 荣阳侯南万里最喜金凤松香,每次在梅兰苑过夜,方若梅便会点上。 此刻室内弦丝雕花架子床前: 梅兰苑另一位大丫鬟、也是管事姑姑的秋画,正在为南万里穿官服。 --- 方若梅穿着浅绿金丝寝衣,外披同色褂衫,刚睡醒不久、此刻墨发随意披散。 杏眼似含着一汪清泉,眼下青灰略显疲态,含笑着走上前一起为南万里整理官服。 --- 侧夫人方若梅,是前六品户部员外郎家的庶女,二人育有二子两女,她是南万里最宠爱的妾室。 如今方若梅三十有四,仍风韵犹存,蜂腰盈盈一握,冰肌玉骨,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杏眸瞳勾人心魄。 她被方家自幼养在江南,与世家女子不同的温柔小意,床笫之间的大胆放浪。 让她在一众侍妾里脱颖而出,做了这襄阳侯府的侧夫人。 待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方若梅柳眉微蹙,看着天色。 转头开口道: “ 秋画,去外间看看准备好了吗?” 南万里疑惑皱眉: “ 什么东西 ?” 方若梅嗔怪的看一眼南万里 : “ 昨晚侯爷来时,听见侯爷轻咳两声,晚间便叫小厨房备了秋梨膏 ” “ 还有梨酥,侯爷素日喜甜,现下热伤风,委屈着吃两日梨酥吧 ” --- 南万里感动的握住方若梅的手: “ 梅儿有心了,昨日歇得晚,倒是累着梅儿了 ” 方若梅红了脸,羞涩一笑: “ 侯爷 ~ ~ ~ 还有人在呢 ” 此言一出,秋画捂嘴偷笑,悄悄地挥手,示意众人退出房内。 ———————— 待众人退去—— 南万里拉着方若梅的手,将人抱在怀里,坐在梨木榭花四方桌旁的炕椅上。 随后挑起方若梅的下巴、轻笑道: “ 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梅儿还是这般娇俏 ” 南万里最是喜欢方若梅这副作态。 方若梅面带羞怯: “ 侯爷就知道打趣妾身·····对了,妾前日里听采买下人说,皇太孙殿下赈灾结束,不出半月便要归朝,侯爷·······” 还没说完、南万里便抬手制止: “ 梅儿不必多说,本侯知道,向晚还有一月便要及笄,映仪与她只差了五个月,你着急她的婚事 ” --- 方若梅听着,两行清泪滑落: “ 妾不比夫人出身名门,又是县主 ” “ 便是大小姐,也是乡君之位身份尊贵,自幼与太孙殿下定亲 ” “ 梅儿卑贱出身,不能为儿女谋一份好前程,只盼侯爷垂怜映仪,给她寻门好亲事” --- 南万里皱眉、将方若梅搂得更紧: “ 不许胡言,你是本侯心尖上的人,日后不得说自己卑贱的话吗 ” “ 此事本侯会与夫人商议,映仪自幼长在夫人膝下,温良恭顺,知书达理 ” “ 夫人仁厚,待殿下回京朝宴时,本侯会叫夫人带上映仪,届时本候替她把关,定为她寻一位如意郎君 ” 南万里擦着怀中娇人的眼泪,低声轻哄。 --- 方若梅破涕为笑,柔声应着: “ 妾本浮萍,得侯爷爱重才有今日,妾身谢侯爷厚爱 ” 南万里刮刮方若梅的翘鼻: “ 你呀~整日里哄着本侯 ” 二人正调情,叩门声传来。 秋画在门外回话: “侧夫人,梨膏和梨酥已经放在马车上了,门房来催了,时候不早侯爷该上朝了 ” 南万里放开方若梅、轻声哄着: “ 好了莫哭了,本侯下朝再来看你,稍后你用过早膳再去跟夫人请安 ” 话落理了理衣衫走出门去。 ———————————— 待南万里走后,秋意秋画走进房内。 秋意指挥珠儿整理床铺、随后凑上前来笑着开口: “ 夫人,奴婢吩咐小厨房做了鱼糜粥,昨日里姨娘遣人送来了酱菜,配上鱼糜粥最相宜了 ” 秋意笑嘻嘻上前扶起方若梅,二人走至红木钳玉妆镜前。 秋画朝着后头抬手,身后荷花端着鎏银净盆走上前。 方若梅疲惫的抬眼,玉手泡在盆里: “ 再做些栗子糕和马蹄羹,映仪映月爱吃,今日十五,待卯时跟夫人请安完,便去看她们 ” 秋画为方若梅梳妆,一边心疼的开口道: “ 奴婢瞧着夫人真是辛苦,昨日里子时方歇,现下寅时便起了 ” 方若梅浅笑着摆摆手: “ 能为儿女赚一份好前程,便不辛苦,淮知和淮安如何 ” --- 秋意笑着上前开口道: “ 三少爷(南淮知)和五少爷(南淮安)好着呢 ” “ 昨日里听师傅说,三少爷学问好,师傅说他敏思好学,侯爷下朝得知,好一顿夸耀呢 ” 南淮知今年十三岁,南淮安刚满七岁,刚启蒙不久。 --- 秋意手中端着香盒,一边为方若梅熏香、一边开口说: “ 夫人,婢子不明白,淮安少爷玉雪可爱,四年前侯爷都说,淮安少爷可放在咱们屋子养着 ” “ 您为何还要放到大夫人那儿去呢?” --- 此话一出、方若梅皱眉: “ 庶出子女放在正室膝下这是例律,再说我这样的身份,母家了无依仗 ” “ 若在我身边长大,日后他们说亲入仕难免为人轻贱 ” “ 秋意,我同你说过多次,便是私下也要称我为侧夫人” “ 你在我身边也十年了,怎的一直毛毛躁躁,你日日跟在秋画身边,怎么学不会她一分机敏!” 越说越生气,重重拍了案桌。 --- 秋意放下香盒跪地求饶: “ 侧夫人,奴婢知错了,您别生气 ” 秋画梳好了头、温声劝慰道: “ 侧夫人,秋意就是这样的性子,您别同她置气 ” 随后给秋意使了个眼色,秋意会意、不住地磕头。 方若梅叹气,心里烦闷,挥了挥手示意秋意退下。 等人走后、秋画也是不解开口道: “ 侧夫人,咱们何必这般小心 ” 毕竟侧夫人受尽侯爷宠爱,虽是妾室,但也是这府里唯一的侧夫人。 方若梅冷笑: “ 虽是小事,但若旁人听去,难免不遭人话柄,说我不敬主母 ” “ 夫人母家显赫,多年来我谨小慎微,只能依附侯爷在府中度日 ” “ 你日后多加约束些秋意,她这口无遮拦的性子,迟早连累梅兰苑 ” 秋画点头称是。 随后又为方若梅选了香滚平素绢青莲纹裙,配以黛色软罗绸缎,松垮的坠在双臂。 打眼对着铜镜比对,最终选了对掐丝珐琅彩的青玉耳坠,眼下铺了厚厚的脂粉遮住疲态。 更衣后,天刚蒙蒙亮,方若梅带着秋画去墨竹轩请安。 ———————————————————— 南家是盛京百年望族,武将世家,祖上曾辅佐开国皇帝登基,立下汗马功劳。 到了南万里这一代,自出生就得祖先蒙茵承袭侯位。 当年及冠之时,老夫人为他定下了乐华郡主、与三品中书令江文锦的嫡女——阳城县主江知凝。 而乐华郡主的母亲是舒悦大长公主(商玉婉,尊号镇国大长公主),大昭开国皇帝的幺女,荣宠万千。 开国皇帝为保女儿荣华,将自己的势力一分为二,给了商玉婉这个小女儿一点倚仗。 驸马择了当年栗太师的长子——栗绛允。 --- 按照家世来算,江知凝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嫁给南万里属于下嫁。 商玉婉对这个孙女极其疼爱,当年光是嫁妆就足足添了六十六抬。 加上乐华郡主和中书令准备的,足足一百三十八抬的嫁妆。 虽说这嫁妆只能按着规矩、最多一百三十八抬,可嫁妆箱子却足足大出平常的两圈。 --- 成婚之日十里红妆,老侯爷满面红光,百姓们记忆最深的、便是那绵长看不到尽头的红绸箱子。 南万里得了这样一位显赫的正妻,又是满京闻名的京城第一美人,当时京中人人艳羡。 大婚之日见到这位貌若仙子的妻子,二人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可惜南万里并不长情,年轻时他不得志,整日游山玩水,饮酒作诗,成婚一年时,江知凝便有了身孕。 ———————— 因怀着双生子,房事诸多不便。 江知凝顶不住婆母压力,忍痛为南万里纳了两房美妾,柳姨娘和赵姨娘。 二人是九品小官家的嫡女,因正室夫人腹中胎儿还未知性别,二人入府后一直饮着避子汤药。 南万里见夫人如此宽厚,便与方若梅私下有了首尾。 --- 二人在江南相识,方若梅知其身份后使尽浑身解数,终得圆满。 在江知凝有孕五月时,南万里把她带回家中,称其有了身孕,是她心爱之人。 望夫人许她贵妾之位,江知凝心如刀绞,但事情已没有转机,只得应下此事,自此对南万里心灰意冷。 --- 乐华郡主知晓此事后,心疼女儿,私下里便打压方家,方若梅的老爹被逼无奈告老还乡,给江知凝出了口恶气。 待江知凝生产之时,年迈的商玉婉亲临侯府给孙女撑腰。 江知凝疼了一天一夜,生下了长女南向晚和长子南溪亭,二人是大长公主赐名,侯府无人敢多说一句。 --- 待江知凝养好了身子,便只初一十五留南万里过夜。 (家主初一十五必须在主院过夜是律例,但二人也是分被而眠) 因着江知凝身份尊贵,南万里便是再多不情愿,也只得作罢,自后二人便相敬如宾。 可你要说白了、还是江知凝对南万里余情未了罢了。 因着这个女儿的脾性,乐华郡主生了不少气,每每深夜总是反思、为何要如此娇惯她长大。 ———————— 方若梅在得知母家遭遇后险些小产,顶着六个月的孕肚在墨竹轩长跪不起。 江知凝眼皮都没抬,逗弄着摇篮中刚满月的龙凤胎。 南万里得知此事将方若梅带走,彼时南家势微,他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江知凝停了柳赵两人的避子汤,又寻了两位不可多得的美人,云姨娘和周姨娘入府为妾。 --- 满京都都传阳城县主为妻大度仁厚,为夫君张罗妾室,不愧是皇亲国戚气度非凡。 --- 多年来,侧夫人方若梅生了二小姐南映仪、五小姐南映月,三少爷南淮知、和五少爷南淮安。 --- 赵姨娘生了二少爷南淮遇、及四小姐南映元。 --- 柳姨娘生了三小姐南映雪。 --- 云姨娘生了六小姐南映甜。 --- 周姨娘也相对得宠,生了四少爷南淮青,双胎姐妹南映蓉和南映乔排行七八。 --- 按着大昭惯例、庶出子女只得放在正室膝下抚养,其支出走府上公账。 所以子女们都在墨竹轩教导,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府中家宴。 再么娘家来人探望、庶子女生辰这样的日子。 否则平日里姨娘们,只得每月初一和十五探视两次。 第2章 众生百态 天色渐亮,方若梅跟着丫鬟走在路上,秋画为她拢着轻纱。 柳姨娘见着前面主仆,高声叫人: “ 呦 ~ 方姐姐今日可早呀 !等等妹妹啊!” 方若梅闻声回身。 只见柳姨娘今日着罗粉雨衣锦暗花云霞纹纱裙,外配苏绣黛粉月影纱。 腰间配着赤金鸳鸯镂空香囊,头梳单螺髻,左侧插着金丝宝石簪。 眉如远黛粉面桃腮,秋水剪瞳里正含着笑。 身边的丫鬟杏儿手中带着食盒。 ··· 方若梅扯出一丝笑: “ 柳妹妹好,平日里柳妹妹都是最晚到的,今日竟也这么早?” 柳姨娘早年家世不高,但她样貌极好,最喜粉黛颜色。 她生的玉白,若旁人在这个年纪穿粉,不免轻浮,却衬得她人比花娇,近年来也很是得宠。 秋画跟杏儿福身行礼: “ 柳姨娘万福 ” “ 侧夫人万福 ” 柳姨娘(柳念梨)含笑褔身接话: “ 给方姐姐请安了,这不是今儿个十五,前些日子听夫人说三小姐偶感风寒 ” “ 这不一大早准备了些三小姐爱吃的,待请了安便去看看 ” 方若梅点了点头,与她闲话家常,走着走着便到了墨竹轩。 ———————————————————— 院内丫鬟婆子井然有序,一派宁静祥和。 杨嬷嬷见着二人便迎上来: “ 给侧夫人、柳姨娘请安,夫人近日身子不适,眼下刚起,请二位先移步正厅稍作片刻 ” “ 今日备了羊奶酥酪,夫人说给众位姐妹尝尝鲜 ” 方若梅点头跟着杨嬷嬷去正厅: “ 有劳妈妈了 ” 柳姨娘黛眉微蹙、担忧问道: “ 夫人可还好?” 杨嬷嬷笑笑: “ 劳姨娘挂心,夫人头疾发作,郡主娘娘请了御医开方子,眼下已无大碍 ” 柳姨娘听罢放下心来,扬起笑脸: “ 那便好,到底是夫人疼妾身,知道妾身未用早饭,准备了羊奶酥酪 ” 杨嬷嬷笑不做声,带着二人进正厅。 ———————— 正厅内紫玉珊瑚连桌左右坐着赵、云二位姨娘。 左边樱唇凤眸,面容恬静,头梳坠马髻,鬓尖插着两朵茉莉珠花。 身着淡蓝云纹流仙纱裙,配白玉朱砂耳饰的是赵姨娘(赵云锦)。 --- 右边容色娇艳,雪肤玉貌,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衬得她姿容明艳。 梳着玉环髻,头戴攒金芙蓉海棠步摇,耳下坠着海棠琉璃。 浅碧的裙面银线绣着蝴蝶穿花,挽着湖绿邹纱的是云姨娘(云沐熙)。 --- 二人正小口用着酥酪,贴身丫鬟为主子添茶,见方若梅到来,纷纷放下酥酪起身行礼。 赵姨娘性子跟其长相一致,穿着是几位姨娘中最朴素的。 独有一股书卷气,衬得她气质如兰,她不喜争宠,有了女儿后便成日里吃斋念佛。 云姨娘则是美艳非常,她祖上有胡人血统,五官张扬,明艳大方,当年南万里也是独宠了她一段时日。 --- 二人一齐福身行礼: “ 请方姐姐安 ” 方若梅行至自己位子坐下,笑着抬手示意二人落座: “ 我还当自己来的算早了,不成想二位妹妹都吃上了 ” 柳姨娘与赵、云二人互相见礼后也回道: “ 是啊,妹妹我好不容易起个大早,料想今日该是我跟方姐姐头筹了 ” “ 不成想二位姐姐都吃上了,莫不是昨夜便在夫人这过夜的?” --- 三人听闻此话笑作一团。 墨竹轩的小丫鬟给二人端上冰镇的酥酪,柳姨娘吃着夸赞。 ———————————————————— 墨竹轩主院: 主母江知凝坐在蝴蝶彩翎戏双花妆镜前,闭目拧眉任大丫鬟妙笔梳妆。 江知凝还未出阁时,便有盛京第一美人之称。 --- 当时江家势大,当今陛下登基,虽敬重商玉婉(大长公主)这个姑姑,但也忌惮其手中势力。 乐华郡主的独子(江澄灼)又凭着战功得封镇国大将军(正一品大将军衔), 满盛京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江家更显赫的世家。 但凡事有利有弊,手中权势过大,女儿亲事难寻,一家女百家求。 --- 恰逢此时没落的荣阳侯府找上门,荣阳侯府老侯爷手中无实权。 又只有南万里这么一个独子,料想女儿嫁进去,他们也不敢给委屈受。 妙珠在旁面露担忧: “ 夫人莫要忧心,大长公主口信说,大小姐听闻此事未做他想,还劝夫人想开些 ” “ 皇太孙殿下是储君,是日后的君王,太孙子府也不会只她一个女人 ” 说着便打开朱漆描金雕花妆匣挑选首饰。 ———————————— 南向晚六岁与皇太孙定亲,商玉婉(大长公主)便将她带到身边教养,一直长在大长公主府,每年回府小住半月。 待南向晚八岁时,大长公主请旨,让皇帝封了长乐乡君之位。 --- 为何会焦虑呢?原是皇太孙商衍奉旨南下赈灾,危难之时一女子救了他一命。 此女名唤蒋娇儿,家中亲眷都死于水患,太孙心下怜爱,将人带回住处。 因救命之恩,府中众人将她奉为上宾,一来二去日久生情。 据探子说,商衍与这女子有了夫妻之实,本意留下是留下蒋娇儿在江南养起来。 但她得知了太孙身份,不愿破坏他的婚事,想着一死了之全了贞洁。 商衍心疼,便带上这女子回京,待朝宴上为她请封位份。 —————— 想起这事儿、江知凝气的甩袖,妆镜前的东西洒落满地: “ 太孙德才不足,昏懦有余!这般明显的蓄意勾引,他一国储君竟看不出?” “ 而今晚儿将要及笄、她二人的婚事在即,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岂不是打我荣阳侯府的脸!” “ 还是说当我江家无人了!打量着她太孙位子坐稳了不成!” 屋内丫鬟纷纷跪地,噤若寒蝉。 --- 妙笔小声安抚道: “ 夫人息怒,大长公主说,待半月后朝贺宴会一同前去,定不会叫那等狐媚子欺辱了大小姐 ” 江知凝叹气,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 还要累的外祖母出头 ” --- 张嬷嬷笑着接话: “ 皇权忌惮,老爷(江文锦)近年遭陛下多番被打压,郡主鞭长莫及 ” “ 好在大长公主仍在,长乐乡君不日便归家小住,夫人莫要烦心 ” “ 乡君心思细腻,待她回来见到娘亲如此,只怕要伤心了” 她是大长公主府的旧仆,早年是宫里的老嬷嬷,自出了方若梅那等事,便派张嬷嬷入府伺候。 --- 想起女儿、江知凝露出笑颜: “ 向晚回来自是好的,溪亭也说十分想念阿姐 ” 妙笔松了口气,悄悄给张嬷嬷竖了个大拇指,加快了手上活计。 手指翻飞间,端庄大气的朝云近香髻便梳好了,从妆匣里选出了珍珠镶宝彩凤顶簪; 配以两只双凤蝴蝶簪,耳饰择了蓝玉珐琅金丝蝴蝶坠。 衣裳选了锻织蝴蝶掐花对襟烟罗衫,配金丝暗纹百褶凤尾裙。 ———————————————————— 正厅内—— 周姨娘(周玉眠)也姗姗来迟,吃着鎏金瓷碗里的羊奶酥酪。 今日穿了烟紫苏绣水月裙,外衫罩着素锦织镶银丝团花,墨发随意挽着巾帼髻。 只配着苏绣金丝云纹布条,耳尖配着两粒相思红豆耳坠。 未施粉黛,娥眉星目,不似云姨娘明艳大气,反倒有着男儿般飒爽英姿,在这后院里是独一份的长相。 她年纪最小,生性淡薄不喜与人相交,在这府中一向独来独往。 --- 江知凝缓步入厅,屋中众人起身行礼。 “ 给夫人请安,夫人金安 ” 妙笔扶着江知凝坐下、随后江知凝笑着开口道: “ 让各位妹妹久等了,都起来吧 ” 妙珠结果茶盏为江知凝添茶。 方若梅担忧询问: “ 来时听杨妈妈说,夫人身子不适,现下可还好 ” 赵姨娘也蹙眉接话: “ 是啊,夫人素来操劳,如今身子不适,该多歇歇才是 ” ---- 柳姨娘她二人白了一眼,心道刚才杨嬷嬷说时不问,夫人一出来便巴巴的送殷勤。 和该人家做侧夫人,这等眼力便是把其他女人都比下去了。 江知凝轻抿了口茶、淡笑回应二人: “ 劳妹妹记挂,身子好多了,今日备的吃食,可还中吃?” 云姨娘娇笑开口道: “ 要妾身说,到底是夫人院里的吃食精细,妾身足足要了两大碗呢 ” 众姨娘纷纷附和: “ 是啊是啊 ” 江知凝笑着看向几人: “ 稍后给妹妹们带些回去,这是昨日里外祖母送来的厨子做的,我吃着还不错,今日便请妹妹们尝尝 ” 云姨娘巴结着: “ 怪不得如此香甜,到底是夫人受宠,得大长公主如此记挂 ” 方若梅听闻此言淡笑不语,柳姨娘嘴角不屑。 江知凝挥挥手、淡笑开口道: “ 好了,今天是十五,眼下孩子们都起了,知道你们眼巴巴等着呢 ” “ 早些散了,跟妙笔去看看吧,注意时辰,别耽误丫头们学习 ” 话落江知凝起身,众人起身送江知凝离开。 随后跟着妙笔身后,一个个面露喜色,便是周姨娘也有了几分笑脸。 ———————————————————— 墨竹轩是整个侯府最大的院子。 因庶子女都统一教养,在孩子多起来又扩建一番,走过长廊,众人谢过妙笔,一一走进女儿闺房。 甫一进门、方若梅声音带着哭腔: “ 映仪、映月 ” 南映月(五小姐)忍不住冲上去抱着方若梅: “ 姨娘!” 今日她早早地便起了。 梳着双丫髻,头戴两只金丝多宝钗,身着淡黄色百褶如意裙,小小年纪生得玉雪可爱。 --- 南映仪(二小姐)端庄得体,今日梳了垂桂髻,头上戴着钳宝花卉鸳鸯簪。 耳配琉璃石榴坠,身着白玉兰云霏绣花裙,继承了方若梅的好样貌,豆蔻年华可见美貌。 --- 自乌木鎏金八宝桌前起身行礼: “ 姨娘来了 ” 一早南映月便跑到姐姐房间,等着亲娘过来。 方若梅这侧夫人,也不过是说出去好听,子女还是只能称她为姨娘。 秋画笑着从食盒端出点心: “ 二小姐,五小姐,侧夫人带了栗子糕和马蹄羹 ” 南映月嬉笑着上前拿过马蹄羹,贴身丫鬟小晴搬过矮凳, 南映月边吃边看着娘亲。 方若梅摸着女儿的头,面容慈爱: “ 近来可好?女夫子可有训斥?” 南映月笑着点点头: “ 都好,姨娘你不知道,姐姐得了夫子夸赞,夫子说姐姐举止端静雅惠,熟读诗经四书,堪为女子典范 ” 南映月自幼天真烂漫,又长在姐姐羽翼之下,也十三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 方若梅满心的欣慰: “ 那就好,映仪,姨娘已经同你爹说过了,待半月后太子殿下回京,你爹会说动夫人带上你去赴宴 ” 南映仪手指微颤: “ 姨娘,爹能说动夫人吗? ” ------ 多年来,江知凝为他们这些庶出子女、请最好的先生教书,从不短他们吃喝。 虽说是从府上公出,到底也算是尽心了。 按着惯例、庶出子女配一个大丫鬟、二等、三等丫鬟各两个, 出身侯府、自然是比寻常人家金贵,但除了南映雪(三小姐),其余庶女也不大在夫人跟前得脸 。 --- 幼时她也曾想过讨夫人的喜欢,长姐身份尊贵,自六岁开始,养在大长公主府。 嫡母膝下没有女儿承欢,她动了心思,每日讨巧卖乖。 看着嫡母眼底的冰冷厌恶,自己就像跳梁小丑,犹如一盆冷水。 年纪大些她便知道,嫡母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姨娘。 她们这些庶出子女养在膝下,也不过是统领后院的手段,她笑自己的天真。 自此后努力读书,跟着夫子琴棋书画,盼望着日后学有所成,嫡母可以给自己许个好些的人家。 如今姨娘跟自己说了这般好消息,她怎能不激动! 我朝嫡庶尊卑分明,她们能不受嫡母磋磨便是幸运了。 方若梅安慰女儿: “ 映仪知道的,你爹从不骗姨娘 ” ———————————————————— 再看柳姨娘这处: 南映雪(三小姐)今日穿着月白祥云纹皖烟罗裙,头梳百合髻,佩戴金蝉玉叶簪。 脚上穿着母家前些日子送来的八宝如意鞋。 此时长袖卷起,皓腕轻动正为自己姨娘煮茶。 随后轻笑开口道: “ 姨娘尝尝,前些日子女儿泡给母亲,母亲还夸了女儿呢 ” ----- 南映雪今年十五,与自己娘亲一般,雪肤丽貌,樱唇不点而红; 一双如出一辙的秋水剪瞳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她自小懂事,打心里敬重嫡母; 柳姨娘呢也是个聪明人,她早方若梅进府,知道夫人的手段; 娘家没多大助力,所以生了南映雪后,就服了绝子药聊表忠心。 江知凝也愿意抬举她,曾允诺过柳姨娘,定会为南映雪寻个如意郎君,叫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 柳姨娘面露担忧: “ 当真是好茶,雪儿长大了,前些日子听说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 南映雪乖顺一笑: “ 姨娘放心,母亲请了大夫看诊,现在无恙了 ” “ 前几日母亲同女儿说起,长姐不日回府小住,女儿绣了一方锦帕,届时送给长姐,姨娘看看 ” 说着从妆匣拿出,上好的丝绸绣着金桂满堂,栩栩如生。 --- 柳姨娘看着忍不住赞叹: “ 雪儿的手真巧,长乐乡君回家小住,想必是为着太孙归朝之事,雪儿,你不可惹乡君不快 ” 南映雪嗔怪的看了眼自己亲娘: “ 姨娘放心,女儿脾性你是知道的,怎会惹长姐不快 ” 母女二人温存一番。 ———————————————————— 赵姨娘云姨娘也都跟自家女儿见面嘱咐一番,眼见时辰不早,便都走出门去。 周姨娘的两个女儿(双胞胎姐妹花、排行七八)尚小,才五岁的年纪,见了自己娘亲哭的稀里哗啦, 贴身的嬷嬷只得强硬分开三人,周姨娘擦了擦眼角泪珠,给嬷嬷行礼嘱咐了好生照料。 几位姨娘和方若梅收拾了情绪,再有着妙笔带出门去。 妙笔含笑: “ 侧夫人、几位姨娘,再有五日长乐乡君回府,家中晚宴,府上公子也会归家,小姐们得夫人教导,不必忧心” 几人连忙称是。 方若梅心下高兴,许久不见儿子了,借着南向晚回来,终于可以见到了。 第3章 渔翁得利 晚间南万里下朝归来,径直去了墨竹轩。 江知凝正整理着院里的芍药,她喜爱侍弄花草,闲来无事便修剪花枝。 妙珠见南万里进院,起身行礼道: “ 侯爷万福 ” 江知凝转头,南万里刚换了常服,正含笑看着江知凝: “ 夫人 ” 今日南万里身着雪白直襟长袍,腰束靛青祥云纹腰带,坠着一只成色极好的青玉。 南万里这张脸生的不错,鼻梁高挺,剑眉星目, 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在跟着镇国大将军; 也就是自己小舅子——江澄灼打了几场胜仗后,添了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当年初成婚,江知凝也曾有过少女心动 。 ———————————————————— 江知凝拍了拍手、俯身行礼道: “ 见过侯爷 ” 南万里快步上去,扶起江知凝: “夫人不必多礼,近日身子可好?” 说罢欲牵起江知凝的手,江知凝侧身躲过,引着南万里进正厅。 随后江知凝淡声开口道: “ 侯爷关怀,妾身无恙,今日前来可有事相商?” 江知凝一直对南万里拒之门外,除了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 其余时间皆称身子不爽利打发南万里去其他院里。 ----- 南万里佯怒开口道: “ 瞧你,本侯还不能来夫人院子了?” 江知凝笑笑不做声,张嬷嬷见礼后奉上茶点: “ 侯爷,小厨房正做着饭,今日可要在墨竹轩用饭?” 南万里应声: “ 本候正等着呢,张妈妈,劳烦您吩咐厨房,添一道芙蓉蒸蛋,本候就好这口 ” 张嬷嬷心下疑惑、低头应下,随即走向厨房。 江知凝斜眼看着,默不作声,妙笔端来净盆伺候江知凝洗手。 二人无话,一时满室寂静。 -—————————— 良久,打破沉默。 南万里小心询问: “ 夫人,向晚还有一月便要及笄了,大长公主那边可有指示 ?” 南万里对这个长女是喜爱的,南向晚自小养在大长公主府,被当做未来皇后教养。 每年只回府小住一月,见到他这个父亲也是客气疏离。 长女实在争气,自幼与皇太孙定亲,又有乡君之位,年岁渐长风华绝代,一举一动皆是皇家风范。 --- 长子(南溪亭)也是顶好的,十岁便考上了秀才,京中有名的神童。 为人勤勉刻苦,所以他也毫无保留的、请封长子世子之位。 在他心里,他与嫡妻虽貌神离合,但嫡子嫡女的地位不可撼动。 他再心爱妾室,也未动过扶庶子上位的心思。 --- 江知凝看了一眼南万里: “ 向晚再有三日,便要归家小住半月,外祖母说待向晚及笄,在公主府,皇后娘娘为向晚授礼” 南万里激动万分: “ 向晚要归家,夫人怎的未同为夫说 ” 江知凝抬头看他一眼: “ 侯爷事务繁忙,不过是些小事,怎好劳动侯爷” 此话便是暗讽南万里宠妾无度,无心关注子女。 南万里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开口: “ 夫人这是什么话,向晚是本侯的嫡长女,她归家如此重要的事,怎就是小事了 ” 江知凝端起茶杯,嘴角讥讽。 ———————————————————— 张嬷嬷指挥着丫鬟们上菜。 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桌上罗列着精致菜肴,江知凝二人落座,妙珠为二人布菜。 江知凝小口咀嚼着菜肴,也不看南万里。 南万里却一直看着江知凝,不管多少年过去,一看到妻子的脸还是觉得惊艳。 岁月好似出走般,江知凝一如当年容颜惊绝; 可惜自龙凤胎出生后,她对自己厌恶至极。 张嬷嬷见南万里这般,悄悄碰了碰江知凝胳膊。 ------ 江知凝抬头、疑惑询问: “ 侯爷可有事?何故这般看妾身 ” 江知凝是真的厌恶南万里如今这般。 南万里放下筷子,言语踌躇: “ 夫人······确实有事与夫人相商 ” 江知凝继续吃着饭菜,随口回了一句: “ 侯爷有事便说罢 ” 南万里面色带着讨好: “ 这不是 ······ 映仪(二小姐)年纪也大了嘛,她与向晚只差半岁·····也快及笄了,她不比晚儿出挑,又是个庶出 ” “ 夫人您是当家主母,这映仪的婚事总要你来做主 ” --- 江知凝就知道,斜了一眼: “ 妾身心中有数,侯爷不必挂心,二小姐虽是庶出,妾身也会为她择京中青年才俊 ” 南万里顿了顿: “ 不是,夫人······其实······ ” 江知凝皱眉: “ 莫不是侯爷有了人选?” 南万里忍了忍,终是开口: “ 夫人,映仪这孩子自小得夫人教导,聪慧懂事、知书达理 ” “ 半月后皇太孙朝宴,为夫想着········夫人带上她也不会丢了侯府颜面 ” --- 江知凝当即摔了金丝象牙筷,豁然起身: “ 好啊!原来侯爷所图甚远啊 ” 南万里小声哄着: “ 夫人莫恼,映仪也叫你一声母亲,日后她得嫁高门,也是你的脸面啊 ” --- 南万里如今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也是得益于郡主与岳丈支持; 他能行兵打仗,也是大长公主从中周旋; 所以他也只得与江知凝商议,古往今来夫为妻纲,在他家却是行不通的。 ----- 江知凝生了大气: “ 我母亲是乐华郡主,父亲三品中书令,弟弟是镇国大将军,外祖母镇国大长公主 ” “ 便是儿女都是个顶个出挑,侯爷告诉妾身,到底是多大的脸面,要叫二小姐来挣?” 南万里听闻此话,一时头脑发热也有了火气。 --- 他知道自己的如今皆是仰仗岳家,平日里没少受同僚讥讽,说自己官途皆得益于夫人罗群之下。 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因着自己年少犯下的糊涂事、一直不待见自己; 便是想与之亲热,也只能逢初一十五,还不是每月都能亲近; 可她今日万不该在下人面前,如此折损自己颜面,好歹他也是一家之主; 越想越气,心下怒火中烧,正欲一巴掌甩过去。 ----- 江知凝冷笑开口道: “ 侯爷别忘了自己的来时路 ······ 当心脚下不稳 ~ ~ ” 话是这般说、但袖中的玉手正微微颤抖,江知凝对南万里、是有真心在的。 南万里瞧着素来温柔的夫人这般、心下一紧, 仍旧维持着体面开口道: “ 放肆!你现在先是本侯的夫人,其次才是你自己,本侯的儿女也是你的儿女 ” 江知凝浅笑: “ 好啊 ~ 既是我的女儿 ~ 那妾身会好好安排的 ~ ” 南万里心下咯噔一声、面上仍旧虎着脸: “ 别跟本侯阴阳怪气!你现在是在南家!便是再尊贵、也是妻为夫纲!” 江知凝眸中带着些许热意、 背过身去冷声开口道: “ 妾身今日身子不适、便不留侯爷了,早些回吧 ” 南万里听着人家下了逐客令,也只好带着气甩袖离去。 ———————— 待人走后、妙珠愤愤不平: “ 侯爷现在是越发有能耐了!跟夫人都敢这么说话?” 江知凝摆了摆手: “ 罢了、既是进宫,总不能只便宜了方若梅,映雪转年也及笄了 ” “ 那孩子孝顺懂事,待半月后一同带上吧 ” 张嬷嬷叹息: “ 夫人 ~ ~ ~ 照老奴说、您就不该再 ······ ” 未说完的半句话是——不该再对南万里有所期待。 江知凝美目微凝、久久未曾言语、 待情绪稳定,想起了月前的旧事: “ 前些日子左都御史(方京华)家的夫人(胡氏),曾登门造访 ” “ 向我提及家中幼子正龄,想为他求娶家中女儿 ” -———————— 左都御史方京华为官清廉,乃是皇帝最忠心的臣子; 家中三位嫡子,嫡长子方元辰和次子方元初都随父亲一般正直; 方元辰科举中第后入了内阁,现任七品修撰; 次子成婚后自请外任去了妻子老家做地方官。 --- 但幺子方元刑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整日里花天酒地,吃酒耍混; 更是青楼里的常客,方京华为着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及冠两年了一直没有媒人为他家说亲。 一来二去便想着不求嫡女,便是世家里的庶女,只要有愿意的也可接受; 胡氏不想委屈了儿子,左挑右选的、便登门拜访了江知凝。 当时便说明来意,想求娶家中一位庶女。 --- 若是按着家世,不管哪位庶女嫁进去,也都算高嫁; 但江知凝知道方元刑的德行,即便自己与方若梅私下不合,也没想着推南映仪进火坑; 所以当时便囫囵过去,便把这事暂且搁置了。 眼下如此情形,不用想都知道、定是方若梅吹得枕头风; 到底是她素日宽和,叫她忘了自己处事之风了。 ———————— 张嬷嬷听着此话,当即便明白了,南映仪只怕得不偿失了: “ 如此一来,二小姐也是高嫁了,那方家小少爷再荒唐,到底也是嫡子 ” 妙珠轻嗤: “ 嬷嬷家庭美满,怎知男子荒唐日子艰难,且看着吧,若他二人真对上了,那二小姐嫁进去可是享不到福 ” 张嬷嬷这事不好再讲,只得转移了话题: “ 那既是入宫赴宴。可要奴婢前去教导二位小姐,进宫的规矩?” 江知凝点点头,舒了口气: “ 去梅兰苑(方若梅院子)和香柳院(柳姨娘院子)传话吧 ” 张嬷嬷褔身告退。 ----- 南万里自出了墨竹轩,心下便后悔了,不该头脑发热与江知凝置气; 又拉不下脸来回去道歉,想着明日派小厮去送些礼物算了。 --- 紧接着墨竹轩传出消息: 半月后二小姐(南映仪)三小姐(南映雪)一齐随夫人入宫赴宴。 消息一出,南万里心里有了几分得意,想着自己多年来的夫冈,今日立起来了。 --- 梅兰苑得了消息, 秋画刚同方若梅说完,气的方若梅摔碎茶盏: “ 竟叫那贱人捡了便宜!南映雪(三小姐)算什么东西?也能跟我的映仪(二小姐)相比 ” 随手又抄起桌上的赤金琉璃花樽摔在地上。 她高兴女儿自己如愿,又生气柳姨娘白得了好处。 --- 秋画忙出声安抚道: “ 侧夫人莫气,三小姐是个扶不起的,大夫人便是抬举她,也终究比不过咱们二小姐去 ” 秋画是方若梅的解语花,平日里出谋划策,生气时安抚情绪。 方若梅平缓呼吸: “ 你说得对、南映雪不中用,快去首饰铺子打两样好的物件,映仪去宫宴可不能含糊了!” ———————————— 而香柳苑内—— 柳姨娘正跟杏儿制果脯,听闻此事高兴地不知所措: “ 姨娘!此事还得感谢侧夫人呢 ” 柳姨娘轻哼: “ 要我说侯爷真是疯了,咱们荣阳侯府有现在的权势,都是夫人母家扶持 ” “ 还敢跟夫人甩脸子?待将军知道这事,不得扒了侯爷的皮? ” --- 李嬷嬷吓得连忙捂住柳姨娘的嘴: “ 哎呦我的姨娘啊,您这嘴上可小心些 ” 柳姨娘不满的摆了摆手: “ 嬷嬷怕什么,我是夫人的人,候爷又不常来,还怕他找我算账!” --- 前年春闱,柳姨娘的娘家弟弟科考榜上有名,江知凝为弟弟引荐名师; 待今年科考,若能挤身三甲,柳家自此也有些底气; 她念着江知凝大恩,心里自是向着她的。 --- 李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叹了口气。 柳姨娘在闺中便是耿直的性子,嫁了人碰到了好主母,投诚得了善待; 除了在夫人面前敬重,旁的时候也是不知收敛。 杏儿很是开心: “ 真是大喜事!咱们三小姐(南映雪)也有机会入宫了 ” 柳姨娘笑的娇艳: “ 杏儿,给母亲去信,嫂嫂前些日子不说得了豆色芍药花种,夫人最爱芍药,让家中尽快送来 ” 柳姨娘嫂嫂(孙媛媛)家中行商,在盛京城颇有名望。 江知凝自小锦衣玉食,什么名贵金器没有,送礼自是要投其所好。 杏儿应是,忙去写信了。 ———————— 赵姨娘得知此事,嗤笑出声。 贴身丫鬟碧环不解。 “ 姨娘,您笑什么 ” 赵姨娘放下手里的毛笔、笑得恣意: “ 我笑方若梅呀 ” 碧环奉上润好的汗巾为她净手: “ 侧夫人得了大便宜,有什么好笑的?” 赵姨娘擦好了手,走至小几前、浅笑看着碧环: “ 你还看不出来?这事就是方若梅跟侯爷提起的,想着为女儿谋个好出路,央着侯爷去找主母说项 ” --- 碧环奉茶: “ 便是侧夫人提起,眼下不也如愿了 ” 赵姨娘嘴角带笑: “ 方若梅太过心急了,她跟夫人当年的恩怨可还没过去呢,南映仪(二小姐)也是个心机深的 ” “ 侯爷又因着这事、同夫人闹了个没脸,夫人为了乡君和世子,可以不对侯爷出手 ” “ 可这方若梅、不是自己把把柄送到夫人手上吗?” --- 可不是心急吗,江知凝贤名在外,自己出身名门,儿女前程似锦; 如此爱惜羽毛,就算为了未来皇后的南向晚,她也不会苛待这些庶女; 即便二人有仇,也不会随意许了方若梅的女儿。 更不说,南万里女儿众多,单看她们自小被悉心教导,个个都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便知夫人想用这些庶女铺路,让荣阳侯府走得更远。 赵姨娘忍不住摇摇头,方若梅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蠢,当然了,侯爷更蠢。 --- 碧环恍然大悟: “ 奴婢知道了,是二小姐!不过二小姐自己也干了不少错事 ” 赵姨娘浅笑: “ 这事得益的,只有三小姐,瞧着吧,待赴宴回来,有热闹看呢 ” 碧环笑得不怀好意: “ 柳姨娘一直是夫人的人,夫人想着三小姐也合乎常理,呀!那侧夫人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 哎呀真好!咱们不用动手报仇了!” 赵姨娘点了点碧环额头: “ 哪儿有什么仇?当年那不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吗?” 碧环叹气: “ 唉,也不知咱们四小姐(南映元),日后能不能像三小姐(南映雪)般有此等机遇 ” 赵姨娘放下茶盏: “ 映元才十二,且婚姻大事,自是主母做主,我不求她能得嫁高门,只盼她与淮玉(二少爷)能安稳度日 ” 碧环状懂了点点头: “ 也是,咱们小姐还小呢,等乡君日后嫁入太孙府,有这样的长姐,婚事总不会差的 ” 第4章 赔罪 次日一早,南万里上朝前,嘱咐了近身总管狼毫; 去库房里选些珍玩宝器送到墨竹轩。 南万里昨晚歇在书房,夜里睡不着反应过来,心下有些后怕; 自己那小舅子可不是善茬,赶紧给夫人赔礼才行。 --- 狼毫来到墨竹轩门前,墨竹轩院门紧闭,今日吩咐了姨娘和小姐们不必请安。 叹口气走上前去轻轻叩门。 杨嬷嬷开门,见是狼毫,心中知晓来意。 随后笑着开口道: “ 原来是何总管啊、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狼毫脸上挂着小心笑意: “ 杨妈妈,小的奉侯爷之命,给夫人赔罪了,侯爷走时交代了,奴才得亲自把他的话带到 ” , 话落便指挥身后跟着的家丁上前。 --- 杨嬷嬷笑笑: “ 何总管见谅,夫人今日身子不适,眼下还未起呢,先进来吧 ” 昨儿个江知凝便吩咐了,若今日侯爷派人来,只让他进来便是。 狼毫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 诶诶!有劳杨妈妈了,你们几个还不跟上 ” 随后带着一众家丁、跟着杨嬷嬷进去。 见杨嬷嬷将他们都引到了次厅,狼毫静观其变未说什么。 小丫鬟手上捧着清茶、笑着开口道: “ 何总管坐这儿等会吧 ” --- 狼毫本名何戎,狼毫是老侯爷后赐的名字; 他自小跟着南万里,为他出谋划策,在南万里跟着江澄灼(镇国大将军)出征打仗时也带着他; 南万里是独子,他与狼毫虽是主仆,却更像兄弟。 --- 狼毫笑着应下,坐在凳子上小口喝茶。 ———————————————————— 天光大亮,狼毫坐了两个时辰,饮了两壶茶水,如坐针毡。 内室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接着,珍珠钳贝海棠珠帘晃动,江知凝在妙珠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江知凝面色略显苍白,但仍不失威严。 瞥了狼毫一眼: “ 何总管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事 ” --- 狼毫忙起身行礼,恭敬说道: “夫人,老爷知道昨日之事有所不妥,特命小的送来这些物件儿给夫人解闷儿 ” “ 还望夫人莫要生气,侯爷说下朝后亲自过来赔罪 ” 话闭,指了指堆满案桌的珍玩宝器。 --- 江知凝轻瞟一眼,在妙笔服侍下缓缓落座,淡声回应: “ 侯爷倒是舍得 ” 狼毫忙笑着开口道: “ 瞧夫人这话,您与侯爷夫妻一体,有什么是侯爷舍不得的 ” “ 侯爷说昨日朝堂上与同僚起了龃龉,心里有气,并非故意同夫人发火 ” 妙珠轻笑出声: “ 何总管这话说得,难不成我们夫人、还是侯爷的出气筒了?” 狼毫赔着笑脸: “ 哎呦妙珠姑娘,这是哪儿的话,侯爷昨日回去便后悔了,在书房里头一夜未眠 ” “ 本想一早过来给夫人赔不是,但近来朝堂事多,不得已派小的先行过来请罪 ” --- 妙笔嘴角嘲讽: “ 想来是侯爷火大,何总管该备些菊花茶才是 ” 狼毫听出此话嘲讽之意,但也不敢有所不满: “ 姑娘说的对啊、正是这个理,奴才是粗人,比不得姑娘心细,回去奴才便知会下人备上 ” 江知凝看着狼毫,轻笑不语。 ———————— 若说她对南万里全然漠视,也不尽然; 她与南万里少年夫妻,二人郎才女貌; 初成婚时、也是过了蜜里调油的一段日子; 可惜事无圆满,方若梅的出现、打破了她对婚后生活的美好幻想。 --- 到底也不过是拌了两句嘴,也不好拿捏着不放。 思及此、端起清漆珊瑚茶杯轻抿一口: “ 回去跟侯爷说,心意我收下了,侯爷公务繁忙,不必过来赔罪 ” “ 我与侯爷夫妻一心,不过是些小事,叫侯爷不必介怀 ” 狼毫忙不迭地点头: “ 是是是,夫人宽宏大量,这前院还有些琐事,小的便先回去了,待侯爷下朝,小的自会转告侯爷 ” 江知凝点头。 --- 待狼毫离开,江知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这是夜里睡不着,心里后怕呢 ” 妙笔一边指挥手下丫头搬东西,一边说着: “ 到底是狼毫机灵,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圆滑,不愧是上过战场的 ” 一旁的妙珠轻嗤: “ 因着个庶女给夫人没脸,这点子东西就打发了?” 江知凝闭目: “ 罢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虽说想动手、到底也是不敢 ” “ 眼下我也没心思管他,溪亭还未袭爵,南万里是亲爹,到底名声不能太难看,对我儿有所影响 ” 妙珠知道大小姐的事令夫人忧心,也不再多言。 ———————— 这边狼毫刚出了院子,便遇到了带着锦盒来的南映仪,身后跟着贴身丫鬟春香。 狼毫忙停下请安,身后家丁亦是: “ 奴才给二小姐请安 ” 南映仪(二小姐)瞧着狼毫、微微怔愣开口道: “ 原来是何总管,一大早来母亲这儿是有什么事?” 南映仪今日着碧色月影纱裙,梳着与昨日无二的垂桂髻; 今日配了一对银线掐丝芍药珠钗,耳尖坠着一对青玉耳坠; 脸颊上了杏色胭脂,倒衬出几分娇憨可爱。 --- 狼毫笑得一脸憨厚: “ 奴才奉侯爷之命,来给夫人赔罪的,二小姐这一大早前来,今日没课业吗? ” 昨日夫妻俩拌嘴的事、江知凝也没瞒着; 她们这些庶女都住在墨竹轩附近,更是一早知晓。 原本南映仪还想着、这回江知凝总算挨了训斥; 如今一看父亲、一大早就派了前院总管来道歉,心情急转直下。 到底是江知凝母家显赫,便是惹了夫君不快,也得是夫君上门求和; 反观自己姨娘,只能与父亲谄媚讨好,使尽浑身解数才得一席之地; 两厢比较,心里酸楚不已。 --- 强压下心中不适,面上不显仍旧挂着浅笑: “ 这不昨儿个得了母亲恩典,要带着映仪一同入宫,心里欢喜,今日夫子下午教习,我便过来谢母亲厚爱 ”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狼毫点了点头: “ 二小姐知恩仁孝,怪不得侯爷看中二小姐,啊···这奴才前院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 话落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南映仪微微欠身行了个晚辈礼 “ 何总管慢走 ” ———————————— 屋内: 江知凝正坐在珊瑚楠木嵌螺钿炕桌上,由着苗禾捶腿,妙笔妙珠将礼品一一登记造册。 妙笔笑着开口: “ 侯爷倒真是舍得,有几样儿世所罕见,这侯府虽无实权、家底却不少啊 ” 妙珠轻哼: “ 便是再富裕、能比得过咱们江家?” 门外婢女前来通报: “ 夫人,二小姐求见 ” 妙珠蹙眉: “ 一早便知会了今日不必来请安的,这是过来做什么?” “ 莫不是想着夫人被训斥了?来看笑话?” --- 妙笔戳了戳妙珠的脸颊、好笑开口道: “ 侯爷现下反应过来,放低了姿态赔罪,她还有什么笑话可看 ” “ 况且二小姐自小得侯爷宠爱,你呀!人前总要给她些薄面 ” 妙笔似教导家中小妹般。 --- 妙珠嗤笑: “ 她跟她娘一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也就侯爷吃这套 ” 话还未说完,院里管事秦嬷嬷上前捂住妙珠的嘴; 示意妙珠噤声,再看向江知凝。 --- 只见她轻轻放下手中诗集,玉手轻抬,满眼不耐: “ 好了妙珠,我今日累了 ” 妙珠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 “ 是 ······ 是!奴婢这就扶夫人回房歇息 ” 话落走上前来扶着江知凝。 今日江知凝穿着曳地水袖双蝶千水裙,裙面上双蝶用月影金线绣着; 便是暗室里都熠熠生辉,裙摆摇曳,婀娜窈窕。 苗禾也机敏,跟着上前,微提起裙摆,只留下妙笔应付她。 —————————————————— 院门口: 南映仪站在门外,双手捧着锦盒。 在得知南映雪(三小姐)也一同前去时,她心里也并没有多少不满。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南映雪在她看来,就是榆木脑袋; 不得父亲喜爱,为人木讷无趣,除了一手泡茶功夫,其余处处比不得自己; 没法子、只能在嫡母处、巴结讨好得一席之地,她自是不放在眼里。 今早她早早起来,总是要名正言顺谢过,日后传出去,也是说自己知书达理,敬重嫡母。 --- 妙笔走出门来,微微俯身行礼: “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 南映仪微微发愣: “ 妙笔姑姑,母亲现下忙着?” 若是往常请安,该是小丫鬟得了通报,迎自己进去; 眼下妙笔走出来,便知江知凝是不愿意见自己。 妙笔笑容未变: “ 夫人身子不适,已回房歇息了,特派奴婢过来知会二小姐 ” 南映仪做足了孝顺女儿姿态: “ 那母亲身子可还好?府医看过了?” —————— 妙笔深知南映仪的德行,她还小的时候便心机颇深。 那时候老夫人还在世,成日里见着南映仪、在嫡母膝下乖顺听话; 就想摆摆婆母威仪,叫这位顶顶的贵女受受磋磨,便是传出去也是孝道为先; 让江知凝善待庶子女,像是亲子女般疼爱; 南映仪见在嫡母跟前不得宠,便转头去跟老夫人告状; 我朝仁孝治天下,江知凝出身再是尊贵,不敬婆母这一条、足矣让她被世人口诛笔伐。 ----- 方若梅虽不得老夫人欢心,但她的儿子南淮知(二少爷)深得老夫人宠爱; 她这侧夫人之位,也是老夫人、看在这个孙子的面子上点头的。 南淮知四岁前都在老夫人院里养着,四岁时老夫人过世了,才送到墨竹轩去。 --- 而南万里呢、对南映仪疼爱非常,便是南向晚这个嫡女都不得进他书房; 南映仪却是可自由出入,南万里每个月、都会带上南映仪去书房,手把手教女儿书法; 南万里少年不得志时,文不成武不就,唯独书法一绝,当年江知凝也喜欢他这一手好字。 —————————— 念及往昔,妙笔闭了闭眼、笑容未变: “ 劳二小姐记挂,夫人身子还好,二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 南映仪笑的纯良: “ 昨日张嬷嬷前来,说明半月后随母亲进宫赴宴,映仪今日特来谢母亲厚爱 ” “ 前些日子亲手做了香囊,母亲素有头疾,里头放了菖蒲和茯神,为母亲纾解安枕 ” 说着将手中的八宝锦缎匣子递给妙笔。 --- 妙笔顺手接过 : “ 二小姐有心,即感念夫人仁厚,还望二小姐跟随张妈妈好好学习 ” “ 待赴宴之时,莫丢了荣阳侯府脸面,愧对夫人教导 ” 南映仪低眉顺眼: “ 映仪谨记姑姑教导,今日还有课业,母亲即身子有恙,便不多打扰了 ” 妙笔笑着躬身行礼道: “ 二小姐慢走 ” —————————————————— 待回到自己闺房,妹妹南映月已经在房中等着她了。 南映月(五小姐)瞧见姐姐、兴奋的不行: “ 姐姐你回来啦!” 南映月今日也还是双丫髻,配饰换了两只翡翠如意簪,穿着米白盘金团花暗纹裙; 此刻正坐在乌木鎏金八宝桌前,贴身侍女小晴为自家小姐剥着葡萄。 ------ 南映仪笑着走上前去,摸着妹妹头发: “ 月儿今日起这般早 ” 南映月吃着葡萄点头: “ 方才看你不在,院里妈妈说你一大早去夫人院里了? ” 南映仪点了点头: “ 总归夫人是允了我随行入宫,该去谢恩才好,以免遭人话柄 ” 南映月不赞同的摇摇头: “ 姐姐,夫人又不喜欢你我,偏你还巴巴送上去受她冷眼 ” 听闻此话,春香一惊,忙去关上房门。 小晴也吓了一跳,忙上前捂住南映月的嘴: “ 五小姐,当心隔墙有耳 ” 南映仪也板起脸: “ 月儿!姐姐教你多次,言语谨慎!” ———————— 她们住的院子虽然离墨竹轩主院颇远,但小姐们的闺房,却是一个连着一个; 隔壁就是南映雪的院子,她在嫡母跟前得脸,若被她听见风言风语; 江知凝知道妹妹对她不满,难免不被责罚。 --- 南映月摆摆手: “ 姐姐,你得父亲宠爱,三哥(南淮知)现在也得脸,你怎么如此小心谨慎?” “ 昨日妹妹可是偷偷看了,父亲可是气的脸黑黑的从主院儿出来的 ” 南映仪听闻此话叹了口气: “ 今早我去时碰上了何总管,他被父亲派来给夫人赔罪 ” 南映月愣了愣,呆呆看向姐姐。 --- 她还记得三岁前,有一次爹爹打了姨娘; 姨娘哭的凄美,巴掌大的小脸上肿胀的吓人,但仍爬到爹爹脚边,低眉顺眼讨好爹爹; 大昭男尊女卑思想传统,在她看来,嫡母再尊贵也还是要听父亲的话。 --- 南映仪恨铁不成钢: “ 你怎么如此轻浮!看事只看表面,一朝得了好便觉得赢了,日后就能高枕无忧?” “ 父亲再厉害,还能大得过皇亲国戚?你是不是忘了,若论起来,夫人还要称当今陛下一句表舅!” 南映月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到底是知道怕了,毕竟姐姐说的不假。 ———————————————————— 大长公主商玉婉,是开国皇帝商舟最小的女儿。 商玉婉与先皇(商卿越)是一母所出,乃是德舒皇后的老来女; 五十来岁才得了这个女儿,出生不足半月,商舟驾崩,长兄商卿越登基为帝; 彼时商卿越二十六了,长子商君盛(也就是当今陛下)、还大了商玉婉这个姑姑两岁。 商玉婉自小跟着商君盛这个侄儿一起长大。 --- 待商玉婉及笄之时,招了当年太傅长子(栗绛允)为驸马; 亲哥哥赐了封号舒悦二字,二人成婚一年便有了乐华郡主。 而乐华郡主成婚时,表哥商君盛三十五岁登基为帝。 --- 如今商玉婉七十一了,是整个皇宫里辈分最大的长辈。 虽然她的皇帝侄儿比她还大两岁,因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对这位姑姑很是敬重。 而当今皇太孙商衍,是商君盛的长孙。 商君盛年纪大些了,追忆往昔,觉得当年打压商玉婉势力下手太重; 心下愧疚不已,得知姑姑喜欢这个曾外孙女,便在南向晚六岁时; 将她指给了刚封太孙的商衍、为太孙妃。 ———————————— 南映月哭的颤抖: “ 姐姐,我知道错了,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给姐姐添麻烦 ” 南映月到底年纪还小。 见妹妹如此,南映仪也只是叹气,日子还长,慢慢教导吧。 第5章 教习礼仪 这边南映仪刚安慰好妹妹; 院里的粗使丫鬟叩门禀报: “ 启禀二小姐、四小姐,三小姐(南映雪)带着丫鬟来了,称有事相商 ” 南映月擦干了眼泪、皱眉疑惑: “ 她怎么来了?” --- 也不怪南映月这样说,她们姐妹两个一直是玩在一处; 从来也不跟其他庶女有什么牵扯、尤其南映雪是她最不喜欢的; 到底年纪小,便是遮掩也不遮掩,一脸的厌恶。 --- 南映仪瞧着妹妹、冷着脸训斥: “ 好了!她是你三姐姐!人前要给些面子!” 但是她也不解,未做他想,给春香使了个眼色。 春香会意,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 “ 还不快请三妹妹进来?” 南映月撇撇嘴、不拿这当回事,毕竟柳姨娘又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没得讨厌她生的女儿,面上还得装着喜欢吧? ———————— 南映雪今日穿了天青色绸缎暗纹锦裙,配以月白软缎外裳,端的是翩翩佳人; 额见点缀着镶金花钿,墨发挽着随云髻,仅别着一只勾凤珠花簪; 粉唇紧闭,气若幽兰,似山间清泉。 贴身丫鬟桃枝手里捧着匣子,跟着南映雪进屋。 --- 甫一进了院子、微微怔愣片刻,随即南映雪快速反应过来; 浅笑着看向南映月,微微褔身见礼: “ 请二姐姐安 ~ 五妹妹也在这儿啊? ” 南映月也放下手中糕点,不情不愿的起身福礼: “ 妹妹给三姐姐请安 ~ ” 说完也不待二人反应,又福了福身道: “ 二姐姐、三姐姐 ,妹妹院儿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 随即便走了出去。 --- 这是摆明了不待见南映雪了。 小晴歉意的笑笑,行了个礼跟上自家主子。 南映仪略显尴尬、笑容带着歉意: “ 映月这孩子 ····真是不知礼数,三妹妹别介意,映月被姐姐惯坏了 ” 话落便笑着、引南映雪落座。 --- 南映雪坐下,浅笑回应: “ 无妨,四妹妹年纪尚小、二姐姐有何怪罪? ” 春香为两位小姐奉上新茶。 南映仪端起茶盏轻笑: “ 三妹妹今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南映雪听着此话、缓缓放下茶盏轻笑: “ 这不是母亲给了恩典,妹妹想着,与二姐姐一同前去答谢 ” 说罢挥挥手示意桃枝上前。 --- 桃枝上前两步、笑着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做工精细的木雕; 上好的金丝楠木雕着喜鹊登枝,又用精细的银线勾了桂枝; 那喜鹊活灵活现,好似下一秒便会叫出声来。 --- 南映仪似是被惊艳到一半、捂着嘴巴轻乎: “ 呀!三妹妹这手艺真好,瞧瞧这鹊儿,下一秒就要飞起来似的,母亲见了定然喜欢 ” 随后用帕子捂着嘴巴浅笑,接话道: “ 只是不巧了,晨起时姐姐已去过母亲那儿了,妙笔姑姑说母亲今日身子不适,倒是无缘得见母亲了 ” --- 南映雪听闻此话,笑容未变: “ 那倒是妹妹懒怠了,起得晚了些、没赶得上一同前去 ” “ 既是母亲身子不爽,妹妹稍后送到妙笔姑姑那儿去就是了 ” 南映仪满脸歉疚开口道: “ 也是姐姐思虑不周了,该去知会妹妹一声的,想着今日课业晚,叫妹妹歇息歇息呢 ” --- 南映雪笑容未变: “ 二姐姐素来体谅咱们,岂有什么不周?既是二姐姐起得早了些 ” “ 姐姐便好生歇息片刻吧,左右夫子午时才过来 ” 随后起身福礼道: “ 那妹妹就先走了 ” --- 南映仪状似不舍: “ 哎呀怎的刚来就要走?茶水也没喝一口?” 南映雪歉疚笑笑: “ 实在是院子里头还有事儿、早点去母亲那儿,也能早点回去不是?” 南映仪只得叹气开口道: “ 那也罢了、春香啊,替我送送三妹妹 ” 春香笑着上前行礼: “ 是,三小姐请 ” 南映雪也未推拒,由着春香送出门去。 —————————————— 待出了门—— 主仆二人在路上走着: 桃枝愤愤不平开口道: “ 我的好小姐,照奴婢说您就不该来,那二小姐跟人精似的 ” “ 她跟四小姐、历来看不得咱们落雪院,定是早早的就过去了,也就您实在心肠 ” 南映雪挂着温柔浅笑开口道: “ 长幼有序,她怎么样是她的事情,我做到我的本分就是了 ” “ 若我不知会一声贸然前去,回头又要在爹爹跟前非议我心机深沉 ” --- 桃枝满脸不屑、愤愤不平开口道: “ 哼!她仗着自己生母是侧夫人,侯爷又喜欢她,成日里摆出一副清高样子 ” “ 还有四小姐,您说她在夫人这也养了几年了,还是一样的没规矩,您到底也是她的姐姐,竟是连样子也不愿意做 ” 南映雪停下脚步、板起脸说道: “ 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这些话私下同我说说便是了,这儿又不是咱们自己院子 ” “ 背后妄议主子,若叫母亲院儿里嬷嬷听去,定要将你打发人牙子卖出府去 ” 桃枝忙捂住嘴,看了看四下,见洒扫仆人离得远,无人看向她们才放下心来。 “ 奴婢知道,奴婢说话声小,她们离得远,听不见 ” 悄悄地说着。 见她好笑,南映雪点了点她额头,算是不追究了。 —————————— 二人行至墨竹轩门口—— 妙珠正在院里侍弄花草,见主仆二人,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 忙笑着上前行礼道: “ 三姑娘来了,奴婢给三姑娘请安 ” 桃枝褔身给妙珠见礼: “ 妙珠姑姑好 ” 南映雪也微微福身见礼: “ 映雪见过妙珠姑姑 ” 妙珠虚扶了一把: “ 哎呀三姑娘,这可使不得,婢子哪儿受得住啊?今儿个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妙珠也不傻,料想三小姐该是来谢夫人的。 --- 南映雪挂着浅笑: “ 妙珠姑姑,前些日子家中舅母送来了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映雪想着母亲喜欢 ” “ 这不就雕了喜鹊登枝过来、算是借花献佛,谢母亲对映雪的厚爱 ” 话落接过桃枝手上的匣子,打开给妙珠看。 妙珠见了也喜欢得紧。 --- 南映雪自小就懂事,平日里没课业便来侍奉嫡母,也不谄媚讨好; 生母柳姨娘又是个知趣儿的,在后院里也不生事,敬重主母,又知恩图报; 妙珠对南映雪也有几分真心疼惜、秦嬷嬷等人也都卖她面子; 单听叫便是叫三姑娘,足见南映雪在主院得脸。 --- 思及此、笑着开口道: “ 哎呦,三姑娘这手就是巧,咱们夫人见了肯定喜欢,三姑娘一路过来辛苦 ” “ 眼下日头毒,小厨房刚做的荔枝酸梅饮,配着刚晾好的酸枣糕,三姑娘进来用些吧 ” 说着便要拉着南映雪进院子。 --- 南映雪忙摆摆手、笑着褔身道: “ 谢过姑姑好意,方才听二姐姐说母亲身子不适,映雪就不添乱了 ” “ 待回去了还有课业要学,院子里头还有些事,这晚间还得跟张嬷嬷学习礼仪 ” “ 映雪粗苯,恐学得不好丢了母亲颜面,还得劳烦张嬷嬷多指导呢 ” 瞧瞧这话说得,让人听着就心里熨贴,妙珠心下不住地点头,这三姑娘就是懂事。 --- 随后笑着开口道: “ 也是,咱们夫人看重三姑娘,姑娘自小懂事,万事不用夫人操心,那便快些回去,等下太阳越发大了 ” 南映雪也笑着点头: “ 诶!那映雪先走了,姑姑替映雪向母亲问好 ” 说着便带着桃枝回去。 “ 诶,奴婢醒得 ” 目送着南映雪走远,妙珠带着匣子回主院去。 ———————————————————— 卧房里: 江知凝正倚在红木牡丹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诗集; 玉指轻翻书页,苗禾正低头给江知凝捶腿。 黑漆嵌螺钿小几上,累丝云纹香炉内燃着雪中春信,室内犹如置身梅林。 --- 妙珠人未到声先到: “ 夫人,方才三姑娘来了 ” 说着走到跟前来,把匣子打开; 嘴角挂着笑,眼里是止不住地满意: “ 夫人您瞧,三姑娘自个儿雕的,到底是三姑娘懂事,瞧瞧这手艺 ” ----------- 江知凝循声望去,看着盒子里的木雕也是柔了眉眼: “ 映雪这孩子是贴心,人也孝顺,柳姨娘打她断奶就把这孩子放在我身边,眼瞧着她长大,对这孩子倒也有几分真心 ” 这话倒是不错,江知凝本就是个心软的人; 起初也只是看着柳姨娘识趣,便对这孩子留意两分。 她与南向晚待了几年,对嫡姐真心爱护; 在自己跟前得了好,也不猖狂欺人,数年来一直敬爱她; 就连她的贴身婢女桃枝、也是江知凝送过去的。 这些年来,刻苦用功,学问也好,懂得藏拙,有些小聪明但性格温良,对江知凝,也是真心拿她当母亲爱戴。 她还记得南向晚走的那一年,正值数九寒冬,江知凝思念女儿生了场大病; 她烧的糊涂,醒来便见小豆丁似的南映雪守在床前,正费力地搓洗着手里的汗巾。 丫鬟仆妇劝她回去,她哭的小脸都都是泪水,称自己受母亲庇佑长大,母亲病重自然要侍奉母亲左右。 虽有讨好之嫌,到底也是暖化了江知凝的心。 ------ 妙珠感慨道: “ 是啊夫人,若这院里的小姐们、都如三姑娘一样,不知夫人该省多少心 ” 妙笔到底是清醒些、好笑着开口道: “ 能出这一个知恩图报的都是难得,到底不是夫人肚子出来的,能指望上多少? ” 江知凝轻笑开口道: “ 还是妙笔聪慧,摆到我那架紫檀木雕花海棠的屏风上去 ” 这架屏风是江知凝的陪嫁,宫里御赐之物。 至于方才南映仪送的香囊,早已随手赏给粗使丫鬟了。 ———————————————————— 傍晚时分: 小姐们的夫子下了课归家; 饭前张嬷嬷还在指导礼仪: “ 二小姐,奴婢方才便说过了,与世家夫人行礼时,头需向左侧偏三分,双膝微弯,目光看向斜方 ” “ 双手先作揖,随后交叉放置小腹下半寸,行礼时珠钗不可摆动过大 ” “ 您这一番动作下来,步摇甩出老远,体态也僵硬,叫外人瞧见了,我荣阳侯府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 张嬷嬷手持戒尺,毫不留情的抽在南映仪肩膀上。 --- 南映仪身子微晃,不敢有所动作,忍着疼不敢叫出声: “ 是,映仪粗苯、让嬷嬷受累了 ” ----- 张嬷嬷继续板着脸说道: “ 二小姐别怪老婆子严厉,待后日乡君归家,您该多看看咱们长乐乡君的礼仪风度 ” “ 奴婢自小在宫里伺候,大小姐的仪态,真是挑不出一点错处,便是宫里娘娘们都是夸赞过的 ” “ 想做那人上人,便要吃得苦中苦,这都是世家嫡女最基本的东西 ” “ 二小姐心存远大,如今竟是连简单的与各家夫人见礼都学不好 ” “ 更遑论到时候向郡主娘娘行礼,向各宫娘娘、陛下行礼,这让旁人瞧见,不得满盛京传夫人不会教养女儿! ” ----- 张嬷嬷话毕也看了南映雪,南映雪会意当即又行了遍礼仪,不说多出挑,至少不出错。 南映仪听闻此话,俯身赔罪: “ 映仪知错,嬷嬷别生气 ” 便是荣阳侯府这样的世家,家中庶女若无主母恩典,这辈子也没有得见天颜的机会; 否则方若梅、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求南万里了。 张嬷嬷又看向南映雪: “ 三小姐学得很好,二小姐您从小也是得侯爷疼爱,在书房里的侯爷教导 ” “ 您还长三小姐半岁,这一个小小的礼仪规矩,竟还不如三小姐学得快!” 南映仪听着此话,袖中得手暗暗攥紧: 不过一个贱人!跟他娘一样下贱!成日哈巴狗儿似的讨嫡母欢心,父亲又不待见她们,有什么资格跟她相较。 ------ 南映雪挂着浅笑安慰张嬷嬷: “ 嬷嬷别恼,二姐姐近日学堂上课业繁重,身子劳累,二姐姐聪慧,待多学几次定比映雪标准 ” 南映仪恨不得咬碎银牙、还是扯出丝笑来开口道: “ 是,嬷嬷说的是,映仪蠢笨,愧对父亲母亲教导,还望嬷嬷多多指点,映仪虚心受教 ” 嘴上这么说、心下对南映雪又添了几分憎恶! 张嬷嬷板起脸,声色威严: “ 指点谈不上,奴婢奉夫人之意教习二位小姐,自是该多尽心,今日若学不好,晚饭便别吃了,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用饭 ” 南映雪见此,也不好多说,忍着腹中饥饿,陪着南映仪一遍一遍学习。 ----- 春香在一旁心疼的直掉眼泪。 桃枝见她这样,忍不住直翻白眼: 心道我家小姐没错,不也陪着你家小姐学习,自己还没哭呢她倒先哭了; 到底是侧夫人手底下的丫鬟,学的跟主子一样做作。 ———————————————————— 待过了戌时,南映仪总算像模像样的行好了礼。 张嬷嬷知会手下丫鬟,给二人院里送去早就留好的饭食,说了声明日再学便回正院了。 春香忙上去搀扶自家小姐,脸上带着泪珠: “ 小姐,您受苦了,奴婢扶您回去 ” 南映仪累的不想说话,此刻手脚都酸软的不行,听着此话点了点头便随着春香带回去了。 南映雪望着二人背影、褔身一礼: “ 二姐姐慢走 ” 南映仪微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桃枝见二人走远,啐了一口: “ 呸!惺惺作态,我家小姐陪着受累,她反倒还心疼上自己小姐了 ” 南映雪摇摇头、轻笑着开口道: “ 各为其主罢了,何况多学几次,你家小姐也有所收获,母亲素来待我宽厚,我自然也不能给母亲丢脸 ” 桃枝满眼的得意、开口道: “ 奴婢瞧着真是痛快,这二小姐怎么不清高了,我瞧着张妈妈打了好几下,指不定回去就得悄悄哭呢 ” 南映雪板起脸: “ 好了!又开始口不择言了,你若再这般,我可要叫连嬷嬷打你手板了 ” 桃枝忙捂了嘴巴 “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嘴快了,您别生气,夫人疼您,今儿中午没吃上的 ” “ 荔枝酸梅饮和酸枣糕,奴婢方才瞧着一起给送来了,咱们快回去尝尝 ” 桃枝是个好吃的性子,中午的时候听着就两眼放光了。 第6章 头面风波 南映雪主仆二人回了自己的落雪院。 海青石琴桌上摆着两道热盘,两道冷盘,一碗芙蓉玉蔬汤; 荔枝酸梅饮还带着凉气,酸枣糕切成薄片,上面浇了蜜糖,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 桃枝瞧着酸枣糕瞪大了眼睛、惊喜开口道: “ 呀!还灌了百花蜜,小姐,夫人真疼您,知道您喜甜呢 ” 桃枝开心的不行,指挥着二等小丫鬟杨梅端上净盆。 南映雪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 是啊、母亲爱重我 ” 待净了手后,南映雪坐在餐桌旁。 --- 桃枝在一旁为自家小姐布菜,见桃枝馋的直咽口水。 南映雪噗嗤一笑,捡了块酸枣糕送到桃枝嘴边。 桃枝也不客气,张嘴便接下了。 随即双眼亮晶晶开口道: “ 谢小姐垂爱!嗯!不愧是夫人院儿里的东西!真好吃!” 柳姨娘就生了南映雪这一个女儿,她与桃枝自小一起长大,亲似姐妹,二人私下里也没那些个规矩。 ------ 二人正吃着欢喜。 奶母连嬷嬷听着桃枝在旁控诉南映仪,害的南映雪跟着多练这么久的事儿。 心疼的连嬷嬷抹着眼角,一下下摸着自家姑娘的头。 南映雪柔笑着安慰道: “ 嬷嬷不必担忧、雪儿多做些,便能叫母亲少操心些,宫里都是贵人,总不能丢人才是?” 连嬷嬷破涕为笑、点点头开口道: “ 我的小姐长大了 ~ ” 待晚膳用完了。 桃枝挽着南映雪走到黄梨木雕荷花妆镜前,为自家小姐卸钗环发髻。 ———————————————————— 这厢落雪院正准备歇下了—— 院里头的洒扫丫鬟瞧着有人走进,忙当下手头的活儿迎上去。 瞧着是墨竹轩的两位二等丫鬟——苗禾、芳草。 忙褔身行礼道: “ 奴婢见过苗禾姑姑、芳草姑姑 ” 苗禾同身后的芳草,二人合力提着一口黑漆云母贝雕花箱子。 苗禾听着此话笑着摆摆手、放下手头大箱子开口道: “ 哎呀 ~ 没的在乎这些虚礼,三姑娘可歇下了?” ------ 花妈妈见着来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忙挂着笑脸迎上去: “ 哎呦,二位姑姑来了,小姐还没睡呢,呦!怎么这么大一口箱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是墨竹轩的二等丫鬟,花妈妈是落雪院的管事; 若是论起来、与花妈妈也勉强算是同级,便屈膝行了个晚辈礼。 花妈妈忙上前虚扶一把: “ 哎呦二位姑娘啊,这可使不得,该是我老婆子向您二位见礼才是啊 ”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是高兴的,到底是夫人院子教养出来的侍女,规矩体统就是好。 ------ 苗禾顺势跟着起身。笑道: “ 花妈妈,这箱子里是夫人吩咐的,这不眼瞧着皇太孙归朝 ” “ 三姑娘便要随着入宫赴宴,夫人派奴婢送来头面布匹,为三姑娘装扮一番 ” 花妈妈听着此话,忙将人往里请,嘴里说着: “ 夫人到底疼惜三小姐,怎好劳动姑娘拿着,快快快,杨梅,杨梅快出来 ” 院里的主仆也听见了; 但此时南映雪已卸下钗环换了寝衣,不好再出院门,忙指挥桃枝和杨梅出去搭把手。 —————————— 待进了屋,杨梅和桃枝把箱子放在地上,两个小丫鬟累得气喘吁吁。 苗禾笑着走上前,打开来展示里面的物件。 ------ 随着苗禾打开,众人都随着看去: ——只见一套精美绝伦的梅花掐盘鹊金丝嵌绿松石头面静静地躺在那里。 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巧夺天工,纤细如丝的金线巧妙,盘绕成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花枝上头喜鹊灵动,其间镶嵌着色泽鲜艳、质地温润的绿松石,犹如繁星点点般点缀其中; 再说精心点缀上去的点翠,则更增添了几分高贵; 此外,还有一些云母贝、和圆润洁白的珍珠作为衬托,使得整个头面看起来愈发华贵。 --- 与头面相配套的耳坠和项链、同样美轮美奂; 同工同料面相互呼应,完美地融为一体。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欣赏,这整套首饰都毫无瑕疵,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 南映雪的舅母(孙媛媛),早年是扬州城的首富,后来举家搬迁来了京城; 孙媛媛经商有道、来了京城虽不比扬州城富贵,在京城也排的上号; 所以自小南映雪不缺珍玩宝器,饶是她见过不少,还是被这套头面晃花了眼; 单是那点翠,这样好的成色,只看一眼便知此物万金难求; 更遑论用了绿松石这样有价无市的珍品。 --- 芳草笑着开口道: “ 这是夫人娘家弟弟,镇国大将军(江澄灼)早年征战北疆时缴获的战利品 ” “ 据说这套头面曾是北疆王女的嫁妆,后来庆功宴上,将军只求了这套头面送给咱们夫人 ” 说着缓缓将头面拿出来,底下压着的是蜜合色暗纹提花丝绫绸缎; 布料质地极为上乘,细腻柔滑如丝般触感,其上精心织就了暗纹提花图案; 花纹若隐若现,仿佛是隐藏于浓雾之中的神秘仙境。 --- 单拿出来也是万中难寻,但有那套头面打在前,众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桃枝和杨梅两个小丫鬟嘴张的老大,恨不得惊掉下巴。 南映雪也愣怔住,许久反应不过来。 ———————— 连嬷嬷到底是有些神志,略微愣住后开口: “ 夫人厚爱,这····此物太过珍贵了,姨娘昨日里叫了奴婢去,还说备好了将用的布料珠翠,苗姑娘,这太贵重了 ” 南映雪听闻此话也反应过来,当即摆手: “ 是啊苗姑姑,您快拿回去,跟母亲说,映雪知道母亲疼爱,可这 ······ 这太珍贵了,映雪不能收 ” 她到底也只是个不经事的小姑娘、 见着如此华美的头面,一时晃了眼也是有的,连嬷嬷提醒后方找回了些理智。 ------ 苗禾看着南映雪的反应,笑笑应道: “ 夫人看中姑娘您,来时夫人料想到姑娘不肯收了,特意让奴婢跟您说 ” “ 宫宴那日达官显贵齐聚一堂,谁家的女儿都是恨不得珠翠满头的,三姑娘虽是庶出,也不可随意轻贱 ” “ 夫人还说了,这套头面放在箱子许久,原是想待姑娘出嫁时做添妆的 ” “ 现下有机会,姑娘那日可一定戴上,因着头面华贵,衣裳若太繁琐反而画蛇添足了 ” “ 这匹布料是夫人的陪嫁,颜色淡雅,衬三姑娘气质,三姑娘可别嫌弃 ” --- 南映雪慌忙摆手、哽咽开口道: “ 不不不 ··· 映雪怎敢嫌弃 ····· 苗姑姑,请代映雪谢过母亲 ” 说着便从黄梨矮凳上起身、跪在地上埋着头。 --- 她知道,自己虽然是庶出,但跟着嫡母出席宫宴; 若穿着华贵,便知其在家也得主母怜惜,世家夫人也会高看一眼,自己也会多些筹码; 她知道母亲心善,自己幼时得姨娘教导,须敬重嫡母 ,要将她当生身母亲般看待; 她听从教诲,也在嫡母跟前站住脚跟; 但她从不敢想,夫人会待自己这般好,便是其他世家嫡女,也不一定费这些个功夫。 --- 苗禾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 哎呦,三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桃枝快扶你家小姐起来 ” 虽这样说,心里也是满意的,三姑娘是个好的,夫人抬举她也不为过。 随后笑着接话道: “ 明日下了学,夫人会派女师傅上门量衣,请了京中有名的余娘子 ” “ 三姑娘明日待师傅上门便是了,夫人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呢,天色不早了,三姑娘早点歇息吧 ” --- 连嬷嬷忙上前褔身: “ 真是劳烦二位姑姑了,老奴送姑姑出去 ” 二人也没推拒、跟着连嬷嬷出门了。等苗禾和芳草走后。 桃枝看着头面止不住地欢喜: “ 小姐,夫人真心疼爱小姐,瞧瞧这头面,奴婢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精美的 ” 南映雪也平复好心情: “ 是啊,舅母家行商多年,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也没见过比它精致的 ” “ 桃枝,母亲待我这样好,我更不能出错给母亲丢脸 ” 桃枝点头应是: “ 是啊小姐,夫人这般看重咱们,咱们不能辜负夫人期望 ” 南映雪珍重的将头面收好,桃枝服侍自家小姐洗漱,待躺到恂木雕花床上,落雪院熄了灯。 ———————————————————— 而隔壁相宜院(二小姐南映仪的院子)却是一片狼藉。 方才芳草和苗禾提着箱子走过去时,院子里的毕嬷嬷就悄悄地凑上去听了。 回来禀报给南映仪后,气的她砸碎了好几只水晶云纹杯。 春香战战兢兢,抖着身子回话: “ 小姐,您别生气,想是今日天色晚了,夫人惦记着小姐歇下了,才没派人前来 ” 南映仪气得不行: “ 谁稀罕她的东西!南映雪不过一个姨娘的女儿,长相学问处处不如我,倒是净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整日里头讨好巴结江知凝,贱人!就是个贱人!” 哪个女儿家不喜欢精美的珠翠,何况南映仪手头并不充裕。 ———————— 当初方若梅怀胎六个月时,父亲就已经被贬回老家了; 当年郡主出手为女儿出气,方家数十年不得出头; 方家老大人仰天长叹家门不幸,给了方若梅的姨娘一纸休书,随后带着妻儿老小回老家安稳度日。 ------ 方若梅整日梨花带雨,看的南万里心如刀绞,到底是南万里疼爱她; 给她的姨娘、在离京城不远的庄子上安置下来; 她自己也是觉得悔不当初,害得父亲没了官位,自己没有母家依仗。 --- 侯府虽无权势,家底还算丰厚,养的方若梅吃穿不愁,自己的私库也不少珍品; 但不管怎么比,也是比不得江知凝的底气十足; 陪嫁明面上就一百三十八抬,二人成婚后、陛下又赐了数十箱御赐之物; 江知凝的首饰便是每日戴一样,也是半辈子都戴不完的。 ------ 毕嬷嬷小声在旁劝道: “ 二小姐,小声些!别叫隔壁听了去!” 南映仪状似疯魔: “ 怕什么!要去告就尽管去!我与她同是庶女,凭什么厚此薄彼!” “ 就因为我是姨娘的女儿,整日的不待见我!张妈妈那老虔婆也磋磨我 ” “ 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打量着我没有母家撑腰,就一个个的都来作践我!” 话落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 毕嬷嬷忙不迭地给南映仪擦泪,轻声说道: “ 我的小姐呀,这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那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得了大夫人之意教导 ” “ 这事儿便是说到侯爷跟前,咱们也讨不到好处,保不齐侯爷还要数落小姐不敬嫡母 ” 南映仪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甘。 春香也心疼开口道: “ 是啊小姐,毕竟是一同入宫,大夫人明面上也不敢闹得太难看 ” “ 且看明日,也定会派人来送上东西,否则侯爷知晓此事,传出去她阳城县主的贤名还要不要了 ” --- 南映仪听了这话,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跟怨恨, 随后擦了擦眼角泪珠、哽咽开口道: “ 嬷嬷此话在理,咱们这位夫人贤名在外,爱惜羽毛,明面上也不会太寒碜 ” 毕嬷嬷见她听劝、松口气又开口道: “ 正是啊,小姐放宽心,明日上午还有课业,下午还要跟张嬷嬷学习,快些安寝吧 ” “ 春香,去偏房拿些冰块给小姐敷眼睛,若明日眼睛肿起来岂不叫隔壁院看了笑话 ” 春香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南映仪深吸一口气,缓缓躺到床上,心中却仍是愤懑难平。 ————————————————————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南映仪还未起身,便被外面的喧闹吵醒。 春香上前伺候南映仪起身梳妆。 只听毕嬷嬷叩门来报,说是大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抬着一个红漆木箱子过来; 说是给二小姐准备的、入宫佩戴的首饰布匹; 因着主院姨娘们过来请安脱不开身,放下便走了。 --- 南映仪冷笑一声: “ 还真如嬷嬷所料 ” 春香忙笑着宽慰: “ 好在东西是送来了,小姐,待会咱们看看准备了什么物件 ” 南映仪点点头,心里也有了一丝期待。 ------ 毕嬷嬷脸上笑,待进了屋里,将箱子放在地上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箱盖。 众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一探究竟。 ——且看那精致的箱子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套令人瞩目的 —— 攒金线芙蓉海棠鸳鸯头面。 攒金线交织成细腻的图案,芙蓉花瓣娇艳欲滴,鸳鸯栩栩如生嬉戏于花丛之间; 再往箱底看去,云纹散花如意烟罗锦铺陈其中; 锦缎质地轻柔光滑,如烟似雾,其上绣制的散花图案错落有致,如意纹路更是增添了几分祥瑞之气。 --- 若无南映雪的那套作对比,这套也还不错; 毕竟单买、这套头面也要百两白银,但两相对比,高低分明,不免略显“寒酸”。 ------ 好在南映仪也没见到南映雪的东西,见到这般精美,当下爱不释手。 春香咋舌不已: “ 小姐您看,不愧是夫人的东西,瞧瞧这做工,就是精湛 ” 南映仪嘴角含笑、眸底是藏不住的喜欢: “ 是了,回头跟姨娘说声,叫她不必忧心 ” ------ 原本方若梅同柳姨娘一样,想自己为女儿准备好宫宴所需的衣裳首饰。 但柳姨娘是不想劳动夫人,方若梅则是怕江知凝给女儿使绊子,故意送些不好的让女儿丢脸。 所以方若梅这两日正四处张罗着,想给南映仪准备最好的,届时在宫宴上一鸣惊人。 要不说她蠢笨呢,这等明面上的事儿,江知凝如此明显的薄待,落个苛待庶女的名声。 第7章 亲事 墨竹轩主院内—— 妙笔照常为江知凝梳妆。 妙珠自王妈妈回来就一直不高兴,心里藏着事干活也毛手毛脚; 她又不是个嘴巴紧的,还是忍不住心中不快。 走至江知凝身侧,行了个礼不满出声: “夫人,您何必还给二小姐准备首饰布料,虽说对夫人来说那点儿东西不值一提 ” “ 可到底是您自己腰包出的!那侧夫人受宠多年,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用咱们准备? ” ------ 江知凝好笑的看了一眼妙珠: “ 瞧瞧这丫头,竟像个铁公鸡似的,怕是谁也别想从妙珠嘴里抠出半个铜子儿来 ”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 哈哈哈哈哈哈 ” 妙珠涨红了脸,看了眼苗禾也笑得不行,小脸满是怒容,上去挠苗禾的痒痒。 一边恶狠狠开口道: “ 好啊!就连苗禾姐姐你也笑我 ” 苗禾一边躲着作乱得手、笑出眼泪道: “ 哈哈哈 ··· 好妹妹你就饶了姐姐吧,哈哈哈哈 ···· 姐姐再不笑了 ” ------ 妙笔好容易止住笑,一边为江知凝继续梳妆,一边给妙珠解释: “ 你到底是年纪小些,不知事,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庶女,两人又一同随行入宫 ” “ 若是夫人只顾三小姐(南映雪),不管二小姐(南映仪)死活 ” “ 传出去岂不是夫人厚此薄彼,治家不当的不是了 ” --- 秦嬷嬷也笑着点点头接话: “ 是这么个理儿,且先不管外边怎么说,咱们这位二小姐心有城府 ” “ 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若她在侯爷跟前哭上一哭,那侯爷不又要上门生事 ” “ 无外乎是花些小钱,买个安稳消停了,何况咱们夫人又不差这点儿银子 ” “ 还得个善待子女的好名声,侯爷高兴了,也少找夫人的不痛快 ” --- 苗禾终于得了自由,也在一旁笑眯眯的点头附和: “ 正是啊 ~ 如此一来、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好 ” 妙珠呸了一口: “ 好好好、婢子看出来了,整个屋子就我这个一个蠢得 ” 这下便是江知凝都忍不住了,众人又哄笑起来。 ———————————————————— 少顷,姨娘们请了安便都散了。 方若梅颇有些心神不宁、晃晃悠悠的的回了自己的梅兰苑,这两日里可谓是心神俱疲。 --- 因着太子朝贺宴,京中达官显贵、朝中凡九品以上官员都收到了请柬。 平日里大型宴会,皇宫朝贺,五品以下官员是没有机会入宫的; 此番门槛极低,那些小门小户的、都铆足了劲准备在宴会上大展拳脚; 这么一来,家中青年才俊、适龄女子都有了机会。 --- 往日只世家大族登门选购的珍宝阁,如今因着这次宴会,恨不得门槛都叫人挤破; 便是最下等的珠翠,现在也翻了数倍。 昨日她派人去为南映仪挑选,不说上等货,就是那下等货也都抢购一空了; 本还想着等侯爷回来,柔情蜜意一番; 求着侯爷给映仪开库房选两件好的,随即便收到了消息: 南映仪一早派连嬷嬷来说,江知凝给她备好了宴席穿的华服。 --- 连嬷嬷讲着精美的头面两眼放光,瞧着那样子、她这心情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着满心的欢喜,却又难以抑制、如潮水般涌来的悲伤。 欣喜是女儿得到了那精美的珠翠美玉; 悲伤却如千斤重担压在身上,皆因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希望自己能给予女儿想要的一切,可惜一切都要靠着那贱人。 ———————————————————— 墨竹轩内—— 屋里一片热闹、柳姨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 夫人,您对映雪的疼爱,犹如春日暖阳,温暖贱妾的心房 ” “ 贱妾心中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 说着还做捧心状,惹得屋里众人笑得不行。 --- 杏儿笑得不行: “ 姨娘!婢子说您也太夸张了些 ” 柳姨娘黛眉微蹙,板起脸一本正经: “ 胡说,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你这丫头也不打听打听,谁家夫人有咱家的贤惠? ” --- 本来她没打算叫夫人帮忙,夫人对她们母女已经很好了; 这种事知会嫂嫂(孙媛媛)一声,挑些个好的便是了; 得了消息的时候,她也是险些惊掉了下巴,坐在屋里又哭又笑的,吓得杏儿以为自家主子疯了。 ————————· 请安的时候、就顶着两只核桃眼去的。 还叫云姨娘取笑了一番: “ 柳姐姐家里嫂嫂行商富甲一方,往日里也是成箱的金银、来贴补姐姐 ” “ 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的夫人给了些小恩小惠、就叫你哭成这样了?” 彼时柳姨娘冷笑一声: “ 是啊 ~ 这在妹妹眼里,便是放你面前珍玩宝器,你也认不出不是?” “ 哎呀 ~ 瞧姐姐这记性、云妹妹家世低贱、在妹妹眼里,不是只有那金银最为要紧么?” --- 云姨娘贫民出身,家里也不富裕,倒是长了一张好皮相; 当年若不是被江知凝挑中入府,现在早就被她那赌鬼爹卖进青楼了; 从小连块儿玉都没见过,更别提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还记着当时云姨娘入府,南万里宠幸后赏了不少珍玩; 结果她说什么?她说能不能都换成金子,这些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 听着柳姨娘的嘲讽,云姨娘一张俏脸面容扭曲; 还是江知凝笑着打圆场,才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 妙珠也打趣着: “ 就是,你这丫头别胡说,姨娘真心着呢 ” 江知凝止住了笑意,总算想起了些正事。 随即冲着柳姨娘、正色开口道: “ 妹妹,其实早在之前,我就给映雪看上了一个孩子 ” “ 你如果没什么异议,在等些天宴会上,我安排两个孩子悄悄地见一面 ” “ 映雪自小乖巧懂事,我拿她当亲闺女看待,自是也不会亏待了去,叫她盲婚哑嫁的糊弄着过日子 ” --- 柳姨娘心下一紧、收起了玩笑开口道: “ 夫人看上的自是不会差,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家中双亲可还好相与? ” 说到女儿的婚事,柳姨娘也正了脸色,虽说夫人仁善,到底也得细细问过。 --- 见柳姨娘如此,江知凝也不卖关子: “ 是我弟弟(江澄灼)家里的庶长子江景,那孩子今年十八 ” “ 去年科考榜上有名,中了一甲十一名,现在入了内阁,现任从七品修撰 ” “ 相貌不说多好,但也是儒雅俊秀,生母原是我弟弟房里的丫鬟 ” “ 我弟弟大婚后,弟妹做主抬了姨娘,兰姨娘性子内敛,不是个多事的,平日里很是敬重我弟妹 ” “ 前些日子去府上做客时,弟妹向我提及此事,想与咱家结亲 ” “ 问我可有适宜人选,我想着映雪是你的骨血,总是要同你说过才行 ” ———————— 原本江知凝也想着、江景生母是个心机深沉的,毕竟那女子大了江澄灼整整五岁; 原是伺候江澄灼书房研墨添香的,得主家赐名兰芝; 相貌中规中矩,能识文断字,平日里沉默寡言,办事儿也很是妥帖。 --- 可谁知,在江澄灼十四的时候,一次书院学生们一同吃酒; 回来时江澄灼喝多了,二人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事。 待到兰芝肚子大起来了,乐华郡主瞧着事情不对; 原还想着是兰芝不检点,跟府里哪个家丁暗结珠胎,一番逼问得知了此事; 震怒之下欲落了胎卖出府去,江澄灼心里愧疚,跪在母亲院子里求情放她一条生路。 --- 乐华郡主到底心疼儿子,无法便留下了兰芝,待几个月后生下了江景,随后便放在乐华郡主身边养着。 那时候江知凝还未大婚,因着这事,江澄灼叫父亲一通好打; 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兰芝大着肚子,整日里抹着泪贴身伺候江澄灼。 --- 兰芝心里也是愧疚不已,毕竟这事也是她耍了心机的; 她父亲是个烂赌鬼,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债主上门打砸要账; 想着自己有兰芝这么个女儿,今年也十八了; 就找到她跟前、说给她相了门亲事,实则就是就想把她卖了抵债。 没法子,兰芝知道江澄灼心善,这才在那天熏了香,抹了脂粉,做了江澄灼院里人。 --- 后来娶了秦牧(正三品吏部尚书)的嫡次女秦宛莲为正妻; 秦宛莲刚进门的时候,先抬了她做姨娘,又把江景从乐华郡主那儿要了来,放在自己膝下看管。 --- 江景也不负所望,对这位嫡母十分敬重,不久嫡母便怀了妹妹; 这后来嫡母有了弟弟,他也没想着能仗着长子身份,与弟弟争家这偌大家业; 与江澄灼说了自己的心思,便走了科考的路子。 积年累月下来,兰芝行事倒也乖觉。 她知道自己容貌不出挑,比不得世家贵女风华正茂,自己也没什么旁的心思; 贱籍出身唯有侍奉,何况自己已经如愿,就想着日后侍奉主母便是了。 --- 所以在秦宛莲入府后,她便安心的侍奉主母,从不想着争宠; 有时秦宛莲劝着江澄灼去她院子,她跟江澄灼都是多番推拒; 闲暇时就在自己院子里头绣花、煮茶,每月里去看看儿子。 ———————————————————— 听着江知凝说起,柳姨娘心里也是满意的: “ 是门好亲事呀!只是不知江公子人品如何 ” --- 虽说是个庶子,但也是镇国将军府的长子。 自己又争气,入了内阁就是天子近臣; 生母身份也不高,不会看不起南映雪是个庶女; 想来江知凝也是费了心思,她没什么不知足的。 --- 江知凝柔笑开口道: “ 澄灼一向看重景儿,那孩子自小勤勉刻苦,虽说按着律例庶子无法继承家业 ” “ 好在他自己努力,竟也闯出一番天地,澄灼说了,待到他成婚之后,会全力支持他开府别居,不必再嫡子手下讨生活 ” --- 柳姨娘听着便扑通跪下: “ 夫人大恩,妾身真是·····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 江知凝吓了一跳,忙招呼苗禾将人扶起来: “ 哎呀你快,快些起来,原本我还怕你不同意这门婚事 ” --- 柳姨娘双腿似灌了铅,扶也扶不起。 随后哽咽开口道: “ 妾身母家虽得夫人庇佑,到底是末流人家,在这上京城里寂寂无名 ” “ 若要妾身去找,只怕映雪下辈子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婚事 ” “ 映雪是个庶女,虽有夫人疼爱,到底身份低微,不成气候 ” “ 若他们能成婚,二人也不用在日后家主手下讨生活,另开府邸二人相辅相成,这般好的日子,妾身谢夫人为映雪筹谋 ” --- 江知凝轻笑着将柳姨娘拉起: “ 你我姐妹多年,何须如此客气?映雪那孩子我是极为喜爱的,嫁到我弟弟府上知根知底,如此也不算委屈了映雪 ” 柳姨娘忙不迭地点头,眼中仍带着泪花: “ 夫人说得极是,映雪定会好好侍奉江公子的,待她二人成婚,妾身也就放心养老了 ” 妙珠噗嗤笑出声: “ 姨娘风华正茂,就想着养老啦 ” 柳姨娘嗔怪地看了妙珠一眼 : “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终身大事定了,我自然是松了口气,再说这府里的事哪件不得操心,妾身这些年感觉自己都老了 ” --- 江知凝掩嘴轻笑: “ 瞧妹妹这话说的,江景还有一年及冠,恰巧映雪还有一年及笄,届时待她二人相看一番 ” “ 映雪满意的话,将军府会派人过来交换庚帖,再派秦妈妈过去、教习映雪管家理账 ” “ 日后他二人开府,映雪就是当家主母了 ” ------ 柳姨娘连连称是 “ 全凭姐姐做主就是了,妾身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这些规矩,只盼着映雪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 江知凝浅笑: “ 那晚些时候、我派人去跟映雪知会一声 ” 柳姨娘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 一切都听夫人的!有劳夫人为映雪筹谋 ” --- 秦嬷嬷笑着看向柳姨娘,身后的芳草端来小食: “ 夫人、姨娘,今儿个小厨房做了道八宝玉珍羹,配着莲子糕和梅花酥 ” “ 上次姨娘说爱吃羊奶酥酪,今个儿也备上了,快尝尝,可还合胃口 ” --- 柳姨娘双眸一亮: “ 妾身最喜欢那道羊奶酥酪了!” 江知凝笑笑: “ 那快吃吧 ” ———————————————————— 待天色渐晚,柳姨娘回了自己院子; 江知凝派了妙笔过来说起江景。 妙笔含笑看着南映雪: “ 三姑娘,夫人一早同姨娘说过了,姨娘心里是满意的,只看三姑娘您了 ” 南映雪到底是个小姑娘,说起自己婚事小脸羞得通红: “ 既是母亲看上的,自是不会错,婚嫁大事由父母做主,映雪心里没什么不愿意的 ” 听到江景为人,她心里也是欣喜的,她身份低微,能得这样一位郎君自是高兴的。 --- 妙笔用帕子掩住嘴角盖笑: “ 那三姑娘这是答应了,待到那日,三姑娘同江少爷见一面,夫人说了,旁人说得再好,终究也得是三姑娘自己满意才行呢 ” 南映雪小脸更红了,扭着手中丝帕: “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就是 ” 妙笔见状,含笑福了福身: “ 既如此,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眼瞧着到了晚膳时间了 ” 南映雪微微颔首,脸袋还是红扑扑的,桃枝也在旁揶揄看着自家小姐。 --- 待妙笔走后: 桃枝凑到南映雪跟前打趣道: “想来小姐对江公子是满意的,瞧瞧这小脸红的,连胭脂都省了 ” 南映雪嗔怪地看了桃枝一眼: “ 就你话多 ”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满是期待。 ———————— 想起南向晚、南映雪又笑起来: “ 明日长姐回来,穿那件天青色百蝶穿花凤尾裙,长姐最喜欢我穿那件了 ” 在她眼里、自己长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长相自是不必多说,琴棋书画四书五艺无不精通,又善骑射,绝代芳华! 桃枝笑着点头: “ 是是是,我的好小姐,只是不知道长乐乡君此番归家,能待多少时日 ” 谁会不喜欢漂亮的人?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无限怜爱的。 南映雪甜甜一笑: “ 长姐快要及笄了,想必能多待几日,我准备的及笄礼,舅母可回信了?” 桃枝含笑点点头: “ 舅夫人说了,至多三日就能送回来了,小姐放心吧 ” 第8章 嘱咐 大长公主府内—— 乌木鎏金宝象贵妃榻上,一双玉手作枕,美人正闭眼假寐。 身着一席烟霞红水纹昙花羽丝琦云纱裙; 三千墨发随意的挽着垂云髻,上头别着一只灵芝竹节宝石玉簪。 洁白晧腕、宛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细腻而温润; 容色更是让人惊叹,眉如远黛,一双美目紧闭,鼻梁挺直小巧; 朱唇不点而红,似熟度正好的樱桃鲜嫩欲滴,腮凝新荔雪肌玉肤; 好一幅美人图,似皎皎月上宫中仙女,神圣不可轻触。 ------ 殿外贴身侍女青黛走进来: “ 乡君,杨妈妈有请 ” 杨嬷嬷杨春,是大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 南向晚睁眼,自贵妃榻上缓缓起身,身姿窈窕,娉婷袅袅。 随后点点头淡笑: “ 知道了 ” 青黛忙上前扶着自家主子,二人走出大殿,另一位贴身侍女青雅也上前跟着。 青雅一边走一边笑着开口道: “ 乡君,明日便要归家,定是大长公主舍不得您,派您前去嘱咐一二呢 ” 南向晚浅笑不答。 ———————————————————— 三人沿着抄手游廊前行,走过青玉长阶,路上婢女纷纷行礼。 晚间的大长公主府也是灯火通明,正值六月府内繁花似锦;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大长公主所在的正殿。 ---------- 杨春站在门前一脸的愁容,瞧见三人过来神色一喜。 忙匆匆上前行礼道: “ 老奴给长乐乡君请安,大长公主在里头呢,奴婢们劝了半天了,硬是不肯吃药 ” 说罢便急急上前、扶着南向晚进门。 南向晚柳眉微蹙: “ 曾外祖母年纪大了,姑姑怎还由着她老人家、闹小孩脾气? ” 杨嬷嬷一脸的愧意: “ 哎呦 ~ ~ 奴婢哪说得动公主啊?公主只听乡君的,这不赶紧将您请来劝说一二 ” 南向晚未回话,快步进了正殿。 ---------- 室内金碧辉煌、璀璨非常。 上首的商玉婉、正侧卧在——黑漆紫玉珊瑚云母贝如意祥云塌上; 花白的银发上、坠满象征公主尊位的珠翠; 虽已年迈但仍透着尊贵威严之气,细细瞧上去、依稀可见年轻美貌。 ------ 见南向晚前来,不满的嘟嘴开口道: “ 杨春!怎么把本宫的心肝肉请来了 ” 杨嬷嬷赔着笑脸: “ 公主不肯吃药,奴婢又说不听您,只好叫乡君过来了 ” 南向晚走至商玉婉跟前、轻轻福身后皱眉开口道: “ 向晚拜见曾外祖母,方才听杨妈妈说您不愿用药,这怎么能行 ” 商玉婉不满轻哼: “ 你杨姑姑就是个告状精!成天逮着本宫!” 杨嬷嬷笑笑不语。 ------ 商玉婉坐起身子,拉着南向晚的手: “ 向晚要归家小住,这一走好几日,本宫这心里难受 ” 说罢还抹了抹眼角。 每次南向晚归家小住,商玉婉就会这般闹上一场; 她最疼南向晚这个小辈,如今年岁大了,更是舍不得南向晚离开一天。 南向晚用帕子、轻轻擦拭商玉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 随后蹙眉轻哄道: “ 曾外祖母,向晚不过归家几日,待宫宴后就同您回来了,因着这个便耍小孩脾气,叫向晚怎能放心 ” ------ 说罢示意一旁的樱桃、端着药碗过来,樱桃忙将药碗送上。 南向晚接过药碗,放在樱唇旁吹了吹,轻声哄道: “ 曾外祖母快些喝了吧,喝了药身体才能康健,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向晚啊 ” 商玉婉眉毛皱成一团,到底还是忍着一口一口喝下。 --- 杨嬷嬷眉眼舒展: “ 还得是乡君来才行,采莲,快把蜜饯端过来给公主清清口 ” 采莲闻声,端着红漆描金海棠托盘上前。 南向晚用银叉小心插起一颗蜜饯,递至商玉婉嘴边,商玉婉吃到了蜜饯,总算笑了出来。 随后淡声开口道: “ 你母亲知道了商衍(皇太孙)的荒唐事,前几日送信过来,叫本宫送你回去小住 ” “ 惦记着你怕你心里难受,到底是你娘,本宫也没法子,只能放你回去了 ” 话落重新倚在榻上,拍拍手示意南向晚坐在她身边。 ------ 南向晚淡笑: “ 皇太孙殿下是一国储君,他日登基,后宫佳丽三千,若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向晚枉愧曾外祖母教导 ” --- 南向晚与商衍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也就没什么男女之情; 然此亲事乃陛下所赐,自其六岁起,便被视作未来皇后悉心教养; 她从未有过与商衍白头偕老、双宿双飞的痴念; 自小循规蹈矩,从未出过公主府,她的一举一动、皆代表了大长公主府、和江家的颜面。 --- 商玉婉看着眼前的南向晚,冷笑开口道: “ 银甲卫今日回信,商衍带着那蒋娇儿到了京城周边,下了马车后、叫手底下人去买了安胎药 ~ ” “ 蒋娇儿肚子里、有了商衍的骨肉,瞧着那明书月、又要不安分了 ~ ” —————————————— 商衍是商君盛(当今陛下)的长孙,出自大皇子府。 商衍的父亲是——大皇子商宇铭,明书月是与他青梅竹马的皇子妃。 明书月是前太傅——明庆的唯一嫡女,明庆的夫人任琅华生下她便撒手人寰。 ------ 商宇铭十年前出征时、受了敌军埋伏战死沙场; 只留下了明书月和商衍,商君盛痛心自己最优秀的儿子逝世; 追封了贤王尊位,并给了商衍皇太孙之位。 --- 商衍登位之时、明庆早已致仕。 因着与南向晚的婚事,商衍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明书月本十分感激、公主府及江家的鼎力相助; 可随着时移势迁,明书月逐渐开始不满、这位身份尊贵的未来儿媳; 她怕日后难以掌控南向晚,就开始办起了糊涂事; 近几年来、一直在热衷于给太孙府上送美人,当时因着这事、还在京中闹出好一通笑话。 --- 商衍到底随了父王清醒些,南向晚身份尊贵,又得大长公主器重; 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府上也不曾有什么姬妾、便是暖床的丫鬟都没有; 自己母妃送来的女人,也都被一一拒绝、且严令禁止; 但商玉婉也未曾管过贤王府的事、也不在乎商衍的决策。 ———————————— 南向晚淡笑: “ 贤王妃到底舍不得向晚身后势力,想必不会太难看 ” 随后拍拍商玉婉的肩膀表示安慰。 --- 商玉婉冷笑: “ 一个皇太孙罢了 ~ 若是行事荒唐 ~ 便别坐这个位子了 ~ 晚儿是本宫的心尖尖 ” “ 商衍自做出这事儿的一刻、便已经被本宫踢出局了 ~ 届时本宫会为你撑腰 ” “ 看谁敢给你脸色瞧 ~ ” 说着搂过南向晚进怀里。 --- 南向晚也顺势贴近: “ 那也要先把身子养好,否则向晚可不依 ” 商玉婉听闻此话,大笑出声,只说她是促狭鬼。 随即顿了顿开口 : “ 对了,你师傅说,待你及笄之后,想带着你回寺里住些日子 ” 南向晚点点头: “ 既是师傅说了,那便去些日子,也正好为曾外祖母祈福呢 ” --- 商玉婉叹气: “ 静怜这人真是,你才回来几年啊!知道本宫舍不得你,还叫你过去小住,她来公主府不就是了?” 南向晚摇头好笑 : “ 师傅是方外之人,若非因为向晚,怎会踏足尘世?” 商玉婉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 待哄睡了商玉婉,南向晚主仆三人回了归云小筑。 青雅疑惑出声: “ 主子,您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那蒋娇儿身份有疑,您方才何不告诉大长公主呢 ” ———————————— 没错,早在商衍归京前,南向晚的人就查出蒋娇儿不简单; 一个深受水患迫害,家破人亡风餐露宿、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能比众多大内高手、下手还快的救出太子,这样的奇女子不得不让她生疑。 --- 据她所知,那蒋娇儿生的极美,但有一双绿色的眸子,那是西域的标志,而西域与大昭苦战数年; 蒋娇儿对此的解释 —— 她母亲惨遭西域人迫害; 随后逃荒到江南,发现有了身孕无奈生下了她。 --- 商衍对她倒是动了真感情,大昭与西域一直是死敌; 蒋娇儿这样一双眼睛、在他身边太过危险; 所以他让身边跟着的牙肆、制出了一种药水,滴在瞳孔上、可变得与常人无异,又给她编了新的身份。 ———————————— 南向晚音调淡淡: “ 不过是些小事、商衍自寻死路,我可没心思干涉 ” 青黛含笑开口道: “ 太孙殿下如此费尽心机、也要带她回京,怕是动了真感情 ” 青樽琉璃杯里茶汤澄净,南向晚微勾起嘴角: “ 那不是正合我意?” 青黛二人对视一眼,淡笑开口道: “ 说的正是、这般男子也委实配不上主子 ” “ 那主子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回侯府,可得养足了精神 ” 南向晚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后换下衣裙。 伺候南向晚梳洗后,归云小筑熄了灯。 ———————————————————— 荣阳侯府内—— 卯时日出,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庭院。 江知凝早早地便起了床,今日身着一袭淡蓝色水袖罗衫云纹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 此刻正站在院子中央,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群丫鬟和仆妇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房间。 ------ 江知凝指向前头那架华丽屏风、开口道: “ 你们几个,把这架玉刻盘金丝湖光山色屏风,搬到归晚居、那张青鸾牡丹团课香案后面去 ” “ 小心别磕了碰了,好好摆放着、别胡乱放着!” --- 被点到名的几个丫鬟赶忙应了一声,快步跑过去几人合力抬起来; 搬着走到归晚居,小心翼翼按照江知凝的指示摆放好。 接着,江知凝又转过头、对另外几个粗使丫鬟说道: “ 你们去厨房看看,胭脂桃红酥、玫瑰奶皮杏仁糕、桂花杏仁露和马蹄百合糕都好了没!” ----- 几个丫鬟领命纷纷点头称是,然后急匆匆地朝着厨房走去。 妙笔看着自家夫人,含笑上前: “ 夫人,乡君要午时才到呢,您这一大早就起来操持,再多歇歇吧,这些事奴婢跟妙珠吩咐她们就成 ” 江知凝摇摇头: “ 我的娇娇儿回来,得看着才成 ” 妙笔见夫人这么说,也没再接话。 ----- 江知凝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你去跟小厨房说,午膳准备上,做一道茉莉牛乳燕窝,晚儿喜欢吃那个 ” “ 菜嘛,就定龙井虾仁、菊花豆腐、珍珠翡翠饺、牡丹松花鱼、贵妃醉鸡翅 ” “ 再来一道鲍汁芙蓉卷,都是些向晚爱吃的,茶要华山千雪 ” “ 午膳也不用太丰盛,晚间还有家宴,就先这样吧,一会你再去看看溪亭回来了没 ” ----- 妙笔褔身开口道: “ 是,夫人 ” 随后便走向小厨房去了。 秦嬷嬷看着江知凝、真是无奈又好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转身跟随其他人一同忙碌起来。 ———————————————————— 荣阳侯府前厅—— 坐在上首的南溪亭、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织金锦云纹长袍,袍袖随风轻拂; 腰间束着一条——盘金素锦如意纹腰带,精美的花纹闪着淡淡金光,更显其尊贵非凡; 头戴一顶翡翠鎏金玉冠,玉质温润,色泽翠绿欲滴。 ------ 南溪亭手中轻轻握着一盏香茗,低头轻抿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他南向晚一胎所生、如出一辙的面容俊美异常; 剑眉凤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翘,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相较于南向晚的明艳动人,南溪亭更多了一丝儒雅之气; 像是从画儿里头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 下首左侧十四岁的少年,是二少爷南淮玉(赵姨娘所出) 穿了一身锦霞纹直襟长袍,头戴蛟龙入云冠,长相斯文俊秀,气质如山间青竹。 ---------- 再下方身着湖蓝云纹劲装,是三少爷南淮知(方若梅所出); 腰间系着一枚墨玉,墨发高高束起,面庞清俊,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戴着一只嵌玉金丝冠,不算多名贵的物件。 ------ 旁边坐着的、与南淮知的相貌六分相似,身着紫色圆领长衫的; 是五少爷南淮安(方若梅所出),他年纪最小,深得南万里宠爱。 --- 后面的是沉默寡言的四少爷南淮青(周姨娘所出) 跟南淮知(三少爷)同岁,只差了两个月,继承了生母的好相貌,貌若潘安, 身形略显清瘦,脸上挂着温和浅笑。 —————————————————— 几人正坐着喝茶,狼毫笑着进来回话 : “ 世子爷,诸位少爷,夫人适才遣了妙笔姑姑过来,询问几位公子何时归家 ” “ 夫人说公子们今日回来,无需在前厅恭候侯爷退朝,先去各自生母处看看,晚些再过去请安便是 ” 南溪亭点点头起身淡笑: “ 有劳何总管了 ” 其他几位庶子也都起来带笑。 狼毫忙摆摆手笑道: “ 哪儿的话,世子爷折煞小的了,那没什么事儿的话、奴才先告退了 ” “ 侯爷今日吩咐小的,给咱们长乐乡君选些小玩意儿解闷,眼下还得去呢 ” ------ 南溪亭淡笑: “ 何总管快去吧 ” 等狼毫走后、南淮玉(二少爷)抱拳行礼道: “ 大哥,既然母亲吩咐了,那愚弟便先告退,去看看姨娘了 ” 见南淮玉起身了,南淮知兄弟俩也起身行礼告退: “ 大哥,那弟弟也走了 ” 南溪亭点点头示意弟弟们先请。 ------ 只有南淮青(四少爷)还在原地等着南溪亭。 南溪亭看着他、剑眉微蹙: “ 淮青可是有事?” 南淮青不好意思笑笑: “ 母亲院子与姨娘的顺路,弟弟想着、先跟兄长一起向母亲请安后,再去看姨娘便可 ” 南溪亭剑眉微拧,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开口道: “ 既如此,那便一起走吧 ” 话落,南淮青松了口气、笑着上前跟上南溪亭 。 路上颇有些小心翼翼开口道: “ 正好昨日,课上夫子讲学,有几处我不太懂,大哥自小聪慧,还能为弟弟排解一二 ” 南溪亭点点头: “ 四弟但说无妨 ” 第9章 家宴风波 (上) 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课业。 二人的贴身小厮——寂风和绛铭,则是低头跟着自家主子。 不一会就走到了墨竹轩正院。 ------ 江知凝已经忙好了,此刻正坐在院里的梨花木藤椅上品茶。 秦嬷嬷往院门口一看,正见着南溪亭和南淮青二人一齐过来。 忙快步迎上去: “ 老奴给世子爷、四少爷请安 ” 话落走至二人跟前,含笑看着他二人。 南淮青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 “ 秦妈妈好 ” 秦嬷嬷是主院的管事嬷嬷,他们这些庶子庶女身份低微,总是要卖些薄面。 --- 南溪亭点了点头 : “ 秦妈妈,阿娘可在院里?” 秦嬷嬷满脸笑容: “ 夫人一早忙了许久,现下正在院里歇着呢,念叨许久了,一早催着妙笔姑娘过去问话,盼着世子回来呢 ” 南淮青也笑着回应: “ 大哥,此番已一月有余未回家看望,想来是母亲惦记着您呢 ” 南溪亭腼腆一笑: “ 即如此,四弟与我一同去给母亲请安吧 ” 南淮青拱手一礼: “ 是!大哥 ” 话落二人随着秦嬷嬷一同入院。 ———————————————————— 两个粗使丫鬟见着二人进院,羞红了脸小声嘀咕着: “ 呀!咱们世子爷回来了 ” “ 是呀是呀,瞧瞧咱们世子爷真是丰神俊朗,不知要迷了多少世家贵女的芳心呢 ” “ 我看妹妹的芳心也被迷了吧 ” ------ 秦嬷嬷听着,一记眼刀过去; 两个小丫鬟忙低下了头,拿起扫把装作很忙的样子。 南淮青也是自小习武的,听着两个小丫鬟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揶揄的看了眼南溪亭。 江知凝看着儿子,脸上笑容慈祥: “ 我儿回来了?近来吃得睡得可好? ” 转眼又看见了南淮青,笑容淡了淡: “ 淮青也回来了?不是吩咐过先去看自个儿姨娘就成了?” ----- 两兄弟一同出声行礼: “ 儿子给母亲请安 ” “ 淮青给母亲请安 ” 寂风和绛铭也出声行礼: “ 给夫人请安 ” 江知凝含笑: “ 快起来吧 ” 随后自藤椅上起身,走上前理了理南溪亭的发冠。 ------ 南淮青有些踌躇、随后笑着开口道: “ 姨娘院子跟墨竹轩同路,淮青也许久不见母亲了,心里想念的紧 ” “ 先生教导淮青孝道为先,儿子自是该先拜见母亲才是 ” --- 江知凝看了眼南淮青,脸上笑容未变: “ 淮青有心了,快坐吧,小厨房里做了些紫玉豌豆黄,苗禾,去拿出来给四少爷带些回去,周姨娘素来喜欢吃这道点心 ” 苗禾应声: “ 是,夫人 ” 随即走向小厨房。 ———————— 南淮青也没坐下,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 谢母亲关怀,既是母亲记挂姨娘,儿子就不退拒了,等拿了豌豆黄就回去了 ” “ 母亲与大哥许久未见,儿子就不多打扰您共享天伦了 ” --- 江知凝带着南溪亭坐下,微微抬眸,目光在南淮青身上打量了一番; 随即缓缓开口: “ 淮青如今长大了,愈发懂事了 ” 南淮青再次行礼,随后恭敬地回道: “ 都是母亲教导有方 ” 苗禾端着装有紫玉豌豆黄的食盒走了过来。 随后笑着递上去: “ 四少爷,现下还热着呢 ” 南淮青接过,再次行礼: “ 谢母亲厚爱,儿子先告退了,待晚间长姐回来,家宴时儿子再向母亲问安 ” 江知凝点点头: “ 去吧,苗禾去送送淮青 ” 苗禾福了福身应是,带着南淮青和绛铭出门。 ———————— 随即南溪亭双眸亮晶晶道: “ 阿娘,姐姐可说了什么时辰回来 ” 待只剩自己院里的人,南溪亭也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心性。 江知凝好笑、戳戳儿子玉白的额头: “ 你呀,知道你姐姐回来,就不想阿娘了?” 南溪亭嬉笑: “ 哪儿能啊,儿子在学堂日日思念阿娘呢,这不是姐姐好容易回来一次,阿娘您连姐姐的醋也吃?” 寂风也笑着接话: “ 就是啊夫人,世子整日念叨夫人,想早点回家看望夫人呢 ”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左脸颊上有个酒窝,笑起来憨态可掬。 江知凝笑笑: “ 净耍嘴贫,你姐姐午膳前到家,你饿不饿?厨房里备了些你阿姐爱吃的点心,你先垫垫肚子?” 南溪亭忍着笑: “ 阿娘还说儿子只想姐姐,您不也是只惦记阿姐,儿子又不喜甜食,阿娘您忘了?” 江知凝拍了下 自己的额头: “ 倒是阿娘忘了,妙珠啊,你去叫小厨房做一道牡丹鱼翅羹吧 ” 妙珠好笑的看着自家夫人: “是,奴婢知道啦 ” ———————————————————— 此时百花院(周姨娘院子)内: 贴身婢女杨桃、正给南淮青添茶。 周姨娘正摸着儿子的脸,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 我的儿,你瘦了许多,可是在学堂吃的不好?” 南淮青安抚一笑: “ 姨娘,儿子没事,现在正长个儿的时候,您瞧儿子是不是比上次回来高了许多 ” 说着还站起身转了个圈。 周姨娘破涕为笑、随后开口道: “ 好好好,姨娘的淮青长大了,课业可跟得上?几个兄弟可给你委屈受?” 南淮青腼腆一笑: “ 前天夫子还夸儿子的文章好呢,儿子在学堂不与他们深交,下了学就在自己院子温书 ” “ 闲暇时与几位同窗品茶作诗,日子好着呢,姨娘别担心 ” --- 周姨娘拉过儿子的袖子,细看之下竟是短了一截,还没擦干的泪珠又决堤溃坝。 哭着开口道; “ 这身衣服 ···· 还是三个月前做的 ····· 你就知道糊弄姨娘!” 绛铭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愤然开口: “ 姨娘,还不是五少爷(南淮安)欺人太甚,仗着咱们少爷性子好,成日欺负少爷 ” “ 您派人送去的银钱都叫五少爷拿去了,还不许少爷跟世子说 ” “ 少爷缺衣少食日子艰难,便是宣纸都是用水冲了墨迹晾干再用的,少爷他······ ” 南淮青拍桌: “ 绛铭!还不闭嘴!” 室内噤若寒蝉,只能听见周姨娘的哭声。 ———————— 南淮青确实是几个少爷里日子最难的。 他在书院住在南淮知(三少爷)隔壁,南淮知虽不通文墨,却是学武的一把好手; 因着武学造诣颇高,很得南万里器重。 南淮知毕竟身为兄长,平日里对待弟弟、还是比较宽容大度的,鲜少会故意去刁难或为难于他。 --- 可南淮安就不一样了!这小家伙年龄尚小,心智尚未完全成熟; 仗着他生母是府上的侧夫人,深得爹爹的宠爱与重视; 自然便养成了一副骄纵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 每每得了闲就会欺负他这个哥哥,凳子上涂墨水,茶叶里放虫子; 数九寒天打湿他的被褥,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南淮安花销甚大,每月里银钱不够了,就会来搜刮他的。 --- 周姨娘母家早年间被上司牵连,家眷发配边疆充军,自此杳无音讯; 母家了无依仗,她又是个淡泊性子,有了儿子和两个女儿也不喜争宠; 南万里哪日心血来潮了就宠幸她几日,大多时候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 江知凝对她们这些姨娘倒是宽厚,衣食从不短缺; 但少爷们、都是自开蒙后,就养在江家名下的学堂里; 衣食住行都在学堂,少爷们要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平日里回府时候也少。 是以南淮安打量着他好欺负,又不能出去告状,便更加为所欲为。 ————————— 南淮青强笑着安慰: “ 姨娘~~都是些小事,何苦劳姨娘费心,儿子不在意这些 ” “ 只盼着能考取功名开府另住,到时候求夫人恩典接姨娘出府养老 ” “ 等蓉儿和乔儿长大,我这做兄长的能为她们撑腰就是了 ” --- 周姨娘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 “ 是姨娘不好,这些年只过自己的日子,没想着替你争一争 ” “ 累得我的儿受人磋磨,我儿放心,姨娘会讨你父亲欢心,让你和妹妹们过上好日子 ” 她心里说不出的后悔,进府前有一位青梅竹马的书生,二人本要定亲了; 可那书生考取了功名后,娶了高门闺女为妻,平步青云; 她心灰意冷之下,听从了家里安排进了侯府为妾,心里想着负心郎,自是不会看上南万里。 --- 南淮青笑笑: “ 姨娘莫要强求,儿子会努力读书,为姨娘撑起一片天的 ” 周姨娘看着儿子这般懂事,心中五味杂陈,暗暗发誓定要为他争得一番公道。 ———————————— 赵姨娘的良枫院—— 南淮玉(二少爷)正坐在桌前喝茶,贴身小厮春生站在一旁候着。 赵姨娘见着儿子南淮玉,也算真心实意的笑出来: “ 儿啊,近来如何?” 南淮玉温润浅笑: “ 儿子一切都好,姨娘不必忧心 ” 赵姨娘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从碧环手里接过锦盒,放在桃杨木雕花牡丹八仙桌上,示意儿子打开。 ------ 南淮玉疑惑: “ 姨娘这是?” 却还是听话照做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方——上好的牡丹瑶华赤金黄翡翠方砚; 砚台通身玉质温润,牡丹栩栩如生; 单这一枚砚台便是万金难求,遑论旁边配着上好的宣墨墨条。 ------ 赵姨娘浅笑: “ 这是前些日子我派你舅舅寻的砚台,长乐乡君书法得大长公主亲授 ” “ 一手簪花小锴写得极好,想必你送出这方砚台,乡君也能有几分喜欢 ” 赵姨娘的哥哥也是商贾之家,虽不比柳姨娘嫂嫂家中富贵,但在这上京城里,也是能叫得上号的。 在他们得了消息之时,赵姨娘就派人去了信,今日一早就派人送来了这方砚台。 --- 南淮玉浅笑: “ 姨娘思虑周全,儿子原本也想着给长姐送一方砚台,寻来寻去也只找到一方青玉砚台 ” “ 到底是姨娘细心,看来儿子准备的那方只能自己留着用了 ” “ 只是····这方砚台耗价良多吧 ” --- 赵姨娘轻笑摇头: “ 长乐乡君自小长在大长公主府,又时常进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 “ 若送的寒碜,恐乡君不喜,还以为咱们有意轻贱 ” “ 何况不过一方砚台罢了,乡君是准太孙妃,日后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 “ 她是你的嫡姐,若能提携我儿一二,何愁淮玉不能平步青云?” “ 你别整日里一味地死读书,大丈夫立于天地间,眼光要放的长远些 ” --- 碧环看着自家姨娘,心想前几日不还说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少爷小姐安稳度日的? “ 姨娘说的是,儿子受教了,那···姨娘可还要准备礼物?” 这砚台用他的名义送了,那赵姨娘那儿? 赵姨娘浅笑: “ 姨娘备了蜀锦绣帕 ” 南淮玉点点头: “ 姨娘素来简朴示人,如此再好不过 ” 赵姨娘也笑笑附和: “ 正是这个理儿,若我再备厚礼,难保方若梅不借机发挥、说我奢靡挥霍 ” “ 碧环,你去叫何妈妈,让她跟大厨房说,午膳多要两道菜 ” 碧环福了福身应下: “ 奴婢知道了 ” ———————————— 临近午时—— 一顶金丝如意配琉璃铃铛的软轿、缓缓停至荣阳侯府门前—— 轿子后面跟着数十位大长公主府的亲卫护送。 门房一见轿子忙走上来迎接。 小厮华戎忙上前迎了几步: “ 小的恭迎长乐乡君,何总管,乡君回来了 ” 狼毫听见声儿也连忙出来,脸上挂着笑: “ 哎呦,小的见过长乐乡君,侯爷一早派小的在门口等着,就盼着乡君回来呢 ” 轿子外青黛见着来人、笑笑开口道: “ 何总管,有日子没见了,这向可好?” 狼毫赔笑开口道: “ 劳青黛姑娘记挂,小的好着呢,乡君一路奔波劳累,快早些进府歇歇吧 ” 话落上前等轿子落地。 轿子内,揉夷缓缓伸出轿子,似山间黄鹂的声音响起: “ 青黛,扶我下去 ” ----- 青黛领命上前,一只蜀锦鞋面绣着金玉海棠花,坠着流苏玉坠子的脚自轿中出来。 南向晚今日身着烟霞红牡丹曳地水袖烟罗百褶裙; 水红色扬州盛名的丝绸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身披烟色云纹纱; 手持一柄折扇,通体为玉石雕成; 三千墨发梳着朝云髻,上头坠着鸳鸯寄意玉叶流苏,耳配的祥云如意金凤耳坠是皇家御赐; 绝美的小脸今日上了薄妆,肌骨莹润神情慵懒,姿容娇艳不染凡尘。 举手投足间娉婷袅袅,风华绝代。 —————— 狼毫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猛地一滞,眼前场景,不由自主地心下轻叹 :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啊! 南向晚仪态端庄大方,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 眉如远黛,目若秋水,朱唇不点而赤,肌肤白皙如雪。 看着如此佳人,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骄傲之情,暗自思忖着: 哪家的嫡小姐、能像自家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呢? ----- 正在这时,小厮恭维出声: “ 哎呦,到底是夫人的掌上明珠啊!瞧瞧咱们乡君这容貌气度,这满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南向晚微笑算作回应。 跟着的杨嬷嬷上前: “ 乡君,眼下平安归来,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有劳杨姑姑费心 ” 狼毫此刻反应过来、面前之人是大长公主府的管事, 随后忙开口挽留: “ 杨姑姑一路辛苦,侯爷一早吩咐备了阳春白雪,留下来吃杯茶再回去吧 ” 杨嬷嬷笑笑褔身: “ 府上事务繁多,咱们公主规矩严,谢过何总管好意,乡君,奴婢先告辞了 ” 青黛福礼出声道: “ 姑姑慢走 ” 第10章 家宴风波(中) 待杨嬷嬷走后,狼毫小心上前领着南向晚进府; 身后跟着数位伺候南向晚的丫鬟仆妇,身着大长公主府服饰;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个个低着头缓步跟在主子身后。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 一边走着、狼毫一边笑着开口道: “ 乡君这都小半年没回来了,侯爷和夫人委实想念的紧 ” “ 今个儿侯爷一早就知会了晚上府中家宴,吩咐厨房做些乡君爱吃的 ” “ 还把世子和少爷们叫回来,在学堂告了两日假,侯爷也说了今儿个会早些回来陪乡君 ” ------ 他在南向晚跟前一向是小心谨慎的,毕竟这位可是自小就有乡君身份; 且有食邑和自己的封地,深得大长公主喜爱,在宫里也得脸; 又自小跟皇太孙定亲,眼瞧着及笄了,只怕不日就要做太孙妃; 这样高贵的女子,莫说是他了,便是侯爷对这个女儿也是小心翼翼的。 ------ 南向晚听着此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未作声回应。 青雅看主子不想回话,便笑着应道: “ 侯爷厚爱,乡君心里也念着侯爷,此番归家小住些时日,也是为了跟侯爷夫人已享天伦承欢膝下 ” 狼毫笑容不变,点头哈腰: “ 是是是,乡君纯孝,夫人那边派人过来催了多次,想必是午膳都备好了,小的送乡君过去 ” 青黛点头含笑: “ 如此便有劳何总管了 ” ----- 路上丫鬟仆妇纷纷停下手里活计见礼,走过金玉石廊,穿过青石小巷,眼瞧着就到了墨竹轩门口。 狼毫赔笑回话道: “ 乡君,小的还得看着手底下人做事,就先回去了,咱晚上见哈 ” 南向晚点点头: “ 何总管先回去吧 ” 随即狼毫行了个礼就回去了。 ———————————————————— 老远的南溪亭就看着姐姐回来了,忙欣喜上前跑去。 待走上近前、双眼亮晶晶的开口道: “ 阿姐回来啦 ” 南向晚看着面前翩翩少年郎的弟弟,真心实意笑出来: “ 瞧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满头大汗的,没个规矩 ” 虽是训斥的话,却能听出来宠溺,随后取出袖中丝帕为南溪亭擦汗。 --- 寂风笑着上前见礼: “ 小的见过长乐乡君、给长乐乡君请安了 ” 南向晚笑着打量: “ 寂风长这么高了 ” 青黛青雅福身行礼,身后丫鬟仆妇也跟着见礼: “ 奴婢给世子请安 ” --- 寂风笑嘻嘻回道: “ 谢乡君记挂,您都大半年没回来了,小的近来跟着世子练武,长高了不少呢 ” 南溪亭摆摆手: “ 快走吧阿姐,阿娘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弟弟肚子都饿了就盼着阿姐回来呢 ” 话落也不管什么礼仪,拉着姐姐的手就进屋。 青黛好笑的看着南溪亭,开口道: “ 世子还是这般孩子心性 ” 青雅浅笑接话: “ 那也是只在咱们乡君和夫人跟前这样,满京都说咱们世子是端方君子,清冷绝尘呢 ” 一边说,一边指挥身后丫鬟仆妇搬东西。 ———————— 进了院里,江知凝拉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眼角湿润: “ 娘的娇娇儿啊,在公主府一切可好?外祖母身子如何 ” 南溪亭好笑开口道: “ 阿娘 ~ 姐姐在公主府里,用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美味,怎么会不好啊 ” “ 何况曾外祖母又疼姐姐,您担心都多余了 ” --- 江知凝白了儿子一眼、轻拍了下南溪亭的头,嗔怪道 : “ 就你知道得多!喝你的茶吧!” 转头又看向南向晚,眼中满是关切: “ 晚儿,娘知道你在外祖母那儿不会受委屈,可娘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 南向晚笑笑,抱着江知凝的胳膊撒娇: “ 阿娘,您再这样,等曾外祖母她老人家知道了,想着您觉得他照顾不好,回头可不放女儿回来见您了 ” 江知凝听了这话,忍不住点了点南向晚的鼻子: “ 你这狭促鬼,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晚上跟你爹爹一起吃家宴,中午少吃些,省的晚上吃不下 ” 南向晚点点头,脸上挂着甜笑。 ———————— 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进来通报: “ 奴婢见过夫人,世子,乡君,三姑娘来了 ” 江知凝笑起来: “ 映雪这孩子,早起遣人来问了好几次了,想你想的紧,快请进来吧,正好一起用饭 ” 南溪亭在旁努努嘴、叹气开口道: “ 唉 ~ ~ ~ 这府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偏爱阿姐 ” 江知凝赏他一个爆栗: “ 你月月都回来,你阿姐一年才回来一次,竟说那些个荒唐话 ” 南向晚浅笑开口道: “ 巧了,我正好给映雪带了几块难得的茶饼 ” 南映雪这个妹妹、她心里是喜欢的。 ------ 等丫鬟领着主仆二人进来,只见南映雪双眸亮晶晶。 随后提起裙摆、小跑上前: “ 长姐!” 南向晚浅笑: “ 映雪来了 ” 南映雪平缓呼吸、跟着桃枝俯身行礼道: “ 给母亲请安,给长乐乡君,世子请安 ” “ 奴婢见过夫人、世子、长乐乡君 ” 南溪亭微笑看向南映雪: “ 三妹妹就是懂规矩 ” 江知凝笑着招呼南映雪: “ 这屋又没旁人,没得在意这些虚礼,快进来 ” 南映雪点点头后、红着脸坐在南向晚跟前,轻轻挽着南向晚的臂弯,满眼都是崇敬。 ———————— 南向晚见小鹿似的妹妹,笑出声来: “ 映雪这是想姐姐了 ” 南映雪快速点头: “ 妹妹许久不见长姐,心里想得不行 ” 南向晚点点妹妹额头。 随即南映雪向后招手: “ 桃枝,快拿上来,前些日子给长姐绣了一方锦帕,妹妹针脚不好,长姐别嫌弃 ” 桃枝听着此话,笑着上前打开手上锦盒,那方金桂满堂的锦帕躺在里头。 --- 南溪亭含笑出声: “ 哪儿的话,我瞧着三妹妹这女工精巧,怕是京里绣娘都不及呢 ” 瞧这细密针脚、南向晚也笑着开口道: “ 是啊,映雪手艺这么好,姐姐喜欢还来不及呢,青雅,还不快好生收着 ” 青雅上前收走: “ 诶,奴婢这就收起来 ” 南映雪羞涩一笑: “ 长姐喜欢就好 ” 秦嬷嬷笑着上前行礼回话: “ 夫人,小厨房都准备好了,快别聊了先用饭吧 ” 江知凝也反应过来,赶紧张罗着: “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都别干坐着了,快用饭,映雪啊,你也别回去了,陪你长姐大哥一同用饭吧 ” 南映雪温声回应: “ 是 ” ———————— 饭桌上,丫鬟给自家主子布菜。 江知凝想起正事: “ 晚儿,还有十日便要太孙殿下朝贺宴了,你父亲的意思是叫南映仪一同前去 ” 南溪亭剑眉微蹙,放下筷子: “ 阿娘,父亲现今宠爱妾室都不遮掩了吗?” 江知凝笑笑未作声。 ------ 一旁的妙珠愤愤道: “ 侯爷好大的颜面呢,因着她,还同夫人吵起来,勒令咱们夫人定要带上二小姐才行 ” 南溪亭气的当即摔了筷子: “ 岂有此理,满盛京谁家主君会这般行事?因为一个庶女给嫡妻难堪 ” “ 待晚上我定要问问父亲,可是觉得好日子过够了 ” 江知凝蹙眉制止儿子: “ 溪亭,不得胡言,他到底是你们的生身父亲,面上不好做的难看 ” “ 况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他也赔罪了,眼下多事之秋,不宜多生事端 ” ------ 南溪亭依然觉得愤怒: “ 仗着岳家得势,因着庶女给嫡妻没脸,真是糊涂东西! ” 南向晚看了眼江知凝、随后温言出声: “ 溪亭,阿娘有自己的成算、听阿娘的就是了 ” “ 大哥,您先别冲动,冷静冷静 ” 南溪亭稳了稳情绪,倒是没再说什么。 ------ 江知凝笑着转移话题: “ 娘已经允了,还准备带上映雪一起,娘给映雪看了门亲事,到时候也让他们见一见 ” 南向晚微惊: “ 阿娘看上哪家公子了?” 江知凝浅笑: “ 是你们江景表哥,前些日子你舅母说起的 ” 南溪亭此刻也冷静了,回想起自己这位表哥,点了点头: “ 表哥谦谦君子,如今又在内阁做事,为人也不错,与三妹妹倒也是良配 ” ------ 听到提及自己婚事,南映雪羞红了脸 : “ 母亲~~~ ” 南向晚看着,狭长的凤眸微眯,笑容绽开: “ 妹妹这是害羞了 ” 南映雪脸更红了: “ 长姐!连你也取笑我 ” 一时间众人笑作一团,总算赶走了心里的不快。 ------ 正在众人欢笑之时,丫鬟急匆匆跑来,附在江知凝耳边低语几句,江知凝脸色一变,挥手让丫鬟退下。 南向晚察觉出异样,问道: “阿娘,可是发生何事?” 江知凝嘴角淡笑道: “ 梅兰苑的下人进来传话,说是侧夫人午膳时晕了过去,传了府医一瞧,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 南映雪听着皱眉: “ 母亲,如此一来,侧夫人岂不是越发得势 ” 南向晚也目露担忧,生怕娘亲伤怀。 江知凝笑笑宽慰: “ 无妨,府里也许久没添人口了,王妈妈,去库房里捡两样看的过眼的,送去梅兰苑贺侧夫人有孕之喜 ” ———————————————————— 此刻梅兰苑内: 方若梅躺在弦丝雕花架子床上,手捂着未显怀的孕肚,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南淮知(三少爷)在一旁吃着茶点。 南淮安(五少爷)坐在方若梅身边开口: “ 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吗 ” 方若梅摸着儿子稚嫩的小脸,目光慈爱: “ 是啊,娘亲肚子里的是淮安的小弟弟,等他出生了,淮安就是哥哥了,你要好好读书,日后保护弟弟 ” 南淮安小脸上挂着灿笑: “ 好耶!等弟弟生出来,谁也别想欺负小爷的弟弟 ” 南淮知好笑的看着自己弟弟,摇头浅笑。 ------ 随后笑着开口道: “ 娘,如今您再度有喜,父亲中年得子,只怕要欢喜疯了 ” 方若梅脸颊微红,心里畅想着南万里得知后的欣喜模样。 想着想着,方若梅叹气出声: “ 只是 ········· 今后你父亲便只能去旁的姨娘那儿了 ” 南淮安轻哼出声: “ 娘亲不怕,爹最爱的是您,便是去旁人院里,心里想着的也是娘亲 ” 南淮知也顿了顿、笑着宽慰道: “ 淮安说得对,眼下要紧的是娘您自己的身体,父亲多年来一直爱重娘亲,娘亲不必为这种小事忧心 ” 方若梅听着也是、随后笑着开口: “ 我儿说的对,倒是娘目光狭隘了 ” ———————— 门外秋意走进来传话: “ 侧夫人,夫人院子里的王妈妈过来了 ” 方若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回声: “ 请王妈妈进来吧 ” 王妈妈随着秋意进屋: “ 老奴给侧夫人请安,见过三少爷、五少爷 ” 身后跟着粗使婆子手里抱着箱陇。 方若梅笑笑开口道: “ 王妈妈快起来,秋画,给王妈妈看茶 ” 王妈妈笑容未变: “ 侧夫人不必麻烦,您现在怀着身子便好生歇着,夫人方才得了消息 ” “ 派奴婢前来恭贺侧夫人有孕,择了几样贺礼,全当给侧夫人解闷儿了 ” 话落挥了挥手,身后婆子抬着箱子放在桌上。 —————— 随即又开口道: “ 主院还有事,侧夫人好好歇着,老奴就先告退了 ” 方若梅感动不已: “ 王妈妈慢走,待回去替我谢过夫人好意,秋意,去送送王妈妈 ” --- 待二人出了房门,南淮安迫不及待上前打开,箱子一打开,里面的珠光宝气闪瞎了众人的眼。 南淮安兴奋出声: “ 哇,那老妖婆真是大手笔啊,娘亲你看,都是些个名贵的东西 ” 什么紫玉珊瑚摆件,金步摇珐琅彩流苏数不胜数,堆了满满一箱子。 南淮知听到称呼,不满的皱眉: “ 为兄同你说过多次,在外要称夫人为母亲!你就是不听,哪日叫人听去,还不说你不敬嫡母,不尊礼仪孝道 ” 方若梅在丫鬟搀扶下起身,嗔怪的看了南淮知一眼: “ 这屋里又没旁人,淮安说了又没人听见,他年岁还小这般凶做什么 ” --- 南淮知听着更生气了: “ 习惯使然,若哪日直接叫出口来,他定要遭父亲训斥,被狠狠责罚一番 ” “ 娘你莫要对他宽容,惯子如杀子,来日长大了再管教就晚了 ” 方若梅只得点点头: “ 好好好,依你,淮安,以后不可再这样了知道吗 ” 南淮安小脸气鼓鼓,不满的嘟哝: “ 爹爹才不会罚我呢 ” 南淮知自小习武,耳力灵敏,当下听得此言大怒: “ 你说什么!” 见哥哥生气了,总算偃旗息鼓: “ 我说我知错了,哥哥娘亲别生气了 ” 方若梅做起了和事佬: “ 你看,淮安知错了,淮知,莫要同他置气了 ” 南淮知叹口气,算是默认了。 南淮安见此,扮了个鬼脸随后快速跑走了。 刚忍下的气又挑起来,正欲追上前去。 ------ 方若梅一把拉住他,轻声安慰起来: “ 好了淮知,淮安有你这么个哥哥保驾护航,便是性子桀骜些也无妨的 ” “ 你得侯爷看重,待日后必有一番作为,还愁护不住他吗 ” 南淮知叹气: “ 娘,就是你一味袒护,才养出了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对了,二姐和五妹近来可好 ” 方若梅笑着点头: “ 都好着呢,而且十日后,映仪还能一同入宫赴宴呢 ” 南淮知兴奋不已: “ 真的!如此一来,以二姐的才貌,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 方若梅南映雪,心下不满: “ 只是叫柳姨娘捡了便宜,那南映雪也会一同前去 ” 南淮知了然: “ 柳姨娘一直是夫人的人,夫人向着三姐也无可厚非 ” 方若梅叹气: “ 唉 ~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娘母家不得力,连累你们郁郁不得志 ” 想起那套头面,心里止不住地难受。 南淮知扶着母亲臂弯坐下: “ 娘说的哪里话,儿子是您的长子,会为姐姐和弟妹们撑起一片天的 ” 方若梅看着儿子,心里略舒服了些。 第11章 家宴风波(下) 待下午时分,日落西山。 眼瞧着要吃晚宴了,南映雪也回了自己院子准备; 行至相宜院前,只见南映仪(二小姐)正坐在院门口乘凉。 今日穿了身藕荷色云纹襦裙,上面绣着大朵牡丹,此刻夕阳西下,上头的金线牡丹熠熠生辉。 -------- 南映仪瞧见来人、轻笑开口道: “ 这不是三妹妹嘛,下了学之后,一下午没见着人,这是去哪了?” 今日她是精心装扮了的,衬得她人比花娇。 南映雪微微福身: “ 二姐姐好,妹妹方才去看望长姐了 ” 南映仪摇着折扇的手一顿,笑容未减: “ 呀,那怎的没叫姐姐同去,许久不见长姐了,心里也挂念得很 ” 南映雪笑容一顿、解释道: “ 妹妹想着今天三弟五弟都回来了,二姐姐定去了梅兰苑见二位弟弟呢 ” -------- 这话说的也没错,一早江知凝就知会了府上小姐们; 今天上完了课业,小姐们可回自己姨娘院子待到晚膳时; 就像南映蓉南映乔(七小姐、八小姐)、此刻正在自家兄长怀里撒娇呢。 --- 南映仪笑笑: “ 姨娘院里传出了好消息,姐姐想着让姨娘多歇歇,故而未去打扰 ” 嘴上这么说,心中暗忖这南映雪倒是会找借口。 但面上仍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 还是妹妹贴心,长姐好容易才归家,咱们姐妹还是该多陪陪她才是 ” 南映雪浅笑应道: “二姐姐说得极是,长姐此番住些时日呢,改日定当与姐姐一同前去 ” 南映仪笑着搭话: “ 正是呢,妹妹可是要回去换衣裳?” 南映雪福了福身: “ 午膳沾了些气味,正要换一身呢,妹妹先告辞了,稍后同姐姐一起赴宴 ” 南映仪含笑点头: “ 快去吧 ” ———————— 待南映雪回了自己院子,南映月(五小姐)探头出来。 撇撇嘴不屑道: “ 姐姐,你瞧她那副样子,长姐一回来比谁都殷勤 ” 今日的南映月戴了两只如意金凤珠花; 身着淡紫圆领对襟百褶上衣,下面穿着一条同色百花及地裙。 --- 南映仪淡声回应: “ 长姐身份尊贵,便是爹爹与长姐说话都带着小心,更遑论她了 ” 南映月不满,小脸皱成一团: “ 可是长姐也看重她啊,咱们这些妹妹里,最喜欢的就是她和那两个死丫头了 ” 南映仪拍拍妹妹小手、安慰开口道: “ 好啦 ~ 等到时候姐姐觅得如意郎君,定能为我们映月撑腰 ~ ” 南映月听着、咧嘴一笑: “ 是呀!我姐姐这么好看,一定能艳压群芳!” ———————————————————— 元夕院里: 赵姨娘正帮着自家女儿梳洗打扮。 南映元(四小姐)静静地坐在妆镜前,神色平淡如水; 一双美丽的杏眸露出些许疲惫之色,小小年纪便气质斐然。 屋内金玉钗环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赵姨娘正在翻箱倒柜的找寻饰品,拿起一件又一件的首饰,走到铜镜前仔细地比划着; 时而皱眉思索,时而露出满意的笑容。 南映元神色倦怠: “ 姨娘,不过是家宴,何需这般隆重 ” ----- 赵姨娘不满的摇头 “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你长姐回来、这样大的事当然要隆重 ” “ 那可是未来的太孙妃,你现在不巴结、便是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 待你长姐大婚入了东宫,日后母仪天下,你若得她青睐,往后说亲也能多几分筹码 ” ----- 南映元颇为不解: “ 姨娘,您不是常教导女儿,凡事勿与人相争,不可掐尖冒头,关起门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吗?” 赵姨娘总算选好了一只 —— 金丝楠竹珐琅彩琉璃步摇。 含笑着插进南映元鬓边,点点头满意开口: “ 这只楠竹步摇衬你,我的映元这般恬静秀美,若不配那世间顶好的男子,岂不是浪费了?” 南映元蹙眉: “ 可是姨娘 ~ ~ ~ ” 还欲说什么,赵姨娘上前为女儿涂抹口脂,堵住了未尽之言。 --------------- 随后淡声开口道: “ 你呀,心思就不如你二哥活络,那些个场面话,不过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你怎么还听进去了?” “ 也是因着你年岁小,娘教你不可掐尖冒头,也是怕过早崭露锋芒,难免遭人算计 ” “ 不争便是争,这般浅显的道理,我的儿~难道你甘心日后随便配个穷举子?成日里为柴米油盐这些小事忧虑?” “ 还是叫你父亲随意指给哪家高官做个妾室,跟娘一样在这府里一世蹉跎?” “ 娘自小锦衣玉食的堆砌你,养的你知书达理、温良恭顺 ” --- “ 你舅舅一介商贾,几个表哥也是混不吝的,咱们赵家的希望、都在你和你二哥身上 ” “ 否则你舅舅为何自小就对你兄妹二人爱护有加、关怀备至?” “ 你瞧瞧你屋子里这些物件,个个都是百金之数,这般金尊玉贵的养着你 ” “ 娘是盼着你做那高门贵妇,出门香马宝车,所食皆是珍馐玉盘,要像你长姐一样风光万两,展翅高飞 ” ———————— 话落,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转身又为女儿选起衣裳来: “ 冠琴啊,我记着映元有一套 —— 天青色水波纹银丝绣百合的水袖缕衣裙啊 ” “ 你快随我找找,眼瞧着要到时辰了,还不抓紧些 ” 冠琴是南映元的贴身婢女,听着此话忙应声过来一同找。 ---------- 南映元心里琢磨自己姨娘的话。 不争便是争,是了,若姨娘真的不想自己与哥哥出头,还为何要她们二人熟读诗书,精通六艺。 早在她儿时,她心里就有过这样的念头,为何不能争一争?为何不能像长姐一样风光? 她虽为庶女,但女儿家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食所用皆是上品。 --- 但是很可惜、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嫡庶之分、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将人们牢牢地限制在、各自的阶层之中。 即使身处世家大族,作为庶出的女子,依然感受到了来自家族内部、以及外界的种种压力和歧视; 一直以来,她们这些庶女总是被边缘化,难以获得真正的尊重和重视。 --- 嫡姐自出生就金尊玉贵,享一世荣华,得着旁人遥不可及的资源; 虽说从不参加宴会、可满盛京都愿意为长乐乡君造势,将其捧上高位; 说到底还是因为母家显赫,又有与皇太孙有婚约,日后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 若非今天赵姨娘提起此事,她大概也会隐藏起来; 继续做着侯府里的小透明,顺着姨娘的意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 眼下姨娘提起,心底的不甘终于涌了出来,她怎么能甘心日日苦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为了嫁个穷举子潦草度日! 可思及此,心里又踌躇起来,她不比二姐(南映仪)和五妹(南映月),生母是侧夫人得爹爹喜爱; 也不比三姐(南映雪)在嫡母跟前得脸,在这侯府里一直是默默无闻,真的能争上一争吗? ———————— 良久、南映元轻声回道: “ 映元知道了,一定不负姨娘期望 ” 赵姨娘欣慰的拍拍女儿的头: “ 这才是娘的乖女儿,快换上吧,这套衣裳配你今日穿着,侯爷派人过来催了,咱们该过去了 ” 南映元点点头,冠琴见小姐听进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 正院内,几位公子一早便到了,正同下了朝的南万里闲话,南万里正与长子聊着国事。 方若梅牵着南淮安,身后跟着南淮知(二少爷)和南映仪、南映月,几人走过来行礼。 南万里忙扶了一把方若梅: “ 梅儿可小心些,你现在金贵着呢,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吧 ” 方若梅娇笑: “ 哪儿那么金贵,侯爷惯会夸大 ” 南淮安张着小手走到南万里跟前: “ 淮安要阿爹抱 ” 南万里扶着方若梅坐下,正欲上前抱着儿子,方若梅不满出声 : “ 侯爷,您快别惯着淮安,这身衣裳您月前新做的,回头叫这皮小子弄坏了便不美了 ” 南淮知出声说道: “ 是啊父亲,这皮猴子都七岁了,您别惯着他 ” 南万里大笑: “ 淮安,这可不是爹爹不抱啊,你姨娘和哥哥都不让,爹爹可不能以一敌二啊 ” ----- 南淮安听着此话,不满的嘟嘴,坐在一旁不说话; 南映月好笑的坐在弟弟旁边,戳着气鼓鼓的弟弟。 南映仪端着仪态,莲步轻缓坐在妹妹下首。 随即板起脸训斥: “ 淮安,父亲面前不得无礼 ” 南淮安只得垂下头: “ 知道了二姐 ” 南淮安最怕的、就是自己两个姐姐,还有南溪亭这个世子大哥。 ----- 南淮知眼尖的看见后面主座旁的南溪亭; 上前抱拳请安: “ 大哥安好 ” 方若梅闻声,随即起身行礼: “ 妾身见过世子 ” 南映月南映仪也起身见礼: “ 给大哥请安 ” 南溪亭缓缓地将手中那精致的玉杯放下,动作优雅从容,挂上人前那副温润面皮。 ----- 闻声微微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地望向对面的方若梅轻声说道: “ 都起来吧,侧夫人无需如此客气,您是长辈,如今又身怀六甲 ” “ 腹中怀着本世子的未来弟妹,这些繁文缛节不过是些虚妄之礼罢了,无须太过在意 ” --- 听到大哥这番话后,一旁的南淮安心中不禁涌起了几分得意之色。 他暗自想到,如今大哥这个世子都要给自己娘亲面子; 日后这府里他还不是横着走,看那老妖婆还怎么给娘亲没脸。 --- 南万里颇为欣慰: “ 到底是本侯的溪亭懂事 ” 看着自己的长子,谈吐非凡气质卓然,心里又想起江知凝来; 到底是出身显贵的名门贵女,教养出来的两个孩子都这般有规矩; 想来也有些日子没在墨竹轩过夜了,想起自家夫人那张美人面,心里多了几分火热。 ---------- 院门外小厮高声喊道: “ 夫人及长乐乡君到 ~ ~ ~ ” 紧接着江知凝盛装出席,旁边跟着南向晚,柳姨娘和南映雪。 身后不远处跟着云姨娘; 旁边牵着的梳着双平髻,穿着一身桃红色锦纹襦裙,粉雕玉琢的南映甜(六小姐); 她年纪还小,继承了生母的好皮相,玉雪可爱,人如其名,小小年纪足以可见日后倾城之姿。 ----- 厅里众人纷纷起身过来行礼: “ 妾身见过夫人、长乐乡君妆安 ” “ 问母亲安、长姐妆安 ” 南万里笑的牙花子都漏出来: “ 向晚回来了 ” 话落走向自己的长女细细打量。 南向晚侧身行礼: “ 女儿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 ” 南万里忙将人扶起来: “ 诶诶,在公主府一向可好?” 他是喜欢自己这个长女的,仪态万千风华绝代,自小就给他长脸,在这上京城一直美名远扬。 ----- 南向晚嘴角挂起浅笑: “ 父亲关怀,曾外祖母疼爱女儿,在公主府没什么不顺意的 ” 南万里连连点头: “ 那便好那便好,夫人快带着向晚落座,今儿个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都是向晚爱吃的菜,一会多用些 ” 随后上前扶着江知凝; 江知凝身形一顿,到底没在众人跟前落他面子,由着他扶着落座。 --- 待众人落座、方若梅含笑开口道: “ 乡君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妾身瞧着清瘦了些 ” 南向晚笑容未变: “ 劳侧夫人记挂 ” 南映雪在旁小声: “ 映雪想挨着长姐坐 ” 正欲坐下的南映仪身子一顿,袖中粉拳紧攥,脸上温柔浅笑: “ 既是三妹妹思念长姐,那便坐姐姐这吧,姐姐同三妹妹换个位子便是了 ” --- 南向晚嘴角划过嘲讽: “ 二妹妹真是贤淑 ” 南映雪褔身: “ 谢过二姐姐 ” 随后像只偷了腥的小猫赶紧落座。 南万里哈哈大笑: “ 映仪这孩子自小如此,懂规矩识大体,那当然了,还是我们向晚最是端庄 ” 江知凝白了南万里一眼。 ------ 南淮安笑着开口道: “ 是啊长姐,二姐姐历来照顾我们,对我们这些弟妹都是极好的,您常年不在府里,不了解二姐姐性情也是有的 ” 南向晚美目微凝,眸光如炬看向这个最小的五弟; 面色淡然,冷笑出声: “ 五弟这意思是说,本乡君不如你二姐姐尽职了?” 听着南向晚的自称,方若梅变了脸色: “ 乡君,淮安还小不懂事,妾身代淮安跟您赔罪了 ” 说着起身行礼致歉。 ----- 南万里唯一一次没上前扶着方若梅,此刻他正面色阴沉: “ 淮安,是为父平日太惯着你了吗?敢对长姐不敬,平日里的规矩体统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说着摔了手中茶杯。 南淮知也忙起身道歉: “ 父亲,长姐,淮安虽顽劣,但他绝无此意,长姐明鉴,淮安是许久不见长姐了,心里欢喜才一时口无遮拦的 ” 南淮安赶忙起身摆手: “ 父···父亲,孩儿没有不敬长姐之意,长姐,您误会淮安了,淮安是想着···· ” “ 想着您能与二姐姐多走动些,长久以往的便了解二姐姐品德了,弟弟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 他都吓得都要哭了。 南映月(五小姐)此刻也安静坐着不敢出声。 南映仪(二小姐)也起身: “ 长姐,淮安年纪尚小不懂事,他只想着为妹妹说话,绝无轻贱长姐之意 ” ----- 不是怕别的,南向晚得大长公主看重,如今眼瞧着要成太孙妃了; 本身就开罪不起,眼下更是不敢有一句争端,唯恐南向晚记恨。 --- 南万里面色难看: “ 狼毫,带他出去打二十手板,这是在自家院里,小惩大诫便算了 ” “ 若日后他府设宴,叫外人瞧了去,岂非说我荣阳侯府家宅不宁、嫡庶不分 ” 狼毫躬身行下: “ 是,侯爷 ” 南淮安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 爹爹,淮安知错了爹爹 ” 他第一次见爹爹生这么大的气,也是吓破了胆,狼毫也不多磨蹭,叫上两个小厮架起来就出去了。 --- 南万里缓了缓脸色,扯出一个笑对着南向晚: “ 向晚,可消气了 ” 南向晚轻笑出声: “ 父亲治家有道,女儿谢父亲为女儿出气 ” ---------- 恰逢此时、赵姨娘、周姨娘带着儿女走了进来: “ 这五少爷是怎么了,妾身同周妹妹过来,瞧着五少爷在廊下打手板,是惹了侯爷不快了?” 江知凝含笑看着二人: “ 赵妹妹周妹妹来了 ” 两人福身行礼: “ 妾身给侯爷、夫人、世子、乡君请安 ” 身后子女也跟着行礼问安。 第12章 各怀鬼胎 南万里面色阴沉开口道: “ 淮安不敬嫡姐,本侯罚了他二十手板以儆效尤,正好你们都在,本侯把话撩这了 ” “ 向晚是我荣阳侯府嫡长女,得大长公主教养长大,侯府里任何人都不得对向晚不敬 ” “ 待溪亭及冠,本侯便退位让贤,届时这府里的当家人就是溪亭,谁心里若起了旁的心思,别怪本侯翻脸无情 ” ----- 毕竟儿子们也都长大了,江知凝母家显赫、钟灵鼎盛之家; 虽看不上荣阳侯府小小爵位,也不是庶子可以惦记的; 他可以宠爱妾室庶子庶女,但是嫡子嫡女的地位不可撼动。 --- 众人纷纷起身: “ 是,谨记侯爷教导 ” “ 儿子(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 “ 长姐!蓉儿都想您了 ” 南映蓉(七小姐)南映乔(八小姐)姐妹年仅五岁,梳着两把头,如出一辙的可爱长相; 穿着也是一模一样,此刻正迈着小短腿上前。 南向晚见着来人,脸上带着笑,伸手接住两个小娃娃。 南映乔也不甘落后,小嘴轻张问南向晚: “ 长姐,有没有想乔儿?” 南向晚刮刮两个妹妹鼻头: “ 长姐想蓉儿和乔儿,近来乖不乖 ” 南映蓉笑着点点头: “ 蓉儿可听话啦,嬷嬷前些日子还夸蓉儿了呢,说蓉儿吃得多、长得快,才做的衣裳转头又得拆了线新做呢 ”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笑作一团。 —————————— 江知凝笑出了眼泪: “ 瞧瞧这两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 ” 南映月白眼一翻,两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就耍心机。 南淮青(四少爷)上前教训妹妹: “ 好了蓉儿乔儿,快回自己座位坐下,不可让长姐劳累 ” 南映乔撒娇: “ 不嘛,长姐生的好看,乔儿要跟着长姐坐 ” 周姨娘头疼的看着两个女儿,眼光求助的看向南万里,轻声开口: “ 侯爷···这···” --- 南万里闻声看向周姨娘,正欲训斥,见着那张脸登时就移不开眼了; 她原本就年纪尚轻,正值芳华之际,此刻精心打扮过,更是显得娇艳动人; 精致的面庞犹如盛开的桃花,粉面含春,眉目如画;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挽着朝云髻,上面点缀着几支精美绢花; 身着一袭淡粉烟云碧瑶海棠罗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 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婀娜窈窕。 --- 随即话锋一转: “ 玉眠啊,既是孩子想跟长姐,那就多添两个椅子吧 ” 周姨娘原名周玉眠,做了姨娘之后便没人叫她原名了,此刻听着倒有片刻恍惚。 -- 江知凝看着不禁心中嗤笑,果然是见色起意的腌臜货; 但面上不显,淡笑出声: “ 是啊周妹妹,映蓉映乔乖巧可爱,就坐在晚儿旁边吧,秦妈妈去添两把椅子 ” 南向晚也未作声,含笑默认。 秦嬷嬷动作快,转头就安置好了两个小姐。 --- 南映仪脸色更黑了,不为别的,她离南向晚更远了。 南映月在姐姐耳边小声嘀咕: “ 我就说是两个死丫头吧,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 ” 南映仪小声呵斥妹妹: “ 好了!别说些个没用的 ” 柳姨娘浅笑出声: “ 到底还是咱们乡君人见人爱,我瞧着咱们这些小姐们、都恨不得黏在乡君身上去了 ” 南向晚淡笑: “ 姨娘谬赞了 ” ———————————————————— 丫鬟依次端着精致菜肴上桌,姨娘们站在边上布菜; 方若梅毕竟有了身孕,又是侧夫人,便恩准了落座。 赵姨娘暗自给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接到自己姨娘指示,南淮玉(二少爷)起身端着锦盒: “ 问长姐妆安,弟弟前些日子寻了一方好砚,想着长姐有一手好字,特来送给长姐,权当解闷儿了,还望长姐别嫌弃 ” 南向晚淡笑: “ 二弟有心了 ” 青黛褔身上前拿过,打开锦盒,众人瞧着那方精美砚台,心中咂舌,赵姨娘当真是大手笔。 --- 南向晚看了一眼,随即转开眼神: “ 我很喜欢,多谢二弟 ” 南淮知(二少爷)看着,心下不齿,想不到南淮玉还是个会巴结的; 男子汉大丈夫还得讨好个小小女子。 --- 南淮青(四少爷)双手扣紧,面上显出几分羞赧; 自己别说这样贵重的砚台了,便是寻常砚台都送不出。 周姨娘知道自家儿子心里所想,眼眶涌起热意,强忍着不哭出来。 ------ 云姨娘捂着帕子轻笑: “ 哎呀,这方牡丹砚真是精致,乡君素来喜欢牡丹,到底还是二少爷有心 ” 随后为女儿擦擦嘴角: “ 映甜,你准备了什么给长姐呀 ” 南映甜笑的可爱: “ 长姐!我给长姐准备来了一只绢花,甜儿最喜欢了 ” 说着招招手示意奶嬷嬷上前。 严嬷嬷笑着打开锦盒,是一枚精致的赤金牡丹绢花,牡丹栩栩如生让人挪不开眼。 --- 柳姨娘一边为女儿布菜、一边笑着打趣: “ 五小姐倒是跟二少爷想一块去了呢 ” 南淮玉温润一笑: “ 姨娘说的是 ” 南映甜期待看着南向晚: “ 长姐你喜不喜欢 ” 青黛接过后,南向晚笑笑: “ 六妹妹送的,长姐自然喜欢 ”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见得多看一眼,这府里值得南向晚在意的,也不过是自己娘亲和弟弟,再加个南映雪罢了。 ----- 南映元(四小姐)看向自家姨娘,眼神询问,赵姨娘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南映元便知自己先无需动身了,定是姨娘备好了还没送过来。 南向晚抬头看向南万里: “ 父亲,女儿此番回来,带了一架六柱万字紫玉珊瑚屏风,已经派人送到前院书房去了 ” 南万里一喜: “ 哎呦本侯的向晚就是贴心,是那架万国寺住持开光的吧 ” 南向晚淡笑着点点头: “ 正是,上个月向晚去寺中为曾外祖母祈福,为父亲一并求来的 ” 听着此话、南万里大喜过望: “ 狼毫,快派人去好生放着 ” 狼毫应声忙出去找人去了。 --- 彼时青黛进来笑着褔身: “ 众位公子小姐、姨娘的礼物,乡君方才也已派人送到各自院儿里了 ” “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万望各位别嫌弃 ” 话是这么说,但南向晚身边的东西,拎出来哪件都是价格不菲。 众人也不是傻子,听到这话纷纷行礼: “ 多谢乡君(长姐)厚爱 ” ———————————————————— 南淮安被打了手板,自觉丢了面子、带着贴身小厮回自己院子去了。 伺候完了主子们布菜; 柳姨娘笑着开口道: “ 说来还未恭喜方姐姐有孕之喜呢 ” 方若梅轻抚着尚未隆起的孕肚,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劳柳妹妹挂心了,这也是妾身的福气” --- 云姨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娇声开口道: “是啊,自七小姐八小姐出生,咱们府上许久不添人口了,这可是大喜事 ” “ 只是姐姐如今有孕,万事可得小心着些,咱们府里人口多,府上人多眼杂的可得注意身子 ” “ 像是妹妹当年那孩子 ······ 唉 ~ ~ ~ ” 方若梅心下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 云妹妹说得是,我自当谨慎,夫人仁厚,府中的姐妹也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有侯爷福泽庇佑,妾身自然无恙 ” --- 江知凝也放下象牙筷、笑着开口道: “ 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安心养胎,平日膳食上小心着些,明日我会请府医在府上常住,为方妹妹安胎请脉 ” 方姨娘面上感动,起身行礼: “ 多谢夫人关怀,妾身定会好好养胎的 ” 江知凝点点头未回话。 待用过膳后,众人纷纷散去。 ———————————————————— 墨竹轩内: 江知凝正倚在榻上,神色疲倦,妙珠为自家主子捏肩。 秦嬷嬷进门回话: “ 夫人,乡君今日累了,方才回去洗漱了便歇下了,世子爷也派人回话说先歇着了 ” 江知凝点了点头。 妙珠轻声道: “ 夫人,您何苦对侧夫人那般宽厚 ” 江知凝轻笑: “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这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两说 ” 妙珠不解: “ 这话怎么说 ” ------ 江知凝笑笑开口道: “ 这府上哪个是简单的,你瞧今日周玉眠盛装出席,她素来不喜这些 ” “ 想是这些日子想明白了,想为自己儿女争一争 ” “ 再者你没瞧着云姨娘、还有赵姨娘的脸色?” --- 秦嬷嬷接话: “ 老奴是瞧见了,云姨娘和赵姨娘脸色黑的跟煤炭似的 ” 江知凝笑着点头: “ 柳妹妹是无心针对方若梅,赵姨娘也还好,起码有个儿子傍身 ” “ 可云沐熙就南映甜这一个女儿,她一直想再生个儿子傍身,无奈侯爷近年又不大去她院子 ” “ 她本就嫉恨方若梅,眼下方若梅有孕,她还能坐得住? ” --- 妙珠摇摇头: “ 那侧夫人又不是傻子,云姨娘没什么势力,想必不会叫她得手 ” 秦嬷嬷好笑的摇摇头: “ 妙珠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 “ 云姨娘上一胎就是被侧夫人害的,那是个成了型的男孩,你叫云姨娘怎么咽下这口气?” 妙珠瞪大眼睛: “ 是啊,瞧奴婢这记性,倒是忘了这茬了 ” —————————— 四年前云姨娘有孕,那时她正得宠、南万里很是高兴; 五个月的时候诊出是个男孩,成日里趾高气昂、恨不得昭告天下。 一日里在侯府后花园散步时,草丛里窜出一条菜花蛇出来; 云姨娘最怕这些蛇虫鼠蚁,当即就惊得落了胎。 --- 南万里震怒彻查此事,细细拷问后、才得知原是方若梅身子虚; 府医说吃些蛇羹补养身体,这才捉了许多无毒的菜花蛇在府里养着。 --- 云姨娘得知后不顾小产身子虚弱,提着菜刀要去梅兰苑拼命。 南万里护着方若梅压下了此事,云姨娘就一直对方若梅怀恨在心。 --- 彼时的赵姨娘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误食了尚未煮熟的菌汤; 身子虚弱也没保住孩子,查探之下得知也是方若梅动的手脚; 赵姨娘到底聪明些,没闹到南万里跟前,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愧对侯爷; 自那以后便教导南映元藏拙、不与其他小姐争一时长短,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南万里见赵姨娘懂事,觉得愧对于她,倒是对她有几分怜惜。 —————————— 妙笔浅笑: “ 可若是赵姨娘与她二人联手,那胜算可就大了 ” 江知凝嗤笑出声: “ 赵云锦最是聪明,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便是了 ” 正说着话,门外小丫鬟进来通报: “ 夫人,侯爷今日宿在周姨娘的百花院了 ” 妙珠轻呼: “ 呀!还真叫夫人说着了 ” 江知凝挑了挑眉,随即抬眼看了秦嬷嬷。 秦嬷嬷叹口气 “ 看来这侯府要不太平了 ” ———————————————————— 水云居内: 云姨娘打碎了好几个掐丝珐琅彩花瓶。 “ 这个贱人!贱人!害了我的儿,还想高枕无忧,平安生下她的孩子,做梦!” 一张美人面上此刻面目狰狞,说着挥落满桌的茶具。 ----- 贴身丫鬟小满目露担忧: “ 姨娘,您切勿动气,仔细身子啊 ” 云姨娘听着此话更气了: “ 那贱人害得我小产之后身子虚弱,几年未有身孕,整日霸着侯爷 ” “ 平日里仗着自己侧夫人身份、便给我脸色瞧,贱人!” 话落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 万嬷嬷也开口劝慰: “ 姨娘,您别伤心,您还年轻着呢,待养好了身子,还会再添一位小公子的 ” 云姨娘面上都是泪: “ 嬷嬷,我的儿才五个月啊!他还未到这世上看一眼,您叫我怎能甘心 ” 话落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 嬷嬷,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定要那贱人付出代价! ” 万嬷嬷赶忙劝道: “姨娘,现在不可冲动行事啊,侧夫人如今有孕,侯爷中年得子正是兴头上 ” “ 恨不得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咱们要是贸然行动,唯恐叫人抓住把柄 ” --- 云姨娘怒吼道: “ 难道就这样一直忍下去?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 小满忙开口劝慰: “ 姨娘不急,眼下不过才有孕两月,待咱们筹谋一番再行动不迟 ” 云姨娘双目赤红: “ 我定也要那贱人,像我一样痛苦,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 小满灵光一现: “ 对了,赵姨娘不也被侧夫人害了,赵姨娘母家行商,门路广,何不与她联手,咱们也多些胜算啊 ” 云姨娘冷笑: “ 呵!赵云锦聪明着呢,她才不会出手,没看见今日那么大的手笔 ” “ 这是想着走通长乐乡君的门路,给她儿子挣一份锦绣前程呢 ” ----- 小满笑着摇摇头: “ 奴婢瞧着乡君一眼都没看,还不如咱们六小姐送的更得乡君芳心呢 ” 万嬷嬷也挂着笑宽慰: “ 这可不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长乐乡君那是何等金尊玉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 “ 他送的那砚台若是旁的人家,倒也高看几分,乡君身边哪有下等物件 ” 话落捧出红木雕花小匣子,一打开满满的珠光宝翠,便是在黑夜里也毫不逊色,单拿出一件来都叫人瞠目。 ------ 万嬷嬷咂舌不已: “ 瞧瞧,这随手赏的物件,单拿出一件来都够寻常人家数十年花销了 ” 云姨娘此刻也冷静下来,打量着满箱珠翠。 良久坐在椅子上、轻声开口道: “ 我云沐熙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不同夫人交恶 ” 话落随手捻起一枚翡翠龙形流苏簪,轻转簪子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妖冶的光。 --- 万嬷嬷笑着点头: “ 夫人也算是这世家贵女里头的头一份了,满京最尊贵的两个姑娘、就是她跟长乐乡君了 ” 想起南映仪,云姨娘又嗤笑出声: “ 也不知方若梅是有多蠢,虽说是想让女儿出风头,可在这长乐乡君跟前,南映仪还不被比的渣都不剩 ” 万嬷嬷也出声应和: “ 正是这个话儿,因着进宫这事夫人还记了侧夫人一笔,奴婢瞧着侧夫人怕是要得不偿失了 ” 小满也赞同的点点头。 第13章 暗潮涌动 良枫院内: 赵姨娘卸了妆发,正坐在红木雕花椅上、打量着面前的蜀锦。 锦缎质地上乘,皆是些清雅的颜色,都是赵姨娘素日喜欢的色。 ------ 向嬷嬷瞧着自家姨娘、笑着开口道: “ 呦,这眼下还未到蜀锦的季节,这几匹布料皆是上乘,到底是长乐乡君送的东西,一出手就是上品啊 ” 随后便端起泡脚水,交给下头的粗使丫头。 赵姨娘浅笑: “ 大小姐每次回来,不都是这般大手笔?对了 ······ 其他院里都得了些什么 ” 向嬷嬷思索片刻、开口道: “ 啊 ~ 云姨娘那儿得了一匣子珠翠,柳姨娘那儿是几个精致的摆件儿 ” “ 侧夫人那儿是两只老参,这周姨娘倒是不知道了,侯爷今儿晚上歇在百花院,老奴也没打探到消息 ” ---------- 赵姨娘嘴角勾起冷笑: “ 周玉眠不是一向躲着侯爷吗,怎的现在也出来分一杯羹了 ” 向嬷嬷笑着接话道: “ 总是要为了儿女打算,周姨娘母家获罪后流放边疆,若不是夫人宽厚,她在府里哪儿能过得这么舒坦 ” 想起今天儿子说的、赵姨娘笑着开口道: “ 对了,今儿个听淮玉说起,四少爷(南淮青)在学堂一直被五少爷(南淮安)欺负?” 碧环理好了床铺,笑着过来接话: “ 五少爷一向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是最小的少爷、就横行霸道 ” “ 今天奴婢瞧着四少爷、那衣袖都短了半寸,想来日子不好过啊 ” ----- 赵姨娘了然一笑: “ 那怪不得了,那小姐少爷们得了些个什么?” ----- 向嬷嬷复又笑着开口道: “ 三小姐(南映雪)得了些上好的茶饼,二小姐(南映仪)和五小姐(南映仪)是些京中时兴的珠花 ” “ 咱们四小姐(南映元)方才派人来说、得了一套文竹墨宝 ” “ 六小姐(南映甜)是一套金镶玉琉璃如意珠串 ” “ 七小姐(南映蓉)八小姐(南映乔)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玩具 ” “ 少爷们的奴婢还未得知,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 ------ 碧环叹气称奇: “ 照奴婢说,乡君不愧是在大长公主府教养出来的,这送的礼不偏不倚,恰是送到每户喜好上面 ” 招引轻笑开口道: “ 毕竟是准太孙妃,若这点眼色都没有,日后怎么管理后宫佳丽三千 ” 顿了顿又开口道: “ 明儿个请了安后,请府上绣娘把这批蜀锦拿去制两身新衣 ” 话落起身欲上塌。 ---- 向嬷嬷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姨娘、老奴方才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听到水云居里头、传出来东西打砸的声,云姨娘好似发了大火 ” 赵姨娘身形顿住: “ 嗷 ~ ~ ~ 倒是忘了云沐熙了 ” 碧环幸灾乐祸: “ 哎呀,这如今侧夫人有孕,云姨娘可不是要发火了 ” 思及此,碧环面上又浮现出几分怒色: “ 姨娘,您当年可也是被侧夫人害了,咱们可不能这么算了啊 ” 赵姨娘脸上浅笑: “ 云沐熙是个冲动性子,还用得着脏了我的手?静观其变就是了,天色不早了,明儿个还得去请安呢,都下去吧 ” “ 是,姨娘早些歇息,奴婢跟向妈妈先下去了 ” 说着二人熄了灯退了出去。 ———————————————————— 梅兰苑里: 梅兰苑刚熄了灯,外头秋意拉过秋画说话。 秋意不满出声: “ 画姐姐,今日侧夫人有喜这么大的事,侯爷都没来看咱们侧夫人 ” 秋画听着此话、将人带远了些,方开口: “ 侧夫人刚躺下,说话仔细着些 ” 秋意嘟着嘴: “ 奴婢就是觉得委屈,你瞧周姨娘今天打扮那副妖媚样子,勾的侯爷去她院子 ” 秋画板起脸训斥秋意: “ 在其位谋其事,你我是丫鬟职责是伺候主子,姨娘们是侯爷的妾室,自是该争宠侍奉侯爷 ” “ 不过去了周姨娘那儿一次,侧夫人都未说什么,瞧你这副小肚鸡肠的样子 ” 秋意小声嘟哝: “ 婢子这不是担心吗,那周姨娘早些年、成天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 ” “ 侯爷多次被拒这才不得宠的,现在她不知是开了窍了还是如何,倒是争宠上了 ” --------- 秋画叹口气: “ 那如今咱们侧夫人有孕,便是侯爷来了也不能伺候 ” “ 不是周姨娘也会是别人,难道你想让云姨娘、赵姨娘她们二人得势?” 秋意反驳: “ 那不是还有柳姨娘吗 ” “ 她早年饮了绝子药了,侯爷现在正值壮年,周姨娘貌美,万一就成了侯爷心头好了呢 ” --- 秋画恨铁不成钢: “ 侧夫人说你蠢、你倒是真蠢,柳姨娘有夫人庇佑,何必还要在侯爷跟前讨生活?” “ 而且她母家行商不缺银子,又只一个女儿,还费心思争宠做什么 ” 秋意咬着嘴唇: “ 可···可周姨娘赵姨娘、都是有哥儿的,若她们得了好了,威胁咱们怎么办 ” 秋画叹气: “ 那云姨娘还记恨侧夫人呢,退一万步说,侯爷想宠幸谁,咱们说了能算?” “ 你我只是奴婢,这些话私下同我说说就是,别坏了规矩!” 秋意身为梅兰苑的掌事丫鬟,向来行事稳重,说话也颇有分寸。 此时她这般声色俱厉,显然是觉得秋意有些口无遮拦了。 ------ 被秋画呵斥之后,秋意先是一怔,随后出声: “ 那侧夫人扶持自己的势力不就行了?说起来,咱们这侯府里总共才只有四位姨娘 ” “ 侯爷可是正二品世袭之位,这后院实在是显得单薄了些……”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还想今日秋意怎么这么反常; 原来是丫鬟当够了,想当主子了。 思及此、秋画恼怒: “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想凭着自己的美貌,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秋意却挺直了腰杆: “ 秋画姐姐,婢子侍奉侧夫人多年,忠心耿耿,婢子人也讨喜 ” “ 若论美貌、自认不比任何一位姨娘差,且我正值妙龄,为何就不能有此想法?” ---------- 秋画气得指尖发颤: “ 你别忘了,你是我在人牙子手上,花五两银子买回来的,跟府上签的是死契!” “ 是我怜你,把你当做妹妹疼,在侧夫人跟前周旋,你才得了现在的良契!” “ 待你二十就能得侧夫人指婚了,何总管的小儿子与你年岁相仿,做正房夫人不好吗?非要上杆子做侯爷的妾?” --- 秋意反驳: “ 宁做高门妾,不嫁寒门妻,老天给了妹妹这幅花容月貌,姐姐怎知我不能有一番作为 ” “啪!”的一巴掌摔在秋意脸上。 秋画满眼失望: “ 侧夫人如今有孕,最忌讳身边人有异心,咱们主子处事之风,你心知肚明,若你提及此事,怕是没你的活路 ” --- 秋意捂着脸颊,心中一惊,满脸的慌乱,两行清泪滑落: “ 画姐姐,妹妹知道错了,姐姐疼我,必不会告诉侧夫人的,对吧? ” 秋画淡淡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 只要你日后安分守己,我便当今日未曾听到这些话 ” “ 但你若再有这样糊涂的心思,休怪我不讲情面,我亲自动手把你卖出去,也好的过你给我丢人现眼!” --- 秋意低下头,双手死死抠着掌心,咬紧牙关,她知道秋画说得没错; 可她不甘心一辈子做丫鬟,被人呼来喝去,侍奉主子,日后随意配个家丁小厮。 南万里生的好,如今年近四十依旧俊朗,每次来梅兰苑,秋意心里都小鹿乱撞; 长久以往这份喜欢再也藏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生的也不差; 又年轻听话,若能得侧夫人举荐,定能成这府里的姨娘。 --- 现下隐下满眼的不甘,低头福了福身: “ 婢子知道了,有劳画姐姐指点 ” 秋画直叹气: “ 今夜你值夜,我先回去了,莫要再有那些糊涂心思,否则姐姐也保不住你 ” 秋意咬牙点点头。 --- 墙外,一个婆子把这事听了个全,此刻拿着手上的恭桶,隐在夜色里。 她原本是伺候老夫人的粗使婆子,后来老夫人病逝,就被指派到了恭房做事。 ———————————————————— 第二日寅时—— 夜幕依旧笼罩着大地,天空中的星星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对于南向晚来说,这一夜过得异常艰难。 她向来有认床的习惯,如今突然回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躺在那张精致大床上,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索性早早起来。 ------- 青雅出声询问: “ 乡君,世子今日午后便要学堂了,待会更衣之后可要去看看世子 ” 此刻南向晚正穿着寝衣,墨发随意披散,倚在贵妃椅上。 南向晚轻轻揉着太阳穴,懒洋洋地应道: “ 嗯,去瞧瞧也好 ” 青雅蹙眉询问: “ 乡君,那女子有孕的事儿,可要同夫人说?” 南向晚懒懒摆摆手: “ 此事不必惊动阿娘 ” 青雅会意地点点头。 ------ 青黛蹙眉接话: “ 可是待赴宴之时,夫人也会得知啊 ” 南向晚略一抬眼: “ 商衍归来时自会先见过陛下,他是储君,陛下不会允许他因为一个孤女放纵 ” 青雅点点头: “乡君思虑周全,只是那蒋娇儿能求得太孙带她进京,想必有几分斤两 ” 南向晚勾起一抹冷笑: “ 她有斤两是好的,否则怎么唱这出大戏 ” 青黛接话: “ 此番宫宴,朝中九品以上官员都收到了请帖,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陛下这番动作,倒是叫人难以捉摸 ” ------ 南向晚说着,接过奶母代嬷嬷递过来的茉莉牛乳茶,小口喝起来。 代嬷嬷接话: “ 大长公主说,远在封地的众位王爷公主、及其洗下子女也都被叫了回来,不日便要进京 ” 南向晚放下茶杯默不作声。 青雅眼睛一亮: “ 这不就是相亲宴 ” 青黛担忧开口道: “ 太孙殿下对那蒋娇儿极为上心,陛下疼爱这个孙子,蒋娇儿肚子里又是第一位重孙,万一·····” 南向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代嬷嬷轻笑: “ 青黛姑娘多虑了,陛下不会轻易得罪大长公主,太孙也需权衡利弊 ” “ 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怎能比得过咱们乡君的助力 ” 随即又顿了顿叹气道: “ 只是怕那贤王妃出来搅局 ······” ----- 南向晚温声开口: “ 贤王妃欲选逍遥王世子的、嫡次女商锦瑟,西南将军家的、嫡长女李青鸾为太孙侧妃 ” 青雅惊呼: “ 呀!那商锦瑟才十一啊 ” 这贤王妃怕是失心疯了。 代嬷嬷眉头一皱: “ 当真是好谋算,逍遥王世子手握五万大军,西南将军镇守西南,两人都是有实权的武将 ” 青雅驳道: “ 怕什么,咱们舅爷也是镇国大将军 ” 南向晚回应: “ 舅舅手里没有兵权,看似风光罢了,陛下忌惮江家 ” “ 近年战役多用朝中了无根基的武将,西南将军不就是陛下一手扶持起来的 ” 代嬷嬷嗤笑: “ 这便是陛下能做到最大的打压了,有大长公主在、江家仍旧富贵无极 ” --- 当初商君盛登基,全凭自小相伴的姑姑商玉婉(大长公主)鼎力相助,才能保住他的储君之位。 ———————————————————— 水云居内,此刻灯光大亮。 云姨娘瞪大了眼睛: “ 当真!” 昨日那听着墙角的刘婆子,此刻正跪在云姨娘跟前转述昨晚上听到的。 刘婆子笑的一脸谄媚: “ 哎呦 ~ ~ ~ 老婆子怎敢说虚言啊 ” “ 知道姨娘心里惦记、这不得了信儿,就过来禀报姨娘了 ” 话落搓了搓布满老茧的双手。 ----- 云姨娘见着,使了个眼色给小满。 小满会意,转头从柜子里取出厚厚的荷包,丢在刘婆子跟前。 随后笑眯眯开口: “ 刘妈妈有心了,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妈妈喝茶了 ” 刘婆子双眼放光: “ 老奴谢姨娘赏!谢姨娘赏!” 话落忙拿起荷包,转头塞进怀里。 小满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透着一丝警告: “ 刘妈妈既得了好儿,还请守口如瓶,咱们姨娘虽身份低,可也容不得旁人随意拿捏 ” —————————— 刘婆子赶忙磕头: “老奴明白,姨娘仁厚,老奴定不会多嘴半句 ” 云姨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有劳刘妈妈了,你且退下吧 ” 刘婆子起身行礼告退: “ 诶诶,老奴告退了 ” 云姨娘红光满面: “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 向嬷嬷自外间进来,皱眉开口: “ 姨娘,此事来的太巧了,别是有什么圈套啊 ” 云姨娘嗤笑: “ 嬷嬷谨慎了,那秋意历来就是个狐媚的,满侯府的丫鬟数她打扮的俏丽 ” 小满也笑着接话: “ 姨娘说得对,秋意姑娘是个孤儿,每月奉银都买些珠花首饰、衣裳布料的 ” “ 原本奴婢还疑惑,她为何不存些体己,待日后嫁人了也有些底气,如今就解释的通了 ” 云姨娘两眼放光: “ 真是大好事,若那秋意做了侯爷房里人,方若梅还不得气死 ” 向嬷嬷不赞同的摇摇头: “ 姨娘,那秋意正值妙龄,又生的好,难免得侯爷怜爱,若咱们帮她成了事,日后咱们水云居的宠爱不就更少了 ” ---------- 云姨娘听着,笑容淡了几分。 小满笑出声: “ 嬷嬷莫怕,秋意是个色厉内荏的,有几分小聪明,但性子太过急躁,行事也是毛手毛脚 ” “ 她在梅兰苑里,若没有秋画给她筹谋,她也爬不到现在大丫鬟的位置 ” 云姨娘沉思片刻,随后开口道: “ 小满说得有理,况且侯爷近来对我颇为冷落,眼下报仇要紧,若能借此让方若梅吃瘪 ” “ 也是件乐事,至于日后,再慢慢谋划便是 ” 向嬷嬷见云姨娘心意已决,也只得叹气点点头。 第14章 江家 百花院内: 南万里起床,由着周姨娘的丫鬟杨桃为自己穿衣。 周姨娘欲起身,被南万里按下: “ 玉眠昨日累着了,叫下人来,你再多歇歇 ” 周姨娘羞红了脸: “ 妾身谢侯爷体恤 ” ----- 南万里看着娇人儿,回想起昨夜,心里满意,随即开口: “ 你素来简朴,这屋子里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待晚些时候本侯叫狼毫过来送些东西 ” 周姨娘怔愣,眼圈红红像只小兔子: “ 妾身···妾身谢侯爷厚爱 ” 南万里擦擦周姨娘眼角、好笑开口道: “ 不过是些小事,倒叫你感动成这样 ” “ 时辰不早了,本侯先去上朝了,你再好生歇会 ” 说着摸了摸周姨娘发顶。 周姨娘含羞点了点头。 —————————— 待南万里走后,杨桃笑着上前扶起自家姨娘。 杨桃笑的揶揄: “ 奴婢恭喜姨娘 ” 周姨娘神色淡然: “ 与自己厌恶之人欢好,有什么可欣喜的 ” 管事嬷嬷刚进门,听着此话; 罗嬷嬷忙关上了门皱眉开口: “ 姨娘已然下了决定,便不该说这样的话 ” 周姨娘似醒了神,反应过来: “ 妈妈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 ----- 罗嬷嬷说道: “ 长乐乡君派人送来的茶具,奴婢着人收起来了,昨儿个绛铭晚间来说 ” “ 乡君送了一匣子的银钱给咱们四少爷,还有一只羊脂白玉羊毫毛笔 ” 周姨娘顿了顿: “ 到底是大小姐心细,一个照面就看出淮青日子拮据 ” --- 罗嬷嬷叹气: “ 所以说姨娘您该打起精神来,长乐乡君都能看出少爷过得艰难 ” “ 您风华正茂,自是该争宠给咱们公子小姐谋一谋出路 ” 她是个机灵人,三两句话就点清局势。 --- 杨桃笑着打圆场: “ 嬷嬷说的是,好在咱们姨娘现在也得侯爷青睐 ” 罗嬷嬷回应道: “ 四少爷说今儿就不过来看姨娘了,近来课业紧,一早就跟春生回学堂了 ” 周姨娘点点头: “ 学业重要,淮青勤勉,自该如此 ” 罗嬷嬷嘱咐道: “ 您得侯爷喜欢,淮青少爷也就水涨船高了 ” 周姨娘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没再开口。 ———————————————————— 天光大亮,众人请了安之后,忙嘱咐厨房给儿子备菜。 待到午膳过后,几位少爷同自己生母吃过饭、也都回了学堂。 南溪亭看着自己长姐,目露不舍。 南向晚摸摸弟弟的头: “ 溪亭如今长大了,男子该建设朝堂,不可儿女情长 ” --- 南溪亭神色落寞,狭长的凤眸无神: “ 阿姐,溪亭知道了,待朝宴过后,不知多久才能见阿姐了 ” 南向晚柔笑安抚: “ 你若想阿姐,便去公主府见阿姐,还有不足一月阿姐就及笄了,届时还有相见之时呢 ” 南溪亭眸光亮了亮: “ 弟弟知道了,时候不早了,阿姐回去吧 ” 南向晚点点头目送弟弟。 —————————— 日子风平浪静过了几日。 江府正院内: 端坐上首的秦宛莲正含笑饮茶; 身着天青色暗花彩锦碧荷圆襟长裙,裙身贴合勾勒出婀娜身姿; 梳着十字髻,头戴蛟龙嵌宝玉珍珠头面,容颜艳丽; 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眼似秋水,桃色胭脂衬出几分娇俏。 秦宛莲放下茶杯,笑看面前跪着的锦衣少年。 ----- 那少年身材修长,一袭淡黄色的文竹长袍随风轻舞; 上面绣着精美的文竹图案,仿佛将一片清幽的竹林穿在了身上。 腰间系着一条如意蜀锦腰带,腰带上镶嵌着几颗圆润的玉石,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头上的羊脂白玉冠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容貌俊秀,一双眼睛像极了自己的父亲,举止儒雅端方君子。 ----- 江景声音清朗: “ 儿子给母亲请安 ” 秦宛莲笑道: “ 快起来吧,近来内阁事务繁忙,倒是许久不见景儿了 ” 江景起身坐在下首椅子上、愧疚开口道: “ 是儿子的不是,前些日子一直处理积年卷宗,未在母亲跟前尽孝 ” 秦宛莲嗔怪看他一眼: “ 哎呀,母亲还年轻,哪儿就轮得到你日日跟着伺候 ” 话落打量着这个便宜儿子,心里有几分满意。 —————————— 她嫁进来的时候,江景都五岁了,一直在婆母乐华郡主那儿养着。 出嫁前母亲就叮嘱,江家皇亲国戚,婆母是当今大长公主的独女; 万不可惹恼郡主娘娘,还有府上这个庶子,若有机会,一定要放在跟前养着。 --- 她与江澄灼自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起先得知这事很是伤心,但因为爱他,也没顾得上那些琐事。 新婚第二日给公婆敬茶时,她心里是一万个不安,江澄灼拉着她的手小心宽慰; 好在婆母为人良善,待她温言软语,公爹江文锦也是个不多话的,让她忐忑不已的心缓缓放下。 --- 她本还想着怎么开口要江景,毕竟大昭有律例,庶出子女必须放在正室底下抚养; 正思索的时候,乐华郡主就主动把江景带了出来。 小小的江景举止有礼,先是开口叫了母亲; 又在自己祖母示意下、拿出了给秦宛莲准备的见面礼; 是一枚用桃木雕刻的簪子,手工粗糙,但是江景亲手刻的。 江景面色羞赧,但还是大着胆子递给秦宛莲。 --- 秦宛莲愣住,乐华郡主笑着开口: “ 景儿这孩子懂事,他说既是送给母亲的礼物,那该是亲手做的才有心意 ” 因着江景懂事,秦宛莲的心彻底放下来,带走了江景; 喝了兰姨娘(江景生母)的妾室茶,正式抬了姨娘。 多年来江景一直孝顺,兰姨娘也乖顺。 他们大婚半年,秦宛莲有孕,一年后生下了嫡长女江铃兰; 三年后才有了嫡子江霁禾,江景很疼爱一双弟妹,也不觉得自己是长子高人一等; 人前恭顺谦逊,人后勤勉读书。 后来江澄灼也再没纳过一个妾室,兰姨娘也不争宠,多年来秦宛莲江澄灼感情依旧。 —————————— 秦宛莲笑着开口: “ 今日叫景儿过来,是有事同你商议 ” 江景抱拳一礼: “ 儿子愿闻其详 ” 秦宛莲笑容未变: “ 是这样,你今年也十八了,母亲想着该为你订一门亲事了 ” 话落等着江景反应。 --- 江景俊脸一红: “ 既是婚嫁大事,自然是由母亲做主,儿子没什么异议 ” 秦宛莲好笑的看着江景: “ 景儿就不怕,母亲看上的女子貌若无颜?以后成婚被同僚嘲笑配不上景儿?” --- 听得此话,江景正色开口道: “ 世间众人形形色色,各有其独特之处,实在不应该仅凭借一个人的外貌来评判优劣好坏 ” “ 既是母亲所看中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儿子身为男子,怎可如此肤浅,以女子相貌为先?” “ 况且景也不是什么完美之人,同僚若因景的妻子相貌平平耻笑,也实在不必与卿相交 ” --- 秦宛莲满意的点点头: “ 景儿端方,母亲就不同你卖关子了,是你姑母家中,庶出的三小姐南映雪 ” “ 明年八月及笄,生母是咱们九品校尉柳华——亲妹妹柳念黎 ” “ 母亲几年前见过那孩子一次,生的一幅花容月貌 ” “ 在你姑母跟前教导,懂事孝顺,性子谦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 --- 江景脸又红了: “ 原来是姑母家中表妹 ” 秦宛莲笑着点头: “ 那孩子不错,你姑母昨日送信说,待太子朝贺宴上她也会一同前去 ” “ 届时可安排你们二人悄悄的见上一面,若你二人合眼缘,这门亲事就定下了 ” 江景脸色依旧红红的: “ 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就是了 ” --- 秦宛莲看着江景、笑着开口: “ 你父亲说了,你成婚后支持你开府别居,母亲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 “ 当年嫁入江家时、娘家陪嫁了一套二进的小宅子,地段偏远,在城北那处 ” “ 小院别静雅致,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就送给我儿算作及冠礼吧 ” 说着挥了挥手,贴身丫头芷柔拿着宅子的地契上前,笑嘻嘻递给江景。 --- 另一位丫鬟琴心笑着接话: “ 大公子,夫人一番厚爱,还望大公子莫嫌弃 ” 江景忙在座椅上起身: “ 不不不,母亲这太过贵重,儿子不能收 ” 秦宛莲好笑开口: “ 景儿就收着吧,母亲已经同你父亲和姨娘都说过了,你父亲也没什么异议 ” 这孩子哪儿都好,性情跟江澄灼相似,就是太注重礼法; 江铃兰和江霁禾姐弟二人,常在私下里说大哥是个老学究。 --- 江景愧疚不已: “ 母亲,一码是一码,儿子得母亲庇佑长大,景现在已经入仕,怎好再厚颜连累母亲 ” 秦宛莲佯装生气: “ 你若不收,那母亲可就生气了,再说你如今刚入朝堂,若你自己存得多久能攒下一间宅子,就别退拒了 ” 江景颤抖着双手接过地契: “ 那···那儿子就厚颜收下了,谢母亲厚爱 ” 芷柔捂着帕子偷笑: “ 大公子就是太客气了 ” 江景面色有些惭愧: “ 该是如此的,叫姑姑看笑话了 ” 秦宛莲见此,温声宽慰: “ 你虽不是我亲生,到底是在我跟前养大的,自五岁起就跟在我身边,在母亲心里,你跟霁禾是一样的 ” ----- 江景眼眶发热: “ 儿子知道,母亲待儿子如同亲子 ” 秦宛莲好笑开口道: “ 好了,男子汉顶天立地,怎还像女儿家一般,你外祖说你在内阁行事稳妥 ” “ 你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待你外祖父致仕前,会为你谋一个好前程的 ” 秦牧很是看中江景,说他行事稳重,谦逊有礼。 --- 江景连忙摆手拒绝: “ 母亲,请您代景谢过外祖父好意,儿子已经受母亲和外祖父诸多恩惠,切勿再劳动外祖父为景筹谋 ” 秦宛莲点了点头,心下叹气果然是这样; 早在秦牧同她说时,她便说江景不会走父亲的便利。 --- 秦宛莲顿了顿后叹了口气,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悲伤: “ 景儿,先前你事务繁忙,你姨娘身子病了好些时日,一直不让我们跟你说,你且去看看吧 ” 江景听闻此话,忙行礼告退了。 ———————————————————— 芝兰院里: 兰姨娘形销骨立,宽大的广袖裙在身上松松垮垮; 一张面色惨白如纸,唇色寡淡,眼角生了些许皱纹; 此刻正咳嗽不止,小丫鬟月香为自己主子顺背。 ----- 月香心疼不已: “ 姨娘,您病得这样重,何苦瞒着大公子呢 ” 兰姨娘止住了咳嗽,顺了顺气缓缓开口: “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景儿现在朝堂事忙,这些小事何必烦扰他 ” 华嬷嬷在一旁叹气 : “ 姨娘,您这是何苦呢 ” 兰姨娘又猛烈咳嗽起来: “ 到底···咳咳···到底是我对不起将军和夫人···咳咳····” ----- 月香强忍着眼泪,扭过头去用袖子擦着眼眶。 华嬷嬷也红了眼眶: “ 将军知道,您当年有不得已的难处,夫人也未曾怪过您,您何苦一直折磨自己 ” 兰姨娘眼角滑落热泪: “ 咳咳 ·· 主家对我如此宽厚,便是 ··· 咳咳 ··· 便是我如此算计了将军 ··· ” “ 咳咳 ··· 将军还是如此厚待我 ··· 夫人 ··· 咳咳 ··· 我倒希望夫人磋磨我 ···· 妈妈,我心里愧疚 ” ----- 华嬷嬷再也忍不住,再开口声音带了哭腔: “ 老奴自小看着您长大,知道您没什么坏心思,只这一件事做错了,您就一直介怀 ” “ 大夫说您劳思伤神,心病过重,眼下时日无多,至多还有一年了 ” --- “ 嘭! ” 极重的一声推门声。 江景脸上挂着泪: “ 姨娘!” 他听到了方才华嬷嬷的话。 兰姨娘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强压着喉间痒意: “ 景儿来了 ” 江景快步上前跪在兰姨娘跟前、悲戚开口道: “ 姨娘,您为何不跟儿子说啊 ” ----- 兰姨娘心下酸楚不已、面上仍旧笑道: “ 景儿 ··· 景儿莫担心姨娘,咳咳 ··· 姨娘的身子自己有数···咳咳咳···· 好 ····· 好孩子,莫哭了 ” 话落便抖着手给江景擦眼泪。 江景哭的悲戚: “ 姨娘,景儿还有一年便及冠了,母亲方才给了儿子一间宅子,儿子···儿子很快就能接您出府养老了····姨娘~ ~ ~ ” “ 母亲还给景儿相了一门亲事,是姑母家里的庶女,与景儿很是相配 ” “ 姨娘···姨娘您要养好身子····您要看着景儿成婚啊!” 话落便一把抱住自己姨娘。 ----- 兰姨娘欣喜不已: “ 好 ·· 咳咳咳 ··· 夫人仁善 ···· 这是好事 ··· 姨娘答应景儿 ··· 咳咳咳 ···· ” “ 定要喝上媳妇茶才行 ··· 咳咳 ··· 月香,把药端来 ···· 咳咳 ··· ” 月香忙应声: “ 诶!诶!奴婢这就去拿 ” 随后便欣喜地下去端药了。 --- 早起年兰姨娘还好些,每日在秦宛莲跟前伺候着; 随着江景科考入仕,她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人就像散了架一般; 身子很快垮了下来,她存了死志,整日也不服药,院门紧闭起来不理外面的事。 ———————————————————— 主院里,自江景走了秦宛莲便唉声叹气。 琴心温声宽慰: “ 夫人,兰姨娘见着儿子,定会打起精神来养好身子的 ” 秦宛莲美眸带着担忧: “ 兰姨娘这般,我这心里也不舒坦 ” 她是个心思纯良的人,在她得知事情原委后,知道她不容易,也没想着过多为难兰姨娘; 多年相交下来,她早就拿兰姨娘当半个姐姐了。 ----- 芷柔接话道: “ 兰姨娘这是心病,自己想不开旁人也没办法 ” 秦宛莲苦笑开口道: “ 其实我知道,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做将军的妾 ” “ 她在我身边伺候,把自己当丫鬟用着,我说过多次并不怨她,到底是不能宽慰 ” --- 管事的赵嬷嬷叹气接话: “ 如今大少爷长大成人,她心里支着的那口气散了,人可不就是垮了 ” 秦宛莲闭了闭眼: “ 但愿她能看开些,父亲母亲明日便要回来了,再去核对一番事宜,免得出错 ” --- 江文锦致仕后,便整日带着乐华郡主游山玩水; 眼瞧着还有三日便要进宫赴宴,二人匆匆结束了江南之行打道回府。 芷柔应声: “ 诶,奴婢这便去 ” 第15章 风云初起 待到酉时末—— 江景才从芝兰院出来。 回到主院、正欲跟秦宛莲请安告辞。 小小的江霁禾、上前抱住江景大腿: “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 说着便伸出手要抱。 江霁禾今年八岁,身着一席——玉白绣松柏织金锦腾纹对襟长袍; 脚上蹬着一双青缎粉底苏绣靴,头上戴着一条嵌宝琥珀珐琅葫芦发带; 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笑起来两颊有两个小酒窝。 ------ 江景见到弟弟,眉目舒展,一把将弟弟抱起来,在江霁禾嫩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随即笑着开口道: “ 霁禾近来可听话?” 江霁禾重重点头: “ 我可听话了,师傅还夸了我的拳脚有长进呢 ” 话落便搂紧兄长的脖子撒娇。 少女细眉微蹙: “ 霁禾!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抱着,还不快下来 ” ---------- 说话的是江铃兰、今年十二了,小小年纪可见日后倾城之姿; 那张小脸不过巴掌大小,却生得极为精致,两腮泛着桃红,一双狭长凤眸眼波流转,樱唇粉嫩; 身着浅青色云纹水仙百褶裙,裙身云纹与水仙花相辅相成,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额间坠着一条茉莉流苏抹额,头发梳着双丫髻,上头别着两支祥云如意赤金鸳鸯点翠珠花,赤金打造的鸳鸯栩栩如生。 ----- 江景笑着: “ 无碍,霁禾一点都不重 ” 话落还颠了颠江霁禾,迈着四方步走向厅内。 江铃兰鼓着腮帮,对弟弟极为不满: “ 就仗着哥哥喜欢你,哥哥,他都吃成小胖子了您还说他不重 ” 江霁禾做了个鬼脸,随即又搂紧了哥哥的脖子。 江铃兰一跺脚: “ 你给我等着!对了哥哥,这次回来能不能多住几日啊 ” 江景摇摇头: “ 哥哥刚入朝堂,事情多,下次再回来陪铃兰好不好?” 江铃兰小脸皱成一团,满脸的不高兴。 想着哥哥确实辛苦、也只能叹气点点头: “ 那好吧 ~ 哥哥下次一定要回来看铃兰 ~ 多待几天 ~ ” 江景抱着江霁禾蹲下身子、摸着妹妹发顶开口道: “ 好 ~ 哥哥答应铃兰 ” ———————————————————— 江澄灼刚下朝,官服还未脱,此刻一身绛紫官袍,头戴官帽。 瞧见江景神色一喜: “ 小景回来了?怎么没同为父说一声?” 因长年练武,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身高九尺,长眉入鬓,一双星目灿然; 鼻梁高挺五官凌厉,薄唇此刻正带着笑,神色却略显疲惫。 ----- 江景见着来人、忙放下弟弟躬身行礼 : “ 给父亲请安 ” 江霁禾江铃兰也纷纷请安。 江澄灼笑呵呵拍拍江景肩膀: “ 有日子没回来了,为父先去换身衣服,过会再来 ” 江景又行了个礼: “ 是,父亲先请 ” 他对江澄灼这个父亲一向敬重。 ----- 江澄灼点点头进了内院。 秦宛莲正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 咦?方才还听见将军声儿了,怎的一转头没见着人 ” 江霁禾回话: “ 娘,爹爹去换衣裳了 ” 江景拱手行礼: “ 母亲 ” 随即上前接过那盘不明物体。 秦宛莲笑道: “ 景儿快尝尝,这是母亲近日新学的 ” ------ 江霁禾脸色一变,忙上前拉住江景。 江景见弟弟过来,弯腰蹲下等着弟弟说话。 江霁禾小声附耳说道: “ 哥哥,你可千万别吃,娘做的东西可难吃了 ” 江景闻言,好笑的摸摸弟弟的头。 秦宛莲由着芷柔扶着入座,目露担忧: “ 景儿,兰姨娘如何了 ” 江景回话: “ 劳母亲费心,姨娘吃了药睡下了 ” 秦宛莲点点头: “ 肯吃药就好,景儿今日就别回去了,方才下人都理好了床铺了 ” --- 江景躬身作揖: “ 母亲,内阁还有些琐事,儿子今日告了假,晚上回去还要补上进程 ” “ 姨娘听了劝,答应儿子会好好吃药,儿子以后定每月都回来看看 ” 秦宛莲眸中有些可惜: “ 那好吧,同你父亲用个饭再走?” 江景笑着开口: “ 好 ” ———————————— 半晌过去、江澄灼换好了常服,此刻一家人正坐在桌前用饭。 江澄灼问道: “ 景儿,在内阁可还顺利 ” 江景笑着回应: “ 一切都好 ” 江澄灼点点头: “ 你的上司前些日子也同我说,你做事稳重、事事处理妥当 ” “ 他对你很器重,但你不可骄矜,需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 --- 秦宛莲瞪了一眼江澄灼: “ 一家人吃饭,你还聊官场上的事,不能让孩子好好吃饭 ” 江澄灼歉疚看着夫人: “ 夫人说的对,是为夫的不是,快吃饭吃饭 ” 江景笑着看向夫妻二人,吃着碗里的菜。 但心里直犯嘀咕,父亲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 秦宛莲随即夹了一筷子水晶蹄髈、放在江景碗里。 秦宛莲目光慈爱: “ 我瞧着景儿都瘦了,多吃点,日后一定常回来 ” 江景心里感动,微点点头,随后快速扒饭。 --- 秦宛莲笑着看向江澄灼开口道: “ 夫君,长姐昨日派人回信了,景儿的事算是定下一半了 ” 江澄灼点点头: “ 长姐看上的定是错不了,届时夫人合二人庚帖,没什么差池便定下来 ” “ 啊对了!向晚现下回侯府了吧,夫人你可派人去过了?” ----- 秦宛莲白了江澄灼一眼: “ 前些日子就回去了,早就派人去问候送礼了,真不知你一天都在忙什么 ” 江澄灼挠挠头: “ 这不是近来事多 ” 秦宛莲不满皱眉: “ 你哪来的事儿?又不用去军营点卯 ” ---------- 江澄灼放下筷子,神情肃然: “ 赵妈妈,你先带霁禾跟铃兰下去 ” --- 秦宛莲看着夫君脸色不对,忙坐直了身子。 赵嬷嬷忙点头上前、牵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也知大人们有正事,懂事的福了福身跟着嬷嬷走了。 -------- 江澄灼沉声开口: “ 西域那边传来密报,主帅怀化将军不治身亡了 ” 秦宛莲听着此话手一抖,绣眉紧皱: “ 怀化将军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这···这么大的事、怎么京中未听见风声啊 ” 江景也严肃起来: “ 父亲,您是如何得知此事 ” 江灼澄面色一沉: “ 今早下朝时,陛下身边的福公公拦住我,说陛下有要事相商,召我去御书房得知 ” 江景也面色不好看: “ 父亲,陛下只召了您一人吗 ” 江澄灼点了点头。 ------ 秦宛莲忙开口: “ 陛下不是忌惮父亲母亲,你闲职挂着四年有余了 ” 江澄灼神色凝重: “ 朝中武将皆镇守各处,其余留下那些个小将均没有作战经验,西域皆是精兵良将 ” 秦宛莲听着此话,眼含热泪: “ 陛下真是好谋算,这要命的事就指派你了 ” 江澄灼忙搂住娇妻,小心为她擦眼泪。 ----- 江景缓声开口: “ 父亲,想来西边伤亡惨重 ” 江澄灼叹气: “ 我军阵亡四万有余,伤患也有万人之数,陛下密而不宣,也是怕朝局动荡、人心涣散 ” 秦宛莲哭的越发大声: “ 那这不是叫你去送死吗! ” 江景起身安慰母亲: “ 母亲您别伤心,父亲,可有说怀化将军因何而亡 ” ---------- 江澄灼叹气、顿了顿娓娓道来: “ 陛下说当夜子时,西域主帅率十万精兵突袭我军 ” “ 西域人善诡谲秘术,不知用了什么药,守城士兵睡梦中便都被杀了干净 ” “ 眼下蕲州已被西域拿下,我军剩余不足三万,副帅逐云将军带着他们、及一万伤兵被迫退至邕州 ” 江景仿佛觉得天都塌了: “ 那只剩三万,西域手握三十万大军,便是父亲用兵如神,也是必死之局啊!” ---------- 江澄灼开口: “ 陛下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往西南送信,指派西南将军李尧为副帅,率十万大军自西南出发前往邕州支援 ” “ 又命我为主帅、率六万精兵,待太子朝宴当晚挂帅出征,圣旨此刻正在书房里,对外称我旧疾发作,朝中告假 ” --- 秦宛莲梨花带雨: “ 夫君,父亲母亲明日便回来了,妾身去跟母亲说,让母亲去求外祖母 ” “ 求陛下收回成命,妾身不求你建功立业,只求我的夫君平安 ” 说着便跪下来。 江景扶起秦宛莲: “ 母亲,您先起来,地上凉 ” “ 若有可用之人,陛下也不会叫父亲前去了 ” “ 孩儿知道您舍不得父亲,只是如今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了 ” 话落眼中也涌出泪意。 ------ 秦宛莲怒吼道: “ 怎么会再无转圜!陛下不是密而不宣吗!朝中无人得知怎么就再无转圜!” 江灼澄抚着秦宛莲的脸,眸中满是深情不舍: “ 宛莲~ ~ 早在我进御书房前,这圣旨就拟好了,是为夫不好,家国在前,为夫只能对不起你了 ” “ 若为夫有个万一 ~ ~我书房里早就写好了一纸和离书·····届时你·····” ------- 话还未说完秦宛莲便上前搂住江澄灼: “ 住嘴!你与我可是上告天地神灵,下拜祖宗高堂的结发夫妻!” “ 没有我的应允,谁敢准许你提出与我和离之事?” “ 你忘了你在我父亲母亲跟前说过什么?你说你此生永不负我!珍我爱我、护我一世!” “ 我秦宛莲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务必要给我活着回来!” “ 哪怕你缺胳膊少腿,我也洒扫侍奉毫无怨言,倘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江澄灼叹气,他们自小青梅竹马,秦宛莲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爱他。 ———————————————————— 待哄睡了秦宛莲,江澄灼叫长子去书房说话。 紫檀木书桌前,江澄灼目光慈爱看着坐在对面的江景: “ 景儿今年也十八了 ” 江景面色惨白,开口时声音仍带着颤意: “ 是,父亲 ” 江澄灼收起了嘴角的笑: “ 你是长子,为父要交代你些话,你定要谨记于心 ” 江景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 江澄灼缓缓开口: “ 为父待你生母、多少有些亏欠,待你成家立业后,你就可以带着她开府接她养老 ” “ 但是···为父心里也有私心” “ 你嫡母自小疼爱你,打从你五岁起便对你疼爱有加,对你更是真心实意地呵护着 ” “ 所以为父期望你能始终对她心怀敬意,将她视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 ” “ 即便是将来你开府另居,也万不可忘记、常常回到府上探望她,以报答她多年来对你的关爱 ” --- “ 霁禾如今尚且年幼懵懂,许多事情都不明白知晓,性子顽劣 ” “ 往后为父不在身边,作为兄长的你一定要多多耐心教导于他,引领他走上正途 ” “ 至于铃兰,这丫头从小就喜欢黏着你这个哥哥,正所谓长兄如父 ” “ 倘若哪一天为父战场不测……那么到那时,就只能依靠你、来为她在未来的夫家撑腰壮胆了 ” --- “ 再者,你祖父祖母年事已高,日后常回来看看····替为父尽孝 ” “ 此去苦战,若是一切顺遂,短短三两年时间便能归来,可若是情况不妙,恐怕此生再难踏上归家之途…… ” “ 不过好在你向来都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日后咱们江家就要全仰仗你一人之力了! ” 话落,又笑了起来: “ 可为父还是希望、能赶在你及冠前回来,我儿是谦谦君子,及冠礼该由我这个父亲主持才是 ” ———————————————————— 对面坐着的江景早已泪流满面。 他本是个内敛的性子,今日却哭了多次了。 哽咽出声: “ 父亲……” 江景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含不舍: “ 孩儿会一直在等着您回来,只有看到您安然无恙地踏进家门,孩儿的心才能放下” 紧紧咬着嘴唇,憋回泪水、复又开口道: “家中的一切事务都有儿子操持,母亲一直待儿子极好,儿子深知百善孝为先 ” “ 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侍奉母亲,必不让母亲多添烦忧 ” “ 儿子定会代替您守护好咱们这座将军府,可是父亲!” “ 您可千万不能忘记向母亲许下的承诺——一定要平安归来!” ---------- 江澄灼凝视着眼前、这个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他伸手抚摸着江景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 “ 景儿,往后的日子里,凡事都需你自己拿主意、做决断,你要小心谨慎,守好将军府和弟妹 ” 江景擦着眼泪,不住的点头。 ---------- 江澄灼想起他的婚事,又忍不住嘱咐: “你姑母曾经跟我提及过那位南家的三小姐,说她性子温顺良善 ” “ 模样也是人比花娇,若是将来能够与我儿喜结连理,定然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 “但你务必要牢牢记住一点,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对你的妻子心怀敬意 ” “ 给予她应有的尊重,切不可因为她是庶出便轻视于她 ” --- “ 想我江家家风严谨,世代纯良,只是到了你父亲我这里 ” “ 倒是出了个混不吝的,但即便如此,这家中的规矩也不能坏 ” “ 咱们江家可是有着祖训的,男子若至四十岁时仍未有子嗣,方可纳妾 ” “ 在这之前,你万万不可贪恋女色,更不能做出有辱家门之事,成婚之后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对待你的妻子 ” ---------- 江景听着又点头: “ 儿子知道,若南家小姐看得上儿子,儿子定会对她专心爱护,给予她应有的一切 ” “ 父亲既是要走了,儿子这几日便在家小住,好好陪陪父亲 ” 江澄灼含笑点头: “ 好 ~ ” 第16章 朝宴前夕(上) 转眼已至子时: 父子二人商谈之后,便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此时江府房顶上,一身黑衣的男子闪身隐进漆黑夜色。 几个闪身间拐到一处荒废小院,男子推门进去。 ---------- 男子躬身回话: “ 主上,大昭皇帝派了镇国将军江澄灼挂帅,于三日后夜间出发前往邕州支援 ” 室内灯光黑暗,依稀可见一墨衣少年,背影身形修长; 周身气度震人,满头与众不同的银发分外惹眼。 ----- 银发少年声音低沉: “ 嗯 ” 男子又说: “ 西域的圣女已达京城边境 ” 银发少年冷嗤: “ 呵!动作倒快 ” 男子拱手开口道: “ 西域此番大捷,蕲州已是囊中之物,圣女此时入京,想必是想一举拿下中原 ” 银发少年摆摆手: “ 静观其变就是了 ” 话落闪身出门。 地上男子也随后隐了身形。 ———————————————————— 江澄灼蹑手蹑脚的进了门,脱了衣裳躺在床上。 旁边传来抽泣声。 江澄灼忙将秦宛莲转过来: “ 宛莲,你怎么还没睡 ” 就着昏黄灯光,依稀可见怀中娇人泪水涟涟。 --- 江澄灼轻声安慰: “ 好了~ 莫哭了 ” 秦宛莲带着浓厚鼻音开口: “ 你此去凶险,我 ······· 我这心里难受 ” 江澄灼温和笑着: “ 你夫君天生将才,看我此去大捷,届时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 秦宛莲带着哭腔: “ 你当我稀罕什么诰命!我只要你平安 ” 江澄灼忙伸出三根手指发誓: “ 好好好,我江澄灼发誓,一定平安回来,别哭了啊,明日一早爹娘就回来了,你还要早起操持,快睡吧 ” 嘴上这般说、却将秦宛莲搂的更紧了。 秦宛莲将头埋进江澄灼胸膛,轻嗯了声。 ———————————————————— 荣阳侯府—— 梅兰苑内: 此刻已过了子时,梅兰苑里还是灯火通明,方若梅此刻正吐得昏天黑地。 --- 秋画在一旁心疼的直掉眼泪: “ 侧夫人,奴婢方才去请府医了,府医即刻就到,您再忍忍 ” 郑嬷嬷在一旁急的直跺脚: “ 秋意姑娘去请侯爷怎的还未回来 ” 正说着话秋意便带着南万里进来了。 --- 南万里刚从赵姨娘那儿过来,此刻衣冠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秋意忙上前关怀开口: “ 侧夫人,您怎么样了 ” 方若梅此刻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半倚在榻上显然难受至极。 南万里上前抱着方若梅,叫她躺在自己膝上。 ------ 方若梅虚弱开口: “ 侯爷····妾身的孩子··· ” 南万里忙温声安慰道: “ 梅儿别怕,本侯在呢,张大夫怎的还未到 ” 秋画躬身回话: “ 府医住的离后院颇远,此刻已在路上了,想必快到了 ” 正说着,手下丫鬟便带着府医进来了。 --- 张大夫胡须花白,身上背着药箱,头发微显凌乱,显然是跑着来的。 略缓了缓、拱手行礼道: “ 老朽见过侯爷、侧夫人 ” 南万里忙开口道: “ 张大夫不必多礼,快看看梅儿这是怎么了 ” “ 是 ” 张大夫说着放下药箱。 秋意眼尖的递上一方矮凳。 ----- 张大夫谢过,掏出一方锦帕,缓缓盖在方若梅手腕上; 两手一搭脉搏,须臾眉头紧锁。 -- 南万里焦急地问: “ 怎么样了 ” 张大夫蹙眉疑惑、转头问道: “ 侧夫人这是脾胃不和,眼下正值暑热,可是今日所食了什么寒凉之物?” 秋画上前回话: “ 回张大夫的话,近日侧夫人胃口差,晚膳时小厨房做了百合葛根西瓜羹 ” “ 侧夫人吃着不错就多用了些,旁的再没了 ” ----- 张大夫连连叹气: “ 这便对了!这西瓜、葛根还有百合都是大寒的东西,侧夫人现在有孕不足三 ” “ 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口腹之欲上颇多忌讳!怎能由着侧夫人乱来” 南万里心下已经: “ 张大夫,那梅儿腹中胎儿可有事?” 张大夫沉吟片刻道: “侯爷莫急,所幸食用不多,只是略惊了胎气,老朽先为侧夫人施针 ” “ 一会儿老朽再开副方子,侧夫人按时服用,卧床休息几日应无大碍 ” 南万里听后长舒一口气,紧握着方若梅的手说道: “ 梅儿,听到了吗?没事的 ” 方若梅微微点头,面色稍霁,眼中仍有担忧之色。 ----- 南万里随即看了屋内众人 ,面色阴沉开口: “ 侧夫人的晚膳是谁伺候的,这样大寒的东西也敢上桌!” 秋画赶忙跪下磕头: “ 侯爷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未多加看护,日后奴婢定会加倍小心 ” 方若梅轻轻拉了拉南万里的衣袖,温声开口: “侯爷,都是妾身贪口腹之欲的不是,秋画伺候妾身多年一向尽心,侯爷就饶了她吧 ” 南万里点点头: “ 好好好都依你 ” 随即看向地上跪着的秋画: “ 你家主子仁善,本侯今日便饶了你,往后做事仔细着些,若侧夫人的胎有不妥,本侯第一个唯你是问!” 秋画忙不迭的磕头: “ 奴婢谢侧夫人、侯爷大恩,日后定谨记于心 ” ----- 秋意看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张大夫收起了药箱,起身嘱咐: “ 侧夫人日后饮食需小心谨慎,夏季炎热不可贪凉,蔬果少食,多吃些鸡肉牛肉,日头好的时候多晒太阳 ” 方若梅点点头。 秋画忙回话道: “ 有劳张大夫,奴婢记下了 ” 南万里握着方若梅的手: “ 梅儿,本侯今晚陪着你睡,明早去跟夫人说一声,这几日先不去请安了 ” 方若梅面上羞怯: “ 那赵妹妹怎么办 ” “ 云锦性子好,走时还嘱咐本侯多陪陪你呢 ” 方若梅听着,眸底带着嘲讽,未作声闭眼躺进榻里。 ———————————————————— 良枫院里: 碧环愤愤不平: “ 这侧夫人真是事事赶巧儿,侯爷好容易歇在姨娘这一回,偏赶上她半夜身子不适 ” --- 绿竹是刚提上来的二等丫鬟,此刻轻哼一声: “ 哪儿是什么赶巧儿,这侧夫人的心机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使手段罢了 ” 碧环目露不解: “ 妹妹这话何意?” 绿竹看了眼赵姨娘,赵姨娘也示意绿竹说下去。 --- 随即绿竹缓声开口: “ 奴婢今日去领饭食的时候,听到侧夫人院儿里、跟厨房要了葛根和西瓜 ” “ 说是要做百合葛根西瓜羹,这三样儿都是寒凉的东西,便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侧夫人都生了四个了会不知晓?” “ 奴婢瞧着定是侧夫人故意的!” --- 赵姨娘听着神色一顿: “ 倒也未必,方若梅一向怀相好,生之前那几个也没那些忌讳 ” 碧环灵机一动: “ 是啊,奴婢记着侧夫人身子一向强健,她都几年没生了,将养这么久、怎么可能反而身子不好了?” --- 绿竹想了想疑惑出声: “ 莫不是事有蹊跷?” 赵姨娘沉吟: “ 侯爷看重这一胎,方若梅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拿这孩子做赌,换侯爷宠爱 ” “ 水云居可有什么动静?” ------ 向嬷嬷想了想、摇摇头开口道: “ 云姨娘那处没什么风声 ” 赵姨娘眉头紧皱: “ 那就怪了,方若梅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 绿竹回话: “ 回姨娘的话,梅兰苑近几日说侧夫人胃口不好,喜吃些樱桃、葡萄这些番邦进贡的鲜果 ” “ 侯爷看重这一胎,每每得了新鲜的就都送到侧夫人院里了 ” 向嬷嬷皱眉: “ 这不都是些个凉性的 ” 她是知道些个医理的,这两样东西少见,寻常人家吃不上,所以知道的人也少。 ------ 赵姨娘挑了挑眉: “ 我记得方若梅院儿里有个叫珠儿的丫头,是家生子,她老子娘是管梅兰院小厨房采买的钱妈妈 ” 碧环皱眉 : “ 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 赵姨娘瞥了一眼向嬷嬷, 向嬷嬷舒展了眉目,想起关键: “ 老奴记得这钱妈妈的夫君,好像是在外头开药铺的,药铺不大,但是客人不少 ” 绿竹眼神一亮: “ 难不成是这珠儿,记恨自家主子,这才在饮食上动了手脚?” ------ 赵姨娘摇摇头: “ 这丫头胆小怕事,月前刚在花房调过去的,平日里都凑不到方若梅跟前,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 向嬷嬷不怀好意的笑: “ 那就是有人买通了,且这就是些蔬果,若非今日吃了大寒的东西闹出来,怕是她一直吃到落胎,都查不出谁害了她 ” 碧环急切地问道: “ 那依嬷嬷看,是谁最有可能买通这珠儿?” 向嬷嬷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老奴觉得,水云居面上风平浪静,但她嫌疑最大,她一直嫉恨侧夫人,如今有机会怎能不出手 ” ------ 赵姨娘微微颔首: “ 妈妈说得有理,只是咱们无凭无据,不可轻举妄动,此事与我无关,静观其变就是了 ” 向嬷嬷点点头: “ 成了、时候不早了,姨娘快歇着吧 ” —————————————————————— 水云居内—— 房里此刻也亮起了灯。 小满一脸开心: “ 姨娘,这秋意姑娘手脚就是快 ” 云姨娘此刻不见一丝疲态,双眼炯炯有神。 方才府里闹出那么大动静,水云居离梅兰苑又不远,早早的就听见风声了。 --- 云姨娘满脸的满意: “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把刀,方若梅不愿意抬举她,倒让我借了东风了 ” 万嬷嬷也点点头,含笑接话: “ 这便是姨娘的福气了 ” ———————— 三日前: 那天小满出门,恰碰上秋意去公厨领份例燕窝。 小满笑的灿烂,看着前面的秋意: “ 这不是秋意姐姐吗 ” 秋意停下脚步,神色不耐,倒也强扯出笑来: “ 原来是小满妹妹,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 ” 小满快走几步跟上秋意: “ 可不是巧了,姨娘派奴婢去领燕窝呢 ” 秋意笑笑接话: “ 那正好,姐姐也是去领燕窝的 ” ------ 小满看着秋意的脸、目露担忧: “ 如今侧夫人有孕,秋意姐姐眼瞧着疲惫了,瞧瞧您这眼下的乌青,近来没休息好吧 ” 秋意心里气愤。 自从方若梅查出有孕,性情古怪的紧,成日里磋磨她们这些下人; 梅兰苑丫鬟们都叫苦不迭,秋意是贴身大丫鬟,更是成日的跑腿。 ----- 思及此、强压下不满笑着开口道: “ 侧夫人有孕是大喜事,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心里高兴,自是办事尽心 ” 小满笑眯了眼睛: “ 秋意姐姐生的好看,便是辛劳、也比咱们这些丫头瞧着光鲜 ” 此话倒是不假,方若梅一向喜欢漂亮丫头; 若非秋意生的好看,就凭她做事不利索,便是秋画说破了嘴皮子她也当不成大丫鬟。 ----- 秋意笑出声来: “ 你这丫头惯会嘴甜 ” 谁不喜欢听漂亮话,小满年纪小又生的讨喜,在这些大丫鬟里人缘算是最好的,; 其他主子房里的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 小满神色夸张: “ 奴婢说的可是真的,姐姐生的这般好看,不知日后侧夫人、该给秋意姐姐指什么样的婚事呢 ” 秋意收笑容微滞: “ 指什么婚事都是侧夫人恩德,姐姐听从安排就是了 ” ------ 小满笑容更大: “ 姐姐眼瞧着再有两年就能成婚了,您还记得周姨娘院里的知春姐姐吗 ” 秋意点点头: “ 当然记得,先前周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她与我一同入府的,怎么了?” 知春跟秋意同岁,当初二人一起卖进府里,后来知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不做大丫鬟了,杨桃也是刚提上来的。 ------ 小满回道: “ 您不知道呀,哎呦~ ~ ~知春姐姐现在、可是过上好日子了!” “ 她跟何管事家的小儿子定亲了,就是那个管着府上庄户田产的何洋 ” 秋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是 ······ 是吗?这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 何总管的小儿子何洋倒也是个端方君子,管着侯府名下庄子,相貌也不错; 就是原本秋画跟秋意说起,说等她到了年纪,侧夫人就给他们说亲的那位。 ------ 小满依旧笑咪咪开口道: “ 就前儿个的事啊,知春姐姐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走的呀 ” 秋意不死心问道: “ 可是···可是知春不也还没到年纪吗,夫人也放人了?” 小满轻啧一声: “ 哎呀,秋意姐姐您怎么回事,咱们侯府的主母多仁厚?” “ 周姨娘跟夫人说起此事,夫人自然就放人了,还给了三十两银子安家费呢 ” “ 秋意姐姐,我家姨娘也说呢,待小满大了,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就去求夫人放了妹妹身契呢 ” 小满天真开口,似没看到秋意脸色般。 ------ 然而事实是,何总管知道儿子看上了知春,求到了江知凝跟前; 江知凝卖了何总管一个面子,也没啰嗦就放了身契。 ·----- 秋意死死攥住指尖,她心里也勉强接受何洋了,毕竟是个管事; 秋画跟她说,夫人私下里告知她,待秋意年纪到了,就去跟何管事商量与他家小儿子的婚事。 原来都是骗她的!!!秋画还说夫人手里拿着身契,侧夫人不好开口!骗子!!都是骗子!!! ------ 终究是压下心里愤怒,强笑着回应小满: “ 小满有福了 ” 小满悄悄打量秋意脸色,笑不作声。 ———————————————————— 云姨娘目露精光: “ 妈妈说的是,真好啊,三言两语就挑拨她斗志满满了 ” 万嬷嬷摸着小满的头: “ 也亏了咱们小满机灵 ” 云姨娘笑看着小满: “ 小满是聪明,我就喜欢她这股子机灵劲儿,今天你主子高兴,去妆匣里头,挑两只喜欢的珠花赏你了 ” 小满笑着行礼: “ 奴婢谢姨娘赏 ” 倒也不贪心,挑了两只最朴素的就心满意足了。 ------ 万嬷嬷看着小满,满眼的慈爱: “ 等嬷嬷年纪大了,这水云居就是小满当家了 ” 小满摇摇头: “ 妈妈胡说,当家的是姨娘才对,小满是最忠心的小丫头,旁人嘴里的狗腿子 ” 一番话惹得两人直笑。 第17章 朝宴前夕(中) 第二日卯时、天刚泛起鱼肚白。 墨竹轩内—— 江知凝一早起来,神情略显疲倦,正坐在妆镜前叹气。 妙珠在一旁安慰: “ 夫人,您别忧心了,咱们乡君年前还会回来呢 ” 江知凝不住地叹气: “ 唉!后日宫宴后,向晚就要回公主府了 ” 妙笔笑着开口: “ 乡君眼瞧着及笄,太孙殿下已及冠,此番乡君回去 ” “ 怕是皇后娘娘、就要派宫里的姑姑教导乡君大婚事宜了 ” 是啊,再有半月、南向晚就及笄了。 ---------- 想到此事、江知凝就生气: “ 往日里瞧着皇太孙那孩子、也是温良恭顺,行事颇有帝王之气,南下赈灾一遭,竟叫个孤女迷了心智 ” 秦嬷嬷为江知凝顺气接话: “ 夫人~ 乡君不是也说了,殿下日后三宫六院,她既是正室嫡妻、未来的中宫皇后,总要有容人雅量 ” 江知凝听着,又叹气接话: “ 到底是委屈了我的晚儿,这般天姿国色,却要嫁个心里有旁人的夫君 ” 妙笔温声回道: “ 太孙能做到现在的位置,想必不会太糊涂,即想要乡君身后助力让他稳坐宝位,总会对乡君礼重有加 ” 苗禾也接话: “ 就是了,一介孤女,身后了无依仗,便是太孙殿下疼爱些,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 江知凝点点头,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 妙珠转移话题: “ 对了夫人,将军府秦夫人说,今日乐华郡主和老爷回来 ” 江知凝算是有些笑颜: “ 母亲说了,晚儿及笄,她总要亲自过去 ” 秦嬷嬷说道: “ 还有一事,余琦长公主现下已进京,住在公主府旧宅 ” “ 昨日递了拜帖说 ······· 说今日想登门拜访,与夫人一叙 ” ———————————————————— 余琦长公主(商余琦)是当今陛下的妹妹,今年四十二了,是先皇(商卿越)舒妃所出。 早年榜下捉婿,点了新科探花郎 —— 季宁贤为驸马,二人成婚后去了封地凉州。 共育有二女二子,长子生下来便是个死胎; 长女季云竹,比南向晚大三岁,今年十九了,获封佳乐郡主; 次子季慕青今年十七,尚无官身; 幺女季怡萱今年十五,获封南阳县主。 虽有郡主县主之名,但是无封地食邑。 ------ 这位长公主性格乖张,早年在京时嚣张跋扈,嫁了人后倒是安分了不少,胞兄是逍遥王。 —————————— 江知凝头疼扶额: “ 她怎么还来了 ” 妙笔接话: “ 此番朝宴,陛下把远在封地的、各位公主王爷都叫来了,不过逍遥王倒是没来,来的是逍遥王世子 ” 江知凝皱了皱眉: “ 现下都谁到了?” —————— 妙笔一个一个数起来: “ 余琦长公主(商余琦)是前天到的 ” “ 逍遥王世子(商轩云)昨日夜间到的 ” “ 楚王(商希宇)携王妃昨日上午到的 ” “ 岭南王府老王爷(商君庆)病重,所以来的是安平郡主(商娩珠),还有岭南王世子 (商羽萧)” --- “ 昌平王府来的是新任昌平王(商陌白),他是一个人进京的,约摸着今晚便到了 ” “ 端淑长公主年纪大了不宜舟车劳顿,长女庆芳郡主(舒婳)带着女儿(游绮罗)来的 ” --- “ 静彤长公主(商静彤)倒是来了,她封地温州离得近,进京有十日了,带了两个月前及笄的孙女(汪澜伊)、以及刚及冠的长孙(汪谷青)” “ 成王妃(张沐华)带了女儿、明日晚间能到 ” “ 罗瑶郡主(隋宁)现在是静华长公主(商静华)府的话事人,此番她带着儿女进京 ” --- “ 其余几位嘉王(商函)、明王(商醉安)、牧王(商舟牧)、怀王(商蜀)、安王(商北简)” “ 姚青公主(商夕姚)、棠锦公主(商凡锦)、雁南公主(商允腩)、茗箐公主(商箐芙),这几位又没有封地,都在宫里头候着了 ” --- 当今陛下的儿女,只有成王和楚王(商希宇)有自己的封地。 (长公主及两个字封号的王爷、是商君盛的手足) —————— 妙珠撇撇嘴: “ 这不就是皇家相亲宴吗 ” 随即又说: “ 还是妙笔姐姐厉害,这么多人都记得明白 ” --- 妙笔好笑看她一眼: “ 咱们大昭皇子公主算少的了,奴婢听闻西域光是皇子就有二十余位 ” 张嬷嬷也笑着回应: “ 正是啊,皇族人丁兴旺才是国家之父 ” 昨日她就教好了南映仪(二小姐)、南映雪(三小姐)规矩礼仪了,今儿个就回来伺候了。 “ 啊,对,还有位长安王(商镜黎),他早半月前就住进皇宫了 ” —————— 长安王商镜黎,生母是良太妃娘娘——洛阳行宫里一个二等丫鬟。 商卿越五十八岁退位后,去了洛阳行宫养老,宠幸了商镜黎的生母; 良妃难产逝世。 商卿越为了给这孩子一个保障,留下了三万的羽林卫; 另有一批皇宫培养多年的影卫,具体数目不得人知,; 只听从他一人调遣,多年来一直尽心保护他。 ----- 彼时商君盛(当今陛下)知晓此事时,商镜黎已经五岁了; 看着这位小自己五十岁的弟弟、比自己孙子也大不了几岁; 商君盛心里五味杂陈,遥想父皇也是英明一世,临了行事如此荒唐。 --- 毕竟羽林卫和影卫,得先皇遗诏; 无论何时何地只听他一人差遣,若他死了谁也得不到这股势力; 所以商君盛对这个弟弟也算百依百顺,追封了他生母为良太妃。 大昭皇族里的两朵奇葩,一个舒悦大长公主商玉婉,一个长安王商镜黎,二人都是人小辈分大。 —————— 想起商镜黎,江知凝更头疼了。 “ 这个小舅舅怎么也回来了 ” ------ 商镜黎可是这盛京城里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世魔王啊! 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深宅大院,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五岁被带回皇宫里,就将皇宫闹得鸡飞狗跳。 那时朝中事务繁多,商君盛又要处理这个弟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待商镜黎十五之后,就说自己要游历江湖; 可给商君盛欢喜的不行,心里庆幸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 ------ 张嬷嬷回道: “ 是啊夫人,据说长安王此番回京是要长住呢 ” 江知凝扶额: “ 这下皇亲国戚来齐了 ” 顿了顿又说: “ 既是长公主造访,今日就免了请安吧,知会院里丫头小心伺候着 ” “ 等晚儿醒了同她说一声,叫她梳妆后便过来 ” --- 妙珠笑着开口: “ 得嘞夫人,昨日夜间梅兰苑传出风声,说是侧夫人身子不爽动了胎气 ” “ 侯爷方才派人过来说,先免了侧夫人这几日的请安 ” 江知凝摆摆手浑不在意。 ———————————————————— 公主府旧宅: 主院内团刻祥云纹八仙炕桌旁倚着一位华美妇人。 此刻身着象征身份的长公主宫装,殷红的宫装衬得人肤色瓷白; 岁月不曾在这张美丽的脸上留下痕迹,反倒更添风韵。 --- 珠翠满头,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凤尾髻,和合如意点翠赤金福禄双寿宝石头面尽显威仪; 狭长美目看着面前两位少女。 ----- 下首季云竹身着烟霞红郡主服饰,头梳流仙髻,上头坠着一只赤金镂空茉莉琉璃长流苏; 一双水灵灵的秋水剪瞳似含着千言万语,腮上上着淡粉胭脂,柳眉微蹙楚楚动人。 只见季云竹柳眉微蹙: “ 母亲,咱们前日才进京,今日便去荣阳侯府拜访···女儿怕其他皇亲国戚··觉得咱们心思深沉····” 话落轻咬着唇瓣,更添了一分惹人怜爱的动人。 这大昭皇族就没有一个丑的。 ----- 商余琦嘴角勾起一丝笑: “ 本宫不去,也会有旁人去,为何不做那第一个呢?” “ 云竹,你可知为何你都十九了,本宫还未给你许亲事?” ----- 季云竹(佳乐郡主)摇摇头。 一旁县主服饰的娇俏少女、噗呲笑出声来: “ 姐姐真笨,母亲是等着给长姐铺就青云路呢 ” 季怡萱(南阳县主)虽动作幅度大,头上的珠翠却毫无晃动,显然是规矩极好; 她不似长姐生的那般楚楚动人,反而是娇俏可爱。 ----- 季云竹神情微顿: “ 母亲?” 商余琦笑看长女 : “ 你表哥虽说现在手中有实权,但舒太妃一脉为皇兄不喜 ” “ 母亲封地凉州,若无你舅舅私下帮衬,就凉州这地界,咱们哪还能过这样好的日子 ” “ 母亲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 季云竹一下开窍: “ 一个能让女儿进京的机会?” ----- 商余琦点点头,笑着开口: “ 正是,你与皇太孙商衍年岁相仿,虽说你算是他的表姑姑,到底也还大上你一岁 ” “ 太孙妃咱们自然是没机会了,那南向晚是舒悦姑母教养长大的 ” “ 乐华一脉有出息,不是咱们这些远在藩地之人可比的 ” “ 只是这侧妃的位子,本宫想争一争 ” “ 皇太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宫的云竹生的怜人儿,母亲相信你能做到 ” ------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商余琦是想着让季云竹入太孙府做侧妃呢。 季云竹面色有些羞赧,搅着手中绣帕: “ 可是母亲,女儿听说、那南向晚自小就贤名远播,更是盛京第一美人,女儿···女儿怕不成 ” 商余琦起身,轻轻为商余琦整理衣裙。 随后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 “ 便是不能得太孙青眼,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那位小皇叔可是也回京了 ” “ 我的儿,太孙自是最好人选的,若实在不行,便去走走旁人门路 ” “ 此番可在京中小住月余,你自小得本宫教养,容貌才情哪件不行?” ----- 季怡萱也笑着接话: “ 母亲说的是啊,姐姐生的花容月貌,在咱们凉州也是素有美名啊 ” 商余琦点点头: “ 时候不早了,走吧,先去看看这位未来太孙妃是个什么名堂 ” 季云竹开口询问: “ 阿弟不一同前去吗?” 季怡萱摆摆手: “ 慕青哥哥一早就去找世子表哥了,快走吧姐姐,怡萱还是第一次来上京城呢 ” 他们这些有封地的皇子公主,若无诏令、终身不得出封地。 故而季怡萱自出生起就在凉州长大,凉州也是因着地稀物薄人口不丰,才得此名字; 初到京城时、季怡萱见着什么都挪不开眼。 ———————————————————— 墨竹轩内: “ 这余琦长公主一直跟咱们没什么往来啊 ” 秦嬷嬷皱眉,随即又开口道: “ 老奴还记得长公主未出嫁时,除了跟静华长公主走得近,剩下也就是跟自己胞兄来往,再没什么旁的了 ” 江知凝也着人找出县主服饰。 世家贵族有品阶的贵妇会面时,需穿着品阶服饰相见。 ----- 妙笔接话: “ 奴婢记着长公主不是有两个女儿吗,那佳乐郡主都十九了吧 ” 苗禾紧了眉头: “ 夫人,此番来者不善呐 ” 江知凝自铜镜前梳妆,听到此话冷笑出声: “ 外祖母实力雄厚,母亲也是皇权中心人物,余琦长公主封地凉州,日子拮据,来我这儿也是情理之中 ” 妙珠疑惑: “ 那不对呀,她不是该先去拜见郡主或者大长公主吗 ” 江知凝淡笑: “ 母亲素来不喜与皇亲国戚打交道,且往年她还在京都时 ” “ 都不得外祖母几分好脸,如今刚进京、总不好就吃闭门羹吧 ” ------ 话落穿戴完毕、一席湖蓝色县主品阶官服,梳着高椎髻; 发髻之上,佩戴着一整套华丽无比的 —— 累丝宝蓝点翠麒麟吐珠戏蛟海吉庆头面; 宝蓝色的丝线交织缠绕,点缀着璀璨夺目的翠羽和明珠。 脸上略施粉黛,恰到好处地衬出姣好的五官。 --- 秦嬷嬷点头附和: “ 夫人说的正是,尤其咱们乡君得大长公主喜爱,那长公主往这来也是一劳永逸 ” 江知凝回身问苗禾: “ 晚儿可梳妆好了?” 苗禾笑着点头: “ 回夫人的话,青黛姑娘方才说乡君已经过来了 ” 江知凝点点头。 ———————————————————— 鹅卵石小路上: 南向晚身旁跟着青黛青雅,主仆三人正不急不缓的走着。 靛青色乡君服饰勾勒出窈窕身姿,她本就雪肌玉肤,如今被这颜色一衬、更是白的晃人眼。 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天姿国色,狭长的凤眸操着处事不惊的淡然; 朱唇不点而红,眉眼如画国色天香。 发髻梳着随云髻,上头别着两只嵌绿松石鹿鹤同春水晶长流苏; 流苏通体水晶,一长一短交相呼应,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 青黛蹙眉: “ 乡君,奴婢觉着这余琦长公主,像是冲您来的 ” 南向晚点点头: “ 得陇望蜀,逍遥王世子眼下得力,凉州日子凄苦、她自然想着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 青雅接话 “ 她家那位长女佳乐郡主,据说在凉州素有美名,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 : 南向晚浅笑: “ 是啊,留到十九了,总算有机会进京了 ” ------ 青黛蹙眉: “ 奴婢想着,长公主留到现在,别是打量着有机会、让佳乐郡主入太孙府吧? ” 南向晚淡声: “ 就算不是太孙府,也会是旁的留京皇亲国戚 ” 青雅点点头: “ 青黛姐姐就别担心了,想借咱们的东风,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 青黛笑着点点头。 第18章 朝宴前夕(下) 待到了巳时,狼毫正点头哈腰的、带着三人到墨竹轩门口。 “ 长公主殿下,佳乐郡主、南阳县主,前头就是夫人主院了,内院皆是女子,小的就带到这儿了 ” ---------- 季云竹打量着面前的院子。 这一路走过来已经让姐妹二人咂舌不已了,这荣阳侯府真是金尊玉贵。 院外是粉墙环护,再往里走、便是争奇斗艳的花丛,里头种植着各种名贵珍稀的花卉。 走过花丛便是游廊,四面抄手游廊所用皆是上等玉石; 玉质温润,又精细雕刻纹理清晰可见,工艺精湛无比。 ----- 再往前走,这甬道皆是青玉鹅卵石。 即便是姐妹二人有所准备,还是被眼前惊了惊,暗叹不愧是这富贵无双的上京城。 商余琦端着姿态,到底是在皇宫长大的,这些看着也就那么回事。 足足花费了两炷香的功夫、才走到内院。 ———————— 一看内院更是不得了: 远远望去,扇巍峨高耸的大门、宛如一座华丽的艺术品; 定睛一瞧,竟是由整块的紫玉珊瑚、精心雕琢而成; 门上雕刻着精美的团金祥云纹,阳光打在上头,浓紫的光泽庄严无比。 ---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光是那些穿梭忙碌的丫鬟和仆妇、就不少于四十人; 她们身着统一的服饰,动作娴熟地各自忙着手中的事务。 ------ 院子的左右两侧,青漆大理石围绕着两个巨大的花坛,里面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芍药花; 这些芍药花瓣娇艳欲滴,如粉霞般绚烂,有的洁白如雪,清新脱俗; ----- 院里有一小处凉亭,乃是用上等的黄花杨梨木打造而成; 亭子四周环绕着翠绿的垂杨柳,细长的柳枝随风轻轻摇曳,宛如婀娜多姿的少女翩翩起舞; 下头池塘里,好些个江南名品锦鲤、正一个个露出水面等着丫鬟投喂; 季云竹心里真是惊叹不已,怪不得母亲费心筹谋,要自己留在京城。 ----- 单就一个侯府都快赶上公主府富贵了,她都不敢想太子东宫该是何等风光。 季怡萱心里也是羡慕得紧,好在姐妹二人教养还在,面上倒是挂着温和浅笑。 ———————————————————— 张嬷嬷忙上前迎人: “ 老奴给余琦长公主请安、给佳乐郡主、南阳县主请安 ” 余琦长公主看着来人,心下惊叹。 面上却带着笑开口 : “ 本宫没记错的话,您是舒悦姑母身边的嬷嬷吧 ” 张嬷嬷也挂着笑开口: “ 长公主还记着老奴呢,倒是叫长公主挂心了 ” ----- 不怪商余琦记得,张嬷嬷以前是大长公主府掌事姑姑; 儿时她去长公主府去探望姑母,每回都是张嬷嬷出来告知她姑母不见客的。 ----- 张嬷嬷笑着指引: “ 长公主快请,夫人等候多时了 ” 话落便请三人进去。 待进了内院,江知凝褔身行礼: “ 妾身阳城县主江知凝,见过余琦长公主、见过佳乐郡主,问长公主、郡主万福 ” ----- 话落商余琦忙上前扶起来: “ 哎呦知凝啊,你跟本宫年岁相仿,没得在意这些虚礼,云竹怡萱还不见过你们表姐 ” 两姐妹脸上挂着笑上前褔身做了个晚辈礼: “ 云竹(怡萱)见过知凝表姐 ” 虽然她们是同辈,但江知凝也三十四了,跟自己母亲年岁相仿,总是要见礼的。 ----- 江知凝笑着恭维: “ 姨母,这两个孩子生的真好啊 ” 待话落领着三人进屋落座。 ----- 苗禾带着一众小丫鬟、端着手中托盘笑着行礼道: “ 奴婢见过长公主,见过郡主、县主,咱们夫人备了些金丝千层如意酥 ” “ 枣泥玉芙海棠糕,百合如意卷和牡丹芙蓉卷,茶是千山雪松,几位主子尝个鲜 ” 话落,身后丫鬟将点心一一放在主子们跟前,这种时候都是一位主子一份的。 ----- 商余琦笑着开口: “ 唉,本宫记得离京那年,你才十三吧,瞧瞧你如今,竟是一点没变 ” 江知凝不好意思般笑了笑: “ 姨母说的哪里话,知凝都老了 ” 商余琦嗔怪看她一眼: “ 哪里是本宫夸口,你十岁时、就是这上京城出了名的第一美人 ” “ 如今数十年没见,知凝容颜依旧啊,不信你问问本宫这两个丫头 ” ----- 季怡萱笑笑接话: “ 母亲常与我姐妹二人说起,知凝表姐生的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 江知凝看向商余琦: “ 这是怡萱吧,我瞧着像姨母您年轻时的风采 ” 商余琦笑笑点头接话: “ 这丫头像我,不像云竹丫头跟她爹一个德行,像个闷葫芦似的 ” 季云竹听着此话,放下手中香茗羞红了脸: “ 叫表姐看笑话了 ” 话落脸更红了。 ----- 江知凝笑笑: “ 哪儿的话,女儿家金贵,云竹这性子我倒是喜欢得紧 ” 商余琦捂着帕子浅笑: “ 你惯会替这丫头说话,知凝啊,本宫怎的没见着向晚那丫头啊 ” 说着还眯了眯眼往外头瞧了瞧。 江知凝心道你这消息倒灵通; 前儿个进京,女儿在侯府的事就知道了。 随即笑笑接话 “ 怕是晚儿想着见姨奶奶,定是预备着盛装出席呢 ” : 正说着话,外间丫鬟高声: “ 夫人,长乐乡君到了 ” ———————————————————— 随着南向晚进来,季云竹呼吸一滞,季怡萱也是愣了愣。 只见那美人容色绝尘,便是那老旧颜色的靛青宫装、也不能掩盖其半分风华; 气若空谷幽兰 ,行至间裙摆微扬、却不漏出一点鞋面,狭长的凤眸带着些威仪; 不愧是大长公主教养出来的,这仪态真是叫人自惭形秽。 ---------- 季云竹心里苦笑。 母亲还想让自己做太孙侧妃,有这样的正妃坐镇,皇太孙殿下是傻了才会看上她。 原本瞧见江知凝长相时,她心里便有几分担心了; 母亲都长得这般好看,女儿怎么会差,这一看果然如此。 季怡萱缓缓拉住长姐的手、算是安慰。 ·----- 商余琦美眸微凝,打量着南向晚。 心下也是连连叹气,这般绝代风华,确实举世无双; 怪不得哥哥来信说,若想在京中站住脚,别想着走太孙门路。 有这样的正妃哪儿还用得着旁人。 ----- 但面上笑容不变: “ 哎呦呦,这就是向晚丫头吧,快上前来叫本宫瞧瞧 ” 南向晚俯身行礼 : “ 臣女长乐乡君南向晚、见过余琦长公主,见过佳乐郡主、南阳县主 ” 衣袖舞动间行云流水。 商余琦拉着南向晚的玉手: “ 快快免礼,知凝啊,向晚丫头生的真好,瞧瞧这脸蛋,倒是本宫夸早了,该是向晚青出于蓝才对 ” 江知凝推拒回话: “ 姨母说的哪里话,云竹怡萱也是倾城之貌 ” “ 来,向晚呐,这位是本宫的大丫头云竹,这个是本宫的小闺女怡萱 ” 商余琦松开南向晚的手,随即指着二人笑着介绍。 南向晚微微福身: “ 见过云竹表姨、怡萱表姨 ” ----- 季云竹温笑着上前牵着南向晚: “ 快起来,咱们年岁都差不多,私下里不必拘着这些虚礼 ” “ 本郡主虚长你几岁,你便唤一声姐姐就是了,怡萱小你一岁,你就叫妹妹吧 ” 季怡萱也笑着上前: “ 是啊向晚姐姐,咱们私下叫叫无妨的 ” ----- 商余琦笑的夸张: “ 哈哈,瞧这两个丫头,本宫就这两个女儿,平日里除了慕青那混小子 ” “ 她们姐妹也见不着旁人,这如今见了向晚心里怕是欢喜的不得了了 ” 江知凝笑着打太极: “ 姨母说的是,向晚也是自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整日拘着规矩,我倒盼着能像怡萱似的活泼些 ” 这话倒是真心,南向晚自小循规蹈矩; 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也从来不似寻常女儿家撒欢嬉闹。 ----- 商余琦笑道: “ 向晚是未来太孙妃,是这京城里顶顶好的世家贵女,自是跟寻常闺秀不同 ” “ 本宫倒是看着向晚礼仪气度皆是上佳,不愧是得舒悦姑母教养的 ” 江知凝笑笑: “ 晚儿,你带着郡主和县主去院子到处转转,在这听我们聊天也是烦闷 ” 商余琦也没什么异议: “ 是啊,你们跟着向晚去逛逛吧 ” 季怡萱高兴的不行,三人行了礼就出去了。 ———————————————————— 三人正在逛着,几个丫鬟不远处跟着。 南映仪离老远就看见三人,有说有笑的逛园子。 南映仪蹙眉问春香: “ 长姐旁边那两个女子是谁啊,穿着的好像是品阶宫装 ” 春香瞧了一眼,了然回话: “ 回小姐,奴婢早上听主院说今日余琦长公主上门拜访夫人,这两位估摸着就是佳乐郡主、和南阳县主了吧 ” 南映仪双眼一亮: “ 余琦长公主···我记得长公主有位嫡子名叫季慕青,今年十七了 ” 春香点点头接话: “ 是呢小姐,此番也一同进京了,等后日咱们就能看见了 ” ---------- 南映仪温声: “ 瞧着郡主跟县主的长相···想必那季慕青也生的不凡···” 春香听着此话心中警铃大作,忙小声开口: “ 小姐您可别有些糊涂心思,余琦长公主也就是看着风光罢了,长公主封地凉州,那是何等贫苦地界 ” 南映仪反应过来,尴尬笑笑: “ 我就随口一说,瞧你这样子 ” 春香松了口气: “ 那小姐咱们回去吧 ” 南映仪却是快步向前走: “ 这都撞见了,总是要跟郡主县主见礼才是,否则岂不是失礼了 ” ------ 南映仪笑着走至三人跟前。 春香福身行礼: “ 见过长乐乡君 ” 南向晚淡笑: “ 是二妹妹啊 ” 南映仪似什么都不知道般懵懂开口: “ 长姐,这两位是···” 南向晚介绍二人: “ 这位是佳乐郡主、这位是南阳县主 ” ----- 季云竹诧异: “ 向晚,她是···” 看着面前眼眸精明的女子,江知凝不是只有一对龙凤胎吗? 南向晚温声开口 “ 云竹姐姐,这位是府上侧夫人所出的二小姐 ” : 南映仪像是刚反应过来般、给二人行礼: “ 呀~ 臣女见过佳乐郡主、见过南阳县主 ” ----- 季怡萱目露鄙夷,不愧是小妾生的女儿,像个哈巴狗似的在跟前讨好。 季云竹微笑: “ 免礼吧 ” 南映仪装着天真样子: “ 既是长姐的客人,那妹妹便随着长姐叫一声云竹姐姐、怡萱姐姐了 ” 季云竹心里暗自好笑,这南映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面上却淡笑着没说话。 ----- 季怡萱却不是个好性子的,此刻冷笑出声: “ 本县主可没有什么妹妹,二小姐虽是庶出,到底也应该是在知凝表姐跟前教导长大的 ” “ 怎的一点规矩体统也没有,你该唤本县主的封号——南阳县主,唤长姐一声佳乐郡主 ” --- 南映仪脸色一白,眼眶泛红,可怜巴巴地看向南向晚: “ 长姐,我 ······ 我是想着来者是客 ···· 妹妹绝无并无冒犯之意 ” 南向晚轻轻拍了下季怡萱的手道: “ 家中庶妹不懂规矩,叫怡萱妹妹看笑话了 ” 而后转向南映仪: “ 二妹妹,今日我还有事,你且先回吧 ” 南映仪含着两包热泪,福了福身: “ 那妹妹先告退了,还请佳乐郡主、南阳县主勿怪 ” 转身离开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待主仆二人走远了, ------ 季怡萱撇嘴道 : “ 向晚姐姐,您也太好性儿了,区区一个庶女,说难听点就是个奴才,如此厚颜无耻巴结讨好,您还何必给她面子 ” 季云竹佯装生气: “ 怡萱!不可胡言 ” 南向晚笑笑: “ 怡萱妹妹真性情,向晚岂有怪罪之意 ” 随即又接话: “ 府上侧夫人如今有孕,父亲对其颇有疼惜,总是要留几分颜面 ” --- 季怡萱听着转了转眼珠子没做声。 季云竹柔笑: “ 向晚妹妹说的是 ” 心下也有了几分考量。 ———————————————————— 相宜院内: 南映仪趴在桌子上默默垂泪。 春香在旁小心顺背。 毕嬷嬷忙快步上前查看: “ 我的好姑娘,这是怎么了?” 春香回话道: “ 嬷嬷,方才婢子同小姐逛园子,正撞上长乐乡君了 ” 毕嬷嬷不解开口: “ 那是长乐乡君训斥小姐了?也没道理啊?” ------ “ 今日主院有贵客造访,余琦长公主带着两个女儿与夫人会面 ” “ 方才正碰见乡君带着佳乐郡主和南阳县主逛园子,小姐上前见礼 ” “ 说了句同乡君一般唤二人姐姐,叫那南阳县主好一通羞辱,这才难受得紧 ” ----- 毕嬷嬷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 “ 哎呦我的小姐呦,按着辈分,咱们长乐乡君该叫那二人表姨啊!” “ 想必是郡主客气这才叫一句妹妹,您这跟着叫,人家可不是生气吗!” 南映仪抽泣着回话: “ 嬷嬷,这京中皇亲贵胄那么多,我哪记得全啊 ” ----- 毕嬷嬷直叹气: “ 老奴知道您想谋个好前程,可这些个人都是冲着巴结未来太孙妃来的 ” “ 那余琦长公主的夫婿是尚主的,府上没有妾室庶出,您说您还巴巴的凑上去,这不是摆明了叫人羞辱吗 ” 春香也小声说着: “ 是啊小姐,按奴婢说您就不该过去,那两人眼瞧着是冲乡君去的,定是得了嘱咐讨好乡君的 ” ----- 南映仪抬头: “ 到底是我身份卑贱 ” 毕嬷嬷温声安慰: “ 话不是这么说的,您后日便进宫赴宴了,到时候若是得了哪位世家贵妇青睐,这后半生也就无虞了呀 ” 南映仪低下头掩住眸中恨意,轻嗯了声算是应了。 第19章 风雨欲来 傍晚时分: 江知凝刚送走了母女三人,转身满脸疲惫的回了自己院子。 ----- 金丝软轿内,季怡萱玉手捻着刚剥好的葡萄; 粉唇微张,缓缓吃下那颗晶莹的葡萄。 随即咽下葡萄开口道: “ 母亲,女儿觉得那南向晚不足为惧 ” 商余琦细眉微挑: “ 哦?” 季云竹含笑接话: “ 今日女儿跟着逛园子的时候,见着了她府上的庶女 ” ----- “ 是啊,那庶女心机深着呢,我跟姐姐穿着宫装,她还装的浑然不知似的上跟前来搭话 ” 提起这事季怡萱就气鼓鼓的。 见女儿脸色不对,商余琦追问: “ 可是说了些难听的话?” 季怡萱一脸鄙夷: “ 那倒也不是,只是说随着长姐,与我们姐妹二人称作姐姐呢 ” 商余琦皱眉: “ 这般厚颜无耻?那南向晚怎么说的?” 季怡萱噗嗤一声笑出来: “ 母亲,她说庶女不懂规矩,让我见谅,也未责罚她冒失之处 ” ----- 季云竹也温声: “ 母亲,女儿觉得舅舅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那南向晚在女儿看来不堪大用 ” 季怡萱忙不迭点头: “ 母亲,那南向晚就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也就是规矩好些,长得漂亮些,再也没什么出挑的 ” 商余琦听着,眉目舒展: “ 好啊,那想来是大长公主娇惯,也没教出几分聪明 ” ----- 季怡萱想起下午的事,好笑开口: “ 女儿倒觉得是随了江知凝了,您看江知凝也是容色甚佳,今日那南向晚说 ” “ 那庶女的生母如今有孕,她爹爹很是看重,所以才未责罚那庶女 ” 商余琦大笑出声: “ 啊哈哈,果真是个不中用的,责罚一个庶女也瞻前顾后 ” 季云竹小心试探: “ 正是如此,母亲现下放心了?” ----- 商余琦微微颔首: “ 嗯,目前看来确实不足为惧,不过你们也不可大意 ” “ 毕竟她背后站着的是大长公主,便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也是有所依仗 ” 季云竹乖巧应道: “母亲说得是,女儿们明白 ” 商余琦满意的点点头: “ 即如此,云竹,待到后日,你定要把握好机会一举成名,即便做不到拿下太孙的心,也在这上京城世家大族中露个脸 ” “ 本宫定要叫他们看看,本宫的女儿是多绝代风华 ” ------ 季云竹点头称是。 季怡萱掀开轿帘一角: “ 母亲,这上京城真是富贵无极啊 ” 看着外头人声鼎沸,街上灯火通明,便是傍晚也有小贩络绎不绝,看着眼前场景,季怡萱满眼神往。 商余琦也眸色幽深: “ 所以更要留在这了 ” ———————————————————— 墨竹轩内: 江知凝晚膳都没用,今日假笑了一天让她头疼得很。 秦嬷嬷上前按着太阳穴: “ 夫人累着了 ” 江知凝深色疲倦: “ 她方才与我在院里,说季云竹年岁大了,在凉州城里也没什么好人家 ” “ 此番入京能住些时日,让我帮着相看、寻摸着可有合适的人选 ” 秦嬷嬷皱眉: “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 ----- 张嬷嬷拿着薄荷脑油走进来,把薄荷脑油递给秦嬷嬷,随即开口: “ 没这么简单,余琦长公主所图怕是不止于此 ” “ 妹子你没瞧见今日送来的那匣子礼物?都是个顶个的金贵 ” “ 凉州贫瘠,她在宫里时体己也不多,你说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 ----- 妙笔疑惑: “ 张妈妈,那长公主到底是公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有些华贵的物件也不稀奇啊 ” 张嬷嬷嗤笑: “ 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就奢靡无度,便是存了再多,这些年估摸着也花的差不多了 ” “ 老奴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她也有几分了解 ” 江知凝睁开双眼看向张嬷嬷: “ 那妈妈你快说说呀 ” 妙珠忙搬了个红木矮凳,凑上前怕听不真切。 —————————— 张嬷嬷好笑的点了点妙珠额头,也寻了个椅子坐下,娓娓道来: “ 这余琦长公主与逍遥王一母所出,舒太妃母家势微,在宫里也不得宠 ” “ 当今陛下(商君盛)不喜舒太妃一脉,连带着这两位、自是在宫里也没什么好日子 ” ----- “ 她当年成婚、说是榜下捉婿,实际也就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好人选了 ” “ 公主嫁人又不能闹得太难看,丢了皇家颜面,陛下这才在新科贵子里面、选了家世最差的季宁贤 ” “ 驸马祖上数三代都是寒门子弟、世代务农,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出息的 ” ----- “ 两人大婚后,陛下就打发她去了凉州,说来也不光是不喜舒太妃一脉,这些远在藩地的藩王陛下也都烦的紧 ” “ 她自己母家不丰,夫家更是一贫如洗,如今还能这般阔绰 ” “ 老奴猜测,要么是在凉州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财路,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暗中相助 ” “ 但老奴觉得还是背后有人的可能大 ” —————————— 江知凝缓过来几分,此刻坐直身子: “ 妈妈这话怎讲?” “夫人您想啊,凉州那地方,地处西北苦寒无比,离得近的藩地也都一贫如洗 ” “ 若是背后无人帮衬,她早就被西北风霜摧残的不成样子了,今日老奴瞧着她还是光鲜亮丽 ” “ 便是两个女儿都瞧得出是娇养出来的 ” --- 妙珠开口道: “ 那就是逍遥王呗,他封地尧州,虽说不是什么富贵极乐,也算是衣食丰厚啊 ” 张嬷嬷摇摇头又说: “ 三年前大昭与楼兰一战,逍遥王世子一战成名后,陛下给了恩典,有了尧城军机大营五万兵将的半块虎符 ” “ 陛下给了恩惠,兵将又养在尧城,那这军饷自然是逍遥王府来出了 ” --- 妙珠瞪大了眼睛: “ 那咱们陛下也不怕逍遥王造反起兵吗 ” ----- 张嬷嬷眸光闪着嘲讽: “ 哪儿去起兵?妙珠姑娘当皇帝是糊涂的?先不说虎符得是有陛下的半块合在一起才能调动军机大营 ” “ 单说咱们的陛下疑心颇重,那尧城军机大营,每一个月便换一位副将前去守城 ” “ 如今这朝堂上那些四到六品的武将数不胜数,又都是世家子弟,牵一发而动全身,逍遥王就算有心谋反,也惹不起京中世家啊 ” “ 倘若早些年是逍遥王暗中相助也合乎情理,现下要养着这些兵卒,怕是自己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 —————— 一番话说完,屋内众人都看着张嬷嬷瞠目结舌。 给张嬷嬷看的老脸一红: “ 这···这都看着老奴做什么 ” “ 老姐姐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呀,就是比咱们这些人聪明 ” 秦嬷嬷满眼敬佩。 妙珠双眼亮晶晶的: “ 是啊张妈妈,您可真厉害知道这么多事 ” 妙笔也过来戳妙珠圆润的额头: “ 那你日后可得跟着张妈妈好好学习,得妈妈几分真传你也能厉害些 ” 妙珠点头如捣蒜。 张嬷嬷噗嗤一笑: “ 老奴好歹先前也是大长公主府出来的,这点子眼光都没有,大长公主也不会把老奴送到夫人跟前来了 ” 江知凝笑着点头: “ 到底是外祖母有远见,把嬷嬷送到我这儿来 ” 张嬷嬷谦逊一笑: “ 夫人谬赞了 ” ———————————————————— 归晚居: 青雅进来回话: “ 乡君,夫人院里苗禾姑娘说今日夫人累着了,晚膳叫乡君自己先用 ” 南向晚正倚在榻上看书,听闻此话点了点头。 青黛脸上带着笑: “ 乡君,今儿个二小姐倒是帮了大忙了 ” 代嬷嬷疑惑: “ 二小姐干什么了?” 青雅笑着跟代嬷嬷简单说了今日的事。 随着青雅的叙述,代嬷嬷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不由感叹开口: “ 哈哈,倒是歪打正着了 ” ------ 青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 可不是吗,那二人一瞧就是来打探咱们乡君虚实的 ” 此时,青黛轻轻地将手中的花瓶放置在桌上; 随即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 只是奴婢实在看不出来,这余琦长公主到底意欲何为?” 代嬷嬷稍作思考后回答道 : “ 依老奴之见,估计和青黛姑娘您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想必是想让其长女进入太孙府吧 ” ------ 话音刚落,青雅噗嗤一笑开口道: “ 那可不是一家人要反目了?贤王妃不是想让逍遥王世子(商轩云)家的商锦瑟、做太孙侧妃吗 ” 南向晚放下手中书 : “ 京中达官显贵众多,太孙不成、也还有旁人 ” 代嬷嬷点头: “ 正是如此,所以估摸着若进不得太孙府,也能留在盛京 ” 南向晚起身说着: “ 代嬷嬷,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一道,山药百合莲子粥给阿娘送去 ” 代嬷嬷应声,随即出门去小厨房。 —————————— 到了子时: 夜色漆黑,上次的银发少年正站在荣阳侯府房顶。 黑衣人蹲在地上回话: “ 主子,几位藩王都已入京!”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一道寒光乍现; 一枚紫金梅花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着他们所在之处急速甩射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银发少年瓷白的手伸出,稳稳地将那枚来势汹汹的紫金梅花镖、夹在手指之间。 -------- 目光顺着飞镖飞出的方向望去,面具未覆盖的薄唇正微微上扬,露出丝戏谑。 随后缓缓转过头来对地上男子说道: 少年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调侃: “ 看来主人家不喜欢咱们踩人家房顶 ” 面具之下一双湛蓝眼眸透着几分玩味,轻轻丢下那枚梅花镖。 黑衣人抬头,对视后略微点头,随后二人隐进月色中。 —————————— 逍遥王府旧宅: 商轩云,此刻正坐在书房内发呆。 他今年三十一,生的也是丰神俊朗,此刻身着一身轻便武袍,墨发仅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 长女商云清今年十四,与尧城当地县令家的公子青梅竹马,二人自小定亲。 次子商鹤今年十三。 幺女商锦瑟虚岁十一,她生的极好,逍遥王很看重这个孙女。 -------- 贴身小厮白桦进来抱拳行礼: “ 世子 ” 商轩云点点头: “ 来信了? ” 白桦关了窗子,将一卷信纸,自信鸽封筒里拿出递给商轩云。 商轩云正了正神色,接过信纸。 二人就着昏黄灯光缓缓查探: 信纸上写着四个字 —— 留京半年。 商轩云眉头紧皱。 白桦瞪着眼睛: “ 世子 ······ 这·······” 商轩云微抬左手,示意白桦噤声。 ------ 商轩云眉头打着死结。 白桦又打开窗子,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关上, 随即小声开口: “ 世子,如今陛下只许咱们暂留京中,至多不过两个月就必须回到封地,这···这怎么能做到 ” 商轩云长长叹了口气: “ 既是主子吩咐,尽力去做便是了 ” 白桦也叹了口气: “ 这次咱们没带旁人,世子半年不回去,尧城那边怎么办?” 商轩云揉了揉眉心: “ 父王会做好准备的 ” 白桦也只得叹气点头。 ———————————————————— 长公主旧宅—— 商余琦卧房: 一容貌儒雅的男子,坐在那张寒玉床上,狭长的丹凤眼凝视着床上美人睡颜。 修长的手布满薄茧,轻轻抚上商余琦的脸。 略显粗糙的手一抚上来,商余琦便觉得脸颊微痛; 她一向睡眠浅,此刻不满皱眉,察觉动作未停,终是怒急睁眼。 ----- 男子温声开口,清朗的声音似含着万般柔情: “ 琦儿~ ~ ” 商余琦听着声音,美目带着些不可置信,随即看向男子,眼眶蓄满热泪: “ 本宫还以为你死外头了 ” 话落便起身抱着男子一身甲胄。 男子轻轻拍着商余琦的背,轻声安抚道: “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莫要伤心了 ” 商余琦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泪珠,才反应过来: “ 你疯了不成!现在也敢在京城现身? ” ------ 男子搂着商余琦,温笑开口: “ 你走后四日、我方到凉城,得知你来了盛京,心里想你想的紧。琦儿你疼疼我 ” 商余琦捶着男子胸口,两颊红的像熟成的樱桃,娇艳欲滴: “ 别想糊弄本宫,行踪可有泄露?” 男子含笑握住粉拳,一双丹凤眼含着化不开的柔情。 “ 放心吧,末将可是快马加鞭,为与公主一见,一路上累死了两匹马呢 ” 男子说着轻轻亲了亲商余琦脸颊。 商余琦娇俏回应: “ 贫嘴!” 随即又皱眉问道: “ 那你何时回去? ” ----- “ 不急,能跟公主在一块儿,末将死也甘心 ” 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了商余琦。 惹得商余琦一声惊呼: “ 小声些,云竹和怡萱在隔壁睡着呢 ” 男子含笑: “ 知道了 ” 随即轻轻将商余琦放到里头。 解了自己一身盔甲,嘴角笑容如沐春风。 商余琦满脸红霞,嗔怪的看着脱衣服的男子,心里知道他要干什么,嘴角也带着羞涩笑意。 ----- 芙蓉帐内暖意融融,柔软的锦被轻覆于身躯之上,带来丝丝缕缕的温暖舒适。 在这静谧而又充满诱惑的氛围里,一对有情人正沉浸在无尽的欢愉之中。 他们紧紧相拥,彼此的轻微喘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美妙的乐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时间仿佛凝固,只为让这份深情得以延续。 ----- 每一个亲吻都是那么热烈而深沉,每一次抚摸都如同点燃了一团火焰,燃烧着两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情到浓时,所有的疲惫和困倦都被抛诸脑后。 鸡鸣时分也未停歇,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纷扰,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心中唯有那份炽热的爱意。 就这样,二人沉醉在爱欲的海洋里,不知疲倦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和灵魂,享受着这难得的缠绵时刻。 第20章 太孙归京 荣阳侯府—— 第二日一早请安后,几位姨娘都散了。 ------ 江知凝正跟南向晚用早饭; 席间拉着女儿的手满眼不舍: “ 晚儿,明日宫宴后你随着外祖母回去了,阿娘实在舍不得你 ” 南向晚温声哄道: “ 阿娘,大长公主府离得不远,阿娘闲暇便去府上看婉儿也是一样的 ” 秦嬷嬷也安慰道: “ 是啊夫人,咱们侯府污遭,乡君还是在公主府清净 ” ------ 江知凝叹气点头: “ 妈妈说的也是,侯府这些个人都揣着八百个心眼子,一个个的手段下贱,没得脏了我儿的眼 ” --- 张嬷嬷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地接着话: “ 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嘛!长乐乡君眼看着就要及笄 ” “ 这可是女儿家头等大事,大长公主府早就开始忙起来了,这请帖半个月前就发出了 ” “ 咱们乡君何等金贵?夫人、眼下操办这场及笄宴、才是头等重要的正事儿!” --- 江知凝总算笑起来,点点头: “ 是我糊涂了,待会儿你去请二小姐三小姐过来,明日宫宴,她们从没去过,总是得嘱咐一二 ” 妙珠笑着连连点头: “ 诶!奴婢这就去 ” 话闭拉着芳草就去了。 --- 南向晚拍拍母亲的手,聊表安慰。 江知凝顿了顿、笑着开口道: “ 你父亲一早还派人说,明晚亲自送你回公主府呢 ” 南向晚神色淡然: “ 既是父亲想送,做女儿的也不好推辞 ” --- 江知凝也未接话,只是满目慈爱看着南向晚,轻轻挽了挽女儿鬓边碎发。 待用完了早膳,江知凝便叫南向晚回房里歇着去了; 明日一早便要进宫,得在宫里待到晚宴散了才能得片刻安宁; 她心疼女儿劳累,赶紧叫她好好歇着。 ———————————————————— 妙珠和苗禾带着南映仪、南映雪前往主院。 今个南映仪(二小姐)打扮的倒是素净,一身圆领绛紫对襟襦裙;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鬓边别着两只海棠珠花,珠花小巧玲珑,花瓣晶莹剔透,灵动鲜活。 许是因着昨日哭过,此刻杏眼微肿,倒更增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韵味。 ------ 再看南映雪(三小姐),依旧如往常般文静娴雅; 今个穿的烟罗锦绣杜鹃纱裙,那轻薄的纱质随风飘动; 梳了个单螺髻,其上点缀着一支珍珠鎏金流苏钗。 圆润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鎏金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闪烁着点点金光; 未显得过分张扬,倒衬得越发清丽婉约。 ------ 南映雪担忧开口: “ 二姐姐昨夜可是没休息好?” 南映仪眸底带着一丝不耐,脸上却挂着温婉的笑: “ 昨日姨娘送来了些时兴绣样,跟春香琢磨了半夜,倒叫妹妹看笑话了 ” 南映雪了然笑笑: “ 二姐姐绣活好,妹妹哪里会笑话 ” 南映仪谦逊一笑: “ 等回头姐姐把那绣样借妹妹一观,我记得三妹妹女工也是上佳 ” 南映雪脸上带着薄红,像是不好意思般开口 : “ 那先多谢二姐姐了 ” -------- 妙珠是知晓昨日的事的,此刻离得不远不近,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完整; 眸底带着嘲讽,转过身跟苗禾眼神交流。 --- 苗禾也捂着帕子偷笑,心道这二小姐惯会找借口; 知道丢了大脸不好在人前提及,倒想了个好借口圆过去; 青雅可说了,那二小姐走的时候哭的眼泪汪汪的。 --- 妙珠悄悄跟苗禾咬耳朵: “ 就得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能入宫就高人一等了 ” 苗禾嗔怪的拍了拍妙珠的手,忙看看南映仪有没有听见,见她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妙珠满眼得意,像只斗胜的公鸡。 几人不急不缓的走着,片刻功夫就到了主院里。 ---------- 二人福身见礼: “ 映仪(映雪)给母亲请安,问母亲妆安 ” 江知凝放下白瓷珐琅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响。 神色淡然开口道: “ 都起来吧 ” 二人齐声: “ 谢母亲 ” 随后贴身丫鬟扶着二人入座。 江知凝音调稍冷: “ 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嘱咐些入宫事宜 ” 两人又齐声回应: “ 女儿愿闻其详 ” 江知凝打量了片刻两人 ,看着南映仪眸光讽刺: “ 张妈妈,你来说吧 ” ———————————— 张嬷嬷福了福身,神情严厉,缓缓出声: “ 两位小姐是头一遭入宫,这进宫赴宴礼仪繁琐,老奴便托大先嘱咐二位小姐一遍 ” “ 明日辰时末,陛下与众位朝臣下了早朝后,这各家的世家夫人需携着家眷,在巳时前进宫赴宴 ” “ 明日的正宴是在酉时开席,席面是为庆贺皇太孙殿下南下赈灾有功 ” ------ “ 诸位命妇女眷进宫、需从朱雀门入殿,宫门口会候着皇后娘娘指派的,宫里女使、嬷嬷前来迎接 ” “ 各家夫人跟着引路嬷嬷穿过其间宫羽,有品阶的命妇女眷至皇后娘娘的凤鸾殿先请安见礼 ” “ 各位亲王妃、郡主、公主都会在今晚入宫 ” “ 待见过皇后娘娘后,便是去宸贵妃娘娘的朝露殿、丽贵妃娘娘的阳春居行礼觐见 ” ------ “ 其余贤、良、淑、德、四妃会在宫中备好的接待命妇家眷的宫羽接见,因入宫时辰是午膳前,宫里会简单备些小食 ” “ 咱们夫人是正五品县主,享食邑三百石,尊称是阳城县主,届时二位小姐会随着夫人一同觐见各位娘娘 ” “ 入了宫内,二位小姐还请谨言慎行,皇宫不像侯府,若哪位小姐触怒贵人 ” “ 便是咱们夫人也保不住您,还要连累荣阳侯府为世人耻笑 ” ----- “ 咱们乐华郡主与皇后娘娘是闺中密友,享食邑一千石、封地永州 ” “ 娘娘身份尊贵,两位小姐见过祖母时需恪守规矩,咱们郡主严厉,莫丢了夫人的脸 ” “ 待开席之时,男宾女客对立而坐,两位小姐无封诰 ” “ 进宫后贴身侍女不得同行,只能在朱雀门候着,切记跟紧夫人,别闹出什么笑话来 ” “ 咱们将军府秦夫人,是四品淑人的封诰之身,届时见面需行大礼 ” “ 明日皆是达官显贵,两位小姐切记老奴说的话 ” —————————— 一番话下来,两人都是冷汗涔涔。 她们只知皇宫规矩多,没想赴宴规矩也这么多; 此刻也顾不得旁的,忙起身行礼: “ 映仪(映雪)谨记嬷嬷教诲,必不会丢了母亲颜面 ” ------ 江知凝淡然看着,随即也开口: “ 若非侯爷求到我这,这种宴会世家贵女都怕出错,更何况是庶出 ” “ 此次宴会朝中皇亲国戚皆一同赴宴,这些个皇亲国戚家中女眷、也都是有封诰之身的 ” “ 明日都会身着诰服,眼睛擦亮些,别囫囵得罪了 ” 话落嘴角嘲讽。 ------ 南映仪心下一紧,心知这是知晓了昨天的事,贝齿轻咬朱唇 : “ 是,女儿知晓 ” 南映雪也缓过些神色,面上乖巧: “ 女儿谨记,那长姐会同女儿们在一处吗 ” 江知凝笑笑: “ 明日晚儿入宫后,舒悦大长公主会带着向晚一道,我看着你们二人就行了,你大哥会在酉时前随你父亲入席 ” 南映雪点点头,眼里也带着丝落寞。 ------ 南映仪状似疑惑开口 “ 那,女儿们可要跟着长姐拜见大长公主?” : 张嬷嬷冷笑。 秦嬷嬷也是一脸不悦,这二小姐还真是不放过一处能巴结的机会。 江知凝冷笑: “ 外祖母不喜热闹,你好好守着规矩跟着我就是了,有你拜见的时候 ” 南映仪听着也不敢再接话。 妙珠翻了个白眼。 江知凝摆了摆手: “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 两人福身行礼: “ 是,女儿告退 ” -—————————————————————— 京城南门口处: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古老厚重的城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守门士兵身着软甲,神情严肃地站着,此刻正一丝不苟地核对着、每一个进城之人的路引。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缓缓行来。 马背上坐着一人,身着一袭靛青色的金丝软甲,软甲质地柔软光滑; 软甲之上,精心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图案,既彰显了其尊贵身份,又显得低调而不失张扬。 此人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英俊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 毫无疑问、这便是当今皇太孙——商衍。 ------ 身后紧跟着大批全副武装的官兵,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守城士兵们远远瞧见这队人马,心中一惊,连忙高声喝道: “ 皇太孙殿下归京!闲人退避!” 声音响彻整个城门区域,引得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 随着这一声高呼,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人们自觉地向两旁退让开来,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高呼出声: “ 呦!诸位快看呐,太孙殿下回京了 ” 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响起: “ 是啊,瞧瞧咱们太孙殿下,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啊,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世间少有啊 ” “哎呀呀,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今日能够亲眼目睹太孙殿下的风采,也算是此生无憾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 “ 看这样子,太孙殿下应该是刚刚从南方归来吧,瞧他这一脸的倦容,想必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可真是辛苦 ” 人群叽叽喳喳说着。 ------ 方才那士兵忙上前屈膝行礼: “ 末将参见太孙殿下 ” 商衍在马背上斜睨一眼,鼻腔发出声音 : “ 嗯 ” 小将脸上带着笑,音色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 殿下一路风尘仆仆,只是这规矩不可废,您这路引还请借小的一看 ” 商衍眉头一皱,倒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 身后的贴身小厮凡九会意,自马上下来; 从袖中掏出一封烫金锦纹的路引,随即递给那守城士兵。 ---- 小将点头哈腰接过: “ 有劳公子 ” 随后细细查探,见无碍忙还回去。 “ 放行放行 ” 说着走到一旁,朝闸关的士兵挥了挥手。 厚重闸关开启。 身后士兵皆跪下行礼 “ 恭迎太孙殿下回京 ” : 凡九上了马背随着商衍前行。 ------ 大军行过间,只见队伍中央有一顶华美的金丝软轿,此刻一只嫩白的揉夷微微掀起小轿窗帘。 那只手白嫩如刚剥了壳的鸡蛋,水葱似的指甲衬得那双手越发修长。 人群里有一中年男子开口道: “ 呦!这怎的还有个姑娘 ” 众人闻声也都瞧见有只嫩白素手。 “ 难不成殿下南下一番,带了个美人回来?” “ 是了是了,这轿子不正是皇家规仪吗 ” ----------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商衍俊脸一沉。 回头朝着轿子方向低声开口道: “ 娇娇儿,不得胡闹 ” 那只手像是受了惊一般迅速缩了回去。众人见状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从轿子里传出轻声啜泣。 凡九皱眉,随即停下马步等着轿子行至自己跟前,低声开口: “ 姑娘,眼下已是京城地界,此时众人都盯着咱们呢,还请姑娘体恤殿下 ” 蒋娇儿低嗯一声。 ----- 商衍自小习武,内力深厚,此时听着,轻呼了口气。 一旁的牙肆皱眉贴近商衍,脸上带着几分不耐: “ 殿下,如今各地藩王都已入京,众人眼睛都瞧着您呢 ” “ 您再宠爱蒋姑娘,也得有分寸些,若传出去了岂非说殿下昏懦!” --- 商衍皱起眉头,心中烦闷不已。 蒋娇儿是他心爱之人,她本不愿一同回来,得知了自己身份、更是不想毁了自己婚事; 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想在正妻跟前讨生活,还是她腹中有了麟儿,这才答应回来了。 ------ 而此时,城中高楼上,一间天字号房里: 一位身着华丽的女子、正透过珠帘看着这一幕。 女子朱唇微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呵!看来还是上京城有趣儿 ” ----- 身着华美 —— 远天蓝色碧荷纹镶金蝉翼金缕纱裙,阳光折射在上头奢华无比; 臂弯挽着古纹双蝶月白色软缎。 头戴金蝉玉叶嵌宝头面,梳着飞云髻,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双极美的瞳仁带着狡黠。 ---- 一袭粉衣的女子长得妩媚多情: “ 怪不得姨祖母要咱们住在这,原来是有好戏看 ” 粉色鎏金烟罗霞纱裙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材,凹凸有致,行动间尽是风情。 少女看着下头骑着白马走过的商衍; 美目带着一丝玩味: “ 这就是皇太孙商衍啊 ” 方才的女子走上前、看着蓝韵辰问道: “ 韵辰妹妹觉得如何?” ------ 蓝色华服少女蓝韵辰,罗瑶郡主的长女,今年三月刚及笄,也是静华长公主的孙女。 静华静彤两位长公主是亲姐妹,二人封地是襄城和温州。 粉衫少女今年十七,是静彤长公主的嫡孙女汪澜伊。 --- 蓝韵辰妩媚一笑: “ 澜伊姐姐,我觉得···很不错呢 ” 汪澜伊挽住蓝韵辰皓腕,嘴角邪笑: “ 那马车里的,想必是太孙的心娇娇 ” 蓝韵辰嗤笑: “ 那多有意思啊,妹妹最喜欢这样有挑战的事了,太容易得手多没劲 ” 待军队走远了,蓝韵辰也收回了目光,美目带着些志在必得。 --- 汪谷青(静华长公主的孙子)走进来接话: “ 我听说那南向晚、也是个万中无一的绝色佳人 ” 他生的面相温润,皮肤有着病态的惨白,唇色寡淡; 一双剑眉、被那含情的秋水剪瞳冲淡了些许凌厉,男生女相却不显阴柔 。 --- 蓝韵辰娇笑: “ 青哥哥不懂了,这男人可不是只在意女子面皮的 ” 汪澜伊峨眉微蹙: “ 哥哥怎么来了?你身子不好该多歇歇 ” 汪谷青薄唇浅笑,摆了摆手: “ 无碍,上京城养人,来到这身体好多了 ” 听着此话,蓝韵辰眸光幽深: “ 此番皇家盛宴,想必旁人同咱们心思是一路的呢 ” 汪澜伊淡笑: “ 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 ” 第21章 小王爷 汪谷青掩袖轻咳,待缓了缓,随即温声开口: “ 既已如此,明日自可见高下 ” 汪澜伊点点头: “ 我听闻朝宴半月后,那长乐乡君(南向晚)就要及笄了 ” 蓝韵辰嗤笑: “ 舒悦太姨姥姥又没给咱们发请帖,姐姐你操心她做什么 ” ------ 汪澜伊不赞同摇头: “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太姨姥姥娇宠长大的,礼物总是要备的 ” 汪谷青也点头附和: “ 澜伊说得对 ” 蓝韵辰撇撇嘴: “ 唉,既然哥哥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只好拿出那套舍不得戴的头面送过去了 ” ------ 汪澜伊好笑的看着她: “ 你何时短过这些物件,瞧你这肉疼的样子 ” 蓝韵辰叹气: “ 谁让这皇家里头,只有舒悦太姨姥姥这一脉最得力呢 ” 汪澜伊提醒道: “ 那倒也不是啊,不是还有那位舅祖父吗 ” 蓝韵辰忙摇了摇头: “ 那位妹妹可不敢招惹,我祖母可嘱咐了,谁都行唯他不行 ” 汪澜伊想着也是,也没再回话。 ———————————————————— 大昭皇宫内—— 此刻御书房内: 那位满头花白、历经岁月沧桑的帝王(商君盛)端坐在龙椅之上; 他那双原本、应该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今已变得有些浑浊,但仍然透露出一种久居高位所独有的威仪之气; 此刻他正头疼的看着抱着他腿的锦衣少年。 ------ 打眼望去、那少年皮相极佳! 容貌俊美得令人惊叹,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刀削斧凿般精准的下颚线; 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之感,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带着玩世不恭; 男子身着紫金蟒袍,周身气度逼人; 此刻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似含着两包热泪,不点而红的朱唇带着些委屈。 ------ 双唇一张一合开口: “ 皇兄啊!弟弟此番游历回京,便是裤衩都赔没了啊 ” 商镜黎说着痛哭流涕。 商君盛听着,眉心突突的跳,猛地抬头看向商镜黎的贴身小厮霜星。 霜星接收到帝王视线,摸摸了鼻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不敢出声。 ------ 商君盛揉了揉眉心: “ 镜黎!你怎么说也是亲王,言语怎么这般粗鄙 ” 商镜黎像听不见般,摇晃着帝王左腿: “ 皇兄,弟弟刚到江南地界,碰着一貌美女子,弟弟想着可好啊,这京城女儿不愿意嫁给弟弟,我拐个外地的不就成了 ” “ 谁承想那女子耍了出仙人跳啊,把弟弟和霜星搜刮了个干净 ” “ 还把我们俩卖进下等酒楼里头刷了半个月盘子,若不是我二人半夜跑得快,就再也见不到皇兄了 ” 话落越哭越凶,整个御书房内满是商镜黎的哭声。 ------ 商君盛忍着怒意: “ 好了好了!你这不是回来了,那你既遇着麻烦,何不给朕送信求救 ” 商镜黎抬头,水汪汪的桃花眸带着泪珠; 委屈开口 : “ 皇兄你不是说,皇家出门在外不能丢了脸面吗 ” “ 那弟弟跟您求救了,您回头不是又要说我 ” ------ 商君盛终于忍不住了,暴怒出声: “ 那你的影卫呢!影卫贴身跟着你怎么还能出事!” 商镜黎无辜的眨了眨眼 : “ 皇兄不是说不能仗势欺人吗,再者谁能想到江南这么吓人,弟弟以为没事就派影卫去前面的洛城探路了 ” 商君盛被噎得一时语塞,半晌才道: “你这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 ------ 商镜黎见状,忙趁热打铁,可怜巴巴地说: “皇兄,您可得给弟弟做主呀,那江南的官员也不管管那恶女 ” 商君盛冷哼一声: “ 你自个儿惹的祸事,还想朕替你收拾烂摊子?” 商镜黎一听,立马扑倒又抱着腿哭诉: “ 皇兄,那女子定是看弟弟是外乡来的,这才故意坑害,您说这事传出去了,这不是有损咱皇室威名嘛!” ------ 商君盛气笑了,但心知他的性子,若不答应他怕是得整日磨着他: “ 罢了罢了,朕会派人去查查此事,不过你今后游玩出行,不能再如此掉以轻心 ” 商镜黎一听,顿时眼睛亮晶晶的: “ 多谢皇兄,皇兄圣明,弟弟日后定当谨遵皇兄教诲,再不胡来 ” 商君盛无奈地摇摇头。 商镜黎又嬉笑起来。 商君盛一见,眉头又皱起来: “ 又做什么?朕不是都答应你了?” 商镜黎厚颜无耻: “ 嘿嘿,皇兄,弟弟没钱了,皇兄你给弟弟点 ” ------ 商君盛刚消下去些的火又冒上来,使劲一抖腿: “ 你给朕滚出去!” 商镜黎忙起身躲过,一个闪身,嬉皮笑脸道: “ 那皇兄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我先回府上等着了 ” 商君盛当即甩出一本奏折打在商镜黎脚边 : “ 还不快滚!” 商镜黎一边笑一边点头道: “ 这就滚了这就滚了 ” 话落叫上霜星就走了。 —————————— 商君盛扶额,合福忙奉上热茶: “ 陛下别生气,小王爷就是这性子 ” 商君盛叹气: “ 真不知道朕造了什么孽,都这般年岁了还得跟着他操心 ” 合福忙笑着宽慰: “ 小王爷纯善之人,又没经过什么风浪,碰到这等事也是在所难免 ” ------ 商君盛冷嗤: “ 他纯善?他打六岁起就把朕的皇宫搅得鸡飞狗跳,好容易叫朕安生几年,如今又回来给朕找不痛快 ” 合福笑着开口: “ 小王爷这是离不开您,您说您不也是,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照顾小王爷给他擦屁股,奴才瞧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 商君盛叹气,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嘴上万般嫌弃商镜黎; 可这个弟弟小了自己两代人,自小就跟在他跟前,他也是把他当做孙子似的疼爱。 思及此、商君盛恼怒看了合福一眼: “ 你这老东西,跟谁学的揣测圣意? ” 合福忙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 瞧奴才这张嘴,惹了陛下不高兴了 ” 商君盛好笑: “ 行了,你也别演戏了,去派人给长安王送几箱金锭 ” 合福忙应声: “ 诶诶,奴才这就去 ” ------ 商君盛歪在椅子上放空,若说刚开始,仅仅是想得到、商镜黎的那批羽林卫及影卫,才把他接回皇宫里; 初见他那时,他刚虚岁五岁,瘦的活像个两三岁的幼童; 带回皇宫后,因他身份特殊、也只得自己带在身边; 多年相处下来,许是自己年纪大了,对这个弟弟竟也是真心爱护着。 ———————————— 这边商镜黎刚走到勤政殿外头,薄唇带着浅笑。 不远处一美人上前行礼: “ 呦!原来是长安王啊,臣妾见过长安王殿下 ” ------ 那女子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宛如一颗圆润珍珠、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看上去约摸三十来岁的模样,却有着绝佳的风韵,恰似熟透的水蜜桃般诱人; 面庞似桃花娇艳欲滴,双眸犹如秋水般盈盈动人; 顾盼之间仿佛能勾人心魄——此人正是丽贵妃娘娘(李凌烟)。 想这丽贵妃之所以能够获此殊荣封号,皆因她天生丽质,美若天仙,其容貌之出众,实乃世间罕有。 ------ 本也出身名门望族,乃是西南大将军(李尧)的嫡亲妹妹。 今日李凌烟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宫装,轻薄的纱衣随风轻轻飘动; 更显得她身姿曼妙、仪态万千。 淡雅的紫色与她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愈发凸显出她气质高雅。 ------ 李凌烟的贴身丫鬟文箩、与霜星一同向对方主子行礼: “ 奴婢给长安王请安 ” “ 小的见过丽贵妃娘娘 ” 商镜黎笑眯了眼: “ 原来是贵妃嫂嫂,小王见过贵妃嫂嫂 ” 说着略敷衍的福了福身。 李凌烟笑着开口: “ 有几年没见着长安王了,臣妾瞧着您如今样貌越发俊朗了 ” ------- 商镜黎摸了摸自己玉白的下巴: “ 贵妃嫂嫂说的是,小王也觉着自己越发英俊了 ” 李凌烟神色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轻笑道: “长安王还是这般风趣 ” 商镜黎却仿若未见她的尴尬,也笑着恭维: “ 小王瞧着嫂嫂也是更添风韵,想必皇兄定喜欢得紧 ” 李凌烟尬笑: “ 长安王谬赞了 ” ------ 商镜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 对呀!嫂嫂您生的这般绝色,想必家中女眷也差不到哪去,小王都及冠两年了,这婚事一直没着落呢,嫂嫂您娘家可有适龄女子?” 李凌烟忙摆手: “ 王爷说的哪里话,您这般姿容,臣妾娘家那些女眷都是蒲柳之姿 ” “ 怎配与小王爷比肩?小王爷风华正茂,如今盛京适婚闺秀众多,小王爷只管放眼挑挑 ” 商镜黎似懂非懂点点头: “ 嗯 ~ 闺房嫂嫂说的也是 ” ------ 随即李凌烟忙岔开话题道: “ 听闻小王爷在外游历许久,想必见识不凡,不知可有遇到什么奇珍异宝、或者有趣之人?” 商镜黎摆摆手: “ 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舒坦,这不回京城了不是 ” 李凌烟听出这他这粗鄙言语,脸上讪笑未接话。 合福公公见着二人,惊喜开口: “ 呦,小王爷还没走呢 ” 商镜黎回身灿笑,一口大白牙恍花人眼: “ 合福公公 ” ------ 合福瞧着,这小王爷当真是俊美如铸,这满京城里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更俊的了。 合福上前笑着行礼: “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了 ” 李凌烟浅笑开口道: “ 合福公公,这个时辰您怎么出来了 ” 毕竟合福是陛下的贴身内监,总要卖几分面子。 ------ 合福解释道: “ 这不是陛下吩咐,给小王爷府上送些个金银物件,奴才正要去内务府知会呢,赶巧了碰上您二位 ” 商镜黎双眸一亮: “ 本王就说皇兄舍不得我受苦,那合福咱们一块去吧,快走走走,贵妃嫂嫂臣弟先行一步了啊 ” 也不待后头人反应,拉着合福就健步如飞。 ------ 李凌烟和文箩福身行礼: “ 长安王慢走 ” 合福气喘吁吁: “ 哎呦小王爷您慢着些,奴才这一把老骨头了跟不上您这脚程 ” 商镜黎一秒也不想多等: “ 快走吧,晚了内务府下职了 ” 合福瞧了瞧大中午的太阳,不说内务府常年不休息,便是有休息的时辰,也不会正午下职啊,没法子,叹口气也只得跟上了。 ------ 待三人走远了,文箩撇撇嘴: “ 娘娘,奴婢瞧着小王爷出去游历这几年,也是毫无长进,您瞧小王爷的言语、真是粗鄙不堪 ” 李凌烟神色淡然: “ 到底是得陛下宠爱,总要给几分面子 ” 文箩瘪嘴: “ 便是再得圣心,就他那名声,哪家贵女敢嫁给他,您瞧他也二十二了,府上连个妾室都没有 ” ------ 李凌烟呵斥: “ 好了!人家王府上的事咱们岂能得知,陛下待他跟黄太孙殿下一般 ” “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言语谨慎些,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去,他还不找上阳春居拔了你的舌头 ” --- 文箩听着,脸色煞白,毕竟商镜黎真能干出这事来: “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 李凌烟叹口气: “ 走吧,咱们去看看陛下 ” 文箩回话: “ 是、贵妃娘娘 ” ———————————————————— 商镜黎足足抬了六箱的金锭子,这才满意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路上高兴,哼着小曲。 出了皇宫往王府走着。 迎面撞上一队军马。 马上的副将、杨广厉声呵斥: “ 还不速速退避 ” 今日商镜黎的轿子异常朴素,通身漆黑,也没个王府标志,此刻正巧拦住了商衍回太孙府的步伐。 ------ 商镜黎未从轿子里出来、只慵懒出声: “ 呦~ 这是哪位大人口气这么大啊 ” 杨广厉声: “ 太孙殿下归京,闲人退避!” 商衍满眼不耐,路上颠簸,眼瞧着要到太孙府了,他担心蒋娇儿的身体。 霜星冷笑,随即走出轿子: “ 奴才还当是谁口气这么大,原来是太孙殿下的狗啊 ” ------ 商衍怒急,定睛一瞧说话之人,只见一身长安王府月白服饰; 登时面色一变,忙勒紧手中缰绳,起身下马,走至轿子前: “ 原来是叔祖父在这儿,是孤冒犯了 ” 商镜黎冷笑,随即走出轿子: “ 呵!” 牙肆等人一见来人,也都变了脸色起身下马行礼: “ 小的(草民)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嘴角嘲讽: “ 侄孙儿好大的威风啊,本王几年未回京,如今竟沦落到被一个无名小卒教训了 ” 随即双眼冷凝打量着众人。 ------ 商衍听了这话,额头冒出冷汗,忙赔笑道: “ 叔祖父误会了,杨广是武威将军的长子,他不知您老人家在此,出言莽撞,还请叔祖父莫要生气 ” 商镜黎轻哼: “ 看来太孙殿下很会管教手下人嘛 ” 商衍忙使了个眼色,杨广早就吓得一身冷汗,此时也下马赔罪: “ 末将不知是长安王殿下在此,言语有所冒失,还请王爷见谅 ” ------ 商衍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向来睚眦必报,今天这事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商镜黎淡然开口: “ 本王游历多年,今儿个心情好,就罚他二十军棍吧 ” 随即霜星搬来一张精致黑漆描金梨花木矮凳,商镜黎缓缓坐下。 ------ 杨广忙开口: “ 王爷!这····” 商镜黎看向霜星: “ 杨 ······ 杨什么来着?” 霜星回话: “ 回王爷,杨广 ” 商镜黎嗤笑: “ 哦对,你是觉着本王罚的轻了?” 杨广刚要开口,凡九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 商衍吩咐道: “ 叔祖父仁厚,来人,还不带杨将军下去行刑 ” 商镜黎眨眨眼: “ 带哪去?就在这打!本王不过几年不在,这盛京城倒是想不起本王这号人了,叫外人都瞧瞧,惹了本王是什么下场!” 话落也未等商衍求情,暗处闪出了几位黑衣黑面的男子,拖着杨广就开始行刑。 ------ 商衍也不敢说话,只得小心赔笑。 商镜黎嘴角带笑: “ 侄孙儿,这手下人便是出身再尊贵,到底也是奴才,你不舍得教训,本王就只得代劳了 ” 商衍赔笑: “ 叔祖父教训的是 ” 商镜黎邪笑: “ 再加二十军棍 ” 凡九别开眼去不再看。 杨广嘴巴被死死钳住,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心里后悔不已; 想着在太孙跟前表现,不成想竟惹到这位爷了。 他今年也及冠了,自是知道这位王爷的性子,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真是悔不当初。 ------ 蒋娇儿微微掀起轿帘,一双美目看着前头闹剧,视线转到商镜黎身上,眸底闪露精光。 第22章 风声鹤唳 待打完了四十军棍,杨广早已不省人事。 ------ 商镜黎慢悠悠的起身,轻笑出声: “ 侄孙儿瞧瞧,到底是本王手底下人下手实在 ” 商衍看着昏死过去的杨广,背部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听着此话也只得强笑接话: “ 叔祖父说的是,孤到底年岁尚浅阅历不够,累的您老人家出头了 ” ------ 商镜黎摆摆手 : “ 太孙殿下知晓就好 ” 商衍试探开口: “ 那···孙儿先派人送杨广将军回去?” 商镜黎慵懒回声: “ 不必劳动你,你刚回来正累着呢,穆坚 ” “ 属下在 ” 身高九尺的一黑衣男子,此刻半蹲在地上回话。 商镜黎懒懒开口道: “ 叫上两个人送杨将军回武威将军府去 ” 男子微福身,随即两人架起杨广消失在原地。 ------- 商衍勉强笑笑: “ 想必方才是叔祖父的影卫吧 ” 商镜黎点点头 : “ 是呢,父皇这不是怕本王叫旁人欺负,临了了给本王留下这些倚仗 ” “ 侄孙儿可还需要本王让你先行?” ------ 商衍慌忙摆手: “ 叔祖父您这是哪儿的话,您是长辈先行就是了 ” 商镜黎嗤笑: “ 呵,那本王就谢过侄孙儿抬爱了 ” 话落便起身回了轿子。 霜星抱拳回礼: “ 太孙殿下,奴才告退 ” 随即也进了马车。 主仆二人一进去,方才的神情荡然无存,二人如出一辙的冰霜脸,坐在轿内一言不发。 ------ 待轿子走远,凡九长舒一口气: “ 呼~ 殿下,方才吓死小的了 ” 牙肆也皱眉上前: “ 殿下,这位长安王、如今性情乖张、行事越发嚣张跋扈了 ” 凡九也点头: “ 是啊殿下,比之几年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 ------ 商衍头疼扶额: “ 他自小就有羽林卫和影卫傍身,粗略算过去、少说有五万,孤怎敢在他面前托大 ” 凡九不满 : “ 可您是太孙殿下,未来的国君,小王爷竟也不给您几分薄面 ” 商衍蹙眉抿唇、随即苦笑开口: “ 呵,皇祖父对他都小心谨慎,何况孤只是个皇太孙了 ” 顿了顿又说到: “ 往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当心落人口实 ” ---- 凡九点了点头应下。 商衍顿了顿开口道: “ 派人去武威将军府说明此事 ” 随即几人上马回府。 ———————————————————— 武威将军府内: 一片寂静突然被打破。 杨广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被甩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 而那神秘莫测的穆坚二人,如同鬼魅般瞬间隐去了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 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家丁,恰好瞥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杨广; 登时惊恐万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少爷出事啦!” 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原本宁静的空气。 ------ 正在后院休憩的、面容素雅的夫人(万容)听到这声呼喊后,脸色骤然一变,心中猛地一紧。 慌乱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嘴里喃喃自语道: “ 广儿出事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然而,内心的恐惧、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朝着前院飞奔而去。 ------ 此刻早已顾不上、平日里注重的仪态,毫不犹豫地提起裙子,急匆匆地往前冲。 ---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夏荷见状,也是心急如焚,一边奋力追赶自家主子; 一边焦急地喊道: “ 夫人,您慢点儿跑,当心脚下呀!” ------ 不多时,万容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正厅。 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杨广时,登时气的浑身颤抖、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悲恸欲绝地哭喊起来: “ 我的儿啊!!!!广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你看看娘啊!” 转过头冲着家丁喊道: “ 你们这些奴才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把大夫请来啊!” ------ 那家丁听到夫人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道: “小的这就去!” 然后转身撒腿就往府门外狂奔而去,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万容悲戚大喊: “ 快去请老爷啊!” 跟着来的钱妈妈见着此景,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忙折回身去请杨峰。 ------ 万容上前抱住杨广,双手颤抖着抚上杨广脸庞: “ 广儿~ ~ 广儿你别吓娘啊~ ~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睁眼看看娘啊~ ~ ” 身后家丁也快速涌了上来: “ 夫人,您先别伤心,小的们先抬少爷回房等大夫上门诊治吧 ” 万容任由家丁将杨广抬走,自己则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 ------ 不多时,钱妈妈带着杨峰匆匆赶来,见到万容这般模样,赶忙问道: “ 夫人,广儿怎么了?” 杨峰原本正在书房外的空地上练武; 他虽年逾四十,但一身的肌肉与武袍紧紧贴合; 面容坚毅,鬓边些许白发、带着久经沙场的风霜。 ------ 万容见着来人,起身扑进杨峰怀里放声大哭: “ 老爷,广儿不知为何突然就倒下了,现在生死不明啊 ” 杨峰眉头紧皱,一边安慰着万容,一边问旁边的家丁: “ 到底怎么回事 ” 一位家丁上前禀报: “ 回老爷的话,方才见两名黑衣男子、丢下少爷便走了,那二人身形鬼魅,小的们还未等上前就没了身影 ” 杨峰怒道: “ 怎会如此!将军府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家丁忙跪下磕头: “ 是小的的错,小的失职!” ------ 万容带着哭腔: “ 老爷!半月前广儿便来信说此行顺利,估摸今日就能回来了,眼下被打成这样,您说他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了 ” 杨峰眉头皱成一团: “ 广儿一向有分寸,怎能有这般厉害的仇家 ” “ 眼下广儿要紧,大夫来了没 ” 正说着,小厮扯着一位面须花白的老大夫进来了。 ------ 老大夫颤颤巍巍行礼: “ 老朽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 杨峰忙带着大夫进门: “ 快快免礼,快随我去看看我儿 ” 万容也擦擦眼泪跟上。 ———————————————————— 杨峰一见床上趴着的、不省人事的儿子,直了一辈子的脊背终是弯了下去。 他打眼一瞧,就看出杨广那背脊是受了军棍; 对方还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这么一套下来,恢复起来少说三月。 ------ 老大夫一把脉,连连叹气。 杨峰也不做他想,上前追问: “ 大夫,我儿伤势如何?”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开口: “ 令公子内伤严重,肋骨也断了三根,外伤您也瞧见了,眼下又正值暑热,这恢复起来只怕是了了无期啊 ” 杨峰听着面色越来越阴沉: “ 大夫,那我儿可能痊愈?” ------ 老大夫又把了把脉: “ 好在公子年轻,老朽开服方子,再每日施针配以外敷草药,将养几个月也就没事了 ” 杨峰松了口气,赶过来的万容此刻也稍稍放下心来。 老大夫又开口道: “ 公子这外伤严重,切记一月内不得沾水,老朽先开方子,再配上外敷膏药,待会便给公子用上 ” “ 有劳大夫,夏荷送大夫出去 ” 夏荷领了命、带着大夫下去开方子,又给了厚厚的荷包谢礼。 ------ 万容坐在塌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两行清泪又落了下来: “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我儿害成这样 ” 杨峰上前揽住妻子肩膀: “ 此事不简单,广儿这伤乃是军棍所致 ” 万容诧异: “ 太孙殿下器重向来广儿,这怎会如此?” 杨峰摇摇头,也想不明白个所以然来。 ------ 正在此时,管家姜生匆忙进来回话: “ 见过老爷、夫人 ” 杨峰蹙眉看着他: “ 姜生?何事如此匆忙? ” 姜生缓了缓气开口: “ 方才太孙殿下派人来府上,您跟夫人不在,老奴便去接待了 ” 万容急声问: “ 那现下人可还在?” ---------- 姜生摇摇头娓娓道来: “ 来人传了话便走了 ” “ 那人说公子今日随军回京时,临近太孙府门口,正撞上了长安王殿下!” “ 咱们大公子不知来人,说了句叫那人避让太子御驾 ” “ 紧接着长安王殿下便出来了,咱们公子冒犯王爷,王爷二话不说,便吩咐手下影卫打了公子 ” ------ 杨峰听着,眉心一跳又一跳,心下暗叹,那就合理了。 万容听着悲戚哭出声: “ 广儿糊涂啊!怎么就惹着这位祖宗了!” 杨峰拍拍夫人后背,挥挥手示意姜生退下。 ------ 杨峰叹道: “ 上次来信,忘了同广儿说起此事了 ” 万容哭着回道: “ 那混世魔王一回京就大闹一番,这京中人人畏惧,便是说到陛下跟前,也不能给我儿讨回公道 ” 杨峰忙安慰: “ 好了夫人,好在广儿伤势还好,大夫不也说了吗,静养几个月吧,明儿个宫宴后你派人去王府给长安王送些赔礼 ” 万容泪水涟涟: “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竟还得苦主上门赔礼道歉的? ” 杨峰拍拍夫人后背: “ 好啦,那位爷的性子满京皆知,哄得他高兴也算破财免灾,省的他记仇再对广儿出手 ” 万容哭着点了点头。 ———————————————————— 武威将军府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出两个时辰满京都就传遍了。 -------- “ 哎呦这位爷怎么回来了 ” “ 是啊,长安王不是游历去了吗 ” “ 他的性子历来喜怒无常,想来是玩腻了不就回来了 ” “ 我听说王爷在大街上打了那小杨将军呢 ” “ 呦!因着什么事啊 ” “ 说是冲撞了长安王,这不就挨了打了 ” “ 那小杨将军可是有功之臣啊 ” “ 你何曾见过长安王给谁面子?今日你们是没瞧见,哎呦~ 太孙殿下在长安王跟前都点头哈腰的 ” “ 这···这般处事,皇家也不管管吗?” “ 谁敢管这位爷啊,日后都小心着些吧,咱们平头百姓若是冲撞了,怕是小命都没了!” ---------- 一处客栈内—— 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位锦衣男子。 目若朗星,剑眉入鬓.一张薄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正值而立之年,; 浑身散发出一种儒雅端方的气质,恰似一块温润无瑕的美玉,令人不禁心生好感。 ------ 他身着一袭淡黄色的名贵锦袍,衣袂飘飘间,更显其身姿挺拔修长; 锦袍之上绣有松柏图样,针线细密,栩栩如生; 华美的服饰也衬托出通身贵气,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 此时听着下方百姓的闲话,锦衣男子的嘴角、轻轻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随即微微转身,缓缓走上楼梯,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人正是岭南王世子商羽萧。 ------ 商羽萧推开门、含笑开口道: “ 长姐 ” 门内华美妇人略显疲态,一双美目眼角处生出了淡淡细纹; 鬓边几缕白发尽显沧桑,金丝华服着身尽显威仪; 此人正是安平郡主商娩珠。 ------ 瞧着弟弟进来、商娩珠朱唇轻启: “ 打听到什么了?” 贴身嬷嬷姓李,虽年迈,一双眼睛却凌厉无比,此刻正添茶侍候着。 商羽萧嗤笑出声: “ 打听到咱们这位小皇叔回京了 ” 商娩珠柳眉微蹙: “ 他怎么也回来了 ” 商羽萧温声回应: “ 听说是在外游历多年,半月前就进京了,今日午时刚从宫里出来 ” 接过李嬷嬷奉上的清茶。 ------ 商娩珠抬眼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 父王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 商羽萧修长的手一顿: “ 弟弟知晓了 ” 商娩珠点点头: “ 宫里的德妃娘娘(金宝珠),今日送信来了 ” 金宝珠的生母刘王氏——是岭南王老王妃的表妹。 ------ 商羽萧眉峰一挑: “ 哦?是个什么章程?” 商娩珠嗤笑: “ 金宝珠说、岭南王府旧宅,现今已赐给当今御史大夫了,如今也住不得人 ” “ 若你我姐弟二人不嫌弃,可随着嘉王(商函)殿下、回王府住些日子 ” ------ 商娩珠眸光所及之处,小贩正费力叫卖,边上站着两位小姐正与其讨价还价。 商羽萧点点头,端着茶盏品茗,轻啄一口后温声开口: “ 既是娘娘好意,那明日赴宴后,便随着嘉王殿下回王府去吧 ” 商娩珠又说: “ 娘娘还问及琪玥,说此番可一同进京了 ” ------ 孙琪玥是商娩珠的二女,长女孙琪姳几年前嫁给了洛城县令家的长子了,次女孙琪玥刚及笄半月。 商羽萧点点头: “ 长姐怎么说?” 商娩珠浅笑: “ 我说琪玥近日风寒,丰都城与上京相隔千里,舟车劳顿怕她禁不住,故而此番仅你我二人前来 ” 商羽萧点点头: “ 明日朝宴后,先去拜见舒悦太姑奶奶(商玉婉)吧 ” ------ 商娩珠双眸微眯: “ 怕是太姑奶奶、不喜见着咱们姐弟 ” 商羽萧浅笑: “ 喜不喜欢不重要,小辈见礼,自是该先拜见最德高望重的才是 ” 商娩珠点了点头,随即眸光一紧: “ 羽萧,姐姐想家了 ” 商羽萧放下茶杯,修长的手骨节分明,走上前去,双手搭在商娩珠肩上: “ 弟弟也是 ” ------ 商娩珠笑笑,收回视线看向弟弟: “ 那可要早些回家才好,毕竟父王也没多少时日了 ” 商羽萧担忧开口: “ 只怕两月时间尚浅 ···· ” 商娩珠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缓缓拍了拍弟弟的手; 轻轻出声: “ 若事情顺利,便足够了···” 第23章 宫宴(一) 那扇正红朱漆大门巍峨耸立,门头上悬挂着一块金丝楠木烫金的牌匾; 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牌匾之上,龙飞凤舞般、镌刻着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 “太孙府”! 此时,天色已然漆黑如墨,早已过了酉时; 整个盛京城中的人们、大多已经用过了丰盛的晚膳,或正在享受这宁静而祥和的夜晚时光。 ---------- 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太孙府,但见府内数十名仆妇们穿梭往来,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地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务。 一轮弯弯的新月宛如银钩一般,悄然划过那漆红的角阁; 时间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戌时。 -------- 太孙府中的亭台水榭精巧别致,美轮美奂犹如仙境永驻; 八角亭的柱子上,盘旋着条条活灵活现的金龙,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腾飞而起; ------ 水榭之中,种植着从遥远的南梁、进贡而来的名贵睡莲; 睡莲散发出淡雅而悠长的芬芳气息,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 地面上铺就的,则是一块块洁白无瑕的上等美玉,当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上面时; 映射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迷人质地。 ---------- 再看那正厅前,赫然摆放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红珊瑚摆件。 这座红珊瑚可谓是世间罕见之物,乃是商君盛(当今陛下); 早年亲率大军远征南海所缴获的战利品,其珍贵程度自不必说。 ---- 宫殿的正门更是别具一格,其所采用的材料,竟是一整块黑曜石精心修筑而成; 此时此刻,高悬于夜空之中的明月映在上头、正闪烁着神秘而深邃的黑耀光芒; 与这座宏伟壮丽的太孙府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绝美画卷。 此刻热风拂面,这座巍峨府邸达到空前盛景,无他,主人商衍归府自是热闹非凡。 ———————————————————— 殿内所用皆是金器,此刻灯光大亮,折射在上头金碧辉煌; 水晶珠帘后,府上乐姬——朝姬,素手翻飞间,古筝翠耳悠长之声绵绵不绝。 ------- 商衍正坐在寒玉拔丝千张榻上,搂着怀中梨花带雨的蒋娇儿轻声安慰。 那蒋娇儿生的实在是好,杏眼峨眉,冰肌玉骨; 小巧的樱唇粉嫩欲滴,头发随意的扎着鱼骨辫; 不似盛京女儿打扮贵重,清水芙蓉足矣叫人忍不住狠狠怜爱。 ------ 此刻一口吴侬软语,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 殿下~ ~ 娇儿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 ” 商衍轻轻拢了拢蒋娇儿碎发,满目柔情: “ 娇儿说的哪里话,你是孤的娇娇儿 ” 蒋娇儿强笑: “ 奴家听闻···殿下您已有未婚妻 ··· ” 话落,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 商衍慌忙为蒋娇儿擦眼泪: “ 娇儿别哭啊 ~ 你哭的孤心都碎了 ” 随即叹气,擦着怀中娇人,娓娓道来: “ 孤的这门婚事,是皇祖父幼时给定下的” “ 长乐乡君身份尊贵,身后势力庞大,皇祖父也是为了孤的太孙之位,这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 “ 但是孤心里爱重的也只有娇儿你一个 ” ------ 蒋娇儿哭腔开口: “ 殿下骗人,奴家听说那贵女是盛京第一美人,殿下怎能不动心 ” 商衍忙伸出三指立誓: “ 这可就冤枉孤了,孤从未见过南家小姐 ” 蒋娇儿疑惑: “ 这 ··· 这怎么可能?您与南小姐同在上京,怎会从未见过?” ------- 商衍叹气: “ 那南家小姐自小在太姑奶奶跟前长大 ” “ 八岁到十三这几年得了法华寺静怜师太点教,收做关门俗家弟子 ” “ 多数时候便是在大长公主府闭门不出,等她在上京走动了,孤早已去各地体察民情了 ” ------ 牙肆听着,目光震惊: “ 殿下,长乐乡君是静怜师太的弟子?这事怎么在上京城无人得知啊?” “ 这样大的事、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她不是一直在公主府学规矩吗?” ------ 静怜师太是法华寺内最德高望重的长老,年过花甲样貌却仍似少女; 人人都说静怜师太已经得道成仙,在大昭可谓是无人不知。 便是皇帝都给她几分薄面,此人善占星卜祸,神出鬼没; 几年前便游历四方,今年年初才回了法华寺。 ------ 商衍看了牙肆一眼,安抚着蒋娇儿: “ 此事也是孤多番探查得知,切勿声张 ” 牙肆震惊不已: “ 那 ··· 那不是 ······ 那长乐乡君 ····· 岂不是这几年一直跟着师太云游 ··· 不在上京?” 凡九含笑点头: “ 是了,否则为何她每年只回侯府住一个月呢?” 牙肆震惊的下巴张的老大,这长乐乡君藏的真深啊。 ------ 牙肆咋舌: “ 舒悦大长公主真是深不可测啊,这么个人人瞩目的贵女,不在京城这些年,竟瞒得这么好?” 随后凡九看了一眼蒋娇儿,见蒋娇儿天真懵懂的样子,松了口气。 蒋娇儿身子微微颤抖: “ 殿下 ~ 那乡君这般厉害,娇儿~ ~ 娇儿一介孤女孤苦无依 ” 刚哄好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 商衍忙安慰: “ 好了娇儿,若那南向晚容不下你,孤与她退婚就是,谁说娇娇儿孤苦无依,孤是你的夫君,你与孤早就上高天地神灵,孤绝不负你 ” 二人早在江南就简单拜堂成亲了,他感念蒋娇儿救命之恩,又喜她淳朴良善,长久以往被她打动。 凡九忙急声: “ 殿下!长乐乡君母家显赫、势力庞大,这可是陛下苦思许久定下的,您怎可 ··· 怎可与她退亲?” 到底是没敢说为了一介孤女跟她退婚的话。 ------ 商衍冷声: “ 好了!娇娇儿如今身怀有孕,她是孤心爱之人,便是南向晚再尊贵,若容不下孤心爱之人,这般心思狭隘怎配做一国之母” 凡九还要说话,牙肆摇摇头示意别再出声。 商衍又说: “ 何况皇祖父早就不满太姑奶奶手中势力,近年多番打压 ” “ 皇权之下皆是蝼蚁,孤是皇太孙,连迎心爱之人入府、都要瞻前顾后吗!” ------ 蒋娇儿忙温声开口,替商衍顺气: “ 殿下别生气,您都是为了奴家 ~ ” 商衍火气消了大半,又小声哄着蒋娇儿: “ 自你那日不顾自己也要救孤,孤的心里便在放不下旁人了 ” “ 母妃一向良善,明日孤带你进宫与她相见,母妃也会喜欢娇娇儿的 ” ------ 蒋娇儿轻嗯一声,柔顺的倚在商衍怀里,只是眸底闪过几丝玩味。 朝姬抚琴的手未停,朱唇微扬,透着几分诡异。 ———————————————————— 转眼来到子时—— 京郊外的一处胡同,熟悉的银发少年正站在巷子深处,银质鬼魅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妖冶的光。 身高七尺的男子半蹲在地回话: “ 主子,若水来信说,太孙府上带回一貌美的女子,那女子已怀有身孕,相貌上佳 ” 银发少年抬头望向皎白月光: “ 太孙是个什么谋算?” ------ 男子回话: “ 若水说,太孙宁愿放弃江家助力,也要迎那女子入东宫 ” 少年蓝眸幽深,薄唇轻笑: “ 呵!有意思 ” 男子回话: “ 案明也来信说,大昭几位藩王蠢蠢欲动,此番进中原所图甚大 ” 银发少年轻笑: “ 大昭皇帝放了肉,饿极了的人自是群起而攻 ” 随即又开口: “ 着人盯着江家 ” ------ “ 是!” 男子话落又隐进月色。 银发少年摘下桃树枝头上一枚熟成的水蜜桃,看着手中饱满的鲜桃; 一声轻笑: “ 野玫瑰有毒,不知商衍能不能撑得住啊 ” 修长的手在月色映照下白皙异常,轻轻丢下那枚桃子,一个闪身了无所踪。 ———————————————————— 第二日寅时—— 天色尚暗,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但南万里却已经早早地起身了。 他比平日里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梳洗好了后便来了墨竹轩。 ------ 此刻墨竹轩内已然亮起了灯火。 今日乃是宫廷盛宴,自然需要早早起来精心筹备。 一个身影匆匆走来,张嬷嬷手中正端着净盆; 想必是刚刚在忙碌着为夫人梳妆洗漱之事。 ------ 见到南万里到来,张嬷嬷赶忙放下手中之物,俯身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 侯爷来了,老奴见过侯爷。” 南万里见状,连忙微笑着抬手示意道: “ 张妈妈不必多礼。不知夫人可起身了?” 说话间,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让人感觉格外亲切。 ------ 听到南万里的询问,张嬷嬷也笑着回答道: “ 回侯爷的话,夫人刚刚才起床,老奴这就带您进去 ” 说罢,她便转身在前引路,带着南万里缓缓走进了内院。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聊,气氛显得颇为融洽和谐。 妆镜前的江知凝刚梳洗好,此刻妙笔正精心为自家夫人上妆。 ------ 听见进门声,瞧着来人忙起身行礼 : “ 奴婢见过侯爷 ” 江知凝抬了抬眼皮,慵懒起身行礼 : “ 妾身给侯爷请安 ” 南万里大跨步上前扶着夫人玉臂,脸上带着小心的笑: “ 夫人不必多礼 ” ------ 江知凝坐回妆镜前,由着妙笔梳妆: “ 侯爷怎的这么早便过来了?” 南万里笑着搓搓手: “ 这不是今日宫宴,本侯想着先来看看夫人,二来也是为上次鲁莽之举、给夫人赔礼道歉 ” 江知凝嘴角嘲讽,未应声。 ------ 苗禾眼尖上前接话: “ 侯爷说的哪儿的话,您与夫人夫妻一体,哪来的什么仇怨 ” 南万里讨好凑上前,从妆匣拿出胭脂: “ 是这个理儿,夫人,你不生气了吧 ” 江知凝瞧他一眼,见他一脸讨好,心下好笑,气也散了大半。 玉手接过那盒胭脂没做声。 ------ 南万里神色一喜: “ 哎呀!本侯就说夫人大度,定是不会生气的,今日就涂这个色吧,夫人天姿国色、上了这桃粉定能艳压群芳 ” 他是会挑的,这胭脂倒也正配,桃粉色不显轻浮,反倒添了些娇俏。 江知凝嘴角浅笑: “ 侯爷说的是 ” 南万里眉头紧皱: “ 夫人呐,今日映仪(二小姐)映雪(三小姐)那两个孩子头一遭入宫 ” “ 为夫也担心会出什么岔子,这宴上还要劳烦夫人你、还有晚儿多照看些 ” 虽说是求了庶女进宫的机会,但他也不是傻子,今日宴席皆是达官显贵,他也担心会出事。 ------ 江知凝倒是眉头一挑,诧异的看了眼南万里: “ 妾身还以为,您不担心呢 ” 南万里俊脸一板: “ 这是什么话,她们俩到底是庶女,为夫虽想她二人有个好前程 ” “ 到底也是身份卑贱些规矩差些,整日在这侯府也没见着什么外人 ” “ 若是闹出什么岔子,总是累的侯府丢脸 ” ------ 江知凝好笑: “ 侯爷说的是,妾身会好好看着的,不过晚儿进宫后 ··· 就去外祖母那儿了,坐席安排的也是外祖母身边 ” 南万里满脸的骄傲: “ 不愧是本侯的闺女呀,晚儿素来为外祖母器重,这孩子规矩一向好,本侯也没什么担心的 ” 江知凝笑笑没说话。 南万里又悄咪咪凑到江知凝耳边: “ 夫人,为夫算过了,今日你身子无事,晚间你就让为夫歇在这吧 ” ------ 虽说是小声说的,这院里静悄悄的,他这声屋里人都听见了; 妙珠、苗禾跟芳草此刻正捂嘴偷笑,三个小丫头忙凑到一团,离里间远了些。 秦嬷嬷张嬷嬷也是一脸揶揄,装着还有活计的样子,向外间走去了。 江知凝羞得满脸通红,嗔怪的推搡了南万里一下。 ------ 南万里笑道: “ 那本侯就当夫人答应了啊,时候不早了,还得预备着上朝,那为夫先走了啊 ” 江知凝红晕未消,轻声应和: “ 侯爷慢走 ” 待人走了,妙笔揶揄出声: “ 夫人,奴婢瞧着侯爷还是在意您的 ” ------ 江知凝总算是脸不红了,听了这话面上也带着少女般的羞怯; 她与南万里少年夫妻,大婚当晚看着如此丰神俊朗的夫君,她自是少女怀春的; 随着闹出那些糊涂事,她心里失望,到底还是有所爱重。 ------ 江知凝羞涩回应: “ 净耍贫嘴 ” 妙笔想起南映仪,忍不住担忧道: “夫人,今日那位怕是不会安分,夫人可要小心应对 ” 江知凝神色淡然: “ 她若闹出什么荒唐事,不用我出手,自会有人收拾她 ” 妙笔想想也是,今儿个都是些不好应付的,二小姐也讨不到什么好。 ———————————————————— 相宜院里: 此刻已至卯时。 南映仪已经穿上了那身蜀锦金缕衣。 淡黄色的襦裙、上头用月白丝线绣着金玉满堂; 外披罩了件如意霞锦月影纱,在光下流光溢彩,臂弯处挽着金丝软缎; 举止间不过分张扬,却让人难以忽略。 ------ 头上竖着飞云流仙髻,带着那套攒金线芙蓉海棠鸳鸯头面,与之配套的耳坠也是极尽奢华。 今日上着姣梨妆,额间一点梨花,杏色胭脂衬托着她俏丽又不失优雅。 南映仪站在镜前满意地打量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 春香也看着南映仪,满意说道: “小姐,今日这般盛装打扮,定能艳压群芳 ” 南映仪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 那是自然,且看今日,你家小姐觅得良婿、得嫁高门 ” 说罢,莲步轻移向屋外走去。 第24章 宫宴(二) 南映仪跟着春香走到墨竹轩—— 王嬷嬷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打眼一瞧南映仪盛装; 心下几分不屑,面上不动声色。 挂着笑迎上前: “哎呦,二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呐!” 春香福身见礼: “ 婢子见过王妈妈 ” 王嬷嬷笑眯眯: “ 春姑娘不必多礼 ” ------ 南映仪轻笑,带着几分谦逊: “ 王妈妈过誉了,映仪蒲柳之姿,还要多谢母亲为映仪添妆才是,母亲可装扮好了?” 王嬷嬷心里冷哼一声,嘴上却说: “ 二小姐天人之姿,老奴瞧着也欢喜,夫人马上便好了,您先进院子歇息片刻 ” 南映仪乖顺一笑: “ 有劳妈妈了 ” 随即跟着王妈妈进院子。 ------ 待坐定后,芳草过来奉茶: “ 给二小姐请安,今日天有些阴,夫人备了些姜丝红枣党参茶,您先喝着驱驱寒 ” 南映仪点点头: “ 有劳芳草姑姑了 ” 随即左看右看,不经意般开口 : “ 芳草姑姑,三妹妹还没到吗?” ------ 芳草褔身回话: “ 回二小姐的话,三小姐已在路上了,想来再有一会便到了 ” 南映仪蹙眉: “ 这般重要的事,三妹妹怎的不早些,还要累的母亲和长姐苦等 ” 芳草心下冷嗤,真是见缝插针,但面上仍温和浅笑: “ 眼下时候还早,咱们侯府离皇宫不远,半个时辰便到了,三小姐晚些也无妨 ” 南映仪欲拿茶杯的手一顿,笑着回: “ 姑姑说的是,是映仪急躁了 ” 芳草笑笑没回话。 ———————————————————— 正说着话,张嬷嬷便笑着带南映雪进来了。 ------ 南映仪打量着身后的南映雪(三小姐),当即怒火中烧。 不为别的,南映雪今日穿着的、是一件蜜合色暗纹提花丝绫绸缎羽衣裙; 此刻天色虽说雾蒙蒙的,但随着南映雪走进来; 那裙面上的暗纹提花、在院里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摆动间流光溢彩。 ------ 头顶佩戴的那套——梅花掐盘鹊金丝嵌绿松石头面; 其中的绿松石每一颗都硕大无比,质地纯净上乘,散发出幽幽绿光; 珍珠亦是粒粒饱满圆润,光泽诱人。 ------ 即便是世家大族中的嫡女,恐怕也未必能够拥有如此精美绝伦的头面。 南映仪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怪不得自己也得了那般好的头面; 到底是自己痴傻,原来南映雪的更好! 两相比较,她这套头面就像那暴发户的女儿般。 ———————— 春草见主子神色不对,素手微微搭在南映仪肩头以示提醒。 南映雪抬头,捕捉到了南映仪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心下腹诽 : 你我所得皆是长者所赐,况且她今日打扮也是贵气逼人,有何怨恨? ------ 面上仍旧带着温柔浅笑: “ 二姐姐这么早便来了 ” 南映仪假笑: “ 是啊,为怕母亲苦等,今日起的早了些 ” 南映雪点点头: “ 姐姐说的是,倒是映雪懒怠了 ” ------ 南映仪轻哼: “ 妹妹今日盛装出席,时候慢些也是有的 ” 南映雪笑得越发温柔: “ 哪里的话,姐姐天姿国色,妹妹站在你跟前都被比下去了 ” 南映仪冷笑,未作声,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南映雪询问芳草: “ 芳草姑姑,长姐可过来了?” 芳草笑笑回话: “ 回三姑娘的话,乡君早便好了,现在在夫人房里跟着看衣装呢 ” 南映雪点点头,也喝起了自己的茶。 ———————————————————— 主院内,江知凝拉着女儿的柔夷。 此刻身着湖蓝县主服饰,腰间配了条碧水绿撒花细腰带,勾勒出完好曲线; 梳着高椎髻,发尾留了一缕青丝萦绕在发髻之上,添了似妩媚风情。 ----- 一套 —— 赤金镶宝玉双蝶戏花彩翎头面贵气逼人; 上着桃面妆更添几分娇俏,江知凝本就生得极好,如今这一套装扮下来,仿若回到了未出阁时的风华。 ---------- 再看南向晚,身着靛青宫装,外头罩了件 —— 青灰色莲青斗纹织镶银边千层纱; 衣珏行动间似仙似妖。 发髻半垂,插着对扣九凤绕珠玲珑点翠长流苏; 绝色的容貌再配上淡淡的脂粉,似青山顶上走下来的绝美仙人,清冷绝尘不食人间烟火。 ------ 江知凝紧紧攥着女儿的手 “ 晚儿,今日莫怕,外祖母会为你出头的 ” : 江知凝温柔笑着: “ 阿娘,女儿不怕 ” 江知凝摸着女儿瓷白的脸,目光不舍,感慨开口 : “ 娘的晚儿国色天香,这上京城再难找到一个这般姿容的 ” 随后又恼怒: “ 那商衍是疯了不成!······” ------ 南向晚玉手堵住未尽之言,眸底淡然 : “ 阿娘不必担心,女儿心中有数 ” 江知凝叹气,勉强笑笑: “ 好 ~ 阿娘听你的,走吧,时候不早了该进宫了 ” 王嬷嬷进来恭敬回话: “ 夫人,马车都已备好了,两位小姐在正院等着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走吧阿娘 ” 江知凝点点头,随即几人走出院门。 ———————————————————— 待几人走至门口,门房处停着四辆轿子。 分别是江知凝县主品阶软轿、南向晚乡君品阶软轿,以及两顶府上女眷出门的软轿。 ------ 南映仪疑惑开口 : “ 母亲,女儿不同您做一顶轿子吗?” 要知道每顶轿子都能容纳五人左右,她心里想着在这轿子出来,待到宫门口也能叫人高看一眼。 江知凝冷嗤,南向晚神色淡然。 ------ 张嬷嬷不满出声: “ 二小姐!老奴教您的规矩您是忘了个干净?这是什么场合?女眷若都坐到一起,旁人看了要惹出多少笑话! ” 南映仪轻咬嘴唇: “ 妈妈说的是,女儿知道了 ” 随即走到自己轿子前面,马夫备好软凳,坐进了马车。 江知凝冷笑: “ 没有那个富贵命,天天净想着攀高枝 ” 南映雪温声轻哄着: “ 母亲别生气,二姐姐就是这么个性子,别气坏了身子” ------ 南向晚也拍拍母亲肩膀: “ 不过是些个小事,没得因着她叫母亲忧心 ” 江知凝呼一口气,点点头,随后几人上了轿子。 “ 架!” 马夫一声高喝,几人踏上了入宫的路。 马车内青黛为自家主子捶腿。 ———————— 青雅不满出声: “ 乡君您瞧这二小姐,心思都摆明面上了 ” 南向晚淡然出声: “ 她随了生母,自是想着扶摇直上 ” 青雅猝了一口: “ 呸!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蒙夫人大恩才有机会进这紫禁城,竟也不知感恩,反而蹬鼻子上脸 ” 青黛皱眉 : “ 不过是个小角色,跟她置气做什么!” “ 进了宫还有硬仗要打,都是些个豺狼虎豹,在她身上费什么心思 ” ------ 青雅随即正了正神色: “ 是了,昨日楼里接着委托了 ” 南向晚抬眉看向青雅,慵懒开口: “ 什么样的委托值得你这般神色 ” 青雅看了看南向晚: “ 要楼里不择余地——诛杀荣阳侯府嫡长女南向晚 ” ----- 南向晚轻笑: “ 哦?开了什么价?” 青黛也停下手里的活看向青雅。 青雅竖起五根手指。 青黛试着开价: “ 五百两?” 青雅摇摇头: “ 五千两——黄金 ” 南向晚眸中带笑 : “ 好啊,我这么值钱啊 ” 青黛也正了神色: “ 这么大手笔?可探出对方底细?” ------ 青雅摇头: “ 那人放下定金后,出了门不过眨眼功夫,一阵青烟飘过便了无踪迹了 ” 青黛皱眉: “ 南坞不是在楼里,他也没寻到?” 青雅叹气,眉头紧皱: “ 别说炼邬了,玖佟最善追踪,他都没找到,那人该是来自域外 ” “ 身上带着些诡秘异术,只说若是咱们接了,十日后会来交尾款,并确认下手日期 ” --- 青黛美眸轻蹙: “ 你这范围也太广了,南梁、西域、皎月、楼兰,这几个都是身怀异术的国土 ” “ 还有南疆,属下真是不解,主子人前一直是这般规矩死板、木讷无趣,怎会有人费尽周折动手 ” --- 南向晚美眸带着些兴奋: “ 那便接了 ” “ 是,主子 ” 随即马车帘布微微掀起,一个眨眼间青雅便了无踪迹。 青黛眸中带着担忧: “ 主子,对方这般大手笔,且不知身份,婢子担心····” 南向晚樱唇勾起: “ 怕什么,很久没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 ———————————————————— 待行至朱雀门前约莫百米远,众夫人纷纷下轿接受宫女排查。 江知凝带着姐妹三人赶到。 张嬷嬷在马车外说道: “ 夫人,到了 ” 待轿子停稳了,江知凝缓缓自轿子走出。 ------ “ 呦!这不是阳城县主吗!” 一身着碧绿天青霞湖光对襟织花圆领裙的微胖妇人,瞧见江知凝眼睛一亮。 江知凝看向来人,嘴角带着淡笑: “ 原来是王夫人 ” ------ 来人是正五品太史令——孔翔的发妻王姣姣; 王姣姣今年四十,长相普通,膝下一个嫡子两个嫡女; 嫡子孔天寻今年刚及冠,暂未定亲。 ------ 王姣姣笑眯眯走上前来,标准的行了个大礼: “ 妾身太史令发妻孔王氏,给阳城县主请安 ” 江知凝站定,笑着扶起王姣姣: “ 快些起来 ” 王姣姣也未推拒,由着江知凝扶起身来,憨厚的脸上带着笑: “ 有日子没瞧见县主了,瞧瞧您这容色,真真是不减半分啊 ” ------ 江知凝似不好意思般开口道: “ 王夫人谬赞了 ” 王姣姣招了招手: “ 天寻啊,还不快过来见过阳城县主 ” 话落男子自天青色小轿里走出。 一席天青色文竹刺绣锦袍,相貌勉强算是儒雅,周身气质倒还上佳。 ------ 此刻正缓步走来,躬身行礼: “ 学生孔天寻,见过阳城县主 ” 江知凝忙摆摆手: “ 快起来,好孩子 ” 听着外头吵闹,南映仪早已按耐不住了,掀开轿帘看了好几次,见南向晚下车了她便也下了。 此刻正一路小跑走到南向晚身边 : “ 长姐 ” 南向晚神色淡然点头。 ------ 南映雪也走到姐姐身边: “ 长姐 ” 王姣姣看着不远处的绝色美人: “ 哎呦呦,这便是长乐乡君吧 ” 南向晚微笑: “ 王氏夫人好 ” 王娇娇随即又福了福身: “ 妾身见过长乐乡君 ” ------ 一旁的孔天寻早已傻眼,这··· ··· 原来书中说的是真的; 竟真有人比画中仙人还要绝色? 到底是觉得打量女子许久会失了礼数。 忙低下头拱手行礼: “ 小生太史令之子孔天寻、见过长乐乡君 ” 南映雪偷笑,心道果然是被我阿姐迷住了吧。 ------ 南向晚温声回应: “ 夫人不必多礼 ” 随即走到母亲身边挽起臂弯。 江知凝拍拍女儿的手。 走到跟前又微微褔身做了个晚辈礼: “ 见过王夫人 ” 王姣姣笑的合不拢嘴,忙虚扶了一把: “ 这可使不得,妾身无封诰,这不是折煞妾身了 ” ------ 南向晚微笑: “ 夫人是长辈,向晚该行礼才是 ” 王娇娇笑道: “ 不愧是大长公主府亲自教养的,规矩就是好 ” 南映仪南映雪也纷纷见礼: “ 见过王夫人 ” “ 县主,这两位小姐是?” 王姣姣打量着旁边站着的南映仪南映雪,心下啧啧称奇; 若没有南向晚作对比,这二人也是容貌上乘,可这一比较,真是半点也比不得。 —————————— 江知凝笑着介绍: “ 这二位是府上庶出的二小姐、三小姐,自小在我身边长大 ” 王姣姣看着南映仪那眼底藏不住的雀跃,心下冷笑; 到底是庶出上不得台面,但面上不显。 仍旧挂着笑: “ 县主真是好福气,瞧瞧这几个女儿都跟仙女似的 ” ------ 南向晚面上无动于衷。 南映仪羞涩笑着: “ 臣女谢夫人夸赞 ” 南映雪微微红了脸: “ 谢夫人夸赞 ” 王姣姣嘴角咧得老大: “ 哎呦,真是个顶个的出挑,瞧瞧这规矩真好,到底是县主教养出来的 ” ------ 正在几人洽谈之际: 乐华郡主身边的贴身嬷嬷田嬷嬷在门口寻人。 江知凝眼尖的看见了田嬷嬷,忙招招手。 ------ 田嬷嬷见着江知凝眼前一亮: “ 阳城县主,哎呦老奴找了您半天了 ” 忙快步上前来。 江知凝笑眯眯看着: “ 田妈妈怎么来了 ” 田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在她心里也算半个娘了。 ------ 田嬷嬷笑着开口道: “ 这不是郡主娘娘想您和乡君,一早上派老奴来了四五趟了 ” 随后王姣姣行了一礼: “ 王夫人也在呢,给王夫人请安了 ” --- 王姣姣忙接话道: “ 田妈妈快免礼 ” 这位可是郡主用到大的老嬷嬷,她可不敢托大。 ------ 田嬷嬷随即看到了南向晚又道: “ 哎呀!小小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好啊 ” 满眼的惊喜。 南向晚笑着上前褔身: “ 见过田妈妈 ” 田嬷嬷忙将人扶起: “ 哎呦 ~ ~ ~ 这可使不得啊,快起来 ” 又说道: “ 县主,郡主娘娘在凤鸾殿等着您和乡君呢,几位长公主和郡主也都到了,您快随老奴过去吧 ” ------ 江知凝点点头: “ 那快走吧,王夫人,我这儿先行一步了 ” 王姣姣忙接话: “ 县主快去吧,待会咱们宴上见哈 ” 南向晚三人福了福身也跟着走了。 ------ 王姣姣看着远去的一行人羡慕出声: “ 谁家要能得了长乐乡君这般的女儿,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瞧瞧这通身气派,这脸蛋身段,啧啧啧!怪不得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 孔天寻站在母亲跟前附和: “ 娘说的是,乡君天姿国色世所罕有 ” --- 王姣姣啧啧称奇: “ 我说怎的大长公主、将人藏的死死的,先前听说她为第一美人 ” “ 原还以为是为了造势为之,到底是娘目光短浅呐 ~ ~ ” “ 娘活了大半辈子,这上京贵女见了个遍,瞧着谁也比不上这长乐乡君 ” 第25章 宫宴(三) 路上田嬷嬷正与江知凝嘱咐着: “ 小姐,今日人来的全,眼下皇后娘娘的凤鸾殿候着的有咱们乐华郡主 ” “ 余琦长公主携带一双女儿——佳乐郡主、南阳县主” “ 余琦长公主您识得,佳乐郡主今个穿着烟霞红郡主服,头上梳着玉环髻,别了两只金丝玉兰钗” “ 南阳县主穿着的是跟您一样的县主服,梳了个十字流仙髻,头上带了套如意金丝百合花攒金枝头面 ” --- “ 庆芳郡主及其长女游绮罗 ” “ 庆芳郡主穿着郡主服,她离京前您也见过,游绮罗那姑娘今年十五 ” “ 穿着件桃红色水袖千丝百褶纱裙,头上带了只八宝祥云娉珠紫金珠花 ” --- “ 静彤长公主您也识得,她那孙女汪澜伊长得极好,穿了件水红色羽丝锦蕊蝶纹的软烟罗纱裙 ” “ 头上梳着坠云髻,上头戴着一套凤凰牡丹祥云珍珠头面 ” “ 罗瑶郡主您也知道,她那长女蓝韵辰生的妖媚,穿了件白玉兰散花软烟罗纱裙,胸口领子开的老大,小小年纪就一股妩媚相 ” --- “ 成王妃张沐华的长女商静宜今年八岁,梳着对双丫髻,上头别着两支如意翠鸟挂枝金丝珠花 ” “ 姚青公主抱着刚满月的小儿子来的” “ 棠锦公主带着长女——双城县主姚兰欣来的 ” “ 雁南公主和茗箐公主在宸贵妃娘娘那儿,稍后去那边就能见着了 ” ———————————————— 南映仪听着这些介绍,心里一个头两个大。 南映雪也是一句也不敢落下,生怕一会见礼丢人。 江知凝皱眉: “ 怎的都到的这般早?” --- 田嬷嬷直叹气,这人来的太多了行礼就得行半天: “ 藩王及公主们数十年未归,头次进宫赴宴、比得是先见过皇后,这不就赶巧都在一块儿了 ” “ 镇国大长公主还得晚些时候来,陛下也怕大长公主劳累,一早就吩咐了,等大长公主到了,便先去自己殿里歇着 ” “ 照老奴说,您叫这二位小姐先去凤仙阁吧,贤、良、淑、德四妃还没过去,这里头都是些个人精 ” (商玉婉为三朝公主,获封镇国大长公主,封号为舒悦) --- 江知凝也面色沉重点点头: “ 张妈妈,你带着映仪映雪先去凤仙阁外头候着吧 ” 南映仪两人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便跟着张嬷嬷走了。 ———————————————————— 几人行至凤鸾殿外,还未进去便听见一阵女子娇笑声。 殿外女官依莲见着几人,忙笑着迎上来: “ 奴婢凤鸾宫二等侍女依莲,见过阳城县主、见过长乐乡君 ” 江知凝笑着回道: “ 姑姑免礼 ” 依莲笑笑,随即高声唱和: “ 阳城县主江知凝、长乐乡君南向晚到 ~ ~ ” 随即便由内门工人走上前迎几人入内。 穿过金碧辉煌的长廊,屋内百花齐放,女子们的娇笑停住,打量着进殿的两人。 母女二人一同行跪拜大礼: “ 妾身阳城县主江知凝给皇后娘娘请安,问皇后娘娘金安 ” “ 臣女长乐乡君南向晚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 —————— 居于上首位置的皇后娘娘陆卿照,芳龄已然四十五岁,但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 那张面庞被精心呵护、保养得宜,桃花般动人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慈祥温和的笑容。 陆卿照乃是当今天子的继后,其地位尊崇无比。 ------ 身着一袭华丽的明黄色皇后宫装,长长的裙摆如同金色的流云拖曳在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狭长的美目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仪态,令人不敢直视; 满头青丝被精心梳理成了朝凤髻,端庄典雅之中更显高贵气质; 满头的珠翠皆是稀世珍宝中的上品,璀璨夺目; 与她乌黑亮丽的三千墨发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 陆卿照打量片刻后、含笑开口道: “ 快起来,白筠呐,瞧瞧你家这两个美人儿,竟比你年轻时还要更胜三分啊 ” 陆卿照笑着打趣,斜眼看向座椅一旁的雍容美妇。 乐华郡主原名栗白筠(女主外祖母),江知凝生的与她六分像、 此刻一席烟霞红郡主服饰尽显威仪,鬓发一丝不苟的梳着鸾飞凌云髻; 上头带着一套 —— 鹿鹤同春万寿葫芦镶宝玉鎏金头面。 ----- 今年已经五十一了,鬓边带着几丝华发,却仍不减威仪,美目边上已爬上了细纹,美人迟暮却仍是美人。 此刻栗白筠笑容慈祥,对着下首的南向晚招手道: “ 晚儿,快上来让外祖母瞧瞧 ” 南向晚起身上前,走至身前行礼: “ 晚儿拜见外祖母 ” 乐华郡主眼里尽是满意,忙一把搂住南向晚入怀。 乐华郡主搂着孙女诉说相思: “ 好晚儿,都怪娘亲将你要了去,外祖母想见一面都难 ” ------ “ 乐华姨母,本宫瞧着长乐乡君生的可真好啊 ” 说话的是棠锦公主(商凡锦)身着一席殷红公主服,年过三十五仍旧风韵犹存,此刻正笑着看向南向晚。 “ 是啊,本宫方才还当是哪儿来的仙女了,原来是你家的小乡君啊 ” —————————— 这厢说话的是静彤长公主——商静彤,当今陛下商君盛的妹妹。 (长公主为皇帝的妹妹,大长公主商玉婉是皇帝的姑母,比皇帝小一岁) 今年六十一了,满头银丝笑容和煦, 若不是那周身威仪气度,及满头的象征身份的御赐珠翠,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祖母般慈祥。 --- 栗白筠眸光晦暗、淡笑接话道: “ 静彤表姐惯会说笑 ” “ 凝儿,晚儿,来来来,阿娘给你们一一介绍这满屋子的人 ” 乐华郡主又招招手示意女儿上前。 待江知凝走近,乐华郡主起身介绍: “ 这位是静彤长公主 ” —————— 商静彤笑笑开口道: “ 凝儿这丫头生的也好,哎呦 ~ 不愧是姑母(商玉婉,大长公主)一脉的女儿家,都这般好看 ” 母女二人笑着一齐行礼: “ 拜见静彤长公主 ” ---- 商静彤摆摆手、笑容慈祥: “ 没得在乎那些个虚礼,凝儿丫头你便叫本宫一声姨母,这向晚丫头唤本宫一声姨祖母便是了 ” 母女二人笑着褔身: “ 静彤姨母 ” “ 姨祖母好 ” 商静彤又指了指下首的汪澜伊(商静彤的外孙女): “ 这是我家那不成器的丫头——闺名澜依,澜依还不快见过知凝姨母,还有向晚表妹 ” “ 澜依见过知凝姨母、见过向晚表妹 ” 汪澜伊樱唇浅笑,倒的确如田嬷嬷所说,生的极好。 “ 好孩子!生的真好,像极了姨母年轻时候 ” 江知凝笑笑。 南向晚也笑笑没再接话。 —————— 再来到下面: “ 这位是庆芳郡主(舒婳),端淑长公主的嫡女 ” 乐华郡主指着跟前烟霞红郡主服饰的女子,约莫不到四十; 一双眼睛生得极美,眼尾微挑带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母女二人复又行礼道: “ 臣女(妾身)见过庆芳郡主 ” --- 庆芳郡主(舒婳)忙起身扶起江知凝,笑着开口: “ 有些年没见知凝表妹了,还是这般貌美,到底是乐华姨母生的,瞧瞧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俊 ” 江知凝笑着恭维: “ 庆芳表姐也是风华正茂,不减当年啊 ” 南向晚福身行礼: “ 向晚见过庆芳姨母 ” 舒婳忙虚扶了一把、含笑开口道: “ 快快起来,这是我家皮猴子,闺名绮罗,绮罗快来见过知凝姨母和向晚表姐 ” 游绮罗生的可爱,也是豆蔻年华: “ 见过知凝姨母,见过向晚表姐 ” 江知凝扶起来游绮罗: “ 快起来、不必多礼 ” 游绮罗眨巴大眼睛看着南向晚 : “ 娘亲,女儿瞧着向晚表姐可真漂亮,比美人图还漂亮 ” 舒婳微愣片刻、随即大笑道: “ 啊哈哈哈哈,绮罗说得对,娘亲也觉得你向晚表姐漂亮 ” 南向晚状似害羞开口道: “ 庆芳姨母谬赞了 ” ———————— 栗白筠三人往下首走着: “ 这位是余琦长公主 ” 商余琦忙笑着站起身: “ 乐华表姐就不必介绍了,前些天本宫就带着这两个丫头去府上拜访了 ” 乐华郡主神情微顿,笑笑开口道: “ 那倒是省着本郡主介绍了 ” 母女二人复又行礼道: “ 见过余琦姨母、佳乐表妹、南阳表妹 ” “ 见过余琦姨祖母、佳乐表姨、南阳表姨 ” 余琦母女笑笑扶起二人,也没再多话,叫他们去下一个人的地方去了。 ———————— 栗白筠笑着指向面前美妇: “ 这位是罗瑶郡主,静华长公主的嫡长女 ” (静华、静彤二位长公主一母所出) 罗瑶郡主(隋宁)也是美人,今年三十八九岁,眉目和善, 此刻温笑开口道: “ 上次离京时,知凝还没及笄呢,一晃女儿都这般大了,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 江知凝笑笑接话: “ 是啊,三十年没见罗瑶表姐了 ” 南向晚笑着褔身道: “ 见过罗瑶姨母 ” 隋宁含笑将人扶起来: “ 哎呦好孩子快起来,本郡主瞧着、你比你母亲更胜三分,不像我家这丫头 ” 话落点了点蓝韵辰的额头。 ------ 蓝韵辰起身,领口随着身姿大泄春光,惹得一屋子女眷纷纷红了脸。 浑不在意的笑笑开口道: “ 韵辰见过知凝姨母,见过向晚表姐 ” 话落蓝韵辰便打量着南向晚、心下笑笑: 不愧是皇帝选的太孙妃,模样家世皆为上等。 ------ 江知凝笑着开口道: “ 倒是罗瑶表姐谦虚,瞧瞧这丫头生的多好 ” “ 表妹可别夸她,回头这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 满屋子女眷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哈 ~ ~ ” 蓝韵辰状似恼怒: “ 阿娘!怎的也不给女儿留几分薄面 ” ———————— 再往下走: “ 这位是安平郡主,岭南王长女 ” 商娩珠(安平郡主)含笑,今日上了厚厚的脂粉,活脱脱一个中年美妇人。 周身气度凛然,岭南王府大小事皆是由她做主,此刻也是遮不住的疲态。 母女二人复又起身行礼道: “ 安平表姐安好 ” “ 见过安平姨母 ” 商娩珠忙将人扶起来、笑着开口道: “ 真是个标志的妙人儿,可惜我家琪玥此番风寒误事,否则见了晚丫头不知多开心呢 ” 江知凝目露担忧: “ 琪玥现下可好了?” 商娩珠笑笑: “ 前些天父王送信,说是如今生龙活虎,正在家哭闹我不带她上京呢 ” 又惹得屋内一众女眷笑成一团。 ———————— “ 这位是成王妃 ” 母女二人齐声: “ 见过成王妃 ” 成王妃(张沐华)面相忠厚,生的勉强算是小家碧玉: “ 快快起来,该是我见过知凝表姐才对 ” 南向晚福身行礼: “ 见过舅母 ” 商静宜生的可爱,见着南向晚一下抱上去: “ 母妃,我要姐姐抱 ” 张沐华佯装训斥: “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让人抱,也不怕累着乡君 ” 南向晚笑笑,毫不费力的抱起商静宜。 商静宜搂住南向晚脖子,在那嫩白的脸上吧唧一口。 随后双眼亮晶晶的: “ 母妃,我亲到美人儿姐姐了 ” ------ 听着此话、商凡锦(棠锦公主)一双凤眸笑出了泪花: “ 啊哈哈哈,哎呦笑的本宫肚子疼 ” 南向晚也好笑,轻轻捏了捏商静宜的小脸,逗得她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商凡锦笑着点点头: “ 不怪静宜喜欢,本宫也喜欢向晚丫头,这满京的贵女本宫也见了个遍,真没哪个比得上向晚丫头的 ” 商夕姚(姚青公主)也笑着说: “ 妹妹说的是,本宫也觉着向晚丫头生的好 ” ----- 商夕姚(姚青公主)是德妃(金宝珠)的女儿,今年不过二十五,怀里逗弄着幺子章长安。 她的驸马是从四品越骑校尉——章敛墨。 棠锦公主(商凡锦)是淑妃的女儿,今年二十三,长女双城县主——姚兰欣年仅六岁。 驸马是正五品绥边将军——纪随云。 —————————————— 母女两人又起身行礼: “ 见过棠锦公主、见过姚青公主 ” 两位公主瞧了一眼,对视一笑扶起两人 。 商凡锦笑着扶起南向晚: “ 快起来,眼瞧着向晚即将入主东宫,可要时常来姨母这儿瞧瞧啊 ” 商夕姚也笑着接话: “ 是啊,向晚还有半个月便及笄了吧 ” 南向晚羞涩一笑: “ 回二位姨母的话,正是 ” 商夕姚用帕子掩唇偷笑: “ 哎呦,乐华姨母,这便是好事接近了吧 ” 乐华郡主笑笑: “ 你们这两个丫头,也是长辈了,还打趣本郡主的孙女,向晚还小,等着表哥(商君盛、皇帝陛下)定日子就是了 ” 上首的陆卿照含笑出声: “ 好了,你们这两个丫头真是,向晚还是闺阁女儿,说话也不知道注意些 ” ------ 商夕姚(姚青公主)眸底冷冷,面上笑着接话: “ 母后说的是,倒是姚青冒失了 ” 蓝韵辰目光一直盯着南向晚的脸,眸底闪烁危险的光。 汪澜伊见蓝韵辰如此,眉头微蹙,正欲说什么,商静彤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自袖下拉住汪澜伊。 汪澜伊疑惑看了祖母一眼。 商静彤面上带着笑,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 商静宜(成王夫妇的女儿)天真开口道: “ 向晚姐姐要及笄了?阿娘,你把静宜那个最喜欢的摇鼓找出来,静宜要送给向晚姐姐添礼 ” 又惹得室内一片哄笑。 张沐华笑够了,才捏捏女儿小脸: “ 你呀你,阿娘早就备好了,还用得着你了 ” 商静宜气鼓鼓: “ 那不一样,静宜喜欢向晚姐姐,这是静宜送的 ” 张沐华(成王妃)好笑的看着女儿: “ 好好好,到时候阿娘带你一起去舒悦太姑奶奶那儿去吃酒好不好 ” 商静宜重重点头: “ 好!” 商凡锦袖中手死死攥着,盯着商静宜灿烂笑颜,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只有她没收到请柬! ------ 正谈笑间,外头女官进来回话: “ 启禀皇后娘娘,镇国大长公主到了,现下正在永安宫歇着呢 ” 陆卿照微笑开口: “ 姑母来了啊,那咱们一块去给姑母见礼吧 ”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 随即陆卿照起身,众人纷纷跟在身后前往永安宫。 第26章 宫宴(四) 一众女眷浩浩荡荡的、往永安宫走着。 陆卿照凌厉的凤眸,带着微不可察的精光。 与乐华郡主对上视线,二人嘴角带笑,回身看了眼身后的莺莺燕燕,眸光幽深。 ------ 江知凝跟在母亲身后,面上含着笑跟舒婳(庆芳郡主)寒暄。 而此刻的南向晚,正被蓝韵辰和汪澜伊一左一右架住,三人正谈笑风生。 ------ 蓝韵辰(罗瑶郡主的女儿,静华长公主外孙女)眼尾上挑; 嘴角带笑开口道: “ 澜伊姐姐,瞧瞧向晚表姐这通身气派,真叫妹妹自愧不如啊 ” 此刻正好奇打量着南向晚。 ------ 汪澜伊(静彤长公主外孙女)状似懊恼: “ 唉!外祖母还说,姐姐的长相想必进了京城也不丢人,这如今瞧着天仙似的向晚妹妹,真真是咱们没见过世面了 ” ------ 南向晚谦逊一笑: “ 这是哪儿的话,韵辰妹妹样貌上佳气质灼华,天生丽质 ” “ 澜伊姐姐更是天资过人,又腹有诗书气自华,向晚怎敢托大 ” 汪澜伊啧啧称奇: “ 啧啧啧,妹妹长得好就算了,还这般谦逊有礼,不愧是太姨奶奶养大的孩子,就是怜人儿 ” ------ 季云竹(余琦长公主之女,跟江知凝同辈)这时也走上前来搭话: “ 可不是!上次本郡主随着母亲上门拜访,母亲可是夸了许久啊 ” 几人都纷纷行礼: “ 见过云竹姨母 ” 季云竹笑道: “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年岁相仿,也就是本郡主辈分大些,倒是占了各位妹妹的便宜了 ” ------ 蓝韵辰打量着季云竹,心下不屑 : 真不愧是凉州城那地界长大的,生得一副狐媚相,那秋水剪瞳眼波流转间楚楚可怜。 随即美眸眯起,母亲说过,这位季云竹如今十九了。 寻常女儿家最晚十七也要定亲了,她留到现在; 必定是商余琦想将她送进京城来、既如此,就各凭本事了! ———————————— 汪澜伊不动声色拉了拉蓝韵辰的手,示意她回神。 随即笑笑回应: “ 礼不可废,我外祖母规矩严,自该行礼问安 ” 季怡萱从后面探出头来,神色俏皮: “ 瞧瞧这几位姐姐,都生的这般标致,倒是叫妹妹自惭形秽了 ” 几人正要再次行礼,季怡萱便上前拉住 : “ 哎呀,没的在乎这些虚礼,我年纪最小,咱们就姐妹相称就是了 ” 季云竹也点头微笑。 ---------- 汪澜伊笑笑: “ 如此,那便是澜伊占便宜了 ” 季怡萱天真开口: “ 说来,向晚姐姐,咱们这些姐妹、都未曾见过舒悦姨奶奶呢,不知姨奶奶性情如何?” 南向晚笑笑: “ 曾外祖母性子和善,待会见了咱们定然高兴 ” 蓝韵辰欣喜不已: “ 哎呀那可太好了 ” ------ 汪澜伊也开口说着: “ 是啊,外祖母常与我说起舒悦太姨奶奶,说她雷厉风行,年轻时也是这上京城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 “ 哎呀 ~ 外祖母说,这满京皇亲国戚、唯有太姨奶奶一脉风华绝代 ” --- 蓝韵辰也接话: “ 是啊是啊,我外祖母也这般说 ” 季云竹笑眯眯提醒道: “不过舒悦姨奶奶虽和善,到底身份尊贵,咱们还是得小心伺候着 ”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 正说着,前面商夕姚(邀请公主)笑着接话: “ 你们几个姑娘家,快别聊了,眼瞧着到了 ” 几人相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前面的长辈往前走。 ———————————————————— 待行至永安宫门口: 陆卿照的大宫女蓝浣、笑着上前褔身: “ 杨姑姑,舒悦大长公主可在里头歇着?” 杨嬷嬷见着身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脸上笑意不减: “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主子,大长公主刚到,此刻正在殿里用茶呢,快随老奴进来 ” 陆卿照点点头,随后众人跟着杨嬷嬷进殿。 —————————— 永安宫虽不常住,但殿内一草一木、皆是被精心侍候过得,可见皇帝厚待这位姑姑。 众人心思各异,面上都带着笑缓缓走近。 ------ 刚踏入大厅——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一位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端庄地端坐在主位之上。 这位老妇人便是商玉婉,岁月无情,她已不复当年的青春韶华; 满头银丝如雪般洁白,精心梳理的发髻上、点缀着华贵无比的珠钗翠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 此时的她、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 —— 正红色镇国长公主服饰; 衣袂飘飘,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 精致的刺绣和华丽的图案。无不彰显着她高贵的身份、与无上的威仪。 ---- 慵懒的倚在榻上,眼神深邃而锐利,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睿智。 在场之人见着此景,纷纷紧了紧神色,无不对其敬畏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商玉婉正喝着雪山顶松,茶香悠长,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 陆卿照凤袍微掀,率众人行跪拜大礼: “ 臣妾皇后陆氏、给舒悦姑母请安 ” 众人齐声行礼: “ 拜见镇国大长公主! ” 这位是皇宫里辈份最大的老祖宗,自是不敢随意怠慢,按着规矩该行九跪九拜大礼。 ------ 商玉婉放下茶杯,、古梅忙掏出手中绣帕为公主擦嘴角; 目光不经意扫过在场之人,带着一种审视。 良久后、众人行礼毕,丫鬟们服侍着主子们落座。 商玉婉声色带着威仪,声音听不出喜怒: “ 今个儿来的可齐啊 ” 陆卿照笑笑,就着蓝浣的手落座: “ 是呢姑母 ” 其余人也在贴身丫鬟服侍下起身落座。 ------ 商玉婉面上带着笑,在人群里瞧着: “ 本宫的晚儿呢?” 南向晚笑着起身 : “ 曾外祖母,晚儿在呢 ” 商玉婉面色佯怒: “ 你这坏丫头,知道本宫眼神不好还坐那么远,快来、到本宫跟前坐着 ” 随即招了招手示意南向晚上前; 南向晚福了福身缓步上前。 ------ 众人呼吸一滞,竟是真这般宠爱?在场的女眷都是皇亲国戚; 坐席也都是按着位分高低坐着,这般场合也得叫她一个小辈上前跟着,也不理会旁人? ------ 待南向晚坐过来,商玉婉微微坐直了身子,拉住南向晚的手细细打量: “ 瞧瞧,这回去几日,本宫的晚儿都瘦了,凝丫头你说说怎么回事 ” 话落看向坐在中间位置的江知凝。 江知凝好笑起身: “ 外祖母,晚儿总共归家不到十日,您就怪知凝养瘦了 ” 乐华郡主也出声道: “ 哈哈哈,娘您怎么越大越像小孩儿了 ” 南向晚也好笑: “ 曾外祖母,晚儿一点都没瘦 ” ---------- 商玉婉不满: “ 还得是在本宫跟前才行,凝丫头你日后就来府上看晚儿就是了 ” “ 本宫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几年?还得指望着本宫的晚儿多陪两年呢 ” 栗白筠(乐宁郡主)板起脸: “ 娘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 陆卿照也笑着打圆场: “ 乐华说的是,姑母您福泽深厚,自是福寿绵长 ” ------ 商静彤(静彤长公主)也开口说着: “ 静彤瞧着姑母您气色尚佳,比之当年离京时还好些呢 ” 商玉婉看向说话人: “ 岁月不饶人呐,本宫记着静彤离京时候、也才四十余岁吧 ” 商静彤含笑点头: “ 正是,也是快二十年没见着姑母了,这是我家小孙女澜伊,你们几个丫头,还不快见过大长公主” 随即季云竹、季怡萱、蓝韵辰、汪澜伊、游绮罗纷纷起身行礼: “ 见过姨奶奶 ” “ 见过太姨奶奶 ” ------ 商玉婉浅笑挥挥手: “ 都起来吧,瞧瞧这几个丫头,也都是水灵灵的模样 ” 季怡萱大着胆子说道: “ 姨奶奶,母亲常与我们姐妹二人说起、您年轻时候的趣事,怡萱心里好生钦佩呢 ” 商玉婉笑了笑: “ 都是些老黄历了,你是余琦家的丫头吧 ” 商余琦(余琦长公主)忙笑着起身行礼: “ 正是呢姑母,余琦瞧着您如今身子康健,心里也是高兴 ” ———————————————————— 众人正说话间—— 一声轻佻的男音自内室传来: “ 呦!这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啊 ” 随即紫金蟒袍的商镜黎,踏着祥云如意麒麟锦靴便含着笑走了出来。 众人一见他心里皆是惊叹不已,真是丰神俊朗俊美如铸,这天下还有这样的男子。 ------ 南向晚也是愣了愣,她也是第一次见着商镜黎,随即美眸看向古梅。 古梅会意,用口型做了三个字 “ 长安王 ” ----- 商玉婉眸底带着笑,嗔怪的打量来人: “ 你这皮猴子 ” 陆卿照笑容微顿,但也没失态,笑着与商镜黎说话: “ 皇弟也在姑母这儿?” 商镜黎抱拳作揖: “ 见过皇后嫂嫂 ” 商余琦眸色一亮,挥挥手示意商镜黎上前: “ 皇弟都长这么大了,快来让姐姐瞧瞧 ” 商镜黎冷嗤: “ 皇姐你如今也不过四十吧,这怎的就老眼昏花了? 本王离你这么近都看不清?” ---------- 商余琦袖中锦帕被撕扯变形,心道:他果然还是这模样,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怒急却还是含着笑开口: “ 瞧你这话说的,姐姐也是惦记你 ” 季云竹姐妹二人见母亲如此,便猜出了面前妖冶男子的身份; 想必就是母亲说的那位混世魔王——长安王商镜黎。 商静彤嘴角嘲讽,开口打圆场: “ 好了皇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弟的脾性,瞧本宫这记性,在座的姑娘们还有不认得这位的吧 ” “ 这位是长安王殿下,先皇幺子商镜黎 ” ------ 蓝韵辰看着商镜黎,眸光晦暗不明。 汪澜伊扯了扯她的袖子,忙回神跟他行礼: “ 见过长安王殿下 ” 南向晚要起身行礼,被商玉婉按下。 下头汪澜伊看着商镜黎神色一僵。 ------ 随即商镜黎眯了眯眼: “ 这都是些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啊,皇嫂,里面可曾有尚未婚配的?您可得给弟弟牵个线啊” 陆卿照噗嗤笑出声 : “ 镜黎又胡闹了,你长得这般好,今晚席上都是名门贵女,你尽管放眼去挑,挑上了本宫去跟你皇兄开口做媒 ” “ 还是皇嫂疼我 ” 商镜黎邪笑,随即将手中锦盒递给古梅,转身之际看见南向晚,身形一顿。 眸中情绪不明、面上笑着开口道: “ 呦!这是谁家的闺女,姑母您方才怎么不提醒侄儿、还有这么个绝色佳人 ” ------- 南向晚皱眉,到底也没说什么,起身行礼: “ 长乐乡君南向晚、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笑容未变: “ 原来是未来的太孙妃啊,怪不得生的这般好看,快免礼免礼 ” 南向晚又乖顺的坐回榻上。 商玉婉责怪的看他一眼: “ 你这混球,别吓坏了本宫的晚儿 ” ------- 商镜黎嬉皮笑脸,挥手让丫鬟搬来把椅子,坐在商玉婉榻前: “ 哪儿能啊,侄儿长得这般丰神俊朗,怎么能吓着南小姐 ” 栗白筠(乐宁郡主)噗嗤笑出来: “ 镜黎表弟真是一点儿不知道谦逊 ” 商镜黎摆摆手: “ 害!乐华表姐又不是不知道,小王向来就是如此 ” ------ 商静彤(静彤长公主)笑着开口: “ 不怪皇弟自擂,皇弟这样貌也确实是男子少有 ” 商镜黎转头看向商静彤: “ 说来上次一别、还是几年前小王去皇姐封地游历的时候吧 ” 商静彤听着这话,又笑起来。 汪澜伊也一脸尴尬。 众人眼神询问,不知这是怎么了。 ------ 商静彤笑够了才开口: “ 你们是不知道,皇弟几年前来温州,刚到温州地界就来公主府寻本宫 ” “ 说是此番银钱不够,手底下还养着那些个影卫,快吃不上饭了 ” “ 在本宫府上住了三个月,整日里闹得本宫府里鸡犬不宁 ” “ 有一日还给澜伊画了个大花脸,叫澜伊顶着那张脸带他上街采买 ” “ 还叫我家那小孙子谷青带他去逛青楼呢 ” ------- 汪澜伊真是一脸黑线,这位舅祖父带给她的阴影真是太大了。 但因着他势力雄厚,便是过分些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商玉婉笑的开怀: “ 哈哈哈哈 ~ 像是你这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 商镜黎佯装不满: “ 皇姐怎的把小王的家底都抖落出来了 ” 商静彤大笑道: “ 啊哈哈哈,你干出来的事,本宫还不能说了 ” 商镜黎嬉皮笑脸: “ 本王好歹也是长辈,多少留些颜面 ” 商静彤笑着直摇头。 南向晚悄悄打量这位长安王,美眸讳莫如深。 ———————————————————— 众人正笑着,殿内张嬷嬷神色匆匆走了进来,给众人见了礼后,悄悄地走到江知凝身边, 附耳说着: “ 夫人,二小姐出事了!” 江知凝神色一变。 上首的商玉婉瞧着不对,开口询问: “ 凝丫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知凝笑笑,随即离席行礼: “ 回外祖母的话,今日赴宴带了家中两位庶女,此刻正在凤仙阁那边出了些乱子,知凝便先过去瞧瞧 ” 商玉婉皱眉: “ 此番宫宴,怎的还带了庶女?那你快去瞧瞧吧,叫上杨嬷嬷跟你一同去看看 ” “ 是,那知凝先告退了 ” —————————— 待跟着杨嬷嬷出了门,三人正走着,江知凝问出声: “ 那南映仪做了什么!” 张嬷嬷满脸惭愧: “ 是老奴过失,一个没看住,二小姐去太液池边,掉进了湖里 ” “ 正撞上入宫觐见的嘉王夫妇,嘉王(商函)救人心切没想着是何人,眼下二小姐被一群女眷围着,嘉王妃(沈友秋)正派人掌嘴呢!” 杨嬷嬷听着眉头皱得死死的 : “ 县主,府上二小姐便被嘉王看了身子,嘉王妃素来妒忌成性,此事难办啊 ” 江知凝怒急: “ 这个不要脸的,想必定是她蓄意,她一向水性极佳,怎会轮到旁人救!!!” 第27章 宫宴(五) 张嬷嬷也是心急如焚: “ 多说无益,咱们快些去吧 ” 三人疾步朝着太液池去。 ———————————————————— 此刻太液池前—— 只见嘉王妃沈友秋,身着一袭华丽的绛紫色王妃服制; 头上精心梳理着飞云髻,如云般蓬松而又不失端庄; 发髻间,佩戴的那套 —— 麒麟吐珠净琉璃鎏金头面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 那对麒麟雕刻得栩栩如生,口中吐出的宝珠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净琉璃制成的花朵晶莹剔透 。 ------ 此刻那双柳叶眼含着怒意,指挥着两个婆子动手: “ 给我打!本妃倒是要看看,你是谁家的女儿,这般的狐媚勾引王爷!” ———————— 沈友秋乃当今四品尚书左丞家的嫡长女,今年三十。 她生的貌美,自小被养的娇气,与嘉王商函成婚后善妒成性; 商函府上没有一位姬妾,便是丫鬟都是些个姿色平平的。 她多年不孕,德妃对她颇有怨言,但因着她父亲——沈浩。 在齐丞相手下得力,一直隐忍。 ———————— 南映仪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瑟瑟发抖开口道: “ 王妃娘娘饶命,臣女并非蓄意勾引啊 ” 此刻狼狈极了,一身华服此刻湿了个干净,两颊被打了十数个巴掌; 此刻红肿不堪,珠钗也散落满地,杏眼挂着热泪,叫人看了也生起三分怜意。 ------ 商函刚换好了衣服,他生的不算太好,在这皇族中勉强中规中矩; 长眉入鬓,身形高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几丝不快; 此刻瞧着心里不忍,便上前温声劝慰: “ 友秋!这位小姐也不是有意的,你何苦与她为难 ” 沈友秋怒目圆睁,“ 啪!” 的一巴掌甩在商函脸上。 ------ 沈友秋气得不行: “ 你给我闭嘴!这么些个丫鬟仆妇,倒是显着你上去救人了!” 周围闺秀也都议论纷纷。 ----- 南映雪虽害怕,却也壮着胆子上前: “ 王妃娘娘莫气,臣女是荣阳侯家中庶出三女儿,这位是臣女的二姐姐,请娘娘恕罪,二姐姐定不是有意的 ” 她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众人皆看着,她便是再害怕也得上前出声。 ----- 沈友秋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南映仪,冷笑开口道: “ 本妃当是谁呢?原来是区区庶女,怪不得这般下贱!” 转头又冲着南映雪轻哼: “ 你既是她妹妹,怎的不看好你姐姐!阳城县君便是这般教导你们的?” 南映雪赶忙不住地磕头: “ 王妃娘娘息怒!臣女知错了,今日之事确实意外,还请娘娘宽宏大量 ” ----- 沈友秋冷哼一声: “ 意外?本妃看这就是蓄意为之!小娘养的下贱娼妇,就是想着攀高枝,打量着本妃好欺负是吗!” 商函捂着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 友秋,莫要得理不饶人,这南小姐身上还湿着,眼下众人都看着呢,此事就此作罢吧 ” 沈友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商函: “ 王爷这是心疼了?” 商函怒急,一双眼里满是失望: “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一个姑娘家,若非本王下去救他,她这条命就没了!你何时变得如此不辨是非?” 沈友秋脸颊两行清泪滑落: “ 你说我不辨是非?她什么时候落水不成,偏偏你来了就落水了,心思如此深沉,这是打量着入王府呢!” ----- 一群贵女叽叽喳喳: “ 原来是个庶女,怪不得如此没规矩 ” “ 是啊,那长乐乡君和她们出自一脉,到底嫡庶有别上不得台面 ” “ 这怎么跟长乐乡君比啊,人家是大长公主教养的 ” “ 哎呦,眼瞧着荣阳侯府日渐鼎盛,叫这么个不要脸的毁了 ” ----- 秦宛莲由着琴心扶着走向众人: “ 王妃娘娘,想来南家小姐不是有意的,大热天的别气坏了身子 ” 今日身着碧水绿淑人服制,头上竖着朝云近香髻; 上头带着两只——鸳鸯八宝戏水嵌宝金钗; 因着晚间夫君便要出征,神情带着几分哀伤。 ----- 沈友秋看着来人,神色稍缓: “ 原来是秦淑人 ” 秦宛莲福了福身: “ 四品淑人秦宛莲见过嘉王殿下、见过嘉王妃 ” 商函忙笑着开口: “ 秦淑人不必多礼 ” 秦宛莲轻轻叹了口气: “王妃娘娘莫要伤心了,王爷也是出于好心救人心切,这才失了分寸 ” 沈友秋微微抿唇: “ 秦淑人倒是大度 ” ———————————— 商函看了沈友秋一眼,心中有些许愧疚,毕竟也算是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 她又是江知凝府上的庶女,若不抬进王府,怕也是难办。 沈友秋心里难受,她怎能不知这事该怎么处理,江知凝母家显赫; 这是她府上庶女,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只能把人好好地抬进王府了。 ---------- 正怔愣间,江知凝三人也赶到了太液池边。 “ 阳城县主江知凝,见过嘉王殿下、嘉王妃 ” 沈友秋别过脸去,不叫人瞧见脸上泪花。 杨嬷嬷跟张嬷嬷也福了福身行礼。 商函点了点头: “ 知凝表姐来了 ” 江知凝瞧着南映仪,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巴掌: “ 贱人!真是丢尽荣阳侯府的脸 ” ---------- 南映仪泪水涟涟: “ 母亲,映仪不是有意的 ” 江知凝看都没看她: “ 张嬷嬷,派人去侯爷那儿知会一声,遣人过来,缴了头发送二小姐出家!” 张嬷嬷福了福身退下了。 众人听着皆诧异不已。 秦宛莲微微行礼: “ 长姐 ” 江知凝点点头: “ 宛莲来了 ” 秦宛莲径直走到江知凝身边。 ---------- 南映仪哭的悲戚,爬到江知凝脚边: “ 母亲 ~ 母亲 ~ 映仪不是有意的,求母亲别送走女儿 ” 江知凝眼神冰冷,丝毫不为南映仪的可怜模样所动。 南映仪见状,知道母亲这次是铁了心,又扑向嘉王,哭喊道: “ 王爷,王爷求您救救映仪吧,如今您若不收下映仪 ” “ 映仪只能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了王爷!求王爷救救映仪,映仪愿给您和王妃当牛做马啊王爷!” ---------- 沈友秋上去踢了一脚: “ 贱蹄子!主母都发话了哪有你说话的地儿,本妃府上是没人了要你来伺候 ” 嘉王眉头微皱,神色不忍,转头看向江知凝道: “ 表姐此举是否太过仓促,二小姐也不是有意为之,她一个女子怎会以自己性命做赌 ” 江知凝冷笑一声: “ 王爷好性儿,我荣阳侯府却容不下此等败坏门风的女儿 ” 嘉王还欲再劝,江知凝却抢先开口: “王爷莫要多言,这丫头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我若姑息,日后如何管教家中其他子女 ” ---------- 南映仪绝望至极,瘫坐在地。 此时,一直未出声的秦宛莲缓缓说道: “ 长姐息怒,她虽有错,到底也是个豆蔻少女,如此出家去了,这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 不如 ··· 就送回府上、禁足于偏院抄经思过,或者送到庄子上,也好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知凝听后,略作沉思。 嘉王赶忙附和: “ 秦淑人此言甚是,如此既全了侯府名声,也给二小姐一次机会 ” 顿了顿又说: “ 况且··· 到底是本王冒失,虽是救人心切,到底也是有了肌肤之亲 ” ---------- 沈友秋眸中盛满怒火,却也不好反驳,毕竟商函在外一直是温润君子; 只是这话说来说去,还是要把人纳进府里了,这南映仪年轻貌美,叫她怎能不恨! 江知凝嗤笑: “ 那嘉王表弟有何高教?” 江知凝心里真是气得不行,瞧着嘉王还有什么不知道; 心里想必是想着把人纳进王府的,当真是应了那句愿者上钩。 ---------- 商函摆手: “ 不敢不敢,既是如此,本王该为二小姐负责,那便禁足解了后,择个好日子迎进王府吧 ” 南映仪垂着头,此刻双眼锃亮。 沈友秋冷笑: “ 那不知王爷想给南小姐什么位份 ” 商函身子一顿,又笑着开口 : “ 自是王妃做主 ” 沈友秋鄙夷看着南映仪: “ 若表姐没什么异议,就择日入王府做个侍妾吧 ” 江知凝冷笑: “ 王妃大度,妾身没什么异议 ” 南映仪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 张嬷嬷此时也带着狼毫几人赶来,听明白了事情原委、便带着南映仪回去了; 闹成这样她也不能再赴宴了,好在她也求仁得仁,给自己谋了个好前程了。 ----- 沈友秋神色冷凝: “ 本妃还要同王爷去向母后行礼,便先行一步了 ” 众人纷纷行礼: “ 王爷王妃慢走 ” 南映雪被张嬷嬷扶起来,此刻小脸上也是挂满了泪水: “ 母亲 ~ ” 江知凝拍拍南映雪的手轻哄: “ 好孩子、别怕 ” 秦宛莲打量着南映雪,满意的开口: “ 长姐,这孩子果然如长姐所说,方才她分明怕的不行,还是跪在地上替姐姐求情 ” 江知凝抬了抬眉: “ 映雪?” ---------- 南映雪止住了哭,才回话道: “ 方才女儿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虽无错处,到底也该为二姐姐求情才是 ” 江知凝好笑: “ 你就不怕王妃连你一起打?” 南映雪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 母亲平日里教导女儿、要顾念姐妹情谊,女儿不敢忘,况且当时王妃盛怒,女儿在一旁看笑话也没好果子吃 ” 江知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你这丫头素来乖巧懂事,进退有度 ” 秦宛莲满意: “ 映雪这丫头不错,景儿瞧了定是喜欢得紧 ” ---------- 南映雪脸红不已,想起还未行礼,忙褔身行礼: “ 臣女南映雪见过秦淑人 ” 秦宛莲虚扶了一把,笑着开口: “ 好孩子,日后进了我江家大门,舅母会好好疼你的 ” 南映雪脸更红了: “ 谢舅母厚爱 ” 声音细若蚊蝇。 江知凝揶揄的看了眼秦宛莲,秦宛莲点头微笑。 江知凝疑惑: “ 对了,景儿今日何时得闲?” 秦宛莲扶额: “ 这孩子勤勉,估摸着得晚宴才能见着人了,好在咱们坐席对立 ” “ 映雪瞧着,今儿个穿着月白绸缎锦袍,头上带了个文竹发冠的那位就是景儿了 ” 南映雪害羞的轻嗯了声。 ———————————————————— 此刻永安宫内—— 众人行了礼,说了会儿话后,商玉婉借着头疼便赶了众人出去了。 只留下南向晚,以及死皮赖脸的商镜黎。 商镜黎正状似伤心的开口: “ 姑母,您一点也不疼镜黎 ” 商玉婉挑眉: “ 这是哪来的话 ” ------ 商镜黎撇撇嘴: “ 您瞧这长乐乡君,长得这么好您不想着定亲给我,反而定给商衍那毛头小子 ” 商玉婉好笑: “ 商衍就比你小两岁,况且这婚事是你皇兄定的,本宫也不好干涉 ” 随即转了转话头: “ 况且 ··· 嫁给你,那本宫的晚儿可不是要日日受你磋磨了?” 南向晚始终保持面上浅笑。 ------ 商镜黎跳脚: “ 侄儿哪里会磋磨人,姑母你这不是冤枉侄儿吗 ” 商玉婉轻嗤: “ 你昨日那事闹得那么大,当本宫老糊涂了不成 ” 商镜黎歇了怒气,转而笑道 : “ 不愧是姑母,这耳报神就是灵通 ” “ 这不也是因为那小杨将军不长眼吗,想在太孙跟前讨好 ” “ 这不惹到侄儿头上来了,侄儿又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 ------- 南向晚想着昨日的事,他手下那几位影卫功夫深不可测,手下人说看不出功法来路。 眯了眯眼看着商镜黎,这位小王爷绝不简单。 商玉婉叹气连连: “ 哼!幸亏是他惹了你,否则你这名声越发差了 ” 又接话道: “ 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皇太孙都要大婚了,你这还没个着落 ” ------ 商镜黎浅笑: “ 小王孑然一身甚好,若娶了王妃还怎么流连青楼,姑母您不知道 ” “ 我前儿个去春满楼里,有几位花魁娘子生的极好,又会哄人 ” 商玉婉恼怒: “ 你这混小子!成日里没个正型儿,皇兄走前给本宫送信,叫本宫看顾你护着你长大 ” “ 瞧瞧你如今行事荒唐,本宫怎么有脸去见皇兄!” 商镜黎嬉笑 : “ 公主殿下千岁,姑母您想去见父皇、可还早着呢 ” 商玉婉气笑: “ 你倒是会耍贫嘴,正好同你说说正事 ” 商镜黎笑眯眯听着。 ------------ 商玉婉娓娓道来: “ 太师祁文家的嫡孙女——祁曼璇今年方及笄,那孩子举止得体,相貌甚佳 ” “ 小小年纪少年老成,与你也算互补,此番也来了,现在估摸正跟着祖母给皇后请安呢 ” 商镜黎俊脸一垮: “ 姑母您可饶了侄儿吧,祁太师的孙女还不得跟她一样是个老学究啊 ” 商玉婉又想想: “ 那 ··· 刑部尚书时永年家的嫡长女—— 时慧敏,也不错啊,今年估摸着应该是十七了,长得也好着呢 ” 商镜黎摇摇头 : “ 那时老头跟侄儿有仇,他怎么肯把女儿嫁给本王 ” ------------ 商玉婉一个个数着: “ 那大理寺卿全奉民家的幺女全艺翘、丞相齐书桓家的孙女齐瑾瑜、太常卿华念柏家的嫡次女华文璐,这几个也都是姿容上佳,性子恬静 ” 商玉婉说一个,商镜黎就摇摇头, 气的商玉婉一甩袖子: “ 罢了!本宫不管了!你自个儿挑去吧 ” 古梅一边给主子顺气,一边回应着: “ 小王爷,公主一直惦记着您的婚事儿,您是不知道,公主这些天、看了不知多少个贵女画像,就想着为您挑一位好的正妃 ” 南向晚也为商玉婉顺气: “ 曾外祖母别生气 ” 商镜黎桃花眸眸底幽深,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 “ 是 ~ 是 ~ 是、侄儿知道了,侄儿定会尽快寻一位世家小姐成婚,叫您老放心 ” 商玉婉瞪了他一眼: “ 这还差不多 ” 第28章 宫宴(六) 商镜黎面上带着笑,脚步轻快的走出长安宫。 小丫鬟们纷纷行礼: “ 长安王慢走 ” 霜星候在外面,见着自家主子快步上前: “ 王爷!” 商镜黎点点头灿笑。 霜星好笑的看着商镜黎: “ 王爷这是又被大长公主催婚了吧?” 商镜黎敲了霜星玉冠: “ 就你知道的多 ” ------ 霜星扶正发冠,笑眯眯说着 : “ 那可要奴才去准备准备?” 商镜黎摇摇头: “ 不得已的时候再去就行 ” 霜星欢快的说着: “ 好嘞!那咱们现在去哪?” ------ 商镜黎挑了挑眉: “ 我那侄孙儿进宫了没?” 霜星回话: “ 回王爷的话,太孙殿下现在还在太孙府呢 ” 商镜黎嗤笑: “ 真是孝顺,不先看看皇祖父,先去看自己亲娘 ” 霜星笑笑没回话。 —————————————————————— 此时的文渊殿内: 南万里正与几位同僚聊天饮茶,狼毫走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南万里听后笑意不减,随即笑着开口: “ 本侯家中有些小事,几位大人先行饮茶,本侯稍后回来 ” 全奉民点点头: “ 侯爷快请吧 ” 大理寺卿全奉民、相貌儒雅,四十不到的年纪身着深绿官袍,此刻微微起身拱手相送。 ---------- 南万里笑呵呵走出去,待走出了门口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低声开口: “ 那个孽障在哪!” 狼毫也一脸严肃: “ 回侯爷,老奴派人送到家丁马车上了 ” 南万里强压怒气: “ 还不快过去 ” 话落主仆二人健步如飞。 ----- 待走到了跟前,南万里怒掀了帘子; 只见南映仪两颊红肿鬓发凌乱,一双杏眸流着泪。 见着来人忙哭着开口: “ 爹爹 ~ ~ 女儿 ···· ” ---------- “ 啪!” 还未等说完,南万里便给了她一巴掌。 随后怒急开口: “ 丢人现眼的东西!本侯英明一世,净教出你这么个孽障出来!” 南映仪被打懵了,怔愣在原地; 自她有记忆以来,爹爹对她一直是温声软语,这还是头一次动手。 南万里指着南映仪,气的双手颤抖: “ 本侯真是后悔!若早知道你这般不知廉耻!便是你姨娘磕破了头也不会带你进宫!” ---------- 南映仪此刻也反应过来,忙跪下磕头: “ 爹爹,您冤枉女儿了,女儿也不知自己会落水,更不知嘉王殿下会出手搭救啊 ~ ~ ” 南万里暴怒: “ 住口!你当本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攀高枝,本侯想着你生母可怜 ” “ 也愿意给你这青云梯,可你竟如此不知廉耻!正头夫人不做!上赶子去王府做妾!” --- 南映仪泣不成声: “ 爹爹,女儿真无此意啊!那嘉王(商函)殿下只是路过,见女儿落水才施救 ” “ 女儿连句道谢的话都未曾说出口,还被王妃教训一通,怎就成了想攀附于他?” --- 南万里冷笑: “ 你当本侯好糊弄,你自小熟识水性!罢了!如今事已成定局,今本侯也再追究了,狼毫!” 狼毫应声: “ 侯爷 ” 南万里深吸一口气: “ 即刻把她送到郊外庄子上去,等嘉王上门就直接给她塞进府去,自此以后本侯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富贵无极也好、穷苦受难也罢,自此以后永不得踏进侯府大门!” 话落便甩袖离去。 ———————————— 南映仪哭天抢地,她总算知道怕了: “ 爹爹!爹爹!女儿知错了爹爹!爹爹您别不要女儿啊!” --- 她确实是见着商函蓄意勾引的,嘉王性子好、相貌也好,府上就一个王妃还是个不能生的; 生母又是德妃娘娘(金宝珠),若能进府、凭借她的美貌定能扶摇直上,所以便假借落水成事。 --- 可如今她只得了个侍妾之位就算了,爹爹又不帮她; 没有母家庇佑她怎么在王府生存,那沈友秋还不磋磨死她。 ———————————— 狼毫面上冷凝,指挥两个家丁拦住南映仪,随即开口: “ 二小姐还是莫做无用功,您今日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明日里满盛京都会谣传 ” “ 说咱们侯府规矩差,侯爷没直接赐您一条白绫,就是惦记着往日情分了,您还是听话,等着抬入王府吧 ” --- 南映仪到底是女子,再挣扎也抵不过成年男子,那两个家丁怕她生事,忙把人捆了,嘴里还塞了布团。 南映仪呜咽痛哭,狼毫摆了摆手; 随即车夫一扬马鞭,那两个家丁也跟着、带着人走了。 ------ 马车走远后、狼毫嗤笑: “ 真是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大小姐眼瞧着嫁入东宫,她的婚事自然水涨船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活生生把自己断送了 ” 站在一旁的羊毫也笑着回应: “ 哥哥说的是啊,您说她也是自小跟着侯爷长大的,竟还没有三小姐看得明白 ” 狼毫笑着接话: “ 要不说三小姐才是聪明人呢,这家中庶女婚事都是主母做主,她在夫人跟前得脸自然是锦绣前程,这不!嫁到夫人娘家去了 ” 羊毫疑惑: “ 啊?这不可能吧!江家那嫡子不是还小吗 ” ------ 狼毫狐疑看了一眼羊毫: “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三小姐再得宠还能嫁给镇国将军嫡子?是他家那位庶出的大少爷江景,也是后生可畏,如今在内阁做事,前程似锦啊 ” 羊毫点点头: “ 是了是了,以三小姐的身份,也是门顶好的婚事了 ” ———————————————————— 凤仙阁内: 各家夫人们都凑成一团聊着趣事,总有人眼神似有似无飘向江知凝; 但到底顾念其身份,当着正主的面也不敢多说什么。 --- 江知凝恍若未见,笑着同弟媳说话: “ 宛莲,怎的不见霁禾跟铃兰这两个孩子 ” 秦宛莲正吃着百花莲子糕,听着此话放下了糕点回道: “ 长姐,父亲近来身子不太好,两个孩子也不喜欢热闹,说要在家陪祖父便没过来 ” 江知凝听着神色一紧 : “ 父亲身子怎么了?” 秦宛莲笑笑: “ 长姐别担心,只是父亲跟母亲回来、一时不适应京中气候,感染了风寒,叫了太医去瞧过,说是没有大碍 ” 江知凝松了一口气。 ----- 有夫人上来搭话: “ 妾身大理寺卿全奉民之妻——包兰,见过秦淑人、见过阳城县主 ” “ 臣女大理寺卿全奉民幺女——全艺璇见过秦淑人、见过阳城县主” 包兰身着华美织云锦绣海棠花襦裙,莲步轻移见珠翠不见一丝摇晃,仪态上佳。 虽已过而立之年,约摸有三十余岁,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独有的韵味。 ----- 身边跟着的是幺女全艺翘,身着一身如雪般锻制——凤椒平褶软烟罗纱裙。 头上梳着十字回心髻,展颜轻笑间,髻上插满了各种珠翠饰物; 随着她展颜轻笑,珠翠也微微晃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就连垂落下来的流苏坠子上、挂着的小铃铛,也不时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 西子羞容,俏丽佳人,肌肤白皙胜雪、吹弹可破,眉毛弯弯似月牙儿; 身上熏了淡淡熏香,不仅不会惹人厌烦,反而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 秦宛莲笑着将人扶起来: “ 包夫人不必多礼 ” 江知凝也笑笑拉过全艺璇的手: “ 有几年没见着夫人家这位小女儿了,如今长开了、比小时候还俊俏呢 ” 南映雪福身见礼,动作行云流水标准无比: “ 臣女南映雪见过包夫人 ” 包兰诧异: “ 县主,这位是 ··· ” 她虽然没见过南向晚,但也知道嫡女就只有一位啊。 ------ 江知凝笑笑: “ 这是我府上庶女,生母与我互称姐妹,这孩子自小在我跟前长大 ” 包兰点点头柔笑 : “ 原是如此,不愧是县主教导的,便是庶女规矩也这般好,怎的不见长乐乡君? ” 江知凝接话: “ 向晚在大长公主那儿陪着呢,我总不好打扰了祖孙团聚 ” 包兰恭维道: “ 哈哈,乡君得舒悦大长公主厚爱,自是一刻也不想离身 ” —————————— 一旁的贵女小声嘀咕: “ 这包夫人来的再早些,便能看到那位不懂规矩的庶女了 ” “ 谁说不是啊!县主是蠢的不成?此等宴会还带上庶女?” “ 与庶女同坐屋檐之下、我真是觉着空气都带着下贱!” “ 人家是什么家世?你个七品小官儿嫡女,还不如人家侯府庶女风光呢 ” “ 庶出在贵气也是庶出,那不是成了王府侍妾了?说白了就是一暖床丫鬟!” “ 嘘 ~ ~ ~ ~ ~ 小声些,仔细县主听到 ” “ 这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谁不议论,你我是小辈,高堂仍在、她总不好过来训斥吧 ” “ 哎呦 ~ ~ ~ ~ 小心祸从口出 ” ---- 坐在一边的贵夫人,板起脸训斥道: “ 都在这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守着些规矩!” 贵修门只得闭紧了嘴巴,不敢在讨论了。 ———————————————————— 门外太监高唱和: “ 德妃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良妃娘娘 、云妃娘娘到~ ~ ~ ” 屋内众人忙理了理衣衫,纷纷起身: ——————————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乃是德妃娘娘——金宝珠,如今已五十六岁高龄; 金宝珠的一生颇为传奇,年轻时也曾是风华绝代、艳冠群芳。 当年一手红缨枪,女扮男装前往武考科场、拿下一甲十一名的好成绩,但终究犯了欺君之罪; 那年商君盛初登基,得知如此趣事召她进殿; 见着这般英姿飒爽又美艳的女子,终是纳进后宫成就一番佳话。 ----- 她跟皇帝共育有一子一女: 其子便是嘉王(商函)殿下,其女是姚青(商夕姚)公主。 岁月无情,多年来为宫廷事务操劳费心,如今的她尽管依旧身着一袭华贵无比的衣裙; 却因为身形日渐消瘦而显得有些松垮。 再看金宝珠的面容,只见她眼角与眉梢之处皆已爬满了细密的皱纹,岁月悄然留下痕迹。 —————————— 旁边的淑妃娘娘——万美华,四十余岁了,身着绛紫宫装; 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容色倾城,鬓边也有了些许白发; 满头珠翠彰显威仪,朱唇微挑,面上仍旧有些意气风发。 --- 膝下二子一女—— 楚王商希宇、明王商醉安,以及棠锦公主(商凡锦)。 --- 原是因着母家显赫入宫,她性子直率,什么话都单刀直入。 —————————— 贤妃娘娘——贺苏,四十余岁保养得宜,生了安王商北简。 母家是前三品礼部尚书贺勉,几年前过世了,娘家哥哥贺弦现任五品太祝令。 商北简今年二十刚及冠,定了舅舅贺弦的嫡长女——贺明珠为正妃,明年六月成婚。 --- 贺苏有着一双如秋水般澄澈、似繁星般闪烁的远心眸; 只一眼瞧过去,便是再难移开眼,脸袋圆润,一脸富态。 --- 身着一袭天青色——金丝牡丹云纹蜀锦缎裙; 细腻的质地和精美的图案相得益彰。 臂弯处挽着的远天青软萝锻,犹如一缕青烟,轻盈飘逸; 与身上的衣裙相互映衬,更增添了几分婉约柔美的气质。 —————————— 云妃娘娘——纳兰温茉,她年纪最小,今年不过二十二岁; 生的雪肤丽貌、姿容艳丽,眉眼深邃颇有异域风情; 穿着湖绿色邹纱金缕衣,蝉鬓乌云,皓腕如霜; 这样的年纪穿什么都是俏丽的。 --- 她是楼兰进贡而来的王女,六年前大昭与楼兰邦交,商君盛先是从去了厚礼。 楼兰王上则是献上了草原明珠、纳兰温茉是他最漂亮的女儿。 商君盛为表看重楼兰邦交,在四妃之外、单独给她封了云妃; 以彰显我朝对楼兰的看重。 —————————— 良妃娘娘名唤成浣俪,芳龄不过三十有余,正是大好年华。 可惜命运并不眷顾她,身处皇宫内院,至今未能育有一儿半女。 好在令人欣慰的是,这位娘娘生性善良温和,从不与人计较争斗; 因而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也能得各宫娘娘几分好脸色。 ----- 今日身着一袭浅黄色的牡丹瑶华云烟千水裙,裙摆轻盈飘逸,群面牡丹娇艳; 梳着流仙髻,发髻间点缀着几支精致的珠花,更显得整个人温婉端庄。 面庞清丽脱俗,一派恬静祥和的模样,让人见之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胞兄 —— 成竹、现任六品柳州县令。 —————————— “ 见过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良妃娘娘,云妃娘娘,给各位娘娘请安 ” 众女眷纷纷起身见礼。 四妃位份等同正三品,所以众人需行三拜九叩大礼。 待众人行好了礼,金宝珠(德妃)笑着开口: “ 都起来吧 ” 众人齐声附和: “ 谢诸位娘娘厚爱 ~ ” ------ 万美华(淑妃)笑着开口: “ 德妃姐姐,瞧瞧今儿个人来的可齐,本宫瞧着这些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家,才是真真觉着自己老了 ” 金宝珠笑笑: “ 妹妹风华正茂,你若说自己老了,那本宫成什么了 ” 纳兰温茉(云妃)笑的天真无害: “ 哪儿的话,二位姐姐为皇后娘娘分忧历来操劳,好好歇几日便神采奕奕了 ” 成浣俪(良妃)也笑着接话: “ 纳兰妹妹说的是 ” ------ 万美华(淑妃)嗔怪: “ 你们这两个,成日里一味躲懒,就知道麻烦本宫和德妃姐姐 ” 随后看着成浣俪(良妃)开口道: “ 云妃妹妹年纪小也罢了,成妹妹日后若是在躲懒,本宫可要去你宫里闹了 ” --- 成浣俪(良妃)忙起身带笑开口: “ 是是是 ~ 妹妹再不躲着了,明儿个开始就跟着姐姐们操持 ” 纳兰温茉(云妃)全然不理会,悄悄拿起桌上茶点,用帕子盖着嘴巴,大快朵颐。 万美华看着她含笑,随后趁着旁人不注意,自袖子下又给她塞了两块点心。 ------- 金宝珠(德妃)笑笑 : “ 好了,各位夫人进宫也有些时候了,杏仁呀,你去御膳房着人将茶点奉上吧 ” 杏仁应声退下: “ 是、娘娘 ” 众人又起身行礼: “ 谢娘娘厚爱 ” , 第29章 宫宴(七) 贤王府内—— 精美的亭台、矗立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之畔; 周围绿树成荫、繁花似锦。 亭台水榭之间,一群身着贤王府家仆服饰的仆妇们、正忙碌地穿梭着。 有的手持托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 有的则拿着扫帚,仔细清扫着地面上的落叶与灰尘。 ———————————————————— 八角亭台间坐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年俞四十仍旧风韵犹存,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妩媚风情。 贴身丫鬟折腰小声上前说道: “ 王妃娘娘,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 明书月(贤王妃)眼皮一抬: “ 急什么,本妃是皇太孙生母,陆卿照一个继后,她敢在本妃面前、摆几分皇后架子?” ------ 华嬷嬷不赞同的皱眉: “ 娘娘,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总要顾忌几分颜面,何况老奴听闻舒悦大长公主今日也去了 ” 明书月嗤笑: “ 哎呀这位姑奶奶真是,常年闭门不出,今儿个过来定是想着给她那重外孙女出头呢 ” 折腰劝慰: “ 娘娘 ~ 大长公主身后势力庞大,您即知她所行为何,总是该过去解释一番才是啊 ” ------ 明书月嗤笑一声摆摆手: “ 呵!我儿是太孙,这日后登基为帝、三宫六院,眼下蒋娇儿怀有身孕,南向晚若是连这都容不下,怎么母仪天下?这事便是说到父皇跟前,父皇也是向着衍儿的 ” “ 她若如此善妒,这门亲事退了又何妨 ” 话落便玩弄着手上的风华水仙,眸光不屑。 ---------- 华嬷嬷叹气: “ 娘娘,老奴知道您不喜长乐乡君,觉得她生的太过妖媚 ” “ 可她身后势力盘根错节,且不说乐华郡主吧,单说荣阳侯府、近年也是深得陛下重用 ” “ 大长公主又有先皇留下的倚仗,镇国将军虽说遭陛下打压,到底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一品将军衔 ” “ 如今江澄灼尚且年轻,保不齐陛下哪日就用他了呢 ” “ 咱们太孙殿下虽地位稳重,可这长乐乡君身后势力、在这贵女中可是独一份啊,您若是把这位放走了,轮到哪位皇孙捡便宜,对咱们太孙都是威胁!” “ 您说说气话就算了,可千万别犯糊涂!” ---------- 明书月皱眉: “ 知道了,不过蒋娇儿可是救了衍儿的,今日宫宴,本妃见见那孩子,若是个好的,就给她请个良媛的位份吧 ” 折腰急声开口道: “ 娘娘!太孙殿下说那位就是个孤女,何苦给她如此高位?” 明书月摆了摆手: “ 左不过衍儿喜欢,又有救命之恩,抬举些也无妨 ” “ 对了,李青鸾(西南将军嫡长女)和商锦瑟(逍遥王世子幺女)今日可来了?” ------ 华嬷嬷面露难色,低声回应: “ 回娘娘的话,李小姐说是近来身子不适,连西南将军夫人今日都没来,逍遥王世子商轩云 ······ 此番独自进京 ” 明书月一甩袖子: “ 好啊!一个个的不识抬举!即是如此,这上京城有的是名门闺秀,她们不肯,有的是人想进太孙府!” —————————— 在前日里、明书月就派人往这二位的府邸送信; 信中言明、想选这两人,入商衍东宫做太孙侧妃。 --- 结果这二人家里都无回信; 那便是如果赴宴了,就是同意了。 她本想着在宴席上求父皇下旨,届时正妃侧妃一同入东宫,还能给南向晚难堪。 结果可倒好,两人一个都没来。 —————————— 折腰忙上前替主子顺气: “ 娘娘别生气,丞相齐书桓家的孙女——齐瑾瑜,今年也十六了 ” “ 齐丞相是文官之首,那齐瑾瑜在这上京城,也是素有贤名啊 ” 华嬷嬷也接话: “ 是啊娘娘,再说太师祁文家的嫡孙女——祁曼璇,上个月也刚及笄,眼下也还没定亲呢 ” “ 您忘了?那李家小姐跟他父亲一般,整日舞刀弄枪的,毫无闺秀仪态气度,她不接咱们橄榄枝不是正好吗 ” “ 还有那商锦瑟,她才十一,入了府也不能伺候太孙,太孙殿下整日为国事所忙,回家还得看个半大孩子 ” ---------- 明书月心中怒气散了些,方才开口: “ 哼!若不是看他二人手中都有兵权,当本妃愿意抬举她们!” 折腰笑着接话: “ 是了,朝中多的是适龄闺秀,咱们今儿晚上好好挑挑就是了 ” 明书月总算不生气了,抬头看了看时辰,方才慵懒道: “ 说的也是,罢了,时候不早了,该去给这位 {母后} 请安了 ” 华嬷嬷见主子终于消停了,长长舒了口气。 ---------- 她一直伺候明书月长大。 明书月是前太傅明庆的嫡长女,明庆只这一个女儿; 所以自小在家里就受尽宠爱,明庆宠溺,从不对她疾言厉色。 成婚又是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大皇子——商宇铭; 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没受过什么委屈。 ----- 后来商宇铭战死沙场,她整日以泪洗面; 商君盛随即又封了他儿子为太孙; 按理该在儿子辈寻能者,但商宇铭是商君盛最为看重的儿子; 所以为了绝底下那几位王爷的心思,直接封了太孙; 言下的意思就是,你们旁人都没机会了。 ---- 又给他定了强有力的姻亲; 以至于明书月一直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的东西就摆在明面上。 从不看谁的面子。 --- 但她也从没想过,自从明庆致仕,她那几个弟弟都是不成才的,都在地方做个小县官; 商衍能有今日,一半是因为他自己多年筹谋; 另一半的功劳,都是因为他跟南向晚定亲; 大长公主疼南向晚,所以手下的势力也都愿意给商衍行个方便。 ———————————————————— 御书房内—— 商君盛头疼的看着商镜黎。 满眼无奈: “ 你呀你,刚回来就给朕惹事!” 商镜黎眨眨眼: “ 皇兄,弟弟没有啊?” 商君盛冷哼: “ 杨峰(正四品武威将军)一早来禀报,说是自己儿子昨天、被你打的下不来床,此番不能一同进宫封赏了 ” “ 你说说你,那杨广也算南下赈灾有功,你下手就没个轻重?” ------- 商镜黎轻哼: “ 哼!就知道那老匹夫会来告状!” 商君盛轻笑: “ 你还有理了?他年轻气盛、又刚立了功,不过就是言语不当,你就把他打成这样?” 商镜黎不满嘀咕: “ 他跟弟弟就差了一岁,哪儿年轻了 ” “ 何况臣弟可是您的亲弟弟,代表的是皇室尊严,他这不是藐视皇家吗,我还觉得打轻了呢,皇兄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 ------- 商君盛揉了揉太阳穴: “ 一说你就满口歪理,如今朝堂局势复杂,杨家在朝中颇有威望,你如此行事,叫朕如何处理?” 商镜黎却满不在乎: “ 他怎么不来找臣弟!你叫那老匹夫来找我 ” 商君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总是这般任性,朕都七十四了,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 “ 你又跟衍儿不合,若朕百年之后,你该如何自处?” ------- 商镜黎眸底闪过几丝动容,面上仍是玩世不恭: “ 哎呀皇兄万岁,有的是日子给臣弟做主呢 ” 商君盛好笑开口: “ 就知道哄朕,那小杨将军因着你,原不过赏些金银就罢了,如今、朕晚上论功行赏,已经定了给他五品南中郎将的嘉奖了 ” 商镜黎笑笑: “ 那他这顿打也值了呀,武将升官路漫漫,明个儿可得派人去我府上送礼才行 ” ------- 商君盛气笑了,缓了缓又问: “ 那你何时再走?” 商镜黎眨巴眨巴眼: “ 走哪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在京城有皇兄护着,我还去哪?这回不走了 ” 话落,讨好的上前,一屁股挤走合福,轻轻替商君盛捶肩。 合福一个身子没站稳,差点倒过去 : “ 哎呦小王爷,奴才一把老骨头了,还请小王爷怜惜 ” ------- 商镜黎笑眯眯: “ 福公公福寿绵长,身子强健着呢 ” 随即又转了转话头: “ 皇兄,臣弟留下来陪您,您开不开心 ” 商君盛眼底带着笑,面上却严肃: “ 你少给朕惹事,朕就满足了 ” “ 你可去看过姑母了?”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 “ 看过了,姑母身子瞧着尚好,就是一直催臣弟成婚 ” ------- 商君盛也点点头 : “ 姑母说的对,你也老大不小了,亲事一直没个着落,你辈分大,如今都做祖父的人了,自己还没个一儿半女,如今正好你不走了,该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了 ” 商镜黎灵光一闪: “ 啊!对对对,臣弟还瞧着未来太孙妃了呢,那相貌生的真好,皇兄若你也着急,您给臣弟找个也那么漂亮的才行 ” 商君盛好笑: “ 哦?是多漂亮能叫你高看一眼?” 商镜黎笑嘻嘻: “ 嘿嘿,跟臣弟一样漂亮 ” ------- 商君盛笑了一会,方才拍拍商镜黎的手,郑重嘱咐: “ 哈哈哈!你这猢狲,晚上朕瞧瞧 ” “ 但镜黎你切记——娶妻娶贤,长乐乡君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 “ 学问规矩也是不在话下,朕定下她为太孙妃,看中的是南向晚的品德,而非样貌 ” “ 天下女子绝色之人不知凡几,正妻一定要品德兼备,方能振兴家族 ” ------ 商镜黎噘嘴: “ 可是皇兄,皇后嫂嫂不也是美人一个吗,臣弟想要个漂亮的正妻,您说若是个其貌不扬的,岂非被这些个皇室宗亲耻笑吗 ” 商君盛听后沉下脸来: “ 镜黎,莫要胡闹!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 商镜黎见状低下头,小声嘟囔: “ 是 ~ 臣弟知道了 ” 商君盛缓和了神色,接着道: “再者,你身为皇亲国戚,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若只重美貌而轻德行,日后王府必然纷争不断 ” 商镜黎抬起眼: “可是皇兄,若真寻得有德无貌之人,臣弟心中实难欢喜 ” ------- 商君盛沉思片刻: “ 朕并非让你全然不顾容貌,只是德行需放在首位 ” “ 也罢,朕会命人细细挑选,寻些才貌双全又品德高尚之女供你相看,一会席上你也放眼瞧瞧,有瞧得上的同朕说 ” 商镜黎眼睛一亮: “ 谢皇兄隆恩 ” 商君盛无奈地摇摇头: “你呀,莫要再像以前那般任性胡为便好,想来待你成家了,日后的王妃也能约束你一二 ”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 ———————————————————— 一顶明黄龙纹金丝软轿,正缓缓驶在宫道上。 宫里丫鬟内监纷纷行礼: “ 见过太孙殿下 ” ----- 轿内: 蒋娇儿今日精心装扮过,身着一席——浅碧色赤金掐丝茉莉云纹纱裙; 肩上披着月白轻纱。 青丝梳着朝云髻,上头戴着一只赤金茉莉花珐琅彩金簪,簪子工艺精巧; 因着怀孕,未施粉黛,只唇上涂了些口脂,却难掩容色; 她生得本就极好,如今锦衣华服更是美得惊人。 ------ 蒋娇儿音调婉转: “ 殿下 ~ ~ 奴家害怕 ··· ” 商衍身着明黄四爪蛟龙袍, 此刻拉着蒋娇儿玉手,轻声安慰: “ 娇儿莫怕,母妃性子和善,一会儿先去东宫等着就是了 ” 商衍虽在宫外有太孙府,但宫里的东宫仍旧保持着原状。 ------- 蒋娇儿柔弱的贴在商衍身上,两行清泪滑落: “ 殿下 ~ 娇儿怕殿下的未婚妻,会 ··· 会杀了娇儿 ~ ” 商衍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眸中闪着几分笃定: “ 娇儿莫怕,皇宫盛宴她怎敢动手,何况你腹中怀着的是孤的长子,便是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动你 ” 蒋娇儿听了这话,这才收了些眼泪,轻轻靠在商衍怀里,温声回应: “ 奴家身无所长,只能靠衍哥哥给娇儿撑腰了 ” ------- 商衍轻吻了吻蒋娇儿脸颊 : “ 娇儿是孤的妻,孤定会护好娇儿 ” 蒋娇儿轻嗯了声,眸底幽深。 ———————————————————— 此时已至申时,各家家眷、皇亲国戚都已到了宫中; 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席了。 永安宫内: 青雅神出鬼没般出现在永安宫偏殿。 两声织云鸟的叫声: “ 吱 ~ 吱吱 ” 商玉婉眸光诧异: “ 这时节怎的会有织云鸟?” 南向晚手一抖,满杯茶水洒了一身。 ------- 青黛忙上前说: “ 呦!乡君怎的没拿稳,快先去换身衣裳吧 ” 南向晚不动声色轻笑道: “ 想来今年来得早了些,曾外祖母,晚儿弄湿了衣裙,先去偏殿换身衣裳 ” 商玉婉点点头: “ 快些去吧,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席了,咱们也该过去了 ” 南向晚福了福身、带着青黛退下。 ---- 走至偏殿: 青雅半跪行礼: “ 主子 ” 南向晚点了点头。 青黛满眼羡慕: “ 妹妹呀妹妹,不愧是楼里轻功第一,皇宫大内就叫你这么走进来了 ” 青雅调皮笑笑: “ 姐姐一手蛊术也叫妹妹羡慕不已呢 ” ------ 南向晚淡声开口,走到桌前坐下: “ 事情办好了?” 青雅点点头: “ 都办好了,方才入宫还撞上了太孙 ” 青黛不甚在意: “ 撞上太孙有什么稀奇的 ” 青雅眸光一亮: “ 皇太孙带了那蒋娇儿一起来,现下估计都从东宫去正德殿赴宴了 ” ----- 南向晚笑笑未说话,眸底带着几分玩味。 “ 奴婢是有新发现,那蒋娇儿身上有一股异香 ” 青雅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着。 青黛皱眉: “ 女儿家熏香也是常见啊 ” 青雅放下茶杯,笑得狡黠: “ 奴婢几年前用过这香,这香来自域外——叫风月一醉,这作用嘛 ~ ~ ” ------ 青黛焦急催促: “ 哎呀你倒是说呀,可急死我了 ” 青雅噗嗤笑出声: “ 姐姐你可真笨,风月一醉 ~ ~ 顾名思义,自是春宵一梦了?它可使闻香之人,如身临其境一度春宵,第二日只记得梦中情景,且这香气味淡雅不易察觉,若不是我用过我也识不得 ” 青黛蹙眉: “ 这她们俩不都有孩子了么? 还要这香干什么? ” 随即灵光一闪: “ 嗷!难道!” ------ 南向晚看了她一眼,眸底闪着细碎微光。 青雅也笑笑未作声,随即冲南向晚点了点头,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 青黛双眼亮晶晶的: “ 还是主子机灵,一早就觉得那女子有异” 第30章 宫宴(八) 这边南向晚换好了衣裳,回了正殿。 像这种宫宴,女子出行都会备一套宫装有备无患。 商玉婉此刻也站起了身: “ 走吧晚儿,已经酉时了,皇后方才派人传唤,说是就等咱们开宴了 ” —————————— 商玉婉手中紧握着一把 —— 九凤踏云赤金拐杖,这把拐杖世所罕见。 其杖身通体由——海南阳梨木精心打造而成; 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细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 杖身精雕细琢、布满了栩栩如生的凤凰纹样; 似是要振翅高飞般,灵动至极,整根拐杖充满神秘庄重,令人望而生畏。 --- 宫装长的拖尾如同天边绚丽的云霞般缓缓铺开,显得庄重且繁琐异常; 拖尾之上绣有精致繁复的花纹,金线银丝交织其中,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随着主人的步伐移动,拖尾轻轻摇曳,如同流动的画卷,美不胜收。 —————————— 南向晚乖顺地点点头: “ 是 ” 随后走至商玉婉旁边。 商玉婉拍拍她的玉手,温声开口: “ 不怕,一切有本宫为你做主 ” 南向晚乖巧的挽上臂弯,温声开口: “ 曾外祖母,晚儿不怕 ” 商玉婉笑笑,祖孙二人出门。 ------ 门外抬着凤架的宫人早就候在宫门口。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 给大长公主请安,大长公主万福,见过长乐乡君 ” 商玉婉神色淡然: “ 都起来吧 ” 随即由着古梅服侍着,缓缓踏上轿辇。 南向晚在旁边跟着走。 内监高声唱和: “ 大长公主起驾 ~ ~ ~ ” 话音落下、队伍缓缓移动。 ———————————————————— 太和殿内—— 目前一片祥和、宫娥们奉上一道道凉拌前菜、瓜果鲜蔬,应季新茶。 眼瞧着已经酉时末; 上首便是帝后都到了,只商玉婉还没见人影。 —————————— 众人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 呦 ~ 都酉时末了、这大长公主和长乐乡君怎的还未到?” “ 姐姐说的是啊,这皇上皇后都坐了多时了,到底是镇国大长公主面子大啊! ” “ 哎呦你也敢打趣大长公主?还不把嘴巴闭紧些,仔细着人听去惹陛下不快 ” “ 怕什么?满屋子的人谁知道是我说话?你们说说、大长公主久不参加宴会、怎的今儿个来了?” “ 呦 !你没听说今儿个那长乐乡君也过来?乡君自幼在公主跟前长大,肯定是祖孙情深呗!” --- “ 诶诶!说到这个我也是好奇啊!长乐乡君一直养在深闺,哪儿就来的第一美人的称号呢?” “ 你蠢呐你!人家生父生母都长得好,这长乐乡君又是顶顶的贵女,说些好话儿出来叫人家高兴的,这你还看不出来?” “ 可不是么!大长公主何等身份?长乐乡君是太孙妃,未来的国母,造势不是很正常?” “ 说的就是啊!哎呦怎的还不来啊?我这肚子都打鼓了 ” ———————————————— 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栗白筠(乐华郡主)淡淡瞥过去一眼; 几位夫人接收到视线、忙止住了声音不敢再多言。 江知凝与秦宛莲挨着坐,此刻二人正给南映雪指着人。 ----- 秦宛莲拿锦帕遮住嘴巴,同南映雪小声嘀咕: “ 映雪姑娘,斜对面那位公子就是我家那景儿了 ” 南映雪害羞的红了脸,低声应着: “ 是、舅母 ” 秦宛莲给对面的夫君使了个眼色。 江灼澄会意,笑着拉住正在跟同僚聊天的江景。 ----- 江景不明所以: “ 父亲、可是出了何事?” 江澄灼眉头一蹙,压低声音说道 : “ 你这孩子忘了不成,你母亲和姑母中间坐着的那位小姐、便是南家三小姐!” 江景恍然大悟,忙低声请罪: “ 父亲勿怪,近来事多儿子把这事忘了,着实对不住南家小姐 ” 江澄灼不满,倒也是摆了摆手示意儿子看过去。 —————————————————— 南映雪本悄悄打量着,只见那锦衣男子正跟父亲褔身请罪,被父亲敲了下头,不禁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江景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她交汇在一起。 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江景不禁被眼前的、南映雪容貌所吸引。 只见她粉面桃腮,肌肤如羊脂白玉细腻光滑; 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五官精致、面含春水; 眼波流转间又带着几分羞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 南映雪同样惊讶于江景出众气质和英俊面容。 他身材修长挺拔,宛如青松翠竹般傲然挺立。 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令人心动不已。 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周遭喧闹隔绝,那双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 专注的眼神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 江知凝与秦宛莲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随即江知凝又看向江澄灼,弟弟与她视线交汇时; 含笑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满意南映雪的。 江景终是反应过来,忙先移开视线,俊脸微红; 拿起桌前的琼浆玉露一口喝下,掩盖内心狂跳。 南映雪的脸更红了,慌忙的找出团扇遮住红透了的脸颊。 ———————————————————— 江知凝揶揄一笑,小声开口: “ 映雪可满意?” 南映雪害羞的不知所谓,说话也磕磕绊绊: “是……是、母亲,女儿……女儿满意,啊不!女儿愿意 ” 秦宛莲听着这结结巴巴的话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轻轻瞥了姑娘一眼,打趣道: “ 方才瞧着映雪可是个伶俐的孩子,怎的如今连话都说不利索啦?” --- 被这般调侃,南映雪原本就还未消退的红晕瞬间又加深了几分, 粉扑扑的脸蛋儿透着迷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微微垂着头,羞涩地回应道: “ 叫舅母见笑了 ” --- 这厢,江澄灼看着眼前这对小儿女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他转头看向儿子,温声问道: “ 景儿啊,那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江景听到父亲的问话,心中一紧,脸上顿时也热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说话时还是显得有些磕磕绊绊: “ 回……回父亲的话,南家小姐端庄秀丽、温婉大方,实乃端方佳人,儿子……儿子对此并无任何不满之处。” ------ 说完这番话后,江景悄悄地抬眼瞄了一下站在对面的南映雪,正巧与对方投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又像触电般迅速移开视线,各自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 江澄灼今日的华服略显厚重,因为里头穿着盔甲。 待宫宴后子时便从皇宫出发,黑衣夜行前往邕州。 家中都已安排妥当,栗白筠(乐华郡主)分外不舍、却也无可奈何,所以今日赴宴情绪并不高。 秦宛莲哭了两日、家国当前,也只能为夫君收拾行囊,盼望他平安归来。 ———————————————————— 上首的帝王此刻面带微笑,手中拉着陆卿照的手以示众人、帝后恩爱。 在帝后下首空着一个位子,这个位子是商玉婉的; 她是镇国大长公主的封衔,超一品的尊位。 因着商玉婉坐在这儿; 原本该坐在他们身边的宸、丽二位贵妃,也只得与旁的妃嫔同坐。 —————————— 围着上首而坐的一排、满是一群莺莺燕燕,或年老或青春。 最末流的几位看不真切,瞧着倒是年岁不大的样子。 —————— 宸贵妃(齐瑞,丞相齐书桓的胞妹),今年五十二,芳华不在。 膝下两女一子,商允腩(雁南公主)和商箐芙(茗箐公主), 商允腩年方三十五,驸马是当年的新科状元邢丰岚; 商箐芙今年三十三,驸马丁越丘暂无官职; 牧王(商舟牧)今年二十八,王妃是前吏部尚书 —— 朱武阳的长女,朱嫦予。 因着朱嫦予刚生产不久,此番未曾前来,独独四人坐在一桌。 ------ 对立的右边坐着风韵犹存的李凌烟(丽贵妃)。 一席烟霞红贵妃服制庄严肃穆,今日上了浓妆美艳非常。 西南将军的嫡亲妹妹,生的美颜非常又性子果断。 甫一入宫便受尽恩宠,膝下唯有一子今年十岁、商蜀(怀王)。 再下首便是贤、良、淑、德,外加云妃五位,带着各自子女。 —————— 再下首是几位年轻嫔妃: 万昭仪祁斐君(太师祁文的侄孙女),一直在祁文跟前长大,十二年前选秀入宫,今年二十八, 样貌极佳,性子寡淡。 --- 舒昭仪(林思全,正一品辅国大将军——林立达的庶出六女儿), 今年二十二,六年前选秀入宫,性子胆小懦弱。 将在其外、女眷留京,索性林立达嫡出女儿早早成家,只有这么一个适龄庶女入宫。 一直为陆卿照马首是瞻,得她庇佑在后宫长存。 --- 安贵嫔 —— 东郭悦安(皎月国周边部落的藩王之女),四年前皎月国为表友好, 将东郭悦安送来大昭后宫为妃,不似贤妃妩媚动人,反而是英姿飒爽,面容颇具中性。 --- 湘嫔(康欣兰、‘ 正三品 ’ 刑部尚书时永年的娘家表妹),今年二十七了, 在这后宫若论美貌、她也是排的上号的; 相貌不是明艳大方那一挂,而是见了就让人心生怜爱的娇怜美人。 --- 兰嫔(焦栎,正一品定远大将军焦谋义的庶长女),样貌生的可爱,性子也讨喜,今年二十三。 她同舒昭仪一样,皆是因着父亲军功卓然入宫的; 商君盛年迈家中舍不得送嫡女入宫,便都送了庶女。 --- 澄嫔是正四品安夷将军—— 石海生,家中嫡长女——石染,今年二十四; 她是自己想入宫为家族固宠的,相貌明媚大方,野心勃勃。 石海生跟在林立达身边做副将多年,女儿入宫后得宠才得了这四品将军。 --- 以及两位以姓为封的常在: 冯常在——冯香宁今年十九,父亲是现任正五品兵部侍郎——冯宝林。 赵常在——赵梦晨今年十八,父亲是现任正六品太常令——赵成忠。 商君盛到底年迈,宫中妃嫔在历朝历代来看都是最少的。 —————————————————————— 正在众人议论之际,门外传来太监高声唱和: “ 镇国大长公主到 ~ ~ ~ ” 悠长的古琴之声响起。 商玉婉领着南向晚缓缓走进大殿。 -----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 臣等(臣妾、臣女)参见镇国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 商玉婉嘴角带笑,含笑走至大殿前,缓缓开口: “ 都起来吧,今日宫宴不必拘礼 ” 众人行礼谢恩落座: “ 谢大长公主厚爱 ” 商衍目光有些急切看向上首,不经意间被南向晚吸引。 ------- 只见南向晚此刻嘴角淡笑,身形笔直绝代风华; 再看上去、令人惊艳的美貌,着实带给他不小的冲击。 蒋娇儿在殿外候着,瞧见南向晚的容貌嘴角划过一丝玩味。 --- 蒋娇儿无声开口: “ 真是上好的一张面皮啊 ~ ” 商君盛忙起身迎商玉婉入座: “ 姑母快落座 ” --- 商玉婉落座后左看右看,转过头笑笑开口道: “ 君盛啊,再多添一把椅子吧,本宫的娇娇儿得坐在本宫身边才行 ” 众人闻言皆倒吸凉气。 要知道大长公主的坐席就在皇帝皇后身下,更是众妃之上。 平日只是听说长乐乡君得大长公主喜爱,不曾想竟这般喜爱? --- 随即众人视线又转向南向晚,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怪不得得长公主喜爱,生的这么好! --- 南向晚含笑跪地、行叩拜大礼: “ 长乐乡君南向晚、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 见过各宫娘娘、祝愿各宫娘娘万安 ” 下首诸位娘娘神色各异,好几位低阶嫔妃倒是颇有些躲闪。 毕竟她们可不比乡君位分高啊!谁敢厚颜受礼。 --- 商君盛目光如炬,打量着面前含笑少女; 少女不卑不亢、容颜颇盛,举止得体、淡雅相宜, 思及此暗自点点头,不愧是他选的太孙妃。 随后温笑着开口道: “ 好孩子,快起来吧,既是姑母所言,合福去派人添把椅子、随姑母落座吧 ” 倘若忽略那周深帝王威仪,倒像个寻常老人般和善。 南向晚俯身谢礼: “ 谢陛下、皇后娘娘恩典 ” --- 合福麻利的搬来椅子,宫婢扶着南向晚落座。 随着两人落座,商衍也收回了目光,总算找回了些理智。 商镜黎(长安王)把玩着跟前的酒樽; 他的坐席也在众妃之上,正含笑看着商衍眸底玩味。 商君盛看向合福点了点头, 合福一声高喝: “ 吉时已至!开宴 ~ ~ ~ ” --- 伴随着声音落下,一群身着轻薄、缕金线华美绸缎罗裙的舞姬们、宛如一条长龙鱼贯而入。 步伐轻盈而优雅,行过之处带着阵阵花香,似携着云端而来。 美人面上覆着轻纱,带给人无限遐想。 悠扬悦耳的乐声缓缓奏响,太孙朝贺宴正式拉开帷幕。 ----- 舞姬们身姿婀娜多姿,如同春日随风摇曳的花朵; 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水袖对应翻飞。 一双双美眸眼波流转、歌舞升平间、似天宫仙人; 怪道是皇宫富贵,此等盛况生平不多见。 与此同时,旋转飞跃间轻纱飘舞,如轻烟袅袅升起,又似流泉飞瀑倾泻而下。 薄薄的轻纱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光芒,如梦如幻,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第31章 宫宴(九) 觥筹交错间,歌舞升平。 男宾席上的男子,正不错眼的盯着翩然起舞的舞姬。 ----- 方元刑正拉着父亲方京华(左都御史)的袖子,兴奋开口: “ 父亲,您瞧瞧今日都是些个名门贵女、如花美眷 ” “ 儿子看上了几位,都是不错的,待回头便让母亲上门说媒 ” “ 可惜儿子无官身,瞧瞧那几位藩王家的女眷,个顶个的出挑 ” “ 当然这最佳的、还是那位长乐乡君,那小脸那身段 ” “ 若这辈子能得这样一位美娇娘,谁能做那柳下惠啊 ” ----- 方元刑正陷入美好向往,双眼迷离目光悠远。 原本也是不错的长相,但多年被酒色侵蚀,此刻一双丹凤眼下乌青一片; 双眸空洞,嘴下有着青灰的胡渣,步伐也虚浮得紧。 --- 方京华洗的发白的深绿官袍,紧紧地覆在清瘦的身姿上; 如今四十有三的年纪却老态横生,无他,皆是因为这个混账儿子。 此刻额上青筋暴起,低声怒吼: “ 你给老夫安份些!今日是什么场合!若丢了脸引得皇上不忿,老夫这顶乌纱帽都不保!” 方元刑不满: “ 爹 ~ 您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左都御史,怎么这般小心翼翼 ” --- 方京华冷哼: “ 若不生出你这个逆子,老夫也不必这般谨慎!” “ 真是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为你丢尽颜面,你放眼看看,莫说同品阶官家嫡女,就是九品官的嫡女都不愿意嫁你这么个混账! ” “ 整日流连青楼不思进取!吃酒赌钱你倒是样样精通!真是让我方家祖宗蒙羞!” ----- 由于方京华情绪激动,一旁的右都御史——范让明,正疑惑地看着方京华, 小声开口: “ 方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范让明今年不过三十余岁,相貌中规中矩,膝下嫡出二子,庶女四位。 方京华忙缓了脸色,笑着开口: “ 家中小儿不懂事,叫范贤弟看笑话了 ” 范让明看了一眼没个正形的方元刑,眸底含笑,心下了然; 但嘴上却劝慰道: “ 方兄莫恼,贤侄尚且年幼,好生劝慰就是了,男子三十方立事,不必操之过急 ” 方京华笑着打哈哈: “ 贤弟说的是,是为兄心急了 ” ----- 转身又狠狠瞪了方元刑一眼,以示警告。 见父亲生气,方元刑只好灰溜溜的作罢,专心看歌舞去了。 范让明也收回目光,一旁刚十二岁的嫡子范悟新别开眼去; 显然是见不得这般龌龊的男子。 —————————————————————— 待歌舞散尽,合福拍了拍手。 只见那宽敞宏伟的大殿两侧、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如同一幅华丽的画卷般徐徐展开; 在这珠帘之后,数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乐姬缓缓落座; 她们身着华美的服饰,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轻轻抬起那双如同羊脂白玉般温润的玉手时,美妙的琴音便如同一股清泉从指尖流淌而出。 ------ 琴音时而虚幻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外,时而真实可感,宛如近在咫尺; 其变化之奇妙,令人难以捉摸。 起初,琴音低沉婉转,恰似山间那清澈见底的清泉,潺潺地流淌着; 水声清脆悦耳,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接着,琴音逐渐升高,又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山间空旷的幽谷; 带来了一份清冷与空灵之感,使人的心灵也随之得到净化和升华。 ------ 大殿之内,亮如白昼的灯光照在每根盘龙金柱之上,龙纹威严庄仪活灵活现。 殿中金炉内香烟缭绕,光影交错间似莅临仙境。 华灯之上,万紫千红。 —————————— 就在这时,一群身穿浅碧色衣裙的宫娥,鱼贯而入; 她们手中所捧着的,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珍馐美味; 这些佳肴散发出迷人的馨香气息,令人垂涎欲滴。 --- 四季更迭带来了各种鲜美的鱼贝,它们被精心烹制后摆放在餐桌上; 还有那琳琅满目的精品佳果,色泽鲜艳诱人,宛如一件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而那些宫廷御膳更是独具匠心; 错落有致地盛放在每个人的面前,仿佛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 珍馐美馔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桌上美酒堪称琼浆玉液,金樽酒杯中的淡黄酒液; 犹如琉璃一般澄净透彻,没有一丝杂质,散发着悠远而浓郁的香气; 轻轻抿上一口,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 就在众人欢声笑语之际,又有一队身着皇家金缕衣的舞姬鱼贯而入; 伴随着琴音的婉转变化,悠扬的旋律萦绕在宫殿之中; 舞姬们身姿轻盈优美,翩翩起舞时衣袖翻飞,飘逸灵动; 舞步娴熟流畅,每一个动作都与音乐相配合; 在场的宾客们纷纷为之倾倒,沉浸在这美妙绝伦的视听盛宴之中。 ----- 夜色降临,繁星点点,殿外宫娥手持宫灯,每人半米间隔、沿着宫道一字排开; 千盏明灯将这座华美的紫禁城、照亮在这夜幕。 —————————————————————— 蓝韵辰笑着看向如此盛景,眉眼弯弯像一轮新月,神往轻喃: “ 这盛京城,可真好啊 ~ ~ ” 安平郡主商娩珠,此刻那张威严的脸上,也带着满足惬意。 这京城,真是富贵迷人眼。 ------ 商君盛笑着看向商衍,温声开口: “ 衍儿,此番你南下赈灾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嘉奖?” 商衍也顾不上吃喝,缓缓走出坐席,跪在大殿上: “ 启禀皇祖父,此番孙儿南下顺利,皆是皇祖父恩泽庇佑,有皇祖父在,我大昭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商君盛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衍儿说得好!” 众朝臣纷纷起身: “ 有陛下庇佑,我大昭定国泰民安!” ---------- 商君盛笑得愈发开怀,眼神中满是欣慰: “衍儿谦逊知礼,朕心甚悦 ” “ 有众位爱卿辅佐,我大昭定会千秋万代!” 众朝臣跪拜行礼: “ 承蒙陛下恩德 ” 商君盛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转头又笑着看向商衍: “ 有功必赏,衍儿此番大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朕说,另外,副将杨广辅佐皇太孙有功,即日起封从五品南中郎将 ” 杨峰忙从坐席起身跪地谢恩: “ 微臣谢陛下隆恩!” ---------- 周围叽叽喳喳声音响起: “ 呦!怎不见小杨将军啊 ” “ 你不知道啊,昨日小杨将军得罪了长安王殿下,被打的下不来床了 ” “ 啧啧啧,到底是年少气盛啊,小王爷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 “ 谁说不是呢,这位爷睚眦必报 ” “ 这眼下不也算因祸得福吗,武将升迁艰难,眼下也是有正经官身了 ” ----------- 商衍又跪地说道: “ 皇祖父,杨广将军确有大功,但还有一位才是重中之重!” 商君盛笑容不变,开口道: “ 哦?不知是何人?今日可来了?” 商衍跪在地上转身吩咐后面人: “ 来人!宣蒋姑娘进殿!” ——————————————————————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 怎么是位姑娘!” “ 这不知道啊 ” “ 呦!瞧那姑娘也是容貌上佳啊 ” “ 这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功劳?能值得太孙殿下亲自请恩的?” ------ 随着众人议论声,身着锦衣华服的蒋娇儿缓缓走进大殿。 南向晚眸光幽深。 商镜黎眼底玩味。 商玉婉面色不虞。 汪澜伊和蓝韵辰对视一眼,心下便知有好戏看了。 ------ 蒋娇儿缓缓走至大殿,柔弱的跪在汉白玉地砖上; 温声开口: “ 民女蒋娇儿,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 商君盛身在帝位多年,见着这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刻笑容淡了淡: “ 衍儿这是何意?” ------ 商衍跪地磕头: “ 回皇祖父的话,蒋姑娘在孙儿南下涉险之时,不顾自己性命救了孙儿 ” “ 您常教导孙儿,恩情大过天,如今孙儿将蒋姑娘带到京城,便是为了报当日救命之恩 ” 商玉婉(大长公主)面色阴沉,淡然开口: “ 哦?本宫倒是好奇,这么个娇弱的姑娘家,是怎的救了衍儿的 ” ---- 陆卿照(皇后)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看着眼下闹剧,抬眼搜寻栗白筠(乐华郡主)的视线。 二人相撞之时,栗白筠面色难看至极。 再看江知凝和秦宛莲,也是一样的面色不好。 陆卿照随即温声开口: “ 姑母说得对,衍儿可说说当日情景 ” --- 商衍跪在地上回道: “ 回太姑奶奶、皇祖母的话,孙儿那日刚至江南,不成想江南水患严重 ” “ 孙儿不慎跌入湍急洪水,蒋姑娘不顾自身性命下水救起衍儿,这才有衍儿今日 ” 商玉婉冷嗤: “ 那倒是这位姑娘好身手,太孙跟前跟着的那些个高手,竟还不如一个姑娘家 ” 商衍硬着头皮: “ 太姑奶奶,当日衍儿派他们去街上拯救流民,这才一时不察 ” 商玉婉冷笑: “ 是吗,那还真巧呢 ” 南向晚拍了拍商玉婉后背,小心顺着商玉婉的气。 ---------- 商镜黎嗤笑: “ 姑母说得对,侄孙儿,依本王看,有蒋姑娘在你跟前,大内高手就不必贴身侍候了 ” 商玉婉笑了笑: “ 你这猢狲!” 商衍面色难看,仍是开口: “ 叔祖父莫要笑话了,救命之恩大过天,孙儿自该奉为上宾 ” 商君盛面黑如墨,低沉开口: “ 那依衍儿来看,该给蒋姑娘什么样的嘉奖才行?” 商衍硬着头皮开口: “ 孙儿以为,金玉不过是些俗物,蒋姑娘家人都在水患殒命,孙儿该对蒋姑娘负责,照料她后半生 ” 商衍说完,周围一片哗然。 ———————————————————— 商君盛眉头紧皱: “ 此女身份低微,你可是想迎进东宫做个侍妾?” 商衍终是下定决心,抬起头目光坚定: “ 皇祖父,孙儿想许蒋姑娘侧妃之位 ” 明书月(贤王妃)一惊,从坐席上起身大喝: “ 衍儿你失心疯了不成!” 大殿内噤若寒蝉。 ------ 商玉婉使劲敲了拐杖,声音震人: “ 叫你去南下,你倒是风花雪月?混诺无能!不堪大用!” “ 你身为一国储君,竟在自己有未婚妻的前提下、许了旁的女子终身?” “ 可是你这皇太孙的位子、如今坐稳了?便当本宫死了不成!” 商衍慌忙跪地: “ 太姑奶奶,衍儿绝无此意 ” ------ 商君盛几近暴怒边缘,合德缓缓为帝王顺气,方才开口: “ 以她的身份,若做了太孙侧妃,你是将旁的世家贵女置于何地!” “ 朕为你定的南家小姐究竟有何不好?竟叫你做出此等混账事!此事朕绝不答应!” 商衍目光决然: “ 皇祖父,蒋姑娘腹中已有了孙儿的骨肉,若她不能做太孙侧妃,孙儿宁愿与南家小姐退婚!” 商君盛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合福慌忙从袖子掏出药丸,端水送服伺候商君盛吃药。 ----- 商镜黎眸底嘲讽,嘴角不屑: “ 皇兄,您瞧瞧侄孙儿是不是抽疯了!做出这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 ” “ 管不住胯下二两肉就算了、还妄图以一个野种要挟,要退了身份显赫的正妻 ” ———————————— 只见南万里满脸怒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挥; 将身上那件华丽锦袍猛地一掀,然后屈膝跪地。 声音洪亮地说道: “ 陛下,请恕微臣无礼之罪 ” “ 太孙殿下,您实在欺人太甚!难道您当真以为我荣阳侯府无人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 “ 想我家长女自小便是个乖巧懂事、循规蹈矩之人,其言行举止皆堪称世家女子之典范!” “ 平日里知书达理,恪守女德,从未有过半分越界之举 ” “ 可如今,太孙殿下竟然被那不知所谓的妖女、迷惑了心智,全然不顾往日情分,对我这爱女百般羞辱!此等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 说到此处,南万里不禁双目含泪,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再次叩头哀求道: “ 恳请陛下为微臣做主,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啊!若此事不能得到妥善解决,微臣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消心头之恨哪!” 他是真的疼南向晚这个女儿,远香近臭; 平日里一年就能见一次,他跟这个女儿说话都是温声细语,谁能想到竟叫商衍如此羞辱! —————————— 江澄灼也目光喷火,离席跪地: “ 请恕末将无礼之过 ” “ 末将的外甥女向晚、素来懂事乖巧 ” “ 自六岁起与太孙殿下定亲 ” “ 所学皆是为太孙妃之道 ” “ 多年来一直在祖母膝下教养,不得与父母合家团聚 ” “ 如今向晚不到半月便要及笄,太孙殿下说出这样的话,岂非寒了我等老臣的心 ” “ 您是储君,如此为美色所惑,不顾未婚妻颜面随心所欲,若日后江山放到您手里,我大昭岂非后继无人!” ------ 齐书桓(齐丞相)捋着花白的胡须,轻声开口: “ 镇国大将军!您这话说的太冒失了些,您现在正在气头上,先消消气,陛下自会明辨是非 ” --- 江澄灼此番言语是大不敬!但齐书桓与江文锦(江知凝姐弟的父亲)是生死之交; 这将大不敬说成冒失,众人也就只能理解为 —— 江澄灼这是太生气才口不择言。 --- 太师祁文此刻也站出来说话: “ 陛下,皇太孙此番行径确实荒唐,如此罔顾皇家礼法、大逆不道 ” 第32章 宫宴(十) 栗白筠(乐华郡主)也自坐席起身跪地: “ 求陛下为乐华的孙女儿、讨个公道 ” --- 商君盛刚服下了药,此刻怒急掀桌: “ 你个混账东西!朕教你为君之道,望你能将大昭发扬光大 ” “ 如今为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 当着天下万民的面,将皇家颜面抛诸脑后!怎配太孙之位!” ---------- 陆卿照(往后)起身为商君盛顺气: “ 陛下别生气,仔细身子 ” 商君盛缓了缓气,几步走下来一脚踹向商衍心口。 商衍硬生生接下一脚,方才开口: “ 皇祖父您别生气,都是衍儿的错 ” ---------- 蒋娇儿一把扑在太子身上,音调悲戚: “ 陛下,衍哥哥是您的亲孙子啊,都是民女的错,求您饶了衍哥哥吧 ” 商君盛颤抖的指着两人: “ 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孙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不是想要跟南向晚退婚吗?好!朕满足你!” “ 即日起长乐乡君南向晚、与皇太孙商衍婚约就此作废!” ------- 商衍一喜,不住地磕头谢恩: “ 孙儿谢皇祖父恩典 ” 南万里和江澄灼齐声喊道: “ 陛下!” --------- 商君盛冷笑: “ 还没说完呢,你不是硬要这个女子吗?” “ 镇国将军所言不虚,若江山交到你手里,我大昭岂非寿数将尽!” “ 合德着人拟旨,即日起废黜商衍太孙之位,将这女子赐给他做正妻 ” 明书月哭的泣不成声: “ 父皇!衍儿是玉铭唯一的儿子啊!您这般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商君盛眼皮都没抬,冷声吩咐: “ 即日起贤王妃明书月无召不得入宫 ” 明书月大喊: “ 父皇!” 商君盛皱眉: “ 还不把她拖下去!” 合德应声,叫上几个内监拖走了痛哭流涕的明书月。 ---------- 商衍神情恍惚,得到了自己所求,但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商镜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侄孙儿,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你今日闹这一出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啊 ” 商君盛摆了摆手,合德知晓用意; 又遣人把神情恍惚的商衍、和蒋娇儿也拖走了。 ———————————————————— 商君盛仿佛一瞬间没了生气,瘫坐在龙椅上。 随即正了正身子看向商玉婉: “ 姑母,朕如此处置您老可满意?” 商玉婉微抬眼,说实话她是满意的; 如此一来南向晚全程没闹什么笑话,反倒是商衍栽了大跟头; 且南向晚如此名门闺秀,如今没了跟太子的婚事,只怕日后登门求亲之人如过江之鲫。 ---------- 但面上仍旧不好看,沉声开口: “ 可本宫的晚儿还是受了委屈,叫那黄口小儿这般羞辱 ” 商君盛顿了顿,挥挥手示意合德上前: “ 着人拟旨,长乐乡君南向晚,秀毓名门、端赖柔嘉、聪敏机慧、蕙质兰心,即日起封长乐乡君南向晚为华阳郡主,享食邑三千石,赐黄金百两,良田百亩 ” 一时间满堂哗然。 南向晚自坐席起身,缓缓走至大殿行礼谢恩: “ 臣女南向晚,叩谢陛下恩德 ” ---------- 商玉婉满意点头: “ 亏了君盛惦记着本宫 ” 商君盛摆了摆手: “ 姑母不必介怀,华阳郡主受了委屈,朕自然要好好安抚 ” 南万里几人谢恩: “ 臣等谢主隆恩 ” 南万里高兴地不行,看这下谁敢笑话他女儿。 栗白筠也笑了,如今陛下这般厚赏,她也是没想到; 但想想也是,澄灼即将出征,就算为了安定他这个主帅的心,也不会轻轻揭过。 江知凝也破涕为笑,秦宛莲轻声安抚着。 南映雪也是替自家姐姐高兴。 ———————————————————— 蓝韵辰汪澜伊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汪谷青; 汪谷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向晚。 从南向晚踏入宴会厅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 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一见钟情这样的情节或许听起来有些老套; 但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在汪谷青身上上演了。 ----- 眼前的这位女子,既没有刻意迎合他人的谄媚之态,也不见丝毫畏缩怯懦之意。 她神态端庄、举止优雅,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 那份不卑不亢的气质,宛如深谷中的幽兰,独自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 再看她的面容,精致大气,风华绝代,眉眼间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淡定。 面对周围人们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她恍若未觉,始终保持着那份淡然的态度; 似乎这喧嚣热闹的场景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与她毫无关系。 ---- 商娩珠(安平郡主)看着眼前女子,目光悠远。 余琦长公主的儿子季慕青,此刻也正盯着南向晚,双眸透着精明。 季云竹则是止不住地失望,不由小声跟母亲说话: “ 母亲,眼下如何是好 ” 商余琦面上浅笑不变,笑着回应她: “ 怕什么,大昭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 ” 季怡萱也笑笑: “ 看来,南向晚的及笄宴,咱们该是备份厚礼了 ” 商余琦笑道: “ 是啊,下次再见面,你们该给她行礼了,虽说云竹也是郡主,但没有食邑,到底低人一等 ” 季云竹没做声,眉目含着不甘。 ———————————————————— 雁南(商允腩)、茗箐(商箐芙)两位公主笑着对视,心思活络起来。 商羽萧(岭南王世子)攥着手中酒杯晚,眉头紧锁。 沈友秋(嘉王妃)搅碎了锦帕; 贴身婢女丹云小声询问: “ 怎么了娘娘 ” 沈友秋怒急: “ 如今南向晚圣眷正浓,日后她妹妹进了嘉王府,本妃还怎么动手!” 丹云忙安慰: “ 娘娘别怕,奴婢都打听过了,荣阳侯中午时、就把这二小姐送到庄子上去了 ” “ 等咱们嘉王府上门才能回来呢,她无娘家倚靠,不还是任您拿捏吗!” ----- 沈友秋笑出来: “ 可是真的?” 丹云接话: “ 奴婢怎敢糊弄娘娘啊 ” 沈友秋满脸得意: “ 好啊,那就叫她在庄子上待着吧!” -------------- 一场宴席散尽,几家欢喜几家愁。 众臣三两结伴往宫外走去。 南万里面上得意,身边跟着无数恭维之人。 “ 哎呦侯爷真是好福气啊!” “ 是啊!如今华阳郡主不似从前,只怕日后侯府门槛都叫人塌破了 ” 南万里不满: “ 这是什么话,本侯的女儿风华绝代,即便不是郡主之身,也是这闺秀中的头一份 ” 几人忙调转话头: “ 哎呦侯爷说的是,瞧微臣这张嘴 ” “ 侯爷如今春风得意,改日可得请咱们这些人吃酒才行啊 ” “ 是啊是啊 ” 众人纷纷附和。 南万里大手一挥: “ 成!明日本侯就在满云楼请诸位吃酒 ” 几人欢呼。 ---------- 江知凝这头也围满了人: 王姣姣笑着上前: “ 阳城县主真是不得了啦,日后咱们可得多走动些,您这不爱走动,情分都淡了 ” 江知凝笑着回话: “ 王夫人说笑了,倒是我懒怠了 ”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着正二品诰命夫人服饰; 由着一位妙龄少女扶着走过来寒暄: “ 下个月府上办赏花宴,还望阳城县主赏脸 ” --- 来人正是齐书桓(齐丞相)的妻子顾谭云,此时已年近花甲,仍旧精气神十足。 身旁的少女则是齐书桓的小孙女齐瑾瑜,今年十六,还有三个月及笄。 ---------- 江知凝等人纷纷行礼: “ 妾身见过顾老太君 ” “ 臣女南映雪见过顾老太君 ” 齐瑾瑜仙姿玉貌,衣袂飘飘,微风浮动间似天上仙子。 随即柔笑缓缓褔身: “ 臣女齐瑾瑜见过阳城县主、见过各位夫人 ” 江知凝笑着扶起齐瑾瑜: “ 齐小姐不必多礼 ” 王姣姣夸张地上前恭维: “ 哎呦齐小姐真是倾国倾城啊,顾老太君您真是不厚道,家里放着这么个天仙似的孙女,竟也不带出来给咱们开开眼 ” 顾谭云笑笑: “ 王夫人谬赞了 ” 齐瑾瑜状似害羞未作声。 几人相伴着走出绵长宫道。 ———————————————————— 商娩珠(安平郡主)和商羽萧(岭南王世子)姐弟二人正在宫道上走着。 商娩珠轻笑出声: “ 看来你我的计划要重新洗牌了 ” 商羽萧眉头打着死结: “ 这商衍竟如此荒唐,也好,省的咱们费手脚了 ” “ 不过 ··· 这半路窜出个南向晚,以舒悦姑奶奶的性情,怕是不好对付 ” ----- 商娩珠摇摇头: “ 这位同咱们无关,不必理会,到时候派人送上厚礼就是了 ” 商羽萧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嘉王(商函)那边?” 商娩珠回道: “ 商函说府上已派人收拾出两间客房,希望咱们今夜就过去小住 ” 商羽萧浅笑: “ 那便去吧 ” ----- 蓝韵辰和汪谷青兄妹一起走着。 她们三个无事,就先回客栈了。 后头的事有静彤长公主(商静彤)和罗瑶郡主(隋宁)就行了。 蓝韵辰笑眯眯歪头看着汪谷青: “ 青哥哥,方才我可瞧见了,你一直盯着华阳郡主,一错也没离开过,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 汪澜伊皱眉看着哥哥。 汪谷青俊脸微红: “ 没有的事,妹妹别乱说 ” ---------- 蓝韵辰笑得不怀好意: “ 怕什么呀,青哥哥也是人中龙凤,若喜欢就去追呀 ” “ 眼下她又没有婚约,又身份尊贵,你若做她的郡马,还费心思筹谋什么 ” 汪澜伊听着此话,神情严肃: “ 哥哥!这上京任何贵女都行,唯独华阳郡主不行!” 蓝韵辰疑惑: “ 姐姐你怕什么 ” ------ 汪澜伊叹口气: “ 你当舒悦大长公主、还有乐华郡主是吃素的?反正哥哥记住 ” “ 咱们的目的是留在京城没错,但是华阳郡主身份太过尊贵,京中人人的眼睛都在她身上!” “ 你若是与她成婚,对咱们无益,反而平添事端,引得皇帝猜忌咱们静彤长公主一脉!得不偿失!” ----- 汪谷青此刻也回过神来,放下心里的女子,一脸正色回道: “ 妹妹放心,我知道分寸 ” 蓝韵辰叹口气: “ 唉,你们是好了,我的皇太孙却没了 ” 汪澜伊嗔怪的瞧了她一眼: “ 这上京城皇亲国戚那么多,凭你的姿色还愁不成吗?便是不找皇亲国戚,这世家子弟也多的是青年才俊 ” 蓝韵辰狡黠一笑: “ 澜伊姐姐,妹妹觉得长安王不错 ” ----- 汪澜伊心中警铃大作: “ 说他没说你是吧!一个两个专挑硬骨头 ” “ 那商镜黎是你能招惹的?我劝你早点歇了心思!那位的手段你我心知肚明,别上去叫他拿你开涮 ” 蓝韵辰撇撇嘴: “ 知道了姐姐 ” 汪澜伊点点她额头: “ 你呀你,若是叫姨奶奶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蓝韵辰吐了吐舌头,跑远了些。 ----- 汪澜伊又担忧开口: “ 哥哥,我知道你的脾性,但咱们的事情要紧,若事情办的顺利,你想去寻得真爱我不干涉,但成事之前,妹妹希望你把心思放在肚子里 ” 汪谷青点点头,也没做声。 随即又忍不住叮嘱: “ 你近来身子虽好了些,但也要盯住吃药 ” 汪谷青轻笑: “ 知道了,真不知你像谁,小小年纪像个管家婆 ” 他自娘胎里就带了寒症,虽自小习武内力深厚,到底也是得常年吃药。 前头的蓝韵辰、见着宫女手里漂亮花灯,正撒娇强要了来,高兴地冲两人挥手。 二人笑笑也招手回应,随即快步跟上。 他们三人感情最是要好。 ———————————————————— 南向晚扶着商玉婉缓缓走在宫道上。 商玉婉开口: “ 如此才不算委屈了本宫的晚儿 ” 南向晚笑笑: “ 还是曾外祖母怜惜晚儿” 但又忍不住担忧开口: “ 可是 ··· 如今这般,不更引得陛下忌惮?” 商玉婉轻哼: “ 他有什么可忌惮的?你当他是什么好人呢?” 南向晚目录疑惑: “ 这话怎么说?” ---------- 商玉婉轻瞥一眼南向晚: “ 你手底下的势力,没查出来吗?” 南向晚心中一惊,忙开口: “ 曾外祖母 ··· 晚儿不是有意瞒您 ··· ” 商玉婉轻哼: “ 哼!还学会跟本宫耍心眼了,这时节哪有织云鸟 ” 南向晚讨好一笑: “ 什么都逃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 ” 商玉婉摸摸南向晚的鬓发,叹息出声: “ 你有出息、能保护自己,本宫很是欣慰,待百年之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 “ 你此番得此厚赏,一半都是因为你舅舅 ” 南向晚疑惑看着。 --------- 商玉婉叹气: “ 前方大昭与西域一战,主帅怀化将军遭人暗算身亡,大军损失惨重被迫退至邕州,蕲州已是西域囊中之物 ” “ 你舅舅接了皇帝密令,今晚黑衣夜行出发,他为主帅率五万大军,与副帅西南将军(李尧)率十万大军在邕州集合 ” 南向晚心中一紧: “ 曾外祖母 ··· 西域一向兵强马壮,这不是让舅舅去送死吗!” 商玉婉神色不变: “ 可眼下除了你舅舅,再无可用之人 ” 南向晚美眸都是担忧: “ 曾外祖母,晚儿晚些再回公主府 ” 商玉婉问道: “ 干嘛!今晚皇帝饯行,你怎么能去!” 南向晚忙安慰: “ 您老放心,此番行军邕州必然经过松郦县,晚儿总要亲眼见过舅舅才放心 ” 商玉婉叹气: “ 也罢,记得早点回来 ” 二人行至朱雀门,青黛面色沉重点头,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瓷瓶递给南向晚。 随即坐上南向晚的马车。 南向晚一个闪身隐进月色,片刻间花丛只微微一动,似清风拂面,想来南向晚轻功上佳! ------------ 商玉婉嗔怪: “ 古梅你瞧瞧,这丫头瞒了本宫多少事,这功夫这么好也不知道谁教的 ” 古梅笑笑: “ 公主您就是心口不一,其实您心里高兴着呢 ” 商玉婉叹气: “ 本宫就放不下向晚跟镜黎,眼下向晚是放心了,镜黎那混小子还是混不吝!” 古梅忙出声宽慰: “ 公主您放心吧,小王爷心里有数 ” 第33章 送行 南向晚施展轻功,身形如鬼魅一般穿梭丛林暗巷;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已经置身于松郦县城内—— 一条狭窄而幽静的胡同之中。 ------ 这松郦县距离京城并不遥远,此时正值夜间鼎盛,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们的嬉闹声不绝于耳;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货物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 南向晚轻轻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略显急促的呼吸; 紧接着从怀中迅速掏出一套黑色的衣裳,动作熟练地将其换上; 随即又取出一块黑色的面纱,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狭长凤眸; 最后,解开自己原本盘起的发髻,任由那一头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 ---------- 面纱下的樱唇传出一声哨响,一长三短、显然是某种特定指令; 瞬间撕裂了夜幕的沉寂。 不多时,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踏着月光疾驰而来。 身形矫健,行动迅速如风,眨眼间便已来到近前。 “ 主子!” 几声整齐划一的呼喊声传来,数名相貌英俊非凡的黑衣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南向晚的身后。 这些男子身着黑衣,个个气质出众。 --- 后头跟着一位女子,女子生的妩媚动人,一双含情的狐狸眼带着几分狡黠; 手中抱着一把琵琶,身形婀娜,娉婷袅袅。 ---------- 其中一名男子率先开口问道: “ 主子可是有事要吩咐属下?” 此人名叫飞鸾,擅长使用各种暗器,手法精妙绝伦,令人防不胜防。 他面容白皙如玉,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眸炯炯有神,身高八尺,身姿挺拔如松。 此时的他神情肃穆,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 南向晚点了点头,随即转身: 目光依次从云霄、幽火、净绝和平凉四人身上扫过。 ··· 幽火年纪尚小,却是剑术好手,也是这江湖上有名的剑圣; 一张玉面少年气十足,唇红齿白,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笑起来两个小虎牙。 --- 净绝来自苗疆,苗疆是南疆的周边小国,归南疆统治; 他与青黛是同胞姐弟,一手邪魅蛊术奇佳; 此刻月色映照在少年瓷白的脸上,净绝嘴角挂着邪笑。 ----- 平凉拳法精巧,近身打仗一把好手,二十余岁,左脸上有条长至下颚的刀疤,为他添了些肃杀之气。 —————— 南向晚刻意压低音色道: “ 飞鸾、幽火、净绝、平凉,今晚你们四人跟随大军一同前往邕州 ” “ 此行目的是暗中保护镇国将军江澄灼,不得有误!若事情棘手,速度传信回楼里禀报给春娘 ”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 几人掷地有声: “ 属下领命!” 话落便几个闪身间、隐进漆黑月色。 --- 乐生好笑: “ 主子,那属下做什么?” 乐生一张脸生的极其漂亮,男生女相却无一丝女气,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南向晚瞥了他一眼: “ 继续做你的花魁,有事自会通知你们二人 ” 乐生躬身: “ 是 ~ 主子 ” “ 属下领命 ” 抱琴躬身行礼,行动间尽是婀娜魅惑。 ---------- 待二人抬头,南向晚的身形已消失在眼前。 抱琴轻嗤: “ 你还想去?” 乐生满眼厌烦: “ 你个骚狐狸,离我远点儿 ” 抱琴峨眉微挑: “ 哦?你以为你就好到哪儿去了,臭卖笑的!” 乐生强忍怒气: “ 我警告你别逼我动手!” 乐生是风月馆的一等男妓,也是风月馆的 “花魁”、最善用香,杀人于无形; 可其他的除了轻功再没出挑的,就只是个四等流矢。 ---------- 抱琴轻嗤: “ 别忘了,你只是四等流矢,我是三等客卿、在你之上,几个胆子敢跟我动手 ” 抱琴修的一手媚术,媚骨天成,手中抱着的琵琶也是她的武器。 乐生死死攥紧拳头,一张俊脸面部狰狞: “ 真是晦气!” 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小巷。 抱琴收起面上不屑,衣袂翻飞间隐匿在夜色之中。 ———————————————————— 待到子时—— 江澄灼以身着一身盔甲,月色映照下寒光凛凛,俊秀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 身后的五万大军此刻跟他一起站在皇宫青龙门前。 青龙门是侧偏门,人丁稀少。 商君盛缓缓走到众人身前。 ---------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道: “ 末将江澄灼见过陛下!” “ 末将见过陛下!” 商君盛神情严肃,挥挥手: “ 众爱卿平身 ” --- 合福面色严峻挥挥手、一众宫娥端上一杯杯的美酒,分发到每位将士手中。 商君盛手中也端着酒杯,酒杯举至胸前,声音浑厚: “ 众爱卿皆是大昭国之栋梁 ” “ 此番前线与西域一战、战事吃紧 ” “ 如今蕲州流离失所 ” “ 望诸君前往支援,大捷凯旋!” “ 请众位将士饮尽杯中美酒,朕会在宫里静候众将士佳音 ” “ 届时朕定会论功行赏!美酒佳肴为各位庆功!” ---------- 江澄灼率先举起酒杯,朗声道: “ 陛下放心,臣等必肝脑涂地,不负圣恩!夺回失地、大捷而归 ” 众将士齐声高呼: “ 末将必肝脑涂地!不负圣恩!” 言罢,皆一饮而尽。 ----- 江澄灼再次抱拳: “ 陛下,此次出征,臣有一事相求 ” 商君盛微微一笑: “爱卿但说无妨。” 江澄灼跪地: “ 臣等此番苦战,归期不定,还请陛下多照看臣等家眷 ” ———————— 商君盛淡笑开口道: “众爱卿放心,诸位在前线为大昭奋战,家中亲眷、在京中自然会得到妥善照料 ” “ 朕已命专人负责此事,不仅会保障其生活所需,更会护其周全 ” --- 江澄灼心中稍安,再次叩首谢恩: “ 陛下圣明,臣代诸将士感激涕零。” 商君盛几步上前扶起江澄灼,轻声道: “ 爱卿此去责任重大,朕对你寄予厚望,家中之事不必忧心、朕亦盼你早日得胜归来,莫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 江澄灼眼神坚定,大声回道: “陛下厚爱,臣等定全力以赴 ” ------ 商君盛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面向众将士: “ 时辰已到,众爱卿出发吧。愿上苍保佑、爱卿旗开得胜 ” 江澄灼率领众将士齐声高呼: “ 陛下保重,吾等去矣!” 江澄灼摸了摸陪伴多年的战马,随即率先坐上枣红汗血宝马; 众将士也都纷纷翻身上马。 随后大军浩浩荡荡向着远方进发,迎进漆黑月色。 ———————— 而商君盛则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队伍,眼神深邃不知在思考何事。 合德上前劝慰: “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镇国大将军久经沙场、颇具作战经验,此番前去定能大胜而归 ” 商君盛叹气: “ 若非如今朝堂局势严峻,朕也不想用江澄灼,姑母手中势力已足矣让朕忧心,若江澄灼旗开得胜,岂不是更上一层 ” “ 可西域皆是精兵强将,除了他也再无可用之人 ” “ 呵!满朝武将大半,同龄之辈竟无一人能与他抗衡 ” ------ 合德开口安慰: “ 陛下,镇国将军是忠君之人、大长公主跟您也是感情深厚,不会走到兵戈相见那一步的 ” 商君盛转身: “ 也罢!回去吧 ” 合德褔身回应: “ 是 ” 扶着这位年迈的帝王,走进那座威仪庄严的紫禁城。 ------ 明黄的龙袍拖着长长的拖尾,主仆二人慢慢走着,每一步都似千斤重。 漆红的宫墙脚上—— 商镜黎正蹲在上头,笑眯眯看着走远的大军; 霜星从那棵参天古树上跳下来,走到主子身边; 月色照下来,商镜黎眸中晦暗不明。 --- 霜星笑着上前开口: “ 若是脚程快些,想必镇国大将军十日就到邕州了 ” 商镜黎笑眯眯点点头。 随即跳下墙头,霜星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青龙门。 路过的宫娥议论纷纷: “ 长安王殿下怎的这个时辰才出宫?” “ 小王爷行事一向捉摸不透,行了,眼瞧着皇宫宵禁了,该去值夜了 ” “ 姐姐说的是 ” ———————————————————— 大军行至松郦县—— 江澄灼远远瞧见草丛里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头。 那双眼睛一瞧,心下一惊,这不是南向晚吗! 南向晚眼神明亮冲舅舅招招手。 江澄灼一勒缰绳: “ 吁 ~ ~ ” 身后跟着的将士也都纷纷停下。 ----- 一旁的小将疑惑出声: “ 主帅,可是出了何事?” 江澄灼神情严肃: “ 眼下还未到宵禁,街上还有不少行人,为免此行暴露,等三更天再出发 ” 小将恍然大悟: “ 主帅说的是,倒是末将思虑不周了,既如此,咱们在原地稍歇片刻吧 ” ----- 江澄灼点点头,随即翻身下马 : “ 本将去方便方便,诸位在此地稍歇,眼下一更天了,且等两刻钟再出发 ” 将士们纷纷点头,骑马走至两边草丛隐藏身形。 江澄灼快步走向远处南向晚的所在地。 随后走到草丛里,低声问道: “ 晚儿怎么来了!” 南向晚见着意气风发的舅舅,眼中饱含泪意。 ----- 江澄灼忙开口安慰: “ 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了 ” 南向晚扑进舅舅怀里,哽咽开口: “ 舅舅此去艰险,晚儿不放心您 ” 江澄灼拍着外甥女后背,疑惑开口: “ 晚儿怎得知此事?” 南向晚回道: “ 是曾外祖母告知的 ” ---------- 江澄灼左右瞧着,没有马车也没有仆妇,心下了然,想来是外甥女并不简单; 心里皆是欣慰: “ 舅舅的晚儿长大了!” “ 可惜舅舅不能参加晚儿的及笄宴了,等舅舅得胜归来再为晚儿补办 ” --- 南向晚摇摇头,美眸留下两行清泪: “ 舅舅 ~ 此行凶险非常,西域皆是精兵强将,人数更是我军两倍有余 ” 江澄灼点点头: “ 舅舅知道 ” 南向晚从舅舅怀里出来,随即掏出几个瓷瓶; 瓶子形状诡异: “ 舅舅,还请务必带上这几样东西,关键时可保舅舅无虞 ” 江澄灼点点头,也没问是干什么的就揣进怀里: “ 晚儿有心了 ” ---------- 南向晚擦干眼泪,担忧嘱咐: “ 如今江家鼎盛,舅舅不必拼死争军功添彩 ” “ 不论何时何地,还望舅舅将自身性命放在第一位 ” “ 晚儿在京城等您回来 ” 江澄灼满脸慈爱 : “ 舅舅还记得,你四岁时缠着舅舅教你红缨枪,如今岁月匆匆,晚儿也是大姑娘了 ” “ 你放心,舅舅一定平安回来 ” ---------- 南向晚郑重点点头,跪地行礼: “ 预祝舅舅旗开得胜,大胜而归!” 江澄灼扶起外甥女,也正色点头。 南向晚笑笑: “ 见到舅舅,晚儿就放心了,此地不宜久留,晚儿先告辞了 ” 江澄灼点点头: “ 去吧!此事莫告知你母亲,她胆子小,叫她知晓必定整日忧心 ” 南向晚点头: “ 舅舅放心 ” 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月色。 ---------- 江澄灼轻笑: “ 看来真是长大了,这轻功比我还利索 ” 随即走出草丛,回到大部队中。 —————————————————————— 不远处树上的幽火眉间微蹙: “ 这大将军撒泡尿怎么这么久?” 随即又转了转星眸: “ 诶?几位哥哥你们说,主子派咱们保护这镇国大将军是为何啊 ” --- 飞鸾剑眉微蹙,皱眉开口: “ 主子吩咐你我服从便是,哪儿来的什么理由 ” 净绝眸子带着稀碎微光,笑着开口: “ 就是,幽火你话太多了 ” 幽火撇嘴: “ 是是是,我话多了行了吧 ” ------ 平凉面色未变,但眼底带着笑意。 幽火又开口: “ 说来咱四个也算是要上战场了啊,且等日后回来,够小爷吹一壶的 ” 飞鸾神色不耐: “ 净绝说得对,你就是话太多了 ” 幽火挑眉,笑笑未作声。 待到了三更天,几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大军前行。 ---------- 荣阳侯府内—— 此刻墨竹轩灯光不减。 南万里与江知凝刚云雨一番,方才叫了丫鬟进来送水; 妙珠小脸一红,添好了水便走了; 南万里笑着抱起江知凝。 ----- 江知凝此刻香汗淋漓,两颊酡红双眼迷离。 几缕碎发因着出了不少虚汗黏在脸颊,更添几分风韵。 江知凝羞得不行,在南万里怀里推搡着他: “ 侯爷还不放妾身下来 ” 南万里嘴角轻挑,邪笑着看着怀中娇人: “ 方才可不是叫侯爷的,为夫还是喜欢你唤我夫君 ” ----- 江知凝脸更红了: “ 你快放下我,叫妙笔进来伺候我盥洗 ” 南万里恍若未闻,大步流星抱着她,小心将人放到浴桶里。 随即脱了身上寝衣,笑得不怀好意: “ 凝儿,还是为夫侍候你吧 ” 随后也进了浴桶,轻轻抱住江知凝。 ----- 江知凝羞恼: “ 不成!你还不快出去!” 南万里欺身上前,薄唇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江知凝呜咽着,粉拳拍打南万里,一张脸红的几欲滴血。 —————— 可这在南万里看来,每一次的拍打,都如羽毛挠过心间,片刻就点燃了刚歇下的欲火。 屋里传来水花飞溅之声,惹得苗禾跟芳草小脸羞得通红,忙站的离屋檐远了些。 不多时便传出了女子轻啜低吟,音调婉转; 似痛苦又带着欢愉,还有男子刻意压低的低吼。 妙珠脸上也爬上热意,倒是妙笔眉头微蹙。 秦嬷嬷含笑将二人带远了些。 —————— 妙笔方担忧开口: “ 秦妈妈,这都三更天了,夫人和候爷还要早起,您说侯爷真是 ··· 真是不知节制,这都叫了四次水了 ” 话落也红了脸。 张嬷嬷好笑: “ 妙笔姑娘啊,侯爷和夫人感情好,夫人也高兴不是?” 秦嬷嬷也笑着说: “ 侯爷这是疼爱夫人,你这丫头还小,夫妻之间相处之道,这里头学问多着呢 ” 妙笔想想也是,夫人虽然嘴上说侯爷不好,说自己心死,到底心里也是爱侯爷的; 如今二人破镜重圆,夫人也能高兴些。 随后点点头跟着几人站在廊下。 第34章 得不偿失 第二日一早,阳光照在大地,上京城缓缓苏醒。 大街上贩夫走卒络绎不绝。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早早起来,青黛在为主子梳妆: “ 郡主,一切可还顺利?” 昨夜南向晚回来都丑时了,想着叫她好好休息,二人也没过多打扰。 “ 嗯 ” 南向晚轻嗯出声。 青雅不满: “ 郡主,您怎么不派奴婢去呢,幽火那死小子都去了,奴婢不比他强吗 ” 青黛噗嗤一笑: “ 你是华阳郡主的贴身侍女,你若不在岂不引得旁人生疑?” 青雅轻咳: “ 叫崇明来不就成了,青雅是个身份,又不是非奴婢不可 ” 南向晚神色淡然: “ 你是女子,跟着行军多有不便 ” 青雅不满嘟囔: “ 奴婢杀人的时候可不比男子逊色 ” 青黛给青雅使了个眼色,青雅会意,忙躬身行礼: “ 郡主说的是,奴婢多言了 ” “ 几个小丫头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代嬷嬷年纪大了听不真切,此刻正端着牛乳燕窝走进来。 青黛忙笑着说: “ 嬷嬷来了,这不是方才青雅多话,奴婢训斥两句 ” 代嬷嬷放下燕窝,随即神色不满: “ 青雅姑娘、如今咱们郡主身份贵重,姑娘一言一行可得谨慎,免得落人口实给郡主添麻烦 ” 青雅轻轻瞪了青黛一眼,忙笑着谦逊: “ 嬷嬷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 代嬷嬷点点头,随后又开口: “ 郡主,今儿个岭南王世子和安平郡主来咱们公主府拜访 ” 南向晚小口喝着燕窝点点头: “ 知道了嬷嬷 ” 青雅轻乎: “ 呀!可眼下咱们郡主的品阶服制,宫中司织坊还没赶制出来啊 ” 代嬷嬷白她一眼: “ 雅姑娘,那就穿郡主平日的衣裙不就是了,这点小事姑娘也大惊小怪的 ” 南向晚笑笑: “ 嬷嬷,可有说什么时辰上门?” 代嬷嬷回应: “ 啊,杨姑姑说早膳后他二人就登门了 ” 南向晚点点头。 代嬷嬷嘱咐青黛: “ 黛姑娘,今日打扮的华丽些,郡主虽说是容色倾城无需过分添妆,可到底如今身份更为尊贵,总是该好好打扮才是 ” 青黛回话: “ 诶!奴婢知道了 ” 青雅好笑: “ 嬷嬷还真是,事事都要嘱咐过才成 ” 代嬷嬷叹气: “ 如今咱们郡主没有婚约在身,这么个香饽饽、只怕这些个皇亲国戚眼睛都盯在郡主身上,咱们自是该拿出气势来,免得叫人轻看了去 ” 南向晚笑笑: “ 嬷嬷说的是 ” 青黛笑着: “ 那郡主,今日就穿那件缕金线粉霞锦烟笼曳地百花裙吧 ” “ 这头面嘛 ~ 就戴那套大长公主的陪嫁,玲珑点翠嵌宝珠万年如意双鸾齐飞水晶头面吧 ” 南向晚轻声: “ 你做主就是了 ” 青黛点点头: “ 成!那就再上个扶摇蛾眉妆 ” ---------- 嘉王府内: 商函正与商娩珠和商羽萧在前厅用饭。 沈友秋因着还在生气,便没有一同用饭。 商函笑着开口: “ 萧表兄、娩珠表姐,昨日初到府上,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商娩珠今日上了淡妆,两腮上了桃粉色胭脂,衬得她多了几分亲和。 听着此话温笑开口: “ 承蒙殿下关怀,府中一应事务都妥当,昨夜睡得极好 ” 商羽萧也笑着开口: “ 长姐说得对,昨夜算我们姐弟二人,来盛京之后最舒服的一夜了 ” 商函佯怒: “ 表兄表姐太客气了些,都是一家人还叫什么殿下,若不嫌弃唤本王一声函表弟就是了 ” “ 函表弟说的是 ” 商娩珠顺坡下驴。 商函笑眯眯: “ 昨日宫宴,真是令本王欢喜不已 ” 商羽萧也笑笑: “ 表弟说的对,未想过竟这般顺利 ” 商函眸光幽深: “ 其实早在商衍归京前,本王就得知他跟那女子的荒唐事 ” “ 本还想着他该有几分聪明 ” “ 不成想竟这般无用,因着那么个女人断送大好前程 ” 商娩珠笑容不变,话锋一转: “ 只是 ··· 商衍到底在太孙之位多年,手下势力不明,如今虽看似远离皇权中心,函表弟也不可大意 ” 商函怔愣片刻,随即温声开口: “ 娩珠表姐说的是,倒是本王忘形了 ” 商羽萧轻笑: “ 表弟,我姐弟二人远离京城多年,朝中局势尚不知晓,还望表弟分析一二 ” 商函笑笑: “ 羽萧表哥不必忧心,朝中如何不必理会,咱们只向着目标前行就是了 ” 商羽萧眸底幽深,抬头看了眼长姐。 商娩珠眼底晦暗不明。 随后商羽萧拱手: “ 表弟说的是 ” 商函又开口道: “ 一会儿表哥表姐还要去舒悦姑奶奶那儿,本王前头也还有些事,马车已经备好了,表哥表姐直接去就是了 ” 商娩珠笑着回应: “ 多谢函表弟了 ” 商函笑着起身: “ 本王先行一步,表哥表姐慢用 ” “ 表弟慢走 ” 商羽萧温声说着。 待商函走后,姐弟二人也没了胃口,起身跟丫鬟说道: “ 本世子和长姐先去大长公主府拜见姨姥姥,劳烦姑娘、为我二人跟表弟通报一番 ” 那丫鬟微微福身: “ 是、安平郡主、世子慢走 ” 随后二人面无表情出了门。 ---------- 马车内: 商羽萧额上青筋暴起,压抑着怒意开口: “ 呵!不愧是金宝珠的儿子,真是跟她一般无二 ” “ 既求到咱们跟前,又拿咱们当玩意儿打发!” 商娩珠轻抿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方才开口: “ 我一早便说过,嘉王不可全信 ” 商羽萧拳头紧握: “ 是弟弟轻信他人,长姐,如今太孙失势,嘉王刚得了好、便如此待你我二人,恐怕日后、若他登上宝位,绝不会奉行诺言 ” 商娩珠把玩着长流苏坠子,轻笑开口: “ 也不知你何时才能长大 ” “ 我教导你多次,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 “ 这般道理,就是为了防嘉王这种人 ” 商羽萧目露疑惑: “ 姐姐的意思是?” 商娩珠美眸流转: “ 我自幼得父王教导,操持王府庶务多年 ” “ 暗中扩大我岭南王府势力 ” “ 终究得到机会一举进京,多年蛰伏 ” “ 怎会把全部希望押在一个小小王爷身上 ” 商羽萧神色一喜: “ 不愧是长姐,弟弟愚钝了 ” 商娩珠目光如炬: “ 既然嘉王靠不住,平日应付就是了 ” “ 旁的事我来安排 ” “ 你只需要干干净净,继承爵位,重振我岭南王府荣光!” ··· 岭南王府早年间为商君盛的马前卒。 老王爷商君庆一直扶持商君盛,为他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 初登基时记着恩情,大手一挥封了岭南王,岭南封地肥沃,倒也算安得其所。 但登基之初朝堂局势不稳,各国都盯着大昭这块肥肉。 是商君庆披甲征战,得一方安定。 随着商君庆手头势力大起来,他也起了些旁的心思,行事也越发嚣张。 在岭南王鼎盛时期,那日身披铠甲进殿,引得众朝臣纷纷训斥其大不敬之过。 商君盛以殿前失仪为由,剥夺了手中权势,并将他逐去封地,无召不得入京。 ··· 商羽萧郑重点头。 马车缓缓行驶,向着大长公主府进发。 客栈天字一号房内的蓝韵辰眯着眼看着刚走过的轿子。 随即疑惑开口: “ 我瞧着那轿子 ··· 上面是不是有嘉王府的徽记 ” “ 这嘉王是谁?” 汪澜伊笑笑: “ 就是昨日救了落水的南家庶女的那个,生母是宫里的德妃金宝珠 ” 蓝韵辰眼睛一亮: “ 原来是他啊!哈哈哈,叫个小小女子耍得团团转 ” “ 那庶女定是故意掉进去,给自己谋个好前程的 ” 汪谷青笑着开口: “ 你当他傻?那金宝珠也算是个人物,她的儿子怎么会简单 ” 汪澜伊也点头附和: “ 是啊,这位德妃娘娘可是厉害人物 ” “ 听闻这嘉王殿下温和有礼,在这京城名声不错 ” 汪澜伊轻轻摇着扇子说道。 “ 切~ 管他是什么东西 ” 蓝韵辰双手抱胸,一脸不屑。 汪澜伊笑笑: “ 你可知,昨夜岭南王世子跟安平郡主就住到他府上了,想必轿子里就是他二人 ” 蓝韵辰诧异: “ 这么快就联手啦!” “ 那他们这一大早的,是往哪儿去?” 汪谷青摇摇头: “ 看来咱们也得尽快了,如今太孙失势,要重新打算了 ” 蓝韵辰撇撇嘴: “ 那商衍在朝中浸淫多年,皇太孙党与众多,谁能保证他不会东山再起呢 ” 汪澜伊挑眉: “ 呦呦呦!你成日里没个正形的,竟能想到这层 ” 蓝韵辰轻哼: “ 好歹妹妹也是祖母千挑万选送入京城的,姐姐你真以为我肚里没二两墨水了?” 汪澜伊好笑: “ 是是是,聪明的韵辰妹妹,该用早饭了 ” 蓝韵辰美眸一亮: “ 那还等什么,哎呀这京城的吃食真是太好了,来这几日我都胖了 ” 汪澜伊好笑的点点她额头。 ---------- 马车缓缓驶到大长公主府门前。 二人下来打量着眼前这座巍峨府邸。 朱红烫金牌匾上,赫然写着“ 镇国大长公主府 ” 几个大字,这牌匾是先皇御赐,足可见先帝对这位胞妹的喜爱。 府门采用南洋红珊瑚木雕琢而成,此木夜间时繁星点点,如高悬月空的星辰璀璨,上头雕着的是九凤朝云,凤凰栩栩如生,似下一秒便要冲破云霄展翅高飞。 朱红的琉璃瓦高耸入云,此刻晨光照射下来光芒耀眼, 墙身皆是黑漆着刻,每一块汉白玉砖石上面都刻着祥云纹,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府上看门小厮见着二人,忙迎上来见礼: “ 小的给岭南王世子、安平郡主请安 ” 商娩珠片刻恍惚,随即笑着上前开口: “ 不必多礼,不知舒悦姑奶奶可起了?” 小厮躬身回话: “ 回安平郡主的话,大长公主方才派人过来说 ” “ 大长公主半个时辰前刚起,现下正跟着华阳郡主用早膳呢 ” “ 嘱咐了您二人前来,便由小的知会一声,内院派人过来带二位过去 ” 商羽萧点点头: “ 那便有劳了 ” 小厮笑着回话: “ 世子言重了,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 商娩珠也点点头,随后小厮进了府门。 商娩珠怅然: “ 皇亲国戚,属大长公主荣宠万千、最得帝心 ” 商羽萧笑着: “ 是啊,这般恢弘,比之离京时还要繁华 ” 又轻笑开口: “ 怕是都能跟皇宫比肩了 ” 商娩珠未作声。 片刻后,大长公主府内二等嬷嬷赵嬷嬷,正被小厮领着上前,随即恭敬向二人请安: “ 老奴见过岭南王世子、见过安平郡主 ” “ 大长公主得知二位前来,特派老奴前来引路 ” 商娩珠笑笑: “ 有劳嬷嬷了 ” “ 郡主折煞老奴了 ” 赵嬷嬷笑着,随后领着二人进府。 商娩珠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会意,带上一杨桃木箱子跟上。 待一推开府门,里头景象更是令二人咋舌。 只见入门处,摆放着一尊巨大的如来佛雕像,佛身通体青莲玉雕刻,下头的莲花宝座皆是纯金打造,足有二十人高的雕像矗立在入门拐角处,佛像面容慈祥。 府墙两侧栽种的合欢花树此时正处于花期,那粉色的花朵如同一簇簇轻柔的云霞,布满了枝头。 微风吹过,阵阵花香弥漫整个园子,令人陶醉其中。 花瓣如雪般飘落,轻轻地覆盖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花毯。 一直在墙边守候的婢女们手持扫帚,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落花清扫起来,动作轻盈而优雅。 由汉白玉和云母贝精心堆砌而成的甬道宛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玉带,贯穿左右两侧甬道之中。 阳光洒落在云母贝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同梦幻般美丽。 走在这甬道之上,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小丫鬟见着来人,纷纷放下手中事物行礼。 穿过甬道,眼前出现的是连绵成片、形态各异的假山怪石。 有的似猛虎下山,威风凛凛;有的像蛟龙出海,气势磅礴;还有的仿若仙女起舞,婀娜多姿。 这些假山怪石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奇妙无比的画卷,让人为之惊叹不已。 在假山之前,有一汪巨大的人工池。 池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 潺潺的流水声如同悦耳的乐章,伴随着肥美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与清晨的阳光嬉戏玩耍。 池边垂柳依依,倒映在水中,更增添了几分诗意。 而在人工池中央,则伫立着一座精美的八角亭。 亭子的顶部采用整块琉璃砖打造而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空中。 亭身则由八根描金凤凰展翅赤云木支撑着,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 亭内摆放着一套用墨玉制成的桌椅,其质地温润光滑,阳光照射在上面时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墨玉幽绿色光芒。 这种稀世美玉寻常人家能得到一小块便已是极为珍贵,可在这公主府里却仅仅被用作制作桌椅,足见其奢华程度。 第35章 投诚 几人鱼贯而行,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那一座座形态各异、怪石嶙峋的假山和造型别致、飞檐斗拱的凉亭。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一路前行,终于走出了那条冗长甬道。 甫一踏出甬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气势恢宏的外院映入眼帘。 只见外院中的殿宇鳞次栉比,相互连接成一片壮丽的建筑群。 这些殿宇皆采用了朱漆来涂抹门窗和梁柱,屋顶则覆盖着闪耀着光芒的红瓦,显得格外巍峨壮观,令人心生敬畏之情。 每一座殿宇都堪称精雕细琢之作,无论是建筑结构还是装饰细节,无一不展现出巧夺天工之妙。 仅仅只是从外面打量一番,便能让人充分想象到其内必定是奢华至极,美轮美奂。 此时,庭院之中人头攒动,众多丫鬟和仆妇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各自手头的事务。 商羽萧心里震惊不已,这 ··· 这真是奢华至极。 不说旁的,光是这些丫鬟仆妇少说得有百余位,怪不得长姐一定要先来大长公主府拜访,竟是不知商玉婉当真富贵无极。 穿过前院,众人继续前行,仿佛踏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一片广袤无垠的花海呈现在眼前。 这一整片绵长的花圃里,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名品花卉,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微风轻轻拂过,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那香气犹如一缕缕轻烟,袅袅升起,萦绕在人们的鼻尖和心头。 只见数十位仆妇正小心翼翼地穿梭于花丛之间,她们手持剪刀,仔细地修剪着那些略微杂乱的花枝,动作轻盈而熟练,生怕损伤到这些娇艳欲滴的花朵。 这片美丽的花圃四周被一圈黑漆金丝楠木所环绕,那木材上古老质朴的纹路清晰可见。 宛如岁月留下的印记,默默诉说着主人家悠久的历史与尊崇的地位。 再往前方望去,一座高达四层楼的藏书阁巍然屹立。 它直冲云霄,气势磅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建筑风格独具匠心,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精湛的工艺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站在远处眺望,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尽智慧和知识的力量。。 大长公主府的气派令姐弟二人心惊不已。 足足行了一个时辰方到正院。 ---------- 正院前是一片挺拔竹林,中间一座梁桥,梁桥后方是长公主所居正院。 几人走到正院前: 金碧辉煌的殿宇,就像是把永安宫直接搬到长公主府! 杨嬷嬷守在门前,见着来人迎了几步: “ 老奴见过安平郡主,见过岭南王世子 ” 商娩珠忙虚扶了一把: “ 姑姑不必多礼 ” 杨嬷嬷笑了笑: “ 可叫老奴好等,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当赵妹妹把二位带丢了 ” 赵嬷嬷笑着接话: “ 老姐姐快别笑话老奴了,正院到大门路途遥远,这都是紧赶慢赶了 ” 商娩珠也笑笑接话: “ 嬷嬷说的是,姑奶奶府邸气派,走过来确要费些时辰 ” 杨嬷嬷笑笑: “ 郡主说笑了,公主正在里头等着呢,咱们快进去吧 ” 随着杨嬷嬷走进正殿。 商玉婉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采莲正轻轻为她捶腿。 南向晚玉手剥着今早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荔枝,脱了壳的荔枝盈润饱满汁水丰盈,小心放在托盘里,用特制银刀分切成两半,再由银叉小心叉起,递给商玉婉。 随即南向晚眼皮一抬,见着两人,放下手中活计,脸上挂着笑起身行礼: “ 华阳给安平郡主请安、见过岭南王世子 ” 虽说二人平级,甚至南向晚还更尊贵些,到底是长辈,总是该行礼才是。 商娩珠忙上前扶起南向晚,嗔怪开口: “ 你这孩子也太规矩了些,昨日不是就叫你称呼我为姨母吗? 何况如今你我二人是同品阶,何须行如此大礼 ” 南向晚笑笑: “ 姨母是长辈,应当如此 ” 商娩珠拍拍南向晚的手,随即跟弟弟一起叩地行跪拜大礼: “ 妾身安平郡主商娩珠,给镇国大长公主请安 ” “ 孙儿岭南王世子商羽萧,给镇国大长公主请安 ” 商玉婉眼皮一抬: “ 都起来吧 ” “ 谢大长公主 ” 二人齐声。 “ 古梅,赐座 ” 商玉婉淡声吩咐。 随即底下小丫鬟搬来两张紫檀木象纹软凳,小心扶着二人落座。 商娩珠含笑开口: “ 昨日人多,未来得及同姑奶奶问候,今日特来看望姑奶奶 ” 商玉婉面色不变: “ 娩珠有心了 ” 商羽萧也笑笑开口: “ 来时父亲嘱咐,要我姐弟二人代他来看望姑奶奶 ” 商玉婉神色淡然: “ 本宫前些日子听说,君庆身子不大好,现下如何了?” 商娩珠神情忧伤: “ 回姑奶奶的话,父王旧伤发作 ” “ 离府时府医说,父王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 ” 商玉婉点点头: “ 人都有这么一茬,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好在羽萧争气,想来日后袭爵,定能将岭南王府发扬光大 ” 商羽萧连忙谦逊道: “ 姑奶奶谬赞了,孙儿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孙儿年纪尚轻,还有许多要向各位叔伯学习之处。” 商娩珠也跟着附和: “是啊,羽萧虽有些许才能,但仍需历练 ” 商玉婉浅笑看向商羽萧: “ 岭南富庶、人丁兴旺,打理起来确实费些功夫,即如此,好好跟你长姐学习就是了 ” 商羽萧心惊!暗叹:果然如长姐所说,大长公主深不可测!岭南离京路途遥远,多年来明面上一直是他这个世子治理,实则确实是商娩珠把控。 商娩珠谦逊一笑: “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 商玉婉淡然一笑: “ 别怕,本宫对你们的事不好奇,如今皇帝给了你们口子,想争得一席之地也是人之常情 ” 商娩珠眸光一紧,心下不由庆幸自己不选择与大长公主为敌。 随后她轻笑示意李嬷嬷上前,将手中锦盒接过。 商玉婉看着,浅笑不语。 商娩珠缓缓打开锦盒—— 里面躺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周身圆润散发盈盈光泽。 还有一物,是一枚玉珏,玉珏质地温润,乃是上等的好玉。 ---------- 商玉婉玩味看着: “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 商娩珠姐弟对视一眼,缓缓跪地。 商娩珠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谦卑开口: “ 来时父亲叮嘱 ” “ 愿以岭南王府私兵三万,求得舒悦姑奶奶庇佑岭南王一脉 ” 原来那枚玉珏,是岭南王府私兵信物。 商玉婉轻笑: “ 嘉王不可信吗?” 商娩珠头皮一紧,开口道: “ 是!良禽择木而栖,娩珠只一次机会,不能失败!” 商玉婉缓缓坐直身子: “ 你就不怕 ~ ~ 本宫告诉皇帝,岭南王府养私兵的事?” 商娩珠眸光一闪,温声开口: “ 娩珠听闻,姑奶奶手下的银甲卫,如今正在绕城盘踞,且乐华姑母 ··· 似乎每次游玩都会经过绕城 ” 商玉婉眯了眯眼: “ 你在威胁本宫?” 商娩珠连忙伏地叩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 娩珠不敢,只是姑奶奶睿智过人,想必定不会因一时之气而损了长远利益 ” 商玉婉冷笑一声,在南向晚扶持下缓缓坐起身子: “ 不愧是君庆一手教养,野心比起你父王、也是不遑多让 ” 商娩珠笑笑: “ 父王说姑奶奶是女中豪杰,若非无心帝位,此刻合该君临天下 ” 商玉婉冷声: “ 你想要什么 ” 商娩珠轻声: “ 娩珠想与弟弟,得姑奶奶庇佑,在这盛京有一席之地 ” 商玉婉轻嗤: “ 仅是如此?” 商娩珠将头压得更低,以头着地开口: “ 其他想要的、娩珠姐弟会自己去争,必不会脏了姑奶奶的手 ” 商玉婉静静看着两人,眼眸锐利。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 只一点,若你二人动了本宫一脉,本宫解决你们,还是不费什么手脚的 ” 商娩珠保证: “ 娩珠起誓,绝无此心!姑奶奶于我们而言如再生父母,娩珠姐弟不敢忘恩负义 ” 商玉婉微微颔首,眼中的警惕稍减: “ 起来吧,既已表明心意,就要仔细尾巴,若做了什么本宫不喜之事,你二人知道后果 ” 商娩珠拉着弟弟恭敬地站起身来: “ 是!多谢姑奶奶提点 ” 商玉婉看了看商娩珠姐弟,缓声道: “ 这盛京看似繁华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你们既有野心,就要懂得隐忍蛰伏 ” 商娩珠忙不迭点头: “ 姑奶奶教诲,娩珠铭记于心 ” 商玉婉又倚回榻上,慵懒开口: “ 娩珠聪慧,但记得别走你父王的老路 ” 商娩珠将锦盒递给古梅,方才开口: “ 自今日起岭南王府为姑奶奶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 商玉婉回道: “ 好生给君庆吊着,若现在死了本宫也留不住你们 ” 双亲亡逝乃是大事,按大昭律例需守孝一月,若在中途走了,他们就得提前回藩地。 商羽萧拱手: “ 谨记姑奶奶教诲 ” ---------- 待商娩珠姐弟离开后。 南向晚皱眉问道: “ 曾外祖母、您真的相信他们?” 商玉婉靠在榻上,目光幽远: “ 信不信又如何,晚儿要明白,以身入局,自己也早已身在局中 ” 南向晚皱眉: “ 可他们已经背叛了嘉王,晚儿怕有朝一日咱们腹背受敌 ” 商玉婉笑笑开口: “ 若棋盘在自己手里,自是不必担心 ” “ 本宫多年安枕无虞,靠的从来都不是能查到的势力 ” 南向晚眸光幽深: “ 所以那是故意卖出的破绽?” 商玉婉微微眯起眼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南向晚,随后轻柔地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南向晚那如丝般柔顺的发顶。 她朱唇轻启,声音仿佛带着一丝神秘的韵味: “ 她都能够察觉到的势力,难道你觉得皇帝会查不出来吗?” 南向晚略一思索,心下了然: “ 原来如此 ” 商玉婉的眸底迅速闪过一抹赞赏之意,轻点臻首应道: “ 不错,此次藩王入京赴宴之事,早在两年前便已经开始布局了 ” “ 皇帝与本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和,实际上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 “ 本宫身份尊崇,位高权重,自然会有不少人前来登门央求 ” “ 而这些藩王们,在各自的封地上蛰伏了许多年,京城距离封地山高路远,皇帝难免有些鞭长莫及 ” “ 所以这次将他们召集入京,对于那些可以收服利用之人,便顺势而为允许他们留在京城 ” “ 至于那些心比天高的,商镜黎就是皇帝的一把利刃 ” 南向晚皱眉,回想起商镜黎。 那人装疯卖傻,眸底却冷若冰霜··· 南向晚复又开口: “ 可陛下终究忌惮您不是吗 ” 商玉婉轻笑: “ 忌惮是好事,有忌惮便有顾虑 ” “ 待本宫百年之后,你祖母与你们才能永享荣华 ” 南向晚神色动容: “ 总是累的您为小辈绸缪 ” 商玉婉拍拍重孙女的手,笑着开口: “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何况本宫就你外祖母这一个女儿 ” 南向晚将头窝进商玉婉怀里,轻声开口: “ 曾外祖母,晚儿也会护好您的 ” 商玉婉笑着: “ 好啊,本宫日后就靠晚儿了 ” ---------- 坐在回府马车上,商羽萧有些急迫: “ 长姐,你怎么真把信物给姑奶奶了 ” 商娩珠神情疲惫: “ 你当姑奶奶像嘉王那么好糊弄?” “ 若不拿点真东西,怎能得到所求 ” 商羽萧开口: “ 可这是你我的底牌啊 ” 商娩珠轻笑: “ 是啊,若不是把底牌露出来,怎能取得信任呢?” “ 大长公主言出必行,既允了咱们,绝不会中途反水 ” 商羽萧缓缓松了口气,开口: “ 那嘉王那边?” 商娩珠白他一眼: “ 有免费住处为何不住,何况他如此行事,总该叫他知道岭南王一脉的手段 ” 商羽萧听着此话,嘴角勾起冷笑: “ 是了,长姐说得对 ” “ 瞧着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都叫华阳郡主在旁跟着 ” “ 可见华阳郡主受宠非常 ” “ 若是 ··· ” 话落,眸光闪过精明。 商娩珠怎能不知他所想,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开口: “ 我劝你歇了这份心思 ” “ 这位是姑奶奶一手教导的,你觉得她能简单?” 商羽萧笑笑: “ 长姐,您侄儿也是人中龙凤,何不试试? ” 商羽萧的长子商羡年,今年十七,样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自小习武,在岭南有第一美男之称。 商娩珠抬眸沉思,片刻后开口: “ 也罢,羡年翩翩少年郎,且就大了华阳郡主一岁、若他二人能对上,咱们与大长公主,也能越发稳固 ” 商羽萧一喜: “ 那明日弟弟就派人送信,让羡年即刻出发上京 ” 商娩珠点点头: “ 你看着办吧 ” 第36章 秋意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荣阳侯府那巍峨的靛青色大门、和高高的院墙之上,给这座府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微风轻拂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而美好。 然而,就在这个慵懒的午后,一声尖利刺耳的尖叫突然划破了侯府的宁静。 那尖叫声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穿透了层层楼阁和回廊,惊得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就连池塘中的鱼儿也被吓得四处逃窜。 整个侯府瞬间从沉睡中惊醒过来,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面露惊愕之色,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丫鬟仆妇聚作一团,议论纷纷: “ 这是怎么了?” “ 不知道啊,这谁啊大中午叫的这般凄惨 ” “ 啊!别是侧夫人吧 ” “ 这怎么可能是侧夫人?” “ 哎呦你们不知道?二小姐昨日在宫宴上闹了大笑话,昨儿个中午就叫侯爷送到庄子上去了 ” “ 呀!此事当真?” “ 真的呀!这不是春香姐姐在府里没跟着去吗,奴婢昨日看着春香姐姐哭着,被绑上一并送到庄子上去了 ” “ 这 ··· 这咱们全然不知啊!” “ 也就是咱们还没得知,估摸眼下外头都传遍了,侯爷这回可是生了大气了!” 狼嚎见着院里小丫头叽叽喳喳在一块闲话,冷喝: “ 你们这些丫头,活都干完了不成!在这说三道四,皮子又紧了是吗!” 一群丫头忙作鸟兽散,装作自己忙碌的样子。 周姨娘的院里的嬷嬷、听着几人闲话,眼底闪过几丝精明。 ---------- 梅兰苑内—— 此刻房间里混乱不堪,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风暴。 原本摆放整齐、价值不菲的名贵瓷器如今已化作满地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上。 只见方若梅瘫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 她那娇美的面容因极度悲伤而扭曲变形,令人心下发寒。 她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罢休,紧接着又猛地站起身来,如同疯癫一般,随手抄起一只精美的花瓶狠狠地砸向地面。 “砰!”随着一声巨响,花瓶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举动不仅没有让方若梅的情绪得到丝毫缓解,反而使得她愈发歇斯底里起来。她瞪大双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 贱人!贱人!敢这么对我的映仪!江知凝这个贱人!” 秋画忙上前扶住方若梅: “ 侧夫人,您别生气了,眼下胎还未坐稳,您要仔细身子啊 ” 方若梅如同疯妇: “ 我的映仪 ~ 我的女儿 ~ ~ 定是江知凝那贱人挑唆!否则侯爷怎能这般狠心!他自小疼爱映仪,怎么忍心送她到庄子上 ” 话落越发挣扎起来。 贾嬷嬷忙上前一把抱住方若梅: “ 侧夫人!您切勿动气,仔细身子!” 张大夫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他本是来请脉的,正撞上狼毫派人说明二小姐的事,避之不及,只能这么干站着不知所措。 秋意眸底嘲讽,面上却焦急不已: “ 侧夫人,您放宽心,咱们二小姐如今、如今已经是嘉王府的侍妾了,待嘉王府派人上门,二小姐就能回来了 ” 方若梅一听此话,更是痛哭不已: “ 闭嘴!我的映仪那般好!怎能去做侍妾!你给我闭嘴!秋画!秋画给我掌她的嘴!” 秋意忙跪地请罪: “ 侧夫人,奴婢一时失言,还请侧夫人宽恕!” 话落两行清泪话落,带雨梨花。 秋画忙上前宽慰: “ 侧夫人,待侯爷下朝再与侯爷相商此事,想来侯爷看在您的面子上、会宽恕二小姐的 ” 方若梅哭嚎不已。 秋意又急声: “ 秋画姐姐!侯爷昨日歇在墨竹轩,听说叫了五次水,直到鸡鸣方歇,只怕晚间侯爷回来,也不会为咱们做主啊 ” 秋画怒吼: “ 你给我闭嘴!钱妈妈!还不带秋意下去掌嘴!” 钱嬷嬷慌忙上前: “ 诶!诶!老奴知道了 ” 秋意哭嚎: “ 秋画姐姐饶命啊,奴婢说的也都是实情啊!” 但钱嬷嬷未让她多说,拖着人就出了院子。 方若梅一时怒火攻心,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身子便瘫软下去、不省人事。 ··· 贾嬷嬷忙上前接住方若梅,慌忙开口: “ 侧夫人!侧夫人您别吓老奴啊!张大夫,张大夫您快看看啊 ” 秋画急出了眼泪。 张大夫开口: “ 快把侧夫人扶到榻上去 ” 随后拿过药箱跟着上前。 待放好了方若梅,掏出锦帕搭在脉上。 良久后叹息: “ 侧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五内郁结所致啊!” 秋画忙走过来行了一礼: “ 张大夫,侯爷看重侧夫人这一胎,还请张大夫务必保全侧夫人母子平安!” 张大夫摆手: “ 姑娘折煞老朽了,老朽受侯爷所托,自会尽心竭力 ” “ 好在侧夫人这些日子胎气尚稳,眼下虽有滑胎之象,到底也能保住 ” “ 只是姑娘,侧夫人日后万不可动气了 ” “ 如今侧夫人年岁渐长,身子不复当年强健 ” “ 又多番有恙,日后须得小心谨慎才行 ” 秋画忙不迭点头: “ 奴婢都记下了,那侧夫人何时能醒? ” 张大夫摇摇头,随即叹息道: “ 眼下侧夫人情绪激动,如今这般才是对侧夫人最好的 ” “ 老朽稍后为侧夫人抓药,姑娘再着人煎一碗安神汤灌下去,叫侧夫人多睡会吧 ” 贾嬷嬷也说道: “ 张大夫所言甚是,如今侧夫人还是睡着为好 ” 张大夫点点头,随机取出银针,布满老人斑的双手、稳稳的扎进对应穴位、为方若梅施针保胎。 待张大夫走后。 ··· 贾嬷嬷悉心为方若梅掖好被角,整理了脸颊散落碎发。 抬起头叹气说道: “ 秋画姑娘、按理说您是这院儿里的管事,老奴不该多嘴 ” 秋画看向贾嬷嬷开口: “ 贾妈妈哪里的话,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 贾嬷嬷面上不快: “ 秋画姑娘,这秋意姑娘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 ” “ 虽说规矩差些,做事也还算稳当 ” “ 她长得漂亮也得侧夫人喜欢 ” “ 可您瞧瞧她今日!这不是往侧夫人心窝上捅刀子吗!” “ 您去瞧瞧谁家的大丫鬟,像她这般!嘴上没个把门的!净说些混账话!” “ 这是侧夫人没事,要是有事,她那条贱命够不够抵上小公子的命!” “ 您待咱们这些下人都好,老奴说这话也不是怨您,只是这秋意姑娘 ··· 唉 ~ ~ ” 秋画眉头皱的死死的,脸色黑如锅底,沉声开口: “ 贾妈妈说的是,到底是我管教不善之过 ” 贾嬷嬷叹气: “ 秋画姑娘 ~ ~ 恐怕侧夫人醒过来,反应过来了必定不会饶了秋意 ” “ 您若实在心疼那丫头,带她去见夫人 ··· 趁现在打发了吧 ” “ 老奴先去张大夫那儿取药,回来给侧夫人煎药 ” 话落拍了拍秋画肩膀。 秋画点点头: “ 贾妈妈的话我记下了 ” 贾嬷嬷随后出门。 ··· 只见院里,钱嬷嬷正一下一下抽着秋意。 秋意原本俏丽的小脸肿胀不堪,双眼满是泪水,却强憋着不说一句话。 秋画也走出屋里,看向正在挨打的秋意。 秋画轻声说着: “ 钱妈妈,停手吧 ” 秋意听着秋画的话,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眸光怨毒。 钱嬷嬷见着来人,笑得一脸谄媚: “ 秋画姑娘,侧夫人可好些了?” 秋画点点头: “ 钱妈妈若无事就回厨房吧 ” 钱嬷嬷点点头: “ 诶!老奴这就告退了 ” 秋画几步走上跟前,看着秋意满眼的失望。 秋意脸上挂着泪水,但一张脸肿胀如猪,委实没什么美感。 看到秋画,缓缓挤出一丝笑,但脸颊肿胀让她说话含糊不清: “ 姐 ··· 姐姐 ··· ” 秋画眸中闪过疼惜,却声音冰冷: “ 我一会儿会带着你去回禀夫人 ” “ 秋意言语不当冲撞主子 ” “ 将你打发人牙子卖出府去 ” 秋意忙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拉住秋画的裙摆哭嚎不已: “ 姐姐 ··· 姐姐 ··· 我知错了 ··· 求你别卖了奴婢 ··· ” 秋画不见一丝动容,依旧冷声吩咐: “ 上次我便同你说过,你若不老实,我绝不留情 ” “ 珠儿兰巧!” 两个小丫鬟忙上前福礼: “ 奴婢在、秋画姑姑有何吩咐 ” 秋画轻轻抚掉秋意拉着她衣裙的手: “ 把秋意绑起来,随我去墨竹轩 ”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皆是幸灾乐祸,随后齐声回话: “ 是!秋画姑姑 ” 随后寻来麻绳,不顾秋意呜咽,麻利的将人捆起来。 秋画又叫二人: “ 去把梅兰苑丫鬟婆子都叫来!” 两个小丫鬟忙下去找人,片刻功夫十几个丫鬟婆子齐聚一堂。 秋画喝到: “ 你们都给我瞧好了!” “ 在咱们梅兰苑做事,要紧的是伺候主子开心 ” “ 如今秋意言语不当冲撞主子 ” “ 致使咱们侧夫人昏迷不醒、险些滑胎 ” “ 我身为梅兰苑管事姑姑,今日便做主 ” “ 打发秋意去夫人那,将她卖到人牙子手上逐出府去 ” “ 若日后谁再犯同样的错误,今天秋意的下场,就是诸位的下场!” 一席话,几个粗使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 众人齐声附和: “ 谨记秋画姑姑教诲!” 钱嬷嬷眼底闪过算计。 “ 都去做事!” 话落众人散尽。 秋画带着绑成粽子的秋意,跟着珠儿和兰巧去了墨竹轩。 ---------- 路上众人瞧见秋意的惨状,见管事姑姑秋画面色阴沉、也不敢上前套话。 忙去梅兰苑打听内情去了。 行至墨竹轩院门前,王嬷嬷面色疑惑,但还是上前问道: “ 秋画姑娘,这 ··· 这是出了何事?” 秋画上前褔身行礼,方才开口到: “ 王妈妈,梅兰苑里的大丫鬟秋意 ” “ 今日言语冒失冲撞主子 ” “ 如今侧夫人昏迷不醒,险些滑胎酿成大祸,奴婢身为梅兰苑管事,恳请妈妈通报夫人 ” “ 秋意如此冒失不知礼数,该按着府上规矩打发她到人牙子那儿去 ” 王嬷嬷诧异,倒也含笑说着: “ 秋画姑娘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通传 ” ··· 待王嬷嬷进屋后,只见江知凝正斜倚在美人榻上。 妙笔正为夫人揉腰,缓解昨日孟浪。 “ 老奴给夫人请安 ” 王嬷嬷福身行礼。 见王嬷嬷进来,妙珠满脸疑惑: “ 王妈妈,这是出了什么事?” 王嬷嬷满脸喜色,着急开口: “ 夫人,大喜事啊!梅兰苑那位今儿个险些小产 ” 江知凝不在意般开口: “ 既然没事,她还上门做什么 ” 王嬷嬷回道: “ 回夫人的话,不是侧夫人来的 ” “ 来的是梅兰苑管事姑姑秋画 ” “ 她押着梅兰苑大丫鬟秋意,说是今日秋意冲撞主子 ” “ 气的侧夫人昏迷不醒,险些滑胎,这不将人绑了,说是求夫人按着府上律例把她逐出府去 ” 江知凝眉间一挑,看向王嬷嬷未作声。 妙珠轻笑: “ 倒是怪了啊,奴婢记着这秋意好像是她一手提拔的 ” “ 平日里当亲妹妹似的疼着 ” “ 怎么如今闯了祸事、倒是不留情面了?” 秦嬷嬷听着,神色了然: “ 哈!妙珠姑娘,这不正是为了救这秋意吗 ” 妙珠不解看向秦嬷嬷: “ 妈妈这话怎么说?既是救她、自然该等侧夫人醒了,为她求情啊 ” 妙笔倒是反应过来了。 看着妙珠一脸恨铁不成钢: “ 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叫你少看画本子多跟着张妈妈、秦妈妈学习学习 ” “ 那侧夫人可是好惹的?” “ 等她醒过来、还能有秋意好果子吃?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 “ 此时秋画借着职权把她卖出府,总好过侧夫人动手吧 ” “ 你忘了早年间,她院里犯错的丫鬟都什么下场?” 妙珠恍然大悟,满眼羞愧: “ 姐姐说的是,妹妹以后定少看画本子多学习 ” 江知凝噗嗤笑出声,好笑不已: “ 你这丫头真是 ~ ~ ” 妙珠嬉笑。 王妈妈抬头问道: “ 夫人,那这事儿如何处置?” 江知凝眉眼淡然: “ 总归是个小丫头,如今正值妙龄,把她的侯府良籍销了,打发出去就算了 ” “ 允她带着自己贴身之物出府,秦妈妈,你拿着她的良籍,去跟着到何总管那儿走一趟吧 ” 秦嬷嬷应声,随后跟着王妈妈出了屋子。 妙珠叹气: “ 唉!到底还是咱们夫人良善 ” “ 犯了这么大的错,也只是重回自己贱籍出身而已 ” 妙珠年纪小,虽不聪明但干活勤快妥当,又乖巧得很,所以院子里的人都愿意逗她。 妙笔摸摸她的头: “ 是啊,若哪日你犯了大错,想来夫人顾念往日情面,也会对你网开一面,只打发你去人牙子那就是了 ” 妙珠警铃大作: “ 姐姐你可别咒奴婢!” “ 哈哈哈哈!” 一时满屋子欢声笑语。 王嬷嬷二人走到门口。 秋画忙行礼: “ 奴婢见过秦妈妈 ” 秦嬷嬷笑着: “ 秋姑娘不必多礼 ” 秋画忙开口问道: “ 嬷嬷,不知夫人怎么说?” 秦嬷嬷眼底划过笑意,秋画这丫头聪明能干,又是个忠心有情义的,若非立场不同,秦嬷嬷会很喜欢这丫头,可惜她做了梅兰苑的掌事姑姑。 随后温声回道: “ 夫人说了,秋意姑娘虽犯了大错,到底年纪还小,便网开一面,只销了侯府良籍,自今日起不得在侯府侍候,还请秋画姑娘遣人把她贴身之物收拾收拾,夫人恩德,允许她带着体己离府 ” 秋画忙松了口气,心下开心,但面上仍旧面无表情开口: “ 承蒙夫人大恩,即如此,秋意日后同侯府再无干系!” 秦嬷嬷笑着开口: “ 走吧秋画姑娘,老奴随您一同去何总管那儿知会一声 ” 秋画行礼: “ 有劳嬷嬷了 ” 兰巧和珠儿心下失望,还以为秋意能打发到人牙子手上呢。 要知道秋意这个年纪、又生得漂亮,落到人牙子手里、肯定会沦落到卖进青楼的下场。 珠儿叹气,夫人还真是善良。 秋意一双眼睛饱含怨毒,心里对方若梅和秋画恨了个彻底。 第37章 流言四起 待送走了秋意,侯府里的所有下人也都知道了此事。 距离南万里下朝还有两个时辰,眼下正是一天里头最热的时候。 江知凝恩准侯府家仆——夏日时节里,每天日头最毒的时候、如府上无宾客宴请,可以回自己院子歇半个时辰。 此刻前院的小丫鬟们、正在下人房里。 凑成一团的说闲话: “ 方才瞧见秋意被绑成那样、就知道定是倒大霉了 ” “ 哎呀真是吓死人了!这秋意在咱们侯府丫头里样貌出挑,我方才瞧着那张脸被打的不成样子了!” “ 那身子也是啊,捆的死死的,瞧着那手都勒出血印子了 ” “ 可不是吗!啧啧啧 ” “ 这是干了什么事啊,秋意可是大丫鬟,平日里不是很得脸吗?” “ 说是言语冲撞主子,把侧夫人气的昏迷不醒、险些小产!” “ 妈呀真的假的啊,那侧夫人不是昏迷了吗?谁把秋意送夫人那去的?” “ 就是那掌事姑姑秋画呗 ” “ 不能吧姐姐,秋画姑姑平日里不待秋意很好嘛 ” “ 这再好,犯了错儿她能怎么办 ” “ 好在咱们夫人是出了名的仁厚,就只是把她逐出府去了 ” “ 不止啊,夫人还允许她带上体己出府呢,碰上这样的主母真是三生有幸 ” “ 是啊,夫人仁厚,这哪家的主母也不会这般宽和啊 ” “ 你们几个在这庆幸什么?咱们前院的身契可都在何总管手里,夫人再好也管不着咱们啊 ” “ 唉~ ~ ~ 奴婢真后悔进前院伺候 ” “ 可侧夫人差点落胎了,这轻轻揭过对侧夫人也不公平啊 ” ··· “ 呸!你这丫头真信是被一个丫鬟气得?定是这侧夫人因为二小姐的事 ” 一个婆子正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扎堆到小丫鬟中间来。 “ 噫?您是后院的妈妈吧,奴婢怎的没见过您?” 一个小丫鬟疑惑不已。 那婆子一笑: “ 姑娘说的对,老奴是后院的,不然怎么得知详情的 ” 小丫头们眼前一亮: “ 妈妈那您快坐过来,跟咱们说说怎么回事啊 ” “ 是啊是啊,这就听说二小姐被送走了,不知内情啊 ” 婆子被众人拉着坐到矮凳上,随后笑眯眯开口: “ 这不是昨儿个跟咱们夫人去宫里头赴宴吗 ” “ 结果这二小姐跌进了太液湖里,叫嘉王殿下救起来了 ” “ 水一湿,这身子叫人看了个彻底 ” “ 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嘉王妃做主给二小姐定了个侍妾的位份 ” “ 这宫宴何其盛大啊,二小姐丢了这么大的脸,侯爷气得不行 ” “ 这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 丫鬟们个个眼睛瞪得老大,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良久才出声问: “ 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婆子笑笑: “ 这还能有假,老奴是在后院大厨房做事的,今儿个我一早出门采买,这整个京城都传这事呢 ” 话闭继续嗑起了瓜子。 “ 哎呦!这二小姐真是,奴婢还说呢,犯了什么事能叫侯爷气的送到庄子上去 ” “ 可不嘛,二小姐虽说是个庶女,到底也是侯府的女儿,女儿家名节何其重要?出了这样的事该三尺白绫了解自己、以保名声才是啊 ” “ 便是再不济也该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全了侯府规矩才是 ” “ 切!我看这事就是二小姐自己想攀高枝才干出来的,你们忘了?二小姐水性一向好 ” 听着此话小丫头一脸鄙夷: “ 那这不就是她自己不知廉耻?” “ 真是给侯府蒙羞,有二小姐这事,咱们府上的小姐们可怎么结亲啊 ” “ 怕什么?咱们乡君不是未来太孙妃吗?” 婆子听着此话,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还什么未来太孙妃?皇太孙都没了 ” “ 妈妈您这是说什么胡话?” 婆子一脸高深莫测: “ 前太子昨儿个在大殿上,因为一个孤女要跟咱们大小姐退亲 ” “ 结果陛下一怒之下,废了他的太孙之位,解了二人的婚约 ” “ 咱们大小姐如今是华阳郡主!享食邑三千石!” “ 现在满京都说前太孙德行有亏、得不偿失呢!” “ 圣旨都送到大长公主府了,这事也是今早上听人说的 ” ··· 这婆子姓章,是大厨房的采买婆子。 她今日一早出去采买,大街小巷都在说荣阳侯府的笑话。 她今早出门的时候没穿侯府服制,听着话头不对就跟上去凑在一团打听。 旁人也不知她身份,也没忌讳说了个透。 章婆子震惊不已,粗略买了买就回府去了。 ··· 丫鬟们满座皆惊,唏嘘不已: “ 这同样都是侯府的女儿,到底是咱们大小姐、才担得起名门闺秀这四个字 ” “ 还不是根子的问题,您看咱们夫人、出自大长公主一脉,那可是皇亲国戚,侧夫人一个从六品小官家的庶女,这能比吗!” “ 唉!大小姐真真是天仙似的人,可惜有这么个妹妹丢人现眼 ” “ 人家在公主府教养,这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庶妹能耽误大小姐什么事?” 这时门外婆子过来敲门: “ 一群懒骨头!赶紧都起来时辰到了 ” “ 是!这就来了妈妈 ” 小丫鬟们忙一个个出去了,走时还不忘跟章婆子道谢。 章婆子见人都走出去了,拍了拍衣襟也出去了。 ---------- 良枫院: “ 姨娘!真是痛快 ” 碧环满脸兴奋。 赵姨娘今日穿了件素色罩衫,此刻正坐在黄花梨雕花海棠小几上、素手翻转修剪瓶中鲜花,微风轻拂过脸颊、岁月静好。 听着丫头的话,微微笑笑开口: “ 瞧你高兴得 ” 碧环走上前来双眼亮晶晶: “ 这回侧夫人没了一员大将不说,一直看重中的女儿也不中用了 ” “ 奴婢自然开心了 ” 门外婆子进来传话: “ 姨娘,章婆子来了 ” 赵姨娘笑笑: “ 请她进来吧 ” 章婆子跟着进来,笑眯眯跪在地上行礼: “ 给姨娘请安 ” 赵姨娘忙扶起来: “ 快起来表姐,咱们姐妹谁还在乎这些虚礼,碧环去给表姐搬张椅子 ” 章婆子是赵姨娘的娘家表姐。 章婆子笑呵呵: “ 老奴已经把消息在前院都说完了 ” 赵姨娘双眼明亮,点头笑着开口: “ 真是有劳表姐了 ” 章婆子摆摆手: “ 自家妹子当然得护着,早年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亏,眼下终于有机会了 ” 碧环笑道: “ 这等侧夫人醒了,知道自己女儿的丑事传遍京城、大小姐退婚了、反而成了郡主,她还不得气死 !” 赵姨娘满眼得意: “ 这才哪到哪?她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吗?” 碧环又叹了口气: “ 唉!可惜她肚子里这个真是顽强,都这样了还没流产 ” 赵姨娘眸底闪着诡异的光: “ 不急 ~ ~ 还有云沐熙呢 ” 碧环点头含笑: “ 是了,倒是奴婢忘了 ” ---------- 水云居内: 云姨娘叹气连连。 万嬷嬷小心给云姨娘揉肩: “ 姨娘切勿劳心伤神,日子还长着呢 ” 云姨娘叹息: “ 谁能想到这秋意这么没用 ” 万嬷嬷劝慰: “ 姨娘别忧心,本也没指望着她能成什么大事 ” “ 何况不是说侧夫人昏迷不醒吗 ” 云姨娘轻嗤: “ 谁知道那贱人真假 ” 随后又抬眼看外头: “ 这小满出去一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回来?” 万嬷嬷回道: “ 小满行事稳重,姨娘别担心 ” 话落,小满就一溜烟小跑回了院子。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双杏眼却亮的惊人。 云姨娘皱眉: “ 你说你这丫头,后头有狼追着不成,瞧你这跑的满头的汗 ” 万嬷嬷起身给小满倒了杯茶,小满咕咚咕咚喝下去,砸吧砸吧嘴才开口: “ 姨娘!真是大喜事啊 ” “ 太孙昨日宫宴上,带了一个美娇娘说是自己救命恩人,要与咱们家大小姐退婚 ” 云姨娘急迫道: “ 这算什么大喜事?乡君被太孙厌弃这岂不成了满京笑柄!府上小姐都没出阁,我的映甜还小呢、这可怎么办啊!” 小满神秘兮兮的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 : “ 现在该叫咱们大小姐华阳郡主了!” “ 而且也没有什么太孙了,有的只是贤王府长子商衍 ” “ 陛下龙颜大怒,直接就给前太孙废黜了 ” “ 郡主的册封圣旨都送到大长公主府去了 ” ··· 云姨娘惊讶地不行: “ 这 ···· 这被退婚不仅没被笑话,反而还连升数级,成了从二品的郡主?还 ···· 还让陛下下旨废了皇太孙?万妈妈,我在做梦不成?” 万嬷嬷也是震惊不已: “ 小满、你这是听谁说的?” 小满面露得意: “ 奴婢听小厨房采买的章婆子说的,本来不是奴婢去梅兰苑打听事吗?就看着她往前院儿去了 ” “ 奴婢好奇,就一直跟着她,结果她就进了前院丫头下人房里头说起这事 ” “ 那章婆子日日出门,这事事关皇家她敢胡言?” 万嬷嬷想想,眉头片刻舒展点头: “ 姨娘,小满说的是,这是皇家的事她一个婆子敢瞎说吗?” “ 何况乡君、啊现在是郡主了,她得大长公主庇佑 ” “ 前太子在大殿上当众退婚,这不是打大长公主的脸吗?” “ 至于这太孙被废,想来是陛下觉得太孙色令昏君、不堪大用吧?不是说是因为个美娇娘要退婚吗 ” “ 不过这章婆子、她也不是多话的人啊,怎么今儿个说这些个消息 ” 小满摇摇头: “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 云姨娘想想也是,点点头说道: “ 是了,大小姐这后台硬着呢 ” “ 那梅兰苑那头儿打听的怎么样了?方若梅真晕过去了?” 随即小满又星星眼开口: “ 这重中之重的、是二小姐昨儿个压根就没回侯府 ” “ 章婆子说,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二小姐昨儿个自己跑到太液池边上掉进去了,叫嘉王殿下救起来、二人有了肌肤之亲 ” “ 这嘉王妃做主给二小姐安了个侍妾的位份 ” “ 侯爷生了大气,没等宫宴散去就把二小姐送庄子上去了 ” “ 春香昨儿个傍晚、哭着叫家丁绑着一道送庄子去 ” “ 这侧夫人是真晕过去了,梅兰苑扫出好些个碎瓷片、听说还吐了血,孩子差点没保住 ” 云姨娘豁然起身: “ 当真?” 小满点头笑着: “ 奴婢怎敢糊弄姨娘啊 ” 云姨娘笑颜如花: “ 啊哈哈哈哈!方若梅这个贱人真是好啊!” “ 平日里把南映仪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这回好了,日后只能做个侍妾了,啊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拍桌子,显然高兴的不行。 小满也替主子开心: “ 所以啊、姨娘不必惋惜秋意这个小人物 ” “ 眼下这情形,够侧夫人喝一壶的 ” 万嬷嬷却皱眉开口: “ 可是姨娘 ··· 二小姐闹出这么大的笑话,终究连累咱们侯府女眷的名声啊 ” 云姨娘笑出了眼泪,此刻轻轻擦拭了眼角,笑着开口: “ 妈妈说的也有道理,想来今日请安时夫人未提及此事,也是想着这个 ” “ 不过不打紧,映甜还小,她长姐越发显赫,日后的婚事能差了? ” “ 名声在权势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 万嬷嬷点点头,随后灵光一现: “ 老奴想起来了,这章婆子、好像是赵姨娘的娘家表姐 ” 云姨娘眼前一亮: “ 啊 ~ 怪不得 ” 小满会心一笑: “ 看来赵姨娘也不是个能容忍的主啊 ” 云姨娘美眸满是得意。 万嬷嬷笑笑: “ 那不是不用咱们动手了?” 云姨娘摆摆手: “ 没那么简单,侯爷对她是有真感情的,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好生安抚方若梅 ” “ 方若梅现在不过是一时激动罢了,等她想明白了、放弃南映仪这个女儿,侯爷看在她懂事的面子上,不仅不会苛责,反而还会越发厚待 ” 小满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睛,笑着开口: “ 那可不一定,奴婢听说侯爷昨日歇在夫人院子里,夜里叫了五次水,两人这一夜觉都没睡,没准侯爷又想起夫人的好来,对侧夫人冷待了呢 ” 万嬷嬷嗔怪看了小满一眼: “ 你这丫头 ,都还没及笄呢,说这些话一点也不害臊!” 话落又小心看了眼云姨娘,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转眼又瞪了小满一眼,小满察觉说错话,怕云姨娘生气也打量着眼色。 云姨娘倒是来了兴致: “ 是嘛,这是好事啊 ” 小满小声开口: “ 姨娘您不生气吗?” 云姨娘嗤笑一声: “ 我生什么气?这几年我也看明白了 ” “ 深宅大院里头,最不该期盼的就是主君的真心 ” “ 想我当年也是风光万两,如今不也就这样了?” “ 与其期盼侯爷怜爱,我还不如讨好夫人、以保后半生无虞” 万嬷嬷点点头,随即劝慰道: “ 姨娘能想明白就好,夫人的娘家、说句权势滔天都不为过 ” “ 侯爷有如今,不都是靠着镇国大将军扶持 ” “ 您呐,该学学柳姨娘,讨好夫人才是正道,瞧瞧人家现在,这三小姐进宫一趟、倒是得了金玉良缘了 ” 云姨娘想起早上柳姨娘一脸的得意,不屑冷哼: “ 谁能跟她比啊,她女儿是攀上高枝了 ” “ 夫人今天不是说了,再过半个月江家主母过来和庚帖,等南映雪及笄就成婚 ” “ 虽是个庶子吧、但人家是镇国将军的庶长子,才貌双全,又是在内阁做事的,前途无量啊 ” “ 这么好的婚事,真是让她捡便宜了 ” “ 对了!方若梅还不知道这事吧 ” 小满点头: “ 是啊,侧夫人最近养胎,侯爷免了她给夫人请安 ” 云姨娘红唇勾起: “ 那得告诉她啊,怎么说她也是三小姐的庶母,也得送份礼庆贺庆贺啊 ” 万嬷嬷笑笑: “ 姨娘说得对 ” 第38章 醒悟 酉时—— 当白昼逐渐被漆黑所吞噬,街头和小巷里,一盏盏明灯宛如璀璨明珠,将原本昏暗的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涌入这灯火辉煌的街头巷尾。 有的行色匆匆,似乎有着重要的事情亟待处理,有的则悠然自得地漫步其中,享受着夜晚繁华盛景。 街边的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打闹,手中的纸灯闪烁着昏黄微光。 卖艺者在街角展示着自己独特的技艺,吸引了众多观众驻足围观。 平头夫妻手牵着手,相依相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灯光下留下一道道甜蜜的身影。 蓝韵辰一脸的陶醉,牵着汪澜伊的手在前头走着。 汪谷青跟在后头保护两位妹妹,以防被人群冲散。 蓝韵辰走到一处卖糖人的手艺人摊前好奇眨眼。 老者一柄勺子、一根竹签,瞬息功夫一个小兔子就做好了,甜蜜的枫糖闪着诱人光泽,拿到糖的小孩高兴不已,一旁的母亲笑笑回身领着儿子走进人群。 “ 哇!你做的真漂亮!” 蓝韵辰一双美目明亮。 老者见生意上门,笑着开口: “ 谢姑娘夸赞,不知二位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 “ 一个小兔子、一个小老虎 ” 蓝韵辰笑眯眯开口。 老者很快做好,笑着递给二人,汪谷青从袖中掏出一角碎银子放在摊位前。 老者大惊失色: “ 公子给多了!这两只唐人只要六个铜板 ” 汪澜伊笑笑: “老人家手艺如此精湛,这多出的钱权当赏您的 ”汪澜伊笑意盈盈。 老者千恩万谢后,三人便又向前走去。 蓝韵辰吃着糖人笑眯眯开口: “ 这京城真好啊 ” 汪澜伊头疼扶额: “ 你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玩,太孙倒台了你就没斗志了吗?” 蓝韵辰笑容不变: “ 姐姐你急什么,姨姥姥和我母亲还得几日能出宫呢,你就让妹妹玩一玩嘛 ” 汪澜伊叹气,刚要说什么就被一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 “ 什么人!撞了我姐姐还想走 ” 蓝韵辰美眸凌厉,一把薅住那人袖子。 那人倒也没跑,只将头埋得低低的。 汪谷青扶稳妹妹,随后看向那人。 身着月白色锦袍,头上戴着一顶祥云翡翠八宝发冠。 转过头忙躬身致歉: “ 姑 ··· 姑娘勿怪,小生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娘恕罪 ” 蓝韵辰一把挑起那人下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虽不及汪谷青俊朗非凡,但也绝对称得上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细腻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少年因为突然被挑起下巴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原本白皙的脸颊更是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羞涩之情溢于言表。 蓝韵辰挑了挑眉: “ 呦 ~ 这是谁家的公子?” “ 小生邱安吾,家父是刑部尚书邱廉,方才急着去寻家人、一时不察冲撞了二位姑娘,还请二位姑娘恕罪 ” 蓝韵辰轻轻哼了一声,放下手说道: “ 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就能这般冒失吗?” 邱安吾将头埋得更低了: “ 姑娘说的有理,是安吾失礼了 ” 汪澜伊站稳后,打量了两眼邱安吾、 轻声道:“ 好了妹妹,既已道歉,咱们也别为难公子了。” 蓝韵辰却不依,眼睛一转说: “ 道歉可不能光靠嘴上说说 ” 邱安吾赶忙应道: “ 姑娘说的极是,还请姑娘告知在下府邸何处,在下明日自会备好厚礼登门致歉 ” 蓝韵辰觉着这人好笑,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 干嘛?你上来就问我府邸,我看你不是想上门道歉,是想着以权压人吧 ” 邱安吾慌忙摆手: “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小生自报家门不是想以权压人,而是想告诉姑娘、小生府邸在何处,小生家规森严,家父为官清廉,问姑娘府邸何处仅仅是为了道歉,今日是小生冒失,自该先禀报家中高堂,随后备好厚礼,再登门致歉才行 ” 话落更是将身子九十度鞠躬,面上羞红不已。 “ 噗 ··· 书呆子 ” 一声悦耳娇俏的轻笑。 邱安吾忙说到: “ 小生诚心致歉,还请姑娘告知 ” 良久没有声音,邱安吾抬头望去,早已不见三人身影。 邱安吾懊恼不已: “ 唉!今日真是冒失,冲撞了人家姑娘,还将人给气走了 ” 蓝韵辰几人早就走远了,此刻正笑眯眯打量周边小摊。 ---------- 南万里自从回来便一句话也没说过,一张脸黑如锅底。 晚膳也没用,都已经戌时了。 狼毫小心端着燕窝,敲响了书房的门。 “ 谁?” 南万里声音不辨喜怒。 狼毫在门外小声回道: “ 侯爷,是小的 ” 南万里回道:“ 进来吧 ” 南万里坐在那张黑漆杨梨木四方书桌后,面色难看。 狼毫带着笑上前放下燕窝: “ 侯爷,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说是今儿个小厨房新做的,给侯爷尝尝鲜 ” 南万里面色稍霁,接过瓷碗打量着冰糖桂花燕窝。 狼毫上前笑着开口: “ 侯爷可是今日在朝堂有什么不快?小的看您精神不佳 ” 南万里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狼毫也不急,上前给南万里揉肩。 良久南万里开口: “ 今日本侯下朝,回来的路上拥挤、堵了好一会,听着外头百姓议论那孽障的事 ” 狼毫劝慰: “ 侯爷,管天管地管不住世人这张嘴,事已成定局、侯爷何须在意外人的看法 ” 南万里叹气: “ 因着她生母,本侯自认对她跟向晚是一样的,甚至向晚不常在家,她反而更多承欢膝下 ” “ 请的女先生是最好的,吃穿用度也从来金贵,如此金尊玉贵的养着,就这么糟蹋自己,不想做小官嫡妻,反而上赶子进王府做妾 ” “ 真是不知廉耻,让本侯蒙羞!” 狼毫忙为南万里顺背: “ 侯爷别生气了,好在咱们郡主是顶好的,人各有命,这是二小姐自己的选择、也怨不着旁人不是 ” 南万里冷嗤: “ 同样都是本侯的女儿,一个风华绝代世人艳羡,一个让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叫本侯蒙羞,唉!” 狼毫笑道: “ 夫人是名门之后、素性良善,没出阁的时候就美名天下,郡主是夫人所出,母女一脉自是与旁人不同 ” 南万里想起江知凝,心里柔软起来,女子动情时眼尾殷红带着热泪、声音娇俏,昨夜叫他回忆起他们初成婚那一年的郎情妾意。 那样的高门贵女,新婚之夜也是这般怜人,看着女子眼里的爱意,他心里怎能不欢喜?到底是自己糊涂,年少风流、一朝得意忘形伤了她的心。 距离上一次同房,已经过去一年了,多数时候他都是去方若梅院子里,冷落江知凝许久了。 南万里眯起了眼: “ 你说映仪这个样子,是不是梅儿教的?” 狼毫手一顿,面色不变: “ 侧夫人一向温柔小意,没准真是二小姐自己不小心 ” 南万里冷笑: “ 你这老狐狸心里跟明镜似的,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 “ 原是本侯糊涂、亲手捧出这么个祸害 ” 狼豪尴尬笑笑,随即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侯爷,张大夫方才来说,侧夫人今日险些滑胎,梅兰苑的贾嬷嬷方才还派人来说、侧夫人身子不适,想请侯爷晚上过去瞧瞧 ” 南万里眸中闪着几分冷意: “ 身子不适不是有府医在侧,本侯又不会看病 ” “ 没说是因为什么?” 狼嚎回应: “ 说是院子里的大丫鬟秋意冲撞主子,侧夫人昏迷不醒,梅兰苑的管事把秋意带到夫人那儿,请夫人打发人牙子卖了这丫头,夫人心善、只将她逐出府去,收回了侯府给她上的良籍,听说还叫那丫头带上自己存下的体己、照小的说、这满京在没有比咱们夫人宽厚的了 ” 南万里满眼动容,嘴角带笑: “ 知凝就是这般良善 ” 随后豁然起身吓了狼毫一跳: “ 侯爷您这是?” 南万里边走边说: “ 本侯去看看夫人,今儿晚上不回来了 ” 狼毫了然一笑。 羊毫从外间走进来一脸疑惑: “ 侯爷方才不还脸黑的吓人么?这怎么一下子就由阴转晴了?” 狼毫笑笑: “ 你派人把侯爷朝服送到夫人院子,侯爷今日歇在墨竹轩 ” 羊毫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 诶!小的这就去 ” ---------- 墨竹轩内—— 江知凝刚换上寝衣,丫鬟端来艾草茯苓玫瑰水。 江知凝把脚伸进去,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咛。 秦嬷嬷上前给江知凝捶腿: “ 夫人昨儿个累坏了 ” 江知凝面色薄红: “ 妈妈说的什么话 ” 秦嬷嬷含笑: “ 夫人害羞什么,侯爷这是疼您呢 ” 江知凝轻哼: “ 谁知他昨日抽什么风,都一年没踏进我这院子了,冷不丁来一回一点儿不知节制 ” 张嬷嬷走进来,听着这话,揶揄一笑: “ 想来是侯爷觉着夫人好,舍不得您早睡呗,何况侯爷正值壮年,老话儿不是说吗——小别胜新婚 ” 江知凝面色更红了,羞恼回道: “ 张妈妈您怎么也来笑话我 ” 张嬷嬷上前: “ 老奴是替您高兴,您嘴上说厌恶侯爷,可到底心里头是想着的,年少夫妻过了这么些年了,您又是个好性心软的,早就不记恨侯爷了 ” 江知凝微偏过头去: “ 谁想着他了,当年那么对我,我可没忘 ” 妙笔将最后一根珠钗收进妆匣,也笑着走过来: “ 那您还送什么燕窝给侯爷呀?” “ 您就是嘴硬,上次侯爷冲动行事,您眼里的伤心难过可不是假的,真不在乎了还伤心个什么劲儿 ” “ 好在侯爷知道些分寸,第二日就来给您道歉了 ” “ 奴婢可是瞧见了,昨日侯爷一早过来说留宿的时候、您可是高兴着呢 ” 江知凝转过头,面上薄红未消: “ 我瞧你是叫妙珠那小丫头带坏了 ” 妙珠听着此话,连忙双手高举做投降状: “ 夫人这跟奴婢没关系啊 ” “ 啊哈哈哈哈哈 ” 满屋子欢声笑语。 ··· 众人正笑着,南万里便闯了进来。 后头跟着的芳草气喘吁吁,显然是没等到过来通报南万里就走进来了。 欢声笑语被打破,江知凝怔愣的看着南万里: “ 侯 ··· 侯爷怎么来了?” 南万里看着面前的江知凝,薄薄的寝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此刻正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薄红,一双白嫩的玉足泡在淡黄的药汤里头。 “ 奴婢见过侯爷 ” 众人反应过来忙起身行礼。 南万里面无表情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江知凝点点头也就下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妙笔等人心里担忧,就站在门外候着,南万里面色不好不坏、实在不知道来意。 妙珠更是整个耳朵都贴在门上。 江知凝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 柔声问道: “ 侯爷夜深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然而,南万里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江知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毫无表情的面容犹如一座冰山,让江知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知凝实在忍受不住这样诡异的氛围,于是再次轻轻启唇说道: “侯爷……您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话音刚落,只见南万里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江知凝。 江知凝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呆立当场,完全不知所措。 南万里将头深埋进江知凝的颈窝处,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喃喃道: “ 知凝,都是我的错!” 江知凝闻言,心头满是疑惑,美眸中流露出不解之色,问道: “ 侯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 南万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诚挚地注视着江知凝,继续说道: “ 知凝,都是我太过糊涂,年轻时放荡不羁、风流成性,伤了你的心 ” “ 我宠着方若梅多年,不顾你的颜面、更是让你我有了隔阂 ” “ 当年母亲健在之时,对你百般刁难,我却未能挺身而出护你周全,甚至还想着谁家的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都是我糊涂! ” 江知凝听着听着,美眸蓄满了泪水,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南万里慌忙擦着眼泪: “ 知凝,可是我方才弄疼了你?” 江知凝摇了摇头,依旧哭的梨花带雨不做声。 南万里急迫: “ 知凝,以往皆是我负了你,如今我是真心悔过,你别哭了仔细眼睛疼 ” 江知凝微微别过头,哽咽出声: “ 你这番话、妾身等了十数年了,如今侯爷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南万里拉着江知凝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 只要知凝能消气、能原谅我,便是叫澄灼打我一顿都成,我绝不还手,虽然还不还手都打不过澄灼 ” 江知凝挣开手,一下一下朝南万里胸口捶去: “ 你个薄情汉!” 南万里笑着看江知凝: “ 为夫保证日后绝不冷落知凝,像求亲时所说、定视你为珍宝,不叫明珠蒙尘 ” 江知凝仍旧哭着: “ 侯爷说的能信吗?” 南万里竖出三根手指: “ 若日后南万里亏待夫人江知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知凝只看我日后如何做就是了 ” 江知凝抽抽搭搭: “ 这是你说的,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 第39章 修好 南万里激动的一把抱起江知凝,抱着她在屋子里转圈。 江知凝一声惊呼,拍打南万里肩膀,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 “ 侯爷你快放下我!” 南万里满眼的高兴 : “ 为夫谢娘子给为夫一个改过的机会 ” 江知凝脸更红了: “ 别是说得好听就成 ” 南万里眸光坚定: “ 知凝放心,日后为夫不会叫你掉一滴眼泪 ” 江知凝羞怯: “ 好了快放下妾身,还没擦脚呢!” 南万里忙将人放到床上坐着,名贵的锦袍一掀,亲手给江知凝擦脚,惹得江知凝害羞不已。 南万里羞愧不已:“ 若为夫早点醒悟,该有多好 ” 江知凝轻哼未作声。 南万里擦好了脚,将人放到床里侧,便开始脱自己衣服。 江知凝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声音细若蚊蝇: “ 侯爷 ··· 今日不能那般不知节制 ” 南万里轻轻地褪下自己的衣裳,那精壮的身躯逐渐展现在眼前。 南万里好歹也是常年习武之人,宽肩窄腰孔武有力,江知凝瞧了一眼羞怯不已。 他缓缓地欺身向前,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儿吞噬一般。 “ 以后不要再叫我侯爷了,要叫夫君~ ~ ” 南万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他凝视着江知凝那绝美的容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 “ 知凝如此绝色,让为夫真的很难控制自己……”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俯身下去,薄薄的双唇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瞬间贴上了江知凝那饱满红润的樱唇。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点燃了两人之间压抑已久的激情。 江知凝被这热烈的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便沉醉其中,洁白皓臂缓缓地环抱住了南万里的脖颈,回应着他的热情。 此时,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柳梢头,洒下一片银白的光辉。 在这宁静的夜晚里,一对重修旧好的有情人,正沉浸在那无尽的情迷之中,无法自拔…… ····· 门外本来还在偷听的几人,此刻也都离得老远。 妙珠、妙笔、芳草、苗禾这几个小丫鬟还未出阁,方才听着南万里那番真情剖白,以及后头的虎狼之词,此刻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 王嬷嬷也凑过来跟着秦嬷嬷几人,几个嬷嬷都是满眼的高兴。 张嬷嬷满口欣慰: “ 这侯爷终于是清明了 ” 秦嬷嬷笑着接话: “ 是啊,这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 王嬷嬷开口: “ 咱们夫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妙笔一脸不赞同:“ 咱们夫人何时守着了 ” 又忍不住担忧出口: “ 只是瞧着侯爷如今的新鲜劲儿、怕是夫人今日又睡不了好觉了 ” 秦嬷嬷坏笑: “ 姑娘别担心,保不齐咱们夫人、不久也有好消息了呢 ” 苗禾双眼一亮: “ 是啊!没准很快又迎来一位小主子了呢 ” “ 奴婢希望再得一位小姐,像咱们郡主一样风华绝代!” 妙珠兴奋道。 ---------- 梅兰苑内—— 方若梅醒来有一会了,一直在床上默默垂泪。 秋画轻声劝慰: “ 侧夫人,您别难过了,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入王府未必是坏事 ” 贾嬷嬷也劝慰道: “ 秋画姑娘说的对,嘉王久无子嗣、咱们小姐又风华正茂,没准能闯出一番天地呢 ” 方若梅声音嘶哑: “ 嘉王都快三十了,虽是皇家之人,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 ” “ 我的映仪知书达礼,品貌上佳,配个大户人家做正妻如何不行?偏生是个侍妾 ··· ” “ 到底是我没用!不能给我儿挣一个好前程 ” 秋画叹气: “ 侧夫人、这也是二小姐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 方若梅顿住,没错、映仪水性好,怎么会跌进池子要人相救,一想到这就更难受了。 “ 映仪糊涂啊!我这个娘就是妾,她还要走我的老路!” 贾嬷嬷小心擦着眼泪,一脸心疼: “ 侧夫人别伤心,儿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方才老奴去请侯爷都没来,想来是侯爷因着二小姐气得不轻 ” “ 眼下要紧的是肚子里这位,您该做的是顺着侯爷的意思,二小姐该舍弃才是!” 贾嬷嬷是方若梅的陪嫁嬷嬷。 方若梅哽咽: “ 映仪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更是我头一个女儿,妈妈您叫我怎么放得下 ” 秋画掖了掖被角: “ 三少爷明年便要下场武考,四小姐和五少爷还小,侧夫人、是非轻重您要明白啊 ” 方若梅擦擦眼泪: “ 你说得对,映仪只能这样了,但我还有淮知 ” 贾嬷嬷点点头: “ 老奴知道您惦记二小姐,晚间老奴已经派人去庄子上送些银钱了,等嘉王府上门二小姐就能回来了 ” “ 侯爷现在生气,您不能忤逆他的意思,等着看看二小姐回来的时候、事情能否有转机 ” “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您的身体,小少爷得侯爷看重,不能有闪失 ” 方若梅由着秋画扶起身: “ 妈妈说的是,秋画、你去叫小厨房做些吃食,如今这一胎不能有任何闪失 ” 秋画欣喜: “ 侧夫人您能想明白就好了,奴婢这就去 ” 随即就转身出门去了。 方若梅瞧了瞧四下,面色阴沉: “ 妈妈、秋意那个贱婢呢?她今天这般不知分寸,定要好好责罚一顿 ” 贾嬷嬷讪笑: “ 哪儿还轮得到侧夫人动手,秋画姑娘雷厉风行 ” “ 那死丫头惹怒了您,秋画姑娘早就禀报了夫人把她卖出府去了 ” 方若梅眉间微蹙: “ 秋画这丫头真是,怎么不等我醒过来,打一顿再发卖 ” 贾嬷嬷轻声哄着: “ 秋画姑娘怕您生气,这等贱婢在咱们院子脏了您的眼 ” “ 早早打发出去省心,您也省的费心神不是 ” “ 走之前狠狠掌掴了秋意,那脸肿的不成样子 ” 方若梅满意点点头: “ 不错,秋画这丫头就是贴心 ” 随即又面容扭曲: “ 江知凝这个贱人,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法子勾引侯爷,仗着我现在不能侍候、勾的侯爷去她院子 ” 贾嬷嬷温声安慰: “ 侯爷最看重的是侧夫人您,那侯爷都一年没去夫人院子了,想来也是侯爷觉得面上不好看才去应付的,这点小事还劳您伤神吗?” “ 您现在怀着金疙瘩,侯爷免了您的请安,这谁轻谁重不是清楚得很 ” 方若梅满意一笑: “ 妈妈说的对,等我好了哪儿还轮得到旁人 ” 贾嬷嬷连连点头: “ 正是这个理儿,您呐、就放宽心、平平安安把小公子生下来就是了 ” “ 等过些日子老奴叫人牙子过来,这回您好好挑个大丫鬟 ” 方若梅点点头,玉手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神色略有担忧: “ 妈妈,你定要常派人去看映仪,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在庄子上一定过得不好 ” 贾嬷嬷拍胸脯保证: “ 侧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奴都省得 ” ---------- 香柳院内—— 柳姨娘正缝制着抹额,选了芍药花做绣样子,玉手翻飞间芍药活灵活现。 江知凝有头疾,发作时见不得风,柳姨娘就亲手绣抹额送去。 想来人逢喜事,嘴里哼着小调。 杏儿走进来笑着打趣: “ 瞧姨娘您高兴的,都亥时了还不歇着 ” 柳姨娘满脸的高兴: “ 你这小丫头、映雪得了如意郎君我当然高兴 ” “ 昨儿晚上映雪同我说,那江公子温润知礼、相貌堂堂,对映雪也是喜欢的 ” “ 夫人也说,那江公子房里伺候的连个丫鬟都没有 ” 杏儿含笑:“ 是是是,还有更高兴的事呢 ” 柳姨娘抬眼看着: “ 什么事能让我更高兴?” 杏儿清了清嗓子: “ 首先呢、是这二小姐现在被送到庄子上了,因为在宫里掉进水里头被嘉王救上来,如今被口头定为嘉王侍妾了,这事满京城都知道了,梅兰苑那位气的差点小产了 ” 柳姨娘噗嗤一笑: “ 哎呀 ~ 我就说这方若梅蠢吧,费尽心思给女儿谋出路,女儿自己往下坡路走 ” “ 还有呢?” 杏儿竖起两根手指头: “ 这第二呢——咱们大小姐跟前太孙退婚了 ” 柳姨娘皱眉: “ 前太孙?” 杏儿点点头: “ 是啊,太孙在大殿上为了一个孤女羞辱咱们大小姐,陛下震怒就废了他、还给咱们大小姐晋升为华阳郡主了呢 ” 话闭杏儿也是满脸欣慰。 柳姨娘轻啐一口: “ 呸!什么东西还敢羞辱大小姐,幸好陛下明辨是非,就得叫满京看看,咱们大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这谁家的贵女,能有咱们大小姐尊贵? ” 李嬷嬷皱眉: “ 姨娘!您又来了,这话传出去、不是咱们校尉添麻烦嘛 ” 柳姨娘不在意摆摆手: “ 这院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 抬头看着杏儿似还有未尽之言,高兴询问: “ 还有好消息?” 杏儿笑得开怀: “ 侯爷与夫人重修旧好,今儿个又在主院歇着了!” 柳姨娘诧异不已: “ 真的啊!” 一个不察手指扎出了血,忙塞进嘴里含住。 李嬷嬷心疼: “ 您说说您,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冒冒失失的 ” 柳姨娘笑着开口: “ 害!这算什么,我跟着夫人这些年、看的跟明镜儿似的,夫人心里头是爱着侯爷,所以才怨他、冷落他,可心里想着的、也就是等侯爷回头呢 ” 杏儿点头轻笑: “ 是啊,所以才是好消息啊 ” 柳姨娘笑容不减: “ 想来她们重修旧好,我这抹额也不用做了 ” 李嬷嬷点头笑道: “ 可不是,估摸着夫人日后都不会头疼了 ” 随即柳姨娘又蹙起眉头: “ 但我还是私心里觉着侯爷配不上夫人,夫人天姿国色配得上最好的 ” 李嬷嬷斜了一眼,揶揄开口: “ 呦!老奴记着您刚进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可是斗志满满、死命争宠要跟夫人争个高低啊,老奴记着您说什么来着?嗷!英雄不问出处,出身高低代表不了什么 ” 柳姨娘面上恼怒: “ 妈妈 ~ 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您怎么还拿这事笑话我! ” 杏儿噗嗤一笑: “ 好啦姨娘!天色不早了您早点歇着吧 ” 柳姨娘点点头,随后将抹额仔细收起来,才走进内室换衣裳。 ---------- 百花院—— 周姨娘刚刚盥洗完毕,坐在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娇美的面容。 杨桃正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唉声叹气个不停。 周姨娘转头瞧见这个小丫头满脸愁云,心里好笑、柔声问道: “ 这是怎么了?瞧瞧把你给愁成这样儿!” 杨桃重重地叹了口气,嘟着嘴说道: “ 姨娘 ~ 您说说看,侯爷来咱这儿不过两天,转头这几天就都去夫人院子了,夫人跟侯爷一向是面和心不和,这连续两天都去可是前所未有啊 ” 周姨娘听后,神色依旧淡然如水,轻轻摇了摇头道: “ 夫人乃是侯府堂堂正正的主母,如今也是风华正茂,得侯爷的宠爱又有何奇怪之处呢?” 杨桃却继续叹气道: “可是侯爷总也不来咱们这边,那少爷该如何是好?再说了,那侧夫人眼下怀着身孕,万一将来生下个儿子,她家的五少爷岂不是要更加嚣张跋扈起来了吗?到时候……” 听到这里,原本正准备躺下休息的周姨娘突然动作一滞,眉间微微一蹙,似乎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忧虑。 杨桃又说道: “ 虽说咱们主母仁厚,可您与夫人一向是点头之交,四少爷如今受罪、夫人对待庶子女一向淡淡的,想来也不会给四少爷出头得罪侧夫人 ” 周姨娘轻声: “ 上次叫婆子送的银钱送过去了吗?” 杨桃提起这个就气愤不已: “ 说起这事奴婢就生气!” 周姨娘心下一紧: “ 出什么事了?” 杨桃愤愤不平: “ 您不知道,刘妈妈说去四少爷住处的时候,正撞上五少爷骑在四少爷身上,叫咱们四少爷学犬吠!一边叫一边驮着他走!” 周姨娘心口绞痛,两行清泪落下,目光悲戚: “ 淮青 ····· 这孩子受这么多罪 ···· 他····他为何不同我说!” 杨桃上前给主子擦眼泪,懊恼的打自己的嘴: “ 都是奴婢气糊涂了,四少爷说 ··· 说不叫咱们跟您说这事的 ” “ 四少爷知道您的性子、不想让您担心 ” 周姨娘美目怨毒、低吼出声: “ 侧夫人难道不管管自己儿子吗?况且府里少爷那么多,为什么只欺负我的淮青!” 杨桃叹气: “ 五少爷这样的脾气,不就是侧夫人惯得吗?她一向得宠、如今又身子金贵,咱们哪儿能抵得过 ” “ 况且 ···· 况且咱们没权没势 ······ ” 周姨娘美眸眯起: “ 原是我错了,这侯府后院都是些个美娇娘、就不该想着争宠谋出路 ” 杨桃心里一紧: “ 姨娘!” 周姨娘冷笑: “ 既是管不好儿子,就别再生个祸害出来了!” 杨桃忙开口劝慰: “ 姨娘您别冲动啊,侧夫人如今水涨船高,侯爷看重这一胎、您别做什么傻事啊!” 周姨娘怒吼: “ 我这样的破落户!还怕什么后果吗?” 杨桃急道: “ 可是 ··· 可是您想想四少爷、想想七小姐八小姐,您可不能走错路啊!” 周姨娘擦干眼泪: “ 我若坐以待毙,才是真害了他们,既然得不到公正,就从根源解决 ······ ” 杨桃看着周姨娘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妥协劝慰: “ 姨娘即已下定了决心,咱们好好谋划一番吧,总不能冒冒失失就出手、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周姨娘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第40章 风起 贤王府—— 已是第二日清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 朕承天运,君临天下,以仁德治国,以礼法安邦 ” “ 然今、皇太孙商衍,于南下赈灾之途,竟不思国之安危,不顾民生疾苦,肆意妄为,实乃有负朕之所望!” “ 其行不恤国事,置百姓于水深火热而不顾;私德不修,行为放荡失君子之风;品行不端,举止轻浮,有辱皇室尊严 ” “ 更甚者,因一己私欲、罔顾宗亲耆老之礼仪法度,对长辈不敬,对国法无视 ” “ 行事荒淫不顾大昭国法,天理难容!故自即日起,废黜商衍太孙之位,贬为庶民 ” “ 同时,着令其与荣阳侯长女——华阳郡主南向晚、解除婚约,自此之后,男女婚嫁,各不相干,再无牵连 ” “ 另!责令庶人商衍、即日起前往皇陵,为先贤王殿下守陵 ” “ 贤王妃明书月自今日起,无召不得踏入皇宫一步 ” 荣德收起明黄圣旨,又笑着说道: “ 还请贤王妃、庶民商衍接旨 ” 明书月痛哭不已: “ 公公,衍儿虽有错处,可此番南下有功无过啊!父皇不是说只废黜太孙之位吗?怎会将衍儿贬为庶民呐公公、公公 ···· ” “ 何况皇陵苦寒,衍儿自幼得父皇宠爱,怎么舍得衍儿去皇陵啊!妾身贤王妃明书月,恳请父皇收回旨意啊!” 话落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往日里的雍容华贵在此刻荡然无存,几欲上前拉住荣德大腿。 ··· 荣德笑眯眯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上前按住欲上前的明书月,笑容不变开口: “王妃莫要为难杂家,圣旨可是陛下御笔亲封,杂家不过就是个传话的奴才罢了 ” 同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 照杂家看呐,前天当着满朝文武那么大闹一场,如此不顾及皇家颜面!陛下可是生了大气!没直接赐下鸩酒,让您一家子留条性命,这已然是念着昔年旧情、法外开恩啦!” 蒋娇儿听到这话,吓得浑身颤抖不止。 明书月则用力挣脱束缚她的人,猛地冲上前去,一把将圣旨抢到手中。 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上面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以及盖在上头朱红色的玉玺印记,心中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悲戚地仰头大吼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这样对待衍儿?!!” 一旁的荣德见状,浑浊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尖细刺耳的声音阴阳怪气道: “ 娘娘哟~~ 您这又是何苦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要是您能早点儿规劝儿子,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不是?”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商衍此时却表现得出奇平静,从明书月手中轻轻接过圣旨,然后朝着那宦官微微躬身行礼,缓声道: “ 庶民商衍接旨,有劳公公走这一趟,烦请公公回宫之后替我向皇祖父转达一句话,不肖子孙商衍——有愧于皇祖父多年悉心教导 ” 说完这番话后,商衍将头埋得更低,死死攥着拳头,眸底怨恨。 荣德笑笑: “ 还是大皇孙明事理,马车已经备上了,今儿个就送您去皇陵 ” 随后又瞧了一眼蒋娇儿,轻笑: “ 瞧奴才这记性,忘了蒋姑娘了,陛下口谕——上天有好生之德,蒋姑娘如今既已身怀有孕,就等着孩子生下来再去皇陵一并守着就成了 ” 蒋娇儿瑟瑟发抖: “ 是 ··· 是,民女接旨 ” 明书月泣不成声,转过头一脸怨恨看着蒋娇儿,上前狠狠掐住蒋娇儿纤细脖颈: “ 都是你这个贱人!!! 都是你害了我的衍儿!!! ” 商衍忙上前一把搂着母妃: “ 母妃,娇儿腹中还有孩子!” 蒋娇儿梨花带雨,一张美人面上带着恐惧,颤颤巍巍不敢出声,双手摸着脖子轻咳。 明书月哭腔开口: “ 我的儿 ··· 你叫娘怎么办啊!” 商衍笑笑安慰: “ 母妃别怕,儿子有错在先、气坏了皇祖父该领罚的,日后儿子不在您身边,娇儿肚子里是儿子的血脉,等儿子走后 ··· 儿子希望您能照顾好她 ” 明书月摇头、泪水涟涟。 商衍又转头深情看着蒋娇儿: “ 娇儿,日后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母妃是个和善的人、你要听她的话,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 蒋娇儿挂满了泪,哭腔开口: “衍哥哥、没有你娇儿怎么活啊 ” 荣德皮笑肉不笑开口: “ 大皇孙,时候不早了,您该走了,杂家也该回宫复命了 ” 商衍最后看了一眼蒋娇儿和母亲,决然转身跟着荣德离开。 明书月跪爬着要拉住儿子衣角: “ 衍儿 ~ ~ 衍儿不要啊!” 商衍身形一顿,片刻后颤声开口: “ 母妃保重 ” 明书月满脸泪水糊了一脸,望着远去背影,悲鸣: “ 不 ·······衍儿 ······ ” ··· 一旁的折腰哭得不行,忙上前扶着明书月: “ 王妃娘娘 ~ ~ 如今事已成定局、娘娘要保重身子啊! ” 华嬷嬷也是老泪纵横: “ 王妃,眼下陛下厌弃咱们贤王府,这风口浪尖上不能再多生事端了啊!” 明书月脸上泪迹未干,始终瞧着远去方向,眼中绝望: “ 如今衍儿落到这般境地,我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华嬷嬷重重扯过明书月的手: “ 娘娘!咱们殿下在朝堂多年、您不相信殿下吗!” 明书月灵光一现,似回过神来,神色癫狂: “ 妈妈说得对、你说得对,父亲 ··· 父亲!妈妈 ··· 妈妈你快给父亲送信,父亲一定有法子救衍儿的!” 华嬷嬷将人从地上带起来,猛地板过身子、一脸严肃: “ 娘娘!您听老奴说!” 明书月似找到主心骨,满脸期待看着华嬷嬷。 华嬷嬷缓缓开口: “ 娘娘 ~ ~ 老奴方才说了,如今风口浪尖不易多生事端 ” “ 您还看不明白吗?陛下气的是殿下不顾皇家颜面、甚至在大庭广众、为了一个女人顶撞他这个祖父!” “ 且陛下年纪大了,咱们殿下如今羽翼丰满,这是陛下的警告!” “ 老爷虽远离朝堂多年,但门生遍布天下,这事都发生两天了,老爷迟迟没动静您还不明白吗?” 明书月又哭起来,眸中满是绝望: “ 父亲 ··· 父亲是不管衍儿和我这个女儿了吗?他一向疼我的!” 华嬷嬷恨铁不成钢,叹气开口: “ 老爷没上奏恳请陛下,就是深知其中利害,眼下不宜插手啊!” 明书月却摇着头,哽咽道: “ 可是衍儿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被父皇惩处吗?” 华嬷嬷叹气说道: “ 娘娘 ~ ~ 您总得让陛下出了这口气吧!” “ 凡九昨日开始就不见踪影了,您还不明白吗?殿下有自己的谋算!” “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生在府上思过,陛下定会盯着咱们贤王府,您若是现在去寻老爷,岂不更引陛下猜忌厌烦?” “ 再说咱们几位舅爷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您真当是舅爷们无能?陛下忌惮老爷多年,这皆是在藏拙啊!” “ 您该做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等着殿下回来!您明白了吗?” 明书月渐渐止住哭泣,仍是抽噎: “ 可是 ··· 可是妈妈,我心疼衍儿 ···· ” 折腰上前接话: “ 王妃!妈妈说的皆是肺腑之言啊,如今殿下听命守陵,等陛下消气了自然就好了,您切勿因小失大啊!” 明书月终于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蒋娇儿目光阴毒看向她。 蒋娇儿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明书月擦干眼泪,声色阴冷: “ 都是你这个贱人,狐媚勾引害了本妃的衍儿!” 话落欲上前打她,牙肆一个闪身挡在前面劝慰: “ 王妃娘娘,太子昨日就已嘱咐过,若有不测、要草民不顾一切护着蒋姑娘,还请娘娘恕罪 ” 明书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牙肆骂道: “ 你不过一介草民,也敢阻拦本宫?” 牙肆坚定地站着: “ 娘娘莫要为难小人,殿下之令,小人不敢违背 ” 明书月咬着嘴唇,心中恨意难消。这时,蒋娇儿在后面怯生生地说: “ 王妃娘娘,娇儿知错,可娇儿与殿下真心相爱、天地可鉴啊!还请娘娘怜惜 ” 明书月冷笑: “ 好好好!华嬷嬷!即日起叫她住在下人房里头,吃食皆用下人份例,只要孩子没事其他的不必看顾 ” 话落便拂袖离去。 华嬷嬷叹气领命。 牙肆只知道蒋娇儿活着就成,也没再多加阻拦。 蒋娇儿被侍女带下去,依旧哭的楚楚可怜。 ---------- 御书房内—— 商君盛一脸疲态。 合福端着参茶奉上: “ 陛下,您用些参茶吧 ” 商君盛抬头接过,叹气开口: “ 合福,你说朕当初强扶商衍为皇太孙、是不是错了 ” 合福笑着接话: “ 陛下是天子、天子怎会有错,前太孙这般为美色所惑、您又岂能未卜先知呢?” 商君盛冷笑: “ 一国储君,丝毫不怀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在众多大内高手前救下他、还当是什么天定良缘,嗤!真是不堪大用 ” 合福上前轻声劝慰: “ 陛下,前太孙自获封起就一帆风顺,到底是少不更事,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是正常 ” 商君盛揉了揉眉心: “ 那女子身份查的怎么样?” 合福回道: “ 那蒋娇儿是江南一富商的长女,水患之时富商一家都去了,蒋娇儿水性好活了下来,太孙下江南那日、蒋娇儿已经在江南难民营待了许久,难民营人多、皆是饥不饱食 ” 商君盛气笑了: “ 都饥不饱食了、还能在水下救出一个成年男子,镜黎说的倒是没错,有她在都不用大内高手了 ” 合福赔笑: “ 越干净就越有疑,奴才已经吩咐了派人盯着 ” “ 对了。大长公主府来口信了 ” 商君盛抬头: “ 姑母说了什么?” 合福回复道: “ 来人说,昨日岭南王世子携安平郡主——以岭南王府私兵三万,求得留京机会,私兵玉符也一并送来了 ” 商君盛冷笑: “ 果然君庆贼心不死,安平倒是与他相像 ” 合福点头笑着: “ 是啊、世子倒是不成事,眼下他二人住在嘉王府 ” 商君盛开口: “商函底下动作倒是不少 ” 合福笑着开口: “ 德妃娘娘母家雄厚,嘉王殿下也是人中龙凤 ” 商君盛点点头: “ 跟姑母说、原计划行事就可,此番有劳她老人家,华阳郡主日后、定位主中宫享一世荣华 ” 合福回话: “ 奴才遵旨 ” 商君盛又说: “ 商陌白和商轩云、他二人盯紧些 ” 昌平王商陌白,封地淮北与北疆相邻,今年三十二、此番一人入京。 合福点头又问道: “ 那其余几位呢?” 商君盛缓缓靠在椅背上,眸光幽深: “ 旁的会走姑母那处,不必朕出手 ” ----------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正坐在那张寒玉千丝拔步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青雅笑眯眯走进来: “ 郡主,今日商衍已在前往皇陵的路上 ” 南向晚轻嗯一声,显然对此事不感兴趣。 青雅一脸坏笑: “ 夫人派人来说,侯爷昨日跟她致歉,保证日后绝不糊涂,现下已经跟侯爷重修旧好了 ” 南向晚缓缓睁开眼: “ 想来阿娘定是开心了 ” 青黛撇撇嘴: “ 郡主,照奴婢说、夫人也太好性了,侯爷做了那么些错事还原谅他 ” 南向晚淡声开口: “ 阿娘深爱父亲,浪子回头自然欣喜 ” 青雅复又回话: “ 净绝传信,目前大军已至定安郡边境、一切正常,再有至多八日便能抵达邕州 ” 南向晚点点头。 青黛惊讶: “ 净绝也去了?” 青雅笑眯眯: “ 姐姐可是担心弟弟安危?” 青黛摇头: “ 倒不是担心他,这孩子没个正形,奴婢是怕误了大事 ” 青雅轻笑: “ 净绝蛊术在姐姐你之上,姐姐莫怕 ” 青黛哼了一声: “ 净绝虽蛊术高明,但性子跳脱,我是怕他暗中保护暴露身份 ” 南向晚轻轻摆手: “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选了他自是有他的用处 ” 青雅想起正事,正色开口: “ 郡主、雪香来信了 ” 南向晚抬头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青雅神色凝重: “ 雪香说,金鳞城中半月前来了一批奇人异士,手法狠辣,金鳞城众多富户家中、财帛洗劫一空,且对咱们分楼出手,如今楼里死伤惨重、十位一等珏擒皆死、盼望主子派人支援 ” 南向晚一下坐起身子,面色阴沉。 青黛怒急拍桌: “ 好啊!敢对咱们风雨楼出手?老娘倒要看看是谁!” ··· 风雨楼作为江湖上声名远扬且排名第四的暗杀组织,其势力范围广泛地分布在大昭国土之上。 这座神秘而令人畏惧的楼阁内,杀手们被细致地划分成了五个不同的档次。 其中最为顶尖的一档乃是“ 珏擒 ”、二等“风啸 ”、三等“ 客卿 ”、四等“ 流矢 ”、五等“ 散支 ”。 风雨楼的楼主名叫海虞,每次皆是一身黑衣,其真实身份江湖无人得知。 众人仅知晓这位楼主乃是一名女子,然而她的行踪鬼魅难以捉摸。 有人曾试图探寻她的下落,但最终都无功而返。正因为如此,尽管海虞之名在江湖上传颂已久,却无人见过其长相。 风雨楼之所以能够在众多暗杀组织中脱颖而出,除了拥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之外,还因其独特的行事准则。 该组织有着明确规定:不杀有功之人。 此外,是否接受某项任务完全取决于楼主的个人意愿与心情。 也正因如此,即使风雨楼的整体实力并不逊色于排名前三的其他组织,它依旧只能屈居第四位。 此次针对南向晚的暗杀任务,雇主之所以愿意给予风雨楼充分的时间去考虑是否接手,原因便在于此。 相比之下,位列第一的 “ 八方殿 ” 则以其卓越的情报搜集能力和高效的杀戮手段着称于世。 这个源自南梁的强大组织从无败绩。 位居第二的“玄苍门”建于南疆地区,但其门主究竟是男是女、姓甚名谁、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至于排行第三的“ 幽冥阁 ”,更是如同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其成员出手狠辣无情,令人闻风丧胆。 ···· 第41章 上门 南向晚淡声开口: “ 可探查出来历?” 青雅摇头: “ 雪香说,对方出手狠辣招招致死,她跟几个风啸因为外出做任务、这才躲过一劫,墙上刻下一行字——风雨楼不过如此 ” 青黛眉头打着死结: “ 对方来势汹汹,怕是前三位的人 ” 南向晚眸光悠远: “ 既是留下这般字迹,想来应是如此 ” 青黛疑惑: “ 可是也没理由啊!多年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且各自分布不同无利益纠纷 ” 青雅摸着下巴: “ 莫不是想进军中原?” 青黛点了点头: “ 进军中原倒有可能,但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 咱们风雨楼在大昭根深蒂固,直接对上我们并非明智之举 ” 青雅灵光一现: “ 对了黛姐姐,你不是苗疆人士吗?奴婢记得玄苍门是南疆的,如果是玄苍门动手,想必你能看出些门道 ” 南向晚点头: “ 眼下敌暗我明、形势严峻,先给邻水郡送信叫他们做好准备,金鳞跟邻水相近,想必对方下一步就是邻水 ” 青雅点头。 随即南向晚又说: “ 派京城楼里三十位珏擒、渔阳城二十位珏擒前去金鳞,另外、青黛你也去 ” 青黛点头: “ 奴婢知道了 ” 青雅也点头问道: “ 那主子,奴婢可要叫茗霜过来顶替?” 南向晚摇摇头: “ 我的身份不宜多人知道,对外就说青黛家中事急 ” “ 是!” 青雅应声后,一个闪身消失在眼前。 青黛担忧: “ 主子,属下怎么觉着、京城要不太平了?” 南向晚眉头轻皱: “ 想必师傅察觉到了什么,才提前回京 ” 青黛眼睛亮了亮: “ 是啊,静怜师傅回来不就知晓了 ” 南向晚轻吐一口浊气 : “ 换身衣服回楼里吧,你轻功不好叫月刃带着你 ” 青黛点头退下了。 ---------- 长安王府内—— 此刻正值午时。 武威将军府的软轿缓缓停在长安王府门前。 丫鬟小心上前掀开轿帘。 只见那万容身着一袭锦衣华服,身姿婀娜地缓缓起身,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般优雅地走出。 她今日所着的乃是一席天青色的霞光锦绣大片水仙花纱裙,裙幅如同天边绚丽的云霞,又似清晨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裙身上绣满了精致的水仙花。 腕间挽着一条湖水绿的流云锦软缎,锦缎柔软光滑,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在流淌,与她身上的天青色纱裙相得益彰,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头上梳着十字髻端庄大气。两只凤穿芍药牡丹珍珠簪巧妙地插于发髻之上,珍珠圆润光洁,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整个人看上去既高贵典雅又威严庄重。 后头的杨峰也紧跟着出来。 今日休沐,就穿了身轻便的武袍,因着儿子不仅没被前太孙牵连,反而还得了封赏,近来也是人逢喜事高兴得很。 万容有些忐忑: “ 老爷 ··· 妾身有些怕 ···· ” 杨峰揽着夫人肩膀安慰: “ 夫人别怕,咱们是来赔罪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想必王爷不会多加为难 ” 万容叹气: “ 陛下还真是 ··· 若没有小王爷这一茬,广儿也不能得此封赏 ··· ” 杨峰笑笑: “ 所以更该上门了啊,好了夫人、有为夫在 ” 万容点点头,二人转身打量这座巍峨府邸。 在那扇庄严而宏伟的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座由通体洁白如雪、温润如玉的云贝精心雕琢而成的巨大狮子雕像。 它们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守护着这座神秘的府邸。 正值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这两座狮子身上。 刹那间,光芒四溢,云贝表面反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道道绚丽的彩虹在舞动,每一道光线都灵动无比。 再往后看,便是那扇令人瞩目的乌漆描金蟒纹金丝楠木大门。 高大而厚重,散发着一种古朴而庄重的气息。 其表面涂以深沉的乌黑色油漆,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打磨,显得光滑如镜。 而那用纯金勾勒而出的蟒纹,则蜿蜒曲折地盘踞于门上,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腾空而起。 这些蟒纹线条流畅自然,细腻入微,将蟒蛇的威猛与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 门房站着两位小厮身着月白色王府服饰,瞧着那二人也是相貌不凡。 其中一位门房见着来人、抱拳上前: “ 小的参见武威将军、见过将军夫人 ” 杨峰笑着上前: “ 不必多礼、今日本将携夫人上门拜访王爷,不知长安王殿下可在府中?” 小厮抱拳回话: “ 回将军的话,咱们王爷今日去了京郊马场,走时说至多未时归来,想来眼下也快了 ” 杨峰点头笑道: “ 即使如此,本将稍等片刻就是了 ” 小厮点点头,面无表情回去继续站着。 万容皱眉,小声说着: “ 老爷,您瞧长安王府,连个小厮都这般趾高气昂,大热天的也不请咱们进去 ” 杨峰面色一变,刚要说什么,方才那小厮就笑着走上前回复: “ 夫人、咱们王爷规矩严,没有王爷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府,还请夫人别为难小的 ” 万容心里一个哆嗦,忙闭了嘴。 杨峰笑着打哈哈: “ 贱内言语冒失,还望大人勿怪 ” 小厮笑笑,随后行礼站回去了。 杨峰忙把万容带远了些,呼了口气才开口: “ 夫人、长安王府家丁皆是羽林卫,都是有功夫的、说话要小心谨慎 ” 万容哆嗦: “ 这 ··· 这妾身又不知道 ··· ” 杨峰叹气: “ 言多必失,眼下都午时末了,想必长安王也快回来了,咱们等片刻吧 ” 万容点点头。 ---------- 未时—— “ 驾!” 离老远传来少年清朗音色。 离王府百米远的转口,一匹通体呈现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宛如一道燃烧的火焰疾驰而过。 那飞扬的马鬃如同被风吹起的熊熊烈焰,肆意舞动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一般。 再往上看去,只见一名红衣少年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之上。他身上所穿的那一席艳红色玉带骑装,剪裁得体,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了少年那精壮而又矫健的身躯,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英姿飒爽之气。 此时,少年微微扬起手中的马鞭,嘴角挂着一抹肆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夺目。 那张过分好看的面庞上,一对好看的桃花眸弯弯如月,眼波流转之间,满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显然此刻的他心情格外愉悦。 而少年的身后,则静静地坐着一位堪称绝色的佳人。 她的身姿婀娜多姿,一袭白色的长裙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飘逸脱俗。 如丝般柔顺的长发轻轻拂过少年的后背,带来一阵淡淡的幽香,让人不禁为之陶醉。 身后跟着霜星等人,皆是高头大马。 小厮离老远便看着来人,笑着单膝跪地行礼: “ 恭迎王爷回府 ” 商镜黎瞧见一脸笑的杨峰,挑了挑眉勒紧缰绳: “ 吁 ~ ~ ” 宝马停在王府大门十米处。 ··· 杨峰万容两人见着来人,忙正了神色、笑着上前行礼: “ 末将杨峰见过长安王殿下 ” “ 妾身杨万氏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眸中玩味,把马鞭甩给看门小厮,笑着开口: “ 呦!这不是武威将军吗?什么风把你吹本王这来了?” 杨峰面上笑容不变: “ 王爷、前几日家中犬子不懂事、冲撞了王爷,今日末将携夫人特来向王爷赔罪 ” 商镜黎阴阳怪气: “ 杨将军前天不是刚跟皇兄告完状?怎的今日莅临本王这寒舍了 ” 杨峰笑脸一僵,随后又陪笑道: “ 王爷真是冤枉末将了,末将前日同陛下提及犬子,只是想让陛下原谅犬子不能论功行赏之过、绝无旁的意思 ” 商镜黎冷笑: “ 是吗?本王还以为你来给你那儿子讨公道了 ” 杨峰冷汗吟吟: “ 王爷说笑了,都是犬子过错、何来讨公道一说 ” 商镜黎偏过头冷笑回应: “ 杨将军知道就好,日头毒、进来喝杯茶吧 ” “ 谢王爷 ” 杨峰二人忙谢礼。 随着厚重大门打开,商镜黎等人骑着马一骑绝尘。 小斯上前笑着开口: “ 武威将军还请跟小的进府 ” 杨峰万容点头跟在后头。 身后钱、胡两位嬷嬷抬着一口巨大的红木雕花箱子。 ··· 两人刚一踏进那扇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口玄关处那尊令人惊叹不已的巨大蟒蛇雕像。这尊雕像通体由黑曜石精心雕琢而成,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而耀眼的光芒,仿佛它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就在他们还沉浸于这尊蟒蛇雕像所带来的震撼时,突然,从一旁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 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无比的白虎如闪电般从一侧猛冲了出来!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锋利的獠牙,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 啊!” 万容吓得花容失色,往杨峰身后钻。 杨峰正欲上前,白虎后头跑出另一位小厮: “ 哎呦白雪呀,你若在乱跑王爷可要打你了 ” 话落便上前,用那根专门打造的纯金锁链、把白虎拴起来带走。 看门小厮笑着回应: “ 将军、夫人勿怪,白雪是王爷的爱宠 ” 杨峰僵笑: “ 无碍,王爷的爱好··· 还真是独特 ” 小厮笑笑未说话。 当缓缓地穿过那精致典雅的玄关之后,一幅令人惊叹不已的景象便豁然展现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乃是一片由众多假山和群石所构成的壮丽景观。 巨石彼此相连,宛如一体,其雄浑壮观之势犹如大自然鬼斧神工之杰作,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而在这片假山群石之间,一条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流蜿蜒流淌而过。 溪水清凉透骨,水质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是从天上直接倾泻而下的仙泉一般。 沿着溪流两岸,则生长着一排排婀娜多姿的垂柳。 翠绿的枝叶随风轻轻摇曳,就像是美丽少女那柔顺的青丝般轻盈飘逸。 微风吹过之时,柳丝相互交织、缠绵悱恻,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仿佛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动人的故事。 在这如画美景的中央位置,赫然矗立着一座造型别致的六角凉亭。 这座小亭通体皆是由珍贵的黑曜石精心雕琢而成,每一块石头都完美地拼接在一起,毫无人工痕迹可言,浑然天成。 阳光照耀之下,亭子表面闪烁着神秘深邃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走过假山怪石,来到曲径游廊。 那游廊通体由琉璃瓦所覆盖,阳光倾洒而下时,琉璃瓦瞬间折射出绚烂夺目的七彩光芒,犹如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于空中。 光芒如此耀眼,以至于让人几乎无法直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其照亮。 而游廊下方的地面,则全部采用了洁白如雪、温润如玉的汉白玉精心铺就而成。 每一块汉白玉都经过能工巧匠们的精细雕琢和打磨,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瑕疵。 行走其上时,脚下会传来轻微的清脆声响,宛如仙乐一般悦耳动听。 游廊与汉白玉地面相互映衬,彼此相得益彰,当真是贵不可言。 杨峰想了想自己带的礼物,不免有些担心,这位爷富贵无极,恐其觉得寒酸。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总算到了前厅。 前厅内,商镜黎正坐在那张乌漆雕花螺钿躺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白衣少女下巴。 白衣少女神情羞赧,柔声开口: “ 王爷 ~ ~ 这还有人呢,奴家 ··· 奴家不好意思 ” 商镜黎抬眼看向杨峰夫妇。 只见二人神色尴尬看着他,不由挑了挑眉: “ 瞧瞧,这是本王刚从春满楼赎回来的邀月姑娘,杨将军瞧着如何?” 杨峰赶忙低头抱拳行礼道: “ 王爷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邀月姑娘国色天香 ” 一旁的杨夫人也跟着福身行礼,面上讪笑。 商镜黎见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前厅之中,透着一股肆意张狂: “ 哈哈哈哈,杨将军倒是好品味,邀月是春满楼的花魁,本王可是花了重金呢 ” 随后挥挥手示意二人落座。 杨峰坐下后笑着开口: “ 王爷,前些天小儿无礼、末将备了些薄礼,还请王爷笑纳,原谅小儿不敬之处 ” 钱嬷嬷二人将箱子搁在地上、发出闷哼重响,缓缓打开箱盖,整箱的珠宝璀璨耀眼。 商镜黎瞧了一眼,笑眯眯开口: “ 杨将军贴心,本王刚花了数两黄金,这就给本王填上了 ” 杨峰笑道: “ 还望王爷不嫌弃 ” 商镜黎慵懒开口: “ 杨将军这么懂事,本王也不好为难不是,但杨将军可得提醒家中小儿,若再有此事、可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 杨峰忙不迭点头: “ 是是是、小儿昨日转醒还说,冒犯了王爷实在不该,待小儿身子好了自会上门请罪 ” 商镜黎邪笑: “ 成了,没什么事就滚吧、本王跟邀月姑娘还有事,不留杨将军用饭了 ” 杨峰二人忙起身行礼: “ 王爷海涵、末将(妾身)告退 ” 商镜黎一把将邀月抱进怀里,惹得邀月娇俏轻呼。 “ 王爷 ~ ~ 您轻点 ~ ~ ” 杨峰听着后头,忙加快了脚步出去了。 待二人走远,霜星笑眯眯上前: “ 王爷,前太孙已经去皇陵了 ” 商镜黎眯眼轻笑,未作声。 怀中的邀月面容妖媚,轻轻贴在商镜黎胸膛。 霜星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华阳郡主的及笄宴还有九日,大长公主递了帖子,王爷可要去?” 商镜黎眸底晦暗不明,面上笑的玩世不恭: “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本王肯定要去了 ” 邀月笑的越发娇媚,自商镜黎怀中起身,缓缓站在一旁。 下人牵着白雪走上前,邀月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方才还暴怒的白雪此刻分外柔顺,正小心舔着邀月的玉手。 邀月笑得开怀,满脸的欣喜: “ 小宝儿都长这么大了!有没有想我啊小宝儿 ” 白雪听着此话,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叫邀月摸摸。 一旁的霜星笑道: “ 您许久未见白雪,她近来吃的多呢 ” 霜降点头笑道: “ 那奴才先去备礼 ” 第42章 恶仆 子时—— 京郊野外处: 银发少年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正对着皎皎月光月下独酌。 “ 主上 ” 黑衣男子如鬼魅般跪在少年身后空地。 “ 皎月国师已在进京路上 ” 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银发少年轻笑: “ 来的这么齐?” 黑衣男子低头: “ 此外金鳞有变,风雨楼分部遭一伙奇人异士剿灭,存活人数不足十人,风雨楼背后主人暂未露面 ” “ 想来是养足了精神,众国齐发啊 ~ ” 银发少年喟叹。 男子顿了顿后说道: “ 可要从旁协助?” 银发少年摇摇头: “ 事不关己、看戏就好了 ” 黑衣男子复又说到: “ 主上、西域圣女进京后便了无踪迹,属下等苦寻多日无果 ” 银发少年摆摆手: “ 既已入中原,待有动作自会得知 ” 黑衣男子抱拳退下。 银发少年诡异面具下蓝眸明亮,不知所想。 ---------- 京城客栈内—— 打更的三声锣响,三更天时街上人丁稀薄。 一声清脆哨响悠悠传来。 蓝韵辰美眸睁开,看了眼身旁的汪澜伊依旧熟睡,蓝韵辰玉手悄然摸出一根银针,扎进汪澜伊某处穴位。随即从榻上起身,翻出窗子。 走出客栈,一个转身隐进漆黑暗巷。 黑衣男子跪地行礼: “ 主人 ” 蓝韵辰不见平日笑颜,面色淡然开口: “ 查的怎么样?” 男子跪地回道: “ 回主人的话,前太孙商衍刚到皇陵便了无所踪,皇陵一众人皆被处死封口 ” “ 此外、岭南王一脉已得到大长公主庇佑、昨日岭南王世子飞鸽秘信、方向岭南,属下们未怕暴露、故而没截住那只鸽子 ” 蓝韵辰点点头,复又开口: “ 余琦长公主那处有何异动?” 男子回话: “ 自从荣阳侯府回来后、除了当日一男子进了房间没再出来过、旁的再没了 ” 蓝韵辰娥眉微蹙: “ 那男子是何人?” 男子摇头: “ 夜色黑未曾看清,但那一身铠甲、似乎不是大昭人士 ” 蓝韵辰点头、随即又吩咐: “ 着人盯着昌平王,那日宫宴只粗略瞧了一眼,此人不慎简单 ” 黑衣男子低头行礼: “ 是!还有一事 ··· 咱们安在大长公主府的探子、皆阵亡了,大长公主府有高手在,岭南王一脉的事、也是暗探嘉王府得知 ” 蓝韵辰摆摆手: “ 即是如此就不必浪费人力了、大长公主浸淫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深不可测,若揪出我来反而得不偿失 ” 男子应声,随后隐进月色。 蓝韵辰眉结未解,低声轻喃: “ 看来盛京果然不简单 ” 随后似无事般转身回客栈,正撞上睡不着的汪谷青走出门如厕。 蓝韵辰眸光锃亮开口: “ 青哥哥怎么出来了?” 汪谷青皱眉看着她: “ 都三更天了、你怎的还没睡?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出去作甚?” 蓝韵辰撇撇嘴: “ 晚膳吃多了,想着走走消消食、结果现在还涨得慌 ” 汪谷青叹气: “ 你呀你、我这还有些养荣山楂丸,你等我片刻 ” 蓝韵辰展颜一笑: “ 谢谢青哥哥 ” ---------- 次日寅时—— 墨竹轩内: 外间的灯都亮起来,秦嬷嬷小心叩门: “ 侯爷、夫人,已经寅时了、该起了 ” 南万里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目光落在了怀中正酣睡的江知凝身上。 只见她面容恬静,呼吸均匀,如婴儿般睡得十分香甜。 南万里凝视着江知凝,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蜜意。 他轻轻地俯下身去,生怕惊醒了心爱的人儿,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夫人那光洁如玉的额头。 之后,南万里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 拿起放在床边的寝衣套在身上,接着又套上那双精致的靴子。 整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床上那个沉睡中的美丽身影。 穿戴整齐后,南万里再次深情地望了一眼床上的江知凝。 见她依旧睡得那么安详、宁静,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最后,他轻轻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待关上房门,秦嬷嬷迎上去正要开口。 南万里手指竖在薄唇中间、示意其噤声,随后又眼神示意去偏院。 秦嬷嬷会心一笑,福了福身招呼妙笔过来一同去偏院。 妙笔脸上挂着笑跟上。 待行至偏院、南万里温和开口: “ 知凝近来劳累,叫她多睡会吧,日后本侯的朝服放在偏院就是了 ” 妙笔捂嘴偷笑、小声回应: “ 是、侯爷,奴婢记住了 ” 秦嬷嬷含笑不语。 苗禾跟芳草二人、一人端着净盆、一人拿着毛巾伺候南万里盥洗。 盥洗完毕、随后二人一同为南万里穿朝服。 ··· 待穿戴完毕,南万里瞧着天色阴沉,皱眉吩咐: “ 今儿个给夫人多穿些衣裳、瞧着要下雨切勿贪凉 ” 妙笔笑着回应: “ 是、侯爷 ” 南万里点点头走了。 妙珠一脸笑意凑上来: “ 哎呦!瞧着侯爷真是不一样了、如今对夫人如此体恤 ···· 诶? 妈妈? ” 正欲再说几句、张嬷嬷上前拉过妙珠: “ 妙珠姑娘,再有一个时辰姨娘们便要来请安了、还不去叫夫人起床? ” 妙珠怔愣点头回道: “ 哦··· 哦哦!是、张妈妈 ” 妙笔与秦嬷嬷对视一眼,彼此皆是无奈叹气。 妙笔福了福身: “ 秦妈妈、张妈妈,妙珠也十三了,日后她这性子、还得劳烦二位妈妈多教导 ” 张嬷嬷摆了摆手: “ 妙笔姑娘说得是,往常都是老奴想着妙珠姑娘还小,谁能想竟无一丝长进 ” 秦嬷嬷叹气: “ 老姐姐你尽力了,这孩子随了她娘的脾性,咱们都知道、她娘刚生下她就去了,夫人把她带在身边养大、也是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疼 ” ··· 妙珠的娘亲织月嬷嬷是个苦命人。 织月无父无母、六岁前是沿街乞讨的小乞丐,有一日夜间自己去河边洗脸,后头跟着个人牙子、见她洗干净之后小脸煞是好看,就把她带回家去,说是要让她过好日子。 随后卖进江府为奴。 乐华郡主见她活泼、又与自己女儿年岁相仿,就安排到江知凝身边去了。 随着江知凝嫁人,她作为一等陪嫁丫鬟一起入府。 在南向晚姐弟两岁时,织月外出采买胭脂一日未归、江知凝心里不安派了数百家丁寻人,最后在一处破庙找到心如死灰的织月。 那时的织月可谓狼狈不堪,衣裳早已不成样子,凌乱地披挂在身上,原本整齐的发丝此刻也变得污浊杂乱,毫无美感可言。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那娇弱身躯之上遍布着青紫交错的痕迹,仿佛遭受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凌虐。 众人见状,皆痛心不已,忙不迭地追问织月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对她下此毒手。 然而织月只是泪眼朦胧地摇着头,表示自己除了知晓那人一袭黑衣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明显的特征可提供。 或许是因为所受创伤过重,那一刻的织月已然心灰意冷,甚至萌生出了求死之意,一心只想就此了结这痛苦的人生。 好在秦嬷嬷及时察觉到了织月的轻生念头,苦口婆心地劝慰她要往前看。 与此同时,江知凝也是满脸疼惜之色,毫不犹豫地下令——侯府内所有参与此次救援行动的家丁、务必对此事守口如瓶,绝不可泄露半句风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秦嬷嬷和王嬷嬷亲自照顾织月的起居饮食,江知凝也每日过来看、关怀备至。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悉心调养之后,织月发现自己怀孕了。 命运似乎并未放过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子。 就在妙珠刚刚呱呱坠地之际,织月却因产后大出血而命丧黄泉,香消玉殒。 就这样,妙珠尚在襁褓之中便失去了亲生母亲,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时光荏苒,如今的妙珠已渐渐长大成人,她与自己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那跳脱、口不择言的性子也如出一辙。 由于其生父身份不明、母亲也早早离世,妙珠自幼便缺失了双亲的关爱。 江知凝一直以来对她心怀怜悯,总是不自觉地对妙珠多几分偏爱,院里的妈妈们更是将她视如己出。 ··· 张嬷嬷想起往事叹气摇头,随即回过身做事去了。 ---------- 宝洋村内—— 此刻,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时间早已越过了辰时。 只见庄户上的管事庄娘子,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踱步而出。 肥胖的身躯,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一般,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而笨拙。 庄娘子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沟壑。 年岁大些,不禁热衷于鲜艳色彩。 今天,她身着一袭红配绿的锦缎裙,颜色的搭配真是大胆至极,腮帮子上涂抹着的大红胭脂,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与她身上的裙子相互映衬。 然而,这样夸张的装扮却没有给她增添多少美感,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和刺眼,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随着怒喝开口,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 “ 你们这些贱骨头!吃了饭还不赶紧干活去!” 庄上的佃户们穿着粗布麻衣、个个瘦骨嶙峋,听着庄娘子的话忙转过头扛着厨具出门去了。 庄娘子依旧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 哼!你们这群瘟大灾的贱民们!整天就知道眼巴巴地盯着锅里那点东西,好像我这个庄子上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似的! ” “ 咱们庄上就那么点儿收成,老娘还能像变戏法一样给你们变出更多的粮食来吗?真是痴心妄想!” 她越说越来气,声音也越发尖锐起来: “ 现在可好了,无端端又多了两张吃饭的嘴!老娘自己都快要去喝西北风喽!” 庄娘子的大嗓门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就连住在偏屋的南映仪主仆二人也早早就被吵醒了。 此时的南映仪正躺在那张破旧的草席炕上,虽然身体十分疲倦,但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身上盖着一床青灰色的被子,那被子因为长久未清洗已经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 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之外,几乎再无其他像样的家具摆设。 ··· 听到庄娘子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一旁的春香早已泪流满面。 她实在忍不住,便压低声音对南映仪说道: “ 二小姐!您说侯爷怎么能如此狠心啊!您可是从小就锦衣玉食长大的,过惯了金尊玉贵的生活 ” “ 可现如今,竟然被送到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地方,还要遭受这般恶毒妇人的冷嘲热讽……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哟!” 说着说着,春香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南映仪的眼泪,早就在刚送来流干了,此刻像只毫无生气的木偶。 庄娘子耳朵趴在门缝上听着,里屋似是有说话声、复又啐了一口: “ 呸!都发落到这地界了,还拿自己当千金小姐呢!也不瞧瞧都什么时辰了还睡着!” 春香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推开门去,正撞上庄娘子贴在门上,把庄娘子推个趔趄,庄娘子横眉一竖: “ 呦!姑娘醒了啊,老奴还当您二位睡着呢!” 春香愤怒开口: “ 你不过是区区庄户管事,竟敢对我家小姐不敬!小姐是主家的人,谁教你的规矩!” 庄娘子冷笑: “ 规矩?老奴告诉您二位,在这庄子上、老奴就是规矩!” “ 老奴不妨告诉姑娘,来时何总管交代了,说是只要这二姑娘留口气就成!” 春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庄娘子怒道: “ 你这刁妇!侧夫人如今身怀有孕、得侯爷恩宠,等侧夫人求得侯爷宽恕,二小姐被接回府,定要狠狠责罚你这刁奴!” 庄娘子冷笑,状似害怕般拍拍心口: “ 哎呦 ~ 老奴好怕啊,既是侧夫人这般有本事?二小姐怎的还在这?” “ 老奴只听命何总管、侯爷跟夫人的吩咐,旁的人算什么东西!” “ 这儿是宝洋村 ~ 不是姑娘在侯府的院子!若您二位有能耐就回府去!没能耐就别耍那些个大小姐脾气!” 春香气的满脸泪水,指着庄娘子的手颤抖不已。 庄娘子一脸的得意,好似看着什么笑话般。 气氛僵持之时、一直沉默的南映仪缓缓走出院门。 她目光清冷地看向庄娘子,冷声道: “ 我姓南!便是如今被打发到这儿来,也是你的主子!区区一个贱民!敢跟本小姐叫板!” 庄娘子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 二姑娘的气势真足啊!老奴方才说了,正经主子只侯爷跟夫人、您如今被家族厌弃,自身都难保啊 ” 南映仪双拳攥紧,面色阴冷开口: “ 本小姐是嘉王的人、你敢动我?” 庄娘子听闻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免心下思索起来,皇亲国戚可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但她很快又强装镇定道: “ 二小姐莫要唬老奴了,您若是嘉王府的人,怎会被发配至此?” 南映仪面色不变,依旧冷声道: “ 本小姐不过是同父亲使了些小性子,嘉王殿下对我一见钟情,不日便会去侯府提亲、迎我入府做侧妃,你现在若是识趣,好好伺候着,待本小姐回京、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 “ 否则——冒犯皇家之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瞧着南映仪如此笃定,庄娘子心中有些惧意,但仍嘴硬道: “ 口说无凭,谁知道小姐是不是在撒谎。” 南映仪冷嗤: “ 本小姐瞧你真是蠢笨如猪,怪不得一直窝在这庄户上 ” “ 嘉王殿下是皇家之人,若非事实如此,本小姐岂会信口开河?” 庄娘子已经信了大半,碍着面子只冷哼一声便走了。 第43章 金鳞 春香见庄娘子走了,脱力般跪坐在地上泪水涟涟。 南映仪叹气,上前扶起春香: “ 好了、别哭了 ” 春香抹着眼泪,哭腔开口: “ 都是奴婢没用,护不好小姐、反而还要小姐出头 ” 南映仪轻声开口: “ 眼下事情不是解决了?娘送来的银子收好了吗?” 春香点点头: “ 小姐您说有用处,奴婢就收起来了 ” 南映仪点点头,随即又开口: “ 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在咱们在庄子上,今日之后、若庄娘子老实些,也不必与她交恶 ” 春香点点头,又叹气不已: “ 可是小姐,咱们都来了几日了,王府那边一直没动静,还不知要在这苦地方待多久 ” 南映仪眸光幽深: “ 不急、若一月内还没有答复,便想法子联系娘,长姐还有几日及笄宴,想必嘉王府会上门 ” 春香摇头疑惑: “ 可是小姐,大小姐及笄宴在长公主府办理,侧夫人跟侯爷也说不上啊 ” 南映仪浅笑: “ 及笄宴风光,嘉王府看在长姐面子上、也会尽快迎我入府 ” 春香叹气: “ 但愿如小姐所言 ” ---------- 皇宫内—— 此刻金銮殿早朝未散。 商君盛端坐龙椅,略显疲惫。 “ 启禀陛下!微臣丞相齐书桓、有本要奏!” 只听得一声高呼,身着深红官服的齐书桓从站席之中稳步而出。 略显佝偻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格外挺拔,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的责任与使命。 年近六十的齐书桓已然满头银丝,但这丝毫没有削弱他的威严之气,反而更衬得他面容庄重而肃穆。 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锐利无比,目光所及之处,似乎能洞悉一切隐秘和真相。 双眼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商君盛温声回应: “ 齐爱卿但说无妨 ” 齐书桓正气凛然: “ 启禀陛下,近日金麟城内有暴乱发生,城内富商死伤大半,家中财帛洗劫一空,金鳞城县令彭兆一家,于昨日子时被灭口,妻儿老小无一人生还!” 一时满堂哗然。 ··· “ 这 ··· 这金鳞城与京城相近,此等行径、恐民心不安呐!!!” “ 是啊,对方劫富不说,县令彭兆乃是清廉之人,为何也要赶尽杀绝?” “ 难不成是仇家作祟?” ··· 商君盛眉头紧蹙: “ 暴乱于何时发生?” “ 为何彭兆早前未回禀此事!可有探查出何人所为?” 齐书桓回道: “ 回陛下,自三日前就陆续有富商遇难,彭县令派人保护其余富商,但对方行事诡谲、手法毒辣,彭县令未等回禀便被灭口 ” “ 臣已派人调查,初步断定乃是一伙江湖匪徒所为,此伙匪徒势力庞大、极为狡猾,作案后迅速逃窜,踪迹难寻 ” “ 具金鳞百姓所言,每日子时这群人便神出鬼没、黑衣夜行,三更天前得手,训练有素 ” “ 陛下!金麟城乃我大昭重镇,如此暴行绝不可姑息啊!” 商君盛脸色阴沉下来: “ 武威将军杨峰、右都御史范让明、大理寺卿全奉民出列 ” 杨峰、范让明、全奉民三人纷纷走至大殿、拱手行礼: “ 微臣在!” “ 末将在!” 商君盛眸光阴沉,高声开口: “ 朕——命大理寺卿全奉民、为监察御史主探此案;右都御史范让明、为监察副史从旁协助;令武威将军杨峰为钦差大臣,从京郊大营点兵三千 ” “ 即日起出发金鳞,安抚城中百姓,保护剩余富商性命,查明对方身份、以国法处置,还金鳞百姓一片安宁 ” “ 此外,金鳞县令彭兆——多年克己勤勉,勤政爱民,于江山社稷有功、于黎民百姓有益,特下令——着礼部尚书郭子涛主理、厚葬彭兆及其家眷 ” 三人齐声应道: “ 微臣(末将)遵旨!” “ 微臣领命 ” 礼部尚书郭子涛,今年不过二十余岁,相貌端正。 随后三人便领命而去。 “ 陛下仁德 ~ ~ 福佑万民 ~ ~ ~ ” 众臣齐声回应。 商君盛眸光深邃,头疼扶额。 合德也面色凝重,心下叹息:看来京城真真是不太平了。 ---------- 三人出了金銮殿。 杨峰抱拳行礼: “ 全御史、范副史,末将先行去大营点兵 ” 全奉民面色凝重点点头。 随即杨峰快步跑起来,行至宫门口牵过枣红宝马,快马加鞭赶到京郊大营,挑选精兵良将。 全奉民转头跟范让明说: “ 范贤弟,你我二人先至金鳞城探查吧 ” 范让明点头,随后二人相继走出宫门。 随即二人乘坐马车前往金鳞城搜集线索。 金鳞城与京城相距不远,若乘坐马车至多不过四个时辰,骑马要更快些,所以为节省时间,圣旨则由杨峰一并带过去。 ···· 全奉民到达金鳞城时未下马车,半个时辰后杨峰也到达,三人在一起碰头。 众人远远地望着前方的金鳞城,一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曾经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城市,如今竟变得如此凄惨! 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此刻空无一人。 就连平日里最繁华的时段——正午时分,这里也看不到半个人影。阳光无情地洒落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映出一片死寂和荒凉。 而位于金鳞城入口处的满妙园,这座城里规模最大的春楼,向来都是宾客盈门、欢声笑语不断。 高达四层的建筑,朱红色的瓦片和鲜艳的红墙交相辉映,历来格外引人注目。 然而此刻,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和满地的碎石瓦砾。 昔日的辉煌与热闹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梦境,让人不禁心生悲凉。 杨峰咋舌: “ 这 ··· 这怎会这般严峻?” 全奉民眉头皱得死死的,面色黑如锅底: “ 若非如此,又怎需要朝廷派兵,多说无益,先进城吧,想必县衙此刻应该还有衙役 ” 众人点点头,随即走入城中。 城中见一队人马行来,皆好奇打开窗子查看,一个个露着脑袋满眼的好奇。 杨峰敏锐发觉此等现象,忙勒紧缰绳大声开口: “ 各位!本将是武威将军杨峰、这二位是大理寺卿全奉民、右都御史范让明,陛下得知金鳞百姓深受苦难,特派我三人入城查探,保护诸位安全!” 听到杨峰的话,有一男子打开窗户颤声问道: “ 真 ··· 真的吗?” 杨峰点头: “ 众将士听令,即刻起将城中百姓一一盘查造册,算好人口后,均匀分布在侧保护大家安全 ” “ 末将领命! ” 众人高声震呼。 随后翻身下马,走到各家门前。 ··· 百姓们见此,都大着胆子走出来热泪盈眶: “ 太好了!太好了!金鳞有救了!” “ 这些日子城中富商都死了,咱们平头百姓白日都不敢出门 ” “ 老天爷啊!咱们有救了!” “ 京城来人啦!咱们不用怕啦!” ··· 众人顺从的跟在将士身后登记家中存活人口。 一中年男子壮着胆子上前抱拳: “ 官爷,小的带您几位去县衙吧 ” 全奉民点头: “ 有劳您了 ” 中年男子摆摆手: “ 你们来了,咱们就有救了 ” 杨峰疑惑: “ 既是形势如此,为何城中无府兵镇守?” 中年男子叹气,眸中含泪: “ 官爷以为彭大人是怎么死的?就是为了保护咱们,彭大人一家都牺牲了!” “ 彭大人是个好官!多说无益、您几位到县衙就知道了 ” 全奉民三人听着,皆神色悲伤。 彭兆素有贤名,金鳞在他治理下井井有条,城中百姓和善,富户也都是仁德之辈,彭兆自己整日就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官袍,每日三餐皆是简食。 待几人行至县衙,才知男子为何那般说。 ··· 县衙此事破败不堪,靛青大门上沾满了血迹,只有一个老弱衙役守在旁边盖了白布的尸体前,神情沉痛老泪纵横,旁边跟着一位稍年轻些的衙役,正一脸沉重的为每具尸体盖上白布。 范让明沉声道: “ 看来此事绝不简单 ” 杨峰握紧拳头: “ 不管是谁,都要给彭县令一个公道!” 衙役只剩下一老一少,见着全奉民一行人,瞧着他们身上未换下来的官袍,擦了擦眼泪上前行礼: “ 小的见过各位大人,不知各位大人前来为何?” 全奉民忙温声开口: “ 本官大理寺卿全奉民,这二位是武威将军和右都御史,此番前来是为了金鳞暴乱,奉陛下旨意前来查探 ” 老衙役老泪纵横,扑通跪在地上: “ 大人 ~ ~ 若是您能再早些来,彭大人就不会死了啊!!!” 一旁的另一个衙役忙上前开口: “ 大人勿怪,小的时县衙仵作李世亮,吴田这是伤心过度口不择言,绝无责怪三位之意!” 吴田依旧在地上痛哭。 ··· 杨峰一把扶起吴田,说道: “ 吴先生莫要太过悲痛, 逝者已逝,生者能做的仅是为他们讨回公道,陛下已下令厚葬彭县令,请各位节哀 ” 吴田哽咽开口: “ 下官谢陛下隆恩!” 范让明的双眸猛地一缩,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李世亮身上,声音低沉问道: “ 不知仵作大人,彭县令以及众位富商的尸首、如今是否还在此处?” 李世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几个人示意了一下。 紧接着,他们一同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缓缓掀开。 随着白布被揭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只见地上躺着数具尸体,每个人的脖颈处都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 刀口异常整齐,就像是用尺子精确测量过一般,长度均不超过五公分。而且,每一处伤口的深度和位置几乎完全相同,像是出自于同一人的手笔。 范让明等人凑近仔细观察着这些尸体。 李世亮缓缓开口: “ 如众位大人所见、所有死者都是被一刀封喉 ” “ 行凶者下刀精准无比、且力道十足,以至于在行凶之后,众人口中纷纷喷出鲜血,溅洒在周围的地面上 ” “ 按照小人多年经验来看,众人从受击到死亡不足半柱香时间 ” 全奉民一一掀开白布,待走到一边时、看着数具面容上佳的男女目露疑惑: “ 仵作大人,这几位也是富商家中子弟?” 李世亮瞧了一眼开口: “ 啊!这十余位是满妙园的花魁娘子公子,小的查探这些人尸体时也觉得疑惑 ” 全奉民眸光一紧: “ 何处有疑?” 李世亮皱眉: “ 这十余位·······是先吸入了过量迷烟后、似是还保持着清醒与对方缠斗过,可惜寡不敌军才死了,这十几位身上都有不少的内伤淤青 ” 全奉民瞧着一个个如花美眷、翩翩少年身上分布不均的伤口,疑惑开口: “ 奇了怪了?首先他们只是青楼花魁,按照对方只杀富商劫财来看、似乎并不在他们下手范畴 ” “ 这其二——本官方才也瞧了,按着以往经验来看,这十余人皆是有功夫在身,再加上李大人方才所言、若是吸入迷烟雾还能与对方缠斗,想来武功不俗、内力深厚 ” “ 一个小小的满妙园、怎么会藏着这么多高手?” 范让明沉思片刻后说: “ 全大人,会不会 ····· 这十几人是江湖人士?这满妙楼只是一个江湖窝点?” 杨峰拧眉: “ 这怎会扯到江湖人士身上?” 全奉民眼神一凛: “ 不管背后势力是谁,我们一定要彻查到底!陛下对此次事件极为关注,若真是江湖势力妄图搅乱朝堂,也绝不轻饶 ” 众人纷纷点头。 全奉民复又开口: “ 彭大人行刺当日,可有目击证人还活着?” 李世亮沮丧轻叹: “ 大人行刺时,家中没有府兵镇守······” 随即又眼前一亮: “ 不过御史大人猜测也不无道理,在满妙园被烧时,墙内有一处刀刻印记,上头有几个大字——风雨楼不过如此!” 杨峰虎躯一震,失态大吼: “ 风雨楼?” 范让明也面色凝重走上前来,几人一起看向李世亮。 李世亮点头: “ 没错!风雨楼大昭无人不知!小的绝不会看错字迹 ” 全奉民缓缓盖上死者白布,双手合十。 随后拧眉开口: “ 看来——这十余人极有可能就是风雨楼的杀手,可···风雨楼在大昭地位稳固、其势力庞大为人忌惮,大昭其余小势力····想来没胆子与它硬碰硬才是 ” 范让明眉头一挑: “ 下官觉得,这十余人、可能是死于江湖党派纷争,但这十余人死法与富商们不同,不好分辨是不是一路人 ” 全奉民点点头,随后沉声开口: “ 此事事关重大,杨将军、您骑术了得、烦请您跑一趟京都,向陛下禀明此事利害关系 ” 李世亮忙开口: “ 大人、县衙有专养的信鸽 ” 杨峰已翻身上马,摇摇头回应: “ 这伙势力深不可测,信鸽送回去能不能收到都不好说,还是本将亲自跑一趟吧,若事情顺利,酉时便可归来 ” 范让明也点点头: “ 杨将军一路小心!” 杨峰点头,马鞭扬起一骑绝尘。 全奉民又开口: “ 遣几位将士护送彭大人、及其家眷遗体回京!” 范让明拱手行礼: “ 下官领命 ” 吴田痛哭,看着将士抬起彭兆遗体,大吼出声: “ 彭大人一路走好!” 一旁早已登记好的百姓,此刻也围在不远处,见此场景、皆是目光悲戚跪地: “ 彭大人一路走好!” 第44章 风雨楼 待杨峰快马加鞭地赶回皇宫之时,太阳已经西斜,时间已然到了未时之末。 此时的商君盛正端坐在御书房内,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一旁的宫女们轻手轻脚地伺候着,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到这位威严的皇帝。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只见荣德神色慌张地快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 “ 陛下,武威将军求见!” 商君盛手中握着御笔,听到禀报后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让他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的荣德赶忙站起身来,匆匆走到门口,将等候在外的杨峰领进了御书房。 杨峰一路疾行而来,此刻还未完全平复喘息之气,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着。 可以明显看出,他定是心急如焚,才会如此匆忙地赶到这里。进入书房后,杨峰不敢有丝毫怠慢,径直走到商君盛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 末将杨峰,叩见陛下!” 商君盛面色沉静如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 平身吧,金鳞那边情况如何?” 杨峰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但膝盖似乎还有些发软,定了定神后再次跪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 回陛下,末将正是为此事而来。我们到达金鳞时,发现城内的富商皆已惨遭灭口!” 说到此处,杨峰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仍心有余悸,接着继续禀报: “ 这些富商们和彭大人一样,皆是被人一刀封喉,手法干净利落,显然行凶者绝非普通的江湖匪徒那么简单。另外……” 杨峰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 据我等调查所知,满妙园乃是金鳞城中最大的青楼,而楼内死去的十余位花魁和公子,从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来看,极有可能是出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组织——风雨楼之手!” 正在案前奋笔疾书的商君盛听到“风雨楼”三个字,手中的毛笔猛地一顿,原本流畅的墨汁瞬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直视着跪在下方的杨峰,沉声问道: “ 风雨楼?” 杨峰连忙抱拳应道: “ 陛下圣明、金鳞衙役曾在满妙楼被烧遗址墙壁上、看到一行刀刻字迹——风雨楼不过如此,末将归来时也曾查探,确实如此 ” “ 这十几人武功高强,与对方搏杀过,因吸入过量迷烟、这才不敌而死 ” 商君盛冷笑: “ 风雨楼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朕记得他们多接江湖杀令 ” 商君盛放下手中的笔,缓缓站起身来,踱步思考着说道: “ 风雨楼势力庞大,楼里高手云集、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多年来朕苦寻无果,想不到竟就在眼皮子底下 ” 杨峰点头称是: “ 陛下英明,风雨楼的窝点一向不为人知,如今对方一下便找到老穴,想来对方是有所准备 ” “ 末将等担心、刺杀彭大人等,与刺杀风雨楼的是一批人,如果猜测准确,那对方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 “ 如今金鳞百姓剩余四千左右,末将此番回来,想请陛下准许、可否再派兵支援 ” 商君盛思虑一番,点点头: “ 此事准了,速去京郊大营点兵两千,如今金鳞民心惶惶,务必护住百姓平安 ” 杨峰抱拳行礼: “ 末将领命!” 随后行礼退下。 ··· 商君盛还在御书房内踱步,面上不辨喜怒。 片刻后淡声询问: “ 合福、镜黎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合福躬身回话: “ 回陛下前日里小王爷去了京郊马场赛马,回来的路上在春满楼赎回一位花魁娘子——名唤邀月,小王爷很是喜欢,这两日倒是未出王府,一直在府上待着 ” 商君盛气的一本奏折甩出去。 殿内众人跪在地上,合德跪着回应: “ 陛下息怒,仔细身子啊 ” 商君盛怒声: “ 朕让他看闺秀,他倒好!寻了个青楼妓子!” 合福赔笑: “ 陛下 ~ 您还不知道小王爷的性子,没准新鲜两天就腻了 ” 商君盛坐在龙椅上,怒气未消: “ 朕还当他游历归来有所长进,如今看来还是这般不成体统!把他给朕叫来!” 合福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太监忙应声: “ 是、陛下 ” ----------- 约莫一刻钟,小太监慌里慌张带着商镜黎过来, 商镜黎一身华服,脸上带着一枚鲜红唇印,面上透着风流不羁。 进殿便行礼: “ 臣弟给皇兄请安 ~ 皇兄可是想弟弟了?” 商君盛此刻已经平静,瞧着他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气的又是一本奏折甩到他脚边: “ 看看你干的好事!朕让你相看闺秀,你却弄个青楼女子回家?” “ 再瞧瞧你这副样子!殿前失仪成何体统!” 商镜黎笑的风流 : “ 皇兄,那邀月甚好,臣弟瞧着她也不比盛京贵女差到哪儿去,这两天伺候的臣弟别说多熨帖了 ” 商君盛气得站起来: “ 荒唐!你是皇家子弟!难不成你也要学那不孝子孙!给朕来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商镜黎忙嬉笑着上前道: “ 哎呀皇兄,臣弟怎会那般不知分寸,就是图个乐子,您别气坏身子,臣弟知错了 ” 话落便上前给商君盛捶肩。 商君盛轻嗤: “ 你倒是聪明,认错快得很 ” 商镜黎笑着说: “ 皇兄、您叫臣弟来不是为了骂我一顿吧 ” 商君盛狐疑看了他一眼: “ 你倒还真是有所长进了 ” 商镜黎嬉皮笑脸: “ 臣弟方才看见杨峰那老头,骑马火急火燎出城了、身后还跟着少说一千人,现在又不用出征,肯定是出事了呀 ” 商君盛轻哼: “ 你这眼睛倒是毒辣,罢了、叫你来确有正事 ” 商镜黎面上正色道: “ 皇兄直说便是、臣弟一定赴汤蹈火 ” 商君盛轻叹: “ 金鳞事变、情况严峻,还牵扯到了风雨楼,事关重大、如今朝中能用之人甚少,朕想叫你去金鳞跑一趟,你手下影卫武功高强,想来定能护住金鳞平安 ” 商镜黎面色讶异: “ 风雨楼?它不是大昭境内暗杀组织吗?” 商君盛点点头: “ 风雨楼十余位高手被杀,金鳞城内富商县令都被杀绝,杨将军怀疑动手的是一批人 ” “ 若按照这样看,朕派去的兵将根本不够看 ” 商镜黎面色玩味: “ 皇兄,那风雨楼不是说在各地都有窝点?金鳞的被捣毁了,它们楼里肯定会派人、出手报仇啊,咱们岂不是看戏就成了?” 商君盛眉心突突的跳: “ 一派胡言!如今对方对金鳞大肆出手,岂非只针对风雨楼?” “ 按着你的说法,岂不是弃金鳞百姓于不顾?” 商镜黎赔笑: “ 皇兄别生气呀,臣弟不是跟你开玩笑嘛!成!臣弟这就去 ” 商君盛舒了口气: “ 这还差不多 ” 随即又皱眉嘱咐: “ 等你从金鳞回来,给朕把心思放正!上次同你说的都当耳旁风了不成?” 商镜黎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 臣弟知道了,等臣弟玩够了一定把她打发了 ” 商君盛叹气摆手,商镜黎带着霜星走了。 合福温声劝慰: “ 陛下您别生气,小王爷就是这性子 ” 商君盛冷哼: “ 他这是不满意朕催他成婚呢,你瞧他平日、虽说顽劣了些,何时逛过青楼?” 合福点头赔笑: “ 许是小王爷、还没遇到对上眼的姑娘 ” 商君盛脑中闪过南向晚、随即又摇摇头,不再思考继续批阅奏折去了。 ---------- 商镜黎二人正往宫门走着。 霜星疑惑开口: “ 这么快就打到风雨楼了?” 商镜黎依旧挂着笑脸: “ 来势汹汹嘛,总要有所准备 ” 霜星点点头: “ 王爷说的也是 ” 走出宫门,站在金丝软轿前: 商镜黎一声哨响,数十黑衣人闪身跪地。 穆坚跪在地上小声回话: “ 主子、前太孙跑了 ” 商镜黎点头微笑: “ 意料之中 ” 黑衣人闪身消失在原地。 随即商镜黎等人坐上轿子出发金鳞。 轿内霜星皱眉开口: “ 如今情势不良啊 ” 商镜黎面无表情: “ 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 ---------- 大长公主府—— 酉时: 南向晚正同商玉婉用饭,满桌精美佳肴,南向晚却有些兴致恹恹。 商玉婉瞧着南向晚,见她所食不多,皱眉开口: “ 今儿个饭食不合胃口?” 南向晚笑笑: “ 方才用了些点心,现在还不饿 ” 商玉婉点点头: “ 若晚间饿了再做些宵夜,本宫怎么没瞧见青黛?” 南向晚笑容不变: “ 青黛家中有事,昨日晚间回家去了 ” 商玉婉聊家常般开口: “ 本宫听说金鳞出事了、城内富户及县令都死了,还烧了满妙园 ” “ 说是满妙园除了十几个花魁尸体、旁的都一把火烧没了 ” 南向晚面色如常: “ 竟有此事?” 商玉婉见她面色如常,点点头开口: “ 是啊,听说牵扯势力不小,方才镜黎派人来信,说是此番要去金鳞支援,不能来参加你的及笄礼、让本宫见谅 ” 南向晚袖中的手攥起,面容恬静: “ 长安王殿下真是礼仪人也 ” 商玉婉担忧开口: “ 本宫瞧你这样子、可是身子不舒坦?” 南向晚脸颊微红: “ 许是月事将至,小腹有些坠痛 ” 商玉婉面露担忧: “ 那快回去歇着吧,杨嬷嬷、去吩咐厨房做碗五红汤给晚儿送过去 ” 杨嬷嬷行礼: “ 是、公主 ” 南向晚起身福礼: “ 曾外祖母、那晚儿先告退了 ” 商玉婉点点头: “ 去吧、好生歇着,若实在不适就派人去请太医 ” 南向晚点头: “ 谢曾外祖母关怀 ” 随后行礼退下。 ··· 等南向晚走了,古梅不解: “ 公主为何要提及金鳞的事?” 商玉婉使了个眼色给采莲,采莲会意起身、带着旁的丫鬟婆子下去了,并关上了殿门。 随后叹气出声: “ 本宫担心 ··· 晚儿跟风雨楼有什么牵扯 ··· ” 古梅不禁好笑开口: “ 公主您多虑了,郡主只是功夫好些罢了,这怎能牵扯到郡主身上?那风雨楼可是暗杀组织!大昭无人不识啊!郡主她才多大 ” 商玉婉眸光幽深: “ 你知道的、皇帝忌惮风雨楼势力,多年来一直寻其踪迹、妄图一网打尽 ” “ 你方才没瞧见晚儿那丫头心不在焉?何况本宫记得 ··· 青雅青黛的父母 ··· 多年一直也没找上来过?这般凑巧就家中生事了 ” “ 若晚儿真与风雨楼有什么牵扯 ······ 本宫怕东窗事发、护不住她 ” 古梅安慰道: “ 公主您别忧心,咱们郡主是静怜师太的弟子、精修佛法,怎么可能牵扯杀戮之事?” “ 许是您近日忧思过重了,郡主才多大的孩子?能有这般的能耐? ” “ 青黛丫头也确实回家了,奴婢听说昨晚是她娘家哥哥来接的人,说是家中父亲病重了、需回家一月 ” 商玉婉想想,轻笑: “ 也是、本宫真是老糊涂了,瞧着晚儿功夫好便想这么多 ” 古梅接话: “ 是啊、公主多心了 ” ··· 就在这时,一旁的南向晚匆匆回到了归云小筑。 她刚刚踏入屋内,身后紧跟着的青雅便迅速地关上了门,面色显得格外凝重。 只见青雅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 “ 主子,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南向晚低声怒斥道: “ 糊涂!尸体为何没有带走?” 青雅感受到了南向晚的愤怒,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忙回答道: “ 都是属下的过失,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息怒 ” 南向晚依旧面色愠怒,轻嫖了跪在地上的青雅,厉声道: “ 如今朝廷牵扯进来,局势变得愈发复杂,底下人做事更是要万分小心 ” 青雅连连点头,赶忙回应道: “ 主子请放心,青黛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做事向来有分寸 ” 南向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 青黛可有送回信来?可有查出对方身份?” 青雅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 主子,据我所知,青黛姐姐她们赶到的时候,那十余人的尸体、早已被县衙的人给收走了……” 南向晚闻言,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道: “ 今日曾外祖母对我加以试探、为防走漏风声,叫他们切勿出手 ” 青雅点头答道: “ 属下稍后便回信 ” 南向晚起身踱步,轻声道: “ 青黛他们到后、可有与对方交手?雪香他们如何?” 青雅摇摇头: “ 回主子的话、昨日夜间、对方杀的是金鳞县令彭兆一家 ” “ 分楼如今、包括雪香在内仅剩六人” 南向晚眉头打着死结,眸光晦暗不明: “ 玖佟现下可有任务?” 青雅回话: “ 回主子的话、玖佟昨日一起去金鳞了 ” “ 另外, 上次要杀主子的人、带着剩下的佣金来了,说是要求在三个月后皇家秋猎动手 ” 南向晚冷笑一声: “ 倒是挑了个好时机 ” 青雅有些担忧: “ 主子、属下无能,此番还是未追踪到来人,想来此人不简单 ······ ” 南向晚摆摆手: “ 无妨,眼下要紧的是金鳞 ” “那主子打算如何应对?”青雅问道。 南向晚沉思片刻: “ 先让青黛他们按兵不动、如今朝廷牵扯进来、商镜黎此人手下高手众多,想必没什么差池 ” “ 雪香等六人未及时带回同僚尸首、致使风雨楼暴露,待此事完毕、回京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 “是,主子 ” 青雅领命而去。 第45章 金鳞交锋(一) 当商镜黎终于踏入金鳞境内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此时正值戌时。 昔日里繁华喧闹、人来人往的金鳞城,如今却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之中。 往日那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景象仿佛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和冷清。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城中弥漫着的不安情绪,呼啸而过时发出呜呜的声响,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街道上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然而,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户人家门前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些士兵如同雕塑一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紧握着兵器,给整个街道带来了一种森严的气息。 道上有百名士兵来回巡视,勘察异动。 家家户户更是大门紧闭,仿佛要将外界的一切危险都隔绝开来。 窗户内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整个城市宛如一座沉睡中的巨兽,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商镜黎骑于高大威猛的骏马之上,剑眉微微一挑,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 朗声开口道: “ 呦!怎的本王一来就宵禁了?” 他的声音清脆、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正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顿时警觉起来,纷纷转头望向发声之处。 只见一匹神骏非凡的马匹之上,端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男子,正是长安王商镜黎。 众士兵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奔至商镜黎马前行礼参拜,齐声高呼道: “ 末将拜见长安王殿下!” 商镜黎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目光慵懒瞧着为首的士兵问道: “ 本王奉皇兄之命,特来支援金鳞城,你们杨大将军现在何处?” 那名士兵赶忙再次跪地回话: “ 回王爷的话,杨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前刚刚回城,此刻想必正在衙门里、与其他两位大人商议要事呢 ” 商镜黎听后微微颔首,随即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身旁的霜星。 霜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前去,对着那士兵说道: “ 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带路?” 士兵闻言,哪敢有半分迟疑,急忙应道: “ 是是是,王爷请随小的这边走 ” 说罢,便转身在前引路,带着商镜黎等人朝着衙门方向疾驰而去。 ··· 待众人缓缓行至那威严庄重的衙门之时,只见杨峰等几人正端坐在宽敞明亮的堂内。 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神情凝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一般。 此时,屋内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使得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阴暗压抑。 而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全奉民更是满脸愁容,犹如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让人难以窥视其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在这时,商镜黎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杨峰、全奉民以及另外一人先是微微一愣,显然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十分诧异。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们便迅速反应过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门口迎接,并恭恭敬敬地向商镜黎行了个大礼,齐声说道: “ 末将(微臣)叩见王爷!” 商镜黎自马上潇洒下来,眼皮一抬冲着三人说: “ 都起来吧,杨将军这年岁虽大,跑的倒快,本王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 杨峰赔笑道: “ 末将急着回来,不知王爷在后头,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商镜黎边往里走边摆摆手,霜星笑着回应: “ 回三位大人,咱们王爷受陛下口谕,前来支援金鳞 ” 商镜黎大步流星坐在正堂,三人先是一愣,随即范让明脸上挂着笑开口: “ 王爷此来,真乃金鳞之福 ” 杨峰也笑着开口: “ 是啊,如今有王爷坐镇、金鳞必逢凶化吉 ” 商镜黎轻笑一声: “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本王刚到情况尚不熟知,诸位先说来听听 ” 杨峰上前一步: “ 王爷,城中近日总有神秘人出没,似在谋划大事,县令及众多富商皆被杀绝,百姓人心惶惶 ” 商镜黎把玩着腰间玉佩,眸光幽深,开口道: “ 那你们查了许久,可有所收获?” 范让明正色: “ 王爷、此事有关江湖党派,事关重大、下官不敢胡乱揣测 ” 商镜黎微微挑眉: “ 既不敢胡乱揣测,那便说说已知之事 ” 范让明低头沉思片刻,缓缓道: “ 王爷,据下官了解、那伙贼人训练有素、每逢子时便出来行凶,那满妙园方才您也瞧见了 ” “ 据我等盘查,满妙楼死的十余人疑似是风雨楼内的杀手,旧址曾刻有挑衅字样 ” 商镜黎轻嗤: “ 风雨楼不是大昭境内出了名的暗杀组织吗?这楼里的人就这么不堪?叫人家杀了个干净?” 全奉民擦擦汗: “ 是、王爷,仵作查验说是曾吸入大量迷眼 ” 商镜黎摆摆手: “ 算了算了,眼下本王来了,诸位尽可放心,如今还有两个时辰就到子时,可有部署? ” 杨峰抱拳行礼: “ 王爷、末将吩咐底下人在百姓家中镇守、街上安排二百人沿街巡视,只是 ··· 如今城中富户都已杀了个干净,不知对方今夜是否还会出手 ” 商镜黎双手抱胸、一脸邪笑道: “ 不管他们出不出手,来都来了本王怎能不出手? ” “ 穆坚 ~ ~ ” ··· 穆坚静静地伫立在堂间,他那身黑色的衣裳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整个人犹如鬼魅一般散发着神秘而令人胆寒的气息。 屋内的三人心中猛地一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影卫竟然就这样毫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 杨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他向来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 想当年,他可是从残酷的战场上一路厮杀过来的,历经无数生死考验。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影卫,他竟然丝毫未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这种实力差距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三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之处尽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陛下会派遣小王爷前来处理此事,原来其麾下竟有着如此厉害的高手。 单论这等身手,恐怕比普通士兵要强上数百倍不止! 穆坚面色冷峻,声音冰冷如霜地回应道: “ 属下在 ” 商镜黎则半倚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又透着一种无形的威严,缓缓开口吩咐道: “ 你带上四十影卫,隐匿于城内各个角落的死角处,务必时刻留意四周的动静,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刻前来禀报。” 穆坚双手抱拳,恭敬应道: “ 是!”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又如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朦胧的月色之中,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说罢,他看向杨峰目露玩味: “ 杨将军、这便是前些日子跟贵公子动手的那位 ” 杨峰头皮一紧,赔笑道: “ 王爷手下能人辈出,末将佩服 ” 商镜黎轻笑: “ 行了,本王这一路跑过来饭还没吃呢、有没有什么吃食?” 范让明忙开口: “ 有有有、只不过如今金鳞不比往昔、都是些粗茶淡饭的,还请王爷别嫌弃 ” 商镜黎摆摆手: “ 都快饿死了还嫌弃什么,快叫人送上来 ” 范让明忙使了个眼色,李世亮从怔愣间反应过来: “ 诶!诶!小的这就去,王爷稍等片刻 ” 李世亮心下大骇:这就是传说中的皇亲贵胄!真真是不同凡响啊! 随后招招手,吴田也擦了擦额角的汗,二人起身去厨房烧饭。 吴田边走边小声说: “ 老朽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不愧是皇家的人,瞧瞧那通身气派 ” 李世亮也叹气、心有余悸开口: “ 是啊,您老瞧他手下那人,活像个鬼似的,真是吓死了!” 吴田眸光不满瞧了一眼李世亮: “ 说话仔细些 ” 李世亮笑着打哈哈: “ 您老说的是,如今王爷饿了,您老做个鸡汤面吧,又快又好吃 ” 吴田点点头: “ 叫杨妈杀只老母鸡吧,再做个凉拌鸡丝 ” 吴田是衙门里厨艺最好的人,他跟老伴成婚多年一直是他掌勺。 ---------- 城内一处荒郊枯树堆: 青黛坐在地上眉头紧锁: “ 雪香!你怎么做事的?” 雪香生的冰肌玉骨,瓷白的脸上、面色苍白如纸,柳眉微蹙、一双含水的秋水剪瞳内饱含歉意、粉唇轻启: “ 风月姐姐、属下无能 ” “ 那日事变,众人皆死,属下只顾着回京传信,谁料县令那么快 ······ ” 风月是青黛本名。 一旁的桃夭挑眉看着雪香、 她生的妩媚,薄施粉黛、柳眉弯弯,三千青丝被发带高束、一席黑衣穿在她身上也是玲珑有致,妩媚风情,她是邻水郡的一等珏擒,水袖翻飞间杀人于无形。 邻水郡的分楼是南风雅苑,一座不大不小的青楼,里头小倌花魁容貌皆是上乘。 此刻桃夭朱唇轻启: “ 风月姐姐莫气、眼下事已成定局,咱们思量以后要紧 ” 青黛叹气连连: “ 如今朝廷牵扯进来,咱们风雨楼暴露在人前、若主子得知此事,只怕不会轻饶了你们 ” 雪香面色一紧,仍是单膝跪地: “ 皆是属下办事不牢之错、自该领罚 ” 黑衣少年唇红齿白,尤其一双丹凤眼生的极好,此刻嗤笑开口: “ 雪香啊 ~ 怎的此番损失如此惨重啊 ” 他叫左授,京城内一等珏擒,善用毒。 雪香叹气: “ 属下回楼里查验时,首先瞧着的就是众人尸首,对方出手极其狠辣,且丝毫看不出招式 ” “ 对方的目标一直是城内富商,不知为何对咱们出手,而在属下回京报信时、县令彭兆就把尸体抬回衙门了 ” “ 本想着属下去抢回来、又怕泄露才按兵不动,这昨晚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县令被杀了,紧接着这群京官就来了 ” 几人正说话之际,远处传来草丛异动声响。 桃夭面色一变,水袖飞出去、那丝绸似有生气般在草丛穿梭,伴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 什么人!” 众人也都神色冷凝,做好准备迎战。 ··· 青雅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 主子有令!” 听着声众人忙收了武器,单膝跪地行礼: “ 属下接令!” 青雅自草丛出来,凌空飞起后缓缓落地: “ 主子说、如今朝堂牵扯其中,风雨楼众人不得出手、静观其变切勿暴露 ” “ 是!” 众人齐声回复。 青黛瞧着青雅,问出声: “ 月间、京中可有异样?” 青雅摇头,随即又冷声开口: “ 雪香等六人、待此事完结,回京中戒律堂自行领罚!” 雪香等人身形一颤,齐声回应: “ 是!属下领命 ” 青雅复又叹气: “ 长安王来了,你们都小心些,他手下影卫武功高强,切勿落在其手上 ” 青黛心下一惊,忙问出口: “ 何时来的?” 众人心里也是一紧,京中左授等人是见过那日商镜黎打杨广的,那名叫穆坚的影卫、单瞧着就知道、功夫绝对在他们之上。 青雅回应: “ 具体何时不得知、方才我来时城中重兵把守,有所察觉城内有高手现身,听士兵闲聊得知长安王在此 ” “ 你们可有所进展?” 青黛摇头叹息: “ 我们昨日瞧见风声,得知县令被杀时慌忙赶去,结果那群人似有什么秘法般,地上一阵白烟飘过,我们下去时便了无所踪 ” “ 且未曾见到他们出手,不确定何门何派、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实力不俗 ” 青雅眉头皱的死死的: “ 玖佟也没查探出来?” 玖佟俊朗的脸上带着懊恼,躬身回话: “ 月间姐姐、属下无能,且那群人身上血腥味刺鼻,属下的鼻子也闻不出来行踪 ” 青雅叹气摆手: “ 罢了,有消息随时传信,切记保护自身 ” 众人点头,随即青雅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桃夭皱眉: “ 这长安王手下很强吗?” 不怪她不知道,她来风雨楼的时候,商镜黎已经在四处游历了。 若晴放下手中的古筝,缓缓起身柔声开口: “ 我记得几年前,曾有一次出任务 ” “ 那时在秦川城、奉命击杀几年前的贪官,埋伏在秦川青楼时,见过那名叫穆坚的影卫 ” “ 对方出手迅速,顷刻间人就断了气,且当时我的筝声连绵,那人丝毫没受影响 ” “ 我见此人不俗,未敢多作停留便走了 ” 若晴是京中一等珏擒,她的筝可扰乱心神、将人带入编织好的幻境,如置身美梦不愿醒来。 左授也面色冷凝点头: “ 若晴姐姐说的不错,长安王手下之人绝无等闲之辈、咱们还是藏好,以免暴露 ” 众人对视,点点头,随后皆隐进月色。 雪香面色难看,身形有些不稳。 一旁的岑花忙扶了一把,担忧出声: “ 雪香姐姐怎么了?” 雪香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 “ 你不知戒律堂的厉害····· ” 岑花年纪小,听着这话心里微凉: “ 姐姐!那咱们怎么办啊!” 雪香眼眸微闪,淡声开口: “ 别怕,姐姐会护好你的 ” 心下不禁开始思索起来,她是有事情瞒着大伙的,看来眼下情景,只能殊死一搏了。 第46章 金鳞交锋(二) 子时已至,万籁俱寂,整个金鳞城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着。 街道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只有那微弱的月光洒落在青石板路上,泛出一丝淡淡的银光。 唯一打破这片宁静的便是那些手持长枪、步伐整齐的士兵们。 他们迈着坚定有力的脚步,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警惕地巡视着每一个角落。 铠甲与兵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 坐在衙门正堂的商镜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开口: “ 这都子时了,怎么还没动静 ” 全奉民皱眉: “ 想来是还未到出手的时辰?” 杨峰疑惑: “ 没理由啊,不是说子时便动手?现下都一炷香了还没动静 ”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精神一振,以为是目标出现。 然而当马靠近时才发现是霜降,霜降自马上下来,跪地行礼: “ 王爷,东、南、西、北四街都无异样、小的问过穆坚,穆坚他们监测的各个地点也没有可疑人事 ” 杨峰恼怒开口: “ 这群狡猾之人!定是得到了风声,今日才未有所行动!” 全奉民则担忧道: “ 王爷、那我们现在要调整部署吗?” 商镜黎眸光玩味,嘴角带着笑开口: “ 真是有意思 ” 范让明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开口: “ 王爷、按下官来看,对方似乎 ··· 并不想与朝廷官员对上 ” 杨峰摇头,满脸疑惑 : “ 范副史此言、末将不敢苟同,既是不想对上朝廷,那为何又杀了彭大人呢?” 全奉民也点头附和: “ 武威将军此话不错,金鳞与京城相距不远,县令被杀这样大的事、不过两刻钟就会传到京都,如果不想与朝廷为敌,为何昨夜只对彭县令动手?” “ 且若行刺之人是一波,首先动手的是富商,那为何又对疑似风雨楼的满妙园出手?” 商镜黎缓缓站起身来,面色如常、踱步思考着: “ 或许另有所图?” 众人听闻皆露出思索之色。 ··· 范让明灵光一闪: “ 如今金鳞有事,陛下自会派人来金鳞处理,对方会不会是 ······ 只为了把咱们支走?” 杨峰摇摇头: “ 范副史所言没有根据呀,便是支走咱们四个,京都也是固若金汤,费力不讨好是何必呢?” “ 何况末将自认、在朝中武将里头,也只勉强算是中流砥柱,镇国大将军还在京呢,支走咱们有什么用?” 范让明瞪了杨峰一眼,心道这人怎么处处跟自己唱反调,面上却谦逊开口: “ 杨将军说得有理,是下官胡乱揣测了 ” “ 不过镇国大将军不是旧疾发作?现下正在府上养病吗?” 杨峰摆摆手: “ 我等都是些武将,身子骨硬朗、大将军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 商镜黎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 那若是同期 ····· 旁的地方也有事呢?” 三人听着此话面色一变, ··· 这时,一个小兵匆匆跑来,单膝跪地禀报: “ 王爷,刚刚抓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在满妙园旧址附近鬼鬼祟祟 ” 商镜黎眉毛一挑,笑着开口道: “ 哦?带过来 ” 杨峰三人对视一眼,想着此事可是有所转机,眼中透露几丝热切。 不多时,那人被押解而来。 那是一个乞儿,浑身脏污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满脸的泥灰,因着被士兵提着一直瑟瑟发抖求饶。 “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商镜黎打量着他,问道: “ 你是何人?在满妙园作甚?” 那人瑟瑟发抖、不住的求饶: “ 饶命啊大人,小的就是 ···· 就是想找点吃的,最近城里头不太平、街上没人出来,小的都饿了好些天了 ” 杨峰横眉倒竖,怒声开口: “ 放你娘的屁!上哪儿找吃的不行、非跑去烧成一把灰的青楼找?说!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你?” 乞儿磕头求饶: “ 饶命啊大人,小的 ···· 小的怎敢撒谎啊、大人明鉴啊 ” 全奉民面色阴沉上前问话: “ 那你为何偏要赶在子时出行?城中都是巡逻之人、满妙园伫立在金鳞南街正中间、四方都是路,你又是如何进去的呢?” 乞儿听着此话身形一顿,随即低着头磕磕绊绊: “ 这 ···· 这·····小的 ···· 小的一直躲在满妙园来着 ····· 这才 ···· 这才 ···· ” 范让明冷哼一声: “ 满口胡言!满妙园我等盘查许久、为何从未见过你?还不说实话是吗?” 商镜黎冷笑、嘴角嘲讽: “ 我说你们三个别浪费口水了、霜星霜降、用刑 ” 只见两人微微躬身,快步上前,伸手拉住了还在磕头求饶的乞儿。 紧接着,其中一人从身后厨房灶台里、掏出了一根已经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热气。 霜星脸上挂着一抹看似和善实则阴冷的笑容,动作利落地扒下了那乞儿身上破旧不堪且满是污渍的上衣,当看到他满身的污垢和尘土时,不禁露出满脸的嫌弃之色。 而另一边的霜降,则用力将那乞儿按压在地,同时迅速伸出一只手、用汗巾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 “ 嘶啦 ” 声响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那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乞儿的后背上。 瞬间,一阵白色烟雾升腾而起,仿佛地狱之火在燃烧一般。 由于嘴巴被霜降用一块肮脏的口巾死死堵住,那乞儿无法放声惨叫,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痛苦至极的呜咽之声: “ 呜呜呜呜呜呜……”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杨峰等人、显然都是早已见惯了各种残酷的场面。 即便是眼前这一幕惨状,也未能让他们的脸色有丝毫变化。 ··· 眼瞧着还要再来一次,满头汗水的乞丐忙点头。 霜星松开了他。 那人终于忍不住大喊: “ 大人饶命!我说,我说! ” 商镜黎慵懒掀起眼皮、嘲讽笑道: “ 本王记得全大人也是大理寺卿、这审问嫌犯、还用本王教你吗?” 全奉民点头哈腰: “ 是!都是下官过失,有劳王爷出手了 ” 霜星俊眉微蹙,抬腿踢了乞儿一下: “ 还不快说!” 乞儿因后背疼的厉害,也不能坐起来,就趴在地上哭着说: “ 小的本在城北一处城隍庙落脚,因着这些日子不太平,就一直窝在里头不出门 ” “ 今日 ···· 今日有一个黑衣男子,给小的一块金锭,叫小的今夜去满妙园一趟 ” 杨峰怒声: “ 他叫你去满妙园做什么!你可曾见到那人长相?” 乞儿摇摇头: “ 他蒙的死死的、小人不曾见到,他要小的去满妙园——寻一把十六骨折扇,说若是寻到了,三日后来找我、事成之后再给我一块黄金 ” 全奉民眉头紧皱: “ 满妙园都烧成一把灰了,哪儿还有什么扇子,你还是不说实话吗?” 乞儿泪流满面,哭着开口: “ 大人 ···· 小的真没撒谎啊!小的也问过、但那人说——那折扇触手生寒、通身由千年寒玉制作,刀枪不入水火不容,大人、小的命都快没了怎敢胡言啊!” 几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一把扇子为何值得他们苦寻。 商镜黎大笑出声: “ 哈哈哈哈!本王说呢,为何要对风雨楼出手 ” 杨峰小心询问: “ 王爷?能否为我等解惑?” 商镜黎笑笑开口: “ 风雨楼背后之主海虞——有一把玄清七杀扇,这扇子十六骨、通身寒玉而造,为什么叫七杀呢?是因为七步之内必杀之 ” 杨峰瞪大了眼睛: “ 玄清七杀扇?可是这扇子在海虞手中,海虞又不会在金鳞 ” 范让明皱眉: “ 难不成对方以为?海虞已经被他们杀了?” 全奉民眉头又皱起来: “ 可是 ······ 如今对满妙园出手的动机有了、那为何杀那些富商呢?” 商镜黎摆摆手: “ 劫财呗!总之今夜是不会动手了 ” “ 底下人原计划不变、继续守着就是了,你我今夜也能睡个好觉了 ” “ 至于旁的——先把他关起来,别让他死了,等三天后那人来了不就知道了?” 几人躬身行礼: “ 是、王爷 ” 商镜黎打着哈欠,大摇大摆走了。 霜星霜降给几人行礼后、也跟着主子走了。 ··· 待几人走后: 全奉民叹气连连: “ 这事不简单呐!” 范让明也赞同点头: “ 完全摸不到对方行踪、且若按照下官所言,只怕不日 ····· 还会有旁的地方受苦 ” 杨峰也点头插话: “ 不说末将手底下那些兵了,长安王手底下那位你们也看见了,一样找不到人啊 ” “ 这么一伙大活人、金鳞都翻了遍愣是找不到?” 全奉民沉吟片刻: “ 明日写信回京,告知陛下近况 ” “ 此外 ···· 那伙人既有所图,总会再出手的,你我听从长安王吩咐就是了 ” 杨峰点头。 全奉民复又开口: “ 早些睡吧,眼瞧着丑时了 ” ---------- 金鳞郊外—— 已至丑时末。 雪香安静地躺在一棵参天古树上,粗壮的枝干仿佛是一张天然的大床。 今日恰好是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整个树林都照得亮堂堂的。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树叶沙沙作响,宛如一首优美的夜曲。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雪香身旁。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就像是一阵轻风掠过,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然而,尽管如此轻微,熟睡中的雪香还是瞬间警觉起来。只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猛地睁开,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紧接着,她的双手如同灵蛇舞动一般,迅速从树干上撑起身体,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雪香低喝: “ 谁!” 面对雪香这来势汹汹的一击,黑衣男子却不慌不忙。 只见他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了雪香的攻势,随后,手臂一横,挡住了雪香凌厉的掌风。 刹那间,两人之间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周围的树枝被震得哗哗作响,落叶纷纷飘落。 男子面罩下的声音毫无温度: “ 雪香姑娘这是忘了在下了吗?” 雪香听着来人的声音,面色一顿、收回双掌,回身坐回树干。 随后冷淡开口: “ 你还敢过来、不怕我们杀了你?” 男人似是轻笑一声,随即调侃开口: “ 姑娘若是想动手,现在、在下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 若在下猜的不错——此番来的人不少吧?” 雪香冷哼: “ 只杀你一个有什么乐的,我不叫人,是为了一举歼灭你们 ” 男人低笑: “ 姑娘这张嘴、在下甚是喜爱 ” 就在那一瞬间,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地搂住了正端坐在那里的雪香。 雪香的娇躯微微一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玉手瞬间扬起,带起一阵凌厉的罡风,以手作刃狠狠地朝着男子的肩膀劈去。 然而,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他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抓住了雪香那想要作乱的小手。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火花来。 “ 在下曾经说过,最喜欢姑娘你在床上的妩媚模样 ” 男子嘴角微扬,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在皎洁如水的月光映照之: 男子剑眉星目,五官轮廓分明得如同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一般;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凤眼,此刻闪烁着点点妖冶之光,仿佛能够勾人心魄。 雪香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但她仍然倔强地别过头去,试图挣脱男子的束缚。 可是男子却丝毫不肯松手,反而将她拉得更近一些。 紧接着,在雪香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抗之前,男子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便毫不犹豫地覆盖在了她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之上…… ··· 许久后,男女痴缠身形分开,雪香面颊薄红,只能靠在男子怀里微微喘息。 随后恼怒开口: “ 你这个骗子!我身心都给了你,你却只是想利用我!” “ 如今同伴都死在你们手上,我便是条狗、也不会再给你一个好脸!” 男子微微眯起双眸,饶有兴致地凝视着眼前的佳人,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缓缓伸出那双修长如玉的手,轻柔地抚摸上雪香娇嫩白皙的小脸,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 雪香~~你这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了啊~~~ \" 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悠悠响起,犹如醇厚的美酒令人陶醉。 话音未落,只见那双手忽然变得不安分起来,如灵动的蛇一般游移到雪香高耸的双峰之上,肆意揉捏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雪香娇躯一颤,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嘤咛: \" 别......这里不安全~ ~ ~ \" 她的声音颤抖着,透着几分哀求之意。 然而,男子对于雪香的抗拒置若罔闻,反而轻声嗤笑道: \" 怎么?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了么?\" 说着,他猛地俯下身去,毫不犹豫地吻住了雪香那娇艳欲滴的朱唇。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 雪香的面颊瞬间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绯红,宛如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羞涩与欣喜交织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男子的动作娴熟而流畅,不一会儿便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女子的衣衫。 随着衣物的滑落,雪香那如雪般洁白的肌肤逐渐展现在月色之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男子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 他凑近雪香粉嫩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尖,轻声呢喃道: \" 瞧瞧,你这不还是想念我的么?\"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雪香敏感的耳垂处,惹得她又是一阵轻颤。 \" 香儿可是我的宝贝,风雨楼无法给予你的一切,我都能够满足于你~~~\" 男子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雪香的耳畔,让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第47章 金鳞交锋(三) 时间已至第二日寅时—— 二人温存过后,男子搂着雪香躺在树上享受片刻宁静。 雪香柔声开口: “ 玉郎 ~ ~ 此番楼主并未现身 ” 男子轻嗤: “ 死了这么多人她也不担心?” 雪香顿了顿、淡然开口: “ 风雨楼手下众多,在大昭每个大城都有根据地 ” “ 单说珏擒、想必不下千人,不过死了十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 男子面露心疼,亲了亲雪香额头: “ 傻丫头、跟了这么个无情的主子,还为她卖命,你可心疼死我了 ” 雪香勉强笑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满脸甜蜜: “ 好在我有你了 ” 男子紧紧握住雪香的手,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香儿、待这事了了,你跟我走吧 ” 雪香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 玉郎,哪有那么容易,楼中的规矩森严,若要叛逃,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 ” “ 我只是个三等客卿 ··· 身份低微、在楼里说不上话 ” 男子眸中不屑,面上仍旧深情: “ 你不信我吗?有我在、风雨楼不堪一击 ” “ 只是——眼下海虞不现身,我不知她的底细 ····· 不好进行下一步啊~ ~ ” 雪香眸中闪过灵光,想起什么开口: “ 玉郎!风月是海虞的心腹之人,她功夫甚至还不如我,却能做一等珏擒 ” “ 而且此番来了这么多人,若是 ···· 若是都有不测,想必她不会不现身!” 男子眸光晦暗,温声开口: “ 哦?果真吗?” 雪香点头: “ 是了,这次来的都是珏擒,且风月也在其中 ” 男子笑笑: “ 香儿真棒!” 雪香欣喜后又担忧开口: “ 只是 ···· 这次来的都是厉害的,我怕你 ···· ” “ 而且现在朝廷中人也在金鳞,还有那位长安王,他手下高手云集 ” 男子目露疑惑: “ 长安王?” 雪香点头为他解惑: “ 玉郎不是大昭人士不知道,长安王商镜黎是先帝最小幼子,手下影卫皆是武功高强之人,此番奉命来金鳞的 ” 男子笑笑: “ 莫怕!我会打算好的,我的香儿等着便好,待事情了了,我带你翱翔九天,作对快活神仙 ” “ 等我杀了海虞,你就是我的楼主夫人 ” 雪香含羞点头,满眼神往。 男子若有所思,未再做声。 ---------- 数十公里之外,一名身姿矫健的男子正穿梭于树丛之间。 此人正是月刃,作为一等珏擒的他不仅面容俊朗非凡,而且身怀绝世武功,一手鞭子甩的极好。 尤其是那手轻功,更是犹如鬼魅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只见他身形飘忽不定,行动间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下凡,显得无比风流潇洒。 他马不停蹄地朝着大伙的根据地疾驰而去。 当他刚刚抵达目的地时,便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月刃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于是开口问道: “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你们竟然都还没睡?” 人群中的桃夭眨巴眨巴眼,状似关心开口: “ 这不是你一直没回来,怕你死了没人收尸吗?” 岑花噗嗤笑出声来: “ 桃夭姐姐说话真是不留情面 ” 月刃轻啐一口: “ 我呸!你这女人能不能盼我点好?” 随即环视一圈,疑惑问道: “ 怎么没看见雪香呢?” 桃夭调笑: “ 怎么?你想她了?” 月刃白眼一翻,径直走过去坐在地上、显然是不想搭理桃夭。 若晴柔笑着上前打圆场: “ 雪香觉得愧疚心里不舒坦,便去旁的地方安静安静 ” 青黛眉头微蹙: “ 城中情况如何?” 月刃轻呼一口气: “ 快别提了,那长安王手底下暗卫盯得死死的,我是半点也不敢踏进去啊 ” “ 不过我一直在周边看着,今儿晚上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 ” 若晴柳眉微蹙,低声开口: “ 对方如此就收手了?” 玖佟俊眉也拧作一团: “ 我想 ··· 对方应该不会以为、风雨楼被一网打尽了,今晚不出手、想来是有别的谋算? ” 青黛点头: “ 玖佟说的有道理,切勿掉以轻心 ” 众人点头,随后心事重重的躺在地上继续睡觉。 瞧见青黛还是坐在那低头沉思。 桃夭叹口气,走到青黛身边坐下,缓缓开口: “ 风月妹妹,你来了两日未曾合眼,睡会吧 ” 青黛叹气: “ 死了那么多同僚,叫我怎能睡得下 ” 月刃嬉皮笑脸挤上来: “ 我说姐姐、你就别担心了,这么多人在呢,一定能给他们报仇 ” “ 我可听说了,这女子睡不好可是会老的很快的,姐姐生的好看,可别因为这事、回去丑的主子都不认识你了 ” 桃夭白他一眼: “ 你若是不会说话,就滚去睡觉!” 月刃恼怒: “ 我哪儿不会说话了?就你会说是吧!死女人!敢不敢跟小爷比划比划 ” 话落便欲起身,青黛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疲惫开口: “ 好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打?” “ 眼下局势险峻,你们还有心思内讧!” 月刃赔笑开口: “ 我这不是想哄哄姐姐吗?这就睡下这就睡下 ” 青黛摇头苦笑,转身又对桃夭说道: “ 睡吧、明日还不知什么样子呢 ” 桃夭点点头。 ---------- 第二日巳时—— 大长公主府内: 阳光透过精美的窗棂洒在了宽敞明亮的房间里。 南向晚刚用好早膳,正斜倚在炕桌上、婀娜多姿的身影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今日的南向晚身着一袭华丽的缕金线暗纹雕花织云锦长裙,裙幅宽广如流云般飘逸。 那精致的缕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暗纹雕花相互映衬,更显其高贵典雅。 鬓发随意梳理成了一条鱼骨辫,简约而不失优雅,上头还别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风穿牡丹绢花,仿佛真的有微风拂过,让牡丹花轻轻摇曳。 这一身装扮既大气又婉约,将她的美貌和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南向晚正端坐在那张乌漆寒玉象纹团刻炕桌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她微微斜倚在靠背上,神情显得有些慵懒,眼角下方带着淡淡的乌青,似乎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致。 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代嬷嬷端着金丝燕窝进来,笑着递上前: “ 郡主早饭用得少,公主吩咐煮一道茉莉牛乳金丝燕窝,现下温温的正好,郡主尝尝?” 南向晚接过,笑笑开口道: “ 有劳妈妈了 ” 代嬷嬷满眼的心疼,小心为南向晚拢着鬓边碎发开口: “ 郡主可是昨日没睡好?瞧瞧您这眼下的乌青 ” 青雅刚从外间进来,手中拿着花房匠人刚送来的凤仙牡丹,牡丹花瓣鲜艳、上头挂着晨起的露珠鲜艳欲滴,花蕊散发出阵阵幽香。 听着此话,笑着上前开口: “ 代妈妈、郡主身上来了小日子,昨日夜间身子不舒坦、这才没睡好 ” 随后拿起珐琅盘金丝琉璃云母贝花瓶,小心插进去,拿起金剪刀修剪花枝。 代嬷嬷眉头一皱,忙向外间走去: “ 哎呦 ~ ~ 老奴这就去叫厨房熬五红汤去,郡主素来体寒,再去煮碗姜丝芙蓉山药羹 ” 南向晚小口喝着燕窝,面色淡然。 青雅瞧了瞧四下、婢女仆妇都在外间做事,面上笑容不变、小声开口: “ 昨日长安王去了金鳞 ” 南向晚面色未变,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青雅又回复到: “ 前日夜间县令一家被杀、底下人赶过去时,地上升起一阵白烟,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 ” 南向晚娥眉微蹙: “ 一个活口也没抓住?” 青雅点头: “ 是 ” 南向晚放下手中的燕窝盏,轻声说道: “ 看来对方比我想的要难对付 ” 青雅叹气应道: “ 郡主说得是,如今四十位珏擒、对方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不可小觑呀 ” 南向晚眸光幽深: “ 如今商镜黎在金鳞,叫他们切勿轻举妄动 ” 青雅点头: “ 郡主放心、昨日奴婢就吩咐过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既是冲着风雨楼来,总会动手的,叫他们护好自身,必要时把青黛召回来,她功夫不行 ” 青雅笑笑: “ 郡主放心吧,风月姐姐聪明着呢 ” 南向晚垂眸深思,未做应答。 ---------- 转眼间来到了巳时。 一轮金灿灿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之上,将它炽热而耀眼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 繁华喧嚣的京都城也在这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苏醒过来,并迅速变得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摆出了各式各样的小摊,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摊主们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交响乐,不绝于耳。 阵阵诱人的香气从小吃摊上飘散而出,直直地钻进过往行人的鼻孔里。 色泽诱人、种类繁多、热气腾腾的包子、香甜可口的糕点,还是香气四溢的肉汤、农家小炒的芳香,都令人垂涎欲滴。 与此同时,街头那些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们也开始施展他们的看家本领。 只见一人手持彩球,在空中灵活地抛掷翻转;另一人则脚踩高跷,如同轻盈的鸟儿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自如。 还有的艺人表演喷火、顶碗等的节目,精彩绝伦的技艺引得围观的众人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现场气氛异常火爆。 ··· 商余琦静静地伫立在一旁,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般。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浅碧色的云纹霞光锦缎长裙,细腻的锦缎仿佛流动的碧波,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精心梳理的十字回心髻高高盘起,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赤金如意貔貅吐珠宝石簪,貔貅栩栩如生,口中所衔的明珠更是璀璨夺目,与她娇艳欲滴的面容相互映衬,既不失美艳动人之姿,又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仪。 而在她身旁紧跟着的季云竹,则犹如春日里初绽的百合一般婉约柔美。 季云竹今日身穿一条浅黄色绣百合花浮光锦纱裙,轻薄的锦纱如同晨雾仙子,轻轻摇曳间仿佛能闻到淡雅的花香。 秀发被梳成了优雅的玉环髻,头顶上戴着一只翡翠祥云南海珍珠顶簪,圆润的南海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将她本就清丽的容颜衬托得越发楚楚动人。 即使只是略施粉黛,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再看季怡萱,这位活泼俏皮的姑娘正满心欢喜地展示着自己最喜爱的服饰。 她身着一件桃粉色对襟暗纹烟罗锦祥云金丝纱裙,在阳光的照耀下,那裙子闪耀着迷人的光彩,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格外耀眼。 头上梳着精致的坠云髻,一只金丝海棠花琉璃步摇垂挂其上,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桃粉色的胭脂均匀地涂抹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愈发娇俏可爱,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此刻正娇俏开口: “ 母亲快瞧!他们好厉害呀 ” 季怡萱双眼亮晶晶的、正一错不错的盯着杂耍艺人。 商余琦瞧着小女儿、温笑开口: “ 你还是第一次见、这盛京热闹多着呢 ” 季云竹端着仪态,但眼中也是藏不住的神往。 且说那杂耍班子的班主,此刻正满脸堆笑地双手捧着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朝着眼前的三人走去。 他一边走,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 哟呵!诸位贵客快请瞧一瞧呐!这位夫人当真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呐!” “ 还有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简直就是绝世佳人呀!今日能得各位贵人前来观看我这小小的杂耍班子,可真是让小老儿蓬荜生辉啊!” 只见商余琦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伸手解下腰间的锦囊,从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碎金子,随手一抛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班主手中的匣子里。 那块碎金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场地。 ··· 人群议论纷纷: “ 呦!这冯班主今儿个可遇上贵客了 ” “ 是啊!那可是金锭子啊!” “ 这母女三个长得可真好、像画上的仙女儿似的 ” “ 可不是!瞧瞧人家一出手就如此阔绰,家底肯定丰厚啊 ” “ 你什么眼神!人家那衣裳都是上好的布料,能差了去?” ··· 班主见此情形,顿时喜笑颜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嘴里更是不停地念叨着各种吉祥话: “ 哎呀呀!多谢贵人赏赐!愿贵人您自此扶摇直上青云路,高官厚禄享不尽;贵人家财万贯用不尽、金银财宝滚滚来,日进斗金福满门呐!” “ 也祝二位小姐觅得佳婿如意缘、夫妻和美日日甜呐!” 商余琦摆摆手,班主笑着躬身往下一个人去了。 季怡萱好笑: “ 母亲、只不过给了他一块碎金子,叫他高兴成这样?” 季云竹浅笑拍拍妹妹肩膀,温声开口: “ 他们都是些下九流的,在哪处都是一样、卖力讨好赚辛苦钱,你放才没瞧见吗?那匣子里头都是些铜板,母亲给的赏、够他们这一行人大半年花销了 ” 商余琦笑笑点头 : “ 云竹说得对,行了、咱们该走了,一会去晚了、仔细你表哥怪罪 ” 季怡萱收回目光,不满嘟嘴: “ 轩云表哥像个老学究似的,就知道疼哥哥 ” 季云竹挽起妹妹臂弯: “ 好了 ~ 快走吧 ” 第48章 金鳞交锋(四) 母女三人在路上走着,身后数十米远左右、跟着一众皇宫派来的侍卫宫娥。 季云竹蹙眉,回身瞧了眼后头数十人,确认自己说话不会被听见、这才小声询问: “ 母亲、皇后娘娘这两日、可有什么为难您的?” 商余琦好笑看她一眼,随即温声回应: “ 皇后娘娘是本宫的皇嫂,素来贤名远播、为何会为难于本宫?” 季怡萱也面露哑然: “ 可是母亲、你们在皇宫好些时日啊,昨日都寅时了才回来 ” 随后也向后头瞧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 还带回这些个眼线 ” 商余琦笑容未变,淡声开口: “ 陛下厚爱,怕咱们刚回京无人伺候,才拨了这些人啊 ” “ 多说无益,眼瞧着到了 ”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闭紧了嘴巴。 ··· 在视线所及之处,一块龙飞凤舞的 “ 逍遥王府 ” 烫金牌匾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座王府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它或许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往,但如今却显得无比萧条。 王府的门房处仅有两名年迈小厮在把守着,看起来无精打采,似乎对这份工作并不上心。 再看那左右两侧的石狮子,原本威风凛凛的它们此刻身上竟然爬满了青苔。 虽然有人曾仔细地擦拭过这些青苔,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仍能看到那淡淡的青色印记。 而那扇由黄梨木制成的大门,上面原本鲜艳的朱漆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后,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淡薄,仿佛随时都会剥落下来一般。 至于那用青砖堆砌而成的墙壁,其缝隙之间更是出现了数道深深浅浅的裂痕,犹如老人脸上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变迁。 商余琦眸光幽深,思绪飘远。 昔年仍在京时不得见风光无量,如今更是萧条落寞。 小厮远远见着来人,小跑着上前行礼: “ 奴才见过余琦长公主、见过佳乐郡主、南阳县主 ” 商余琦思绪勾回,浅笑开口: “ 快快免礼吧,轩云可在府上?” 小厮忙不迭点头: “ 在呢在呢、一大早世子就嘱咐厨房做上菜了,知道您今日要来、正在里头等着呢 ” 商余琦笑笑,跟着小厮走到门口,随即玉手竖起,淡声吩咐: “ 本宫去见见侄儿、诸位在此地稍等片刻 ” 身后数十人纷纷行礼: “ 奴婢(奴才)遵旨!” ··· 当缓缓走进院门内,一股萧瑟之气扑面而来。 那原本由青石精心铺就而成的台阶,如今已被厚厚的青苔所覆盖,仿佛时间在这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而院墙之内,爬墙虎肆意生长着,它们紧紧地攀附在墙壁之上,几乎将整个墙面都染成了一片翠绿,其间还有一些已经枯萎的藤蔓,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此时,两名婢女正手持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那些多余的枝蔓,但即便如此,这满目的绿色仍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 尽管有人打扫,但院子两侧仍然堆积着许多夏日微风轻轻吹落的树叶。 这些叶子或黄或绿,散落在地上,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更增添了几分寂静和落寞。 再看那曾经繁花似锦的花丛,如今却变成了一片杂草丛生之地,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长得极为茂盛,完全掩盖住了昔日花朵的娇艳身姿。 位于假山中央的小溪,此刻已然干涸见底,只剩下些许乱石和泥沙,原本潺潺流淌的溪水,似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 而坐落在小溪上方的六角凉亭,则历经岁月的风雨侵蚀,显得斑驳不堪。 亭柱上的油漆剥落,露出里面陈旧的木纹;亭顶的瓦片也有不少缺失,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光影交错的景象。 三人心里百感交集,她们先去过荣阳侯府,如今对比之下,皇家王爷还不如一个侯府气派,真是叫人发笑。 ··· 小厮倒是兴致极高: “ 许久不见长公主了,奴才记着有二十多年了 ” 商余琦也笑着开口: “ 是啊,如今本宫也快四十了 ” 小厮摆摆手,苍老的脸上满是开心: “ 看着二位主子都好好的、奴才就放心了,前几日世子回来,也说王爷如今身子好着呢 ” 商余琦点点头: “ 是啊!哥哥身子好、本宫就放心了,对了、这些日子除了慕青,王府可还有旁人上门?” 小厮苦笑: “ 长公主、您不是不知道,咱们逍遥王府不比从前啦,慕青公子老奴瞧着和您生的像,倒是不像驸马 ” 商余琦点头笑笑,笑容带着几分牵强,袖中的手死死攥住。 约莫一炷香,一行人就行至正院。 ··· 在那张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黄梨木四方桌之前,商轩云和季慕青相对而坐,正在全神贯注地下棋。 季慕青那英俊的面庞之上此刻布满了凝重之色,他微微皱着眉头,手中紧紧握着一枚洁白如雪的棋子,仔细地斟酌着应该将其落在棋盘的哪一处。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商轩云却是一脸轻松自在,笑容如同春日里和煦的微风一般温暖宜人。 他身着一袭轻便的武袍,那剪裁得体的衣袍、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线条,充分展现出练武之人特有的矫健风姿。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仅仅只用一根简单素雅的带子随意扎起,显得干净利落又不失潇洒帅气,如此装扮更是将他原本就俊朗非凡的面容衬托得愈发引人注目。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商轩云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 他迅速放下手中刚刚拿起准备落子的黑色棋子,然后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紧接着,他双手抱拳,向着来人恭敬地行礼: “ 侄儿见过姑母、见过佳乐表妹、南阳表妹 ” 季慕青抬头,放下棋子快跑上前: “ 阿娘!姐姐、妹妹你们来啦!” 商余琦嗔怪看了一眼季慕青,随后温笑着扶起商轩云: “ 好孩子、快起来,慕青这小子在你这可有闯祸?” 商轩云笑着引众人落座,随后开口道: “ 慕青乖着呢,姑母莫忧心 ” 随即摆手,白桦领命端上茶水。 商轩云似不好意思般开口: “ 王府不比以前,姑母别嫌弃 ” 商余琦摆了摆手,浅笑道: “ 你这是哪里话,一家人何来嫌弃?这也是本宫长大的地方 ” 商轩云看向季云竹和季怡萱,温和问道: “ 两位表妹近来可好?在京都可有何不适应?” 季怡萱满眼星星开口: “ 表哥!这真是太好玩了!” 季云竹歉意笑笑: “ 表哥勿怪,这孩子没规矩 ” 商轩云笑笑: “ 怡萱天真烂漫,和我的锦瑟一般,有何怪罪之意?云竹这孩子就是太端庄了些 ” 话落看向商余琦。 商余琦接话笑笑: “ 这孩子像你姑丈,成日里就记着那些酸书,说来本宫也疑惑,此番怎的就你一人前来?云清、锦瑟跟鹤哥儿都没来?” 商轩云儒雅浅笑: “ 路途遥远,尧城大营不日又要去新的副将、父王跟鹤儿走不开,云清和锦瑟还小,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 商余琦视线对上商轩云,笑着开口: “ 云竹、你带上弟弟妹妹去逛一逛,母亲有话要同轩云说 ” 季云竹三人利落起身、行礼道: “ 母亲、表哥,那我们先行一步 ” ··· 待三人出去,商轩云豁然从椅子上起身,面色阴沉、坐在商余琦身侧,面色低沉开口: “ 姑母!岭南王一脉已经走通了大长公主的路子,留京已成必然!” 商余琦疑惑,正要出声,商轩云以手附耳又道: “ 王府如今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府上除了老人都是细作 ” “ 暗处也隐着高手 ” 商余琦会意,面色带笑: “ 轩云、快上前来让姑母瞧瞧,上次一别都多少年了,本宫记着你那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呢 ” 商轩云笑着上前拉过商余琦的手: “ 姑母您风华正茂,侄儿瞧着跟离京时没区别 ” 随即又小声贴在耳边说: “ 如今只一条路子,长安王!咱们一脉与旁人走得远,他得陛下眷顾、只能靠他了 ” 商余琦点点头,随即帕子掩住嘴角、捂笑道: “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哥哥身体可还行? ” 商轩云笑着回应: “ 托姑母的福,父王现下好着呢,来时还嘱咐侄儿,定要好好瞧瞧姑母如何了,如今瞧姑母这般、待侄儿回去,父王定能放心 ” 商余琦点头: “ 本宫也记挂着哥哥,等回去了别忘了替姑母传达思念 ” 随即美目一凝,低声说道: “ 云竹正值妙龄,商镜黎好女色、想必不会拒绝 ” 商轩云含笑点头: “ 姑母放心 ” 暗处草丛传来异动,似有人出去。 商轩云耳力其佳,听着声响,笑容不变,眉峰一挑、二人继续寒暄起来。 商余琦接收到侄子信号,笑着开口: “ 嫂嫂如今身子可还康健?” 商轩云叹气: “ 母亲身子一向不好,此番过来、侄儿也很是担心 ” 商余琦叹气,拍拍侄子的手温声宽慰: “ 嫂嫂是有福之人,吉人自有天相,轩云不必忧心 ” 商轩云点点头: “ 姑母说的是 ” 商余琦又笑道: “ 本宫瞧着慕青在你这儿甚至妥帖,公主府都是女眷也不方便,就让他在你这住着吧 ” 商轩云含笑点头: “ 只要姑母不嫌弃,表弟想住多久都成 ” ---------- 酉时将至,夜幕降临,一行人用了晚膳,商轩云依依不舍送三人出门: “ 姑母、表妹,日后常来啊 ” 商余琦笑笑: “ 轩云放心 ” 季云竹面上浅笑: “ 日后慕青有劳表哥照顾了 ” 季怡萱轻哼: “ 表哥疼哥哥,肯定会好好照顾的 ” 商轩云大笑,捏捏季怡萱脸颊: “ 表哥也疼萱儿 ” 商余琦嗔怪看着季怡萱: “ 好了萱儿,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表哥吧 ” 随后拉着一脸不满的季怡萱回身。 商轩云在背后笑着目送: “ 姑母慢走 ” ··· 行至繁华街道,商余琦收起脸上淡笑,面色冷凝。 季云竹瞧着神色不对,瞧了瞧后头跟着的人颇远,大街上热闹不已,才低声询问: “ 表哥可说了什么?” 商余琦叹气: “ 如今王府被监控,且岭南王一脉已经得手 ” 季怡萱杏眼圆睁,低声询问: “ 这 ··· 这怎么这么快!” 商余琦叹气连连,眉间紧皱: “ 云竹、得靠你了 ” 季云竹疑惑不已,指着自己: “ 我?” 商余琦瞧着她,眸光幽深不发一言。 ---------- 金鳞城,这座繁华而热闹的城市,经历了昨日的风平浪静之后,今日恢复了些许生机与活力。 城中的士兵和将领们依然如往常一样,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在街上巡逻,他们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危险的角落。 与此同时,城中的百姓们、也因为昨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逐渐放松了紧绷的心弦。 人们纷纷从各自家中的院子里走出来,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家长里短: ··· “ 到底是京官来了,彭大人日日盯着都不成,人家一来就没事了 ” “ 听说昨日夜间还来了位王爷!” “ 是呢!呦你们是没瞧见,那叫一个一表人才啊!” “ 我说他婶子,你一天就瞧人家长相 ” “ 真心话儿啊!你们瞧见就知道了,我可没撒谎啊 ” “ 彭大人尸首运回京都了,听着几位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恩典、叫朝廷厚葬彭大人呢 ” “ 咱们金鳞在彭大人治理下、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好人该有好报啊!” “ 还不知道等这事完了,咱们会来一位什么样的县令呢 ” “ 咱们平头百姓关心这事干嘛、什么县令都得让咱们衣食丰足,你们呐就别操心了 ” ··· 县衙内,商镜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修长白皙的手中、指尖捏着根牙签,优雅剔牙。 全奉民小心询问: “ 王爷、今夜咱们是不是还准备着?” 商镜黎抬眼瞧了他一眼,淡声回应: “ 这不还没抓到人吗?那自然得准备了 ” 杨峰刚吃完晚饭,擦了擦嘴巴从外间走进来,朗笑开口: “ 想不到这吴田手艺这么好,末将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吃他这饭、也不觉得逊色到哪儿去了 ” 李世亮在一旁小心赔笑: “ 将军过誉了,不过吴老做饭手艺确实没的说 ” 范让明深觉有理,赞同点头。 第49章 金鳞交锋(五) 商镜黎挑眉轻笑: “ 杨将军这么喜欢,等这事完了、不如把吴田带回府上做个厨子? ” 杨峰忙拱手推拒: “ 王爷您说笑了,末将没那意思 ” 商镜黎收起笑: “ 成了!说说正事吧 ” 几人听着此话一脸正色。 商镜黎缓缓开口: “ 今夜本王会叫底下人加大范围,把周边什么荒山村落的都搜查一番 ” “ 杨将军你身手好,还请保护好咱们几个 ” 杨峰拱手行礼: “ 末将领命!” 范让明却眉间蹙起: “ 王爷、若是今夜那群人还不动手呢?” 商镜黎眼睛一闭,轻笑道: “ 本王只是协助你们三人、不如全大人说说、可有什么妙计?” 全奉民听着此话,正了正身子、缓声开口: “ 王爷、下官想——若今夜还不动手,想必就是对方有所顾忌 ” “ 既然如此、那明日不如放出消息,说是城中贼寇不明、事关重大需回朝商议,此案暂时判定为悬案 ” “ 再加以烘托,说会尽快择新的县令上任,然后咱们假装撤离 ······· 下官记得金鳞五公里外有一村子,名叫杏花村 ” “ 这村子地形隐蔽,却离金鳞颇近,骑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杀进城里,咱们可先在那里埋伏 ” “ 当然了,还得借王爷的影卫一用,他们身手好、若发生什么事、定能尽快赶上通报,还能制住贼人 ” 商镜黎听着,点点头: “ 这就完了?” 全奉民谦虚笑笑: “ 当然这只是下官拙见,王爷和两位大人也看看,可还有什么妙计?” 杨峰摸着下巴的胡渣,点点头: “ 末将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但全大人所言、末将没什么异议 ” 范让明也含笑点头: “ 全大人此计甚好、只是 ····· 就怕回来的不及时,百姓遭殃 ······ ” 商镜黎轻笑摆手: “ 本王手下影卫个个轻功了得,五公里不过弹指一挥间 ” 范让明忙拱手笑道: “ 即如此、那下官也没什么异议了 ” 商镜黎瞧着三人,眸中晦暗不明,轻笑开口: “ 成!若今儿晚上还没个名堂,就这么办,眼下还有三个时辰,本王吃多了就困,你们三个请便、本王先睡会 ” 话落还打了个哈欠。 三人起身拱手: “ 王爷慢走 ” ··· 待商镜黎走远,杨峰长长舒了口气。 范让明瞧见他这样子,好笑开口: “ 杨将军、您素来是威风凛凛的,怎的如今在王爷跟前、这般小心谨慎?” 杨峰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谦逊开口: “ 叫范大人笑话了、二位不是不知道,这前些日子家中小儿惹怒了王爷,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呢,末将也是担心一个不注意,再惹了王爷不快啊 ” 范让明大笑开口: “ 哈哈哈哈哈!杨将军莫怕,下官瞧着王爷也是明理之人 ” 全奉民也赞同点头: “ 范大人说的是,许是京中流言纷扰,叫杨将军担心了 ” 随机话锋一转: “ 说来、还未恭喜小杨将军升迁之喜呢 ” 范让明也笑着说: “ 是啊杨将军、武将升迁艰难,等回了京、可得请我二人喝一杯才是 ” 杨峰点头赔笑: “ 这是自然,等回了京二位贤弟随便挑就是了 ” ··· 戌时已至—— 街道上人群散尽,士兵照旧巡逻。 离金鳞二十公里外、一处破败城隍庙内: 银发少年抬眼瞧着对面破败的神像。 神像慈祥的面容依旧,铜身却锈迹斑斑,周围的帆布被扯了个稀烂,桌上的贡盘落满了蜘蛛网。 似是也知道无人供奉,落寞至极。 “ 主上!” 黑衣人依旧悄无声息走进来,半跪在少年身后。 银发少年轻声问道: “ 来了?路上可有什么异样?” 黑衣人跪地行礼: “ 承蒙主上关怀、一路太平,但据属下所知、幽冥阁的人疑似就在附近 ” 银发少年疑惑: “ 哦?” 黑衣人跪地回应: “ 属下自南梁一路过来,见着幽冥阁手下之人、一路前往上京 ” “ 我等一直跟在后头,他们行至周边就没了踪迹 ” 银发少年蓝眸眯起: “ 他们去南梁作甚?” 黑衣人回道: “ 他们去了宫里、找了妙音公主、旁的属下就不知了 ” 少年轻笑: “ 这位还真是不消停啊 ~ ~ ~ 算了,总共多少人来了大昭?” 黑衣人低声回应: “ 前些日子接到密信,此次一千人同来 ” 银发少年点点头: “ 隐藏好身份、有什么事情、我自会通知 ” “ 是!” 那黑衣人自地上起身、一个瞬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发少年依旧看着佛像,蓝眸闪着危险幽光。 ---------- 大长公主府内—— 已至亥时初,夜色笼罩在京城。 青雅正在伺候南向晚泡脚。 白嫩的玉足放进温热的浴汤,舒服的南向晚眯起了双眼。 南向晚轻声问出口: “ 今日谁值夜?” 青雅笑眯眯道: “ 回郡主的话,今儿个奴婢值夜,旁的丫鬟嬷嬷、都叫奴婢打发去睡了 ” 南向晚点点头,复又开口问道: “ 上次在侯府房顶之人、可有查探出来历?” 青雅面容苦恼: “ 郡主、仅凭声音寻人何其艰难啊,何况楼里向来不擅长消息查探 ” 南向晚皱眉: “ 如今京城危机四伏,那人定不是凡夫俗子 ” 青雅不跌点头: “ 能接下主子的梅花镖,武功定然在您之上 ” 南向晚皱眉,想起那晚那只镖,她是冲着灭口去的,结果那人竟接住了,等她们出去时对方早就走了,地上的镖被捏得变了形。 南向晚皱眉开口: “ 师傅回来了吗?” 青雅摇头: “ 消息说、静怜师太最起码还要六日 ” 南向晚将玉足拿出来,青雅拿着汗巾上前包裹住,小心擦拭。 南向晚开口: “ 今日青黛他们可传回消息?” 青雅叹气摇头: “ 未曾、不过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而且他们的本命蛊都还好好的,想来是没什么事 ” ··· 风雨楼所有杀手、都有一只本命蛊,此蛊不干涉中蛊人日常生活,只是在其身亡时、本命蛊也会立即死去、 大昭境内分楼甚多,如此是为了防止偏远地区出事,京中收不到消息。 这些蛊有专人看管,如今出了金鳞的事,青雅便将这四十人的蛊带回了公主府,以防不测。 ··· 青雅笑着安慰: “ 主子别怕,青黛姐姐蛊术极佳,有她在肯定无事 ” “ 此外、净绝回信,大军已至淮扬县,再有三日就到邕州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密切盯着金鳞动向 ” 青雅笑笑: “ 奴婢知道了、时候不早了郡主早些睡吧 ” 南向晚缓缓躺下,青雅将脚盆拿走,小心关上门。 ---------- 亥时末,商镜黎打着哈欠走进正堂。 三人忙迎上前: “ 王爷醒了 ” 商镜黎慵懒轻嗯: “ 这地界就是不比王府,床板咯的本王后背疼 ” 李世亮小心上前赔笑: “ 金鳞不比盛京、还请王爷海涵 ” 商镜黎依旧打着哈欠,桃花眸中都是水汪汪的泪珠,看起来着实没休息好: “ 算了算了、你都这么说了,本王还能计较不成,什么时辰了? ” 杨峰拱手: “ 回王爷的话、再有半刻钟就到子时了 ” 商镜黎点点头: “ 那就等着吧 ” ··· 金鳞城郊外—— 雪香身上散发着点点星光,一旁的岑花目露讶异,好奇开口: “ 雪香姐姐!你身上这是什么呀?” 雪香低头瞧着,眸光幽深、笑着开口: “ 这是萤火虫、山间多的是花儿可是喜欢?” 岑花双眼亮晶晶点头: “ 喜欢喜欢、姐姐给我两只吧 ” 雪香笑着,凌空起身飞到树上寻找萤火虫。 一旁的玖佟疑惑: “ 雪香这是干嘛去了?” 岑花笑着开口: “ 玖佟哥哥,姐姐去帮属下抓萤火虫去了 ” 玖佟冷嗤: “ 萤火虫都在草丛里、哪儿有在树上的 ······ ”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羽箭袭来,众人忙起身防御。 只见月刃起身,衣诀翻飞间、挽起漂亮的剑花、剑光在月色映照下凌厉无比、精准的打落四处飞箭,月刃边打边喊道: “ 还不快帮忙!” 桃夭美目一横,袖中绸缎带着浑厚力道飞出、绸缎如灵蛇般快速穿梭、卷住不少羽箭一一甩飞。 暗处瞬间涌出不下百人、人人都身着黑衣,露出的眼睛阴翳无比。 若晴不敢耽搁,素手抻出七根琴弦,席地而坐、古筝悠悠不绝的声音覆盖在林间,不少黑衣人忙捂住耳朵,面色难看,痛苦的倒地。 唤作玉郎的男子、搂住雪香的细腰缓缓从树上降落,妖冶的面容笑的邪魅: “ 还真是卧虎藏龙啊!风雨楼竟还有此等高手、古芳琴流传多年,今日竟在中原、有幸得见了 ” 若晴面色难看,这人竟丝毫不受影响! ··· 月刃长剑指着雪香、愤怒开口: “ 雪香!你这个叛徒!” 男人放声大笑、那张妖媚的脸上越发癫狂: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良禽择木而栖,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晓得,她给自己寻个高枝又有何错?” 桃夭收回绸缎,面色冷凝: “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与我风雨楼作对?” 玉郎摇头、面上无辜: “ 作对?没有啊、我只是想占为己有、没说要做对啊 ” “ 这本来呢,我是想把你们都杀光的,唉!但好在我这人惜才,诸位也都是个中好手,若能归到我的麾下,也是一桩美谈啊 ” “ 我保证——你们在风雨楼的待遇如旧 ” 站在前头的俊朗少年轻啐一口: “ 我呸!什么东西!竟想妄图做我等的主人、你也配!” 男人轻啧: “ 啧啧 ~ ~ 我最讨厌不礼貌的人 ” 话落,狭长妖目一凝,锦袍微扬间,细碎的金色颗粒散在风中。 前头的数十人纷纷倒下、口吐白沫。 只剩下桃夭等人,见此情形纷纷捂住口鼻,若晴也一个闪身收好古琴,掩住鼻息。 青黛美目一紧: “ 金蝉秋寒毒?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眉头轻挑: “ 还真有识货之人啊~ ~ 我猜的不错的话 ···· 你是南疆的人吧 ” 雪香媚笑: “ 玉郎说得对,她还有个双胎弟弟,都是苗疆之人 ” 男人轻笑: “ 苗疆八年前出逃了一对双生圣子圣女、天生的蛊鼎之身,不受任何毒物所伤,哎呀呀 ~ ~ 以你们二人的身份,竟甘愿屈居人下 ” 青黛听着此话,笑容勾起,黑色夜行衣上缓缓爬出数只毒虫,一个个龇牙咧嘴,叫嚣着发出嚎叫: “ 阁下即知我身份,该知今日鹿死谁手才是!” 男人摇头、笑的风流不羁: “ 可惜呢、我同你一样百毒不侵,你的伎俩伤不到我 ” 岑花双眸含泪: “ 姐姐!你为什么要背叛主子!” 雪香怒急,一双秋水剪瞳里满是怒火: “ 是风雨楼先对不起我的!我武功不在你们几人之下,却只能做个客卿、干着费力不讨好的事!你告诉我这公平吗!” 男人安慰雪香: “ 好了 ~ ~ ~ 跟这群人废什么话,下一步该你表演了 ” 还未等月刃出手,一阵细如牛毛的轻粒缓缓飞进几人口鼻,除了青黛其余五人都倒下了。 黑衣人不受古芳琴影响,快速爬起来将人带下去。 几个黑衣人欲上前带走青黛,却又惧怕那一身蛊虫。 青黛满脸怒气,蛊虫察觉到主人的愤怒、快速窜到周边人身上,钻入众人的口鼻耳道,片刻功夫便躺下数人: “ 你想做什么?” 男人轻笑: “ 女儿家不该如此暴躁、瞧瞧都弄死了叫我怎么办?” “ 我为你主子而来,不见她一面怎能甘心呢?” 话音落下,一个闪身走到青黛身后,一把搂过青黛的细腰。 青黛奋力挣扎: “ 放开我!” 男人修长玉手缓缓抚上青黛脸颊,似喟叹般开口: “ 真是美人啊 ~ ~ 你放心,我对美人素来宽容,好生睡一觉吧 ” 话落一记重击落在青黛脖颈后,青黛两眼一翻晕倒在男子怀中。 雪香眸中不满,嘟囔着开口: “ 玉郎可是见了旁人、便不爱香儿了?” 男人将青黛丢给手下人,方轻笑着上前哄雪香: “ 好啦好啦、她与旁人不同,你瞧底下人都近不得她身,莫要吃醋了,我心里只你一个人,这心意你还不知吗? ” 雪香面色恼恨: “ 真想不到,她竟然是苗疆圣女?” 男人笑笑: “ 等得手了,她不过是你脚下求饶的可怜虫,何必急在一时?” 雪香想想,脸上扬起笑: “ 玉郎说的是,等一会我便回去报信 ” 男人点头: “ 就看你的了 ” 随后男人挥了挥手,众人随着他隐进漆黑月色。 ··· 暗处隐着的影卫正欲起身追上去,穆坚一把按下其肩膀。 待人都走远了,影卫开口: “ 首领、为何不直接去追人?” 穆坚面色冷凝: “ 你方才没瞧见?那人身上藏着的都是奇毒、若硬碰硬咱们也得折在这,且照他的意思、定还会回来 ” 影卫点点头: “ 想必地上死的那一堆,也都是风雨楼的高手吧?看那男人的意思,应该是为了引海虞现身、一网打尽 ” 穆坚点头: “ 这些人也都是一流之人,可惜那男人实在阴险 ” 影卫回应: “ 是啊、金蝉秋寒毒都失传百年了!那人竟能做出来?” 穆坚叹气: “ 多说无益,把这些尸体都带回去,那人的手下、想必身上也能有什么特殊符记 ” 众人点点头,随即足尖点地,众人飞至一地尸体前,一个个扛起、转身回金鳞去了。 第50章 金鳞交锋(六) 子时三刻—— 商镜黎坐在堂中又打起了哈欠,无聊询问霜星: “ 霜星、城内还是没有异样吗?” 霜星跪地回复: “ 回王爷的话、城中无异样,但是穆坚他们还未曾回来 ” 商镜黎又打了个哈欠未作声。 全奉民忧心忡忡开口: “ 王爷、莫不是今夜 ···· 又是无功而返?” 就在那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听得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屋内几人神色一紧、纷纷起身向堂外走去。 只见穆坚等人、肩膀上扛着尸体,粗略瞧过去,起码五六十具尸体,随着那些人的步伐轻微晃动着,仿佛还残留着生前最后的一丝挣扎与不甘。 整个场面显得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杨峰最先耐不住,忙急着上前问: “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死了这么多人?” 穆坚等人放下尸体,跪地行礼。 穆坚轻声回应: “ 启禀王爷、方才城郊三十里外有打斗、属下等在暗处隐蔽,听着两方势力交锋 ” “ 据属下听闻、今日死的这些人、一半是风雨楼的人,另一半 ···· 想来是近日在城中作乱之人 ” 商镜黎挑眉、戏谑开口: “ 呦 ~ ~ 下手挺利索啊,可有捉到活口?” 穆坚摇头、抱拳回应: “ 对方领头之人实力不俗、属下在远处瞧着,只见那人一挥袖子、数道毒烟就飞了出来——是金蝉秋寒毒,片刻功夫风雨楼内的三十余人就死了 ” “ 风雨楼内有六个活口、叫那人迷晕了带走,其中有一位姑娘同那男子一般、百毒不侵,说是什么苗疆圣女?” “ 是那姑娘解决了二十人左右,离得远瞧不真切、想来应是用了蛊虫 ” “ 此外、属下瞧着形式,仿佛是风雨楼出了叛徒——名唤雪香,是她引了那伙人前来 ” 李世亮惊呼一声: “ 雪香姑娘是满妙园的青倌!一席绿腰舞跳得极好!看来这满妙园、还真是风雨楼的根据地!” ··· 商镜黎斜睨了他一眼,轻笑开口: “ 看来李仵作没少逛青楼啊 ” 李世亮顿时涨红了脸,嗫嚅着不敢说话。 商镜黎也不再打趣他,转而看向全奉民三人、淡笑询问: “ 几位说说?怎么处理?” 全奉民眉头紧皱: “ 穆统领、敢问他们可有商谈下一步事宜?” 穆坚回应: “ 领头人说剩下的看雪香的、雪香说等她回去报信 ” 范让明灵光一闪: “ 下官知道了!那人想引出的、是风雨楼的楼主海虞 ” 杨峰摸着胡茬: “ 可这样来说也不对啊、既是目标在风雨楼,为何对城内的富户动手?” “ 而且照穆统领的说法、雪香是风雨楼的叛徒,那此番海虞没来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晓 ” “ 为何还要派那个小乞丐去满妙园、确认海虞有没有死在里头,寻找她的兵器呢?” ··· 范让明诧异看了眼杨峰: “ 杨将军这不是聪明的很吗?还整日说什么自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杨峰腼腆笑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 末将是觉着、自己实在不如您几位聪明,怕献丑惹人笑话 ” 全奉民苦思冥想,眸光幽深: “ 也有可能、不是一波人 ” 商镜黎眸底玩味,笑着开口: “ 还是杨将军聪明、既然这一波人只是为了风雨楼,就叫他们自相残杀去算了 ” 杨峰慌忙开口打断: “ 王爷!这只是末将胡乱揣测,万一是一拨人、对方又想劫财又想要风雨楼呢?” 范让明也急忙开口: “ 是啊王爷!对方如此厉害、定是有备而来,不管是不是一波人、金鳞之事也总要有交代才是啊 ” “ 倘若还有别的势力,那咱们更得小心提防啊!” 商镜黎摆摆手、轻笑开口: “ 本王这不是说笑吗,瞧给你们吓得 ” “ 李仵作、你先将这些尸体仔细查验,看看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线索没?” 李世亮低头躬身行礼: “ 下官领命 ” 全奉民也拱手行礼: “ 王爷、下官在大理寺任职多年,也略知一二,下官去协助李仵作 ” 商镜黎笑眯眯点点头。 随后霜星霜降搬来几把椅子,商镜黎三人坐在上头。 穆坚使命完成了,就带着手下继续隐到暗处了。 ··· 一众身着重甲的将士们手持着明亮的灯笼,小心翼翼地围绕在两人身旁,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全奉民和李世亮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凝重而专注地、逐一打量着风雨楼众人的尸体。 借着那明晃晃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人的面容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色,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他们的嘴唇则呈现出深紫色,宛如熟透了的葡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能断定这明显是中毒之后才会有的症状。 商镜黎远远瞧着,轻嗤一声: “ 这海虞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啊、本王瞧着这些人、都是些个俊男靓女,加上前面死的那些也都是个顶个出挑 ” 霜星笑着回应: “ 想来是容色好的人、杀人成功率高些?” 商镜黎若有所思点点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全奉民回应道: “ 回禀王爷、风雨楼众人都是死于中毒 ” 李世亮也跟着回应: “ 全大人说的没错 ” 商镜黎慵懒的回应: “ 嗯 ~ ~ 继续查 ” 紧接着,众人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那群蒙面黑衣人的尸体旁边。 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逐一将覆盖在黑衣人脸上的黑色布条掀开来。 随着那一块块黑布被揭开,展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这些黑衣人的面容扭曲狰狞,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其巨大的痛苦折磨。 五官因极度的恐惧和剧痛而变形,有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有的嘴巴张得极大,似乎想要发出最后的绝望呼喊,但却只能永远地定格在那个恐怖的瞬间。 再仔细端详这些人的长相,更是让人感到索然无味。 他们一个个长得平淡无奇,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就立刻会被淹没、完全找不着的类型。 李世亮叹息不已: “ 这身上也没有外伤,却能叫人生前遭受莫大痛苦,南疆蛊术当真神奇 ” 随后又拱手问道: “ 全大人、下官没有这方面经验,不知这中蛊之人死去、体内的蛊虫也会一同死吗?” 全奉民带上三层布面手套,脱掉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衣裳,精壮的上躯、除了积年旧伤外、没有一丝外伤痕迹,方才叹息开口道: “ 李仵作有所不知,这蛊虫千奇百怪,本官所见也不多,这方面也所知甚少 ” ··· 商镜黎轻吹一声口哨,轻笑开口: “ 雷牙!” 就在那道声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从外面猛然飞进来一道青色的身影,那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眨眼之间便已经稳稳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待到那人站稳身形之后,众人心里又是惊叹连连,这位长安王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且不说别的,单就这一个接一个展现出如此高超轻功之人,便足以让人惊叹不已了。 再仔细打量一下此人的长相,面容英俊,剑眉星目,五官犹如雕刻般精致分明,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更显得风度翩翩,气质高雅非凡。 整个人看上去,恰似那山间挺拔而立的青竹一般,既有着坚韧不拔的品质,又散发着清新脱俗的气息,真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 王爷 ” 雷牙面上挂着笑。 杨峰惊叹开口: “ 王爷、这位是?” 商镜黎笑笑: “ 这是本王游历所救的一游行医,瞧着医术上佳、对这些个东西颇有研究 ” 雷牙温润笑笑: “ 王爷说的是 ” 杨峰忙笑着拱手: “ 那便有劳雷大夫了 ” 雷牙听着这句 “雷大夫” 面上笑容一僵,狠狠瞪了一眼商镜黎,复又笑着开口: “ 不必客气、职责所在 ” 随后雷牙大步上前,全奉民二人脱下手上厚重手套,纷纷拱手: “ 有劳了 ” 雷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闹剧罢了。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伸手探向腰间,动作优雅而从容,如同翩翩公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把精致的折扇出现在他手中。 雷牙手持折扇,慢慢地蹲下身子,那扇子的尖端轻轻触碰着地上那具已经毫无生气的黑衣男子尸体。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雷牙轻微的呼吸声和折扇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雷牙又将手伸向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琉璃瓷瓶。 这只瓶子通体透明,里面装满了绿油油的药粉,在周围微弱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妖冶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雷牙轻轻地笑着,脸上满是玩味之色。手指捏住瓶塞,然后缓缓地拧开。口中轻声呢喃道: “ 出来吧,我的小宝贝儿……” 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但却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 伴随着雷牙的话音落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那些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着。 紧接着,一只只形状怪异、色彩斑斓的小虫从这些尸体的口鼻耳洞中钻了出来,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此等情形不禁令人作呕。 全奉民等人看到如此诡异恐怖的场景,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想要远离这片可怕的地方。 李世亮也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叫出声来,惊扰到这些可怕的虫子。 杨峰大骇: “ 王爷!这 ········· ” 商镜黎笑容更甚: “ 呦!都是些稀罕货啊 ” 雷牙两眼发亮,从袖中取出一葫芦,小心将这些蛊虫都装进葫芦里、才笑着开口道: “ 是啊、旁的就算了,单说着紫金蟾蜍,少说也十年没面世了,啧啧啧!这下蛊之人是个奇才啊!” 商镜黎点点头: “ 说是什么苗疆圣女,风雨楼内的杀手 ” 雷牙方收起虫子、塞进瓶口,听着此话笑着上前: “ 成啊!不愧是江湖第四的杀手组织,这等人才也能招安麾下,哎呀 ~ 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见这位姑娘 ” 商镜黎挑眉看着他: “ 怎么?你想把这姑娘娶回家不成?” 雷牙嗔怪看他一眼: “ 说什么呢、我这是惜才懂吗?” 商镜黎但笑不语。 ··· 随后李世亮翻过众位黑衣人身子,疑惑出声: “ 嗯?为什么他们腰窝处、都有这么个图案?” 随着话一出声,几人对视一眼跟上前去,只见众人后腰处都有着一朵黑色彼岸花图案,整个图案占据整个后腰,诡异非常。 商镜黎与雷牙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心照不宣。 杨峰一声轻呼: “ 末将有幸见过这个图样 ····· 似乎是幽冥阁的标记 ” 全奉民眼神锐利看向杨峰,沉声开口: “ 杨将军从何得知?” 杨峰瞧着众人看向自己的脸色,面上正色回应: “ 末将十年前作为副将、随军前往境湘一战,境湘王室之中,有一位王子被杀,随后境湘王上率宫廷守卫围剿,留下了两个没跑掉的杀手 ” “ 那两个杀手后槽牙藏了毒,瞧着跑不掉便服毒自尽了,也未说出雇主是何人 ” “ 当时我大昭胜局已定,境湘投降、甘愿作为我国附属,我与怀化将军便被以礼相迎、入皇城做客 ” “ 末将入城的时候,这两人的尸首、被扒光了悬挂城门口暴晒,后腰处就有这样的印记,境湘王上说是幽冥阁之人 ” “ 此后这许多年、境湘王上一直苦寻幽冥阁踪迹,就想着给儿子报仇呢 ” “ 这 ···· 境湘与大昭相距甚远,他们怎会出现在大昭?” 范让明听着此话,眸光一紧: “ 果然是江湖党派纷争!这幽冥阁在江湖上、好似是排行第三,多年行踪不定、却恶行不断呐 ” 商镜黎轻笑: “ 既是排行第三、为何还要跟这排第四的动手?” 范让明摇头叹息: “ 王爷游历多年有所不知、这风雨楼虽排行第四,实力却不容小觑,您单看她这些能人便知 ” “ 只是风雨楼出手有规矩,不杀有功之人,不像旁的党派有赏必杀 ” “ 且咱们大昭占地中原、地广物肥,一直为他国虎视眈眈,只怕这幽冥阁不仅想要风雨楼、更想搅动大昭 ” 全奉民也觉得有理点头附和: “ 王爷、范大人说得有理,下官本还想着、为何对方执意引出幕后之人,现下便明白了,如今牵扯甚广,明日一早还是得先禀报陛下才行 ” 杨峰点点头: “ 末将同意全大人说的 ” 商镜黎俊眉微挑: “ 成!就这么办吧,旁的明天按原计划进行 ” 几人点头附和,随即商镜黎带着雷牙走了。 第51章 金鳞交锋(七) 走在回住所的路上,商镜黎不复以往笑颜,面色毫无波澜。 雷牙左看右看、笑嘻嘻冲着商镜黎开口: “ 哎呀 ~ ~ 一别数年、小渊渊现在过得不错嘛,都玩上异域风情了?不过人家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呢 ” 商镜黎面无表情: “ 眼下是大昭境内、说话做事皆要小心 ” 雷牙忙做害怕状: “ 哎呀呀 ~ ~ 人家好怕怕啊 ~ ~ ~ 这可怎么办,小生柔弱的紧,只能靠小渊保护了 ” 商镜黎眉头轻蹙,并未搭话。 霜星笑着接话: “ 许久不见星使大人了,如今可还好?” 雷牙呲牙笑着摆摆手: “ 你还不知道我、何时清闲过,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跑来投奔小渊渊来了 ” 商镜黎眉头微蹙: “ 既是忙碌,还往这跑什么?” 雷牙复又笑开、一口大白牙恍花人眼: “ 哎呀 ~ ~ 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嘛 ~ ~ 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呢、 你可不能做负心汉,对人家冷漠无情呀 ” 商镜黎额间青筋涨起,压着怒意低声开口: “ 你能不做这般恶心的样子吗?” 雷牙装作伤心的样子,轻声啜泣: “ 我懂了 ~ ~ 小渊渊见惯了如花美眷,全然把我忘了 ~ ~ ~ ” 霜降打量着商镜黎攥紧的拳头,忙笑着上前一把拉过雷牙: “ 哎呀!星使大人真是许久未见,属下思念的紧啊!前头就是属下屋子,眼下刚过丑时,你我二人还能促膝长谈一番,快走走走!” 话落便径直拉着雷牙走去,雷牙不满嘟囔: “ 哎呀霜降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跟小渊渊叙旧呢 ” 霜降一把捂住雷牙喋喋不休的嘴,一脚踢开房门将人带进去,随后快速关上门。 “ 来吧大人、属下想您想的紧呢!快与属下叙叙旧!” 霜降声音自屋子传来。 “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正经人!” 雷牙声音略显慌张。 霜星噗嗤笑出声来、随后笑着安抚道: “ 主子别恼、星使大人就这个脾气 ” 商镜黎拳头松开,面上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 家里没人了吗?为何把他弄来?” 霜星笑嘻嘻回应: “ 谁有星使大人好用啊、文韬武略、七擒六艺、诡谲怪闻、各类奇毒都懂,便是一百个属下也不顶他一个呀 ” 商镜黎轻叹一口: “ 他若不这么恶心,也是万里无一了 ” ---------- 大长公主府内—— 空气之中突然弥漫起一股馥郁而又神秘的紫罗兰花香,那股香气仿佛有着一种魔力,浓郁得近乎妖异。 正有些昏昏欲睡的青雅,她那沉重的眼皮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就睁得大大的。 警觉地向左右迅速扫了一眼,确定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之后,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便钻进了那座略显阴森的偏殿之中。 进入偏殿后,青雅动作敏捷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火折子,并将其点燃。 微弱的火光摇曳着,勉强照亮了这一室的昏暗。 只见那由珍贵紫檀木打造而成的描金八宝书柜上方的玄关之处,有一处极为隐蔽的机关。 青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一扭,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一个隐藏的暗格悄然显现出来。 青雅深吸一口气,伸手探入暗格之内,摸索到了一只四方锦盒。 她缓缓地将锦盒取出,然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轻轻地将盖子打开。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放置在锦盒中的四十条白胖且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蛊虫,此刻竟只剩下区区六条完毫无损,而其他的蛊虫已然全部化为了一摊摊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粉末! 青雅眸光瞬间收紧,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和犹豫,急忙迅速将锦盒扣好、快速朝着正殿走去。 此时的正殿内,原本应该还沉浸在甜梦之中的南向晚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只见她端坐在床榻之上,身姿婀娜,一头如瀑般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 在她身旁的矮凳上,一盏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静静地照亮着整个房间。 南向晚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目光平静如水,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当青雅匆匆走进殿门时,她的眼神立刻落在了青雅身上。 青雅进入大殿后,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双膝跪地,动作利落而恭敬。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捧着的锦盒举过头顶,声音略微颤抖,透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 主子!出大事了!” 南向晚起身接过锦盒,打开一瞧里头场景、额上青筋暴起: “ 只余六人?” 青雅点点头: “ 没错!且这六只蛊虫气息微弱,怕是也凶多吉少!” “ 看来此番咱们轻敌了!” 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绚烂无比的紫罗兰烟花。 那烟花宛如妖异的紫色花朵,瞬间将整个天空占据,其光芒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夺目和耀眼。 青雅与南向晚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只见南向晚轻盈地转过身去,快步走到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她便换上了一袭黑衣,一块黑色的面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面容,却无法掩盖住那双绝美凤眸所散发的迷人光彩,如同黑夜中的精灵一般。 青雅缓缓揭下、面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一张冷面美人映入眼帘,细眉带着凌厉、清冷不可高攀。 两人默契十足地一同迈出院门,身姿矫健,如飞燕般腾空而起,向着皎洁的月空疾驰而去。 月光洒落在她们身上,仿佛给她们披上了一层银纱,更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她们在空中飞速穿梭着,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 一炷香的功夫停在慧娴名苑后院处。 后院站着数十位俊男靓女,皆是面容绝色,在他们面前是一身伤的雪香、面上楚楚可怜瑟瑟发抖,似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众人见着两人、忙跪下行礼: “ 见过主子!” 南向晚声线低沉: “ 都起来吧 ” 雪香哭哭啼啼: “ 主子!出 ···· 出大事了!属下等非死即伤,对方来势汹汹、直取属下等首级!” 南向晚蹙眉看着她: “ 那你是如何跑出?其余六个人呢?” 雪香似后怕般、踌躇着不敢开口。 一旁的南坞俊眉微蹙、催促道: “ 主子在此、你还有何顾忌?” 抱琴也目露鄙夷: “ 如今在自己人地盘,你也不敢开口吗?” 乐生嗤笑: “ 雪香 ~ ~ 主子问话还敢不言?” 雪香似吓到般、仿佛憋了许久方才开口: “ 主子、不是属下不说,属下只是 ···· 只是担心您啊!” 青雅却不给她废话的机会,一根长长的骨鞭甩在地上、发出闷哼,随后一鞭子抽在地上、冷声开口: “ 我可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这舌头留着无用,我便替你收拾了!” 雪香忙不住地磕头: “ 我说!我说、对方与我等交手,千钧一发之际留下了属下性命,还带走了风月姐姐她们 ” “ 然后 ···· 叫 ···· 叫属下回来同您说 ······ 说他叫陏垣、明夜子时在金鳞十里外的青山村等主子过去 ····· ” “ 不然 ···· 不然定杀到京城、一举灭了风雨楼 ” 南坞掌风凌厉、一掌劈在雪香身侧、斩落了一截青丝,怒声开口: “ 放肆!他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大放厥词!” 青雅细眉蹙起: “ 你说的可是真的?” 雪香瑟瑟发抖、两行清泪滑落: “ 属下怎敢胡言啊!那人留我一命,就是为了引主子过去,主子!您千万不能上当啊!” 南坞恼怒不已、长吸一口气也抱拳行礼: “ 主子、雪香说的有道理,那人定是早就埋伏好、只等主子过去了 ” 抱琴娥眉微蹙,抱着琵琶的手死死扣住琴身 : “ 主子、那人是幽冥阁的人 ” 众人齐齐看向抱琴、目光吃惊。 便是南向晚、此刻也拧眉看着抱琴,轻声开口: “ 你如何得知?” 抱琴苦笑,一双美眸满是忧伤: “ 属下的家人、都死在他手上,属下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侧,这才逃过一劫,但记得清清楚楚,那人说他叫陏垣,来自幽冥阁 ” “ 如今想来、他应当三十余岁了,只是不知他在幽冥阁、算是什么身份 ” ··· 抱琴乃是古莲部落首领那最为疼爱的小女儿,而古莲部落则隶属于强大的楼兰。 古莲部落向来以其淳朴善良的民风闻名遐迩,他们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每日与大自然和谐共处,日子过得宁静又安乐,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中。 然而,谁能料到命运如此残酷无情!就在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降临到了这个原本平静的部落头上——幽冥阁的恶徒们如饿狼般汹涌而至,对古莲部落展开了惨无人道的洗劫。 刹那间,火光冲天,哭喊声、厮杀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昔日温馨的家园瞬间化作废墟,无数生命在这场灾难中凋零。 而抱琴在那场血腥屠杀中侥幸存活了下来。 她亲眼目睹了亲人们惨遭杀害,家园被毁于一旦,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仇恨。 从此之后,年幼的抱琴便踏上了漫长而艰辛的漂泊之路,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磨难。 不知经过多少个日夜的艰难跋涉,孤苦伶仃的抱琴终于来到了繁华热闹的京城。 或许是上天眷顾,在这里,她幸运地遇到了南向晚。 南向晚见抱琴身世凄惨,心生怜悯,便将她收入麾下,就这样,饱经沧桑的抱琴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身立命之所。 ··· 南向晚眸光冷凝: “ 即如此、明日我自会去金鳞瞧瞧 ” 南坞慌忙出声阻止: “ 主子!眼瞧着是陷阱、您为何还要冒险!” 南向晚淡声开口: “ 一味等着对方出手、风雨楼岂非人心惶惶,何况还有六人活着,总要将他们带回来 ” 众人正欲再劝,南向晚以手做止,复又开口: “ 无需多言、我自有考量 ” 抱琴慌忙开口: “ 那叫属下等同您一起去吧、再给分楼送信,人多总是多些胜算 ” 南向晚摇摇头: “ 你跟乐生去趟肇州,肇州相邻京城、叫他们二十位珏擒即刻出发金鳞、至周边小镇躲好,等我汇合 ” “ 此外月间跟南坞、还有芳春与我同去 ” 芳春一袭白衣、面容娇媚、缓缓行了一礼: “ 属下领命 ” 南坞也点头附和: “ 明日亥时、我二人等着主子和月间 ” 南向晚轻轻颔首,随即同青雅隐进月色。 待人都走了,乐生轻嗤: “ 又是跟你这骚狐狸合作 ” 抱琴美眸轻眯: “ 你当我稀罕?” 芳春笑笑打圆场: “ 好了 ~ 肇州相邻四十公里,你们快些出发吧 ” 乐生轻哼,随即纵身一跃隐进月色。 抱琴微微福了一礼: “ 芳春妹妹、南坞,预祝你二人此行顺利、平安归来 ” 南坞轻轻点头: “ 你们也是、如今形势严峻,千万保重自身 ” 抱琴点点头,随即足尖轻点,隐进漆黑月色。 雪香仍旧跪在地上哭泣、低垂着头,一双美眸却饱含得逞快意。 南坞眉头紧皱,看了眼雪香,秉承眼不见心不烦的理念、转身就回了院子。 芳春笑笑、上前扶起雪香: “ 妹妹身受重伤,先去药阁疗伤吧 ” 雪香顺从起身,大半身子靠在芳春身上。 ---------- 一旁的画眉耷拉着小脸、垂头丧脑的蹲在地上。 潇卿挑眉看着,折扇一合笑着敲敲小丫头额头,薄唇带着淡笑开口: “ 这是怎么了?” 画眉唉声叹气: “ 潇卿哥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月间姐姐那样、能跟着主子出任务啊 ” 潇卿大笑不止: “ 啊哈哈哈哈哈哈 ····· 哎呦你可笑死我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去给主子添乱吗?” 画眉恼怒不已、噔的一下站起来: “ 哥哥你狗眼看人低了啊!我好歹也是流矢了,都上了一个位阶了,你还这么笑话我 ” 说着粉拳攥紧,正欲跟对面之人动手。 潇卿手指飞快一点: “ 定!” 画眉瞬间被定格在原地,面上更是涨红不已: “ 你还不解开我?” 潇卿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轻呼一口气: “ 呼 ····· 你这小丫头不得了啊,还要跟我动手 ” 随即看了看天色,笑眯眯开口: “ 嗯 ~ 时辰还早,再有一刻钟便能动了,你先站着欣赏月色吧,哥哥我要去睡觉喽 ~ ~ ~ ” 随即不顾身后小丫头喋喋不休,迈着四方步心情大好的回房去了。 ··· 潇卿出生于一个历史悠久的江湖点穴世家——封家、旁支的嫡出子。 这个家族以其精湛的点穴技艺而闻名于世,随着时间的推移,主家在江湖中的声誉越来越好,势力也日益壮大,渐渐变得不再愿意供养、和支持旁支的发展。 就在十二年前的武林大会期间,主家趁此机会突然发难,毫不留情地强行驱逐了所有的封家旁支。 潇卿的父母都是忠厚老实之人,他们深知在这样的局势下难以抗衡主家的力量,于是一直教导儿子要韬光养晦、深藏自己的天赋以免招来灾祸。 尽管如此,潇卿天生就具备极高的武学天赋,对于点穴之术更是有着超乎常人的领悟力。 在未被逐出封家之前,他总是默默地练习着这门绝技,并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主家最终下达逐客令时,还特别强调所有被驱逐的旁支成员都不得再使用封家的独门秘术。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众多旁支人员被迫离开的时候,主家竟暗中派人、在半路上截杀那些有天赋的旁支子弟,妄图将这些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斩草除根! 经过这场血腥的屠杀之后,点穴秘术成为了封家独有的绝学,其他旁支要么因为失去传承而逐渐没落,要么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曾经与封家有关的身份,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 第52章 金鳞交锋(八) 荣阳侯府内—— 此时已然到了辰时,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显得格外阴沉压抑。 清晨时分,那绵绵细雨便开始悄无声息地洒落下来,宛如牛毛般细密,轻轻地抚摸着大地。 正值这炎炎夏日,本就暑气逼人,令人感到燥热不安。 而这场细雨的降临,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凉意,反倒使得空气愈发潮湿闷热起来,好似一个大蒸笼般,将人们紧紧包裹其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府中的众位姨娘们早已起身,梳洗打扮完毕后纷纷前来请安。 几人身着华丽的衣裳,佩戴着精美的首饰,见过礼后、江知凝早早放了她们回去。 随后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各种家长里短之事: 云姨娘手中丝帕不住地擦脸颊、额头上沁满了细密汗珠: “ 哎呦、这天也真是,本想着下雨能凉爽些,不曾想没一丝风吹,真是闷热得很 ” 周姨娘面上笑的温顺: “ 可不是吗、真是天公不作美 ” 赵姨娘美眸含笑,碧环撑着伞小心替主子挡雨、 赵姨娘快走两步追上前头的柳姨娘,温笑开口: “ 哎呦 ~ ~ 柳妹妹真是好福气,如今三小姐觅得佳婿,妹妹也是熬出头了 ” 柳姨娘近来人逢喜事,对着平日里不待见的赵姨娘、此刻也多了几分笑脸: “ 赵姐姐真会说话、映雪有今日,都是靠夫人庇佑,我这个生母可不是沾光了 ” 杏儿默默撑着油纸伞,面上带笑不语。 云姨娘也凑上来浅笑: “ 柳姐姐谦虚了不是、咱们夫人仁厚,可咱们三小姐乖巧聪慧,能得如此、也算是柳姐姐你、教导有方啊 ” 柳姨娘含笑摆摆手: “ 瞧妹妹说的,映雪是夫人一手教导的、这功劳可不是妾身能独揽的 ” 赵姨娘听后,捂着帕子偷笑: “ 柳妹妹太谦逊了些、虽说都是夫人教导,可你瞧瞧那二小姐、这人比人气死人呐,这么一番比对下来,到底还是妹妹你的功劳 ” 话落、小心上前拍了拍柳姨娘玉手。 柳姨娘面上浅笑收起,左右瞧了瞧才开口: “ 赵姐姐、这二小姐的事可不敢议论啊、没听夫人说吗?侯爷可是生了大气的 ” 赵姨娘美眸幽深,似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口: “ 瞧姐姐这糊涂的,左右也是咱们姐妹私下说说、无妨的 ” 柳姨娘美目一斜、笑着开口: “ 害!妹妹也是好心提醒罢了,咱们都是姐妹自然无事 ” 云姨娘眼睛骨碌一转,笑着说道: “ 说来侯爷跟夫人、妾身瞧着二人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呐 ” 周姨娘轻轻抿嘴一笑: “ 夫人天姿国色,与侯爷是正头夫妻、恩爱些也是正常啊 ” 赵姨娘眸底讥讽、面上却笑着接话: “ 妹妹说的是 ” 几人这么聊着、不一会就到了分岔口,几人纷纷道别。 ··· 云姨娘站在原地、笑眯眯看着众人远行。 小满笑着开口: “ 姨娘、奴婢听说侧夫人如今身子好些了、咱们可要去看看?” 云姨娘笑容绽开: “ 左右今儿个无事,这便去吧 ” 小满微微褔身行礼: “ 是、姨娘 ” 主仆二人缓缓转过身去,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前行去。 此时天空正飘洒着绵绵细雨,仿佛一层薄纱般轻轻地笼罩着大地。 她们共同撑起一把闷青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绘有青竹图案,在这细雨迷蒙之中,主仆二人的身影与周围郁葱的草木相衬,完美地融为一体。 远远望去,仿佛也是这片自然景色中的一部分,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清雅韵味。 就这样一路前行,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梅兰苑的门口。 由于今天下雨,院子里显得格外宁静。 几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搬动着一盆盆名品玉兰花,将它们放置到较为偏远且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毕竟这些花儿极为娇贵,如果长时间被雨水击打,恐怕就会受损凋零,失去原本娇艳动人的姿态。 与此同时,两名粗壮的婆子手持扫帚,认真地清扫着青石台上和小径上堆积的落叶。 门房的婆子瞧见两人,虽满眼疑惑、却仍是笑着上前行礼: “ 老奴见过云姨娘、给姨娘请安了 ” 云姨娘笑的娇俏: “ 妈妈免礼吧、妾身许久不见方姐姐了,心中思念的紧,不知姐姐现下可醒了?” 婆子躬身笑着: “ 侧夫人方才醒呢、姨娘稍候、老奴这便去通报 ” 云姨娘点点头: “ 有劳妈妈了 ” 婆子腼着脸笑道: “ 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姨娘真是太客气了 ” 随后婆子转身向院内走去。 ··· 主院内—— 方若梅正半躺在梨花木雕花贵妃榻上,因着今日下雨、身上披着薄毯。 许是近日养得好、气色红润不少。 秋画正半蹲在地上、小心为方若梅剥着葡萄,褪去紫色外衣、露出晶莹润绿的果肉,酸甜宜人、果香浓郁,很得方若梅喜欢。 贾嬷嬷正为方若梅捏腿,嘴上笑着说道: “ 这几日将养得好、瞧着侧夫人气色好多了 ” 方若梅将葡萄送入口中,汁水丰盈酸甜喜人,好吃到眯起眼睛,将果肉咽下、方才随意问道: “ 这几日侯爷都歇在何处?” 秋画动作一顿、随即挂上笑脸开口: “ 回侧夫人的话、近来侯爷多去夫人院子、或是歇在书房 ” 方若梅秀眉微蹙、嗤笑开口: “ 江知凝这贱人、嘴上说着厌恶侯爷,不还是巴巴勾着侯爷去她那?” 贾嬷嬷安慰道: “ 侧夫人、许是侯爷久不去夫人院里,正是新鲜着呢 ” 方若梅冷哼一声: “ 生的一张狐媚相、偏生还出自名门、母家显赫,便是我再恨她、也动不得她 ” 贾嬷嬷继续捏腿,笑着开口: “ 是这个理儿啊侧夫人,院里都是咱们自己人、您呐说说气话便算了,这侯爷是家里的主君,想宠爱谁咱们也干涉不得啊 ” 正在这时,外面婆子笑着走进来,躬身行礼: “ 侧夫人、云姨娘来了 ” 方若梅皱起眉头: “ 云沐熙来做什么?” 婆子回话道: “ 回侧夫人的话、云姨娘说许久不见您了,心里想的紧 ” 方若梅冷嗤: “ 她来准没好事,罢了、让她进来吧 ” “ 诶、老奴这就去领人进来 ” 婆子应声退下。 秋画皱眉: “ 侧夫人、这云姨娘素来与您不睦,好端端的她来做什么?” 方若梅斜睨秋画一眼、淡声开口: “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 ··· 这厢婆子带着云姨娘和小满走进屋子,把人领进来就行礼告退了。 云姨娘笑颜如花、褔身行礼: “ 妾身姨娘云氏、见过侧夫人 ” “ 给侧夫人请安 ” “ 给云姨娘请安 ”小满与秋画贾嬷嬷相互见礼。 方若梅挥挥手、面上带着温柔的笑: “ 快起来吧,今日外头下着雨、云妹妹怎么还过来看我了?” 秋画同贾嬷嬷搬来矮凳,云姨娘坐下后,笑着开口: “ 这不前两日听说姐姐身子不适、妹妹心里记挂的很,又恐冒失过来扰了姐姐清净 ” “ 昨儿个听说姐姐身子好些了,这不一早请了安、赶紧过来瞧瞧姐姐 ” 方若梅面上感动: “ 妹妹真是有心了、秋画,去把龙井云雾拿出来给妹妹尝尝 ” 云姨娘嘴角嘲讽,这龙井云雾、还是前年侯爷赏给后院每位主子的。 但面上仍旧笑着: “ 有劳方姐姐了、这些日子姐姐没来,咱们侯府事可不少,今儿个妹妹过来、特来说给姐姐解闷儿 ” 秋画倒茶的手一顿,正欲说什么,贾嬷嬷摇摇头。 方若梅心道这人是来看笑话的?面上很感兴趣般看着云姨娘: “ 是嘛、那就有劳妹妹说给姐姐了 ” 云姨娘娇笑开口: “ 这其一呢、先要恭贺姐姐,二小姐得嫁皇家,姐姐当真是顶顶好的福气啊 ~ ~ ” 方若梅目光几欲喷火、却仍就笑着: “ 害、映仪没乡君福气好,只是个侍妾、姐姐这心里也是不大畅快 ” 云姨娘笑容更甚: “ 看来妹妹真是来对了、姐姐有所不知、咱们乡君现在是华阳郡主了!食邑三千石,这可是臣子之女里头的头一个了,这般尊荣 ” “ 而且、这郡主同太孙殿下解除婚约了,前太孙殿前失仪、不顾皇家颜面要当面与郡主解除婚约,现在已经被贬为庶人、去守皇陵了 ” 方若梅玉手死死扣住把手,面上强笑: “ 是吗、郡主真是好福气,能得此殊荣 ” 心下恼恨不已、凭什么她江知凝的儿女都这么优秀!!被未婚夫当众退婚羞辱,反而还连升数级!!!!!! 云姨娘瞧着她扣紧的手,眸中划过快意,复又笑着开口: “ 要妾身说呀、姐姐莫介怀二小姐侍妾之位、二小姐年轻貌美、入了王府定是节节高升啊 ” “ 到底是皇家之人、自是不一样的,如今柳姨娘也算如意了,三小姐眼下也有着落了 ” 方若梅缓了缓脸色,扯出一丝温笑开口: “ 三小姐可是也许了人家?” 云姨娘笑着拉住方若梅的手,缓缓道来: “ 正是呢!这三小姐啊、已经定了跟夫人娘家侄儿、镇国大将军的庶长子——江景结亲,再有几日啊、秦夫人便上门和庚帖、下聘定日子了 ” “ 虽说那江公子咱们没见过,但瞧着三小姐含羞带怯的样子,想来定是不差的 ” “ 妾身还听说、这江公子人品贵重、学问又好,在内阁里头做事,这刚进内阁、现在就是个七品修撰了 ” 方若梅心中嫉妒更盛,强压下喉中腥甜、脸上却故作欣慰: “ 想来三小姐确实有福,柳妹妹定是高兴坏了 ” 云姨娘忙不迭点头: “ 是啊、真是门顶好的姻缘,这柳姐姐真是熬出头了 ” 随后又拍手安慰方若梅: “ 姐姐也别忧心,嘉王府人口简单、只一位王妃,嘉王膝下尚无子嗣,等二小姐进门了、凭着二小姐的美貌、定能在王府站住脚跟 ” “ 等二小姐有了子嗣、这侧妃的位子也能搏一搏呀 ” 方若梅再也无法忍耐,面上笑容褪尽、强压怒意淡声开口: “ 那便借妹妹吉言了,姐姐身子不适、就不留妹妹用午膳了 ” 云姨娘目的达到、也不多做停留,忙笑着起身: “ 姐姐好好歇着、注意身子,妹妹就先告辞了 ” 随着主仆二人刚走出院门、室内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云姨娘满脸的得意。 小满笑着打开油纸伞,高声嘱咐: “ 姨娘仔细些、这石子路滑着呢 ” ··· 屋内的方若梅摔碎满地瓷器,坐在贵妃榻上喘着粗气,秋画小心为主子顺背。 珠儿眼尖的关上门,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方若梅恼恨出声: “ 贱人!都是贱人!去了三个女儿,只我的映仪被如此轻贱!贱人!” 贾嬷嬷轻声安抚: “ 侧夫人、这位份是嘉王妃定的,咱们也不能干涉啊!” 方若梅拿起青瓷釉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 她江知凝如此显赫!站出来替我的映仪说两句话很难吗?” “ 不过就是作践我!这个贱人!现在又哄得侯爷日日在她那儿,我怎么甘心!” 秋画忙出声安慰: “ 侧夫人!您现下不能动怒啊!这胎金贵,千万不能有闪失啊 ” “ 等小少爷出生、咱们在从长计议就是了啊!” 方若梅还是气愤不已,听着此话、大口喘气调整呼吸。 珠儿在旁踌躇许久、方忍不住开口: “ 侧夫人、奴婢有个主意,还请侧夫人听听?” 贾嬷嬷厉声: “ 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还不下去!” 方若梅缓过神色,面色阴沉开口: “ 妈妈不必、叫她说来听听 ” 珠儿欠身行礼,音调轻柔开口: “ 奴婢记着、咱们侯爷素来喜好美色,如今咱们侯府后院的女人,想来侯爷也是看腻了,这才又新鲜上了夫人 ” “ 可您说、这旧爱哪敌得过新欢呢?侧夫人何不扶持自己的势力,分掉夫人的宠爱?” “ 啪!” 还未等珠儿说完,秋画已经眼疾手快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秋画怒声开口: “ 你这贱蹄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呢?” 珠儿慌忙跪下磕头: “ 侧夫人明鉴、奴婢绝无麻雀变凤凰的蠢念头啊!奴婢家中已经有了自小定亲的未婚夫婿,绝不敢攀高枝啊!” 方若梅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珠儿: “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珠儿小心抬头,声音颤抖: “ 这世上美人千千万、总能寻到一位能为我们所用的不是吗?” “ 如今侯爷正值壮年,美女配英雄这样的戏码、在哪儿都是佳话啊!” 贾嬷嬷慌忙开口: “ 侧夫人 ······ ” 方若梅抬手制止,眸光如炬盯着珠儿、良久轻笑一声: “ 你起来吧,即日起珠儿为梅兰苑一等丫鬟 ” 珠儿欣喜不已、忙不迭的磕头: “ 奴婢谢侧夫人赏识、谢侧夫人抬爱 ” 方若梅摆摆手,珠儿压下心里的激动,行了礼退下去了。 秋画担忧出声: “ 可是侧夫人、且不说侯爷能不能中计,单说在寻一位美人这事,把人迎进府里岂不是分宠吗?” 方若梅冷笑: “ 若是不找、这日后府里、还能有我的栖身之地吗?去找汪婆子办吧 ” 贾嬷嬷叹气一声、随即福了福身出门去了。 第53章 金鳞交锋(九) 酉时悄然来临,太阳缓缓地西沉。 本来宁静的金鳞城、却被一群神色慌张的百姓打破了。 他们被匆匆召集在一起,聚集在了衙门门口,每个人都满脸迷茫和惶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衙门内、全奉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面容严肃,一身官服更是衬托出他的威严。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 诸位百姓,请安静一下!自从本官以及其他官员、来到这金鳞城之后,这里一直相安无事,并未生出任何重大事端 ” “ 此次所遇之事颇为复杂棘手,我等需要时间去深入调查和研究,目前只能将此事暂且封存起来 ” “ 待到我们返回京城,与朝中诸公共同商议,定会再次前来金鳞城,给各位一个明确的交代!” ···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原本安静的场面变得嘈杂不堪,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脚步蹒跚着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老者略带沙哑却又坚定的声音说道: “ 大人呐,这可不是小事啊!它可是关乎到咱们城中好多人的身家性命呢,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地封存搁置不管不顾呢?” 老者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们立刻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情绪激动地纷纷附和道: “ 就是啊,大人!您们可是咱老百姓的父母官啊,怎么能对百姓们的生死置之不理呢!” “ 我们大家伙儿可都亲眼瞧见了呀,那些家伙心黑手辣,下起手来丝毫不留情面,如果您们现在就这么走了,把我们丢在这里,那我们可该如何是好哇!” “咱们不过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平头小老百姓罢了,哪里斗得过那帮凶狠的恶人呐!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再回来找我们的麻烦,那我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啦?” “求求各位大老爷了,您们千万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 是啊大人呐!求你们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 全奉民眉头微皱,他就知道此话一出、百姓不会轻易罢休。 “ 老丈,非是本官不愿解决,只是此案涉及颇多、这就我们四人商量不出什么妙计啊 ” 但老者不依不饶: “ 大人,若真如此,您走后我们怕是再无宁日 ” 杨峰在后头走出来,大声说道: “ 诸位请放心!我们几人虽先回京去,可这些兵将依旧在此地镇守,必不会不顾诸位安全 ” 那老者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笑了起来: “ 啊!既是如此,咱们也就放心了 ” 范让明也走出来、面色一正开口: “ 我等不会不管百姓、召集诸位前来只是为了说明此事,诸位即以熟知、眼下天色不早了,早些散了吧 ” 老者躬身作揖: “ 有劳大人了!既然如此,那大伙都散了吧!” 老者算是这城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众人听他发话,就各自回家去了。 ··· 商镜黎懒洋洋走出来,大大伸了个懒腰。 三人瞧着商镜黎,全奉民上前小心询问: “ 王爷、现在酉时末,咱们何时出发?” 商镜黎打个哈欠: “ 现在就走吧、到地方本王还能睡会 ” 全奉民笑着拱手: “ 是、王爷 ” 后头的李世亮吴田二人、面露担忧,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杨峰笑着上前拍拍李世亮肩膀: “ 不必担心、守好衙门等着就成了 ” 李世亮担忧点头: “ 王爷、几位大人们,路上小心 ” 霜星从马厩牵出了那匹枣红色汗血宝马,此刻月光照射下,马儿浑身油棕发亮、威风凛凛。 商镜黎打着哈欠、一脚登上马登、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雷牙在后头招招手: “ 还有我还有我!我骑谁的马?” 商镜黎一脸邪笑: “ 你留在这保护他们俩 ” 雷牙不可置信,嘴巴张的老大,伸出食指指着自己: “ 我? 我这么强?你这不是大材小用嘛、你这个杀千 ······· ” 还未等说完、霜降眼疾手快、一把上去捂住他的嘴,笑着开口: “ 雷牙兄弟,李仵作跟田老没有武功傍身、王爷这是信任您才委以重任的 ” “ 您可千万别辜负王爷期待啊 ” 雷牙挣扎呜咽,霜降不顾其反对,笑着将人推到两人身边。 李世亮跟吴田感动不已。 李世亮感动开口: “ 下官多谢王爷体恤、真是麻烦雷牙兄弟了 ” 商镜黎坐在马背上,双手托腮、桃花眸眯成月牙,笑着开口: “ 小事一桩、若是有人行刺,你二人直接把他推出去就成了 ” 雷牙后槽牙咬紧,笑容扭曲: “ 王爷说的是!小人定会保护好他们二人的!” 杨峰欣慰的拍拍雷牙肩膀: “ 雷牙兄弟这身手好,有你在定然无虞 ” 商镜黎收回笑脸 : “ 成了、走吧 ” ---------- 戌时已至—— 青山村内: 陏垣悠然地斜倚在那座由通体漆黑、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玄幽石精心雕琢而成的躺椅之上。 其身姿显得格外慵懒而又闲适,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眸,似睡非睡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端着刚刚采摘下来的荔枝,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跟前,将盘子轻轻地放置在了他身前的桌案之上。 盘中的荔枝颗颗晶莹剔透,宛如珍珠般圆润可爱,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然而,与眼前这美味的荔枝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正对着陏垣的那座巨大无比的铁笼。 这座铁笼巨大无比,外侧每根玄铁都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 而此刻,青黛等六人正被粗重的玄铁锁链紧紧捆绑着,高高地悬吊在铁笼的中央。 六人面色如纸一般惨白,毫无血色可言。 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伤痕有的已经凝结成血痂,呈现出一种暗红色;有的则仍在向外渗着鲜血,让人看后不禁毛骨悚然。 陏垣笑眯眯开口: “ 真是硬骨头啊 ~ ~ 打断了三根藤鞭,还是不肯归属于我 ” 一黑衣人躬身行礼: “ 主人、何不将他们杀了?” 陏垣嗔怪看他一眼: “ 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我这人向来惜才 ” 随即眸光投向六人,瞧着青黛依旧如初的面色,眸中勾起玩味,一个闪身道笼子前,就着月色细细打量青黛。 只见青黛那张中人之姿的面上、细腻红润,仿佛从未经历过酷刑,她被拴在铁笼最外侧,瞧见陏垣、拼尽全身力气轻啐一口: “ 呸!有种就杀了我!” 陏垣却仿佛没听到般,修长的手抚上青黛脸颊,青黛一阵恶寒、却没力气再做出反应了。 随着陏垣手指行动间,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 一张清冷美人面映入眼帘,细眉妖目、翘鼻朱唇,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小腹和背脊上都是鞭伤,正滴答滴答流着血。 陏垣轻笑: “ 我就说、风雨楼里头都是些个绝色佳人,怎的偏生你勉强算是中上之色 ” 月刃疯狂挣扎、愤怒出声: “ 你放开风月姐姐!” 陏垣瞥了一眼月刃,月刃俊脸上添了一道鞭伤,此刻早已结痂,朱唇毫无血色。 陏垣嗤笑出声: “ 怎么?她是你的女人?” 随后抬起青黛下巴,音色魅惑: “ 你可是苗疆圣女啊 ~ ~ ~ 竟只愿意委身小小风雨楼?还配这么个废物男人?” “ 你来我这儿,我会叫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 ~ ” 若晴看见青黛那张脸、震惊到无以复加,低声轻喃: “ 原来是这样 ······ ” ··· 三年前若晴出任务时,正撞上青黛青雅随南向晚出行。 她知道青黛跟青雅、是贴身跟着主子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主子竟是那华阳郡主南向晚! 青雅是易容跟着主子,青黛则是以真面目示人。 谁能想得到、那样一个豆蔻少女,竟有这样的能耐! ··· 桃夭抬起沉重眼皮,嘲讽笑着开口: “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跟前、夸这样的海口 ” 随着她话音落下,胸前的伤口一起一伏,昨日刚结痂的伤痕,现在又撕裂开来滴答滴答流血。 陏垣脸色一冷,轻叹口气: “ 我这个人是很怜香惜玉的,可惜啊、敬酒不吃吃罚酒 ” 说罢抬手一挥,旁边的黑衣人会意,拿起一旁烧红的烙铁朝着桃夭走去。 月刃见状大喊: “ 住手!” 陏垣看向他: “心疼了?这到底哪个是你女人? ” 玖佟恶狠狠瞪着他: “ 你这个畜生!” 陏垣听着此话、哈哈大笑起来: “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别急、我会留着你们的命的 ” “ 你们的主子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等会你们可睁大眼睛瞧好了、看我怎么把你们主子踩在脚下 ” 岑花状态最差,她功夫不好。年岁又小、昨夜被抓回来后就一直被打,此刻早已晕死过去了。 若晴心里担忧不已、这人深不可测,若是主子对上他、胜算至多三成。 玖佟一口血水吐出: “ 我忒!耍烂招的阴损玩意,还想敌得过主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陏垣理都没理他,把目光投到若晴身上,笑着开口: “ 小美人、告诉我你是谁 ” 若晴板过脸去不看他。 ··· 陏垣也没生气,自顾自地说道: “ 这古芳琴啊,是皎月国的圣物,相传它乃是神仙、赐予皎月第一任国主的绝世宝物 ” “ 古芳琴拥有神秘力量,可扰乱人的心智,让人陷入癫狂、或陷入操琴者编制幻境,杀人于无形之中” “ 正因如此,当皎月国主手持这件神兵利器踏上战场时,如同神明降临、威风凛凛,所到之处皆闻风丧胆,被杀得片甲不留。” “ 皎月国主为了感念神的恩德,下令修建了一座宏伟壮观的庙宇,并要求子孙后代都要虔诚供奉 ” “ 只可惜,这位国主在战场上杀敌过多,杀戮之气过重,引起了神的不满,于是,神出手封印住这把古芳琴,使其永远无法再被使用 ” “ 自从古芳琴被封印后,国主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他整日跪在神庙前,诚心诚意地向神祈求宽恕,声称自己之所以大开杀戒完全是为了保护国家的百姓,让他们能够过上安宁太平的日子 ” “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国主将死之际,神感受到了他的真诚与忏悔,最终选择原谅了他 ” “ 古芳琴自那日之后、允许被使用,但必须是女子、且要经过神的考验,方可奏出神力 ” “ 而这位经过考验的女子,需被供奉为神女,每五十年更迭一次,必须保持处子之身 ” 话落又转身看向若晴,浅笑开口: “ 所以、神女殿下,好端端的为何跑到中原呢?我瞧你出手之力,显然还没掌握古芳琴的完全形态吧 ” ··· 玖佟心下暗惊:若是幽火听到这些话,定要说一句——大家都是珏擒、凭什么你们那么牛? 连他也是满脸的惊诧,主子到底何许人也?能招到这么多奇人异士?光是圣女圣子就够让人惊讶了,现在又来个神女? 若晴眸中闪过杀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陏垣嗤笑出声: “ 皎月国师已经在路上了,我猜 ~ ~ ~ 应该是来抓你的吧?你以为风雨楼就能护住你吗?” “ 也不妨告诉你们、在下幽冥阁阁主陏垣 ” 几人心里都是一紧,心里不禁开始期盼起来,希望主子不要来。 见几人都不理他、他也不恼,慢悠悠坐回躺椅上、等着南向晚过来。 ---------- 这厢南向晚正带着青雅、南坞、芳春,四人黑衣夜行,足尖轻点快速奔向金鳞青山村。 路上南坞问出口: “ 肇州那二十人现下何处?” 青雅冷脸回应: “ 下午放了烟花,在青山村二十公里外的样子 ” 南向晚面纱下的樱唇紧抿,方才出发前、匣子里的蛊虫气息微弱,显然几人有性命之忧。 顾不得其他,提速隐进月色。 三人瞧着主子提速了,也运气跟上。 ---------- 杏花村内—— 商镜黎已经睡了一个时辰。 杨峰在外头急的团团转。 范让明好笑开口: “ 杨将军可是内急?” 杨峰身形一顿,叹气出声: “ 范大人别取笑末将了,您说这王爷还没醒,一会出事了赶得过去吗?” 霜星笑着回话: “ 杨将军、王爷夜里睡不好,这几日都是如此,王爷方才交代过了,若是金鳞出事了、穆坚会带您过去的 ” “ 王爷说他也不会武功,几位大人前去就行 ” 杨峰不赞同: “ 可 ··· 可是王爷若是就在这睡着,万一我等走了、王爷出什么事怎么办?” 范让明噗嗤笑出声来: “ 杨将军不用担心王爷、王爷的影卫众多,贴身护着王爷能有什么事?” 霜星笑眯眯点头: “ 范大人说的不错 ” 杨峰叹气: “ 说的也是,若城中闹起来、王爷跟咱们在一块也是危险 ” 全奉民点头附和: “ 是这个道理 ” 第54章 金鳞交锋(十) 此时此刻,本应安静地躺在屋内床榻上酣然入睡的商镜黎,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距离屋子不远的一棵古老大树之上。 他静静地端坐于粗壮的树枝之间,深邃的眸光闪烁不定,显得晦暗不明。 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悄然挂在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边,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心思。 只见他轻声呢喃道: “ 青山村呐……”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夜风中轻轻摇曳的琴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足尖犹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地点在树干上,整个人如鬼魅一般在众多古树之间迅速穿梭往来。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那件墨色的锦袍也随风猎猎作响,微微扬起,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黑色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月光如水洒落在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庞上,更衬得他五官分明,轮廓清晰,仿若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一般,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或许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般肆意张扬的行动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商镜黎稍作停顿后,便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块精致的银质蝴蝶面具。 那面具做工极为精细,栩栩如生的蝴蝶翅膀展开在两侧,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他将面具缓缓举起,扣在了自己高挺的鼻梁之上,恰好遮住了那双素来能勾人心魄的动情桃花眼。 轻笑一声向着青山村而去。 ---------- 还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子时了。 凌寒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见那夜色如墨,星辰稀疏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那英俊的双眉微微皱起,仿佛心中正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稍作停顿后,他压低声音说道: “ 走吧!” 语气坚定而果断。 听到凌寒的指令,站在他身后的十九个人纷纷点头示意,表示明白。 紧接着,他们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身形一闪,同时纵身跃起,朝着远处的青山村疾驰而去。 数道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迅速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隋垣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此刻的时辰。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然后开口说道: “ 莫不是你们的主子害怕得不敢现身了吧?” 他的话语刚落,突然间,无数根细如牛毛般的银针犹如暴雨般向他们直直地袭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隋垣的反应极为迅速。 以手掌向前一推,数道银针被迫停止、一一落地、随后将身体向后一仰,避开了后面那些迎面射来的银针。 可银针却接踵而至,密密麻麻地笼罩住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站在下方的众多黑衣人见状,毫不迟疑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长剑,挥舞起来。 一时间,剑光闪烁,与那些飞射而来的银针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大部分银针都被成功击落,但仍有一些漏网之鱼继续朝他们飞去。 隋垣眯起双眼,目光紧紧盯着那些银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警惕。 他喃喃自语道: “ 千丝针……哈、这风雨楼、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笼中的玖佟扯出一丝笑: “ 是芳春来了 ~ ~ ” 南向晚四人现身。 ··· 千丝针乃是芳春独步天下的绝技,这门功法对修习者的要求极高,不仅需要拥有极其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而且还得具备超凡脱俗的技巧和敏捷度。 千丝针之所以得名如此,正是因为其细若牛毛,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 对于那些内力雄浑深厚之人来说,一旦掌握了千丝针的精髓,便能够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可谓如虎添翼。 ··· 陏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位蒙着面的女子——南向晚。 他轻声说道: “ 原来你便是那传闻中的海虞?” 南向晚根本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只见她玉手轻轻一挥,从腰间掏出一把十六骨寒玉骨扇。 这把扇子通体由千年寒玉精心雕琢而成,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扇尖之处,则悬挂着十六把晶莹剔透、宛如水晶般的锋利钢刀,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显得格外凌厉无比。 说时迟那时快,南向晚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飞身向前,手中的折扇猛地张开。 伴随着她左右轻盈挥动之间,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响传来,原本守在笼子两侧的黑衣人们纷纷惨叫着倒地不起。 “ 主子!” 看到这一幕,被关在笼子里的六个人眼中顿时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欣喜之色。 南向晚依旧沉默不语,她手持骨扇,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坚固的铁笼,刹那间,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响彻夜空。 紧接着,一道细细的划痕出现在铁笼之上,仿佛是被利刃切割过一般。随后,就像是一张薄纸被轻易撕裂开来一样,整个铁笼瞬间分成了两半。 南向晚压低嗓音,冷冷地吩咐道: “ 带上他们,速速离去 ” 话音未落,凌寒等一行人也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现场。 听到南向晚的命令后,他们心领神会,极为默契地上前搀扶起笼子里的人,迅速背起他们躲到远处。 而陏垣似是看着玩闹小孩般、未作声也未出手,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看着南向晚。 南向晚看着面前妖冶男子,他生的似妖非人,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分外惹眼。 南向晚素手微抬,玄清七杀扇横在身前、冷声开口: “ 阁下为何要对我风雨楼出手 ” 陏垣似聊家常般笑着开口: “ 玄清七杀扇、果然名不虚传 ” 南向晚正欲动手,后头传来青黛高喊: “ 主子!离他远点、他身上都是毒,人也是百毒不侵!” 青黛六人方服下了急救药物,此刻身子恢复不少,见着南向晚欲动手、忙开口喊着。 陏垣笑的妖娆: “ 自然是······ 想杀了你了 ” 话音刚落,只见他衣袖轻轻一挥,无数细密如沙般的粉尘便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从袖中飞射而出。 ··· 这些粉尘极其细微,在月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一片淡淡的烟雾弥漫开来。 南向晚等人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一不小心将这些神秘的粉尘吸入体内。 而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青雅迅速反应过来,她右手猛地一探,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长的骨鞭。 那骨鞭通体雪白,隐隐散发着一丝寒意,显然并非凡品。 青雅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用力一挥手中的骨鞭。 只听得“ 啪 ”的一声脆响,骨鞭如同一条灵活的白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朝着陏垣卷去。 然而,陏垣却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凌空飞起,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他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浅笑。 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掌,仿佛下达了某种命令一般。 刹那间,他的身后突然窜出不下两百个身着黑衣的身影。 这些黑衣人行动迅速,犹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席卷而来。 每个黑衣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鹰爪钩,那钩子由玄铁打造而成,锋利无比,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随着黑衣人的逼近,无数的钩子如同雨点一般朝众人袭来。 面对如此凶险的攻击,南向晚毫不畏惧。 她手腕一转,手中的折扇瞬间展开,化作一面盾牌,飞速舞动起来。 那些迎面扑来的钩子撞击在扇面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纷纷被弹开。 紧接着,南向晚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凌空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悬停在半空中。 她身形连闪,几个起落之间便已经冲到了黑衣人群面前。 只见她素手轻抬,一股股强大的掌风呼啸而出,凌厉至极。 那些黑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这股掌风击中,一个个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青雅骨鞭卷起、一个起身避到旁边树上,蜻蜓点水般左右闪躲、躲避无数钩子,随即骨鞭长驱直入、鞭子上满满的倒刺,一下卷住三四个黑衣人、黑衣人痛苦哀嚎。 青雅一个收紧、随后重重将人摔在地上,紧接着又朝剩下的黑衣人袭去。 南坞剑尖凌厉,剑身在月色笼罩下散发冷冷寒光,身形闪避间打落钩子,似乎是嫌弃这样太慢,侧身一闪随后剑尖卷起四五个黑衣人钩子。 黑衣人未等闪避脱手,南坞丢下钩子、身形闪烁间、几个黑衣人胸膛中剑一命呜呼。 不多时一地尸体、只剩下陏垣一人悬在半空。 ··· 青雅和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只见芳春身后突然如闪电般窜出数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这些银针直直地朝着陏垣的面门急速射去! 刹那之间,空气似乎都被这凌厉的攻势所撕裂。 然而,面对如此凶险的攻击,陏垣却只是微微一笑。 他迅速地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殷红色外衫,如同舞动的旗帜一般,巧妙地用衣服当作盾牌,卷动起那数根来势汹汹的银针。 紧接着,猛地运气发力,原本柔软的衣裳此刻竟然变得犹如坚硬无比的钢铁一般,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清脆声响,那些银针纷纷被击打在地。 就在这时,一直伺机而动的南坞看准时机,手中的剑峰如闪电般出鞘,整个人凌空跃起,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径直冲着陏垣疾驰而去。 陏垣依旧镇定自若,完全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只见他轻轻抬起左手,伴随着一股雄浑深厚的内力从掌心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强劲的掌风,硬生生地挡住了南坞的前冲之势。 瞬间,南坞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身体在空中停滞不前,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分毫。 而陏垣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再次加大了掌力,随着一声闷哼,南坞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这股强大的掌风狠狠地击飞出去,足足飞出了数米之远才重重地摔落于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旁密切关注战局的凌寒见状,脚下步伐如风,快速地向着南坞飞奔过去。 终于,在南坞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凌寒成功地接住了他。 此时的南坞刚刚落地,嘴角已然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看上去受伤不轻。 凌寒心急如焚,连忙伸手从腰间的封袋里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南坞的口中。 待南坞服下丹药之后,凌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担忧之情依然难以掩饰。 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 如何?” 南坞摇摇头 : “ 此人内力深厚、不可小觑!” 话音刚落、芳春和青雅也被击落甩飞。 二人忙上前接住两人、饮下丹药后席地而坐调息。 前头只剩下南向晚和陏垣二人。 陏垣不紧不慢穿上衣裳,轻笑开口: “ 本来看见那个同我一样的姑娘、我还有些担心,若是人人都这般、我也要多费些功夫 ” “ 现在瞧着也不过如此 ” 话音落下、自后腰处取出一把骨箫。 整个箫身漆黑如墨、不过成人小臂长短。 随着陏垣诡异一笑、骨箫放在唇边,诡异的音调响彻夜空。 随着声音响起、众人似经历了极大痛苦般浑身难受,慌忙堵住耳朵、试图缓解一二。 南向晚也不好受、眉头皱在一起、堵住耳朵试图缓解。 陏垣左手吹箫、瞧见南向晚如此、邪魅一笑,箫声未停、几个闪身间窜至南向晚身侧、掌风凝气直击南向晚面门。 南向晚顾不得这诡谲骨箫、素手翻飞间玄清七杀扇挡住掌风。 南向晚虽挡住了陏垣的掌风,但箫声干扰下脚步略显虚浮。 陏垣乘胜追击,又是几招凌厉的攻势。南向晚深知不能再被箫声牵制,她咬咬牙,强行运功抵抗箫声带来的不适。 忽然,南向晚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金针,趁着陏垣再次靠近之时,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陏垣拿着骨箫的手臂。 陏垣吃痛,箫声戛然而止。 “你使诈!” 陏垣愤怒大喊。 “兵不厌诈 ” 南向晚冷冷回应。 没了箫声威胁,南向晚气势大增,玄清七杀扇舞得密不透风,逼得陏垣连连后退。 好在陏垣也不是吃素的、运气只见掌风凝结,十成十的力道打向南向晚小腹。 南向晚躲闪不及、一口鲜血自面纱下缓缓渗出,美目一凝,手中扇子收起、运了九成内力、以扇做刀插入陏垣肩胛。 陏垣眼中闪起嗜血的猩红、罡风自身体爆发而出、击飞南向晚数米远。 众人忙上前接住南向晚。 陏垣嗜血的笑: “ 本想留你一命、既然你不识抬举、今天所有人 ~ ~ ~ 都得死!” 就在话音落下之际。 无数柳叶自后方袭来,柳叶似刀剑凌厉无比,南向晚等人慌忙躲避。 比起千丝针高低可见、单瞧着就知来人不可小觑。 陏垣运力挡起、架不住对方、仿佛有用不完的内力般招架不住。 此时身上也受了伤、内力也快枯竭,陏垣咬咬牙、他深知此时不是恋战的时候、反正眼下海虞的实力也探查出来了、日后再来也不迟。 思及此、口中一声哨响,随后两个黑衣人冲出来、抛出了两颗黑色小球,随着小球落地一阵黑烟缭绕,等散去之后、三人了无所踪。 第55章 好人 后头出手之人见到隋垣转身离去之后,也缓缓地收起了攻势,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着紧张氛围的解除,整个树林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南坞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道: “ 刚才属下真的以为那人是隋垣的手下呢,看眼下这情形,他似乎并没有要与我们为敌的意思 ” 说罢,他抬手擦去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一旁的青雅则用衣袖轻轻擦拭掉唇角残留的血迹,她面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只听她轻声说道: “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柳叶轻飘绵软,到了他的手中竟然犹如钢刀,这般深厚的内力,即便是芳春苦苦修习多年的千丝针,恐怕都难以望其项背,连他的一半都比不上啊!” 说话间,青雅急忙伸手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之中取出一枚通体绿油油的丹药。 这枚丹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面纱一角,将丹药轻轻地塞入南向晚的口中。 “ 主子、可有大碍?” 青黛一双美眸挂满泪珠。 桃夭他们也恢复了些、瞧见南向晚如此也担忧开口: “ 主子 ······ 明知是陷阱您为何还要来 ······” 南向晚服下后、面色稍有缓和,站稳身形,淡声开口道: “ 总要带你们几个回家 ” 众人面上皆是感动,月刃想起什么恶狠狠开口: “ 主子、雪香是叛徒!就是她跟陏垣勾结、我等才暴露了位置被擒 ” “ 也是他二人合谋,目的是将风雨楼一网打尽 ” 芳春眉头紧锁: “ 这陏垣深不可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 众人甚觉有理,点点头算是附和。 南向晚调息片刻、淡声吩咐: “ 杀了雪香。此地不宜久留,都先回慧娴名苑养伤 ” “ 是!” 众人褔身应和,随即各自施展轻功回去。 随即转身吩咐青黛: “ 你也先回楼里养伤、等伤好全再回府里 ” 青黛点头,青雅见她伤势严重、不免有些担心: “ 主子、属下先送她回去,稍后再回来接您?” 青黛被折磨一天一夜、现下早已内力枯竭。 南向晚摇摇头: “ 我无碍,自己回去就可,你送她回去 ” 青雅领命,背起青黛纵身一跃、消失在月色之中。 ---------- 待她们离开之后,南向晚突然身体一颤,“噗”的一声,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溅落一地,仿佛盛开的血色花朵。 她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撕开小腹处的衣裳布料,只见原本光滑洁白、犹如羊脂玉般无瑕的小腹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漆黑掌印! 这道掌印宛如恶魔留下的印记,深深地烙印在那里,还不时冒出阵阵黑气,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 南向晚紧紧皱起眉头,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清朗的男音悠悠传来: “ 那是幽冥掌,我猜你现在肯定感觉、自己的腹部就像被火焚烧一般灼热难耐,而且体内的内力恐怕也已经用尽了吧?” 听到这话,南向晚心中一惊,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强撑起身子。 只见她右手迅速伸向腰间,解开系着的玄清七杀扇。 随着“ 唰 ”的一声脆响,扇子瞬间展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南向晚手持扇子,摆出一副抵抗的姿态,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 阁下何人?” 商镜黎轻笑、随即自粗壮树干上纵身一跃、待平稳落地后、迈着四方步走向南向晚,轻笑开口: “ 我当然是好人了?” 南向晚美眸眯起、打量着商镜黎,面前男子身高八尺、一身墨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面上戴着一副蝴蝶面具、只露出高挺鼻梁和一张薄唇。 当然她也没有掉以轻心、扇子横在身前、靠着树干站着不言。 商镜黎状似伤心: “ 我好心救了你和你的手下、你竟还要对我出手?” 南向晚听着此话、反应过来他是方才出手之人。 随即收起扇子别在腰间、躬身作揖行了个江湖礼节: “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日后有用得到风雨楼之处,海虞绝不吝啬 ”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 “ 能得风雨楼楼主一句承诺,在下也算不亏了 ” 随即淡声说道: “ 幽冥掌是历代幽冥阁阁主亲传绝技、中掌后如烈阳灼烧、且你的丹田无法凝结内力 ” “ 有种蛊虫叫——九冰寒月,此蛊极寒之物,最是能解烈阳之毒,把它放在你的伤口上,等蛊虫运行三个时辰、也就好了 ” “ 我瞧你的手下有懂蛊的,解起来应该不难 ” 南向晚又躬身作揖: “ 多谢阁下告知、不知阁下姓名?” 商镜黎眸光幽深、嘴角勾起: “ 有事我自会去寻你的 ” 随即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南向晚放松下来,倚靠着树干缓缓坐下,轻笑: “ 真是个怪人 ” 随后盘腿而坐,吸收那枚绿色丹药,约莫半刻钟也起身回京了。 ---------- 而此刻金鳞城内—— 依旧是风平浪静,今夜无事发生。 杏花村众人的根据地内: 杨峰站在门外,听着内间传来的呼噜声,面色不好看的问霜星: “ 霜星兄弟,王爷的睡眠一直都这么好吗?” 霜星扬起大大的笑脸: “ 让将军看笑话了、咱们王爷一向如此 ” 杨峰僵笑摆摆手开口: “ 哪儿的话、本将只是羡慕罢了 ” 全奉民抬头看了看时辰,不免叹息摇头: “ 唉、都过了丑时了,城里还是没风声传回来,看来今晚又失败了 ” 杨峰急得团团转: “ 连续两个晚上、除了风雨楼出事、城中百姓风平浪静,一点头绪也没有 ” 全奉民摸了摸下巴长出的胡渣,叹息开口: “ 虽说风雨楼是江湖党派,但也是我大昭子民,党派之争严峻,可是陛下又忌惮风雨楼势力 ” “ 本官担心的是、那伙人万一灭了风雨楼,在大昭扎根、继续为非作歹、祸乱朝纲呢?” 杨峰皱眉沉思片刻后道: “ 全大人,咱们是否可以暗中联络风雨楼,与其合作共同对抗那股神秘力量?毕竟风雨楼在江湖人脉颇广,若能携手,定能事半功倍啊 ” 全奉民手轻轻敲击桌面,眉间深思。 范让明却摇摇头: “ 此想法虽好,但陛下那边恐难交代,若是被误会与风雨楼勾结,那可是大罪 ” 杨峰却满脸颓然,叹息开口道: “ 大人所说末将如何不知?可你们也瞧见了,现在他们就对风雨楼出手,若是能与他们合作,想来捉住对方的几率也大啊 ” 全奉民一顿,看向杨峰开口: “ 本官觉得、杨将军所言或许可行,就像我方才所言,若风雨楼一败涂地、那伙人在大昭搅弄风云呢?” “ 可是 ······ 这风雨楼多年隐秘,这····· 咱们找起来也麻烦啊 ” 范让明叹气道: “ 既然您二位都这么说了,下官也没什么意见了 ” 随后顿了顿、又开口道: “ 下官曾在丰都城、见过风雨楼之人出手,知道如何联系风雨楼 ” 杨峰一声轻呼,全奉民也打断思绪看着范让明。 ··· 随后范让明娓娓道来: “ 早年间丰都城有个皇商、那人富甲一方在丰都排行第一,却为富不仁鱼肉百姓 ” “ 陛下当时派下官前去丰都、调令钦差,专门查探丰都为富不仁、官富相护之事 ” “ 可等下官到了丰都,丰都城县令以及那位皇商都死了,死状诡异不说、二人的胸前都别着一串风铃草 ” “ 你们也知道、风铃并不生长在丰都,所以下官很是疑惑 ” “ 随后扮作百姓在城中探查此事,有个小乞儿见我一直打听风铃草,叫我给她五两银子,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 “ 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就给了她,她收了银子告诉我说,这两个人是风雨楼杀得 ” “ 我心里惊讶不已,那小乞儿又说、叫我请她吃三只水晶蹄髈,她告诉我剩下的事 ” “ 她吃完了笑眯眯跟我说、带我去找一个叫田明的人 ” 杨峰眼睛一错不眨盯着他,见他停顿忙催促: “ 范大人继续说啊 ” 范让明随即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喝下去擦了擦嘴巴继续说道: “ 杨将军别急、下官只是渴了 ” “ 这等我们俩找到这人时、老两口都在家抹了脖子,桌上留了一封信、信上写着那富商为富不仁、强抢了他家的三个女儿入府做小妾 ” “ 结果这三个女儿不出半月、就成了一具具尸体,田明老泪纵横,卖尽了家产要求个公道、却被县令包庇,还治了田明污蔑之罪 ” “ 田明在牢里蹲了三年、出来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找到了风雨楼,求他们接下委托,杀了这两个人给女儿们报仇 ” “ 那风铃草、就是风雨楼委托杀人后的标记 ” ··· 杨峰跟全奉民对视一眼,随即杨峰开口问道: “ 范大人、末将听说风雨楼佣金很高啊?这田明家财早已散尽、怎么还能求得风雨楼出手呢?” 范让明摇摇头、随后又开口道: “ 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那小乞儿说、风雨楼有规矩、不杀忠良之人,但倘若有不平之事、无需佣金也会出手相助 ” “ 我一时好奇、就问她田明一个小酒楼老板、如何能联系到风雨楼 ” “ 那小乞丐说、若遇不平之事、只需在夜间点燃犀角千里香,待香料燃尽、再放一根十里红烟花、不消一个时辰、定会有风雨楼之人前来见面 ” “ 待风雨楼了解清楚事情原委、证明委托之人所言非虚、且为人良善,便会出手接下 ” 杨峰一拍大腿: “ 范大人知道这么多内情、你怎么不早说呢?” 范让明疑惑: “ 下官早也不知、您想联系风雨楼啊 ” 全奉民疑惑: “ 陛下不是一直忌惮风雨楼吗?你把这消息带回去的时候、陛下没抓到风雨楼之人吗?” ·霜星听着此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全大人有所不知、风雨楼所有杀手都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轻功绝佳、且人人功夫都不错,若陛下想要活口、必然不会重伤于人,早年间不是捉到一个风雨楼之人?” “ 结果不还是在皇宫大内跑出去了?陛下也是因为这事、才如此忌惮风雨楼啊 ” 范让明点头: “ 不错、霜星兄弟说的那人、便是下官同陛下在京城、用这个方法叫出来的 ” “ 当时陛下率数位禁军将人捉住,关进皇宫禁牢,结果第二天下午去审问之时,人就跑了,在之后京城发出的信号、便不会再理了 ” “ 若是其他地区叫人,就算捉到人、等押解回京之时、人也会跑掉 ” “ 所以陛下现在也未曾轻举妄动,暗中查探风雨楼的根据地、盼着来个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 ··· 全奉民听着、轻叹一口气: “ 那朝廷与风雨楼关系紧张、怕是人家也不肯与咱们为伍啊 ” 霜星笑笑开口: “ 这也不好说、对方势力庞大,没准真能行呢?” 范让明也点点头: “ 照着风雨楼行事之风、想来也不是那等淫邪之辈,下官觉得或许可行 ” 与此同时、室内传来推门之声,商镜黎哈欠连天、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揉着眼睛不满开口: “ 本王睡个觉、让你们吵的不得安宁 ” 众人忙起身行礼: “ 见过王爷 ” 商镜黎摆摆手、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之后才开口道: “ 怎么着、这是想跟风雨楼联手了?” 杨峰赔笑道: “ 这只是末将等的拙见、毕竟如今对方的目的是风雨楼,咱们想抓人也抓不住,不知王爷您意下如何?” 商镜黎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 “ 你们拿主意就是了、本王只是从旁协助,穆坚他们还没风声传出来吗?” 霜星摇摇头: “ 回王爷的话、一直未有风声 ” 商镜黎点点头、没再说其他的,单手拄着桌子、支起脑袋闭目养神。 杨峰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全奉民开口: “ 可是王爷······ 若是真能跟风雨楼联手 ···· 那陛下那边 ····· ” 商镜黎眼皮也没抬、慵懒回应: “ 知道了、既然是为了百姓平安,等回去了本王会替你们几个说情的 ” 三人放下心来、长舒口气,随即拱手行礼: “ 多谢王爷、真是有劳王爷了 ” 商镜黎淡淡开口: “ 今晚没动静也不代表就消停了,再在这杏花村待上一日,若无异样、那就后日回金鳞 ” 三人点头应是。 商镜黎起身向卧房走去: “ 这都寅时了,本王要回去继续睡了,你们几个请便 ” 三人拱手相送,随后几人对视一番、相互寒暄几句后也回房间睡觉去了。 霜星见众人都走了,起身走进屋内。 屋内的商镜黎站在窗前、嘴角噙着笑。 霜星上前笑笑开口: “ 主子可确定了?” 商镜黎轻笑: “ 那把扇子从不离手、自是无错 ” 霜星点点头: “ 真是想不到、一个闺阁女儿,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商镜黎但笑不语、想起女子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眸中闪过笑意。 霜降叹气不已: “ 唉 ~ ~ 想属下日日勤学苦练,都不如一个小丫头有本事 ” 霜星嗤笑: “ 你哪日勤学苦练了?” 第56章 叛徒 就在此时,这边众多人刚刚踏进楼内。 而那厢,潇卿等几个人原本正安闲地坐在如水般皎洁的月色之下,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同时满心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带来的消息。 忽然之间,但见数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天而降。 仔细一瞧,原来是风刃等一行人。 此刻,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尽管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却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猩红色血迹,仿佛一朵朵盛开在暗夜中的血色花朵。 见到这番情景,潇卿等人不禁脸色大变,心中猛地一沉,急忙慌慌张张地快步迎上前去。 手忙脚乱地一一接过受伤的同伴,嘴里还不停地絮絮叨叨着。 潇卿慌张不已: “ 我的妈呀!这幽冥阁的人竟然如此厉害吗?” 话音未落,他便迅速伸手一把接过月刃,小心翼翼地将其半抱在怀中以作支撑,同时满脸怒容地咒骂道: “ 真是一群天杀的混账东西!看看把你们打成什么样儿了!” 月刃虚弱开口: “ 那陏垣是幽冥阁阁主、厉害非常 ” 潇卿便带着他去药阁边问: “ 那不是还有风月吗?风月蛊术厉害,拿他也没辙?” 月刃摇摇头: “ 那人跟风月一样、都是百毒不侵之身,此外主子下令、诛杀雪香 ” 潇卿满脸疑惑: “ 雪香怎么了?” 一旁扶着桃夭的芳春美目凝起、冷声回道: “ 雪香勾结幽冥阁阁主、妄图将咱们一网打尽,便是主子此番、也身受重伤 ” 潇卿听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雪香一个客卿、有这么大能耐?能跟他勾结?” “ 那主子伤势如何?要不要紧?这怎么没一起回来?” 若晴顿了顿开口: “ 主子想来自己有法子、你就别操心了 ” 一旁被扶着的玖佟哼了一声道: “ 他二人是枕边人的关系,多说无益、你去把她拎出来、杀了她! ” 潇卿正色点头、随即将人递给一旁的江流,转身朝着药阁里头去。 江流疑惑不已: “ 怎么不见风月跟月间?” ··· 话音刚一落下,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如同仙子下凡一般,轻盈地飞身而下。 来人正是青雅,背上稳稳地趴着一个身影——早已换上人皮面具的青黛。 待众人看清青黛时,无不为之动容。 只见她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仿佛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暗红色的花朵。 画眉见状,心急如焚,连忙快步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青黛。 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里,此时更是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 “ 这……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 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青黛朝着药阁缓缓走去。 一旁的青雅也是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她自己也身负重伤,此刻的她,身体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就在她几欲滑倒在地的时候,忽然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稳稳地接在了怀中。 青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一男子半搂在了怀里,这名男子生得眉目疏朗,面容俊美儒雅,犹如画中的仙人一般。 身着一袭青色锦袍,更显得气质如松,挺拔修长。 剑眉微微拧起,透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意,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盛满了满满的担忧之色。 男子微微俯下身去,嘴唇轻启,用一种近乎耳语般的声音说道: “ 小心~ ” 那语气轻柔得宛如一阵微风拂过湖面,生怕稍稍重一些便会惊到怀中之人。 然而,这温柔的话语却并未换来同样温柔的回应。 青雅听到来人的声音后,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峻起来,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用力一推,将来人猛地推开: “ 滚!” 尽管如此,男子似乎并没有生气或者恼怒,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哀伤。 而青雅则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奋力地从男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脚步踉跄不稳,朝着药阁的方向走去。 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南坞看到男子神情落寞,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已被无尽的悲伤所填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之情。 于是,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道: “ 冷臣,给月间一点时间吧,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好了 ” 相比之下,南坞自己的状况要好得多,仅仅只受了些内伤。 面对好友的劝慰,冷臣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南坞身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终于还是哀伤地开口问道: “ 真的……能想通吗?”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其中包含的痛苦与迷茫让人闻之心酸。 南坞拍拍冷臣肩膀、淡笑开口: “ 会的 ” ---------- 这厢潇卿脚步匆匆地来到了药阁三层雪香所在的房间门前。 他二话不说,抬起腿便是猛地一踢,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雪香正慵懒地靠坐在榻上,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半露的香肩若隐若现,尽显出迷人的风韵来。 她原本正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儿,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踢门声给惊到了,身子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待看清来人是潇卿后,雪香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轻轻理了理自己的秀发。 然后用那柔媚如水的声音轻声问道: “ 潇卿哥哥?不知今日您大驾光临,来找属下所为何事?” 只见潇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而又轻蔑的笑容,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眨眼之间便已出现在了雪香的身旁。 面对雪香投来的疑惑和询问的目光,潇卿视若无睹,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大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掐住了雪香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雪香只觉得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起来,她惊恐万分,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这完全是生理性的反应。 雪香拼命挣扎着,双脚胡乱蹬踢,双手也不停地挥舞,试图挣脱潇卿的束缚。 然而,她的力量与潇卿相比实在太过渺小,所有的反抗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功。 潇卿对于雪香的反抗毫不在意,他手臂用力一甩,就像拎小鸡似的将雪香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药阁外走去,一路上对雪香的哭喊声充耳不闻。 众人瞧着皆目露疑惑: ··· “ 这雪香犯了什么事?” “ 不知道呀、潇卿珏擒一向好说话的、这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 你们不知道?方才我听见月刃珏擒说了、雪香勾结幽冥阁、意图将咱们一网打尽 ” “ 是、听说今日主子都受伤了 ” “ 什么????这个贱人!就该直接杀了她!” ··· 一路上众人都跟着潇卿走到院内空地上。 雪香面色已然涨红不堪、脸上不停地流着眼泪、却毫无美感可言。 潇卿脸上带着嗜血的笑、高声开口: “ 喘气的都给我看着!雪香背叛咱们主子、勾结幽冥阁罪无可恕!” “ 主子下令杀了她以儆效尤、你们都给我瞧好了!谁若是背叛风雨楼,就是这个下场!” 就在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那人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原本就宽大的手掌此刻更是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住,并且还在不断地收紧。 而被他控制住的雪香,则开始拼命地挣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反抗变得越来越微弱,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雪香便彻底失去了生机,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潇卿,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他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意地将雪香的尸体猛地甩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潇卿用冰冷刺骨的声音吩咐道: “ 来两个人!把她剁碎了拿去喂焦狼!”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情和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掏出怀中丝帕、小心擦拭碰过雪香的地方,满眼嫌弃,等擦干净后、丝帕一扬随手丢在地上,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很快,从人群中走出来两个身材高大且英俊不凡的男子。 他们面无表情地走到雪香的尸体旁边,各自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只见两人动作娴熟,一刀接着一刀,毫不留情地砍向雪香的尸体。 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狠劲,血肉横飞之间,现场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没过多久,尸体已经被剁成了无数碎块。 这时,又有一名男子从后面缓缓走了过来。这名男子手里牵着一头体型巨大的黄色焦狼,焦狼看上去威风凛凛,毛发如火焰般燃烧,獠牙外露,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它的嘴里不停地流淌着口水,显然是被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所吸引。 当那两名负责剁尸的男子完成任务后退开时,牵狼的男子则拉着焦狼一步步走上前去。 焦狼刚一靠近那些碎肉,立刻就嗅到了其中散发出来的诱人味道。 它的眼睛瞬间闪过一道寒光,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开始狼吞虎咽地吞食起这些血肉来。 ··· 身后数人开始议论起来: “ 啧啧啧、真是活该,敢背叛风雨楼就是这下场 ” “ 主子对咱们不差了,竟像个白眼狼似的、不知恩还反咬一口 ” “ 谁说不是呢?现在好了、骨头渣都不剩了 ” “ 哼!害了那么多兄弟姐妹、死的这么痛快真是便宜她了 ” “ 听说主子也身受重伤、雪香实在是可恨!” “ 是啊、而且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卷土重来呢 ” “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咱们得主子庇佑,自然要为风雨楼效力 ” “ 没错!咱们可不像这白眼狼!” ··· 等焦狼吃完了、神情餍足的舔舐自己的毛发。 牵狼的男子嗤笑一声: “ 这回可叫你开荤了 ” 焦狼似听懂了般、狼嚎一声算作回应。 ---------- 青雅吃过不少丹药、好在她也是受了内伤,打坐调息片刻,身子恢复了不少。 随即来到青黛房间、推门进去。 只见青黛衣衫褪尽、白皙的后背上此刻伤痕遍布,一旁的医女正在为她敷着草药。 青黛似感觉不到痛一般、面无表情的翻看医书,床榻之上放着数个瓶瓶罐罐、皆是青黛的蛊虫。 瞧见青雅、苍白的脸上扬起笑脸: “ 你来了 ” 青雅点点头、随即担忧开口: “ 你还好吗?” 青黛笑笑: “ 没事、与在苗疆所受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 ” ··· 青黛跟净绝、是苗疆大巫师乌雅图兰所出的一对龙凤胎。 在她生产之时、苗疆连绵了半个月的大雨、在他们诞生的那一刻骤然停歇,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整个苗疆都沐浴在了温暖而明亮的光芒之中。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苗疆的每一个角落,王上得知后,喜不自禁,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他立刻下令将这两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婴儿、奉为苗疆圣子和圣女,并满怀期望地盼望着他们能够继承大巫师的神秘蛊术,带领苗疆走向繁荣昌盛之路。 说起这两个孩子,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兄长。 这位大哥可谓是出类拔萃,风度翩翩,自幼跟随乌雅图兰学习蛊术,天赋惊人。 乌雅图兰对他悉心栽培,倾尽所有心血,在她心中,长子乌雅奉寒、才是最有资格传承自己衣钵之人。 可谁能想到,王上的一道旨意却打乱了乌雅图兰原本的计划。 当她听到要将另外两个孩子奉为圣子和圣女时,气得浑身发抖,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从此以后,她对待这两个孩子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外界众人并不知晓其中内情,都以为她们俩天生百毒不侵,殊不知,自从他们出生后的第二天起,就被浸泡在蛊毒汤中,身体不断承受着剧毒的侵蚀。 一旦中毒,便会有人赶紧给他们解毒,待毒性稍退,又会再次被放入蛊毒汤内……如此周而复始,通过一点一滴的积累来逐渐增强他们对于毒的耐受性。 待到两岁便开始在他们身上种蛊,她二人身上满是溃烂的伤口。 八岁时、他们就有了百毒不侵之身,但他们身上早已腐烂不堪、乌雅图兰不喜欢不完美的东西,亲自配药、一一刮去他二人身上的腐肉。 不顾他二人哭喊、刮干净后、将制出的秘药洒在一片血红的二人身上,缠起层层纱布包裹,两个月后、两个粉雕玉琢、完美无瑕的孩童站在她的眼前。 ··· 青雅知道这些往事、不禁疼惜万分、柔声安慰: “ 你别担心、晚些时候回去就行,好好养伤 ” 青黛不在意笑笑、随后担忧开口: “ 回去记得看看主子、我记得幽冥阁历任阁主、都有传承绝学,怕是主子伤的不轻,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回来找我 ” 青雅点点头、摸了摸青黛发顶,随后走出房间、回公主府去了。 第57章 嘉王 当青雅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传来了一声声清脆的鸡鸣,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她轻手轻脚地带着几位山神往归云小筑走去,生怕惊醒了府中的其他人。 几人悄悄地来到门前,轻轻推开门。 屋内一片静谧,但借着微弱的晨光,他们看到南向晚正静静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的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鬓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可怕的噩梦。 只见南向晚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肚兜,她微微掀起底下的衣物,露出的肌肤令人触目惊心。 原本还算正常的掌印此时变得乌黑发亮,犹如被墨汁浸染过一般,其周围的皮肤更是红肿不堪,甚至有些地方还隐隐渗出血丝来,看上去惨不忍睹。 青雅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连忙反手关上房门,并加快脚步冲到床边,焦急低喊道: “ 郡主!您怎么样?” 南向晚抿唇、皱眉问道: “ 青黛他们怎么样了 ” 青雅回道: “ 目前都无碍了、郡主您这是 ······ ” 南向晚叹气: “ 这是幽冥掌、等青黛无恙、你回去叫她找找、有没有九冰寒月虫,这伤不好、无法凝结内力 ” 青雅忙不迭点头: “ 奴婢今晚就过去、等会辰时的时候,奴婢去跟大长公主说一声、就说您身子不适?” 南向晚点点头。 随即青雅找来一件绛紫色云纹石楠花锦缎寝衣、给南向晚穿上,这件衣服颜色重、可以遮住这暗黑掌印。 ---------- 卯时末—— 商玉婉正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杨嬷嬷面上带着笑脸走进来: “ 公主、咱们郡主的及笄宴都准备好了 ” 商玉婉眼皮一抬、笑着开口: “ 吉服做好了吗?” 杨嬷嬷笑笑点头: “ 今儿早上刚送过来、公主请看 ” 紧接着,只见杨嬷嬷面带微笑,轻轻拍了拍手。 伴随着清脆的掌声响起,两个身材娇小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厚重无比的乌漆鎏金描花木箱缓缓走了进来。 这木箱看上去颇为古朴大气,上面精雕细琢的花纹更是彰显出其不凡之处。 杨嬷嬷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打开箱盖。 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从箱子内部迸发而出,仿佛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耀眼夺目。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吸引住了目光,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 杨嬷嬷朝着身旁的古梅微微颔首示意,两人便一起伸出双手,轻手轻脚地将那件隐藏在光芒之中的吉服慢慢取了出来。 当这件吉服完全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简直太美了! 极其珍贵罕见的鲛人月影纱所制,其质地轻盈柔软如丝般顺滑,却又坚韧异常不易破损。 而且它那独特的材质还能够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整件衣服设计成了曳地水袖霞彩云雾流仙金缕衣的样式,长长的裙摆如同天边绚丽多彩的云霞一般飘逸灵动;而那对宽大的水袖则宛如仙子翩翩起舞时挥动的长袖,优雅动人。 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件吉服更是散发出流光溢彩的迷人光泽,仿佛将整个世界的光辉都汇聚于此。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这件吉服的领口和袖口处缀满了整整一百零八颗来自南海的蛟珠。 这些蛟珠颗颗圆润晶莹、大小均匀,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点点。 它们紧密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华丽的珠链装饰,使得整件吉服显得越发高贵典雅、精美绝伦。 再往下看去,吉服的裙身上还用细腻的金蚕丝线精心绣制着一朵朵盛开的玉兰花图案。 玉兰花栩栩如生、娇艳欲滴,每一朵花瓣都呈现出自然舒展的姿态,丝毫没有因为丝线的材质而显得生硬死板。 非但如此,这些玉兰花的刺绣工艺精湛非凡,与整体的服装设计相得益彰,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俗气,反倒更增添了几分华贵精美的气息。 ··· 商玉婉瞧着、坐直了身子笑着点点头: “ 不错、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本宫的晚儿 ” 杨嬷嬷两人小心将吉服放好,随即温笑开口: “ 这件吉服自一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公主费了如此多的心血,想来郡主一定喜欢 ” 古梅也笑着接话: “ 是啊、皇后娘娘派人传信了,说是等四日后会一早过来、为郡主主持及笄礼 ” “ 乐华郡主说、吉冠她准备好了,等三日后晚间就过来 ” 商玉婉点点头,随即又仔细嘱咐道: “ 记着、宴席男女宾次分开、所用酒食皆要精细,后天便开始着手摆好、这谁家与谁家关系不睦都要记牢,坐席切不可安排在一处 ” “ 谁也不能毁了晚儿的及笄宴、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 古梅笑笑安慰: “ 公主府设宴谁敢造次?公主您就放心吧、这些事奴婢们会准备好的 ” 商玉婉放下心来、打量着外头、看了看时辰不满开口: “ 这眼瞧着辰时了,晚儿怎的还未过来?” 话音刚落下、青雅自外头进来行礼。 见着青雅、商玉婉疑惑: “ 怎的不见晚儿?” 青雅跪地行礼: “ 见过大长公主、郡主今日身子实在不适、派奴婢过来同您说一声,今儿个不过来跟您请安用饭了、还请公主见谅 ” 商玉婉听着此话担忧不已: “ 还是因着月事?” 青雅跪地点头: “ 回公主的话、正是 ” 商玉婉吩咐道: “ 古梅啊、你去把本宫那盒珍藏的花胶、还有阿胶给晚儿送过去,青雅你要照顾好晚儿,正好顺路把吉服送过去 ” “ 奴婢遵旨 ” 青雅三人行礼道。 随后商玉婉又开始嘱咐: “ 这孩子素爱贪凉,日后定得好好看住了、年纪轻轻便这般,以后成婚了还得了?” 青雅笑笑回应: “ 是、奴婢记住了,日后定看好郡主 ” 商玉婉摆摆手: “ 快回去吧 ” 随后古梅叫上两个小丫鬟、抬着箱子出去,青雅则是捧着那两盒子花胶阿胶。 ----------- 路上古梅笑着跟青雅搭话: “ 如今青黛姑娘还没回来?” 青雅接话道: “ 回姑姑的话,青黛家中老父病重,前日里刚给郡主回信,说是最快也得半月能回来 ” 古梅面上担忧: “ 呦!这可是大事,没个一个月也回不来,那如今就只劳烦你一个了 ” 青雅笑笑: “ 姑姑说的是、奴婢承蒙郡主恩惠、有的是力气,不怕辛苦 ” 古梅笑笑: “ 你们俩都是好丫头 ” 青雅憨笑未接话。 随即约莫半个时辰,人就到了归云小筑。 只见南向晚还穿着那身绛紫寝衣、半倚在床榻上,面色虽有些不好、却涂了口脂、看上去比方才强不少。 代嬷嬷正小心为主子擦汗,瞧着几人来忙挂上笑脸上去见礼: “ 老奴见过古梅姑姑 ” 古梅虚扶了代嬷嬷两把、温笑着开口: “ 妈妈不必多礼、公主心里惦记、特派奴婢来瞧瞧郡主 ” 随即走两步上前行礼: “ 奴婢见过郡主、哎呦、瞧着郡主气色确实差些 ” 南向晚笑笑: “ 姑姑免礼,回去跟曾外祖母说、晚儿没事、叫她老人家别忧心 ” 古梅担忧问道: “ 可请过大夫了?” 青雅躬身上前回话: “ 回姑姑的话、郡主用了些姜丝红枣茶、还有些五红汤便好了不少了,您不是不知道、郡主素来害怕见大夫 ” 古梅听后点了点头,说道: “ 那也罢了、郡主身子娇弱,日常饮食起居、可得更加上心才是 ” 说着,便让丫鬟将装着吉服的箱子抬进来,又亲手把那两盒滋补品递给代嬷嬷。 南向晚感激道: “ 多谢姑姑挂怀 ” 古梅笑道: “ 郡主客气了,这箱子里是郡主四日后要穿的吉服,奴婢给您搁着了、等您好些再试试合不合身 ” 代嬷嬷忙笑着接话: “ 公主厚爱、老奴这便收起来 ” 随后便抬起箱子、走向博古架后的紫檀木衣柜去了。 古梅笑着说道: “ 这吉服公主准备了一个月、方才咱们瞧过了,届时郡主、穿上定然更添华光 ” 南向晚神色动容、笑着开口: “ 还请姑姑、替我谢过曾外祖母厚爱 ” 古梅摆摆手: “ 郡主不必客气、那您好生歇着,奴婢先告辞了 ” 南向晚轻声开口: “ 姑姑慢走,东禾送送古梅姑姑 ” 东禾应声福身,随即领着古梅出去。 代嬷嬷放好了箱子后,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花胶,笑着上前回话: “ 这花胶成色极好、老奴这便去吩咐小厨房做上,郡主等会吃了便能好些,青雅、你照顾好郡主 ” 青雅笑笑开口: “ 是!奴婢知道了 ” ---------- 嘉王府内—— 此时已至巳时: 商函和商娩珠四人刚用好饭,正坐在正厅喝茶。 沈友秋满眼不耐,但还是面上挂着笑、不免轻声问道: “ 不知娩珠表姐和羽萧表弟、这些日子在府上住的可还舒心?” 商娩珠笑笑开口: “ 有劳弟妹挂心、王府甚好,没什么不舒心的 ” 商羽萧面上笑的温润: “ 表嫂就是太客气了 ” 沈友秋又笑道: “ 既是舒心、本妃就放心了 ” 随即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 华阳郡主的及笄宴快要到了,表姐与表弟可收到请柬了?” 商娩珠眼神一闪,脸上仍带着笑容: “ 尚未收到呢,想必是姑奶奶贵人多忘事、未给本郡主姐弟二人” 沈友秋听着此话、心下放心,长舒一口气、他们夫妻二人一直担心,这两姐弟会不会投靠了大长公主、便不支持商函了。 如今瞧着请柬都没有、心里头就放心了,想想也是、大长公主的高枝也不是谁都能攀上的。 面上也笑的多了几分真心: “ 是了、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府中设宴都会多安排几个坐席,届时表姐表弟、与我们同去就是了 ” 商函也点头附和、面上浅笑开了口: “ 那华阳郡主瞧着甚是受宠,她的及笄宴、想必定是极为盛大的 ” 商娩珠眸光嘲讽,却温笑开口: “ 本郡主瞧着也是,姑奶奶对华阳郡主千娇百宠的 ” 商函轻笑: “ 眼下华阳郡主可是这盛京城的香饽饽啊 ” 沈友秋嗤笑出声: “ 可不是吗?再找不出一个贵女能跟她比肩了 ” 商函勾起嘴角: “ 是时候把那个庶女迎进王府了 ” 沈友秋听着此话、心中警铃大作,恼怒开口: “ 王爷!你可是对她动了心思?” 商娩珠两人是知道那日之事的,此刻悄悄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透露着看好戏的意思。 ··· 商函轻轻放下茶盏、面色淡然: “ 那庶女与华阳郡主一家所出、你莫要妇人之仁 ” 沈友秋腾的站起身: “ 我妇人之仁?你不是不知道那庶女、她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被家族厌弃之人 ” “ 你把她迎进来、对咱们有什么助力?我瞧你就是看上了那庶女,这才一定要迎她进来!” 商函气的一下摔了茶盏,瞪着眼睛看着沈友秋: “ 无知妇人!!!虽说是个庶女,但本王打探过,她深得荣阳侯喜爱!” “ 且不说别的、单说她们出自一家,眼下储位不定,这时候把荣阳侯拉进来有何不妥?” “ 若非本王早娶了你这蠢妇!早就以正妻之礼求娶华阳郡主了!” 沈友秋听闻此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商函哭诉道: “ 王爷竟如此羞辱妾身!你别忘了、我母家给了你多少助力!” 商函怒急起身、指着沈友秋怒吼: “ 给我滚回自己院子去!” 沈友秋气的一直喘、听着此话两行清泪滑落,倔强看着他不发一言,转身带着丫鬟就走了。 商娩珠看够了戏、笑着打圆场: “ 表弟莫恼、弟妹也是在意你 ” 商函缓了缓神色、扯出一丝笑: “ 叫表姐表弟看笑话了 ” 商羽萧淡笑着回应: “ 都是一家人何来笑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表嫂乃是性情中人 ” 商函坐回原位、丫鬟眼疾手快的打扫碎瓷片。 随即商函叹气开口: “ 她这性子一向如此、又目光短浅,眼下本王虽有些势力,到底也不多占优势 ” “ 明日本王便派人上门、迎回那庶女 ” 商娩珠似是深思许久、随后皱眉开口: “ 可是 ···· 若依着弟妹所言,倘若她真的被家族厌弃,迎回来也确实毫无助力啊?” 商函嗤笑: “ 表姐有所不知,荣阳侯这个人虽好色至极、但他对待儿女却很好,尤其这个庶女更甚 ” “ 照本王对此人的了解来看、他不过是初听闻此事、有些生气罢了,等女儿嫁人了、就开始追忆过往,对女儿疼惜起来 ” “ 重要的是、人一旦进了门、在外人眼里,荣阳侯府就跟咱们有了牵扯 ” “ 何况那日宫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本王早点站出来、对自己名声也有所助益 ” 商娩珠眸光不屑、却还是笑着说道: “ 还是表弟高见 ” 商羽萧也笑笑开口: “ 既是表哥有了法子,就尽快放手去做吧 ” 第58章 慧娴名苑 大长公主府内—— 此时已至亥时: 此时,整个府邸显得格外宁静,除了那些负责守夜的丫鬟和婆子还坚守在岗位上之外,其余人早已回到各自的下人房中歇息去了。 南向晚端坐在床榻之中,她的面色愈发地难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身上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与早晨相比,那伤口不仅颜色变得更深,其周围还多出了许多丝丝缕缕的细小伤痕。 这些新出现的伤痕犹如蛛网一般,纵横交错,不断有汩汩鲜血从中渗出,看上去触目惊心。 南向晚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好不容易才将代嬷嬷哄睡着。 一旁的青雅看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心中焦急万分。她急忙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左右查看一番,确定四周并无他人之后。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南向晚行礼说道: “ 主子,请您再忍耐片刻,属下定当速速返回!” 南向晚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难以忍受。 听到青雅的话语,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刻的她,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她依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南向晚痛苦蜷缩着身体,她自习武开始、到建立风雨楼以来,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 心下不禁轻嗤:到底是自己没见过大风浪,碰到这等厉害角色,竟毫无胜算可言。 想起若不是那人出手、恐怕她们就要命丧青山村。 暗暗下定决心、功夫不能落下,日后定要勤学苦修才行。 ---------- 这厢青雅出了门后、便足尖轻点向慧娴名苑飞奔而去。 风雨楼有治疗内伤的奇药——归云散,她跟南坞等人皆是受了些内伤,服用此药后不到两个时辰便会恢复五成内力。 正因如此,就在今日,青雅等人的身体状况已然好转了许多。 唯有青黛等六人依旧状态欠佳。 当青雅终于抵达慧娴名苑时,正在不远处打量眼前景象。 慧娴名苑高达六层,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宏伟壮观。 此时此刻,整座楼阁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从远处便能听到那欢快的歌声和爽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地传入人们的耳中。 透过窗户,可以瞥见那些达官贵人们肥胖臃肿的身影匆匆而过,他们似乎正在追逐着楼内如花似玉的姑娘们。 悠扬婉转的丝竹管弦之声相互交融,奏出一曲曲令人心醉神迷的乐章,那靡靡之音宛如天籁一般,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毫无疑问,此时正值这座青楼最为热闹喧嚣、人声鼎沸之际。 青雅叹口气、摘了人皮面具,闪身从后门进入楼里。 ···· 四楼雅间内—— 室内金玉之器数不胜数,黄梨木雕花小几上、描金青玉香炉内点着雪中春日,此香既有凌冽寒风之气、又似置身春日杏林芳香袅袅。 一架紫檀木雕文竹青松掐金丝如意屏风后: 潇卿正坐在那座团刻象纹黑曜石四方书桌后、修长白皙的左手持着毛笔,右手拉着左手袖子,微微垂头书写诗集。 对面坐着不下十位中年妇人,她们有着共同的微胖发福身材,一样的崇拜陶醉的星星眼。 无他——潇卿一手字写得极好,他又生的端方俊朗。 迷得这些妇人千金散尽、只为博面前男子一笑。 潇卿耳力极佳、听着似有人闪身进了后院,淡笑放下手中毛笔、温柔开口: “ 几位姐姐 ~ ~ 小生想去方便方便,还请姐姐等等小生 ” 一妇人被这笑容迷花了眼、忙开口道: “ 潇公子快去、姐姐在这等着你、快点回来呦 ~ ~ ~ ” 潇卿笑着起身: “ 姐姐放心~ ~ ” 随后以手做飞吻、薄唇轻呼一口气,似是要将这吻吹给每一个人,轻笑着走出门去。 夫人们面上陶醉、叽叽喳喳议论着: “ 啊啊啊啊啊啊!!!!潇公子太帅了!!!!” “ 此等翩翩少年、真是迷死我了 ” “ 为了潇公子、便是被我家那老不死的打一顿也值了!” “ 姐姐出来玩,就别提家里那糟心玩意儿 ” “ 妹妹说的是、说好了啊,这张诗集归我,可不许反悔啊 ” “ 都依姐姐的 ” ---------- 二楼大厅之内,一片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四溢。 只见抱琴身姿婀娜、端坐在那座由金玉精心堆砌而成的华美的台面上,宛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她身上所着的霓裳羽衣更是流光溢彩,仿佛天边的云霞披在了她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再看她头上梳着的飞云髻,高高盘起,精致而又不失大气。 发髻之下,垂挂着长长的流苏,如同点点繁星闪烁着光芒,每当她微微晃动头部,那流苏便会随之摆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抱琴那张娇俏的面庞上,精心描绘着桃花芙蓉妆,粉嫩的腮红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般迷人,朱唇殷红妩媚,恰似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眼波流转之间,尽显妩媚多情之态。 此刻,她正轻抬玉手,优雅地拨弄着怀中的琵琶,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奏出一曲动人心弦的旋律。 那美妙的音符犹如潺潺流水,流淌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台下的看客们早已被抱琴的绝世风姿迷得神魂颠倒。 他们纷纷扬起手中装满钱财的袋子,毫不吝啬地将里面的金锭子砸向台面,以此来表达对抱琴的喜爱和倾慕之情。 ··· “ 抱琴姑娘!我爱你啊,抱琴姑娘!” 人群中不时传来这样狂热的呼喊声。 “ 姑娘如此妩媚妖娆,实在令在下爱慕不已啊!” “ 姑娘别做清倌人了!若能与姑娘一夜风流、在下便是死也值了啊!” “ 抱琴姑娘!在下愿出百两黄金!求得与姑娘春风一度啊姑娘!” “ 抱琴姑娘!你多少钱能赎身?在下愿以正妻之位迎娶姑娘进门!” 一时间,整个二楼大厅都沉浸在这热烈而疯狂的氛围之中。 ··· 老鸨春娘是位三十余岁的美妇人,身着一席红绿配色的华美锦袍,不仅不显俗气、反而更添风韵。 保养得宜的瓜子脸上、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挑、眉目风流,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魄。 春娘笑着上台: “ 各位老爷、咱们抱琴姑娘卖艺不卖身的,既是众位爷抬爱,稍后抱琴姑娘会再弹一曲、为各位助兴可好?” 人群顿时又热闹起来。 他们知道慧娴名苑的规矩,这清倌人就是卖艺不卖身的,方才他们那么说也不过是情绪使然罢了。 潇卿疾步下楼时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眉峰轻挑,好笑轻喃: “ 怪不得乐生说抱琴是只狐狸,她这清倌人比花魁还风光 ” 随后继续向下走去,瞧着四下无人翻窗而出。 ---------- 再看一楼内—— 此刻看客挤满了一楼大堂。 无他——每月出来表演一次的芳春、今日登台表演。 人虽未到,可下头却是人挤人站不开了。 人声鼎沸之际、一楼金玉台左侧的琉璃珍珠珠帘轻动,芳春身着一袭月白色浮光锦绣百合花缕金线纱裙、缕金线花纹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今日芳春未施粉黛、她也是慧娴名苑的清倌人,以箫声闻名,又因其温柔的气质、绝美的长相,引得无数人追捧,更何况她还是一月只出来一次、物以稀为贵,自是高朋满座。 三千墨发梳着半垂髻,上头插着一只金玉文竹步摇,好一个清丽婉约的绝色佳人! 芳春轻笑间、自腰间取出一把玉箫抵在嘴边、随即温声开口: “ 承蒙各位大爷厚爱、今日芳春吹一曲金玉良缘可好?” “ 好!” 人群齐声高呼,人人皆如那熟透的苹果,红光满面,他们对芳春的期待,犹如久旱逢甘霖。 芳春面带温柔浅笑,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金玉良缘这首曲子,本是诉说一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通常多用古筝弹奏,如潺潺流水,婉转悠扬。 但芳春善吹箫,其箫声独特,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使得这首曲子的音色轻快明媚,宛如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箫声响起,如同一缕轻烟,萦绕在一楼大堂,声音如同一股清泉,带着穿透力,缓缓流进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皆陶醉其中,面上流露出神往之色,仿佛置身于一段绝美的佳话,如梦如幻。 ---------- 这厢潇卿刚翻出去、正撞上了青雅向前的脚步。 青雅疑惑不已: “ 你这时候出来做什么?” 潇卿瞧见来人、松了口气开口: “ 原来是月间妹妹、我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之人呢,对了、主子如何了?” 青雅皱眉回道: “ 此番我正为此事而来,主子中了幽冥掌,需用九冰寒月解毒,这不来寻风月了?” 潇卿听着此话、做出请的手势焦急开口: “ 那快赶紧过去吧!” 青雅随即想起什么问道: “ 雪香可处置了?” 潇卿笑眯眯点点头: “ 剁碎了喂狼了,你放心吧 ” 青雅点点头,随后快步走向药阁。 潇卿舒了口气、随即满脸的不适,想起回去等着他的那些妇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 青雅走进青黛房门、轻轻推门进去: 只见青黛正鼓捣着自己那些“ 宝贝 ”,身上缠着厚厚绷带、所以穿起衣服来显得极为臃肿。 瞧见青雅、笑着开口: “ 主子怎么样了?” 青雅叹口气: “ 主子中了那幽冥掌、说是需要用九冰寒月解毒,叫我过来问问你这儿有没有 ” 随即面色古怪开口: “ 若不是主子实在难耐、我真是不想这时辰过来,方才路上还有两个喝醉的男子、一身酒气要赎我出青楼 ” 青黛听闻,先是一愣、噗嗤笑出声: “ 青楼不就这样,你也莫要当回事 ” 随即转过身寻找起来、庆幸开口: “ 这九冰寒月是稀罕物,若我自己定是寻不到的,万幸那女人有,我和净绝逃出来的时候、顺了不少东西 ” 随后拿出一个透着丝丝寒气的玉盒递给青雅。 玉石质地清澈,隐隐可见里头一只幽蓝的小虫正酣睡其中,小虫不过指甲盖长短、浑身幽蓝的光芒大盛。 青雅接过正欲打开,青黛忙出声制止: “ 别打开!这虫子稀罕着呢,一旦打开,半炷香的功夫找不到宿主就会死!因其特殊不得繁殖、多年来也就只有这一只 ” 青雅忙有扣紧了些,正色点点头: “ 我知道了 ” 青黛却面露担忧: “ 这虫长自极地雪山、寒气无比,我怕会伤了主子身体 ······ ” 青雅摇头回应: “ 眼下解了这幽冥掌的毒要紧、旁的也顾不上了,你好好休养,今日我说过了、你最快也要半月能回来 ” 青黛点点头: “ 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 青雅点头,随即转身出了房门。 随着青雅转身出去、隔壁房间的若晴出门、青雅走得急未曾看到。 若晴走到青黛房间、疑惑问道: “ 风月姐姐、月间这是怎么了?” 青黛瞧着来人、笑着招呼其过来坐下、解释道: “ 主子中了幽冥掌的毒、需要一物解毒,恰好我这有、她便过来取 ” 若晴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担忧出口: “ 主子可有大碍?” 青黛笑笑: “ 有了那虫就无事了、对了,你的琴可找到了? ” 若晴叹息摇头: “ 想来是被陏垣带走了,好在那琴除了我、四十年内无人能奏,而且古芳琴刀枪不入,也不必担心会有所损坏 ” 青黛点点头、随即眼珠一转打趣道: “ 所以你刚做神女十年?” 若晴噗嗤笑出声来: “ 是啊!” 青黛不免疑惑: “ 我记得你是在乾州捡到的,当时你遍体鳞伤、就剩一口气了,我实在不知、你不是神女吗?为何会落到那般田地?” “ 而且乾州是京城边境,离皎月甚远啊?” 若晴美眸一转、神情哀伤痛苦: “ 你以为 ······ 神女就是什么福乐之位吗?” 青黛疑惑不已、瞧着若晴神色哀伤、小心询问: “ 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 ··· 若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 我当上神女那年只有八岁、上一任神女算是我的远房姑母,她只活到了三十余岁,但因为有规矩、便是她死了,也足足等了十余年才选了我 ” “ 自我记事起就很疑惑、既是受人尊崇、整日待在皎月王宫、为何会英年早逝呢?” “ 后来我身上长出了一枚月牙形银白印记、家中族亲高兴不已、他们深知家族富贵得以延续,因为这枚印记便是神女印记 ” “ 我经过了神女考验、被正值壮年的帝王迎入王宫,住进那座金碧辉煌的神女殿 ” “ 当晚、那位帝王指挥数位内侍、强行把我困住,我挣扎不得、眼睁睁看着内侍拿出小刀、割开我的手腕取血 ” “ 帝王兴奋的一口喝下、随后每日如此,我便知道姑母定是受不了此等折磨,才绝望自裁了,后来我了解、帝王不甘心就此老去,觉得神女得神庇佑、喝了我们的血定能长生 ” “ 再然后要上战场了、我趁乱跑出宫廷,路上遭禁军追杀、我用古芳琴得一线生机,随后就遇到了你们 ” ··· 青黛听着、良久一声轻叹: “ 看来你我皆是如此 ” 若晴苦笑: “ 是啊、得上高位却饱受折磨,万幸遇到了主子、否则我也早就死了 ” 青黛轻声安慰: “ 待幽冥阁这事了了、你若寻仇、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 若晴噗嗤笑出声来: “ 你自己的仇呢?我曾听净绝说过 ····· 你二人亦是饱经折磨 ” 青黛眉头微挑、不在意摆摆手: “ 那不是还有净绝吗、有他就够了,那小子比我强多了 ” 第59章 嘉王上门 大长公主府内—— 青雅将蛊虫带回来后、已经到了子时。 麻利的穿过层层殿宇,闪身走到归云小筑正院内。 推门进去后: 室内,一盏昏黄的琉璃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这片黑暗中的最后一丝温暖。 南向晚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床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在与痛苦抗争。 当听到推门声时,艰难地转过身来,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显得苍白憔悴,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青雅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关上房门后,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捧着的玉盒子拿到床榻前。 轻声说道: “ 主子,您再忍一忍 ” 说着,她轻轻地揭开盒盖,只见盒内躺着一条沉睡的九冰寒月虫。 小虫通体晶莹剔透,幽蓝的光芒大盛、宛如一块无瑕的美玉,但其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盒子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整个房间都像是陷入了数九寒冬之中。 沉睡的九冰寒月却似突然得到了神秘的召唤一般,它那细小的身躯开始轻轻蠕动起来。 紧接着,一道幽深的蓝色光芒从其身上猛然绽放开来,光芒越来越亮,竟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或许是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小虫的身子猛地弓起,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南向晚的寝衣之上。 它开始快速地爬行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旁的青雅见状,心中不禁充满了惊讶,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小心翼翼上前解开了南向晚寝衣的衣带。 那小虫仿佛对青雅的举动有所感应,它顺着敞开的衣领,灵活地蠕动着身子,一路爬到了南向晚小腹处那块漆黑的掌印之上。 只见它停住身形,然后就着周边那蛛网状的细密伤口,一点一点地缓缓钻入了南向晚的体内。 随着小虫进去、小腹处的灼热似沁入丝丝缕缕的寒风、南向晚不再觉着痛苦难耐。 青雅小心上前扶着南向晚半躺、在腰后垫了块枕头、小心询问道: “ 主子、可有好转?” 南向晚点点头: “ 好多了、这东西当真神奇 ” 青雅松了口气、点头附和: “ 是啊、青黛说、这虫子是她从苗疆出逃的时候、顺回来的,长在极北雪地、极其难得 ” 南向晚点点头、面上浅笑开口: “ 如今没什么事了、你还未恢复好,早点下去歇着吧 ” 青雅摇头笑着: “ 奴婢这身子皮着呢、今儿晚上跟代妈妈换了班、晚上我当值,就在这守着您好了 ” 南向晚复又点点头、闭目感受小虫在体内游走,那人说三个时辰便好、且等等看如何吧。 ··· 金鳞城内今日依旧风平浪静、于是明日一早商镜黎等人将回金鳞继续守着。 ---------- 时间来到辰时——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大昭的官员们迎来了难得的休沐时光。 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官衙此刻显得格外宁静,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热闹非凡的街头小巷。 平日里就已经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更是人头攒动。 摊贩们纷纷抓住这一商机,早早地便支起摊位,将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从新鲜水灵的蔬果到精致小巧的手工艺品,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大街上,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 快来看看啊!刚摘下来的葡萄,又甜又多汁!” “ 香喷喷的肉包子,皮薄馅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羊肉汤嘞 ~ ~ 鲜掉眉毛的羊肉汤嘞 ~ ~ ” “ 今儿个的猪肉新鲜着嘞 ~ ~ ~ 五文钱一斤嘞 ~ ~ ~ ” “ 绢花绢花、姑娘戴上人比花俏、三文钱一朵啦 ~ ~ ~ ” 这些声音清脆响亮,无一不充满着热情与活力,仿佛要把整个城市都唤醒一般。 ··· 闹市街头、人群中央站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少女。 少女发髻凌乱、身上破烂不堪,一双眼睛却有神般盯着面前肉包摊子。 正吆喝的摊主瞧见面前之人、一脸嫌弃的驱赶: “ 快走走走、到别处讨饭去、我这还没开张呢,别给我招晦气 ” 少女饿极了、跪在地上哭泣: “ 求求您了、我三天没吃饭了,求您行行好儿吧,我给您磕头了 ” 声音一出、这不是前些天被逐出门的秋意吗! 秋意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摊主吓得忙捡了四个香喷喷的肉包: “ 呸!真是晦气、大早上有人上门磕头,这不是折我寿吗这!行行行,拿了包子快滚!” 秋意千恩万谢、拿过摊主包在油纸里头的肉包、慌忙跑走了。 左边卖绢花的大娘笑着打趣: “ 你这心还挺善 ” 摊主叹气: “ 那能怎么办?这都给我跪下了,我才三十啊这不是折我寿呢么 ” 一旁的秋意、躲进一处破烂小巷子,拿起肉包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啪嗒啪嗒掉眼泪、眸中爆发出滔天恨意: “ 贱人!我一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 原来秋意被逐出府的当天、因着江知凝允许她带上多年的体己,她这些年存了也有四十两银子了,感念江知凝大恩,她心里是高兴的。 想着先在客栈落脚、等脸上的伤养好了再谋出路。 谁知等她进了客栈、那家是个黑店,瞧她身上穿的风光、包袱也是沉甸甸的、出手也阔绰,当晚店伙计就把她包袱抢了、还把人逐出客栈。 好在因着脸上肿胀不堪、瞧不出本来脸蛋、店伙计们就以为她是谁家养的外室、被家里主母发现打了一顿,清白算是保住了。 但随后她就开始流浪········ ··· 秋意吃完了肉包、身上舒坦了不少,缓缓靠在破败墙壁上,擦干脸上的眼泪、眸中恼恨不已: “ 方若梅、秋画,你们两个贱人!等我有朝一日、定报当日之仇!” ---------- 荣阳侯府内—— 此时此刻,南万里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一般,惬意地窝在江知凝那温馨典雅的卧房之中,仿佛这里就是他最温暖舒适的避风港,任凭外面风吹雨打,也丝毫不想踏出这方天地半步。 而他们二人此刻正相对而坐于那张精致华美的珊瑚楠木嵌螺钿炕桌两侧,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 只见南万里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之中,满溢着如水般温柔缠绵的情意,浓得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要被这份柔情所融化。 再看对面的江知凝,今日她身着一袭绚丽多彩的织花锦对襟锦绣如意合合百褶碎花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 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则高高梳成了一个优雅的高椎髻,更显其端庄大方。 发髻之上还斜插着一支精雕细琢的赤金鸳鸯戏水点柱翠屏顶簪,那璀璨夺目的光芒与她白皙娇嫩的肌肤相互映衬,愈发显得她明艳动人。 或许是因为近日来两人相处得犹如蜜里调油一般甜蜜幸福,使得江知凝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极为出色,面若桃花,双颊绯红,恰似那春日里初绽的花苞,含羞带怯,令人心生怜爱之情。 南万里小心看着江知凝、柔声问着: “ 知凝、今日休沐,你就让为夫在你这待着吧 ” 江知凝嗔怪看他一眼、好笑开口道: “ 侯爷不是今日都免了众位妹妹请安?现下只怕妹妹们都醋着呢 ” 南万里毫不在意开口: “ 她们若有意见、只管烂在肚子里就是,若是本侯听到什么风声,决不轻饶 ” 随即又满怀感慨: “ 晚儿还有三日就要及笄了、为夫很是欣慰啊 ” 江知凝也笑着接话: “ 是啊、外祖母说,给晚儿做了件万中无一的吉服,定要咱们晚儿、做这盛京城万中无一的姑娘 ” 南万里似想起什么开口: “ 对了知凝、昨日魏国公魏子贺曾叫为夫、前去府上吃酒 ” 江知凝点点头: “ 这事昨日你不就派人说过了?怎么了?” 南万里几经踌躇、方才叹息开口: “ 昨日魏国公说、膝下长孙魏蚺莛、半年前刚及冠、生的相貌不凡、如今在正一品定远大将军焦谋义帐下、镇守楼兰边境多年,现今官身五品建节将军 ” “ 眼下再有不足一月、楼兰、南梁、南疆的使臣为表友好、将进京朝贺,魏蚺莛将作为护卫军、随楼兰大军一同归京,魏国公 ······ 看上了咱们晚儿 ” “ 所以昨日同我说项、看看可否允他家孙子一个机会 ” 江知凝听了这话,眉头微蹙,沉默片刻后道: “ 夫君、晚儿身份特殊,她的婚姻大事、可不止你我点头就行的 ” 南万里点头称是: “ 为夫怎能不知其中厉害?” 江知凝担忧开口: “ 你未曾应允魏国公吧?” 南万里摇头、眼神凝重: “ 为夫只说女儿婚事、该同夫人商议,且晚儿长在大长公主膝下,这事也要公主点头才行 ” 江知凝点点头、随即疑惑开口: “ 不对呀、这往年众国庆典、不都定在冬月吗?怎的今年提前了这么多?” 南万里随即扫射屋子一圈、屋内丫鬟仆妇会意、纷纷行礼告退,并带上了房门。 ··· 待人都退去、南万里神色凝重开口道: “ 知凝以为 ··· 陛下留这些皇亲国戚、在京中小住两月是为了什么?” 江知凝灵光一闪、轻呼出声: “ 使臣邦交、为表友好,自会带上国家适龄王子王女进京、毕竟没什么能比得过姻亲可靠!” “ 这些皇亲国戚、封地遥远,手中没太多权势,用她们和亲最为稳妥!” 南万里欣慰看着江知凝、点头附和: “ 不错、也是昨日下朝前、陛下才说约莫半月、众国之人会抵达京城,定在下月初八众国庆典 ” “ 现在三国使臣都已在路上了,等他们进京十日左右、便会进宫赴宴 ” 江知凝又不免疑惑: “ 可是 ····· 妾身记得、这南梁一向兵强马壮,旁的国家不敢招惹,这 ···· 完全用不着靠姻亲、来绑定大昭纽带啊?为何他们也会来? ” 南万里摇摇头: “ 这为夫就不知了,但是为夫想说的是 ····· 以晚儿的才貌、我担心各国庆典之时、会有这些其中之人看上她 ” “ 所以也未曾一口回绝魏国公,也算两手准备不是?” 江知凝皱紧眉头、她知道南万里的意思,若是南向晚,被其他国家哪个王子皇子看上、这样的盛典,陛下或许不会拒绝,那南向晚只得被迫和亲。 思及此、江知凝美目一凝: “ 妾身会给外祖母去信、告知此事严重性,想必外祖母自有考量 ” 南万里点点头、随后庆幸开口: “ 好在我打听过这魏蚺莛,倒是为人端正、相貌不凡,若论起家世来、跟晚儿倒也相配 ” 江知凝叹气: “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还想着多留晚儿些时日,现在看来也要早作准备了 ” 二人正说话间、秦嬷嬷轻叩房门: “ 侯爷、夫人,何总管派人过来说,前厅嘉王殿下与安平郡主前来、想请侯爷夫人一同前去 ”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江知凝轻声开口: “ 知道了、我同侯爷这便过去 ” 路上江知凝有些心神不宁,南万里悄悄拉起夫人的手、小声说道: “ 别怕、有夫君在 ” 江知凝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 前厅之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而又带着一丝拘谨。 狼毫恭恭敬敬地捧着新茶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桌上。 脸上赔着笑,轻声说道: “ 前日里才送来的阳春白雪,还望嘉王殿下和安平郡主莫要嫌弃才好 ” 商函身着一袭绛紫色的四爪蟒袍,袍服上绣着的蟒纹犹如活物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 头上所戴的紫金蟾蜍吐金祥云冠更是精致无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旁的商娩珠则显得素雅许多,身着一袭水粉色的玉锦刻丝碧荷纹水袖千层纱裙,裙摆如同层层叠叠的花瓣般轻盈飘逸。 只是略略施了些粉黛,淡淡的桃红色胭脂点缀在脸颊之上,使得原本妩媚的长相、添了几分娇俏之色,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商函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方才笑笑开口: “ 此茶清香淡雅、何来嫌弃之说?” 狼毫躬身回话: “ 王爷不嫌弃便好 ” ··· 话音刚落、南万里就带着江知凝过来了、见着两人,商娩珠和商函对视一眼,面上带着笑。 “ 微臣荣阳侯南万里,见过嘉王殿下、见过安平郡主 ” “ 妾身阳城县主江知凝、见过嘉王殿下、见过安平郡主 ” 夫妻俩方行好礼,商娩珠子坐席上起身、笑着拉起江知凝的手: “ 快起来、知凝表妹,上次宫宴上人多,未来得及同你叙旧,这不央着表弟带本郡主一同前来 ” 江知凝面上浅笑: “ 表姐说的是、许久未见妾身也是想的紧 ” 南万里坐到商函身边、笑着询问: “ 不知王爷今日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找微臣?” 商函面上惭愧: “ 说来都是本王之错 ” 南万里听着这话、心里明白他是为何前来,面上仍旧拱手开口: “ 王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微臣倒是不明白了 ” 第60章 归家 商函忙起身拱手。 南万里惊得不行,豁然起身一把扶起商函双臂: “ 这可使不得啊王爷!您这不是折煞微臣了吗!” 一旁坐着的江知凝面色也是一惊,正欲起身过来相劝,被商娩珠一把拉住。 商娩珠挂着温柔浅笑: “ 知凝啊、男人的事情、叫他们自己去解决就是了,你我姐妹多年未见,该好好叙旧才行 ” 江知凝担忧点点头、随即扯出一丝笑来: “ 娩珠表姐说的是 ” 商函面上愧疚不已: “ 这不是前些日子宫宴、本王冒犯了贵府二小姐,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毁了二小姐的名声 ” 南万里面上也是羞愧难当: “ 王爷言重了、此事怪微臣没管教好女儿,王爷好心搭救、倒是连累了您,而今微臣已经把那不知廉耻的女儿、送到庄子上去了 ” “ 先前王妃说的事便作罢吧,待过了这阵风声、王爷便能宽心了 ” 商函忙正色看着南万里开口道 : “ 侯爷、本王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即已冒犯了小姐、自是该为小姐负责 ” “ 来时王妃还曾嘱咐、叫本王为上次言语不当之处、向您与知凝表姐赔礼 ” 江知凝听着这话、再也顾不得商娩珠,笑着起身开口: “ 王爷说的哪里话,本就是我家女儿的错、何来怪罪王妃之意?” 南万里也笑着打哈哈: “ 夫人说的是,王妃性情中人,那日不过是一时生气、实在算不得什么 ” ··· 商函释怀一笑: “ 那便好、本王一直担心此事,既如此、本王就说明来意了 ” 南万里拱手笑着: “ 王爷但说无妨 ” 商函一脸正色开口道: “ 本王同王妃商议过了,愿以宝林之位、迎二小姐进门 ” 南万里一听,连忙摆手拒绝: “ 王爷,此举万万不可啊!小女何德何能,怎能高攀王爷?况且之前本就是小女莽撞,并非王爷之过 ” 商函却坚定地说道: “ 侯爷莫要再推辞,本王心意已决,本王深知二小姐品行纯良,那日宫宴上也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 “ 而今二小姐失了清白、本王自该作出补偿 ” 江知凝心下冷笑不已,脸上却是一副为难之色: “ 王爷,映仪毕竟名声有损、怕是会给王爷惹了麻烦 ” 商函笑道: “ 知凝表姐多虑了,一切皆因本王唐突冒失,日后自是该护好二小姐周全 ”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商娩珠轻轻开口: “ 侯爷,知凝表妹,表弟既有此诚意,你们何必再三推脱,虽说只是宝林之位,到底也算一段佳话不是?” 南万里沉思片刻后,缓缓道: “ 既然王爷如此厚爱小女,臣下也不好再拒绝,只希望王爷日后善待小女 ” 商函正色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 侯爷放心,本王定会护好二小姐 ” 南万里又慌忙扶起: “ 这可使不得、宝林之位无须大办,王爷挑个日子就是了,微臣也好去庄上把小女接回来 ” 商函笑笑、随即拍拍手。 夫妻俩疑惑不解,随着声音落下,几位王府家丁、抬着八抬的红绸扎起的箱子走了进来,放在了屋内的空地上。 随后商函谦逊说着: “ 虽说宝林之位无须下聘纳吉,到底是二小姐一生里、头等重要的大事,本王备了八台聘礼、还望侯爷、知凝表姐莫嫌弃 ” ··· 江知凝眸光不屑,这商函存的什么心思她岂能不知?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更是为了拉拢荣阳侯府。 如今储位高悬,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就也活络起来了。 南万里慌忙摆手推拒: “ 这可不行啊王爷、按着规矩来就是了,这 ······ ” 商函抬手止住未尽之言: “ 侯爷不必多说,都是本王一点心意,若是侯爷方便、明日日子不错,本王会遣人来接二小姐入府 ” 南万里思索片刻、点头应声: “ 既是如此、微臣今日便接映仪回府,明日恭候王府之人就是了 ” 商函点头笑笑: “ 即如此、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 话落便跪地行礼。 南万里忙把人拉起来: “ 王爷您这 ····· ” 商函起身后、冲着江知凝谦逊一笑: “ 日后该唤表姐为岳母了 ” 江知凝尴尬笑笑: “ 王爷客气了 ” 随后商函看了看时辰、拱手道: “ 眼下事情已定、本王府上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 随即商娩珠也笑着起身: “ 本郡主现下住在嘉王府,知凝表妹日后可来府上坐坐 ” 江知凝微微褔身: “ 是、娩珠表姐 ” 随后二人起身往外走。 夫妻二人躬身行礼: “ 恭送嘉王殿下、安平郡主 ” ---------- 待人走后、夫妻二人回身坐在主座上。 南万里面色难看: “ 皇家当真没有简单人物,如此一来便是把本侯同嘉王府绑在一处了!” 江知凝绣眉微蹙、叹气连连: “ 原先不过许个侍妾,咱们大可以不堪其辱为名,将二小姐远远打发了,把这事囫囵过去,再等个一两年,为二小姐寻个老家门当户对之人 ” “ 现在可好、宝林是正七品位份,他还改口叫了岳父岳母 ” 南万里气的一把将桌上茶杯摔在地上、怒急开口: “ 还不是这个逆女!!!我荣阳侯府一直为陛下忠臣,夫人娘家本就引得陛下多番忌惮 ” “ 她可倒好、巴巴给自己寻了个高枝,这不是把本侯架在烈火炙烤吗?” 狼毫瞧见南万里生了大气、小心翼翼上前劝慰: “ 侯爷、眼下事已成定局,咱们别无选择了啊 ” “ 况且您儿女众多,二小姐不过一个庶女,便是进了嘉王府又如何?” “ 咱们郡主才是这盛京顶顶的贵女,您还怕谁能抢了郡主的风头吗?” 南万里听着、面色稍霁,随即又冷嗤道: “ 这嘉王当真急切,南映仪排行第二,上头长姐未出阁、就先把她要去了,毫无尊卑礼仪可言 ” 江知凝面色依旧不好、却还是浅笑着宽慰南万里: “ 侯爷莫气了,眼下先把人接回来吧、妙笔 ” 妙笔闻声上前行礼: “ 夫人、奴婢在 ” 江知凝点点头: “ 你去梅兰苑同侧夫人说一声,二小姐今日归家,晚些时候可去与她母女团聚 ” “ 再告知侧夫人,二小姐成为嘉王府宝林,明日出阁 ” 妙笔应声退下。 随后江知凝又笑笑开口: “ 既是嘉王府下了聘礼,总该备嫁妆才是,免得世人耻笑说、我荣阳侯府寒酸 ” 南万里冷笑: “ 狼毫、一会你去库房凑出八台嫁妆,不必挑好的 ” 狼毫应声退下,随即下人们把那八台聘礼送入侯府库房。 江知凝轻声询问: “ 说来我也是二小姐的嫡母,不若便陪嫁一台聘礼?” 南万里摇摇头、随后满目柔情看着江知凝 : “ 知凝就是太善良了,她愧对你的教导、自然不配你为她多做筹谋 ” 江知凝柔顺一笑、随即又开口: “ 等晚儿及笄宴过了,弟妹便会过来上门合庚帖、下聘了,映雪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届时景儿也会过来,夫君可掌掌眼 ” 想起江景、南万里是一万个满意,不免赞叹开口: “ 那孩子我知道、品貌上佳、德才兼备,映雪算是有了好归宿,还要多亏了夫人为她筹谋 ” 随即又叹气: “ 若不是商衍那小子实在混账!晚儿也要成婚了 ” 江知凝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想来这姻缘自有天定 ” ---------- 梅兰苑内—— 妙笔刚走出门去,方若梅脸上的笑停都停不下来。 秋画刚送走妙笔,一脸笑上前说道: “ 这下侧夫人可放心了?方才秋画姑姑可说了,嘉王殿下亲自上门说项此事的 ” 方若梅满意点头: “ 宝林的位份虽说只有七品,但足以看出王爷看重映仪,想来日后嫁过去定不会差 ” 随后又叹气不舍: “ 可惜 ······ 明日便要嫁过去了,映仪还未及笄啊,嘉王怎的这么急 ” 珠儿眼珠子一转、谄媚开口: “ 想来是嘉王对咱们二小姐一见钟情呢?二小姐同侧夫人生的相像,如此绝色几个男人能拒绝?” 方若梅听着此话、面上多了些得意: “ 那是自然,我的映仪如此美貌,自是引得男子青睐 ” 贾嬷嬷也含笑接话: “ 如今嘉王膝下无子、瞧着对咱们二小姐的重视,若是日后有了子嗣,那可是不得了了 ” 方若梅随后想起什么、轻拍下自己额头: “ 瞧我都高兴糊涂了,贾妈妈、你快去小库房里头寻些稀罕物件 ” “ 我女儿出嫁、自是要配最好的,田庄地契也寻寻看,映仪是个庶女,若是嫁妆少了还不让人笑话 ” 贾嬷嬷好笑看着方若梅,随后躬身行礼: “ 是、老奴知道了,这就去,等会二小姐去拜见过侯爷夫人便过来了,侧夫人可好好跟二小姐说说话 ” 方若梅笑笑、满脸期待; “ 妈妈说的是、今晚上好好陪陪映仪 ” 随即又叮嘱道: “ 珠儿、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映仪爱吃的菜,在庄子上好些日,可苦了我的映仪 ” 珠儿应声告退。 梅兰苑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 转头来到午时。 宝洋村内—— 南映仪正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 身旁的春香拿着庄户上刚收的樱桃,小心放在木筐里冲洗,樱桃鲜艳欲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随即带到南映仪面前,笑着开口: “ 小姐快吃、刚摘下来的可新鲜着呢 ” 一旁的庄娘子轻啐一口: “ 都吃完了不用卖了?” 春香放下樱桃、转身叉起腰开始回怼: “ 你这刁婆子瞎操什么心、这庄上东西都是侯府的,小姐吃两个樱桃还轮得到你说话?” 庄娘子听着此话、登时把手中拿着的簸箕一丢,走过来开骂: “ 你这贱蹄子!一个丫鬟罢了,仗着谁的势敢跟我叫板?” 正在两人争执之际、荣阳侯府家辉的马车缓缓驶到院子前。 南映仪眸光一亮。 随即下来的是侯府两个叫不上名的小厮。 庄娘子见着马车上头的印记,不敢怠慢,忙快步走上前、笑开了花: “ 哎呦 ~ ~ 老奴见过二位小兄弟,可是府里有什么指示?” 小厮面上不苟言笑、站在原地回话道: “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还请二小姐收拾好贴身物件,侯爷有令、接二小姐回府 ” 随后瞧见后头的南映仪、微微躬身行礼: “ 给二小姐请安,奴才在此地稍候、还望二小姐快些 ” 庄娘子脸上笑容一僵、想起之前的事心下惊恐、面上维持着笑开口: “ 呦!可真是大喜事,想来是侯爷消气了、二小姐,快收拾收拾回府吧 ” 春香激动的不行、挽着南映仪的臂弯、欣喜开口: “ 小姐、定是嘉王府上门了!咱们终于能回去了!” 南映仪心跳如擂、面上却挂着温柔浅笑: “ 我知道了 ” 随后转过身冲春香说道: “ 走吧,去收拾东西 ” 春香忙不不迭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南映仪打量着前头的庄娘子,见她笑得一脸谄媚、眸中满是不屑。 随即轻轻开口: “ 庄娘子,这段时日多谢照料 ” 庄娘子赶忙弯腰行礼: “ 二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 心里却直冒冷汗,虽说她本信了这是嘉王的人,可久久不见侯府来人,渐渐地她也越来不当回事了。 谁能想到这转过头、就接人回府了,只盼着她别心里记着气,找自己算账才是。 南映仪走进屋子,春香已经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收拾好了。 此刻双眼亮晶晶开口道: “ 小姐!咱们终于能回去了,这鬼地方真是待够了 ” 南映仪也开心不已: “ 是啊、想来是嘉王府上门了 ” 随即面色阴郁: “ 可惜只是个侍妾,叫我怎能甘心!” 春香忙安慰道: “ 小姐别伤心,嘉王后院干净、凭小姐的美貌,还愁不能有出头之日吗?” “ 眼下先回去要紧、这些事咱们从长计议就是了 ” 南映仪听着此话、面色稍霁的点了点头。 随即开口: “ 那就先走吧 ” 春香见主子开心了、心里也高兴,忙应声道: “ 诶!咱们走吧 ” 随着主仆二人出门,庄娘子已经把庄子上的人都叫了来,正站在外头笑眯眯说道: “ 都听好了!二小姐就要回去了,咱们送送二小姐可好?” “ 是 ” 佃户们手上拿着各种农具,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 庄娘子瞧见二人、忙笑着迎上来: “ 二小姐收拾好了?” 南映仪笑着点点头。 随即庄娘子带头躬身行礼: “ 恭送二小姐!” 众人一齐躬身行礼道。 南映仪和春香缓缓走到马车前,坐上马车往侯府而去。 ---------- 马车内—— 春香面上带着快意: “ 小姐,你瞧那老妖婆恭敬的样子,奴婢瞧着真是痛快!” 南映仪轻嗤: “ 她不过是怕我秋后算账、这才做出这姿态来,眼下有人盯着,咱们也没法给她什么教训,传出去倒说我嚣张跋扈,欺压奴仆 ” 春香不跌点头、随即笑着开口: “ 还是小姐机灵,反正日子长着呢,早晚能教训这老婆子 ” 南映仪笑笑不说话、思绪却飘远不知在想什么。 第61章 恨意 申时已至、日落西山—— 遥距京城上万公里之外,一支由金甲侍卫组成的庞大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徐徐前行。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千余人,他们身着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犹如一条金色长龙蜿蜒于大地之上。 在队伍的正中央,赫然耸立着一座极其华丽的金丝琉璃宫廷水晶轿子。 这顶轿子美轮美奂,仿佛是用世间最珍贵的材料精心打造而成。 轿子四周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和珍珠,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其顶部则以精美的雕花工艺装饰,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呼之欲出。 而那透明如水晶般的轿身,更是将内部景象若隐若现地展现出来。 只见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个个神情肃穆,手持锋利兵器,紧密地围绕在轿子周围,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们小心翼翼地护卫着这座轿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这时,从轿子里传出了几声清脆悦耳的女子娇笑声,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婉转悠扬。 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男子低沉浑厚的笑声,与女子的娇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天籁之音回荡在空中。 随后,一只如玉般洁白无瑕的纤纤细手轻轻探出,缓缓地掀开了轿帘一角。 手上佩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紫玉琉璃铃铛镯环,随着手臂的动作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轿中人的高贵身份。 只见那只如同羊脂白玉般的纤纤素手,缓缓地掀起了轿帘。 随着轿帘被一点点揭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面容姣好得让人惊叹不已的脸庞。 更令人感到讶异的是,这一男一女竟然都拥有着满头如雪般洁白的银丝,而且他们那如出一辙的深蓝色瞳孔,仿佛深邃的海洋一般神秘而诱人。 众所周知,银发和蓝瞳可是南梁皇室独有的象征! 再看那位女子,她身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霞云流彩月影纱,那轻薄的裙身大大敞开着,不经意间便露出了大片令人遐想连篇的春光。 雪白娇嫩的肌肤,犹如凝脂一般细腻柔滑、毫无瑕疵,满头银色的长发则肆意地披散开来,就像一道闪耀着银光的瀑布倾泻而下。 尤其是那双幽蓝色的瞳孔,恰似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走人的魂魄,简直就是从天上降临到凡尘的精灵仙子。 此刻,她微微张开那娇艳欲滴的朱唇,一张一合之间轻声说道: “ 哥哥,要去中原了呢 ” 倚靠在一旁的男子,其面容堪称俊美无双。 一对狭长的丹凤眼,深邃而又迷人,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妩媚之意。 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容貌竟与身旁的女子有着五分相似之处,但这份相似、却并未削弱他自身独特的魅力,反而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摄人心魄。 此时,男子那薄薄的嘴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 不知能不能找到那个杂种 ” 女子娇笑着窝进男子怀里、笑的妩媚张扬: “ 十多年了、估摸着早死了吧 ” 男子轻笑: “ 也对 ” 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宠溺的微笑,轻轻地抚摸着女子那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的脸颊。 眼神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 宝儿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哥哥真担心哪个坏小子把你的心勾走 ~ ” 女子闻言,发出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娇笑声,随后她慢慢地从男子大腿上爬起身来。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柔地勾勒着男子宽阔结实的胸膛,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朱唇则缓缓凑近男子的耳畔,吐气如兰道: “ 哥哥怕什么?宝儿的一切都是哥哥的 ” 男子听到这番话后,眼中的光芒骤然一紧,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他猛地伸手一把搂住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低下头颅,用自己那略显凉薄的嘴唇覆盖住女子娇嫩如花的双唇。 刹那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炽热而缠绵。 就在此时,男子突然挥出一掌,掌风呼啸而过,方才被掀开一角的轿帘缓缓地落了下来,重新遮住了外界的视线。 渐渐地,狭小的轿子里开始传出——男女间令人面红耳赤的娇俏喘息,以及男子极力压抑,却仍难以掩饰的低沉呻吟…… ---------- 这厢申时末—— 接南映仪的轿子缓缓停在侯府门口: 南映仪自轿子上下来、门房小厮笑着上前见礼: “ 奴才见过二小姐 ” 南映仪皱眉开口: “ 怎的不见何总管?” 不怪她这样问,毕竟她每次去找南万里,南万里为了彰显对她的疼爱,每次都是派狼毫去接,而今她想着、既是父亲消气了,总该给她这个面子才是。 小厮面上笑容不变: “ 回二小姐的话,何总管前院有些琐事,侯爷吩咐了、若是二小姐回来了,直接去墨竹轩就行 ” 南映仪更疑惑了: “ 不用先去见父亲吗?我记得今日该是休沐 ······· ” 未等话说完、小厮笑眯眯打断: “ 侯爷也在夫人院儿里,正等着二小姐呢 ” 南映仪主仆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向后院走去。 ··· 前院内瞧见刚走过的主仆二人,小丫鬟们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 这二小姐可真回来了!” “ 那还能不回来?嘉王殿下都来下聘了 ” “ 切!说是不能薄待二小姐、奴婢瞧着也是看在侯爷面上罢了 ” “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二小姐也是宝林了呀 ” “ 说得好听!宝林她不也就是个妾?再说了、这宝林上面还有那么些位份呢 ” “ 你这话姐姐就不赞同了、那宝林是正七品的位份呐!这二小姐若是嫁个穷举子,能得这等造化?” “ 哎呦 ~ ~ 你当嘉王府是什么好去处?那嘉王妃善妒的名声谁人不知?” “ 可不是么?你们说这二小姐干嘛要跳着火坑啊?” “ 这府上庶女都困在后院、没见过什么世面,瞧见是个王爷就往上凑呗 ” ··· 一路上南映仪瞧着众人看她的眼神怪异,心下不由紧张起来。 春香也是冷汗吟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行至墨竹轩门口、王嬷嬷瞧见两人,面上似笑非笑上前行礼: “ 老奴见过二小姐 ” “ 王妈妈好 ” 春香略微福了福身。 南映仪强自镇定、笑笑开口: “ 方才门房叫我直接来母亲这,不知现下父亲母亲可在?” 王嬷嬷笑笑道: “ 在呢,正等着二小姐呢,二位随我进来吧 ” 待走进正院: 南万里端坐紫檀木雕花椅子上、面色阴沉。 江知凝坐在一旁、面上看不出神色。 王嬷嬷躬身行礼: “ 侯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 南万里点点头: “ 你们都下去吧 ” 众人都褔身退下,并带上了房门。 南映仪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挂着笑上前行礼: “ 映仪给父亲母亲请安 ” 春香也褔身行礼: “ 奴婢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 话音刚落、南万里便抄起桌上放着的描金珐琅彩茶杯,重重摔在南映仪脚边,怒声开口: “ 孽女!还不跪下!” 南映仪心扑通一下、慌忙跪在茶杯一旁,音色带着颤抖: “ 父亲 ··· 父亲您别生气,女儿知错了 ··· ” 南万里指着南映仪,气的手颤抖不已: “ 都是你这逆女干的好事!做出那等丢人的事,本侯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 你可知如今满京都传遍了!!说我荣阳侯府庶女下贱!恬不知耻勾引嘉王!” 南映仪登时哭的梨花带雨,哭着开口道: “ 父亲、女儿真的不是有意的、那日女儿掉进池水、池里淤泥坠着女儿下陷,这才碰上嘉王相救、还请父亲恕罪 ” 江知凝眸光嘲讽、面上却浅笑着宽慰南万里: “ 好了侯爷 ~ ~ 映仪刚回来别吓着她 ” 随即眸光温柔看向南映仪: “ 你父亲就是这个性子,好孩子快起来吧 ” 南映仪抽抽搭搭: “ 多谢母亲 ” 却也不敢站起身来,依旧跪在地上。 南万里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 同样都是本侯的女儿,本侯不求你能像你长姐一般,可你倒好、竟是连你妹妹映雪都不如!本侯与夫人往日的教导,都喂了狗吗!” 南映仪泣不成声 : “ 父亲 ···· 女儿真的知错了父亲 ····· ” 南万里叫她哭的心烦、怒吼出声: “ 行了!都是你自己求来的有什么好哭的!如今你如愿了,明日一早嘉王府会派人来接你 ” “ 自此之后、本侯没有女儿叫南映仪,日后你只是嘉王宝林、同本侯再无关系!” 原听到她位份宝林、且明日入王府时她还开心不已,听见旁的话、当即哭的涕泗横流: “ 父亲!父亲您素来疼女儿,您不能不要女儿啊!” 随后又爬向前抓起江知凝衣角: “ 母亲 ··· 母亲、求您替映仪说说情啊母亲!” 春香不住地磕头: “ 侯爷求您宽恕二小姐啊侯爷!” 江知凝尴尬的看着南映仪、转头看向南万里欲言又止。 南万里未给她说话机会、大吼出声: “ 来人!把这个孽障拖出去,叫她去她生母那儿,明日出门后不得再踏进侯府一步 ” “ 父亲!!!!” 南映仪悲怆大喊。 未等她再做出什么反应,外头秦嬷嬷已经指挥四个婆子上前、拖着主仆二人关上了门。 ----------- 南万里似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满脸的无奈悔恨。 江知凝拍拍南万里肩膀宽慰: “ 夫君别生气了,眼下既已如此,咱们该向前看才是 ” 南万里叹了口气、略微点点头: “ 知凝说的对,如今晚儿的事情比较重要 ” 江知凝点点头,妙笔进来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瓷片。 ··· 梅兰苑内—— 方若梅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面上带着欣喜期待。 一旁的秋画好笑道: “ 瞧侧夫人您真是、在屋里等着不就是了,眼瞧着到酉时了,等二小姐回来直接就用饭了 ” 方若梅嗔怪瞧了一眼秋画: “ 你这丫头,我这是高兴 ” 秋画好笑点头: “ 是是是、二小姐回来了侧夫人自然高兴 ” 二人正说笑间、只见南映仪哭哭啼啼跟在王嬷嬷后头。 瞧着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发间更是连根钗子都没有! 方若梅见状大惊失色,赶忙迎上去问道: “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南映仪扑进方若梅怀里放声大哭。 春香也带着哭腔行礼: “ 奴婢见过侧夫人 ” 方若梅心疼极了,转头看向王嬷嬷: “ 王妈妈,这到底发生何事?” 王嬷嬷面上淡笑: “ 老奴给侧夫人请安,侧夫人、方才发生了何事老奴们也不知晓,瞧着侯爷是生了大气,您等着二小姐同您说吧 ” 随后又想起嘱咐开口: “ 侧夫人、明日一早王府便会上门接二小姐回府,侯爷准备了八台的嫁妆在偏门候着、因二小姐出嫁委实不风光,历来为人妾室都是偏门出偏门进 ” “ 所以咱们夫人叫老奴劝您、这是大昭律令,侧夫人如今身怀有孕、千万莫要因这等小事伤怀 ” 方若梅眼中怒火中烧。 秋画见此、笑着上前打圆场: “ 妈妈说的哪里话、侧夫人感念侯爷还来不及呢 ” 王嬷嬷笑笑回应: “ 那老奴便放心了,主院还有些事、老奴就先回去了 ” 方若梅强扯出一丝笑: “ 妈妈慢走 ” 王妈妈转身出了院门。 方若梅忙将怀中的女儿拉起来,满脸疼惜开口问道: “ 映仪、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映仪瞧见娘亲,数日来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越发哭的泣不成声。 贾嬷嬷面上也心疼不已,随即瞧了瞧外头看热闹的各院丫鬟、转过头说道: “ 侧夫人、先回房里说吧 ” 方若梅反应过来,点点头带着女儿回屋子去了。 贾嬷嬷面上凌厉,冲着院外众人冷声开口: “ 一群贱蹄子!梅兰苑的热闹也是你们能看的?说说都是哪个院儿的?等回头侧夫人回禀了侯爷,定打发你们去人牙子手上!” 一众小丫鬟一哄而散。 ··· 待贾嬷嬷回去屋内,南映仪已经止住了哭声,窝在母亲肩头抽泣。 方若梅心疼的直掉眼泪: “ 我的儿、你受苦了!瞧瞧你在庄子上待得,瘦的都脱了相了 ” 随后又恼恨不已: “ 侯爷当真心狠!女儿出嫁这样大的事,就只给八抬嫁妆!这不是打了我的脸,叫人看映仪的笑话吗!” 南映仪抽泣着不愿开口,毛茸茸的头蹭着母亲肩膀。 春香随即开口道: “ 侧夫人有所不知、侯爷今日生了大气,说是 ···· 说是自此以后便没有这个女儿了 ” “ 还说小姐让他丢尽脸面,自此一刀两断、永不得踏进侯府一步 ” 方若梅一听,气得浑身发抖: “ 侯爷怎能如此绝情!映仪不过想谋个好前程,他竟这般羞辱自己的女儿?” 南映仪哽咽着说: “ 娘,爹爹真的不要女儿了吗?” 方若梅抱紧女儿,目光坚定: “ 别怕,娘去找你父亲说清楚,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 说罢,不顾身孕就要往外走。 贾嬷嬷连忙拦住: “ 侧夫人,您现在不宜冲动,侯爷正在气头上,您去了也只会碰一鼻子灰,不如我们先想想办法 ” 南映仪也抽搭着开口: “ 娘、妈妈说的有道理,您现在有孕、实在不宜大动肝火,进王府这事只能这样了,女儿只能靠自己了!” “ 索幸不是一个小小侍妾,宝林位份不算太低了,女儿靠着自己能站稳脚跟的 ” 第62章 接人 方若梅心疼的不行: “ 真是苦了我儿 ” 南映仪长呼一口气来、笑笑开口道: “ 这是女儿自己选的路,再无转圜了 ” 方若梅轻拭眼角泪水,面上又似懊恼说道: “ 映仪、你当真糊涂!那朝宴之上多的是世家公子,你说你是何苦、非要上杆子做妾呢!” 南映仪摇摇头,面上带着薄红说道: “ 嘉王是人中龙凤,相貌也是儒雅俊秀,那日女儿远远瞧见他带着王妃、女儿 ····· 女儿心下欢喜 ” 方若梅瞧见女儿这春心萌动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也只得笑笑: “ 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儿啊、你切记在正妻跟前不得无礼造次,有什么谋划心思,也等在王府站住脚跟再说 ” 南映仪乖巧地点头应道: “ 娘放心,女儿知道分寸 ” 方若梅叹了口气,拉着女儿的手叮嘱: “ 虽说你心中爱慕嘉王,但切不可失了本心,情爱是最靠不住的,唯有子嗣才是立足之本 ” “ 而今嘉王膝下无子,若第一个孩子出自你,那谁也不敢看轻了你去 ” 南映仪面上羞赧、声音细若蚊蝇: “ 娘、您说这些 ····· ” 方若梅看着女儿、浅笑道: “ 你明日出阁,这些事娘就得嘱咐好你才是,不过 ··· 这嘉王也是个好人选、现下储位高悬,嘉王殿下的生母德妃娘娘母家雄厚,未必不能争一争那位子 ” 南映仪疑惑不解: “ 储位高悬?” 方若梅点点头、面上咬牙切齿: “ 那前太孙说是在江南回来,带了个孤女、以腹中胎儿为要挟、求陛下给那女子侧妃位份,如若不然就退了跟你长姐的婚事 ” “ 你长姐倒是因祸得福了,陛下震怒废了他的太孙之位,还晋封你长姐为华阳郡主了 ” 南映仪眼睛瞪的老大: “ 真的吗娘?” 方若梅恨恨开口: “ 前日云姨娘同我说的,随后为娘又派人打探一番、前太孙现在都去守皇陵了,确实不假,呵!江知凝这命是真好!!!” 南映仪自坐席上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 : “ 怪不得了,我说怎么给了女儿宝林之位,长姐现在是香饽饽、自是人人巴结,攀上她就能借机、得大长公主看一眼 ” 随即苦笑开口: “ 女儿还以为 ···· 嘉王殿下对女儿也有几分爱意 ······ ” 秋画急得不行、放下手头的活上前劝慰道: “ 二小姐、侧夫人说得有理,男人的情爱能有几时长?您现在已经是嘉王宝林了,所想便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嘉王能争一争那至高之位,您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啊 ” “ 您单看侯爷便知了,虽说宠爱咱们侧夫人、可您瞧瞧府上少爷小姐有多少?足以可见、唯有子嗣才是后宅立身之本 ” “ 何况奴婢听闻那嘉王妃素有隐疾,多年无子、又妒忌成性,跋扈非常 ” “ 入了王府千万小心行事、您还年轻日子长着呢,切勿把道走窄了,那后悔的只有您自己啊!” 贾嬷嬷也宽慰劝道: “ 秋画姑娘说的都是些肺腑之言,至于侯爷那边您也无需忧心,老奴瞧着也就是说说气话罢了 ” “ 您自小得侯爷宠爱,等您在王府站稳脚跟、侯爷自然也高看您一眼不是?” 方若梅也点点头: “ 秋画和妈妈说的不错,儿啊、你可别犯糊涂 ” 南映仪长长舒口气、面色不辨喜怒,淡声开口: “ 娘放心、女儿知道了 ” 看女儿想通了,方若梅欣慰笑笑、起身上前拉着南映仪的手: “ 为娘给你备了四抬嫁妆,你知道的 ··· 你三弟快要科考了、娘得留着点,我儿莫嫌弃啊 ” 南映仪缓了面色、笑着开口: “ 娘给了女儿力所能及的、女儿为何要嫌弃?您放心,女儿知道以后如何行事 ” 方若梅含笑点头、随后转头冲着秋画说道: “ 准备用饭吧、映仪该是饿了 ” 秋画笑着褔身退下了。 随即笑笑又对着南映仪说: “ 自来王府迎妾室、庶妃以下着水粉衣衫,方才江知凝派人送来了,娘瞧着还不错,这陪嫁侍女可择两人、你打算带谁啊?” 南映仪看了眼站在一旁安静的春香,笑着说: “ 就带春香和毕嬷嬷吧,她二人女儿用惯了 ” 方若梅点点头: “ 毕嬷嬷稳重聪慧、春香忠心耿耿,我儿带她二人甚好 ” 春香面上灿笑、躬身行礼: “ 奴婢谢二小姐、侧夫人厚爱 ” ----------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自从那晚后便恢复了不少,打坐调息现下已经恢复了三成内力,面色好了许多。 正坐在桌前笑着同商玉婉用膳。 商玉婉夹了一筷子玲珑八宝菜、放到南向晚碗中,面上带着几分心疼: “ 多吃些、本宫瞧你怎么瘦了?” 南向晚甜甜一笑: “ 就是这两日食欲不振,不碍事的曾外祖母 ” 商玉婉责怪的看着南向晚: “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本宫同你说过多次、这寒凉之物少食,如今受苦了吧 ” 南向晚放下筷子、拉着商玉婉的手臂撒娇: “ 曾外祖母、晚儿知道错了 ” 商玉婉点了点她饱满的额头,笑着开口: “ 你呀、就是认错快,吉服可看过了?喜不喜欢?” 南向晚点点头: “ 曾外祖母厚爱,晚儿喜欢 ” 商玉婉笑笑,揽着南向晚入怀说道: “ 本宫的晚儿长大了,再有三日便及笄了,你外祖母和舅母后日晚间就会过来 ” 随后又冲着古梅说: “ 古梅啊、你给晚儿讲讲及笄礼的流程 ” 古梅笑笑、随即上前褔身行礼道: “ 是、公主,郡主、女子及笄是这人生里的头等大事 ” “ 三日后您须寅时起床,素面朝天、不得饮茶用膳 ” 南向晚听着,轻轻蹙了蹙眉: “ 寅时?那曾外祖母也要起这么早吗?” 商玉婉眉峰一挑: “ 这是自然、晚儿及笄本宫恨不得整夜不眠呢 ” ··· 古梅笑道: “ 郡主,这是规矩呢,及笄礼繁琐庄重,需得如此 ” 随后娓娓道来: “ 大长公主、乐华郡主与您的母亲、舅母,都需同时候在郡主闺房静候,乐华郡主作为赞者,会为郡主梳少女半垂髻 ” “ 您的第一套衣衫是——月白色广袖掐丝霞光锦裙,寓意女子圣洁无暇 ” “ 您父亲荣阳侯作为东道迎宾,也需寅时前候在正厅宴会堂,接待来赴宴的宾客 ” “ 这第一套衣衫与发髻梳好后、您需在家中桂花树上折一根桂枝、别在左鬓间,以示日后金桂满堂、富贵无极 ” “ 做完这些事就是自房门前、由家中德高女眷注视下,等太阳升起到高空,卯时已至,咱们宴席是及笄,宾客都会在卯时前抵达入座 ” “ 荣阳侯会先做开礼、谢过各位来宾参加女儿及笄宴之类的话,待说完后会有丫鬟过来禀报 ” “ 您在诸位女眷陪同下、行至宾客面前,原是需向来往宾客作揖,但您是正二品的郡主身份贵重,这一套就免了,只需在宾客面前站着就是了 ” “ 待行过后、皇后娘娘会先取清晨露珠水净手,作为正宾人为您主礼戴冠,那当然了、也是因为您是郡主,所以这第一道加簪就改为了戴冠 ” “ 此次用冠——乃是乐华郡主的陪嫁,先皇所赐的——七凤逐云镶南海珍珠紫云水晶鎏金如意头面 ” “ 皇后娘娘会在县主的陪同下、为您一同挽髻、改变少女所用发髻,梳成朝云飞天髻,再由皇后娘娘致词,郡主回应后、亲自将冠戴到您头上 ” “ 您戴好冠后,再由赞者乐华郡主、及县主陪同下,换上您的吉服 ” “ 吉服换好后重新回到正厅、行三拜之礼——一拜天地神明、二拜父母恩情、三拜德高长辈 ” “ 拜好后二加簪——乃是皇后娘娘作为正宾所出,簪子所用为——赤金掐丝八宝如意瑞兽踏云归天簪 ” “ 这时皇后娘娘二致词,您跪谢后娘娘净手、为您加簪,再由醮者端过醴酒,念过致词之后,您接过酒杯先粘唇、随后撒到地上 ” “ 这醮者乃是祁太师之妻——正二品诰命夫人任蝉玉,她与大长公主历来交好,您也见过的 ” “ 最后就是有司奉上饭食,您象征性用些,再由字髻者为郡主取字,随后致词、郡主回应后便算礼成了 ” “ 字髻者为盛京第一女夫子——观云先生 ” ··· 南向晚听后点点头,随即顿了顿问道: “ 曾外祖母、晚儿不用敬告南家先祖吗?” 商玉婉嗤笑一声: “ 区区侯爵之家先祖,也配本宫的晚儿相告?本宫定在大长公主府及笄,就是不想叫你父亲太过得意 ” “ 何况外人又不知你同静怜游历之事,只当你在本宫膝下教养,本宫素来不待见你父亲、想必也没人敢嚼这个舌根” 南向晚笑着点点头: “ 晚儿听曾外祖母的 ” 商玉婉拍拍南向晚的手,眸底深沉。 上次皇帝回信叫她摸不着头脑,商衍是商君盛最看中的子孙、据她所知,商衍刚到皇陵就跑了,可以说与皇位再无机会了。 既允了向晚日后入主中宫,那他心中人选又是谁? ---------- 转眼来到第二日辰时—— 商函三人刚用了早饭,正坐在前厅喝茶。 商娩珠放下手中茶盏、笑笑问道: “ 表弟、弟妹那处可哄好了?” 商函面色一顿、复又笑笑开口道: “ 妇道人家不懂事,昨日本王已经教训过了,闹了些小脾气现在也好了 ” 商娩珠笑容意味深长、点头应和: “ 弟妹想通了就好,那你何时派人上门接人?” 商函淡笑: “ 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再有半刻钟便到荣阳侯府了 ” 商羽萧拱手笑道: “ 昨日听长姐说、瞧着荣阳侯生的相貌不凡、想必南家小姐必是不俗,真是恭喜表哥喜得佳人了 ” 商函微微颔首,谦逊笑笑: “ 那日匆匆一见、倒也是个美人,只是不及华阳郡主 ” 商娩珠好笑开口: “ 那华阳郡主生的实在是好,这京城瞧着也没比她更出挑的 ” 商函点头、似喟叹般开口道: “ 表姐说的是啊,那日宫宴上一瞧、当真是与众不同,不愧是姑奶奶教养出来的、仪态上佳气质卓然,日后真不知会便宜了谁家小子 ” 随后眸光若有所指的看向商羽萧。 商羽萧心下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疑惑问道: “ 表哥看我做什么?” 商函笑笑: “ 本王记得、表弟有个嫡子叫商羡年、也是出类拔萃得很,听说弟媳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羡年又号称第一美男子 ” 商羽萧面上推拒: “ 这如何使得?我家那小子不成气候,也就是长得还过得去、再也没旁的出挑地方了 ” 商函心下放松、面上笑的越发真诚: “ 无妨、万一二人对上眼了,于咱们也颇有助力,眼下使臣进京在即、还有不足一月四国朝会,也是个机会啊 ” 商羽萧面上为难、似苦思良久咬咬牙说道: “ 既然表哥说了,我便给家中去信、叫羡年过来 ” 商娩珠但笑不语,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 荣阳侯府外—— 十来个人的行队极其惹眼,一位喜婆、带着两个锣夫敲锣打鼓,面上喜气洋洋。 路上众人瞧着这行人好奇打量,喜婆见众人,想起自己的任务,高声吆喝: “ 快来瞧瞧啊!今儿个嘉王殿下迎宝林进门,这挑的是咱们荣阳侯家的庶女 ” 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嘉王府的总管杨谯,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微微发福,模样看上去颇为憨厚老实。 圆润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和善的笑容,让人见之顿生亲切之感。 杨谯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衣袂飘飘间更显其稳重之气。身后跟着十名家丁,有四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小心翼翼地抬着一顶精致的水粉色锦纹软轿。 ··· 百姓瞧着这架势、纷纷议论起来: “ 呦!就是前些日子宫宴出丑那个吧 ” “ 是了是了、这不是说了纳妾,除了她还有谁 ” “ 这嘉王殿下真是好人啊,敲锣打鼓的就把人迎进府了 ” “ 可不是、要说这先前的事也怪不得王爷啊,人家到底也是好心救人、这出了这档子事还得负责 ” “ 谁说不是呢、要说旁的人家肯定嫌丢人、悄摸的就把人抬进去了,这嘉王倒是给足了南家小姐面子 ” “ 我可听人说了,就是这小姐瞧着嘉王了、自己跳进去的!这才成事了 ” “ 呦!这阳城县主多规矩的一个人,怎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 “ 呸!这关人家嫡母什么事?那是生母下贱一脉相传,就是金银堆砌着养大,不也还是目光短浅 ” ··· 不多时,这支队伍便来到了荣阳侯府的正门口。 门房小厮瞧见这架势、笑着迎上来: “ 小的见过各位 ” 杨谯笑着上前: “ 小哥不必客气,在下是嘉王府管事杨谯、特来接贵府二小姐入王府的 ” 门房小厮方才瞧了一路、见着他们敲锣打鼓心里气得不行,这嘉王就是想着借此,在这盛京留个好名声、丢人的只有侯府!!!!!! 思及此、小厮站直身子、皮笑肉不笑开口回道: “ 原来是杨总管、小的失敬了,这出嫁女为妾室该走侧门,您老该是知道的吧?” “ 二小姐在侧门候了多时了,因着王爷给了八抬聘礼,咱们府上侯爷公出八抬嫁妆、其生母侧夫人方氏出四抬嫁妆 ” “ 届时劳烦杨总管费心带回去了 ” 第63章 侧门出、侧门进 因着看门小厮声音大,众人听了个真切,不由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 哎呦 ~ ~ 纳个妾还出聘礼,这嘉王殿下真是端方君子啊 ” “ 是啊、一个妾张罗这么大排场 ” “ 诶 ~ 话不是这么说的,宝林也是正七品的位份了,这南家二小姐年轻貌美,谁知日后能不能有一方天地呢?” “ 你这话说的在理,嘉王后院干净,如今有了这么个如花美眷,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 “ 若不是这女子丢那么大的人,可不也算是美谈了?” ··· 杨谯听着此话、面上笑容不变开口道: “ 在下自是知晓,但咱们上门合该先从正门走过、不知小哥可否派人引路,我等头回来着实不知侧门位置 ” 小厮听着杨谯没有生气的意思,倒也高看他几分。 随后笑笑回应: “ 这是自然 ” 紧接着冲着门内喊道: “ 来个人带杨总管等人去侧门、接二小姐出阁!” 门内跑出一面容清秀机灵的小厮,笑着走出来上前行礼: “ 小人见过杨总管,咱们这边请 ” 随即侧身上前做出请的姿势。 杨谯笑笑回应: “ 有劳小哥了 ” 喜婆瞧着此景、面上浮现几丝不快,指挥那两个锣夫敲得更大声了。 ··· 这厢只见方若梅紧紧地陪在女儿身旁,静静地站立在那略显冷清的侧门边。 身后堆着十二个扎着红绸的嫁妆箱子。 侧门处人影稀疏,唯有门边那棵历经百年风雨沧桑的老柳树,伴随着轻柔的微风缓缓摇曳着身姿,翠绿的柳枝宛如丝丝缕缕的长发,轻轻拂过地面。 道路两旁负责洒扫的丫鬟们,皆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悄悄地打量着这边的几个人。 由于方若梅深得主人宠爱,这些丫鬟们终究还是有所忌惮,并不敢太过肆意妄为。 今日,因着爱女即将出阁嫁人,方若梅特意穿上了一身嫣红如霞的织锦云纹对襟长襦裙。 乌发高高盘起,梳成高椎髻,发髻之上还斜插着一只精美的鸳鸯戏水嵌珠凤簪,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一般。 再看她那张原本柔美动人的面庞,此刻却化上了一层浓浓的妆容,往日里温婉柔和的气质瞬间,被衬托出了几分凌厉之色。 此时此刻,方若梅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早已噙满了晶莹的泪水,她紧紧地拉住女儿的双手,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 “ 我的宝贝女儿啊,今天就要出嫁啦 …… 娘倒是 ···· 倒是舍不得了 ” 南映仪头上盖着水粉色盖头,遮住姣好容颜。 身着水粉月光线绣百花争艳锦缎长裙,盖头下早已泣不成声: “ 娘 ····· 女儿也舍不得您 ” 秋画小心递上锦帕、出声安慰道: “ 侧夫人、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小姐日后还有归来之时呢,今儿个风大、仔细伤了眼睛 ” 方若梅接过、强扯出一丝笑来: “ 秋画说得对、映仪到了王府要上敬父母高堂、下守女德女戒,尊重正室王妃,安心伺候王爷 ” “ 日后有了子嗣、切勿争一时长短,大昭有律令、庶出子女都要在正室膝下教导 ” “ 但私下里、娘还是盼着你能得偿所愿、展翅高飞 ” 南映仪瓮声瓮气回应: “ 女儿知道、定谨遵娘的教诲 ” 随后方若梅看了看时辰,不满开口问贾嬷嬷: “ 侯爷当真不来吗?” 贾嬷嬷面色难看: “ 侧夫人、侯爷说了,即已恩断义绝、没得看不相干之人出嫁 ······ 还 ··· 还不让夫人过来 ” 方若梅听着此话、不由一阵晕眩。 秋画忙一把扶住方若梅,正欲说什么,就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 ---------- 方才的小厮笑着说道: “ 还请诸位稍等片刻,小的即刻进去传唤 ” 杨谯谦逊一笑: “ 应该的、但还望稍微快些,恐误了吉时 ” 小厮笑笑点头: “ 一定一定 ” 等进了门、方若梅已经转换好了面色,此刻面上带着淡笑。 小厮忙褔身行礼: “ 小的见过侧夫人、见过二小姐 ” 方若梅仍旧眼眶红红,却还是笑着说道: “ 起来吧、可是嘉王府来人了?” 小厮回话道: “ 回侧夫人的话、正是呢,眼下时候不早了、可别误了吉时 ” 方若梅眼眶更红了,还是扯出丝笑来: “ 是、贾妈妈、你去送送映仪 ” 因着方若梅只是侯府妾室,即便女儿也是妾室出嫁、她也不得送行。 贾嬷嬷眼眶也带着泪意,微微褔身行礼: “ 老奴知道了 ” 小厮面带微笑地挥动着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将那一个个装满丰厚嫁妆的大箱子搬到门口。 春香和毕嬷嬷则站在一旁,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们紧跟在南映仪的身后,缓缓地朝着门外走去。 而另一边,秋画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方若梅,全神贯注地盯着主子,心中充满了担忧,深怕方若梅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伤到腹中的胎儿。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尽管方若梅的眼中不断有晶莹的泪珠滚落,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此刻,巳时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般洒遍每一个角落,照亮了大地。 方若梅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送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背影在这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凄凉与萧瑟,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孤独地承受着离别的痛苦。 贾嬷嬷扶着南映仪出了门口,擦了擦眼角湿润笑着高声开口: “ 今尔得天赐良缘、家中小姐出阁时,从此不是南家女、再归将做他人妇 ” 随后双手略微颤抖、却稳稳撑住南映仪扶着的手。 南映仪听着此话,心里止不住地难受,盖头下的一双秋水剪瞳早已泪眼朦胧。 杨谯左右挥手、王府家丁纷纷上前来,众人齐声喊道: “ 老奴(奴才)恭迎南宝林入府!” 喜婆笑呵呵接过南映仪的手,嘴上说着吉祥话: “ 小姐得嫁高门、日后美满和顺,子孙福绕膝下,百年富贵无极 ” 话音落下,后头家丁抬着嫁妆归位。 南映仪也落座轿子当中,随着小厮抬起轿撵,喜婆摆摆手、敲锣打鼓的向王府进发。 ··· 方若梅听着喜啰声渐远、擦干眼泪冷嗤出声: “ 当真是无情之人 ····· 自己不来就算了,我想叫淮知回来送他姐姐出嫁都不行 ······ ” 秋画左右看了看、方才小声出口: “ 侧夫人小声些、传到侯爷那儿去,总是要怪罪您不知规矩 ” 方若梅嘴角嘲讽: “ 从宫宴回来到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江知凝,哪有功夫来管我的事 ” 随后贾嬷嬷也回来了,方若梅复又问道: “ 人找得怎么样了?” 贾嬷嬷褔身摇头、叹气回道: “ 要么就是聪明又漂亮、要么就是不缺这点子恩惠,总该选个听话乖巧、又见钱眼开的不是?” 方若梅点点头: “ 回吧 ” 随后主仆三人往梅兰苑走去。 ---------- 嘉王府内—— 沈友秋正坐在自己的秋宁堂里: 坐在窗前看树下落花,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 费尽心思打听,本以为高枕无忧,到底还是将人接来了 ····· ” 贴身丫鬟慧心满脸疼惜、忍不住上前劝慰: “ 王妃娘娘、您别伤心了,王爷不是都说过了?南宝林入府只是为了大计、更是为了您呀 ” 慧明小心拿着帕子为沈友秋擦拭眼角: “ 是啊娘娘、王爷可说了,等南宝林生下孩子,就直接过继到娘娘膝下,届时就不再去南宝林院里了 ” 沈友秋轻笑: “ 瞧瞧商函、专门朝人心上扎刀子,我多年无子是因为什么、他心里不清楚吗?” “ 拿一个卑贱庶女所生的孩子来羞辱我、仗着我对他深情,就能任意折辱了 ” 慧心叹气: “ 王爷怎会不记得啊娘娘,您瞧瞧王爷多年来、不也只为了大局纳了这一个妾室吗?” “ 南宝林虽是个庶女,到底年纪小好拿捏,等明儿个之后还不是任娘娘磋磨?” “ 王爷对她可是毫无情谊啊,怎能同您跟王爷相较?” ··· 在沈友秋跟商函成婚一年之时: 商函奉命前往楼兰边境、押送军饷粮草,当时他二人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沈友秋不舍得他一个人前去、便跟着一同上路。 路上遇劫匪抢劫,危难之时沈友秋挡在商函身前、替他挨了一刀,剑刺入小腹性命危急。 好在随身军医及时医治,这才捡回了半条命,但身体受损、日后再不能有子嗣。 此事着实丢人、皇子带着数位将士押送军饷、却能被区区匪徒重伤,如此粗心大意,怎能不叫天下人耻笑? 金宝珠涕泗横流跪在帝王跟前、求陛下切勿声张此事,勉强保住儿子声誉,但却委屈了沈友秋。 外人只以为是嘉王妃有隐疾,殊不知是其伤了根基,再无缘儿孙绕膝。 这也就是为何,沈友秋那日在宫宴上,当众给商函没脸,商函也未曾动她一根手指头。 ··· 沈友秋神情疑惑、喃喃自语: “ 也不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 慧明叹气劝道: “ 娘娘是王妃、若日后王爷得以问鼎宝座,您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 沈友秋嗤笑: “ 皇后?无所出的皇后?” 慧心忙开口道: “ 南宝林身子好适合生育,娘娘膝下怎会无子?” 沈友秋听着此话面目狰狞、转回身拂落满桌茶盏、怒吼道: “ 区区庶女所生、也配落到我膝下?既然他无情在先、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 花轿行至偏门、杨谯示意众人停住脚步,随后笑着开口道: “ 南宝林、因着规矩咱们得从侧门进去,还请您见谅 ” 南映仪毫无波澜、淡声应道: “ 应该的、有劳杨总管了 ” 杨谯面上笑容不变、随后又回应道: “ 王爷给您安排的院子在西面,这名字叫仪容院,王爷现下还有些事、稍后老奴送您过去,您在院里稍等片刻 ” 南映仪不由有些脸热、低低应声道: “ 我知道了 ” 春香心里一喜、面上笑着说道: “ 王爷当真有心、咱们小姐闺名映仪,这院子真真妥帖 ” 杨谯笑着回应: “ 诶 ~ 姑娘日后可就该改口了,该唤宝林才是 ” “ 这院子昨日王爷吩咐人赶紧收拾出来的,院名也是王爷提的 ” 春香忙打自己嘴巴一下、赔笑开口: “ 杨总管说的是、是咱们宝林 ” 杨谯复又说道: “ 成了、咱们先回院子吧,这一路颠簸想来宝林也累了,院儿里头丫鬟婆子都候着呢 ” 毕嬷嬷也笑着应声: “ 诶!有劳何总管了 ” 随后喜婆被留在原地,一圆脸丫鬟上来给赏。 喜婆接过沉甸甸的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随后褔身告退出府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西面而去。 ··· 嘉王府的偏门正对着假山花园。 假山上头怪石嶙峋,有的如蛟龙出海,有的似猛虎下山,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怪石又巧妙地与大片大片绚烂的薰衣草相互连接,形成了一幅独特而迷人的画面。 漫步于亭台楼阁之间,可以看到那些精美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 青色的砖块和漆黑的瓦片交相辉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亭子里摆放着精致的石桌石凳,仿佛随时都能迎来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对; 楼阁则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彰显出工匠们高超的技艺。 当微风拂过,薰衣草轻轻摇曳,送来阵阵淡雅的芬芳。 那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此时此刻,身处这如诗如画的景致之中,不禁让人陶醉,忘却了一切烦恼和疲惫。 春香和毕嬷嬷对视一眼,瞧着嘉王府府邸气派、且这景致怡人,想来主人家定是端方儒雅。 且如此有心准备好院子、还给了南映仪吹锣打鼓、喜婆上门这等大婚配置,虽说比起大婚略显少了,可这也不是纳妾需要的。 若是王妃能好想与些、想来南映仪过得不会太差。 ··· 正厅内—— 商函三人刚用饭,小厮匆匆跑来禀报: “ 启禀王爷、南宝林已经入府了,约莫再有半刻钟功夫就到仪容院了,此番南宝林陪嫁十二抬嫁妆 ” 商函面无表情点点头、放下筷子说道: “ 本王知道了、派人送些膳食过去,就说本王正忙着、晚上再去瞧她 ” 小厮听罢、躬身行礼: “ 奴才知道了 ” 商娩珠笑笑: “ 这人入府了,表弟也就放心了 ” 商函点头笑笑说道: “ 是啊、再无任何对本王不利之言了 ” 商娩珠状似无心开口: “ 这华阳郡主及笄礼、听说是皇后婶母作为主宾授礼,到底是姑奶奶有面子 ” 商函身形一顿、随后笑着开口: “ 正是、不过表姐倒是不知了,这母后与乐华姑母乃是至交好友,想来是看着乐华姑母面子,怕不是姑奶奶请来的 ” 商娩珠似才明白般点点头 : “ 原来如此、本郡主还以为是姑奶奶的功劳,那表弟可准备好贺礼了?” 商函点头: “ 贺礼自接到请柬时便备好了,届时表姐表弟、同本王一同前去就是了 ” 商羽萧拱手道: “ 那便多谢表哥了 ” 商函摆摆手: “ 咱们之间无须这般客气 ” 第64章 商陌白 待到那小巧精致的轿子缓缓地停在了仪容院门前时,春香小心翼翼抬眼望去,但见四个伶俐乖巧的丫鬟、和两个慈眉善目的婆子早已恭候在此处。 她们一个个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殷切期待的光芒,仿佛正在迎接一位尊贵无比的主人。 毕嬷嬷则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先是仔细端详起这座小院来。 只见小院正中央,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宛如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般静静地卧在那里。 清澈见底的池水中,数条色彩斑斓的鱼儿正自由自在地嬉戏玩耍着,它们时而跃出水面,时而穿梭于水草之间,好不快活! 再看那院子里,一座造型别致的六角凉亭格外引人注目。亭子的朱红色漆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显得分外宁静而雅致。 亭内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把石凳,仿佛随时都能让人坐下来休憩片刻,欣赏这满园的美景。 沿着青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向前走去,可以看到整个小院虽然面积不大,但比起侯府中的闺房来说却是宽敞了许多。 四周环绕着的是大片丁香花丛,现在正值七月、花开的葱郁茂盛,微风吹过带起阵阵浓郁花香,倒真是有一番清新脱俗的韵味。 杨谯示意众人停轿,随后冲着院里六个人点点头。 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来行礼问安: “ 奴婢(老奴)参见南宝林、给南宝林请安 ” 南映仪听着外头请安声,心下有些满意,真是不成想王爷竟准备的如此充分。 娇俏声传出轿子: “ 都起来吧 ” “ 谢南宝林 ” 六人齐声附和。 春香打量着几人、瞧着长相都是中下之姿,看着丫鬟里头最大的也就十七,那两个婆子倒生的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瞧着二人该是双生、样貌如出一辙。 杨谯笑着说道: “ 这六位是王爷给宝林配的仆妇,宝林陪嫁只一个丫鬟一个婆子,按着规矩该配齐八人伺候,等您与各位熟悉熟悉,再从中择一位丫头提拔就是了 ” 南映仪轻声回应: “ 有劳何总管了 ” 杨谯笑呵呵推拒: “ 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宝林折煞奴才了,瞧着午时了、奴才还要回前院复命,就不多打扰宝林休息了 ” 毕嬷嬷笑着上前回应: “ 有劳何总管一路辛苦,您去忙就成了 ” 杨谯点头、躬身行礼后,便带着刚放好嫁妆的家丁回去了。 ---------- 一圆脸丫鬟脸上带着笑,瞧着甚是机灵躬身上前开口: “ 奴婢蓝儿,见过南宝林、见过这位姐姐,见过妈妈 ” “ 奴婢原是前院洒扫三等侍女,如今宝林入府得了恩典,便来伺候宝林了 ” 春香扶着南映仪走出轿子,听着此话笑着开口: “ 瞧妹妹客气的,我叫春香、这位是宝林的奶母毕妈妈,毕妈妈原是宝林、在侯府闺房的管事妈妈 ” 话落冲着毕嬷嬷点点头,随即春香扶着南映仪走到内室。 蓝儿想上前跟着,叫毕嬷嬷一把拉住、毕嬷嬷带着笑开口: “ 蓝儿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宝林不大喜欢生人接触,等过了明日熟悉熟悉再贴身伺候着吧 ” 蓝儿似后知后觉般、笑笑回话: “ 原来是这样,倒是奴婢着急了,毕妈妈刚来不熟悉,姐妹们还不给毕妈妈介绍介绍?” 丹凤眼小丫鬟上来介绍: “ 见过毕妈妈,奴婢原是在厨房伺候的、名唤烧麦 ” 年纪最大的那丫鬟生的最为普通,此刻笑着回应: “ 见过毕妈妈,奴婢原是伺候王爷书房洒扫的,名唤宣纸 ” 最后一位年纪最小,瞧着也就十二三的样子,面上藏不住的紧张、此刻躬身行礼: “ 见过毕妈妈,奴婢是月前刚买回来的,尚未被主家赐名 ”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笑着上前: “ 毕姐姐好、老奴二人是双生姐妹,王府家生子,您就叫我们大张婆子、小张婆子就是了,原是管外院丫鬟采买的 ” 毕嬷嬷暗暗记下每个人姓名,随后笑着开口: “ 原是如此,既有缘咱们都在一同伺候,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 六人笑笑称是,随后毕嬷嬷开口道: “ 咱们宝林年岁小,也是在侯府娇养长大的,老奴便托大先嘱咐各位一句,在宝林手底下做事、唯有衷心二字才能长存 ” “ 谨记妈妈教诲 ” 众人齐声应和。 随后毕嬷嬷笑笑: “ 原是不知见到各位,倒是没备赏赐,宝林今日车马劳累,等明日见了各位自会补上 ” 蓝儿笑呵呵上前迎合: “ 毕妈妈说的哪儿的话,能伺候宝林已经是咱们姐妹的福分了 ” 毕嬷嬷仔细打量着蓝儿,这丫头说话滴水不漏、人也机灵得很,若不是王妃的眼线、倒也是个可用之人。 随后毕嬷嬷笑着说: “ 瞧着你们这些小丫头弱不禁风的,二位张妹妹、咱们先把宝林的嫁妆搬进库房吧 ” 两个婆子笑着应声,手脚麻利的上前拿过箱子,带着毕嬷嬷往仪容院的库房走去。 ---------- 昌平王旧宅内—— —————————————— 老昌平王商君洺,原是先帝(商卿越)的盛昭贵妃所出,当今陛下商君盛的四弟,比商君盛小了八岁。 盛昭贵妃——苏桃,原是江南县令家的一位死契婢女,随着年岁渐长越发美艳,人也乖巧懂事,县令夫人喜欢得不得了,又膝下无女,就和县令商议收她做了义女,上了家族族谱。 苏桃感念其大恩,对养父养母敬重有加,孝顺懂事,在江南也是好名声。 她性子柔弱、县令想在江南为她择一位佳婿,谁知恰好碰上了皇宫选秀,苏桃已及笄,又尚无婚约在身,养父养母只能含泪送她入京。 彼时刚登基的商卿越(先帝)选妃,在众多秀女中也是一流长相的苏桃便被选中,入宫做了贵人。 商卿越极其宠爱她,她倒也争气得很,侍寝三个月便有了商君洺。 先皇后孟琳只生了商君盛一个儿子,自此后便专心辅佐夫君治理朝纲,对待后宫众人也是和善非常。 但当时的丽妃娘娘妒忌苏桃专宠,尽管千尊玉贵的养着,到底在生商君洺时血崩而死,只留下了尚在襁褓的商君洺。 商卿越悲痛不已,先是追封了她贵妃之位,还用了国号“ 昭 ”作为谥号,足以可见深爱。 随即处死了丽妃,给县令苏肇庆升官做了正四品御史大夫,刚出生的商君洺即封昌平王。 商君洺(老昌平王)自小被宠溺长大,商君盛太子之位稳固,所以商卿越觉得宠爱他些也无妨,何况他的母妃、死在了自己最爱她的年纪,睹物思人,自是对这个儿子偏宠。 可这却养大了商君洺的野心,他不甘心做个闲散王爷,鼓动众皇子一起、要将商君盛拉下马。 好在商君盛有商玉婉(大长公主)这个强硬后台,保他险象环生,一举登基。 商卿越(先帝)还是疼昌平王这个儿子,特意求了商君盛留他一命,无法只将商君洺(老昌平王)赶去了天河郡封地,卸了手中权势。 天河郡沿海,常有行商跑船,倒也算是肥沃之地。 可惜商君洺执迷不悟,到了天河郡郁郁不得志,拖了多年的病体,在今年年初病逝了,幺子商陌白继承新任昌平王。 ———————————————— 想当年,那商君洺可是受尽恩宠,风光无限。正因如此,他的王府规模宏大,其规制竟能与太孙府相媲美。即便多年未曾归来,但这座府邸依然巍峨耸立,气势恢宏。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用红漆梨杨木精心搭建而成的大戏台。 此时,台上正有两名戏子粉墨登场,他们装扮精致,声情并茂地演唱着赫赫有名的曲目——《成王败寇》。 婉转悠扬的唱腔在空气中回荡,令人陶醉其中。 而台下摆放着一套由白玉珊瑚制成的精美连桌椅。 只见一名男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椅上,他身穿着一袭墨色绣蟒纹锦袍,彰显其高贵身份。 男子将双腿随意地搭在白玉珊瑚桌上,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打着节拍。 仔细端详这名男子,估摸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俊雅非凡,犹如仙人之姿,肌肤白皙如玉,透着淡淡的光泽,额头上微微渗出一层细汗,想来定是已在此处的阳光下观赏了许久。 那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竟也随着戏台上的演员一同哼唱起来,咿咿呀呀之声不绝于耳。 台上风云突变,冲出数位小将,将红脸武生押在地上。 青脸武生满脸憎恶、唱腔开口: “ 逆贼 ~ ~ ~ 你输局已定 ~ ~ 若是投降称臣 ~ ~ 念在手足之情 ~ ~ ~ 吾留你一命 ~ ~ ~ ” 红脸武生被长枪压在地上,似是认输却依旧嘴硬: “ 呸 ~ ~ ~ 既是 ~ 成王败寇 ~ ~ ~ 吾宁死不降 ~ ~ ~ ~ ” 青脸武生怒急吼道: “ 你休要 ~ ~ 冥顽不灵 ~ ~ 速速把他押下去 ~ ~ ~ ” 一众小将打扮之人、马上搬出一座看似牢笼的东西,拖着红脸武生将他关进去。 商陌白听到此处,嘴角笑容绽开,朝后头摆了摆手,贴身小厮飞流躬身上前: “ 王爷 ” 商陌白含笑: “ 赏!” 飞流躬身应下,随即向戏台前不远处候着的班主招招手,班主笑呵呵走了过来: “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飞流面无表情,掏出鼓鼓的钱袋子,里头少说二十两黄金,直接甩到班主怀里: “ 戏唱的好,王爷有赏 ” 班主笑嘻嘻接过,打开袋子就被满满的黄金晃花了眼,忙扎紧了带子,冲着商陌白连连磕头道谢: “ 哎呦、小老儿谢王爷厚赏、谢王爷厚赏!” 商陌白摆摆手: “ 小事儿,你挡着本王看戏了 ” 班主忙站起身走到一边、赔着笑脸 : “ 诶!诶!都是小人的错,小人高兴糊涂了 ” 随后小心冲着台上,比了个二的手势,用口型说 “ 黄金 ” 台上戏子们受到鼓舞,唱的更卖力了。 商陌白听着戏,摇头晃脑、口中随着一起咿呀学唱,似是走进此景。 ---------- 御书房内—— 合福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进来后冲着龙椅上的商君盛行礼道: “ 陛下 ” 商君盛眼皮都没抬,淡声问道: “ 怎么样了?” 合福躬身上前回话: “ 回陛下,小王爷说金鳞现在太平得很、他说 ···· 说他已经待够了,有三位大人在便足够了,现在能不能回来,府上的美娇娘还等着他呢 ····· ” 商君盛听着此话,右手直接折断了手中朱笔,怒急开口道: “ 他难道不知朕派他前去的深意?也二十二了毫无长进 !!!!游历回来还多了个贪图美色的毛病!朕到底什么时候能指望上他?” 合福面上陪着笑: “ 小王爷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如今又正值年少风流之时,想来是初尝女色一时新鲜 ” 商君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 “ 传朕旨意,让他继续留在金鳞,若无成果,莫要提回来之事 ” “ 另外 ······ 加紧看看满京贵女,为他选个人品贵重的王妃 ” 合福笑笑: “ 是、奴才知道了,此外、逍遥王世子(商轩云)、自从前两天见过余琦长公主后,便再未出过门,一直同长公主的儿子季慕青在府上待着 ” “ 昌平王(商陌白)倒是毫无动静,探子说、他只请了个戏班子日日听曲儿,听得还是同一出 ” “ 至于岭南王世子跟安平郡主 ····· 许是得了大长公主应允,便再无动作了 ” 商君盛嗤笑: “ 商陌白倒是耐得住性子,听得什么曲?” 合福顿了顿,躬身回话: “ 回陛下!是成王败寇 ” 商君盛听着,缓缓靠在椅子上,笑的意味深长: “ 哦 ~ 看来是子承父志,不甘从前啊,继续盯着就是了,商陌白还未成婚,想来他会先从世家女眷入手 ” 合福躬身回应: “ 是,对了、嘉王殿下把荣阳侯的庶出二女儿、迎进王府了 ” 商君盛皱眉: “ 什么时候的事?” 合福回应: “ 就今天巳时的事,现在人都在王府了,嘉王还给了八抬聘礼,收做宝林养在府上了 ” 商君盛面色不辨喜怒,淡声回应: “ 商衍下马、他们自然是蜂拥而上,想借这女子拉南万里入局、怕是想错了 ” 荣德缓缓走来,将热茶奉上、笑着接话: “ 陛下说的是、荣阳侯鼠目寸光、自己所得皆是因着岳家,嘉王殿下虽有些小聪明,到底是目光短浅 ” 合福也笑笑回应: “ 是啊,不先去巴结大长公主,反而先把这不成体统的庶女接进来 ····· ” 话落摇头叹息,作揖回话: “ 陛下、奴才先去给小王爷回信了 ” 商君盛点头,又忍不住皱眉叮嘱道: “ 告诉镜黎老实些,金鳞不比京城、日常饮食起居自己注意些,再跟他说朕已经在为他寻妻子了 ” “ 叫他好生办完这件差事,回京朕自有重赏 ” 合福好笑应下,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荣德也笑着开口: “ 陛下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您心里也担心小王爷在金鳞过得不好 ” 商君盛嗔怪看一眼荣德,状似不悦开口: “ 你这老货,也跟着合福学的揣测圣意 ” 荣德装着惊慌打了一下自己嘴巴: “ 奴才知错,都是奴才这嘴太快了 ” 商君盛叹气连连: “ 镜黎名声这般差,如若不做出点功绩,便是朕下旨赐婚,谁家女儿敢嫁给他?他又是这般身份,莫说寻常女儿家、便是四品官员下的女儿,朕都觉得配不上他 ” “ 四品上的官员皆是家风严谨、你瞧瞧朝中那些老匹夫,若是朕下旨赐婚,不得血染金銮殿?” 第65章 静怜归来 嘉王府内—— 时间转眼来到酉时: 商函刚用过了早饭,换了身月白祥云锦袍,在商羽萧打趣下,正走到了仪容院门口。 院内的蓝儿眼尖看到商函,忙放下手中扫帚上前行礼: “ 奴婢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 商函点点头、温声询问道: “ 南宝林可歇下了?” 蓝儿笑笑回应: “ 回王爷的话、还没歇下呢,方才用了些点心,现下正在里间等着王爷呢 ” 商函轻嗯一声,随即走向里间。 屋内的南映仪听见外头的话,心里紧张不已,一双手死死的抠着手帕。 春香兴奋不已,小声开口: “ 宝林、王爷来了!!!” 南映仪心跳加速,害羞轻嗯。 随着商函推门进来,春香扶起南映仪下地躬身行礼: “ 妾身见过王爷 ” “ 奴婢给嘉王殿下请安 ” 商函快步上前扶起南映仪,音色温润开口道: “ 快起来、这一日累坏了吧 ” 南映仪此时仍静静地端坐在喜床上,那鲜红的盖头将她的面容遮掩得严严实实,但从手中锦帕变了形,不难看出此刻她内心的羞涩与紧张。 听到商函关切的话语后,她轻启朱唇,柔声回应道: “ 多谢王爷挂念,妾身一切安好 ” 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婉转悦耳。 站在一旁的春香见状,赶忙眼疾手快地从身旁的托盘里取出一柄精致的铜制小秤杆,并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商函手中。 只见春香满脸笑意盈盈,轻声说道: “ 王爷,请您掀开盖头吧 ” 商函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那柄秤杆,然后缓缓地朝着南映仪头上的盖头伸去。 ··· 蓝儿等六人此刻也挤了进来,随着秤杆的移动,众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看到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终于,商函小心翼翼地挑起了盖头一角,一张含羞带怯的美人面庞逐渐展现在大家眼前。 女子肌肤胜雪,宛如凝脂一般细腻光滑,双颊粉嫩如桃花盛开,娇艳欲滴,一双美眸更是犹如秋水般清澈动人,波光潋滟间流露出无尽的柔情蜜意。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成飞云髻,上面斜插着两支精美的芍药芙蓉珠花,摇曳生姿,更衬得她娇俏可人。 虽说方若梅有着更为华丽珍贵的头面以给女儿陪嫁,在今日这个特殊的场合下,身为妾室的南映仪,也必须按照传统的规矩簪花,以示对正妻的尊重。 商函心头一热,面上笑容真挚: “ 宝林当真是绝色佳人 ” 南映仪羞涩的将头低下: “ 王爷不嫌弃妾身蒲柳之质便好 ” 商函轻轻将人搂紧怀里,拍拍南映仪肩膀: “ 如此绝色,无需自谦 ” 蓝儿等人对视一眼,瞧着新主子如此颜色,几人面上神色各异。 随即商函轻声开口: “ 宝林年纪尚小,还有五月方及笄,若此时洞房,本王担心你的身体 ” “ 今夜便这样吧,日子还长,本王等宝林长大 ” 南映仪身子一僵,眸中充满难堪,正欲说什么。 刚赶来的毕嬷嬷便躬身上前、带着笑开口: “ 王爷体恤,您思虑周全、善待咱们宝林,宝林都明白 ” 听着毕嬷嬷的话,南映仪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轻声开口道: “ 妈妈说的对,妾身多谢王爷怜惜 ” 商函听闻此言打量着毕嬷嬷,眸光幽深、淡笑开口: “ 你这妈妈倒是识体,宝林初来乍到、有你为她打算总是好的,以后你就做这仪容院的管事妈妈吧 ” 毕嬷嬷笑着躬身行礼: “ 老奴谢王爷赏识 ” 商函含笑点点头,随即看向蓝儿、对着南映仪说道: “ 蓝儿这丫头机灵,给宝林做一等丫鬟可好?” 南映仪怎敢拒绝,只含羞笑着: “ 王爷作主就是了,都是王爷为妾身挑的人,妾身没什么不放心的 ” 蓝儿立马跪下千恩万谢: “ 奴婢谢王爷赏识、谢宝林抬举,奴婢定尽心竭力伺候好宝林 ” 瞧着南映仪乖巧,商函心下也放心了,点点头松开她、轻声安抚: “ 剩下的你自己挑挑、再选两个二等丫头,留一个做粗使就成了 ” “ 近来岭南王世子(商羽萧)何安平郡主在府上,本王前头还有些事、你累了一日了早些歇息,明日早些起来给王妃敬茶 ” 听着此话南映仪瑟缩一下、似害怕般开口: “ 王爷、妾身害怕 ······ ” 商函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 莫怕、只有喝了妾室茶才算是府里人,本王会护着你的 ” 南映仪轻点了点头,柔声嘱咐: “ 妾身多谢王爷、那王爷路上小心 ” 商函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看着手中书信,笑得开怀。 信上写着:小晚儿,你师傅我回来啦!等你及笄宴过去,师傅就接你过来玩! 青雅好奇凑上来打量,瞧着信上的话噗嗤笑出声来: “ 师太还是这般风趣 ” 南向晚含笑点点头: “ 师傅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 青雅放下手里的汗巾,上前叹息开口: “ 后日郡主就要及笄了,奴婢还觉着您年岁尚小呢,这及笄了便要面临订婚,往后就不能这般自由了 ” 代嬷嬷端着荔枝走进来,听着此话敲了敲青雅额头: “ 你这丫头、郡主若是一辈子不成婚,岂非被外人笑话?” 随后笑着端上剥好的荔枝,个个晶莹剔透圆润饱满,下头放着碎冰镇着,在这盛夏天冒着阵阵冷气。 代嬷嬷笑着递上前: “ 刚送来的荔枝、新鲜着呢,但是公主嘱咐了,郡主最多只能食六颗,吃多了上火,又是寒凉之物,剩下的放在冰窖里、每天拿出来点 ” 南向晚好笑: “ 知道了妈妈 ” 随后拿起银叉小心叉起,带着冷气的荔枝入口清甜爽口,好吃到眯起眼睛。 代嬷嬷也看到了信件,叹气开口: “ 唉、不知这次又要去多久,眼下您都及笄了,再不能像之前那般长走了,老奴也舍不得您 ” 青雅噗嗤笑出声来,随即开口道: “ 代妈妈放心、四国朝会在即,师太说过了,只叫郡主小住几日而已,反正师太就在法华寺、不是随时都能过去?” 代嬷嬷听着此话、长舒口气放心的点点头: “ 那老奴就放心了、老奴去给您收拾几件衣裳,明晚上乐华郡主她们就都过来了,早些准备好以防后日没工夫 ” 南向晚点点头: “ 有劳妈妈了 ” ---------- 京城主街上—— 此时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头巷尾到处弥漫着喧闹与繁华的气息,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响彻云霄,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大街小巷皆被璀璨的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使得这座上京城无论何时都显得热闹非凡。 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一家家青楼陆续敞开大门,准备迎接宾客的到来。 伴随着门扉开启,悠扬婉转的丝竹管弦之音如潮水般涌出,绵绵不断地回荡在空气中。 在这熙攘喧嚣的人群之中,有一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一位头戴斗笠、面覆轻纱的女子,她身穿着一袭青灰色的道袍,看样子像是正在带发修行之人。 一头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身后,一直延伸到脚踝处。 在这位女子的身后,紧跟着两名着装普通的年轻姑娘,只见她们两人面色冷峻,不苟言笑,面容姣好且气质不凡。 仔细一瞧,便会发现她们的腰间均佩戴着一柄长刀,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二位应该是武艺高强的婢女。 三人快速走进一家羊肉馆子,伙计见着这架势、想着该是江湖中人,又见前头那位该是位修行之人。 也不敢放肆忙上前笑着说道: “ 三位里面请、想吃些什么?” 轻纱斗笠下女子声音清冷: “ 店中可有上房?” 小厮听着此话不敢怠慢,忙招呼另一伙计上前: “ 有有有、师父稍等,叫我这位小兄弟带您上去 ” 女子略微点头,跟着那伙计上楼去了。 留下两位面容清冷的武婢,瞧着小厮开口道: “ 十碗羊肉汤面,再来五斤羊肉、六只羊蹄,要快 ” 伙计瞧见来了大活、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 诶诶!小的记下了,只是那位师傅 ···· 可要小的再准备份素面?店里头有清水面 ” 其中一女子冷声回应: “ 来一碗吧 ” 伙计应下后,两名女子转身上楼了。 ··· 店里头其他客人听着震惊不已: “ 这两个姑娘家,能吃这么些东西?” “ 没瞧见身上带着刀呢,想来是练武的饭量大吧 ” “ 估摸着是保护前头那位师傅的,前头那位师傅瞧着倒是仙风道骨 ” “ 说的是啊 ” ··· 两个武婢上了楼,店里的小伙计正添好热茶,见着两人笑着说道: “ 二位姑娘来了,茶是新泡的,小的去催催后头快些 ” 其中一人点点头,随即转身出门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这家羊肉馆子味道极好、食客络绎不绝,这上菜的速度也是快得很,不一会几个伙计就把菜都上齐了。 还贴心的把清水面、放到斗笠女子跟前,笑着开口: “ 几位客官、都上好了,您先慢用小的退下了 ” 一姑娘点点头: “ 我等不喜有人打扰,没事就别上来了 ” 伙计点头哈腰: “ 诶是是是!小的告退了 ” 待那扇厚重的门缓缓合上之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只见那位头戴斗笠的女子优雅地抬起手来,轻轻将斗笠摘下。 随着她的动作,一头如瀑布般垂落的长长青丝顺势滑落下来,轻柔地贴合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 这女子面容娇美如画,恰似盛开的娇艳花朵一般惹人怜爱。 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眸犹如秋水般清澈动人;高挺而小巧的鼻梁、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整张脸;樱桃小口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般花容月貌,真可谓是倾国倾城之姿,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然而,就在沉浸于她那绝世容颜所带来的震撼之时,这位女子突然朱唇轻启,高声喊道: “ 哎呀妈呀!快饿死老娘了,涿青快快快把羊蹄放我跟前来!” 这一喊,瞬间打破了先前那份清冷脱俗的美感,仿佛一下子从仙界跌落凡间,变得极为接地气起来。 很显然、如此貌美的修道之人,便是静怜师太了。 唤作涿青的女子起身,一脸无奈把羊蹄拿过来,一边说道: “ 您好歹是修道之人,怎么就这么喜食荤腥,还如此粗鄙不堪 ” 静怜鄙夷瞧了一眼涿青,随即双手合十: “ 阿弥陀佛,他们已经成了尸体,天下芸芸众生我也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吃不得的,好!祈祷完毕、上天接收到我的信号了,开吃!” 说罢便抓起羊蹄就往嘴里塞。 涿云瞧着这样子、叹口气倒了杯热茶: “ 慢点吃、别噎着了 ” 静怜一边吃一边嘟囔: “ 这一路吃的我都快成兔子了,真不知道法华寺那群老秃驴天天吃素,怎么还能吃的肥满流油 ” 涿青斜看了静怜一眼: “ 您日日这么吃,记得您在京时、法华寺后山养的鸡都进了您的肚子,也不怕住持怪罪 ” 静怜摆摆手: “ 管他们干啥,老娘辈份最高谁敢说我的不是?这回我回来了,他们不是还得小心伺候着?” 随即眯起眼睛: “ 小晚儿的信送过去了没?她有没有回信呀 ~ ~ ” 涿青轻笑一声开口道: “ 郡主接到信了,还叫青雅转述,说她想你了 ” 静怜柳眉一挑: “ 郡主?小晚儿真争气呀!这就升级了?” 涿云忙不迭点头: “ 是啊、还跟前太孙解除婚约了 ” 静怜听完哈哈笑道: “ 这小妮子有本事啦、不枉费我多年教导,瞧着商衍那张死人脸我就烦,如今总算退婚了 ” 说罢又咬了一大口羊肉。 涿青却皱眉担忧道: “ 郡主虽解除了婚约,但难免会有闲言碎语,中原人向来在意名声,我总担心 ····” 静怜咽下口中食物,满不在乎地说: “ 怕什么,有我这么个靠山在、谁敢欺负小晚儿?” 涿云也点头附和道: “ 师太说得对,不过郡主那边···· 咱们是不是派人过去跟着?以防郡主出事?” 静怜摆摆手: “ 你也太小看小晚儿了,她底下势力风生水起,还怕京中小小流言?何况我这回来了也就不走了,把人找到交差、再去个信说我实在思念小徒儿就是了 ” 涿云点点头: “ 那就这么办吧、反正那头也没什么大事,眼下女皇登基海晏河清,早已不是当年景象了 ” 静怜点点头,随即又问道: “ 那人留口气没?” 涿云会心一笑: “ 放心吧,女皇知道分寸,总得把人留着才成,得出口恶气才能彰显诚意不是?” 静怜含笑点头、随即转头冲着涿云问: “ 我走的时候要拿的东西、你没忘拿吧?” 朱云笑笑: “ 怎么可能忘、您就放心吧,快点吃晚上还得回法华寺呢,住持他们一直候着呢、就等着您回去了 ” 静怜浑不在意: “ 急什么?再上二斤羊肉、两碗羊汤,再来个羊腿,这的东西真是太好吃了 ” 涿青瞧了瞧桌上、说话间叫静怜吃了个干净,叹了口气出门下楼去了。 第66章 及笄宴(一) 第二日辰时、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墨竹轩内—— 江知凝正手忙脚乱吩咐着: “ 动作快些、晚儿明日便及笄了,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能不能帮着忙忙 ” 妙笔听着这话、噗嗤笑出声来: “ 夫人、大长公主想必早就准备好了,还用得着咱们忙活?” 江知凝嗔怪看了她一眼: “ 你这话说的、晚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当娘的能不去看着?快些更衣、母亲和弟妹想必都过去了 ” 妙珠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江知凝的手臂,引领着她朝着屏风后面缓缓走去。 边走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 夫人,您就穿这件天青色霞光彩云对襟锦绣如意百花裙吧 ”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屏风之后。 那件裙子静静地悬挂在衣架之上,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等待着被人欣赏和赞叹。 只见裙面上闪烁着点点霞光,如同清晨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绣工更是巧夺天工,一朵朵绚丽多彩的花朵栩栩如生、绽放在裙摆之上,相互交织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再加上那对襟处精致的如意花纹装饰,更显得此裙华贵非凡,让人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秦嬷嬷正忙碌地穿梭于屋内,仔细地清点着即将用于及笄礼的各种物品。 尤其是那一整箱琳琅满目的首饰,每一件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咋舌。 那些珠宝玉石、金银配饰,或璀璨夺目,或温润细腻,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挑选和雕琢而成的珍品。 秦嬷嬷专注地清点着这些宝贝,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乱。 她先将一件件首饰从箱子里取出,轻轻擦拭掉表面可能存在的灰尘,然后逐一查看其是否完好无损,并记录下它们的名称和数量。 一边又说道: “ 夫人、侯爷上朝时说了、等下朝了直接赶去公主府 ” 江知凝在屏风后点点头,一边又忍不住叮嘱: “ 溪亭从学堂回来没有?还有映雪有没有准备好?” 苗禾笑笑应声: “ 夫人放心吧、世子爷都坐在马车上等您了,三姑娘也在前头候着了,就等着夫人您了 ” ··· 外头的南映雪坐在凳子上,眼神焦急的打量着后头,桃枝抱着一硕大锦盒,显然是为南向晚准备的及笄礼。 芳草瞧见南映雪焦急不已、不免出声安慰: “ 三姑娘莫急,夫人想必也快了 ” 南映雪意识到自己失态,面色薄红: “ 芳草姑姑、映雪不是 ···· 不是催促母亲,只是 ···· 只是想念长姐 ···· ” 芳草含笑开口: “ 是、奴婢都明白 ” 南映雪脸色更红了,母亲厚爱,昨晚就通知她今日会带她一起去公主府,她激动不已、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行礼的规矩,生怕会在公主府丢了母亲的脸。 拿出早就为长姐准备的及笄礼——是一支通体白玉翡翠雕西风彩蝶嵌宝金丝珍珠琉璃长流苏,还有一对成色极好的祥云如意翡翠珐琅彩盘金耳坠。 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损伤,瞧着跟刚做出来那日一般,怀揣着即将见到长姐诶的激动心情久久不能入眠。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江知凝带着南溪亭和南映雪,坐上了前往公主府的马车。 ---------- 大长公主府内—— 不出江知凝意料、此刻秦宛莲、跟栗白筠(乐华郡主)江文锦(前中书令)夫妇,带着江景、以及江铃兰、江霁禾姐弟二人,正坐在商玉婉的房内闲谈。 南向晚今日穿了件——淡黄色水莲花云纹百褶贴花裙,裙身恰到好处勾勒出其纤细腰肢,亭亭玉立绝色佳人。 头梳半垂流仙髻,上头插了只赤金琉璃金凤长流苏,长长的流苏坠在下头,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栗白筠正搂着南向晚入怀,一口一个心肝肉稀罕不停: “ 宝贝向晚啊,有没有想外祖母啊 ” 南向晚乖巧依偎在栗白筠怀里 : “ 晚儿想外祖母了 ” 秦宛莲在旁捂着帕子偷笑: “ 母亲早早就起来了,拉着咱们赶紧过来,急着见晚儿 ” 南向晚羞涩一笑,将头在外祖母身上蹭了蹭。 栗白筠半天舍不得放开人,忍不住嘀咕道: “ 那天宫宴一堆人,都没来得及好好稀罕我的心肝儿肉,这不得早点过来才行 ” 商玉婉(大长公主)倚在榻上、好笑开口: “ 你这丫头是找不到本宫府邸?思念晚儿就常来 ” 栗白筠面上灿笑: “ 这不是怕扰了娘的清净?您不是一直嫌女儿话多?” 商玉婉瞥了女儿一眼,不满开口: “ 你哪次回来本宫嫌弃?” 栗白筠赔着笑: “ 是是是、女儿知道了 ” 随即继续搂着南向晚不撒手,显然极其疼爱这个外孙女。 ··· 江文锦如今年过五十、鬓边生了华发,留着中长的胡须,儒雅端方,眉眼间细碎皱纹彰显了经年风霜、 此刻满眼慈爱看着南向晚: “ 向晚长大了、外祖父很是欣慰啊 ” 江景端坐在稍远的地方,瞧着风华绝代的表妹、只是满眼的欣赏,又想起母亲一早说、映雪今日也会过来,想起那日匆匆一见,江景眉目柔和下来。 江霁禾坐在江景怀里、双眼亮晶晶看着南向晚开口道: “ 表姐好漂亮!比我阿姐还漂亮!” 听着此话南向晚噗嗤一笑、转头看向江霁禾: “ 谢谢霁禾夸赞,铃兰也很漂亮呀 ” 江铃兰难得的没有跟弟弟呛声,坐在母亲秦宛莲旁边笑嘻嘻: “ 这我不跟你反驳,姐姐长得确实比我漂亮多了 ” 一句话落、众人哄笑一团。 秦宛莲笑够了,方才指挥琴心拿出一精致锦盒,随即面上浅笑开口道: “ 晚儿、这是舅母给你准备的及笄礼,看看可还喜欢?” 栗白筠放开了南向晚,笑眯眯拍了拍外孙女的手: “ 快去吧,你舅母准备了许久呢 ” 南向晚听着、面上乖巧不已、微微褔身行礼: “ 晚儿谢舅母厚爱 ” 秦宛莲忙自坐席起身、扶起南向晚道: “ 快起来、好孩子,你现在是郡主,怎能给舅母行礼?” 南向晚柔笑: “ 向晚不管何等身份,给舅母行礼都是应该的 ” 秦宛莲面上欣慰不已: “ 瞧瞧我这外甥女,真是再没比晚儿出挑的了 ” 江文锦笑笑点头: “ 澄灼媳妇说得对 ” 提起江澄灼,屋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了战场,一时间众人都情绪低落下来。 南向晚见此、装作不知此事岔开话题: “ 琴心姑娘,可给本郡主瞧瞧舅母备的礼?” 琴心反应过来、面上带着笑打开盒子: “ 是一枚凤穿牡丹血玉玉佩,此玉质地温润触手暖和,郡主体寒、咱们夫人特意准备的 ” 只见那枚玉佩艳红不已,毫无杂质,上头雕刻着南向晚最喜欢的牡丹样式,当真是顶好的东西。 南向晚状似欣喜不已、开口回道: “ 舅母待晚儿真好 ” 秦宛莲反应过来,笑笑开口: “ 不过是些小玩意、晚儿喜欢就好 ” 江景则是放下怀中的江霁禾,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支精美的——掐丝牡丹珍珠绢花,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走上前。 温声开口道: “ 华阳郡主、微臣刚入内阁 ···· 俸禄甚少,还请郡主别嫌弃才是 ” 商玉婉听着哈哈大笑: “ 哈哈哈哈、哎呦这景儿委实太规矩了些,自家表妹还叫什么封号尊位?” 青雅笑着接过秦宛莲和江景的礼物,退到南向晚身后。 南向晚也笑着开口: “ 表哥只唤我表妹就是了,一家人何须客气?表哥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 江景温润一笑: “ 表妹不嫌弃便好 ” ---------- 众人正聊着天、杨嬷嬷就带着江知凝三人进来了。 随即江知凝三人缓缓走进正厅,褔身行礼: “ 知凝见过外祖母、父亲、母亲 ” “ 溪亭见过曾外祖母、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舅母 ” 南映雪瞧见大长公主等人心下紧张,面上却严谨得很,规矩行叩拜大礼: “ 臣女南映雪叩见舒悦大长公主、拜见乐华郡主、见过江老大人,见过秦淑人 ” 商玉婉挑挑眉头,转头瞧了眼面色薄红的江景,心下好笑: “ 快起来吧、既是知凝膝下长大,你便随着向晚叫就是了 ” 早在上次宫宴事情出来,南映雪这孩子的事情商玉婉便知道了,如今瞧着也是个规矩孩子,既然江知凝想抬举她、给她几分面子也无妨。 南映雪忙行礼谢恩: “ 臣女谢公主恩典 ” 江知凝笑着把人扶起身,随即古梅赐座三人。 江知凝坐在母亲身旁,先是开口问道: “ 外祖母、这向身子可好?” 商玉婉笑着摆摆手: “ 本宫身子上佳,凝丫头不必忧心 ” 随后江知凝放心下来,跟栗白筠母女寒暄起来。 南溪亭瞧见江景便揶揄开口: “ 景表哥今儿个打扮这般隆重啊 ~ ~ ~ ” 随后眼睛一转,看着坐在旁边的妹妹,南映雪接收到视线、瞧着江景也在、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栗白筠方才就一直在打量南映雪,瞧见她这礼仪姿态心下也满意几分,随后笑着冲南溪亭说道: “ 你这孩子、这般打趣你表哥?” 南溪亭笑眯眯开口道: “ 外祖母、孙儿这是喜欢景表哥,所以才打趣他呢、想必景表哥知道今天得见佳人、这才盛装出席呢 ” 再看江景、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蟹子般、面上通红,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枚锦盒,鼓足勇气开口: “ 南小姐 ····· 在 ··· 在下前些日子 ···· 为你打了一支珠钗 ···· 还请 ··· 还请南小姐别嫌弃 ··· ” 随即便大步流星走到江知凝面前: “ 姑母 ··· 劳烦您替映雪小姐收下 ” 屋内众人都瞧着江景和南映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江知凝用帕子掩住嘴角、笑着开口: “ 映雪就在这、景儿自己送就是了啊,还用得着姑母了?” 再看南映雪、跟江景如出一辙的红脸,想着江景如此费心,她便强忍羞涩起身、微微福礼: “ 臣女谢过江公子 ” 话落便将锦盒收下,递给了身后一脸姨母笑的桃枝,桃枝瞧见未来姑爷得长相、心里是止不住地满意。 栗白筠瞧着如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景儿这小子、还不如一个姑娘家 ” 江景一听这话、羞赧抱拳行礼: “ 祖母说的是、都是景的不是 ” 江知凝和秦宛莲对视一眼,彼此美眸中都是好笑。 随即秀眉一转,秦宛莲笑着开口: “ 景儿、映雪是头一遭来公主府,咱们这人多、她也放不开,你带她去曾外祖母的后花园转转可好?” 江景怎能不知母亲用意,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攀了上来,抱拳行礼道: “ 是!儿子知道了 ” 南映雪羞红不已,看着江知凝脸色,只瞧江知凝笑着做口型 “ 快去吧 ”,随即也不扭捏,跟着江景两人走出了门。 ---------- 江知凝笑的不行,开口道: “ 瞧这两个孩子、倒也算是金玉良缘了 ” 秦宛莲笑着接话: “ 长姐说的是 ” 江霁禾走到姐姐身边坐下,随即笑着开口问: “ 阿娘、方才那个就是我未来嫂嫂嘛?” 江铃兰鄙夷看了弟弟一眼、开口道: “ 废话、没瞧见哥哥那副样子吗?晚姐姐、我未来嫂嫂品性如何呀?” 南向晚坐回商玉婉身边,笑着开口: “ 三妹妹人好着呢,想来日后跟表哥成婚,定能夫妻和美 ” 江知凝笑着点点头: “ 晚儿说的是,我今天就是知道景儿来,这才把映雪也带上,想着让两个孩子交流交流,有一定感情基础,以后成婚了才好过日子不是 ” 南溪亭点点头附和: “ 表妹就放心吧,三妹妹人品贵重、温良恭顺,定是个好嫂嫂的 ” 江铃兰笑眯眯回应: “ 那妹妹就放心了 ” 商玉婉眼皮轻抬,看向江知凝道: “ 正好今日你来了,也省的本宫去信叮嘱了、我且问你 ” “ 你家那庶出的二小姐,怎么没直接一条白绫赐死?竟还让她入了嘉王府?教养你多年还是这么扶不上墙!” “ 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你不仅不长记性,还跟那南万里和好如初,真是丢尽本宫的脸!” 南向晚听着话头不对,见商玉婉生气了忙为其顺气,温声开口道: “ 曾外祖母、您不是不知道,母亲素来温良又深爱父亲,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 江知凝听着此话,心里咯噔一声忙跪下请罪: “ 外祖母息怒,都是知凝的过错,仔细您的身子 ” 商玉婉冷笑一声: “ 说好听了是温良、难听些就是没用!你母亲雷厉风行,父亲也是颇有手腕,怎的就你如此上不得台面?” “ 你身后站着的是本宫、是江家所有人,南万里好色成性!金尊玉贵将你养大,还是委身这么个男人跟前!” “ 亏了本宫的晚儿不在你跟前,若养成你这个样子、本宫早便气死了 ” 栗白筠听着此话,柳眉竖起、豁然起身看着江知凝: “ 凝儿?你同他又和好了?” 江知凝跪在地上,面上两行清泪滑落: “ 娘亲 ···· 女儿实在心悦于他 ······ ” 栗白筠气的打碎茶盏、怒急开口: “ 蠢货!你可曾见过狗改得了吃屎?你当年怎么同娘说的?如今全落在狗肚子里了是吗?” “ 我栗白筠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拎不清的女儿!!他要是个好的我也不说什么、府上庶子庶女一大堆,你白活了三十五年吗?” 江文锦见此忙起身将妻子搂住,此刻面上既愧疚又无奈: “ 唉 ~ 都是为父的不是,当年只想着择一门势微的家族、以免皇帝猜忌 ” “ 若我早知你如此、当初便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第67章 及笄宴(二) 江知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却不敢发一言。 妙笔在一旁跪着不敢说话,只是替主子担心不已。 秦宛莲瞧着如此,先是冲琴心使了个眼色,琴心会意带着两个噤若寒蝉的姐弟下去了。 随后秦宛莲柔声劝慰道: “ 外祖母、父亲母亲别生气,说不定是荣阳侯真心悔过了呢?” 商玉婉气的指着江知凝、双手颤抖: “ 这天下可是没男人了?巴巴的守着那么个废物过日子?为了把他扶起来,你母亲父亲费了多少心血?” “ 不说他们,单说澄灼,那孩子每每行军都带着你那夫君,一家人为你撑腰做主 ” “ 你说等孩子大些便和离,现在倒好、眼瞧着晚儿及笄了,你成天又跟他柔情蜜意起来了?” “ 男人哄你两句你便跟着走,本宫真是不知造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外孙女 ” “ 出了那丢人的庶女,不想着赐死以正家规,反而还让商函把人接走了 ” 江知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说道: “ 外祖母、父亲母亲,都是知凝的错 ” 栗白筠挣开江文锦怀抱,怒声开口: “ 你外祖母这般说了,你还不知用意?” 江知凝瑟缩一下,随即小声哭着: “ 可是 ···· 他的确真心悔过了 ···· 你们知道,知凝是真心爱他的,他说了,叫知凝再给他一次机会 ” 南向晚瞧着母亲这样,心下绞痛不已,却只能为商玉婉顺气抚平情绪,她知道这种事、只能母亲自己想明白,但想明白何其容易? 她看的明白,母亲就是痴情于他,所以她得知消息,也未曾出手做什么········ 南溪亭瞧着此景、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褔身出去了。 栗白筠气的几欲昏厥,秦宛莲眼疾手快扶住、担忧不已开口: “ 母亲别生气,长姐不是也说了、他是真心悔过了吗?” 栗白筠气的抄起桌上茶盏、一下摔在江知凝脚边: “ 你给我听好了!既然非要守着那么个男人过日子,日后你再出什么事、别来江家哭!” “ 等明日晚儿及笄过了,带上你那夫君滚回荣阳侯府去!” 江知凝哽咽不已: “ 知凝明白你们的苦心,可 ··· 可知凝与他少年夫妻,就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 ” 商玉婉听着此话,大口喘气、怒吼: “ 给本宫滚回凝悦居去!!!明天之后再不许踏进公主府!没本宫的命令,不许你再见晚儿 ” “ 明日宴席开礼,文锦代替南万里开礼!” 江知凝跪地痛哭,妙笔也泪水涟涟,扶起江知凝出门去了。 江文锦看着女儿满眼疼惜,最终也只得叹气未发一言。 ---------- 等江知凝出了门,栗白筠仿佛一下老了十岁,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平息怒火。 南向晚使了个眼色,青雅忙上前倒了杯杨白菊桂花龙井,劝慰出声: “ 乐华郡主别生气了、仔细身子要紧,县主一向是这样的性子,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 “ 咱们郡主一早知晓此事,却未加阻拦,这感情的事旁人劝不得,只能等县主自己想明白才是 ” 栗白筠看向南向晚,余怒未消指着青雅道: “ 瞧瞧、晚儿身旁的丫头都比我那女儿清醒 ” 商玉婉也喝下了茶,面色稍霁、转头看着南向晚: “ 你不许帮你母亲 ” 南向晚点点头、轻声开口: “ 晚儿知道 ” 秦宛莲安慰开口: “ 长姐自幼娇养长大,闺阁时就憧憬日后夫君俊朗非凡,荣阳侯虽说一身坏处,可面皮生的也确实好 ” “ 所以媳妇多少能体会长姐的心情,就听晚儿的、等长姐自己想明白吧 ” 商玉婉缓了缓开口: “ 澄灼已经到了邕州了 ” 栗白筠神色一紧、忙看了眼南向晚,生怕她为舅舅担心。 商玉婉摆摆手: “ 晚儿早知晓此事、不必防着她,这孩子比她父母强百套,她跟溪亭也算歹竹出好笋了 ” 栗白筠长舒一口气,随即担忧问道: “ 澄灼如何了?” 商玉婉顿了顿开口道: “ 刚到邕州三日,此番带了不少随行军医和粮草,暂时在邕州休养生息 ” 秦宛莲双眼蓄满泪花、庆幸开口: “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 商玉婉复又看向南向晚,随即沉声开口: “ 皇帝的意思——是叫晚儿日后入主中宫 ” 江文锦听着此话、眉头紧皱: “ 太孙落马,朝中诸位王爷除了怀王——商蜀、旁的都已成婚,难不成陛下心仪之人是怀王?” 栗白筠摇摇头 : “ 那商蜀才十岁,如何能娶晚儿?难不成 ······· 陛下想把皇位传给长安王?” 商玉婉摆摆手: “ 他一早就给镜黎张罗选妃的事了,怎么轮也轮不到镜黎 ” “ 而且镜黎在京名声这么差,他若成了皇太弟、言官御史还不血染金銮殿?” 随即眸光幽深: “ 本宫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君盛了、而且 ····· 商衍跑了,目前下落不明 ” 南向晚静静听着,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栗白筠大吃一惊: “ 前太孙跑了?” 商玉婉神色未变: “ 所以本宫看不懂他想干什么,本宫能查到的事他也查的到,眼下却毫无动作 ” “ 四国朝会这事、更是一月前就传信去其他三国了,这倒也好理解,想必他是想着把这些皇亲国戚 ” “ 收了手下势力,远远把人打发到别国以绝后患 ” 江文锦眉头紧皱: “ 那就是陛下有意为之了,不过小婿也确实看不出其意图 ” 南向晚笑笑回应: “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眼下咱们猜也猜不出,何苦非这个心思?” 商玉婉点点头,随即冲着南向晚笑笑: “ 甭管怎么样、本宫的晚儿地位不可撼动 ” ---------- 待到戌时—— 南万里正抱着江知凝安慰: “ 知凝、都是为夫糊涂、累得你跟着受苦 ” 江知凝在怀里抽抽搭搭: “ 侯爷既是知道,日后可不能再那般荒唐了 ” 二人说了好一会子情话便歇下了。 因着明日南向晚及笄,为保众人都有精神,今夜的公主府熄灯格外早。 归云小筑内—— 南向晚轻轻地熄灭了房间里的灯光,缓缓地躺到柔软的床铺上。 然而,她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日与陏垣对决情景,此人功夫深不可测、绝非等闲之辈。 尽管这次与他交锋使得对方也遭受了重创,但南向晚深知这个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卷土重来。 就在南向晚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今晚负责守夜的依旧是青雅,她向来警觉性极高。 一听到这阵异样的声响,立刻毫不犹豫地闯入房间内。 与此同时,南向晚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便从床上坐起。 她动作敏捷地伸手探向枕边,握住了一直放着的玄清七杀扇。 青雅声音清冷: “ 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公主府!” 黑暗中传来男子轻笑: “ 哎呦 ~ ~ 好吓人呀、本王真是怕死了,来者美男是也 ” 二人对视一眼,南向晚听出来人是商镜黎,眉头紧皱、心下腹诽:这小王爷来自己房间做什么? 青雅忙掏出火折子、小心点燃了琉璃宫灯。 瞧着商镜黎那张俊美不似凡人得脸、倒吸一口凉气: “ 长安王殿下!您为何要来我们郡主闺房!! 难道您不知男女大防吗!!!!” “ 您是想毁了我们郡主吗!!!!” 青雅气得不行,也顾不上恭敬指着商镜黎愤怒开口。 商镜黎嗤笑一声: “ 你再大点声儿,把人都喊过来、那你主子可就真毁了 ” 青雅忙捂紧了嘴巴,一双眼睛仍旧怒视着商镜黎。 商镜黎打量着南向晚,瞧着她气色不错、想来幽冥掌解了、心下放心不少。 随即轻笑开口: “ 华阳郡主这小丫鬟胆子倒大,也不怕本王把你处置了?” 南向晚声音无悲无喜: “ 本郡主的婢女忠心护主、有何得罪王爷之处?何况是您不顾规矩,深夜硬闯女子闺房,全然不顾皇家仪态颜面 ” “ 若您要找曾外祖母,还请出门右行半刻钟 ” 商镜黎挑眉: “ 本王何曾在乎什么皇家仪态?今儿个就是来找你的,不知道你住哪儿害的本王找了好几处 ” 南向晚听着眉头皱的更紧了: “ 王爷找本郡主有何贵干?” 商镜黎唇角微勾: “ 这没你的事了,本王和你主子有事儿要说 ” 青雅听着怒急、低吼开口: “ 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王爷不讲规矩在先、奴婢总要护好主子 ” 商镜黎邪笑看着青雅: “ 你若不走,那本王现在就喊、这样你主子名声坏了、就只能嫁给本王了 ” 随即摸了摸下巴: “ 正好本王缺个王妃,不知华阳郡主意下如何?” 青雅又欲开口、被南向晚制止: “ 你先出去吧 ” 青雅想着主子内里恢复的差不多,咬了咬牙褔身告退了。 ---------- 南向晚面色冷峻: “ 王爷不在金鳞、反而来了公主府,不知有何指教?” 商镜黎轻笑、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枚锦盒: “ 华阳郡主明日便要及笄、本王特意从金鳞赶回来送礼 ” 南向晚神色一顿、她想了无数可能,都没想过他是来送礼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没说什么走上前、褔身行礼接过锦盒: “ 向晚多谢王爷 ” 锦盒接到手里沉甸甸的。 商镜黎站在原地、眉峰一挑: “ 你这也太敷衍了?不瞧瞧本王送了什么?” 南向晚听着,心中早已不耐烦至极,只想尽快摆脱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于是毫不犹豫打开了精致锦盒。 当盒子缓缓开启时,一道神秘迷人的光芒瞬间从中射出,即使此刻身处黑夜、光芒依然耀眼夺目,令人无法忽视。 只见锦盒之内,安静地躺着一块未经打磨的紫玉水晶,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和气息。 这块紫玉水晶通体呈现出深邃的妖紫色泽,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神秘力量。 即使没有经过任何人工雕琢,其天然形成的形状和纹理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不已,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里,紫玉水晶所散发出的妖异光芒、照亮了他们两人的面庞。 水晶本就难得、何况是成色这般好的紫玉水晶,如此大手笔也令南向晚微微怔愣。 随即,南向晚抬起头来,正准备开口向对方道谢,却未曾料到,自己竟然险些撞上了商镜黎那线条分明的下巴。 就在刚刚,两人之间明明还相隔有足足一米之远,可这转眼间,商镜黎竟已不知不觉地踱步到了她的身前。 只见他那双犹如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南向晚,薄薄的嘴唇轻挑着,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南向晚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心中一惊,急忙向后撤了两步,以此来拉开与商镜黎之间的距离。 白皙如玉的面庞之上,悄然泛起了几丝淡淡的红晕。 待稍稍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之后,南向晚定了定神,然后动作优雅地福身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 “ 华阳郡主南向晚,在此多谢长安王殿下厚礼 ” 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又似潺潺流水婉转动人。 瞧着面前佳人、商镜黎眸光幽深、随即邪笑又凑上前两步、似呢喃般开口: “ 好香啊 ~ ~ 是掌中牡丹蜜合香?” 南向晚身子一僵、他身份贵重、且深受皇恩,袖中的手死死攥住、不敢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随即面色冷凝: “ 王爷越界了 ” 商镜黎状似未闻,修长白皙的手、挑起南向晚散落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喟叹开口: “ 唉 ~ 本王真有点喜欢你了呢 ~ ~ 不知道本王去求皇兄赐婚、会不会把你给本王呢?” 南向晚终是忍不住、低喝道: “ 王爷请自重!! 礼本郡主已经收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 商镜黎面上含笑、、轻轻放下手中秀发,看着南向晚笑笑: “ 下次见了 ~ ~ 小郡主 ~ ~ ” 随即一个闪身走到窗边、按着原路翻身出去了。 南向晚坐在桌前、抚平那颗躁动的心,不由面上恼怒: “ 这人怎么这样!” 心下又不禁想着: 这人长得实在太好、便是连她都心跳不止。 但能在公主府诸多高手眼皮子底下进来、此人果然也不简单。 赶走脑中思绪,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 外头雷牙站在公主府对面、的丞相齐书桓家房顶上,一脸笑意等着商镜黎。 见商镜黎飞身回来,揶揄打量着他: “ 哎呀呀 ~ ~ 小渊渊见完小情人了呀 ~ ~ ~ ” 商镜黎已经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眸底却带着笑意,冷声开口: “ 她是风雨楼背后之主——海虞 ” 雷牙夸张地轻呼: “ 呀!一个十六的小姑娘有这么大本事?” 霜星笑着接话: “ 星使大人初来中原有所不知、这京城可多的是能人异士 ” 雷牙笑弯了眼睛: “ 那小渊渊你把她娶了呗?这样我就能见到她座下那位蛊术奇才了 ” 商镜黎凉飕飕看他一眼、未作声,转头一个纵身隐进月色。 雷牙眨眨眼问霜星: “ 我哪句话说错了?” 霜星斜睨雷牙一眼: “ 主子是大昭王爷,身后有 {影卫} 和 {羽林卫},皇帝不会允许强强联合的 ” 雷牙折扇一开,摇着折扇轻笑: “ 不一定呀、大昭不是没几个成器的?保不齐皇位传给小渊渊了呢 ” 霜降听着忙上前打断: “ 行了大人、快走吧,主子都飞出去老远了,站人家屋顶聊什么 ” 第68章 及笄宴(三) 第二日,东方尚未破晓,天色仍处于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归云小筑却早已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仿佛集市一般拥挤不堪。 江知凝默默地站在人群之中,她那美丽的面容、因昨日哭过而略显憔悴,双眼微微肿胀,原本灵动的眼眸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周围的人们来来往往,忙碌地准备着各种事务,除了秦宛莲偶尔会与她说上几句话外,其他人似乎对她并不太在意。 无奈之下,江知凝只好静静地跟在大家身后,默默地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孤独和无助之感。 与此同时,在妆镜前,南向晚正背对着镜子,优雅地伸出双手,轻轻掬起盥洗盆内晶莹剔透的露珠水,缓缓地清洗着自己白皙娇嫩的面庞。 动作轻柔细腻,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而在她身旁,则站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赵嬷嬷。 这位赵嬷嬷身着华丽的宫装,神态庄重,不苟言笑,时刻留意着南向晚的每一个举动,确保一切都符合宫廷礼仪规范。 赵嬷嬷笑着开口: “ 不怪老奴多嘴,华阳郡主这脸蛋生的真是俊俏,那日宫宴老奴随侍、在没有比华阳郡主更好的姑娘了 ” 南向晚羞涩一笑: “ 赵嬷嬷过誉了 ” 赵嬷嬷不赞同开口: “ 老奴说的绝无虚言啊,前些日子宫宴后、娘娘还说郡主礼仪风度上佳,瞧着就喜欢呢 ” 栗白筠在侍女伺候下净手,随即挽起殷红郡主服制的袖边,一边笑着一边接话: “ 娘娘就是太会夸人了,说的本郡主都不好意思了 ” 随即玉手走到妆镜前、拿起象牙玉梳为南向晚梳发,动作轻柔,绸缎般的长发顺滑无比,一头墨发又长又厚乌黑亮丽。 赵嬷嬷轻笑: “ 娘娘此刻已经在宫中准备着了、卯时前定会到达 ” 南向晚面上感动: “ 有劳娘娘奔波 ” 栗白筠嗤笑: “ 晚儿不必觉得有什么,她可是要走了外祖母那张、前朝书法大师所画的——寒冬垂钓,那可是封笔之作 ” 赵嬷嬷好笑开口道: “ 乐华郡主说的不错,娘娘收到画高兴得不得了呢 ” 二人感情好这事在盛京无人不知。 南向晚温煦一笑,栗白筠不做等待,手指麻利的挽好半垂髻,再端详镜中的南向晚,栗白筠眼中的慈爱藏都藏不住: “ 本郡主的晚儿是漂亮,怪不得赵嬷嬷夸赞 ” 南向晚羞涩一笑: “ 外祖母谬赞了 ” 随后看着镜中倒映出的、江知凝落寞身影,一双美目憔悴红肿、却仍旧期待的看着自己,心下难免酸涩不已。 栗白筠淡笑着挡住那道身影,贴在南向晚耳边说道: “ 没得理会你母亲,今儿个是头等大日子,糟心人你是一眼都不能看 ” 南向晚眉头舒展、心下叹口气,随即笑笑乖巧应下。 随即栗白筠的贴身方嬷嬷,端上来一沉重匣子,放到了妆镜前,笑着开口道: “ 这里头是咱们郡主的陪嫁,此次华阳郡主及笄所用——七凤逐云镶南海珍珠紫云水晶鎏金如意头面,劳烦赵姐姐您、届时替皇后娘娘拿着 ” “ 华阳郡主身份尊贵,这第一道加簪就改成了加冠 ” 赵嬷嬷浅笑点点头: “ 放心吧方妹妹、老奴心中有数 ” 随即栗白筠扶起南向晚,缓缓向那架汉白玉云母石雕牡丹花提诗屏风。 ··· 商玉婉到底年纪大了,本还夸下海口定要看着晚儿全礼,结果现在窝在那张乌木鎏金宝象贵妃榻上,鼻尖传来均匀呼吸。 古梅小心盖上一方薄毯,瞧着两人抱歉笑笑: “ 昨儿个公主死活不听奴婢劝,劝她早些睡她就是不听 ” 栗白筠噗嗤一笑: “ 让娘多睡会吧,这有本郡主就成了 ” 古梅笑着点点头: “ 诶、有劳乐华郡主了,等会华阳郡主折好桂枝,奴婢再叫醒公主吧 ” 屏风后、秦宛莲正小心整理着那件——月白色广袖掐丝霞光锦裙、裙面波光粼粼,似天边云彩汇集裙身,旁边放着前几天送来的吉服箱子。 秦宛莲吩咐着: “ 青雅、琴心、芷柔,你们三个去把吉服送到正院东偏殿、然后青雅回来、你们俩就在那边看着就是了 ” “ 归云小筑离正殿太远,若晚儿回这换吉服、累都要累死了 ” 三个小丫鬟忙福身应是,随即抬起吉服箱子往正院去。 秦宛莲瞧着二人过来,微微褔身: “ 母亲、晚儿,这么快就好了?” 栗白筠嗔怪的瞧了商玉婉一眼、开口道: “ 你外祖母把桂花树种在后花园了,走过去得两炷香的时间,可不得赶紧?” 秦宛莲忙不迭点头: “ 母亲说的是、那赶紧着吧 ” ---------- 前院内—— 约莫寅时中了,江文锦今日身着一袭靛青色锦纹长袍,袍袖飘飘,尽显儒雅之态,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如春日暖阳般和煦,令人见之不由心生好感。 视线向下移去,只见下首处已经点起了一盏盏明灯,沿着道路一路铺陈开来,将整个场地映照得如同白昼,桌椅整齐地排列成行,彼此相连紧密无间。 杨嬷嬷正跟随着一众下人忙碌地穿梭其中。 她神情专注,不断地指挥着众人加快动作,仔细检查每一样物品是否摆放到位,作为管事嬷嬷,她深知此次宴会对于公主府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按照惯例,主家会客时首先呈上的便是一些精致小巧的点心。 点心不仅制作精美,而且口感绝佳,能够让前来赴宴的宾客们一饱口福。 之所以要做得如此小巧玲珑,一是为了避免宾客们因为饥饿而苦苦等待;二则是考虑到若是点心太大太饱腹,恐怕会影响到他们享用正餐时的食欲。 至于所用之茶,则是来自北方的寒江西。 这种茶叶生长于高寒之地,每年仅有一季可供采摘,因其品质上乘,口感独特,故而成为了皇家御用贡品之一。 此刻,用它来招待贵宾,无疑彰显出了主人对来客的重视与礼遇。 南万里小心在一旁打下手,小声询问: “ 岳父大人、小婿可要去前厅迎客?” 江文锦斜睨他一眼,淡声开口: “ 你找到自己位子坐下就是了,公主府人多、用不着你费心 ” 南万里神色尴尬,尬笑着开口: “ 可是···· 可是小婿好歹也是晚儿的亲爹 ····· 这自古不都是父亲开席宴宾?” 江文锦嗤笑一声: “ 你是觉着老夫不如你了?” 南万里大惊失色: “ 不敢不敢、小婿听岳父大人的就是了 ” 江文锦轻笑: “ 老夫十余年前就说过,你只需要听话就行了,老夫不在京数年,你就忘了吗?” 南万里心里头咯噔一下,面上冷汗涔涔,拱手回礼: “ 小婿不敢、岳父大人说的是,都是小婿的错,还请岳父大人息怒 ” 江文锦再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杨嬷嬷上前打圆场: “ 侯爷,您的位子在这,这边有奴婢们就成了,您尽可放心 ” 说着指了下第三排的位置,案桌上放着芙蓉蜂蜜素糕、海棠千层酥,一碟荔枝、葡萄和杨梅的水果盘。 南万里僵笑着应下: “ 有劳杨嬷嬷了 ” ··· “ 丞相齐书桓携妻子——正二品诰命夫人、顾谭云前来赴宴 ~ ~ ~ ” 门外小厮高声唱和、齐书桓身着青色祥云纹圆领长袍,年过花甲依旧神采奕奕。 顾谭云同上次宫宴之时一样,精气神十足,身着一席鹅黄色织金暗花纹百花襦裙,满头华发一丝不苟的梳着,二人依旧带着小孙女齐瑾瑜。 齐瑾瑜今儿个一席广袖流仙金缕衣纱裙,仙气袅袅,未施粉黛却难掩姿色。 南万里自坐席起身,抱拳行礼道: “ 末将见过齐丞相 ” 江文锦笑容大了几分: “ 齐兄、嫂夫人,许久未见了,怎的这般早就来了?” “ 见过江老大人 ” 齐瑾瑜微微褔身行礼。 采莲从顾谭云手中接过贺礼,随即引着三人落座。 落座后齐书桓理都没理南万里,不满看着江文锦: “ 哼!老夫前些天送信邀你一见,你说你染了风寒,这等了数日你又说你事务繁忙,昨晚上老夫听见风声,知道你一早来了公主府,今天专程来抓你的 ” 顾谭云哈哈大笑,毫不留情戳穿齐书桓: “ 文锦别听他胡说,他这是太想你了,那日宫宴他本不想去的,听说你回来料想你也去,这才去了、结果还扑了个空 ” 江文锦面上惭愧不已: “ 都怪愚弟身子不争气,与郡主游历多年归来,倒是不适应京中气候了,愚弟这厢给您赔罪了 ” 齐书桓冷哼一声: “ 这番回京能住多久?” 江文锦笑笑: “ 此番不走了,澄灼现在躺在床上病着,家中儿媳性子软,总得有个做主的人 ” 齐书桓面上浮现笑意: “ 这还差不多,澄灼这也病了些日子了,还不见好转?” 江文锦眉间紧皱,叹气出声: “ 唉 ~ 御医日日来把脉,流水的药灌下去,倒是没每况愈下,也算是好事了 ” 随即转开话题,看向齐瑾瑜道: “ 这是 ····· 瑾瑜丫头?” 齐瑾瑜起身、笑着福礼: “ 臣女齐瑾瑜、给江老大人请安 ” 江文锦笑着挥挥手: “ 快起来好孩子,上次见你才八岁吧?” 齐书桓轻哼一声: “ 你还记着啊,都八年了,你再不回来、我家瑾瑜的娃娃都会打酱油了!” 齐瑾瑜羞涩一笑,坐回祖母身边,端着仪态小口吃着糕点。 ···· 原本呢、顾谭云是有意让齐瑾瑜下嫁的,齐家门第已算贵无可言了、若在寻门门第相当的,难免树大招风。 自从江文锦辞官后、文官里头齐家一家独大,原本二人是同等官职,现在成了丞相。 可这下嫁也是有讲究的,齐书桓与江文锦是多年好友,南万里当初多荒唐满京谁人不知? 眼瞧着孙女还有两个多月便要及笄,齐书桓愁的不行,四国朝会在即,他已经决定不让孙女参加宴会,以防被他国选上。 最终千挑万选,选定了人物——刑部尚书邱廉家的嫡子、邱安吾。 刑部尚书官居四品,邱廉为人方正,膝下两个嫡子一个嫡女。 邱安吾是长子,目前是秀才之身,今年十七了,相貌生的也不错。 上次宫宴上,顾谭云指了邱安吾给孙女看,孙女也满意得很。 邱廉也没什么不同意的,齐瑾瑜虽不比南向晚风声鹤唳,也是这上京城拔尖的贵女。 齐家又家风良好,子女都有出息,齐书桓更是一人之下的丞相。 所以他正等着四国朝会后,同儿子说起此事,没什么异议就等齐瑾瑜及笄,便上门提亲。 ··· 江文锦惊讶道: “ 瑾瑜已经定亲了? ” 齐瑾瑜听着、面色薄红未发一言。 齐书桓笑笑: “ 看中了一家,等回头两家商议一番,没什么差池就定亲了 ” 江文锦知道,这般说就是顾忌女儿家名声,虽说有了人选、也要看两个孩子能不能看对眼,只有婚事定下来才能说,随后便点点头轻笑。 ---------- 时间已至寅时末—— 收到请柬的众位朝臣及其家眷都已就位。 皇后娘娘的凤驾也已经到了前厅,正在等着这厢太阳升起。 南向晚亭亭玉立地站在前头,微风轻拂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一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桂花枝俏皮地斜插在她耳畔。 那桂花枝上点缀着朵朵金黄小巧的花朵儿,带着清晨的露珠,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馥郁芬芳。 此时的南向晚,一袭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仿佛与这世间的尘埃毫无瓜葛。 清冷绝尘的气质,恰似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超凡脱俗,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只见她微微仰头,美眸凝视着东方的天际线,翘首以盼。 就在这时,一轮红日从遥远的天边缓缓升起,光芒逐渐织满整个天空。 ··· 前厅之内,早已宾朋满座。 人们交头接耳,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陆卿照端坐于主位之上,身姿端庄优雅。 她身上那件正红色的皇后凤袍闪耀夺目,其上精心绣制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冲入云霄一般。 精致无比的朝凤髻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高贵典雅之气,再配上那套华丽至极的赤金祥云九凤齐飞琉璃水晶点翠凤冠,使得陆卿照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面庞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让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之情。 小厮疾步跑来、向陆卿照行礼后,附耳跟江文锦说了什么。 江文锦带笑、挥挥手示意小厮下去,随即高声开口: “ 各位、请先静一静 ” 众人听着忙止了声,及笄宴他们都参加过,心知这便是开礼了。 随后江文锦面上含笑、冲陆卿照点点头后高声说着: “ 今尔良辰吉日、恰逢老夫的外孙女——华阳郡主南向晚,及笄之时 ” “ 吾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俏佳人、承蒙诸位捧场光临大长公主府,为老夫的外孙女添福纳吉,如今吉时已至、请诸位稍候、今日主角即将登场 ” 第69章 及笄宴(四) 众人纷纷笑着迎合: “ 江老大人客气了,能见证华阳郡主及笄礼也算我等有福了 ” “ 是啊是啊、那日宫宴一见,妾身真真是再没见过比郡主出挑的了 ” “ 成了、咱们等着就是了,吉时已到了 ” ---------- 随着众人的声音突然停止,整个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南向晚身姿婀娜地缓缓走来,步伐轻盈优雅,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在一众女眷的簇拥和陪伴下,南向晚如同众星捧月般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众人见状,纷纷急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她行礼道: “ 微臣(妾身)拜见镇国大长公主!拜见乐华郡主!拜见华阳郡主!” 他们的声音整齐划一,响彻整个正厅。 商玉婉微微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 “ 今日乃是晚儿的及笄之礼,不必拘着这些虚礼 ” 说罢,她示意身旁的侍女搀扶着几人依次落座。 南向晚则迈着莲步,款款走到殿中央,然后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说道: “ 臣女华阳郡主南向晚,参见皇后娘娘 ” 陆卿照坐在高位之上,目光静静地落在面前这位佳人身上。只见南向晚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朱唇不点而红,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 绝美的容颜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倾倒,就连见多识广的陆卿照也不禁为之动容,但只是微笑着看着南向晚,并未开口说话。 紧接着,陆卿照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旁的侍女赶忙端来了一盆清澈透明的露珠水,供她洗手。 陆卿照伸出那双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指,轻轻浸入水中,水珠顺着指尖滑落,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滚落玉盘。 净过手后、赵嬷嬷抱着头冠箱子立在陆卿照身后。 陆卿照面上带笑,看着跪着的南向晚、高声开口: “ 今尔吉日良辰、初加元服吉冠,弃尔幼年所至,顺尔承德恭顺,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圆满 ” 南向晚温声回应: “ 多谢娘娘赐福 ” 随即江知凝欲起身上前,被栗白筠一把按下,栗白筠含笑上前。 侍女端过净盆为其净手,挽起殷红袖口,置于水中清洗,侍女奉上汗巾。 陆卿照眸底含笑看着栗白筠,随后二人站在南向晚身后,侍女奉上两枚象牙白玉梳,二人快速将发髻挽起,梳成朝云飞天髻后、栗白筠微退后两步。 陆卿照转身打开锦盒,拿出那件七凤逐云镶南海珍珠紫云水晶鎏金如意头面,小心比对着南向晚发髻,一点点为其戴好。 ··· 底下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世家夫人们小声交头接耳道: “ 妾身记得没错的话、这头面天下只得一件吧 ” “ 是了!紫云水晶不多见,先帝只得一小块,不成想竟做成了头冠?还赐给了大长公主?” “ 我记得好像是、乐华郡主出嫁时、这件头面是陪嫁,当时满满一百六十八抬嫁妆呢 ” “ 那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 害!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母家从商,当年礼官唱和的时候记得清楚,想来就是这件了 ” “ 啧啧啧、这日后谁家办及笄都要自惭形秽了,谁能比这风光?” “ 你也不瞧瞧这是谁?前太孙给华阳郡主没脸、都被陛下废了,谁还能比华阳郡主权势大?” “ 怕是今日之后来求亲的得络绎不绝啊 ” “ 嗤!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前?人家这身份、怕是早晚入主中宫 ” ··· 戴好后、陆卿照轻笑: “ 一加已成、责令赞者为尔更衣,以行二加之礼 ” 栗白筠笑着扶起南向晚,在众宾客注视下前往东偏殿。 江知凝面上强笑,委屈的想落泪、又怕毁了女儿及笄宴。 路上栗白筠淡笑嘱咐: “ 晚儿莫要理你母亲 ” 南向晚轻叹一声、随即温声回应: “ 是、晚儿记住了 ” 行至东偏殿、秦宛莲笑着候在那整理吉服。 那件——鲛人月影纱曳地水袖霞彩云雾流仙金缕衣,此刻静静地躺在衣架上,散发着耀眼光芒,一百零八颗珍珠散发着莹莹微光,璀璨夺目。 栗白筠眉目含笑: “ 怪不得娘看不上本郡主准备的,原来有更好的准备了 ” 南向晚温笑: “ 外祖母准备的晚儿也喜欢 ” 哄得栗白筠又是一阵心软: “ 瞧瞧晚儿丫头,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 秦宛莲噗嗤一笑: “ 母亲,还是快些吧、还有二加呢 ” 栗白筠反应过来,忙带着人走向屏风后面。 当南向晚换上华服,婆媳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止不住地满意,栗白筠赞叹道: “ 还得是本郡主的宝贝疙瘩,风华绝代万中无一 ” 因着吉服过于厚重,裙摆又最有三米,为防止南向晚摔倒,两人扶着南向晚走向人前。 ---------- 众人瞧着南向晚愕然不已,这美人见得多了,这么美的真不多见。 她好像得到了上天偏爱,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五官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令人无不惊叹。 齐瑾瑜小声凑到祖母耳边说道: “ 祖母、华阳郡主真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 ” 顾谭云听着笑容不变,轻声回应: “ 是啊、自己长得又好、家室也是一等一的,琴棋书画七擒六艺样样精通,满京贵女再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了 ” 随即转过头看着孙女、揶揄开口: “ 祖母可没说瑾瑜不好啊 ” 齐瑾瑜小脸微红: “ 孙女知道、华阳郡主这般的人孙女瞧着也欢喜 ” 顾谭云轻笑点了点孙女额头、转过头看着南向晚走到台上。 ··· 陆卿照身后的女官又拿出第二枚锦盒,南向晚走至其面前缓缓跪下。 陆卿照依旧带着笑意、高声开口: “ 吉时已至、尔服已换、敬尔威仪、念尔风华、望尔淑慎德满、眉寿万年、永受福慧、富贵极乐 ” 南向晚依旧跪地磕头: “ 谨记娘娘所言 ” 随即自女官手中拿出那枚——赤金掐丝八宝如意瑞兽踏云归天簪,簪子虽不大,插在南向晚发髻上却不容忽视。 此乃皇后娘娘所出,更是陛下亲赐,华贵无双。 随即陆卿照继续说道: “ 以岁之正、以月为令、咸加尔服,高堂具在、父母具在、兄弟具在,已成二加之德,福寿绵长、于天之庆 ” 随即陆卿照缓缓走下高台,坐到栗白筠上首位置,二人相视一笑。 南向晚叩谢: “ 谢娘娘赐福 ” ··· 随即商玉婉、栗白筠走向高台,待其落座后。 南向晚跪地高声道: “ 今汝及笄、得诸位长辈多年栽培,向晚叩谢高堂慈爱恩德 ” 商玉婉眼睛闪着泪花,栗白筠江文锦也是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侍女端过两杯清茶,南向晚端起一杯走向商玉婉: “ 曾外祖母请喝茶 ” 商玉婉接过喝下、哽咽开口: “ 今尔礼成圆满、本宫愿你岁岁长安、无忧百年 ” 南向晚褔身谢过,随即走向栗白筠奉上第二杯茶: “ 外祖母请喝茶 ” 栗白筠一口饮下,笑着开口: “ 今尔褪去幼时,如今亭亭玉立、愿晚儿永享长乐 ” 侍者高声唱和: “ 高堂已敬 ~ ~ 责令尔生身父母上前 ~ ~ ” 南万里豁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前。 江知凝早已满脸泪花,坐在南万里身边擦着眼泪。 侍女奉上两杯新茶,南向晚端起一杯敬给南万里: “ 请父亲用茶 ” 南万里接过、一脸感动 : “ 晚儿长大了、为父很是欣慰 ” 听着他如此敷衍的话,商玉婉满脸的看不上,在侍女搀扶下回到座位上。 栗白筠更是见母亲走了,没等侍女上前就下去了。 南向晚端起第二杯走向江知凝: “ 母亲请用茶 ” 江知凝擦干眼泪,喝了两口颤声开口: “ 晚儿日后定要平安顺遂、长乐无极 ” 南向晚微微褔身: “ 女儿一定 ” ---------- 随着夫妻二人回席,一群侍女地穿梭于宾客之间,动作娴熟将宾客桌上、所剩无几的点心和瓜果迅速收起。 随后,一一为每位宾客恭敬地奉上一小杯清澈透明的清酒,清酒散发着淡淡的醇香,令人闻之欲醉,紧接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如流水般被端上桌来。 首先是色泽鲜艳、摆盘精致的冷盘,共有四道: 一道用鲜嫩黄瓜精心雕刻而成的翠绿“如意”,下头是酱牛肉、散发着诱人光泽; 一道由薄如蝉翼的火腿片卷成花朵形状的嫣红“玫瑰”; 一道以萝卜丝为主料搭配酸甜酱汁制成的晶莹“雪球”; 最后则是一盘、用紫甘蓝与胡萝卜丝交织出美丽图案的多彩“锦缎”,上头浇着神秘酱汁。 紧随其后的热盘同样让人眼前一亮,也是四道佳肴: 一道香气扑鼻的红烧狮子头,肉丸圆润饱满,色泽红亮诱人; 一道外酥里嫩的香煎小黄鱼,金黄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鱼肉; 再有一道口感醇厚的板栗烧排骨,香甜软糯的板栗与鲜嫩入味的排骨完美融合; 最后是一道色彩斑斓的五彩鲍鱼丁,鲍鱼鲜嫩弹牙,搭配着各种蔬菜丁,色香味俱全。 当然,这些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随着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两道堪称极品的主菜终于登场了——芙蓉鲍汁牡丹虾和翡翠松脂鱼。 芙蓉鲍汁牡丹虾犹如盛开牡丹绽放在盘中,虾肉鲜嫩q弹,裹满了浓郁鲜美的鲍汁,令人垂涎欲滴; 翡翠松脂鱼则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鱼身通体碧绿如玉,上面淋着一层金黄色的松脂酱,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此外,还有八宝蜜烧鸡和龟鹤大补汤也相继呈上。 八宝蜜烧鸡皮脆肉嫩,鸡肉经过特殊处理后融入了多种香料和蜜汁的味道,入口即化; 龟鹤大补汤更是汇聚了多种珍贵食材熬制而成,汤汁浓稠鲜美,营养滋补至极。 众人看到如此丰盛奢华的席面,皆心领神会,而开头那杯清酒、则是预示着醮者即将登场。 ---------- 随即、身着正二品诰命服饰的祁太师之妻——任蝉玉,端着托盘面色带笑,任蝉玉年过五十,华发满头、面相生的慈祥,让人瞧见就忍不住亲近。 任蝉玉缓步上前,虽年迈、手中托盘却稳稳拿着,澄清酒水未洒出一滴。 南向晚微微褔身行礼。 任蝉玉笑着、高声说道: “ 甘醴惟厚、佳荐令芳、拜受祭天之、已定尔福寿齐祥,承天所赐、寿考不忘 ” 南向晚褔身盈盈一拜、随即接过醴酒,任蝉玉笑着退回自己坐席。 南向晚素手粘酒、点在朱唇两下后,缓缓走至高台边,素手微抬将酒液洒向地上。 众宾客纷纷举起酒杯、齐声回应: “ 恭贺华阳郡主及笄之喜 ” 随后众人一饮而尽。 有司侍女上前奉饭,几个小碟子盛放着今日宴席所用的菜,南向晚拿起筷子一样吃了一小口后、有司含笑退下。 在众人疑惑字髻者是何人之时,一三十左右岁的女子、身着一席淡黄色祥云如意素袍、面色清冷的观云先生含笑走来。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毕竟这位可是京城第一女夫子,专门为皇家子女授课。 所只是如此倒也称不上第一,实在是观云这人心善非常,她在大昭所有领地都设有善堂、供天下女子无偿读书,为贫苦家中女子取得读书机会。 观云含笑上前、微微俯身行礼后高声开口: “ 礼仪皆成、令日吉时、昭告尔字、望其爱之敬之、宜之于佳、永受保之、曰——佳袅二子,端方佳人、娉婷袅袅 ” 南向晚褔身行礼: “ 佳袅虽不才、自该夙兴夜寐、以正二子之德 ” 观云笑笑、随即开口: “ 今尔礼成!” 随后转身下台去了。 南向晚微微褔身、向众宾客道谢: “ 承蒙诸位厚爱 ” 众人皆起身行礼: “ 恭贺华阳郡主礼成圆满!” 原是不用这一茬的,谁让南向晚是正二品郡主呢? 南向晚莲步款款、由着青雅扶下台去。 江文锦笑着上台高声说道: “ 礼已成!薄酒已备、佳肴已上、还请诸位尽情品尝、满兴而归 ” 众人应和,随即一个个身着金缕衣的舞姬鱼贯而入,随着乐师声起、舞袖翻飞、袅袅生姿。 ---------- 商玉婉也起身回去了,众人行礼后继续品尝佳肴。 路上古梅担忧问道: “ 公主今日起得早了、稍后奴婢叫人把饭食送到主院去 ” 商玉婉点点头,面上带着笑: “ 晚儿长大了、本宫真是欣慰啊 ” 古梅点头轻笑: “ 佳袅二字真是符合咱们郡主,不愧是观云先生所赐 ” 商玉婉倒是面色一顿: “ 说来本宫、本还担心她不肯来,毕竟她从不参与世家宴会,谁知竟一口答应了?” 古梅笑笑: “ 想必是先生喜欢咱们郡主、更是因为您的面子 ” 商玉婉点点头、随即嘱咐道: “ 派人去给晚儿送些吃食、今儿个可累坏了她了 ” 古梅好笑道: “ 奴婢一早就派人去了、公主放心吧 ” 第70章 金鳞告捷 转眼已过未时—— 江文锦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虽满身疲惫、却带着满足。 走回正厅瞧见女儿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叹口气正欲说什么,南万里便带着笑脸过来了,躬身行礼道: “ 小婿谢岳父大人、为晚儿操持宴席 ” 江文锦淡淡瞥了他一眼: “ 晚儿是老夫的外孙女,无关她亲爹的面子 ” 南万里身形僵住,良久才躬身道: “ 话虽如此,也到底是多谢岳父大人,小婿是个粗人、若小婿来开礼定没这般圆满 ” 江文锦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眸光嘲讽未作声。 江知凝眼眶湿润,上前拉着江文锦的袖口道: “ 父亲、您从来疼爱女儿,如今也不要女儿了吗?” 江文锦眸中闪过疼惜,终究是狠了狠心开口道: “ 家中一切事物由你母亲做主,昨日同你说过的也不想再重复、没事就回侯府吧 ” “ 另外 ····· 记着你外祖母说的,别再来看晚儿 ” 随即拂掉江知凝拉他袖子的手,再也没给她一个眼神,转身便出了正厅。 江知凝像是被定住般一动不动,泪水悄然滑落。 南万里忙上前给夫人擦眼泪,满脸疼惜开口道: “ 不哭了知凝,等岳母和外祖母消气便好了 ” 江知凝倚在南万里怀里轻点点头,妙笔从主院回来,抱着来时准备的那一箱子珠宝,垂头丧气。 江知凝瞧了她一眼,见着她抱着箱子、面色哑然: “ 这 ··· 这是怎么了?晚儿不喜欢?” 妙笔勉强笑笑、开口道: “ 公主说、说华阳郡主不缺这点子首饰,日后 ······· ” 江知凝再也控制不住,忙往府外马车上跑去 ,擦着面上的眼泪。 ······ 她打从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众人的宠溺之中,众星捧月般长大,无论她提出怎样的要求,家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满足她,绝不会有丝毫的敷衍和应付。 如果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绝对不会用摘下星星来搪塞她。而如今的南向晚与当年的江知凝相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江知凝乃是栗白筠夫妇的长女,就在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天,商玉婉将其紧紧抱在怀中,爱不释手,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珍贵的宝贝了。 就连江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对这位孙女也是疼爱有加,可以说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江家的老宅距离公主府并不算远,由于商玉婉对江知凝的极度宠爱,以至于常常出现这样一种情况: 江知凝有时候会在江家住上三天,然后又跑到公主府去住上三天。 如此频繁地往返于两处住所之间,却依旧备受宠爱。 然而,当江澄灼降生之后,或许是因为大长公主这一脉向来都偏爱女儿多一些,对于江澄灼的教育方式则截然不同,格外严厉。 正因为如此,当后来发生了兰姨娘那件事情时,江文锦才会怒发冲冠,大发雷霆。 江澄灼自三岁起便接受启蒙教育,其父江文锦对他寄予厚望,盼望将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在文官行列崭露头角。 然而事与愿违,尽管江文锦对其严加教导,但江澄灼在文学方面始终一窍不通,反倒是在武学领域表现得极为出色,令人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江文锦将慈父情怀、毫无保留地给予了爱女江知凝,彼时的江家正处于鼎盛时期,权势滔天,声名远扬。 正因如此,对于这个宝贝女儿,江文锦也就相对放纵一些,心想以江家如今的地位和实力,根本无需让女儿为家族做出任何牺牲。 时光荏苒,转眼间江知凝已到了及笄之年,风云突变,皇帝对江家心生忌惮,开始采取各种手段加以打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家上下人心惶惶,栗白筠与江文锦苦于对付、但皇权至上、却也逐渐力不从心。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为了保住江家百年基业,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与已经没落、并无多少实权的荣阳侯世子南万里联姻。 这场婚姻看似门不当户不对,但却是江家在困境之中、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样可省去江家想造反的嫌疑,好在终究是商玉婉出面、与商君盛姑侄斗法。 可惜江文锦最后还是要辞官断尾、求得一线生机·········· ··· 归云小筑内—— 南溪亭死活不愿意回书院,窝在炕桌上吃着点心。 下首软凳上坐着面含春水的南映雪,看上去昨日、与江景的相处很是合拍。 南向晚头疼扶额: “ 溪亭!爹娘都回去了,你二人也不能在此久留了 ” 南溪亭轻哼: “ 一家子没一个清醒的,我就想跟姐姐待着嘛 ” 南映雪小声轻笑、未发一言。 南向晚瞥他一眼、不满开口: “ 你倒是随便了,映雪怎么办?难不成你叫她自己回去?” 南溪亭看了南映雪一眼,总算想起来妹妹、不免叹气开口: “ 阿姐、你说阿娘怎能这般不清醒?父亲是个什么好东西?叫她一次次求全 ” 南向晚想起母亲、眸中担忧,面上却仍旧淡然: “ 爹娘的事情叫他们自己处理,你我是小辈、若插手此事有违孝道 ” 南溪亭叹气连连、随即起身拍了拍锦袍: “ 走吧映雪、娘不管你、哥哥送你回家 ” 南映雪急急开口: “ 母亲一定是太伤心、绝不是有意为之的 ” 南溪亭噗嗤一笑: “ 行行行、你说的都是,走吧、哥哥晚上还要回学堂呢 ” 南映雪乖顺点头,随即起身福礼: “ 长姐、妹妹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 南溪亭也点点头说道: “ 阿姐、下次我带映雪来看你 ” 南向晚点点头,随即青雅送二人出去了。 ----------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商函三人咋舌: “ 表姐表弟可瞧见了?那顶冠乃是皇祖父所赐,紫云水晶稀有,只做出这么一点嵌在头冠上,万万想不到竟赏给了姑奶奶?” 商娩珠含笑: “ 表姐倒是不识货了,只瞧着是华贵的头面,不成想竟这般稀有?” 商羽萧叹口气回道: “ 想不到如今二十年过去,还是舒悦姑奶奶屹立不倒 ” 商函眸光幽深: “ 她跟商镜黎一样,都有自己老爹留下的依仗,自是比咱们尊贵 ” 商娩珠状似不解、面露疑惑问道: “ 镜黎皇叔我倒是知道,这舒悦姑奶奶有什么?” 商函淡淡瞥两人一眼,想来今日心情不错就告知他们: “ 开国皇帝——太祖父的金银甲卫可听说过?”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商娩珠淡笑: “ 这怎能不知、听闻金银甲卫犹如神兵降世,只是这人数、就不得而知了,这跟姑奶奶有什么关联吗?” 商函冷笑: “ 这金甲卫给了皇祖父、银甲卫 ···· 给了舒悦姑奶奶,当年姑奶奶和父皇斗法,据说银甲卫死伤惨重 ” “ 可是嘛 ~ ~ 母妃曾查到了银甲卫踪迹,据说粗略看去、少说五万人 ” 商羽萧夸张的一声惊呼: “ 那 ······ 那这姑奶奶···· 当真是可怕啊!” 商娩珠也似后怕般开口: “ 幸好没有与姑奶奶为敌,否则真是 ····· ” 商函点头道: “ 表姐说的是啊 ” ··· 轿子突然停住,三人对视一眼目露疑惑。 商函淡声询问: “ 出了何事?” 赶车小厮回应道: “ 回王爷的话、前方堵住了,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小的前去打探打探 ” 商函淡声回应: “ 去吧 ” 随后商娩珠掀开轿帘、只见前面大排长龙的轿子堵着、疑惑问道: “ 想来都是方才从公主府出来的,这条路对经哪里?怎会堵成这样?” 商函皱眉、掀开另一侧轿帘查看,瞧着正是经过城门口的主街,官兵正在清理摊贩和闲杂人群。 随后出声解释道: “ 从公主府回去必经城门口,想必是哪个大人物进京、外头官兵在清理人群 ” 商羽萧皱眉: “ 还能是哪个大人物?” 商函不再等待、掀开轿子门帘走出去,约莫一炷香功夫走到前面,只见官兵还在清理人群,城门口紧紧关着,于是上前询问道: “ 发生了何事?” 小将瞧见说话人、抱拳行礼回应道: “ 末将参见王爷、回王爷的话,长安王殿下于金鳞剿匪归来,因其人数众多、为防有人跑掉走漏风声,特命属下等清理人群 ” 商函面上惊诧: “ 小皇叔回来了?不是说金鳞一直没动静吗?” 小将摆摆手、笑着回应: “ 末将只是奉命行事、旁的一概不知啊,还请王爷稍退后些、给末将们行个方便 ” 商函点点头退出五米开外,眸中满是深思。 随即九品校尉柳华(柳姨娘的亲哥哥)从人群中站出来,他与柳姨娘八分相似,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威风凛凛,身着校尉盔甲,走到一排轿子前。 高声喊道: “ 诸位大人贵人、长安王殿下剿匪回京,为防疏漏、还请各位行个方便、往后退出些距离,好让大军进门 ” 众人一听长安王回来,在没有比这更团结的时候了、纷纷退出去数米远,唯恐跑慢了开罪这位爷。 ··· 柳华见人都清得差不多了,小跑到城门口边上喊道: “ 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闸口发出“吱呀”的声音,商镜黎坐在高头大马上、笑的恣意风流。 身后跟着范让明、以及约莫三百士兵,士兵们的马后边都绑着一个黑衣人,瞧着是活着的、为防他们逃跑商镜黎喂了软筋散。 这伙势力抓住了、金鳞百姓都放心了,全奉民和杨峰自告奋勇留下、为金鳞重建家园,只让商镜黎带着范让明先回来复命。 商镜黎缓缓走近、离老远就瞧见商函在那站着、眉峰一挑高声问道: “ 好侄子这是去哪儿了?” 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叫侄儿也是难为情,更难为情的是、他还得叫皇叔。 商函拱手回礼道: “ 侄儿商函、见过小皇叔,今日华阳郡主及笄、侄儿刚从公主府回来 ” 随即话锋一转: “ 侄儿听闻小皇叔剿匪大获全胜,在此先恭喜小皇叔了 ” 商镜黎攥着马鞭,轻笑一声未再回应、马鞭一甩扬长而去。 身后的范让明等人也火速跟上,前往皇宫复命去了。 ---------- 一顶浮光锦金丝软轿掀开一角、一双美目注视着远去的商镜黎,眸中带着满满的爱意。 轿内的任蝉玉板起脸、对着孙女说道: “ 曼璇!你是大家闺秀,怎能做这般无礼举动?若叫旁人瞧见岂非说你没规矩?” 祁曼璇听着、忙放下轿帘、贝齿轻咬嘴唇、柔声回应: “ 是、孙女知错 ” 任蝉玉严厉说道: “ 你今日可瞧见华阳郡主了?感觉如何?” 祁曼璇想着那绝色佳人、淡声回应: “ 回祖母的话,华阳郡主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礼仪气质皆是上佳 ” 任蝉玉点点头: “ 郡主是大长公主心尖上的人,她更是出类拔萃,你与她只差了三个月,日后要常与郡主走动 ” 祁曼璇笑着点头: “ 这是自然、这般优秀之人、孙女也喜欢得紧 ” 任蝉玉叹了口气、瞧着孙女说道: “ 大长公主在宫宴前、曾向祖母提及,你正当妙龄、家世相当,想为你与长安王定亲 ” 祁曼璇心扑通扑通的跳,面上带着薄红开口道: “ 真的吗?那祖母怎样回应的?” 任蝉玉看着祁曼璇这样子,叹了口气: “ 祖母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只说若王爷有意、我便同你提及此事,王爷天人之姿、若能两厢情好也是一桩美谈 ” 祁曼璇美眸亮晶晶的: “ 那王爷怎么说?” 任蝉玉摇摇头: “ 王爷未曾说起此事 ······· 他府上养了个青楼花魁叫邀月,听说很得王爷喜爱 ” 随即担忧看着祁曼璇: “ 璇儿,即便如此、你也要嫁给他吗?” 祁曼璇听说花魁之事、神色哀伤,却仍旧扯着笑脸开口: “ 祖母、孙女自七岁起就爱上长安王了,能嫁给他孙女就知足了,若他实在心爱那姑娘,抬进门做个良媛都可,孙女只想陪在他身边 ········· ” “ 他名声如何孙女也不在乎,孙女只想要他 ······ ” ····· 事情要追溯到九年前了,祁太师学识渊博,曾被指明——教养商君盛所出所有子女。 待到这批皇子公主都长大了,商衍这一辈又出来了,皇帝便直接下令、所有未及冠的皇子、公主、以及皇子们所出的小孩,都由祁太师教养。 祁曼璇作为祁太师唯一的嫡孙女,自小受尽宠爱,可性子实在绵软,完全禁不住事。 于是祁太师就跟长子祁澈(现任正四品兵部尚书)商议,求得皇上恩典、让祁曼璇同皇子公主一同学习,好歹增长些见识、锻炼锻炼性子。 那时的牧王商舟牧,年方十八,仗着生母是宸贵妃(齐书桓胞妹、很是受宠)就为所欲为、嚣张跋扈,人也是小孩心性,活像长不大的坏孩子。 上书房皇子公主的被他欺负的多了去了,见着祁曼璇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他似得了什么新玩具般整日捉弄她。 知道她是祁太师的孙女,商舟牧就警告她、若敢回去告状,一定弄死她。 祁曼璇每日以泪洗面,七岁的小孩怎能意识到反抗?只能被迫承受,躲起来暗自垂泪。 有一日、在御花园杂草丛里欺负祁曼璇时,商镜黎在那棵粗壮柳树上出声: “ 侄儿好大的威风啊,太师的孙女也敢动?” 商镜黎小了商舟牧六岁,虽说年纪小、可若论起混账可比他混多了,商舟牧当即吓得冷汗涔涔: “ 小 ··· 小皇叔怎么在这 ” 商镜黎也没跟他废话,挥挥手穆坚等人就出来把商舟牧拖走,不顾商舟牧哭喊、当即打了他二十大板。 祁曼璇止住哭泣,瞧着树上笑得开怀的商镜黎、双眼亮晶晶的,她觉得这人就是天神。 随后商镜黎叫了两个小丫鬟上前,把祁曼璇扶起来整理衣衫。 祁曼璇正要感谢,商镜黎摆摆手: “ 本王见不得有人比本王还跋扈,跟你可没关系 ” 第71章 见红 后来宸贵妃知晓此事,也没心疼儿子,又打了他二十手板,并亲自派人去请祁曼璇进宫安抚,赏赐了不少珠宝。 齐书桓更是派顾谭云亲自登门致歉,祁太师心疼孙女,再也没叫她去过上书房。 任蝉玉也备了厚礼登门致谢,商镜黎倒是不客气、一一接受了。 商舟牧在床上趴着养伤两个月,自那往后见了商镜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 任蝉玉叹了口气: “ 那便等大长公主口信,若王爷不反对、祖母就遂了你的意 ” 祁曼璇破涕为笑,乖巧的依偎在祖母怀里: “ 璇儿谢过祖母 ” 任蝉玉摸着孙女发顶,未发一言。 祁曼璇满脸的开心,尽管没有十成把握,祖父母都支持、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自七岁后、每逢宫宴她都会偷偷打量商镜黎,旁人只道她嚣张跋扈、残酷不仁,是这京城里人人退避的角色。 可在她看来、商镜黎是最好的男子,若他真是嚣张跋扈之人,为何不同商舟牧一起欺负自己? 又为何惦记着男女七岁不同席,帮了自己却不下来? 那日前太孙宫宴、他更是替华阳郡主说话,丝毫不顾念其太孙身份,直言不讳、为女子出头,这样的男子、他就是最好的! ---------- 这厢商镜黎纵马驶入皇宫、不顾身后一众将士、直奔宣德门而去。 行到宣德门门口,守门侍卫瞧见商镜黎连忙笑着上前行礼: “ 末将叩见王爷、可是要直接入宫?” 商镜黎摇摇头: “ 后头还有人呢、本王等等他们再说 ” 随后坐在马背上笑眯眯等着后面的人。 侍卫恍然大悟: “ 想来是王爷金鳞大捷了?” 商镜黎轻嗤: “ 那是自然、本王是谁?一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侍卫忙拍着马屁: “ 王爷说的正是啊 ”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众人也都到了,商镜黎瞧着马背上绑着的黑衣人一个没少,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轻笑说道: “ 你们先带他们进皇宫禁牢、本王先去跟皇兄复命 ” “ 末将领命 ” 众人拱手行礼,随即守门侍卫放行,将士们往西面去,商镜黎则是把马放在城门口,自己晃晃悠悠往御书房走。 ---------- 今日休沐,所以大部分朝臣都去参加华阳郡主及笄宴了。 这个时辰商君盛肯定在御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合福的徒弟小德子,小德子瞧着来人、忙挂着笑上前接人: “ 奴才小德子给王爷请安、可有日子没见王爷了,此番回来可是事情了了?” 商镜黎笑眯眯开口: “ 是啊、皇兄在里头呢吧?” 小德子忙不迭点头: “ 在呢在呢、王爷快些进去吧,皇上见了您肯定高兴 ” 随即商镜黎就没再搭理、大步流星往里头去。 桌案前的商君盛眉头紧皱,放下朱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合福奉上一杯热茶,小心询问: “ 何时让陛下如此忧心?” 商君盛叹口气、淡声说道: “ 南梁皇帝来信、说膝下长子沼王、携其妹妙音公主、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 合福疑惑: “ 那不是正好吗?南梁与咱们素来交好,沼王是南梁皇位有力的竞争者,他二人此番随着使臣进京、足以体现南梁皇帝的诚意啊 ” 商君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 宫中无适龄公主和亲,沼王年方二十八尚未娶妻 ” “ 妙音公主倒还好说,多的是青年才俊,可这沼王如何处置?” 商镜黎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 那就选大臣的女儿封为公主呗、这点事也值得皇兄烦心?” ··· 商镜黎今日穿着一席红色蟒纹锦袍、端的是玉树临风,笑的恣意风流,唇红齿白恍花人眼。 合福瞧见来人、笑着福礼: “ 奴才给小王爷请安 ” 商君盛双眼微眯: “ 朕不是叫你先别回来吗?金鳞的事处理完了?” 商镜黎笑眯眯拱手: “ 臣弟不辱使命、金鳞逆贼均已带回,已经押到皇宫禁牢了 ” 商君盛面上浮现笑意,心情颇好: “ 那你同朕说说、如何解决的?” 商镜黎大喇喇的坐在商君盛对面书案前,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连着喝了三杯。 商君盛皱眉: “ 你慢点喝!” ··· 商镜黎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回应: “ 这事说来话长、原本呢不是回禀了皇兄,说是对方不仅杀了城中诸多富户、还对风雨楼动手吗?” “ 等臣弟和他们三个到了金鳞之后,那伙人倒是不管金鳞了,只杀风雨楼的人 ” “ 连着两日、穆坚他们扛回来六十余人的尸首,都是风雨楼的人 ” “ 恰好到京那日、臣弟底下人抓到个小乞丐、他被人收买、去满妙园寻风雨楼、楼主海虞的武器——玄清七杀扇 ” “ 这正好、对风雨楼动手那波人、收买了风雨楼一个女杀手,那他既然收买了、肯定知道海虞根本没在金鳞现身啊?为什么还要去找玄清七杀扇?” “ 所以我们四个一合计,有可能是两拨人动手,于是改变策略、假称回京、让那波人放松警惕,埋伏在杏花村 ” “ 这又连着两日毫无动静,臣弟想起那个小乞丐,就派穆坚他们、带他回城隍庙、暗中埋伏着预备瓮中捉鳖 ” “ 这不今儿一早,那人就来找了,穆坚他们当即就给人按住了、他后槽牙藏了毒、穆坚就把他下巴卸了 ” “ 随即用了点刑罚、那家伙受不住了招了个干净,他说自己是什么影杀门二把手——戚风,来这是奉主人命令 ” “ 我就问他他主子想干什么?他说他就接到在金鳞劫杀富商的命令,随即就端了老巢把人带回来了,现在都喂了软筋散、皇兄过会就派人过去问话吧 ” ··· 商君盛面上的满意藏都藏不住,看着商镜黎满脸慈爱: “ 你长大了、这件事办的漂亮,这影杀门是排行第五的江湖组织、倒是未听说过在京城作乱 ” “ 可这些江湖党派一日不除、朕心始终不得安定 ” 商镜黎又倒了杯茶灌下去、不屑开口: “ 管他是什么、就是一群软骨头,臣弟两下子就招了 ” “ 还什么二把手 ~ ~ 连穆坚都打不过,杀手组织做成这样、还不如回家种地有出路 ” “ 您是没瞧见、这什么影杀门的人是真废物、除了那个戚风、都是一堆十二三的小孩,皇兄你说、他这门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合福强忍笑意,方才憋住没笑出声。 商君盛一扫之前阴霾,笑着开口: “ 既如此、你便回王府吧,此番你有功、若真喜欢那青楼女子 ····” 随即咬咬牙道: “ 等你大婚之后、可在你王府做个才人,再不能更高了 ” 商镜黎夸张地捂着嘴巴、惊讶不已: “ 皇兄你不是说青楼女子、有损皇家尊严吗?” 商君盛眼皮一抬、轻哼出声: “ 朕就是不答应你、你不也把人带进府里了?左右你名声也就这样了、拾也拾不起来,不差这一条了 ” 商镜黎随后双眼亮晶晶开口: “ 那皇兄给臣弟找王妃这事怎么样了?” 商君盛冷笑: “ 就你这德行、谁家女儿敢跟你?且等着吧、朕心里有数 ” 随即又开口道: “ 你今日回来也累了,早些回王府歇着吧,四国朝会在即、到时候有的是你挑的 ” 商镜黎挑眉灿笑: “ 也是、不到一个月了,臣弟就等等吧、那臣弟告退了 ” 商君盛挥挥手、带着笑继续批阅奏折去了。 ---------- 荣阳侯府内—— 已至酉时、日落西山。 梅兰苑内: 方若梅自从前两天将南映仪送出门之后,整个人仿佛突然间就开窍了一般,不再整日窝在梅兰苑养胎。 品茶插花、听戏逛园子,好像彻底看开了是的。 不仅如此,方若梅甚至都不再主动去找南万里了,就好像放下了过去那些纷扰情感纠葛,决定紧闭院门,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每日卯时,方若梅都会早早起床洗漱打扮一番,然后跟随着其他姨娘们、一起去向江知凝请安问好。 今儿个因着江知凝去公主府、参见南向晚及笄宴,就免了众人的请安。 如今方若梅已经有孕三月,胎也坐稳了,原本平坦的小腹开始微微隆起。 之前张大夫特意叮嘱过要多多走动,这样对胎儿有益处。 所以从那以后、方若梅用了晚膳都会去花园散散步。 ··· 秋画笑着上前递过刚浸了水的汗巾、笑着开口: “ 侧夫人如今想开了、瞧着您倒是更添风韵了 ” 不怪秋画说、方若梅现在不见半分臃肿,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确实比起往日更添风韵。 方若梅接过、擦着手笑着接话: “ 就你嘴甜、侯爷他们回来了吗?” 贾嬷嬷刚撤下餐桌上的佳肴、点头接话道: “ 是啊、一早就回来了,如今侯爷在墨竹轩呢 ” 方若梅似浑不在意般点点头: “ 想来华阳郡主及笄宴、定是风光无限 ” 珠儿撇撇嘴接话: “ 唉 ~ 有这么个家世,想不风光都难,今儿个又赶上朝中休沐、奴婢听说、凡是接了请帖的都去了 ” “ 听说还是皇后娘娘主宾,当真是风光无两、再没哪家小姐比郡主风光了 ” 秋画听着此话、恼怒训斥: “ 糊涂东西、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对着侧夫人说,仔细你的舌头!” 珠儿也反应过来,自家二小姐没及笄就到王府做妾了,这两两相较、真真是差距甚大。 忙跪地行礼: “ 侧夫人、奴婢失言,请侧夫人责罚 ” 方若梅面上笑意不减: “ 你说的也没错、为何要罚?华阳郡主身份贵重,自是风光无限 ” 秋画等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随即接话道: “ 侧夫人说的是、如今天刚擦黑、今日可还是去后花园?” 方若梅笑着点点头: “ 新种的那批瑶台兰花、想必现在开花了,我喜欢得紧 ” 贾嬷嬷笑笑接话: “ 那就老奴跟着秋画姑娘随您同去吧,珠儿姑娘把床铺好、侧夫人回来得歇着才行 ” 珠儿忙接话: “ 诶!奴婢醒得 ” 方若梅笑着起身,由着贾嬷嬷二人搀扶。 ---------- 后花园内—— 如今来到八月份,到处都是成团成簇的鲜花盛开着,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色彩斑斓,绚丽夺目。 树枝上悬挂着一盏盏明灯,柔和的光芒洒落在花丛间,与花儿交相辉映,却丝毫没有掩盖住娇艳欲滴的美丽。 \" 哎呀,这天可真是热啊!都到了八月了,怎么还这么闷热呢?\" 说话的人是云姨娘。只见她今日身穿一件黛粉色的蝴蝶穿花百褶云烟纱裙,那裙子轻薄如蝉翼,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 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流苏细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那纤细的腰身,更显得身姿婀娜多姿。 梳着朝云髻,发髻之上戴着一只盘金蝴蝶牡丹戏花顶簪,做工极为精细,蝴蝶栩栩如生。 云姨娘向来喜爱金银之类的饰品,不过好在她天生丽质,容貌出众,这些华丽的装饰戴在她身上不仅不显得庸俗,反而增添了几分高贵和华美之气。 周姨娘陪同在一边、笑得恬静: “ 云姐姐说的是啊、这天真是闷闷的,一丝风也没有 ” 周姨娘一直朴素,身着一件月牙白暗花织云锦襦裙,梳着飞仙髻、上头插着一支海棠流苏步摇。 面上未施粉黛,却难掩姿容艳丽。 云姨娘含笑: “ 到底是柳姐姐有福气啊、你瞧昨儿个夫人去公主府,就带了三小姐一个庶女 ” 周姨娘点头接话: “ 可不是、柳姐姐熬出头啦 ” ··· 正说着、迎面撞上了刚过来的方若梅。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眸底暗流涌动,褔身行礼道: “ 妾身见过侧夫人 ” 方若梅瞧见二人略微诧异,这周姨娘不是一直独来独往?怎会跟云姨娘在一处? 却也未想其他、笑着开口: “ 二位妹妹快起来,今儿个怎的这般有兴致?” 云姨娘浅笑: “ 这不是天儿太热,晚饭用了冰酥酪也不解暑,叫上周妹妹出来散散心 ” 随即转向方若梅微隆起的孕肚,笑的意味深长: “ 方姐姐三个月了吧,小少爷可还康健?” 方若梅摸了摸小腹、眸底一片慈爱: “ 托妹妹的福,孩子一切都好 ” 随即与二人一同逛园子。 周姨娘笑着开口: “ 听守院子的仆妇说,前些日子种的瑶台兰花今儿个开了,妾身喜欢兰草、二位姐姐可愿同去?” 云姨娘噗嗤一笑: “ 哎呦周妹妹、这不是正对上了,你少出来走动不知道、方姐姐也喜欢瑶台兰花 ” 周姨娘惊讶地捂住嘴巴: “ 真的假的?” 方若梅淡笑: “ 正是、姐姐院子里种的都是各种兰花 ” 周姨娘笑得开怀: “ 那可不正对上了?” 随着三人越走越远,秋画二人想快步上前跟上,小满慢悠悠拉着秋画说话: “ 秋画姐姐,如今秋意打发了,您一个人伺候侧夫人累不累啊 ” 秋画笑笑: “ 伺候主子开心怎会累?” 正说话间、传来方若梅一声惊呼 “ 啊!” 秋画和贾嬷嬷再也顾不上小满,撒丫子往前跑去。 三人似是脚底打滑般、都躺在地上,方若梅倒还好、虽神情痛苦,但整个身子压在云姨娘身上。 云姨娘痛得不行,却温声询问: “ 方姐姐没事吧 ” 方若梅觉得小腹绞痛非常、下身隐隐淌过热流,吓得慌忙叫人: “ 秋画!贾妈妈!快来人呐!” 几人刚到、瞧见方若梅裙下已渗出了血,忙指挥人来: “ 快来人呐!!!侧夫人见红了!!!” 秋画想扶起人,又怕现在动反而不妙,只能等人过来,眼眶满是泪花。 随着话音落下,一旁的周姨娘面色惨白不已,双手死命捂着小腹,下身也渗出了血。 众人慌得不行,瞧着这样子、周姨娘这是也有了啊!!!!! 第72章 小产 方若梅哭的梨花带雨,小腹传来阵阵绞痛、大口呼吸着缓解坠痛,但生过孩子的她怎能不知?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但她仍不死心,强撑着昏迷感、一把拉住贾嬷嬷的手。 虚弱开口道: “ 贾妈妈、快去叫人!张大夫 ···· 张大夫,快去叫人呐!!!!” 话落、实在抵不住腹中绞痛,脸色煞白不省人事。 贾嬷嬷忙快步跑出门去叫人。 杨桃哭天抢地: “ 姨娘!!!姨娘您怎么了姨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啊!!!” 秋画怒瞪着周围瑟瑟发抖的五个小丫鬟、怒声开口道: “ 好端端的、怎么侧夫人和两位姨娘摔成这样?” “ 这青石小路一向稳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花园五个十二三的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丫头大着胆子回话: “ 回 ··· 回姑姑的话,奴婢们方才刚浇过水不久,许是 ···· 许是沾了地上些水,奴婢们失职、还请姑姑责罚 ” 话落便扑通跪地,瑟瑟发抖。 秋画怒急: “ 蠢货!咱们侧夫人每日都这个时辰逛园子,你们是傻的吗?这时辰浇什么水!” 随即看了下头的云姨娘,见她额间满是汗珠、气若游丝。 于是急哄哄的感谢道: “ 奴婢谢云姨娘救命之恩,待侧夫人好些、必登门道谢 ” 几个小丫鬟忙不迭磕头: “ 都是奴婢们的错、只是 ···· 只是这瑶台兰花金贵,管事花嬷嬷特意嘱咐了、要小心看顾 ···· ” “ 侧夫人和周姨娘千万要平安啊!否则奴婢们万死难辞 ” 一个个都是未经事的小丫头,见着此等场面、个个吓得花容失色,面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 恰逢此时、贾嬷嬷带着十来个粗使婆子来了,着急开口: “ 这时候别跟她们对峙了、等侯爷跟夫人来了自有定夺,老奴派人去叫张大夫了,南偏殿离得近、先把人抬到南偏殿去!” 婆子们手脚麻利、六个人一组扶起方若梅和周姨娘。 南偏殿离后花园不过数十米距离,平常用来歇脚、或是府上来客留宿、喜欢清静些的便住在这。 云姨娘被扶起来、疼的满脸泪花,面上豆大的汗珠滑落、嘴唇惨白: “ 快 ··· 快去禀报侯爷跟夫人,我 ····· ” 还未说完人就晕过去了、小满死死掐着云姨娘人中、却毫无反应。 小满哭的不行、忙撑着云姨娘的身子、防止其躺在青石路上。 小满大声喊着: “ 快来人呐!我们姨娘也晕过去了!来个人搭把手啊!” 一时又鸡飞狗跳起来,四个粗使婆子上前、小心抬起云姨娘,继续往南偏殿去。 小满擦干眼泪小跑着跟上,这跟她们商量好的不一样,姨娘怎还接着侧夫人?瞧着云姨娘的样子、肯定伤得不轻。 但好在大计成了、只委屈了姨娘受此苦楚。 ---------- 墨竹轩内—— 江知凝比起白日里情绪好了许多,但一双美眸仍旧有些红肿。 南万里叹气、瞧着江知凝的样子心痛不已、安慰开口: “ 好了凝儿、日后为夫就是你的靠山,为夫不会再像从前般糊涂了,凝儿即给了机会、为夫定好好珍惜 ” “ 届时外祖母和岳父岳母瞧见了、想必就气消了 ” 江知凝浅浅一笑、柔声开口: “ 妾身相信侯爷 ” 南万里顿了顿、面上担忧不已: “ 今日晚儿及笄、澄灼都未曾赶来、想必此番旧疾复发,定是严重的很 ” “ 自宫宴回来,澄灼就一直病着,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 江知凝想起弟弟也是满脸担忧、皱眉开口道: “ 澄灼早年伤了腰,每年旧疾都发作,今年竟这般严重 ······ ” “ 宛莲也说、澄灼整日躺在床上、陛下更是赐了太医常驻府上、为澄灼看诊,可惜未听见转好的消息 ” 南万里叹气,随即灵光一现,兴奋开口道: “ 凝儿、为夫不是说太医医术不佳,只是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 “ 太医日日看诊、也不见有好转、想来是这法子不适合澄灼呢?” “ 曾听闻有些江湖游医、医术高明得很,不若派人寻寻这专治顽疾的,配合着太医一同医治,也让澄灼少受些苦不是?” 江知凝美眸一亮: “ 这倒也是个主意 ” 随后眉头一皱、叹息开口: “ 可听闻陛下派的是、正五品的钱院判前去看诊,院正之下、唯有钱院判医术最佳 ” “ 这 ····· 这江湖游医真能成吗?” 南万里把江知凝搂在怀里、柔声安慰: “ 先寻寻看吧,若能有医术高明的试试也无妨不是?” 江知凝听着、点点头表示同意,柔声开口: “ 那就有劳夫君了 ” ··· 二人正说着话、王嬷嬷慌里慌张跑进来禀报。 妙珠瞧着王嬷嬷好笑开口: “ 这是出了什么事?叫妈妈急成这样?” 王妈妈进屋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出声道: “ 启禀侯爷、夫人,出大事了!侧夫人见红了!” 妙笔和秦嬷嬷等人面上俱是一惊、这是谁动手这么快? 江知凝和南万里“腾”的一下起身。 南万里沉声问道: “ 发生了何事?” 王嬷嬷跪地叩首: “ 回侯爷的话、花园小丫鬟前来禀报,说是侧夫人同周姨娘、还有云姨娘方才在逛后花园 ” “ 因着主子们在前头闲聊、丫鬟们不敢靠太近,就远远跟着 ” “ 不知三位主子发生了何事,齐齐摔倒了、侧夫人当即就见了红、当下在南偏院由着张大夫医治 ” “ 这云姨娘似是摔倒时护着侧夫人,侧夫人虽压在云姨娘身上,情况却还是不妙啊!” “ 此外、周姨娘似乎也有喜了,小丫头们见周姨娘下身也见了红,随即请了外头的大夫上门为周姨娘看诊 ” “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丫头们没个主意,这样的大事、还是请侯爷跟夫人过去瞧瞧 ” 南万里当即大步流星出门。 江知凝皱着眉头,看向刚起身的王嬷嬷: “ 周玉眠确定有孕了?” 王嬷嬷叹口气: “ 听着话头儿、八九不离十了 ” 江知凝不再多想、也转身出了门,妙笔跟秦嬷嬷迅速跟上。 ---------- 南片院内—— 此时此刻,整个院子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一群丫鬟们手持木盆,里面盛着一盆盆鲜红的血水与热气腾腾的热水,脚步匆匆地来回穿梭,彼此之间忙碌地交替着手中的物品,置身于一场紧张激烈的战斗之中。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南万里终于来到了南片院的大门口。 那些守候在此处的小丫鬟们一见到他的身影出现,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屈膝行礼道: “奴婢见过侯爷!” 南万里视若无睹,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院内走去。 刚走进院子,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感到一阵作呕。 与此同时,还夹杂着方若梅那痛苦至极的嘶哑呼喊声,声音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穿透人的耳膜,令人心生怜悯。 南万里听到这凄惨的叫声后,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几分。 当他冲进屋内时,眼前所见的景象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只见方若梅虚弱无力地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姣好的面容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浸湿了她的秀发。 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试图不让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呼声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无法抵挡那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剧痛,只能偶尔发出几声低沉而沙哑的呻吟。 站在床边的秋画早已泪流满面,眼眶哭得红肿不堪。 此刻,她的双手正被方若梅死死地攥住,由于用力过猛,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而方若梅的身上则覆盖着一床精美的百子千孙合合如意苏绣锦被,被子高高地架起,将她的下半身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在床榻周围,六位经验丰富的婆子正全神贯注地听从着张大夫的指挥。 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丫鬟们不断进来换热水,但还是抵不住方若梅出血速度。 张大夫全神贯注、未觉身后南万里到来,一边为方若梅施诊保持清醒,一边吩咐道: “ 方才用了落胎药了、现在赶快压肚子,一轻一重这样 ” “ 腰下垫个软枕、参汤好了没?快着些!!!!” 南万里焦急询问: “ 侧夫人怎么样了?” 张大夫和众人正欲起身行礼、被南万里制止住: “ 先看侧夫人要紧、不必拘礼 ” 随即张大夫叹气开口: “ 侯爷您知道的、侧夫人这一胎本就怀的艰难,没坐稳的时候就多生事端 ” “ 侧夫人身子弱,这胎怀象也不好、老朽灌了止血汤根本不见好转、无法只得用了堕胎药 ” “ 经此重创、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老朽只能尽力保全侧夫人平安 ” 方若梅听到南万里来了,强忍着痛看向来人、向其伸出手: “ 侯爷!妾身的孩子没了!!!!” 话落哭的越发凄惨,叫人无不动容。 瞧见昔日旧爱如此,南万里终究忍不下心肠,一把挥开秋画,上前拉住方若梅的手: “ 梅儿别伤心,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的 ” 方若梅眼泪似不要钱般哗哗的落,神情凄然: “ 侯爷 ··· 都是妾身无用 ··· 连孩子都护不住 ···· ” 南万里额上青筋暴起、怒声开口: “ 到底怎么回事!” 秋画跪在地上回应: “ 都是奴婢们一时不察,方才侧夫人与两位姨娘逛园子时、恰逢花园匠人刚浇过水,主子们不慎踩了些水这才滑倒 ” 南万里怒声吼道: “ 那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护不好侧夫人一个吗?” 秋画惭愧不已: “ 都是奴婢们的过错、请侯爷责罚!” 南万里平缓呼吸: “ 花园今晚所有当值的丫鬟、各打三十大板、明日一早打发人牙子卖出去 ” “ 梅兰苑所有下人各打二十大板、罚俸半年,以儆效尤!秋画身为梅兰苑管事,更是头罪、罚俸一年 ” “ 若再伺候不好主子、本侯把你们通通发卖出去!!!!” 秋画心间猛地一颤,到底松了口气,一年奉银不算什么、二十大板也还好。 感激的跪地行礼道: “ 奴婢谢侯爷恩德、待侧夫人好些、定会带着下人们前去领罚 ” 南万里望了望周围人,指了一个小丫鬟说道: “ 你去看看云姨娘和周姨娘怎么样了!就说本侯留在这陪侧夫人,等侧夫人好些、再过去看她们 ” 小丫鬟跪地行礼: “ 是、侯爷 ” ---------- 外头跟南万里脚前脚后的江知凝看了全程,眸中带着哀伤。 那小丫头见着江知凝、忙俯身行礼: “ 奴婢见过夫人 ” 江知凝瞧着南万里不似作假的紧张,心下一片凉意,不愧是他心尖上的方若梅。 妙笔见着夫人伤心,叹口气与那小丫鬟说道: “ 既然侧夫人这儿有侯爷了,烦请你带路、咱们去看看周姨娘如何了 ” 小丫头忙褔身: “ 姑姑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之幸、还请夫人这边请 ” 江知凝赶走心下酸涩,带着浅笑往前走。 待走进院子、杨桃忙上前请安: “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妙笔姑姑、秦妈妈 ” 周姨娘这头好了许多,请来的大夫为周姨娘施针后、灌了安胎药下去,止住了血,盖着厚厚的鸳鸯戏水祥云纹锦被,只面色有些惨白,人倒是清醒了。 见着江知凝、欲挣扎着起身、江知凝快步上前将人按下: “ 周妹妹躺着就是了 ” 随后拧眉问大夫: “ 不知周姨娘如何?” 大夫方收起了药箱,拱手行礼道: “ 老朽见过侯夫人、府上姨娘月份尚浅、胎儿不足一月,好在姨娘年岁尚小身子强健,老朽方才喂了安胎药下去” “ 已经止住了流血,腰部有些淤青,老朽开了些外敷草药 ” “ 这安胎药需日日服用、待日后好好将养着也就没事了 ” 江知凝点点头: “ 有劳大夫了、秦妈妈带着大夫去外面领赏 ” 老大夫拱手道谢: “ 老朽多谢侯夫人赏赐 ” ··· 随着两人出去、江知凝坐在床边目露担忧: “ 你怎的有了身孕小心些?这幸好是无事,若孩子不好有你哭的 ” 周姨娘恬静一笑: “ 妾身谢夫人关怀 ” 江知凝转头问杨桃: “ 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桃俯身行礼: “ 回夫人的话、原是三位主子在前头赏花,因着主子们闲谈、奴婢们不好上前打扰,就远远跟着 ” “ 花园里头的瑶台兰花开了,逛园子前不久花园匠人刚浇过水、地面湿滑,转角那处又光线昏暗,这才出了岔子 ” 妙笔皱眉: “ 便是不好听主子们闲谈,也不该离得太远、像夫人说的,若酿成大祸可如何是好?” 杨桃惭愧低下头: “ 妙笔姑姑说的是、奴婢失察、肯请夫人责罚 ” 江知凝摆摆手: “ 就罚你们百花院下人一月月奉、小惩大诫就算了,但日后需好好伺候周姨娘、今日之事不能再有下次 ” 杨桃双眼亮晶晶的、忙跪地谢恩: “ 奴婢谢夫人宽厚!” 第73章 邀月 随即杨桃起身、后怕般拍了拍胸脯,小声开口道: “ 方才奴婢以为要被打板子了 ” 妙笔听着、噗嗤一笑接话道: “ 夫人一向宽厚,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杨桃撇撇嘴: “ 隔壁院侯爷声音那么大,奴婢也听见了啊,侧夫人小产了、奴婢也看护主子不利,这才害怕呢 ” 江知凝笑容淡了淡,开口道: “ 我与侯爷自是不同的、只管日后好好照顾你家姨娘就是了 ” 随即转头看着周姨娘、轻笑嘱咐: “ 周妹妹日后不可在如此粗心,明日一早我派梁大夫上门常驻、为你安胎请脉 ” “ 你素来节俭、有了身孕就不能这般了、每月八两的燕窝份例涨到两斤,吃食从四菜一汤涨为八菜一汤,蔬果什么的前院分了先送到百花院去 ” “ 缺什么少什么只管使唤人来找我就是、月底我让淮青回来看看,一解你的慈母之心 ” 周姨娘感动不已、眼眶蓄满热泪: “ 夫人 ···· 妾身谢夫人厚爱 ” 话落就要起身行礼,被江知凝又按回床上去,江知凝笑着开口: “ 不都说了叫你歇着吗?我还得去看看云姨娘、就先走了,你等身子好些再回百花院、这些日子不必过来请安了 ” 随即起身拍拍周姨娘的手,转头就要出门去了。 周姨娘大为感动,忙吩咐杨桃: “ 去替我送送夫人 ” 杨桃听着夫人的嘱咐、心里面开心,忙应声: “ 诶诶!奴婢这就去 ” 江知凝二人倒也没推拒,由着杨桃将她们送出去。 待送走了江知凝,杨桃满脸洋溢着喜色、关上门小心走到床前、压住心里的激动小声开口: “ 姨娘、夫人真是全天下顶好的主母!知道您日子艰难又不好意思说,便直接下令了 ” “ 还让四少爷回来看您,真是再没有比夫人更好的了 ” 周姨娘半倚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 夫人的确好、到底是世家贵女出身,就是比咱们这些不入流的强上许多 ” 杨桃随即看了看四下无人,终是藏不住话开口: “ 姨娘您没瞧见、侧夫人院子里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现在还没停呢!” “ 听着话头孩子肯定不保了,冲着这出血量、怕是她能不能保住自身都是个未知数啊!” 周姨娘眸底闪过快意,冷笑开口: “ 总算没白费功夫,做的干净吗?” 杨桃不好意思笑笑: “ 姨娘您刚晕倒、奴婢就把一早备着的汗巾掏出来、擦了个干净,用了橘皮柚的汁水、保管看不出一点破绽 ” 随即又目露担忧,带着些后怕: “ 只是没成想姨娘有孕了,险些酿成大祸,瞧着您见红奴婢真吓坏了 ” ·········· 事情要追溯到四天前—— 自从南万里日日去江知凝房里,周姨娘下定决心要对付方若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盼望一击即中。 在她想明白的第二天,先是请人重金得了几株瑶台兰花,将它们交给花房匠人悉心培育。 此花价格贵、花也金贵,须得两个时辰喷洒一次水保鲜、天若下雨还得小心呵护起来、避免风吹凋零,如此方可好好伺候到花开。 好在梅兰苑那天传出——云姨娘前去拜访,侧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梅兰苑扫出不少名贵瓷器的碎片。 倒是让周姨娘灵光一闪,她想起了早些年、方若梅害了她跟赵姨娘的孩子。 她虽不常跟她们走动,到底也知道她们性格如何,以云沐熙的性子,绝不会看着方若梅生下孩子。 云沐熙虽母家不显、到底比她强上许多,若她二人能联手、胜算到底大些。 于是在三日前的晚上,她带着一瓶上好的鱼油、敲响了水云居的门。 云姨娘倚在黄梨木牡丹贵妃榻上,瞧着周姨娘笑笑: “ 周妹妹素来不出门走动,今儿个怎么想起姐姐来了?” 周姨娘倒也没墨叽,单刀直入: “ 妾身是来助姐姐一臂之力的 ” 云姨娘美眸微眯,给小满使了个眼色,小满忙关上房门。 ··· 周姨娘浅笑着拿出那瓶上好的鲛鱼油,澄清的质地如水一般无二,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质朴。 众所周知、大昭多是用鲔鱼的鱼油、来炼制灯油,因为鲔鱼油脂丰厚、不宜人多食,用它炼制鱼油可彻夜不灭,鲔鱼量大,鲔鱼油寻常人家咬咬牙也买得起。 可鲔鱼油质地澄黄,云姨娘就是再没见识、也看出这是瓶鲛鱼油,鲛鱼难得、单就这一小瓶便少说五十两银子。 ··· 云姨娘轻笑一声,看着周姨娘: “ 妹妹这是何意?” 周姨娘笑笑: “ 妹妹与姐姐目标一致,特花重金所得此物,想助姐姐一臂之力 ” “ 鲛鱼油若不仔细分辨、同水一般无二,方若梅素来喜欢兰花,妹妹在几日前、曾高价所得几株瑶台兰花,现在已经种在后花园了,约莫再有几日便开了 ” 云姨娘嗤笑一声: “ 你怎知我所想?你就不怕姐姐把这计划告诉侯爷?” 周姨娘粲然一笑: “ 姐姐日前去梅兰苑之事、妹妹也有所耳闻,若不是恨着、如何跑这一趟?” 随即冷了脸色: “ 妹妹绝非试探,全盘托出只为彰显诚意,姐姐也无须再试探妹妹 ” 云姨娘哈哈大笑: “ 那你都把计划想全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周姨娘面上淡笑: “ 若两个人难免遭人怀疑,三人便合理不少 ” 云姨娘顿了顿: “ 你就不怕方若梅察觉?” 周姨娘笑容更大: “ 以身入局就是了,都出事了可还会惹人起疑?” 云姨娘啧啧称奇: “ 啧啧啧、我记着你素来不与人相交的,方若梅也没对你动手吧?怎的这般急迫?” 周姨娘眸光带着恨意,面上似笑非笑: “ 淮青一直被五少爷欺凌,作为生母不能见死不救,既是借着亲娘气焰,那就让他没有东风就是了 ” “ 这不过是个开胃小菜,也叫姐姐见识见识妹妹几分斤两,妹妹想要的、是永绝后患 ” 云姨娘眸光一闪、豁然坐直了身子: “ 没想到啊、原以为赵云锦最聪明,不成想还有你这么个妙人,也罢!若此事能成、你想如何对付方若梅、我云沐熙都鼎力相助 ” 小满也是满脸诧异,谁能想到老实木讷的周姨娘,才是这府里藏得最深的。 ·········· 周姨娘淡然一笑: “ 这孩子有没有都无所谓,能挫挫她的气焰、再一步步瓦解才是要紧 ” 杨桃笑笑: “ 好在咱们小少爷争气,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呢,有了这个孩子、您也好过些 ” 随即又恼恨道: “ 只是侯爷倒是又可怜上侧夫人了,奴婢真是替夫人不值!” 周姨娘轻嗤: “ 侯爷最是薄情、又最是深情,挡不住好颜色女子相近、又舍不下昔日旧爱 ” “ 左右逢源最是恶心,天下男子皆如此 ······ ” ---------- 这厢云姨娘屋子—— 外头请来的大夫已经走了,云姨娘还是躺着昏迷不醒。 小满在床前啜泣,瞧着江知凝来了、忙擦干眼泪褔身行礼: “ 奴婢给夫人请安、见过妙笔姑姑 ” 江知凝点点头、温声开口道: “ 快起来吧、云姨娘如何了?” 小满摇摇头: “ 劳夫人关怀、大夫说姨娘内伤严重,当时摔倒时姨娘护着侧夫人、整个重量都在姨娘身上、现在胸前一直到大腿都是淤青 ” “ 开了些龙峰红花油、又开了些汤药,只是现在姨娘还没醒呢 ” 江知凝行至床前、瞧着不省人事的云姨娘叹气: “ 怎的好端端的、三个主子都出事了 ” 小满泪水涟涟、跪地请罪: “ 都是奴婢没用、没能护好主子、请夫人责罚奴婢!” 江知凝瞧着年岁尚小的小满,叹气连连: “ 你年纪小、便是跟着也做不了什么,就跟杨桃一样、罚一月奉银吧、日后吸取教训,出门带着万妈妈,好歹有个照应 ” 小满不住地磕头: “ 奴婢谢夫人大恩!” 妙笔上前扶起小满,瞧见她哭的可怜出声安慰道: “ 此事也非你一人之过,不必太过自责,大夫都说了你家姨娘暂无大碍,你且放宽心等着主子醒就是了 ” 小满哭泣着点点头: “ 奴婢知道了 ” ---------- 长安王府内—— 正院之中,一盏又一盏紫金琉璃宫灯高高悬挂,将那座金碧辉煌的屋子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屋内四根粗壮的蟒纹赤金金丝楠木圆柱顶天立地,支撑起整个殿堂。 环顾四周,只见殿内到处都是金玉之器,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其奢华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商镜黎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上穿着一袭墨色蟒纹织云锦绸缎长袍,衣袂飘飘,随风而动,长袍剪裁得体,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更显得他风度翩翩,气质高雅。 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拧起,好看的桃花眸里晦暗不明,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面上毫无表情,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他身前,摆放着一张青玉翡翠祥云如意瑞兽团刻小几。 小几之上,精心布置着四道精致点心,每一道都制作得极为精巧,宛如艺术品一般。 而在点心一旁,则放置着一只琉璃珐琅彩酒壶,壶中的微黄酒液微微晃动,散发出迷人的光泽,仿佛在诱惑着人们去品尝它的美味。 紫云晶嵌翡翠祥云珠云贝石相间的珠帘后、一只纤细玉手掀开珠帘。 ··· 邀月身着月白色绣芙蓉海棠广袖流仙裙,裙摆微动间波光粼粼,长至脚踝的墨发随意挽着,上头别着一只白玉祥云样素钗。 姿容艳丽、雪肤玉貌,清丽婉约、翩翩佳人。 一开口却坏了风韵: “ 这小娘子的衣裳就是好看哈、主子你们快瞧瞧我好看不?” 不是旁的、只是这出口的音调、怎么听都是个男子啊!!!!!!!! 正喝酒的霜降 “ 噗 ” 的一声、将口中酒吐了个干净,猛咳不止。 转头猛地看向邀月: “ 来的不是云鹤吗?怎么是云霄你啊!!!!” ··· 云鹤云霄为一对孪生兄妹,二人却恰好相反。 云鹤身为女子、却有着五分英气,面容更偏中性,穿上男装同男子一般无二。 云霄虽为男子、却骨架纤细、身材娇小,眼波流转间妩媚多情,其容貌比起女人也毫不逊色。 ··· 云霄听着此话、美眸流转白眼一甩,粗鲁的提了提胸前快掉下去的襦裙,修长纤细的玉手托了托胸前 “傲人双峰”,颇为不屑的开口道: “ 我妹妹能有我像女人嘛?何况妹妹现在在楼兰那边、根本脱不开身,怎么赶回来?你是傻了吧你 ” 霜星简直没眼看他这粗鄙行径,叹气开口: “ 您穿着这身衣裳、还是用女声说话吧,瞧着怪别扭的 ” 云霄不满开口: “ 夹着嗓子累死了,就咱们几个还夹什么 ” 随即走出几步、转头瞧见雷牙、双眸一亮,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抱个满怀: “ 好小子!快十年没见了,可想死小爷了!你咋还这么年轻呢?” 雷牙呼吸一滞,不知这人胸前塞了两个什么玩意儿、硌得生疼,方大叫开口: “ 你胸前塞了俩什么玩意儿、咯死人了!” 云霄放开人、大喇喇的一把扯开衣裳,摘掉上头一层仿人皮、里头赫然塞着两个铁球,原本白嫩的胸膛、此刻也被这俩铁球咯得微红。 云霄放下铁球、轻轻揉着自己胸前: “ 你当我愿意啊、旁的玩意不能防身、这女人家的衣服又没法藏兵器,这俩玩意够重、关键时候也能防身不是?” 雷牙嘴角僵住、不可置信开口: “ 什么人能在打架时候、从胸脯里掏出俩铁球打人?你是想笑死对手还是怎样?我说你何时才能干点上台面的事?” 霜星直接别开眼去,不再看云霄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做出种种丢人之事。 霜降更是一把捂住眼睛、仰天长叹: “ 属下觉着见了云霄、从此对女子再无俗念了 ” 云霄嗤笑一声: “ 那不正好么、省得你祸害良家妇女了,还得麻烦主子善后 ” 随后坐在雷牙旁边,坐姿豪迈不已、玉手轻抬为自己倒酒。 霜降叹息一声: “ 许是多年没见你了,你来那日、我还真以为是云鹤,谁能想到是你!!” 云霄嘴角轻勾、笑得不怀好意道: “ 我看你那天哈喇子都下来了,盯着小爷眼睛都不眨、你也很为小爷着迷是吧?” 话落还抛了个媚眼,若抛开他这豪迈坐姿、粗狂嗓音,倒也真是翩翩佳人。 雷牙在一旁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折扇挡住眼睛不再看他。 霜降再也受不了了,大叫着起身嚷嚷着要去洗眼睛。 商镜黎轻笑出声: “ 你这番做派、他怕是再不敢惦记云鹤了 ” 云霄不屑开口: “ 切!就他那像白条鸡一样的身板,还惦记属下的妹妹?我妹妹紫金混厢锤一下就能把他拍成肉泥 ” 雷牙点头附和: “ 这点我赞同、云鹤真乃女中豪杰,比起你更像男子 ” 云霄白眼一翻: “ 什么话!小爷是风流公子类型的好吧 ” “ 对了主子、属下听星使大人说、您昨儿个特意去看了那什么华阳郡主?她长得可有属下漂亮?” 霜星噗嗤一笑: “ 华阳郡主可比您漂亮多了、属下见过的女子不知凡几,也再没一个比她漂亮的 ” 云霄挑眉: “ 哦?比主子那些个姐姐妹妹还好看?” 雷牙轻啧一声、打断云霄的话: “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些个玩意儿能叫姐妹?那不都是畜生么?” 商镜黎淡笑默不作声,修长白皙的手拿起酒樽、缓缓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良久才轻声开口: “ 这里很快就不太平了 ” 云霄咧嘴一笑: “ 那属下明儿个打一对紫金玄铁的球儿去,那玩意儿结实抗打、一砸能砸死一片人 ” 第74章 想您了 雷牙懊恼开口: “ 我说你何时能不惦记铁球?软剑、长鞭、把女子簪子磨细当兵器,哪样不行?非得掏铁球?” “ 到底是还是个童子鸡,你也不打听打听、哪个女子胸前硬当当的?你也不怕撞上谁露馅了 ” 云霄不在意摆摆手、眸光不屑瞧着雷牙: “ 说得好像你姑娘很多似的?不还是跟我一样?这玩意儿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足矣以假乱真 ” “ 再说了、我可是长安王的女人,谁那么不长眼敢往我身上撞?” 霜星一脸呆滞: “ 额 ····· 您出门在外、还是别说自己是主子的 ‘女人’吧,属下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 商镜黎眸光含笑,转头看着雷牙说道: “ 明日你同我一起去大长公主府 ” 雷牙折扇“唰”的一下展开、揶揄道: “ 哦?又去看海虞啊?” 云霄啧啧称奇、满满的敬佩: “ 啧啧啧、要属下说、这大昭真是能人辈出,谁能想到一个十六的丫头,能建立这么大的风雨楼?而且手底下还那么多高手 ” “ 属下也是费解得很,你说她是怎么把这些人聚集起来的?这些人能服一个黄毛丫头也是厉害啊 ” 霜星赞同点头: “ 想来是华阳郡主有过人之处,不过风雨楼的人、应该极少数知道她真实身份 ” 商镜黎斜睨雷牙一眼、淡声开口道: “ 是叫你去给大长公主把脉、她年纪大了,早年受过伤身体不好,常年用着汤药仍不见好转 ” 雷牙眉峰一挑: “ 小渊渊这是动了真感情了呀,也是、听说这位公主和大昭皇帝、都对你疼爱有加 ” “ 唉 ~ 小渊渊还是这么重感情 ~ ~ 太仁慈可不好呦 ~ ~ ” 商镜黎神色淡淡、轻声开口: “ 即庇护吾多年康健、总要投桃报李 ” 雷牙不满嘟嘴: “ 我也照料你多年啊、你怎么不投桃报李我一下子?” 商镜黎薄唇泯起: “ 仓眠于吾,自是不同 ” 雷牙眸光微闪、但笑不语。 云霄嬉笑开口: “ 所以这就是主子把咱们召集过来的原因?现在各方势力聚集中原,您是想护着大昭免遭劫难?” 随即懒洋洋往后一躺、姿态慵懒: “ 哎呀 ~ 可惜大昭的太孙自己都叛逃了,倒是还得累的咱们出头 ” 雷牙双眸微眯: “ 什么意思?” 云霄懒洋洋把玩自己的秀发,笑着开口: “ 他跟南疆不知道哪位王子勾结、承诺若助他夺得皇位,与其瓜分天下、一统诸国 ” 略停顿后嗤笑接道: “ 当真是痴心妄想 ~ 五大国里头南梁第一、南疆最末流,这王子也是蠢货,竟真跟他合谋了 ········· ” ··· 自从商君盛登基以来、由于各国都想吃中原这块肥肉。 各国齐发想一统中原、经历了长达五年的战役后、大昭最终险胜,但还有四国仍旧兵强马壮不可小觑。 为了百姓安定,无奈只得签订和平条约、四国排行从一到五分别为:南梁、大昭、皎月、楼兰、南疆。 皎月离大昭路途遥远,且其王廷刚经过内斗厮杀,新上任的女皇需安定国民、肃清朝纲。 所以原本每年都是五国庆典,此番只能改成四国庆典。 ··· 商镜黎神色如常、显然是早就得知此事,悠然品酒、不发一言。 霜星啐了一口: “ 这等卖国贼做皇帝,大昭真是要寿数将尽 ” 霜降洗好了眼睛、回来接话道: “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被大昭皇帝厌弃、总要另谋出路 ” “ 不过蠢也是真的蠢、这都看不出来、皇帝是在跟他生闷气?反而与虎谋皮、再无回头路可走 ” “ 嗤!对上咱们、商衍毫无胜算 ” 雷牙轻笑: “ 南疆不是一直在找苗疆出逃的圣子圣女吗?若知道他们做了风雨楼的人、那可就有意思了 ” 霜星好笑开口: “ 干嘛?南疆皇城有星使大人的老相好?你要去告状不成?” 雷牙嗔怪看他一眼: “ 这跟本大人有什么关系?我这是想看戏你懂不懂?” “ 而且那位苗疆圣女、我倒是很有兴趣,她练出的蛊虫真是不错 ” “ 正常的蛊虫随着中蛊人死去、他们也会消亡,那日我带回来的、养了好些日一点事都没有,生龙活虎的 ” ---------- 丑时已至: 京城客栈内—— 蓝韵辰跟汪澜伊依旧同榻而眠。 窗边传来一声哨响、随即黑影闪身而过。 蓝韵辰睁开双眼,照例从袖中掏出一只细若牛毛的银针、刺进汪澜伊后颈。 原本睡相有些不好的汪澜伊、随着银针刺入后颈,皱了皱眉头未再翻动身子。 蓝韵辰起身、走至窗边凌空而起、一个闪身往巷子走去。 黑衣人跪地、音色慌张: “ 主人、出大事了!戚风大人他们被抓了!属下外出打探、这才躲过一劫 ” 蓝韵辰美目一横,自腰间抽出一条细碎丝带、豁然一甩、丝带似玄铁般抽在男人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男人闷哼一声、叩首请罪: “ 属下们未办好差事、请主人恕罪!” 蓝韵辰压着声音低吼: “ 废物!何人动的手?三百人竟毫无招架之力?究竟怎么回事!” ··· 黑衣人跪地转述: “ 属下等奉命劫杀了金鳞富户,金鳞县令于前些日子、瓮中捉鳖看到了属下等,属下们为防走露风声将他也杀了 ” “ 城中还有另一股势力、直逼风雨楼而去,在劫杀富户那晚就解决了风雨楼数人,还一把火烧了满妙园 ” “ 那伙人出手狠辣,与我等对上却未动手 ” “ 戚风大人想着海虞或许也死了,她的玄清七杀扇刀枪不入、水火不灭,就找了个小乞丐、给他些银两寻觅七杀扇踪迹,想带回来给主子 ” “ 皇帝第二日派了三位大人调查金鳞事件,还有位长安王、他手下能人众多,功夫在我等之上 ” “ 我等不知那小乞丐被抓了,昨日戚风大人去城隍庙找人时被瓮中捉鳖,受了不少酷刑、将咱们百余位弟兄都抓了 ” “ 现在已经被关在皇宫禁牢了 ” ··· 蓝韵辰几经平缓呼吸、冷声吩咐: “ 戚风背叛影杀门、传信回门里,诛杀其手下之人、连同他妹妹戚瑢 ” “ 再去找巧儿、同她告知禁牢众人、即刻服毒自尽,不准泄露影杀门半点风声 ” 黑衣人颤抖不已: “ 主 ··· 主人,他们后槽牙的毒 ···· 在进禁牢之时就被挖出去了 ······ 此外他们都服了软筋散 ······ 哪怕想自行了结也不能了 ······” 蓝韵辰额上青筋暴起: “ 那就投毒!!!! 告知巧儿她会想办法,若此事再办不好,所有人格杀勿论!” “ 再去通知门内、派五百人前往京城汇合,一日内务必到达 ” 黑衣人拱手领命: “ 属下遵命、必不负主人命令 ” 随即闪身隐进月色。 蓝韵辰死死攥着拳头: “ 商镜黎当真不简单!!!!” ---------- 第二日一早、卯时末—— 今儿个天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些许有了些风丝、倒是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不少清凉。 一柄青灰色、上头用月白色金丝线绣着松柏的油纸伞缓缓走进视野,沿着屋檐下、青雅在后头微微提起裙摆。 女子身形婀娜、娉婷袅娜。 杨嬷嬷瞧见人、忙快步上前迎接: “ 哎呦郡主啊 ~ ~ 下这么大雨就不必来了呀,快快快进屋去,身上可淋湿了?” 油纸伞微微轻抬,南向晚今日身着——天青色双织暗花纹团柳织云锦轻纱薄裙,裙摆虽不长、却也沾了些水气,青雅小心提着,既不会失了仪态、又能保证不过多淋湿。 墨发随意挽着随云髻、上头插着一根白玉镂空飞鸟纹琉璃含翠玛瑙长流苏步摇,眉眼弯弯、仙姿玉貌。 待行至正门口,青雅放下手中裙子、笑着褔身行礼: “ 奴婢见过杨嬷嬷 ” 南向晚笑着开口: “ 昨日实在太累,未来得及同曾外祖母用晚膳,今儿早上可不得赶紧过来了?” 杨嬷嬷心下一片柔软: “ 郡主就是孝顺、快进来快进来、公主都梳洗好了,刚要传膳呢 ” “ 本想着去告知郡主今早不必来请安,那老奴去叫小厨房加一道茉莉牛乳燕窝羹、郡主最爱吃了 ” 南向晚笑着点点头: “ 有劳杨嬷嬷了 ” 随后收起油纸伞、由着青雅扶进屋里去。 ··· 屋内商玉婉正端坐在——朱漆金丝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圆桌前、静静等待婢女上菜。 瞧着南向晚走过来、忙招呼古梅: “ 快快快古梅、去弄个炭盆来,这下大雨还赶过来、身上肯定都湿了 ” 古梅忙褔身应下: “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 ” 随后转身走向小厨房去了。 南向晚走向前几步、跟青雅一同褔身行礼: “ 晚儿给曾外祖母请安 ” “ 奴婢给大长公主请安 ” 商玉婉一把拉过南向晚的手、双手冰凉,忍不住责怪出声: “ 你这孩子是多傻?这么大的雨赶来做什么?瞧你这手冰凉、一会快烤烤火 ” 南向晚温笑: “ 曾外祖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晚儿没那么娇贵 ” 商玉婉嗔怪瞧她一眼、不满出口: “ 你这身子本身就畏寒,明儿个天放晴了,把你舅母送的那块血玉佩在身上 ” 南向晚点头应和: “ 晚儿知道了 ” 古梅麻利的带着炭盆走进来,炭盆内金丝炭烧的通红、却不带一丝灰尘,小心放在南向晚半米处,为其烤火驱寒。 古梅笑笑道: “ 一会儿的功夫裙角就干爽了,小厨房马上就好了,片刻功夫就能用饭了 ” 商玉婉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传来男子轻笑: “ 这是知道本王要来,特意等着本王开饭呢?” 南向晚目露惊讶,长安王怎么来了? 一身墨色蟒纹烟罗锦绸缎长袍的商镜黎走进来,霜星跟雷牙在后头、收起两把墨色祥云纹油纸伞。 商玉婉眉峰轻挑: “ 你这猢狲怎的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眸中却满是笑意。 ``` 霜星二人收好了伞,雷牙瞧着南向晚的容貌,眉间挑起、回给霜星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小子说的真对啊,这华阳郡主当真漂亮。 随后跟着商镜黎上前叩首行礼: “ 小王给姑姑请安 ” “ 奴才(草民)给大长公主请安,见过华阳郡主 ” 南向晚自座席上起身,褔身行礼: “ 华阳给长安王殿下请安 ” 青雅咬牙、好啊!这人又来了,面上仍旧恭顺行礼: “ 奴婢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嘴角邪笑、大步流星走到桌前坐下: “ 华阳郡主快起来吧,姑姑还问侄儿为何来?那自然是想您了呗 ~ ~ 难不成您不想侄儿?” 商玉婉哈哈大笑: “ 本宫可不想你,金鳞的事情都办完了?” 商镜黎点头笑着回应: “ 您也不看看侄儿是谁,有本王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随后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 “ 瞧侄儿这记性,上回宫宴瞧见姑姑您还用着汤药,侄儿心里放心不下您的身体 ” “ 之前从江南游历回来、碰上一神医,本王就把人拐回来了,让他给姑姑您看看身体,侄儿也好放心啊 ” 商玉婉眸底一片柔软,轻笑着开口: “ 你这皮猴子、倒是知道心疼本宫了,若你早日成家立业、本宫还需为你操什么心?” “ 本宫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你这皮猴子一番心意,让他瞧瞧也无妨 ” 商镜黎笑眯眯摆摆手、示意雷牙上前。 雷牙恭敬上前、身后背着个巨大药箱、拱手行礼道: “ 草民姓雷、受王爷所托为公主看诊,见过大长公主 ” 古梅笑着上前搬过软凳,对着雷牙说道: “ 既是王爷看重,想必雷大夫必定医术奇佳,此番便有劳您了 ” 随后商玉婉笑着拉起袖子,雷牙解开药箱、从一堆瓶瓶罐罐里头掏出一方洁白手帕,盖在商玉婉手上开始看诊。 南向晚面上挂着笑、抬眼随意瞧了眼雷牙的药箱、美目一凝,其中一琉璃瓷瓶里头,有一只朱红色肥胖的蛊虫正在酣睡。 青雅心下一紧,这不是青黛的蛊虫吗?这人怎会有? 猛地转头看向商镜黎,商镜黎察觉到灼热视线,笑眯眯开口问道: “ 华阳郡主这般看着本王做什么?可是被本王风流倜傥的姿容迷住了?” 商玉婉嗔怪瞧着商镜黎开口: “ 说什么混账话,没得污了晚儿耳朵 ” 商镜黎眨巴眨巴眼: “ 侄儿说的是事实啊,这京城男子哪个比得过侄儿?” 南向晚反应过来,面上带着温笑: “ 王爷恕罪,华阳只是好奇 ····· 为何这位雷大夫,会有这么些虫子?” 商镜黎眸底带笑,想来是吓着小郡主了,嬉笑着回应: “ 啊 ~ 你说那个呀,那是从金鳞逆贼身上弄出来的,雷大夫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就都给他了 ” 南向晚心下松了口气,笑着开口道: “ 原来是这样,雷大夫还真是涉猎颇广 ” 雷牙继续诊脉,听着此话笑眯眯回应: “ 啊哈、草民素来如此,既是医者仁心、这些虫子能杀人、自然也能救人不是?” “ 等草民研究一番、没准能造福一方百姓 ” 随即收起丝帕,笑着继续开口: “ 公主殿下是否从十年前开始、夜里如何都睡不好,至多两个时辰便醒、白日里反而困倦许多?” “ 您早年该是受过腰伤、每逢冬日里尾椎骨钻心的疼,无论多少汤药喝下去都不见好转?” “ 且您似乎喜食女子温补药物,例如花胶、阿胶、鹿茸之类的?” 商玉婉抬眼看向雷牙,满脸错愕、不成想这小大夫年纪不大,倒真有几分本事。 古梅忙接话道: “ 雷大夫说的都对,公主这旧伤已经有三十年了,以前还不觉着如何,可这十年前开始、每逢冬日都是如此 ” 南向晚也收起怀疑、眉头紧皱满脸写着担忧: “ 太医院院正常年看诊,仍旧得不到缓解、不知雷大夫可有法子?” 第75章 赏雨 雷牙掏出一大张宣纸,取出一根毛笔、打开一个瓷瓶沾了些墨水,一边写字一边回应道: “ 这夜里睡不着呢、乃是阴阳失调所致,公主身子亏空、最好不要多食女子大补之物 ” “ 饮食清淡为主、浓茶少用,多吃些清淡蔬果、加以食补和这方子,连着用一月就能安枕了 ” 说着头也未抬,拿起刚书写的满满的药方递出,采莲忙上前接过、口中感谢: “ 多谢雷大夫 ” 随即雷牙又喋喋不休: “ 这旧伤想必是当年未得到及时医治,这才落下了病根,草民为您再开一副方子 ” “ 每日三次一顿不落的喝,这药煎好了之后、晾到六分热用黄酒送服 ” “ 这是旧伤、外敷草药毫无作用,草民就不给您开了,这服药连着喝三个月、保管您冬日里生龙活虎 ” 随即写完药方,笑眯眯抬起头递给古梅。 古梅双手接过、微微褔身谢礼: “ 真是有劳雷大夫了、核桃、还不给雷大夫看赏? ” 核桃应声正要去账房支银子。 雷牙忙双手推拒: “ 这可使不得,本就是受人所托、怎还能拿金银呢?” 随后笑眯眯看着商玉婉又道: “ 公主近日肝火旺,您年纪大了要少动气才是 ” 商玉婉含笑、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商镜黎: “ 本宫记下了、镜黎啊、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能人?倒真有些本事,本宫什么都没说、他便全知道了 ” 商镜黎傲娇轻哼: “ 哼!不厉害侄儿能带他回京吗?” 南向晚仍旧疑惑、轻笑着开口: “ 雷大夫这般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处?” 雷牙收好药箱、起身恭敬回答道: “ 草民曾得山中一位隐士高人传授医术,苦心钻研多年方有今日成就 ” 这话的意思、要么就是不想明确告知、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师傅身份。 若继续追问、倒显得她咄咄逼人。 随后南向晚轻笑道: “ 倒是王爷捡到宝了 ” 商玉婉收好袖口,抬头看了看时辰说道: “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传膳?” 古梅小心收好药方、忙褔身道: “ 诶诶、奴婢这就去厨房催催 ” ·········· 门外,大雨如注,仿佛天河决堤一般,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雨幕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朦胧水雾中。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精致早点,每一道都是宫廷御制、香气扑鼻。 摆在桌上散发着阵阵香气: 什么素三丝、鲍汁脆肚、江安酱菜、冷吃牛肉丝、油泼猪耳脆哨、凉拌小青瓜、松仁八宝菜、葱油驴肉丝,还有南向晚每日不落的茉莉牛乳燕窝。 流沙奶香包、荷花千层酥、山药虎皮饼、金丝蜜枣糕、琵琶水晶糕、红豆板栗蒸包。 古梅笑着为主子们添粥,今儿个粥是鲍鱼海参鸡丝金汤粥,商镜黎最爱吃的。 商镜黎双眼一亮,揶揄看向商玉婉: “ 姑姑还说不想侄儿,您这不是记着侄儿爱吃什么吗?” 商玉婉没好气瞪他一眼: “ 这些个吃食、还堵不住你的嘴!” 随后小丫头又端上来一道芙蓉鲜蔬粥,对商玉婉说道: “ 方才雷大夫嘱咐了,您日后就喝蔬菜粥吧,等您好些了再吃荤腥 ” 商玉婉轻叹口气: “ 罢了罢了、为了本宫多活两年,就忍些日子吧 ” 青雅听着这话、低头偷笑。 南向晚也笑着安慰: “ 晚儿同曾外祖母一般可好?” 商玉婉摇摇头: “ 那怎么能成?你瘦的一阵风都要吹散了,好好吃你的饭、本宫没事儿 ” 南向晚只好点头笑笑,小口品尝早膳。 商镜黎塞得嘴巴鼓鼓,含糊着说: “ 嗯 ···· 还是姑姑府上东西好吃!” 商玉婉眉间微蹙: “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去给他倒杯青山云雾 ” 采莲笑着褔身应下,转头拿起茶壶为商镜黎添茶。 商镜黎倒也没客气,咕咚咕咚喝下、顺了顺气说道: “ 姑姑您都不知道、侄儿在金鳞过的是什么日子,睡觉地方简陋就算了、每天就吃点清粥小菜、侄儿吃的脸都绿了 ” 商玉婉抬眼一瞧,轻笑出声: “ 本宫可没瞧出你瘦了 ” 商镜黎笑眯眯接话: “ 那是本王吸收好 ” 商玉婉好笑摇摇头、三人未再说话,静静吃完了早膳。 ---------- 商镜黎瘫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丫鬟们撤下早膳,古梅扶着商玉婉回炕桌上歇着。 南向晚搬来紫檀木象纹团刻软凳,坐在商玉婉下首、手中的玄清七杀扇收起扇尖,瞧着就是一把做工精良的玉扇,正有一搭没一搭给商玉婉扇风祛除燥热。 商镜黎瞧着南向晚、眸中闪过兴味,笑着开口: “ 今儿个难得的大雨天、不知本王可否请华阳郡主一同赏雨?” 南向晚怔愣片刻,想起前日这人冒失之处,心下传来几丝异样,正欲开口拒绝,商镜黎接话道: “ 本王都好几年没来公主府了,你在姑姑这住了许多年,作为东道主还不能陪小王一观?” 商玉婉瞪他一眼: “ 大雨天你要逛园子、你想去自己去、别折腾晚儿 ” 商镜黎自坐席上起身,厚着脸皮坐到商玉婉身边、摇晃着胳膊祈求道: “ 哎呀姑姑 ~ ~ 侄儿又不会吃了郡主,侄儿吃的撑得慌想消消食、那不然您陪我去?” 商玉婉白眼一翻: “ 本宫一把老骨头了还陪着你折腾?” 转头正看到南向晚看着自己,商玉婉眯起眼仔细打量二人长相,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心神微微一动、转头说道: “ 去把晚儿那件——天青色绣青山绿水织云锦披风拿来,外头下着雨、得多穿些 ” 采莲微微怔愣,随即应声道: “ 诶!奴婢这就去 ” 南向晚疑惑不已、这 ······ 曾外祖母竟同意了? 也不做他想,起身行礼道: “ 那华阳就陪着王爷走走、权当赏雨散心了 ” 商镜黎开心不已,蹭着商玉婉的肩膀撒娇: “ 哎呀 ~ ~ 姑姑最疼侄儿了 ” 商玉婉一脸嫌弃: “ 离本宫远点!本宫可告诉你、得好好看护着晚儿,若出了什么差池、本宫剥了你的皮 ” 商镜黎起身、笑眯眯点头回应: “ 姑姑放心吧、肯定不会伤了您老的心肝肉的 ” 恰巧采莲将披风带回来,青雅面无表情给南向晚系上披风,随即带着霜星雷牙一行人出门去了。 雷牙眉头微挑、与霜星用眼神交流,霜星则是满脸的不解、表示他也不知道主子要干什么。 待他们几个出了门,古梅满脸不解: “ 公主方才不是还心疼郡主、不想让她大雨奔波?怎的又同意小王爷这请求?” 商玉婉眸光飘向窗外,一青一黑的两柄油纸伞并肩而行,眼下雨下的小了些、瞧着几人逐渐远去,背影欣长。 转过头笑着开口: “ 你觉得他二人如何?” 古梅心下微惊、哑然开口: “ 公主的意思是 ········ ” 商玉婉看向古梅、嘴角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古梅犹豫着开口: “ 可是 ···· 以郡主和王爷背后势力、陛下想必不会同意 ” “ 何况 ····· 陛下不是允了郡主中宫之位?保不齐已看好了人选呢?” 商玉婉嗤笑一声: “ 那些个跳梁小丑、如何配得上本宫的晚儿?既是晚儿只能做皇后 ··· 镜黎登基不就行了 ” “本宫能扶持一个皇帝,就能扶持第二个登基 ” 古梅心里一惊、良久后轻声开口: “ 倒也是个办法 ·········· ” ---------- 这厢南向晚面无表情撑着油纸伞、微提起裙摆跟在商镜黎身边。 行过横桥、穿过竹林、向着府内其他地方走去。 青雅想走近些、被霜星制止住,霜星笑眯眯开口: “ 青姑娘、咱们王爷不喜生人接近、姑娘跟奴才在后头跟着就是了 ” 青雅面色冷凝: “ 可王爷跟我家郡主也不是很熟吧?” 霜星眉头一挑、笑笑开口: “ 华阳郡主是大长公主的心头好、王爷跟大长公主也是如此、这怎能算不熟呢?您说是吧青姑娘?” 果然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这人跟他主子一样不讲理。 青雅攥紧拳头、一言不发跟在霜星他们身边。 商镜黎转头笑眯眯看着南向晚: “ 本王说过会再见面的、小郡主 ” 南向晚神色淡淡: “ 王爷真是言出必行 ” 商镜黎轻笑: “ 怎么华阳郡主、你很讨厌本王吗?” 南向晚抬头对上商镜黎视线、轻笑出声: “ 没有女子会喜欢一个、夜探女子闺房、还轻薄女子的男人吧?” 商镜黎状似疑惑不解: “ 本王何时轻薄你了?怎么不记得了?” 随即做出苦思冥想状,仿佛真的忘记了一般。 南向晚瞧着他演戏、冷笑连连: “ 王爷说没有就没有吧 ” 商镜黎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闪烁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一伸,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拉住了南向晚纤细的手腕。 南向晚心头猛地一惊,本能的反应让她下意识地用力挣脱开来,右手迅速抬起,做出一副攻击的姿态,眼神瞬间变得冷凝。 然而,商镜黎的动作更快,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南向晚试图攻击的那只手,毫不费力地强行将南向晚拉到了自己撑开的油纸伞之下。 嘴角微勾、一声轻笑自喉中溢出,眸中带着挑衅。 南向晚心中暗自吃惊,她刚才可是用上了内力啊,在他面前竟毫无招架之力!商镜黎果然不简单。 此时两人身处同一把伞下,距离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南向晚双颊悄悄爬上红晕,美眸带着羞恼, 商镜黎那张俊美的脸庞微微凑近南向晚,桃花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戏谑的弧度。 接着,略略弯下身子,薄唇贴近南向晚的耳朵,轻声调侃道: “ 小郡主这一身功夫倒是不错嘛……本王忽然想起来了,不过那又怎能算是调戏呢?” 随着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地扑打在南向晚的耳畔,她不禁浑身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冷喝道: “ 王爷,请您自重!!!此等行为实非君子之风 ” 商镜黎松开那只右手、一把搂住南向晚盈盈一握的细腰,二人近在咫尺、惊得南向晚呼吸一滞,她到底是个小姑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怎能不脸红。 反应过来片刻、红着脸双手使出力气推商镜黎,可即便用了内力这人也纹丝不动。 商镜黎轻笑: “ 嗯 ~ ~ 果然是掌中牡丹蜜合香,你可看明白了、这才是轻薄 ~ ~ ~ 况且本王本就不是君子啊 ~ ~ ” ---------- 青雅一脸怒气、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怎能听不到二人对话?起身就欲上前护着南向晚,霜星笑眯眯按住青雅肩膀。 霜星笑着回应: “ 奴才知道姑娘有些功夫、只是 ······ 最好还是不要上前去了吧 ” 青雅美目一横,既是知道她会武功、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当即素手轻抬、一把将霜星大掌按住、只听“ 咔嚓 ”一声,手掌瞬间骨折。 雷牙撑着伞、“ 嘶 ”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似是在替霜星疼着。 青雅冷声道: “ 你家王爷手眼通天,知道的事倒是不少!” “ 可你家王爷便是如此对待女子吗?华阳郡主何等身份?由得王爷如此轻贱?” 霜星神色一点没变,左手使劲一掰、骨头重新复位,依旧笑着回应: “ 青姑娘身手不错,可奴才方才说了、王爷不喜生人打扰 ” 随后眸光微眯,眼底带着威胁: “ 若姑娘您贸然上前、出了什么事可别怪奴才没提醒 ” 青雅如今总算知道、为何主子总说长安王深不可测了,她看的明白、主子都是用了内力的。 虽说主子功夫不算顶尖、也算世间少有了,可在他跟前竟毫无还手之力?思及此、也只得在原地等候,不是怕死、若她上前,长安王对自己出手、主子还得分神护着她。 这时候又想起青黛来,若她在此、放两个虫子就解决了。 ·········· 南向晚深吸一口气: “ 放手!” 商镜黎眸底带笑: “ 你功夫呢是不错、可惜比起本王还是差了些,京中人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在旁人跟前可别漏了陷 ” 随即松开南向晚、南向晚站定、撑起自己的油纸伞、面上薄红未消,转身折回正院、不再理这人。 青雅忙迎上前去: “ 郡主可有大碍?” 南向晚面色铁青摇摇头,领着青雅回去了。 雷牙随即吹了个口哨、对着霜星打趣: “ 看来你们马上要有女主人了啊!” 青雅听着此话、转头瞪了一眼雷牙,随即跟着南向晚往回走。 霜星咋舌: “ 这怎么主子还真对华阳郡主起了心思?可 ··· 可皇帝不会同意他二人成婚的 ” 雷牙挑眉回应: “ 那也不错啊,这郡主长的多俊啊、还是小渊渊会挑啊,有这样的美人、怪不得对我冷淡了 ” “ 小渊渊要是真有心思、谁能拦得住他?他不是在大昭一直是什么混世魔王吗?” 霜星叹口气、未再接话,径直向前走去。 雷牙转头看了看公主府正院,在雨幕中仍旧金碧辉煌、贵不可言,轻笑喃喃: “ 大昭还真是风水宝地、富贵迷人,难怪都想要争一争呢 ······· ” ··· 商镜黎静静地伫立在桥的另一端,宛如一幅水墨画,手中握着一把墨色的油纸伞,与身上那件同样墨色的衣衫相得益彰。 此时,大雨再次倾盆而下,连绵不绝地敲打着地面和桥面,溅起无数水花。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南向晚渐行渐远的背影之上,大掌似乎还残留着女子离去时、留下的些许体温,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热意。 空气中残留着牡丹蜜合香甜蜜的味道,萦绕在商镜黎鼻尖,泛起了阵阵涟漪。 随着南向晚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桃花眸带着一抹淡淡笑意,温柔眷恋。 第76章 将定亲 杨嬷嬷在主院门口站着、瞧见南向晚笑着打招呼: “ 郡主 ······ ” 南向晚面色阴沉、走到主院前未做停留,玉手松开裙摆放下、转头就往归云小筑去。 青雅微微褔身见礼、也跟着主子走了。 杨嬷嬷满脸疑惑、这 ····· 这不是去逛园子吗?这是怎的了? 随后走进屋内禀报: “ 公主、老奴方才瞧着郡主面色难看得很,这别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商玉婉皱眉: “ 晚儿方才来过了?” 杨嬷嬷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 从主院直接回归云小筑去了,未做停留,老奴瞧着郡主面色阴沉、显然是动怒了 ” 商玉婉眉头皱的更紧了: “ 这混小子又干什么了?晚儿一向好脾气、竟气成这样 ” 古梅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商玉婉支开琉璃百花檀木窗的一角,打量着外头连绵大雨,四下瞧着、哪里还有三人的身影? 转回视线、轻哼一声: “ 跑的倒快、下回再找他算账 ” ---------- 这厢主仆三个走出公主府,坐上回王府的马车。 软轿内一张青玉四方小几,上头摆着一壶清茶、两道点心。 雷牙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揶揄瞧着商镜黎: “ 在主人家的地盘、非礼她家主人,小渊渊你可真有一套啊 ~ ~ ” “ 打着伞我俩都没瞧清楚、亲上了没?” 商镜黎凉飕飕瞥了雷牙一眼、淡声道: “ 你多话了 ” 雷牙满眼的伤心: “ 你怎能如此对我? 我知道了、儿大不中留了,想当年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好些日子,你全都忘了 ········· ” “ 虽说叫你声主子、我也没生你、但我伺候你那么些天,也算你半个爹不是?问问你的婚姻大事怎么了?” “ 你真是 ···· 太让我伤心了,收到信我马不停蹄来中原,只为保护你,你 ····· ” 话落眼眶还涌出两包热泪,仿佛真伤心到了极致。 ——————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在南梁境内一座荒凉萧瑟的山峰之上,雷牙以一副青春年少的模样缓缓苏醒过来。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脑海之中仅存下了这么一句简短而又神秘的话语: “ 你叫仓眠,需护佑南梁百姓安乐 ” 尚未等到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和认知,一位满头华发、身躯佝偻的帝王,率领着众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匆匆赶到了这座荒山之上。 这位身着绛紫色华丽龙袍的年迈帝王,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一双眼睛因为激动和喜悦而盈满了泪水。 他毫不犹豫地率领着身后庞大的军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却又充满敬畏地高呼道: “ 恭迎星使大人降世!” 就这样,尚处于懵懂迷茫状态中的仓眠稀里糊涂地被带回了南梁的皇宫之中。 进入皇宫之后,那位年迈的帝王丝毫没有显出半分厌烦之色,而是极其耐心细致地向仓眠解释起、他此番降临尘世的缘由…… “ 大人、您是孤祈求上苍多年、为护佑我南梁百姓而生 ” “ 孤的南梁岌岌可危、百姓流离失所,孤已年迈、不能再护佑百姓 ” “ 许是杀孽过多、孤膝下无一位皇子公主,宗亲虎视眈眈、孤已寿数将尽、祈求上苍能寻破解之法 ” “ 上苍托梦、叫孤去大荒山接一位少年、少年必护佑南梁、指引其走向长存,随着南梁国运生、若南梁不复存在,大人也会消弭殆尽 ” 话落,帝王跪在他身前: “ 孤不畏惧生死,只盼大人将南梁带向昌盛、不叫百姓流离失所 ········· ” ··· 就这样,在那位伟大的帝王与世长辞之后,仓眠肩负起了他的使命——一代又一代地辅佐着新帝们治理国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南梁这个古老的王朝存世长达千年之久,而仓眠也仿佛被时间遗忘一般,同样度过了悠悠千载的光阴。 当南梁迎来第三位皇帝即位之时,这位新皇发现了仓眠难以置信的特质: 不仅是不老不死!哪怕遭受重伤,他的身体也能够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如初。 (这也是为什么霜星会跟金鳞衙役说、遇到危险就把他抛出去就是了 ) 这一发现让新皇欣喜若狂,犹如获得了一件绝世珍宝。 于是乎,原本应当在摘星阁默默守护的仓眠,被新皇强行带出。 每逢战事爆发,新皇便毫不留情地、将仓眠高高抛向敌阵前方,以此来吸引敌方凶猛的火力攻击。 毕竟,众人皆知仓眠不会死亡,即使身中数箭,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也能在转瞬间愈合得无影无踪。 然而,人们似乎忽略了一点——尽管仓眠拥有上天赐予的能力,但他终究是血肉之躯! 每一次被当做诱饵抛入敌阵,他都会感受到刺骨的疼痛;每一次看着自己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逐渐合拢,他的心都在滴血,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可是,这些痛苦和悲伤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与同情。 相反,随着朝代的不断更迭变换,仓眠那不老不死的特殊能力渐渐成为了一种潜在的威胁。 百姓们虽然对他心怀敬畏之情,尊称其为“ 仙人 ”或“ 星使大人 ”,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份深深的恐惧。 他们害怕仓眠的存在会打破世间的平衡,带来未知的灾难…… —————— 商镜黎神色动容: “ 吾不是那个意思 ········· 你是神迹,你能抛弃一切前来、吾也很感动 ······ ” 仓眠(也就是雷牙)当即擦干眼泪、嬉皮笑脸: “ 那我就放心了,还真以为你嫌弃我呢 ” “ 其实呢、如若大计成了,我只希望南梁不复存在就行了 ” 霜星震惊不已: “ 可 ····· 那您 ······ ” 仓眠笑眯眯摆摆手,向后一仰躺在软轿内,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 “ 我真活够了,这不是什么天赐神力,与我而言是难捱枷锁,我可不想再被千刀万剐了 ” “ 开国皇帝说了、只要南梁没了、我就解脱啦,不过还真不知道我死了去哪儿、世人不说人死后入轮回吗,我这不是人的玩意儿该去哪呢?” “ 小渊渊你可得记着给我烧纸钱啊,我花销大、死了没钱可不行 ” 一时轿内寂静无言,商镜黎二人神色讳莫如深,似难过、又似真的为他所求解脱而开心。 ---------- 第二日卯时—— 今天天空终于放晴了许多,经过昨天那场倾盆大雨的洗礼,此刻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仿佛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行走在路上,阵阵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沉醉其中。 江知凝一大早就让丫鬟在寅时、便将南映雪唤至墨竹轩。 此时的她正端坐在精致的妆镜前,任由妙笔精心梳发髻、描绘妆容。 而柳姨娘也早早就被叫来了,她站在一架五光十色的紫玉珊瑚嵌翡翠鎏金屏风后面,仔细地整理着今日南映雪要穿着的衣裳。 自从上次参加完宫宴归来之后,江知凝就特意派人前去定制了这条——水烟红素织锦缎掐金丝霞光锦绣如意绸缎锦裙。 今日江家将会前来登门拜访——进行纳采、问名、纳征和请期等一系列传统的定亲仪式。 而定亲这一天,即将订婚的两位新人必须身穿水烟红色的礼服,以示喜庆吉祥; 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则需要身着绛紫色的衣裳,表示庄重与尊重。 原按着规矩,第一遭只纳采和问名、可就在不久之前,江景的生母兰姨娘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 考虑到这个情况,两家人经过商议,决定提前将这门亲事确定下来。 想着兰姨娘能够亲眼看到自己儿子的大喜之事,或许这样一来,病情会有所好转。 原定的该是一年后成婚、现下准备在半年内大婚,这纳征请期就安排在一块了。 两个孩子在公主府交谈一番、彼此也都有着情谊,日后成婚也定能夫妻和顺。 ··· 南映雪端坐妆镜前,身着水烟红暗花小衣亵裤,神色略显紧张,双手紧紧扣着膝盖、面上有些薄红。 江知凝一早就装扮好、此刻站在后头打趣道: “ 映雪可是紧张了?” 南映雪浅笑着、深呼吸两口回应: “ 母亲、映雪不紧张 ” 江知凝含笑与柳姨娘对视,柳姨娘满脸的欣喜,女儿得此厚待,她心里自是欣喜万分。 正室嫡妻、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是每个闺阁女儿最憧憬的事情,她是个妾室这辈子与这些无缘,女儿得此、她只有满心的欣慰。 江知凝温声宽慰: “ 别怕、母亲和你姨娘都会陪着你的 ” 柳姨娘听着此话、神色怔愣片刻: “ 夫人的意思是 ······ ” 江知凝抬头一笑: “ 女儿定亲、生母怎能不在场?都是自家人,没那些个规矩,得一同去瞧瞧未来女婿才行 ” 柳姨娘眸中满是泪花,杏儿忙跪地谢恩: “ 奴婢代姨娘谢过夫人大恩 ” 柳姨娘也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正欲跪地行礼,江知凝快步上前噗嗤一笑: “ 我早说过,拿你当妹妹一般,快别哭了、到时候叫弟妹看了,还以为你舍不得嫁女儿呢 ” 柳姨娘破涕为笑: “ 这样好的姻缘妾身如何舍不得 ······ 夫人为妾身母女做了这么多 ····· 妾身真是 ····· ” 妙珠笑着上前递上丝帕,温声劝慰: “ 这多年相处、姨娘还不知夫人品性?为人妾室日子艰难,您跟三姑娘都敬重夫人 ” “ 夫人给您这些、也都是应该的啊,快别哭了、再有一个时辰舅夫人就上门了 ” 柳姨娘忙擦了擦眼泪: “ 诶诶!妾身知道了 ” ··· 妙笔手脚麻利、今儿个给南映雪梳了个同心髻,两颊上了些桃粉胭脂,与裙子相得益彰。 拿出一枚锦盒、笑着开口: “ 这是昨儿晚上华阳郡主派人送来的,郡主说不能回来见证三姑娘定亲,略备薄礼以示歉意 ” 随着盒子打开,一支——蝴蝶穿花坠十八颗南海珍珠点翠嵌红宝石的顶簪,赫然出现在南映雪眼前。 南映雪呼吸一滞,这顶簪上的珍珠颗颗硕大圆润饱满,红宝石无一丝杂质、殷红如血。 南映雪哽咽开口: “ 长姐 ····· 长姐怎送这般贵重的顶簪,不过是定亲,就如此厚爱 ······ ” 妙笔拿出顶簪、放在头上比对,随即笑着说道: “ 郡主说这是三姑娘头等大事,若不是这样的东西如何聊表心意?” 玉手抚上头顶的顶簪,美眸满是感激。 柳姨娘瞧着也是急急开口: “ 郡主繁忙妾身知道,不过是定亲怎的送这般大礼?” 江知凝拍拍柳姨娘的手轻笑: “ 这是晚儿对妹妹的一片心意,这顶簪在晚儿归家时、听说要跟景儿定亲,就派人去定做了 ” “ 在晚儿心里、映雪跟她亲妹妹一般无二,你也莫要推诿、辜负了晚儿的心意 ” “ 今儿个侯爷上朝、溪亭作为世子代为出席,现下都在前院等着了,咱们也快着些 ” 柳姨娘眼角湿润,含泪点点头。 待梳妆好,穿上那件水烟红素织锦缎掐金丝霞光锦绣如意绸缎锦裙。 已至辰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前院而去。 ---------- 前院内—— 江景端坐在紫檀木连桌旁,神情庄重肃穆,但那双紧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却微微颤抖着,略显发皱的水烟红祥云如意纹锦袍,则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与此同时,秦宛莲面带微笑,从狼毫手中接过一杯香茗。 她今日身着一袭绛紫色的合合如意鎏金圆领长襦裙,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高高盘起的椎髻之上,稳稳地顶着一套精致的掐丝鎏金百花斗艳缀以青玉蓝宝石的合合头面,更衬得她风姿绰约,光彩照人。 再看院子里,还站立着好几个人: 一位身穿红色对襟攒花上衣,下身搭配着一条绿色百褶碎花绸缎裙的妇人。 只见她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色,笑容慈祥且和蔼可亲,此人便是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成媒婆,经她之手促成的姻缘不计其数。 媒婆说完开场白、双方父母拿出一早备好的——红纸书写的二人生辰八字。 一位则身着靛青色的锦缎长袍,留着长长的美须,头上戴着一顶惟帽,这位气质儒雅的男子乃是冰人邓先生。 他会在二人生辰八字写下时,骑马赶至五公里外的姻缘神庙,上香求签、得姻缘神见证占卜二人姻缘是否天定。 身着一身正红色织锦云纹长袍,面白无须、面容慈祥,年约四十的是命理先生——胡先生。 他会在邓先生归来之时,为二人合庚帖,排算良辰吉日,正式下聘定亲。 而坐在秦宛莲上首、满头华发,拄着一柄龙头拐杖的——是江家族长,此番他前来、足以证明江家未看轻南映雪是个庶女,反而是以礼相待。 他将为二位新人见证、并且誊写聘书。 后头数十位家丁、摆放好一口口大红绸缎扎起的檀木箱子,此番下聘为五十八抬聘礼。 后头还有不少单独的箱子,也是定亲必备。 打头的箱子上放着两只扎了红绸的大雁,此乃订婚习俗、由订婚男子亲手打来,大雁每年南往北迁、从不失信。 其为忠贞之鸟,象征双方不离不弃,坚守婚约矢志不渝。 秦宛莲原定是八十八抬聘礼,但江景和兰姨娘一再阻拦,江景满脸感动惭愧: “ 景已经得母亲照拂许多,五十八抬虽略委屈了南小姐、可实在不宜让母亲多加操劳 ” “ 儿子会自己挣得一番事业、为南小姐补上后续 ······ ” 第77章 纳采、问名、纳征、请期 南溪亭今日身着淡紫色襄平纹烫金边锦绣长袍,发髻玉带高束,端的是芝兰玉树。 南溪亭看着江景紧张神色,笑着打趣: “ 景表哥可是紧张了?” 江景回神、略显紧张的轻笑道: “ 叫溪亭表弟见笑了、景确有些紧张 ” 江家族长哈哈大笑: “ 这孩子同他父亲当年求亲时一模一样,倒是没你爹闯荡,他可是不要脸皮得很 ” 秦宛莲想起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面上带着薄红、眸中满是柔情。 南溪亭笑着接话: “ 江老说得有理、父子一脉,儿子当然像父亲 ” 成媒婆笑着说吉祥话: “ 要老婆子说、当真是金玉良缘,昨儿个下那么大的雨,今儿个就放晴了,可不是老天都赞成这门婚事?” “ 江公子生的玉树临风,南家小姐也是如花美眷,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会邓先生去求香、定是上上吉 ” 邓先生抚了抚胡须,谦逊一笑: “ 想来也是如成娘子所说,天公作美锦绣良缘,必然是好签!” 江景两颊也爬上薄红、未再接话。 秦宛莲瞧了眼大儿子,放下茶杯轻笑接话: “ 成娘子说的是,出门的时候我还想着这茬呢 ” 成媒婆含笑点头、未再接话。 ---------- 就在众人欢声笑语之际,狼毫带着江知凝等人过来。 远远地江景就与南映雪对上视线、二人面上俱是一热。 江景忙起身拱手: “ 侄儿江景给姑姑请安!” 秦宛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后跟着南溪亭一同起身行礼: “ 妾身见过长姐 ” “ 儿子给母亲请安 ” 人群由远及近,江知凝笑着扶起江景、开口道: “ 好孩子快起来 ” 江景听话抬起头,一瞬间又与南映雪对上视线、本有些薄红的脸此刻红了个彻底。 柳姨娘打量着未来女婿、心里止不住的满意,忙褔身行礼: “ 妾身侯府姨娘柳氏,给秦淑人请安、给世子请安,见过江公子 ” 江景登时慌了,男女大防又不好把人扶起来,急的脸通红忙开口道: “ 姨娘快快请起、景是晚辈怎好让您见礼 、姑母快 ···· ” 江知凝会意、转头将人扶了起来,柳姨娘见江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卑贱、从而轻视自己,心下更是满意。 随即笑笑开口: “ 礼不可废,江公子无需介怀 ” 南映雪羞得满脸通红,仍是盈盈一拜: “ 臣女南映雪给秦淑人请安、给世子哥哥请安 ” 随后将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 “ 见过江公子 ” 秦宛莲笑着上前拉着南映雪的手,待着其落座后方才开口: “ 你这孩子规矩、识大体,这日后进了我江家大门,自会拿你当亲女儿疼爱 ” 南映雪脸就没消过红,听着此话点头应下、带着羞涩: “ 映雪谢舅母厚爱 ” 等着众人落座,江知凝端坐上首、左右环视没见着父母前来,知道定真生了自己的气,心下一片苦涩。 瞧见江老、撑起笑脸微微褔身: “ 族长您也来了 ” 江老摆摆手,口中牙都掉光了、笑容依旧慈祥: “ 这不是你父亲、叫老夫定要前来、以示江家对南小姐看重 ” 江知凝笑笑: “ 有劳江老出山了 ” 南映雪眸光闪烁泪意,真是顶顶好的人家,自己不过一个庶女,竟得如此看重 ······ ---------- 等众人寒暄完、成娘子上前笑着开口: “ 春寒料峭夏日来,百花齐放良辰日,今个是八月初八,这常言道良辰之日行乐事,吉日应结金玉缘 ” “ 今儿个可是大喜事儿,江府镇国将军长子江景、年方十八,端庄有礼、玉树临风,尊孝守悌、堪为良婿 ” “ 荣阳侯府三女南映雪,年芳十五,秀外慧中、才思敏慧,上敬嫡母、下护弟妹,端庄持家、实为闺秀女子典范 ” “ 老身受江家秦夫人所托,前来为他二人说媒定亲,还请江公子先行纳采 ” 随后退居几步、双手示意江景上前。 江景深呼吸几口气,缓了缓面上热意,自坐席上起身、三两步跪地将头埋的极低: “ 小生江景、年方十八,高堂仍在、父母康健,小生月前入内阁做事、而今官拜正七品内阁修撰 ” “ 小生院中无女子侍奉,也无喝酒耍钱等不良嗜好,家中人口简单、江家家风清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 “ 今尔前来、所为求娶南家三小姐南映雪,自日前与南小姐遥遥一见心生爱慕,南小姐与景是明珠、是美玉 ” “ 小生愿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高朋满座、十里红妆迎娶南小姐为妻、恳请各位长辈见证!” 江老率先鼓掌: “ 好!南小姐可愿意嫁给我江家重孙?” 南映雪眸中满是感动、坚定回应: “ 映雪愿与江公子携手共赴、白首不离 ” 江景回头、二人遥遥相望、彼此眸中都有化不开的情意 ~~~~~~ 江知凝与秦宛莲瑶瑶对望、彼此相视一笑。 成娘子见此,先是扶起江景、待其落座后笑着继续开口: “ 宗亲在上、高堂见证、今尔二人纳采已过,责令双亲将其八字、写好在红纸上交给冰人 ” “ 由冰人前往姻缘神庙,拜祭烧香、求神问缘、得神指引、以正姻缘 ” ··· 江知凝身边的妙笔自后面走出,手中捧着红绸扎起的锦盒走向人前,福了福身交到邓先生手上。 秦宛莲跟前的芷柔也是重复着动作,郑先生一一接过,小心捧起、笑着开口: “ 冰人邓民于寅时起、焚香颂制,今得此重任,必不负两家期望 ” 随后转身,径直走向门口,一匹棕色马的马背上装着一个类似案几的东西,显然是用来盛放男女双方八字的。 利落翻身上马,小心将两枚锦盒放在案几上,马鞭一甩扬长而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行至姻缘庙前—— 因着今日江家上门定亲,为防姻缘神前求缘者太多,已特意打好招呼,捐了不少香火钱,只为等他二人求第一炷香后、再开门迎人。 僧尼瞧见邓先生前来,略一鞠躬: “ 阿弥陀佛,邓施主来了,贫尼这厢有礼 ” 邓先生翻身下马,再取下两枚锦盒笑着开口: “ 有劳师太 ” 僧尼又一鞠躬: “ 阿弥陀佛,能为二位施主添些彩头,也是贫尼的福气 ” 邓先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后,便迈开大步,朝着寺内走去。 踏入寺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庄严肃穆的神像高高矗立在大殿中央,神像手持桃花枝,脸上洋溢着慈祥而又温和的笑容,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姻缘奥秘。 在香案之前,摆放着许多昨天前来祈求良缘的人们留下的供品。 有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蔬菜水果,色彩鲜艳,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还有制作精美的点心,无不显示出人们对姻缘神的敬畏和期待。 邓先生从一旁站立的小沙弥手中、恭敬地接过三根如拇指般粗细的香柱,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装有他受托的两人——江家长子江景与南家三小姐南映雪八字的锦盒,轻轻地放置在神像面前的案桌上。 紧接着,邓先生亲手点燃了这三根香柱,缓缓跪在佛像前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之上。 双手合十,紧闭双眼,面容肃穆且神情无比虔诚,口中念念有词道: “ 姻缘神在上,今日信徒受人之托而来,江家长子江景与南家三小姐南映雪二人彼此情投意合,实乃天作之合 ” “ 承蒙上天眷顾,如今到了纳吉这一步,前面放置的正是他二人的生辰八字,请姻缘神明示,此二人是否得姻缘神所赐良缘?” 说完这番话之后,邓先生恭恭敬敬地将燃烧着的香柱插入到香案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炷香的功夫,贡香渐渐燃尽,只留下些许灰烬和淡淡的香气在空中弥漫。 一名小沙弥将一盒竹签递到了邓先生的手中…… 邓先生双眸紧闭、摇了三摇,睁开双眼、赫然是一枚上上签——上头写着:天定良缘、佳偶天成、夫妻和顺、百年福安。 当即大喜过望、拿过签文连磕三个响头: “ 信徒谢姻缘神指点明灯!” 起身拿回他二人的八字、转头便扬长而去。 ---------- 厅内众人正欢声笑语,一炷香后传来邓先生高喊: “ 姻缘神所鉴!天定良缘!大喜大喜!”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江景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红了脸。 邓先生小跑着回来,将签文郑重交给秦宛莲收好。 按着例律,这根签文会被男方家带回祖宗祠堂前、江景跪地向列祖列宗告慰,再仔细收好。 秦宛莲含笑接过,满脸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成娘子又走出来含笑开口: “ 真真是金玉良缘呐!还请命理胡先生代为纰命择日 ” 胡先生打开两个锦盒,瞧着上头朱砂纸、徽墨汁书写的八字,伸出左手掐算。 良久、渐渐露出笑意: “ 他二人八字相辅相成、绝佳绝佳啊!应着双方父母要求,若则最早的日子、明年三月初八乃是他二人最好的吉日 ” 江知凝笑着点点头: “ 现下八月、三月初八还有七个月,这时间也够准备、什么都来得及 ” “ 恰逢那时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真是不错 ” 秦宛莲也笑着接话: “ 说的正是、全福妈妈 ~ ~ ~ ~ ” 话音落下、一身着大红百福纳寿织金锦缎长襦裙、约莫五十左右的婆子走了出来。 她是京城达官显贵惯用的全福妈妈——孙妈妈,五十岁高龄父母仍在、家庭和满、手足姐妹皆团圆和美。 ····· 孙妈妈站出来、满脸洋溢着喜色开口: “ 今江家登门求亲、聘礼五十八抬 ~ ~ ~ ~ ” “ 其中金器八抬、玉器八抬、珍玩宝器十八抬、女儿家首饰钗环八抬、绫罗绸缎八抬、名贵香料茶饼八抬 ” “ 聘金五百两、谢其女方家长将其养大成人、聘饼一担、寓意丰盈喜庆 ” “ 海味八式每味各两斤、寓意富贵美满 ,鸡鸭各两双、喜猪一对儿,寓意口腹丰足,两条二十斤常青鱼、寓意年年有余 ” “ 四坛陈酿——春江花月、愿二位甘醇如酒、百年好合,蔬果八样各十斤、寓意生生不息、福寿绵长 ” “ 四京果子、四色糖各五斤,果子寓意二人早生贵子、糖预祝二人甜蜜和顺、恩爱百年 ” “ 五色贴盒各一斤、祥云如意足金龙凤呈祥镯一对儿、龙凤喜烛一对 ~ ~ ~ ” “ 斗二米其中、白面细糯米二十斤、白糖五斤,届时二位新人定亲宴,需用以制作团团圆子、预祝二人圆满和顺 ” “ 江家公子昨日去京郊、亲手打来鸿雁一双、表示其对南家小姐忠贞不渝,望亲家夫人不嫌弃 ” ····· 随着孙妈妈说一样、后头江府家丁就搬一样出来,琳琅满目的定亲之礼堆了一院子,令人咋舌不已。 南映雪倒是还好些、心下吃惊不已,面上却没太过惊讶。 柳姨娘倒是瞠目结舌,抬头瞧着秦宛莲和江知凝神色如常,到底是不能给夫人和女儿丢人,当即也正了脸色。 江知凝没错过柳姨娘的不可思议,笑着开口解释: “ 柳妹妹不必惊诧、世家大族向来如此,我当年定亲、可比这还麻烦 ” 秦宛莲也笑笑接话: “ 长姐说的是,莫说长姐、我当年下聘、也是繁琐非常,倒是唯恐委屈了映雪才是 ” 南映雪忙起身福礼: “ 映雪得舅母如此厚待,岂有委屈之意?” 柳姨娘也起身、盈盈一拜: “ 舅夫人看重映雪、妾身作为生母只会觉得欣慰欢喜、哪儿会有觉得不好之处 ” 秦宛莲笑笑点点头: “ 那我就放心了 ” 随后江老写好二人聘书,虽年迈、却写的一手好字,笔锋苍劲豪迈、大气凛然。 江老将聘书封存在锦匣内,笑着开口: “ 得天所赐、良辰吉日、佳偶天成,请女方收好聘书、留待来日 ” 秦嬷嬷上前、双手接过锦匣,缓缓走至江知凝身后。 成娘子笑着上前: “ 吉时吉日吉辰、定亲礼成!预祝二位两厢情好、圆满和顺、子孙绕膝、福康百年 ” 江景和南映雪起身、一个拱手一个褔身谢礼: “ 多谢成娘子、邓先生、胡先生为我二人操劳 ” 三人站成一排、含笑着褔身行礼退下。 ---------- 待三人走了,江景看了眼时辰、面露难色。 秦宛莲注意到大儿子的脸色不对,温声询问道: “ 景儿可是有什么事?” 江景看了眼南映雪、面色惭愧,抱拳对着厅中人拱手作揖: “ 母亲、姑母、族长、姨娘,今日这样的日子、景本该同诸位一起,等着姑丈归家用饭 ” “ ···· 只是 ····· 金鳞前些日子的事件告捷、卷宗需要整理,内阁脱不开身、上司只允了半天假 ” “ 景实在有愧!” 南映雪忙开口说道: “ 政事要紧,江公子不必考虑这处 ” 江知凝也笑着开口: “ 映雪都这样说了、姑母自是没意见,朝堂的事要紧,不日择良期还要举办订婚宴、不必急在一时 ” 转头冲着南映雪揶揄一笑: “ 景儿不常来侯府走动,映雪去送送景儿吧 ” 南映雪红了脸、跟着江景褔身退下。 ---------- 蜿蜒曲折的小径上,两人并肩而行。 微风轻柔地吹过那一排枝繁叶茂的合欢树,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它们的故事。 一朵粉色的合欢花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地飘落下来,恰好落在了南映雪如墨的秀发之上。 江景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将这朵合欢花拾了起来。 就在他抬眼的瞬间,正好与南映雪那羞涩而又略带疑惑的目光相遇。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的视线紧紧交织在一起,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但却都没有说出口。 江景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干涩,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然后有些结巴地说道: “ 是……是合欢花,不小心惊扰到南小姐了 ”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将手中的合欢花递向南映雪。 南映雪的眼眸之中满是温柔和缱绻之意,她微微低下头,羞涩地避开了江景炽热的目光,双颊早已泛起了一抹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 “长姐曾经赐臣女小字,名为‘嫣柔’,若江公子不嫌弃,日后就这般称呼吧 ” 第78章 商羡年 已至午时—— 南万里今儿个特意早早告辞,南映雪订婚是大事,作为父亲、瞧着她得觅良缘,心里很是开心。 一早上朝前就带好了备用衣衫,在隔间换好一身绛紫色祥云纹锦缎长袍,匆匆从正午门走出去,坐上马车仍旧带着笑脸。 羊毫跟在马车里头、小心为南万里斟茶,一边笑着开口: “ 瞧侯爷高兴地、这笑模样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停过 ” 南万里接过茶杯、开怀大笑: “ 啊哈哈哈哈、映雪这孩子懂事乖巧、举止得当、落落大方,如今有了好归宿、作为父亲本侯怎能不开心?” 羊毫笑着点点头、接话道: “ 小江大人是个端方公子,得此奴才也替三小姐高兴 ” 南万里想起什么、一掀轿帘冲着车夫开口道: “ 一会拐去四方斋,估计夫人还没来得及买福缘糕,正好买回去 ” 按着大昭传统,定亲后男方留在女方家吃饭,要吃这福缘糕才行,在晚膳时分还要分给左邻右舍、以表沾沾喜气。 正常都是自家备,可四方斋是皇商谢家产业,味道又是一绝。 大家互为朝廷中人,所以世家大族下聘之日,也都愿意给谢家个面子、过来买福缘糕。 车夫赶着马、一边点头应和: “ 侯爷放心、奴才明白 ” 就在这时,原本疾驰而去的马车来了一个急转弯,车轮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仅仅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马车就被堵在了路上,动弹不得。 此时,车外传来一阵阵喧闹嘈杂的声音,车夫瞧着不少围观百姓,掀开轿帘一角、冲着马车内神色不虞南万里说道: “ 侯爷,前面出了点事、小的去看看,您稍安勿躁 ” 南万里点了点头。 —————————— 只听见一个女子凄厉地哭喊着: “ 哥哥!求求你不要把我卖到青楼啊哥哥!”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正紧紧地抱住一名男子的小腿。 尽管她衣着朴素,但却难以掩盖其天生丽质的容貌和身姿。 女子随意将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鱼骨辫,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莹润饱满的额头此刻已满是细密的汗珠,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挣扎。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早已盈满了泪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每一次眨眼,晶莹的泪珠、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再看那名男子,长得满脸横肉,面目狰狞,活脱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听到女子的哀求,不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反而恶狠狠地用手死死钳住女子的下巴,用力一甩,将女子摔倒在地。 随后,他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骂道: “ 我呸!你这个赔钱货居然还敢不情愿?告诉你,要么乖乖进青楼接客,要么就去给李老板当小妾!别妄想反抗,否则有你好受的!” “ 爹娘死得早,这些年都是老子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能把你卖个好价钱的时候,今天无论你说什么,老子都一定要把你给送走!”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抬脚踢向倒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被踹的一个趔趄、柔弱扑倒在地,满脸的泪水、神情绝望,随着她倒地露出半截玉白小腿,上头满满的都是些鞭痕。 ······ 周围百姓再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 你怎么做哥哥的!竟逼着自己亲妹子去青楼!” “ 男子顶天立地,你倒好、对着柔弱的妹妹动手!此等男子存世,真是世风日下!” “ 呸!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这姑娘的不幸!” “ 瞧瞧这姑娘身上、定是叫你这没良心的虐待了!姑娘别怕,老婆子护着你 ” 两个好心的大娘把女子扶起来,女子浑身颤抖、泪水涟涟: “ 哥哥、草儿会努力赚钱的,求哥哥别把草儿卖了!” 男子大步上前、一把薅住女子的发髻,周围人见他生得魁梧凶悍、一时也不敢上前阻拦。 男子指着人群破口大骂: “ 放你们娘的屁!老子是她哥哥她就得听老子的,芙蓉楼出了五十两银子买你,老子收了,你们要是替她不平、就掏银子!” “ 契约也签了、如果反悔就得赔一百两银子!你们谁要是出得起、她就是谁的!” “ 要是出不起、就别在这跟老子放屁!都给老子滚!” 说着不顾女子哭喊,拖着人就往芙蓉楼去。 ———————— 南万里是习武之人、外头的喧闹自是听了个明白,听着此话再也忍不住,掀开轿帘拨开人群。 怒吼道: “ 放开她!” 男子见南万里锦衣玉袍,双眼一亮开口道: “ 可是这位爷看上了我这妹妹?只要你能出一百、不,二百两银子我就把人给你,怎么样?” “ 我这妹妹可好着,身段好长相好、还是个雏呢,贵人要不看看可还中意?” 南万里指着男子、气的双手颤抖: “ 她是你妹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 男子见他也是来教训自己的、嗤笑道: “ 老子还是那句话、老子是她哥哥她就得听我的,刚才老子说话你没听见?要不就掏银子买走,要不就别他娘的、管老子的闲事 ” 那女子似是抓到救命稻草,哭着看向南万里说道: “ 公子!求公子救救小女子!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求公子救救我!” 梨花带雨的美人面映入眼帘,露出的半截皓腕上满是伤口、南万里心神微动,美人落泪他最看不得。 羊毫从后头挤进来,冷声呵斥: “ 放肆!谁允许你对着我家老爷如此无礼!” 南万里伸手制止,淡声开口: “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 ” 随即示意羊毫掏银票,羊毫怔愣片刻、心道这是侯爷心软了?面上却不显,仍旧板着脸开口: “ 你要多少钱?” 男子见同意了,笑着松开女子搓搓手: “ 二百两银子!” 羊毫斜睨男子一眼,方才他听的明白,既要赔一百两,就只叫他赚十两银子、权当买个清净。 随后眯了眯眼开口道: “ 至多六十两,你若不愿、就直接报官说你逼良为娼,到时候可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 男子咬咬牙、眸中却闪过得逞,狠狠道: “ 呸!真是个赔钱货,成!六十两就六十两 ” 随后踢了女子一脚、恶狠狠骂道: “ 还不快滚!以后你就是老爷的人了、晦气的东西 ” 随后接过银票消失在人群,众人见热闹散了也都散开了。 女子楚楚可怜,一瘸一拐走过来跪地叩头: “ 多谢公子搭救之恩!草儿愿做牛做马、以偿公子恩情 ” 南万里扶起女子,瞧着一身的伤、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眸中满是疼惜、转头对着羊毫说道: “ 给这位草儿姑娘寻个住处安置,寻个大夫、再派两个人伺候着,办完差事你再回府 ” 随后转身回头,羊毫拱手行礼: “ 小的明白 ” 他明白侯爷不想说明身份,伺候侯爷多年,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估摸着、十有八九对这女子动了心思,这才出手相救,心下叹息: 侯爷与夫人将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怕是又要起波澜 ······· 转过头瞧着女子、倒真是好样貌,不似府上各位主子,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意味,这样的女子谁瞧了不心动?这倒是也难怪了 ······ 不做他想、羊毫笑着回应: “ 姑娘跟小的走吧 ” ———————————— 岭南—— 今日的岭南,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倾盆而下,如珠帘般密密麻麻地洒落大地。 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也变得稀少起来,百姓们大多都躲在家中,不愿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外出走动。 而位于岭南的王府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主院散发着古朴典雅的气息,整座院落通体皆由珍贵的乌木沉香建造而成,其色泽深沉而内敛,虽看似低调,但那精美的雕工、细腻的纹理无不彰显出其奢华与尊贵。 院子中央的花坛早已被小心翼翼地罩起,以免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受到雨水的摧残。 花坛四周则种满了高大的合欢树,在风雨中轻轻摇曳,粉色的花瓣如同雪花般飘落,铺满了地面。 丫鬟和仆妇们静静地候在廊下,躲避风吹雨打。 数十位仆妇身穿着雨笠,正弯着腰,仔细地清理着鹅卵石小径上堆积的合欢花。 就在这时,一柄嫣红色的梅花油纸伞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 伞下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他身着一袭殷红霞光锦绣制成的长衫,上面绣着腊梅图案,宛如满园盛开的红梅簇拥。 随着少年一步步走近廊下,众人纷纷行礼问候道: “ 奴婢(老奴)见过大公子,给大公子请安!” 少年收起雨伞,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庞映入眼帘,身高九尺、貌胜潘安,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眸凌厉、眼尾轻轻上挑又为他添了丝妖媚,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不点而红,肤白胜雪、翩翩公子。 商羡年淡声开口: “ 不必多礼、祖父现下可醒着?” 大丫鬟将鸟躬身上前回话: “ 回大公子的话、方才王爷用了些药,现下····· 估摸正着人伺候着 ····· ” 商羡年点点头、随即径直向屋内走去。 ··· 屋内药香环绕、仆妇井然有序的忙碌着,通体都是乌木沉香的建筑显得有些压抑、阴天下雨、室内燃起了明灯照亮。 层层墨色皎月纱罩住窗幔、隐隐传来女子娇俏笑声,还有男子浑厚调笑: “ 小美人 ~~~~~ ” 商羡年眉头轻皱、显然对此等行为十分不齿。 下人瞧见商羡年、忙跪地行礼: “ 奴婢见过大公子 ” 商羡年轻嗯一声,走上前去、对着层层纱帐拱手: “ 祖父、孙儿有事禀报 ” 商君庆笑声戛然而止、挥挥手示意女子退出去,女子乖巧应声、粉面桃腮的侍女掀开围幛、衣裳凌乱,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倚在床榻上的商君庆满头华发、脸上布满沟壑皱纹,一身墨色寝衣半开,胸膛之上布满深深浅浅的陈年疤痕、以及常年瘫痪服药生出的暗黑瘢痕。 商羡年皱眉开口: “ 祖父、您不该如此纵欲,医官的话您全然罔顾了吗?” 商君庆摆摆手: “ 本王眼瞧着快死了,放纵放纵又何妨?你小小年纪跟你姑母一般讨厌、今日过来有何事?” 商羡年深吸口气、拱手回应: “ 父亲来信、已经得到大长公主应允、留京已成定局,嘉王给孙儿寄来一份入京通关文书,也有意叫孙儿过去 ” 商君庆轻笑道: “ 办的不错、还有呢?” 商羡年顿了顿、随后接话道: “ 乐华郡主长女江知凝、与荣阳侯南万里的嫡长女、华阳郡主南向晚,深得大长公主疼爱 ” “ 父亲说月前宫宴、因着太孙商衍公然退婚、给华阳郡主没脸、现已被赶至皇陵,废了太孙之位 ” “ 父亲与姑母的意思、是叫孙儿即刻入京、华阳郡主尚无婚配,抢得先机 ” 商君庆在侍女搀扶下、略坐直了身子、轻笑道: “ 那孩子名声如雷贯耳、贤名远扬,与你倒也算良配 ” “ 即如此、那你便去吧,家中不用操心 ” 商羡年某种满是担忧: “ 先不说孙儿担心祖父身体、单就说那华阳郡主、祖父知道、孙儿一向不喜端庄贵族千金 ” “ 且她在大长公主膝下、听说是娇养着的、所食所用皆上等,未体会过世间疾苦,难免不骄矜跋扈、目中无人 ” 商君庆斜睨孙子一眼、淡声开口: “ 你该多跟你姑母学习,别整日学的你父亲目光短浅 ” “ 南向晚作为未来太孙妃教养长大的,规矩体统皆是皇家典范,舒悦姑母年轻时就是一等一的美人 ” “ 江知凝那丫头也是名动京城,这南向晚总不会差 ” “ 你姑母定是思量过、才会叫你过去,你是岭南王府未来的接班人,取舍你还不懂?” “ 本王的身子你不用操心、明日一早你便出发,估摸着快马加鞭三日就到京城了,有事直接派人传信 ” 祖父都发话了、纵使有满肚子疑问也不好开口,只得抱拳行礼道: “ 孙儿知道了、您保重身体、孙儿会协助姑母和父亲,尽快成事接您共享天伦 ” 商君庆笑笑: “ 去吧、本王累了,只能靠你们了 ” ———————————— 直到未时南万里才归家,狼毫上前匆忙迎接: “ 哎呦侯爷啊!您怎的才回来,这一屋子人都等着呢!江家族长都来了 ” 南万里指挥下人搬着二百盒福缘糕,一边面色如常说道: “ 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岳丈岳母可来了?” 狼毫摇摇头、边领着人进去、边满脸喜色说道: “ 乐华郡主和江老大人都没来、江大公子因着金鳞案件要回内阁整理,也先行告辞了 ” “ 此番江家厚礼啊、三小姐聘礼足有五十八抬,聘金五百两,足矣见江家看重三小姐 ” “ 这三小姐和江公子也情投意合,姻缘神求签乃是天作之合、当真是大喜事啊侯爷!” 南万里哈哈大笑: “ 哈哈哈哈!映雪得此金玉良缘、真乃祖宗庇佑、还得多谢夫人从中拉线才是 ” 狼毫笑着打趣: “ 您呐、多陪陪夫人,对夫人就是最好的慰藉了、自周姨娘有孕、夫人照顾的小心非常 ” “ 天下间哪还有这般好的主母了?” 南万里笑容一滞、想起方才那双泪水涟涟、却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杏眼,状似恼怒: “ 本侯还用你教?这点事还不知道了?周姨娘那好好看顾着、这一胎再不能有闪失了 ” 狼毫忙点头哈腰: “ 小的都明白、有夫人在您就放心吧 ” 第79章 南梁小镜王 等主仆二人走到正厅饭堂,江知凝不满皱眉: “ 今儿个是大日子、侯爷怎的回来这么晚 ” 一屋子人纷纷起身行礼: “ 妾身见过侯爷 ” “ 妾身四品淑人秦氏、见过荣阳侯 ” “ 儿子(女儿)见过父亲 ” 南万里忙摆手: “ 快起来快起来、弟妹无需客气,拿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 转头对着江知凝和南映雪、抱歉解释道: “ 夫人、今儿个事多,夫人可别介怀 ” “ 映雪也是、莫怪爹爹哈 ” 南映雪盈盈一拜: “ 父亲朝廷事多、女儿岂有怪罪之意 ” 南万里心虚的摸摸鼻子,转头冲着江老拱手一礼: “ 见过江家族长 ” 江老乐呵呵的: “ 难为侯爷还记着老夫、不必多礼了,累了一天了快歇歇吧 ” 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式各样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今儿个冷盘、热盘、主菜各八道,汤是金玉满堂源源羹,以表对江家的满意与认可。 一行人落席后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 大长公主府内—— 青黛昨儿个夜间就回来述职了、身上已经好了大半,她闲不住就回来了。 听着青雅、绘声绘色讲述昨儿个商镜黎种种恶行,气的青黛愤愤不平: “ 他怎么能这样?郡主是什么身份、他竟敢如此无礼?” 南向晚此刻已经面色如常,今早上商玉婉问起昨日之事、她只说王爷直接走了,没说旁的。 青雅不迭点头,转过头瞧着四下无人,关上门开口说道: “ 可不是么!最重要的是长安王武功高强,郡主在他手上毫无还手之力 ” 青黛呼吸一滞、呆愣瞧着南向晚: “ 真的吗郡主?毫无还手之力?” 南向晚端坐窗前看书、听着此话一抬眼皮、神色淡淡点了点头。 青雅嘀嘀咕咕: “ 可惜你今儿个才回来,要是昨个儿回来就能放虫子、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 青黛白她一眼: “ 那你怎么不上去拦着 ” 青雅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青黛: “ 主子都打不过、我更是凑数的好吧 ” 南向晚想起昨日、心下思绪烦闷,冷声开口: “ 以后有他在的地方避着些,凡是他参与的宴会一概推拒 ” 青雅重重点头: “ 郡主放心、奴婢知道了,那还有五日 ····· 齐丞相家中的赏花宴可要去?” “ 上回及笄宴、顾老太君送了尊青玉莲花底、通身羊脂白玉观音像,还特意给奴婢送了帖子 ” 南向晚抬眼瞧着青雅: “ 你忘了师傅叫本郡主五日后去法华寺? ” 青雅猛地一拍脑门: “ 瞧奴婢这记性、这上京城一天是真忙、今个这家宴会、明个那家生孩子,眼瞧着还有不到二十多天、还要进宫赴宴,真是烦死了 ” 青黛疑惑不解: “ 什么宴会?” 青雅一边给主子倒茶、一边说道: “ 今年五国庆典、因为皎月朝局不稳、改为四国庆典、现在各国人都在路上了,楼兰离得近、约莫再有几天就到京城了 ” “ 公主说、行宫早一个多月前、陛下就派人收拾妥当了 ” 青黛啧啧称奇: “ 啧啧啧、提前了四个月不说、把这些人都弄到京城,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 青雅耸了耸肩: “ 谁能知道?楼里最近可有异常啊?” 青黛摇摇头: “ 本来大家还以为陏垣会乘胜追击,谁知一点水花也没有,上次要杀主子那人也是、自那日说在秋季皇家围猎动手、之后就再没出现 ” “ 还有上回出手相救的人、也查不到究竟是何人 ” 南向晚合上书籍、轻笑道: “ 风雨欲来、可能是休养生息呢吧,好生享受这片刻宁静就是了 ” ———————————— 子时—— 银发少年坐在桃花树上,月光倾斜、满头银发明亮如绸缎,修长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银质面具下蓝色瞳孔幽深、望着月色失神、浑身笼罩着淡淡忧伤。 黑衣男子跪地行礼: “ 主子、沼王和妙音公主在路上了,至多十日便到京城 ” 银发少年轻嗯了声。 黑衣男子又继续回应: “ 星使大人出逃、渊临下了命令,叫他二人务必带回星使大人 ” 银发少年淡声: “ 继续盯着就是了 ” 黑衣人拱手、领命退下。 待人缓缓地走出门去之后,只见那原本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此人正是仓眠,身着一袭青灰色的襄平纹圆领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庞英俊非凡,当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双手不自觉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继续道: \" 太可怕啦,渊临居然又想抓我回去吃肉呢!\" 话音刚落,仓眠便身形一闪,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般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粗壮的树干之上。 一屁股坐到了少年的身边,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一把扯掉了对方脸上戴着的蝴蝶面具。 “ 带着这玩意儿多难受,还不快摘了,让本大人好好瞧瞧小渊渊~ ~ ” 刹那间,一张绝美而熟悉的面容展露无遗——竟然就是商镜黎本人! 与平日里所见不同的是,此刻的商镜黎看上去更为妖冶魅惑。 他那双幽蓝色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能够洞悉人心;满头如雪般洁白的银丝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得他宛如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超凡脱俗。 再加上那比平日还要白皙几分的肌肤,更是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见商镜黎不理他、仓眠也不恼,拿出随身携带的折扇 “ 唰!”的一下打开、潇洒扇风。 面上带着轻笑、悠悠开口道: “ 估计谁也想不到、南梁的小镜王还活着吧 ~ ~ ~ ~ ” 商镜黎眼角滑过两行清泪、声音带着颤抖: “ 今天是父皇母后的忌日 ······ ” “ 再过两天 ···· 是哥哥姐姐的 ······ ” --------------- 南梁国的第十任皇帝——渊轻筌,在而立之年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与之前历任热衷于征战四方的皇帝截然不同,渊轻筌乃是一位宅心仁厚、施行德政的明君。 登基之初、本该处死几位反贼、他却给了每人一条生路。 他与皇后柳朝朝之间的感情深厚而甜蜜,二人恩恩爱爱,举案齐眉,成为了宫廷内外人人称羡的一对佳偶。 他们共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名叫渊君宴,在渊轻筌刚刚登基之时便被册封为太子,可见其被寄予厚望; 次女则被赐予 “ 昭阳 ”之封号,唤作渊惜梦,她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深受众人喜爱; 至于最小的儿子渊镜黎,则是在渊轻筌登基后的第三年方才降生,继承父母所有优点,自小就容貌出众、粉雕玉琢,出生就被封镜王。 在渊轻筌的治理之下,南梁国内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太平安宁的景象。 百姓们安居乐业,国家风调雨顺,各行各业都蓬勃发展,可谓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处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而对于仓眠来说,他对这位皇帝更是喜爱。 他不似先前皇帝般、因为他长生不死、就饮其血肉妄图同他一样不老不死,而是真真正正将他奉为神明,像是第一代皇帝那般。 仓眠也是满心的欣慰,历经千年、总算又遇到一位仁德君主。 可惜好景不长、渊轻筌的仁厚是把双刃剑、成就了他却也害了他。 ······ 在渊镜黎四岁那年,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原来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渊轻筌心想,时光匆匆,一晃已过了四个春秋,那四个曾经犯下过错的弟弟、也许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已然知晓悔改之意。 于是乎,他决定借着这次皇家设宴的机会,将他们召回皇城,一家人得以团聚。 然而,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宫宴当日,正当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时,变故陡生! 四位藩王突然变脸,手持明晃晃的利刃,如饿狼扑食一般直冲向渊轻筌和柳朝朝所在之处! 面对如此凶险之境,渊轻筌毫不迟疑,瞬间从龙椅下方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身形一闪便冲入战团之中。 与此同时,他口中高呼道: “ 君宴!快带着你的母后还有弟弟妹妹、速速离开此地!” 其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大殿。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个个早已吓得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有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 而那四人的部下见状,则毫不犹豫地纷纷亮出兵器,加入到这场激烈的厮杀中来。 不过好在朝中尚有众多忠心耿耿的武将,他们眼见皇帝身陷险境,自是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喊杀声此起彼伏,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此时的渊君宴虽然年仅十五岁,但自幼习武的他身手不凡。 听到父皇的呼喊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率领着母后以及年幼的弟妹们奋力向外突围。 ······ 柳朝朝步伐踉跄、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小跑着走向春暖阁那隐蔽的暗道入口,平日里温柔深情不再、满脸的肃然。 渊镜黎当时仅仅只有四岁,早已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得让人心碎。 他紧紧依偎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姐姐则轻声细语地哄着他,试图安抚他那颗惊恐万分的心。 柳朝朝小心翼翼地伸手打开那个隐藏在墙壁中的暗格,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艰难地弯下腰,将三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塞进了狭窄的暗道之中。 由于她的腹部遭受了致命的一剑,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但因为身上穿着那件鲜艳夺目的殷红凤袍,所以没人察觉到她身受重伤。 那双原本纤细如玉的双手沾满了斑斑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柳朝朝强忍着剧痛,用微弱但坚定的语气、对大儿子渊君宴说道: “ 君宴日后、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随后将一枚墨色玉珏塞到儿子手中: “ 此物可号令五千死士,如今再无退路 ······ 这东西 ····· 就是你们三个的仪仗了 ····· ” “ 速去城郊三十里外、那处有人接应你们 ······· ” 渊君宴闻言哭得愈发悲恸,他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角,哀求道: “母后!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您受伤了,母后,求求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柳朝朝的嘴角突然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她痛苦地皱起眉头,轻轻推开儿子的手。 然后,她狠下心来,不再理会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毅然决然地用力合上了暗格的门扉。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扇厚重的暗格门彻底关闭,将孩子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 经历一场血雨腥风、安王渊临登基为帝, 渊轻筌身中数剑、尸体悬挂在城门威慑不肯归顺他的官员,并且在他们找到柳朝朝尸体时、命无数将士进行奸尸 ······ ---------- 两日后,渊临的大军如鬼魅般出现在街头巷尾,他们四处搜寻着目标。 而此时的渊君宴正乔装改扮,小心翼翼地走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渊镜黎受了惊吓、烧的不省人事,他得去抓药给弟弟治病。 突然,一阵骚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只见一群士兵手持弓箭,将渊君宴团团围住,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无数支利箭便如雨点般向他射去。 瞬间,渊君宴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打头将军将其绑在马腿上、由着马儿疾行而过、糟践渊君宴的尸体。 躲在不远处暗处的死士、目睹了此景,毫不犹豫带着姐弟二人逃走。 可惜的是,渊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手眼通天的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些漏网之鱼? 当一行人乔装后来到城门口时,却发现大门紧闭,众多士兵严阵以待。 渊惜梦那张绝美的脸庞此刻充满了惊恐与绝望,身体微微颤抖着。 大军的统领迈着大步走上前来,满脸淫笑地盯着渊惜梦说道: “ 嘿嘿,昭阳公主真是国色天香啊!只要您愿意给本将军做个小妾,我定会劝说陛下饶你们姐弟俩一命,如何呀?” 听到这番话,渊惜梦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 “ 竖子敢尔!一个逆贼也配在本宫跟前放肆!” 就在这时,从暗处突然涌出无数死士,奋不顾身地冲向那些士兵,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一时间,喊杀声、刀剑相交声响彻整个城门。 那位统领见状,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冷笑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加入战斗。 他武艺高强,身形敏捷,很快就突破了死士们的防线,径直朝渊惜梦扑了过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哇哇大哭的弟弟,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疼惜与不舍。 她咬紧牙关,心一横,竟然用尽全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顿时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混合着唾液形成一股血水。 在临死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名统领狠狠地啐了一口,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 尔等……反贼……休想……羞辱本宫……” 随后,她的身躯缓缓倒下,双眼永远地合上了,见到姐姐惨死在面前,渊镜黎哭得撕心裂肺。 其中一名死士见势不妙,咬了咬牙,高声呼喊着其他同伴。 刹那间,无数死士纷纷聚拢在一起,组成一道坚固的人墙,挡住了如蝗群般飞来的箭矢。 趁着这个机会,另一名死士抱起渊镜黎,施展轻功,不顾一切地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这名死士成功地带着渊镜黎逃出了生天。 第80章 遥遥一见、魂牵梦萦 仓眠安抚的拍了拍商镜黎的肩膀,笑着开口: “ 万事不还有我这个星使在?你筹谋多年、定能报当年之仇 ” 商镜黎擦了擦眼泪,眸底一片晦暗: “ 唯有死的比父王母后还惨烈、才能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 仓眠轻叹一口气: “ 万幸当时那暗卫,带着你找到我、有你父王留下的依仗、才能让你得以生存 ” “卿越老头也是个好皇帝,听着我挑明身份反而把你收下了 ” “ 就是不知道沼王他们俩能不能认出你 ” —————— 那暗卫带着他一路逃亡、走到摘星阁暗道相连的一处荒宅,外表看似破烂不堪、内里却金碧辉煌大有乾坤。 暗卫扣动墙上纯金波斯猫机关,相连的摘星阁内: 仓眠身着一袭月白流仙锦缎如意纹长衫,本在悠闲磕着瓜子,听着异动心知有变,闪身走到书架暗格后,扣动机关走进隧道。 出来后、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渊镜黎,以及被暗卫抱在怀中的那个幼童。 幼童全身通红,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小脸上泪痕已干,一双小手死死揪住暗卫的衣角不肯松手,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暗卫轻轻将他放在长毛地毯上、单膝跪地叩首: “ 恳请星使大人相助、护住先皇唯一一丝血脉 ” 仓眠皱眉: “ 只剩小镜王了吗?为何不早赶来?” 暗卫更加愧疚: “ 都是属下们过失、多说无益、暗卫五千人、如今仅余不足一千,恳请大人指引明灯 ” 仓眠一把将渊镜黎抱起,转身走向那张血玉而制的暖玉床上,床前紫檀木雕花多宝阁内藏着瓶瓶罐罐,从中挑出瓷瓶,倒出一枚纯白洁净丹药、强行塞入渊镜黎口中。 随后面无表情说道: “ 渊临有五十万大军,若你们留在南梁唯有一死 ” “ 先皇曾留下六万影卫,乃是为防不测准备、一直放在本大人手中,可惜最后还是没用在自己身上 ” “ 等小镜王醒来,你们其余人随我一同去中原,你叫什么?” 暗卫跪地叩首: “ 小的得先皇赐名穆坚!可 ···· 小镜王与中原人样貌迥异、去了中原岂不是更加危险?” “ 何况中原人生地不熟、如何生存?” 仓眠紧紧瞧着渊镜黎、淡声开口道: “ 中原皇帝五年前曾得本大人一枚丹药,用来保他性命无虞,他曾允诺、若有需求尽管去找他 ” 随后冲着屋内喊道: “ 河江!” 年岁尚小的霜星出现在几人面前,拱手行礼道: “ 大人 ” 仓眠淡声说道: “ 找找法子、把他这眼睛和头发变得和中原人无异、至多五天时间、就要前往中原 ” 霜星(也就是河江)躬身领命: “ 属下明白 ” 仓眠冲着穆坚解释道: “ 本大人跟渊临说、现在正在闭关,若施展轻功入中原、来回也需要半月,眼下城中还在搜寻、只能是越快越好 ” 穆坚点头叩首: “ 属下听从星使大人吩咐 ” ····· 就这样、五日后变得跟常人无异的渊镜黎、跟着众人出发前往中原。 风尘仆仆赶到大昭行宫的时候,商卿越正坐在院里喝茶,瞧见一行人当即一口茶吐出来。 行宫侍卫纷纷举起佩刀面向众人: “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大昭行宫!” 仓眠摘下面罩,商卿越眯起眼打量、随即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紧接着面露感激开口: “ 雷先生来了!” 他那时行走江湖的名字就是雷牙。 仓眠摆摆手: “ 陛下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此番乃是有求于您 ” 商卿越自坐席起身、笑眯眯开口: “ 先生但说无妨、当年应允了先生、只要不损害我大昭子民,都可应允 ” 仓眠听着此话、微微眯起双眼打量商卿越、虽年迈却精神良好,随即语出惊人道: “ 你缺不缺儿子啊?” 商卿越呆愣片刻、茫然眨眨眼: “ 啊?” 仓眠也没兜圈子、从穆坚怀里接过渊镜黎,一把放到商卿越怀中: “ 陛下是明君、在下也不讲虚的,他是南梁先皇幺子——小镜王渊镜黎 ” “ 南梁先皇是位明德仁君、三年前也有恩于大昭,日前被亲弟弟篡位,现下只余他一个活口 ” “ 在下也不是什么雷牙、吾乃南梁星使大人仓眠 ” “ 曾夜观星象、此子为南梁二十一年后新君、陛下爱民如子,护佑此子平安、可保南梁与大昭千年无忧 ” 商卿越一双浑浊的眼爆发精明,瞧着怀中熟睡幼童、眸光深思。 良久后叹口气: “ 朕曾说过、只要不损害大招子民都会应允,星使大人如此坦诚、朕也不会恩将仇报 ” “ 渊轻筌是个好后生,也曾对朕有恩、又有大人您的恩情在、既如此,他以后就叫商镜黎 ” “ 是我商卿越的小儿子、大昭的皇子 ” 仓眠拱手作揖: “ 谢过陛下!” ---------- 商镜黎冷笑: “ 认出就杀了、有何顾忌?” 随后起身、一个纵身隐进月色。 仓眠眯起眼、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摇,躺在树干上欣赏月色。 ————————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来到五天后—— 一大早青黛青雅就收拾好了两个大包袱,此刻在正院等着主子跟大长公主说话。 商玉婉忍不住叮嘱: “ 虽说是去法华寺、佛门之地,也不用每日吃素,只管去外头吃饱了再回寺里 ” “ 你自小皮肤娇嫩,锦被可带了?衣裳带足了没?” 青雅在后头捂嘴偷笑: “ 公主您就放心吧、代妈妈一早就准备好放在轿子上了 ” “ 郡主就去十日、四国庆典前就回来了、您不必担心 ” 商玉婉嗔怪看了眼青雅,随后拉着南向晚的手嘱咐道: “ 十日也不成啊、可得注意好身体,早点回来陪本宫、知道了吗?” 南向晚笑着安慰道: “ 曾外祖母放心、晚儿定好好照顾自己、再早些回来陪您 ” 商玉婉看了看时辰、拍拍南向晚的手说道: “ 行了、眼下都巳时了,走吧 ” 南向晚起身盈盈一拜: “ 晚儿走了、曾外祖母要按时喝药 ” 商玉婉笑眯眯点点头: “ 去吧、早去早回 ” ·········· 郡主规仪的水烟红金丝软轿、上头悬挂着些许琉璃紫金铃铛、随着车夫一扬马鞭、风一吹带起阵阵悦耳轻响。 今儿个天气凉爽、阵阵凉风袭来、拂去不少热意。 马车内: 青黛笑着开口道: “ 快三年没见着着师太了,真是有些想念 ” 青雅也点头附和道: “ 是啊、自上次一别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知道师太后来都去了哪儿 ” 南向晚面上也带着笑: “ 等到了法华寺就知道了 ” ··· 装饰精美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沿着道路徐徐前行,目的地乃是京城之外十里远的法华寺。 到达那里,必须先穿过城门,按照常理来说,这城门口每天都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乌泱泱的人群挤作一团。 然而今日,此处却是一片萧条冷落之景,与往日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那厚重的城门敞开着,而在城门的两侧,则静静地停放着许多顶轿子,就如同它们也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还没等马车行至城门口,守卫士兵便远远瞧见了挂有华阳郡主徽记的软轿。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一路小跑着迎上前去。 待到近前,为首的一名士兵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行礼道: “ 末将参见华阳郡主!给郡主请安!” 听到声音,车夫赶忙拉紧缰绳,让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随后,只听得车厢内传来一个轻柔婉转的女子声音: “ 起来吧,不知拦下本郡主所为何事?” 士兵拱手行礼、面带歉意: “ 叨扰郡主、今日楼兰使臣进京,约莫再有半炷香的功夫就要进城,为防冲撞郡主 ” “ 还请郡主在此地稍歇片刻,等大军过关再行出门可好?” 良久、青雅掀开轿帘、神色冰冷: “ 我家郡主说了、既是使臣进京、自该为大军行个方便,不知我家郡主停在哪儿比较好?” 侍卫大喜过望、忙拱手说道: “ 郡主宽厚、还请车夫随末将过来,东面空位不少、等大军过境,定叫郡主先行 ” 随后青雅和青黛二人出来,左右跟着轿子走向东面。 ---------- 半炷香之后,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犹如万马奔腾由远及近。 守城的侍卫们早已严阵以待,他们挺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 当看到那支队伍逐渐靠近时,其中一名侍卫高声喊道: “ 恭迎楼兰二位公主——念宁公主、念阳公主,携使臣入我大昭朝贺!” 他的声音洪亮而悠长,在空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随着这声高喝落下,大批骏马如潮水般向着城门涌来。 为首的是一位少年,只见他身穿着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那身盔甲精致无比,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彰显出他高贵的身份。 少年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那匹马膘肥体壮,四肢强健有力,每一步都踏出坚实的蹄印,它昂首挺胸,鬃毛随风飘动,霸气十足,仿佛天下间没什么能够阻挡它的步伐。 再看那少年,生得一副好皮囊。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散发着阳光般的活力,剑眉斜飞入鬓,星目璀璨如宝石,鼻梁高挺如山脊,嘴唇微薄却紧紧抿着,神色肃穆而威严。 他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手中握着缰绳,驾驭着胯下的宝马,宛如战神降临,很显然、他就是那位少年将军——魏蚺莛。 在魏蚺莛的左右两侧,分别跟着两位将军。 这两位将军同样英姿飒爽,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头发微卷,如波浪般自然垂下,更增添了几分不羁之感。 身上穿着黄色的盔甲,从他们的气质和装备可以看出,这两人显然是楼兰派来护送公主入京的将军。 而在这支队伍的后方,则是一层又一层的护卫。 这些护卫们个个精神抖擞,手持长枪短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在众多护卫的中央,护着一顶华丽无比的金丝软轿。 这顶轿子通体靛青色,如同深海之蓝,给人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感觉,轿子的上头绣着楼兰王室的独特图腾,图腾线条流畅,色彩斑斓。 轿帘上则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绿松石,那颗绿松石晶莹剔透,碧绿欲滴,宛如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 众多轿子掀开一角、好奇打量来往军队。 ---------- 魏蚺莛身姿矫健地从高大威猛的战马上翻身而下,一身红色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骄阳如火。 只见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份红色的通关文书,然后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其呈递给守城士兵。 拱手说道: “ 本将正五品建节将军——魏蚺莛,此次身负皇命,归京护送楼兰王女进京,烦请大人查验 ” 守城士兵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起来。他连忙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那份象征着权力与使命的文书。 同时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嘴里忙不迭地道: “ 将军言重了,这可真是折煞末将!” 说着,便开始认真查看起文书来。 片刻之后,守城士兵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对魏蚺莛说道: “将军放心,这份文书毫无异议,请将军速速进城吧!” 得到放行许可后,魏蚺莛微微点头示意,转身正准备再次跃上战马之时,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沙尘,如黄龙般滚滚袭来。 魏蚺莛猝不及防之下,被扬起的沙尘迷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伸出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眼眶,试图缓解眼部的不适。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水烟红软轿也未能幸免,被狂风吹得掀起了大半帘子。 透过半开的轿子门帘,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名女子。 身着一袭姜黄色的杭绣素面暗花百褶曳地裙,裙幅宽广如流水般自然垂落; 面容堪称绝美无双,肌肤胜雪,眉若远黛,双眸犹如深邃的湖水,顾盼之间流露出一种倾国倾城的风华绝代之姿。 然而此刻,这位佳人微眯起美眸,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显然也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见此情景,坐在女子身旁的侍女急忙上前,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为其吹拂着眼睛,生怕弄疼了主子。 疾风所带来的不、仅只有恼人的风沙,还有那位少年将军悄悄变红的耳尖、以及愈发急促的心跳…… ······ 魏蚺莛忙问方才那将士: “ 那顶水烟红郡主规仪软轿上是何人?” 小将微眯双眼、打量片刻后笑着抱拳行礼道: “ 那是咱们华阳郡主、荣阳侯与阳城县主的嫡长女——南向晚 ” 心脏停止跳动、怔愣片刻有些苦涩: “ 原来 ····· 是太孙妃 ····· ” 他虽远离京城多年、但是他知道两人订婚之事。 小将噗嗤一笑、答疑解惑道: “ 将军久不在京城不知、上个月皇家宫宴、前太孙因着个孤女、公然给华阳郡主没脸 ” “ 甚至不顾皇室尊严,陛下盛怒之下废了其太孙之位,还解除了二人婚约,原本是长乐乡君的郡主、也连升数级以示补偿 ” “ 几日前华阳郡主及笄、还是皇后娘娘作为主宾前来授礼的,这盛京城最风光的贵女、也就是华阳郡主了 ” 一旁的楼兰将军提醒道: “ 建节将军、咱们该进宫拜见大昭陛下了 ” 魏蚺莛带着满脸喜色,遥遥望了一眼那顶软轿、此刻已关闭轿帘,但女子娇容深深映刻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忙拱手上马、继续前行。 第81章 阴魂不散 待那浩浩荡荡的大军渐行渐远之后,守城的侍卫们这才纷纷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开始有条不紊地维持起现场的秩序来。 南向晚正端坐轿子之中,随着轿夫马鞭一扬,她的身子微微晃动,如同置身于一片轻波荡漾的湖面之上。 不知不觉间,队伍已经离开了繁华喧嚣的城镇街道,踏上了通往法华寺的幽静小径。 一路上,景色宜人,绿树成荫,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远远地望见了法华寺那巍峨庄严的大门。 只见寺门紧闭,门前站立着两名身穿青灰色道袍的小沙弥。 他们一人手持一把巨大的扫把,正专心致志地清扫着地上堆积如山的枯黄落叶。 再看那院墙,由一块块整齐的石砖精心修葺而成,墙身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黄黑色调相互映衬之美,给人以沉稳庄重之感。 院墙高耸入云,足足有三人多高!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上面还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经图案和文字,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古刹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底蕴。 尚未走近寺庙,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灰气息从里面飘散而出。 伴随着阵阵悠扬的诵经之声,如同一曲空灵悦耳的天籁之音,萦绕在人们耳畔,令人闻之心神安宁,杂念顿消。 ··· 那两个小沙弥听到脚步声临近,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张望。 当他们看到有客人到访时,连忙放下手中的扫把,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 “ 阿弥陀佛,不知几位施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青雅笑着上前、双手合十: “ 阿弥陀佛,我家主子名唤静笙 ” 小沙弥一听、忙上前行礼道: “ 见过静笙师叔!静怜师祖在里头等候您多时了 ” 素手掀开轿帘、南向晚起身走出轿子,对着二位小沙弥双手合十: “ 有劳二位带我一行 ” 小沙弥瞧见南向晚长相,心下念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几息间反应回来、双手合十: “ 静笙师叔请随我二人同行 ” 随后做出请的手势,带着南向晚向里面走去。 青黛青雅毫不费力背起四个硕大包裹,引得后头跟着的侍卫目瞪口呆。 二人理都没理,跟着主子身后就进去了。 —————————— 今日正值十四,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 这一天对于寺庙来说,是一个特殊而庄重的日子——悟道法师圆寂之期。 寺中的住持带领着众多僧人,身着袈裟,面容肃穆地为这位德高望重的法师念经祭奠,众人身着澄黄袈裟、盘坐在大殿内诵经。 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竹林前。 竹林郁郁葱葱,翠绿的竹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沙弥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向身旁的人恭敬地说道: “ 阿弥陀佛,小僧还有些杂务需要处理。前面便是师祖的住所,师叔请您自行前往吧 ” 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 南向晚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 “ 有劳你了 ” 小沙弥连忙摆手,躬身回道: “ 师叔言重了,这些都是小僧分内之事 ” 说罢,他转过身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竹林小径之中。 此时,竹林与山上茂密的葱郁树林相互接壤,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着,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交织成一曲美妙的乐章,给这宁静的氛围增添了一抹生机。 主仆三人身形刚动,正欲踏入竹林,只见涿青端着一盆水从屋内走出,当她看到眼前的三人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惊喜之色,口中更是忍不住高声呼喊: “ 啊啊啊!小姐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由于太过激动,手中的净盆竟被她一下子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水花四溅开来。 青雅“嘶”了一声,口中嘟囔着: “ 涿青你怎么还是如此毛躁?这盆子岂不是又废了?” 涿青摆摆手、满不在乎道: “ 一个破盆子能值几个钱,哎呦好小姐、三年未见生的越发标志了、奴婢瞧着真是欢喜 ” “ 快些进来、师太等了许久了,今儿个特意下山买了二十只烧鸡、就等着小姐过来呢 ” 随后就拉着南向晚往里走、青雅嘴角一抽: “ 师太还是这么喜欢吃烧鸡啊 ······· ” 青黛噗嗤一笑: “ 行了快走吧、一路过来郡主肯定饿了 ” ---------- 室内的静怜身着青灰色道袍、长至脚踝的秀发随意披散,端坐在一张墨玉雕刻的四方桌前。 桌上摆满了二十只烧鸡冒着勾人肉香,静怜一双美眸直勾勾盯着烧鸡,嘴角流着口水,听着有人走近,瞧见满脸含笑的南向晚双眸一亮。 猛地站起来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南向晚: “ 我的小晚儿啊 ~ ~ ~ 可想死我了啊 ~ ~ ~ 瞧瞧你都瘦了,是不是玉婉不给你饭吃啊?” “ 好孩子可想死师傅了、一别三年为师日思夜想、饭都吃不好啊!” 南向晚一双美眸饱含思念,笑着开口道: “ 徒儿也想师傅,曾外祖母待徒儿很好,师傅无需挂怀 ” 涿青满脸鄙夷、走进来接话道: “ 师太您前几天回来、可是吃了八斤羊肉、六个羊蹄、十碗汤面、还有一只羊腿、两大锅羊汤 ” “ 若不是奴婢拦着,您就要把店包了,哪儿就吃不好了?” “ 还有啊 ······ ” 静怜松开南向晚出声打断: “ 行了行了,你怎么就知道揭我老底!下回出门可不带你了 ” 随即拉着南向晚的手落座,仔细打量南向晚、满意笑道: “ 我的小晚儿就是漂亮、可真好看啊,比起那小子也不遑多让 ” 涿云端着剩下的菜肴上前,瞧着南向晚也忍不住夸赞: “ 小姐可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奴婢瞧着都移不开眼了 ” 南向晚听着夸赞、面上有些薄红: “ 师傅和涿云姐姐过誉了 ” 青黛青雅放下四个大包袱,笑着上前见礼: “ 奴婢给师太请安!” 静怜嘴巴张的老大,指着青黛说道: “ 这 ···· 这小圣女现在出落得也这么好?诶?月间你咋变丑了?” 青雅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冷美人面、笑着开口道: “ 在主子身边、自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一别数年、师太风采依旧啊 ” 静怜招呼着二人落座,方才开口道: “ 害!你们还不知道吗?老娘长生不老,当然风采依旧了!” 涿青叹气道: “ 师太、注意言语,奴婢说过您是法华寺老祖宗,言语怎可如此粗鄙 ” 静怜眨巴眨巴眼: “ 这都是自己人、谁会嫌弃?小晚儿你嫌弃为师吗?” 南向晚笑着摇摇头: “ 徒儿怎会嫌弃师傅?” 静怜点点头、冲着涿青一摊手: “ 你看?都不嫌弃我 ” 随后冲着涿青做个鬼脸,涿青强忍着气坐在座位上。 ····· 静怜从袖中掏出一枚锦盒,锦盒瞧着颇有重量、笑眯眯递给南向晚: “ 为师补给你的及笄礼,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南向晚双手接过,打开后赫然是一大块紫云水晶、同样的未经雕琢、天然形成的形状足以惊艳众人。 南向晚笑着收下: “ 徒儿很喜欢、多谢师父 ” 青雅惊呼一声: “ 这怎么送礼还能送一样的出来?师太您有读心之法?” 静怜皱眉疑惑: “ 什么一样?谁还能跟我一样?” 提起这个、青雅愤愤不平: “ 就是那位长安王殿下、在郡主及笄前一天晚上、夜闯郡主闺房,送的也是这么大一块紫云水晶!” 静怜顿了顿、神色尴尬不已、磕磕绊绊说道: “ 啊 ······ 早知你二人有恩怨 ······· 为师今日就不叫你来了 ······· ” 南向晚皱眉不解、不知何意。 涿云摸了摸鼻子,不做应答。 涿云也是转过头把脸埋进饭里、不发一言。 紧接着院外传来男子怒声: “ 好啊!静怜你这老狐狸!把本王支走就是为了自己躲起来吃烧鸡是吧!你别想跑,本王都闻到味了!” 随后一身红色织云锦绣蟒纹锦缎长袍的商镜黎、赫然出现在一屋子人面前。 青雅的筷子“ 啪嗒 ”一下掉在地上、一时噤若寒蝉。 —————————— 静怜神色尴尬、也摸了摸鼻子未发一言。 青黛青雅豁然起身将南向晚围起来,二人面上都是警惕、青雅豁然抽出腰间骨鞭、咬牙切齿道: “ 长安王殿下!” 南向晚则面色铁青,这人怎么走到哪跟到哪?简直阴魂不散!!!! 随即看向师傅问道: “ 师傅、您怎会跟长安王认识?” 身后仓眠三人也挤进来、瞧着屋内的南向晚纷纷抱臂站在门口、等着看好戏。 商镜黎眸中带着惊诧、面上扬起坏笑吹了个口哨: “ 又见面了小郡主?你跟本王还真有缘啊 ~ ~ ~ ” 静怜讪笑解释道: “ 这 ···· 他是为师的朋友,三年前你们刚走不久、为师囊中羞涩,那时候快到皎月边境了 ” “ 饿了好些天碰上他了,他认出我身份、随后管了为师一年的饭 ” “ 后来我二人就成了忘年交了,为师真不知你二人有恩怨呐!镜黎他是个好孩子,你们有什么误会正好借此解释清楚不是?” 商镜黎直接自来熟坐在南向晚身边,面上轻笑: “ 本王跟小郡主哪有误会啊?小郡主你说是吧?” 南向晚死死攥着拳头,抬头正撞上一张放大的俊脸、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青雅瞬间站在南向晚身前: “ 佛门重地、王爷还请知道些廉耻!” 商镜黎微眯眼睛、轻笑着打量青雅: “ 你是那天被霜星按住的丫鬟?你的脸皮掉了 ” 随后指了指后面凳子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但笑不语。 青雅大惊失色、忙快步走回去收起人皮面具、心下恼恨不已:真是大意了!谁能想到这登徒子也在!!! 青黛美目一横,代替青雅站在身前隔开二人: “ 男女七岁不同席、王爷身为皇室中人该知晓礼仪分寸,否则奴婢就不客气了 ” 既然商镜黎知道主子和青雅有功夫,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左手一条盘踞的红色小蛇、似是察觉到主人怒意,吐着信子从袖中爬出,冲着商镜黎伸出獠牙。 仓眠瞧着那条小蛇、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躬身一礼: “ 在下雷牙,姑娘这条蛇可是赤练玉环?” 青黛瞧着面前俊朗少年,眯了眯眼冷声回应: “ 不错、你有何见教?” 仓眠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激动,指着青黛语无伦次: “ 她!就是她 !没跑了!” 随后冲着青黛躬身一礼: “ 在下失礼了!” 紧接着就抓着青黛的袖子把人往外带,青黛惊诧不已、指挥着无数蛊虫向他身上爬去,可蛊虫像是对他毫无兴趣,反而温顺的趴在仓眠身上。 青黛挣扎反抗也毫无作用,只能由着仓眠把她带走。 南向晚豁然起身、玉手一开、玄清七杀扇的扇尖散发凛凛寒光,抵住商镜黎喉咙、冷声威胁: “ 放开我的侍女!” 商镜黎神色不变、轻笑道: “ 老狐狸、能不能给本王腾个地方、本王想同小郡主好好解决一下恩怨 ” 静怜哈哈一笑、起身说道: “ 啊!对对对,今儿个是悟道圆寂的日子,涿青涿云还不跟我过去?” “ 小晚儿你跟他慢慢聊哈 ~ ~ ~ 为师岁数大了记性不好,得赶过去做法事、啊呸,诵经去呢啊哈哈!” 涿青二人对视一眼,跟着静怜起身往外走,同时堵住了青雅的嘴,把青雅也一并带走了。 还紧紧关上房门。 南向晚面若冰霜,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商镜黎,怒声质问道: “ 你到底有何目的?为何处处针对于我!” 商镜黎却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骨节分明的大手猛然伸出来,攥住了南向晚纤细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强行扭转手中扇子所指的方向。 紧接着,商镜黎悠然站起身来,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动作缓慢优雅地将扇子合拢起来。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气十足的笑容,轻声开口说道: “ 玄清七杀扇这么危险的东西,小郡主还是莫要轻易指向本王 ” 南向晚闻言,美眸一凛透露出丝丝杀意,冷冷地回应道: “ 我不知道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商镜黎突然猛地用力一拉,毫无防备的南向晚就这样被他直接拽进了怀中。 商镜黎轻笑着凑近南向晚的耳畔,轻声呢喃道: “ 本王倘若有意将此事泄露,那晚就不会出手救你和你的部下了 ” 南向晚身形微僵,原来他就是那晚的黑衣人!她记得那人武功高强、柳叶在他手中如同钢刀 ····· 商镜黎稍稍躬下身去,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搁在了、南向晚柔弱的肩膀之上,双臂从后面拥她入怀,继续在南向晚的耳边低语呢喃: “ 本王对小郡主甚是喜爱,如今王府中正缺一位王妃,不知小郡主是否愿意?” 耳边吹来热意,南向晚浑身一个激灵、心中那股异样被强行压制,趁其不备一个闪身躲开怀抱,站到两米远距离的空地上,缓了缓两颊热意、冷声开口道: “ 王爷既是那日出手相助之人、日后有用得到风雨楼之事尽管开口 ” “ 王爷千金之躯、向晚不才、自是不堪为配,京中适龄女子众多,还请王爷移步别处 ” 商镜黎轻笑: “ 那怎么办呢?本王就想要你 ” 南向晚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向门口、一脚踢开房门、静怜差点没躺在地上,好在身旁的涿青迅速拉了一把,闪身避向左侧。 静怜面色尴尬、转过头似是在找什么般开口: “ 哎呀涿青、我那条浮尘哪儿去了?没它在可不行啊 ” 第82章 草儿 青雅一个纵身上前护着: “ 郡主可有大碍?” 南向晚再未说一句,转头看向远处一座八角凉亭,里头正坐着四人,仓眠三人双眼亮晶晶看着青黛。 青黛一脸鄙夷,坐在那为他们一一解释每种虫子的功效和作用。 原本她还以为这人捉她是干嘛的,她本命蛊都做准备好了,结果这人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开一看里头都是上次杀陏垣那帮人的虫子。 心下微惊、这人什么来头?这些虫子人死身消、为何在他身边还活着?甚至还有几只胖了不少。 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小虫子们都蠕动起来,显得异常兴奋。 还以为这人是要兴师问罪,结果他就指着每一条自己不认识的蛊虫、叫她帮忙解释名字和作用。 ······· “ 黛姑娘、这僵蠕虫是做什么的?在下研究过、发现它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不知可否解惑?” 青黛叹口气、看看这仓眠手中那条黄色扁扁的虫子: “ 顾名思义,可暂时让中蛊人无法行动,约莫两柱香功夫,通常配合其他蛊虫一起用 ” “ 我说你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吗?” 仓眠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的茫然: “ 不知道啊、不过他们都很喜欢我,在我这乖着呢 ” 青黛转过头,瞧见南向晚忙上前去候着。 静怜正欲说什么,商镜黎大步流星走出房门,面上带着一丝笑说道: “ 回府!” 霜星儿人忙跟上去,随即都出了院子。 仓眠一边收拾瓶瓶罐罐、一边笑嘻嘻冲着青黛招手: “ 黛姑娘!下次有蛊虫的事我还找你啊!今儿个就先告辞了!” 随后也起身出了院子。 ———————— 等几人走后,南向晚静静看着师傅等她的解释。 静怜不好意思笑笑: “ 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每次长安王一出来,为师脑子里就一句话、他是好人 ” “ 今儿个师傅本来想拦着的,但是脑子里出来一句话、他说让我赶紧滚出去,然后把空间留给你们俩,我这样说小晚儿你信吗?” 青雅欲言又止、良久艰难吐出一句话: “ 我懂了!师太是不是这一路苦修已经疯魔了?” 静怜听着此话、气的直跺脚: “ 文家丫头你过分了!!!!! 我看起来很像个疯子吗?” 静怜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晚儿、为师可曾有骗过你?你知道为师的啊!” 南向晚皱眉沉思,面色难看至极、良久后才说道: “ 难不成商镜黎是什么妖物不成?竟还能左右师傅心智 ” 静怜摇摇头、随即开口说道: “ 就像为师当年收你为徒、和带你游历、帮你建立风雨楼的时候是一样的 ” “ 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去干什么,该去碰到谁 ” 静怜随即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深表赞同的点点头: “ 为师知道了、这一定是神明指引,否则我怎么能活这么多年?” 南向晚委实难以接受、满脸错愕: “ ···· 神明指引、这样一个登徒子 ····· 是好人 ···· ” ---------- 静怜重重点头,随后领着南向晚重新回屋后说道: “ 为师叫你此时前来、是因为脑子里头的声音告诉我,你被幽冥阁阁主重伤 ” “ 虽是两败俱伤,但是他们会卷土重来,叫我保护好你 ” 青黛双眸一亮、却又带着些难以置信开口道: “ 那照这么说 ···· 长安王真是好人?” 随后掏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籍,甚至连书封皮都没了。 青雅有些嫌弃: “ 师太 ······ 你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静怜白了青雅一眼: “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这是配合玄清七杀扇所用的功法,为师叫你来就是为了它 ” “ 上次一别之后,脑子里的声音就告诉我三年后、回京都把这本秘籍给你,叫你务必十天参透 ” “ 但为师说实话、这本书我瞧着没啥特别,反正你慢慢练、后山的竹子你随便砍 ” “ 正好劈开做点竹筒烧鸡吃 ” 话落嘴角还留下了口水。 不再想商镜黎那个倒霉玩意儿,南向晚郑重接过,点了点头后出了门,预备着参透其中奥义。 青黛笑眯眯凑上前: “ 师太、奴婢有没有啊 ?” 静怜狠狠拍了下青黛的头: “ 有你个大头鬼!净想美事儿,我的东西都是小晚儿的,你别惦记了 ” 青黛揉了揉额头,笑着开口说起正事道: “ 本来此番前来就是想跟师太说陏垣的事情的,既然您知道了奴婢就不多说了 ” “ 幽冥阁到底隶属哪个国家?为何那陏垣如此强悍?楼里头损失惨重 ” “ 尤其是那陏垣、诡谲得很、浑身上下都透着邪性,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我等生死难说 ” 静怜点点头、随即看向青雅双手一摊道: “ 你说这些我略有耳闻,不过他是哪儿的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活得长了点、可我不是万能的呀?” “ 你呢、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听我的没错,我还给月间带回了好消息呦 ” 话落挑眉看着青雅。 青雅兴奋不已开口道: “ 还有奴婢的份?什么好消息啊师太?” 静怜淡笑开口道: “ 文家嫡长女文淼、也就是你姐姐还活着,现在人在郴州, 我回来之时与她说起你的事 ” “ 她现在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娘,估摸着这两日就出发来京了,到时候你们姐妹俩就能团聚了 ” 青雅怔愣住、随后惊喜万分、两行清泪话落脸颊: “ 真 ···· 真的吗?阿姐还活着?真的!!!!她现在过得可好?” 随后一把拉住静怜胳膊、连珠炮似的问起。 静怜叫她吓了一跳、白她一眼说道: “ 我口中岂有虚言?她成婚了,嫁了个当地的秀才,二人夫妻和美、哎呀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她还给你生了个小外甥呢 ” 青雅满脸泪水的点点头,眸底带着深深的欣喜。 —————————— 未时已至—— 此时正值一天太阳最毒的时刻,火辣辣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一般,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主们无精打采地坐在遮阳伞下,神色恹恹,有气无力地吆喝着自己摊位上的货物。 与其他冷清的摊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售卖冰羊奶的摊子。 这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在一起,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一碗碗、散发着凉气的冰羊奶,就盼着能赶紧买到手,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口,好消解这难耐的酷暑。 草儿身着一袭素雅的水粉色素纹锦缎纱裙,微风拂过,裙摆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下凡般轻盈美丽。 她的发髻半垂于脑后,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态。 头上戴着一根简单的素银钗子,虽不华丽,但却恰到好处地点缀出她的清新脱俗。 草儿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那诱人的冰羊奶摊子,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咽下了一口唾沫。 跟在她身后的,正是羊毫前些日子新为她置办的丫鬟翠柳,原是侯府家生子、颇有些心高气傲。 翠柳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鄙夷之情。 她撇撇嘴,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 姑娘若是真想喝,只管上去买便是了,何必扭扭捏捏,果然是小家子气!” 本来瞧着这姑娘长相的时候,翠柳还想着侯府定要又添一位主子了,谁知侯爷就是把人放在这、好几天了一次也没来,瞧着她这做派她就更生气了。 草儿啜泣着擦眼泪: “ 对 ··· 对不起这位姐姐,都是草儿不好,给你丢人了 ” 翠柳瞧见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 我是欺负你了还是怎样?果然是贱民出身!竟学的勾栏瓦舍做派,怪不得你哥哥要把你卖到青楼!” 翠柳丝毫没注意身后越来越低的气压,继续破口大骂道: “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守着你这么个小贱人 ······ 啊!” 话音未落,南万里一脚将她踢出去老远。 翠柳瞧见南万里、吓得花容失色: “ 老爷!奴婢不是有意的 ······ ” 南万里面色阴沉: “ 叫你来伺候人、你倒是把自己当主子了,即刻把她押回府去,打三十大板发落到外头去 ” 羊毫忙回应道: “ 老爷、翠柳是家生子,他老爹为府上操劳许久,不若就打发到庄子上算了 ” 南万里摆摆手,算是默许了。 翠柳松了口气,瘫在地上任由家丁把她带出去,她感激的看了眼羊毫,羊毫摆摆手跟上南万里。 草儿双眸还带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抬头看着南万里、双眸猛的一亮,紧紧揪着裙摆褔身行礼: “ 草儿谢恩公救了草儿,还给草儿这么漂亮的衣裳 ” 她脸上的欣喜不似作假,叫南万里恍惚不已,她身上这条裙子、便是侯府下等侍女都不会穿,她却视若珍宝。 南万里神色动容: “ 不必多礼,你想喝这个?” 南万里指着羊奶摊子,刚才买完的人瞧着南万里惩罚翠柳,怕殃及池鱼早就躲开了。 此刻摊主笑着对草儿说道: “ 姑娘要喝吗?五文钱一碗 ” 草儿连忙摆了摆手: “ 不不不、我 ··· 我不想喝的 ” ---------- 南万里早在刚才她们刚到摊子前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了,今日休沐、想起草儿他便借口有事、出来看看这姑娘如何了。 正撞上这恶仆仗势欺人,翠柳是伺候她的,这傻姑娘竟也不知反抗,只一味在那哭,世间怎会有这般单纯的姑娘? 思及此,转头问那摊主: “ 还剩多少碗?都包起来吧 ” 摊主欣喜的不得了,忙不迭点头应和道: “ 诶诶!小的粗略算了算就收您半贯钱吧,这也没多少了 ” 羊毫自钱袋取出一块碎银子,直接递给摊主说了句: “ 多的算我们老爷赏你的 ” 随后指挥小厮搬起那半箱子的冰羊奶,站到南万里身后。 摊主小的见牙不见眼: “ 哎呦小的今儿个真是遇上贵人了,谢老爷厚赏!” 草儿站在原地泪水涟涟,哽咽的看着面前的南万里说道: “ 恩公 ····· 很贵的 ··· 一块碎银子可以买很多东西的 ” 南万里瞧着她再也忍不住心疼,上前拉住草儿得手,草儿瑟缩一下、随后用力回握那只手。 南万里低声说道: “ 以后有本 ···· 有我在,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了 ” 草儿抬头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面上带着羞涩,泪水滑落脸颊: “ 草儿何德何能 ····· 得老爷如此厚爱 ···· ” 南万里轻柔的拂去美人面上泪珠,拉着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 草儿这名字配不上你,日后你就叫明珠,明儿个我派人去衙门给你换名字,你姓什么?” 明珠不可置信的抬头,低声轻喃: “ 我 ···· 我可以叫这么好听的名字吗?我姓李 ” 南万里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眸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 我说你配得起、你就配得起,那日见你哭的那般伤心,我心都要碎了 ” “ 以后你跟着我,我不会再叫你掉一滴眼泪了 ” 明珠破涕为笑、大着胆子把小脸枕在南万里臂弯、柔声说道: “ 明珠多谢老爷厚爱 ” 随即将头深深垂下,没人看到她一双美眸的暗潮涌动、风雨欲来。 —————————————— 丑时已至—— 原本熙攘热闹的街道此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除了打更人的三声铜锣声响,划破夜空,余音袅袅,再无半个人影。 贤王府内也是一片静谧,只有盏盏昏黄的灯光如豆般点缀着每条蜿蜒曲折的小径。 府中的守夜侍女们手提灯笼,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各个院落之间; 而负责倾倒夜香的婆子则步履蹒跚,身影在黯淡的光影下显得格外佝偻。 除此之外,整个王府宛如一座沉睡的巨兽,悄然无息。 在下人房中,蒋娇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蜷缩在破旧的棉被里。 那张娇艳动人的小脸此刻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如晶莹剔透的珍珠般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紧咬下唇,眉头紧锁,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声轻喃。 终于,她那细微的声音还是惊醒了睡在一旁的丫鬟。 只见那丫鬟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身子,随手提起一盏昏暗的油灯,满脸不耐烦地起身前去查看。 她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 呸!真是个搅家精,害得太孙殿下如此下场还不知悔改!这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无痛呻吟,到底又想怎样啊?” 随着她的靠近,油灯散发出的昏黄光线逐渐照亮了蒋娇儿那可怜兮兮的面容。 丫鬟怒道: “ 说啊!你又怎么了!” 蒋娇儿似是想说话,又似经受极大痛苦发不出声,到底肚子里怀着太孙的孩子,她还是快步走上前去将人扶起来。 正欲说什么,原本痛苦的蒋娇儿面无表情,一个手刀狠狠劈向丫鬟的后颈。 丫鬟一声闷哼软绵绵的就要倒地,蒋娇儿起身将人接住、避免发出巨大声响吵醒旁人。 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打开窗户一个纵身翻窗而去,趁着无人瞧见纵身一跃踏上房顶,蜻蜓点水横跨房顶瓦片,没有一丝声响。 自房顶跳下后转身进了旁边一处小巷,以手做出吹哨动作,一声哨响划破寂静夜空。 第83章 南疆进京 不多时现身数道青色身影,聚集在贤王府周边小巷,众人跪地齐声行礼道: “ 圣女殿下 ” 蒋娇儿面无表情,背过手去低声回应: “ 人都安排好了吗?” 一男子回应道: “ 回圣女的话,暗七已成功接近目标,今日飞鸽传书已经成事,不久即可顺利进行下一步 ” “ 暗一回应、商衍跟南疆太子取得联系,目前商衍人在大昭得金鳞一处客栈落脚,明日便会乔装打扮随南疆太子入京 ” “ 此外、属下等已派人去风雨楼、重金悬赏大昭华阳郡主南向晚项上人头,于十月皇家围猎动手 ” “ 暗三回应、无法打进长安王府、暂无进度,长安王新得了个美人叫邀月,听说那女子生的绝色、长安王宠爱非常 ” “ 大昭嘉王迎了荣阳侯庶出二女儿入府,至今尚未圆房,那女子整日被王妃磋磨,日子艰难 ” 蒋娇儿听着点点头,随后淡声开口道: “ 叫暗七加快进度,务必赶在四国庆典前得手,商衍那里不用跟了,他回了大昭第一件事就是找本尊 ” “ 南向晚为大昭皇家纽带,围猎动手叫大长公主跟皇帝狗咬狗就是了 ” “ 商镜黎此人绝不简单,既不得手盯着就是了,别叫人发现 ” “ 看看那庶女能不能为本尊所用,若不能就杀了 ” 轻描淡写一番话说完,众人齐声回应: “ 谨遵圣女殿下御令 ” 一女子起身上前,递给蒋娇儿一颗药丸,莹白的药丸散发着诡异光芒,蒋娇儿服下后小腹微微隆起。 按着进度、她现在刚好有孕三月。 蒋娇儿顿了顿说道: “ 大昭皇帝派过去的人,对咱们可有影响?” 一男子拱手回应道: “ 蕲州依旧为咱们守城,他派去的是西南将军,剩下那位就不得而知了 ” 蒋娇儿又问道: “ 王上可有何指令传来?” 又一男子拱手回应: “ 王上叫圣女殿下保重自身,有事直接去寻赤练将军 ” 蒋娇儿皱眉开口道: “ 赤练何时来了大昭?” 男子轻笑、回应道: “ 他比您还早些,赤练将军痴心于大昭一个女子,月前跟王上告了假,王上批了 ” 蒋娇儿冷嗤: “ 若不是他用兵如神,这般儿女情长简直不堪大用,没事就继续盯着各处、有事速来回禀 ” 随即纵身一跳,隐进漆黑月色,向着贤王府而去。 众人叩首行礼: “ 恭送圣女殿下!” ———————————— 南万里这厢鬼鬼祟祟回了侯府,面上带着惬意,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意味。 行至书房正撞上狼毫在门口守着,瞧着来人狼毫兴奋道: “ 侯爷回来了!” 南万里做出噤声手势: “ 嘘!!! 小声点,别叫旁人听了去 ” 狼毫恍然大悟,笑着点头将人迎进书房,一边低声开口: “ 快进来、热水都备了许久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快好好歇歇泡泡脚 ” 羊毫跟在后头走进来,神情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南万里将脚伸进热水里,舒服的一声喟叹: “ 嗯 ~ 今儿个泡的是什么?” 狼毫笑着回应: “ 回侯爷的话、是松针和玫瑰汁子,就着些滋补中药搓成丸,泡的时候丢进去一颗就行了,这法子还是夫人想出来的 ” 南万里顿了顿,面上带着些心虚道: “ 夫人没过来找本侯吗?” 狼毫笑眯眯回应: “ 侯爷走时不是说去左都御史家吃酒吗?夫人问了一句之后就再没旁的了 ” 南万里点了点头,一炷香后泡好了脚、挥挥手叫二人退出去: “ 行了、明儿个还得上朝,你们都回去吧 ” 狼毫端着脚盆、二人行礼告退。 ······ 等收拾好之后二人回房,狼毫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瞧见羊毫似乎有心事、疑惑开口问道: “ 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今儿个侯爷训斥你了?” 羊毫踌躇许久,终是憋不住,起身看看四下静悄悄的,关上门后说道: “ 侯爷养了个外室,那女子本名叫李草儿,侯爷赐名李明珠,今年约莫十六七的样子 ” 狼毫一听瞪大了眼睛,惊叫道: “ 侯爷怎会如此?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羊毫忙捂住他的嘴: “ 你小声点,若是被别人听到,我们可就惨了,候爷说不叫我告诉旁人的 ” 狼毫皱着眉头: “ 到底怎么回事?” 羊毫起身坐到桌前坐下,忧心忡忡的开口道: “ 前些日子三小姐定亲那天,我跟侯爷去四方斋买福源糕,路上碰到个男子要卖了自己妹妹去青楼 ” “ 你是知道侯爷的,这好女色是侯爷的坏处,那女子生的也实在好,侯爷动心也在所难免 ” “ 侯爷就派我给她安置个寨子,今儿个也不是去左都御史家,而是去看了那女子 ” 狼毫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 “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同我说?” 羊毫忙回道: “ 这不是侯爷不让说,而且今儿个不是告诉哥哥你了,我一直守在院子外面,听着今儿个是成事了,哥哥、咱们该怎么办啊 ” “ 如果装作不知情,万一哪天事情败露,我们也脱不了干系,可要是告诉夫人,侯爷肯定不会饶过我们 ” 狼毫沉思片刻后说: “ 你先暗中观察一阵,看看侯爷到底有多看重这个外室,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玩腻了就抛诸脑后了 ” 羊毫无奈地点点头: “ 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侯爷莫要因为这个女人做出糊涂事来,毁了自己的前程 ” 狼毫抹了把脸、满面愁容开口道: “ 我还真当侯爷转性了、唉 ····· ”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怀着忐忑的心躺回床上,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 长安王府内—— 云霄已经换回了男装,一身靛青色襄平纹织云锦锦缎长袍裁剪得体、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 俊脸带着邪笑,坐在房顶上与仓眠对话: “ 我说、你真活了一千年了?” 仓眠摸了摸下巴、酒壶拿起喝了一口后方说道: “ 你要严格来算吧、我应该活了九百多年,因为开国皇帝八十了才把我弄出来,得扣除八十年才行 ” 云霄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 我听说你是随着南梁国运活着,国在你在、国亡你死?” 仓眠满不在乎点点头: “ 是啊、真不知道谁给我造出来的,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说这不是骂人么?” 云霄拍拍仓眠肩膀、故作心疼说道: “ 我听霜星说你过得不太好,真是难为你了老王八 ··· 啊不对,星使大人 ” “ 原先我还想呢,为啥南梁每一代都有星使,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是世袭的呢,原来都是你一个人啊 ” 仓眠瞪了云霄一眼: “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十年前你就这样、怎么现在一点长进没有?” 云霄故作潇洒的偏过头: “ 小爷这是走自己的风格你懂不懂?说真的、活了那么多年、你就没娶个媳妇啥的?或者你就没找个相好的?就一直单着?” 仓眠一伸懒腰、懒洋洋躺在片片朱红漆瓦上、微眯起眼睛说道: “ 找什么?付诸感情、最后看着心爱之人死在你面前?还是她白发苍苍、我容颜依旧走出去叫人指指点点?” “ 被人说你们是祖孙伤她的心?感情嘛 ~ 镜花水月的东西,我可不稀罕 ” “ 有这功夫还是多玩一玩,逛一逛,活了这么多年、这大好山河我还没走全呢 ” 偏过头看着云霄、啧啧不屑道: “ 啧啧啧、果然是凡夫俗子,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不堪大用,怪不得小渊渊叫你扮女人 ” 云霄做事就要上前打他,二人在房顶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 第二日正午—— 只见一行身着姜黄色盔甲的侍卫,整齐划一地骑着高大威猛的军马,气势磅礴地向着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缓缓驶来。 这队人马宛如一条金色长龙,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光芒。 队伍最前方的那位将军,身披一套正红色的精致盔甲,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这位将军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相貌英俊非凡,可谓是玉树临风。 其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一种浩然正气,令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那两道修长的眉毛犹如利剑一般直插入鬓角,一双如鹰隼般锐利无比的眸子,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 此人正是当今朝廷的正三品骠骑大将军——温邵虞。 温邵虞,奉命镇守南疆边境已然多年,坚守岗位,保家卫国,如今已经三十七了,依旧未娶妻成家。 温邵虞的父亲乃是赫赫有名的温国公温博威。 想当年,温博威亲自率领大军出征南疆,经过三年惊心动魄的激战之后,最终大获全胜。 也正因这场辉煌的胜利,温博威获封国公之位,并在功成名就之后选择辞官归隐,在京城过上了安稳平静的晚年生活。 其长子温邵虞则子承父业,继续肩负起守卫边疆的重任。 在温邵虞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顶极其华丽的金丝软轿。 这顶软轿通体呈现出宝蓝色调,其上精心绣制着南疆人民所信奉的巫师图腾图案,这些图腾既古老又庄重,透露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守城士兵左右两侧站成两排,跪地行礼道: “ 恭迎南疆太子殿下、无忧公主入京朝贺!” 随着众人话音落下,温邵虞走至城门口、以手做出止步动作,大军停住后翻身下马,掏出红色通关文牒递给小将。 小将双手接过、查验后赔着笑开口道: “ 末将恭迎骠骑大将军归京,此番回来可能小住些时日? ” 温邵虞挂着温润浅笑、冲淡了眉眼凌厉: “ 陛下厚爱、准许可留京直至皇家围猎 ” 小将听着此话忙笑着恭贺: “ 哎呦真是恭喜大将军、边疆苦寒、总算能得片刻安宁了 ” 温邵虞翻身上马、笑着开口: “ 男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也是身为臣子的职责所在 ” 随后马鞭轻扬,后头浩浩荡荡的大军跟着走过,卷起一片黄沙。 ··· 等人走干净之后,小将们咳嗽两声方才开口: “ 这骠骑大将军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么多年守着边疆,也没个一儿半女 ” “ 可不是么、听说周老太君都快急死了,大将军就是一个不见、愣是守身如玉多年 ” “ 估摸着将军是想着、他镇守边疆,不好娶妻叫家中妻子担心吧?” “ 哎呀人家的家事、咱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再有几天南梁的人也就来了 ” “ 南梁是谁护送着?不会是定远大将军(林立达)吧?” “ 说什么胡话?林大将军不能离开南梁边境,估摸着应该是四品安夷将军(石海生)吧,他是林大将军的副将,估摸着该是他来送 ” “ 呀!那澄嫔娘娘(石染,石海生的嫡长女)可要乐呵了,安夷将军去南梁边境也有八年了吧 ” —————————— 马车缓缓行至宫门前,合福公公正笑眯眯迎在正午门的门口,瞧着众人身影由远及近、行至跟前,方躬身行礼道: “ 奴才给南疆太子殿下请安、给无忧公主请安,见过骠骑大将军 ” 温邵虞自马上下来、笑着拱手道: “ 合福公公有礼了 ” 合福忙笑着推拒: “ 哎呦大将军您这可折煞奴才了 ” 一只白皙修长的男子手缓缓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身形略显消瘦、面色带着病态的白,面容俊朗却两颊略有凹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笑意。 身着绛紫色四爪金龙祥云纹太子服制,左手比在右胸口,裸露出的半截纤细手臂之上、有着古老神秘的刺青。 浅笑着行了个南疆礼节: “ 本宫名唤公羽冥玄,这是本宫的妹妹公羽玫烟,此番幸得大昭陛下盛情邀约,故本宫二人前来 ” 身后走出一容色艳丽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与公羽冥玄五分相像。 唯独生了双秋水剪瞳,眼波流转间妩媚多情。 身着繁琐的南疆公主服制,裙面上绣着半边南疆王室图腾,裸露在外的半截藕臂上、有着跟哥哥一样的古老刺青。 此刻一脸灿笑、同哥哥一同见礼: “ 公羽玫烟见过公公 ” 合福忙摆手推拒: “ 哎呦快快、这不是折煞奴才吗!陛下为二位殿下准备的殿宇在御花园南角,别静雅致远离他国和后妃 ” “ 二位殿下尽可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伺候的人说就是了 ” 公羽冥玄谦逊一笑: “ 真是有劳 ······ 咳咳 ··· 咳咳咳 ” 话音未落、他就咳得止不住,身后一面容普通、却气质不凡的男子走出来,一席书童打扮,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递给公羽冥玄。 公羽冥玄服下后面色稍霁,轻笑着对合福解释: “ 公公见笑了、本宫身子不好,得常年服药 ” 合福皱着眉头担忧开口: “ 哎呦太子殿下可得注意身子,京中不比南疆秋高气爽,现在日头正毒、快回宫好好歇着吧,奴才给您带路 ” 公羽冥玄笑着点点头: “ 有劳公公了 ” 温邵虞拱手一礼: “ 南疆太子殿下、无忧公主,末将还要去殿前述职、就不送您二位过去了 ” 公羽玫烟温笑着开口: “ 这一路有劳骠骑将军护送,您去忙就是了 ” 温邵虞拱手后向着反方向而去。 公羽冥玄拉过方才那男子介绍道: “ 这是本宫的贴身书童衍之,本宫的身子全靠他顶着,带他一同前去无妨吧?” 合福打量了下,见其普普通通后方笑着开口: “ 既是太子殿下用惯的人,有他跟着也好照顾您起居,这点小事无妨的 ” 说着就带着三人走进皇宫。 第84章 布局 合福毕恭毕敬地、将一行人引领进入御花园南角——那座气势恢宏的春露宫后,便默默地躬身告退了。 衍之最后一个进来,此刻正站在紫檀木雕花大圆桌前,有条不紊地整理着随身携带的行李包裹。 公羽玫烟则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着这座宫殿内部的奢华布置。 只见殿内金碧辉煌,璀璨夺目的光芒令人目不暇接;各种珍稀珠宝散发出来的温润光泽交相辉映,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忙碌穿梭于殿中的丫鬟仆妇们皆训练有素,手脚麻利且动作轻盈,每个人都专注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公羽玫烟看着眼前这番井然有序的景象,心中表示十分满意。 紧接着,她微微侧过头去,用温婉柔和的声音轻声说道: “ 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本宫与兄长想要稍作歇息片刻。你们暂且不必在此跟随侍奉了,都先下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忙碌的丫鬟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齐齐向公羽玫烟和公羽冥玄躬身行礼,然后鱼贯而出,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待众人离去之后,衍之赶忙上前几步,伸手搀扶着公羽冥玄缓缓走到榻前坐下。 等到确认周围再无他人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公羽冥玄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 怎么,你这奴才当得倒是越发得心应手,莫非还真当上瘾了不成?”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身旁的衍之。 气的他甩下公羽冥玄的胳膊,左右查看一番,见众人都离得颇远放开口道: “ 皇祖父疑心重,孤这不也是谨慎行事?” 毫无疑问,他就是商衍本人。 —————————— 那日出发去皇陵前,他就叫凡九他二人彻夜长谈: “ 依着皇祖父的性格,怕是此番不会轻饶孤,你叫底下人做好准备,若不能留在皇城直接动手 ” 凡九重重点头,但仍心存侥幸: “ 殿下、陛下一直待您宽厚,此番想必只是一时生气罢了,等气消了就好了、总不会赶您出皇城吧?” 牙肆在一旁摇头接话道: “ 虽不知陛下是何缘由、这般抬举大长公主和南向晚,但殿下此番行事鲁莽,难保陛下不会驱逐出京 ” 随即又叹气接话: “ 照小的说、殿下您怎能如此莽撞!一个孤女何必抬举她惹恼陛下?” “ 如今不仅失去强有力的姻亲,殿下您也竹篮打水一场空,红颜祸水这四个字、便是半大孩子也晓得、可您 ····· ” 商衍冷冷看了牙肆一眼: “ 你如今都能左右孤的心思了?” 凡九再也忍不住、拱手行礼道: “ 我等追随殿下多年,一直视您为指路明灯、从未怀疑您的决策,可此番小的赞成牙肆之言 ” “ 自从遇到蒋姑娘、您就像失了智一般,毫无平常的稳重自持,小的们都有些不认得您了 ” “ 您是一国储君、想的该是天下万民,稳坐江山,不该是儿女情长 ” “ 但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请殿下日后莫要再胡闹行事 ” “ 小的会同底下人安排好,明日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 商衍点点头,随即顿了顿嘱咐道: “ 牙肆照顾好娇儿,若孤真的不在、你护着她些 ” 牙肆拳头死死握住,正欲说什么就被凡九按下肩膀、无奈只得作罢,点点头应下了。 心下却觉得这人无可救药了,碰上个女子全然疯魔了。 ·········· 第二日圣旨颁布后,凡九带着众人一路跟随前往皇陵的人马,等着商衍命令动手。 凡九带领着一群训练有素的手下,紧紧地跟随着前往皇陵的队伍。 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如同幽灵一般穿梭在人群之中。 终于,队伍抵达了庄严肃穆的皇陵门口,从商衍乘坐的那顶华丽轿子里面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哨响。 凡九身先士卒,如闪电般冲了出去,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串血花,其他的人也毫不示弱,纷纷施展出各自的绝技,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护送的十来个人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防止出现疏漏,凡九迅速掏出纸笔,开始仔细描绘起地上那些死者的面容。 笔触精准细腻,很快就画出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像,接着,他从中挑选出十几个与死去之人身材相似的手下,并让他们穿上死者的盔甲,伪装成守卫的模样准备回城。 当这支“假冒”的队伍经过贤王府附近时,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突然闪了出来。 负责接应的牙肆,接过众人递过来的画像,熟练地取出一块块仿真人皮面具。 将这些面具贴在每个人的脸上,不断调整位置和角度,使其看起来毫无破绽,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易容之后,这支队伍才继续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回宫复命去了。 ·········· 商衍带着凡九一路走到南疆边境处,找到一家客栈歇脚、写了一封密信、飞鸽传书送进了南疆皇城。 两日后公羽冥玄黑衣夜行、前来赴约: “ 别来无恙啊、大昭太孙 ” 商衍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 孤现在已经不是太孙了,日前触怒圣颜、遭逢贬斥,现今庶人之身 ” 公羽冥玄坐在桌前,解下斗篷露出那张病态俊脸: “ 你来找本宫、不是为了诉苦吧 ” 商衍直接亮出底牌、淡然开口道: “ 孤有私兵十万,虽有一争之力、难保万无一失,恳请公羽太子相助 ” 公羽冥玄笑容未变,继续开口道: “ 南疆只是五大国之末流,本宫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 ~ ~ ” 商衍轻笑道: “ 公羽太子十年前就开始在大昭埋棋、怎会力不从心?孤知道你有顾虑,可你既想进军中原、何不你我合谋,胜算也能大些不是?” 公羽冥玄噗嗤一笑: “ 太孙这是要做卖国贼了?” 商衍眯了眯眼: “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孤不过是重新洗牌罢了,怎能叫卖国贼呢?事情不用你来做,孤会自行部署,你只需助孤一臂之力 ” ———————————— 公羽玫烟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看向商衍: “ 到底是多丑的女子,能叫你不顾失去太孙之位也要退婚?” 商衍想起那日宫宴上的绝美女子、苦笑着摇摇头: “ 恰恰相反、她的样貌世间难寻,先前盛京谣传说她是第一美人、孤还不信,那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公羽玫烟疑惑不解开口问道: “ 那就奇怪了,你放着天仙一样的正妻不要,非要一个孤女做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般,商衍方才察觉一许久没想起蒋娇儿了,可明明只要她在身边,就再难容下旁人了啊。 商衍摇摇头: “ 不知道,见着她就一眼定情、再无法自拔了,如今许久未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 “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孤自己都不信会因为她、顶撞皇祖父失了尊位,而且南向晚、孤虽与她接触不多,可先前从未想过与她退婚之事 ” “ 她身份尊贵,太姑奶奶因着孤与她的婚事,行了不少方便、孤心里是感激她的 ”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带着狐疑。 公羽玫烟快步上前去,拉过商衍坐在桌前,一把撸开商衍的胳膊,倒惹得商衍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随即公羽玫烟说道: “ 你先别动啊、本宫找一下小雪儿 ” 还未等商衍明白谁是小雪儿,就见公羽玫烟从包袱里头、拿出一条足有两根手指粗、浑身长着白毛、通体雪白的虫子。 商衍顿时汗毛倒立、他最怕这些虫子了。 公羽玫烟解释道: “ 你别怕,你这症状很像南疆一种蛊,我叫小雪儿尝尝看哈 ” 随即走到桌前、割开商衍手臂,鲜血涌出后、小雪儿纵身一跃、蠕动到商衍跟前、品尝其美味。 公羽冥玄也走过来眸光紧锁、盯着小雪儿。 一炷香的功夫、小雪儿毫无变化,公羽玫烟稀奇不已: “ 哎呀?奇了怪了?” 商衍强忍不适问道: “ 怎么了?” 公羽玫烟拿起小雪儿摇摇头: “ 你没中蛊、可这不对啊,你说的症状就是中蛊了啊!哥哥你说、这不就是同心蛊的症状吗?” 公羽冥玄皱了皱眉,拍拍妹妹肩膀安慰: “ 许是他二人就是这般也没准,既然没中蛊就是咱们多想了 ” 公羽玫烟似懂非懂点点头: “ 那好吧、我听哥哥的,眼下要紧的是正事 ” 商衍收起袖子,淡淡说道: “ 南梁来的是沼王和妙音公主,沼王有望成为南梁下一任储君 ” “ 楼兰那两位公主,是云妃纳兰温茉胞兄的女儿,你们预备对哪位动手?” 公羽玫烟挑了挑眉: “ 本宫的职责不是你那个叔祖父商镜黎吗?” 商衍汗颜: “ 那就是随口一说的、你怎的还当真了?他那人嚣张跋扈、深不可测,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 公羽玫烟轻嗤: “ 实在不行就下蛊呗,他实力雄厚,总得放到自己身边才行 ” “ 听说现在所有皇亲国戚都在京城,你们陛下估计是想着走姻亲维护盟约,南疆虽是末流、到底一个王爷,你们陛下应该不会拒绝 ” 见完全劝不动、商衍轻叹一口气: “ 你想试试就试试吧,到时候难看可别怪孤没提醒你 ” ·········· 公羽冥玄淡声说道: “ 本宫听说你前未婚妻尚无婚配在身 ” 商衍点点头、询问道: “ 怎么了?” 公羽冥玄顿了顿: “ 你说你们陛下、会不会把她许配给那位长安王?” 商衍嗤笑摆了摆手: “ 绝无可能,皇祖父是不会允许强强结合的 ” 公羽冥玄坐下、开始分析利弊: “ 按着你的说法,以及本宫多年查探,长安王与镇国大长公主、相当于是皇家、乃至整个大昭都是强有力的两位 ” “ 只要他二人不联手,自是好解决此事,眼下四国庆典,想必其他两国也不是省油的灯 ” “ 本宫觉着 ····· 最好对付的反而是楼兰那两人 ” 商衍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否定: “ 楼兰镇守人是温邵虞,此人忠君爱国极为看重此次邦交,皇祖父派他为护送使臣、更是负责二人平安 ” “ 此人不好对付,想借这二人死去挑动两国征战、不是上上之策 ” “ 他们想必也有自己的谋算,眼睛还是要放在大昭的事情上 ” “ 皇祖父从未亏待孤、孤也不想对他动手 ” 公羽玫烟轻啧一声: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你拿主意吧,反正这是你老家 ” 商衍眸光幽深、思绪飘远。 —————————————— 已至申时。 法华寺后山竹林内—— 南向晚身姿轻盈、手持玄清七杀扇,美眸微凝,猛地一纵,如飞燕般跃起,同时手腕迅速转动,将手中的折扇挽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刹那间,扇风呼啸而出,凌厉无比,仿佛能撕裂虚空。 就在这股强劲的扇气吹拂之下,一片翠绿的竹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斩断一般,齐刷刷地从腰部断开。 那些断口平整光滑,宛如被利刃切割而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林间,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紧接着,南向晚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跃上了一棵竹子的顶端。 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手中的扇子再次灵活地转动起来,一个翻转之后,右手掌心聚集起雄浑的内力,狠狠地朝着扇子的尾端拍去。 只听“ 咻咻 ”之声不绝于耳,十六枚寒光闪闪的寒玉钢刃扇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齐齐激射而出,裹挟着破空之势,速度快若闪电,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啸叫声。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青黛和青雅急忙向着一旁闪躲而去。 与此同时,涿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抱起双眼亮晶晶的静怜,身在空中左闪右避,惊险万分地避开了那十六枚来势汹汹的扇尖钢刃。 待到众人退到安全距离之时,南向晚轻轻一挥袖袍,顿时无数紫金梅花镖如雨点般密集地射向四周,精准无误地扎在了每一根竹子的顶端,深深地嵌入其中,入木三分!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原本屹立不倒的竹子纷纷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土飞扬,整个场面壮观至极,让人不禁为之震撼。 同时掌风凝聚、扇子一开、方才射出的十六枚寒玉钢刀扇尖齐齐收回,南向晚右手收起,自半空悠然降落,右手一点点将扇尖装回机关内,笑着走向众人。 ------------ 静怜率先反应过来,等涿青带她降落后拍掌叫好: “ 小晚儿真厉害!这才两天就这么强了、不愧是我的徒弟,干得漂亮!” 随后兴奋地跑去查满地砍落的竹子,冲着涿青大叫: “ 涿青快过来!!!!晚上我要吃竹筒焖鸡!快点过来搬呐!砍三十节!挑粗的!一会去下山买肥鸡!” 涿青无奈的福了福身,随即上前去找静怜。 青雅青黛满脸兴奋,上前来说道: “ 主子真厉害!才两天就参透了!” 南向晚挂着笑、温声开口道: “ 师傅这本功法就是为我量身定制,弥补了玄清七杀扇只能近距离攻击的缺点 ” “ 同时教会我如何调息内力,日后便不会只一柄扇子与人缠斗了 ” 青雅双眼亮晶晶点头: “ 原先不就是内力不够、梅花镖和七杀扇兼顾不得,这近身防御又没七杀扇好用,才一柄扇子走天下 ” “ 这下可好了、等日后再碰到陏垣,就不必担心他身上都是毒、还要防备着了!” 上回就是因为南向晚要一边防着毒、一边与他缠斗,这才不敌,如今掌握内力调息之法、梅花镖也能同时使用,日后便无需太过担心了。 第85章 心死 等南向晚一行人下山回到小竹院时,屋内桌子上摆着一封信。 静怜和涿青抱着一堆竹子下来,兴奋的冲着涿云摆摆手: “ 涿云呐、你快下山挑三十只肥鸡、要两年的小母鸡,上回买的上年头了肉太柴了,吃着直塞牙 ” “ 快去快去!” 涿云叹口气,解下身前围裙,笑着开口: “ 奴婢这就去、对了小姐,桌上有信来,不知是谁放的、下午的时候奴婢在外头劈柴 ” “ 等进来这封信就放桌上了,上面写着华阳郡主亲启 ”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忙快步走进屋内。 静怜浑不在意,眼里只有她的焖鸡: “ 涿云快去啊!晚了人家收摊了 ” 涿云忙不迭点头: “ 诶诶!奴婢这就去 ” 南向晚桌上有着一封黄皮纸信封,打开迅速浏览、上头写着: 荣阳侯篆养外室,于城南巷子口第四家落户,那女子今年十八、貌美非常。 信上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寄。 南向晚蹙眉、冷声说道: “ 即刻下山 ” 二人对视一眼,转头正碰上静怜拿着一串葡萄进来,瞧见她们仨要走忙上前拉住: “ 小晚儿干嘛去啊?刚摘的葡萄可好吃啦 ” 南向晚褔身行礼、面上带着冷凝: “ 不知何人传信,说南万里养了个外室,徒儿下山瞧瞧,若是事情棘手就不回来了 ” “ 曾外祖母邀您去府上小住,晚儿先告辞了 ” 静怜瞧着她这神态,郑重点点头: “ 你且去吧,若是麻烦就不必回来了,师傅去公主府找你 ” 主仆三人行礼,随后快步走出竹林。 涿青放下一堆竹节,担忧同静怜说道: “ 不会有什么诈吧?” 静怜摇摇头: “ 小晚儿在人前就是华阳郡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得罪玉婉,估摸着应该是她父亲的政敌通风报信 ” “ 要说她那父亲真是个蠢得,吃软饭都吃不明白,闹出一茬又一茬的事儿,真是不消停 ” ———————————— 这厢南向晚坐上软轿,向着京城城南巷子口而去。 南向晚掀开轿帘、对着青雅说道: “ 若情况属实、尽快赶往侯府、江家学堂、还有江家报信 ” 青雅郑重点头: “ 郡主放心、奴婢明白 ” ---------- 车夫明白事情严重性,马鞭扬起、比之平日更快地速度向着京城驶去。 酉时末方到京城城门口,马夫一勒马鞭,青雅掏出袖中放着的通行令递给守城将士。 将士瞧了一眼乐呵呵放行。 过了城门南向晚冷声开口: “ 停 ” 马夫将马车停在一处酒馆不远处,低声问道: “ 郡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向晚一掀轿帘: “ 未免打草惊蛇,你们在原地按兵不动,本郡主同丫鬟过去就行了 ” 一公主府侍卫骑在马上、急声道‘: “ 郡主您要去哪?大长公主吩咐要贴身保护您的 ” 青雅一边扶着南向晚下车、一边淡声回应: “ 郡主吩咐听从就是 ” 侍卫只好闭嘴,等南向晚下了马车后、外头已经擦黑了、此刻人声鼎沸,又恰逢朝中官员都下职了。 主仆三人在路上走着、青黛蹙眉: “ 到底是谁送信?” 青雅摇头、神色凝重: “ 按理说没人敢对郡主设圈套的,能知道这事又过来报信、保不齐是侯爷政敌 ” 南向晚朱唇轻启: “ 多说无益、还不快过去 ” 二人也不再多话,走进闹市街头、向着城南巷子进发。 ---------- 迎面正遇上一男子与身旁人谈笑风生,两队人没人注意、措不及防男子便撞上南向晚肩膀、南向晚心里藏着事、一时不防撞得一个趔趄。 青雅倒吸一口冷气、忙把那男子拉开、上前护着南向晚: “ 什么人这样没规矩?都不看路的吗?” 话落抬头看去,赫然是身着大红色暗纹锦缎长袍、墨发高束的魏蚺莛。 旁边站着的是三年前武考魁首丰递源,也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倒是一身魁梧肌肉显得极为不协调,获封正五品成中郎将。 魏蚺莛呼吸一滞、魂牵梦萦的女子就站在自己身前,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以为是在做梦。 可心脏传来的猛烈跳动告诉他这是真的,虽半低着头、他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华阳郡主! 丰递源吓了一跳,慌忙赔罪: “ 姑娘恕罪、我这位友人并非有意为之,惊扰姑娘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 南向晚抬起头、瞧着那张脸丰递源冷汗都下来了,将头埋得更低叩首请罪: “ 末将成中郎将丰递源、叩见华阳郡主,方才惊扰了华阳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 开什么玩笑!怎么就撞上了华阳郡主!那天宫宴他可是见到这张脸了,这什么运气? 南向晚皱眉看着呆愣住的男子,不知他是何人。 丰递源忙扯了扯魏蚺莛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请罪。 魏蚺莛反应过来、红着脸磕磕绊绊行礼道: “ 末 ···· 末将建节将军——魏蚺莛 ····· 给 ··· 给华阳郡主请安,今 ···· 今天都是末将过失 ····· 还请郡主恕罪!” 南向晚摆摆手: “ 原是二位将军在此,本郡主无妨、前头还有事,就不与二位叙旧了 ” 话落径直往前走去。 魏蚺莛还愣在原地,脸上红晕未消。 丰递源松了口气,瞧见友人这样子大叫一声: “ 喂!吓傻了你?” 魏蚺莛回神、四下张望哪还有佳人身影,忙问道: “ 郡主人呢?” 丰递源白了他一眼: “ 我怎么知道?我说你是不是在边关呆傻了?说话都说不利索,还好华阳郡主没怪罪 ” 魏蚺莛四下张望,早已不见三人身影,叹了口气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丰递源忙拦着他: “ 诶诶诶!你真吓傻了?郡主没怪罪啊?” 强压住心下狂跳、魏蚺莛正色开口说道: “ 贤弟、我中意华阳郡主!” 丰递源担忧的摸了摸魏蚺莛额头、疑惑开口: “ 没发热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还是你刚才两巴掌、给自己抽傻了?” ———————————— 巷南口第四家此刻灯火通明,院内传来男子大笑和女子娇笑声。 南向晚听着这声音,面色黑如锅底: “ 回来的时候把那些护卫带上 ” 青雅轻啐一口、福了福身转头向着侯府而去。 青黛怒急开口: “ 侯爷怎能如此!” 南向晚大步迈向院子。 两个小丫鬟瞧见主仆二人、吓得正要喊出声来、青黛左右各一个肘击,二人软绵绵躺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院内传出笑语: “ 明珠真是可爱,我的心肝肉啊 ~ ~ ~ ” 女子娇声道: “ 老爷就会糊弄明珠、您都好些天不留下过夜了 ” 南万里道: “ 今儿个就留下陪你可好?” 南向晚面色阴沉、大步跨进房门口、一脚踢开房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明珠吓得瑟缩在南万里怀中,眸中却带着几分诡异光芒。 南万里正欲呵斥、瞧见南向晚阴沉的脸色,吓得脸色煞白: “ 晚 ···· 晚儿你怎的来了?前天不是说你要去法华寺了吗?” 南向晚瞧着南万里、良久吐出一句冰冷的话: “ 有时候本郡主真希望没你这个父亲 ” 明珠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开口道: “ 这位郡主娘娘、都是民女的错,老爷只是怜惜民女罢了,请您恕罪啊!” 南万里硬着头皮开口道: “ 晚儿既然看见了、为父也就不瞒着你了,她是为父的外室、已经是为父的人了,她只是个弱女子、你有什么不快只管冲着为父来 ” 南向晚冷笑一声,“ 啪 ”的一巴掌甩在南万里脸上,冷声开口: “ 若不是母亲非要你这么个货色,岂会留你到今日?身上留着你的血是本郡主的耻辱 ” “ 为夫不忠、为父不仁,只知道风花雪月、不堪大用!” 南万里怔愣片刻、愤怒起身: “ 本侯是你父亲!你怎能不重孝道、对父亲动手!还有没有礼仪王法!” “ 啪 ”得一巴掌复又上去,南向晚冷嗤道: “ 你与本郡主同为正二品,有何打不得?本郡主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 “ 她瞧着比本郡主大不了几岁,你都不顾纲常伦理、本郡主还有何顾忌?” “ 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本郡主绑了,等母亲过来拉着他二人游街 ” 只见南万里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青黛大声怒吼道: “放肆!本侯乃是你的亲生父亲,岂容你这般无礼对待!” 然而,青黛根本没有给南万里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 就在南向晚开口的时候,青黛已经开始动手撕扯榻上那华丽的锦被。 只听见“嘶啦”一声响,锦被瞬间被撕开,化作了一条条零碎的布条。 那些布条在青黛手中犹如舞动的灵蛇一般,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听到命令的青黛立刻冲上前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南万里毫不示弱,他挥舞着拳头,试图抵挡青黛。 一青黛面色冷峻如霜,看似纤细柔弱的双手,此刻却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钳制住了南万里的胳膊。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迅速地一把抓住旁边的明珠,用力一拉,将两人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南万里气得满脸通红,他嘴里不停地破口大骂: “ 放肆!你竟敢纵容你手下的丫鬟这样胡作非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你作为女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 难道你想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吗?快放开本侯和明珠……呜呜呜……” 话未说完,青黛眼疾手快地脱下了南万里脚上的袜子,并毫不犹豫地将两只袜子同时塞进了他的口中。 南万里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身体不停地扭动挣扎着,但却无法挣脱束缚。 相比之下,一旁的明珠则显得安静许多,她只是默默地垂泪哭泣,始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 青黛忙活完、嫌弃的出门净手,南向晚拿起桌上茶壶,茶水还带着八分热意,面无表情的走向南万里、茶水顺着壶口流淌到南万里身上。 南万里挣扎的越发用力,可青黛绑的异常结实,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南向晚声音淡然: “ 早就警告过你、想保住你的尊位、唯有厚待母亲一条路可走 ” “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般道理还用本郡主再教你一遍吗?你既不想要如今的一切,那就都毁了吧 ” 转过头看着明珠、轻笑开口: “ 他衣着皆是上品,不是傻子都应该知道非富即贵、告诉本郡主、谁派你来的?” 明珠慌乱不堪、哭着开口: “ 民女不知您在说什么!民女只是将被哥哥卖掉,被老爷所救而已!他是好人!您不能这么对他!” 南向晚死死钳住明珠纤细脖颈,眸光闪过杀意: “ 本郡主只给你一次机会、不想说就去死 ” 随着手渐渐收紧、明珠面色涨红、终是艰难点点头: “ 我 ······· 说 ······ ” 南向晚豁然松开,明珠猛地咳嗽、大口喘息,满脸的泪痕,等青黛进屋后她才缓过来、声音嘶哑开口道: “ 有位方姓夫人找到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叫我在前几日埋伏在四方斋与城门口岔路演出戏 ” 南向晚额上青筋暴起,对着青黛吩咐: “ 速去公主府回禀,支府兵一百人前往侯府等候 ” 青黛褔身告退,南向晚端坐椅子上、静静等着人来。 ————————————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满脸泪水脚步虚浮的江知凝走进来,身旁跟着的是一脸怒容的南溪亭。 南溪亭大步上前、愤愤的给了南万里一拳: “ 畜生!这女子大不了我几岁,你倒真下得去手!愧对阿娘对你心软!” 江知凝满脸绝望,哭着开口道: “ 南万里!你叫我给你一次机会、便是如此回报我的是吗!” “ 闹出这等丢人的事情,还污了晚儿的眼!我真是瞎了眼,妄想着你真的改好 ······· ” 南向晚起身拍拍母亲肩膀,轻声开口: “ 母亲别伤心了,有女儿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 南溪亭恨恨的瞧着南万里,一双眸子几欲喷火。 江知凝哭着看向女儿: “ 都是母亲不争气!为了他将娘家得罪个遍,到头来就是这么个下场!” 青雅躬身上前回话: “ 启禀郡主、夫人,乐华郡主与江老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江知凝片刻恍惚、良久悔恨不已: “ 我是真傻!万事看不清楚,三十郎当岁还要父亲母亲出头 ” 南向晚对着青雅说道: “ 等外祖父外祖母过来出气了,叫上外头你带回来的护卫,把他二人拉着去游街 ” “ 本郡主先行一步,你跟溪亭留下来等着 ” 江知凝忙拉住女儿的手: “ 晚儿、你要去哪?” 南向晚拢了拢母亲鬓边碎发,擦了擦眼泪温柔一笑: “ 母亲不必管,女儿有分寸 ” 南溪亭也出声阻止: “ 阿姐!你带弟弟一同去吧 ” 南向晚摇摇头: “ 你留着安抚阿娘,等着外祖父外祖母过来就是了 ” 随后转身出门,从一个侍卫手中抢过马,翻身上马、马鞭轻扬,直奔侯府而去。 侍卫们议论纷纷: “ 这叫什么事啊!郡主本在寺庙清修,叫这个么糊涂父亲气回来,还得亲自奔走 ” “ 谁说不是呢,唉 ~ 这荣阳侯听说一向这样,你们说说、阳城县主这般美人,他身为朝中重臣、还干出养外室的事,真是 ····· 唉 ····· ” “ 还不是县主自己性子软,本就是贵女下嫁,一点架子都没有、可不是由得人轻贱?” “ 照小的说还得是咱们郡主啊、颇有大长公主少时风采 ······ ” 第86章 暴毙、游街 南向晚一路纵马而行,绕过层层人群选择僻静小路。 衣玦和垂落的青丝随风飘扬,面色冷凝超凡脱俗。 ---------- 这厢青黛跪在商玉婉跟前禀报: “ 大长公主、出大事了!” 商玉婉瞧见她回来,心下微惊: “ 可是晚儿出事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青黛摇摇头跪地叩首: “ 回公主的话,荣阳侯养了个跟郡主一般大的外室,不知何人送信到法华寺 ” “ 郡主心里着急直接就赶回来,把两人抓了个正着,那女子说是侯府侧夫人买通她来的 ” “ 郡主要支一百府兵,即刻前往侯府 ” 商玉婉额上青筋暴起: “ 早知有这么一天,本宫说了多次还是死不悔改,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得女儿出头 ” “ 支五百人速速去侯府、告诉晚儿放手去做、万事有本宫为她撑腰 ” “ 因着这么个糊涂玩意儿,一大家子给她出头,本宫是造了什么孽!” 随后又嘱咐道: “ 看着点晚儿、别受伤了,早点回来 ” 青黛躬身退下,去支人去了。 古梅上前劝慰道: “ 公主别生气,县主经过这一遭定能想通的 ” 商玉婉嗤笑: “ 她的这一切苦难都是自找的,本宫没心思跟她操心,本宫只担心晚儿 ” 古梅松口气、劝慰道: “ 郡主有本事、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啊?何况郡主做出什么,您不是都能兜底吗?” 商玉婉想想也是、眉头逐渐舒展,想起江知凝终是叹口气: “ 她要是真想明白、能跟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离,本宫也就放心了 ” 古梅噗嗤一笑: “ 奴婢就知道,您说的再狠,也还是放心不下县主 ” 商玉婉嗔怪看她一眼,不满开口: “ 就你话多、手心手背都是肉,本宫怎能真不管她 ” ———————————— 南向晚纵马来到荣阳侯府门口,勒紧缰绳翻身下马,直接把缰绳甩给门房小厮。 另一位小厮瞧见来人忙迎上去: “ 奴才给郡主请安、哎呦郡主今儿怎的回来了,侯爷还没下朝呢、清雅姑娘方才带着夫人 ········ ” 南向晚理都没理,大跨步想着内院走,一路走着丫头仆妇一路行礼。 小厮瞧着事不对,忙拉过里头一位小丫鬟说道: “ 快去叫何总管,瞧着郡主面色不对,身边也没丫头跟着,请总管跟着过去瞧瞧啊 ” 小丫鬟郑重点头,忙向主院跑去。 门房小厮急得不行: “ 哎呦!这侯爷怎的还没回来!” 半柱香的功夫,狼毫急匆匆赶过来问门房小厮: “ 郡主往哪个方向去了?” 门房小厮回应: “ 瞧着是往内院去了,方才青雅姑娘带着夫人走了、夫人走时瞧着脸上有泪 ” 狼毫心下一惊、暗叹一声不好,忙急声道: “ 快叫上府兵、赶紧去找侯爷回来,我先去后院看着,抓紧!” 小厮应声走了,狼毫带着身后众位家丁往内院去。 ---------- 梅兰苑内分外宁静,方若梅数日前刚小产,正在做小月子。 此刻半倚在美人榻上吃着新鲜蔬果,珠儿正为方若梅捶腿,一边赔笑说道: “ 侧夫人、您这些天身子养的不错,奴婢瞧着您气色都红润了不少了 ” 方若梅舒服的眯起眼: “ 侯爷还是看重我,虽失了孩子、可赏了不少东西,更是派狼毫每天都过来,得了什么好的先送来我这 ” 秋画笑着回应: “ 是了、侯爷还是看重您的,奴婢听说侯爷近来多歇在书房,也不大去夫人院子里了 ” “ 等您身子养好了、定能再添一位小公子的 ” 方若梅止不住地满意: “ 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行事也妥帖,有你在我身边最是得心应手了 ” “ 那姑娘来信说已经成了,在等两日进行下一步 ”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请安声: “ 奴婢参见华阳郡主!” 那声音比之平时高了数倍,显然是为了提醒屋里的主子。 屋内众人对视一眼,忙纷纷起身、怀揣着疑惑等着接驾。 南向晚冷若冰霜的脸映进众人视线。 主仆四个纷纷行礼: “ 妾身(奴婢、老奴)给华阳郡主请安,郡主金安 ” 方若梅扯出丝笑,抬头看着南向晚: “ 郡主 ····· ” “ 啪!”得一巴掌扇在方若梅脸上,面前的南向晚脸色难看至极。 方若梅两行清泪滑落、率众人跪地: “ 郡主!不知妾身犯了什么错,让郡主生了如此大气 ” 秋画忙跪爬向前叩头: “ 不知侧夫人何时惹恼了郡主,奴婢代她向您赔罪了,侧夫人几日前刚刚小产、身子尚未好全,还请郡主宽恕!” 南向晚轻笑: “ 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身子 ······· ” 方若梅听着这话、心里凉了半截,怕是知道了草儿的事,但她毕竟是侯爷的女人,她虽贵为郡主,也不能贸然处置。 思及此、哭的越发悲戚: “ 妾身不知做错了何事,您虽是郡主,但妾身是侯爷的人,您总不能越俎代庖 ······ ” 话还未说完,南向晚一把薅过方若梅的头发,不顾方若梅的尖叫拖着人往外走。 贾嬷嬷三人忙上前: “ 郡主!侧夫人是您的庶母,您不能 ······· ” 话还未说完,南向晚一人一记窝心脚,三人顿时躺在地上神情痛苦。 南向晚一身煞气,拖着的方若梅痛哭流涕,走出院子时丫鬟婆子们吓得瑟瑟发抖,都不敢上前。 恰逢此时狼毫带着护卫赶来,瞧见此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 郡主!不知侧夫人出了何事惹您如此动怒?” 南向晚抬眼瞧着狼毫,淡声说道: “ 把府上所有人叫来,再派府兵去把在学堂的诸位少爷带回来 ” 狼毫瞧着此景怕是今日难以善终,当即也不敢怠慢兵分两路去找人。 ———————————— 南向晚一脸怒容,左手拖着方若梅的头发,径直走向院子内那小小的池塘边,到了池畔,毫不留情地将方若梅的头狠狠地按进冰冷刺骨的水中。 方若梅惊恐万分,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南向晚的控制,但南向晚的力气极大,让她根本无法逃脱。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若梅的挣扎渐渐变得虚弱无力,随即,南向晚突然猛地一甩手,将快要窒息的方若梅从水中薅了出来。 此刻的方若梅已然面目全非,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池水冲得乱七八糟,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恐惧终于占据了她的内心,她颤抖着声音哀求道: “ 郡主!妾身知道错了,求求您饶过妾身吧……” 然而,南向晚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再次伸手揪住方若梅的头发,毫不犹豫地又一次将她的头按进了水里。 南向晚一边按着方若梅,一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 像你这样的贱人,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冒犯本郡主的母亲,也别指望南万里能来救你了,他的下场只会比你更惨 ” 就这样,等到方若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时候,南向晚才稍稍松了松手,将她提了起来。 被松开后的方若梅犹如一只濒死的狗一般,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还吐出了许多混着泥沙的污水。 而南向晚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接着,她转过头,指向一旁的钱嬷嬷,厉声道: “ 去拿火钳和火盆过来 ” 钱嬷嬷向来深知其中利害关系,见此情形哪敢有半分迟疑,赶忙应声称是,然后急匆匆地朝着厨房奔去,不多时便取来了南向晚所要的东西。 烧红的碳在盆中噼啪作响,南向晚上前拿着火钳,夹住一块碳向着方若梅走来。 方若梅吓得不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跑一边说道: “ 郡主!妾身是您的庶母!您不能 ······ 啊!!!! ”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梅兰苑周围的人都跑来看热闹,瞧着面前情景都傻眼了。 南向晚直接一脚踹废了方若梅一双腿,“ 咔嚓 ”一声,显然是腿已经废了,紧接着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方若梅的后背,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肉味,以及方若梅凄厉的惨叫。 ---------- 等狼毫带着府上四位姨娘赶到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晕死过去的方若梅,和坐在椅子上惬意喝茶的南向晚。 四人忙褔身行礼: “ 妾身给华阳郡主请安,华阳郡主金安 ” 南向晚将茶盏递给后头一位丫鬟,小丫鬟战战兢兢接过、退到一旁。 随后南向晚淡声开口道: “ 侧夫人方若梅雇人魅惑南万里,谋害阳城县主罪无可恕,月前小产后血崩不止,于今日暴毙身亡,诸位可明白?” 四人对视一眼,彼此眸中都带着震惊和害怕,忙褔身应声道: “ 妾身等谨遵郡主之命 ” 青雅此时也带着银甲护卫冲进来,跪地行礼道: “ 奴婢(末将)叩见华阳郡主!” 南向晚指了两个人过来: “ 把她架起来,拿盆水泼醒 ” 侍卫领命架起晕死的方若梅,后背的伤口正渗着血,瞧着她的惨相,几位姨娘心里都是快意! 青雅一盆水泼在方若梅身上,方若梅尖叫一声醒来。 瞧着院子里满满的人,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嘶吼道: “ 妾身是正儿八经的良妾!郡主便是再尊贵,也不能对妾身用私刑!不敬长辈、你是想叫天下人传你心狠手辣吗!” “ 妾身为主君寻一方美妾又有何错!便是到御前妾身也没错处!” 青雅掏出腰间缠着的骨鞭,两鞭子直击方若梅面门。 几位姨娘和梅兰苑的丫鬟婆子纷纷站的远远地,个个吓得抖若筛糠,平日里温良和善的郡主动怒,竟是这般情景! 青雅厉声呵斥道: “ 放肆!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一个贱妾敢对郡主大呼小叫!你放心,今日你活不成了 ” 随即青雅指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头,吩咐道: “ 去拿辣椒水和粗盐 ” 小丫头褔身下去,不多时就抬着两个大桶走过来,青雅一盆粗盐泼向方若梅,疼的方若梅凄厉大喊。 青雅躬身问道: “ 郡主、是留她一条贱命、还是直接弄死 ” 南向晚淡声回应: “ 留口气砍去四肢,做成人彘卖到戏班子 ” 秋画听着此话、捂着胸口跪地,满脸泪水求情道: “ 郡主!侧夫人只是一时糊涂,求您饶她一命吧!” 南向晚轻笑一声,玄清七杀扇和起、轻抬秋画下巴: “ 她这些年少干糊涂事了?阿娘良善、本郡主可不是吃素的,你是个衷心的、各为其主本郡主不动你 ” 随即扇子扫过梅兰苑众人: “ 你们当中有谁没掺和方若梅的事、站出来明日放你们身契 ” “ 若还有什么事没说出来,谁讲了本郡主赏黄金百两 ” 钱嬷嬷眸中精光一闪、咬咬牙站出来跪地问道: “ 老奴说了的话、郡主可能留老奴和老奴的女儿——珠儿一命 ” 南向晚躺在摇椅上、淡淡说道: “ 你说说看 ” 钱嬷嬷踌躇片刻,扑通跪地: “ 郡主!夫人之所以生了您跟世子爷之后再无所出,是因为二小姐和五小姐身上的香料 ” “ 三小姐常年用着春寒月中旬,五小姐用百花无长红,这两味若放在一起无碍,单单拿出哪一样都会使女子不孕 ” “ 侧夫人自把五小姐送到主院后,就一直用着,府上庶女日日去给夫人请安,闻久了便再难有孕 ” “ 且夫人身子本就虚弱,一时把脉是把不出的,老奴和女儿珠儿从未掺和这些事,我二人原是厨房打杂的 ” “ 恳请郡主准许,老奴二人归家养老!” 闹出这么大动静,侯爷都没赶过来,怕是乐华郡主也出手了,那府兵又是大长公主的人。 瞧这侯府怕是要到头了,还不如卖个好儿赶紧出府,反正她们母女不得重用,从来没掺和这些事,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 此时,京城闹市街头人头攒动,喧闹异常。 人们纷纷驻足围观,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只见一辆破旧的板车上,五花大绑着两个人,正是南万里和娇艳动人的明珠。 他们的嘴里都塞着脏兮兮的破布条,无法言语,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拉着板车缓缓前行的是两匹高大健壮的骏马,它们步伐稳健,不紧不慢地走着。 而骑在马上的,则是两名身着江家府兵服饰的彪形大汉。 其中一人手持马鞭,时不时抽打一下马背,另一人则扯着嗓子高声呼喊着: “ 诸位乡亲父老们快来看啊!这就是那荣阳侯南万里,堂堂朝廷重臣,竟然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他暗中篆养了一个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外室,道德沦丧,私德不修啊!” 另一名府兵紧接着喊道: “ 还有这女子名为明珠,也是个不知羞耻之人,她甘愿委身于有妇之夫,破坏他人家庭,实在可恶至极!” “ 这南万里不仅在外乱来,还宠妾灭妻,对正房夫人不闻不问,全然不顾家中儿女的前程,今日我等奉命,将此二人游街示众,以儆效尤!让大家看看这种败类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随着府兵们一声声的高喊,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众人指指点点,对着南万里和明珠评头论足,各种难听的话语不绝于耳。 有的人面露鄙夷之色,摇头叹息; 有的人则兴奋不已,仿佛看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然而,无论旁人如何看待,此刻的南万里和明珠都已沦为众人眼中的笑柄和耻辱。 第87章 休夫、清算 城南巷子口内—— 江知凝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 都是女儿糊涂啊!守着这么个男人过活!父母亲情全然不顾、儿女前程也抛诸脑后 ” “ 都是我蠢、惦记着他是真的改好,想着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晚儿和溪亭一个完整的家 ” “ 都是我不好,还要累的晚儿一路赶回来替我出头,更是连累父亲母亲奔波操劳,闹出此等荒唐的事儿被天下人耻笑 ” “ 女儿有罪!请父亲母亲恕罪!” 话落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妙笔妙珠也同样的痛哭流涕,跟着主子一同跪地磕头。 栗白筠早就满脸的泪,瞧着女儿这样子怎能不心疼? 当即就蹲下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哽咽开口道: “ 我的儿啊!你但凡早想明白一点,何苦走到今日这一步啊!” “ 你父亲和我劝你多次,你就是不听!当年就叫你带着晚儿和溪亭和离回江家 ” “ 你非说要等到他二人长大,要他们能明理知事,省的没有父亲疼爱,可你看看都换来了什么!” “ 我手下人方才报信、晚儿去找那贱人了,把人折磨的不成样子,对外宣称小产后血崩暴毙身亡 ” “ 你若能立得起来、何苦累的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出头啊!!!!” 秦宛莲拿过帕子为母女二人擦泪,可自己也是一脸泪水。 她如何不心疼江知凝呢?这样好的长姐,若不是执迷不悟,她该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江知凝早已泣不成声: “ 母 ··· 母亲,凝儿 ··· 凝儿知错了,凝儿真的悔了!” 江文锦也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带走南溪亭,留下她们母女说悄悄话。 —————————— 走到院外江文锦开口道: “ 你可愿舍下侯府世子职位,从一无所有做起、一步一步往上走?” 南溪亭擦干面上的泪,恨恨开口: “ 孙儿从不稀罕什么世子之位!男儿志在四方,成家立业靠的是自己打江山 ” “ 若萎缩在祖先蒙阴下过活,还算什么本事!” 江文锦满脸的赞赏、拍着外孙肩膀开口道: “ 好!不愧是江家的人!一会你带着你外祖母和母亲回家,外祖父现在进宫去求休夫圣旨 ” 南溪亭忙问道: “ 外祖父、陛下会同意吗?” 江文锦脚步未停,翻身上马,淡笑道: “ 陛下会的,南万里的一切都是江家辅佐,少了江家扶持何乐而不为?” 随后马鞭轻扬,卷起一阵风沙。 ---------- 这厢梅兰苑内—— 方若梅受了十鞭、早已奄奄一息。 南映月大哭着咒骂道: “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阿娘动手!还不快放了我阿娘!” 南淮知(三少爷、方若梅的儿子)死死拉着妹妹和满脸杀意的弟弟,拦着他二人不上去送死。 南向晚轻笑一声: “ 你方才说什么?” 青雅黑着脸洗完手和自己的鞭子、听着此话上前直接提起南映月,南淮知跪地求饶: “ 长姐!映月还小,求您宽恕啊!” 青雅也没多啰嗦,左右开弓扇向南映月那张脸,一旁的侍卫当着众人的面、手起刀落砍下方若梅的四肢,血花四溅众人又是一阵瑟缩。 另一侍卫拿来一大缸,粗粗的抹了些止血粉后,将方若梅的躯干塞进坛子,撬开那张血肉模糊的嘴,原本舌头的位置空荡荡的,塞了块人参续命,随即拱手回应: “ 郡主!末将先去把人送到杂耍班子 ” 南向晚点点头,随后那侍卫提着方若梅的坛子骑上马出门去了。 等青雅扇了数十个巴掌后,南映月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南淮安哭嚎着: “ 阿姐!阿娘!” 南向晚轻笑: “ 你也想试试嘛?” 南淮知忙一把堵住南淮安的嘴,颤抖着身子跪地磕头: “ 长姐恕罪!长姐恕罪!姨娘因日前小产、身子亏空的厉害,已于今日暴毙身亡,弟弟会管教好弟妹、求长姐留我们三人一条生路 ” 南向晚轻笑一声: “ 淮知是个聪明人啊 ” 话落招呼着狼毫过来,狼毫头皮一紧扯出笑脸上前: “ 郡主有何吩咐 ” 南向晚指着南淮知三人、淡声说道: “ 把他们仨送到鱼米镇的庄子上,派人盯着、永不许回京 ” 南淮知松了口气,跪地叩首道: “ 多谢长姐手下留情 ” 随后狼毫跟侯府家丁把三人带走,南淮青(周姨娘的儿子)心下一阵畅快,瞧着南向晚的眼神带着钦佩。 南映乔南映蓉姐妹缩在姨娘的怀里,捂住双眼不敢看。 南映元(四小姐)和南淮玉(二少爷)与自己的姨娘对视,赵姨娘面色惨白、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南映雪蹙着眉头,只担心阿姐会不会因此名声受损。 随后南向晚冷冷瞧着一院子的人,淡声说道: “ 本郡主会清算侯府,大家一个院儿里长大,几位姨娘和弟妹也未曾戕害阿娘 ” “ 现在有两条路,若是想回娘家的可带着儿女、本郡主会均分财产,给诸位写放妾书 ” “ 若想留下侯府,舍不得富贵身份也不多加阻挠,各位自行选择,想明白了去前院寻本郡主 ” 随即起身正欲出门,众人都纷纷下跪。 “ 承蒙郡主大恩、妾身愿意离开侯府 ” 谁也不是傻子,侯府有今日都依赖江家,郡主都摆明了要清算,荣阳侯府日后什么样足以想见,虽说出去难看点、也好过守着这空壳子不是? 随即南向晚点点头,带着众人向前院走去。 ———————————— 御书房内—— 街上闹的事皇宫探子一早得知,商君盛头疼扶额,双手支在桌子上声音疲惫: “ 若朕猜的不错,江文锦那老狐狸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 合福叹口气说道: “ 到底是那荣阳侯不知好歹,而今镇国大将军在前线刚与敌军交锋,就算为了安定他的心,陛下也得答应江老大人的要求啊 ” 商君盛音调似是带着些委屈: “ 他自己挑的女婿,不成了就来找朕,闹出这么大的排场、朕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人就是不抗念叨,正说着,太监进来通报: “ 陛下,江老大人来了,称有要事求见陛下 ” 商君盛无奈地摆摆手: “ 宣 ” 江文锦进殿行礼毕,便直入主题: “ 陛下,想必家中丑事您早已知晓,臣恳请陛下下旨准小女知凝休夫 ” 商君盛面色一沉、他早已料想到会是如此: “ 江爱卿,自古以来只有休妻跟和离,何来休夫一说?若朕真拟了圣旨、朝中言官会有多少口诛笔伐?” 江文锦跪地叩首: “ 陛下仁德治天下、眼明心亮更是无所能及、有此明君庇佑乃是大昭之福啊!” “ 若您开创这个先河,将为天下多少饱受折磨的女子带来福音?会让人觉得、陛下真真切切在为天下万民考虑 ” “ 老臣想、此等利国利民之事,没有哪个身正男子,会质疑陛下决定!” 商君盛气笑了: “ 江爱卿虽远离朝堂多年、嘴皮子却不减当年啊,你这高帽子扣下来、朕若不答应你岂非成了昏君了 ” ··· 他当年就是尚且年轻的商君盛,最烦的那位高位言官,干什么都要说两句,偏这人聪明能干、也是国之栋梁,要不是当年为保江家,避其锋芒归隐也不会辞官了。 以为他多年闲云野鹤改好了,不成想依旧是这一套! ··· 江文锦忙将头埋得更低: “ 老臣绝无此意啊!陛下应允或不应允,您都是明君,只是像老臣所说、可为天下女子带来福音呐 ” “ 且这夫妻相处、又不止为女子过错,女子也为大昭子民,知凝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恳请陛下给她尊荣,也是给天下受欺辱的女子一点光明啊 ” 商君盛叹口气、淡声说道: “ 你起来吧、合福拟旨 ” 江文锦一喜、起身拱手道: “ 老臣谢陛下隆恩!” 商君盛白他一眼: “ 荣阳侯南万里私德不修、品行败坏、宠妾灭妻、罔顾礼法,即日起阳城县主江知凝、休夫荣阳侯南万里,责令荣阳侯即日起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 合福匆匆写好后、吹着上头的墨迹,等干了之后笑着递给江文锦。 江文锦拱手谢恩: “ 老臣叩谢陛下!” 商君盛摆摆手: “ 快走走走!别在朕跟前碍眼!” ———————————— 南向晚正端坐在金丝楠木乌漆四方桌前,玉指翻飞迅速打着算盘,下人抬着一箱箱金银珠宝摆到正厅。 众人齐齐站在正厅内、静静等着南向晚开口。 南向晚一边拨动算盘一边说道: “ 按着大昭律例,庶出子可得纹银三百两、田庄铺子各一份,庶出女出嫁、凑齐八抬嫁妆 ” “ 本郡主直接做主、每位庶子四百两纹银、田庄铺子一份,得了放妾书的四位姨娘各领二百两白银,铺子一间作为安家 ” “ 庶女每人八抬嫁妆、额外添二百两纹银,若无异议就尽快回去收拾东西,清点好后给你们写放妾书 ” 众人自是无不应的,尤其是周姨娘和她的儿女,当即就跪地磕头: “ 妾身(弟弟、妹妹)谢郡主恩典!” 南向晚抬头看着周姨娘和云姨娘,顿了顿后说道: “ 你二人的铺子换成小宅子吧,本郡主记得你们母家了无所依了 ” 这下云姨娘也跪地磕头了,京中宅院便是一进的,便是再偏远也少说一千两银子,她原本还想着当些首饰之类的,咬咬牙先跟映甜买个宅子,如今蒙此大恩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 南向晚摆摆手、头都未抬说道: “ 快去收拾吧 ” 随后顿了顿抬头说道: “ 映雪和柳姨娘留下 ” 其他三位姨娘带着子女下去了,独留柳姨娘二人。 南映雪担忧开口道: “ 阿姐!您今日这般行事,映雪担心会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坏了您的名声啊 ” 柳姨娘也接话道: “ 是啊郡主、不是妾身多话,可这侯府里头的人都各怀心思,若传出什么有损您的清誉啊!” 南向晚温柔拉过南映雪的手,摸着妹妹的脸说道: “ 无需为阿姐操心、阿姐自有分寸,映雪再有半年就要嫁入江家,届时阿姐会亲自送嫁 ” 随后对着柳姨娘轻笑: “ 映雪的聘礼是你这个生身母亲的,一并带回去母家也高看你们一眼 ” 柳姨娘忙摆手道: “ 不不不、那都是看在夫人、啊不,县主的面子上给的,妾身娘家兄嫂都是和善人 ” “ 先前就曾说、等映雪出嫁可接妾身归家养老,妾身怎好带着那些聘礼 ” 南映雪也说道: “ 姨娘说得对、阿姐、映雪母女不能再多受恩惠了 ” 南向晚板起脸: “ 说让你收着就收着、阿姐的话也不听了?好啦、快回去整理,赶在南万里回来前走干净、没得捂了映雪的眼 ” 母女二人只好心怀感激下去收拾了。 ———————————— 江文锦骑着马赶到荣阳侯府,门口的小厮早就又心理准备了,倒是破罐子破摔了,上前行礼道: “ 小的给江老大人请安,您老可是来找华阳郡主的?” 江文锦下马点点头: “ 晚儿现下在何处?” 小厮拱手回应: “ 郡主正在前院遣散侯府妾室,江老大人径直走就是了 ” 江文锦听着就直接进去了。 两个小厮愁云密布、开始说起话来: “ 你说侯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做什么死呢?” “ 谁说不是啊,听凑热闹的小丫鬟说,侧夫人被做成人彘带走了!” “ 嘘!!!!!! 仔细你的舌头!侧夫人是暴毙!你是不知道江家势力吗?” “ 对对对!她是暴毙!暴毙!” ---------- 江文锦拿着圣旨到主院的时候,瞧着外孙女正指挥人抬一箱箱的金银,送去各个院子。 南向晚对着他们说道: “ 告诉诸位姨娘不必过来请辞,一会还有正事要办、各回各家安顿好后给大长公主府去信 ” 侍卫应下后瞧见江文锦、纷纷抱拳行礼: “ 末将见过江老大人 ” 南向晚回身,瞧着外祖父拿着圣旨眼前一亮: “ 外祖父、外祖母和母亲呢?” 江文锦瞧着孙女儿举止有度、颇为欣慰开口道: “ 你母亲伤心悔恨,正跟你外祖母和舅母一起,老夫去求了休夫圣旨,陛下允了 ” 南向晚想起方才方若梅的事,到底没顾及江家名声,万一谣传出去确实不妙。 思及此、先是褔身请罪: “ 外祖父、晚儿对方若梅用了酷刑、未曾顾及江家名声 ······ ” 话还未说完就被江文锦扶起,江文锦温声回应: “ 晚儿是老夫的掌上明珠,做出任何事都有老夫和大长公主兜底 ” “ 你为母报仇毫无错处,便是捅破了天也有老夫撑着,相反见你杀伐果决老夫很欣慰 ” “ 你还善待了这些妾室,赏罚分明,有晚儿这样的外孙女是老夫的骄傲!” 南向晚眼角湿润,玉手拂去泪珠破涕为笑: “ 晚儿有各位长辈保驾护航、才是晚儿的福分 ” 江文锦拍拍孙女的肩膀: “ 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南万里就送回来了 ” 南向晚眸中闪过恨意,随即想起母亲担忧开口道: “ 外祖父 ····· 阿娘会不会还想着 ···· ” 江文锦轻笑: “ 放心吧,你母亲这回该长大了,她很是愧疚你为她奔走的事情 ” 南向晚摇摇头: “ 阿娘性子软弱,晚儿如今有权势、自该为阿娘冲锋陷阵,为人子女理应如此 ” 第88章 人来了 等众位姨娘和弟妹都走干净了,南向晚也放心了。 她们拿了放妾书、大包小包的打包行李,除了柳姨娘母女二人和南映乔姐妹俩、十分舍不得南向晚之外,其余人都是乐呵呵的。 南向晚到底是宽厚、放了不少丫鬟的身契,起码贴身侍候的都给放了。 狼毫和羊毫搬来椅子,祖孙二人坐在院子里,安静等待南万里回来。 南向晚顿了顿看向狼毫和羊毫: “ 你们二人若是想走、本郡主也可做主放了身契 ” 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狼毫拱手回话: “ 老奴谢过郡主恩德,只是我二人陪着侯爷一同长大,他虽糊涂、可于奴才二人确实照顾颇多 ” “ 如今侯府已经没主子了,若奴才二人再走了 ······ 怕是侯爷不知怎么好了 ” 羊毫也是嘿嘿一笑拱手回应: “ 奴才与何大哥在这多年了,从这走出去也不知要干什么,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 “ 还是谢过郡主好意了 ” 南向晚轻笑、偏过头对着祖父说道: “ 想不到他这样的人,还能有此等忠仆追随 ” 江文锦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随即接话道: “ 忠仆在主更在仆,主子仁善仆人也要知足,南万里确实善待他二人,他二人想继续护着他也是情理之中 ” 狼毫二人站在一旁不迭点头,随即狼毫接话道: “ 江老大人说的是,奴才跟羊毫都是侯爷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到现在儿女双全 ” “ 前些日子奴才家里儿子和知春成婚、侯爷还赏了五十两银子,都是各为其主罢了 ” 羊毫年轻些、也是一脸憨笑: “ 是啊、奴才家中贱内也得了侯爷恩惠,在京郊一处庄子做管事 ” “ 侯爷虽不是什么好人,到底有恩于奴才二人 ” 南向晚听着此话、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 外头传来马蹄声和街坊邻里指指点点的声音: “ 啧啧啧、荣阳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养个外室丢人现眼 ” “ 谁说不是啊!听说阳城县主母家人都来了,乐华郡主做主把这对奸夫淫妇游街示众呢 ” “ 方才没瞧见吗?华阳郡主遣散了侯府妾室,瞧着这样子是要和离了!” “ 还不是荣阳侯自己不知廉耻?守着那么个如花美眷不要,非去养个外室!” “ 快别说了、人过来了跟过去凑凑热闹!” “ 哎哟!瞧瞧绑的像个粽子似的!真难看啊哈哈哈哈 ” ··········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狼毫二人深知此时不宜上前,指挥着众多丫鬟仆妇小厮搬剩下的侯府财产。 羊毫似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 对了!芳草姑娘她们还在墨竹轩呢,老哥哥、奴才先过去知会一声 ” “ 叫她们收拾好县主的陪嫁,一会儿好跟着郡主他们回去 ” 狼毫也才想起这茬,一拍脑门急道: “ 哎呦我也忘了这茬了,你快点过去,再叫些人一同过去收拾着!一会我提醒郡主就是了 ” 羊毫忙叫上十来个婆子,向着墨竹轩去了。 —————————— 门外两个驾马侍卫,瞧见祖孙二人身影忙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 末将叩见华阳郡主、见过江老大人 ” 板车上的南万里似是认命般停止挣扎,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裸露双脚,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明珠依旧挂着泪,一张小脸楚楚可怜,脖子上还有南向晚掐出的红痕。 江文锦淡声吩咐道: “ 给他二人押过来接旨 ” 侍卫应声后,二人合力将他们两个提出来,将人放到江文锦面前。 随后又把狼毫等人叫出来跪地接旨,狼毫和羊毫瞧见南万里的样子,齐齐叹声气跪在一旁。 江文锦满脸的嫌弃,展开手中明黄卷轴: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阳侯南万里私德不修、品行败坏,宠妾灭妻、罔顾礼法 ” “ 责令阳城县主江知凝、休夫荣阳侯南万里,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 “ 另、名荣阳侯南万里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一年、钦此 ~ ~ ” 圣旨一出众人都愣了,从未听说过休夫啊! 南万里似是清醒了般、剧烈挣扎起来就要说话,狼毫上前摘掉口中堵着的汗巾。 南万里大叫: “ 不可能!岳父大人!知凝那么爱本侯!怎会离开本侯!何况休夫之事乃是滑天下之大稽!” “ 岳父大人怎可如此羞辱本侯!” 江文锦嗤笑一声,翻过明黄卷轴给南万里看,瞧着上头的字迹,还有玉玺印记,南万里额上青筋暴起,愤怒不已。 侍卫一把将其按住。 江文锦冷笑: “ 老夫没有你这般寡廉鲜耻的女婿,荣阳侯南万里还不速速接旨!” 南万里面色难看至极,狼毫叹口气上前跪地: “ 荣阳侯南万里接旨、侯爷如今不方便、奴才代为接旨,有劳江老大人 ” 江文锦把圣旨递给狼毫、狼毫携众家丁接旨: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向晚挥挥手、随即众人抬着失魂落魄的南万里和明珠进门。 狼毫上前回禀: “ 郡主、江老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墨竹轩还有不少丫鬟婆子、还有县主的嫁妆 ” “ 侯爷如今犯了大错,总不好再叫您等过来折腾了,进屋在等些时候吧 ” 南向晚点点头、指挥青雅带着护卫一道过去,同江文锦又走回侯府去了。 ----------- 正碰上南万里在院子里发疯。他双眼赤红,满脸怒容,口中不停地叫嚷着: “ 放肆!那可是本侯的妾室!她身为我的女儿,怎敢如此大胆地将其遣散!本侯一定要将此事告到御前!她这分明是以权压人!” 下人们好不容易才把情绪激动的南万里松开,并简明扼要地向他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然而,听完之后的南万里非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变得愈发癫狂起来。 此时,站在一旁的江文锦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冲上前去动手,却不想身旁的南向晚早已如闪电般、一个闪身冲了上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狼毫见势不妙,连忙动作迅速地将院门关闭,以免这出闹剧被外人瞧见,徒增笑柄。 只见南向晚身形敏捷地纵身一跃,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一般。 而此刻的南万里由于过于愤怒,竟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南向晚瞅准时机,飞起一脚直直地朝着南万里踹了过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南万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他疼得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纷纷后退数步,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唯恐被这场风波所殃及。 南向晚则毫不留情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死死地钳制住南万里的脖颈。 南万里顿时觉得呼吸困难,面色也因为缺氧而逐渐涨红,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但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最后,南向晚强行掰过南万里的头,使其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南向晚冷冷地说道: “ 本郡主说过、你既不想要这一切,就毁了便罢,姨娘和你那些庶出子女、无一人想留在你身边 ” “ 本郡主宽宏大量,拯救众人于水深火热,你若是不服也不介意徒增杀孽 ” 随后狠狠甩开南万里,南万里向左偏去数步,大口喘息,心下惊叹不已,她怎会如此厉害! 南向晚冷冷看着他: “ 等墨竹轩下人带着嫁妆回来,本郡主和外祖父就会走,你好自为之 ” 南万里由着羊毫扶起来,随后又将明珠护在怀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半个时辰后—— 青雅带着公主府众多护卫,马上绑着一箱箱的嫁妆,江文锦松了口气,在未有任何停留: “ 回府 ” 众人应声后一行人马向着江家驶去。 这一个晚上最是令人津津乐道,先是荣阳侯养外室被游街、再是江老大人进宫求休夫圣旨,这最后则是一众护卫每人马上绑着两大箱嫁妆、浩浩荡荡比之他们二人当年大婚还要壮观。 当然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华阳郡主为母做主、大义灭亲与父亲断绝关系,遣散府上被不公对待的姨娘庶子庶女 ······· ———————————— 一行人分道扬镳,南向晚拖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公主府。 给商玉婉简单阐述之后、主仆三人回了归云小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日正午—— 城门大开,街道行人早就被勒令巳时至未时这个期间,不允许在城门口逗留。 无他——南梁沼王和妙音公主进京,南梁为五大国之首,此番来的更是颇为受宠的两位,总是要给足面子才行。 石海生端坐马上,身着靛青色盔甲,身形高大魁梧、令人不寒而栗,一脸的络腮胡、头发用红绸包起,虽年过四十、一双眼却依旧锐利明亮。 后头跟着的是众多金甲护卫、威风凛凛整齐划一。 金丝软轿轿帘大开,沼王渊成翊和妹妹——妙音公主、渊梵音面上含笑,好奇地打量京城。 他二人样貌迥异,银发蓝瞳使其进了大昭边境就被驻足观望,有说南梁皇室像妖怪、有的说他们深受诅咒,倒是少男少女说他二人像天上仙人、山间精灵。 渊梵音躺在珊瑚枕上、轻笑着问前头的石海生: “ 大昭将军、还有多久到京城啊?” 石海生高声回应: “ 回妙音公主的话,再有几百米就到京城了!” 石海生不敢瞧他二人一眼,这一路上靡靡之音不断,他是个有家有孩子的男人,怎能不知晓那是何声音? 到底是南梁民风开放,竟做出这等亲兄妹通奸之事!难道是为了保持血统纯粹?没理由啊? 想着临行前辅国大将军(林立达)的嘱咐: 海生、南梁为五大国之首,此番庆典人选、则是最有机会问鼎帝位的沼王,及其胞妹妙音公主,切记小心看顾,少说话多做事、言多必失! 思及此、深呼吸一口,甩甩脑袋、马鞭甩起向着京城进发: “ 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进京,闲人退避!” 半炷香的功夫,一行人行至城门口。 守城士兵齐齐跪地: “ 恭迎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进京朝贺!” 石海生翻身下马,守城士兵检验后放行。 ---------- 随着车马进门,城门口一家糖水铺子外头坐着商镜黎和霜星霜降。 渊梵音美眸流转间、正对上商镜黎笑眯眯打量的视线。 渊梵音一顿,瞧着不远处那位俊美如铸的少年,瞧着衣着不凡、美眸流转着兴味、推了推哥哥肩膀。 娇声开口道: “ 哥哥 ~ 大昭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渊成翊眼皮轻抬,看向商镜黎、蓝眸幽深: “ 吾怎么觉着、他有些面熟?” 渊梵音状似天真思索、噗嗤一笑: “ 许是天下英俊男子、都有相似之处吧,哎呀 ~ ~ 这若是能成为吾的面首就好了 ~ ~ ~ ” 渊成翊双眸微眯,强行掰过妹妹视线,袖袍一甩放下轿帘、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修长的手抬起妹妹的下巴: “ 好梵音、你是哥哥的 ” 渊梵音羞涩一笑: “ 梵音开玩笑的、谁会比哥哥更爱梵音呢?” ———————————— 等一行人走远,商镜黎转回视线吃着碗里的红豆百花藕粉羹,神色晦暗不明。 霜星笑眯眯盯着运行队伍、开口说道: “ 人来了呢殿下 ” 商镜黎未再接话、安安静静吃完了羹,丢下一枚银锭,转身坐上一旁的马车、回王府去了。 霜降跟在轿子外面、同霜星说话: “ 你说他二人第一步是什么?” 霜星摸着下巴深思、随后双眸一亮: “ 应该是风雨楼吧!” 霜降略有怔愣,随即深表同意点点头: “ 你说的有理,该是风雨楼才是 ” 随后想起什么、愁眉苦脸说道: “ 王爷说四国朝会、要带上 ''邀月'' ,奴才觉着天要塌了!” 霜星噗嗤一笑: “ 成啊!你贴身侍候着 ''邀月姑娘'',我保护王爷 ” 霜降脸色难看至极、拉着霜星的袖子哀求: “ 好大哥!咱俩能不能换换?我怕隔夜饭都吐出来!” 霜星不解问道: “ 他生的是漂亮啊,怎至于如此啊?” 霜降忙捂住眼睛: “ 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俩铁球!” ---------- 午时已过、城中秩序恢复,行人往来、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戴着斗笠、身着殷红腊梅登枝祥云纹锦袍、骑马而来的男子、向着城门奔来,原是要直接进去,却被守城士兵拦下: “ 诶诶诶!什么人呐懂不懂规矩?你是京城人士还是外来人口?有通关文书还是往来文书?帷帽摘了!” 男子方想起、翻身下马自袖中掏出通关文书,摘下帷帽、一张俊脸映入眼帘,赫然就是商羡年。 商羡年拱手道: “ 在下岭南王世子商羽萧长子——商羡年,通关文书在此,有劳大人查验 ” 一听身份、守城士兵忙正色起来,瞧着上头嘉王府漆印、赔着笑脸道: “ 呦!原来是岭南王府大公子,倒是小的失敬了!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文书无异议,公子请进吧!” 商羡年挂起温润浅笑: “ 有劳大人了 ” 随后戴好帷帽、翻身上马,想起什么复又懊恼问道: “ 在下初次来京、不知嘉王府在何处?” 士兵忙指路道: “ 公子顺着这条路一路向东,行至一处拐角的时候向东南方向转、约莫五公里就到了 ” 商羡年道谢后向着嘉王府而去。 第89章 刺杀 蓝韵辰站在客栈顶楼窗户边、看着骑马走过的商羡年、啧啧称奇: “ 我说岭南王府这俩人也太不要脸了,这就把小白脸儿接来勾引华阳郡主了?” 汪谷青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疑惑开口: “ 今日不是南梁人进京吗?跟岭南王府有何关系?” 蓝韵辰转回身笑得不怀好意: “ 青哥哥紧张了?刚才城门口那人是商羽萧的长子、叫商羡年,刚才帷帽一摘,你还别说长得真不错啊 ” “ 也不知道华阳郡主喜不喜欢这一挂的 ” 汪谷青眸光一紧,状似不经意问道: “ 这跟华阳郡主有什么关系?” 汪澜伊瞥了哥哥一眼,怎能不知他所想、顿了顿开口道: “ 外祖母说、岭南王府投靠了大长公主,这时候接商羡年过来,必然是想通过姻亲绑定纽带了 ” 汪谷青重重放下茶盏: “ 痴心妄想!华阳郡主何等尊贵?也是他一个毛头小子配得上的?” 蓝韵辰打量着汪谷青、收起玩笑正色道: “ 成了、青哥哥你也别惦记了,那商羡年与你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 “ 若是他都不成功,你就更别想了,眼下半月过去、留给咱们的时间只剩一个多月了 ” “ 要是不想送到别国和亲、还是思量正事要紧,我手下的探子回禀、除了咱们、都开始动手了 ” “ 肉就这么大,谁能吃到就各凭本事了 ” ———————————— 这厢商羡年到了嘉王府,杨谯挂起招牌笑容、一路引着商羡年进府。 一边走一边解释: “ 实在是不知公子今日就到了,王爷要酉时方可归家、不当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 商羡年笑着摆手: “ 姑母和父亲已经在府上叨扰多日、而今总管又亲自来接,羡年实在惭愧啊 ” 杨谯笑着接话: “ 瞧公子说的哪里话?王爷说了、都是一家人,没得在意那些个虚的,安平郡主和您父亲都在前院住着,一会就能见着了 ” 商羡年笑着点点头,阳光照射下男子更是俊美。 叫杨谯忍不住夸赞: “ 老奴见过的世家公子不下千人了,除了长安王殿下、倒真没见过哪个比公子俊俏的 ” 商羡年思索商镜黎是何人,片刻回忆起来: “ 奥!是那位叔祖父吧,在下常听姑母提起,叔祖父俊美如铸、世所罕见呐 ” 杨谯忙不迭点头: “ 是了是了、不过公子也是万中无一啊 ” 二人就这么聊着、不多时就到了正院、商娩珠姐弟正坐在院儿内逗弄着一只波斯猫,瞧见商羡年眼神一亮。 商娩珠面上挂着笑: “ 羡年来啦 ” 杨谯行礼退下后,商羡年大跨步上前: “ 羡年给姑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 商羽萧打量着儿子没有异样、松了口气: “ 父王可还好?” 商羡年点点头: “ 祖父一切安好,叫儿子转告你们一切小心 ” 商娩珠笑着点点头、随即嘱咐道: “ 羡年、至多还有半月就要四国庆典,姑母明日会带你去大长公主府拜访,你要把握机会 ” 商羡年某种带着不耐、但他明白轻重: “ 姑母放心、侄儿定不负期望 ” 商羽萧拍拍儿子肩膀: “ 一路赶来累了吧,去屋里歇息片刻,等嘉王殿下回来、父亲叫你 ” 一路奔波确实辛苦,商羡年也未曾推拒、抱拳行礼道: “ 姑母、父亲,那羡年先告退了 ” ———————————— 金銮殿内—— 此时尚未散朝、众朝臣正商讨国家大事,一侍卫慌张跑来大殿跪地行礼。 气喘吁吁、声音急迫: “ 不好了陛下!余琦长公主跪在御书房外求见陛下!逍遥王世子及长公主之子遭遇刺杀、生死未卜,现下请了大夫正在诊治!”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一片哗然,商函(嘉王)眉头紧皱,怎会如此? 商君盛面色一沉: “ 何时的事?” 侍卫平缓呼吸、摇摇头开口道: “ 长公主说她过去的时候,人就奄奄一息了,逍遥王府的家仆、除了报官之人都死了,世子冒死拼杀、为保护长公主之子身受重伤 ” “ 那些人好像都是死士,南城县令宋程回禀说、他们过去时那些人见跑不掉、纷纷服毒自尽了 ” 商君盛沉着脸起身、冷声道: “ 今日退朝!” 荣德跟合福搀着商君盛往御书房走,路上合福开口道: “ 陛下、逍遥王府的探子未曾有消息传来 ” 商君盛淡声道: “ 这么大的事没消息传回、怕是都死了 ” 荣德皱眉: “ 会不会是自导自演?” 商君盛眸光幽深: “ 先把商余琦应付过去吧 ” ---------- 明黄龙袍漏出一角,商余琦哭的梨花带雨、杏眼微肿,瞧见衣角便知商君盛来了,顾不得仪态大跨步走下台阶。 “ 噗通 ”一声跪在商君盛面前、悲戚哭道: “ 皇兄!您要为臣妹做主啊!轩云和臣妹的长子慕青遭人刺杀、生死未卜啊!” “ 他二人青天白日在府里好好地,竟叫人下此毒手!皇兄臣妹给您磕头了、求您为他们做主啊!” 话落就将头磕在汉白玉石板地上、额头瞬间其通红,且商余琦的伤心不似作假,哭的嗓子都哑了,倒是叫合福荣德二人对视一眼,竟是看不明白了。 商君盛皱眉将人扶起: “ 好了!你是长公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合福去太医院传朕口谕,请冯、周两位院判,即刻前往逍遥王府为他二人诊治 ” “ 荣德去把宋程叫来,再去通知大理寺少卿温邵槐(温邵虞的弟弟)前往逍遥王府主审此案、务必捉拿真凶 ” 二人忙应声退下。 商余琦复又跪地磕头: “ 臣妹谢皇兄恩典!谢皇兄恩典!” 商君盛招招手、立马上来几个内监把商余琦扶起来。 商君盛皱眉开口道: “ 行了别哭了!一会看看宋程怎么说,朕派了太医过去、你不必担心,先回御书房去 ” 商余琦擦着满脸泪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点点头,跟在商君盛后面走向御书房。 —————————— 到了御书房后—— 商君盛坐在龙椅上、看着坐在不远处哭着的商余琦问道: “ 你且说说你知道的,还有今日为何突然去逍遥王府 ” 商余琦点头、带着哭腔开口道: “ 原本明日是云竹生辰、臣妹原是想着跟他二人说一声,明儿个去公主府吃个团圆饭 ” “ 谁知一到王府、满地的尸体,宋县令带着仵作、在那查验王府下人和黑衣人的死因,轩云和慕青被下人抬着在阴凉处等大夫过来 ” 说到此处越发哽咽,擦了擦眼泪、深呼吸几口复又说道: “ 轩云身上叫人捅了十几刀!慕青也是一身的血、肩膀大腿上都是刀伤,两人晕死过去了 ” “ 皇兄!您一定要为臣妹做主啊!臣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轩云也是逍遥王一脉的独子啊!” “ 青天白日就这般放肆!皇兄 ······· ” 话还未说完就被商君盛抬手制止,商君盛满脸的疲惫、叹口气说道: “ 朕不是都答应你了?他二人也是朕的侄儿、朕会为他们做主的,等会宋程来了看看他怎么说 ”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荣德带着气喘吁吁的宋程进来了。 ··· 宋程年逾四十,身形略显清瘦,鬓间些许白发,他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此刻叩首行礼道: “ 微臣南城县令宋程,叩见陛下、见过余琦长公主 ” 商余琦自座席上起身、忙开口问道: “ 不必多礼、轩云和慕青如何了?事情查的如何了?” 宋程缓了口气、方拱手回话: “ 启禀陛下、长公主,逍遥王世子身受重伤,微臣走时恰赶上两位太医到府诊治,世子胸口所中两剑、离心口就差一毫 ” “ 冯院判说若世子挺过来了,日后恢复起来也少说半年,季公子倒还好些、因着世子一直护着,唯一严重的是、左腿刀伤深可见骨、得悉心照料才是、否则恐落下跛症 ” “ 仵作查验之后、判断家丁们死亡时间大概在午时左右 ” “ 微臣查验那群黑衣人,发现其后槽牙都藏了毒囊,当时瞧着不敌便服毒自尽,没一个活口 ” “ 身上也没什么标记、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伙人似乎以虐杀为乐,家丁丫鬟也都是身中数刀 ” “ 旁的恕微臣无能!再没查验出什么 ” ··· 商余琦当时就白眼一翻晕过去了,小内监忙上前把人接住。 商君盛沉着脸摆摆手: “ 送去长乐殿、请个太医诊治 ” 小内监应声、随即又叫上几个人把商余琦抬出去了。 随后商君盛叹口气: “ 宋爱卿已经尽职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朕已经派了温邵槐主审,你从旁协助就是了 ” 宋程跪地叩首: “ 微臣叩谢陛下不怪罪,那微臣先告退了 ” 随后小内监领着宋程出门去了。 ---------- 等人走后商君盛瘫在椅子上、神情不辨喜怒。 合福顿了顿上前开口道: “ 陛下、奴才方才已派人清理探子尸体了,无一生还 ” 商君盛眸光幽深: “ 先是南万里养外室闹得满城风雨,又是他们二人出事,合福、此事你怎么看?” 合福陪笑着接话: “ 老奴哪懂这些啊、陛下您心下不是有自己的判断吗?” “ 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干系,可朝中重臣、和有心留京的藩王之子,奴才只担心是后宫里头、那两国之人动手啊 ” 商君盛淡声问道: “ 商衍找到了吗?” 合福摇摇头: “ 自从皇陵出逃之后、再无音讯了 ” 商君盛叹口气: “ 把凤承修叫回来吧、朕老了,该顺应天命、听听上天的旨意 ” 合福一喜: “ 哎呦陛下您和国师大人想一块去了,国师大人昨日还送信说回来了,原本奴才就打算今日跟您回禀呢 ” 商君盛点点头: “ 即日起各位皇亲国戚府邸、加派人手看顾,尤其镜黎那里,他虽说有自己的能耐、到底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 “ 在外游历都能叫人仙人跳了,真不知何时能长大 ” “ 再去跟姑母说一声、近来不太平,叫她老人家保重自身、旁的暂且搁置吧 ” 合福点点头: “ 奴才明白、这就去传信 ” ———————————— 子时已至,万籁俱寂,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此刻的荣阳侯府与以往大不相同,曾经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府邸,如今却是一片死寂,冷冷清清,显得格外萧条。 在主院卧室里,南万里正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一只柔软的枕头,沉沉入睡。 原本英俊的面容还带着些伤,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似乎正在做着一场美梦,站在床边的明珠,则一脸冷漠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南万里,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嫌弃。 片刻之后,明珠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房间中央的桌子走去,伸出纤细的玉手,轻轻揭开青玉珐琅彩香炉的盖子。 里面残留的香灰已经冷却,失去了昔日的香气,小心翼翼地将香灰倒入一旁的小瓷盘中。 然后,她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小包新的香料,一股清新怡人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熟练地将香料放入香炉中,接着取出火折子,轻轻吹燃。 火苗跳跃起来,瞬间照亮了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待香料被点燃,散发出袅袅青烟,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黑夜中快速穿梭,几个闪身之间,便来到了侯府的后门围墙处。 随即一跃而起,宛如一只飞燕般轻松翻过围墙,稳稳地落在地上,紧接着,她身形一闪,迅速隐入了那漆黑如墨的月色之中。 不多时,明珠已经来到了贤王府后的小巷子,停下脚步后,明珠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在唇边,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 上次的众多青衣人齐齐现身,瞧着明珠皆是揶揄。 一男子上前说道: “ 听说暗七游街去了?滋味如何啊?” 暗七(也就是明珠)冷眼瞥了男子一眼: “ 非常好、你可是也想试试?” 男子忙赔笑道: “ 哎呀姐姐说的哪里话?你这事办的这么漂亮,一会圣女殿下定会夸赞你的 ” “ 而且十八那头也不错,有你们在、我等看戏就成了 ” 明珠抬头看了看圆月、淡声开口道: “ 今儿个十五、圣女可给你们解药了?” 男子一摊手、耸耸肩说道: “ 没有啊、这不一听暗号就过来了?” 说话间蒋娇儿纵身一跃、踏进小巷。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 叩见圣女殿下!” 蒋娇儿抛出一枚瓷瓶,暗七一把上前接过、淡笑着开口道: “ 谢圣女赐药!” 随即众人传递瓷瓶,幽绿色的药丸透着诡异,一一服下后看着蒋娇儿等她说话。 蒋娇儿淡笑开口: “ 暗七做的不错、继续埋伏在荣阳侯府 ” 暗七跪地叩首: “ 属下明白!” 蒋娇儿淡声吩咐: “ 十七明日去寻赤练,叫他速速来见本尊 ” 唤作十七的女子跪地叩首: “ 属下明白!” 蒋娇儿指着一女子说道: “ 明日找到商衍、再用些忘魂香,他回来了些天一直未过来,想必时间太久香没用了 ” 那女子点点头,随即蒋娇儿转身回了贤王府,众人行礼后隐进漆黑月色。 方才的男子拍了拍暗七肩膀: “ 真是辛苦姐姐了,对着那么个老男人 ” 暗七神情不耐: “ 还不快滚?” 男子听着此话一溜烟跑了,暗七叹口气、眸中带着厌恶回了荣阳侯府。 ———————————— 商镜黎等人正隐在右都御史家房顶,他家离贤王府隔着一条街、但视野却清晰可见。 仓眠折扇一开、故作惊讶: “ 呀!原来太孙的爱妾,是西域圣女呀?” 第90章 接连出事 霜星轻笑着接话: “ 瞧这样子、怕是前太孙还不知道呢 ” 霜降也从暗处走出、嗤笑接话: “ 属下还以为商衍真就这么蠢,原来是西域人在搞鬼 ” 商镜黎皱眉: “ 江澄灼那边如何?” ··· 霜星叹口气摇摇头: “ 不容乐观呐、虽说有痛失蕲州和怀化将军亡故的前车之鉴,到底还是防不胜防 ” “ 大昭逐云将军的副将——方剑为西域奸细,几日前一战他主动请缨前去打探 ” “ 原先镇国将军的部署是——他与西南将军各率五万兵马、东西两个方向埋伏把守、等待时机夺回蕲州 ” “ 由镇国将军的副将张衡(现任正五品绥边将军)穿上他的盔甲、假借投降之名行至城门前、叫西域放松警惕、以备他二人行事 ” “ 当天张衡举着白旗率五千士兵出发,称其为镇国将军、奉陛下之意前来投降、愿与西域谈判,归顺西域 ” “ 西域因一早得了方剑密令,数道剑雨四面八方袭来,计划被打乱、镇国将军等人只得提前动手 ” “ 西域大军不知具体数多少,但最终两败俱伤,镇国将军和西南将军都受了伤,听清风禀报说、不知从哪出来四个黑衣蒙面人,把二位将军保护起来、又放出数百枚烟雾弹 ” “ 大军回营帐后、逐云将军亲手杀了方剑以正军令 ” “ 那四个人也不见了,西域主帅察察图此番元气大伤,那四人中有一位是剑术高手,下手招招狠辣,还有一人与华阳郡主身边那个青黛一样、是个用蛊的 ” “ 有他们四人倒是好许多,我军受伤居多、死的不足千人 ” ··· 商镜黎薄唇紧抿、良久淡声说道: “ 跟清风说、务必全力以赴,若西域援军来袭、去殿里支人 ” 霜星点点头、随即闪身向着王府走去。 霜降呲牙一笑: “ 属下猜测、该是华阳郡主派人保护她舅舅的吧,哎呀 ~ 那个用蛊的应该是苗疆圣子了 ” 仓眠眨眨眼接话: “ 那肯定啊,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娘亲舅大吗?” 随即下巴扬起、冲着商镜黎努努嘴: “ 没看见你主子、都开始讨好未来舅舅了?” 霜降不平道: “ 什么话?主子是要保护大昭、不让西域狗贼得逞罢了,主子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吗?” 商镜黎眸光幽深、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悠然向着王府走去。 霜降叹口气、哀怨的看了仓眠一眼: “ 大人、您下次能不能少说话?” 随后也跳下房顶,三两步跟上自己主子了。 ———————————— 第二日辰时—— 大长公主府内: 南向晚正小口吃着早饭,商玉婉心疼的在一旁看着,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 苦了本宫的晚儿了,你娘不争气、没得脏了晚儿的手了 ” “ 你也是、区区贱民,叫底下人动手就是了,晚儿金贵、怎能染上贱民的血?” “ 采莲啊、去斟一杯血参枣丝茶给晚儿去去晦气 ” 采莲浅笑褔身: “ 奴婢知道了公主 ” 南向晚哭笑不得看着商玉婉道: “ 曾外祖母、晚儿没事的,您无须担心 ” 商玉婉责怪看着南向晚说道: “ 那也不成、听本宫的,日后再有这样的事都交给下人去做、本宫是白养着吃干饭的不成?” “ 你是本宫的娇娇儿,谁也不能污了晚儿清誉,明白了吗?” 南向晚明白、放下筷子依偎在商玉婉怀里、柔声撒娇道: “ 曾外祖母放心、晚儿知道了,日后再也不叫您老担心了 ” 商玉婉轻哼一声、搂着南向晚说道: “ 这还差不多,对了、今儿个安平郡主要登门拜访,一会儿你就坐在本宫身旁喝茶就是了 ” “ 还有啊、近来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了,你呀、不要轻易出门了知道吗?” 南向晚点点头: “ 晚儿明白的 ” 等二人用饭后、婢女撤下餐食,采莲端来参茶奉上。 随即下人抬上来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温着血参枣丝茶,青雅青黛瞧着那么大一个壶,纷纷瞪大了眼睛、心道采莲这丫头真实在。 ---------- 商娩珠带着侄子、跟在兰竹(她是公主府前院管事)身后走进大长公主府。 商羡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恢弘府邸、心下不免咋舌,怪不得祖父定要傍上镇国公主这棵大树。 瞧瞧人家凉亭内的桌子、都是用上好的墨玉雕刻,好在他也不在意这些金银俗物,略微怔愣后挂着温润浅笑,不急不缓的跟在商娩珠身边。 兰竹笑着开口道: “ 这位是世子的大公子吧,真是貌比潘安,奴婢瞧着倒是更似郡主些 ” 商娩珠状似不好意思般笑笑开口: “ 姑姑过誉了,不过这孩子的确像本郡主多些 ” 商羡年温润一笑: “ 外甥像姑姑、也是人之常情,羡年在王府时、也是跟姑姑待得多些 ” 兰竹状似疑惑: “ 琪玥姑娘(商娩珠二女儿,孙琪玥刚及笄,商娩珠驸马早亡)没跟过来?” 商娩珠摆摆手: “ 那孩子整日吵闹个没完,唯恐扰了舒悦姑奶奶的清净 ” 兰竹含笑点点头,没在接话、继续领着二人过去。 ———————————— 半个时辰后行至主院—— 杨嬷嬷笑着迎上来: “ 老奴给安平郡主请安,这位是? ” 商娩珠忙开口解释道: “ 瞧本郡主忘了说了,这是家弟长子商羡年,今年十七了,昨日刚到京城、这不是赶着来给姑奶奶请安来了 ” 杨嬷嬷恍然大悟般、忙褔身行礼: “ 见过商公子 ” 商羡年忙抱拳行礼道: “ 该是羡年见过姑姑才是,姑姑是长辈理应如此 ” 杨嬷嬷笑着将二人领进主院,进了门刚瞧见二人的衣角、商娩珠就带着商羡年行礼: “ 安平给舒悦姑奶奶请安 ” “ 羡年见过舒悦太姑奶奶、给华阳郡主请安 ” 商玉婉打量着面前的商羡年,眸光嘲讽、原来如此啊。 随后淡声道: “ 都起来吧 ” 南向晚自坐席上起身、盈盈福身行了个晚辈礼: “ 华阳给安平姨母请安 ” 商羡年抬头正撞上南向晚起身、女子身着一席天蓝色水烟罗缕金线千层月影纱裙,墨发梳着单螺髻,上头插着一支长长的琉璃流苏,行动间流苏不见丝毫摆动,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 怪道不愧是能成为前太孙妃的人,昨晚听姑母说起她生的好,还颇为不屑,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商娩珠忙上去将人扶起来: “ 好孩子快起来,你这孩子是真规矩,要说羡年该带着琪玥过来,瞧瞧她向晚表妹的风姿才是 ” 商玉婉淡笑着开口: “ 这是羽萧家那小子?” 原本刚坐在凳子上的商羡年、听着此话起身抱拳: “ 回太姑奶奶的话,羡年正是 ” 商娩珠笑着接话: “ 这不是昨日刚到,今儿个就把人带过来了,总得先见过姑奶奶才是 ” 南向晚始终挂着浅笑、安静坐在一旁喝茶,瞧见茶杯空了、素手轻抬拿起茶壶、小心为自己添了杯新茶。 商羡年旁光瞧着南向晚,举止得体、大方有礼,倒是不错。 商玉婉淡淡开口道: “ 逍遥王那事、是不是你姐弟二人动手?” 商娩珠听着此话、忙正色跪地说道: “ 岭南王府已为姑奶奶马首是瞻,娩珠姐弟做任何事都会同姑奶奶请示、娩珠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与我等无关 ” 商羡年也跪地说道: “ 太姑奶奶、逍遥王同岭南王一脉无怨,姑母绝不会浪费心神出手对付 ” 商玉婉静静打量他二人,良久淡声说道: “ 本宫只是随口一问,不必紧张、都起来吧 ” 二人松口气随即坐在凳子上,采莲为二人奉上两杯热茶。 ---------- 正当几人松口气的时候,一银甲侍卫面色凝重大步走向主院门口。 随即将一封信交给杨嬷嬷,信封上墨迹未干、瞧着是刚写出来的。 杨嬷嬷点点头、转身进屋打破众人谈笑: “ 公主、探子来信 ” 商玉婉接过、拆开信纸,上头写着: 庆芳郡主(端淑长公主的女儿)独女游绮罗,今早跟着母亲游玩时被歹人掳走,庆芳郡主正往宫里去。 武威将军(杨峰)长子杨广(被男主打的那位,身子刚好点),今早如厕之时也被人掳走,杨峰还在金鳞没赶回来,夫人万容正向北城县衙跑去。 商玉婉看完后,将信翻转过来给商娩珠二人看。 二人俱是一惊: “ 怎会如此?” 商娩珠面色阴沉、冷声开口道: “ 你二人尽快回嘉王府,本宫会派亲兵送你们二人,这伙人冲着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下手,近些时日注意防范 ” “ 若有不测、及时传信 ” 二人深知此事严重、纷纷起身行礼: “ 多谢舒悦姑奶奶,娩珠先带着羡年回去了 ” 等二人走后,南向晚皱眉开口: “ 曾外祖母、照此看来、只怕南万里那事也不简单 ” 商玉婉眸光幽深: “ 那也是他自己作孽、他死活不重要,自今日起晚儿不要出门了 ” 南向晚蹙眉点头,心下思绪杂乱,自从商衍回京开始、这京城就没太平日子。 ———————————— 今日朝堂休沐、商君盛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商君盛一边批阅、一边问合福: “ 底下人有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合福叹气摇摇头: “ 半点头绪也没有,那伙人就像凭空出现一般,都是奴才们无能 ” 商君盛正欲再说话、外面传来凄厉哭喊声: “ 皇叔父!臣女舒婳(庆芳郡主)求见皇叔父!” 合福心里咯噔一下、商君盛面色阴沉点点头,随即合福走过去开门。 门刚打开、舒婳就挤开合福、脚步踉跄的跑向殿内,“ 噗通 ” 一声跪在地上,那双极美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面上满是泪水。 忙不迭磕头哭道: “ 舒婳叩见皇叔父、皇叔父!绮罗不见了!求皇叔父您出手相助!” 商君盛额上青筋暴起,愤然摔了朱笔,冷声说道: “ 究竟怎么回事!” 舒婳擦了擦眼泪、哽咽出声: “ 今 ··· 今日舒婳本带着绮罗去街上游玩,绮罗头次来上京觉着新鲜,侍卫们惦记着臣女和绮罗是女眷,不远不近的跟着 ” “ 走至一首饰阁,绮罗正在镜前比对试戴,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伙黑衣人,把绮罗直接掳走了,侍卫冲上去厮杀、都死在首饰阁门口了 ” “ 那伙人武艺高强、他们好像就是为了绮罗而来,只剩臣女时便直接走了 ” “ 皇叔父!求您救救绮罗啊!端淑长公主一脉一向安稳、臣女保证绝无异心!求皇叔父救救绮罗!” 话落忙不迭磕头。 商君盛指着荣德说道: “ 即刻召刑部侍郎时永年(他表妹是湘嫔、康欣兰)、支守卫一百人主审此案,务必将人找回来 ” 随后又对着合福说道: “ 即刻将藩地所有皇亲国戚都接入宫中,也包括姑母和镜黎,乐华那处不必动 ” 二人行礼告退。 商君盛坐在龙椅上、疲惫的安慰舒婳: “ 庆芳先回去吧,你就住你母亲的九间居,朕定会找回绮罗,给你一个公道 ” 舒婳哭着点头,由着内监把人带下去了。 随后商君盛瘫在椅子上、仔细想着可能动手之人,还未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刚出门不久的合福慌里慌张跑回来。 ---------- 合福手中拿着一卷信鸽封筒,将信筒递给商君盛后说道: “ 这是北城那边的探子来信 ” 商君盛顾不上旁的、打开信纸后: 上头赫然写着南中郎将杨广、被歹人掳走不知去向,北城县令正紧急查探踪迹。 “ 放肆!” 商君盛怒急、左手颤抖着拿起茶盏,当即摔碎了茶杯、溅起一地碎片。 一室人慌忙跪地: “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商君盛颤抖着手指着合福、几经喘息平缓呼吸后、面色难看说道: “ 去通知镜黎,叫他先把羽林卫支出、在每位臣子家中均匀安插,保护朝臣安定 ” “ 再去叫御林军、每家安排十人,协助羽林卫!” 合福忙不迭应下、脚步飞快的出门。 商君盛狠狠甩出一本奏折: “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 春露宫内—— 公羽玫烟坐在妆镜前,眉峰轻挑: “ 这谁啊下手这么快?” 公羽冥玄将手中信纸看了又看,最终将其撕了个粉碎,淡声道: “ 一边瓦解朝廷势力,一边针对皇亲国戚,丝毫不拖泥带水、倒是叫本宫佩服 ” 商衍皱眉坐在桌前、眉头紧皱道: “ 就算是楼兰最早到,也绝没时间步这么大一盘棋,南梁昨日才进宫、更是没时间了 ” “ 倒是叫孤看不透了 ······· ” 公羽玫烟转过身、几步走到商衍对面坐下,支着脑袋问道: “ 会不会是你们大昭皇室的人啊?” 商衍嗤笑一声摇摇头: “ 若只是皇亲国戚出事、倒是有可能,可朝廷之人都为国之栋梁,收买还来不及、怎会对他们下手?” “ 今天这二人是被掳走,不像昨日是直接下杀手、也未必是一伙人 ” 公羽冥玄平静坐在塌前、良久后淡声说道: “ 既是如此、看戏就成了,咱们也无需动手、坐收渔翁即可了 ” 公羽玫烟眨眨眼、随即揶揄看向商衍: “ 诶?估计你那前未婚妻也得进宫避难,到时候你给本宫指出来是哪个,本宫倒要看看有多漂亮 ” 第91章 登对 一个时辰过去—— 长安王府内: 商镜黎搂着“邀月”神色不耐: “ 福公公、本王这小庙待的舒服着呢,要是到皇兄眼皮子底下、还不得日日骂我 ” 合福陪着笑接话: “ 小王爷、陛下这也是担心您不是?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您身份尊贵、自然得在皇宫里了 ” 云霄眼波流转,娇媚的声音响起: “ 王爷 ~ 那您去宫里了,奴家怎么办啊 ~ ~ ” 霜降一脸吃屎的表情,真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声。 商镜黎邪笑着开口: “ 是啊!去皇宫本王的美人儿怎么办啊?” 合福咬咬牙: “ 小王爷带着姑娘一同去就是了,反正您在镜岸宫住着,陛下想来不会多加训斥的 ” 商镜黎听着此话、满意的点点头: “ 那成!本王就走一趟,还有皇兄要羽林卫是吧?” 合福忙不迭点头: “ 正是啊王爷、今儿个朝廷重臣家眷也遭受波及,陛下指派了御林军,但还是人手略显不足,还得借羽林卫一用啊 ” 商镜黎点点头、随后冲着仓眠招招手,仓眠一溜烟跑到后院,身着盔甲的羽林卫整整齐齐站着。 粗略扫上去少说一万人,等仓眠带着羽林卫回来后,商镜黎起身伸了个懒腰。 随后打个哈欠懒懒说道: “ 霜星霜降、还不快给本王收拾东西?” 二人忙应声告退。 合福瞧着这些羽林卫,忙跪地道谢: “ 王爷英明啊!” 商镜黎摆摆手: “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告诉皇兄晚上给本王安排个满汉全席!” 合福谢礼后带着羽林卫赶往下一家。 等人走后、云霄轻叹口气: “ 到了皇宫、行事就不方便了呀 ” 商镜黎神色淡淡: “ 无妨、人到齐了,没什么大碍 ” 仓眠啧啧称奇: “ 你说会不会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啊?” 云霄摇摇头、双手一摊: “ 谁知道呢?你要不还是易个容吧?万一让他们俩瞧见那不完了吗?” 仓眠不急不缓、从袖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 早准备好了 ” 一炷香后霜降二人背着两个大包袱走出来,商镜黎淡声: “ 走吧 ” 随即一行人向着皇宫去。 ————————————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合福安定好了每一家朝臣家眷,向其简单解释后留下了羽林卫和御林军,朝臣及其家眷先是惶恐不安,后纷纷跪地叩谢皇恩浩荡。 商轩云尚在昏迷、由着侍卫抬上马车送入皇宫,季慕青虽是醒着、但行动不便也是抬着去的。 商娩珠姐弟听说商玉婉她们也得去,倒也乖顺的跟着嘉王和沈友秋一起去,南映仪称自己一人在家害怕,在沈友秋数道白眼之下也跟着进宫了。 商余琦昨日就没回来,合福把季云竹姐妹二人送过去了。 蓝韵辰三人跟着静彤长公主、和罗瑶郡主(静华长公主嫡女,蓝韵辰生母)进宫去了,也没说什么不情愿的话,反而高兴得紧。 商陌白(昌平王)也没什么意议,飞流简单给主子收拾行李后,就坐着马车走了。 其他几位皇子皇女们也都配合进宫去了,只剩大长公主府没去。 ---------- 一路走过来合福早已疲倦不堪,行至公主府简单说明缘由后,兰竹领着他走到主院。 合福行礼参拜后说明来意。 商玉婉轻叹口气: “ 既是君盛好意、本宫也不好拒绝,古梅收拾收拾东西,晚儿你也回房去收拾收拾 ” 南向晚起身盈盈一拜: “ 晚儿知道了、福公公还请稍等片刻 ” 合福忙摆摆手: “ 郡主您抬举奴才了,您请就是了,陛下想必备好了午膳、等进宫了好生歇着 ” 南向晚浅笑着点点头,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出了门后笑颜不在: “ 可有查到什么?” 青雅打量了四下,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 “ 商衍那爱妾是西域圣女,方才楼里春娘来回信得知 ” “ 南万里那外室身份不简单,昨日有丫头看见、她手臂上守宫砂仍在 ” 南向晚点点头: “ 一双异瞳就判定她为西域中人了,进宫后务必小心谨慎 ” “ 派楼里南坞、潇卿、芳春、冷臣四人、带上二十位风啸暗中保护江府 ” 青雅疑惑: “ 郡主、陛下为何不叫乐华郡主她们过去?” 青黛轻啧一声: “ 你是蠢吗?若乐华郡主进宫、秦淑人也要过去,那镇国将军在前线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 想必陛下也会暗中派人保护江家,咱们思量再多也没用、进宫要紧,奴婢会带好能用上的蛊、以防不测 ” 南向晚点点头,主仆三人走到归云小筑门口。 进去后同代嬷嬷说起,代嬷嬷到底不放心南向晚,最后也跟着一起入宫。 随着大长公主凤驾启程,所有皇亲国戚都安排好了。 ———————————— 转眼已至未时—— 长乐殿内: 侍卫们将季慕青和商轩云放到东偏殿、叫了太医为其诊治。 商余琦刚转醒,听说儿子来了、由着侍女搀扶下走向东偏殿。 季云竹姐妹二人正坐在季慕青床前哭泣。 季慕青费力的抬起胳膊、强笑着安抚姐姐和妹妹: “ 好了、莫哭了,太医说了、养些时日就好了 ” 瞧着浑身是伤的儿子,肿胀的眸子又流下泪来: “ 我的儿!好端端的、竟要受此等灭顶之灾啊!” 季慕青想起身安慰母亲,却牵动伤口疼的倒吸冷气。 商余琦忙快步上前: “ 儿啊、你好生歇着、你放心,娘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季慕青摇摇头、垂眸看向另一张床不省人事的商轩云,此刻身上缠满了厚厚的纱布,上头还有渗出的鲜血。 太医正在为其换药,商轩云面色惨白如纸,随着剪刀剪开旧纱布、触目惊心的刀伤映入眼帘。 季云竹姐妹不忍直视、纷纷背过身去擦着眼泪。 季慕青眼眶含泪: “ 若不是为了护住儿子 ···· 表哥也不会伤的这么重,太医说了、表哥能不能醒还要看天意 ” “ 阿娘 ····· 咱们如何跟舅舅交代 ····· ” 商余琦转头打量、眼眶涌出更多热泪、强转过头对着儿子宽慰: “ 放心吧、轩云一定会好起来的,娘不会放着不管的 ” ---------- 这厢商玉婉带着南向晚刚到永安宫,大殿内就坐着笑眯眯的商镜黎。 瞧见来人忙一跃而起: “ 侄儿给姑母请安!姑母您可来啦!侄儿都想您了 ” 话落便上前一把扶住商玉婉,将人往殿里带。 南向晚真是觉得疲倦,这人是上天派来克她的不成? 随后盈盈一拜: “ 华阳给长安王殿下请安 ” 商镜黎摆摆手: “ 免礼免礼、小郡主不用客气 ” 商玉婉不满出声: “ 好啊!你还敢过来,说说吧、上回怎么惹了本宫的晚儿了?” 商镜黎将人扶到位置后、方笑着开口道: “ 哎呀 ~ 上回惹了郡主不快,这不是专门来赔罪吗?但是这人太多了本王不好意思啊 ” 转头对着南向晚挑眉问道: “ 小郡主、可有兴致陪本王逛一逛、离永安宫不远就是御花园北角 ” 南向晚皱眉,想了想这是皇宫、随后将视线转到商玉婉。 商玉婉瞪了他一眼后开口道: “ 不得无礼造次,好好把本宫的晚儿带回来 ” 商镜黎笑眯眯点头,随后南向晚福身行礼后、带着青雅青黛走了。 一路宫婢内监瞧着这对俊男靓女、纷纷跪地行礼: “ 奴婢(奴才)见过长安王殿下、见过华阳郡主 ” 二人一路走着、商镜黎淡声对着南向晚说道: “ 你的人应该、还没把前线消息带回来吧 ” 南向晚心下毫无波澜,他既然知道风雨楼是自己的,知道舅舅去前线、和自己安排人也不奇怪。 思及此淡声接话: “ 王爷有何见教 ”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说话小声些彼此也听得见。 商镜黎接话道: “ 我军出了个叛徒,打乱了你舅舅的计划、好在只受了些轻伤、你手下人有个用剑的不错 ” “ 西域主帅察察图被他所伤、短时间给了你舅舅重新部署的机会 ” 南向晚听着、心下松了口气,净绝传信、最快也要八日能到京城,她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这人虽无礼、却也为她带来了好消息。 二人行至御花园北角、南向晚淡笑抬头: “ 多谢王爷告知 ” 这笑容甚是灿烂,晃花了商镜黎的眼,也看呆了远处的三人。 —————————— 公羽玫烟指着他们二人双眼放光: “ 他们是谁啊?好登对啊!都好漂亮!” 商衍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着,平平无奇的脸上似是带着不甘: “ 是长安王和华阳郡主 ” 公羽玫烟看热闹不嫌事大: “ 啧啧啧啧、这么好看的美人你不要,本宫看这样子、估计是未婚妻变叔祖母,妙哉妙哉 ” 宫人瞧见他们三人、忙行礼道: “ 奴婢见过南疆太子、见过无忧公主 ” 请安声打断了两人的氛围,商镜黎二人望去,赫然是南梁服饰的兄妹二人,还有戴着人皮面具的商衍。 霜降挑挑眉、与霜星对视一眼,霜星点点头,随即霜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三人只好对视一眼、大步上前见礼: “ 南疆太子公羽冥玄、见过长安王殿下 ” “ 无忧给长安王殿下请安 ” 南向晚听着、莲步轻移褔身行礼: “ 华阳郡主南向晚、给南疆太子请安、见过无忧公主 ” 商镜黎瞧着商衍、腮帮绷紧,显然是紧咬着牙,随即嘴角扬起笑、直接把南向晚揽在怀里。 惊得南向晚正要动手,想起是在皇宫只得咬牙忍下。 商镜黎摆摆手: “ 不必多礼,这位华阳郡主是、本王姑姑的重外孙女,本王喜欢的紧 ” 公羽玫烟捂嘴偷笑: “ 方才本宫瞧着二位登对非常,不知可是好事将近?” 商镜黎将人搂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挑眉问道: “ 怎么?打听这么细?无忧公主要给本王随份子不成?” 公羽冥玄忙拱手赔礼道: “ 舍妹言语冒失,还请王爷见谅 ” 商镜黎嗤笑一声: “ 到别人家地盘打听主人家事、南疆真是好教养,走了小郡主,真是煞风景!” 随后揽着南向晚走了。 公羽玫烟气的牙根痒痒: “ 这长安王好生不讲理 ” 商衍叹口气: “ 一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 南向晚等人走出老远,终是忍不住一把扯下商镜黎的手: “ 王爷何时能学会尊重女子?” 商镜黎好笑开口: “ 你第一天认识本王?本王何时有好名声?” 恰逢此时宫女带着泪水涟涟的“邀月”过来,美人风中落泪、鬓角散乱,神情带着慌张。 瞧见商镜黎眼前一亮,快提起裙摆小跑着上前,胸前的“春色”一颤一颤,青雅青黛瞧着目瞪口呆。 上前一把扑进商镜黎怀里,当即将人抱住。 啜泣着开口: “ 王爷 ~ 您不在奴家好害怕 ~ ” 商镜黎推开云霄,眉头微皱: “ 莫要失态 ” 邀月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身体微微颤抖,可怜巴巴地望着商镜黎。 南向晚见状冷笑一声: “ 王爷倒是怜香惜玉 ” 商镜黎回头看向南向晚,正要说什么。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 王爷,陛下有请 ” 商镜黎挑眉,看了一眼南向晚: “ 小郡主,改日再叙 ” 说完便跟着小太监离去。 云霄朝着商镜黎离开的方向跺了跺脚,转头看向南向晚目光挑衅、抖了抖胸前,霜降大手遮住眼睛,显然不愿看此等场景。 南向晚觉得莫名其妙,转头带着看呆的青雅青黛走了。 —————————— 子时—— 商君盛依旧在御书房内端坐,不知在想什么。 对面的商镜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问道: “ 皇兄、你叫臣弟来了也不说话,也不让臣弟走,到底要干嘛啊?臣弟真的困的不行了 ~ ~ ” 商君盛皱眉: “ 你整天十二个时辰都困,少睡几个时辰死不了,朕叫你等着就等着 ” 合福捧着参茶进来,给二人奉上后笑着解释: “ 小王爷有所不知、今儿个国师大人回来,陛下这才叫您等着的 ” 商镜黎睡眼朦胧开口道: “ 他回来跟臣弟有什么关系 ” 随即灵光一现、困意全无: “ 不对啊?皇兄!咱们大昭啥时候有国师了?你怎么没同臣弟说起过?” 商君盛冷冷瞥他一眼: “ 你何时关心过大昭的事?等着这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 正说着话、荣德推门进来。 身后跟着一位月白色素衫男子,男子三千墨发长至脚踝,随意披散在肩头,面容俊朗、气质出尘,整个人透着仙风道骨的意味,手中捻着一串金丝楠木佛珠,眉心一点朱砂红印记。 霜降瞧着此人、眼睛都瞪大了。 凤承修行至二人面前,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 “ 承修见过吾皇 ” 商君盛终于露出了笑颜,起身将人扶起后说道: “ 快快免礼,你闭关两年、终于出山了 ” 凤承修狭长的凤眸扫过商镜黎,随后淡淡开口: “ 这位便是长安王殿下?” 商君盛点点头: “ 没错、上次你送信说,定要他在场,朕就把他叫来了 ” 凤承修点点头回话: “ 小人与月前夜观星象,占星卜卦算出大昭将要面临浩劫,一直在寻求破解之法 ” “ 几日前见晨月星光芒大盛,解卦所指、一位生于大昭一百零三年、七月七日卯时之人,乃是大昭解祸之法 ” 合福倒吸一口冷气、拱手回话道: “ 那不就是小王爷?” 凤承修复又点点头: “ 没错、小人查阅皇室族谱后得知,这才给陛下送信,且提前出关赶回来 ” 第92章 梦月周 商镜黎听着此话眨巴眨巴眼、一双桃花眸带着困倦的湿润,食指指着自己: “ 啊?本王能成什么事?” 凤承修顿了顿、随后开口道: “ 这上天未曾指引,小人暂且不知 ” 商君盛定定打量着商镜黎、见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终是叹口气: “ 既是上天的指引,镜黎日后可要克己守礼、万不可再胡闹了,明日开始你便协助、调查逍遥王世子等人的事 ” “ 就这么定了、朕也累了,你送国师回观星楼 ” 随即起身欲走。 商镜黎“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凤承修不可置信: “ 那摘观星楼是给他盖得?臣弟还以为您是给哪位小嫂嫂盖得呢,千金散尽博美人一笑 ” 商君盛额上青筋暴起、“啪”一下拍在商镜黎脑门: “ 给朕正经点!还不快去?” 商镜黎只好不情不愿、扯过凤承修的袖子走了。 观星楼离御书房颇远,靠近东宫位置,如今子时已过,皇宫内只余守夜的侍女婆子、还有各宫内监。 商镜黎出了御书房后、便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 一行人约莫一个时辰走至观星楼,观星楼高三层、通体乌漆汉白玉砖石所建、外头两位守门内监瞧见一行人,忙跪地行礼: “ 奴才给长安王殿下请安、国师大人请安 ” 随即笑着上前: “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凤承修点点头,随后转身看向商镜黎: “ 小王爷可要进来坐坐?” 商镜黎挑眉: “ 成啊、皇兄宝贝得很这摘星楼,本王还从没进来过 ” 内监笑着将一行人迎进去,走进室内、分为一二三层。 一层更像是会客厅、乌漆黄梨木雕花桌椅板凳、与之相得益彰的是四周乌黑的墙壁,墙面上绘满了天宫中的所有星宿图,闪烁的星辰仿佛要从墙上跃出一般,瞧着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二层入目是两个大书柜、直至顶到棚顶,上头放着数之不尽的书。 三层一扇门紧闭、打开一瞧赫然是他的起居室、对立空桌上摆着不少星盘、以及卜卦用的铜钱龟壳之类。 等一行人走至起居室内后。 凤承修淡声对着内监说道: “ 我有事要同长安王嘱咐,占卜吉凶、决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 内监重重点点头: “ 大人放心、小的会下去守着的,长安王殿下、奴才告退 ” 关门声响起、随后便是下楼梯愈行愈远的声音。 霜降松了口气、一把上前搂住凤承修的脖子: “ 好小子啊!你三年没信、大伙还以为你死了呢,你倒好、干成国师了? ” 霜星也扬起笑脸: “ 承修、别来无恙 ” 凤承修嘿嘿一笑、随即拱手行礼: “ 属下见过主子!” ····· 随即开口解释道: “ 这不是三年多之前碰上玄苍门(第二杀手组织)的人,那下手狠得差点没弄死属下 ” “ 到底是拼死逃出来了,后来碰上一个算卦老头,老头子没儿没女时日无多,捡到属下那天他给自己算了一卦、说我是他命里的送终之人,就把属下带走了 ” “ 买了些伤药照顾属下,将养了两个多月身子好全了,原是想着直接给主子送信的 ” “ 老头给算了一卦、他说属下的主人如今尚可、卦象所指我该去皇城谋出路,三年后自会与故人重逢 ” “ 他还说属下最好不要与主人通信、叫属下继承他的衣钵,也算有个传人 ” “ 属下想着、送信也怕打草惊蛇,就一直没说,跟老头学了他这手算卦占星的本事,照顾他半年后他去了,他说他姓凤、到底有恩于属下,这不就改姓了 ” “ 然后借着两年前大旱、属下露了一手之后、又观星象说要有大雨,叫他们提前建堤坝、结果又中了、就成国师了啊 ” “ 皇宫实在无趣、惦记着凤老头的嘱咐、就没联系主子,想着主子为大昭王爷,事办成了总得回来 ” “ 嘿嘿 ~ 然后属下就出去游山玩水去了,前些日子听说主子回来了,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 ····· 霜降听着瞪大眼睛: “ 真有这么神?这老头什么来头?你还真别说、三年前那时候你若传信,真有可能暴露咱们 ” 凤承修骄傲的点点头道: “ 那是当然了,这老头厉害着呢,绝对称得上算无遗漏四个字,捡了我之后、我醒过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还有八个月零二十七天可活 ” “ 结果真是、一到那天吃了早饭、躺在床上闭眼后再也没醒、害快别说我了,你们这些年怎么样啊?” 霜降摆摆手: “ 就那么回事呗、好在主子都转危为安了,话说你给主子扣这么大高帽子做什么?” 商镜黎坐在一旁的小几上,喝着刚刚内监送来的茶,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凤承修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 这叫给主子抬身份、你懂不懂啊你?属下想着主子该动手了,这不提前布局吗?” “ 这样到时候明面上难看,大昭陛下也得看在这份上宽恕,而且属下还真卜卦看了,就是这么个卦象 ” 商镜黎喝完茶后起身、看着凤承修淡淡开口道: “ 你平安就好,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 随后带着霜星霜降下楼,凤承修在后面拱手相送。 ———————————— 主仆三人往镜岸宫走着、霜星笑着开口道: “ 下午属下送云霄回去的时候,牧王殿下(商舟牧、宸贵妃的儿子)和牧王妃(朱嫦予)到访,还带了位漂亮的姑娘 ” “ 姑娘是朱建义(牧王妃胞兄,现任吏部侍郎)的嫡女——朱琼蝶,半年前刚及笄、尚未定亲 ” 商镜黎淡淡点点头,继续向前走着。 霜降嗤笑一声: “ 那云霄没吓吓他们?” 霜星轻笑: “ 云霄直接撒泼打滚、吓得三人慌忙请辞、说等王爷回来再来拜会 ” 霜降撇撇嘴、叹口气说道: “ 属下现在知道、他的作用是什么了 ” 商镜黎脚步微顿、眸光正对上不远处两个白发身影。 月光倾泻下、渊成翊搂着妹妹纤腰,瞧着正在驶来的三个人,最面前的赫然就是昨日在城门口那人,周围跟着的宫人正欲解释商镜黎身份。 但渊梵音却径直走上去了,渊成翊也没在意、估摸着应该是哪个年轻皇子吧。 ········· 渊梵音眉峰轻挑、漂亮的蓝眸内流光溢彩、朱唇微张、声音带着魅惑: “ 又是你啊 ~ ~ 真是好俊俏的少年呐 ~ ~ 你是何人?” 话落伸出玉指、正欲挑起商镜黎下巴,霜星直接拦住那只手、随即大掌死死攥着雪白皓腕,二人正在互相试探。 霜星笑眯眯开口道: “ 我家王爷不喜人触碰 ” 随即狠狠一甩那只手臂、渊梵音一个踉跄跌进哥哥怀里。 随后霜降冷着脸呵斥: “ 放肆!南梁二位皇储不懂事、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懂事?我们王爷的身份、你们都没介绍吗?” 他二人身后跟着的丫鬟跪了一地: “ 长安王殿下恕罪!都是奴婢过失!” 渊成翊眸中划过一丝了然、随后双手比在胸前、微微躬身行礼道: “ 吾乃南梁沼王渊成翊、这位是吾的妹妹梵音,不知您为大昭王爷、冒失之处还望海涵 ” 商镜黎神情晦暗不明、嘴角却嘲讽一笑道: “ 原来是南梁公主啊、本王还以为哪个窑子里的鸡呢、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发骚 ” 二人面色俱是一变、此等侮辱渊梵音如何不明白?顿时就要上前给他点颜色看看,但被哥哥一把拦住。 渊成翊笑着开口道: “ 王爷说的是、都是吾妹冒失 ” 商镜黎嗤笑: “ 你不说话本王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有这时间好好教教你这妹妹、别看见个男人就发骚,你们南梁没男人?” 随后一脸嫌弃侧开数步远、一把将方才接触到渊梵音的衣角扯下来、朝地上啐了一口: “ 呸!大半夜真是见鬼了,皇兄真是、好端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弄来干什么?晦气!” 随后带着霜星霜降二人大步往回走。 独留气的面色铁青的兄妹二人。 渊梵音恨得牙根痒痒、随即抬起头看着哥哥道: “ 哥哥、对他没用 ” 渊成翊眸光冷凝、搂着妹妹往回走。 —————————————— 第二日卯时初—— 武威将军府内: 昨儿个接了信后、杨峰交接了金鳞最后的扫尾、上报了回京述职的帖子后,子时末就和全奉民一同回京了。 因着不太平、杨峰只好带着全奉民共乘一匹马,且乔装打扮装作寻常走商人,送了全奉民先回家后、方才赶回自己府邸。 一进将军府、只见夫人万容端坐正堂、一双眼睛红肿不堪、面色憔悴,发髻微乱,眼角下带着青灰,听见开门声后猛地看向来人。 瞧见胡子拉碴的杨峰后、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 “ 将军!广儿还是没下落啊将军!都怪妾身没用!” 杨峰快步上前扶起夫人、将人搂在怀里安慰道: “ 好了夫人、广儿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为夫这不是回来了?等会回皇宫述职后、就去找广儿 ” 随后看着夫人憔悴的样子、叹口气安慰道: “ 好了夫人、想必你一夜未合眼,如今有为夫在、你回去歇着吧,有头绪了为夫再叫你 ” 瞧着夫君回来,万容也放心不少、松了口气挣脱怀抱、正要准备行礼告退之时、一齐丞相家中的府兵急匆匆跑来。 跪地行礼、音色慌张: “ 奴才给武威将军请安、奴才为齐丞相家中府兵、奉丞相之命赶快教您去金銮殿面圣 ” 杨峰眼皮一跳、心下没由来的慌乱,忙问道: “ 敢问小哥、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侍卫面色古怪、面上带着羞赧和难以启齿,良久终是跪地行礼道: “ 将军 ····· 贵府昨日失踪的南中郎将(杨广)今日找到了,只是 ····· 只是他跟庆芳郡主的女儿 ····· 在进宫必经之路上行苟且之事 ····· ” “ 今早进宫的朝臣 ··· 现下都知道这事了,好在齐丞相忙将二人遮掩起来,倒没让太多人看了身子 ” 万容听着此话直接晕厥过去,下人慌忙将人带走。 杨峰气血上涌、冷静下来后反驳道: “ 若说广儿急功近利倒可信、广儿素来洁身自好、从不留恋烟花柳巷,府中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 ” “ 本将听说游姑娘、同犬子一同被掳走、定是贼人有意为之啊!” 侍卫叹口气: “ 将军、多说无益啊,庆芳郡主只这一个女儿,现下游姑娘还未曾及笄啊!您该赶紧进宫才是!” 杨峰听着、快步走向停在门口的骏马、策马向着皇宫而去。 ---------- 此刻金銮殿内: 众人面面相觑,与杨峰有恩怨的自是一脸看好戏,可到底有些聪明的明白、这是风雨欲来,一时心思各异,满室哗然。 商君盛还未曾过来,荣德掌管殿前的事,早在游绮罗二人被发现的时候、他就叫人将二人送去歇脚宫羽,宫里出来的什么没见过?二人那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被下药了。 思及此心下叹气:还不如被绑架要钱呢,这闹得满城风雨,谁都明白是被下药了、可到底也是丢了皇家和杨家的脸面啊? 这庆芳郡主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会儿知道了这事还不定怎么闹呢。 小太监匆忙走过来禀报: “ 荣德公公、陛下被庆芳郡主拦住了、武威将军也进宫了,陛下说今日无事便休沐一天,叫他们把上谏的折子留下来 ” 荣德皱了皱眉、清清嗓子说明原因后,大家伙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却也没那看戏的心思了,折子一封封交上去后纷纷告退回家。 ---------- 御书房内—— “ 啪!” 得一巴掌响彻御书房,杨峰挨了一巴掌“噗通”一下跪地叩首: “ 庆芳郡主恕罪!但事情定非郡主所料、末将虽不才、却也不会纵子无度,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啊 ” 舒婳(庆芳郡主)气的双目血红,指着杨峰双手颤抖,脸颊清泪滑落、浑身颤抖: “ 放肆!绮罗才十五!竟由得你家那小子糟践!她才十五啊!清白没了、脸也没了,都是你儿子的错!” “ 现在躺在殿里生死未卜 、你 ········· ” 话落又欲上前补一巴掌,合福忙将人拦住: “ 庆芳郡主!您冷静点啊,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是把杨将军打死、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商君盛面色难看至极、冷声开口: “ 好了!哪怕杨广真有心,他也不敢在宫门必经路行事!等太医诊脉出来再说,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舒婳直接跪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悲伤不已: “ 皇叔父您知道的,绮梦夭折、臣女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若早知如此、死也不会带绮罗上京了 ” “ 她还小 ····· 就要受此等折磨 ··· 皇叔父!您一定要捉拿真凶、给臣女一个交代啊!” 商君盛也于心不忍、正欲说什么,门被推开。 内监小跑进来、跪地行礼道: “ 启禀陛下、游姑娘与南中郎将现下已经清醒了,太医诊断、他二人被下了过量的梦月周 ” “ 这是烈性春药,中了之后神志不清、只有那方面的念头,除了游姑娘 ··· 额 ··· 女体损伤严重些,他二人身上只有些勒痕、旁的再没了 ” “ 至于清醒后追问他二人遭遇、南中郎将说一路被蒙着麻袋,带着一路走后就把他二人扔在一起 ” “ 这麻袋一直没拿下来,能察觉到一直有人盯着,后来给他二人一人吃了颗药、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 游姑娘伤心、一直哭着没做声,倒也点头应和南中郎将,她的遭遇同他一般 ” 第93章 赐婚、再生事 舒婳更是泪水涟涟、恨恨瞧着杨峰,却也知道不是他儿子的错、可女儿也确实被他儿子糟蹋了。 商君盛面色越发阴沉、良久说道: “ 叫时永年(刑部侍郎)盯紧些、尽快找出真凶,北城县令去配合时永年、二人合力调查此案 ” 荣德指挥人、放下一堆奏折后点点头: “ 陛下放心、今日一早这事出了后、北城县令就去时大人家拜访了 ” 商君盛点点头、看着舒婳和杨峰说道: “ 合福拟旨、今庆芳郡主长女游绮罗、端庄持家、玉雪可爱,着令其封位安宁县主,享食邑三百石、赐良田百亩 ” “ 此外、武威将军杨峰长子——杨广,于数日前南下有功、英勇非凡、才思敏捷、为大昭之栋梁 ” “ 安宁县主游绮罗、才貌双绝、端赖柔嘉,二人门当户对、堪为天作之合,朕诚顺天意、为二人赐婚 ” “ 望其濡沫白首、恩爱百年,责令双方定议婚期、择日完婚 ” ····· 对谁来说、这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游绮罗还加封县主、也是正五品官衔,陛下为表愧疚更是亲自赐婚、要知道上一个赐婚、还是前太孙和华阳郡主的婚事。 思及此、舒婳只好同杨峰一起跪谢: “ 臣女(末将)谢陛下隆恩 ” 两份圣旨写好,合福笑着将圣旨递给两人。 随即商君盛面色如常开口: “ 尽快完婚、免遭世人话柄,朕会着重侦察此事、绝不委屈他二人 ” 二人面上感动、又是叩首谢恩,商君盛摆摆手、二人揣着圣旨去看儿女了。 ———————————— 出了门后杨峰抱拳行礼: “ 今日的事还请郡主莫怪、两个孩子都是苦主,眼下将成为一家人、还望郡主宽恕 ” “ 末将是武将出身、与夫人濡沫白首、犬子得末将二人教养、无作奸犯科和妾室通房 ” “ 县主下嫁将军府、末将与夫人必定将她视如己出、弥补犬子过错 ” 舒婳想起方才、到底微微欠身回礼: “ 将军客气了,事已至此,只盼日后两个孩子能好好过日子,皇叔父即说尽快成婚、那便叫家中夫人、明日入宫觐见本郡主商讨婚期吧 ” 杨峰忙不迭应声: “ 那是自然、郡主尽管放心便是 ” 随后二人行至前朝大臣歇脚宫羽,各自向自家孩子而去。 舒婳来到女儿房间,只见游绮罗静静躺在床上、下身被架起、有医女为其上药,精致可爱的脸上不见往日生气、全然的心如死灰,美眸静静留着泪水。 身上不少青紫痕迹、瞧着便叫人揪心不已,贴身侍女所春擦着眼泪、瞧见舒婳忙行礼问安: “ 奴婢见过郡主 ” 听着此话、游绮罗眼珠转动、脑袋偏过来,瞧见风尘仆仆、不似以往精致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 阿娘!您给绮罗一条白绫吧 ~ ~ ” 舒婳三两步冲到榻前、拉起女儿的手眼角蓄满泪意: “ 胡说什么!你是娘的宝贝、受奸人所害为何要你去死?陛下给你封了县主 ” “ 绮罗只是受害者、那 ···· 那杨小将军亦是如此、陛下已经给你二人赐婚了 ” 游绮罗心如死灰: “ 不是女儿的错 ····· 那为什么要糟蹋女儿呢 ······ 杨广是受害者、女儿也是 ···· 那女儿该去恨谁呢 ?” 舒婳满脸的心疼、医女上好药了退下、舒婳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 “ 绮罗莫哭了、陛下现在还查不出凶手是谁,娘也不会就此放过的、这便去信给你外祖母 ” “ 眼下是最好的结果了、娘瞧着杨广他爹还算为人端正,想必杨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绮罗可明白?” 游绮罗垂泪点头: “ 圣旨都下了还能如何、阿娘 ····· 女儿心里苦啊 ······· ” 舒婳只好搂着女儿安慰,心里也是止不住地心疼。 ---------- 这厢杨峰刚看见儿子、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 混账东西!往日里学的功夫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如厕被人带走就够丢人了 ” “ 功夫不敌歹徒更是无用!习武多年且身为男子、不能抵制春药从而为所欲为更是罪加一等 ” “ 那游姑娘尚未及笄、你全然不顾!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话落便抽出腰间皮带抽在杨广身上、杨广跪在地上躲也不躲、一边承受一边说道: “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先是掉以轻心、再是意志不坚害了姑娘家、都是儿子的错,请父亲责罚 ” 杨广生的周正、你要说多俊俏那也没有,勉勉强强中人之姿,好在人高马大,倒添了几分英武 。 杨峰抽了几下后、叹口气将圣旨拿出来递给儿子。 杨广穿上外披后展开圣旨、一阵哑然: “ 陛下竟亲自下旨?” 杨峰没好气接话: “ 难道你还想不对人家姑娘负责?人家现在是安宁县主、跟你同品阶,虽说你二人都被害、到底你也祸害了县主 ” “ 你若是不想负责、我这就把你弄死告慰杨家列祖列宗!” 杨广慌忙摆手: “ 啊不不不、父亲你误会了,原本儿子也想着要同游姑娘求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儿子肯定要负责才是 ” 随后郑重跪地叩首: “ 父亲与母亲恩爱多年、儿子耳濡目染,怎会做了这等事、却不对人家负责呢?” 杨峰这才消气: “ 这还差不多、为父会追查究竟是何人害你们,这段时间千万小心、万不可再有这样的事了 ” “ 明日会叫你母亲进宫、去拜见庆芳郡主,商量你二人的婚期、陛下意思是尽早办理 ” “ 为父不管你如何看待安宁郡主,即以赐婚成事、日后进门需敬重爱护、不得委屈人家 ” 杨广拱手回应: “ 儿子明白!父亲放心,既娶了县主、自会好好待她 ” ———————————— 这厢圣旨颁布。 梧桐苑内—— 商静彤(静彤长公主)端坐上首,身前的朱漆紫檀木团刻雕花小几上、摆着几盘新鲜水果。 宫人正为商静彤捶腿、颇有几分惬意。 下首诗罗瑶郡主隋宁(静华长公主嫡女,蓝韵辰生母),此刻正品着香茗,嘴角含笑开口: “ 看来无需咱们动手什么,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 商静彤笑着接话: “ 阿宁说的是、不费一兵一卒先住进皇宫了 ” 汪谷青今日身着一席月白色锦缎长衫、过于白皙的面庞衬托下,颇有几分病弱西子之态。 此刻皱眉接话: “ 外祖母、姨母,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保不齐会对谁出手,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啊 ” 蓝韵辰噗嗤一笑、美波流转: “ 青哥哥说的也有道理,好在静华静彤这两脉不与人为敌,当年夺嫡之战也未站队,也无需太过担心 ” 汪澜伊浅笑接话: “ 正是这个理、明哲保身才是皇族立根之本 ” 几人正说着话、膳房小宫女笑着进来回话: “ 奴婢给长公主请安,见过罗瑶郡主,小厨房今儿个做了芙蓉胭脂酥、雪茶白兰糕、腰果蛋黄小脆饼、虎皮千层卷 ” “ 惦记着各位主子现下都在宫里,宸贵妃娘娘(齐瑞、齐丞相胞妹,有协理六宫之权)特派奴婢送来、给各位主子尝个鲜 ” 话落拍拍手,一群小丫鬟鱼贯而入,手中托盘上放着精致点心,正值夏日散发着幽香。 商静彤浅笑道: “ 娘娘厚爱、烦请替本宫谢过娘娘好意 ” 隋宁也笑着接话: “ 娘娘真是太客气了、住在宫中已经够麻烦了,还这般厚待 ” 小丫鬟笑着褔身接话: “ 瞧郡主这话说得、陛下看重各位,娘娘自是同陛下一条心了 ” 等点心都放好,蓝韵辰已经率先捻起一块放进口中、双眼亮晶晶的: “ 嗯!好吃!” 小丫鬟笑着告辞: “ 奴婢还要去下一家、长公主、罗瑶郡主,奴婢告退了 ” 商静彤捻起一块糕点、笑着开口: “ 替本宫多谢娘娘厚爱 ” 随着小丫头出去、众人都吃起糕点,汪谷青将点心分给了两个妹妹、他素来不喜甜食。 —————————————— 一个时辰后—— 各宫各院都出门请太医,无他——各宫主子全都感染一样病症、大口吐着鲜血昏迷不醒。 荣德着急忙慌走进御书房、行礼后急道: “ 陛下!出事了!” 商君盛眉心一跳: “ 又出什么事?” 荣德咽了口唾沫回应: “ 除了各国皇子皇女、还有小王爷跟大长公主那儿、以及庆芳郡主母女没事,旁的主子宫里都出事了 ” “ 说是吃了宸贵妃送去的糕点后、全都大口呕血,昏迷不醒了!” 商君盛登时怒急起身: “ 太医看了怎么说?” 荣德摇摇头: “ 现下还不知道是何情况,小王爷和华阳郡主正帮着奔走,皇后娘娘主持着大局,宸贵妃娘娘在外头请罪、陛下可要见见?” 商君盛怒吼: “ 叫她滚进来!” 站在外头的宸贵妃听着这话、身躯一震,心下打着擂鼓,面上稳若泰山进去。 当即就跪下请罪: “ 陛下!都是臣妾失察,这才致使此番劫难、还请陛下恕罪!” 商君盛气的一本奏折甩出去、直接砸到宸贵妃额角、渗出丝丝血迹: “ 可是你齐家鼎盛?不愿让牧王在久居人下了!” 宸贵妃心惊不已、忙跪地叩首: “ 陛下冤枉啊!臣妾母家忠心耿耿、舟牧绝无不臣之心啊陛下!何况舟牧与王妃、雁南、茗箐也昏迷不醒 ” “ 若真是臣妾下毒,怎会连自己的孩子也算计进去啊陛下!何况臣妾一向不与人为敌,糕点是臣妾派人送的,出事了第一个找的就是臣妾 ” “ 臣妾何不借他人之手?这般明目张胆岂非蠢货?恳请陛下明鉴啊!” 说着一张脸老泪纵横,再无平日端庄仪态,这事可真是冤死她了、只想着让众人念她的好,谁知会有人下毒啊! 合福也出声劝慰: “ 陛下、贵妃娘娘说得有理,若真是娘娘下手何不做的干净些?” 商君盛平缓呼吸: “ 宸贵妃齐氏空有协理六宫之权、未能明察致使皇亲国戚遭人暗害,即日起闭门思过一月、褫夺协理六宫之权!” 宸贵妃瞪大眼睛、满脸的委屈,却仍旧跪地叩首: “ 臣妾谢陛下隆恩 ” 送走宸贵妃后、商君盛瘫在椅子上、今日接连出事令他身心俱疲。 合福上前劝慰: “ 陛下放宽心、现下还没消息传来就说明人还没事,这伙人出手毫无章法、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始料未及 ” 商君盛狠狠拍桌: “ 皇宫之内竟还有人下毒、传出去岂非叫天下人耻笑?岂非是朕这个皇帝无能!” 荣德拱手接话: “ 陛下说的哪里话、您在位三十八年、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风调雨顺,人人称赞您为明君 ” “ 像合福说的、这种事始料未及、谁能提前提防?还请陛下息怒,小王爷已经派了影卫驻守皇宫 ” 商君盛微愣: “ 镜黎何时派的?” 荣德回话: “ 就在刚刚、小王爷不喜甜食躲过一劫、瞧着情况不对就派影卫驻守了 ” 商君盛面色稍霁: “ 他终于长大了,即刻派金吾卫总管金树人(德妃金宝珠的侄子)查明此事、再去告诉全奉民进宫协助 ” 荣德领命退下。 ———————————— 商静彤等人都昏迷不醒,太医在旁施针清毒。 李医官施好针写下方子递给药童: “ 速回太医院抓药煎煮 ” 小药童领命退下。 汪谷青在一旁急急问道: “ 李太医、外祖母如何?” 李太医起身拱手道: “ 恕老臣无能,着实查不出所中何毒,好在所食不多,太医院有解毒良方、只要不是立即毙命的毒 ” “ 喝下去都能解毒,这毒专攻肠胃、一时刺激才会吐血,旁的倒是没事 ” “ 等喝了解毒汤药,切记不可让众人用晚膳、防止肠胃再受刺激,等人都醒了再服一次、以防余毒未清 ” 汪谷青点头附和: “ 有劳李太医,在下都记下了 ” 李太医又掀开商静彤的眼皮,眼球无异眼白清晰、松了口气说道: “ 这毒想来无甚大碍,公子尽可放心了、老臣先下去协助煎药,各宫主子都是这病症,想必太医院人手不够 ” 汪谷青忙拱手: “ 此番有劳李太医、您先请就是了 ” 李太医点点头、收好药箱走了。 这边人刚走、陆卿照带着南向晚风风火火赶过来: “ 皇妹和罗瑶无事吧?” 汪谷青听着此话忙转身行礼: “ 谷青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陆卿照摆摆手: “ 免礼吧 ” 随即带着南向晚快步上前。 金缕衣行过、汪谷青心神一震,起身看去‘、赫然是魂牵梦萦的女子倩影,三千墨发挽着半垂髻、她似乎格外偏爱长流苏,背影婀娜顾盼生姿。 回过神来忙对着背影一礼: “ 给华阳郡主请安 ” 南向晚转头看向汪谷青、男子肤色过于白皙,俊朗的脸上透着病态惨白,薄唇无色、芝兰玉树。 随即淡声道: “ 公子不必多礼 ” 随后视线转向商静彤等人,转头看了眼青黛、青黛会意,帮着小丫鬟整理商静彤身形,袖中的小蛇悄无声息溜进商静彤脖颈后。 陆卿照眉间微蹙: “ 好端端的怎会弄成这样!太医怎么说?” 汪谷青回过神来、拱手上前回应道: “ 启禀皇后娘娘、李太医说此毒专攻肠胃、已下去熬解毒方子了,估摸着喝下去就会转醒 ” 小蛇一瞬间窜回主人袖口,青黛随即起身走向南向晚身边、微不可察摇摇头。 陆卿照叹口气: “ 本宫近来身子不爽、这才失察造成此祸,到底是本宫过失 ” 汪谷青忙拱手道: “ 承蒙陛下娘娘厚爱,住进宫中妥善照料已是仁厚至极,此事不过是意外、娘娘切勿伤怀 ” 第94章 落寞 陆卿照叹气安抚: “ 陛下已经派了金吾卫、和大理寺卿前去协查,此番京城事变情况严重,等众人都醒过来 ” “ 本宫会派太医一一驻守、日后谁送来的吃食都要经过一一查验,等二位大人有了头绪、定会还诸位一个公道 ” 汪谷青叩首谢恩: “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 南向晚皱眉叹气、轻声开口道: “ 皇后娘娘切勿有心、太医都说无甚大碍、曾外祖母也已经派人协查此事了,长安王殿下派了影卫驻守 ” “ 您身子尚未好全、不若先回去歇着吧 ” 陆卿照自十年前流产后、一直落下了病根、见风头痛、月事来时腹痛难耐,商君盛体恤、叫二位贵妃协助皇后管理后宫,陆卿照也得片刻安宁。 昨儿个正巧来了月事,今日虽上着厚厚脂粉、面上仍是遮不住的疲态。 新上任的一等女官倩楠此刻也是满脸的担忧、褔身行礼劝慰道: “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睡得都不好,昨儿晚上更是一夜未眠,像华阳郡主说的、太医都说了没大碍 ” “ 您跟着一路奔波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累的您操劳不是?” 陆卿照叹气: “ 都怪本宫这身子不争气,倒叫你们费心了,既如此、有劳华阳郡主和小王爷操持了 ” “ 稍后本宫派婢女过来送些个物件、权当此番无妄之灾的赔礼了 ” 随即由着倩楠扶着、缓缓走出梧桐苑。 南向晚同汪谷青褔身行礼: “ 恭送皇后娘娘 ” 等南向晚起身后、转过头想起汪谷青、随即出口道: “ 本郡主还要替曾外祖母、前去慰问其余各宫主子、便先行一步了 ” 汪谷青心下有些怅然、面上恭敬拱手: “ 有劳华阳郡主操劳、谷青送您出去 ” 南向晚还没来得及拒绝、汪谷青已经率先走上前做出请的姿态,人家如此客气也不好拒绝,便只好点点头跟在后面。 —————————— 走出院门时、正对上隔壁兴德宫、焦急出门的商羡年、商羡年瞧见二人微微怔愣、随即拱手行礼: “ 羡年给华阳郡主请安、见过汪公子 ” 来时商娩珠(安平郡主)已经给她解释过、各家带的人是谁,所以虽没见过汪谷青、也猜出了其身份。 汪谷青也不傻,他来时就知道了、此刻也拱手回礼: “ 见过商公子、不知安平郡主和岭南王世子现下可还好? ” 商羡年俊眉微蹙、叹了口气: “ 父亲尚可、现下仍有片刻清明,姑母不容乐观,太医院许是繁忙,药一直没送过来,在下正预备去取 ” 随后转头看向南向晚,女子静静站在门口、听着二人说话神情未有变化,许是察觉到他的灼热视线,抬头看向商羡年。 商羡年心脏漏了一拍、随即转开视线面色如常,心下却有几分不正常的跳动。 青雅心下鄙夷、偷看就偷看吧、做出这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是做什么。 南向晚淡声回应: “ 曾外祖母已派了院内丫鬟仆从前去跟着煎药、想必一会就能送来 ” 商羡年怔愣片刻、随即拱手回应道: “ 多谢太姑奶奶关心 ” 南向晚转回身对着汪谷青淡笑: “ 就送到这吧、长公主这儿脱不开身、汪公子请回吧 ” 随即带着青黛青雅转身,汪谷青商羡年二人拱手行礼: “ 恭送华阳郡主 ” 女子倩影款款、汪谷青抬头凝视、眸中带着隐忍克制,却怎么也藏不住喜爱。 商羡年起身、瞧着汪谷青这样子、都是男人他又岂会看不出汪谷青的情意?不禁心下叹息: 人长得太好也不是好事,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状、从大长公主开始、一直到南向晚、这一脉的女子皆是如此,风头无两。 南向晚早已走远、商羡年回回神拱手出声: “ 汪公子、在下还要去太医院、便先告辞了 ” 汪谷青收回视线、拱手回应: “ 商公子请便 ” ---------- 而离梧桐苑不过百米距离、正站着面色难看的商镜黎。 身后跟着的霜星霜降对视一眼、向后退了两步以免遭受波及,穆坚蒙面带着十来个影卫不明其意。 随即开口问道: “ 那不是华阳郡主吗?该是奉大长公主命令前来慰问的吧?” 霜星硬着头皮开口: “ 想来该是如此,那二位公子是静彤长公主的孙子、和岭南王世子的长子 ” 穆坚点点头、不怕死的开口道: “ 啊、倒是两位俊俏公子,瞧着该是还没及冠、那位汪公子该是喜欢华阳郡主的 ” “ 想来也是、华阳郡主身份尊贵、现在又无婚约在身,自是众人的靶子了,方才属下看见华阳郡主笑了 ····· ” 霜降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商镜黎,忙给他使眼色、心道你快别说了!主子脸色多难看你看不见啊? 穆坚却不明其意,这也不怪他、他一直都隐在暗处、离商镜黎百来米距离,哪儿能知道商镜黎的心思? 商镜黎薄唇紧抿、眸中带着波谲云涌,沉着脸大步向前。 正要回院子的汪谷青瞧见来人、忙拱手行礼: “ 静彤长公主之孙——汪谷青、给舅祖父请安!” 这厢刚要出门的商羡年听着此话、也微微顿住、转身行礼道: “ 岭南王世子长子——商羡年、给叔祖父请安!” 商镜黎冷冷看向汪谷青、盯得汪谷青浑身汗毛倒竖、随即未理会二人,转身追着南向晚而去。 二人瞧着这架势、均是一头雾水。 霜星只好扬起笑拱手行礼: “ 小的见过二位公子、咱们王爷为防再有此事发生,特派手下影卫前来相助 ” 随后扬了扬手、穆坚点出十人、十人跪地行礼: “ 给二位公子请安!” 二人对视一眼、忙做出大受感动之象、拱手行礼: “ 谷青(羡年)谢舅祖父(叔祖父)恩典 ” ———————————— 南向晚主仆三人正走向昌平王(商陌白)、所居的善恩殿。 今儿个天气炎热、眼下日头正毒,青黛抬眸看了看天色开口道: “ 郡主、奴婢回宫去拿把伞吧,日头毒您皮肤娇嫩,只怕要晒坏了 ” “ 在这稍等奴婢片刻、小跑着回去费不了多少功夫 ” 南向晚显然有些受不住,蹙起秀眉,抬手将玄清七杀扇展开,正好挡住了头顶上方那刺目的光线。 听到青黛的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莲步轻移,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荫下静静地等待着青黛。 不少路过的宫婢看到了南向晚,纷纷停下脚步向她行礼问好。 有个机灵的宫婢、更是手脚麻利地搬来椅子,放在树荫下,请南向晚就座乘凉。 待南向晚甫一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然感觉到眼前有道黑影迅速笼罩住了自己的身形。 青雅抬头望去,瞧见来人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起来,只见她轻轻地点了点自家主子,示意南向晚注意到眼前的情况。 南向晚顺着青雅的目光看去,只见商镜黎面色阴沉、漂亮的桃花眸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一般。 商镜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二话不说,伸手一把紧紧拉住了南向晚纤细的手腕,力气之大让南向晚根本无法挣脱。 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拽着南向晚,径直朝着附近最近的一座殿宇走去。 青雅忙板起脸教训看热闹的宫婢: “ 一个个的活都做完了是吗?都是哪个宫的?回去奴婢就请皇后娘娘发落了你们 ” 小丫鬟们一哄而散,青雅忙快步追上两人。 行至殿宇、商镜黎抓着南向晚直接进去、“ 啪!”得一声将门关紧。 青雅差点撞在门上、当即就要开门进去、听到商镜黎冷冰冰的威胁: “ 你若敢进来、本王一定杀了你 ” ---------- 室内—— 商镜黎未曾松开南向晚手腕、南向晚忍无可忍、素手轻抬 “ 啪!” 得一巴掌扇在商镜黎脸上。 有青雅在外头守着、里面就他们二人也没什么好顾忌、冷冷开口: “ 王爷发什么疯?” 商镜黎左颊浮现红印,眸底带着落寞、怒火却又被点燃,用力将南向晚禁锢在怀里。 声音带着怒意: “ 对我就从没有好脸色、对别的男人就有说有笑,别告诉本王你看不出汪谷青的心思 ” 南向晚气的不行、这人有病是吧! 南向晚身形一闪,随即抬腿猛地踹向商镜黎的小腿。 商镜黎反应极快,迅速向后抬腿,轻松地避开了这一击。 南向晚见状并未罢休,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凌厉的攻击,但都被商镜黎一一躲过。 就在这时,商镜黎突然出手,身躯如闪电一般向前,一把将人紧紧地抱入怀中。 商镜黎身高九尺,与娇小玲珑的南向晚相比,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此刻,南向晚的上半身被商镜黎牢牢地禁锢住,任凭她如何挣扎,也难以挣脱开来,一时间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南向晚只觉自己脸颊滚烫无比,羞愤交加之下,原本白皙的面庞变得殷红如霞。 而此时的商镜黎,则是一脸冷漠地盯着她,眸底涌动着执拗猩红,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 “ 告诉我为什么?我比不得他们吗?” 商镜黎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不甘。 听到这话,南向晚气得差点笑出了声,她怒目圆睁,瞪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喝道: “ 你有病就去看太医!几次三番对着本郡主如此无礼,真当本郡主好欺负不成?谁允许你如此放 ······ ” 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下一刻,商镜黎那张俊脸骤然凑近,带着凉意的薄唇紧紧地贴上了她的樱唇。 刹那间,两人的鼻腔中充斥着彼此的呼吸,温热而急促。 南向晚完全没有想到商镜黎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趁着商镜黎微微一怔愣的瞬间,南向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开。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七杀扇豁然展开,扇尖处竖起的钢刀闪烁着寒光,狠狠地朝着商镜黎的肩膀刺去。 伴随着南向晚愤怒的吼声,这一击犹如疾风骤雨般迅猛无比: “ 滚!” 商镜黎唇上带着蜜色口脂,左肩渗出血迹、顺着袖子滴在地上,南向晚的扇尖还带着鲜血。 南向晚怒火中烧、冷然开口道: “ 你若再如此羞辱我、我不介意杀了你!” 随即恨恨擦了擦樱唇、死死盯着商镜黎、提防他再度出手。 商镜黎眸底带着受伤和不知所措,良久淡声道: “ 抱歉 ···· ” 随即转身出门、背影带着萧条落寞。 ------------ 左肩伤口滴答流血、商镜黎恍若未闻、走出一路带出一路血珠,推门出去、正对上匆匆赶来的霜星霜降。 霜降瞧见左肩老长的伤口,一声惊呼: “ 王爷 ···· ” 商镜黎未理会旁人、自顾自走回镜岸宫。 青雅自是瞧见了商镜黎嘴上的口脂、以及肩膀伤口,心里咯噔一下、忙进去看南向晚。 南向晚正端坐在矮凳上,樱唇微肿,玉手拿着帕子擦扇尖钢刀,眸底带着愤怒。 青雅跪地请罪: “ 都是奴婢无能、让郡主蒙羞 ” 南向晚冷声开口: “ 日后再见到他、不必顾及曾外祖母的情面 ” 青雅跪地叩首: “ 是!” 随后起身擦起地上血迹。 南向晚将帕子甩在地上、起身出门回宫去了。 青雅也不敢多问、自顾自清理地板,谁也不是傻子、定是商镜黎亲了主子,思及此恼恨不已,他当郡主是什么东西? ———————————— 善恩殿门口—— 一张金丝楠木抽条编织藤椅上、商陌白懒懒的躺在上头,案前小几上放着新鲜蔬果。 商陌白白皙修长的手拨开一颗荔枝,院门大开、瞧着刚走过的商镜黎主仆、以及肩膀滴滴答答的鲜血。 俊眉微挑、与飞流对视,飞流轻笑摇头。 等人走远方才轻笑开口: “ 瞧着皇叔伤的不轻啊 ” 飞流轻笑着点点头: “ 王爷说的是,只是不知何人所伤 ” 商陌白摆摆手: “ 这事跟咱们又没关系,对了!请戏班子这事儿、皇婶可同意了?” 飞流笑容不变摇摇头: “ 皇后娘娘说、近来京城不太平,为保诸位安全、谨防细作,暂时拒绝了 ” 商陌白俊脸一垮: “ 哎呀皇婶怎么这样啊 ~ 这皇宫没趣儿极了,戏班子也不让请、本王活着还有什么劲啊!” 飞流忙出声安慰道: “ 王爷别忧心、陛下的意思是四国朝会照旧,那天歌舞尽欢、眼下还有十日左右,王爷暂且忍忍吧 ” 商陌白起身、双手托着俊脸、满脸的惆怅: “ 这京城也就戏班子有趣些,还是天平郡舒坦呐 ~ 美人环绕、酒池肉林 ” 飞流眼珠一转: “ 美人也有啊、华阳郡主仪态万千、年方二八尚未定亲 ” 话音刚落、南向晚的倩影行过善恩殿,微风轻抚美人脸颊、额角碎发随风起,颇有慵懒娴静之态。 当然要忽略美人满脸的冷凝、以及有些微肿的嘴唇。 商陌白眸底带着兴味、喃喃开口道: “ 本王好像知道、皇叔被谁打了呢 ” 要说善恩殿真是风水宝地,大部分宫羽回去的路程、都要经过这里,商君洺(老昌平王,商陌白父亲)当年极富盛宠,这宫羽堪比大长公主的福安宫了。 第95章 见欢花汁 御膳房内—— 全奉民正襟危坐,金属人坐在下首、院内站着数不胜数的金吾卫,下首站着的众人瑟瑟发抖。 金树人今年约摸四十来岁,一身金黄盔甲着身、面相凶煞,此刻横眉倒竖、厉声开口: “ 今儿个做这四样点心的是谁?还不给本官站出来!” 一声令下、站出来四个微胖的中年厨子、瑟瑟发抖跪地行礼: “ 见过二位大人 ” 金树人扯出一丝还算温和的笑、对着全奉民说道: “ 全大人、本官是个粗人,实在不会审讯,全大人受累、老夫从旁协助你就是了 ” 全奉民起身拱手: “ 金大人过誉了,那下官便厚颜代劳了 ” 随即指着他们四人冷声问道: “ 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四人投毒?若此刻招供、一会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 四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忙跪地求饶,其中一位略年长些的拱手回话: “ 启禀大人、咱们都是些下人,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投毒啊!” 金树人怒喝: “ 放你娘的屁!在本官面前也敢叫屈!不是有人指使,就是你们自己下毒、否则为何各宫主子都惨遭毒手!” “ 打量着本官与全大人好糊弄是吗?你若不说实话、现在就打你们各三十大板、丢进大理寺严刑拷打!” 那人忙不住磕头喊冤: “ 真冤枉啊大人!咱们都是厨房的厨子,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谁会不要命去害主子们啊!” “ 退一万步说、我等俸禄可观,各宫娘娘主子赏赐颇多,何苦富贵险中求,毒害这么多人?” “ 点心是小人做的,出了事自是要盘查小人、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 御膳房每样食点都登记造册、所用材料一目了然,求二位大人明鉴那!” 金树人嗤笑: “ 说得这般无辜、万一想着干完这一票、自此衣食无忧保家人一世无虞呢?” “ 就像现在没证物、不知所中何毒,一直咬死不放、顶多受些苦楚也不至于要命 ” 那人更害怕了、忙不迭磕头: “ 冤枉啊大人!这是诛九族的罪,咱们都是些小人物,怎敢冒此等风险啊大人!” 从膳房走出的侍卫、手中拿着点心用册,递给全奉民。 随着书页翻动、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全奉民一边翻一边淡声说道: “ 本官与金大人问过太医院、这种毒从未见过、但定是做点心的时候就放进去的 ” “ 若半路添加会形成一层粉霜、明眼人一看便知,也别怪本官与金大人严厉、问题出在你们膳房 ” “ 太医现在还在查验、究竟是哪样糕点被下毒,若是想起什么线索没说,休怪本官无情 ” 那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有何不同之处,随即小心回应道: “ 这几样点心是最近研究出来的新花样,所用都是干果、鲜花汁子,面粉、酥油、白糖、茶水、猪油等这些常见的东西 ” “ 在御膳房做事咱们都会避开相克之物,一个不慎都是掉脑袋的差事,这几样也没有相克的 ” —————————————— 众人正没头绪、太医院一个小药童气喘吁吁跑进来: “ 见过各位大人!院首大人方才找到关窍了!” 随后在众人期待眼神下、拿出那四样糕点、其中两样上头结着厚厚一层粉霜,花香袅袅。 金树人忙焦急询问: “ 院首怎么说的啊!” 小药童缓了缓气开口道: “ 这两样点心里头添的鲜花汁子、和食材本身相克,院首大人说、人吃下去在体内发酵 ” “ 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呕血、昏迷则是因为那鲜花汁子本身特性,想来是厨子烹饪的时候为保证口感、火候不到位才导致如此 ” “ 索幸现下众人都服了药、身子缓过来不少,到底也伤了元气,且还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 那年长厨子一看、登时面色一变、指着身后二人问道: “ 你们用了什么花汁子?” 那二人瑟瑟发抖、颤抖着开口道: “ 就 ···· 就师傅您 ···· 您放到橱柜上头的那瓶、粉红色的花汁子啊 ” “ 瞧着剩余不多了,徒儿就打开用了,且花香袅袅、做出来的点心也精巧啊!” 另一人却神情古怪、抬头看向厨子说道: “ 师傅、不是 ····· ” 话还没说完、年长厨子直接给了二人两个巴掌、怒声道: “ 蠢货!不是说过了那见欢花汁、不能随便动的吗!” 二人忙跪地求饶。 全奉民眸光锐利、看向厨子问道: “ 何为见欢花汁?” 厨子忙跪地请罪: “ 大人恕罪、那见欢花汁是云妃娘娘(纳兰温茉、楼兰王女)带来的,见欢花是楼兰特有 ” “ 娘娘一直吃这花汁子所制的点心,所以就留在御膳房一瓶以备不虞,都是小人一时不察这才酿成大祸、恳请二位大人恕罪! ” 全奉民微眯起眼: “ 既然这花汁子有毒,云妃娘娘为何还食用?你们为何没妥善放置 ” 厨子忙跪地请罪: “ 按着小大夫所言、云妃娘娘每次只吩咐叫我等、用面粉配以酥油白糖蒸熟即可,没加过旁的东西也不知其相克的东西 ” “ 加之娘娘是楼兰人士、她宫中婢女也会食用,娘娘说这是他们本地一道特色小食、每次都是小人掌勺 ” “ 要比平日小点多蒸制些时候才行,雪茶白兰糕和虎皮千层卷不能蒸煮过久、会失了美味,这才会昏迷啊 ” 全奉民二人对视一眼、随即金树人起身拱手: “ 全大人、下官先去回禀陛下如何处置 ” 全奉民点点头: “ 有劳金大人了 ” 那两个厨子正欲求情、年长厨子冷冷看了他二人一眼,二人随即闭了嘴,只好听从吩咐。 ———————————— 半个时辰后: 御书房内—— 商君盛听着金树人的禀报、随即面色晦暗不明: “ 所以说、此番只是那两名厨子用错了佐料?” 金树人连连点头: “ 确实如此,小药童也查验过、正是因为这两道点心加了这花汁子,雪茶白兰糕和虎皮千层卷不能蒸熟过久 ” “ 昏迷是因为见欢花的特性,不长时间蒸煮会带有微末毒性、可致人昏迷 ” “ 后来那厨子也曾说、云妃娘娘因为是本地人,加之她只用这花汁子配上面粉酥油白糖,这样制出来不会有相克 ” 商君盛眸中若有所思、良久淡声道: “ 那两个厨子直接杖毙、主厨管理不当罚俸三年、御膳房所有人罚俸半年以儆效尤,花汁子送回绯烟宫,告诉云妃日后只得在自己宫里小厨房做这点心 ” 金树人叩首行礼: “ 末将领命!” 等人走后、商君盛问合福: “ 除了姑母和镜黎、还有庆芳她们,还有谁没事?” 合福想了想后说道: “ 静彤长公主的孙子汪谷青、他体质差常年服药吃不得甜食,嘉王殿下的南宝林、因为王妃不给她吃也幸免于难 ” “ 昌平王和岭南王世子的长子、商羡年,他二人跟小王也一样、不喜甜食幸免于难 ” “ 其他国家几位那儿、因怕出事一直没敢随意送吃食,都是他们自己要什么、御膳房就送什么 ” “ 奴才倒是觉着 ···· 有些太凑巧了 ” 商君盛嗤笑开口道: “ 何时都不放错、非要众人聚齐的时候放错,楼兰那两位王女可有异样?” 合福叹口气摇摇头: “ 其他两国的人都得罪了小王爷、让小王爷骂了个没脸,只有这二位王女、一直消停的待在院子里 ” “ 每天就在院子里玩乐,也不提什么要求 ” 商君盛眸光晦涩难明: “ 盯紧些、提前通知峯崖做好准备 ” 合福躬身行礼: “ 奴才明白 ” 随后转身出了御书房,商君盛又指着荣德说道: “ 召温邵虞、石海生、魏蚺莛即刻进宫、带上衣物进宫小住,贴身保护其他三国皇子皇女 ” 荣德顿了顿拱手: “ 陛下、后宫多是女眷、这三位将军住进来 ····· 怕是不妥吧 ···· ” 毕竟他们三个、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他国皇子,总是不好住在一块。 商君盛冷冷瞧他一眼: “ 朕难道不明白?叫他们搬到青龙门附近殿宇、远离后宫和朝堂 ” 荣德忙拱手接话: “ 陛下圣明!奴才这就去交代挪宫事宜、再派人去叫三位将军进宫 ” 商君盛挥挥手、随即荣德躬身告退。 ———————————— 镜岸宫内—— 金碧辉煌的殿宇气势磅礴,商镜黎端坐左侧黄花梨木鸾纹炕桌旁、眸中带着隐隐悲伤不解。 仓眠叹口气、拿出药箱上前: “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小渊渊?” 商镜黎恍若未闻、左肩伤口早已结痂、贴着布料混在一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霜星霜降瞧着主子、齐齐叹了口气。 云霄提着裙摆、露出一双雪白小腿大跨步上前: “ 到底出啥事了?” 见没人理他、只好放下裙摆站在一旁。 仓眠拿出剪刀、剪碎布料后掏出消毒物品,伤口贯穿左臂、切口整齐透出森森白骨。 仓眠轻啧一声、一边上药一边不满看向霜星二人: “ 你们怎么做事的!小渊渊被何人所伤?” 霜星惭愧低下头: “ 都怪属下们未曾跟上、但想来 ···· 应该是为玄清七杀扇所伤 ····· ” 仓眠倒上伤药、伤口瞬间涌出汩汩鲜血、商镜黎却毫无动作、恍若不觉。 随后仓眠温声询问: “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惹恼了华阳郡主?” 听着温柔的话、商镜黎面带茫然抬头、眸中满满的悲伤: “ 我真有那么不堪吗?为何她会对着旁人笑、见到我却只有厌恶?” “ 她真的 ··· 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 仓眠听闻此言,手上动作一顿,心中已然明了几分。 随即淡笑开口: “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芸芸众生皆有各自独特性格,你觉得好的、旁人未必觉得是好 ” “ 你在中原多年、怎会不知女子闺誉何其重要?” “ 你所以为的爱、也许带给华阳郡主的、只是烦恼,爱这种东西、不能仅凭自己心意 ” “ 像你父王母后恩爱多年、非是仅凭个人心意,唉 ··· 这也怪不得你、自小这样的环境长大,谁会教你这些呢 ······ ” “ 何况你 ······ 你的真实身份 ··· 若为他人所知,你二人若成了只会带给她无穷杀戮 ” 商镜黎苦笑着摇摇头: “ 罢了 ··· 我这样的人谈什么情爱呢 ···· ” “ 她 ···· 该有更好的相配 ··· 花前月下、金玉良缘,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 ” 仓眠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商镜黎起身、脸上又扬起没心没肺的笑,起身向着屋内走去,可那略显凌乱的脚步、谁都能看得出他此刻心情。 云霄眼眶蓄满热泪: “ 主子好容易爱上个姑娘、现在又成了孤家寡人了 ” 霜星俊眉微蹙、良久叹气说道: “ 主子找了华阳郡主三年 ····· ” “ 好容易找到了、却再也没机会了 ····像星使大人所言、从没有人教导主子去爱 ··· ” —————————— 八年前—— 彼时只有十四岁的商镜黎、当时正在长安王府苦练武功 ······· 穆坚作为他的陪练、商镜黎招招制敌、年仅十四一手剑法凌厉非常、穆坚节节败退、最后剑尖直指穆坚的下颚。 霜降欢呼雀跃: “ 小主子太厉害了!穆坚都三十来岁了还不敌小主子 ” 随后奉上一杯热茶,商镜黎淡然接过、收起长剑拉起穆坚。 穆坚摘下面具、脸上带着笑: “ 小主子真厉害、属下佩服!” 霜星此刻走进来、神情严肃: “ 小主子、明日该启程了 ” 商镜黎面色凝重点点头: “ 吾知道了 ”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启程,大昭人欢呼雀跃、无他——这混世小魔王终于要出去了! ········ 五日之后,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大昭的江河渡。 一座古朴而庄重的宅子矗立在江边,周围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宁静。 走进那座宅子,只见宅院内跪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数量之多令人咋舌,这些黑衣人皆低垂着头,身姿恭敬无比。 随着商镜黎等人的走近,众黑衣人齐声高呼: “ 恭迎小镜王!”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商镜黎并未像往常那般、刻意遮掩自己那头耀眼的银发,头上戴着一只精美的蝴蝶面具,面具下的神色淡然如水,却又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他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缓声道: “ 都起来吧,诸位皆为父皇昔日部下,如今能舍弃一切,毅然追随于本王左右,这份情谊,本王铭记于心,甚是欣慰 ”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激动和坚定的光芒,再次齐声喊道: “ 誓死追随小镜王!讨伐渊临狗贼,重振先帝朝纲!” 商镜黎点点头,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果断地下达命令: “ 即日起,尔等需蛰伏于南梁境内,暗中建立组织 ” “ 此组织名曰——八方殿,务必以最快速度发展壮大,为本王日后的大业奠定坚实基础 ” 众人纷纷跪地: “ 定不负小镜王嘱托!” 一年后—— 八方殿规模初见成效、诛杀南梁贪官污吏,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南梁众人一时闻风丧胆、民心惶惶。 商镜黎找到南梁一位隐士高人、名唤——将流芳。 此人为武学奇才、不管是何门派招式都精通,隐退江湖多年,最终仓眠算出此人踪迹,商镜黎踏上求学之路。 将流芳见到满头银发的商镜黎怒从中来、当即使出杀招、数道飞剑从四面八方射来,商镜黎不敌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霜星霜降为护主子也身受重伤,仍是凭着意志扶起晕死的商镜黎、将其护在身后。 将流芳咒骂道: “ 滚出去!老夫誓死不与南梁皇室为伍!” 第96章 她叫海虞 随后将流芳飞身而去,原本所住的住址也不要了。 商镜黎主仆三人大口吐着鲜血、按着将流芳出手之力、怕是再难活下来。 商镜黎眸中带着不甘、却也缓缓闭上了那双幽蓝的眸子。 濒死之际、耳边传来女童的说话声: “ 师傅、这个人为什么是白色的头发?他好奇怪呀!像画本子里说的神仙!” “ 呀!这人是南梁皇室的人,快 ······· ” 渐渐再听不到声音,主仆三人陷入了无边黑暗 ······ 再次醒来已经是五日后,商镜黎掀开沉重的眼皮、床前坐着一个黑衣女童、约莫不到十岁,面上蒙着面纱,一双狭长美丽的凤眸映入眼帘。 女童大眼睛带着惊讶、大声叫道: “ 师傅!大哥哥醒了!你快来看呐!” 她口中的师傅、赫然就是静怜,多年如一日的美貌是她金字招牌,由着小小的南向晚领进屋后。 放挑眉看着商镜黎: “ 成啊!还以为你要死了呢,我这小徒儿非要救你,索性我人美心善、你就给我百两黄金作为谢礼吧 ” 商镜黎勉强起身、跪地行礼道: “ 叩谢您大恩,等在下好些、定会备上厚礼表达谢意 ” 静怜眯起眼仔细打量起商镜黎、淡声对着涿青说道: “ 涿青、你先带小晚儿出去 ” 商镜黎也抬头看向静怜、心下咯噔一声,毫无疑问、彼此都认出了对方身份。 南向晚乖顺的由着涿青抱走。 静怜冷笑道: “ 救你那日就觉得这张脸面熟、谁能想到大昭的长安王、竟是南梁的人?” “ 说!你到底是南梁的哪位皇子!” 商镜黎咬咬牙、跪地行礼道: “ 在下南梁先皇幺子——渊镜黎,当年为躲追杀、为大昭先皇收留、为在下编了新身份 ” 静怜惊呼一声: “ 男主!不对啊这本不是强取豪夺文吗!怎么成养成系了?他怎么去大昭了!” 随即迅速捂紧嘴巴、面对商镜黎疑惑目光摆摆手: “ 我方才神情错乱了、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得了 ” 随后眸光阴狠看着商镜黎、心下与系统对话: “ 我现在把他杀了、不是一样能保护小晚儿吗?这样咱俩不就完成任务了?老娘都待了两百年了!” 系统电子音带着俏皮: “ 不可以哦宿主、书中小世界出现多番偏差,男女主不可以死去,还有、女主现在这个节点不能记得男主 ” “ 您的任务不止是保护女主成长、还有修正小世界,以及撮合男女主 ” 静怜复又心声询问: “ 那你叫我咋办?而且现在他俩现在认识、自小培养感情不是正好么?” 宿主接话道: “ 商城一百积分可以换一枚灵丹哦 ~ 女主不可以在这个节点、记得男主哦 ~ ” 静怜忍不住咒骂道: “ 我靠你能不能做个人!总共就一百三的积分!” 系统接话道: “ 非常抱歉宿主、我是一百三十七号载体,本来就不是人呢 ” “ 还有、宿主刚才差点暴露系统的事,黄牌警告一次、扣除一积分 ” 商镜黎看着静怜神情变幻、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下疑惑不解,将头埋得更低。 静怜缓缓气、随即开口道: “ 你报你的仇与我无关、此番救了你也非我所愿,就当是缘分使然吧 ” “ 但是银子还是要给的,一百两黄金一分不能少,你还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 商镜黎拱手: “ 师太但说无妨 ” 静怜淡声道: “ 你要好好保护大昭、此外、保护好大昭镇国长公主一脉 ” “ 方才的小女孩、你也要保护好、她叫海虞,日后会成为风雨楼的楼主 ” 商镜黎疑惑: “ 风雨楼?她背后之主不是 ··· ” 静怜恨得牙根痒痒: “ 你在意这些细节做什么!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我可告诉你、我跟你们南梁的星使一样可弄不死,别想赖账!” 商镜黎跪地正色叩首: “ 镜黎谨遵师太之命 ” ———————————— 等商镜黎三人养好伤、到了离别的时候,商镜黎送上了百两黄金。 南向晚不舍得看着商镜黎、三两步扑进他怀里说道: “ 师傅!真的不能留下大哥哥吗?” 静怜把她抱回来、正色拒绝: “ 绝对不可以哦 ” 随即看向商镜黎: “ 你的身份是个隐患、为保住海虞、等你走后、她就不会再记得你了 ” 商镜黎眸中也满是不舍、却仍是点点头道: “ 都是应该的,就此别过、日后有用得到镜黎的地方、师太只管张嘴便是 ” 等商镜黎走后、南向晚哭的伤心不已: “ 师傅、晚儿喜欢大哥哥!为什么不能记得他 ” 静怜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白色药丸、哄小孩说道: “ 乖晚儿、这糖可好吃了,师傅特意给你留的!” 南向晚眼神一亮、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转移的,当即就破涕为笑、塞进嘴巴吃了起来。 药丸吃进去、一觉醒来就不记得这么个人了。 静怜看着南向晚懵懂的样子、心下滴血: “ 天杀的!我的一百积分呀!” 南向晚目露疑惑: “ 什么积分呀师傅?” 系统在心里出声: “ 警告、不可以暴露宿主有系统的事情哦 ~ ” 静怜顿了顿、终是抱起南向晚、化悲愤为食欲: “ 走!师傅带你去吃烧鸡!今天吃三十个烧鸡!再要五个大肘子、五斤羊肉!” ··· 商镜黎终是挑明身份、跪在将流芳门前整整半年风雨无阻,将流芳见他也是个练武奇才、与他爹也没有恩怨。 自己也活不了几年了,总要有个传承,终究将他收入门下,传授他一身武艺。 后来学成、八方殿也早已遍布大江南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商镜黎该履行承诺返回大昭。 直到那日宫宴、商镜黎瞧见坐在商玉婉身侧的南向晚时、那双狭长美眸叫他心狂跳不已,恰好她叫南向晚,静怜叫她小晚儿。 再到金鳞那次、那张黑纱下露出的狭长美眸,终究确定了身份。 ———————————— 春露宫内—— 公羽冥玄端坐紫檀木宝蓝漆面团刻炕桌旁、对面坐着的是公羽玫烟。 商衍站在公羽冥玄旁边、小心为其揉肩,这两日他们兄妹二人适应不错,瞧着公羽冥玄气色都好了不少。 小丫鬟端上新鲜蔬果、一边放下一边行礼道: “ 启禀公羽太子、无忧公主,这是今儿个 新来的荔枝和覆盆子,这两样仅大昭盛产、请二位尝个鲜 ” 公羽冥玄盯着水果轻笑: “ 有劳诸位了 ” 小丫鬟褔身: “ 能为二位主子效力、是奴婢们的福分 ” 随后笑着转身、许是转身没看脚下、一个不留神便歪歪扭扭跌向商衍。 商衍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扯住小丫鬟手臂、一边接住手中托盘道: “ 姑娘小心着些 ” 小丫鬟后怕般拍拍胸口、随即抬头看向商衍、水汪汪的眸子带着感激,商衍定定望向此人、一股好闻的馨香钻入商衍鼻尖,令人闻之心神荡漾、心下擂鼓作响。 公羽玫烟袖中的雪儿不安扭动,似是察觉到不好的东西。 公羽玫烟放下手中的点心、拿出雪儿放在手心安抚: “ 怎么了宝贝儿?是不是今天没吃饱呀?” 随后小丫头反应过来、忙褔身谢礼: “ 奴婢谢衍之公子出手相救 ” 商衍摆摆手: “ 一点小事、姑娘不必介怀 ” 随后小丫鬟褔身退下。 公羽冥玄淡笑着、对屋里丫鬟们说道: “ 本宫不喜人多、这有衍之就成了,你们都下去做事吧 ” 小丫鬟们纷纷褔身告退,顺带关上了门。 商衍总觉得心下不适、等人都退下后方才开口: “ 孤今晚回一趟贤王府 ” 公羽玫烟警铃大作: “ 干嘛!本宫可是知道你那个生母有多蠢的,你回去看她岂不是乱了咱们的计划?” 商衍摇摇头: “ 不是、娇儿有孕三个多月了,孤心里放心不下 ” 公羽玫烟啧啧称奇、满脸的好笑: “ 前两天不是还说、见不到也就不想了,怎么今儿个又想起来了?” “ 唉、本宫也想有这么个男人、能抛弃一切只为了本宫自己 ” 公羽冥玄皱眉: “ 可你现在回去 ··· 难保不会被皇帝发觉,大昭皇帝不是派了很多护卫驻守各家各府吗?” 商衍皱眉沉思、良久说道: “ 有凡九在外接应、想必不会有事 ” 公羽冥玄叹口气: “ 罢了、两厢情好的事、本宫也不好多说、注意安全 ” ······ 话音刚落、门扉传来敲门声: “ 公羽太子、无忧公主殿下,杂家是御前总管荣德、不知可否能进来?”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商衍率先走出去、打开门扉: “ 奴才给荣公公请安 ” 只见荣德身后跟着不少禁军、还有丫鬟仆妇,此刻正示意商衍起身、随即笑眯眯走上前来: “ 杂家见过公羽太子、见过无忧公主 ” 公羽冥玄微笑: “ 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荣德笑着开口道: “ 为保护各位贵客安全、陛下下旨叫咱们搬到青龙门附近殿宇,护送二位进京的是骠骑大将军(温邵虞) ” “ 陛下已经宣了骠骑大将军进宫、住在二位附近、贴身保护二位贵客安全 ”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疑惑行了个南疆礼仪,齐声说道: “ 多谢大昭陛下费心 ” 随即一行人收拾东西、其间商衍几番欲言又止,公羽冥玄攥着他的手腕、微不可察摇摇头。 商衍叹口气、点点头只好应下。 青龙门附近驻守禁军颇多,以商衍的功夫本就不容易出去,得先给凡九送信才成。 如今又来了个温邵虞、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 这厢处置了那两个厨子,警告了后厨众人后、金树人全奉民相伴回去。 走在路上、金树人拱手恭维道: “ 全大人日前金鳞一事处置得当,今儿个更是一马当先、盘查仔细,着实令下官钦佩啊 ” 全奉民谦逊一笑: “ 金大人也是个中好手,对了、说到金鳞一事,下官一直在金鳞、昨日丑时方归家 ” “ 不知长安王殿下带回来的那些人、审问的怎么样了?可有盘查出具体细节? ” 这皇宫禁牢就是归金树人管制的,所以问他也正好对口。 金树人想起这事、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面色羞赧叹口气说道: “ 下官惭愧啊、那群人送到禁牢第一天,酷刑用了个遍,就只知道是什么影杀门的人 ” “ 这位置在哪?具体所图什么?对富商动手的动机一概不说 ” “ 下官想着头一天别给人打死了,加上当晚下官还有别的差事,等着第二天寅时就过去了 ” “ 结果所有人都死了 ” 全奉民略有惊诧: “ 下官记着、送回来的时候检查了个遍啊,身上没有能自行了结的东西 ” “ 小王爷身边的影卫、还卸了他们下巴,把藏在牙后的毒囊取出来的,这是怎么死的?” 金树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 是毒死的 ···· 说起这事下官就来气,谁能想到他们头发里也藏着毒啊 ” “ 小王爷回来的时候不是带了毒囊、给太医院查看是何毒吗?后来一夜都死绝了,仵作查验尸体的时候 ” “ 发现头发里也有这毒,如若头部受伤、沾上这毒就立即毙命 ” “ 他们虽是服了软筋散、可这撞墙的力气还是有的,撞墙擦破点皮、毒渗入头皮就一命呜呼了 ” 全奉民更疑惑了: “ 绝无可能啊!若是头皮藏毒早就被发现了,定是皇宫内有这影杀门之人,得了风声去灭口的啊 ” 金树人叹口气、随即看了看四下低声说道: “ 下官回禀陛下时、也是这般说的,陛下命下官暗中盘查,可惜丝毫没有进展 ” “ 这皇宫的丫鬟内监、禁军加起来,少说上千人,要查起来谈何容易啊 ” “ 且当日夜间无人前去禁牢,紧接着这事一个接一个,自从那些人死了之后就再没动作,一时毫无头绪啊 ” 全奉民皱着眉头思忖片刻,低声道: “ 金大人、你手下之人都是可信之人吗?” 金树人郑重点头: “ 这点下官还是能保证的,今日同全大人说此事、也是想请全大人帮忙拿个主意 ” “ 下官是个粗鄙武夫,这动脑子的事着实不擅长,陛下为此事忧心许久、奈何下官实在不争气 ” 全奉民皱眉沉思、良久后低声开口道: “ 若是你手下都是可信之人,便先从禁牢周边殿宇查起,宫女内监家世背景在内府司都登记造册 ” “ 反正现下暂无动作、不若分出去一波人、一一核对每人家世有无虚假可疑之处 ” “ 当然 ···· 还可借助国事大人成事 ” 金树人疑惑: “ 国师大人?” 全奉民指点迷津: “ 国师大人善占星卜祸、可对外放出消息、说国师大人正在占卜影杀门具体位置、预备一举拿下 ” “ 那这皇宫的细作、必定会出来对付国师大人,您只需在观星楼暗中埋伏、观察可疑之人 ” “ 就算不直接动手、也会出去传信,金吾卫人数众多、守住皇宫每个角落也不是问题 ” “ 切勿走漏风声,金大人若觉得此举可行,可先向陛下禀报,国师大人一心为民,相比也不会拒绝 ” 金树人双眼一亮、豁然开朗,忙拱手道: “ 哎呀还是全大人脑子好使啊!下官可是万万想不到这么些的,此法甚好啊!真是多谢全大人了!” 全大人笑着摆手: “ 金大人过誉了,下官也是刚想到、国师大人正在宫里,这才想了这主意,这具体细节还是要您费心筹谋才是 ” 金树人哈哈大笑、满脸兴奋拱手: “ 全大人、那下官先去御书房禀报陛下,若此举能成、下官定不会独贪功劳 ” 全奉民温笑: “ 你我都是朝中官员、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金大人请便、下官也要先回大理寺看看 ” “ 温少卿(温邵槐、大理寺少卿)正在查岭南王世子刺杀一事,下官回去协助一二 ” 第97章 心悦 魏国公府内—— 这座府邸历经了两百多年的风雨沧桑,依然屹立不倒。 远远望去,朱红瓦片和墙壁交相辉映,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青色的石砖台阶蜿蜒曲折,仿佛通向一个神秘而古老的世界。 走进府邸,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和清澈见底的水池。 水榭依水而建,微风拂过,水波荡漾,倒映着岸边的绿树红花,美不胜收。 弯弯曲曲的溪流,如同一条灵动的玉带,缓缓流淌其间。 府中的丫鬟仆妇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各自的事务。 穿梭于庭院之间,驻足于廊下低语,一切都井然有序。 院墙两边,盛开的合欢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粉色的花瓣如蝴蝶般翩翩起舞,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说起这魏国公府,那可是声名远扬。 其家族世代为将,军功卓着,祖上数五代皆是赫赫有名的将门子弟。 如今的魏国公魏子贺,作为第三代嫡长子,更是一出生便受封为世子,尽享荣华富贵。 他自幼聪慧过人,深得祖先荫庇,肩负着传承家族荣耀的重任。 自身也是打仗一把好手,夫人庞鹊兰为正一品诰命夫人,冠名忠勇夫人。 无他、庞家也为武将世家,庞鹊兰的父亲为正三品骁勇大将军。 可惜到了庞鹊兰这一代、只生了一子一女,长女庞鹊兰、次子庞高寒继承父亲衣钵。 数年前与西域一战、庞家父子双双阵亡,连带着庞高寒的儿子都死了,尸体送回京城、庞高寒的夫人撞柱而亡,随夫共葬。 只余一位小孙女、名唤旁笙箫,半年前刚及笄,一直养在魏国公府。 陛下为感念庞家父子的功勋,封了庞笙箫为朗宁县主,她身子不好、常年服药一直都病殃殃的,养在深闺里,从不出门。 ···· 庞鹊兰与魏子贺青梅竹马,二人成婚后多次夫妻抗敌,将门虎女比起男子毫不逊色。 本朝无女将军封官先例,无法只得封了个正一品忠勇夫人。 魏子贺与庞鹊兰二人、共育二女一子: 长女魏墨涵嫁给了正五品太常令贺弦(淑妃娘娘万美华的哥哥),夫妻恩爱。 次女魏墨羽嫁给了老家一位富商之子,二人也算青梅竹马。 魏家钟灵鼎盛、比起皇亲国戚自是不敌,可在世家里面是头一份,也无需女儿为家族奉献,嫁个普通人家也省的陛下猜忌。 儿子魏延德世袭世子之位,娶了祁太师的小女儿祁文淼。 膝下长子魏蚺莛二十,大女儿魏贞茉今年十七、尚未定亲,二女儿魏贞莹今年十四,尚未及笄。 小儿子魏蚺桦今年十一、得陛下恩典为怀王伴读。 ———————————————— 正院内—— 魏子贺端坐上首,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竖起,浑浊的双眼仍旧如鹰隼般锐利,年近七十仍旧坐姿笔直。 与他并立而作的是庞鹊兰,满头银丝梳着圆满髻,上头插着一支福禄双寿回形青鱼玉簪,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仪。 因着今儿个一早陛下免了早朝,魏延德(魏蚺莛他爹)也难得在家。 一席宝蓝色圆领长衫锦袍,四十岁的年纪不见一丝苍老,不似父亲和儿子选择习武,反而是在文学上颇有造诣,相貌生得极好、儒雅端方。 祁文淼生的貌美,三十七岁仍旧风韵犹存,细看之下就会发现、祁曼璇(祁太师孙女)的长相更像她这个姑姑。 魏蚺莛坐在父母对立面,端起茶盏喝茶。 三个小丫头的嬉笑声传来: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圆脸小丫头、生的讨喜,梳着双丫髻、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一身裁剪得体的——水粉色锦绣如意纹缕金线千层纱裙,随着小姑娘行动流光溢彩。 她是魏贞莹,魏延德的小女儿。 ··· 旁边端庄得体、五官明艳大方的是魏贞茉,梳着随云髻,上头插着两只攒金枝海棠锦绣登枝步摇,瓜子脸上一双涟涟美目格外勾人。 她是大女儿魏贞茉,今年十七。 ··· 中间簇拥着一弱柳扶风的女子,女子三千青丝梳着半垂髻、上头插着一根素簪。 精致的小脸过分苍白、细眉微蹙弱柳扶风。 她是朗宁县主旁笙箫。 ---------- 上首的庞鹊兰嘴角含笑开口: “ 贞莹丫头又把你表姐领出来了 ” 三个姑娘闻声走进来、一一行礼: “ 贞茉(贞莹)见过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见过大哥哥 ” “ 朗宁给姑祖父、姑祖母请安,见过舅父舅母,见过大表哥 ” 随着话音落下、 旁笙箫由着丫鬟扶起,眼神瞥向魏蚺莛,面颊带着些微红。 魏贞莹嬉皮笑脸: “ 表姐一直都不出门、可不是要闷坏了?孙女儿就赶紧把人带出来了 ” 祁文淼嗔怪看了女儿一眼、随即柔声问: “ 别理这皮猴子,朗宁可觉得不舒坦?” 旁笙箫柔笑着摇摇头: “ 朗宁身子好了许多,表妹带朗宁出来玩、朗宁开心还来不及呢 ” 魏子贺笑着看向孙子问道: “ 蚺莛啊、边关一向可好?” 魏蚺莛叩首回话: “ 劳祖父忧心、楼兰一向太平 ” 魏子贺笑着点点头: “ 在焦兄(正一品定远大将军、焦谋义)帐下、一定小心行事,为人机灵些 ” 魏蚺莛抬头、面上灿笑: “ 祖父放心、大将军待孙儿极好,孙儿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 ” 随即魏延德冲着父亲点点头。 魏子贺复又笑着说道: “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你回来、祖父想着为你订门亲事、正好此番说与你,若你觉得没什么不妥、你祖母便要上门说项了 ” 魏蚺莛心下一惊、忙抱拳行礼磕磕绊绊道: “ 祖 ··· 祖父!孙儿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是 ··· 是华阳郡主南向晚!” 旁笙箫听着此话、面色瞬间惨白,如同风中娇花脆弱不堪。 一句话震得满屋子人都呆住了。 魏蚺莛以为是大家觉着他痴心妄想、忙说起他心动过程: “ 那日孙儿护送楼兰公主回京,正碰上了华阳郡主的轿子,风大吹起了轿帘、孙儿 ···· 孙儿对郡主一见钟情 ” 随即跪地行礼道: “ 孙儿自知配不上郡主、可 ··· 可还是想努力一下,求祖父祖母成全!” 良久传来噗嗤一声笑、随即众人都笑开。 魏贞莹率先哈哈大笑: “ 啊哈哈哈哈、哥哥要笑死我了,你都不问问祖父是何人吗?” 魏蚺莛疑惑看向祖父。 魏子贺笑够了才开口: “ 原就是看上了华阳郡主,郡主身份尊贵、魏家如今无兵权,想来陛下也不会拒绝 ” “ 前些日子叫了荣阳侯商议此事、虽说荣阳侯现下已经被阳城县主休弃,可这事应该已经告知大长公主了 ” “ 而今眼瞧着四国朝会,郡主才貌过人、必定有众多世家求娶,本就想着同你说一声,再叫你祖母进宫询问公主的意愿 ” 魏蚺莛欣喜若狂、忙跪地叩首: “ 孙儿谢祖父祖母成全!” ———————————— 这厢正说着话、外头侍卫带着宫里的内监过来。 魏蚺莛随着众人起身、不知何意。 小公公笑眯眯走进来: “ 杂家见过魏国公、见过忠勇夫人 ” 魏子贺笑着推拒: “ 公公不必多礼,这时辰过来可是陛下有何旨意?” 小公公看着魏蚺莛、笑着开口: “ 杂家奉陛下口谕,近来皇城不安定,建节将军作为护卫军送二位王女进京,为保王女安定 ” “ 请建节将军即刻收拾东西、入宫小住些时日,直到二位王女回国 ” 魏蚺莛听着、叩首回应道: “ 末将领命!” 祁文淼忙转身: “ 还请公公和蚺莛稍等片刻、母亲去给你收拾行李 ” 魏蚺莛拱手: “ 有劳母亲了 ” 魏子贺皱眉询问: “ 近来事多、陛下可还好?” 小公公笑着褔身接话: “ 有劳魏国公记挂,陛下身子尚可,就是忧心近来之事,几位他国皇子皇女又在皇宫住着 ” “ 这人手不够、不然也不会叫建节将军入宫了 ” 魏子贺笑着说道: “ 能为陛下效力、是蚺莛的福气,家中儿媳还要收拾片刻、公公坐下吃盏茶吧 ” 小公公瞧了眼天色尚早、魏国公相邀也不好拒绝、只好笑着坐下。 庞鹊兰使了个眼色、小丫头褔身退下,带走了方才沏的旧茶,去拿新茶去了。 旁笙箫强笑着起身: “ 朗宁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 ” 随即抬头看向魏蚺莛、眸中带着悲伤、强笑着开口: “ 预祝表哥一帆风顺 ” 魏蚺莛面色如常拱手道: “ 借朗宁表妹吉言 ” 魏贞茉眉间轻蹙、起身说要送表妹回去,便跟着一起走了。 魏贞莹也起身跟上。 ---------- 路上: 旁笙箫脸色难看至极、眸中满是悲伤,由着丫鬟扶着在前头走着。 魏贞茉叹气出声: “ 朗宁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分寸,如今哥哥喜欢华阳郡主” “ 若大长公主应允,郡主身份尊贵、魏家决不允许有人轻贱郡主、更不会有平妻侧室,让郡主没脸、让魏家蒙羞!” 魏贞莹笑眯眯凑上来: “ 朗宁表姐是自家人、妹妹也不兜圈子了 ” “ 哥哥待您跟待我们姐妹二人是一样的,在他眼里你是妹妹、绝对不会成为他未来的妻子 ” “ 咱们自小一起长大,妹妹一早便劝你歇了心思,若爹爹娘亲真心想要你这个儿媳,也不会让祖父去说项了 ” “ 您在国公府、只能是表小姐、是朗宁县主、是旁将军遗孤,永远不会是魏家长孙媳妇 ” 旁笙箫死死咬住唇瓣、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 朗宁 ··· 绝不会坏了蚺莛表哥的姻缘,他 ···· 他若真跟郡主成婚、作为表妹只会恭贺 ····· ” 魏贞莹笑的开怀、眸中带着些警告: “ 嗤!你别再绣错香囊、把文竹踏春修成鸳鸯寄情送给哥哥,也别再整日往哥哥院子跑就行了 ” “ 今儿个妹妹特意把你带出来,就是想叫你知道 ” “ 你若是在府上安分、永远都是魏国公府的表小姐,若是趁着哥哥回来再闹出什么事 ” “ 妹妹可不是好脾气、撕破脸闹得都难看,你是旁将军遗孤、别丢了他为国战死的英明才是 ” 旁笙箫脸色越发惨白,再也忍不住哭着跑走了。 ··· 魏贞茉不赞同的看了妹妹一眼: “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话怎的这般难听?” 魏贞莹眯起眼看向远去背影、嗤笑出声: “ 当年她不闹出这种事,哥哥至于十四就去军营吗?这些年娇生惯养着她,就是让她来恩将仇报的?” “ 妹妹可把话放在这了、妹妹很喜欢华阳郡主,如若郡主真愿意下嫁哥哥,妹妹第一个清理了这个祸害 ” 随即转身回自己院子了。 魏贞茉的侍女芍药也接话道: “ 大姑娘、二姑娘说的对,表小姐的心思咱们心知肚明,国公府家规森严 ” “ 当年是小将军顾着她的面子、这才没跟国公爷说起此事,远走他乡去了边关 ” “ 太良善不是好事,世子妃这些年一直在给表小姐相看人家,她一个都不见您还不明白吗?” 魏贞茉叹口气: “ 我知道了,回院子吧 ” ———————————— 半个时辰后、小公公带着魏蚺莛向皇宫驶去。 栖霞宫内—— 渊成翊兄妹二人刚搬进来,侍女们正在收拾行李。 正值申时,太阳毒辣,阳光透进窗子,渊梵音坐在紫玉珊瑚团刻炕桌旁、舒服的眯起眼。 渊梵音娇俏开口: “ 哥哥、中原真是风水宝地,咱们南梁从没有这么大的太阳呢 ” 渊成翊宠溺的看着妹妹、转头对着丫鬟说道: “ 吾兄妹二人昨夜没休息好,你们先出去吧 ” 小丫鬟们停下手头活计,俯身行礼告退。 等人走后、渊梵音跳到哥哥身上,渊成翊接住妹妹,走向床榻之上,将渊梵音轻轻放下后。 渊梵音美眸流转、薄唇轻启冷冷说道: “ 那商镜黎不知什么来头、魅术对他无效 ” 渊成翊躺下搂着妹妹、神情略带不满: “ 难不成梵音还想与他花好月圆不成?” 渊梵音忙咯咯笑起来: “ 哥哥说的哪里话?梵音是哥哥的 ~ ” 随后想起什么开口道: “ 陏垣上次与海虞一战,幽冥阁死伤三百人有余,他也身受重伤 ” 渊成翊嗤笑: “ 没用的东西 ” 渊梵音摇摇头: “ 哥哥误会了,海虞中了幽冥掌,怕是早已时日无多,陏垣说预备将其直接杀死时 ” “ 有一戴着面具的男子、内力深厚,直接出手救了风雨楼众人,现在在邻水郡养伤呢 ” 渊成翊勾起妹妹秀发、放在鼻尖轻嗅: “ 幽冥掌无法凝结内力,无需忧心,陏垣伤怎么样了?” 渊梵音皱眉: “ 玄清七杀扇扇尖淬了寒毒,好在现下暂无大碍,他说等四国朝会后、会过来参拜咱们 ” 渊成翊听着、亲了亲妹妹的朱唇、蓝眸晦暗: “ 好了梵音,你都好几天没让哥哥碰了,就不能心疼心疼哥哥吗?” 渊梵音妩媚一笑: “ 那哥哥可要快些 ~ ~ 一会石海生该过来拜见了 ······ ” 渊成翊欺身而上、薄唇堵住未尽之言,长腿轻勾放下帷幔,随着帷幔的落下,屋内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暧昧。 熟练的丢盔卸甲、大掌游走间所到之处,皆引发一阵颤栗,渊梵音化作一汪春水,媚眼如丝。 院外的雀鸟鸣叫、室内一室旖旎 ····· 第98章 恼恨 酉时末——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天色就擦黑了。 魏蚺莛和温邵虞三位将军、在跟商君盛复命后、便大步朝着青龙门而去。 青龙门殿宇也跟后宫一般、错落交映,宫羽众多。 但就最小一个宫殿来说、也是一个主院两个偏院。 为保安全、他们三个最好与几位皇子皇女同住,原还担心要睡房顶的石海生、现在放心不少。 那张严肃的脸上带着笑、方才问起女儿(澄嫔、石染),合福说一切都好,等十日后四国庆典便能相见,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带着干活格外有劲。 魏蚺莛温邵虞也没什么意见、拜见过各自护送之人,转头就回了自己院子收拾行囊。 收拾好后就开始按部就班、该巡逻巡逻,该喝茶喝茶。 —————————————— 一众皇亲国戚服了解毒汤后、都舒服了不少,听了太医的嘱咐,午膳没敢用,就等着这一遭晚膳呢。 得知是厨子放错了佐料、一时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好在现在没事了,也只得接受这说法了。 而且宸贵妃还因看护不当、褫夺了协理六宫之权。 大家伙都是宫里出来的,怎能不知协理六宫之权有多重要,宸贵妃浸淫后宫多年,一朝犯错就这般重罚。 陛下给了面子,他们也得接不是,所以也都乐呵呵接受了。 倒是雁南公主(宸贵妃的女儿),醒来后得知母妃被如此重罚、气的又晕了过去。 ······ 朝露殿内—— 宸贵妃半倚在正院大殿上首、朱漆紫檀木雕花嵌宝如意躺椅上。 商舟牧(牧王)端坐宸贵妃(齐瑞,齐书桓妹妹)下首、面色难看至极: “ 母妃、父王怎能如此不辨是非?分明不是您的错,却什么都算在您头上!” “ 您协理六宫多年、这不是就是打您的脸吗!您可是入宫三十六年了,从没如此丢脸过啊 ” 话落气的拍桌、惊得一旁摇篮内的幼儿啼哭不止。 女子听着声音、忙擦了擦手从内室走来,容长脸上一双杏眸,唇上没涂口脂显得有些苍白。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算不得极漂亮的长相、但言行举止皆透出一种知性温柔。 她就是牧王妃——朱嫦予,前吏部尚书——朱武阳的长女。 她与商舟牧一子一女,长女商笑柳今年六岁,儿子商荣凌刚刚三个多月。 ······ 朱嫦予嗔怪看了商舟牧一眼,转头抱起摇篮内的幼童、张口轻哄起来: “ 荣凌不怕,阿娘在呢啊 ” 商舟牧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却没再开口。 宸贵妃已不复方才御书房内可怜模样,此刻端坐上首气势逼人,听着儿子说的话。 轻嗤一声: “ 陛下这是有气没地方撒,本宫正好撞枪口上罢了 说来也是本宫蠢、这时候献什么殷勤 ” ······ 商箐芙(茗箐公主,宸贵妃二女儿)身着桃粉色缕金线百褶百花裙,她不如姐姐商允腩(雁南公主)生的精致,反而肖似舅舅齐书桓。 人也是一股子诗书气,平日爱好就是插花饮茶、吟诗作对。 与驸马丁越丘夫妻恩爱,二人一子一女,长子丁靖松今年十五,女儿丁幼寻今年十岁。 ······ 商箐芙听着此话、笑着上前安慰母亲: “ 母妃也是一片好心,都是御膳房做事不伶俐,恰逢近来事多父皇忧心,今日若换成旁人也是一样的 ” “ 您也别往心里去,舟牧也是,好端端提这茬做什么?” 话落眼神便瞪向弟弟,商舟牧心下咯噔一声,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二姐了、忙低头请罪: “ 姐姐说的是、都是弟弟话多了 ” 宸贵妃冷笑连连: “ 本宫打探过了,云妃那瓶花汁子放在膳房快一年了,何时都不出事,偏偏今日弄错 ” 商舟牧微惊: “ 那母妃怎的不同父皇讲明此事啊?” 宸贵妃一脸恨铁不成钢: “ 本宫聪明一世、怎就生了你这么蠢的儿子,这整个大招都是你父皇的,皇宫更是固若金汤 ” “ 本宫都能查到的事、你觉得你父皇查不到吗?” 商箐芙点头轻笑附和道: “ 母妃说的是、父皇明知错不在母亲,还是选择如此自是有他的道理 ” “ 比方说那人放松警惕、再度下手由咱们的人抓住、情况就不同了不是吗?” 宸贵妃厌烦的摆摆手: “ 这些都是小事,还是正事要紧,你舅舅已经发话了,只要不残害黎民百姓 ” “ 不对大长公主一脉出手,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 商舟牧欣喜若狂、随即拱手道: “ 母妃放心、儿子定不负舅舅期望 ” 商箐芙不解皱眉: “ 舅舅为何要说、不对大长公主出手?” 朱嫦予刚哄好小儿子、听着此话笑着解惑: “ 公主有所不知,舅舅同江老大人江文锦是生死之交,何况舅舅所言也是为咱们考虑不是?” “ 大长公主旗下势力盘根错节,目标不同与咱们又没冲突,何必与之交恶平添烦恼?” 宸贵妃听着满意的点头: “ 不愧是本宫亲自挑选的儿媳,本宫很是满意 ” 朱嫦予羞涩一笑: “ 母妃过誉了、都是妾身的拙见,哪敢在母妃面前班门弄斧 ” 宸贵妃笑着摆摆手: “ 成了、一会先用晚膳吧,今儿个都受罪了,茗箐去看看你姐姐醒过来没 ” ———————————— 转眼已至戌时—— 江府依旧灯火通明,今儿个江景回来得晚些,近来朝廷官员出事得多,江景担心家人,就回家小住了。 以至于不管多晚,江家都会有人等着江景回来。 现在正值八月末、一年里最闷热的时候。 秦宛莲端坐住院、今晚上毫无风丝、丫鬟婆子搬来解暑冰块,两大桶冰总算驱逐炎热。 看了看时辰担忧不已: “ 这都戌时了,景儿怎的还没回来?” 芷柔看了看时辰、柔声安慰道: “ 夫人别忧心,近来京城事多,大少爷是内阁修撰,这时候正要做文书誊写、登记造册 ” “ 许是今天忙的晚了些,您别担心,昨儿个不也是戌时才回来吗 ” 正说着话、府门大开、小厮领着一身青灰官袍的江景进屋,江景气喘吁吁、显然是跑了许久。 大跨步向着内院走去,拱手行礼道: “ 儿子给母亲爱请安!” 秦宛莲放心不少、笑着开口: “ 成了快起来吧,厨房还温着饭呢,琴心、快去叫厨房端过来 ” 琴心笑着告退。 江景起身后眸中满是担忧: “ 母亲素来操劳,本身儿子回家住是为了保护家人,倒累的母亲苦等儿子这么久,儿子真是惭愧 ” 秦宛莲不赞同的看着江景、随后起身将人拉到饭桌前: “ 你这孩子当官了倒是跟母亲越来越生分了,一家人何须这么见外?” “ 最近不太平,你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母亲答应过你父亲会照顾好你们,跟母亲还客气什么?” 江景感动不已: “ 母亲 ····· ” 秦宛莲把人按在座位上,恰逢琴心带着丫鬟们上来。 秦宛莲笑着说: “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今儿个你祖母特意叫厨房做的鲍汁脆哨丰收鱼,还有八宝糯米浇汁鸭 ” “ 都是你素日爱吃的,多吃些 ” 江景点头应下,秦宛莲笑着在他对面落座。 江景吃着吃着、想起今日之事方开口道: “ 母亲,今日皇宫主子们误食了相克的食物,太医院忙得不可开交 ” “ 好在大长公主和华阳郡主无事,南中郎将杨广和庆芳郡主的女儿定亲了 ” 江景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秦宛莲忐忑不已: “ 哎呦外祖母和晚儿没事就好,游姑娘和杨将军找到了?怎的就直接定亲了?” 江景面色带着些红、放下碗筷叹口气说道: “ 他们被人下药 ····· 在宫道上做那等事 ····· 二人有了肌肤之亲 ···· 只能如此了 ” 秦宛莲倒吸一口冷气: “ 天呐!咱们可要更加小心才是,景儿日后上朝下朝、带着府上护院以防不测 ” “ 唉 ~ 好好的姑娘家 ···· 那游姑娘我记着才十五,竟遭这等灭顶之灾 ” 江景叹气连连: “ 谁说不是呢,陛下封了游姑娘为安宁县主,叫杨小将军和县主尽快完婚 ” “ 虽说都是被人害了,到底是丢了皇家颜面,尽快完婚好堵住悠悠众口 ” “ 下朝时曾外祖母也派人来嘱咐儿子,叫府上加强护卫、以防不测 ” 秦宛莲忙不迭点头: “ 景儿放心、母亲会保护好你们的 ” 江景复又想起什么问道: “ 母亲、姑母如何了?” 提起江知凝、秦宛莲叹气摇摇头: “ 自那日回来后,就待在院子里不出来,整日以泪洗面,昨日问起你父亲、母亲说他回老家养病去了 ” “ 届时可别说漏嘴,你姑母性子软,若是知道了更是日日担忧 ” 江景只好叹气点头,接话道: “ 姑母一时想不开,再给她些时日吧 ” ———————————— 皇宫内—— 点珠宫内: 此刻灯火通明,德妃娘娘金宝珠素来喜欢剑兰,所以她的点珠宫内所见之处都是剑兰花。 这花生长悬崖峭壁,极其难得,每年金宝珠都会高价聘请工人前去采摘。 现在正值花季、大朵的蓝色花朵散发着馥郁芳香。 ·········· 南映仪此刻分外狼狈,跪在院外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晃晃,显然有些撑不住了。 丫鬟仆妇们指指点点: “ 这位就是南宝林呐,长得也一般呐,王爷怎的就把人弄进府里了 ” “ 谁说不是啊,比起她长姐华阳郡主、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呐 ” “ 呸!一个庶女罢了,还能跟郡主比肩?当初使得下三滥手段进府,听王妃说整日想方设法勾引王爷呢 ” “ 一个没及笄的姑娘竟这般不检点!到底是庶女出身上不得台面!” “ 她要是上得了台面,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面跳水了,咱们娘娘不是查到了?这南宝林自小就熟识水性,她就是故意的!” “ 呸!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活该娘娘罚她!” “ 没听说她生母死了、父亲荣阳侯还被阳城县主休夫了,真是一家子丢人货色 ” ·········· 南映仪敏捷捕捉到信息、双眸锃亮猛地拉住最后说话的丫鬟、厉声质问: “ 你刚才说谁死了?什么休夫?” 小丫鬟吓了一跳,瞧着她一脸鄙夷: “ 南宝林还不知道啊,你生母方侧夫人小产后血崩而亡,荣阳侯篆养了个跟你这么大的外室 ” “ 叫华阳郡主当场捉奸了,江老大人特意进宫求了休夫圣旨 ” “ 华阳郡主仁厚,还遣散了府上不受待见的姨娘和庶出子女,要说现在还记在荣阳侯名下的,该是只有您这一脉的小姐少爷了 ” 南映仪瞪大双眼、怒吼出声: “ 放肆!你竟敢污蔑我父亲、诅咒我姨娘!长姐是身为女儿、怎会如此行事!你在说什么胡话!” 小丫鬟听着她的话、微眯起眼冷笑出声道: “ 南宝林还没看明白形势吗?若是南家不倒、你会落到此等境地?” “ 这些事你出去随便打听,谁人不知?你父亲和他养的外室被游街示众,闹出多大的笑话?” “ 真是笑死人了、造成现在的局面不去找你父亲,冲着奴婢发什么狠?” ·········· 正说着话、德妃身边的大宫女飞鸟板着脸走出来: “ 都吵什么!不用做事了是吗!” 小丫鬟轻哼一声: “ 飞鸟姑姑、方才南宝林询问奴婢她家中事、奴婢同她讲了之后,她就冲着奴婢大呼小叫 ” 飞鸟双眸微眯、看向泪眼婆娑的南映仪、冷声道: “ 南宝林得明白、这是点珠宫,不是您在王府的院子,您魅惑王爷,娘娘罚您跪满五个时辰,这还差一个时辰呢 ” “ 若有什么委屈、什么话,也得等到受完刑才是,咱们娘娘规矩严、您可别坏了规矩 ” 南映仪面上满是泪水,袖中的手死死攥起:一个丫鬟都敢这么跟她说话! 强忍下滔天恨意、淡声开口道: “ 姑姑说的是、妾身记下了 ” 飞鸟复又说道: “ 娘娘不喜宝林,给您寻了新院子去住,您的丫鬟正在搬着呢,等您受完罚直接过去就成了 ” 南映仪浑身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咬牙询问: “ 妾身知道了,不知是哪处院子?” 飞鸟不耐烦挥挥手: “ 潇水居,一会会有丫鬟带您过去 ” 随后转身回了屋里。 方才那小丫鬟噗嗤一声笑出来: “ 潇水居是冷宫呀,就是名字好听些罢了,那处倒是没有旁人,宝林住着也舒心 ” 随后再没有丫鬟理她、纷纷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南映仪眸中带着滔天恨意、娘亲小产的时候她知道,当时都没有事、怎会过了这么多天血崩! 怪不得沈友秋这两日越发过分,商函本对她还有几分怜惜,现在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原来如此、可笑自己痴心妄想,竟还以为凭自己能有一番新天地 ······· 第99章 愿意 亥时已至—— 南映仪早已脱力,整整五个时辰水米不进,硬是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点珠宫主院早就熄了灯,小丫鬟见时辰到了,皮笑肉不笑上前行了个礼: “ 时辰到了宝林、您早些回潇水居去吧,德妃娘娘吩咐了、宝林没事就在潇水居待着 ” “ 如今宫里都是皇亲国戚,您若是冲撞了哪位,娘娘决不轻饶 ” 南映仪虚弱无比、声音细若蚊蝇: “ 谨记德妃娘娘教诲,妾身定安生待着、不叫娘娘为难 ” 一旁的春香早已泪眼婆娑,看着话说完了、忙上前扶起南映仪,哽咽说道: “ 宝林 ·· 您受苦了 ···· ” 南映仪靠在春香怀里、由着春香带她出点珠宫。 出了门春香将南映仪扶到一旁花坛边,忙从袖子中掏出藏得点心,瞧着不算多精致、就是点珠宫平日赏下人的粗制点心。 春香一边哭一边说道: “ 宝林多少吃一些、一会也能有些力气 ” 南映仪额的眼冒金星,哪还顾得上是什么点心,忙接过来塞进嘴里,吃的太急一下哽在喉咙。 春香从腰间拿出水壶,拧开瓶盖递给南映仪,一边喝一边帮她顺气。 南映仪顺下去之后、眸中又涌出泪意: “ 春香 ···· 我阿娘死了 ····· 荣阳侯府倒了 ··· 我再也没有以后了 ····· ” 春香心疼的不行、哭着开口: “ 宝林您不许胡说!您还年轻有的是以后呢 ” 南映仪看着春香、轻声问道: “ 你是不是一早知道此事?” 春香面色一顿、跪地行礼道: “ 奴婢也是今早得知,宫里丫鬟多就喜欢说闲话,奴婢 ··· 奴婢也是怕宝林您担心、还请宝林恕罪 ” 南映仪满脸恨意: “ 那淮知他们呢?还在侯府吗?” 春香摇摇头: “ 三少爷他们、被华阳郡主送到庄子上去了 ····· ” 南映仪气的摔了水壶 : “ 她凭什么!他们是父亲的孩子、凭什么由她做主!” 春香生怕南映仪惊动旁人、一把捂住南映仪的嘴将人带起: “ 好了宝林、这里是皇宫,咱们先回潇水居再说吧 ” 南映仪只好由着春香带她回去。 ------------ 自从南映仪入了嘉王府的第二日,沈友秋先是喝妾室茶的时候给了她两巴掌,随后强行灌了她一杯红花茶。 当天下身止不住的血,府医诊脉后说再不能有孕了。 紧接着不允许仪容院有王府丫鬟婆子伺候,整个仪容院只剩下春香和毕嬷嬷两个陪嫁。 紧接着衣食都是下等,沈友秋不顾南映仪伤了身子,日日叫她来跟前站规矩,端滚烫茶杯一个时辰烫的手指破皮。 她身为妾室需像丫鬟一般日日伺候她,捶背揉肩、端茶倒水。 原本商函还会为她求情,得知再难有孕后便淡然了,加之他觉得愧对沈友秋,也未曾多加阻拦。 后来进宫前一天传出南万里被休夫,商函更是面子也不做了。 入宫那日沈友秋存着弄死她的心,就把人带进宫里了。 商函呢、就权当给她找乐子,也就把人带上了。 南映仪在入宫第一天、觉着自己不能这样完了,当夜身着轻薄纱衣走进商函房间。 商函终究是男人、南映仪又刻意勾引,当晚二人就成事了。 沈友秋今早大发雷霆,金宝珠(德妃娘娘)也觉着这女人心思深沉,若这事传出去对商函名声有损。 所以在集体中毒前、就叫人跪在院子里反省。 ------------ 主仆二人回了院子,潇水居当真无比凄凉,院内杂草丛生、朱红漆瓦上斑驳一片。 主屋内点起昏黄油灯,二人走进去吓了一跳。 无他——那张黄杨木小方桌前、坐着方才跟南映仪说话的小丫头。 见着主仆二人回来,小丫鬟笑着起身: “ 奴婢翠芝,给南宝林请安 ” 南映仪二人警铃大作、冷声询问: “ 你来这里做什么、可是德妃娘娘还有什么嘱咐!” 翠芝未理会南映仪,起身将门关上后、方才笑着开口: “ 南宝林别误会,我同你说这些、可不是要看您笑话的 ” 南映仪皱眉: “ 你到底想干什么?” 翠芝轻笑: “ 我可是来助南宝林的、昨儿晚上您去找嘉王、嘉王行踪也是我委派人告知的 ” 南映仪心下一紧: “ 你不是德妃的人?” 翠芝轻笑: “ 宝林很聪明啊 ~ 我家主人赏识宝林,愿意为您抛出橄榄枝,就看宝林接不接了 ” “ 啊 ~ 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娘没死成,她被南向晚做成人彘、卖到杂耍班子去了 ” 南映仪两颊挂满了泪: “ 你 ··· 你说的可是真的?” 翠芝笑容不变: “ 我家主人眼线遍布大昭、有何作假?不过你娘是救不出了、报仇倒是能做 ” 南映仪全身颤抖: “ 告诉我这些、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翠芝笑眯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南映仪。 在南映仪不解的目光下淡然开口: “ 您第一个任务、是需要笼络嘉王的心,这里面的东西每日一颗,七日后您就会焕然一新 ” “ 作为交换、华阳郡主我们主子会杀了她,不知南宝林是否愿意呢?” 南映仪隐下滔天恨意、打开瓷瓶后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后冷声开口: “ 只要能为阿娘报仇,能杀了南向晚,做什么我都愿意 ” 翠柳笑着抬头看了看时辰: “ 时候不早了、南宝林早些休息,主子等着您的好消息 ” 南映仪郑重点点头,翠柳转身出门去了。 等人走后、春香急声问道: “ 宝林!她说的话未必可信啊!且她若真的能杀了华阳郡主,还用得着您勾引嘉王吗?” “ 这事一个不妥、以德妃娘娘的性子、若哪一日东窗事发,定会处死您的!” 南映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我还有退路吗?且不说旁的,单说今日沈友秋大闹一通,商函都未曾求情 ” “ 这样的男人、我利用他还有什么顾忌吗?春香、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要自己挣 ” “ 淮知他们三个、也只有我了 ···· ” —————————————— 第二日辰时—— 众人还在用饭之时,陆卿照备的礼品就送到各宫各殿了。 谢过皇后娘娘恩典后一一收下,转回身继续吃早膳,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金銮殿内此刻却是一片诡异—— 温邵槐(温邵虞的弟弟、大理寺少卿,全奉民的部下)率先站出来、俊眉蹙起愁云密布: “ 启禀陛下,日前逍遥王世子和季公子、遭遇刺杀一事、近两日无大进展 ····· ” 商君盛面色如常: “ 温爱卿说说现下所知吧 ” --- 温邵槐拱手回应道: “ 是!启禀陛下,那日逍遥王府死去的家仆、众人都是同逍遥王世子一般身中数刀 ” “ 且砍伤后、都会在死者左脖颈处割一刀,这处割伤血流不止,不肖半个时辰得不到医治就会殒命 ” “ 微臣查探王府时并无异常,于宋县令接头时,宋县令称那群人皆是黑衣蒙面,功法了得 ” “ 且当日猜测是那群黑衣人功法不敌,这才咬破毒囊赴死,但据微臣查验、他们身上并无明显伤口 ” “ 仵作查验后更是连内伤也无,就像是特意死在众人面前看的 ” “ 昨日全大人协助微臣,全大人怀疑会不会是影杀门之人生事,就请了大理寺的医官查验 ” “ 发现是两味毒药,也没留下什么记号,一时着实毫无头绪、请恕微臣无能 ” --- 商君盛冷嗤: “ 好啊!在京城境内竟敢如此猖狂!” 齐书桓站出来、皱眉说话: “ 陛下、老臣以为 ···· 这伙人会不会跟带走小杨将军他们的,是同一波人呢?” 方京华(左都御史)也站出来接话: “ 齐丞相此言、微臣不敢苟同,按着逍遥王府这波人的出手方式、倘若是一拨人 ” “ 为何只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像逍遥王府之人一般才是 ” “ 当然这只是微臣拙见,还望陛下圣裁 ” 商君盛点点头: “ 方爱卿此言有理,齐爱卿为何有如此猜测?” --- 齐书桓拱手回应道: “ 回陛下的话,据时大人(刑部侍郎)询问小杨将军所知,掳走他们的也是一群黑衣人 ” “ 老臣私以为、这逍遥王府动手之人、似乎以折磨人为乐,那毁去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怎能不算是折磨呢?” “ 逍遥王一脉十数年不在京都、若有人寻仇何不在封地动手?何苦还要等人走到盛京?” “ 且他们杀了人后就赴死,更像是在挑衅、想必是对自己很是自信,就算把凶手放在这、你们也抓不住,所以老臣绝不信背后没人指示 ” “ 杨将军为大昭栋梁,膝下也仅这一个儿子,所以老臣猜测、或许这些事都是一波人做的 ” “ 且 ···· 若老臣猜测没错,只怕这群人不会收手,必定还有动作 ” --- 朝堂众人哗然、齐书桓说的也有道理啊,刺杀这波人定有人指使,按着他们的行事手法来看,如此猖狂放肆,绝不是会停手的人。 商君盛眸光幽深、良久沉声说道: “ 齐爱卿所言、就是朕心中所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朕会派御林军和影卫驻扎各位爱卿府邸 ” “ 如今朝局动荡、人心惶惶,望诸位爱卿、鼎力协助时爱卿和温爱卿,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 “ 此外九日后四国庆典照旧,此番凡九品以上官员、都可携子女进宫赴宴 ” 众朝臣听着此话、纷纷拱手回应: “ 臣等必不负陛下期望 ” 商君盛摆摆手,荣德高喝: “ 今日退朝 ~ ~ ~ ” ----------- 众人走在路上、温邵槐拦住齐书桓脚步,拱手询问道: “ 齐丞相,下官入朝堂时间短、资历尚浅,有些问题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 温邵槐今年才二十六岁,五年前方成婚,的确资历尚浅,好在他为人方正、勤奋好学,在朝堂名声一向不错。 齐书桓瞧见来人、也愿意指点一二、于是笑着开口: “ 温少卿但说无妨、老夫定知无不言 ” 温邵槐拱手道: “ 下官私以为,这伙人的目标都在朝廷中人、和皇亲国戚身上 ” “ 如今皇亲国戚都在宫中住着,您老觉着、这下一步会在何处?下官也能提早预防,避免再酿成惨剧 ” 齐书桓捋了捋花白胡须、笑着询问: “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邵槐想了想回道: “ 明君、百姓、兵马、财力 ” 齐书桓笑着点点头: “ 还有一点、是民心,若有明君却不得民心、国家再井井有条、也是一团污糟 ” 温邵槐轻乎: “ 您的意思是 ····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是再向天下人说、陛下无德?” 齐书桓轻啧一声: “ 你这小儿说话也没个顾忌 ” 温邵槐忙捂紧嘴巴、示意齐书桓继续。 ----- 齐书桓皱眉回应: “ 方才老夫就在想一件事、皇亲国戚第一的、乃是大长公主,按着他们的行事以及出手狠辣程度 ” “ 如果是其他三国之人、第一个动手的应该是大长公主府、或者长安王府 ” “ 再不济也是直接对上陛下,其中南梁国富力强,想动手大昭咱们也未必能胜 ” “ 可最先动手的、确是有五万兵马的逍遥王府,第二个武威将军也是作战好手 ” “ 庆芳郡主为端淑长公主一脉、端淑长公主封地肥沃,每年俸给朝廷的岁贡只多不少 ” “ 兵马、财力,都在断,其次就是昨日皇宫的事、想必陛下也不会相信只是厨子失误 ” “ 皇宫为国家脸面,此等戒备森严的地方都出事了,换作温少卿你会怎么想?” “ 若老夫推测无差、下一步该是几位大将军府邸,又或是老夫这种文官重臣 ” ----- 温邵槐醍醐灌顶、忙拱手道: “ 不愧是齐丞相、下官佩服!那下官会尽快通知诸位将军、和朝中重臣府邸、加紧防范 ” “ 只是 ···· 下官着实惭愧,一点蛛丝马迹也寻不得 ···· 逍遥王府之事、怕是只能瓮中捉鳖下一次行动,才能有所察觉了 ” 齐书桓捋着胡须笑笑: “ 温少卿不必觉得惭愧,老夫也想不出何人动手,能想到这层也只是为官多年所累积的经验 ” “ 温少卿年少有为、日后定有一番建树 ” 温邵槐拱手告辞、步履匆匆,略显清瘦的背脊挺得笔直。 一旁的魏子贺几步上前、瞧着温邵槐远去背影、笑着问齐书桓: “ 你同这小伙子说了什么?” 齐书桓白眼一翻: “ 你这老货还能不明白?怕是一早就去部署了吧?” 魏子贺哈哈大笑: “ 昨日我家孙儿入皇宫之后,老夫就派出培养多年的家丁,暗处镇守各重臣府邸了 ” “ 此番朝廷形势严峻、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不是?” 齐书桓轻嗤: “ 你不明哲保身了?” 魏子贺摸了摸身上的绛紫色官袍,这是他超一品武将国公的证明,轻笑说道: “ 家国当前、理应效力,老夫都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 顿了顿后又笑着开口道: “ 对了齐贤弟、为兄想与文锦贤弟商议些事,不知你可否为愚兄引荐一二?” 齐书桓微微怔愣、询问道: “ 你不是一向看不上咱们这些文官?找他有何事?” 魏子贺有些不好意思: “ 我家孙儿中意华阳郡主 、而今荣阳侯被休,想问问江贤弟这个外祖父的意思 ” 齐书桓皱眉: “ 老魏、你别告诉老夫、你看不出陛下的意思 ” 魏子贺叹口气: “ 我那孙儿一根筋你又不是不知道,尽力一试又何妨呢?” 第100章 再起风波 第二日一早、寅时初,天还未擦亮—— 安夷将军府(石海生家)内: 正院内灯火通明,圆脸微胖的夫人身着靛青色团花圆领长襦裙,梳着高椎髻、上头插着两支八宝祥云点翠玉簪。 眼下遮不住的疲态,本就平淡的脸上带着紧张,正在院内走来走去。 她是石海生的夫人——冯月荷(正五品兵部侍郎冯宝林的妹妹,冯常在冯香宁的姑姑,冯常在与澄嫔 {石染} 是表姐妹关系)。 管事刑嬷嬷叹气、温声劝慰: “ 夫人切莫担心,少爷许是去同窗家吃酒了、这才一夜未归 ” ———————————— 石海生与冯月荷共二女一子。 长女石染今年二十四了,八年前及笄为帮家族、进宫选秀成了石贵人。 石染是个聪明人,心思灵透,凭借随了外祖母的美貌,加上自己的野心、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做上了从三品的嫔位。 她得了势越发敬重皇后,也不结党营私兴风作浪,在后宫里安稳得很,伺候皇上也是得心应手。 加之也不蓄意争宠,她入宫的时候商君盛都六十五了,再想有皇嗣也力不从心了。 后来商君盛就给了她“ 澄 ”字作为封号。 因着女儿知趣儿,石海生也从五品怀南郎将、升为了四品安夷将军。 --- 儿子石逢秋今年二十一、尚未定亲。 他不似父亲骁勇善战,走了科考路子,两年前乡试中了举人,在会试的时候被刷下来,未能在进一步。 按理说举人也是个中好手了,从上万子弟中择二百人、考上后就可下放到外省、从小官做起。 可石逢秋呢、未曾走父亲为他铺的路,自此关起门来越发用功,预备着明年科考再进一步,成了贡士就能在京城做事。 --- 小女儿石斐算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老来女,石海生常年镇守南疆边境,夫妻俩聚少离多。 石斐今年十七,因着长姐入宫为妃,从三品乃是一宫主位,石染又年轻貌美,在皇后跟前也得力。 以至于她甫一及笄,登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 石海生夫妻想将小女儿留些日子,一直也未应允人家。 --- 石海生还有两房妾室,是在冯月荷初有孕时、石家老夫人做主抬进门的。 石海生是个清醒的、在林立达(辅国大将军)手下做事,爱惜官声不敢胡来。 他虽比南万里大上几岁,但瞧着当年荣阳侯府一房一房的妾室入府、也是颇为不齿他这好美色的毛病。 更遑论还弄了那么些庶子庶女,一天到晚就想着点风花雪月。 思及此,在初次去两位姨娘院子时、每人都赏了一碗红花汤、自此绝了子嗣。 石老夫人知道儿子想的是什么,叹口气也就由他去了。 -———————————— 冯月荷焦急不已: “ 近来京城不太平,将军现下又不在府上,叫我怎能不担心?” 刑嬷嬷温声劝慰: “ 您还不知道咱们少爷的性子?平日里除了读书,也就吃酒这么一个爱好 ” “ 平日里去同窗家吃酒也是常有的事、再说出了什么事、毛笔不就回来禀告了? ” “ 您都一夜没合眼了,早些歇着吧夫人 ” 冯月荷叹口气: “ 逢秋不回来、我怎能放心?府兵都去找了没有!” 刑嬷嬷连连点头: “ 何止府兵啊,羽林卫和御林军也都去了,估摸着一会就有消息了 ” ---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女子痛哭声、以及羽林卫和御林军整齐划一的步伐。 商镜黎当时借了一万羽林卫后、人手还是略显不足,随后大手一挥又拿出一万。 每人府上少说驻扎五人,加上御林军双重保险。 众人一时咋舌不已,原还只当小王爷的羽林卫没多少人,这一出事随手就拿出两万。 光明正大有私兵的、商镜黎算是第二个,第一个就是商玉婉了。 ---------- 主仆二人心下一惊,忙快步走出门去接人。 走到院门口、冯月荷差点没晕过去: “ 逢秋!你这是怎么了!!!!” 刑嬷嬷忙扶住冯月荷、厉声呵斥小厮: “ 还不快去请府医上门看诊!” 只见地上躺着的石逢秋了无生机,面色惨白嘴角带笑,唇上还带着口脂,身上衣裳凌乱,发髻打散。 羽林卫们将人抬起,小心放置到院子内的地毯上。 容貌娇媚的女子泪水涟涟,跪在地上不住地哭。 冯月荷泪水涟涟: “ 毛笔呢!死哪儿去了!我儿为何会变成这样!” 随后快步走向儿子身边、叫儿子半倚在她身上,试了试鼻息、尚有口气,心下微微放心些。 一羽林卫站出来拱手行礼道: “ 启禀将军夫人,我等 ··· 是在青楼找到的石举人 ····· 当时正碰上这女子,身后跟着几个龟奴 ” “ 抬着石举人准备去找大夫,随后我等就把人带回来了,小厮毛笔不见所踪 ” “ ··· 我等盘问这女子、她说石举人 ··· 这是马上风 ···· 属下已派人去禀报我家王爷了 ” 冯月荷怔愣许久、眼泪似泉涌般、大吼道: “ 不可能!我儿一向端正,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怎会去青楼!更遑论马上风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随后颤颤巍巍指着一个小厮、大吼道: “ 还不快去皇宫!给老爷报信呐!再去同澄嫔娘娘说一声!” 小厮慌忙跑出府去,骑上马就向皇宫去了。 刑嬷嬷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脚踹向女子胸口: “ 贱蹄子!说!你是哪家的妓子、谁指使你害我家公子!” ······ 那女子尖叫一声、倒地后泪水涟涟,不住地磕头: “ 奴家 ··· 奴家是春江苑的花魁玉芳,今儿个是奴家的初夜拍卖 ··· ” “ 按着规矩出门走了一圈,在房里头等着就是了,青楼妈妈说有位贵客出价百两黄金拍下 ” “ 奴家就被盖了红盖头等着,从子时等到丑时、石举人就被人丢进来了 ” “ 奴家见石举人未曾言语,心想怕不是甘愿拍下奴家的 ” “ 在青楼这地界儿、经常有这种为友人一掷千金、预备看他出丑的事儿 ” “ 想着将床让给举人、自己对付一夜就算了,谁知盖头掀开 ” “ 石 ···· 石举人浑身滚烫,将奴家 ··· 将奴家扑在床上就 ··· 就成了事 ” “ 至一半的时候 ···· 石举人兴奋异常、双目赤红就晕过去了 ···· 后来老鸨瞧着该是马上风,叫奴家带着龟公把人送去医馆 ” “ 奴家刚出门就撞上诸位大人了,请夫人明鉴!奴家绝非有意陷害啊!” “ 事发突然,奴家全程坐在自己房间,着实不知发生了何事啊!” ———— 冯月荷指着玉芳怒道: “ 你即知我儿绝非拍下你之人,也身上不正常、为何不直接喊人来!” 玉芳泪水涟涟、跪地叩首: “ 夫人、奴家掀了盖头石举人就扑上来了,这 ··· 这紧接着就成事了,奴家也是女子、怎好叫人来围观呐!” “ 瞧着那样子该是中了春药,按着规矩解了药性就没事了,奴家 ··· 奴家也没想到会如此啊!” ··· 这话倒也不假,青楼里的姑娘,最懂得就是春药了。 总有被买来的姑娘不听话,老鸨就会灌了春药强行成事,等姑娘认命了就去接客。 玉芳原是清倌人,拍下初夜这事她也是应允的,她年岁渐大名气不比从前,咬咬牙也预备着接客了。 瞧着人被丢进来,她心下就有些不安,掀了盖头正准备伺候人躺下睡觉的,谁知道能变成这样? 马上疯是急病,就算治好了也会落下后遗症,如此一来、石逢秋算是毁了。 他是清流门第出身,自己又是举人,有了这样的污点、在不能入朝为官了。 ··· 小厮们忙上前抬起石逢秋、管家拱手说道: “ 夫人、多说无益,小的们先把公子带回房里等府医上门吧 ” 冯月荷心下一片悲凉,儿子的前程没了、出了这样的事怕是姻缘也难了。 瞧着玉芳恼恨不已,却也无能为力,瞧她这样子定是不敢胡言的,由着小厮把人抬走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刑嬷嬷忙上前护着主子: “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小厮已经进宫去寻将军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您还是看开些啊!” “ 咱们只能找出凶手,给公子报仇啊!” 冯月荷哭的泣不成声: “ 都是我糊涂啊!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没照顾好!我一早就该让逢秋在家待着的啊!” 刑嬷嬷一边安慰、一边指着一个婆子说道: “ 你把这姑娘带下去验身,看看她所说是否属实 ” 婆子应下后上前带起玉芳,玉芳倒也配合,毕竟这样的门第她也不敢耍什么心机,何况这事儿也委实怪不到她头上。 刑嬷嬷扶起冯月荷、强忍着眼眶泪意劝慰道: “ 夫人先过去看着少爷吧,将军得了信定会跟陛下告假归家的 ” 冯月荷像个木偶般、由着刑嬷嬷把她带走了。 —————————————— 卯时已至、天色渐亮: 撒秋苑内—— 冯月荷抹着眼泪站在府医身后,床上的石逢秋依旧昏迷不醒,嘴角带笑。 府医皱眉诊脉许久、叹口气说道: “ 夫人、石举人确是马上风的症状,公子被下了过量的梦月周,这才在行房中途遭了难 ” 冯月荷满脸得泪: “ 不可能!前天杨小将军二人也是遭逢此难,为何杨小将军无事?偏生我儿子就这样了!” 府医一边拿出针包、一边叹气说道: “ 夫人有所不知,杨小将军是习武之人,身子强健有一定耐性,石举人只是普通男子 ” “ 梦月周强劲无比,石举人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如此也正常 ” “ 夫人您要有心理准备,石举人醒来后、男子雄风怕是再也不能了,还不知会不会有旁的症状 ” “ 老朽先施针 ······ ” 还未等话说完、冯月荷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一时屋内众人兵荒马乱。 ---------- 皇宫内—— 商君盛昨日歇在了勤政殿,这厢刚起身,勤政殿外就跪了两人。 石海生面色难看至极、此刻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 末将石海生求见陛下!” 一旁跪着的是澄嫔,此刻随意披了件大红枫叶锦缎披风,里头裹着的是月白色寝衣。 墨发随意披散、一双美眸满是泪花,瞧着就是匆忙赶过来的: “ 臣妾石染求见陛下!” 一众内监吓坏了,心下忐忑不已,瞧着这架势怕是又出事了。 守门内监忙拱手道: “ 澄嫔娘娘、石将军稍等片刻,杂家前去通报 ” 室内: 商君盛正站在屏风后,合福小心为其穿着龙袍。 小太监慌里慌张跑过来、跪在地上行礼: “ 陛下、澄嫔娘娘和石将军求见 ” 合福正穿衣裳的手一顿、心下咯噔一声。 商君盛面色骤然阴沉,父女二人一起过来,怕是又出事了。 思及此、沉声说道: “ 叫澄嫔进来,石海生在外头候着就是 ” 毕竟这是皇帝寝宫,石海生还穿着盔甲、自是不能面圣。 内监领着澄嫔进来时、商君盛已经端坐在纯金雕龙嵌宝龙椅上了。 澄嫔泪眼婆娑、“噗通”一声跪地行礼: “ 陛下!臣妾的弟弟遭人暗害了,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就这么一个弟弟啊!” 商君盛眉心一跳、沉声说道: “ 到底是怎么回事?” --- 澄嫔期期艾艾说道: “ 陛下、方才将军府丫鬟小厮前来报信,家弟昨晚一夜未归 ” “ 今日寅时于青楼门口被人发现,得了 ···· 得了马上风 ···· 家中母亲拿不定主意,就派人来寻臣妾与父亲了 ” “ 具体细节不得而知、可臣妾确信定是有人暗害家弟啊!” 随后跪地叩首、哽咽开口道: “ 陛下!石家满门忠良,您是知道家弟的脾性的!他心里只有读书科考为国效力 ” “ 他绝不是贪图女色之人,府中连通房都没有 ···· 求陛下开恩,为家弟讨回公道啊!” --- 商君盛面色难看至极、果然、这伙人是一天一个目标,真是好得很! 思及此、缓了缓后对着合福说道: “ 你告诉荣德,一会全奉民入宫时截下他,传朕口谕、此案由全奉民全权处置 ” 合福顿了一下开口道: “ 陛下 ··· 全大人正协助温少卿调查逍遥王府的事,怕是脱不开身吧 ···· ” 商君盛恼怒、正欲开口想起了那句话 “ 小王爷为破局关键 ”。 思及此、微眯了眯眼,淡声道: “ 去找镜黎、叫他协助全爱卿侦破,全爱卿还是作为此案主审 ” 合福应声退下。 澄嫔忙不迭磕头谢恩: “ 臣妾谢陛下隆恩!” 商君盛使了个眼色,就有内监将人扶起来。 随后商君盛淡声说道: “ 爱妃、你父亲为此次护送南梁的护卫军,这个风口浪尖,朕希望你能劝动他坚守岗位 ” “ 南梁为五大国之首,绝不容得在大昭受到伤害 ” 澄嫔听着此话、心中也没什么不满,本也没想着陛下会同意父亲归家,他是护卫军将军,怎能不贴身保护呢? 思及此便也乖顺点头福礼: “ 家国为重、陛下即已派了小王爷和全大人、查明家弟被害真相,臣妾和父亲自是感念陛下恩德 ” 可心下怎能不难过呢?马上疯是什么病大昭人人皆知,阿弟的日后怕是就毁了 ······· 显然商君盛也是想到这层了,石染识趣,他也要给点补偿安抚民心才是。 思及此、对着内监说道: “ 着人拟旨、举人石逢秋才思敏慧、端庄持茂,即日起封正八品内阁承务郎,待其病好后入宫述职 ” 入内阁是天下学子的梦想,也是石逢秋一直以来的心愿。 所以澄嫔擦了擦眼泪、见好就收叩谢圣恩。 第101章 千秋万代 这厢石染出门后,领着父亲往回走。 路上石海生急切问到: “ 娘娘!陛下怎么说?可是不同意下官归家?” 石染轻叹口气: “ 父亲是护卫军,陛下怎可能同意?好在陛下派了全奉民和长安王调查此事 ” “ 陛下为宽慰石家,封了弟弟内阁承务郎 ” 石海生听着、拱手向着身后勤政殿行礼: “ 陛下仁厚,只是这一时半会怕是也查不出什么,父亲总是担心你弟弟 ····· ” 石染的丫鬟羞花、褔身接话道: “ 将军莫要忧心,事情已成定局、您只能做好本职所在 ” “ 全大人查案乃是一把好手,长安王殿下手下影卫武功高强,您该担心的是怎么招待二位 ” “ 如今陛下做出了补偿、咱们石家得感恩才是 ” 石染也皱眉接话: “ 逢秋是本宫的弟弟,本宫也担心的紧,可现下多事之秋,陛下忧心的不止咱们一家 ” “ 羞花说的就是本宫的意思,父亲莫要糊涂 ” “ 若是惦记家族传承、父亲母亲正值壮年、定能再添一位弟弟 ” 女儿如此直白的话、倒是叫石海生老脸一红。 想着女儿的话摸摸头、憨笑接话: “ 都是下官糊涂了,娘娘说的是、下官听娘娘的 ” 石染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披风停住脚步: “ 本宫先回宫了,父亲一路小心,切记告知母亲好生招待二位 ” 石海生拱手行礼道: “ 下官谨记娘娘教诲 ” 等石染走远后、石海生感叹不已: “ 我女儿脑子可真好使,一点都不像我 ” “ 倒是可惜了逢秋啊 ······· ” ———————————————— 镜岸宫内—— 商镜黎正搂着云霄坐在殿内,左肩伤口早已缠好,今日身着一席墨色缕金线绣蟒纹大袖锦袍,刚好遮住厚厚的纱布。 眼下带着些许青灰,显然近来休息不好。 合福擦着赔着笑开口道: “ 小王爷昨日可是没歇息好?是这样、陛下派您去协助全大人,调查近来京城中事 ” 商镜黎还未接话,云霄嘟嘴不满: “ 王爷又要离开奴家 ~ ~ 奴家舍不得您呢 ~ ~ 昨儿晚上都没尽兴 ~ ~ 王爷带着奴家一起去吧 ~ ~ ” 合福恨不得自己没来这、这姑娘说话也太大胆了些? 霜降一脸吃屎表情。 商镜黎挑起云霄下巴、嘴角挂着邪笑: “ 本王也舍不得宝贝儿,可皇命难违呀,你且在镜岸宫好生待着、等本王回来可好?” 云霄贝齿咬住唇瓣、勉为其难点点头。 随后眼波流转: “ 那王爷可要早点回来、奴家等着您 ~ ” 商镜黎笑着起身、视线扫过镜岸宫的侍女说道: “ 都给本王记好了,若是邀月受了什么委屈,本王回来剥了你们的皮 ” 丫鬟们纷纷放下手头活计、行礼道: “ 奴婢们谨记王爷教诲、定照顾好姑娘 ” 商镜黎挥挥手、霜星和仓眠三人跟上: “ 走吧福公公 ” 合福忙躬身做出请的姿势,引着四人出去。 云霄起身、懒洋洋冲着宫女们说道: “ 我饿了,还不快去膳房传膳?” 身后丫鬟忙福身应下,出了镜岸宫。 云霄转身躺在乌木鎏金象牙贵妃椅上,拿起桌上的覆盆子、一口一个丢进嘴里,惬意的不得了。 ———————————— 永安宫内: 宫婢鱼贯而入,手中端着精致早点放置到桌上。 南向晚面无表情坐在凳子上、今日身着鹅黄色缕金线金凤纹绣大朵牡丹百叠千层纱裙,腰间坠着秦宛莲送的血玉玉佩。 依旧是随云髻、上头坠着一只攒金枝锦绣牡丹南珠长流苏,流苏坠子通体水晶,阳光折射在上头流光溢彩。 流苏长至腰迹、行动间不见丝毫摆动。 小丫鬟将茉莉牛乳燕窝放至南向晚身前、笑着开口道: “ 皇后娘娘听说郡主喜食茉莉牛乳燕窝,今儿一早特意吩咐了御膳房每日一碗 ” 南向晚浅笑应道: “ 有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 小丫鬟笑着褔身行礼: “ 娘娘感念昨日郡主奔走劳累,这些小事算不得什么,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 南向晚轻笑点头,丫鬟们放好早膳纷纷告退了。 等人走后、青黛掏出一根细针,小勺舀起一点燕窝、银针探测后无异常,这才笑着开口: “ 成了、郡主可以用了 ” 青雅瞪大了眼睛: “ 你这什么时候带来的?” 青黛笑着开口: “ 前儿个出了那事后、奴婢特意去太医院要的 ” 青雅连连点头: “ 还是你细心 ” 商玉婉在古梅的搀扶下走进来。 南向晚起身福礼: “ 见过曾外祖母 ” 商玉婉行至桌前、笑着扶起南向晚: “ 快起来、这又没外人还拘什么礼,前儿个累坏了吧?” 南向晚笑着摇摇头: “ 不过几间宫殿,一点都不累 ” 商玉婉看着桌上精致早膳、满意的点点头: “ 还是皇后心细,预备的都是本宫和晚儿爱吃的 ” 古梅笑着接话: “ 昨日那事出了,宸贵妃被褫夺协理六宫之权,皇后娘娘只得拖着病体操持六宫了 ” 商玉婉叹气: “ 不知道是哪一支耐不住了,如此了解朝廷中事、绝非他国之人 ” 南向晚笑着点头: “ 索性顾忌曾外祖母、到是没对咱们下手 ” 商玉婉冷笑: “ 早晚的事罢了,咱们不与君盛一条心,暂时牵扯不到他们利益,一旦对付的差不多了 ” “ 本宫这也会着手准备了,这样有地位势力的公主、已经经历三代皇帝了,怎可能还让本宫继续舒服度日?” 南向晚笑着宽慰: “ 晚儿会保护好曾外祖母的 ” 商玉婉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 前日你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向晚略停顿片刻,复又笑着开口: “ 前日太累了,这才歇息片刻 ” 商玉婉盯着南向晚、淡笑着开口道: “ 是镜黎那小子做了什么荒唐事吧?” 南向晚身形一顿、面上浅笑褪尽。 商玉婉叹口气、拉着南向晚的手说道: “ 镜黎这孩子命苦,出生时生母过世,一直养在行宫,回了皇宫之后因着辈分大,只在君盛跟前待着 ” “ 本宫得皇兄遗诏,对他也照顾几分,可终究是没有父母疼爱,什么东西都没人教他,这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 “ 本宫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镜黎与本宫算是大昭皇室最强有力的两支,本宫希望你二人能成婚 ” “ 有他身后依仗、加上本宫的,才能保证本宫百年之后,江家鼎盛不衰 ” 一番话说完、室内噤若寒蝉。 谁能想到商玉婉是这个打算? 南向晚听着此话、面色淡淡: “ 曾外祖母、晚儿也能保护好江家荣华 ” 商玉婉轻笑: “ 可你终究要嫁人,便是再厉害的女子,在这以男子为尊的世道、也不得大用 ” “ 就像忠勇夫人(庞鹊兰,魏国公发妻),她骁勇善战不比男儿逊色,却只能冠以夫姓、满身军功也只换了个正一品诰命夫人 ” “ 皇帝想叫你日后位主中宫,旁人本宫信不过,镜黎虽荒唐,本性却良善得很,有他陪你走完一生、本宫才能安心 ” “ 你想必也看出来了,这世家贵族、皇亲国戚的眼睛都在你身上 ” “ 本宫的晚儿合该遨游九天、展翅高飞,镜黎虽然不成大器、但他一定会给你广阔天地 ” 青雅愤愤不平、褔身回话: “ 可是公主、长安王他三番四次对郡主无礼在先!岂能是郡主良配!” 商玉婉不予理会、静静看着南向晚。 南向晚秀眉微蹙,看着商玉婉认真的眼神、叹口气: “ 晚儿知道了,日后不会多加为难长安王殿下 ” ------ 从那日在公主府,商玉婉叫她作陪、去跟商镜黎逛园子她就明白,曾外祖母是想叫他二人在一块。 所以他做的过分些、她也没有同商玉婉说起此事。 今儿个直接明说出来,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大昭皇室的皇子皇孙、要么都是已经成婚了,要么就是还没有她大。 身居高位却也不能婚嫁自由,以她的身份、不管嫁到哪位大臣家里,都是当今陛下、或者说未来天子的眼中钉。 所以她可选范畴、也只有皇室中人,换句话说、谁娶了她,谁就是下一任皇帝。 ------ 青黛叹气: “ 可是公主殿下、您的心思 ···· 只怕陛下不会同意 ···· 皇太弟、终是不如皇太子和皇太孙亲厚 ” 商玉婉淡然一笑: “ 本宫是镇国大长公主,能在十余个皇子夺嫡中保住君盛,一样可以扶着镜黎登上宝座 ” “ 若非本宫无心这天下,谁坐那把椅子还不知道呢,皇帝不需要多能干、听话不忘恩才是好的 ” “ 本宫要的、是商玉婉一脉千秋万代 ” 南向晚思绪纷乱,面上只得赔笑点头。 青雅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想起那“邀月”就是一阵头疼,这样的男子怎能是良配啊! —————————————— 巳时已至—— 往日熙熙攘攘的京城、今日显得格外萧瑟。 ---------- 百姓们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 我的娘嘞真是吓死人了!最近这京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到现在也没个头绪?” “ 可不是么、我家那口子都不敢出摊卖肉了啊 ” “ 还卖肉呢,没看现在各家大人门口都是巡逻的?哎呦你们说这叫啥事啊?” “ 陛下把这些皇亲国戚都叫到皇宫去,这不就是知道这事严重,怕断了各家香火吗?” “ 说来也怪了,你们说那么多大官儿都查不出来谁动的手?” “ 哪儿查去啊?见过动手人的都死了,这不今儿又遭殃一个?打更的昨儿三更天过了可看见了 ” “ 谁家啊?谁家又遭殃了?” “ 就是安夷将军家那个石举人呐,你们不知道、那石举人马上风了!” “ 哎呦我的妈呀!真的假的啊?马上风人不就完了?” “ 你方才没瞧见长安王的轿子?那不就是去石家的?这还有假?” “ 我可不跟你们扯皮了,这就买菜回家躲好,大官儿都遭殃,我这小老百姓更是不够看的 ” “ 对对对、我也回家了!” ---------- 安夷将军府内—— 商镜黎大喇喇的坐在躺椅上。 全奉民眉头紧皱看着床上的石逢秋。 方才施针之后灌了药,石逢秋已经醒了,得知了自己的情况后、只平静躺着、任由一双眼睛流泪,一句话也没说过。 冯月荷哭成了泪人,坐在床边拉着儿子的手: “ 逢秋啊!府医说你 ···· 你右手和右腿 ····· ” 她也说不下去了,石逢秋不仅再不能行房事了,右手和右腿落下了毛病,腿成了跛子,手一直颤抖不已,再拿不起笔了。 商镜黎轻啧一声: “ 一个大老爷们哭有什么用?本王和全大人不是来替你做主来了么?” “ 就这么一直哭你就能好了?赶紧说说昨儿晚上到底出啥事了 ” 全奉民也叹气接话: “ 王爷说得有理、石举人该振作起来,您这般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石逢秋听着、泪意越发汹涌。 商镜黎不耐烦地挥挥手: “ 雷牙给他看看 ” 仓眠应声站出来,身后背着个大药箱。 冯月荷疑惑: “ 王爷、这位是 ····· ” 仓眠今日没戴人皮面具,此刻笑着上前行礼: “ 草民姓雷,乃是一游医,得世外高人所授医术 ” 冯月荷忙起身让位,一边褔身向商镜黎行礼: “ 多谢王爷大恩!” 仓眠手搭上脉搏,良久沉默不语。 片刻功夫后、打开药箱掏出一瓷瓶,拿起小刀割开石逢秋的右手。 冯月荷惊呼一声、忙捂紧嘴巴不敢言语。 随后瓷瓶内一只千足虫映入众人眼帘,登时吓得人汗毛倒竖。 冯月荷再也忍不住、轻声询问: “ 王爷!这 ······ ” 商镜黎满脸不耐: “ 他都这样了还能死了不成?本王找人给你儿子治,你就把嘴闭上 ” 冯月荷害怕这位爷、也只得闭紧嘴巴、含泪看着儿子。 全奉民也认识仓眠、忙出声安慰道: “ 夫人不必惊慌,这位雷大夫十分厉害,之前在金鳞本官也侥幸得见,王爷派他过来为石举人治疗、定能有所好转 ” 冯月荷听着这话、心下也放心不少、于是褔身行礼: “ 都是妾身误会王爷了,还请王爷恕罪 ” 商镜黎浑不在意摆摆手,继续躺在摇椅上悠然待着。 千足虫顺着切口进去,石逢秋面色骤然扭曲,感觉浑身难受不已,正欲挣扎着起身。 仓眠笑眯眯说道: “ 你若动了、可就前功尽弃喽?” 石逢秋听着此话、双眸骤然一亮。 仓眠笑着解释: “ 虽然那方面暂时治不好、不过你这手和腿嘛 ~ 倒是还有点机会 ” “ 这虫子得在你体内待上半月才行,你觉得疼是因为它在啃咬每根筋脉,找出病灶,不过好在每天只运行几个时辰,你忍一会就成了 ” “ 严格意义上来说呢,你这只能算过量春药、加上精神亢奋所致,倒也没府医说的那么严重 ” “ 那方面等在下寻一寻好药、也不是没希望 ” 石逢秋听着此话、强忍下浑身疼痛,躺在床上死咬着唇瓣。 冯月荷欣喜不已: “ 雷大夫、我儿可是能治好?” 仓眠淡笑回头看着她说道: “ 刚才不是说了么?找到一味好药、那方面就成了,不过这千足虫进去了,你儿子每日都得疼几个时辰,时间不固定 ” “ 能不能忍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切记不能乱动,人一动筋脉也会乱动,届时修不好可别找我 ” 第102章 活口 冯月荷激动的落泪、忙跪下行礼道: “ 多谢长安王殿下!多谢雷大夫 ” 商镜黎懒洋洋接话: “ 等你儿子好些了,赶紧说说出了什么事才是上策 ” 冯月荷忙不迭点头,紧接着使唤丫鬟雅趣拿茶水果子去了。 全奉民搬来凳子坐下、静静看着石逢秋。 随即温声开口道: “ 王爷、下官已经叫底下人去春江苑盘查了 ” 商镜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 你拿主意就是了,本王昨夜没睡好,先歇会 ” 冯月荷忙出声道: “ 妾身已备好了客房、王爷可先去客房歇息 ······ ” 话还没说完、商镜黎已经传出了均匀呼吸声。 全奉民淡笑、小声开口道: “ 王爷素来没那些讲究,夫人不必忧心 ” 冯月荷僵笑着点点头。 霜星取出一条薄毯,小心盖在商镜黎身上,笑着对屋里人说道: “ 你们继续就成了,王爷睡眠好 ” 全奉民浅笑开口: “ 无妨的、眼下石举人也还没过了药劲,等他好些再说不迟 ” 众人视线投向床上的石逢秋,石逢秋额上豆大的汗珠滑落,死死咬住唇瓣保持平躺姿态,细看上去会发现他身子略显颤抖。 冯月荷心疼儿子、上前两步问仓眠道: “ 就不能用些止疼的东西吗?他这 ······ ” 仓眠抬眼看向冯月荷、轻笑道: “ 夫人可理解为、这是在重塑筋脉,要想恢复如初,总得吃些苦头 ” “ 我这小宝贝闻不得药味,会死的 ~ 您说是叫石举人忍半个月好?还是就此放弃好?” 冯月荷只好作罢: “ 雷大夫说的是 ” —————————————— 恰逢这时大理寺的官员身着软甲走进院子,男子跪地行礼: “ 大人、春江苑的花妈妈、以及今日参与此事的龟公等人都带回来了 ” 全奉民起身: “ 本官先行一步、有劳霜星小兄弟、一会等王爷醒了同王爷说一声 ” 霜星拱手回道: “ 全大人请便,奴才会告知王爷的 ” 随即全奉民跟随下属走了出去,冯月荷也紧随其后,这有王爷和仓眠在,她也放心不少。 正院内—— 大理寺的人押着六个瑟瑟发抖的龟公,他们前面跪着的、是一位年逾四十的肥胖妇人,面上涂着厚重脂粉,离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刺鼻的脂粉味。 全奉民带着冯月荷走进来,端坐上首的椅子上。 花妈妈立马跪地求饶: “ 冤枉啊大人!奴家绝没胆子害朝廷命官呐大人!” 押着她的官员捏着鼻子、呵斥道: “ 老实点!大理寺办案、大人问你什么你说就是了!还没定你的罪你喊什么冤?” 花妈妈跪地不住地磕头: “ 是是是!奴家定知无不言!” 全奉民冷声询问: “ 你楼里的花魁玉芳说、昨日是她的初夜拍卖,你且说说具体细节吧 ” ------------- 花妈妈忙不迭点头: “ 玉芳说的没错,奴家这女儿今年二十五,虽是清倌人、可岁数已经不小了,月前奴家楼里新养出了个花魁——怜春 ” “ 那丫头岁数小、一把胡琴弹的极好,玉芳渐渐地也就没什么客人了,就同奴家主动开口要做红倌人 ” “ 奴家是高兴的,趁着还有些名气,昨儿晚上就给我这女儿拍卖了,当天来了昔年爱听曲的老主顾 ” “ 可玉芳到底年岁大了些,竞价最高的也就二百两白银,原本奴家也要应允了 ” “ 三楼雅间的一位客人走出来,说愿以一百两黄金得玉芳姑娘一夜 ” “ 按着规矩、奴家应下了就上三楼雅间取银子、再问问主家何时上门,好叫玉芳准备着 ” “ 进门的时候就见一黑衣蒙面男人,那男人给了金子之后,问了玉芳在哪儿,就把奴家赶出去了 ” “ 做咱们这一行的、见过的恩客不知凡几,脾气古怪些也是有的,也就没想旁的 ” “ 跟玉芳说了之后,奴家就下去忙别的事了,后来约莫丑时末的时候,玉芳衣裳凌乱哭着跑来找奴家 ” “ 原本奴家还以为是恩客虐待她,正想着安慰安慰,她说人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 “ 奴家就带着四个龟公上去,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定是马上风了,瞧着公子衣着华贵,怕摊上事连忙叫龟公带去相熟的医馆看看 ” “ 后来就这样了 ” ------------- 其中一位影卫站出来说话: “ 那今早我等捉拿这几个龟公的时候,他们为何要跑?” 龟公们忙哭着磕头: “ 官爷!今早上咱们也都吓坏了啊!都慌不择路了才跑回去了 ” 全奉民神色如常: “ 可本官听玉芳说、石举人是被人丢进她房里的,这等头牌姑娘的初夜,门口无人把守?” 其中两个龟公跪爬出来: “ 小的二人是守在门口的 ” 全奉民看着二人问道: “ 玉芳说石举人浑身滚烫,是中了春药的现象,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定是走不到玉芳姑娘门口的 ” “ 既是被人丢进去的,说说你二人都看见了什么?又为何没禀报此事?” 其中一个龟公连连磕头: “ 大人!就像花妈妈说的,这青楼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昨日丑时初、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架着石举人走到门前 ” “ 小人也问了、可是两位恩客?这楼里有规矩,姑娘们都是一对一的,便是出价再高也不能坏了规矩 ” “ 那男人笑着说、他这兄弟没开过荤,给了点春药助助兴,省的弄伤了玉芳姑娘,自己就是过来送他的 ” “ 小的们听着也不好拒绝、开了门那男人就把石举人丢在地上了 ” ---------- 众人面面相觑,今早影卫是有意放走那几个龟公的,只带走了玉芳,就是看他们供词会不会有出入。 可现下一番比较下来、倒是真没撒谎。 给玉芳验身的嬷嬷也说了,今早这一遭确实是这姑娘的初夜,还因为石逢秋神志不清,给玉芳造成不小的损伤。 ------ 全奉民叹口气、挥挥手说道: “ 暂时把这几人带去大理寺,关在单间里头正常吃喝 ” 花妈妈一听急了、忙跪地磕头: “ 大人!奴家说的都是真的啊!奴家真的冤枉啊!” 开玩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她们本也没犯错为何要进去? 全奉民冷冷看着花妈妈: “ 单间不是重刑犯牢狱,此事不能仅凭你们一面之词,本官自会明察,不会冤了好人 ” 话落也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把人带走了。 —————————————— 等人带下去之后、冯月荷紧张的问: “ 全大人、是不是还是那一波人动的手?妾身近来对这些事也颇有耳闻 ” “ 石家家风清廉、将军也不常在京中,我儿更是洁身自好从不与人结怨 ” 随即冯月荷有些哽咽: “ 将军走时 ··· 就与妾身说过 ··· 近来京城不太平、都是妾身糊涂 ···· ” 全奉民叹气起身开口道: “ 夫人不必伤怀、我等定会查明真相,还诸位一个公道,眼下石举人有雷大夫坐诊,也定然无虞 ” 冯月荷拿着帕子擦泪、听着此话点点头褔身行礼: “ 请大人定要为我儿伸冤!” 全奉民郑重点头: “ 本官定竭尽全力 ” ---------- 时间转眼来到午时—— 躺在床上的石逢秋已经面色如常,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湿,此刻略有些不好意思般挣扎起身。 拱手道谢: “ 学生多谢长安王殿下出手相助,有劳雷大夫为在下看诊 ” 等不疼了之后,明显能感觉到右手颤抖没那么厉害,虽然腿还是跛着,但他已经很开心了。 商镜黎已经醒了,正吃着冯月荷安排人送来的茶点。 听着此话摆摆手: “ 你先去换身衣裳吧、一股子臭汗味 ” 石逢秋有些羞赧的走至屏风后,由着侍从为他换衣。 全奉民此刻也坐在桌前、等着石逢秋收拾好再盘问。 石逢秋换了身姜黄色云纹长衫,发髻束起、相貌清俊,也是位极好的公子。 --- 此刻拱手上前: “ 学生知道大人想问什么,昨日是这样的,学生一直在苍山书院读书,二位知道我只是个举人 ” “ 想着明年春闱再考一次,近来课业紧张就直接搬到书院住了,昨日下午散了学之后 ” “ 学生宣纸不够用了,正好也需要吃饭,就带着毛笔一同上街 ” “ 还未走到文坊斋、被人在后颈打了一下,与毛笔双双倒地了 ” 说着还转身撩开头发,因他皮肤白,后颈处尚存红痕。 紧接着又说道: “ 学生惭愧、空有一肚子文墨,却毫无武力防身,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方才了 ” “ 请王爷和全大人相信学生,学生绝非寻花问柳之人 ” 全奉民轻笑安抚: “ 小石大人别担心,本官与王爷都相信你,你是中了过量梦月周,这才造成现今局面 ” “ 陛下已经封了小石大人、为内阁承务郎,你只管养好身子、本官与王爷会查明真相,给小石大人一个清白 ” “ 至于你的小厮毛笔 ··· 暂时还找不到人在哪、你也切勿忧心,本官会加派人手寻找的 ” 石逢秋苦笑不已: “ 都是学生没用 ···· 累的诸位大人忧心 ··· ” 全奉民笑着开口: “ 此事绝非你一人之过,无需太过介怀,你先好好歇着,本官与王爷还要去逍遥王府一趟 ” 石逢秋躬身行礼道: “ 恭送长安王殿下、恭送全大人 ” 随即商镜黎起身、带着众人出门去了。 ———————————————— 逍遥王府内—— 温邵槐(温邵虞的弟弟)脚步匆匆、皱眉跟着下面的人查探蛛丝马迹。 “ 少卿大人!门窗无撬动痕迹 ” “ 大人!厨房无异样 ” “ 大人、水源和蔬果也无人投毒 ” “ 大人、属下撒了显形粉,除了出事的正院脚步多些、其余就是逍遥王世子和季公子卧房处多些,经过比对都是下人和他们二位的脚印 ” “ 正院多的脚印、也证实为死去黑衣人的脚印,说明绝无人蹲守,乃是当日突袭 ” “ 大人、这群黑衣人面相普通,唯一共同点就是、都是三十余岁的男子 ” “ 大人、属下发现,他们似乎更加憎恶貌美女子,这两名丫鬟身上刀伤颇多,起码三十余刀 ” ---------- 温邵槐听着此话、转头看向方才说话之人,他所指的两具尸体千疮百孔,虽死去几天了,仍旧能看出这二人生得貌美。 且身着宫装,瞧着该是商君盛派来照顾二人的。 温邵槐皱眉看着、若有所思。 方才那人拱手回道: “ 大人、会不会说明他背后主人、要么是讨厌有女子比它貌美,要么就是容貌有缺之人?” 温邵槐摇摇头、淡声说道: “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此人性格扭曲,或是故意为之扰乱视听 ” 那人叹气说道: “ 也过了几天了,每次都抓不住这伙人的踪迹,究竟是何人出手?能做的这般滴水不漏?” 正说着话、商镜黎带着全奉民大摇大摆走进来。 众人瞧见来人、纷纷拱手行礼道: “ 微臣见过长安王殿下、见过全大人 ” 商镜黎懒洋洋嗯了一声,随后看向温邵槐: “ 查的怎么样了?” 温邵槐将头埋得更低、拱手回应道: “ 下官惭愧!目前仍旧没什么进展 ” 霜星拿出轿子后放着的软凳,商镜黎坐下后看着全奉民: “ 本王是不懂这些事,温少卿是你的部下,你俩查就行了,本王在这给你们加油 ” 全奉民僵笑、随后同温邵槐说起: “ 今早石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温邵槐点点头: “ 下官听左邻右舍说起了 ” 随后全奉民笑着拍拍温邵槐肩膀: “ 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本官也是毫无进展,想来该是同一伙人作案,眼下倒是有突破口 ” 温邵槐双眸一亮: “ 大人但说无妨 ” 全奉民顿了顿、随后接话道: “ 小石大人的书童毛笔、现在还不见其人,按着这伙人的脾性,毛笔定然有其他作用 ” “ 此番针对的多是朝廷武将,或是皇亲国戚,毛笔已经及冠,你说他们会拿他来干什么?” 温邵槐灵光一现: “ 用来败坏下一位闺阁千金的名节!” —————————————— 彼时的西南将军府内—— 身着一席火红轻便武袍的女子风风火火走出来,左手提着一黑衣男子,男子面向普通,张着大嘴,此刻被五花大绑。 右手提着一小书童,拖着二人往主院走去。 不似寻常大昭闺阁千金般雪肤玉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秋水剪瞳却凌厉非常,三千墨发用一根玉带随意挽起,漂亮的长相带着六分英气。 她便是正三品西南大将军李尧的长女——李青鸾。 主院内端坐上首的中年美妇、正端着茶盏品茗,她是李尧的正妻——封湘。 封湘生的端庄大气,父亲是前平西将军——封国晟,她自己获封四品淑人。 李青鸾带着人走进来,惊得封湘一口茶水哽在喉间、呛的连连咳嗽。 丫鬟倩桃忙为夫人顺背。 倩果忙行礼问安: “ 奴婢见过大小姐 ” 屋子内一众影卫和御林军瞪大了眼睛、纷纷行礼道: “ 见过李小姐!” 李青鸾将二人随意丢在地上,指着一个羽林卫说道: “ 你去找你家王爷和全大人过来,我抓着活口了 ” 羽林卫叩首后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向着石家进发。 第103章 为我主效忠 李青鸾嫌弃的拍拍手、随后拱手行礼: “ 青鸾给娘请安 ” 封湘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忙快步上前拉着女儿左看右看: “ 青鸾啊、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伤啊?” 李青鸾看着二人说道: “ 这黑衣男,刚才从后窗翻进来,手上拖着不知死活的这个书童,正要放在女儿床上 ” “ 女儿正坐在屋子里头喝茶呢,瞧着这架势就跟他打起来了 ” “ 最近不是朝廷事多吗?我看这男的应该是跟那些人一伙的,怕他服毒自尽就把他下巴卸了 ” “ 那小书童啥事没有,我刚才看了还有口气呢 ” ------------ 李青鸾这位将门虎女,在京城也颇有名气。 她不爱红妆爱武装,四岁时封湘为她请了女夫子,硬是一点教不进去,一个月内气跑了十位女夫子。 封湘整日唉声叹气,想着女儿这辈子怕是完了,回了房间就开始骂李尧。 这倒是叫李尧开心不已,她本就疼爱李青鸾,见女儿如此喜欢学功夫,直接找了位最好的武学师傅。 李青鸾十岁时、还跟着父亲去西南边境待了两年。 一手红缨枪刷的虎虎生风,锤子刀剑也不在话下,在边境的日子让李青鸾开心不已。 她觉得西南才是她的家,在这里像只自由的鸟。 可终究事无圆满,年岁渐大也要开始顾及名声,她去边境跟着一群男人在军营,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索幸当时年纪还小,可现如今已经十二了、该回京娇养起来,再过几年及笄了就该许人家了。 李青鸾下头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十四了小她两岁,名唤李清明。 李清明同世家贵女一般、娇弱惹人怜爱。 就算是为了妹妹的名声,她也不得不策马归京,回到这华丽牢笼。 —————————————— 封湘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 我的青鸾啊 ~ 何苦受这样的委屈啊!这群天杀的!竟还要败坏你的名节!” 李青鸾皱眉看着娘亲、叹口气解释道: “ 娘、他们没对女儿做什么,那黑衣人功夫不错,好在女儿房里的兵器没都叫您收走,不然还真打不过他 ” “ 您叫个大夫给这书童瞧瞧,咱们等着人来就成了 ” 封湘擦着眼泪点头、随即惊呼一声: “ 对了!你妹妹有没有事啊!” 李青鸾摆摆手: “ 过来的时候我去看了,正在院子里头荡秋千呢,娘你别怕,我身边大花二花都厉害着呢 ” “ 有她俩贴身保护妹妹,没啥事 ” 大花二花、是李青鸾从边境带回来的贴身侍女,她二人跟着李青鸾一起练武。 自从杨广出事之后,凭她多年跟着父亲排兵布阵的头脑,料想此事不简单,就把她二人送到李清明身边贴身保护了。 --- 封湘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冲着身后丫鬟道: “ 倩果、快去给青鸾沏杯参茶压压惊 ” 倩果应声退下。 封湘带着女儿回到座位上,李青鸾直接大跨步走上前、翘起二郎腿猛灌茶水。 看的封湘连连皱眉: “ 青鸾、娘同你说过多次,大家闺秀要举止娴雅,娘给你准备那么些个裙子,你还是整日就穿着武袍 ” 李青鸾喝下后打了个饱嗝,擦擦嘴笑着开口: “ 娘、我这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好看的衣裳还是留给妹妹穿,再说我又不出门、谁能瞧了去?” 封湘叹气、看着女儿眉间愁云密布: “ 可你总是要嫁人的,你都及笄三个月了,这些日子世家大族、一个来求亲的都没有 ” “ 都惦记着你当年去边关的事、娘真是 ···· 都怪你爹!一个女儿家非带你去西南干什么!” 瞧着她娘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忙起身看向地上正被压着的黑衣人: “ 哎呀娘!我想起来他手脚还没绑好,娘你先等会啊 ” 随后起身大步向前,黑衣人瞧见李青鸾、挣扎的越发厉害。 --- 李青鸾一点好脸色没有,当即一脚踢他脸上: “ 什么晦物!长这么磕碜还敢看我?” 随后从一边拿过麻绳,将人捆得跟个粽子似的。 黑衣人嘴巴大张、不停地流着口水、发出“啊啊”的叫声,眉眼分外狰狞。 李青鸾捆好后狠狠啐了一口: “ 你主子真是蠢货,也不打听打听我李青鸾的名号,就敢对我动手 ” 随后指着一旁晕死过去的书童: “ 还找个这么一般的货色,就不能去南风馆给我找两个俊俏小倌吗?” 周遭羽林卫和御林军、忙将眼神投向四面八方,恍若没听见这话。 心道这李家小姐果然不一般呐!不仅能自己制服匪徒,言语上也这么不顾忌,真像李尧啊! 封湘听着这话一阵心惊肉跳、正欲说什么,方才那羽林卫回来了。 此刻拱手跪地: “ 将军夫人、李小姐,王爷和全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逍遥王府离将军府不远,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 ———————————————— 商镜黎带着全奉民走进来。 全奉民目光炯炯看着正院捆着的黑衣人、拱手道: “ 李小姐真乃女中豪杰啊!” 封湘带着李青鸾起身行礼: “ 妾身(臣女)见过长安王殿下,见过全大人 ” 商镜黎转身看向后面的石家家丁: “ 你看看那书童、是不是你家小石大人身边的?” 家丁福礼上前、看了看书童后激动说道: “ 启禀王爷、正是毛笔!” 李青鸾抱胸挑眉: “ 原来他是石家的那个书童啊 ” 家丁忙拱手道: “ 给李小姐添麻烦了 ” 李青鸾摆摆手、拱手对着全奉民和商镜黎说道: “ 这黑衣人带着这书童、溜进臣女闺房了,正撞上臣女在屋,上去把他制服了 ” “ 人还活着呢,就是下巴叫臣女卸了,你们带走吧 ” 全奉民挥挥手、身后数人上前抬起黑衣人。 随后全奉民拱手: “ 此番有劳李小姐和封淑人了 ” 封湘带着笑上前: “ 能协助诸位大人,妾身和青鸾荣幸之至 ” 商镜黎转身: “ 行了快走吧,还得回大理寺呢 ” 封湘带着李青鸾褔身行礼,全奉民等人跟在商镜黎后面出门去了。 等人走后、李青鸾转身对着母亲说道: “ 娘 ~ 女儿真的不能不成婚吗?” 封湘板起脸: “ 青鸾、旁的事可以由着你,这一条不行 ” 李青鸾顿了顿: “ 可是咱们将军府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女儿,若我们都嫁人了香火不就断了?” “ 女儿可以继承父亲衣钵,上阵杀敌把西南将军府发扬光大 ” 封湘停住脚步、厉声训斥: “ 青鸾!你答应过母亲的、会安稳度日,你说你不想入宫,你姑母(丽贵妃李凌烟)也未曾逼你 ” “ 但你一定要嫁人,母亲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清楚,别让李家蒙羞 ” 李青鸾眸中的光暗了暗、随后轻笑拱手: “ 女儿知道了 ” —————————————— 半个时辰后—— 大理寺禁牢之内: 回荡着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哭嚎,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空气弥漫着一股腐朽与霉臭的味道,阴暗又潮湿的环境让人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商镜黎皱着眉头,满脸嫌恶地掸了掸身上沾到的些许灰尘,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大理寺里最为舒适的椅子上。 对面黑色男子被高高吊起,模样甚是凄惨。 就在这人刚刚被带入大理寺的时候,便有狱卒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此时鲜血正从他那狰狞的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一滴接着一滴,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名狱卒上前,动作熟练地用镊子从黑衣人的口中夹出一颗毒囊。 毒囊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羊胎衣,透过那半透明的膜,可以看到里面装着漆黑如墨的毒汁。 狱卒将毒囊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后恭敬地向商镜黎、和全奉民拱手行礼道: “ 王爷、大人,这毒囊中的毒液、与前些日子从逍遥王府那些人身上提取出来完全相同!都是这种墨色的毒汁,而且也同样用羊胎衣包裹 ” 说罢,另一名狱卒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快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便将那浓稠的药汁强行灌入了黑衣人的口中。 按照大理寺向来的规矩,但凡有犯人被押解进来,首先就得给他们灌下这特制的软筋散,以防这些身具武艺之人受不了严刑拷打而咬舌自尽。 商镜黎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慵懒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提不起丝毫兴趣来。 全奉民点点头: “ 把他下巴装回去 ” 狱卒应声后、上前掐住下颚、只听“ 咔嚓 ” 一声,下巴恢复如初。 全奉民淡声询问: “ 说说吧、你主子是谁?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黑衣人动了动下巴后、冷笑一声说道: “ 为我主效忠 ” 随后眼睛一闭、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商镜黎轻啧一声: “ 全大人、你们大理寺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刑罚?” 全奉民微愣、随后拱手道: “ 回王爷的话、下官不知什么才算好玩的刑罚?” 商镜黎向后挥挥手、暗处显出穆坚等人,随后商镜黎轻笑道: “ 本王新琢磨了点好玩的,不知能否借宝地一用?” 全奉民顿了顿、赔笑道: “ 当然可以,只要人别死了就成 ” 商镜黎摆摆手: “ 放心吧本王有分寸 ” —————— 随后穆坚拿出一把钢刀上前,一下割开黑衣人裤腿,一条赤裸的大腿映入众人眼帘。 紧接着影卫们跟着上前,其中一人掏出一瓶银色液体,放在一旁的火盆上加热。 另一人掏出一特制容器,前端窄小、颇为精细,等那瓶银色液体加热好后,拿着容器上前,一点点将液体输送进容器内。 紧接着穆坚在男子大腿根割上一刀,一众狱卒们都观望此处,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男子毫无反应、甚至颇有些不屑。 随后那男子带着容器走上前,顺着切口往里面灌银色液体。 男子只觉得有些烫、有些刺痛,倒还能忍受。 随着液体进去,众人只见男子的大腿迅速膨胀一圈,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奇幻一幕。 商镜黎眸中闪过兴奋、坐直身子看着。 等那影卫灌好后、穆坚上前沿着方才的切口、继续扩大一圈,刀尖凌厉无比。 随后两只手把住切口皮肉、只听 “嘶啦!” 一声,伴随着黑衣人痛苦大喊,整块皮肉连带着脚掌处被完整剥落。 黑衣人左腿只剩血红一片,脚掌处露出了森森白骨。 商镜黎兴奋不已: “ 哈哈哈哈!成功啦!” 一众狱卒倒吸一口冷气、暗自退后两步。 全奉民也惊诧不已、开口询问: “ 王爷!这是?” 商镜黎看着那张完整的皮、笑眯眯开口: “ 本王发现这药水、沿着皮肉灌进去,可以完整剥落皮肉,保持皮相完整 ” 穆坚提着那张皮、退至后面,随后嫌弃的将皮丢在地上。 全奉民心下后怕不已,幸亏自己没得罪这位王爷。 —————— 随后商镜黎看向全奉民: “ 这有没有蜂蜜和蛇虫鼠蚁啊?” 全奉民怔愣片刻、随后点点头: “ 有、有的,你去给王爷拿过来 ” 不一会的功夫、一整罐蜂蜜和一桶蛇虫鼠蚁被带上来,蛇虫鼠蚁饿了许久,许是被抓来有些害怕,正焦急的上蹿下跳。 影卫接过蜜糖、打开盖子后在黑衣人那条、血肉模糊的左腿上涂抹。 蛇虫鼠蚁闻到蜜糖香味、兴奋异常,抱着他们的狱卒有些手足无措。 商镜黎笑眯眯说道: “ 愣着干嘛啊?还不把他们放地上?” 狱卒忙把桶放在地上、里头的蛇虫鼠蚁尖叫着爬向黑衣人的左腿,啃咬撕扯。 黑衣人咒骂大喊: “ 啊啊啊啊啊 !!!! 狗贼!都是朝廷的狗贼!! 你们都不得好死!!!!! 啊啊啊!! ” 商镜黎恍若未闻、笑着对影卫吩咐道: “ 离远点,别让他们粘上来 ” 影卫听到吩咐后退数步,拿出汗巾擦手。 全奉民咽了口唾沫,瞧着眼前胆战心惊的场景、心下宽慰不少。 他一直被百姓传言、审案手段狠辣、残酷不仁,他也时常自省,直到今日见识了长安王作风,往日恩怨尽可一笔勾销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黑衣人逐渐脱力、嗓音嘶哑不已,身上满是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那些蛇虫鼠蚁啃得干净,左腿只剩下森森白骨。 影卫在地上洒灭虫药粉,保证其吃饱了之后再死。 商镜黎双手撑着下巴、淡笑开口道: “ 你还是不想说吗?” 黑衣人啐了一口血水、冷笑道: “ 就这点手段,也敢在小爷跟前班门弄斧 ” 商镜黎双眸微眯: “ 牵条狗来 ” 影卫退下、片刻功夫寻来一条獒犬,黑亮的毛发浓密非常,口中呲着獠牙、顺着下巴流着口水。 商镜黎依旧笑眯眯的: “ 把他裤子脱了,胯下那二两肉赏这条狗了 ” 影卫听着吩咐脱下亵裤,牵狗的影卫带着狗上前。 獒犬目露凶光、当即就叼住一通撕扯。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狗贼!! 你不得好死!!! ” 商镜黎笑着起身: “ 本王死不死不知道,你和你主子是一定会死的,你今天要是不想说、那明日本王再来找你玩 ” 随后挥挥手、从窗边涌进数百名影卫。 獒犬吃完了之后、影卫带着狗退下。 随后商镜黎冷笑道: “ 把人看好了,他要是死了、本王拿你们是问 ” 第104章 东莱堇一 一众影卫齐齐拱手: “ 谨遵王爷之命!” 全奉民携着大理寺众人拱手: “ 恭送长安王殿下 ” 商镜黎带着仓眠三人走出禁牢。 全奉民回身看着面色惨白的黑衣人,轻笑开口道: “ 你这是何必呢?去拿块山参来、别让人死了 ” 狱卒拱手: “ 是!” 方才查验毒药的狱卒、正仔细端详方才剥落的人皮,笑着开口道: “ 大人、长安王这法子真是精巧,当真是一点都不损害皮相,人也不会立刻死 ” “ 除了他这种死士、估计没人扛得住,属下回头问问王爷这是什么药水,也好备一些,咱们大理寺就又能多一套审问法子 ” 全奉民顿了顿、随即叹气接话: “ 此法 ···· 颇有些不人道啊 ” 狱卒嗤笑、抬头看向全奉民: “ 大人、进了咱们大理寺禁牢的,哪个是无辜的?咱们的目的是查案,是问出实话来 ” “ 对付这群穷凶极恶之徒,还讲什么人道?” 全奉民听着、随即点点头轻声说道: “ 那回头本官亲自问问王爷吧 ” 那狱卒复又将视线、投到黑衣人那森森白骨的左腿上,眸中满是赞叹之意。 黑衣人死死咬着银牙,禁牢周边围满了影卫,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方才那狱卒找了一大块带泥的山参,也没那些个忌讳,拿出一个捣药杵子放在案桌上捣碎,带着泥塞进黑衣人嘴里。 他服了软筋散,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人摆布。 全奉民也起身出门去了,温邵槐那边暂无进展,还是要去跟着才行。 ———————————— 贤王府内—— 此刻已至未时,今日太阳格外大,晒得人心浮气躁。 明书月(贤王妃,商衍生母)端坐上首不停擦着薄汗,今日身着——绛紫色圆领百花锦缎对襟珍珠盘扣襦裙,梳着飞云髻,上头插着一根攒金枝海棠避凤纯金嵌宝簪。 此刻满脸的不耐、抄起身边的蔬果砸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 怒骂道: “ 没眼色的东西!今儿个这么热的天,就不知早早买冰回来?你是想热死本妃是吗?” 小丫鬟瑟瑟发抖、不住地跪地叩首: “ 王妃娘娘恕罪呀!这 ··· 这之前一直是宫里皇后娘娘,派人往府上送冰的 ” “ 自太孙殿下那事之后 ······ 奴婢们就一直去冰郎那儿拿货,近来京城不太平 ” “ 这些个冰郎不敢出来,货也就没了啊 ” 明书月想起商衍、面色阴沉,正欲开口训斥,折腰先一步上前踹了那丫鬟一脚: “ 娘娘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夏季用冰多、总有买得到的,即刻出门去买,买不到就打发你去人牙子那儿 ” 小丫鬟忙不住磕头: “ 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这就去买、这就去买!” 随后便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明书月气的破口大骂: “ 我们衍儿失势,连个奴才都开始不上心,一个个吃着本妃府上月奉,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 “ 我儿在时吃穿用度都是精巧的,陆卿照(皇后)上杆子巴结 ” “ 现在可好了,连个冰都给本妃断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 明书月看不上陆卿照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她出身名门,从来都是娇宠着长大的。 而陆卿照的母家不显、她父亲原不过是正五品中书舍人——陆政仓。 陆政仓是栗绛允(商玉婉的驸马)的门生。 当年栗绛允子承父志,商君盛登基后做了新任太师。 可惜栗绛允身子不好,年仅五十就去了。 走之前举荐了陆政仓这个得意门生,陆政仓这才从中书舍人、做到了正三品尚书右丞的位置。 陆卿照小栗白筠(乐华郡主)几岁,时常跟着父亲去公主府,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密友。 孟林(先皇后)难产早逝之后,隔了一年陆卿照跟着父亲进宫赴宴,一曲古筝曲弹得极好。 加之她在闺中就素有美名,且她母家只嫡系这一支荣耀。 她是家中独女,陆政仓发妻王氏故去后,他也没有再娶,只守着女儿安稳度日。 这样的家世、不必担心外戚干政,商君盛也就放心择了她为继后。 皇权至上、再不情愿也得扬着笑脸,从玄武门被迎进皇宫,做这大昭皇后。 —————— 华嬷嬷板起脸来说道: “ 王妃娘娘!老奴同您说过多次!言语要谨慎!” 明书月不满的撇撇嘴: “ 嬷嬷怕什么?如今本妃遭父皇厌弃,这满京世家大族都有羽林卫驻守,皇亲国戚更是都住进皇宫了 ” “ 你再瞧瞧本妃这儿?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没人上门来接、不管本妃的死活 ” 说到此处就有些哽咽: “ 父皇不管我们就算了 ···· 连父亲都不管本妃了!一封封家书送回明家、连个水花都不见!” “ 衍儿还在皇陵受苦 ··· 本妃活着还有什么劲!” 华嬷嬷叹口气温声劝慰: “ 娘娘 ~ 老奴不都跟您说过了?老爷定是有自己的筹谋和难处 ” “ 您现在不能灰心,太孙殿下定能安排好的,眼下四国庆典在即、京城又不安分 ” “ 在府上待着也好不是?等太孙那边安排妥当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明书月擦了擦眼角湿润、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开口道: “ 蒋娇儿那贱人怎么样了?” 折腰笑着上前回话: “ 娘娘放心,她整日待在下人房里老实着呢,现下三个多月了,胎也坐稳了,昨日奴婢过去看了 ” “ 小肚子已经鼓起来了,牙肆把脉后也说胎象好,脉象强劲有力,该是位小公子呢 ” 明书月听着面色稍霁、轻哼一声: “ 那叫她去住秋水居吧,到底是衍儿的骨肉,本妃的小孙儿 ” 华嬷嬷笑着接话: “ 娘娘您就是面冷心热 ” —————————————— 子时已至—— 今晚云层遮住弯月、想来明日是个阴雨天。 一身高八尺、带着斗笠的男子拐进贤王府后巷,修长的手比在薄唇,口中吹出一长两短的哨响。 随后静静立在巷子里。 一炷香的功夫、蒋娇儿自院墙飞身下来。 男子跪地行礼: “ 末将参见圣女殿下 ” 待蒋娇儿行至跟前、男子摘下斗笠、熟悉的儒雅样貌,只一双眸子变成了幽绿色,赫然就是与商余琦(余琦长公主)翻云覆雨的男子。 蒋娇儿嗤笑出声: “ 本尊记着几日前、就叫你来见我,见赤练将军一面可真难啊 ~ ” 休封擒(赤练将军)将头埋得低低的、面上带着几分羞赧: “ 都是末将不好 ···· 叫圣女殿下久等了 ” 蒋娇儿眯眼看向休封擒、冷声呵斥道: “ 本尊真不知说你什么好,察察图身受重伤,若大昭重新排兵布阵,蕲州岂非刚得手就要归还?” “ 而你却只知风花雪月、只顾着儿女情长!” 休封擒俊眉微蹙、复又跪地磕头: “ 都是末将过失!那価格午(察察图的副将兼军师,今年二十三)呢?” 蒋娇儿冷笑: “ 本尊怎么知道?叫你来便是遵本尊命令,即刻会西域前线,支援察察图接过主帅帅旗 ” “ 大昭目前去的是西南将军,兵马约莫二十万,务必在两月内击退大昭士兵 ” “ 赶在大昭皇家围猎前、率军队一路前往中原,与本尊夺下大昭 ” 休封擒抬头、薄唇微张正欲说什么。 蒋娇儿解下腰间别着的腰带、凌空一甩、赫然是一条寒光凛凛的软剑。 此刻剑尖直指休封擒、幽绿的眸底一片冰冷: “ 我东莱堇一不要不听话的奴才,你若还想守着大昭那公主、本尊自会杀了你、以告慰我西域众多将士亡魂 ” “ 你是休家三代单传,可别叫休家无后而终 ” ———— 东莱家族为西域圣女一族,其家族每六十年出一位圣女,圣女出生时天降异象。 老圣女死去、新圣女降生、其后背上会有火凤胎记。 降世的新圣女、便会继承上一任圣女的记忆,一代代传承下去,保西域长久不衰。 但西域的百姓、更相信这是圣女转生的说法,毕竟能记得所有朝代的事、这不是转生又是什么? 且每一代的长相都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东莱堇一是每一代圣女的名字,她今年十九,脑中有四位圣女的记忆。 ———— 休封擒心下一惊、原来圣女已经知道商余琦了,忙跪地磕头,下巴擦到了剑尖,擦出一道血痕。 此刻沉声回话: “ 谨遵圣女殿下旨意、末将即刻出发蕲州 ” 随后顿了顿后又说道: “ 殿下、近来中原事多,不知是哪伙势力在动手,您小心为上 ” 东莱堇一(蒋娇儿)理都没理他,直接回贤王府去了。 —————————————— 长安王府内—— 商镜黎静静坐在主院内、原本掩盖极好的墨发、此刻泛着斑驳的银丝。 仓眠正端着葡萄走进来、瞧着他的头发忙将门关上。 随后快步走到跟前: “ 霜星死哪去了?研究的药水越来越不顶用了,这才半个月就褪色了 ” 商镜黎淡声说道: “ 穆坚带着他们两个、去邻水郡找幽冥阁的人了 ” 仓眠下巴张得老大: “ 不是?你们啥时候知道他们藏身点的?这就动手了?” “ 我就吃个饭的功夫,你们可真快 ” 商镜黎神色未变: “ 八方殿的人查出来的,现在都过去了 ” 仓眠啧啧称奇: “ 你是给小郡主报仇呢吧?” 商镜黎薄唇紧抿、未发一言,好看的桃花眸此刻也泛着幽蓝的光芒。 仓眠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感叹: “ 你们渊家还真是祖传的痴情,说来还有九天、啊不对,八天就要四国庆典了 ” “ 西域圣女那边有没有啥动静啊?” 商镜黎摇摇头: “ 察察图身受重伤,估计这会她正操心前线的事 ” 仓眠嘿嘿一笑: “ 你猜永安宫的探子、带回什么消息来了?” 商镜黎坐直身子、皱眉正色道: “ 大长公主出事了?还是她出事了?” 仓眠嗔怪看他一眼: “ 啧!你就不能盼点好?探子说大长公主有意扶持你登基,而且嘛 ~ ~ ” “ 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要把小郡主嫁给你呢 ~ ~ ” 商镜黎怔愣片刻、心下一片热意,抬眸看向仓眠: “ 那 ···· 那她怎么说?” 仓眠噗嗤一笑: “ 啊哈哈哈哈!你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小郡主说知道了、以后不会在为难你了 ” “ 诶我说、大长公主可是要把皇位给你啊、这都没有小郡主的心意重要?” 商镜黎嘴角扯出一丝笑: “ 大昭皇位自然是大昭人去坐,吾自有我的路要走 ” 仓眠斜睨商镜黎一眼、揶揄开口道: “ 哦?那你要是坐不上皇位,可就娶不了小郡主喽 ~ 她这样的身份,肯定是大昭未来的中宫皇后啊 ” 商镜黎复又皱眉、良久轻叹一口气: “ 吾还是先想想、怎么能同她好好相处吧,你说得对、爱一个人是该让她好、而不是随心所欲 ” 仓眠深表赞同: “ 孺子可教也!你这样、大昭不是有好多话本子吗?你去买点回来看看 ” “ 好生跟人家学学,估计就成了 ” 商镜黎看着仓眠一本正经的样子、面无表情转回视线,等着穆坚他们回来。 ———————————— 邻水郡郊外—— 陏垣正坐在一破败院子内、赤裸着上身为自己换药。 胳膊上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此刻俊眉微蹙,转眼瞧着院内众人: “ 还没找到解寒毒的药?” 下首黑衣人惭愧不已、跪地说道: “ 属下惭愧、这寒毒非同小可,用了上好的热敷药也无济于事,它长久不愈合 ····· 您元气受损严重 ···· ” 陏垣轻叹口气: “ 此番是我大意了 ” 话音刚落、敏锐的察觉到似有杀气靠近,急忙抓过衣裳凌空而起。 霎那间数把尖刀向着众人袭来、众人一时躲闪不及,纷纷被击中倒地、后背插着刀剑。 陏垣大掌凝起掌风、手腕一转向着桌上的古芳琴,古芳琴被吸附住,陏垣接过后快速转起古芳琴,刀剑被一一击落。 随即陏垣轻笑出声: “ 不愧是神器啊 ~ 刀枪不入水火不容 ~ ” 随即四面八方、涌出数位身着绛紫色锦袍的蒙面男子。 陏垣邪笑着吹了个口哨,霎那间从他身后走出数百位黑衣男子。 穆坚等人蒙着面站在前头、打量着半空的陏垣。 陏垣嗤笑: “ 原来是八方殿呐 ~ ~ 正好,本座对这个第三的位子、不满很久了 ~ ” 紫袍蒙面、乃是八方殿之人的统一穿着。 穆坚挥挥手、众人一拥而上,直逼幽冥阁众人,双方顿时缠斗在一处。 刀光剑影交相辉映,地上多了数具尸体。 霜星轻笑间、自袖中掏出一把银色药粉,洒向地上时、八方殿的人迅速后退,还未等陏垣反应过来,幽冥阁不少人的痛呼声响起。 紧接着就看到众人接触到药粉后,衣裳瞬间泛起阵阵黑烟,紧接着衣裳下的皮肉被瞬间腐化。 霜星轻笑: “ 听说阁主喜欢玩毒?不知道这化尸粉可还喜欢?” 少数没受到波及的人迅速悬至半空,数道钩子向着霜星他们袭去。 一位身着八方殿服制的女子快速上前、一双硕大的锤子猛地合在一起、发出震耳嗡鸣。 钩子被纷纷击退,众人齐齐捂住耳朵。 陏垣咬牙、正欲吹响骨箫、后头一黑衣人拦住: “ 主上!此地不宜久留!” 毕竟身上寒毒未清,陏垣难保不折在这。 思及此、点点头后从袖中掏出几枚精致小球、猛地置在地上后散起阵阵浓烟。 第105章 四国庆典(一) 霜星眼神一凛、甩出一柄长剑打向浓烟处。 众人快速向浓烟靠拢,陏垣等人却早无所踪了。 方才的女子摘掉面罩、怒骂出声: “ 我靠了!什么玩意儿?老子从楼兰特意赶过来,天杀的结果他跑了?” “ 这幽冥阁是什么下三滥的货色?打不过就跑一点脸不要啊?” 眼前女子有着跟云霄八分像的脸,只肤色是小麦色,一双剑眉英气非常,五官更像是男子。 毫无疑问、她就是云霄的双生妹妹——云鹤。 她一手锤子使得极好,两只锤子重五十公斤,所以方才、才发出那么重的嗡鸣声。 霜降瞪大了眼睛、忙快步走上前来捧起云鹤的脸,眸中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 云鹤!!!!!你怎么来了呀!怎么没同我说呀!” 云鹤瞧着面前的小白脸、颇为嫌弃的挥落捧着她脸的双手。 嘴上复又咒骂道: “ 这大夏天的你发什么春?老子到哪儿还用跟你汇报了?” 霜降丝毫不降低热情: “ 不是不是!嘿嘿 ~ ~ ~ 我这不是惦记你吗?一别数年了,你在楼兰可还好?” 云鹤剑眉蹙起、不耐烦开口道: “ 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你离老子远点老子会更好 ” 霜降正欲说什么、霜星几步走上来,皱眉开口道: “ 这幽冥阁逃跑功夫当真了得,烟起的一刹那我就把剑甩出去了,愣是一点血没见 ” 随后扬了扬手中的长剑、依旧是寒光凛凛,不见一点血迹。 云鹤狠狠啐了一口: “ 倒霉玩意儿,都不敢跟老子真打,就会跑!” 霜星瞧着云鹤这粗犷的动作身形一顿,心下不仅叹息连连: 这两兄妹真是、哥哥像女人,妹妹像男人。 云鹤那对紫金混厢锤,他拿起来都费劲,云鹤像是拎着两根柳条一样。 再看云霄呢、裙子穿上去比女人还女人,真是 ······ 穆坚叹气接话: “ 多说无益,你们都回原地藏好,云鹤同我等回去见主子吧 ” 云鹤拱手: “ 是!” 其他八方殿的人点点头后、身形一跃间消失在原地。 地上幽冥阁众人的尸体和衣裳都化为了血水,散发着阵阵腥臭。 云鹤颇为嫌弃扇了扇: “ 霜星你学坏了,弄出这么恶心的玩意儿来 ” 霜星淡笑着开口: “ 这不是省着费手脚了?不然还得清理尸体 ” 随后率先隐进月色、穆坚紧随其后、回王府去了。 云鹤正要走、被霜降拉住手臂,随即皱眉看着霜降: “ 你要干啥?” 霜降面色薄红、从袖中掏出一根珠钗,钗子纯金打造、上头做成了云鹤的锤子的形状,顶上嵌着两颗红宝石。 小心翼翼递给云鹤,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 “ 这 ··· 这是我去年给你打的簪子 ··· 你看看可还喜欢?” 云鹤为摆脱这麻烦一把接过、急切开口道: “ 喜欢喜欢、快走吧咱俩!老子都饿了一道了!刚到大昭看见信号、就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 老子再不吃饭就要成人干了!” 霜降忙不迭点头、跟着云鹤一起走了。 ———————————————— 与此同时—— 京城一处巷子口内: 一黑衣男子站在巷尾,慌张的走来走去。 墙边的柳树随着一阵风吹过、飘落满地树叶。 一蒙面男子站在黑衣男面前: “ 出什么事了?” 黑衣男忙跪地行礼: “ 叩见魑魅大人!出事了!城三被抓起来了、现在人在大理寺 ” 蒙面男子转过身来,淡淡问道: “ 出了什么事?” 黑衣男跪地说来: “ 今日城三带着那小书童去西南将军府,城三应当是不熟悉将军府地形 ” “ 本该是送到府上二小姐——李青明的房间去,结果他走错了,进了大小姐房间 ” “ 李青鸾自幼习武,还在西南边境待了两年、功夫了得,城三一时不敌就被生擒了 ” 蒙面男嗤笑: “ 为何只叫他一个人去?” 黑衣男叹气: “ 大人您不是不知道、城三急于表现,想再往上升一升,属下等都在暗处候着 ” “ 人被抓走后属下等一路跟着,进了大理寺后、想着子时将人劫出来 ” “ 谁知那长安王备了百来个影卫、守着城三犹如铁桶般,去的十来个人都被抓了 ” “ 好在属下离得远些,这才捡回条命,都是属下们过失、还请大人惩治 ” 蒙面男摆摆手: “ 不是你的过错,正好我也有事嘱咐你们 ” 黑衣男拱手: “ 多谢大人恩德!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蒙面男淡声说道: “ 主上有命、明日进行好下一步后,隐在暗处不必动作,下一步等主上通知 ” 黑衣男叩首: “ 属下领命!大人 ···· 那 ···· 他们怎么办?” 蒙面男轻笑: “ 自作孽的人、没必要浪费人力,今晚噬心蛊就会发作,没有解药谁也活不成 ” 话落从袖中掏出一个不小的瓷瓶、抛向黑衣男怀中。 继续说道: “ 里面有一千余粒,今晚会有六百人赶来京城,多的是他们的 ” 黑衣男欣喜不已: “ 多谢大人赐药!” 蒙面男纵身一跃跳出院墙,向着来时方向而去。 ———————————————— 第二日巳时—— 商君盛上了早朝后就回了御书房。 合福指挥着一众宫娥端着精致早膳,一一放在金丝楠木雕龙嵌宝珠细牙腿大圆桌上。 等侍女们放好后、合福笑着开口道: “ 陛下累了一早上了,早膳都备好了、大长公主还特意送来一道牛乳雪蛤玫瑰羹呢 ” “ 公主还叫奴才嘱咐您,国事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才行 ” 商君盛叹气起身: “ 姑母总是惦记着朕 ” 合福忙上前扶着商君盛、赔笑说道: “ 陛下说的是、大长公主向来疼陛下,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 ” 话还未说完、商君盛身子一顿。 合福意识到失言、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 瞧奴才这张嘴、又惹皇上不高兴了 ” 商君盛好笑开口: “ 你也没说错啊?朕还比姑母大一岁,自然是不一样的 ” 合福赔笑点头: “ 正是这个理儿 ” 落座后商君盛才笑着开口: “ 朕还记着当年、君洺(老昌平王)十岁的时候,有一日到朕的东宫趾高气昂,说朕虽为太子却不得父皇宠爱 ” “ 姑母当时在旁边喝茶,听着这话直接给了君洺好几个耳光,说:太子就是太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凭着几分慈父情怀,也敢在东宫撒野?” “ 哈哈、气的君洺去找父皇哭,父皇知道原委又罚了他二十手板 ” 合福一边布菜、一边赔笑接话: “ 是啊、奴才那时候也在场,大长公主雷厉风行,也是当真疼爱陛下 ” 往事绕膝、商君盛嘴角挂着淡笑、良久后出声道: “ 镜黎那边怎么样了?” 合福笑着开口: “ 全大人方才派人回禀、说是昨日西南将军家的李大小姐捉了个活口,子时的时候十来个人去大理寺劫狱 ” “ 小王爷一早派了影卫驻守,来了个瓮中捉鳖,现在都押着呢,全大人正在拷问 ” 商君盛皱眉: “ 李青鸾?” 合福连连点头: “ 正是!李大小姐不爱红装爱武装,自己一个人就把那刺客制服了 ” 商君盛眸光一闪: “ 李青鸾及笄了吧?” 合福点头轻笑: “ 及笄三个月了,目前尚无婚约在身,上回宫宴因着封淑人身子不适、故而未曾前来 ” “ 这位大小姐回京四年,一直也没参加过宴会,奴才倒是不知长什么样子 ” “ 上回陛下要画像为小王爷择王妃的时候,将军府未曾送来画册 ” 商君盛轻笑: “ 得是这样的女子、才能镇得住镜黎,将门虎女、家中又没儿子,也不会对镜黎造成什么威胁 ” “ 等再有几天四国庆典,朕好好瞧瞧这姑娘如何,若他二人能合心意,朕也少了庄心事 ” 合福也笑着点头: “ 陛下说的是、李小姐英姿飒爽,倒是能制住小王爷的脾性 ” ———————————————— 凤鸾殿内—— 陆卿照身着凤袍、端坐在主座上、颇为头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商陌白(新昌平王)。 商陌白身着绛紫色云纹蟒袍,薄唇下偏楚楚可怜: “ 皇婶婶 ~ ~ ~ 您就让侄儿请个戏班子吧 ~ ~ ~ 这皇宫真是无趣极了 ~ ~ ~ ” “ 要不您跟皇叔说一声放小王出宫也行,小王不怕死、但是不能不看戏班子啊!” 陆卿照头疼不已、继商镜黎之后,又一个不顾皇家尊严的人出现了! 偏生他二人年岁还相仿。 陆卿照叹口气: “ 陌白啊!你也知道如今形势严峻,你身为大昭王爷、怎能动不动把死挂嘴边上?” “ 不是本宫不允你,倘若混进一个两个刺客进来,其他皇室宗亲怎么办?陛下和本宫怎么办?” 商陌白毫不顾忌形象、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 啊!小王不管!没有戏班子小王也不想活了!侄儿要戏班子!!!” 说着还哭嚎起来、活像个孩子般。 屋内一众侍女惊得不行,万幸凤鸾殿整洁无瑕,否则这身锦袍也别想要了。 陆卿照头疼不已、正欲说什么。 外头传来内监通报声: “ 镇国大长公主到 ~ ~ ~ ” 身着正红色九凤公主朝服的商玉婉含笑走进来。 身边跟着的南向晚、身着一席月白色祥云如意纹锦缎千层纱裙,裙摆曳地熠熠生辉。 陆卿照忙走下来见礼: “ 臣妾给舒悦姑母请安 ” 南向晚笑着褔身: “ 华阳给皇后娘娘请安 ” 陆卿照终于有了点喜色: “ 姑母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商玉婉笑着正欲开口、看到了正在打滚的商陌白、好笑开口道: “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早来你宫里了?” 商陌白听着声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俊脸带着笑: “ 侄孙儿商陌白、给舒悦姑奶奶请安!” 南向晚反应过来、随后俯身行礼: “ 华阳给昌平王殿下请安 ” 商陌白摆摆手,随即面色如常坐回位子上去。 商玉婉好笑开口道: “ 是君洺家的小子啊、好端端的来闹你皇婶做什么?” 商陌白撅起嘴: “ 侄孙儿想请个戏班子,皇婶一直不同意,姑奶奶 ~ 侄儿就这么一个爱好,您老帮侄孙儿说说情吧 ~ ” 商玉婉和南向晚坐下后、方笑着开口: “ 你皇婶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如今京城不太平,你就安生两天吧 ” 陆卿照笑着接话: “ 你看、姑奶奶都这么说了,可能死心了?” 商陌白沮丧不已、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道: “ 是 ~ ~ 小王知道了 ~ ~ ~ ” 倩楠瞧着他这样子,灵光一现: “ 对了娘娘!咱们宫里的乐姬,不就有会唱南曲儿的吗?叫司乐坊把人送到善恩殿(商陌白的宫殿)去不就行了?” 陆卿照一拍脑门: “ 是啊、倒是本宫忘了,你带着昌平王过去找人吧 ” 商陌白一下蹿起来、高兴得不得了: “ 多谢皇婶!姑奶奶、皇婶,那小王先告退了 ” 商玉婉淡笑着点点头。 商陌白直接扯着倩楠风风火火走了。 ———————————— 等人走后。商玉婉轻笑: “ 这孩子倒是像他父亲年轻的时候 ” 陆卿照笑着点点头: “ 父子一脉,儿子当然像父亲,臣妾瞧着这孩子长得不错,性子跟镜黎差不多 ” 商玉婉哈哈大笑: “ 哈哈哈哈哈、哎呦 ~ 他比起镜黎还是差了点,你忘了当年镜黎干的糊涂事了?” 陆卿照垂眸沉思,随即也笑开来: “ 姑母说的是,倒是臣妾忘了 ” 南向晚始终保持着淡笑、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水,正小口喝着。 商玉婉看着陆卿照开口道: “ 本宫瞧着你近来不大出门、可是身子不痛快?” 陆卿照眸底带着几丝痛意、面上笑着开口道: “ 臣妾当年小产后、就落下了这见风头疼的毛病,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不但不见好,反而还愈演愈烈了 ” “ 在后位二十多年,膝下也没个子嗣,到底是臣妾福薄,无缘子孙绕膝了 ” 商玉婉眸色幽深: “ 这是哪儿的话?你是皇后、天下万民都是你的子孙,宫中这些个皇子皇孙、都得叫你一声母后和祖母不是?” 陆卿照轻笑: “ 姑母说的是 ” 商玉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向陆卿照笑容慈祥: “ 当年你跟在你父亲身后,常来本宫府上玩,最喜欢本宫府上厨子做的——芙蓉八宝脆皮鸭,前两日进宫把这厨子带上了 ” “ 惦记着来看看你,本宫就叫厨子烧上了,尝尝可还是当年那个味?” 随后古梅笑着呈上食盒,甫一打开满屋飘香。 陆卿照神情带着欣喜: “ 姑母还惦记着臣妾爱吃这一口儿 ” 随后赵嬷嬷递上银筷,陆卿照夹起一块细细咀嚼,吞咽下去后满脸满足: “ 就是这个味!臣妾多谢姑母厚爱!” 商玉婉笑着点点头: “ 皇后喜欢就好,这要说起皇子皇孙、倒是镜黎这孩子身份尴尬 ” “ 好在他颇为敬重你这位皇嫂,也不大在你跟前放肆 ” 陆卿照抬头看向商玉婉、半晌笑着接话道: “ 这倒是这么回事,臣妾还记着、当年初次小产的时候,恰逢镜黎刚回宫 ” “ 这孩子拉着臣妾的手,哭的伤心不已,倒让臣妾安慰了许久 ” “ 而今一晃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干瘦的小豆芽,也长成翩翩少年郎了 ~ 臣妾瞧着也欢喜 ” 商玉婉看着陆卿照,轻笑着开口道: “ 皇后说的是 ” 第106章 四国庆典(二) 祖孙二人走出凤鸾殿时,已经是申时了。 原本还有太阳的天,此刻已下起了倾盆大雨。 青雅和古梅忙为主子撑起油纸伞,扶着主子回宫。 路上商玉婉淡笑开口道: “ 晚儿、四国朝会时,本宫预备叫你跟镜黎定亲 ” 南向晚身形微顿、随后淡笑着看向商玉婉道: “ 曾外祖母拿主意就是了 ” 商玉婉叹口气: “ 你可怪本宫?” 南向晚笑着摇摇头: “ 晚儿虽还年幼,到底也知道、曾外祖母都是为了晚儿着想 ” “ 这世上谁都可以不信,只有曾外祖母不能 ” 商玉婉抬头、笑着看向南向晚开口道: “ 晚儿能明白本宫就好、本宫看人的眼光不会错,镜黎是个可堪托付之人 ” “ 皇帝虽说允了你皇后之位,本宫也担心南梁的沼王会看上你,南梁为五大国之首 ” “ 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力,都不是大昭可以比肩的,就算有一点可能,本宫也要掐断这苗头 ” “ 何况还有南疆太子在,他年方二十三尚未娶亲,绝不会只寻一位普通世家女为妃 ” 南向晚笑着点头: “ 曾外祖母的苦心,晚儿都明白 ” 商玉婉笑容不变: “ 那就先晾晾镜黎吧,他那个性子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昭告天下 ” “ 届时本宫也不好张嘴,反而打乱了所有谋算 ” 南向晚淡笑着点点头,行至长安宫后称身子不适、便回了自己院子去了。 商玉婉走回了正院,打发了下人们出去,只留下了古梅和杨嬷嬷二人。 —————————————— 古梅叹气接话: “ 公主 ··· 郡主怕是跟您生气了 ··· ” 杨嬷嬷也皱眉接话: “ 是啊公主,看着郡主这么些年,奴婢也摸出了些规矩来,瞧着这样子、怕是同您生了嫌隙了 ” 商玉婉揉着眉心、叹气开口: “ 你们忘了静怜说过什么了吗?” —————————————— 事情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当年栗白筠(乐华郡主)刚五岁,正是个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一日商玉婉带着栗白筠、去青山寺为栗绛允祈福。 正撞上前主持道空圆寂之日。 众多僧人围在正堂内、念着极乐咒。 僧人们中间坐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一身道袍穿在身上、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长至脚踝的秀发随意披散,恰似不食烟火的仙子。 商玉婉不敢过多打扰,只在外面远远看着,等僧人们念完,少女起身看向她、美眸一亮。 随后快步走上前来、笑着对她作揖: “ 阿弥陀佛!这厢见过玉婉施主了 ” 商玉婉秀眉微蹙: “ 不知您是何人?” 少女轻笑: “ 老身来自天外,今年一百五十二岁,是青山寺的静怜师太 ” 商玉婉心惊不已、也跟着作揖道: “ 本宫不知您是静怜师太,多有得罪 ” 静怜在一百年前就在青山寺了,多年一直游历在外,可名声却是响当当的。 百年如初的少女容颜,加之一手占星卜祸的本事,人人都说她早已得道成仙。 至于为何残存人世,想来还有尘缘未了。 ——————— 静怜看向栗白筠: “ 把白筠小施主交给下人吧,老身有话同公主单独说 ” 等二人走到静怜厢房后、静怜为她沏了一杯茶、笑着说道: “ 老身夜观天象,你日后会有个曾外孙女,名叫南向晚 ” “ 此女需小心呵护其成长,老身希望你在南向晚六岁时、接她在膝下教养 ” “ 她会为太孙的太孙妃,但那人并非她命定之人,你也无需多加阻拦 ” 商玉婉呼吸一滞、有些不可置信: “ 本 ··· 本宫的曾外孙女?” 静怜深不可测点点头: “ 虽说天机不可泄露,可老身与这孩子有缘,这孩子八岁时、老身会到公主府接人 ” “ 她是老身命中注定的徒弟,她命格特殊、福祸相依,唯有在老身身边,才能保她长乐无虞 ” 听着静怜都算出她的曾外孙女,叫她不免有些震惊,惦记着静怜的名声,也不疑有他。 当即郑重点头: “ 师太放心、本宫定会记着 ” 静怜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 这里面的丹药、可保驸马活到五十岁,此法与天借寿,算是老身给你的一点补偿 ” 商玉婉郑重接过,再没什么不相信的了。 她此番前来、就是因为栗绛允已经病入膏肓,而此事叫她瞒得死死的,便是商君盛也未曾探查得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当年便是再看不上南万里,还是允了他跟江知凝的婚事。 毕竟整个大昭,就这一家姓南。 随后静怜起身、嘱咐了最后一句: “ 她的命定之人,名字里面有个镜字、日后若是碰到了,要尽力成全 ” “ 加上老身为她保驾护航,可保南向晚岁岁无虞,福安百年 ” “ 你且回吧、等这孩子八岁时,老身自会上门 ” ————————————————— 杨嬷嬷叹气: “ 可师太说了,这事不能叫郡主得知,您这样下去,岂不是一直被郡主误会?” 商玉婉眯了眯眼: “ 只要是为了晚儿好,本宫做什么都愿意,何况镜黎这孩子、他可一点都不简单 ~ 有他在大昭定然无虞 ~ ” 此话一出、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附和。 东厢房内—— 青雅叹气连连: “ 公主殿下为何这般执着?一定要主子嫁给长安王呢?” 南向晚神色淡淡: “ 曾外祖母自有她的考量,何况上次不是讲过了,享曾外祖母庇佑长大,自该为曾外祖母效力 ” 青雅眉头紧皱: “ 真是不知道长安王、给公主灌什么迷魂汤了,公主一向疼爱主子的 ” “ 这事儿竟是直接叫主子应允,天潢贵胄又不止他一个人,那么些皇孙都正龄又洁身自好,哪个不比他强?” 南向晚皱眉不语,自顾自倚在美人榻上不发一言。 青黛接话道: “ 郡主说的也有道理,公主这般睿智,想来是有什么咱们不知的内情 ” “ 况且郡主身份这般贵重、日后也定是位主中宫之人,公主是不想江家走当年的老路 ” “ 长安王也常在公主膝下承欢,对他有些偏爱也是人之常情 ” 南向晚闭眸、淡声说道: “ 纠结这些事没意义,净绝传信回来了吗?” 青雅点点头接话: “ 信上同长安王说的一致,大将军只是受了些轻伤,幽火剑术奇佳,西域的主帅身受重伤 ” “ 现下大将军他们正在部署,预防西域突袭 ” 南向晚掀开眼皮: “ 主帅重伤、难保西域不会派新的将军挂帅,提醒他们小心防范 ” 青雅笑着点点头: “ 属下知道了,郡主放心吧 ” ———————————————— 淑影宫内—— 舒婳(庆芳郡主)端坐在千丝拔步寒玉鎏金床边,握着女儿的手温声安慰: “ 好了绮罗,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要向前看 ” “ 娘打听过了,杨广为人端正,相貌也过得去,他是杨家唯一的嫡子,下头只有两个嫡妹,尚未及笄 ” “ 武威将军名声也好,他家那位万氏夫人、听说也是个好相与的 ” “ 绮罗现在是县主,嫁进去也不会有人、敢给你委屈受 ” “ 你外祖母也在来的路上了,等她到了定为你捉拿真凶,还我儿一个公道 ” 游绮罗一张小脸惨白,眉间满是愁容。 换谁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好受,何况她还尚未及笄。 闺阁女儿总是憧憬未来夫婿、能是个体贴入微的俊俏书生,二人对镜描眉夫妻和美。 可她忘不了那一次 ··· 杨广他是个粗鄙武夫啊! 下身还在隐隐作痛,闭上眼就是那日的场景 ····· 可她也明白,杨广跟她都是受害者,不是杨广的错,他也是药性使然。 勉强赶走心中难受、笑着对母亲说道: “ 阿娘放心、绮罗都知道的,小杨将军是青年才俊、女儿 ···· 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 话虽如此说、可眸中的难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舒婳心疼的不行,正欲说什么。 门外小丫头来回禀: “ 启禀庆芳郡主、安宁县主,武威将军夫人、携南中郎将杨广前来觐见 ” 舒婳愣了愣、随即拍拍游绮罗的手安慰道: “ 绮罗在这等等,娘亲去商讨你二人婚事 ” 游绮罗点点头。 —————————— 游绮罗点点头。 正殿内—— 殿外浩浩荡荡摆满了扎着红绸的嫁妆箱子,杨府的府兵少说一百人,放下嫁妆箱子后便站在宫殿两侧。 万容娘家也算富裕,嫡出子女定亲、最少要八十八抬聘礼才算作数。 又因为这事有些难看、加之陛下赐婚,万容便备了一百零八抬聘礼。 乃是她们正四品官职家中、能按着律例出的最高品格,足以证明杨峰夫妻没看轻这位县主儿媳。 最前面的箱子上、扎着两只肥硕的大雁,可见虽是着急、礼数是足了的。 因着这是皇宫,那些个喜婆冰人也不好进来。 所以在杨峰带着儿子回去之前,舒婳就把游绮罗的生辰八字送过去了。 这两天杨家紧锣密鼓的张罗着,万幸姻缘神殿前求签、乃是柳暗花明、花好月圆的上上签。 合过八字也是极为登对,杨家颇为重视这门婚事,请了杨家族长亲自誊写聘书。 杨广不顾身上的伤(商镜黎之前打的)还没好全、策马赶往京郊打了两只最肥的大雁。 又跪在宗祠前磕头认错,称自己行为不当、冒失了人家姑娘,而今要对姑娘负责。 当夜得祖先托梦,杨广说、梦里太祖父要拿皮鞭抽他这个不肖子孙。 —————— 今日万容身着绛紫色圆领云纹对襟珍珠盘扣、绣花好月圆锦缎长裙,按着规格定亲之日需身着绛紫色衣衫。 梳着高椎髻,上头戴着一只八宝嵌珠点翠蝴蝶穿花顶簪。 面上上了浓妆,将原本平淡的面容衬出了几分俏丽。 坐在一旁的杨广身着月白色襄平纹素色长衫,发髻高束,带了只青玉文竹发冠,神情有些紧张。 随着舒婳走近,母子二人纷纷起身见礼: “ 妾身武威将军发妻万氏、拜见庆芳郡主 ” “ 末将南中郎将杨广、叩见庆芳郡主 ” 舒婳由着侍女扶着坐下,淡笑着开口: “ 都起来吧 ” 待坐下后、舒婳打量着杨广,虽说不是多俊美的男儿,也算是英武不凡,勉强也算配得上绮罗吧。 随即收回视线、接过侍女奉上的热茶,吹一吹浮沫、小口品茶。 万容面上带着些歉意、开口道: “ 郡主娘娘、因着陛下下旨,妾身这两日张罗聘礼的事,这才未曾在前日就登门拜访,还望郡主恕罪 ” 舒婳淡淡放下茶杯说道: “ 夫人操劳奔波,不过是些小事、本郡主不慎在意 ” ------ 万容连连点头: “ 是是是!郡主娘娘宽厚,妾身也不是不知理的人,将军那日带了安宁县主的八字回来 ” “ 妾身已经请了命理先生合庚帖,下月初十便是个好日子,虽说仓促了些 ··· 到底妾身也不会委屈了县主 ” “ 杨家聘礼一百零八抬、杨家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等县主入了杨府,府中中馈皆会交到县主手里 ” “ 妾身家中宅子不少,将军的意思是、等他二人成婚后,带着妾身和两个女儿他府别居 ” “ 虽说两个孩子都遭了难、到底是我儿伤了县主,杨家虽比不得名门望族,在京城只是新贵,好在犬子倒也算是有出息,日后也定能有锦绣前程 ” ------ 随后给杨广使了个眼色,随后赔着笑看着舒婳。 杨广会意、起身“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 末将今年二十一,家中无妾室通房,及冠前一直跟着父亲在兵营学习 ” “ 末将不才,自认没什么过人之处,但事情已经发生,唯有弥补过错才能抚平伤害 ” “ 末将发誓、待县主下嫁,定会珍重县主,对县主疼爱呵护,不会叫县主受一点委屈 ” —————————————— 躲在千层纱幔后的游绮罗心神一震,她方才想着悄悄看上一眼。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夫婿,有这等见面的机会、总是要见见才好。 甫一走过来,便听到杨广的真情表白,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听到这些话怎能不震撼? 舒婳当然瞧见了女儿、她听着也没什么不满,杨家也算新兴世家,万氏和杨峰姿态都放的极低。 打听过杨广也是个端方君子,除了是个武将、文墨上差了些也没什么缺点。 思及此、面上浮现浅笑: “ 夫人如此真挚、本郡主也没什么不满的,前几日刚出这事、本郡主就给家中母亲送信了 ” “ 家中也没什么反对的,又是皇叔父下旨,母亲的意思是、舒家也陪嫁一百零八抬嫁妆 ” “ 两个孩子的事儿满京谣传,早点定下来也是好的,下月初十是个好日子,本郡主没什么意见 ” “ 只一点、希望小杨将军言出必行,本郡主只这一个女儿,倘若她有什么闪失 ” “ 端淑长公主一脉、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各中道理你可明白?” 杨广复又跪地叩首: “ 谨遵郡主娘娘之命!末将定说到做到,绝不会委屈县主一分一毫 ” 舒婳复又看向万容、笑着开口道: “ 母亲已经在来京的路上,届时会参加他二人婚宴,两个孩子所受的委屈,皇叔父也定能为其讨回公道 ” 第107章 四国庆典(三) 母子二人走出淑影宫的时候、时间已至酉时。 两家对这事都算满意,敲定婚期写了聘书,留下聘礼也就成了。 路上万容看了看时辰、笑着开口道: “ 正好你父亲也要下朝了,咱们还能一同回去 ” 杨广笑着点点头: “ 眼下正好酉时,赶得倒是将好 ” 万容叹口气看向儿子: “ 等县主进门了,定要好好对待人家,她年纪尚小、做什么事都有耐心着些 ” “ 凡事多让着县主,她一个女儿家遭此磨难,心里定然难受着 ” “ 娘和你爹、等喝了媳妇儿茶,就去城南那处宅子住着,地方腾给你们小两口 ” “ 县主是皇亲国戚,你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这样被人暗害的事、再不能有了!” “ 成了家就要有担当,妻儿老小都要仰仗你的庇佑 ” 杨广停下脚步、郑重拱手作揖: “ 娘放心、儿子定会言出必行,护好县主和将军府,不叫您和父亲忧心 ” 万容笑着点点头: “ 走吧,去寻你父亲 ” 随后母子二人渐行渐远。 ———————————————— 酉时的京城最是热闹,街头小贩高声吆喝,人影窜动络绎不绝。 今日都三两成群说着闲话: “ 近来的事是真吓人啊!那么些个重臣家眷都出事了!” “ 哎呦可不是么!前两天我都不敢出门啊!” “ 何止朝臣家啊?皇宫都出事了!” “ 出啥事了?我怎么没听说啊?” “ 你们都不知道啊?嗨呀!这不是前天各宫主子吃了有毒的点心,一个个都吐血昏迷了!” “ 哎呦我的个娘啊 ~ ~ ~ 你说的真的假的啊!皇宫那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还能出这样的事?下毒的人找着了没啊?” “ 说是御膳房的厨子、弄错了点心佐料这才出事,可你们说早不弄错、晚不弄错,等这些皇亲国戚都进宫就弄错了,能这么巧合?” “ 你这话是啥意思?” “ 我估摸着、别是咱们陛下,容不得这些皇亲国戚了,这才自导自演吧!” “ 这话你也敢瞎说!也不怕叫人拖出去砍了!” “ 那你这话也不对啊?皇亲国戚可以说是容不下,那重臣家眷怎么说?” “ 你是不是蠢呐?这出事的都是武将家,武将最怕功高震主,保不齐就是陛下容不得了呗 ” “ 那容不得的话,为啥还要厚赏啊?就说石家那举人吧,现在也进了内阁了 ” “ 你是真蠢呐!那就是为了掩人口实罢了,那不然你说,除了陛下、还有谁能下这么大一盘棋?” “ 到现在连个人都查不出来,除了陛下谁还有这么大权柄?” “ 你说的也有理啊!单说那大理寺卿破案无数,这事一点头绪都没有 ” “ 是啊是啊 ···· ” “ 哎呦 ~ 若真是陛下动手、怕是不太平了啊 ···· ” —————————————— 在羊肉摊子前吃面的男子、听着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摊主端来一碗新炸出来的辣子,笑着跟男子说: “ 客官尝尝新炸的辣子,可香着呢 ” 男子笑着舀起一勺、鲜红的辣子放进羊肉面里,一层红油花好看极了。 吃饱喝足后留下一块碎银子,转身隐进人群。 摊主笑的见牙不见眼,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银子。 随后笑着说道: “ 今儿可真是撞大运了,碰上这么位大主顾 ” -------------- 长安王府内—— 商镜黎已经用了新的药水,恢复成了寻常模样,正坐在桌前用饭。 对面坐着的云鹤额上青筋暴起,死死攥着拳头,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无他、因为旁边坐着的霜降正端着碗筷,将饭食送到她嘴边: “ 这是今天我特意叫厨房做的,来 ~ 啊 ~ ~ ~ ” 云鹤再也忍不住,挥落碗筷,随后起身一把薅起霜降的衣裳: “ 老子真受够了 !!!!你太恶心了!!!!” 在霜降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鹤冲着院外直接将人甩出去。 “ 啊!!!” 紧接着传来“ 咚 ”的一声,霜降砸在了院外的假山上面。 万幸及时护住了脸,这才没面临毁容的风险。 仓眠紧皱着眉头龇牙咧嘴,随着霜降砸到假山上,身子瑟缩一下: “ 嘶 ~ ~ ~ 看着可真疼啊 ~ ~ ~ ” 云鹤晦气的拍了拍手,大步流星走回来端起碗筷,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霜星鼓起了掌: “ 不愧是云鹤,瞧着力气更甚从前了 ” 云鹤咽下口中的饭食、哈哈大笑: “ 啊哈哈哈、那是当然了!楼兰都是些个莽夫,一个个壮的跟头牛似的,拿来练手最合适了 ” “ 我那锤子也大了一圈,原先的太轻了就又重做的 ” 商镜黎瞥了云鹤一眼: “ 楼兰那边如何?” 云鹤放下碗筷回道: “ 一切如常、主子放心就是 ” “ 此外楼兰那两位王女,属下打探到她们来中原,是为了宫里的云妃娘娘 ” 仓眠皱眉: “ 云妃?” 云鹤点点头: “ 是啊、纳兰温茉是楼兰新王的胞妹,此番她二人带了厚礼,想把纳兰温茉带回楼兰 ” 霜星皱眉: “ 这怎么可能?云妃是楼兰为表友好送来的和亲王女,她是陛下的宫妃,怎好回楼兰?” 云鹤皱眉摇头: “ 那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她二人的目的,至于怎么接、用什么换就不知道了 ” “ 而且 ··· 楼兰最近多了些西域的人 ” 仓眠嗤笑: “ 这是跟大昭打还不够、还想着拿下西域?” 云鹤摆摆手: “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是个粗人,叫我打仗还行,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我哥吧 ” “ 诶?不对啊?咋没看见我哥呢?他说他早就过来了啊?是不是出去找小娘子去了?” 仓眠挑了挑眉: “ 你哥在皇宫呢,他现在是长安王殿下的宠姬、名唤邀月 ” 云鹤登时惊掉了下巴: “ 啊 ··· 啊?我哥!宠姬?” 仓眠看了眼商镜黎、随后噗嗤一笑: “ 不过估计很快就不是了,因为你们要迎来女主人了 ” 云鹤更疑惑了: “ 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商镜黎恍若未闻,自顾自吃着碗中的餐食。 ———————————————— 转眼已至亥时—— 商镜黎带着仓眠匆匆赶来大理寺禁牢: 临近子时的禁牢、越发的阴冷潮湿。 因着昨日夜间被人劫狱,为防再有此事、两方缠斗时有旁的犯人跑走,便将其他人转移阵地了。 等二人到后、全奉民和温邵虞皆是一脸愁容。 瞧见商镜黎、纷纷起身行礼: “ 微臣叩见长安王!” 商镜黎摆摆手,打量着满地的黑衣人尸体,一个个面目狰狞,胸口处被抓的道道血痕。 商镜黎大喇喇坐在主位上,眉峰一挑: “ 这怎么这么多人?” 影卫跪地回话: “ 回王爷的话,昨日这些人过来劫狱,叫属下等生擒了 ” 商镜黎复又看向全奉民二人: “ 那是你俩给人弄死了?” 全奉民忙作揖回话: “ 并非如此,今日一天微臣都同温少卿在这盘问 ” “ 奈何他们一个个都不言语,无法微臣就用了针刑和一些寻常招式 ” “ 方才有司过来送饭,微臣等正在用饭的时候,这些人惨叫就传来了 ” “ 等微臣赶到的时候,影卫们正在压制,但也未起作用,过了两炷香的功夫就死了 ” 商镜黎轻啧一声: “ 教你怎么拷问你也学不会!寻常招式谁会招供?现在好了人都死了、你说怎么办吧 ” 全奉民惭愧不已: “ 都是微臣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 仓眠却饶有兴味看向那些尸体、笑着问道: “ 仵作可查出是什么原因死的了?” 全奉民摇摇头: “ 仵作什么也未曾瞧出,所以才夜半叨扰王爷过来 ···· ” ------ 仓眠蹲下身子、用折扇的扇尖翻着黑衣人胸口,只见每人的身上都被抓挠出数道血痕,面目狰狞不已,死前定是经历了极大痛苦。 仓眠眸光幽深问道: “ 事发到现在有多久?” 全奉民看了眼时辰: “ 从他们尖叫到死、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王爷现下赶来、刚好一个时辰 ” 仓眠起身后走到商镜黎身边、附耳说道: “ 你得去找小郡主一趟,怕是南疆的蛊虫 ” 商镜黎顿了顿、笑着开口道: “ 行了你们都回去睡觉吧,本王找人过来看看 ” 全奉民和温邵虞对视了一眼、拱手道: “ 王爷 ··· 这 ··· ” 商镜黎不耐烦看了二人一眼: “ 本王体恤你俩,你俩还不识好歹?还有你们都滚,本王自有成算 ” 众人只好福身告退。 等人走后商镜黎面色淡下来: “ 你看不出什么蛊?” 仓眠状似懊恼: “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方面只是略懂皮毛,剩下是一概不知啊 ” 商镜黎薄唇紧抿,随后大步流星走出禁牢。 ———————————— 永安宫东偏殿内—— 一个黑影翻窗走进,床上正睡着的南向晚睁开双眼,两只梅花镖自袖口飞向窗边,随后直接起身拿起玄清七杀扇走向窗边。 冷声呵斥: “ 什么人!” 今日是青黛守夜,听到动静后忙轻推门扉走了进来,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油灯。 商镜黎正静静站在窗边,修长的手指捏着两只梅花镖,轻轻丢在地上后未有下一步动作。 青黛瞧着他怒目圆睁: “ 又是你!何故几次三番冒犯我家郡主?” 南向晚瞧着他、想起前日的事,眸中涌起熊熊烈火: “ 你来做什么 ” 商镜黎瞧着她一脸防备和恼恨,嘴角苦笑,随后开口道: “ 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 南向晚皱眉: “ 什么事?” 商镜黎淡声说道: “ 进来京城的事你也知道,昨日抓到大理寺的刺客,在一个时辰前都死绝了 ” “ 瞧着死状像是中蛊,本王身边无可用之人,想请你身边这位姑娘过去相助 ” 南向晚疑惑开口: “ 大理寺的人,还有你身边那个雷牙看不出么?” 商镜黎苦笑摇摇头: “ 此事有关大昭安定,还望华阳郡主能出手相助 ” 青黛皱眉: “ 可大理寺都是衙役,奴婢前去岂非暴露身份?” 商镜黎轻笑: “ 都叫本王遣散了,必不会泄露 ” 南向晚收起七杀扇,走向屏风后换衣裳: “ 我同你一起去 ” 商镜黎眸光微动。 青黛没好气开口: “ 王爷别想多了,我家主子是为了百姓平安,同您可没关系 ” “ 一会稍等奴婢片刻,奴婢回下人房收拾点物件 ” 商镜黎点点头,等南向晚穿好衣裳后、青黛开口道: “ 主子稍等一会、奴婢去拿东西 ” 南向晚点点头,等青黛走后二人一时无言。 片刻后商镜黎轻声道: “ 那日的事 ··· 很抱歉 ” 南向晚冷冷回应: “ 既知道是抱歉的事,还请王爷日后别做,我说过、再有下次不介意杀了你 ” 等青黛收拾好后,三人纵身一跃穿过层层皇宫守卫,向着大理寺而去。 —————————————— 等三人到了禁牢后,只见雷牙正戳着每个人的胸口。 瞧见南向晚眼睛瞪得老大,心说怎么把小郡主也带来了? 当即起身行礼: “ 草民见过华阳郡主 ” 南向晚摆摆手、皱眉看着地上死相凄惨的尸体。 商镜黎侧身上前、挡住南向晚的视线,随后淡淡说道: “ 这里脏、你去外面坐着吧 ” 南向晚皱眉点点头,转身出了牢门口,坐到了外面一张干净椅子上。 青黛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直接撤下一块黑衣人身上的布料,垫在屁股底下坐着。 随后打开一白瓷瓶,白皙的手指沾了些粉色药粉。 瞧着这些黑衣人身上的伤口,将手指点在其中一人的胸膛前。 随着手指放上去,尸体心脏处猛地一跳。 青黛冷声说道: “ 拿刀来 ” 仓眠看的目不转睛,听着话忙递上匕首。 随着胸膛再次跳动,青黛握紧刀把、狠狠刺进黑衣人胸膛,由于死去一个半时辰了,倒也未曾有多少血液喷射。 随着胸膛打开,原本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 ------ 在仓眠龇牙咧嘴的表情下、可以看见青黛将手伸进黑衣人胸膛翻找。 不一会揪出一条、约莫半尺的朱红色蠕虫,虫子口端处、长着一排小牙,正发出微弱叫声。 青黛打量片刻后、淡声说道: “ 是噬心蛊 ” 随后左手处的小蛇闻着味出来,青黛将虫子丢给它,小蛇稳稳接住,大快朵颐起来。 仓眠惊呼一声: “ 天呐!是玄苍门呐!” 青黛拿起汗巾擦手,听着此话点点头: “ 这是南疆独有的蛊虫,噬心蛊栖息点为中蛊人心脉,其蛊凶残无比,以心脏为食 ” “ 发作时疼痛难耐,若无相克东西压制,至多半个时辰人就会死 ” “ 这上月草加上浮生木研磨成粉,调和好比例后,中蛊人服下、可暂时让噬心蛊进入休眠状态 ” “ 这两样东西只在南疆生长,而且寻常人也不知道它们的作用 ” “ 你说的没错,玄苍门就是用噬心蛊、控制手下效忠的 ” 商镜黎心下一紧、看向南向晚问道: “ 你那里无事吧?” 南向晚皱眉摇摇头: “ 未曾有异 ··· 玄苍门为南疆组织,近年从未踏足大昭领地,为何会如此熟悉大昭官员?” 仓眠龇牙一笑: “ 那就是他背后主子、跟您一样是大昭人呗?您可要小心喽 ~ 保不齐他们跟幽冥阁一样,会对风雨楼动手 ” “ 风雨楼是大昭的最大组织,想在江湖打响名号、肯定得先找你们呀 ~ ” 青黛已经擦好了手,收拾好了药瓶,她已经知道了、当日出手相助的是商镜黎。 所以雷牙知道风雨楼,她也不觉得奇怪。 而今听着此话、也点头附和道: “ 主子、此言有理 ” 南向晚皱眉起身、与商镜黎对视一眼: “ 我先走了 ” 商镜黎点点头: “ 路上小心 ” 第108章 四国庆典(四) 等主仆二人走后、仓眠一脸揶揄: “ 小郡主回去了、你不去送送?” 商镜黎摇摇头: “ 书上说、不可操之过急,她现下如此厌倦我,一点点让其改观吧 ” 仓眠惊讶不已: “ 哪本书说的?” 商镜黎皱眉看着他、眸光带着疑惑: “ 不是你上次叫吾买的话本子?好像叫什么 ··· 清冷王爷俏王妃?” 仓眠噗嗤一声笑出来: “ 噗 ····· 啊哈哈哈哈哈!哎呦小渊渊你要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我说你怎么今天一天没出门 ” “ 原来是在屋里看话本子啊!啊哈哈哈!一会回去我就烧纸把这事告知你父皇,叫他也乐呵乐呵 ” 商镜黎一脸黑线: “ 你还有事吗?” 仓眠笑够了直起身子、摆摆手说道: “ 不是说大昭皇帝很是忌惮江湖组织吗?这玄苍门的事你打算怎么说?就像我说的 ” “ 他背后之主一定是大昭的人,八方殿也没查到过玄苍门、前来大昭的踪迹 ” “ 而且你们皇帝也不傻,定然也能猜得出这一条 ” “ 啧啧啧 ~ 到底中原是风水宝地,瞧瞧这人齐的,八方殿、玄苍门、幽冥阁、风雨楼、影杀门都齐了 ” 商镜黎皱眉摇摇头: “ 玄苍门的事暂不对外言明,只说是身中蛊毒,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即可 ” 仓眠挑眉: “ 成啊!这噬心蛊我能不能打包带走?” 商镜黎凉凉看了他一眼: “ 若他们尸体都这样,吾怎么交差?” 仓眠连连叹气: “ 那成吧 ~ 这么好东西得不到了 ~ ” 商镜黎皱眉说道: “ 今日他们未曾动手,许是在预备一场大谋算 ” 仓眠嘻笑着开口道: “ 没事啊 ~ 有危险就把本大人扔出去就是了,煎炒烹炸炖、刀剑斧钩锤我都能扛 ” 商镜黎身形一顿、随后摆摆手道: “ 你去叫他二人起来吧 ” 仓眠点点头出了禁牢。 等带着睡眼惺忪的二人回来后。 仓眠对着他们俩进行一番解释,全奉民二人不由得泄气不少。 因着今日没出什么事,本来希望都在这些人身上,现在这些人也没了。 商镜黎倒是没理他们、打着哈欠懒懒回应道: “ 事本王也办完了,大半夜的要回去睡了啊 ” 二人忙拱手恭送: “ 恭送长安王殿下 ” 等商镜黎二人走后,全奉民看着这些尸体连连叹气: “ 唉 ~ 本官任大理寺卿多年,从未如此失手过 ” 温邵虞拍拍全奉民肩膀安慰: “ 大人无需自责,王爷不是都说过了,这群人是一批江湖杀手,本就不好追查 ” “ 诶?对了,大人你们不是见过风雨楼的人?会不会这些人也是风雨楼的?” 全奉民苦笑摇摇头: “ 且不说风雨楼都是些俊男靓女,风雨楼众人的尸首并无异样,这是另一批人 ” “ 明日继续从逍遥王府入手吧 ” 温邵虞叹气点头,二人相伴出了禁牢,今夜却再也无法入眠了。 --- 正在施展轻功的南向晚停在一棵树干上。 青黛也急急停下、看着南向晚问道: “ 怎么了主子?” 南向晚抬头看了看时辰,淡声说道: “ 已经丑时了,再过半个时辰皇宫守卫交班,我先回去,你去楼里知会一声,最近加强防范 ” 青黛躬身行礼: “ 属下知道了 ” 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人皮面具,纵身一跃向反方向驶去。 南向晚也不做停留、继续向着皇宫进发。 —————————————————— 丑时中皇宫内—— 石海生打着哈欠、在青龙门周边游走查探。 魏蚺莛身着软甲、自后面走出,瞧着石海生上前拱手行礼道: “ 末将见过安夷将军!” 石海生诧异不已、看着魏蚺莛轻笑出声: “ 这还有半个时辰呢,怎么不多睡会?” 魏蚺莛挠挠头、嘿嘿一笑开口道: “ 末将想着叫安夷将军多睡会,就提前起来了 ” 石海生哈哈大笑: “ 怪不得是定远将军帐下的人,你这小子真是有心呐!” 魏蚺莛谦逊一笑: “ 安夷将军过誉了,末将是小辈,自该多做些事才行 ” 石海生拍拍魏蚺莛的肩膀: “ 你才二十就官身五品,未来前途可期啊!守好自己这份本心,本将等着你节节高升那一天 ” 魏蚺莛抱拳行礼: “ 借安夷将军吉言!末将必为大昭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石海生大笑着离去。 魏蚺莛理了理身上盔甲、尽职的游走于青龙门各个角落。 ------ 半刻钟后—— 魏蚺莛在青龙门与朱雀门交汇处、远远看见有一姜黄身影、从半空进了朱雀门。 眼神一凛运气追上前: “ 什么人!” 南向晚回头一看,正看到身着软甲的魏蚺莛,眉间轻蹙、心道自己大意。 与魏蚺莛已经撞上视线了,也只好下来。 魏蚺莛呼吸一滞,瞧着佳人站定,自己也忙转回来跪地行礼: “ 末将叩见华阳郡主!” 南向晚樱唇紧抿: “ 建节将军不必多礼 ” 魏蚺莛起身后、瞧着南向晚周围连个丫鬟都没有,不由得担忧开口: “ 郡主这深更半夜要去何处?您身份尊贵又是个女子,怎的连个丫鬟也不带着?” 南向晚淡笑: “ 眼下正值银杏季节,本郡主记着青龙门有一株大银杏树,惦记着这口便偷偷过来 ” 随后指着不远处那棵巨大的银杏树,笑着开口道: “ 倒是叫建节将军见笑了 ” 魏蚺莛忙摆手、红着脸开口道: “ 这 ·· 这哪有见笑之意?既是郡主想吃,叫下人来摘就是了 ” “ 近来京城不太平,您是千金之躯、万不能有闪失,还请稍等末将片刻,末将去给您摘 ” 随后也不等南向晚反应,转头就飞到树上摘银杏。 南向晚嘴角一抽、心道你这人还真实在,万幸今日没穿黑衣,倒是自己大意! 不一会魏蚺莛用软甲兜住一堆果子,下来后笑着开口道: “ 这回够吃了!郡主可带了袋子?” 南向晚笑着拿出一个烟罗锦绸缎布袋子,魏蚺莛压下心中雀跃、小心上前将果子装进袋子里。 装好后迅速退到一米距离,两颊红的越发彻底。 南向晚看着他笑笑: “ 多谢建节将军了、时辰不早了本郡主先回去了 ” 魏蚺莛忙出声道: “ 可要末将送您回去 ··· ” 话还没说完意识到自己的逾举,忙拱手行礼道: “ 末将失言!恭送华阳郡主!” 南向晚顿了顿开口道: “ 还请将军别把看见本郡主的事情说出去,免得曾外祖母训斥 ···· ” 魏蚺莛连连应声: “ 郡主放心!末将定守口如瓶 ” 南向晚点点头,带着那兜子银杏走回了朱雀门,走了两步后瞧见朱雀门的巡逻侍卫。 身形一跃借着参天古树们的遮掩、足尖轻点回了长安宫。 魏蚺莛望着朱雀门的方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明白、怎么会有那样一句话——情人眼里无错处。 魏蚺莛也没细想想,南向晚一个闺阁女儿,怎么会轻功?而且眼瞧着是从宫外进来的,就真信了她是来找银杏果子吃的。 ———————————————— 卯时勤政殿内—— 商君盛身着寝衣,内监奉上热茶。 合福匆匆进来、跪地行礼道: “ 陛下!出事了 ” 商君盛眼神一凛,其余内监和侍女们纷纷退下带上了门。 随后商君盛沉声开口道: “ 又怎么了?” 合福急匆匆禀报道: “ 小王爷来信说,先前抓住的那些活口、子时都死了,身上有蛊毒,不知是何组织的杀手 ” “ 此外满京谣传、说 ··· 说进来的事都是陛下手笔,是陛下不满世家和皇亲国戚 ··· ” 话还未说完、商君盛气的直接摔碎茶盏,面色阴沉可怖。 合福忙跪地叩首: “ 不过是些流言、还请陛下恕罪!” 商君盛阴沉着脸,缓了口气道: “ 放肆!这群江湖组织行事猖獗!而今竟还栽赃到朕头上!” 合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 还请陛下息怒啊!昨日世家未曾出事,只今日传出了这些谣言 ” 商君盛平缓呼吸、沉声说道: “ 命暗卫彻查谣言源头,江湖杀手的事、只说暂无进展,今日不上朝、就说朕病了 ” “ 峯崖回来没?” 合福点点头: “ 现在已至京城城北安置了,可是要召他进宫?” 商君盛摇摇头: “ 叫他暗中部署、留意京城周边动向,南梁此番来人颇重,必有所图 ” 合福躬身行礼: “ 奴才领命!对了、小王爷问,他可是还要协助几位大人行事?” 商君盛点头: “ 叫他保重自身、协助全奉民协查这些事,叫荣德去问问凤承修、近来卦象如何 ” 合福躬身行礼: “ 是!奴才告退!” 随后转身出门去了。 —————— 观星楼内—— 凤承修正躺在榻上安枕。 从他回来之后,整日就是吃吃喝喝,每天不到酉时、绝不起床。 下人看着凤承修叹气: “ 你说国师大人这是怎么了?回来这些天日日都这样,睡也睡不醒 ” 小厮听着这话、将人拉出房间、走至一楼方才开口说道: “ 国师大人卜卦问天,为大昭带来上天旨意,此举定是要有所反噬啊 ” “ 你看大人、每次卜卦后不都是这样?” 小厮茅塞顿开: “ 呀!你说的是,都是奴才长久不见国师大人,把这茬都忘了 ” 那笑小厮摆摆手: “ 你一会去御膳房,告知他们今日晚膳、国师大人要吃八宝什锦饭,蜜汁富贵鱼,还有一道鲍汁脆皮鸡 ” “ 剩下就上几道荤菜,国师大人不吃素菜 ” 小厮连连点头: “ 是!奴才都记下了,这就过去 ” 话落便直接走到门口,正欲推门便传来叩门声。 “ 国师大人现下可醒了?” 小厮听着是荣德的声音,当即便打开门拱手行礼: “ 奴才给荣德公公请安!” 荣德怔愣一瞬、随后笑着摆手: “ 何须这般客气、今日杂家奉了陛下旨意前来,不知国师大人可起了?” 小厮拱手回应: “ 大人还在睡着,既是陛下有事,奴才去叫大人起来,还请公公稍歇片刻 ” 荣德笑着点头: “ 那就有劳你了 ” 另一小厮引着荣德进门,奉上一杯热茶后便站在一边等着。 —————— 小厮刚一进到三楼,床上的凤承修横七竖八的躺着,嘴角似乎还有口水。 叹口气上前轻唤道: “ 国师大人、荣德公公过来了,说是陛下有事要问 ” 一句话说完凤承修不见任何反应。 小厮上前去摇晃凤承修手臂、音调也拔高不少: “ 国师大人!起床了!” 凤承修惊得睁开双眼、看向小厮训斥道: “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什么事叫你这么着急?” 真是吓坏了凤承修,他方才正做着噩梦,耳边传来的大吼给他吓了个半死! 万幸他还记着现在在皇宫,瞧见小厮忍住了破口大骂,稳住自己国师的仪态。 神情不满的起身看着小厮。 小厮忙跪下请罪: “ 大人恕罪!荣德公公来了,说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奴才这才上来叫您的 ··· ” 凤承修摆摆手: “ 更衣吧 ” 小厮忙上前扶着凤承修,从衣柜中拿出道袍、穿好后下去叫荣德上来。 —————————————————— 荣德拱手行礼道: “ 杂家给国师大人请安 ” 凤承修以端坐黑曜石书桌后,桌上摆放着一只龟壳,旁边放着六枚银板。 在旁边则是放着一个通体黑曜石打造的方盘,上头图幅诡异,带着一根指针,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凤承修抬眼看向荣德、淡淡应声: “ 公公请起吧 ” 荣德起身后拱手说道: “ 国师大人,近来京城的事想必您也知晓,陛下忧心不已,今早起更是急病了,派奴才前来询问卦象 ” 凤承修示意荣德坐下,荣德跪坐在对面后。 凤承修淡然开口道: “ 上次问卦所示、长安王为破局之本,却并未有旁的指引,星盘一片迷雾 ” “ 卦象门当、同一件事不可问三,否则在下也会有损 ” “ 一会不管吉凶,还望公公告知陛下、此事不可再问 ” 荣德正色点头: “ 杂家记下了 ” 凤承修点点头、稳了稳心神后将袖口卷起,修长的双手放置在星盘上,口中轻喃: “ 以我之躯、占星卜祸,弟子凤承修、斗胆堪寻天机、望星官指引明灯 ” 话一说完、手下星盘开始飞速转动。 荣德眼睛瞪得老大,他第一次看到此等奇观。 凤承修拿开双手、星盘正散发着诡异幽光,随着旋转速度变慢,指针指向两个诡异图幅。 凤承修眉间轻蹙,薄唇紧抿未发一言。 荣德想问却怕打扰,只得盯着凤承修、等他下一步动作。 良久后凤承修拿起龟壳、装进六枚银币后摇晃三下,将银币一个一个倒出来,六枚硬币都是反面。 凤承修大骇: “ 告知陛下、四国庆典明晚举行!结束后速速将几位王子王女送回其国 ” “ 皇室宗亲也是一样,切勿在京中逗留!” 荣德心里咯噔一声、忙开口询问: “ 国师大人!上天说了什么?” 凤承修眸光森然: “ 魁星江天日,大昭阴雨时,众卿齐心诛、故人远方来 ” “ 肃星桂云日,可保青山在,遣散八方客、大凶转中成 ” “ 明日就是肃星桂云日,此番迷途未知,大昭凶险万分,八方来客均图谋不轨,尽快把人送走!” “ 好在冥晨星尚存,经过此难可否极泰来,此外加紧防范!东南角有血光大煞!速速去回禀陛下!” 荣德不敢懈怠、躬身行礼后脚步匆匆出门去了。 第109章 四国庆典(五) 等人走后、凤承修面色阴沉、起身走至书桌前,拿起毛笔开始写信: 主子尽快部署,大昭此番凶险非常!四国庆典提前,皇宫东南角有血光之煞!万望主子一切小心! 写好后装进信封筒,走进屏风后,鸟笼内有一只玄鸟,一双血红色眸子分外惹眼。 将信封筒绑在鸟腿上之后、面色凝重对着它说道: “ 速去找主子、不得有失 ” 随后冲着窗边放飞玄鸟。 ———————————————————— 半个时辰后—— 荣德赶回御书房将事情说完,等着商君盛指示。 商君盛面色冷凝、沉声开口: “ 按着国师说的,即刻通知各家、明日酉时前入宫参加四国庆典 ” “ 等庆典后第二日,将众人都送走 ” 合福想起什么开口道: “ 陛下、逍遥王世子尚未苏醒,还有岭南王一脉 ··· 他们已经投诚,该当如何?” “ 还有安宁县主的事 ··· 庆芳郡主已经回禀,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十 ···· 这 ··· ” 商君盛皱眉: “ 故人远方来,不正是这些皇亲国戚?即如此、把他们几人送至京郊、着人看守 ” “ 游绮罗留在宫里,叫舒婳先行回封地,届时再过来就是了 ” “ 明日宫宴后便说朕病了,需静心养病、加之京城不安定,派人送诸位回去以保周全 ” 合福点点头: “ 奴才记下了 ” 商君盛复又问道: “ 东南角都住着谁?” 合福想了想拱手道: “ 回陛下的话、昌平王(商陌白)是把头第一间,德妃娘娘(金宝珠)及膝下王爷公主 ” “ 庆芳郡主母女、兰嫔娘娘(焦栎,定远大将军焦谋义的庶长女),还有赵常在(赵梦晨、正六品太常令赵成忠的嫡女)” 商君盛淡声说道: “ 叫他们即刻搬离殿宇,住到玄武门附近殿宇,等风波稍歇再回自己宫里 ” “ 再去告诉镜黎,让他即刻回来 ” 合福躬身领命、跟着荣德一起退下了。 —————————————————— 长安王府内—— 商镜黎接过信纸查探,看着熟悉字迹眉头打着死结。 仓眠正逗弄着那只玄鸟,瞧见这样子好奇询问: “ 这是出什么事了?” 商镜黎将信纸递给他,仓眠挑眉: “ 这小子现在真有本事了,这占星卜卦比我都强了 ” 商镜黎眸光疑惑: “ 你也卜过了?” 仓眠一边逗鸟、一边含笑点头: “ 是啊、来找你之前问卦、星盘一片阴霾,担心你的安危还是直接来了 ” “ 问卦这东西,是要看你师承何人、所问星官愿不愿意告诉你,我这也没人教,倒是叫这小子认了个好师傅 ” “ 你也不必太忧心,你是此番破局之点,大昭会死里逃生 ” 商镜黎心事重重点点头。 —————— 荣德与合福传达的旨意后,内监们纷纷翻身上马,马鞭一挥,马蹄声响彻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他们急匆匆地朝着各个府邸疾驰而去,将明日酉时前进宫赴宴、这消息传递给各家。 荣德和合福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分道扬镳,奔向不同的方向。 只见荣德脚步匆匆,穿梭于宫廷的重重回廊之间。 而合福则动作迅速地备马,一路快马加鞭向着长安王府飞奔而去。 待到荣德抵达位于东南角的众宫羽处时,顾不上擦去额头的汗水,便径直走进宫内,向众人转达了陛下关于挪宫之事的要求。 起初,众人听闻此事还有些惊讶,但稍作思索之后,便觉得定是商君盛担忧他们的安危,所以才特意安排挪宫之举。 所以也就一个个谢过圣恩,收拾行囊去了。 其中尤以商陌白最为积极,得知要迁往其他宫殿居住时,脸上兴奋不已。 大手一挥,拉起那位擅长演唱昆曲的乐姬,迫不及待地率先踏出宫门。 待帮助众人完成挪宫之事后,荣德奔走于各宫之间,告知各位主子——四国庆典将于明日举行。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面露疑惑之色,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商君盛担心拖延时间过长可能会生出变故,故而急于将此事速速办妥。 最终,众人还是纷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接受了这一系列的安排。 两个时辰办好所有事、已经到了午时了。 ———————————————— 勤政殿外—— 商镜黎风风火火往前走着、身后的合福显然有些跟不上。 霜星手里拿着两个锦盒,霜降则是左右手各提着一只巨大的乌龟。 丫鬟内监纷纷行礼参拜,商镜黎大步流星走进勤政殿。 商君盛正坐在桌前用膳,筷子刚拿起来就看见商镜黎进来了,正要开口。 只见商镜黎眼圈挂着泪、大哭道: “ 皇兄你怎么了皇兄!福公公说你病了!皇兄你可不能死啊!弟弟把家里那两根老参都拿来了,你可一定撑住啊!” “ 不够的话弟弟叫影卫上山挖去、我还把家里养的那两只老鳖也带来了,他俩都活了两百多年了,皇兄你得撑住啊!” 说着又抹一把眼泪、起身把着商君盛的脸左看右看: “ 皇兄你说话啊!!!你到底咋了!是不是那群老头子气的!我这就找他们去!”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被商君盛一把拉住。 商君盛颇有些哭笑不得: “ 行了、朕好着呢!多大了还没个正行,朕还活得好好的、你就在这说死不死的话!”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着暖暖的,瞧着商镜黎如此关心自己,倒是散了不少阴霾。 商镜黎眼圈还挂着泪、听着此话问道: “ 真的没事?别是忽悠弟弟呢吧?” 商君盛打量跪着的商镜黎,眼前的俊美少年、赫然跟五岁的小哭包身影重叠,叫商君盛有片刻恍惚。 随即反应过来敲了敲他的额头: “ 君无戏言、你看朕像有事的样子?不过是今日累了想歇歇,倒是吓着你了 ” 商镜黎见他没事、松了口气坐在一边: “ 皇兄没事就成,那个谁!给本王拿双筷子来,快饿死了 ” 小丫鬟笑着褔身退下。 --- 商君盛好笑看着他: “ 合福怎么同你说的?” 商镜黎拿过商君盛的筷子,风卷残云一边吃一边回话: “ 他说你病了,今天没上朝,剩下的事我也没听,直接就把两个鳖和人参带上就来了 ” “ 嗯 ~ 皇兄再让他们加个虎皮酱肘子,弟弟爱吃那个,还有琥珀水晶蹄髈 ” 商君盛笑着摆摆手,侍女应声退下。 转过头看着商镜黎、皱眉嘱咐道: “ 你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 商镜黎连连点头,大口吃着饭。 合福气喘吁吁带着霜星二人赶过来: “ 小王爷 ··· 您倒是等等奴才啊!” 商镜黎咽下嘴里的饭、指着合福说道: “ 还不是怪你!本王还以为皇兄咋了,累死你才好!” 随后跟霜降说: “ 把这俩玩意儿给御膳房送过去,今儿晚上就炖了,给皇兄补补身子,益寿延年 ” 霜星褔身告退。 商君盛看着商镜黎、目光慈爱,不自觉抚上商镜黎的马尾,眸光深沉。 合福平缓呼吸后才说道: “ 奴才是想说,明日酉时四国庆典提前,这才叫您回宫的 ” 商镜黎满不在乎点点头: “ 这不都是小事么?皇兄拿主意就成了 ” ———————————————— 长安宫内—— 南向晚静静坐在商玉婉身边,商玉婉眸光幽深: “ 提前了七天,怕是有什么事了 ” 古梅从外间回来、躬身行礼道: “ 启禀大长公主,奴婢打探得知,今日一早荣德去了观星楼 ” 商玉婉二人对视一眼、南向晚皱眉接话: “ 国师?” 商玉婉微微颔首: “ 怕是凤承修有所发现,此次四国庆典提前,定是他算出了什么 ” 南向晚轻轻皱眉: “ 曾外祖母、晚儿即刻叫手下人部署,以防不测 ” 商玉婉笑着拍拍南向晚的手: “ 你的人留着日后用吧,在君盛眼皮子底下,还是本宫来吧 ” “ 今日京中都在谣传,说是君盛布局这些事,这才找不到下手之人 ” 南向晚好笑开口道: “ 怎会是陛下呢?毕竟每一家出事了,陛下都要作出补偿,若真是陛下布局,朝中岂会还有人效忠?” 商玉婉点头笑笑: “ 所以说是谣传啊?可官员不信、皇亲国戚不信,百姓会信 ” “ 且看着明日庆典如何吧,届时本宫会请旨、为你二人赐婚 ” 南向晚神色微顿、轻点了点头: “ 晚儿知道了 ” 商玉婉叹气: “ 晚儿别怪本宫,本宫都是为了晚儿和江家 ” 南向晚抬头扬起笑脸: “ 曾外祖母说的哪里话?您照顾晚儿多年,世上再没人比曾外祖母对晚儿好了,晚儿怎会怪罪?” 商玉婉笑着将南向晚搂进怀里: “ 本宫老了,不能陪晚儿太久了,只能尽力安排好一切,省的百年之后江家重蹈覆辙 ” “ 你阿娘是个不顶事的,你舅舅神勇无比却引多番猜忌,你只有登上那个位子,才能护佑江家 ” 南向晚听着此话身形一顿、眼眶微红点点头: “ 晚儿知道曾外祖母的苦心 ” ———————————————————— 子时—— 贤王府内: 明书月懒懒坐在上首,双眸红肿,显然是刚哭过的。 折腰叹气上前安慰道: “ 王妃娘娘别难过了,眼下都子时了您该歇着了 ” 明书月带着哭腔开口: “ 人人都得了旨意进宫赴宴、偏生没有本宫的 ···· ” 华嬷嬷叹气上前: “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京城那么乱,因着这点事儿难受犯不上啊 ” “ 何况您不是一向不喜欢赴宴的吗?现在安生度日才好啊 ” 明书月哭嚎道: “ 可本妃是皇室中人呐!” 华嬷嬷安抚道: “ 老爷不是说了吗?明日他会去的,老爷是陛下的太师,届时老爷从中周旋,太孙殿下不就回来了?” “ 您还何必计较这点得失?” 明书月止住哭声、看向华嬷嬷点点头: “ 嬷嬷说得有理,父亲今日信上说了,他会安排好的 ” 华嬷嬷见她听劝、松口气笑道: “ 就是啊!您快早点歇着吧,时候都不早了 ” 明书月擦干眼泪点点头,折腰伺候着明书月躺下,熄了灯后跟着华嬷嬷出去。 甫一关上门、折腰便叹气出声: “ 嬷嬷、您说娘娘这性子,到底何时才能长大啊?整日听了什么风声就唉声叹气 ” 华嬷嬷也叹气接话: “ 你是春梅的姑娘,还不知道王妃的性子?打在明家的时候就是这样 ” “ 成婚后贤王殿下也是娇宠着她,就养成了这不经事的样子 ” 折腰愁眉苦脸: “ 就像那蒋姑娘,若是王妃能早点规劝太孙殿下,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华嬷嬷摆摆手: “ 现下说这些也没用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儿个还得伺候着呢 ” 折腰叹气点头,褔身告退了。 华嬷嬷看了眼时辰、也皱着眉头回房去了。 —————————————————— 第二日卯时—— 绯烟宫内—— 云妃(纳兰温茉)端坐妆镜前,贴身侍女扶摇正为其描眉整妆。 云妃困的打了个哈欠、一双美眸下带着些青灰,懒懒开口道: “ 这连着两场宫宴,当真是累死本宫了 ” 扶桑笑着接话: “ 娘娘是从二品的妃位,这般场合自是要接见朝廷命妇的,这种恩典可是旁人没有的 ” “ 单看澄嫔娘娘(石染),若是她有机会坐上妃位,怕是比谁都勤快着呢 ” 扶摇噗嗤一笑: “ 这宫里谁能有澄嫔娘娘尽心呀?伺候皇后还不够,二位贵妃和咱们五位妃位嫔妃,哪个她都顾着 ” “ 不是今儿个来吃个茶,就是明儿个去赏个花的,啧啧啧、奴婢也是佩服她的恒心呀 ” 云妃嗤笑: “ 本宫还当世家贵女、都如皇后娘娘般高贵典雅,谁能想到还有澄嫔这样的?” 扶桑笑着点点头: “ 说的正是呢,都说大昭贵女温良谦和,这倒是比咱们楼兰的侧妃们还会争宠 ” 说到楼兰、云妃看向扶桑: “ 柔嘉柔云她们二人怎么样了?” 纳兰柔嘉、纳兰柔云就是楼兰前来的二位王女——念宁公主、念阳公主。 扶桑笑着回应: “ 二位王女说一切都好,叫娘娘不必忧心,此番前来带了厚礼,想接娘娘回楼兰 ” 云妃身子一僵、僵硬的转头看过来: “ 真 ··· 真的吗?可是 ··· 本宫现在是后妃 ··· 是两国友好的证明 ··· ” “ 陛下想来不会允许 ··· 叫两个丫头早点回去吧 ··· 告诉她们 ··· 本宫在大昭一切都好 ” 扶桑笑笑: “ 王上继位后不久,就曾向陛下提过此事,陛下当时回信说、娘娘在后宫一切都好,只是分外想念宫廷那面赤幽镜 ” “ 此番二位王女将镜子带来了,想来定能得偿所愿 ” 云妃眼眶蓄满热泪、哽咽开口道: “ 赤幽镜是楼兰国宝 ···· 怎能由着阿兄胡乱行事 ··· ” 扶桑上前宽慰: “ 王上说他的小妹妹温茉,亦是楼兰无价之宝 ” “ 陛下多年来也未曾让娘娘侍寝,原本陛下想要的就是这面镜子 ” “ 王上说当年没有能力庇佑您,登上宝座只为接他的小妹妹回家团圆 ” “ 等今儿个宴席散了,两位王女会去御书房献宝,换得娘娘自由身 ” “ 咱们回楼兰赛马游牧,在草原上喝酒烤肉!” 第110章 四国庆典(六) 云妃破涕为笑: “ 好 ~ ” 扶摇叹气接话: “ 说来也陛下仁德,从未亏待了娘娘,也未曾叫娘娘做什么,如此格局、不愧是天朝陛下啊 ” 云妃含笑点头、眸中带着些感动: “ 若没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本宫可能早死了 ··· ” 扶桑点头接话: “ 所以王上登基后也是甘愿臣服啊、等咱们回去了也都是好日子了!” 三人相视一笑、随后加快手上活计,毕竟今儿个是四国庆典,朝臣命妇都接了帖子,一会就有的忙了。 —————————————— 六年前—— 四年前大昭与楼兰一战,最终两败俱伤,签订和平条约永不再犯。 王上纳兰赤图已经六十,大妃早逝,只留下一个儿子——纳兰承鲁。 纳兰承鲁被立为王储,为人残暴,却因着父王宠爱、朝臣也不敢言语。 --- 纳兰温茉兄妹二人、是他最宠爱的侧妃——西亚香云所出。 彼时的纳兰温茉还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穿着兽皮绸缎缝制的锦裙,整日在草原上嬉戏玩闹。 纳兰禾丰向来宠爱这个妹妹,常说她是草原上最耀眼的伽马明珠。 --- 可惜事无圆满,纳兰承鲁最是厌恶这两兄妹。 恰逢大昭提及两国邦交,大昭为表友好。 送来了可在楼兰恶劣环境种植的番薯、红薯种子,让楼兰子民不必饥不饱食。 纳兰承鲁提出了和亲王女的法子,以表对天朝臣服,彼时王城适龄女只有纳兰温茉。 --- 西亚香云跪在王宫外声声泣血,只说女儿尚且年幼,希望王上可以收回成命。 倘若她不说这话、纳兰赤图还会考虑考虑,此话一出便是对他不满。 在不顾昔日宠妃的眼泪,下了旨意叫纳兰温茉、一月后前往中原和亲。 并给天朝送信,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纳兰禾丰为保护妹妹,鼓动帐下群臣、跪在王宫求王上收回旨意。 并且找来一位部落首领之女,此女分外漂亮,又已经二十二了,正当适龄。 也不顾什么礼仪尊卑,直接冲到王储营帐,把纳兰禾丰这个罪魁祸首绑了起来,一同押在殿前。 --- 此法太过激进、纳兰赤图大怒,觉着纳兰禾丰在挑战他为王的权威。 率领无数王城禁军团团围起,直接要处死纳兰禾丰。 纳兰温茉冲到殿前、抢过守卫刀剑横在脖颈。 满脸决然开口道: “ 阿父若不放了我阿兄,女儿即刻拔剑自刎,天朝如此尊贵,若传出楼兰王女为躲和亲自行了断、也是不好交代吧 ” 纳兰赤图冷哼一声: “ 你阿兄不敬嫡长、拉帮结派、胁迫寡人,其罪当诛!” “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吓住寡人不成!” 纳兰温茉也不含糊,剑尖逼近血珠滑落、周围人被她的决然惊了半晌。 被压制的纳兰禾丰悲戚大喊: “ 不要!茉儿别管阿兄!你快走啊!” 纳兰温茉满脸冷凝: “ 天朝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阿父可敢赌?” 纳兰赤图满腔怒火、甩袖怒道: “ 放了纳兰禾丰,把人送到建兰部落永不得入王城!” 随即指着纳兰温茉、气的颤抖不已: “ 真是寡人的好女儿!好儿子!来个人给她治伤!” --- 半月后纳兰温茉缠着绷带,踏上了前往大昭的鸾驾。 抵达皇城面见商君盛时,看着上首同自己父亲一般大的皇帝。 强忍泪水和恐惧、跪地叩首: “ 纳兰温茉叩见天朝陛下!” 商君盛缓步走下来、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半晌。 轻笑出声: “ 吓坏了吧?” 一路上她想了无数可能,却没想到、尊贵的天子问了她一句害不害怕。 当即再也止不住汹涌泪水、瑟瑟发抖: “ 温茉以后就是陛下的人了!” 商君盛哈哈大笑: “ 朕都六十多了,哪儿还会对你这么个小丫头动手?大昭富贵昌荣,你且安心住着 ” “ 说来你父王也是糊涂,岂非把朕当成昏君了?” “ 即日起封纳兰温茉为云妃,赐居绯烟宫 ” “ 有什么事就去找皇后,她是个性子和善的人 ” 随后扶起纳兰温茉,看着颈间缠着的绷带、又是一阵大笑: “ 啊哈哈哈 ~ 朕不吃人 ~ 合福去叫院判给她看看,女儿家颈间留伤就不美了 ” “ 谁家花季少女、要嫁个老头子都会这般,日后你就好好待着,你跟朕的孙儿一般大,朕不会动你的 ” 合福笑着躬身告退。 ———————————————— 卯时已至—— 云妃领着丫鬟走向凤仙阁。 今日席面大,朝臣命妇都会早些入宫。 虽说是酉时开席,可得留出一个时辰来,介绍各国皇子皇女,礼官唱和、弦乐袅袅。 席面也是有区分的,这样的大典需八荤八素、四冷二汤,主菜四道。 往年庆典都是年关的时候过来,今年虽说日子提前,但是准备还是一如既往。 各国使臣前日也到了京城,安排在了京城的使臣馆。 他们带着象征和平的金玉宝器,晚王子王女们些日子过来。 今日也会早早入宫,所以今朝皇宫早早亮起盏盏明灯,只为接待好每一位来客。 甫一走进凤仙阁、贤良淑德四妃已经早早坐在里头喝茶了。 ---------- 德妃(金宝珠)瞧着云妃过来、挑眉笑道: “ 呦 ~ 妹妹今儿来的可迟啊 ” 云妃由着扶摇领着入座、方才笑着回话: “ 臣妾年岁小有些贪睡,倒叫姐姐看笑话了 ” 淑妃(万美华)在一旁笑着接话: “ 德妃姐姐每回都要提一句这话,连陛下都不计较妹妹多睡片刻,偏生姐姐把着不放 ” “ 何况现下官眷又没过来,云妃也不算迟不是?” 德妃凉凉看了淑妃一眼、冷笑接话: “ 倒是妹妹会做好人 ” 淑妃和蔼一笑: “ 哪儿就是做好人了?本宫不过是遵循圣意罢了 ” 随后看向坐在旁边的云妃、推了推桌上的点心: “ 还没吃饭吧?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一会人来了还得端着仪态 ” —————— 淑妃颇为敬重皇后,与万容(杨峰的夫人)是一家所出,但淑妃为万家嫡系一脉,万容是旁支。 淑妃的哥哥五年前为国战死,追封了一品定北侯。 娘家侄儿万胜君——现任正五品刑部侍郎。 她素来与金宝珠不对付,看不惯她的行事之风。 说起家世来看,满宫里淑妃也是数一数二的,膝下又生了二子一女。 楚王商希宇、明王商醉安,以及棠锦公主商凡锦。 云妃跟商凡锦同岁,又生得漂亮,淑妃很是喜欢她。 —————— 云妃甜甜一笑、捻起一小块点心放入口中,香软的糕点入口即化。 云妃双眼亮晶晶的: “ 嗯!好吃!” 淑妃慈爱一笑、摸着云妃的鬓发: “ 就知道你爱吃,本宫特意嘱咐小厨房做的,再多吃几块 ” 贤妃(贺苏,哥哥贺弦现任五品太祝令,生了安王商北简)瞧着这一幕。 笑得眉眼弯弯: “ 云妃妹妹就爱些吃喝,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性 ” 良妃(成浣俪,哥哥是柳州县令)也点头笑着接话: “ 贤妃姐姐说的是、前两天约着云妃妹妹去逛院子,她只问有没有点心吃,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妹妹了 ” 一时除了金宝珠都笑了起来。 云妃有些不好意思,拿了一块点心用扇子遮住,在扇子后小口吃起来。 此举一出更是哄堂大笑。 --- 要说云妃也算是一生顺遂,在楼兰的时候有母妃和兄长宠爱、嫂嫂乌诀赫敏对她也宠爱有加。 来了大昭之后她年纪最小,又跟大昭女儿不同,一点心眼儿也没有。 尤其大昭吃喝都精巧,云妃眼睛就都放在了吃食上,与她同位分的妃嫔年纪都不小了。 瞧着她跟瞧着女儿一般,良妃算是年轻些,也架不住对她的喜欢。 哪怕是陆卿照都很喜欢她。 --- 吃饱喝足后、云妃端坐在座位上,带着笑等待官眷进门。 ———————————————— 这厢长安宫内也是人头攒动: 商玉婉端坐上首、身着正红色九凤朝云公主服制,满是威仪。 大昭礼重孝道,商玉婉作为辈分最大的皇族长辈,所以一早起众人都来了。 商玉婉特意没叫南向晚过来,否则一个个行礼可要累死她了。 皇后身着凤袍、旁边站着的是身着绛紫色蟒袍的商镜黎,此刻一脸嬉笑。 右边站着的是静彤长公主,后头跟着的是一众小辈。 陆卿照领着众人参拜: “ 给镇国大长公主请安、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 随后便是九叩九拜的大礼,殿内站满了皇亲国戚,到底是大昭皇室繁荣昌盛。 商玉婉等众人行礼后、方淡笑着开口: “ 都起来吧、一大早儿的就过来,倒是难为你们了 ” 商静彤(静彤长公主)笑着接话: “ 给姑母请安是天经地义,哪儿就难为了?” 商玉婉淡然一笑: “ 成了 ~ 今儿个事多,本宫就不留你们了,都去皇后宫里歇着,接见朝廷命妇吧 ” 陆卿照领着众人告退。 商镜黎嬉皮笑脸赖在原位,看着商玉婉说道: “ 姑母您想不想侄儿?” 商玉婉轻哼: “ 谁稀罕你这泼皮?” 商镜黎一屁股坐在商玉婉的榻边、挽着商玉婉臂弯: “ 姑母口是心非了,影卫可是跟侄儿说了,长安王府附近有银甲卫暗中守候,嘿嘿 ~ ” “ 姑母最疼侄儿了 ~ ” 商玉婉戳了戳他的额头: “ 你这小没良心的知道就好!大理寺出的那事你别跟着掺和了,都是些江湖党派再把你牵扯进去 ” “ 本宫已经派人协助全奉民了 ” 商镜黎瞪大眼睛: “ 谁呀?侄儿怎么不知道?” 商玉婉没好气开口道: “ 上官秦峥、你这猢狲一天能知道什么?” 商镜黎愣了愣: “ 上官!是不是上官文宗的小孙子?不对啊上官文宗有这么个孙子?而且我记着上官家都 ··· ” 随后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 哦!难道是 ··· 是姑姑把人藏起来了?” ------ 南镇抚司上官文宗、乃是判案奇才。 商君盛还在潜邸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追随商君盛多年、二人既是君臣、又是朋友。 当年众皇子夺嫡、商君盛派了数位暗卫保护上官一家。 结果不知哪来的一伙人,身法极其诡异凶残,一夕之间暗卫和上官家的人都死了。 商君盛悲痛欲绝、登基之后将友人的牌位带进了皇宫。 此举为御史言官弹劾,商君盛力排众议,把上官文宗的牌位迎进了皇家宗祠。 ------- 商玉婉淡淡点头: “ 他因为高僧有言、需隐姓埋名到十五才能长命,上官家谨遵其言,将人养在洛阳老家 ” “ 当时出事之后、有一位家仆找到你姑父,说了这事之后、本宫就把人接回来了 ” “ 皇帝看着他很是欣喜,拜托本宫暂且护着他长大,以防那群人再来动手 ” “ 这些年你皇兄一直在找那群人的踪迹,他如此痛恨江湖组织、也是因为上官文宗 ” 商镜黎眨巴眨巴眼: “ 姑姑你跟侄儿说这么多做什么?常言道知道的越多死的 ··· ” 话还没说完、商玉婉就往他嘴里塞了个桃子。 随后摆摆手、示意屋内宫婢们告退。 —————————— 人都走后、才没好气的开口道: “ 在本宫面前有什么可装的?你的身份本宫一早知晓!” 商镜黎满是震惊、心下一紧: “ 姑母 ··· 我 ··· ” 商玉婉抬手制止、冷冷瞧了他一眼: “ 皇兄(商卿越)二十五年前就没有生育的能力了,这事本宫是知道的,所以你的事情皇兄也没隐瞒本宫 ” “ 你到现在还好好活着,就说明本宫没想着对付你 ” 商镜黎眸光微闪、拿下桃子淡声说道: “ 您就不怕镜黎、对大昭不轨吗?” 商玉婉抬眼打量着商镜黎: “ 本宫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再说句难听的、南梁想对付大昭、如同踩死蝼蚁般简单 ” 商镜黎定定看着商玉婉、神色复杂: “ 那您为何、还要我做大昭的皇帝?” 商玉婉轻笑: “ 话都说透了、本宫也不兜圈子了,本宫想赌把大的 ~ ” 商镜黎皱眉看着商玉婉、良久后叹气接话: “ 大昭不属于我 ··· 安王(商北简,贤妃的儿子)可堪托付 ” --- 商玉婉端起茶盏: “ 可本宫要晚儿做这天下第一尊贵的女子、区区大昭的皇后之位太轻了 ~ 配不上晚儿 ” “ 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 ~ 乱臣贼子、哪有大昭新皇好用呢?” “ 他日你荣登大宝、南梁与大昭紧紧捆绑,本宫再无需担心大昭为外族侵扰 ” “ 不过本宫也有要求、不可用我大昭子民为珥,本宫才是这大昭皇室、最后的底牌 ~ ” 转头看着商镜黎轻笑: “ 还是说 ··· 本宫糊弄晚儿的话、你也信了?你还是年纪小,不够谨慎、藏不住对晚儿的爱意 ” “ 细想想也是、晚儿这般的女子有谁不爱呢?你呀 ~ 不该把把柄露出来 ~ ” “ 晚儿登上尊位、亦能牵制你对大昭动手,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品性如何本宫心知肚明 ” “ 把宝押在你身上、比任何人身上都好用,也只有南梁的兵力,才能庇护住大昭世世代代 ” --- 商镜黎看着商玉婉、起身跪地叩首、笑着开口道: “ 怪不得您能稳坐高位多年,怕是皇上都看不透公主吧 ” 商玉婉笑眯眯看着商镜黎: “ 怎的不叫姑母了?本宫虽是算计了你们,到底也是疼爱你们的 ” “ 按着本宫的安排走吧 ~ 本宫喜欢听话的孩子 ~ ” 良久、商镜黎轻笑出声: “ 侄儿记下了 ” 商玉婉笑弯了眼睛: “ 这才对啊 ~ 好好保护晚儿、护着大昭 ” 第111章 四国庆典(七) 商镜黎走出长安宫时、已经巳时了—— 不复以往嬉笑、此刻面色阴沉、眸光幽深。 霜星二人对视一眼、跟上小心询问: “ 王爷、出什么事了?” 商镜黎淡声说道: “ 大长公主知道当年的事 ” 霜降一惊、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左右看四下无人在意,方松了口气。 霜星皱眉接话: “ 那就怪不得了 ···· 那日奴才就疑惑、为何公主会叫郡主作陪、毕竟您的名声 ······ ” 商镜黎点点头、看了看时辰后淡淡开口道: “ 去跟商北简(安王)说一声 ” 霜星抱拳行礼道: “ 奴才知道了 ” 随后小跑着去前面找安王去了。 商镜黎带着霜降回了镜岸宫。 ———————— 露华宫内—— 商北简端坐上首、他今年刚及冠,相貌随了贤妃(贺苏),生的极好。 因着商镜黎辈分大,一早就去问过他穿的什么颜色蟒服。 打听清楚后、商北简他们这一辈便穿靛青蟒服。 他与舅舅贺弦家的嫡长女——贺明珠青梅竹马,三个月前刚及冠便求了商君盛下旨赐婚。 两家合了八字,明年六月成婚。 霜星小跑着进来: “ 奴才见过安王殿下 ” 商北简双眸一亮、看着霜星摆摆手: “ 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皇叔有吩咐?” 霜星点头、随后走至商北简身旁耳语。 商北简笑容未变、听完后笑着开口道: “ 成!本王知道了,皇叔做主就是了,本王一切都听皇叔的 ” 霜星笑着拱手道: “ 那奴才告退了 ” 商北简笑眯眯送走霜星,复又坐回原位。 身后宫殿走出一位娉婷少女、少女五官明艳,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如同深邃的湖泊清澈明亮。 腰身盈盈一握,轻纱着身飘逸动人。 商北简呼吸一滞、眸中带着藏不住的信息迎上前去: “ 明珠怎么过来了!” 贺明珠羞涩一笑: “ 姑母说 ·· 她今日要接见朝中官员家眷,叫臣女过来陪陪您 ” 商北简脸更红了、使唤丫鬟说道: “ 还不快去拿些明珠爱吃的过来?茶要云雾苍青、点心都放些桂花碎 ” 小丫鬟褔身告退。 商北简小心翼翼领着贺明珠坐下,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情谊: “ 许久没见明珠了 ··· 你可还好?” 贺明珠羞涩一笑: “ 臣女一切都好、殿下放心 ” ———————————————————— 凤仙阁内、此刻已经挤满了朝臣家眷—— 因着今日皇亲国戚也好、世家贵族也好,都是最全的。 瞧着这些未出阁的姑娘装扮隆重,便知其安的心思了。 云妃笑的脸都快僵了、她最讨厌应付这种场景了。 倒是德妃(金宝珠)越发风头无两,五个妃位里面她是把头的。 她膝下所育之子——嘉王,在众多皇子当中实力出众,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皇储,因此前来巴结讨好她的人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与此同时,一旁的淑妃(万美华)却是一脸不屑,轻轻翻了个白眼后,依旧自顾自地端坐着,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对于周围人的搭讪并不怎么理睬。 贤妃(贺苏)的宫女走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贤妃点头后笑着回应: “ 诸位夫人小姐、今儿个午膳御膳房备了四冷四热,还有两道点心、一盅汤羹 ” “ 为怕晚上正席吃不下、就备的少了些,还请诸位别嫌弃才是啊 ” 众人纷纷起身谢恩: “ 叩谢贤妃娘娘恩典 ~ 妾身(臣女)感激不尽 ” 良妃(成浣俪)笑着看向贤妃: “ 正好妹妹也饿了,到底是贤妃姐姐细心 ” 贤妃笑而不语,拍了拍手丫鬟们鱼贯而出,手持精美菜肴分发到诸位女眷桌前。 可以看见比平日宫宴午膳菜码小了许多。 毕竟今日晚宴菜多,女眷用的本来就少,总得叫她们留着些肚子。 云妃倒是来了精神、她最喜欢的就是吃东西了。 ———————————— 这厢凤鸾殿内—— 静彤长公主等皇亲国戚、因着早上起得太早,现下没什么事都回了自己院子歇着了。 此刻屋内坐着诸位命妇: --- 最左边上首坐着的、是忠勇夫人(庞鹊兰,魏国公发妻,正一品诰命夫人),以及两个孙女魏贞茉和魏贞莹。 --- 她对面坐着的是——楚钦,林立达(辅国大将军)的发妻,正一品诰命夫人,今年有五十六了。 虽年迈却精气神上佳,她身边坐着的漂亮少女、是她的嫡长孙女——林默笑。 --- 楚钦下首坐着的、是焦谋义(定远大将军)的发妻,正一品诰命夫人——文意。 今年也五十余岁了,身边坐着下月及笄的孙女——焦柔儿。 --- 庞鹊兰下首位子、坐着的是任蝉玉(正二品诰命夫人,祁太师发妻),及其孙女祁曼璇。 --- 楚钦下面坐着的是顾谭云(正二品诰命夫人,齐丞相发妻),及其孙女齐瑾瑜。 --- 秦宛莲因着江澄灼挂帅出征、前些日子封了秦宛莲为正三品诰命夫人。 旁边坐着乖巧的江铃兰。 --- 最后是封湘(西南将军夫人、四品淑人),带着两个女儿、李青鸾和李青明。 —————— 上回这些诰命夫人、只有顾谭云和秦宛莲来了,今日是四国庆典,不得缺席。 陆卿照笑着为众人奉上茶水: “ 今儿个的茶是桨祥华月,诸位夫人别嫌弃才是 ” 庞鹊兰哈哈大笑: “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桨祥华月极难采摘,倒是臣妾等托福才是 ” 秦宛莲挂着温润浅笑、小口喝着茶也不做声。 陆卿照顿了顿、到底还是问道: “ 秦夫人,阳城县主此番不过来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都在秦宛莲身上,秦宛莲哭笑着摇摇头: “ 自上次 ··· 归家后便一直不出门,也不见客 ” 楚钦(林立达发妻)不满的板着脸: “ 她休夫是为咱们女人争面子,有何不敢出门的?这错处都在男子身上,秦夫人定要好生规劝县主才是 ” 文意(焦谋义发妻)也颇为赞同: “ 楚姐姐这话有理,当日的事老身也略有耳闻,何故为着那么个男子伤怀?” 秦宛莲叹气: “ 道理都明白,就是解不开心结,这事儿就得靠自己想明白 ” 庞鹊兰是无法体会江知凝的伤怀的、毕竟她跟魏国公夫妻恩爱,国公府连个通房都没有。 却也只得安慰道: “ 唉 ~ 只能等县主自个儿想开了 ” 倒是魏贞莹颇为不齿,跟着姐姐用扇子掩面耳语道: “ 就没见过比荣阳侯还荒唐的男子,若是我以后嫁进这样的人家、定是要剥了他的皮、拆了他的侯府!” “ 妾室通房跟着他一起、打包送到乡下庄子上养猪才行 ” 魏贞茉打量四下、见无人在意方才小声开口: “ 都是长辈、少说两句 ” 魏贞莹只好作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转回视线,笑容标准得体,端坐在位子上小口品茶。 ———————————————— 已至午时: 长安宫内—— 南向晚身着一袭水烟红郡主服制,因着今儿个是大宴。 所以梳了半垂髻、发髻半挽、上头插了一对蝴蝶穿花水晶琉璃避凤南珠长流苏,既不过于璀璨夺目,又不会失了身份。 皓腕间挽着软烟罗绸缎锦缎半披小褂,多了丝慵懒随意,平易近人。 唇上涂了薄薄的口脂,浓淡相宜、让人垂涎欲滴。 青雅满眼的满意: “ 这郡主服制还是第一次上身呢,不愧是咱们郡主,就是漂亮 ” 青黛也不跌点头: “ 咱们郡主肤色白、水烟红最衬肤色了 ” 南向晚淡笑: “ 估计曾外祖母那儿都散了,过去吧 ” 二人合力跟在后头,郡主服制为曳地款式,眼下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去太和殿,可不能弄脏了。 行至正院时、栗白筠(乐华郡主)正在同商玉婉说话,瞧见南向晚进来眼神一亮: “ 哎呦、我的晚儿呦!可真漂亮啊!快叫外祖母瞧瞧 ” 南向晚笑着褔身: “ 晚儿给曾外祖母、外祖母请安 ” 栗白筠忙拉过南向晚的手: “ 快让外祖母瞧瞧、娘是不是没照顾好你?怎么瞧着清瘦了?” 商玉婉轻哼: “ 你倒还怪上本宫来了?” 栗白筠笑眯眯看向商玉婉说道: “ 哎呀 ~ 女儿这不是心疼晚儿吗、绝没有怪娘的意思 ” 商玉婉看着南向晚、淡笑着说道: “ 你方才说的魏家不行,本宫已经择好了人选,今晚就会求赐婚圣旨 ” 栗白筠诧异不已: “ 呦!魏国公府都看不上?娘看上了谁啊?” 南向晚面色如常、恍若未闻。 商玉婉淡笑说道: “ 镜黎啊、他二人相貌多相配?” 栗白筠惊得豁然起身: “ 娘!女儿都说过多次了!江家的孩子无需牺牲!” “ 当初晚儿跟商衍定亲的时候,女儿就不同意!是您说他们成不了、叫女儿忍一忍等着就是了 ” “ 咱们晚儿如此乖巧懂事、知书达理,却要配那么个混账?” 商玉婉重重拍下炕桌小几: “ 你如今年纪大了脾气也见长啊!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 栗白筠身子有些颤抖: “ 女儿知道您想要一个好把控的帝王,保江家百年荣华,可女儿就这么一个外孙女!” 转回身看着南向晚泪水盈盈: “ 知凝的惨剧不能重现,女儿绝不会同意他们定亲!” 商玉婉直接摔了茶盏: “ 本宫的意思你也不从?晚儿她自己可是同意了的 ” “ 晚儿在本宫膝下长大,本宫还能害了她不成!本宫瞧你是年纪大了!越发不中用了!” 栗白筠看着南向晚,南向晚眸中划过酸涩,淡淡点点头: “ 曾外祖母说的是,晚儿同意了 ” 栗白筠也冷静下来,她深知母亲的决定不能违背,只得看着外孙女满心惆怅。 想起魏家姿态放的那般低,魏蚺莛又是个好儿郎 ··· ———————————————— 已至未时了—— 宫门缓缓敞开,发出沉重而庄严的声响。 阳光洒落在宫门前的地面上,映照着那一群身着华丽而异域服制的使臣们。 周围站满了金甲侍卫,用来保护这些使臣安全。 他们身姿挺拔,面容庄重,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入这宏伟的皇宫。 身后是无数辆马车、装满了用锦缎包裹着的金玉器物和稀世珍宝。 值得庆幸的是,这群使臣提前数天就抵达了大昭,否则可要赶不上参加了。 此时,一众内监早已等候多时。 恭敬地迎上前去,引导着使臣们走向奉天居。 这座宫殿宽敞明亮,布置得极为雅致。 屋内摆放着精致的桌椅,上面准备了各种香茗、新鲜的水果以及美味的点心。 距离正式进入太和殿觐见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按照规定,因为庆典仪式需要唱诵详细的礼单,所以所有人员必须在申时之前全部到齐。 与此同时: 陆卿照身边女官前来回禀: “ 启禀皇后娘娘、各位夫人,各国使臣已带着厚礼进宫了,为表重视,陛下叫您带领众位妃嫔即刻去太和殿 ” “ 陛下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其他三国王子王女已经候在太和殿附近殿宇了 ” 陆卿照点点头、起身对着诸位命妇说道: “ 诸位可再稍歇片刻、本宫先行一步了 ” 众位夫人起身: “ 恭送皇后娘娘!” 陆卿照点点头后走出门去。 秦宛莲率先起身: “ 妾身先去拜见外祖母她老人家,稍后直接去宫宴、便不与诸位夫人同行了 ” 庞鹊兰笑着摆摆手: “ 秦夫人快去忙吧,老身这边也要去赴宴了,咱们就宫宴见了 ” 秦宛莲笑着褔身: “ 妾身告退 ” “ 臣女告退 ” 秦宛莲带着江铃兰出门去了。 庞鹊兰也率先出门去了,身后的几人也都散了。 ———————————————— 路上封湘(西南将军夫人)忍不住叮嘱李青鸾: “ 青鸾啊、一定记着娘说的,笑不露齿,步子要小,头上的步摇不可摆动太大,面见世家夫人要褔身不能拱手!” “ 什么东西记不住就跟你妹妹学着点,千万千万不能没规矩呀!” “ 等宴席散了还要去你姑姑(丽贵妃)那儿,千万记着娘说的话啊 ” 李青鸾满眼不耐的点点头: “ 行行行我记着了,不然娘你带妹妹去,女儿在外面等您行吗?” “ 还有这身衣裳太别扭了、风一吹浑身痒痒,还老往下掉 ··· ” 封湘气的拍了女儿脑门一下: “ 说什么浑话!四国朝会必须参加!行了,少说话、点头微笑行礼就行了 ” 李青鸾微微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丝僵硬而勉强的笑容。 美丽的容颜此刻显得有些不自然。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天青色的百蝶穿花烟罗锦锦缎霞光裙,裙幅宽广如流云般飘逸; 裙摆处绣着精致的蝴蝶和花朵图案,随着她的走动,仿佛那些蝴蝶真的要翩翩起舞一般。 梳着飞云髻,发髻高耸如云,上面斜插着一支金凤海棠点翠南珠步摇。 那只步摇工艺精湛,金凤栩栩如生,海棠花瓣娇艳欲滴,点翠与南珠交相辉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如此装扮之下,如果她不开口说话,当真宛如一个从画中走出的翩翩佳人。 正往太和殿走着,不知为何突然伸出手探向自己的胳肢窝,抓住襦裙裙身并用力向上一提。 这个动作不仅突兀而且显得十分别扭,完全破坏了她原本优雅的形象。 站在一旁的李青明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姐姐的这一怪异举动,所幸没有让封湘看到这一幕。 待李青鸾整理好仪态之后,李青明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亲昵地挽起姐姐的臂弯。 她那嫩白如玉的小手轻轻挠了挠姐姐的掌心,似是在传递着某种只有姐妹之间才能明白的暗号。 李青鸾先是感到一阵诧异,随后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妹妹那双调皮灵动的大眼睛。 只见妹妹俏皮地冲着自己眨了眨眼,只这一刻,李青鸾的心瞬间就被融化了,所有不快也都烟消云散。 第112章 四国庆典(八) 等封湘带着两个女儿赶到时、大殿已经坐满了宾客。 小丫鬟们正依次摆放着新鲜蔬果、两碟小点心,每桌还放了一小壶茶水。 李青鸾挂着僵硬的浅笑、由着侍者带着她们三人进殿。 李青明攥了攥姐姐的手,示意她无需害怕。 怕是真的怕,在边疆面对敌寇面不改色,头一遭参加宫宴,瞧着这群人像看猴子似的盯着自己,李青鸾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 待坐定后周遭议论纷纷传入耳中: “ 呦 ~ 那是李家的大小姐呀!” “ 是了是了,还是头一遭见,模样还成,就是黑了些 ” “ 瞧着仪态还成,到底不是京城养大的姑娘,太黑了些 ” “ 西南将军家就这两个女儿,按着她们这身份,定然是要入皇子皇孙府邸做侧妃的呀 ” “ 侧妃怎能配得上啊?丽贵妃娘娘凤仪万千,身居高位,怎么着也得是正妃啊 ” “ 这皇子皇孙要么都定亲了,要么还没及冠呢,哪儿还有正妃啊?” “ 就是!何况你没瞧见几位大将军家的孙女?还有齐丞相和祁太师家的孙女?还有这么强有力的世家,哪儿就轮到西南将军家了?” “ 可不是、别忘了这头一个的贵女、华阳郡主可还没定亲呢,这李家再好、还能比得过江家鼎盛?” —————— 李青鸾心下冷嗤: 这群女人家就是这般,走到哪儿说到哪儿,谁家的事都掺和两句。 再说了、她哪儿就黑了? 外头内监场和道: “ 皇后娘娘及后宫妃嫔们到 ~ ” 随着内监声落,众人忙起身,正红凤袍的陆卿照缓缓走进,身后跟着李凌烟(丽贵妃),在后面是贤、良、淑、德云五位妃位,嫔位、常在们。 众人齐声行礼: “ 臣等(臣妾、妾身)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各位娘娘 ” 陆卿照领着众人落座,方笑着开口: “ 诸位都起吧 ” 众人复又齐声道: “ 谢皇后娘娘恩典 ” 李凌烟坐定后美波流转,瞧着下首李青鸾姐妹会心一笑。 李青鸾也笑着点头,算是跟姑姑打招呼了。 ———————————————— 这厢刚坐定、外头礼官高声唱和: “ 南梁时辰奇徒赫赫、携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前来觐见 ~ ” 话音刚落下,便有一人优雅的缓缓走来。 此人身上穿着一套精致华丽的南梁服制,衣袂飘飘间、流淌着丝丝神秘气息。 头上戴着一顶庄重典雅的包头礼官帽,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不凡。 再看他那张面容,竟是邪气与俊美并存。 一对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魅力。 这便是陏垣,仅仅只是一个亮相,就让周围的人们为之倾倒。 而跟在陏垣身后的,则是渊成翊和渊梵音兄妹二人。 渊成翊身形高大,英俊潇洒; 渊梵音则是妖冶动人、眼波流转间叫一众世家公子红了脸。 他们两人的出现犹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说来也怪,这南梁的人、每次出场都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究其原因,恐怕还是要归咎于他们皇室所特有的银发蓝眸。 如银丝般闪耀的头发、以及如同深海之蓝的眼眸,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而且,南梁皇室之人无一不是容貌出众,无论是男子的俊朗帅气,还是女子的美丽动人,皆能让人为之惊艳,久久难以将视线移开。 ----- 众人纷纷起身福礼: “ 恭迎南梁沼王殿下、妙音公主入京!” 上首的陆卿照带着众位嫔妃起身,含笑恭迎三人。 内监引着三人走到正殿、三人行了南梁礼节: “ 奇徒赫赫(渊成翊、渊梵音)见过天朝皇后冕下,祝愿天朝皇后福乐永驻、青春韶华 ” 陆卿照含笑开口道: “ 沼王殿下和妙音公主远道而来,本宫谢过诸位赏光、也谢过二位殿下吉言 ” 随后抬袖示意内监引着三人入座。 等三人坐定后朝臣后妃们纷纷坐回原位。 陆卿照笑着看向三人: “ 初来大昭、二位殿下可还住得惯?” 渊成翊温笑开口道: “ 承蒙皇后冕下关怀,天朝礼仪之邦、吾兄妹二人倍感惬意 ” “ 吾二人得天朝陛下邀约前来、亦是倍感荣幸 ” 陆卿照含笑点头、小丫鬟奉上茶水果子,对上渊成翊淡笑的俊颜红了脸。 周遭的世家贵女及小公子们,瞧着这兄妹二人也都红了脸议论纷纷。 每年的南梁来人,都是这般引人注目。 众人对这些南梁来客的看法各不相同,有人觉着她们像妖怪、有人却觉着她们像精灵。 曾还有位说书先生,于城门口侥幸见过、第一位来大昭朝贺的南梁王子,当即诗兴大发、回家研墨、洋洋洒洒写下诗文。 称其为天上月宫仙、山中花精灵、见之欢喜、再难忘怀。 陏垣打量着满京的世家贵女、眸光紧紧锁定祁曼璇。 女子雪肤玉貌、面若桃花,瞧着就叫人心生爱慕,陏垣嘴角勾起一丝邪笑。 渊梵音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容貌上佳的祁曼璇。 面上神色未变,却在陏垣手心写到: 事成后再做打算。 陏垣顿了顿、回神后微不可察点点头。 —————————————————— 众人刚喝了两口茶水、礼官又传来高声唱和: “ 楼兰使臣乌雅乌察、携楼兰念宁王女、念阳王女进殿 ~ ” 乌雅乌察这位年逾不惑的大叔,身材魁梧挺拔,他那身精心制作的锦缎兽皮格外华丽。 衣服的质地柔软光滑,上面绣有精美的图案,而兽皮部分则增加了一种狂野与豪放之感。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颈间所佩戴的那串珠串,由绿松石、红蓝宝石相互衔接而成,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与之相对应的,念宁和念阳这对姐妹花也毫不逊色。 她们身着华丽的王女服制,服装的颜色鲜艳夺目,剪裁得体,将曼妙的身姿完美展现。 衣身上点缀着无数颗璀璨的绿松石和珍贵的珠宝,随着她们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姐妹俩那一头略带卷曲的秀发、被精心地编织成一条条小巧玲珑的鱼骨辫,垂落在双肩上,更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深邃的眼眶犹如夜空中繁星般明亮,五官大方透露出一种张扬妩媚的风情。 微微侧身时,那纤细雪白的腰部便若隐若现地展露出来,腰际刻着代表楼兰王室的神秘图腾,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古老家族的辉煌历史。 众人又是行礼参拜: “ 恭迎楼兰念宁王女、念阳王女进京朝贺 ~ ” 三人行至大殿、温笑半蹲在地,双手交叉胸前: “ 乌雅乌察(纳兰柔嘉、纳兰柔云)叩见大昭皇后殿下,愿皇后殿下如楼兰明珠、耀眼璀璨!” 陆卿照含笑看着三人: “ 二位王女远道而来,今日宴席还请尽兴才是 ” 三人富有跪地行礼道: “ 承蒙大昭皇后殿下关怀!” 随后内监引着三人入座,坐席正对渊成翊兄妹二人。 甫一坐下,对面渊成翊打量的目光、就放在了纳兰柔嘉(念宁公主)身上。 纳兰柔嘉抬眼对上、报以灿烂一笑,便转开视线。 ----- 周遭议论纷纷: “ 这楼兰王室的女子竟也袒露着腰身?” “ 楼兰民风开放,这有什么稀奇?” “ 嗨哟!这可是来咱们大昭朝贺呀!怎的也不穿一身合体的衣裳?你瞧瞧那腰身大开,真是没眼看!” “ 你看不下去就别看,总归成不了你家儿媳就是了,操这个心干什么!” “ 这不是姐姐瞧着看不过眼、才说两句么,你还跟姐姐呛声上了 ” “ 什么叫呛声啊?妹妹不也是说实话?跟咱们又不搭关系、你指点人家做什么?” “ 仔细人家听见了,还当咱们大昭是什么小国了,这点子眼界都没有!” “ 诶呀行了行了!我不说就是了 ” ----- 纳兰柔嘉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看向上首坐着的云妃。 见云妃眼含热泪看着她们,姐妹二人也是有些激动,瞧着姑姑还似以往般风华放心了不少。 纳兰柔云无声说着: 姑姑别怕 ~ 柔云带你回家。 云妃眸中满是热泪,破涕为笑点点头,用帕子擦着眼角热泪,随即若无其事转开视线。 ———————————————— “ 南疆使臣车澜、携南疆公羽太子、无忧公主进殿 ~ ” 礼官唱罢、最前方的是年约三十左右岁,相貌端方鼻梁高挺的车澜。 身着一席靛青色锦缎长袍,端的是芝兰玉树。 身后跟着的公羽冥玄兄妹二人、皆身着南疆服制,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刺着南疆皇室图腾。 众人复又起身恭迎。 礼毕后、三人行至大殿前,右手比在胸前: “ 车澜(公羽冥玄、公羽玫烟)叩见天圣皇后娘娘,祝愿娘娘芳华永驻、长乐未央 ” 陆卿照带着温柔浅笑: “ 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来者是客不必拘礼,请先落座吧 ” 三人行礼: “ 谢过天圣皇后娘娘 ” 虽有礼官带着三人落座,三人的坐席恰好是楼兰旁边。 见三人过来、纳兰柔嘉姐妹报以微笑。 公羽玫烟落座后眼神一亮、看着对面的渊成翊,凑到哥哥耳边低语: “ 哥哥、南梁沼王生的好漂亮啊!” 公羽冥玄悄悄看了渊成翊一眼,笑容不变低语道: “ 不可轻举妄动,你我的目的不是他 ” 公羽玫烟有些沮丧: “ 哥哥 ~ 你忘了妹妹就喜欢漂亮的人儿吗?你看他长得好像话本子里的海妖啊!” 公羽冥玄眼神警告: “ 不许胡闹、咱们的人已经到了京城,眼下找圣子圣女要紧 ” 公羽玫烟撇撇嘴: “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指不定早死了,他俩那么小就跑出苗疆了,能活着就有鬼了 ” 公羽冥玄叹口气: “ 他二人的本命蛊还在,大巫师说了、蛊在人在,大巫师寿数将尽,只有找到他二人回来才成 ” 公羽玫烟浑不在意的点点头: “ 行行行知道了、你叫底下人找就是了 ” 这厢话音刚落、外头礼官传来唱和: “ 陛下驾到 ~ ~ 长安王殿下到 ~ ~ ~ 国师大人到 ~ ~ ~ ” 渊成翊兄妹对视一眼,双眸微眯起身福礼。 众人又是起身行礼: “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见过长安王殿下、见过国师大人 ~ ” “ 吾等见过大昭皇帝陛下、祝愿陛下万寿无疆 ” 商镜黎正满脸的气鼓鼓,因为商君盛死活不让他带邀月过来。 凤承修神色淡淡,身着道袍仙风道骨。 —————————————————— 商君盛落座后方笑着摆摆手: “ 诸位爱卿请起 ” 随后扫视三国之人、笑着开口道: “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朕忙着国事一直未得见,还请诸位海涵才是 ” 渊成翊率先起身笑着开口: “ 大昭陛下勤勉政事、吾等在皇宫一切都好,有劳陛下操持 ” 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和。 随后陏垣起身、笑着开口道: “ 大昭陛下!此番受我皇所托进京朝贺,我皇为表重视、送来五十车珍玩宝器、绫罗绸缎,以及我南梁国花——净心凌兰,还请大昭陛下笑纳 ” 净心凌兰长在南梁,其花瓣到花根皆可入药,功效奇佳。 商君盛哈哈大笑: “ 渊皇有心,届时诸位归国,朕定有厚礼相随 ” 陏垣谢礼后坐回原位,挂着淡笑喝茶。 ------ 纳兰姐妹也起身行礼: “ 大昭皇帝陛下、我等此番受父王所托,带来五十八车厚礼,均为楼兰盛产绿松石及红蓝宝石、兽皮百余张 ” 随后跟乌雅乌察对视一眼,掏出一枚锦盒行至大殿中央,双膝跪地高举过头顶。 掷地有声道: “ 父皇特意嘱咐,愿以赤幽镜献给大昭陛下,以表楼兰臣服于大昭、两国友好邦交万年永驻!” 随着话音落下,锦盒打开,内里赫然放着一柄紫金镜子。 镜子通体嵌满珠宝、上头刻满繁复纹路,镜面一片漆黑,古老又神秘。 ----- 此举一出众人哗然。 这赤幽镜乃是楼兰国宝,传世千年之久,一直为楼兰代代相传。 虽不知其是何作用,单看楼兰王室不论如何更迭换代,它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宝石兽皮都是俗物,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玩意儿,可这东西确实珍贵非常。 一时众人视线纷纷转向大殿跪着的姐妹二人,怪道楼兰这位新王确实不一般啊! 如此大手笔不知意欲何为啊! 商君盛眸光讳莫如深、良久轻笑开口: “ 楼兰新王确实非同一般,如此厚礼朕怎好不收?” “ 为表朕谢礼,届时二位王女归国时,朕会为你们送上几位农林好手,带去可在楼兰种植的稻米,为楼兰百姓谋一份温饱 ” 纳兰姐妹喜极而泣,由着内监拿走赤幽镜后深深叩首: “ 多谢大昭天皇陛下隆恩!” 商君盛收下了赤幽镜,就表示会放云妃自由。 不仅如此、还带来了稻米种子! 要知道楼兰一向严寒,夏日只短短两月时间,便是番薯大批量种植,在夏日里所囤亦是不多。 而稻米高产,有了种植方法和种子,他们就再也无需冒着严寒出门打猎、从而解决温饱问题。 怪不得父王在她二人走时嘱咐、不可在大昭生事,要礼重有加。 到底是父王眼光长远!云妃也曾书信多次,大昭陛下恩威并施、为千古明君! 有这样的皇帝治理国家,国家怎会不长远? 大昭仅百年历史,却扎根中原屹立不倒,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第113章 四国庆典(九) 公羽玫烟小声跟哥哥说道: “ 啧啧啧 ~ 楼兰骁勇善战,大昭足智多谋,此番两国邦交不可撼动 ” “ 哥哥、咱们怕是不好下手了呀 ~ ” 公羽冥玄皱眉未接话、转头看了眼车澜。 车澜会意、起身出列,躬身行礼道: “ 大昭天皇、南疆吾皇献上六十车珍玩宝器、南疆特产、望大昭天皇陛下不嫌弃才是 ” 有了楼兰这一对比,再有什么东西也不稀奇了。 众人心里也没觉着有什么了。 商君盛含笑点头: “ 有劳南疆皇帝操持,届时朕也会备上厚礼 ” 这各国邦交就是这么回事,你送点东西、我回点东西。 每五年换一个国家举办,今年刚好是大昭的第五年。 明年的五国庆典便轮到皎月了。 商君盛看了看商玉婉的位子,皱眉问合福: “ 姑母还没到么?” 合福笑着回话: “ 长安宫偏远,已在路上了,估摸再有片刻就到了 ” 商君盛笑容未变点点头: “ 那便先传膳吧 ” 随即合福拍拍手、两侧海棠珠帘后的乐姬素手翻飞,袅袅弦乐萦绕大殿。 宫娥们撤下小点,一一端上御制佳肴。 食盒还未打开、芳香就钻入众人鼻尖。 此时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管弦声起、弦乐袅袅余音绕梁。 大殿的水晶灯亮如白昼、青玉珐琅彩香炉内燃着春雪意归人。 琉璃金樽杯中倒映着澄清酒液、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 ———————————————— 一内监神色慌张、脚步匆匆自后殿进来、附耳在合福身边说了什么。 合福神色一变、放下手中酒壶在商君盛耳边说道: “ 陛下 ~ 嘉王殿下和赵常在死了!大长公主和华阳郡主、秦淑人正在那儿派人守着!” “ 大长公主叫您尽快派人过去 ···· 他二人是 ··· 是再行苟且之事的时候被杀的 ” 商君盛眸光藏着滔天怒火,面上笑容不变放下筷子说道: “ 诸位先行用膳、朕前面还有些事,先过去瞧瞧 ” 众人纷纷放下筷子、起身恭送: “ 恭送陛下!” 商君盛起身看着商镜黎和凤承修、顿了顿说道: “ 镜黎和国师也随朕过去 ” 商镜黎正风卷残云、听着此话忙塞了一大口肘子,手上抓着没吃完的肘子,满嘴流油跟上。 渊成翊瞳孔一缩、看向妹妹,彼此眼中都是震惊。 随后渊梵音眼波流转、看向坐在他们一边的石海生问道: “ 大昭将军 ~ 方才那位王爷叫什么?” 石海生正喝的红光满面,听着此话笑着拱手道: “ 回禀妙音公主,方才那位是咱们长安王殿下、王爷名讳叫商镜黎 ” 二人俱是一震、转回身对上视线,眸中满是晦暗不明。 怎会这么巧 ~ 他也叫镜黎呢? —————— 路上商镜黎一边吃肘子、一边问道: “ 怎么了皇兄?啥事这么急啊?” 商君盛面色阴沉可怖: “ 嘉王和赵常在死了 ” 商镜黎瞪大了眼睛: “ 这怎么会死了?昨天今天不是都没人动手吗?怎么就死了呢?” 商君盛目光看向凤承修: “ 承修、朕已经将人挪开了东南角,为何还是避不开?” 凤承修叹气接话: “ 陛下、肃星桂云日虽可化解几分,到底东南角是有大煞,其搬离殿宇也只能免遭一二 ” “ 并不能全部化解,在下今日一早起、右眼就一直在跳,料想过会有事发生,还未等通禀陛下就来了太和殿 ” “ 好在听闻此事后、便不再心神不宁,想来事情了了 ” 商君盛未再接话、加快脚步向着玄武门殿宇而去。 商镜黎啃着肘子、眸光幽深,看了眼凤承修。 凤承修点了点头,随即二人亦是加快脚步,向着玄武门而去。 ———————————————— 绮华宫院内—— 殿内两侧站着数位身着银甲的、大长公主府亲卫。 丫鬟仆妇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此刻夜色漆黑、绮华宫亮如白昼。 商函(嘉王)和赵常在(赵梦晨,父亲是正六品太常令赵成忠)的尸体被人盖着白布。 男上女下的姿势、白布下渗着汩汩鲜血。 太医在内殿走出、拱手禀报: “ 启禀大长公主、殿内无任何助情香料的气味 ” 商玉婉端坐上首、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怒吼出声: “ 真是放肆!商函觊觎庶母、与赵常在苟且之事,你们竟也敢隐瞒!” 南向晚为商玉婉顺背、温声宽慰: “ 曾外祖母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 秦宛莲也安慰道: “ 是啊外祖母,因着他们气坏身子不值当啊 ” 商玉婉指着瑟瑟发抖的丫鬟: “ 他们二人这事有多久了!” 小丫鬟瑟缩跪地: “ 回 ··· 回大长公主的话 ··· 嘉王殿下同常在、已经 ··· 已经有三年了 ” 商玉婉抄起茶杯砸向那丫鬟、瞬间砸破一个大血洞。 丫鬟跪地哭嚎: “ 大长公主恕罪!都是嘉王殿下说 ··· 说此事要是传出去,奴婢们唯有一死 ” “ 求大长公主开恩呐!” 商玉婉还欲再问、商君盛便匆匆赶过来了。 —————— 南向晚和秦宛莲褔身行礼: “ 华阳(妾身)见过陛下、见过长安王殿下 ” 商君盛给商玉婉见礼后、方皱眉开口道: “ 姑母、究竟怎么回事?” 商玉婉冷笑: “ 本宫原本正带着晚儿跟宛莲赶往太和殿、走到绮华宫、看着大门紧闭,听着里面传来丫鬟尖叫 ” “ 本宫叫底下人强行破门,进殿就瞧见商函跟那赵常在、在床上被一剑穿透,还保持着原本翻云覆雨的样子就死了 ” “ 在皇宫里、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乱伦通奸之事!方才那小丫鬟都说了,他二人三年之久了!” 商君盛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商镜黎侧身上前、不赞同开口: “ 姑母你说话也没个忌讳!没瞧见这儿还有小郡主呢么?” 话落看向南向晚,瞧着她神色如常、丝毫不觉着此事羞赧。 想来也是、她是风雨楼之主,这点小场面怎能叫她难为情? 商玉婉没好气瞪他一眼: “ 方才本宫进去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见了,当真是丢人现眼!” “ 平白污了本宫和晚儿的眼!” 随后看着商君盛、冷声说道: “ 都是你的后妃和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宫身子不适、先回长安宫了 ” 商君盛面色难看点点头、拱手道: “ 姑母慢走 ” 秦宛莲同南向晚褔身告退。 商镜黎嬉笑: “ 皇兄、臣弟也还没成家呢,就不看这腌臜事了,臣弟去送送姑母哈 ~ ” 商君盛摆摆手、随即商镜黎一溜烟跟上商玉婉。 ———————————————————— 商君盛坐在凳子上、偏头对着合福说道: “ 悄悄地把德妃和赵成忠(赵常在的父亲)叫来 ” 合福领命告退。 随即商君盛面色阴沉看着下首丫鬟、冷声说道: “ 说说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 --- 赵常在的贴身丫鬟、颤抖着上前回话: “ 回 ··· 回陛下的话,今日 ··· 今日未时的时候,嘉王殿下来宫里找赵常在 ” “ 赵常在就将奴婢们遣散了,隔了一个时辰 ··· 叫了水,奴婢们伺候之后就下去了 ” “ 这 ··· 后来便是又起了兴致,奴婢们不敢打扰,就 ··· 就都候在院外了 ” “ 再然后便是到时辰了 ··· 奴婢们便去叫二位主子起身,谁知 ··· 谁知进去之后瞧见的 ” “ 就是二位主子胸口横着把剑、都 ··· 都死了 ” --- 商君盛面色难看: “ 守着绮华宫的金吾卫何在?” 六位金甲侍卫起身出列: “ 末将在!” 商君盛瞧着他们,面色难看至极: “ 你们也未曾听见风声?” 六人面面相觑、齐齐跪地请罪: “ 都是末将失职!请陛下降罪!” 商君盛挥挥手: “ 送去诏狱·、各打六十大板,送到城门口守卫处 ” 六人身形一晃、拱手谢恩: “ 谢陛下不杀之恩!” 商君盛冷冷看着他们: “ 倘若今日之事有所谣传、你们知道后果 ” 六人齐齐应声: “ 末将等今日未曾见到何事!” --- 虽说失了这般好的官位,可能留着小命已经很难得了。 六十大板对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也勉强能撑得住。 犯了这样的大错,此番已经是恩德了。 --- 商君盛转回身看着绮华宫下人、淡声吩咐内监: “ 绮华宫下人护主不力,拉去典狱司杖毙,多年体己统一寄回老家,下数三代不得进宫为婢 ”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跪地痛哭: “ 陛下饶命啊陛下!奴婢等冤枉啊!” 荣德皱眉挥挥手、一众内监将十余人堵了嘴拖走了。 --- 方才那太医规规矩矩站在一边,一时不敢言语。 此等皇宫丑闻、谁知道了不都是掉脑袋的事么! 金吾卫是因为、他们都是世家子弟,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一起杀了、难保对世家没交代。 他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个六品小医官啊! 思及此、迅速往边上挪了两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不料商君盛还是见着了他。 太医心里咯噔一声。 商君盛淡淡开口: “ 在后宫做事、你知道分寸 ” 那太医忙不迭点头: “ 微臣今日外出纪录还未曾书写,稍后回去便说今日用不上了,旁的一概不知 ” 商君盛挥挥手,太医松口气脚步匆匆回太医院去了。 —————————————————— 商玉婉等人走在路上—— 商镜黎面上带笑: “ 姑母 ~ 侄儿宫里备了吃食,要不您老去镜岸宫坐坐?吃点好吃的消消气?” 商玉婉转回身看了商镜黎一眼、淡笑拍拍南向晚的手: “ 本宫岁数大了不爱折腾,晚儿累了一天了,跟着镜黎去吃点吧 ” 秦宛莲听着此话欲言又止,还是未曾言语。 南向晚淡笑点头: “ 是、晚儿知道了 ” 商玉婉嘴角含笑、眸光慈爱,推了推南向晚到商镜黎身边。 方笑着开口道: “ 去吧、宛莲扶着本宫回去 ” 秦宛莲褔身应下,扶着商玉婉走了。 行至一半、秦宛莲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 外祖母是想让向晚嫁给小王爷?” 商玉婉淡笑开口道: “ 是啊 ~ 你可是也要劝本宫收回成命?” 秦宛莲顿了顿、浅笑摇摇头: “ 外祖母睿智过人,选了小王爷、自是有您的考量,孙媳妇儿没什么好相劝的 ” 商玉婉盯着秦宛莲半晌、方笑着开口道: “ 秦尚书倒是教了个好女儿、江家有你做长媳、本宫很是放心 ” 秦宛莲羞涩一笑: “ 外祖母过誉了、宛莲不过是些小聪明,委实难登大雅之堂 ” 商玉婉浅笑: “ 你婆母游历久了、朝堂的事看的还不如你明白 ” 转回身又看着秦宛莲、笑着开口道: “ 你身上多久没来小日子了?” 秦宛莲微顿: “ 外祖母 ··· ” 商玉婉笑笑: “ 你忘了 ··· 琴心是本宫送给你的,一会传个太医瞧瞧、怕是本宫又要有小重孙了 ” 秦宛莲仔细回想、可不是推迟了大半个月了。 因着近来事多,她也无暇顾及自己,她月事向来准确、绝没有过推迟,怕是真的有了! 思及此心里高兴得很、眼眶蓄满热泪点点头。 算上去该是江澄灼走前半个月有的,倒真是马虎了 ······ —————————————————— 南向晚目送二人走远、方神色淡淡回身、跟着商镜黎去镜岸宫。 路上商镜黎收起笑、轻声说道: “ 镜岸宫也备了茉莉燕窝牛乳羹 ” 南向晚淡淡点头: “ 有劳王爷记挂 ” 商镜黎复又问道: “ 桃片桂圆云雾雪松茶 ~ 可还喝的惯?” 南向晚抬头看向商镜黎、淡笑开口道: “ 那茶有些甜、华阳不是很爱喝 ” 商镜黎怔愣片刻、看着南向晚浅笑: “ 你还是头一次、对着本王这般平和 ···· ” 南向晚笑着收回视线: “ 王爷正常些、华阳也不会不给您面子,何况上次舅舅的事情、也是王爷告知 ” 商镜黎薄唇紧抿、想起当日那一吻、眸底带着些悔意。 良久方淡声说道: “ 都是本王鲁莽,本王知道 ··· 你不想嫁给本王,大长公主那儿 ··· 本王会处理的 ” 南向晚淡笑着摇摇头: “ 即跟着王爷过来,就代表华阳同意了,曾外祖母说得对,除了小王爷、谁登上那个位子、江家都会风雨飘摇 ” “ 得江家庇佑多年,理应效力 ” 抬头复又看向商镜黎: “ 前线查探到、舅舅身边一直有人保护,是一位姓林的小将,勇猛非常,该是王爷的人吧 ~ ” “ 还有邻水郡、听说八方殿的人去找陏垣了、其中有一位姑娘、长得同王爷的宠姬一般无二 ” 商镜黎顿了顿、良久轻笑开口道: “ 谁说风雨楼不擅长查探消息?楼主消息灵敏非常啊 ” --- 南向晚淡笑点头道: “ 也是碰巧、风雨楼自上次一战、将周边的珏擒全部聚拢,有几位擅长追踪,刚查探到人在邻水郡 ” “ 等赶到的时候就撞见你们的人正在交手,便隐在暗处等着瓮中捉鳖 ” “ 你手下的霜星霜降摘了面罩,今日下午时、楼里便给华阳回了消息 ” “ 上次出手相救、这次又是先一步去找陏垣 ··· ” 随后抬眼看向商镜黎、眸底一片平静,复又笑道: “ 华阳不傻、相信小王爷是真的心爱华阳,虽不知情从何起、但华阳也深觉荣幸 ” “ 小王爷没有说出风雨楼、八方殿的事、华阳手下人便也不会多嘴 ” 随后笑着褔身一礼: “ 还望小王爷日后、多多指教 ” --- 商镜黎怔愣片刻、眸底带着化不开的情谊、薄唇有些颤抖: “ 纵使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吾爱难以忘却 ” “ 汝为明珠璀璨、姣姣皓月、纵然红尘万丈、浮世万千,旁人再难入眼 ” 南向晚浑身一震、四目相对之间、一切尽在不言。 —————————————— 青雅啧啧称奇、怼着霜星的肩膀: “ 啧啧啧 ~ 你家王爷挺会说啊 ” 第114章 四国庆典(十) 霜星看着前方的二人、淡笑看向青雅: “ 情之一字、三言两语怎的解?” 青黛含笑接话: “ 说来也是想不到,小王爷竟是八方殿之主 ” 霜降颇有些骄傲: “ 我家王爷当然厉害了 ” 青雅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 厉害归厉害,你家王爷也确实是无礼之人,谁家男子喜欢姑娘、上来就这样的?” 霜星笑笑: “ 好在解开了误会,王爷也不会那般行事了 ” 青黛眨眨眼: “ 你研究的化尸粉、回头配方能不能告诉我?” 霜星拱手轻笑: “ 姑娘问了,岂有不说之理 ” 青黛砸吧砸吧嘴: “ 这用蛊毒行事终究有限制,等你这粉研究出来,看那陏垣还怎么躲 ” 青雅看着霜星询问: “ 话说这幽冥阁,究竟是个什么来路?我等一直在大昭、对幽冥阁所知甚少” 霜星皱眉解释: “ 幽冥阁优胜劣汰,每三年会从一千人中择二百人进入内部,虽等级森严,阁主却是谁都可以挑战 ” “ 上一任阁主潇瑟便是被陏垣杀死,陏垣才成了新的幽冥阁阁主,继位八年、无人能战胜他 ” “ 明面上他是阁主、实则其背后之主、是南梁的妙音公主 ” 青雅蹙眉: “ 他们想跻身中原?” 霜星顿了顿点头: “ 想来该是如此,不过有咱们在、倒也无须担心此事 ” 一时四人无言,默契的点点头。 ———————— 南向晚怔愣良久、轻笑出声: “ 不成想王爷还这般有文采 ” 商镜黎面上难得有些羞赧: “ 发自内心罢了、日后我定克己复礼,不会再叫你为难 ” 南向晚浅笑眨眨眼: “ 不是说备了茉莉牛乳燕窝?凉了就不好吃了 ” 商镜黎掩下心中雀跃、左手向前一伸: “ 小郡主先请 ~ ” 南向晚笑着点头,二人向着镜岸宫而去。 ———————————————————— 绮华宫内—— 德妃(金宝珠)和赵成忠(赵常在的父亲)紧紧地跟在合福身后。 脚步显得有些沉重,心中更是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们一路沉默不语,气氛异常紧张压抑。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绮华宫前。 只见院内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军以及众多内监,那场面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院子,一眼便瞧见端坐在正中央、面色难看的商君盛。 德妃与赵成忠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齐声说道: “ 臣妾(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 话音刚落,商君盛却并未回应,转头却凉凉扫向二人。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德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就在这时,商君盛突然发出一阵轻笑,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缓缓开口道: “ 爱妃啊,你可真是养了个‘ 好’ 儿子啊 ~ ” 听到这话,德妃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连忙双膝跪地,叩头谢罪道: “ 陛下息怒!不知函儿究竟做错了何事,竟惹得陛下如此动怒?还望陛下明示!” 商君盛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轻轻挥了挥手。 一旁的侍卫见状,立即上前几步,伸手用力一掀,原本覆盖在地上的白色帆布瞬间被揭开。 刹那间,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赤裸裸的商函和赵常在、以男上女下的姿势躺在那里,两人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 二人胸口插着一把长剑,剑身完全没入体内,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更为诡异的是,他们的面容之上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欢愉之色,仿佛死亡对他们来说并非痛苦之事。 再看伤口处,血液早已干涸凝结,形成了一层暗红色的痂皮。 “ 啊!!!” 伴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德妃那原本端庄威严的仪态瞬间荡然无存。 只见她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与绝望地嘶吼着: “ 啊!!!!函儿 !!!!” 其声音之凄厉,仿佛要冲破云霄。 一旁的赵成忠眼见此景,顿时吓得一脸菜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连连叩头行礼,颤声道: “ 陛下!赵家满门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呐!小女更是自幼知书达理,恪守妇道,又怎会做出如此秽乱宫闱之事!此事定然是有人蓄意诬陷啊,陛下明察!” 然而,商君盛却只是微微摆了摆手,示意赵成忠不必多言。 随后,他身后的一名内监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迈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 据绮华宫的宫婢所言,嘉王殿下和赵常在暗中私通已有三年之久,此事可谓证据确凿,赵大人难道对此真的一无所知吗?” -------------- 赵成忠听到这话后,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已。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求饶道: “ 陛下圣明,请陛下明察秋毫啊!微臣……微臣对这件事真的一无所知呀!” 德妃听闻此言,悲愤交加地嘶声大喊起来: “ 这绝无可能!函儿与沈友秋成婚多年,夫妻二人情深似海,怎么可能和庶母有所牵连呢!” 她一边说着,泪水一边止不住地流淌下来,神情凄楚可怜: “ 陛下!函儿一定是遭人陷害的!他平日里与赵常在见面甚少,这些年来进宫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会有长达三年的私情呢!” ----- 这时,那名内监脸上挂着一抹冷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 德妃娘娘别急 ~ 杂家还没说完呢 ~ 三年前秀女大选之时,赵常在凭借其出众的容貌得以入选入宫 ” “ 就在她进宫后的第三天,独自在后花园游玩时,碰巧遇上了嘉王殿下前来宫中觐见,自那时起,两人便开始暗中往来。” 说到此处,内监顿了顿,目光扫向赵成忠,面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说道: “ 陛下从未临幸过赵常在,但赵大人您却三番五次、指使家中夫人将堕胎药送进宫中,给赵常在服用,请问赵大人,您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呢?” “ 赵常在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见踪影,而嘉王殿下也时常会有数日离开京城不知所踪 ” “ 另外,德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红枣,如今竟然也成为了赵常在宫里的使唤丫鬟,啧啧啧 ~ ” -------------- 二人听着这话、面色俱是一阵灰败。 商君盛冷冷看向二人、淡声说道: “ 到底是朕老了,一个个都觉着可以糊弄朕了 ~ ” 德妃心下一紧、忙跪地求饶: “ 陛下!都是臣妾糊涂,求陛下看在往日情面上、看在臣妾死去的哥哥面子上,看在臣妾多年尽心的份上、宽恕臣妾吧!” 赵成忠也不说自己委屈了、忙跪地不住地磕头: “ 陛下、都是微臣糊涂!没教好女儿,让陛下蒙羞!恳请陛下开恩,饶微臣一命!” 一边说着还一边给自己扇巴掌。 商君盛神色淡淡: “ 德妃殿前失仪、协理六宫不当,即日起降为贵人(从五品)、褫夺封号,金树人即日起革去金吾卫统领一职,充当皇城守卫军 ” “ 姚青日后无召不得进宫 ” “ 赵成忠管教女儿不善、革职查办,其家眷及九族旁支发配边疆,妻女充为官奴,往下四代不得科考入仕 ” “ 嘉王今日心悸暴毙、赵常在下药魅惑圣上、赐三尺白绫了结 ” 荣德合福躬身领命: “ 奴才领旨 ” 金宝珠瞪大眼睛、大喊道: “ 陛下!您不能这般对臣妾呀!臣妾在您身边三十多年了!一直尽职尽责、忠心耿耿啊陛下!” “ 祸不及子女、树人一向忠于陛下,掌管金吾卫井井有条,求您宽恕臣妾的母家啊陛下!” 赵成忠正欲磕头求情,就被内监堵住嘴带走了。 金宝珠被内监按住、不住的挣扎。 商君盛起身走到她近前、抬起金宝珠的下巴冷笑开口道: “ 你这些年底下动作不少,朕一直没处置你,便是顾着你哥哥了 ” “ 秽乱宫闱到朕的头上,没叫你同你儿子一起死,你该念着恩了 ~ ” 随即甩开金宝珠的下巴,由着内监将金宝珠堵了嘴带走。 内监奉上洁白丝帕,商君盛擦拭手指、眸光晦暗: “ 拖到火炉烧了,没得脏了朕的眼睛 ” 内监领命上前,拖着二人尸首走了。 凤承修皱眉上前拱手: “ 陛下、万望保重龙体,明日今早送走诸位来客,在下先告退了 ” 商君盛点点头: “ 朕知道了,国师先回去歇着吧,今日有劳你了 ” 分成修行礼告退。 合福上前皱眉开口道: “ 陛下、那今日这刺客的事 ~ ” 商君盛淡声吩咐: “ 哪有什么刺客?不过是两个自作孽的人罢了 ” 合福顿了顿、拱手说道: “ 奴才领命 ” 商君盛复又淡声说道: “ 云妃今夜突发恶疾暴毙身亡,跟皇后说一声、谥号敏慧,朕自现在便病急,召齐书桓和祁太师、还有魏国公入勤政殿叙话 ” “ 商羽萧他们悄悄送到凤仙郡,其余人遣散 ” 合福躬身领命: “ 奴才领旨 ” —————————————————————— 永安宫内—— 太医覆上锦帕、仔细为秦宛莲诊脉。 商玉婉坐在上首、端起茶盏品茗。 太医诊断片刻后、起身收起锦帕、笑着俯身行礼: “ 恭喜大长公主、恭喜秦淑人,秦淑人已经有孕一月有余了 ” “ 且胎象稳健有力,目前一切上佳,微臣开些安胎药用着、好生养着定然无虞 ” 商玉婉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道: “ 赏 ” 古梅含笑上前、拿出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太医。 太医受宠若惊、跪在地上谢恩: “ 微臣叩谢大长公主赏赐!” 商玉婉含笑摆摆手、太医千恩万谢告退。 待太医退下后,商玉婉看向秦宛莲,眸中含笑: “ 你呀 ~ 对自己一点不上心 ” 秦宛莲眸中闪着泪花、不自觉抚上小腹,嘴角漾出幸福的笑。 江霁禾笑得灿烂: “ 哇!霁禾要有小妹妹啦!阿娘一定要给霁禾生个小妹妹!” 秦宛莲破涕为笑、点了点儿子额头: “ 好 ~ ” 江铃兰板着脸: “ 如今阿娘有喜了,你日后可不能胡闹了,要是闹到阿娘、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 江霁禾扮着鬼脸、绕到江景身后: “ 我才不会闹阿娘呢!” 江铃兰瞧着他这样子就要打他,被江景制止。 江景笑着开口道: “ 好了铃兰,霁禾是个好孩子,如今母亲有孕,他不会胡闹的 ” 哥哥都发话了,江铃兰只好忍气点头。 秦宛莲看着江景、随后冲着商玉婉说道: “ 外祖母、再有半月便是景儿的定亲宴了,届时您老可来赏脸?” 商玉婉摆摆手: “ 本宫岁数大了不爱折腾,到时候叫晚儿过去,晚儿说过、那南映雪是个好姑娘 ” “ 定了亲就要对人家姑娘负责才行,你是江家长子,你父亲不在、便是由你撑起门楣 ” “ 等你二人成婚那日、本宫定去讨杯喜酒喝 ” 江景面色薄红拱手点头: “ 曾外祖母放心,景定会好好珍重南小姐,将江家发扬光大 ” 商玉婉含笑点头: “ 今儿个早些回去吧,你母亲如今有身子该多歇歇,本宫会叫银甲卫镇守江家,护住你们 ” 秦宛莲起身、带着三个孩子谢恩: “ 叩谢外祖母(曾外祖母)关怀 ” 商玉婉叮嘱道: “ 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万事交给你婆母去做,你就安生养胎、等着澄灼归家就是了 ” 秦宛莲浅笑点点头,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 等人走后、古梅上前接话: “ 公主、上官秦峥回信说,逍遥王府那边暂无进展 ” 商玉婉点点头: “ 能有这般能耐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叫他盯着些楚王(商希宇)、明王(商醉安,都是淑妃的儿子)” “ 昌平王(商陌白)和安王(商北简)就是了 ” 采莲皱眉接话: “ 公主殿下、昌平王整日就是看戏吃酒,他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 奴婢瞧着也就楚王殿下和明王殿下、他二人的可能性大些 ” 古梅笑着摇摇头: “ 最安静的便是最反常,你别忘了昌平王是谁的儿子 ” 采莲似懂非懂点点头: “ 是、奴婢知道了 ” 可古梅也有疑惑: “ 公主、奴婢也有些不明白 ···· ” 商玉婉笑着看向她: “ 是好奇为何、本宫押宝在镜黎身上?” 古梅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口道: “ 小王爷虽是南梁的小镜王,可若是真的有一战之力,又怎会来大昭求得庇佑?” “ 何况他若是回南梁寻仇、他跟郡主两厢情好了、那郡主怎么办?” 商玉婉抬眸看向古梅、轻笑开口道: “ 你太小看晚儿了,也小看了镜黎、本宫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 古梅腼腆一笑: “ 倒是奴婢目光短浅了 ” 商玉婉摆摆手: “ 本宫也饿了,叫小厨房传膳吧 ” 古梅褔身应下,走到外间传膳去了。 ———————————————————— 镜岸宫内: 云霄端坐在上首那张华丽无比的太师椅上,身子半倚着扶手,两条腿大大咧咧地搭在脚踏之上,随着椅子轻轻摇晃,好不悠闲自在。 他身旁围着一群恭顺的宫婢,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揉肩捏腿,动作轻柔而熟练,生怕惹得这位“美娇娘”有丝毫不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只见商镜黎领着南向晚和她的贴身婢女缓缓走了进来。 商镜黎踏入房间的瞬间,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了那大摇大摆的云霄身上。 当他看到云霄正一边享受着宫婢们的伺候,一边还不忘将一颗颗鲜嫩多汁的树莓送入口中时。 商镜黎面色阴沉、冷声问道: “ 舒服吗?” 云霄闭眼点头: “ 嗯 ~ 惬意 ···· 啊!王 ··· 王爷回来了~ ” 第115章 交代 霜星几步上前、冷声开口道: “ 速去膳房备菜,王爷与郡主有事相商 ” 宫婢们连连告退。 南向晚眉峰一挑、看向商镜黎淡笑: “ 她不是出宫了?” 等人退尽后、霜星方笑着解释: “ 那位是他的双胎妹妹,他叫云霄,是位男子 ” 云霄瞪大眼睛、心道你就这么水灵灵说出我的身份了? 思及此也不好装下去,忙拱手用男声回话: “ 属下云霄、叩见华阳郡主 ” 青雅瞪大眼睛、几步上前打量着云霄,不可置信开口道: “ 他 ···· 他真是个男人?” 云霄见她不信,忙将衣襟扯开,摘掉上层的仿人皮,掏出两个铁球。 裸露的胸膛处两个大红印,胸前一片平摊。 复又在喉咙处扣着什么、良久一块泥状仿人皮扣下来,独属男性特征的喉结显现。 方笑眯眯开口道: “ 属下男生女相,这才装做女子的,郡主看着的应该是属下的妹妹云鹤,她是女生男相,我兄妹二人刚好相反 ” “ 我妹妹有的是力气!属下擅长暗器,嘿嘿 ~ ” 商镜黎看着南向晚、淡声解释道: “ 当初皇兄要给本王选妃,世家也想在王府塞女人,本王就把他叫来了 ” 南向晚淡笑点点头、左右打量室内,疑惑问道: “ 怎的没见着那位叫雷牙的医者?” 话音刚落下、一俊朗公子手持折扇从室内走出,眨巴眨巴眼说道: “ 我就是呀 ~ ” 青黛皱眉打量: “ 你的人皮面具怎的毫无痕迹?” 仓面噗嗤一笑: “ 因为我技术高超呗 ~ 刚好我也要同你交流蛊术,就当报酬了 ” 南向晚轻笑: “ 你手下能人异士也不少啊 ” 商镜黎不再理这几人,对着南向晚浅笑说道: “ 一会多吃些、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 南向晚笑着点头,跟着商镜黎走向餐桌。 青雅青黛也跟着上前。 霜星正要过去、就被云霄和仓眠拉住,二人一脸八卦: “ 这怎么回事啊?这就把小郡主带回来了?” 霜星淡笑着解释: “ 误会解除、水到渠成,这还难以理解吗?” 仓眠笑得不怀好意: “ 是不是又亲嘴了?” 霜降忙捂住仓眠的嘴、小声说道: “ 我的大人呐!你说话可小心着点,正主还在这呢!” 仓眠眨眨眼、随即点点头没在接话。 —————— 宫婢端上来一盘盘精致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馨香。 一盅燕窝送到南向晚跟前,笑着开口道: “ 郡主尝尝、老早王爷就叫奴婢们炖上了 ” 南向晚接过羹匙、舀起一勺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在口中荡漾。 南向晚笑着眯起眼: “ 很不错、多谢王爷了 ~ ” 商镜黎浅笑: “ 你喜欢就好 ” 青雅青黛站在一旁布菜,二人一时无话,静静享受美食。 ———————————————————— 太和殿内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呈现出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 舞女们身着华美的服饰,身姿轻盈地舞动着,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乐姬们素手翻飞间,将这美好的氛围推向高潮。 殿中的男男女女或手持酒杯,谈笑风生;或跟随着身边的人低声细语,相互倾诉。 推杯换盏之间,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就在这时,只见荣德神色匆忙地从后门快步走了进来。 一边走着,一边用力地挥着手,示意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们赶紧退下。 舞姬见状,纷纷停下动作,迅速离开了大殿。 紧接着,乐姬们也在几名内监的带领下,悄然退场。 原本热闹非凡的太和殿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坐在上首位置的荣德,等待着他给出解释。 荣德的脸色冷峻,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缓声开口说道: “ 诸位,请先安静一下,陛下突发急症,情况危急!现在已经传召了太医前往勤政殿进行诊治 ”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是一惊,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荣德顿了顿,接着说道: “ 烦请祁太师与齐丞相、还有魏国公移步勤政殿,陛下有要事要与三位大人商议 ” 话音刚落,坐在席间的齐书桓和祁文两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与魏子贺对视一眼,三人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向着荣德行礼道: “ 微臣(末将)遵旨 ” 说罢,二人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急匆匆地朝着勤政殿走去。 众人焦急万分,一个个面露忧色声音急切而嘈杂,七嘴八舌地问道: “ 荣德公公,陛下究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 就是啊,荣德公公,陛下现在情况如何啊?” 一时间,各种疑问和担忧交织在一起,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要知道,商君盛年事已高。 而如今这皇储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如果他老人家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大昭王朝必将陷入一场争夺皇位的腥风血雨之中。 想到这里,在场之人无不忧心忡忡。 荣德面色凝重,缓缓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待场面稍微平静一些后,他才冷冷地开口说道: “ 今日的宴席就到此结束吧。陛下的病情,目前尚未明确诊断 ” “ 不过,陛下之前曾有过交代,近来京城局势不太安稳,为确保各位皇亲国戚、以及来自各国的皇子皇女们的安全 ” “ 请大家务必于明日酉时之前立刻离开京城,等到年关之时,再行入京相聚 ” 听到这番话,商静彤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闪烁不定。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隋宁(罗瑶郡主),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某些深意。 蓝韵辰三人也极快对视一眼,皆是皱眉沉思。 但荣德发话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 谨遵陛下(大昭陛下)旨意!” 随后众人心思各异走出大殿。 —————— 陏垣三人走在最后、此刻笑着开口: “ 大昭不是有句古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说咱们,这些个皇亲国戚岂会甘愿回去?” 渊梵音妩媚一笑: “ 那岂不是有热闹看了?” 渊成翊搂着妹妹的腰身、眸光宠溺: “ 慢着些 ~ ” 渊梵音嗔怪看了哥哥一眼、随即眸光闪烁: “ 去查查商镜黎 ” 陏垣邪笑点头: “ 属下明白 ~ ” 渊成翊复又问道: “ 你身上的伤 ···· ” 陏垣笑的没心没肺: “ 您还不知道属下?找两个女人就成了,您不用操心 ” ——————— 勤政店内—— 齐书桓三人走进,看着端坐上首神色如常的商君盛松了口气。 随后拱手行礼道: “ 微臣(末将)叩见陛下!” 商君盛点头、轻声道: “ 诸位都起来吧 ” 齐书桓拱手询问: “ 陛下、究竟出了何事?” 商君盛面色讳莫如深: “ 商函和赵常在死了 ~ 通奸之时被一剑贯穿 ” 三人俱是一惊、此等宫闱秘事、委实不该为外人知晓啊! 商君盛瞧出三人疑惑、摆摆手淡声道: “ 三位都是大昭国之栋梁,听听也没什么,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有事要吩咐 ” 三人齐齐拱手: “ 谨遵陛下之意 ” 商君盛复又开口说道: “ 昨日国师占卜,原本定的庆典当日乃是大凶,国师言明、需尽快送走各位皇亲国戚,以及他国皇子皇女 ” “ 但有心之人不会收手,此举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自今日起朕便病入膏肓,你们三人暂为监国 ” “ 魏爱卿加强京城周边盘查,务必将此番拨弄超纲之人揪出,斩草除根 ” 齐书桓连连点头: “ 陛下此法甚好,以此可降低下手之人防备,他行事便会愈加放肆,抓住他的机会便会大大加深 ” 祁太师捋着花白的胡须、皱眉接话: “ 可是陛下 ···· 此法虽好 ··· 却也会引出皇城内乱,眼下皇储之位高悬,老臣担心 ··· ” “ 怕是那人还没来得及出手,里头就乱起来了 ” 魏子贺也皱眉点头: “ 祁太师所言有理,何况诸位皇子皇孙年富力强,怕是末将三人监国 ··· 名不正言不顺的、会引发皇城大乱、民心惶惶啊 ” 齐书桓也点头附和: “ 是啊!此言有理,还是得有名正言顺之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 商君盛皱眉沉思、良久淡声道: “ 那便由姑母加上镜黎,再由三位爱卿辅佐,他二人为皇族最为有力之人,由他二人坐镇定能无虞 ” 三人点头拱手: “ 陛下圣明啊!” 商君盛点点头挥手: “ 尽快部署吧、明日一早朕会下旨,届时就看诸位爱卿的了 ” 三人齐声告退。 ———————————————————— 甘泉宫内—— 商羽萧三人刚回殿内,本想着要出门去找商玉婉。 合福便带着内监走过来了。 商娩珠三人对视一眼、起身看向合福问道: “ 福公公、可是皇叔父有事吩咐?” 合福笑眯眯开口道: “ 大长公主在御前说过话儿、岭南路途遥远,此番便不必回去了 ” “ 京郊有一处行宫,三位明日直接过去就成、会有侍卫引路,等京城风波稍歇、三位再回京就是了 ” 商羽萧神色一喜、三人齐齐行礼道: “ 叩谢大长公主恩德、叩谢陛下圣恩!” 合福笑笑虚浮一把: “ 真是折煞老奴了,三位主子收拾收拾吧,明儿个还得悄摸摸的,可别走漏风声才是啊 ” 商娩珠笑着点点头: “ 多谢福公公指点 ” 合福笑着行礼告退。 等人走后、商羡年轻笑: “ 到底还是太姑奶奶有本事 ” 商娩珠点头浅笑: “ 万幸下手早些、否则经此番变故、岂非功亏一篑 ~ ” 商羽萧皱眉看向姐姐: “ 长姐、依你之见,此番动手的会是何人?” 商娩珠摇摇头: “ 咱们大昭皇族都藏得深、各家都有自己的本事,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 “ 好在咱们有惊无险,届时到了行宫再布局就是了 ” 转头眸光闪烁、浅笑开口道: “ 说来还要谢谢那人才是呢 ~ ” 商羽萧赞成点头: “ 是啊 ~ 下手这般干脆,金宝珠降位、商函死了,省的咱们费手脚了 ~ ” 商羡年俊眉微蹙: “ 可他死的太过蹊跷,能在皇宫大内被杀,那人实力不俗啊!咱们也要小心才是 ” 商娩珠噗嗤一笑: “ 岭南王一脉早早远离皇权中心,何况若真的对上、也未必没有得胜机会 ” “ 你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 ~ ” 商羡年不好意思笑笑: “ 小心驶得万年船,上回下毒一事,也是姑母叫侄儿出去,才打消了咱们岭南王一脉的嫌疑 ” ------ 是了、上回的事,商娩珠姐弟二人根本就没中毒。 他们每次用膳前都会用银针试毒,才敢入口。 那日送来的点心、恰好上头结了层粉霜,三人觉着有疑、便没敢吃。 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出中毒的事,到底万幸自己小心谨慎。 ------ 想起那日、商羡年噗嗤一笑。 商羽萧皱眉看向儿子,不明白他为何笑出声来。 商羡年拱手一笑: “ 姑母和父亲有所不知,静彤长公主的孙子——汪谷青,对华阳郡主很是爱慕 ” 商娩珠点点头: “ 这般风华绝代的姑娘,会爱慕也不甚奇怪 ” 商羡年笑着摇摇头: “ 无非就是规矩刻板的世家千金、委实没什么再出挑的 ” 商娩珠皱眉: “ 羡年 ···· ” 商羡年抬手制止、笑着开口道: “ 姑母放心、羡年心中明白,为了咱们岭南王府,侄儿会努力的 ” 商羽萧笑着打圆场: “ 天色不早了,早些收拾收拾歇着吧,等明儿个到了行宫再说 ” 商娩珠点点头、带着商羡年去收拾体己去了。 ———————————————————— 绯烟宫内—— 纳兰姐妹欢喜的跟云妃相拥。 云妃眸中闪烁泪花、摸着两姐妹的脸袋笑着开口道: “ 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 姑姑记得走的时候,你们都还是小孩呢 ” 纳兰柔嘉破涕为笑: “ 都六年了,我们俩早就长大了,瞧着姑姑一切都好,柔嘉就放心了 ” “ 大昭陛下是个明君,此番已经应允了姑姑出宫,姑姑 ~ 咱们可以回草原了!” “ 赫连查束也来了,就是为了接姑姑您呐!” 云妃连连点头,眸中满是雀跃。 ------ 方才合福在去甘泉宫之前,就先到绯烟宫传旨了: 合福笑眯眯看着三人,方对着云妃说道: “ 今晚云妃娘娘纳兰温茉,会突发急症暴毙身亡,明日您会随着四位农林好手,一起踏上回楼兰的车马 ” “ 陛下叫奴才转告娘娘,此去一帆风顺、闲暇时可回京看看众位娘娘,她们都舍不得您 ~ ” “ 尤其是淑妃娘娘,得知这事儿又哭又笑的 ” 云妃眼含热泪: “ 替臣妾谢过陛下恩德!” 合福笑着将人扶起来: “ 哪儿还有什么臣妾?您是楼兰长公主纳兰温华、是陛下钦赐的名字,希望您洗尽铅华、前路坦荡 ~ ” “ 陛下说您是个好姑娘,与您情投意合的小将军一直在等您,回去后可莫叫人苦等了 ~ ” “ 大昭也永远是您的家、楼兰与大昭会千秋万代,永世长宁 ” 第116章 遣返 走在镜岸宫回永安宫的路上—— 商镜黎与南向晚并排而走,身后跟着霜星青黛等人。 走在路上、商镜黎颇为感慨: “ 想不到还有这般平和的时候 ” 南向晚淡笑接话道: “ 君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王爷天潢贵胄,该知晓其中关窍才是 ” 商镜黎少见的迷茫、薄唇轻启: “ 可 ··· 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表达出来,否则怎会为他人知晓?” ------ 南向晚好笑摇摇头: “ 人与人相交,讲究良多,好比长辈对待你我、是疼爱之情,我们对长辈则是濡慕之情 ” “ 这男子与女子、在八岁前为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的交情、叫做总角之交 ” “ 这女子与女子从小到大的交情、叫做手帕交,若有幸相伴一生、则为金兰之交 ” “ 就像外祖母与皇后娘娘,她二人便是金兰之交,感情深厚 ” “ 倘若二人志趣相投、观念一致,这叫做心神同交 ” “ 好比华阳的外祖父(江文锦)、与齐丞相便是患难之交 ” “ 再后来外祖父与齐丞相、便成了生死与共、拜天祭神的八拜之交 ” “ 倘若你我身份相差过大,却能聊得到一起去、彼此互相成就、这叫杵臼之交 ” ----- 南向晚抬头看向商镜黎: “ 单说这些、便都是走心的交情,不比男女情爱轻贱,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 “ 与之相交也是不同的,小王爷与华阳志趣不同、性格不同,若想得到小王爷心中所念 ” “ 便是要求同存异,慢慢了解,不可操之过急,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才是 ” 商镜黎怔愣片刻、良久轻笑出声: “ 小郡主还是头一遭说这么多话,本王受教了 ” 南向晚浅笑: “ 投桃报李,感谢长安王殿下一直暗中相助,只要您不过分,华阳也愿意与您好生说话 ” 商镜黎平缓表情、二人行至永安宫殿前: 商镜黎浅笑开口道: “ 那本王便不进去坐了,小郡主自个儿回去吧 ” 青黛青雅走过来、同着南向晚盈盈一拜: “ 王爷慢走 ~ ” 转回身正欲进门,恰碰上左侧赶来的商娩珠三人。 ———————————— 南向晚微微怔愣、随后盈盈一拜: “ 华阳见过安平姨母,见过岭南王世子 ” 商娩珠瞧着她跟商镜黎站在一处、心下疑惑。 面上却不动声色、同商羽萧父子一同行礼道: “ 安平(羽萧、羡年)见过皇叔(叔祖父)” --- 商镜黎恢复平日仪态、邪笑着开口道: “ 呦 ~ 这不是本王的好侄女 ~ 好侄子、还有侄孙儿吗?这入宫这么久了,也没来给本王这个老人家请安 ” “ 唉 ~ 到底是姑母有人惦记,不像本王成了孤家寡人了 ~ 倒是姑母还记着本王,知道叫小郡主陪本王说说话 ~ ” 这话一出、便是说他二人只是在这儿聊天罢了。 --- 青雅嘴角一抽、这人是怎么顶着二十二的年纪,俊美不凡的脸说自己是老人家的? 商羡年显然也有些惊吓,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商娩珠强笑着褔身: “ 小皇叔说的哪里话?您年轻俊美英武不凡,实在是近来京城事儿多 ” “ 加之从岭南走时、父王特意嘱咐过,要来给舒悦姑奶奶请安拜见,替他老人家尽尽孝 ” “ 倒是忘了拜见小皇叔,娩珠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 ” 商镜黎嗤笑一声摆摆手: “ 也老了 ~ 本王也不中用了 ~ 大侄女啊 ~ 皇兄怎么样了啊?还没死呢吧?” 霜降忍笑忍的面颊有些抽搐,他家主子每次对不喜欢的人、说话都这么阴损。 商娩珠身形一顿、深呼吸几口气方笑着回应: “ 有劳小皇叔记挂,父王现下还撑得住 ” 商镜黎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深表赞同点点头: “ 嗯 ~ 怎么着也得让皇兄、把这个年过去才成啊,过了年再死、你们也能过个好春节不是?” 话落也没看三人齐齐黑下去的脸色。 对着南向晚挑眉一笑: “ 小郡主 ~ 本王走喽 ~ ” 南向晚眸底也带着好笑、褔身送行: “ 长安王殿下慢走 ” —————————————————— 等商镜黎潇洒走远后、南向晚才浅笑着看向商娩珠三人。 状似疑惑般询问道: “ 安平姨母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今儿个宫宴该是累坏了,怎的不好生歇歇?” 商娩珠笑着回应: “ 这不是得了姑奶奶恩典,专程来谢她老人家,走吧华阳、一同进去吧 ” 嘴上这么说、心下却腹诽道: 你跟着商玉婉一同来的宫宴、怎会不知商函的事、又怎会不知他们得了恩典留在行宫? 不过人家愿意扮天真无知,咱们也就接着戏就是了。 南向晚恬静一笑,点点头跟着商娩珠走向永安宫主殿。 商羡年心下冷嗤: 果然是世家女的做派、装腔拿调,装疯扮傻。 这事儿都是商玉婉安排的,她还能不知道其中关窍? 果然不如岭南的姑娘洒脱成性,唉 ~ —————— 一行人行至主殿: 商玉婉端坐上首、方才刚用过晚膳,现下正在品茶。 瞧见商娩珠等人、理都没理冲着南向晚说道: “ 好晚儿、可算是回来了,都吃的什么呀?” 南向晚先是跟着商娩珠三人请安、随即便笑着开口道: “ 席面精巧,还有茉莉牛乳燕窝,晚儿很是喜欢 ” 随后便由着商玉婉拉着、坐到了炕桌上头。 商娩珠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随即笑着开口道: “ 原来方才华阳、是去小皇叔那儿用饭了呀 ” 南向晚淡笑着点点头: “ 方才从绮华宫回来后,小王爷盛情邀约、曾外祖母不爱动弹,便叫了华阳过去 ” 商羡年眸色一深、看着南向晚意味不明。 商羽萧淡笑着接话: “ 这倒是难得了、小皇叔极少给人面子,想来还是姑奶奶的面子大 ” 商玉婉放下茶盏、淡笑着开口: “ 哪儿就是本宫的面子了,毕竟是本宫属意的两个孩子,自然是他们自己的面子 ” 此话一出、三人心下俱是一惊,盯着商玉婉怔愣许久。 商玉婉也没再接话、只淡笑着看向三人。 —————— 良久、商娩珠咬咬牙、与商羽萧父子对视一眼。 藏下眸底所有算计、跪地沉声叩首: “ 岭南王一脉、必会顺承姑奶奶之意,扶持小皇叔登上宝座 ” 商玉婉讳莫如深的看向商娩珠、浅笑着说道: “ 本宫就说、娩珠这孩子聪明 ~ ” ———— 是了、谁也不是傻子,为什么想让商羡年过来、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谁娶了南向晚、谁就得到了大长公主府、还有江家的鼎力相助。 稳登宝座那是不费吹灰之力,且有商玉婉扶持、谁也不会说名不正言不顺的话。 谁能想得到、她竟看上了商镜黎? 如此强强联合、唯有臣服才是上上之策。 ———— 商娩珠笑容未变: “ 姑奶奶才是大智慧、娩珠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 商玉婉点头笑笑: “ 能有几分小聪明、就很难得了 ~ 瞧瞧大昭皇室这些蠢货、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 ~ ” 商娩珠羞涩一笑,由着侍女将三人扶起。 南向晚始终保持微笑端坐上首,仿佛聊起的事情与她无关。 等人坐定后、商玉婉喝口茶轻笑: “ 楚云镇是个好地方,那儿山清水秀,行宫冬暖夏凉,皇帝安排的是个好去处 ” “ 先在那处待上些日子,正好本宫也有事交代你去办 ” 商娩珠定了定心神、正色开口道: “ 姑奶奶但说无妨 ” 商玉婉淡声接话: “ 楚云镇有两处行宫,你们隔壁住着的是商轩云(逍遥王世子、余琦长公主的侄子)” “ 盯着点他的动向、来京时本宫查探、他背后有人指使,正好你们住在一块儿行事也方便 ” 商羽萧皱眉: “ 姑奶奶、商轩云不是还没醒呢?” 商玉婉嗤笑一声: “ 前日下午就醒了~传了个小医官过去,说是脱离危险了 ” “ 商余琦未曾泄露风声,一直按兵不动,所以外人无从得知罢了 ” 商娩珠蹙眉: “ 若没有皇叔今日突然下旨,按着商轩云的伤势,起码逍遥王和商余琦一脉能留京半年有余 ” “ 姑奶奶的意思是 …… 商余琦可能一早知晓此事? ” 商玉婉嗤笑一声: “ 皇帝突然下旨,谁都始料未及,按着本宫说的做就是了 ” 三人对视一眼,起身叩首道: “ 谨遵姑奶奶(太姑奶奶)旨意 ” 商玉婉笑着摆摆手: “ 天儿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儿个一早还得出门呢 ” 三人起身告退。 ———————————————————— 等人走后、商玉婉浅笑着问南向晚: “ 今儿个跟镜黎相处的怎么样?” 南向晚淡笑着回应道: “ 长安王很好,照顾晚儿很是体贴 ” 商玉婉点头含笑: “ 这男人就是这么回事,挑个俊美的、家世好的,能护住你的,尊重你的喜好习性 ” “ 成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索幸镜黎是个可托付的,他绝非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 ” “ 和他在一块儿,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不必像陆皇后般约束自己,为了做个人人称赞的贤后、从而失去自己的本心 ” 南向晚笑着点头: “ 晚儿明白曾外祖母的苦心,日后会好好跟小王爷相处,不叫您老操心 ” 商玉婉笑着点头、打量着南向晚眸中都是满意: “ 你是本宫的娇娇儿,本宫必不会叫你走你母亲的老路 ” “ 再有几天你景表哥同南映雪定亲,你带着本宫那套——金丝珐琅彩点翠百年好合海棠嵌宝头面去 ” “ 届时你就不用再备礼了,那套头面是皇兄所赠,前朝大师工艺,全盛京再做不出此等精妙的头面了 ” 南向晚笑着摇摇头: “ 曾外祖母送的是您的心意,景表哥与映雪都是晚儿重要的人,晚儿自该备礼才行 ” “ 舅母可有说在哪处办事?” 商玉婉笑着接话: “ 你遣散了侯府妾室,自是得在江家举行,出去走走也好、本宫的晚儿这般绝代风华 ” “ 自是该让世人看看才行,对了、你舅母有喜了 ” 南向晚怔愣片刻、方欣喜开口道: “ 真的吗?那晚儿即刻给舅舅传信,想必舅舅知道了消息,也定会奋勇抗敌、早日归来的 ” --- 商玉婉含笑点点头: “ 那便你去传信吧、现下才一个多月,倘若澄灼此番顺遂,等宛莲生产之前、也就赶回来了 ” “ 但景儿的婚宴 ··· 怕是赶不上了 ··· 上回传信回来说、你舅舅与西域主帅两败俱伤 ” “ 我军出了奸细、是那逐云将军的副将,现在已经处置了 ” “ 此番部署重新洗牌,又得拖些个时日 ” --- 南向晚笑着宽慰: “ 舅舅神勇无敌,定能大获全胜,曾外祖母不必忧心 ” “ 咱们只要在京中等着舅舅、德胜归来就是了 ” 话虽这么说、心下却也担心不已,蒋娇儿想必早已派人去支援前线了。 思及此、眸光微闪,她这个圣女,总是不好再兴风作浪了。 商玉婉含笑点点头: “ 是啊 ~ 你舅舅向来勇猛,想必德胜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 ———————— 祖孙二人正说着话、外间小丫鬟匆匆进来禀报: “ 启禀大长公主、华阳郡主,嘉王殿下的南宝林正在外头跪着、称要求见华阳郡主 ” 南向晚双眸微眯: “ 本郡主都快忘了这茬了 ~ 是南映仪啊 ~ ” 商玉婉皱眉: “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晚儿不成?打发她出去 ” 南向晚笑着制止: “ 无妨的曾外祖母、叫她进来吧,晚儿也想看看、她会说什么 ” 商玉婉嗔怪看了南向晚一眼: “ 你这孩子就是好性儿,那就把人带过来吧 ” 小丫鬟褔身告退。 外头的南映仪略有瑟缩,打量着面前金碧辉煌的永安宫、眸中闪过妒忌悔恨。 她自那日后一直在服用秘药,如今身段脸袋越发妖媚动人。 一双揉夷更是柔媚无骨,瞧着就叫人心生怜爱。 --- 可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刚才就得了翠芝传来的消息: 嘉王已死,宝林下一步计划、便是先去求南向晚庇佑。 她不同意便罢、切记定要惹怒她,她折磨庶母的事情明日会传遍大街小巷。 明日辰时、会有一辆水烟红马车自朱雀门将你接走,跟着走就是,主子会安排好一切。 你的下一步是牧王(商舟牧),后日你作为丫鬟、会入牧王府。 --- 思及此、稳了稳心神,恰好小丫鬟走出门来,俯身行礼道: “ 南宝林、请随奴婢进去吧 ” 南映仪点点头、深呼吸几口跟着进到内殿。 瞧着内殿的金碧辉煌,更是叫她咋舌不已,果真是皇族顶尖人物,便是不长住的宫羽也这般精致。 瞧见商玉婉二人后、南映仪褔身跪地: “ 妾身叩见镇国大长公主、拜见华阳郡主 ” 南向晚淡笑着看着南映仪: “ 南宝林求见本郡主、所为何事?” 南映仪听着此话、一双杏眼盈满了泪水: “ 长姐 ~ 嘉王已死 ~ 映仪求长姐庇佑!” 南向晚淡笑: “ 看来你消息很灵通、知道南万里也倒台了 ~ ” 南映仪瑟缩了下身子、跪地回话道: “ 妾身 ··· 妾身略有耳闻,父亲做错了事情,长姐教训的是 ” 南向晚轻笑: “ 所以哪儿还有什么长姐?你该叫本郡主尊称才行 ” 第117章 太监 南映仪掩下眸中恨意、悲戚开口道: “ 是 ~ 华阳郡主 ~ 可 ··· 可妾身一向敬重郡主 ~ 妹妹当初犯了错事 ” “ 而今迷途知返,恳求郡主念在昔日情分,给妾身一条活路 ” --- 商玉婉嗤笑: “ 南万里的庶子女,到底是随了他的坏根子、一烂到底了 ~ ” “ 当初宫宴上那般行事,就该想过今日后果 ” “ 原本将你打发到庄子上,等个三两年事情了了、许个小官也不是难事儿 ” “ 偏生你不安分呐 ~ ” --- 南映仪不怕南向晚,可她怕这位大长公主,此刻听着此话、心里咯噔一声。 忙跪地求饶: “ 都是妾身一时糊涂!恳求大长公主恕罪!” 南向晚莲步轻移、走到南映仪身边抬起她的下巴、嗤笑开口道: “ 你知道侯府的事 ~ 想必你娘的下场你也知道,恨本郡主还来不及、怎会求到本郡主跟前 ~ ” “ 所以本郡主猜、是背后有人指点吧 ~ ” --- 南映仪娇躯猛地一颤,惊愕地抬起头来,美眸直直地望向南向晚,满是楚楚可怜之色,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惜。 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颤抖着说道: “ 郡……郡主,您为何要这般怀疑妾身啊?妾身真的好害怕呀……” 说到此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继续哀求道: “ 如今父亲那边也指望不上了,这偌大的皇宫,唯有郡主能够拯救妾身于水火之中啊 ~ ” 说完,双手紧紧拉住南向晚的裙摆,泣不成声。 “ 郡主 ~ 妾身在侯府的时候,一直都对嫡母毕恭毕敬,从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处 ” “ 至于姨娘那件事,那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啊!” “ 祸不及子女、还望郡主看在妾身往日还算本分的份儿上,发发慈悲,救救妾身吧!求求您了!” --- 南向晚浅笑: “ 真是演的一手好戏、跟你娘一般呢 ~ 青雅 ” 青雅即刻应声上前: “ 郡主 ” 南向晚浅笑: “ 南宝林跑来永安宫,这事王妃可知晓?” 南映仪听她提起沈友秋、身子一瞬间抖如筛糠,死死拉着南向晚的腿悲戚大喊: “ 郡主!您不能 ·· 您不能叫王妃过来呀!” 青雅冷冷看她一眼、褔身告退了。 南向晚抽离左腿、挥挥手冷声吩咐: “ 把人拖到院子里,等着嘉王妃上门接人 ” 一众侍女应声上前、为防南映仪再多话、堵了嘴像拖死狗一般将人拖走。 南映仪目眦欲裂、盯着南向晚恨不得盯出两个血窟窿。 南向晚笑容灿烂: “ 你和你的娘 ~ 都是一样的下贱、这拼命挣来的福分,你得好好受着才成 ” 随后转身接过侍女手中沾了水的汗巾,轻柔地净手。 商玉婉满脸不赞同: “ 何故留着这么个贱民一命?” 南向晚转身轻笑: “ 不足为惧的人罢了,留着一命叫她多吃些苦头,才能抵消阿娘心中愤懑 ” 提起江知凝、商玉婉冷哼一声: “ 你母亲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既是晚儿良善、便由你去吧 ” “ 今儿个见了那等腌臜事、早些回房歇着吧 ” 南向晚净了手、甜笑着褔身告退: “ 是、那晚儿先告退了,曾外祖母早些歇着 ” 商玉婉点点头。 —————————— 随即南向晚带着青黛出门、正撞上沈友秋带着人气势汹汹过来。 沈友秋双眸肿胀,瞧着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见着南向晚微微一愣、随后双方互相见礼: “ 见过嘉王妃 ” “ 见过华阳郡主 ” 青雅在后头气息微喘、顺了顺气说道: “ 郡主、奴婢刚要去找王妃、便跟王妃撞上了 ” 南向晚笑着点点头: “ 人死不能复生,嘉王妃看开些,而今偌大嘉王府都是王妃的产业,往后也没什么不舒心的日子了 ” --- 沈友秋听着此话、心神一震,出了这样的事、第一个安慰她的,竟是南向晚 ···· 此刻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带了笑、微微欠身说道: “ 郡主说的是、从前都是本妃糊涂,守着这么个腌臜男人过日子 ··· ” “ 像郡主所言、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 陛下准许本妃可从沈家旁支过继子女 ” “ 以此继承嘉王府家业,也是给了本妃点儿盼头 ” --- 沈友秋毕竟是受害者,她为了保护商函不能再有孕,这事儿商君盛一早知晓。 沈家也是纯臣,一直为商君盛鞠躬尽瘁,沈友秋只是个不知道一切的苦命女人罢了。 何况这过继子女、也是为了叫沈友秋舒心些,又不入皇室玉牒。 此举将沈家抬高、自此更是为江山社稷肝脑涂地。 --- 南向晚轻笑点头: “ 祝愿王妃日后风生水起、富贵无极 ” 沈友秋深吸一口气、褔身对着南向晚浅笑: “ 妾身知道为何、华阳郡主这般受宠了,能理解旁人苦楚、心存良善却不偏帮家眷 ” “ 容貌才情家世、不过是郡主美好品德的锦上添花之物 ” “ 日后妾身怕是再难入宫了,再此预祝华阳郡主岁岁无虞、百年长乐 ” 此时微风起、拂过两个女子的惺惺相惜。 南向晚笑着点头、褔身告退。 ———————— 等人走后、沈友秋将视线挪到被捆住的南映仪身上、冷笑连连: “ 你这样的人、竟跟华阳郡主出自一家?倒是一个天上月、一个脚下泥呀 ~ ” “ 你放心 ~ 如今嘉王府本妃做主,往后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 ” 随后挥挥手、身后丫鬟将挣扎的南映仪带走。 春香跪在地上拖着沈友秋的腿、涕泗横流说道: “ 王妃娘娘!求您放了南宝林吧!” 沈友秋厌恶的看了春香一眼、冷笑开口道: “ 这不是你家主子、自己找的青云路吗?瞧瞧本妃多仁慈?嘉王都死了还这般照顾她 ~ ” “ 你放心、只要有本妃在一天,你家主子就会好好活着的 ” “ 炖汤讲究文火慢煮、哪有人一下就死了呢?” 随后一脚将春香踢开,大步回宫去了。 ———————————————————— 一场闹剧停歇、皇宫陷入静谧沉睡。 子时已至—— 永安宫东偏殿床前黑影闪进来、径直走向南向晚床边。 盯着熟睡的南向晚、眼神凌厉,手中匕首闪着寒光。 正欲一刀了结之时、南向晚睁开双眼,在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 执起玄清七杀扇、扇尖凌厉、素手轻抬间黑衣人一刀封喉,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随后掏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扇尖。 南向晚冷声开口道: “ 青雅 ” 青雅破门而入,掏出怀中火折子点燃油灯。 瞧着地上的黑衣人、忙跪地请罪: “ 都是属下失职!惊扰郡主了 ” 南向晚神色冷凝、点点黑衣人说道: “ 掀开看看 ” 青雅点点头、上前掀开男子的面巾,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白无须的男子。 青雅皱眉向下扒开、喉结处也没有男子特征。 随即将手探向下三路、那处空空如也。 青雅皱眉: “ 是个太监、瞧着倒是面生得很,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 南向晚冷笑: “ 那就都别睡了、走吧 ” 话落一边扯乱自己的发髻、青雅会意,将架子上的披风锦绣如意织云锦披风、披在南向晚身上。 青雅掏过匕首、用衣衫包住刀把、赫然朝自己左腹捅了一刀。 随即面色不改,凌乱的在黑衣人身上比划数刀。 起身后点点头。 ———————— 南向晚面上挂着清泪: “ 啊!!!!救命啊!!!” 一声凄厉惨叫划过寂静夜空。 南向晚脚步虚浮的跑出门去: “ 救命啊!” 永安宫正殿亮起明灯,古梅匆匆跑出来: “ 郡主!您怎么了?” 南向晚花容失色、巴掌大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一个劲的摇头不语。 青雅脚步踉跄捂着腹部、虚弱的倚在门槛上,气若游丝说道: “ 救 ··· 救命、有人 ··· 有人要杀郡主 ” 随后便晕倒在地,一众小丫鬟吓坏了,忙上前去将人抬着。 南向晚扑进古梅怀里,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面上的泪像是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 古梅心疼的不行、指着下头的丫鬟怒吼道: “ 放肆!竟敢谋害郡主!还不快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商玉婉方才被尖叫吓醒,早就睡不着了、此刻听着外间不对,忙身着寝衣跑出来: “ 晚儿怎么了?” 南向晚看着商玉婉、一下子扑到商玉婉怀中泣不成声。 商玉婉心疼不已、怒吼道: “ 院儿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叫晚儿受此等惊吓!” 霎时间一众影卫现身、纷纷跪地请罪: “ 大长公主、都是属下们失职!” 商玉婉眸光微眯: “ 你是镜黎的手下,这便去回禀你主子,看他怎么处置你们!” 影卫叩首告退。 商玉婉心疼的搂着南向晚、轻声问道: “ 晚儿、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 南向晚泣不成声: “ 曾 ··· 曾外祖母,晚儿本在睡着、突然窜出一黑影来,那人武功高强、压在晚儿身上就要杀了晚儿 ” “ 晚儿也就轻功好些、旁的实在不敌,青雅冲进来跟那人厮杀,还被捅了一刀 ” “ 现在那人的尸体还在院子里呢,曾外祖母 ~ 晚儿害怕 ~ ” --- 商玉婉咒骂不已: “ 天杀的!谁敢对本宫的晚儿动手!把君盛叫来!本宫倒要看看他怎么管的皇宫!” “ 即刻去叫禁牢仵作过来,把各宫的人都叫来、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对本宫的晚儿动手!” “ 若是谁不来、便当做凶手处置了!” 小丫鬟们纷纷告退,向着各宫而去。 瞧着南向晚吓成这样,商玉婉也不做他想。 只当她还是个小姑娘呢,也确实就轻功好点罢了,经此一遭定是吓坏了。 毕竟南向晚确实没使出过旁的功夫,而这轻功是最入门的。 --- 商玉婉忙轻声安慰着: “ 好了不怕了啊 ~ 有本宫在呢,别害怕 ” “ 外头冷、先跟本宫进屋儿吧,采莲去沏杯参茶给晚儿压压惊,再去叫个太医给青雅治伤 ” 采莲褔身告退。 南向晚泣不成声的点点头、由着商玉婉搂着进门。 可要是细看、便会瞧见那双凤眸毫无表情。 —————— 这厢商君盛和陆卿照还没到,商镜黎便脚步匆匆赶过来了。 瞧着商玉婉怀中的南向晚泣不成声、心下一阵揪痛,哑声开口道: “ 小郡主 ··· ” 商玉婉瞧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 你手下人怎么办事的!晚儿房里跑进去刺客都看不见!” 商镜黎心脏漏了一拍、忙快步上前将南向晚从怀中捞出来,掰过双肩左看右看,眸中的紧张愧疚分外惹眼。 像是怕吓着她、轻声问道: “ 都是本王失职 ~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霜星快去请太医!” 霜星领命告退。 南向晚定定看着商镜黎,面前的男子浑身紧绷,眼里的关心不似作假。 于是便啜泣着摇摇头: “ 多谢王爷关心 ··· 华阳没有大碍 ··· 只是受了些惊吓,倒是青雅受了一刀 ··· ” 商镜黎松了口气、指着仓眠说道: “ 你去给青雅看看 ” 仓面挑眉褔身、随即便退下了。 随即商镜黎看向商玉婉、愧疚说道: “ 都是侄儿失职了,还请姑母责罚 ” 商玉婉打量着商镜黎、见他鬓发略显凌乱,脸上带着慌乱惭愧、还有心疼。 随即冷哼一声: “ 看在你对晚儿还算好的份上、这回就算了,你手下的人你自己处置就成了 ” “ 等你皇兄皇嫂过来、派人查明真相就是了,等会各宫人都过来,叫你底下影卫候着 ” 商镜黎点点头: “ 侄儿知道了 ” 随后对着霜降皱眉说道: “ 今日驻守永安宫的影卫、各打六十大板 ” 霜降领命告退。 南向晚欲言又止,想着自己还要做戏、便只得缩回商玉婉怀抱、继续小声啜泣。 商镜黎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盯着南向晚一眼不眨、满眼的疼惜。 南向晚叫他看的发毛、只得趁着商玉婉不备、快速冲着商镜黎眨眨眼。 意思就是、这都是做戏的,你快别这样看着我了。 --- 商镜黎接收到小郡主视线、心下松了口气,随即将视线转向别处。 匆匆赶来的他,脚上的锦靴都穿反了也未曾察觉。 现在反应过来、俊脸立刻爬上薄红、忙用锦袍盖住,装作不知此事的样子。 ———————————————————— 过了半个时辰、陆卿照身着凤袍匆匆赶来。 瞧着缩在商玉婉怀中的南向晚、心下一紧。 忙褔身行礼道: “ 臣妾给姑母请安 ” 商镜黎起身请安: “ 皇嫂万福 ” 陆卿照略有疑惑: “ 镜黎怎的也在此处?” 商镜黎状似不好意思挠挠头: “ 这不是小王手下人不利,有人刺杀华阳郡主也未察觉、姑母就把小王叫来训话了 ” 商玉婉面色难看至极: “ 晚儿受了惊吓、就不给皇后见礼了 ” 陆卿照连连点头: “ 不过是些小节,臣妾也不在意,华阳郡主究竟出了何事?” --- 商玉婉抬手、古梅从后面走出、行礼回话道: “ 启禀皇后娘娘,郡主睡在永安宫东偏殿,方才骤闻一声尖叫,奴婢们出来就见着郡主衣衫凌乱 ” “ 青雅为护着主子,与刺客缠斗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现下刺客还躺在东偏殿,等着禁牢仵作前来验尸 ” “ 瞧着那样子该是个宫里的太监,但是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宫里的 ” --- 陆卿照皱眉对着心腹女官说道: “ 即刻把康禄传召过来,叫各宫主子都过来候着,本宫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 ” 商玉婉一边安抚着南向晚、一边淡声说道: “ 不用了、就传康禄就是了,皇后仁德、宫里人不大听你的,本宫一早就叫丫鬟去了 ” 第118章 找死 陆卿照听着、只得叹气点头: “ 姑母教训的是,有劳姑母操持了 ” 商玉婉抬抬手、侍女搬上来软凳: “ 先坐吧,等各宫人都到了再说,敢在本宫头上动土,可不是自寻死路了 ~ ” 陆卿照略显惭愧: “ 都是臣妾失职 ··· 还请姑母恕罪 ” 商玉婉拍着南向晚的脊背、淡声说道: “ 这满宫的人你哪儿顾得过来?” 陆卿照松了口气、面含感激说道: “ 臣妾谢姑母怜惜 ” 一时寂静无话、只有南向晚轻微啜泣的声音。 商镜黎皱眉起身、行至榻前拿过蚕丝锦被。 转回身盖在南向晚身上、担忧开口道: “ 快要入秋了、华阳郡主小心着凉 ” 陆卿照眸光微闪、笑着打趣道: “ 倒是第一次见着镜黎这般贴心呢 ~ ” 商玉婉搂好锦被、方才笑着开口道: “ 是啊、这孩子难得疼人一回,倒也是真长大了 ” 商镜黎神色未变、坐回原位挂着淡笑。 陆卿照复又顿了顿、小声开口道: “ 姑母 ~ 云妃妹妹暴毙了 ” 商玉婉神色如常: “ 本宫知道,也没叫人去她宫里,君盛也算做了件好事 ” 陆卿照含笑点头: “ 楼兰新王纳兰禾丰如此识时务,陛下自然愿意卖个面子 ” 商玉婉笑笑没再接话、转头打量着南向晚,见她还是有些瑟缩,面上挂着的泪珠分外可怜。 心下又是一阵恼怒: “ 本宫娇养大的姑娘,竟敢动到本宫头上?叫人去催催,都是爬着来的不成?” “ 皇后都到了她们还不来?难道叫本宫亲自去请?” ———————— 话音刚落下、李凌烟(丽贵妃)便脚步匆匆踏进长安宫的门,她还带着李青鸾姐妹,封湘方才独自回家了。 李凌烟想念姐妹二人,所以就将二人留下来了。 原本李凌烟想着,她姐妹二人若能得大长公主青眼,也算是一桩美谈了,所以就把她二人带上了。 身后跟着的是贤、良、淑三位妃子,及其膝下所出皇子皇女。 瞧着院内情况、心下忐忑不安,面上恭敬行礼道: “ 拜见镇国大长公主,叩见皇后娘娘(母后、皇祖母)” 商玉婉冷笑、指着李凌烟,音色讳莫如深: “ 本宫且问问丽贵妃,可是瞧本宫不顺眼了?欲以除之而后快了?” 李凌烟听着此话、吓得花容失色,忙跪地叩首道: “ 大长公主何出此言呐!公主您凤仪万千、乃是德高望重之人,便是借臣妾百来个胆子,臣妾万万不敢,求大长公主明鉴呐! ” 这可真是冤死她了啊!虽说是掌管六宫,可一直都是宸贵妃(齐瑞,齐书桓的妹妹)做主的。 用宸贵妃的话来说:李妹妹年纪尚浅,怀王(商蜀)年纪尚浅,需要丽贵妃好生照看。 因着宸贵妃多年把持后宫,李凌烟敢怒不敢言。 谁知道今儿个就出了这么个事?管事不是她管,出了事她得负责,真是冤死了。 --- 商玉婉冷笑: “ 皇后身子不好,一直是你和宸贵妃掌管六宫事宜,宸贵妃失势禁足,这担子就落到你一个人身上了 ” “ 这后宫在你掌管之下,竟还能有太监半夜刺杀本宫的事?” “ 亏了是本宫住在主院,苦了本宫的晚儿受此惊吓,叫那腌臜玩意儿吓得现在还心神不宁 ” “ 丽贵妃到底年轻 ~ 这后宫还是得放在正主儿手里,日后协理六宫的事、就不用丽贵妃操心了 ” --- 此话一出、后头匆匆赶来的澄嫔(石染)为首的几位嫔位娘娘、还有常在贵人的纷纷吓破了胆。 当时永安宫丫鬟只是传旨,说是大长公主有请,并未说明事态严重。 因着商玉婉如此尊崇,谁也不敢怠慢了,纷纷梳妆一番向着永安宫来了。 这打眼一看、瞧着那华阳郡主瑟缩在棉被下面,被商玉婉搂在怀里。 众人心下都有些七上八下,这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找这位的不痛快? --- 当即也顾不得旁的、澄嫔带头行礼: “ 叩见镇国大长公主,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给长安王殿下请安,见过华阳郡主 ” 没法子,谁让她们这里面、位分最高的只有从三品呢? --- 李凌烟美眸划出两行清泪,哭腔开口道: “ 大长公主真是冤枉臣妾了啊 ~ 皇后姐姐知道的,臣妾虽有协理后宫之权,却是一点话儿都插不上啊!” “ 家中兄长只是个四品将军,母家比不得齐姐姐(宸贵妃)显赫,多年一直都是名声好听罢了啊!” “ 现下齐姐姐出事了,皇后娘娘凤体尚佳,便接过了管理后宫的职务、臣妾真是 ··· ” --- 陆卿照面露不忍,轻声开口道: “ 姑母 ··· 李妹妹所言有理,此事也怨臣妾没管理好六宫,才叫华阳郡主受了惊吓 ” 商玉婉冷冷打量着一屋子女人孩子、嗤笑开口道: “ 匹夫有罪、怀璧其株,仵作来了没有?还有康禄死哪儿去了?” “ 今儿个不把这事查清楚,谁也别想走出永安宫 ” 小丫鬟褔身告退,前去催人去了。 --- 李青鸾打量着怀中哭泣的南向晚,心下叹息: 这么个漂亮的贵女,吓成这副模样,这下手的人真是遭天谴了!搁在边关碰上这样的人,非抽他八百来鞭解恨才成。 再看南向晚面上泪迹未干,她心下也是心疼不已,多好看的人儿啊!这杀千刀的! 思及此,在姑姑身后下跪叩首: “ 镇国大长公主、皇后娘娘,华阳郡主此番受了惊吓,而今这么多人围着,郡主也不舒坦 ” “ 臣女与妹妹都是闺阁女儿,大家年岁相仿,斗胆先带着郡主下去歇息片刻,安抚郡主心惊 ” “ 臣女身上也有些功夫,也算是为姑母、未曾尽职之错的一点弥补 ” 此话一出、后头的万昭仪(祁斐君,祁太师的侄女)也蹙眉点头: “ 李家姑娘所言有理,咱们围着郡主岂非更受惊吓?” 商玉婉打量着面前一身正气的李青鸾、淡声开口道: “ 你是李家青鸾?” 李青鸾拱手正色: “ 西南将军嫡长女李青鸾,叩见镇国大长公主!” —————— 商玉婉轻笑、偏过头问南向晚道: “ 晚儿 ~ 要不你先跟着李家小姐下去?这人多瞧着也不好,先去南偏殿歇着 ” “ 等本宫找出凶手,再过去看你可好?” 南向晚啜泣着点点头。 商玉婉随即松开南向晚,对着李青鸾开口道: “ 如此便有劳李家小姐了 ” 李青鸾起身: “ 公主殿下言重了,臣女必当好好安抚郡主 ” 随即大步上前、拱手对着南向晚说道: “ 华阳郡主、臣女得罪了 ” 众人还在疑惑之际,只见李青鸾一下搂住重重锦被,在南向晚颇有些怔愣的表情下,直接就将人打横抱起来了。 李青鸾气息没有一点变化,甚至还福了福身穿过人群。 南向晚心下微惊,周围也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是 ··· 这姑娘也太 ··· 太豪迈了些? 李青明看着四下惊愕的样子,正欲规劝姐姐两句。 李青鸾已经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把人抱走了。 无法她也只得安抚了姑姑,随即硬着头皮褔身告退了。 商镜黎面色难看至极,若不是李青鸾是个女子,他真要控制不住。 商娩珠有些怔愣、呆呆开口道: “ 这 ··· 这李家小姐真是 ···· 真是不拘小节啊 ” 商玉婉冷笑未接话,等着那二人前来。 ———————————————————— 等走到南偏殿—— 李青鸾在青黛呆若木鸡的表情下,将南向晚稳稳放在床榻上。 秀眉微蹙,随后将人半躺着放在床边,在腰身处放了两个软枕垫起来,为南向晚解了披风。 一边转头吩咐青黛: “ 还不快去打盆水来?没看见郡主脸上都是泪痕吗?” 青黛回过神来: “ 哦 ··· 哦哦,奴婢这就去 ” 李青鸾安排好一切,方坐在榻边为南向晚整理碎发,一边恨恨开口道: “ 天杀的祸害!竟然来刺杀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 瞧瞧给郡主吓得!杀千刀的腌臜货!” 南向晚眨了眨眼睛、身子有些瑟缩,她委实没见过这位将门虎女。 说实话、方才李青鸾把她打横抱起,比刺客带给她的惊吓大多了。 李青鸾还以为自己粗鄙言语吓到了南向晚,忙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有些歉疚的开口道: “ 郡主 ··· 臣女自幼在边关长大,言语粗鄙了些,您别见怪 ” “ 您别怕,大长公主会为您讨回公道的,臣女和妹妹在这儿陪着您 ” 南向晚柔柔的摇了摇头、浅笑着开口道: “ 本郡主没有怪罪之意、李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本郡主很是艳羡 ” 恰逢李青明小跑着走进来,缓了缓呼吸褔身行礼: “ 臣女拜见华阳郡主 ” 随后想起姐姐刚才的不当之处,复又褔身行礼道: “ 华阳郡主,姐姐自小在边关长大,绝非有意冒犯郡主,实在是担忧郡主才会如此 ” 南向晚浅笑开口道: “ 没事 ~ 李大小姐很好,本郡主没什么怪罪的 ” 青黛打来热水,打湿了汗巾正欲上前,被李青鸾一把躲过。 --- 李青鸾小心为南向晚擦着脸袋、秀眉拧的死死的: “ 郡主身份贵重,又是娇养的千金,贴身婢女该学些功夫才行,若是郡主不嫌弃 ” “ 等明日臣女归家了,可叫府上的小丫鬟去西南将军府,跟着臣女学些功夫 ” “ 日后这样的事儿尽可避免了,就像臣女给妹妹的丫鬟,都是个顶个儿的军中好手 ” 李青明忙给姐姐使眼色: 心道姐姐你可别说了!这是京城闺阁千金,不是咱们边疆的风景啊! 人家这样的身份,怎可能由着侍女上门学功夫啊? 这叫有心人传出去,还不得说您看不惯大长公主、强要郡主的丫鬟上门,心怀不轨啊! --- 南向晚心下好笑,这李青鸾真是个爽朗的姑娘。 面上柔柔的点头: “ 李小姐说的是,本郡主记下了 ” 李青鸾颇有些没心没肺,滋个大牙笑道: “ 郡主不嫌弃就唤臣女青鸾吧、臣女还没见过像郡主这般好看的姑娘,心里欢喜得很 ” “ 可惜了臣女是个女人,家世也不高,否则真想 ···· ” 李青明忙快步上前捂住姐姐的嘴,面带歉意说道: “ 郡主娘娘勿怪,姐姐方才在姑母宫里用了些酒水,现下脑子一片混沌呢 ” 李青明后背都是冷汗,心道姐姐你别说了,再说咱们西南将军府就完了! 便是青黛都吓傻了,幸亏李青鸾是个女子,这要是个男人、说出这话来当场就被废了。 这位李家小姐还真是 ····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南向晚发自内心笑出来: “ 本郡主也很喜欢青鸾,若是不嫌弃、日后可去公主府寻本郡主 ” 李青鸾双眸一亮,拿开妹妹的手开心说道: “ 那感情好啊!我就是喜欢漂亮的小娘 ···· 啊不对、貌美的世家贵女 ” 好了、这会连臣女这自称都忘了,可见确实喜欢。 南向晚微愣、随后柔柔一笑。 李青鸾一边给南向晚整理头发,一边心下连连点头: 真漂亮真漂亮、像个瓷娃娃似的,又娇娇弱弱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人怎么能长这么好看? 心里这么想、美眸看着南向晚也带着些痴笑,瞧着倒叫人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 半个时辰后—— 永安宫主院内一片静谧,只有康禄翻阅典籍的声音。 这厢仵作查验后、发觉此太监武功高强,是与人交手后不敌才死了。 并且迅速画出了太监画像,送到了康禄手里。 康禄正跟着入宫太监册子一一比对。 一时满屋子的人都盯着康禄翻书的手。 康禄一边擦汗、一边快速比对,他是后宫的大总管,方才陆卿照派人来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事情。 康禄也不敢懈怠,忙找出了厚厚的十几本、本朝太监的入宫画像拿过来。 良久后、康禄双眸一亮,起身行礼道: “ 启禀大长公主,皇后娘娘,人找到了、是五年前进宫的小德子,之前被分派到了东宫伺候 ” “ 这自从前太孙出事,东宫的人也不大出院子,加之他入宫年头短,瞧着就有些面生 ······ ” 话还没说完、商玉婉登时摔碎了茶盏。 陆卿照领着众人跪地: “ 大长公主息怒 ~ ” 这人出自东宫,谁都清楚了、必然是明书月下手的。 想想也是、刺杀华阳郡主只派一个人前来,就这蠢笨的样子,也就明书月了。 商玉婉冷笑道: “ 好啊 ~ 明书月贤王妃做够了,想来找死了,去叫五百银甲卫,即刻前往贤王府把明书月给本宫抓来 ” “ 再去找明庆那老头子过来 ~ ” 古梅应声告退。 合福匆匆赶来、向着众人行礼道: “ 参见大长公主、见过皇后娘娘、各宫娘娘,小王爷 ” “ 奴才奉陛下口谕,事出永安宫、便由大长公主全权处置,无论何人、何等处置,陛下绝无二话 ” 商玉婉面无表情点点头: “ 回去告诉君盛,是明书月动手的,君盛为人太过仁慈,本宫好好教教他、什么才算处置 ” 合福心下咯噔一声,怎的是这位啊! 面上却不动声色、赔笑着褔身行礼: “ 是、大长公主,近来陛下身子不适,奴才先回去了 ” 商玉婉摆摆手,合福躬身退下。 走在路上直犯嘀咕、这贤王妃疯了不成?没脑子还偏要出来生事。 这回可好、上次本就是陛下念着以逝贤王的面子上,才保住了她贤王妃的尊位。 这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 第119章 明庆 商静彤(静彤大长公主)赔着笑、自人群中上前躬身行礼道: “ 姑母 ···· 这人既然查了出来,静彤可能先回去?毕竟皇兄现下身子不适 ” “ 已经颁布了圣旨明日回封地,这还得早起呢 ······ ” 舒婳(庆芳郡主)此刻也上前赔笑: “ 是啊姑奶奶,咱们这还得回去 ···· 时辰也不早了 ····· ” 商玉婉沉思片刻、摆摆手道: “ 成了、真凶已经找出、你们就先回吧,路上一切小心 ”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 谢大长公主厚爱 ” 随即便三两结伴而行。 李凌烟也松了口气,瞧着陆卿照还没走,也不好先走,只得硬着头皮候在一旁。 陆卿照几番踌躇、褔身开口道: “ 姑母 ···· ” 商玉婉抬手打断: “ 本宫都说了、这后宫一大群人你照看不及也是有的,丽贵妃尚且年轻,日后你身子好些、还是自个儿管着后宫吧 ” 李凌烟听着颇有些委屈,皇后就是有的原谅、她就是没个好脸。 却也只得褔身行礼: “ 公主说的是,臣妾到底阅历不足,辜负了娘娘信任 ” 商玉婉摆摆手: “ 天不早了、都回吧,本宫还得处置贱人、你们也不方便在这儿看着了 ” 二人起身告退。 商镜黎起身皱眉: “ 姑母、侄儿去看看小郡主 ” 商玉婉点点头: “ 去吧 ~ 记着叫你手底下人盯着点京城动向,这起子人什么心思你也看得出来 ” 商镜黎点点头、褔身告退。 ———————————————————— 行至南偏殿—— 仓眠也侯在殿内了。 李家两姐妹刚随着李凌烟回去了。 南向晚半倚在床榻之上,瞧着哪儿有一点惊吓? 商镜黎心领神会,将门关上后大步走来。 青黛搬来软凳,商镜黎坐在南向晚对面。 方有些愧疚开口道: “ 都是我手下人看管不当、叫你受惊了 ” 仓眠噗嗤一笑: “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这是关心则乱了?就那么个小虾米能吓着郡主?” “ 方才我看过青雅了,那丫头一点事都没有,捅自己倒是下了狠手,除了伤口深了些没什么大碍 ” 南向晚也轻笑出声: “ 无碍的,此番也是为了打消曾外祖母疑虑,我会功夫的事情曾外祖母知晓 ” “ 却不知身手如何,曾外祖母虽疼爱你我,终究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掌控 ” 商镜黎心下一紧: “ 可是风雨楼的事 ···· ” 话还未说完、南向晚食指比在唇间做噤声状,摇摇头示意此事未曾泄露。 仓眠灵光一现、上前用袖子将手掩住,拉着青黛手臂边走边说道: “ 哎呀黛姑娘 ~ 咱们去看看青雅姑娘吧!她刚醒需要人照顾,走走走 ” 青黛疑惑: “ 诶?那不是有丫鬟守着 ···· ” 仓眠转回身眨眨眼,青黛会意,似才反应过来般: “ 啊!你说的有理,主子、属下先去看看青雅啊!” 随即二人出了房门,将门一把关上。 室内二人相顾无言。 —————— 南向晚打量着锦袍下、似乎不大对的两只鞋,噗嗤一声笑出来: “ 看来雷先生说的没错,小王爷倒是关心则乱了 ” 商镜黎俊脸微红,忙起身走至屏风后,将锦靴脱了换回来。 随即走到水盆前净手,才红着脸走回来: “ 出门 ··· 急了些,没顾得上这一茬 ” 随即定了定心神、正色开口道: “ 渊成翊兄妹手段狠辣,幽冥阁门下少说万人之数,其中都为个中好手 ” “ 想必是渊梵音下令、叫陏垣对风雨楼动手,今日他以南梁使臣的身份入宫 ” “ 等幽冥阁大军来袭,必定会对风雨楼下手,你要小心为上 ” 南向晚点点头、随即轻笑道: “ 上次宫宴前、有人到风雨楼买凶,出五百两黄金、要我的项上人头 ” “ 订好了十月皇家围猎动手,当日去的人分外诡异,楼里善追踪的珏擒找不到一点踪迹 ” “ 出了门便一阵轻烟消散 ” 商镜黎蹙眉沉思、淡声道: “ 想必是东莱堇一、也就是蒋娇儿 ” 南向晚蹙眉: “ 她想进军大昭可以理解,但为何要杀我?” 随后灵光一现、淡声开口道: “ 是了 ~ 我是曾外祖母的心肝肉,若在围猎出事、陛下难逃株连之责 ” “ 她是想 ···· 借此先叫曾外祖母与陛下相斗、那她必然还有两手准备,又能栽赃陛下、又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 ———— 商镜黎眸中满是温柔眷恋、盯着南向晚浅笑: “ 你很聪明、商余琦有个情夫 ~ 是西域的赤练将军,前几日夜间、有一男子骑马奔向西域前线 ” “ 想来是为了接替察察图,与你舅舅苦战的,若猜的不错、该是叫他在皇家围猎前赶回来 ” “ 里应外合、拿下大昭 ” 南向晚瞪大了眼睛: “ 八方殿 ··· 消息就这般灵通?” 商镜黎难得看到她别的表情、失笑出声: “ 难得见小郡主这般神态、此事也是在你出事前得知的,不算太早 ” “ 公羽冥玄身边那个书童就是商衍,他与公羽冥玄合谋,事成之后瓜分天下 ” 南向晚嗤笑: “ 痴心妄想!商衍这点斤两、治理一个封地都难,何谈君临天下 ” 商镜黎颇为赞同点点头: “ 今天的事、是明书月动手的 ” 南向晚点点头: “ 一早便有猜到是她,毕竟这般蠢的法子,只有她能做出来 ” 商镜黎淡淡点头: “ 近来各方势力云集、除了幽冥阁、还有玄苍门和影杀门,近来我会忙一阵子 ” “ 八方殿一部分人在南市口码头扎根,还有一部分在金鳞周边,这是令牌、见他如见我 ” “ 倘若出了什么事、我赶不过来,你便直接去支人 ” 话落便掏出一枚墨玉牌匾、上头用朱砂刻着两个字——影黎。 ———— 南向晚眸光微动、看着商镜黎淡声道: “ 把他给了我 ··· 你就不怕我吞并八方殿 ··· 或者斩草除根?” 商镜黎将令牌塞进南向晚手中,轻笑着耸耸肩: “ 给了你就是随你处置,你喜欢怎么样都成,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 随即顿了顿: “ 我能不能 ···· 抱抱你?” 南向晚微微一怔,大脑一瞬间停止了思考,还未等其做出反应。 商镜黎已经迅速地伸出双臂,犹如铁钳一般牢牢地环抱住了她。 一股浓郁而独特的男性气息瞬间涌入了南向晚的鼻腔,混合着雪松清新的味道。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南向晚不禁心跳加速,双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 半晌商镜黎轻笑一声,缓缓松开了环抱的双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南向晚的脸上。 深邃又多情的桃花眸中流露眷恋: “ 我先走了,好生休息 ” 声音低沉磁性,宛如一阵轻柔的风吹过南向晚的心弦。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 丑时末已至—— 银甲卫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进永安宫,前方两名银甲卫、还捆着鬓发散乱的明书月和华嬷嬷。 另一边跟着的明庆好上不少,身着一袭宝蓝色云纹长袍,虽已七十满头白发,仍有身为前太师的文人风骨。 步伐稳健身高九尺,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便是身后跟着不少银甲卫,他也面不改色。 来时没人解释出了什么事,可瞧见女儿的样子他也明白了一二。 等众人行至正殿内、银甲卫丢下明书月主仆和明庆后,便褔身告退了。 明书月看着上首似笑非笑的商玉婉,终究是有些害怕。 因着被堵了嘴,只得呜咽出声,向着明庆爬去,面上都是泪痕。 明庆双眸有些动容,还未等做出反应,古梅便叫手下丫鬟将明书月和华嬷嬷带到一边。 一人给了两巴掌这才消停。 —————— 明庆面色如常躬身行礼道: “ 老臣叩见镇国大长公主殿下!” 商玉婉似笑非笑: “ 阿庆啊 ~ 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说来本宫与你也二十年未见了 ~ 瞧着你还活着、本宫也就放心了 ~ ” 明庆盯着商玉婉良久,眸中神色复杂。 良久后面色不变、复又拱手行礼道: “ 不敢与公主殿下称为朋友,今日深夜召老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商玉婉挥挥手、古梅躬身上前回话: “ 启禀明老大人,贤王妃指使东宫旧仆、意图行刺大长公主殿下,奴婢等盘问了东宫下人,证据确凿 ” 丫鬟解开明书月口中汗巾,明书月大喊道: “ 一派胡言!本妃何时指使人行刺公主!明明是要杀南向晚那个贱人!” 华嬷嬷眸中闪过惊恐,挣扎的越发用力。 商玉婉眸光微眯、笑着看向古梅。 古梅会意,卷起袖口“啪啪”声响起,一直冲着明书月脸上招呼。 —————— 商玉婉转头看向明庆: “ 阿庆 ~ 啊、不对,帝师大人、本宫可以杀了你的女儿哦 ~ ” 明庆皱眉跪地、行叩拜大礼: “ 求公主殿下留小女一命 ” 商玉婉盯着明庆,轻笑开口道: “ 阿庆用什么来换呢 ~ ” 明庆跪地沉思,良久颤声说道: “ 老臣自会在栗兄(栗绛允)墓前、磕头叩拜日日诵经,让栗兄早登极乐 ” 商玉婉嗤笑一声: “ 你也配在绛允跟前?留这贱人一命可以,明家自今日永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 “ 明家所有在朝为官之人,五日内辞官返乡 ” 明庆浑身一颤、抬头望着商玉婉眸光晦暗不明: “ 玉婉 ~ 我 ···· ” 商玉婉摆摆手: “ 别再恶心本宫了,到底如何你自己选吧 ” 明书月哭着大喊: “ 凭什么!你只是个公主凭什么对我用私刑!都是南向晚那个贱人惹的祸!否则衍儿怎会被父皇唾弃!” 商玉婉居于上首、藐视下方发疯的明书月,轻笑开口道: “ 你该庆幸你是琅华的女儿,否则本宫早就杀了你了 ~ ~ ” “ 难道你的好父亲没告诉过你 ~ 本宫是什么角色吗?” 随后再无耐心,摆摆手叫银甲卫上前拖着明书月,正要将人拖走。 —————— 明庆大吼道: “ 老臣同意!只要能留小女一命,明家世世代代永不入京!” 商玉婉双眸微眯: “ 琅华的牌位、明日送到公主府去,你这样的男人、别脏了琅华的往生路 ” 明庆身子晃了晃,复又跪地磕头: “ 琅华毕竟跟老臣过了三十余年 ····· ” 商玉婉听着此话、抄起茶杯砸向明庆额头: “ 住嘴!你不配提起琅华和绛允!再多说一个字、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随后挥挥手: “ 给贤王妃好好看看、本宫的手段 ” 古梅应声退下,随后一四十余岁的内监笑着上前: “ 花生叩见殿下 ” 商玉婉摆摆手,花生笑着点点头,掏出随身的箱子,站开口赫然是琳琅满目的刑具。 明书月被堵住了嘴,却瞧着越发惊恐,忍不住奋力挣扎起来。 —————— 花生笑容诡异、掏出一根细长的针,钢针比之平时的针粗了数倍,针尖却纤细得很。 花生笑着扯开明书月的衣裳,明书月被六个丫鬟婆子按住手脚。 随后一把扯开明书月的肚兜,明庆忙把脸转过去,袖中的手死死攥着,却不敢再言语。 花生笑着说道: “ 贤王妃别怕 ~ 杂家跟着公主多年,有自个儿的分寸,无非是吃些苦头、要不得命的 ~ ” 随即笑着将钢针插进明书月的肚脐,明书月呜咽着一声尖叫,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混着泪水糊了一脸。 花生将钢针推送进去大半,随即捏住尾端,在肚子内迅速搅动起来。 “ 呜呜呜呜呜呜 ~~~ ” 明书月疼得呜咽不已,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随后花生将左手覆在明书月的小腹上,确认了银针的方位之后轻笑一声。 转身用左手又掏出一根短些的钢针,找准腹部钢针位置,左手捏着针尖应和长钢针刺向小腹。 甫一扎上去血珠滑落,明书月瞪大眼睛挣扎越发用力,却无济于事。 花生顺着长针割离皮肉,长长一道血痕横在小腹,花生的副手、上前用汗巾胡乱擦拭血珠。 随即花生复又将钢针转向别处,继续长短钢针配合割离皮肉。 一边动手一边笑着解释: “ 这是早几年楼兰小部落流传出来的法子,割肉刺青,随着肉皮长上,这图样子就活灵活现了 ” “ 您也别担心,这只是第一块 ~ 您犯了这么大的错 ~ 得全身操刀才成 ” “ 啊 !快给喂点春药精神精神,人可不能晕过去,万一死了怎么办?” 商玉婉眸中带着兴奋、笑着摆摆手: “ 去拿梦月周,旁的可没它顶事儿,多给点、还有下一场呢,别叫人死了 ” 随后斜睨了明庆一眼: “ 着人送明老大人回府吧,五日之内把事儿办完 ” 银甲卫即刻躬身上前,明庆似有千言万语,最终也被反绑手脚带走了。 明书月被撬开嘴、灌了春药下去后即刻变得媚眼如丝,便是腹部的疼痛似乎也不那么难耐。 反而还蛄蛹着身子,想离花生和他的副手近些。 很快又有六个婆子上前压着。 花生一脸嫌弃、嗔怪看了商玉婉一眼: “ 好殿下 ~ 您喂了太多了,这娘们骚得很,属下都没法子施针了 ~ ” 商玉婉失笑: “ 也就你敢跟本宫这么说话,快着些、等会完事儿了丢回贤王府去、找几个男人解解药性 ” “ 玉铭死了这么些年了,想男人也是有的 ” 第120章 热闹 卯时已至—— 今日清晨,天空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阴沉之中。 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帘,打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场淅淅沥沥的大雨仿佛没有尽头,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烦闷。 而在金銮殿前,商镜黎却是破天荒地第一次登上了早朝。 只见他面容憔悴,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显然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由于商君盛突然病重,嘱托商镜黎与魏国公等人代为坐镇朝堂,处理政务。 因此,今天的早朝上,诸位朝臣只需将各自准备好的奏折呈交上来即可。 待所有的折子都收集完毕后。 荣德站出来向众人禀报: “ 陛下此次乃是旧疾复发,病情颇为严重,所幸太医院的御医们已全力诊治,目前暂无性命之忧,但仍需静心调养一段时间方能康复 ” 这番话虽然听起来让人稍感安心,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不禁打起了鼓。 毕竟,商君盛一直以来身体强健,除了偶尔患上重病外,几乎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朝政大事。 而且,他既不好女色,又勤勉政事,实乃不可多得的一代明君。 平日里就算有些许头痛脑热之类的小毛病,也都如同无事一般照常上朝理政。 这会一看怕是凶多吉少了,更遑论还叫了齐丞相、祁太师和魏国公进殿密谈。 又叫大长公主和长安王这两位皇族长辈、来安定民心和镇压下面皇子皇孙。 这思虑再多也没个定论,眼下只得听着吩咐,交上折子每天点卯就是了。 —————————— 商镜黎打着哈欠、转头看向荣德满脸的不耐烦: “ 我说好没好啊德公公?本王都要困死了!” 这一张嘴、果然还是平日里的小王爷。 荣德叫底下人接过折子、笑着开口道: “ 都好了小王爷,叫小王爷久等了 ” 商镜黎复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 好了就退朝吧,在这干呆着大眼瞪小眼干啥?” 其中一位朝廷官员、目露不赞同开口道: “ 长安王殿下、您身为皇室宗亲、得陛下托付,这收折子是一回事,听下首官员禀报又是另一回事 ” “ 您不能收了折子就不管不顾、就直接退朝了啊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纷纷拱手附和: “ 是啊长安王殿下、您得陛下信任临危受命,自该听从官员民声才是啊 ” 商镜黎今日脸色难看的吓人,甚至细看上去身子有些颤抖。 听着此话眯了眯眼,指着刚才说话之人说道: “ 什么叫临危受命?谁临危了?皇兄寿与天齐!老不死的你敢诅咒皇兄?” 那官员听着此话吓得一身冷汗、忙跪地叩首道: “ 长安王恕罪、微臣绝无此意啊!” 商镜黎冷笑说道: “ 本王就是看着你们交折子的,听官员民生是皇帝的事,本王听了这叫越俎代庖、祸乱朝纲 ” “ 你们是不是看不惯本王,等着皇兄弄死本王呢?” 方才那官员忙跪地叩首道: “ 长安王殿下恕罪!微臣没有这个意思,您接见过朝臣后自是该去向陛下禀报的,届时向陛下转述所用 ” “ 绝没有教您越俎代庖的意思啊!求王爷明鉴呐!” 商镜黎面色冷凝、嗤笑开口道: “ 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退朝?” 齐书桓三人是知道内情的,此刻眼观鼻鼻观心未发一言。 众人瞧着他们仨都没说什么,怕是陛下托付了什么。 荣德哪敢惹这位爷、听着此话忙高喝退朝。 众人只好顺势告退、相伴走出金銮殿。 ———————————————————— 行在回去的路上—— 往日里早早歇业的南风馆、今儿个却还热闹非凡。 这南风馆全是些俊俏的小倌郎君,常有些达官显贵踏足南风馆。 酒池肉林夜夜笙歌,通常呢都是寅时前就散场了,今儿个都卯时末了还开着。 且不比以往、今儿个的南风馆门口格外热闹。 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努力向馆内张望,试图一窥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的人则满脸好奇,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这下雨天本就交通闭塞,加上南风馆在主街上头,如今人潮窜动更是拥挤不堪。 —————— 只听里头传来女子一声又一声的高昂喘息,及男子的低吼。 听着这声音,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下不禁有些唾弃、这南风馆是有规矩的,这最后一位恩客陪好了才能关门停业。 瞧着现在都天光大亮了,这还开着门就知道里头女子天性淫荡。 ———— 思及此便都开始议论纷纷: “ 呦 ~ 这是个什么浪货啊?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做这档子事?” “ 嗨呦!这青天白日的、没得污了咱们的耳朵!” “ 呸!也不知道是什么下贱货,大早晨的在这叫 ” “ 可不是么!这南风馆可是头一遭这时辰还开着门儿啊 ” “ 且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 ———— 这厢议论完: 官道上就有朝廷官员家丁怒吼: “ 都在这堵着做什么!一个个儿的不要命了?官道也敢这般!” 话音刚落、惊得一众百姓闪开道路,此时身披银甲的银甲卫走上前来。 威风凛凛的队伍向着南风馆而去,轿子纷纷都停下来驻足。 谁不知道银甲卫是大长公主的?瞧着银甲卫往南风馆去、那这里面肯定是有皇室之人呐! 这不得停下来看看才行?一时大家伙也顾不得着急回家了。 由着家丁撑伞,走出轿子站在路边观看。 ———— 银甲卫甫一走进南风馆,老鸨春柳扭动着肥硕身躯、含着笑迎上来: “ 哎呦 ~ 见过各位官爷,不知各位官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 ------- 说起这春柳,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了。 她十四的时候、因着长得漂亮,被酒鬼父亲四十两银子卖入青楼。 彼时的南风馆还叫翠明轩,楼里头的钱妈妈是个厉害的。 春柳刚进来的时候不服管教,被钱妈妈捆起来关进小黑屋里头半个月,一日只给一碗稀米粥。 每日用鞭子抽打身上,折磨了半个月又叫了两个龟奴,强行破了身子。 这破了身子不值钱,就做了红倌人。 春柳倒是凭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在一个晚间儿亲手送钱妈妈上路。 后来这翠明轩就变成了南风馆,里头接客儿的也从女子变成了男子。 要说名气、那跟慧娴名苑(风雨楼据点)没得比,但独营男子营生,在京城也算数一数二了。 --------- 为首的银甲卫神色不耐、看着春柳说道: “ 贤王妃在哪儿?” 此话一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什么?贤王妃?她怎么会在南风馆呐? 春柳显然也愣住了,结结巴巴回应道: “ 这 ··· 这怎么会有贤王妃啊?昨儿个接的女客也没见着什么贤王妃啊?” 银甲卫手中长枪指向春柳、冷声开口道: “ 大长公主接到密令,今日丑时末、贤王妃跟着侍女前来南风馆取乐 ” “ 大长公主命我等前来捉拿皇室败类、你可是要包庇不成?” 春柳吓傻了、忙跪地叩首道: “ 冤枉啊官爷!便是借奴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干这事啊!” “ 您这么一说奴家想起来了,昨儿个有位女客衣着光鲜生的漂亮,跟着两个侍女进来 ” “ 咱们南风馆八位魁首、还有几个不错的公子作陪、这不今儿个也是因着那位女客,才一直没关门儿么 ” 说着赔笑指了指二楼: “ 就在楼上左数第二间房、不知是不是贤王妃娘娘,奴家真是冤枉啊!” 银甲卫收起长枪、对着后头的银甲卫招招手。 转头对着春柳说道: “ 那你还不带路?” 春柳忙一骨碌爬起来,带着银甲卫往楼上走。 ———————— 一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大胆的便直接闯进南风馆了。 瞧着银甲卫未曾阻拦,后面也跟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朝中官员。 毕竟这皇室的热闹可不多见啊! 瞧着他们还要跟上二楼,银甲卫板着脸维持秩序: “ 都安分些!” 众人只好按捺住好奇,待在一楼伸着脖子张望。 ———————————————————— 甫一走上二楼、难以言喻的味道便弥漫开来。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后头几个银甲卫年轻些,听着有些面色薄红。 春柳颇有些尴尬: “ 这 ··· 这青楼就是这般,再加上这位女客近来许久了 ··· 各位官爷别介意哈 ” 随后便领着众人往前走,身后跟着的龟公掏出钥匙上前。 对着锁孔鼓捣半天开不了门,急得满头大汗开口道: “ 这 ··· 这里头反锁了 ··· 小人打不开 ··· ” 为首的银甲卫蹙起眉头,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后。 随即高抬腿、只听“ 嘭!” 的一声巨响、上好的梨花木大门应声倒地。 随后银甲卫冷声说道: “ 门的价格、稍后报给我等就是了 ” 随后便领着银甲卫们往里走。 春柳连连点头跟上,甫一进门差点没呛个跟头,这味道委实熏人得很。 靡靡之音更加清晰传遍每人耳中,下头蹲守的人闻到了味道、也听见了声音。 有些文官说着世风日下、甩袖走了。 更多的则是彼此交换眼神,眸中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 雅间内—— 轻纱账内人影绰约。 明书月的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伤口被绘制成了一幅神秘而诡异的图案,精致的脸庞却完好无损,面上难以言喻。 此等场景世所罕见,好些个年岁小的银甲卫、瞧着眼前场景纷纷背过身去。 古筝声悠远流长,与这面前场景十分不符。 只见一男子正优雅地端坐着,一双修长的素手轻轻拨动着面前的琴弦,美妙的琴音从他指尖流淌。 静静地坐在古筝之后,与周围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瞧着众人进来、吓得瑟缩一下,抬起头来一张脸满是泪痕。 此人赫然就是乐生!(风雨楼的人,四等流矢) —————— 瞧见春柳过来,忙起身扑进她怀里,哽咽开口道: “ 妈妈 ~ 妈妈我不要这银子了 ~ 这位女客 ··· 妈妈我害怕 ~ ” 乐生是魁首里面拔尖的,瞧着他吓成这样子,春柳忙安慰道: “ 哎呀 ~ 生哥儿不怕啊 ! 妈妈在呢啊 ~ 别怕 ” 银甲卫们对视一眼,上前把小倌轰走。 随即颇为嫌弃的扯过一条帘幕、将明书月裹起来。 明书月仍旧置身自己的世界。 两颊绯红媚眼如丝,身上的图幅早已结痂,瞧着又诡异又迷人。 察觉到面前有男人扶着她,立刻趴在冰冷铠甲上,娇声道: “ 你来啦 ~ ” 银甲卫探了探地上躺着的公子鼻息,还有气便放下心来。 那扶着明书月的银甲卫恶心的够呛,拖着人就要把人带走。 明书月却双腿一软,下半身仿佛没知觉一般瘫在地上。 为首银甲卫眸光微闪、冷声道: “ 放肆!她是贤王妃你们认不出吗!即刻封锁南风馆、听候发落!” 此话一出、春柳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 吓得春柳连忙跪地、哭嚎着喊冤: “ 冤枉啊官爷!这南风馆打开门做生意,有客来就得接呀!何况咱们这营生、都是些下九流,谁能认识王妃啊!” “ 还请官爷明鉴!奴家真真是冤枉啊!” 银甲卫们将男子们都清出房间。 银甲卫首领板起脸: “ 虽说是王妃自愿前来,到底也是你们未能监察得当,待我等回了大长公主,再来处置你们 ” 随后转头指着一众银甲卫: “ 还不找个担架过来!把贤王妃抬出去!再去借用一顶软轿,把人送回贤王府!” 银甲卫忙行动起来。 为首之人又指着一人说道: “ 速去回禀大长公主如何处置!” 那银甲卫忙躬身告退。 乐生瑟缩在春柳怀里,眸中带着些看戏的意味。 --- 他又不是傻子,昨儿个明书月跟着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神志不清,瞧着就是中了药的样子。 那两个侍女瞧着像武婢、架着她一路进来,点了他们就走了。 他进来一看那身上,便知道这人受了刑,膝盖窝也被人挖了。 甫一听说人是贤王妃,瞧着这些银甲卫便明白了,哪儿有这么凑巧? 肯定是这明书月得罪了大长公主啊!这回可好了,面子里子都丢了。 —————————— 众人瞧着抬出去媚眼如丝的明书月,或嘲笑或可惜。 嘲笑自是为皇家妇却不守妇德。 可惜的自是明家、明庆老太师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一场大戏散尽,南风馆不敢关门,只能等着银甲卫带消息回来,这盛京谁不知大长公主名号?谁敢跟大长公主唱反调? 不出半个时辰,大街小巷传遍了: 贤王妃愧对贤王,不顾皇室宗妇的身份寻花问柳,有辱皇家门楣! 第121章 自尽 又半个时辰后、朱雀门前—— 明庆跪在大雨滂沱中,身上衣衫尽湿,瞧着分外狼狈。 古梅撑着一把靛青色油纸伞走来,行至明庆跟前褔身行礼: “ 奴婢见过明老大人 ” 明庆抬头看向古梅、向来处变不惊的神情带着慌乱: “ 公主可愿见老夫?” 古梅含笑摇摇头: “ 公主叫奴婢转达、为怕明老大人不信守诺言,便做了两手准备 ” “ 昨日便说了,总得叫王妃娘娘见识一下、惹怒了咱们公主的下场 ” 明庆悲戚开口道: “ 小女真心爱重贤王 ··· 她只是犯了个小错 ··· 女儿家名声重要,公主这不是毁了她吗!” 古梅笑眯眯开口道: “ 何来小错?这是谋杀 ~ 自今日起没什么贤王妃了 ~ 公主下了懿旨,明氏愧对贤王、让皇室蒙羞,即日起剥去贤王妃名号,一纸休书遣送回明家 ~ ” 明庆死死攥着拳头: “ 公主不是只用刑就是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古梅含笑看向明庆: “ 明老大人不是最了解公主了吗?您还有四日时间,话已带到、永安宫还有些琐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 明庆瞬间瘫软在地,贴身小厮松柏上前扶着明庆,哭腔开口道: “ 老大人!您斗不过公主的 ··· ” 明庆身子有些颤抖,往日素来笔直的脊背佝偻下来: “ 她还是这般恨我 ···· ” 松柏将人扶起来: “ 走吧老大人,当务之急是先去贤王府、把大姑娘接回家、不能让大姑娘做傻事啊!” 明庆似回神般抬头看向松柏,抹了把面上的雨水,酿呛的由着松柏扶起: “ 你说得对、先去找书月 ” 随后爬着走向身后马车,车夫马鞭轻扬、向着贤王府而去。 —————————————————— 一个时辰后—— 银甲卫首领带着商玉婉的懿旨,站在贤王府正厅。 明书月此刻尚未清明,躺在主院内,华嬷嬷被直接处置了。 折腰领着一众丫鬟仆妇跪在亭内、面上挂着泪水瑟瑟发抖。 首领面色不耐、打量着众人朗声开口道: “ 既然明书月未醒来,便由你们代为接旨 ” 随后展开卷轴: “ 贤王妃明书月、秽乱宫闱行事不检点,未尊先夫、妄为皇家宗妇 ” “ 即日起褫夺贤王妃身份,休回明家、永不得踏入皇城一步 ” 折腰眼眶含着热泪、率领一众人躬身行礼道: “ 谨遵镇国大长公主懿旨!” 首领复又说道: “ 尽快收拾东西、搬离贤王府 ” 随后甩袖走人。 —————— 等人走后、小丫鬟们走到折腰身边,哭着开口道: “ 折腰姐姐!华嬷嬷自从去了皇宫就没回来,王妃又变成了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折腰面颊含泪摇摇头: “ 我怎么知晓啊!现下大长公主下了懿旨,快去找些薄荷脑油,先把王妃 ··· 不对,小姐弄醒啊!” 小丫鬟们连连点头,褔身告退忙活起来。 折腰擦了擦眼泪,看着跪在一旁的东莱堇一,气不打一处来。 上去就是一巴掌: “ 贱人!自从你跟了殿下,咱们贤王府就没一日安生!” “ 现下太孙殿下还在皇陵受苦,王妃娘娘也被你害了!都是你这个搅家精!” 话落更是两巴掌扇在东莱堇一脸上。 东莱堇一脆弱不堪,两颊滑落清泪,脆弱又美丽: “ 姐姐 ~ 奴家 ~ ~ ~ ” 话还没说完、折腰又是两巴掌上去。 巴掌大的小脸上肿胀不堪,东莱堇一眸光幽深,看了看四下无人,拉过折腰的手。 折腰怒目圆睁: “ 怎么?打你你就好生受着!你还想翻天不成!” 东莱堇一眸光微眯,素手一用力将折腰扯到身前、朱唇轻启,一阵青烟吹向折腰。 霎时间折腰瞬间倒地,了无生气。 东莱堇一轻啧一声: “ 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 同你们浪费时间、真是本尊失策 ” 随即揭开了面上的人皮面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更为美艳的脸,眼眶更加深邃、眸子散发着幽绿光芒。 素手甩下人皮面具,随即在折腰身上撒了些粉末、霎时间便起了无数白烟。 随即眸光轻蔑,想起明书月来,嘴角勾起邪笑向着主院走去。 ———————————————————— 这厢几个小丫鬟掏出薄荷脑油,玉手涂抹上后在明书月太阳穴、鼻尖、颈间纷纷按摩。 强烈的薄荷气味充斥在榻间,明书月略微皱眉。 一小丫鬟喜道: “ 有效果!快!在鼻下多熏熏 ” 那小丫鬟领命,手持琉璃瓶子在明书月鼻尖轻嗅。 明书月被熏得悠悠睁开双眼、打量着一圈的小丫鬟正欲起身。 浑身刺骨的疼痛叫她倒吸一口冷气,眸中挂着生理性的泪水。 小丫鬟们喜极而泣: “ 娘娘您醒了!啊 ··· 不对,现在是明小姐了 ··· ” 明书月不顾身上疼痛、瞪大眼睛看着那丫鬟质问道: “ 你说什么!什么明小姐!本妃发生了什么!” 小丫鬟几番踌躇、跪在地上哭着开口道: “ 您从南风馆被人抬出来的 ··· 现在整个盛京都知道这事儿了!大长公主下了懿旨 ” “ 褫夺您王妃身份,休书一封,自此永不得入皇城 ··· ” 明书月哭嚎开口道: “ 一派胡言!本妃是皇室贤王一代长媳!岂是她能随意休弃的!” “ 什么南风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话落便伸出手臂,瞧着上头纵横交加的图幅,怔愣许久后忙掀开被子。 只见图幅遍布全身,下体更是难言。 想强撑着坐起身,发现膝盖窝后头两个血洞,原本膝盖骨的地方空空如也。 明书月惊恐大喊: “ 啊!!!!!!!” 随后不顾众人阻拦,要起身下榻。 谁知双腿就似棉花一般,一点力都使不上。 明书月眸中滔天恨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 贱人!商玉婉!老不死的我一定叫你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恢复本来面貌的东莱堇一便走进屋内。 明书月看着东莱堇一、恨恨开口道: “ 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贤王府!” 东莱堇一飞身上前,死死掐住明书月的脖子、眸光带着兴奋: “ 能成为本尊的棋子、你该感到荣幸 ~ ” 小丫鬟们见状要上前护着主子,东莱堇一素手翻飞,掌风凝聚狠狠一拍、一众丫鬟仆妇飞出数米远,撞到墙壁上口吐鲜血。 东莱堇一邪笑着看向明书月: “ 贤王妃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你儿子和你老子、定然坐不住了吧 ~ ” “ 别怕 ~ 你这个样子、活着反而更艰难 ~ 本尊会快些下手,让你舒坦些 ~ ” 随着虎口收力、面色涨红的明书月逐渐失去挣扎力道,身子变得软绵绵。 东莱堇一浅笑: “ 能为西域大业而死,乃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耀 ” “ 他日大军压境,自会有你儿子一席之地 ~ ” 话落、便嫌弃的将人甩在一边,随后撕坏床前绸缎帷幔,制成一长条后在明书月脖子处、缠了好几圈。 随后趁着双手未僵化,将绸缎两端放在明书月手中,将其像拖死狗一般拖回原位。 制造出自尽假象。 ———————————————————— 这厢刚准备完、凌冽的剑光向着东莱堇一袭来。 东莱堇一捏住剑尖,转回身邪笑着看向牙肆: “ 哦 ~ 本尊倒是忘了你了 ~ ” 牙肆飞身上前: “ 早看出你不简单!” 剑尖直逼东莱堇一、东莱堇一侧身躲过,掌风凝聚狠狠打向牙肆,牙肆不备被一击即中。 眼看东莱堇一武功高强,咬咬牙正欲飞身逃走。 东莱堇一笑着越向他上方,素手钳住牙肆头颅,右手配合用力。 “ 咔嚓 ” 一声、牙肆重重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转回身掏出粉末,白烟升腾而起,布料皮肉被腐蚀殆尽,连一点血水都未曾留下。 东莱堇一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丫鬟,莲步轻抬向着她们走来。 小丫鬟们瑟缩着后退、脸上都是泪水,瞧着身后没有退路了、忙不住的磕头求饶: “ 求求您行行好!咱们都是些丫鬟,今日便当没见过您,求您饶咱们一命啊 ” 东莱堇一轻笑: “ 本尊不喜欢麻烦 ~ ” 随即掌风凝聚劈向众人,霎时间众人眼睛瞪大,躺在一块死不瞑目。 东莱堇一掏出腰间香囊,将里头的粉末倒了个干净。 随着袅袅白烟升起、纵身一跃消失在滂沱雨幕。 地上众人尸体毫无痕迹,安静的仿佛没来过这里。 明书月保持着勒死自己的假象,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床边放着的、是商玉婉下旨的卷轴。 ———————— 两炷香后—— 明家马车停在贤王府门口,外头下起了连绵大雨。 明庆匆匆下了马车,不顾雨水冲刷,急忙向着贤王府正殿奔去。 身后的松柏急声道: “ 老大人您慢些!雨天路滑当心着些 ” 明庆也未曾理会,只想尽快赶到女儿床前。 刚踏过门槛、瞧见轻纱帐后的人影、忙一边走、一边温声安慰道: “ 书月、父亲来接你回家,别怕、衍儿他 ······ ” 话还未说完,瞧见了面前的明书月,明庆怔愣片刻,揉了揉眼眶、不敢相信眼前场景。 “ 书月 !!!!!!!” 一声悲怆哭嚎自明庆口中溢出,明庆脚步踉跄的走向女儿,一双手颤抖不已的探向明书月鼻息。 明庆老泪纵横,眸中满是绝望,抬起明书月的脸双手颤抖: “ 书月 ~~~~~ 你看看父亲 ~ 父亲来了啊 ~~~ 父亲来接你回家了 ~ ” “ 书月 !!!! 你为什么不等等父亲 !!!为什么这么傻啊 !!!!” 随后将女儿搂在怀里,满脸的眼泪鼻涕,身上也湿了个彻底,浑身颤抖不已。 松柏匆匆赶来,瞧着眼前场景呆若木鸡,怔愣的跪在地上,双眸满是泪水: “ 大小姐 !!!!” 一时主仆二人的哭声响彻贤王府大殿。 良久后明庆身子颤抖、悲愤开口道: “ 去 ··· 去给流骅流仲传信、即刻辞官回南阳,带上手下人一起、不得有失!” “ 再去回府叫人!叫他们来接书月回家!” 松柏擦干眼泪、磕了三个响头正色道: “ 奴才遵命!” 随后便冲向雨幕。 明庆轻轻放下女儿,解了颈间的绸缎、为女儿理了理鬓发,笑容慈祥: “ 书月向来爱漂亮 ~ 父亲一定找一尊冰棺,找来最好的妆娘为你上妆 ” “ 你再等等父亲 ~ 等父亲给你报了仇,扶持衍儿登基了,再下去陪你啊 ~ ” ———————————————————— 午时已至—— 明庆携一众明家下人,带着明书月的尸体回明家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人都道明书月是自甘下贱、活该得此下场。 当然也传到了永安宫内—— 商玉婉端坐上首听着下人吩咐、嗤笑一声: “ 好啊 ~ 如此才能给晚儿出气 ” 古梅顿了顿: “ 公主 ··· 那陛下那边 ··· 会不会问您 ··· ” 商玉婉淡笑: “ 他现在还得用本宫、死了个不相干的东西,有何好找本宫的?” “ 他们都启程了没?” 古梅含笑点点头: “ 都启程了,几位将军得了陛下恩召,此番不必护送他们回京,估摸着这会儿也往家走呢 ” 商玉婉点点头: “ 叫他们盯紧些,尽快查出这些人在哪儿落脚,才好做下一步准备 ” 古梅笑笑点头、随后想起什么笑着开口道: “ 殿下、小王爷方才派人来说、明日他可不去上朝了,他怕自个儿忍不住砍了那些个老头子 ” “ 说公主殿下才智过人,有您镇守定然无虞 ” 商玉婉哈哈大笑、眼底也带着开怀: “ 这孩子真是 ··· 想来他是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了,也罢、那明日早些起来去盯着些 ” “ 你方才去给晚儿送饭,晚儿瞧着如何?那丫头如何?” 古梅笑着回话: “ 郡主昨日同李家二位小姐、还有小王爷聊过之后,今儿个瞧着好了不少 ” “ 青雅姑娘吉人天相,太医和那位雷大夫说,只是刀口深了些、旁的暂无大碍,将养着一个来月就好了 ” 商玉婉连连点头: “ 去本宫库房里挑一匣子珠宝送过去,再包五十两黄金,她救主有功,该得此嘉奖 ” 古梅褔身告退,撑起油纸伞走向雨幕。 ———————————————————— 镜岸宫内—— 仓眠带着云霄等人围在床边,皆是眉头紧皱。 床上的商镜黎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满头银发。 额间豆大的汗珠滑落,身子颤抖的厉害,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神志不清。 床边围着好些个火盆,却仍不能解商镜黎的寒冷。 仓眠咒骂道: “ 将流芳那个狗东西!临死临死还得来这么一手!” 云霄再不复以往嬉笑、此刻俊眉微蹙: “ 星使大人 ~ 主子这寒毒真没得治么?” 仓眠咬牙切齿: “ 这是他的独门秘技,这么多年我也没钻研出解药 ” “ 索性现在发作时间好了许多,只每三个月折磨半个月,挨千刀的将流芳! ” “ 叫八方殿的人去挖了他的坟!” 云鹤叹气皱眉: “ 多说无益,这才第一天,还有十来天呢,主子现在是在皇宫里,迟早有人上门 ” 霜星皱眉接话: “ 来人便打发了,说王爷不见客,方才已经跟大长公主说过了,想来也能遮掩一二 ” “ 好在也就前几天神志不清,再等几天、主子便能清明些了 ” 仓眠冲着霜星发火: “ 还有你那破药水、我都不想说,这才几天又褪色了!还不快抹上!” 霜星连连点头,掏出怀中瓷瓶,倒出里头透明液体,上前解开商镜黎的发冠,滴在满头银发上。 甫一接触药水、银发变得漆黑如墨。 云霄打湿热毛巾,上前为商镜黎擦汗。 甫一接触到商镜黎的额头,霎时感觉如坠冰窖。 忍不住轻啐一口: “ 呸!这些世外高人一身的臭毛病!又中意主子,又不想让主子太快活!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传信刨了他的坟!” 第122章 文湘——月间 未时已至—— 雨幕稍歇,空气中弥漫着青草芳香。 永安宫东偏殿内: 青黛正在一边为清雅换纱布,一边不满开口道: “ 你对自己倒还真不客气,若想一点疤痕不留,还得用我的好药才成 ” 青雅浑不在意摆摆手: “ 哪儿就那么些讲究?留疤就留疤了呗,我收着劲呢,一点事没有 ” 青黛嗤笑: “ 是是是 ~ 你多厉害啊 ~ ” 南向晚端坐紫玉珊瑚团刻炕桌前,玉手捏起信纸,查看上头的书信。 良久轻笑开口道: “ 你姐姐(文淼,文家嫡长女)已经到了,现在住在悦来楼 ” 青雅瞬间僵住身子,忙看向南向晚道: “ 什么时候到的!” 南向晚轻笑: “ 昨日夜间,带着多年来查询所得证据,等待时机为文家翻案,我已经派人将文淼安排好了 ” “ 等你伤好些、再去找你姐姐 ” 青雅眼眶蓄满热泪,下床跪地行礼: “ 叩谢主子大恩!” ———————————————————— 十五年前—— 文家当家人文霄草莽出身,却侠肝义胆、忠君爱国。 文霄本是山上匪寇,手下掌管千人,虽为匪寇,却从不烧杀抢掠。 反而接济老弱妇孺,时常帮助山下穷苦人家,守护一方百姓安定。 自己也是个练武好手,凡是在寨子里的人,小孩都送去读书,妇孺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 文霄祖上都是匪寇出身,山上都是他们的地盘。 文霄接手后就把山上荒地开垦出来,叫男子们做农活耕种,等成熟的时候下山卖。 眼瞧着文霄名声越来越响,此举动了当地官员的饭碗,彼时的县令是个贪官,一举将文霄告上了御前、 --- 商君盛盘查过后、觉着这人实在有趣儿,将人宣至金銮殿前问话。 文霄虽为草莽、却生的一副儒雅样貌。 问及为何要做匪寇、他说祖上三代都是匪寇出身,但不烧杀抢掠,是好匪寇。 此话一出逗得商君盛哈哈大笑,经他调查也确实如此,文霄在京郊山村附近名声极佳。 朝中官员说他是匪寇,百姓却说他是大英雄。 但到底手下那么多人,于朝廷是个威胁,商君盛左思右想、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问他愿不愿意举家搬迁,给手底下人也都带进京城,有个干净的身份。 --- 文霄也明白、自己的寨子在朝廷是个隐患,想起家中的两个女儿,便也欣然接受了。 商君盛信守承诺,考验过文霄的武功不俗,为人也过得去,就给了他一个从八品的城门校尉。 他手下的人经排查、也都是些穷苦庄稼人,再么就是大户人家庄子上、被虐待压榨的佃户。 商君盛大手一挥,叫他们做回了良民身份,一人给了几亩薄田,日子也有了盼头。 --- 文霄有两个女儿——长女文淼今年九岁了,幼女文湘(也就是青雅)今年七岁。 文家两姐妹在寨子待久了,性子洒脱豪迈,刚进京城,很是不习惯京城的风土人情。 文霄如今也有正经官身,亡妻的心愿便是这两个女儿成才,像个寻常女儿般。 所以就请了名师教导,想将姐妹二人调养的像寻常闺秀般。 父女三人就这么一点点适应京城。 --- 不到半年他们在京城的宅邸旁、就搬来了一家姓徐的官员。 徐家的徐程本是京城外放官,如今调任期结束,便举家回京了,宅邸刚好是文家旁边。 徐程与夫人恩爱无比,膝下有一子、名唤徐之臣。 徐家夫人仁厚,瞧着文家两姐妹可怜,便常叫她二人去徐家吃饭学习。 文霄与徐程也成了好友,徐程获封京城南街县丞。 幼时的徐之臣分外腼腆,与文湘年岁相仿,文湘很是看不上他这娘们唧唧的样子。 成天拿着一堆兵器,扬言要教他武功才行。 --- 日子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六年间文霄连升数级,做了从五品的中城将。 徐程还是一如既往做着县令,两家的友谊倒是一点没变。 文湘和徐之臣、也从当年的打打闹闹,变成了现今的青梅竹马。 徐家夫人笑着说,等文湘及笄,就叫她家这臭小子把人娶进门来,两家并一家了。 --- 可事无圆满,京城抓获了一批西域密探,还未等徐程审问便服毒自尽。 彼时前线在打仗,京城混进奸细一时人心惶惶,商君盛大怒下旨彻查。 文霄坐不住了,大刀阔斧的开始搜查惩治。 仵作剖尸验证后,在其中一密探体内找到了未消化的密信。 信上写着、三日后午时,京郊老槐树会面。 商君盛叫了徐程秘密商议,提前埋伏在京郊。 夜幕深沉如墨,万籁俱寂之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果然,正如所料,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骑着骏马疾驰而至。 为了防止这来自西域的神秘人物狡诈地逃脱,年仅十四岁的徐之臣毫不犹豫地拉紧手中的弓弦,将箭头瞄准那黑衣人的肩膀。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出,如同闪电般划破夜空。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过漆黑,视线受阻,又或许是命运的捉弄,这支本应精准命中肩膀的箭,竟然意外地射中了黑衣人的心口! 随着一声闷响,黑衣人惨叫着从马上坠落下来。 --- 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迅速围拢到倒地的黑衣人身边。 揭开那层面纱时,所有人都惊呆了——眼前之人竟是文霄! 徐程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颤抖着手,轻轻摸向文霄的鼻息,却发现那里已然没有了丝毫气息,文霄就这样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 刹那间,愤怒和悲痛涌上心头,徐程猛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徐之臣一记响亮的耳光。 “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徐之臣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捂着红肿的脸颊,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同样也是一脸的惊愕与茫然。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射出的一箭,竟会误杀了文伯父! 徐程紧紧地抱住文霄逐渐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回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敲击一下,痛不欲生。 而留在原地的徐之臣,则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 很快官兵搜查文家,在文家书房找到一封密信,信上写着的赫然就是通敌西域的证明。 加之他独自一人前去赴约,所有证据都指向文霄。 通敌卖国、文家被判九族死刑。 尸体被运回文家,得知父亲死在徐之臣手上,文湘悲愤不已。 徐程跪在文湘面前谢罪,被文湘恶狠狠瞪着,文湘挣扎着扑向父亲尸体,想再看他最后一眼也不能。 所幸当时的文淼回了母亲家乡祭拜,得了消息后跟着文霄昔日旧部逃窜。 并找来一具女尸易容、悬梁自尽在文家老宅交差。 徐程想为文霄翻案,但证据确凿毫无头绪。 最终只在行刑前夕、派了不少人暗中用死尸换了文湘出来。 —————— 徐之臣带着文湘一路逃窜,行至凤仙郡时。 文湘挣脱麻袋跑出马车,当即便是左右开弓打向徐之臣: “ 你和你的父亲害死了我阿爹!满嘴的仁义道德,还是嫉妒我阿爹得了高位!” “ 我阿爹忠君爱国,怎会为西域走狗!我这就杀了你给我阿爹报仇!” 说着便闪身上前,双手死死扣住徐之臣的脖颈。 徐之臣满脸泪水,眸中带着愧疚,面色逐渐涨红,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还扯出一丝笑闭上了眼。 文湘满脸的泪,终是下不了手,松开了徐之臣后转身隐进竹林: “ 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 后来文湘沦为乞丐,整日蓬头垢面在京城周边游走。 她不敢去找文淼,怕给姐姐带来危险,只得先休养生息、徐徐图之。 两个月后走到了丰都城,刚进城瞧见城内众多京城官兵,吓得她连忙扎进乞丐窝,称自己饿了多时,想跟他们一块儿混。 乞丐没别的优点,就是团结,瞧着文湘瘦成这样,也大方给她不少吃食。 ------- 其中有一个老乞丐很是喜欢她,便同她说起最近的事: “ 你也算赶上好时候了,咱们老县令昨儿晚上死了,我们一帮人去富商家抢了不少吃食 ” “ 老县令和富商勾结、那富商看上了田家三个女儿,把人掳了去、再出来就成尸体了 ” “ 那老田是个厉害的,求告无门被诬陷,坐了三年牢出来、找上了风雨楼,人家就给他报仇了 ” “ 把那贪官和富商都杀了!这不这两天朝廷派来了新人,来调查这事么 ” “ 也是赶巧了,昨儿个刚死,今儿个人就到了 ” ------- 文湘瞪大了眼睛: “ 不是!他怎么联系上风雨楼的啊?她们佣金不是很高吗?” 老乞丐神秘兮兮说道: “ 我告诉你啊、若遇不平之事、只需在夜间点燃犀角千里香,待香料燃尽、再放一根十里红烟花、不消一个时辰、定会有风雨楼之人前来见面 ” 文湘心下雀跃,忙点头应下,想着以风雨楼的势力,肯定能帮自己报仇。 就是这犀角千里香难找,得想想法子才是。 ———————————— 几日后文湘倚在路边悠闲度日。 眸光一瞥瞧见了老熟人,赫然是扮作百姓的范让明,顿时灵光一现。 “ 你想知道风铃草?给我五两银子、我告诉你是咋回事!” 随后又讹了范让明三个水晶蹄髈,带着范让明去田家。 在田家看到了没用完的犀角千里香,趁着范让明不注意,便藏起来带走了。 -------- 子时千里香燃尽,文湘用银子买了十里红烟花,点燃引信炸开在天空。 随后便是静静等待,心下也是不停打鼓,也不知道那老头有没有骗自己。 半个时辰后、一黑衣蒙面男子闪身出现,冷声开口道: “ 你有何所求 ” 文湘喜极而泣,跪地叩首道: “ 我是文家幺女文湘,家父为奸人所害,满门抄斩,小女得兴留了一条命,恳求风雨楼能为小女伸冤!” 良久后那人飞身上前,淡声说道: “ 跟我走吧 ” 随后便带着文湘走了,甫一感受到轻功的魅力,她激动地无以复加。 ———————————— 黑衣人带她飞了许久,随即停在不知名小镇上一处院子里。 里面传来女童啜泣声: “ 师傅 ~ 晚儿能不能不吃药 ~ ” 女子声音温柔却严厉: “ 不行哦!你不吃药就会死掉,就会变成鬼魂,那什么好吃的都吃不到了 ” 女童吓坏了: “ 那 ·· 那晚儿能不能吃蜜饯 ~ ” 话刚说到这,黑衣人推了推她: “ 进去吧 ” 等文湘进去后,看见的便是、长相精致的不像话的女童,就是隐隐有些面熟。 旁边抱着她的女子墨发长至脚踝,面容姣好。 静怜瞧见文湘,吓了一跳: “ 我滴个娘啊!你从垃圾堆出来的不成?” 文湘有些不好意思、忙跪地行礼: “ 小女文湘、家中无作奸犯科之人,恳求风雨楼为小女伸冤!” 静怜眨巴眨巴眼,抱着南向晚说道: “ 哎呀!女主的忠仆啊!文家丫头!” 随后忙捂住嘴巴,面对文湘疑惑目光开口说道: “ 朝廷中事风雨楼不好插手,不过可以收留你在门下,你可以在不暴露风雨楼的前提下,自己去查,不知你可愿意?” 文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忙欣喜跪地叩首道: “ 谢主子恩德、谢主子恩德!” 静怜摆摆手,抱起南向晚走到她身前: “ 这才是你的主子,她是南向晚,风雨楼的楼主海虞 ” 文湘倒吸冷气,猛地抬头看向南向晚: “ 长乐乡君!那您是 ··· ” 她怎能不认识这位贵女,那可是京中第一的贵女!她不是在公主府吗?怎么会在这? 南向晚已经喝了药,两个手抓着蜜饯,正一颗一颗吃的开怀。 瞧见文湘看她,笑眯眯说道: “ 对!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 静怜笑着捏捏南向晚的脸袋: “ 小晚儿给你的属下取个名字吧,等她练好了功夫就能来伺候你了 ” 南向晚歪着脑袋: “ 你我月下相见,你就叫月间吧 ” 文湘定定看着南向晚,跪地叩首道: “ 月间谢主子赐名!” 静怜摆摆手,方才的黑衣人走了回来躬身行礼,静静等着指示。 静怜指着文湘说道: “ 把她带回楼里,喂了蛊之后教她武功,你今年十三四了也不好练别的,轻功和鞭子比较合适 ” “ 旁的就你们看着来吧!五年后把她送到金鳞,届时小晚儿从金鳞回京,她作为贴身侍女 ” 黑衣人拱手: “ 是!属下明白 ” ———————————————————— 南向晚好笑起身、扶起青雅: “ 你我主仆多年、何须如此客气?” 青黛也是啧啧称奇: “ 主子您瞧见没、文姐姐回来了,就忘了奴婢跟她的姐妹情了 ” 青雅转回身噗嗤一笑: “ 在我心里,主子、姐姐,还有你都是一样重要的,不分高低 ” 青黛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 这还差不多,还不赶紧回来,我这药都备好了 ” 说着还扬了扬手中青绿色的膏药,瞧着有些诡异。 青雅笑着点头回去,由着青黛将膏药敷在伤口之上。 第123章 风平浪静 酉时已至、雨幕停歇—— 京城恢复往日热闹,大街小巷人头攒动。 前些日子的春江苑因着石逢秋的事儿被查封,南风馆又因明书月的丑闻,遭停改整顿,下月才能开张。 所以这火的也就只剩慧娴名苑了。 嘉王和赵常在的死讯传来,百姓们也就听个乐呵。 毕竟他们又不在皇城,哪儿能知道内情,还不是皇上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 加上这些皇亲国戚、还有其他三国的人回去了,一时倒颇有宁静祥和之态。 ------ 柳华(柳姨娘——柳念梨的哥哥)下了职,脱了官袍正向着家门走去。 下属上前来搭话: “ 呦 ~ 校尉大人下职了 ” 柳华笑着摆摆手: “ 正是呢,改天去府上吃酒啊 ” 小将笑得一口白牙: “ 得嘞!大人府上厨子烧的一手好菜,末将吃一回就记着了,这再有几天大人的外甥女定亲,在此先恭喜大人了 ” 想起南映雪、柳华笑容更甚: “ 多谢了,映雪这孩子有福气,我这做舅舅的也欣慰得很 ” “ 届时府上备好点心果子,到时候给大伙儿送过来沾沾喜气 ” 小将躬身行礼: “ 那末将先谢过大人了 ” 柳华笑着摆摆手,转身隐进人群。 想起家中女眷们爱吃四方斋的点心,准会审先走向了四方斋。 到了门口买了六样点心,用牛皮纸封好还热腾腾的,飘香四溢。 活计笑着又包了两块点心递给柳华: “ 咱们东家新研究的,叫雪绒富贵酥,给您捡两块尝个鲜 ” 柳华笑着道谢,转回身向着家门走去。 —————————————————————— 柳家—— 宅院门口两座大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房处站着两个小厮。 柳家原本是平头百姓出身,柳家老太爷柳咸年轻时乡试中了秀才,知道自己文墨在那儿,也没想着往上考。 便做了个从八品的县城衙役,做点文书誊写的活,还开了个小私塾,娶了夫人陈梨。 二人二子一女,长子柳华今年四十了,娶了父亲私塾的女学生孙媛媛。 孙媛媛母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为人雷厉风行。 孙媛媛嫁进家门,这老夫人就把管家权给了儿媳,儿媳陪嫁丰厚,与儿子恩爱无比,柳家这宅院翻新又翻新,委实是比柳华同僚强上许多。 你要说人家不合规矩、也不尽然,毕竟这院子也就三进三出,而且这宅基地是孙家的,你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官儿的最怕跟富商牵扯不干净,但孙家每回纳税都是只多不少,更是多年在大昭境地施粥救济,设立善堂,名声一向极佳。 这众人找不到错处,只能咬牙嫉恨柳华娶了个好娘子。 柳华夫妻二人一子一女: 儿子柳康安今年十七,去年科考中了童生,明年预备再考考。 女儿柳乐安今年十三,很是可爱乖巧。 ---------- 次女柳念梨(柳姨娘)今年三十三,当年及笄时被江知凝选中,给南万里做了妾。 原本柳家是不同意的,是柳念梨自己应允了。 江知凝母家显赫,南家为侯爵世家,弟弟年岁尚小,嫁进门也能提携柳家一二。 孙媛媛念着小姑子,为妾还是给了三十八抬陪嫁,想着不叫小姑子入府委屈,叫旁人轻贱。 ----------- 小儿子柳云今年二十五,媳妇儿是县令宋程的嫡幼女——宋岚。 柳云争气,去年会试考中了举人,本已经可以授官了,但柳云觉着自己还有更上一层的能力。 江知凝知道这事儿,看着柳念梨面子,给柳云找了名师教导,明年科考定能更上一层。 他跟宋岚只一个儿子,今年四岁,名唤柳康庭。 ———————————— 柳华大步走进家门,行至正厅前,瞧着一大家子人都坐在桌前等着他了。 随即皱眉开口道: “ 不是都说了不用等我,今儿个去四方斋买了些点心,耽搁些时候 ” 小丫鬟笑着拿过点心,将其接过后在后面摆盘。 孙媛媛算是中人之姿,许是常年操劳,眼角有些细碎皱纹。 听着此话白眼一翻: “ 惦记着你还不好,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念梨(柳姨娘)噗嗤一笑,带着身边的南映雪起身福礼: “ 哥哥回来了 (映雪见过舅舅)” 孙媛媛和宋岚忙将人扶起来,随即孙媛媛嗔怪看着柳念梨: “ 妹妹都回来几天了,怎的还守着规矩?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些有的没的?” 宋岚今年二十一,模样不算出挑,也不算难看,笑起来左颊有个酒窝,瞧着亲人得很。 扶着二人坐下后、方笑着接话: “ 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一家人哪来的这些规矩?” 柳华大步流星走上前,抱起坐在陈梨(柳家老夫人)怀里的柳康庭。 笑着同柳念梨母女说话: “ 就是、这都回家了还记着那些规矩,今儿个买到你爱吃的虎皮凤羽酥了,一会吃完饭再吃,省得你又光吃点心不吃饭了 ” 柳念梨噗嗤一笑: “ 哥哥、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时候了 ” 柳华不赞同看着她: “ 多大了你也是我妹妹,映雪也是,不必守着那些规矩,在这就是自己家,虽说不是南家人,也是咱们柳家的表小姐 ” 南映雪腼腆一笑: “ 是、多谢舅舅 ” 孙媛媛瞪了柳华一眼: “ 映雪日后是高门妇,你能不能教点好?” 转回身笑着拍拍南映雪的手: “ 虽说在咱们家不必守着规矩,但是可不能忘了呀,阳城县主如此费心教养,可不能给县主丢脸 ” “ 江家大公子是个好的,年纪轻轻比你舅舅官职都高了,前途不可限量,映雪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 “ 这高门大院儿,里头的规矩舅母也不懂,好在你这姑娘聪慧懂事,得体有礼 ” 南映雪羞红了脸: “ 是、大舅母,映雪记下了,舅母实在过誉了,映雪没那般好 ” 孙媛媛笑着拍拍手,与宋岚对视一眼,彼此都笑着看向南映雪。 --- 随即孙媛媛接话道: “ 小妹、映雪,昨日我同岚岚还有母亲商议过了,映雪的聘礼是她自己的东西,等大婚的时候都带到江家去 ” “ 我们俩这做舅母的、再一人添二十八抬嫁妆,你哥他官职低,这守着规矩能带的嫁妆也就这些 ” “ 好在我找人定的都是大箱子,一箱能顶寻常嫁妆一个半,再多放些金银压腰,不能委屈了咱们柳家出去的姑娘 ” “ 嫁衣是江家出,这盖头得是新嫁娘自己绣,我专门找了两匹正红鲛人月影纱,又寻了些上好的南珠,丝线也漂亮着呢,等订亲宴过了,映雪就得筹备上了 ” --- 柳念梨忙摆手推拒: “ 不不不、嫂子弟妹你们这是干什么?映雪的嫁妆从侯府出来就带了,这怎么能让你们出呢?” 南映雪也起身福礼接话: “ 映雪谢过诸位长辈厚爱,只是 ··· 这委实不合规矩 ” 柳华逗弄了一会柳康庭,笑着把人放到柳云怀里。 才正色接话: “ 你嫂子和弟妹一片心意,映雪也是柳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 何况这是咱们自己家,我这个当家人说的就是规矩 ” 柳咸(老太爷)也笑着点头: “ 你们母女就别退拒了,怎的进了侯府这些年,性子反而越来越谨小慎微了?” 陈梨也笑着点点头: “ 映雪这孩子我瞧着也欢喜,老大老二媳妇也稀罕的不行,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 母女两人眼眶蓄满热泪,正欲说什么。 柳华摆摆手说道: “ 好了啊!当娘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再不吃饭你就吃不得点心了 ” 柳念梨破涕为笑,在两个妯娌的安抚下擦干眼泪,众人吃起饭来。 ———————————————————— 荣阳侯府内—— 南万里现在已经可以下床了,此刻由着明珠(暗七)扶着走向正厅。 上次南向晚清算了荣阳侯府大半家财,遣散了不少下人。 写的放妾书过了官府明路,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大昭律例有一点好、倘若和离或者说是像这般,签了放妾放妻书的,其共同孕育子女、可自行选择跟着哪一方。 上回南向晚赏了宅子,原本还有些舍不得富贵的云姨娘,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带着女儿走了。 南万里清醒过来后、拆了所有女人的院子,把伺候过她们的粗使下人都发卖了。 羊毫狼毫依旧主持大局,如今侯府不比以往。 自从被休夫后再无人上门攀谈,南万里只守着明珠过日子。 —————— 二人走着、明珠柔声说道: “ 侯爷慢着些 ~ 珠儿腿软,跟不上您 ~ ” 话落两颊绯红。 南万里似是想起什么,坏笑看向明珠: “ 好珠儿,这是疼你呢,你到底是年纪小些不禁事,再大些就好了 ” 珠儿垂头未应声,眸底却是一片恶心厌恶。 狼毫匆匆赶上来接着南万里、陪笑着开口道: “ 今儿个厨房做了四荤四素,羹汤两道,炖菜一道,都是侯爷素日爱吃的 ” 南万里由着狼毫扶着,听着菜品嗤笑一声: “ 而今本侯都沦落至此了吗?菜都不足十六道?” 也不怪他这么说,侯爵属正二品世袭位份,朝中三品官儿以上,每顿席面少说也要十六道菜。 狼毫听着此话、赔笑宽慰道: “ 侯爷这是哪儿的话?只是现下用饭的人少,少做些也避免铺张浪费不是?” “ 传出去也说侯爷轻简,不铺张浪费呀 ” --- 南万里冷笑: “ 现在外头哪儿还有什么好名声?都是那逆女和贱人惹的祸事!将本侯弄成如今的模样!” “ 往日那几个御史和将军,恨不得天天黏在侯府,而今可有半个人影?” “ 四国庆典也没叫本侯前去!那逆女仗着大长公主的势,给本侯这个父亲放在脚底践踏!” 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落座后正欲摔碎茶盏。 --- 狼毫忙上前接过,赔笑开口道: “ 侯爷莫生气,您现下身上伤还没好,不去宫宴也有利于您养伤,您自个儿都说了现在都在看笑话 ” “ 何苦出门去为人话柄?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等时间长了这事儿过去了 ” “ 陛下瞧见您改过自新,等禁足解了定还会重用侯爷的,再说那些个势利眼 ” “ 鼎盛时蜂拥而至,落魄时不敢登门,也实在不必相交啊?” --- 南万里听着此话、面色稍霁。 明珠也柔柔坐下,开口道: “ 是啊侯爷 ~ 何总管说得有理,您何苦跟着他们置气呢?” 南万里看着明珠,拉过明珠的手叹息道: “ 可惜不是本侯鼎盛时期,没能叫你风光无量 ” 明珠羞涩摇摇头: “ 能陪在侯爷身边、是奴家的福气了 ~ ” 南万里拍拍她的手、神色动容: “ 等这事儿过去,本侯便封你为侧夫人,再娶一位和善的主母,必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 明珠听着此话、心下冷嗤: 你如今这副模样,便是九品官家的嫡女都不敢嫁给你,还嫌弃她这个民女身份低微。 也罢了,左右你也活不了多久。 思及此、美眸挂着莹莹泪珠,窝进南万里怀里柔声开口道: “ 妾本丝萝,唯有南郎可堪托付,南郎如此为妾考虑,妾感激不尽 ” 南万里拍拍明珠肩膀,转回身问羊毫道: “ 你去鱼米镇打探的怎么样了?” 羊毫顿了顿、躬身回话道: “ 回侯爷的话、三少爷带着五小姐和五少爷过去后,送他们的大长公主府银甲卫就没回来 ” “ 六人整日守着三位主子,倒是还叫几个主子读书识字,鱼米镇的庄户尚且老实本分 ” “ 虽比不得侯府风光,但也不算太差 ” 南万里眸光幽深: “ 悄悄地跟淮知通个信,等本侯缓过来便接他们回来,这世子之位日后是他的了 ” 羊毫褔身告退。 —————— 南万里一边吃着、一边开口问道: “ 方若梅那贱人如何了?还有映仪怎么样?” 狼毫拿着筷子的手一抖: “ 侧夫人刚到了杂耍班子两日就死了 ····· 至于南宝林 ····· ” 南万里皱眉看着他: “ 有什么话就说,这又没外人,现在本侯只有他们四个孩子了,自然要多多打算,可是嘉王对她不好?” 狼毫摇摇头、拱手道: “ 嘉王殿下死了,南宝林被王妃圈禁在宫里,暂时不知情况如何 ” 南万里微微怔愣: “ 他怎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狼毫躬身回话: “ 今儿个传出来的消息,此外贤王妃因逛南风馆的事、被大长公主下旨休弃 ” “ 贤王妃悬梁自尽了,明老大人带着女儿遗体回了明家,但贤王府跟咱们侯府离得不远、昨日夜间大长公主的银甲卫出行 ” “ 门房小厮说、瞧着他们带了贤王妃和明老大人入宫,第二日就传出这事了 ” 南万里眸光一亮: “ 哈哈哈哈哈!好啊!商玉婉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那贤王妃定是被她设计的 ” “ 即刻叫手下人传出风声去,再去给明老大人送信,说本侯与他目标一致,愿助明老大人一臂之力 ” 狼毫顿了顿、拱手开口道: “ 侯爷、大长公主手眼通天,与之为敌不是上策啊!” 南万里嗤笑一声、扔了筷子说道: “ 本侯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映仪那头看看手下人能不能混进皇宫,想想法子把她救出来 ” 狼嚎见劝不动、只得叹气应声: “ 是、奴才知道了 ” 明珠眸光微闪,嘴角勾起诡异弧度。 怪不得圣女叫她盯着南万里,想来是知道这人定不会善罢甘休,也好啊、多一个人进来,大昭的水就更浑了。 第124章 进府 子时已至—— 深夜时分,整个皇宫仿佛被一层静谧的面纱所笼罩,万籁俱寂,甚至连一丝微风都不曾拂过。 巡逻的侍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穿梭于宫殿之间; 负责倒恭桶的婆子们也是行色匆匆,生怕耽误了时辰。 宫道上点亮了一盏盏宫灯,暖黄色的光芒洒落在地面上,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愈发衬托出这夜晚的宁静祥和。 尽管不少皇亲国戚已经离开了京城,但留京的这些王爷和公主、还是得留在宫中。 在那座名为“ 浮萍 ”的宫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整个宫殿一片素雅洁白,没有丝毫多余的色彩。 殿门口高高悬挂着数不清的白色帆布,随风轻轻飘动,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一口巨大的棺材静静地放置在庭院中央,棺盖紧闭,里面却空荡荡的。 无他、商函的尸首早就被烧了个干净。 在棺材前方,摆放着各种供奉用的水果以及清香袅袅的香炉。 几个身穿素衣的小丫头正默默守候在一旁,不时地从身旁拿起一叠叠纸钱,投入到面前燃烧着的火盆之中。 火苗舔舐着纸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四溅。 虽说商函大逆不道,终究未被外界知晓。 或许为展现商君盛的宽厚仁德,特下旨准许浮萍宫为其守丧三日。 —————— 浮萍宫内—— 南映仪正孤零零地被悬挂在房梁之上,一双纤细的玉手、被粗硬如蛇般的麻绳紧紧捆缚着。 麻绳深深勒入肌肤之中,甚至已有丝丝鲜血从中渗出,宛如一朵朵凄艳的红梅绽放在苍白的手上。 双腿无助地悬在空中,与地面保持着一段距离。 身躯上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则只是表皮擦伤,但无论深浅,都无一不在向外渗出血迹,将她的衣裙染得猩红一片。 姣好的脸庞此刻已毫无血色,双唇因极度缺水而干涸得起皮。 微微张开着,似是想要呼喊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声。 灵动如水的眼眸,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半睁半闭之间,透露出令人心碎的绝望和无力。 整个人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偌大的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唯有几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摇曳不定的火光使得整个房间更显阴森恐怖。 —————— 自南映仪被沈友秋带回此处后,便将她高高吊起在这房梁之上,手持长鞭对其狠狠地抽打了数个时辰之久。 每一鞭落下,都伴随着南映仪痛苦的求饶声,沈友秋却仿若未闻,手中的鞭子无情地挥舞。 待抽打得累了,沈友秋命人取来粗盐,将那些颗粒粗盐粒用力搓揉进南映仪那尚未愈合的伤口里。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南映仪终于承受不住这般酷刑,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沈友秋并未就此罢休,让人端来一盆又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毫不怜惜地朝着南映仪当头浇下。 冰凉的水刺激着伤口,让昏迷中的南映仪猛地惊醒过来,迎接她的是又一轮新的折磨…… 与此同时,春香也未能幸免。 她被强行拖走并带到了别处,最终被活活打死。 沈友秋对外解释是——春香不敬王妃、以下犯上罪无可恕。 —————————————————————— 大殿后门被推开,翠芝静悄悄走进来。 打量着上头悬挂着的南映仪、嗤笑出声道: “ 南宝林叫人好生失望啊 ~ 连个沈友秋都斗不过 ~ ” 南映仪听着声音,费力的掀开眼皮看向下首,想动一动身子,却牵扯到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翠芝放下手中油灯,坐在凳子上嗤笑开口道: “ 宝林不用怕 ~ 主子颇为赏识宝林、这不是专程派奴婢来救命了 ~ ” 翠芝含笑: “ 原计划不变,等天亮了您就是牧王府的丫鬟了,叫纯儿 ” 随后纵身一跃,掏出腰间匕首、飞身上前割断麻绳,将人救下来。 抱着南映仪稳稳落地,南映仪虚弱不堪,便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翠芝眸光一暗、掏出腰间瓷瓶,里头赫然是一枚绿油油的丹药。 掰过南映仪的下巴,强行灌进去。 --- 随后轻笑道: “ 这是咱们的秘药,至多两个时辰就会复原,不过这凡事有利有弊,自服过此药、痛感会放大数倍 ” “ 便是被人轻轻碰一下,都会疼的难以复加 ~ 你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 ~ 这是奖励也是惩罚 ~ ” “ 若一月内勾引牧王不成 ~ 你也就没什么用了 ~ 咱们不是善堂,养不得手下废物 ~ ” --- 果然、话音刚落,南映仪便觉着浑身的伤口、疼痛放大数倍,痛的她几乎站立不稳。 翠芝稳稳接着她,撕开破烂衣衫打量着伤口愈合。 南映仪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听了翠芝的话便是咬嘴唇都不敢。 伤口处密密麻麻的疼痛伴随着痒意,比沈友秋折磨她还要痛! 不知这药是什么来路,反而越痛越精神,额间汗珠滑落,滴到伤口处又是一阵钻心疼痛。 翠芝打量着南映仪,轻笑开口道: “ 很好 ~ 这才像是瓷娃娃 ~ 走吧 ~ 别再让主子失望了 ~ ” 随后也不顾南映仪浑身疼痛,强行拖着人从后门走出去,一路躲避守卫和婆子们。 纵身一跃翻出重重围墙,向着宫门外驶去。 —————————————————————— 永安宫东偏殿内—— 青黛手持信笺走进门里。 南向晚双目清明,自软榻上起身看着青黛。 青黛恭敬行礼道: “ 主子、楼里来消息了 ” 南向晚起身接过信件,一目十行浏览,眉头越看越皱。 青黛起身打量南向晚,轻声问道: “ 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向晚皱眉轻声说道: “ 明书月从南风馆被抬出去,回了贤王府不到半个时辰就自尽了 ” 青黛瞪大眼睛: “ 这怎么可能!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尽?” 南向晚点头: “ 想来是蒋娇儿干的,明庆派了手下人叫两个儿子、回故乡相聚,两个儿子已经交了辞呈 ” 青黛咬牙切齿: “ 这不就是栽赃吗!让明庆以为是大长公主逼死了明书月,然后叫他出手对付公主!” 南向晚眸光幽深: “ 此外 ··· 蒋娇儿昨日开始便不见所踪,南坞他们也探查不出来 ” 青黛不可置信: “ 不是在贤王府留了暗庄?在眼皮子底下还能溜了?” 想了想叹口气: “ 也是、西域人善诡谲秘术,想抓住他们难于登天 ···· 诶?对了!” “ 八方殿素来素来全能,主子、不若去用用八方殿的人?” --- 南向晚摇摇头: “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八方殿若暴露在人前,更加会民心失衡、人心惶惶 ” “ 何况陛下不是傻子,曾外祖母手底下也有势力,想必他们不知道小王爷的势力 ” “ 已经答应了人家守住八方殿的事,总不好失信于他 ” 随即转身看向青黛: “ 叫二十位珏擒盯着明家的故乡,有何异样及时来报,南坞他们继续寻觅蒋娇儿踪迹,切记保重自身 ” 青黛正色点头: “ 属下明白!这便回去传信 ” 话落便走出房门,向着宫外而去。 南向晚想起商镜黎那日、说起自己近来有事。 美眸带着些担忧、轻喃道: “ 希望你能在事发前赶回来 ···· ” ———————————————————— 第二日辰时—— 昨日雨幕稍歇,今儿个是个大晴天,眼瞧着便要入秋,此刻倒是凉快得很。 身着褐色锦袍的肥胖夫人,带着笑脸领着一众丫头走向牧王府。 她是盛京出了名的王牙婆,手上卖出去的丫鬟个顶个能干出挑。 名气渐大了就开始专供世家贵族,她这人也不错。 虽说丫头也都是穷苦人家买来的,但她的价格儿就是比旁人贵上不少。 也没说虐待哪个小丫头,所以风评还算不错。 半个月前朱嫦予(牧王妃)放了一批年岁到了的丫头婆子,就联系了王牙婆半月后上门。 说了要找些手脚麻利、能干机灵的。 这不到了赴约的日子,就带着二十来个小丫鬟上门了。 南映仪身上的伤口已经复原了,此刻低眉顺眼跟在人群,若细细看上去便会发现她正颤抖着。 身着寻常人家的素色裙子,衣裳布料差的不行,裙身带着不少毛刺,南映仪被刮的生疼。 自用了那药便是如此,皮肤娇嫩的可怕、一点点细微疼痛,都叫她分外难捱。 死死攥着手心克制住颤抖,以免叫人看出端倪。 —————— 门房小厮瞧见来人,笑着上前开口道: “ 王牙婆来了啊,呦呵!这回挑的不少啊 ” 王牙婆赔着笑: “ 这不是王妃娘娘吩咐了,老婆子就想着多备点,好叫娘娘好生挑挑不是?” 那小厮了然一笑、点点头开口道: “ 要不说你会做人呢,不过倒是不巧了,王爷跟王妃去宫里住了,不过也不打紧 ” “ 走之前娘娘嘱咐了黄总管,叫黄总管挑挑、走吧我带你们进去,在正厅等上片刻就成了 ” 王牙婆连连点头: “ 诶诶!有劳小哥了 ” 随后冲着姑娘们招招手: “ 还不快跟上!一会儿可使上力气,这是在富贵窝、还是去寻常人家,可就看你们自己了啊 ” 众人褔身行礼: “ 谨记婆婆教诲 ” 小厮眉峰一挑: “ 还是你会教人,这还没进府呢都会行礼了 ” 王牙婆陪笑: “ 害!老婆子得诸位贵人看重,那肯定得下点功夫才行啊 ” 小厮笑着点点头,领着众人进府。 ———————————————————— 商舟牧是宸贵妃(齐瑞)的独子,齐书恒是他舅舅。 母家显赫不说、自己生母也是位高权重,所以他这王府也是极尽豪奢。 虽说比不得大长公主府和长安王府、以及太孙府。 到底是在不逾矩的规格内、置办了最为豪华的陈设。 南映仪这么一打量,便知道主子为什么要她进牧王府了。 虽说嘉王府也算富贵,和牧王府一比简直是没眼看。 仔细想想也是、金宝珠(原德妃)怎么能跟宸贵妃相比?这家世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 万幸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敢偷偷打量、守着规矩跟着人往里走。 穿过假山怪石,走进牧王府前院。 小厮笑着开口道: “ 您几位先在这待着,我去找黄总管过来瞧瞧 ” 王牙婆点头哈腰把人送走,转回身对着她们板起脸训话: “ 我可告诉你们、这牧王府缺十六个丫鬟,名位有限,近日这些个达官显贵、除了牧王府再没什么好去处 ” “ 一会儿一个个都机灵着点!能留在这就是进了富贵窝了,别说我没提点你们!” “ 要是留不下的,跟我回去了可别埋怨!” 众人又是褔身行礼: “ 谨记婆婆教诲!多谢婆婆指点!” —————— 不一会小厮带着一略显清瘦的男子走过来。 瞧见来人、王牙婆双眼一亮,冲着小丫头们使了个眼色,众人齐声行礼道: “ 见过黄总管 ” 黄总管笑着摆手: “ 嗨哟!都是老朋友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王牙婆陪笑道: “ 黄总管抬举了不是?老婆子就是个粗人,见了您这等富贵人自然是得行礼的 ” 没人不喜欢夸奖话,黄总管听着笑得开怀: “ 啊哈哈哈 ~ 哎呦什么富贵人,就是个奴才罢了,怪不得你调教的丫头好,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 客套完了、黄总管打量着一众低头的小丫鬟。 王牙婆会意: “ 你们还不抬起头来,叫黄总管好生挑挑!” 小丫头们听话的抬起头,瞧着二十来个小丫鬟,不说样貌多好吧、倒是也不差。 有两个瞧着也就十二三的年纪,倒是浑身透着股子机灵劲。 这群人里头最惹眼的就是南映仪了,她毕竟是南家娇养的姑娘,肤若凝脂粉面桃腮,更是有一股子出尘气质,倒是叫黄总管看了许久。 黄总管眯起眼睛问王牙婆: “ 这姑娘是从哪儿来的?瞧着可不像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姑娘 ” --- 王牙婆顺着视线看过去、随即轻笑解释道: “ 黄总管好眼力啊!这姑娘原是富贵人家的姑娘,是之前金鳞遭殃那批人里头的 ” “ 她当时跟着母亲回了老家,突逢变故母女俩过不下去了,这不就把自己卖了 ” “ 今儿一早刚来的,这姑娘生的好,还通文墨,买她过来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 黄总管轻笑: “ 今儿一早送来的,可不是跟咱们牧王府有缘分了?正好王爷书房还缺个研墨的 ” “ 她懂诗书便是再好不过了,到底是王婆子手底下的,这样的丫头可不多见呐 ” 王牙婆捂嘴偷笑: “ 您又抬举老婆子了,也是赶巧了,今儿早上她娘送过来、还颇为舍不得呢 ” 黄总管心神一动,问南映仪道: “ 原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世道两个女人讨生活艰难,你突逢此难卖身为奴也合乎常理 ” “ 只是不知你可能伺候人?虽是研磨侍女,这书房打扫也得归你啊 ” 南映仪柔柔褔身: “ 黄总管放心 ~ 纯儿即已经走了这条路,便是想清楚了,像您说的女人家讨生活艰难 ” “ 而今有这样的福气伺候王爷王妃,便是纯儿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 黄总管心下满意,面上点头含笑: “ 成、那便由你伺候书房的事,先从三等丫鬟做起,正好这些日子主子不在,你尽可学学规矩 ” 第125章 忘魂香 南映仪故作欣喜: “ 多谢黄总管抬举!奴婢定会好生学习,不会叫黄总管失望的!” 黄总管笑着点点头、转身又择了十五个丫头,掏出厚厚的荷包递给王牙婆。 王牙婆笑的见牙不见眼,领着剩下的小丫鬟出了王府。 ------ 几个小丫头颇有些忿忿不平: “ 婆婆!那什么纯儿才来了一个时辰,您就带她来王府做什么!她要是不来咱们还能多个机会!” “ 是啊婆婆!不说旁的人了,单说我都来了一个月了,好容易等着一次机会,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 那狐媚子定然不简单!瞧着她那娇娇弱弱的样子能伺候好人?” “ 是啊婆婆、您怎么不多训些日子!这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不是砸了您的招牌吗?” ------ 王牙婆停下脚步,冷笑回身开口道: “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选不上也别来埋怨我,一个个皮紧了是吧!” “ 那丫头生的好,你们要是也有她那长相,至于在这待这么长时间?” “ 刚才我就说了机灵些!一个个跟个木鱼似的杵在那儿,谁欠了你们银子不成?” “ 一个个的还敢跟我叫板了!今儿个午饭晚饭都别吃了!” 小丫头们瞧着王牙婆生气了,也不敢多嘴了、忙跟上去了。 —————————————————————— 方家—— 方京华今日一早上朝去了。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落在方家主院的青石地面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与这宁静祥和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主院内却传来阵阵喧闹声,显得热闹非凡。 只见方元刑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 “ 我不管!柔儿已经有了儿子的骨肉了!我一定要把她迎进门!”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任性的孩童。 他一边扯着嗓子哭喊,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堪;另一边则手脚并用,胡乱挥舞着,仿佛要以此来表达自己坚定的决心。 在方元刑的身旁,跪着一位柔弱的女子。 她低垂着头,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示出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女子身穿一件浅粉色的衣裙,裙摆随着身体的轻轻晃动而摇曳生姿。 她轻咬着下唇,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啜泣,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从她那娇弱的身姿也可以看出,似乎被眼前这混乱的景象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处在极度惊恐之中。 再看周围那些丫鬟和婆子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们目光躲闪,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怒正在发脾气的少爷。 尽管心中可能有着诸多想法,但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议论或劝解。 而上首坐着的正是左都御史夫人胡氏。 这位年逾四十的贵妇人,身着一袭淡紫色祥云纹素色锦缎襦裙,更衬得她气质高雅端庄。 只是此时此刻,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了怒气,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显然对方元刑如此胡闹的行为感到十分气恼。 ———————— 胡氏怒吼道: “ 你这个逆子!方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要迎进府里?” “ 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正房夫人没进门呢,先弄出个姨娘庶子来?” “ 你是要气死我跟你爹是吗!把孩子打了,跟这女人断绝来往!” 方元刑哭闹着: “ 哪就没有了?那镇国大将军(江澄灼)不也是没成婚、就先弄出个庶子出来?他那庶子就比儿子小四岁!” “ 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纳柔儿为妾!” --- 胡氏气得不行: “ 你要是有镇国大将军一半能耐,我也就允了你了!可你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 “ 人家除了这一个污点,旁的再也挑不出错处来!” “ 你再看看你!整天花天酒地、逛青楼玩骰子!整个盛京便是九品官家的嫡女、都不想嫁给你!” “ 你这副德行、还有脸跟镇国大将军比?我现在就打死你!告慰方家列祖列宗!” --- 说着便起身走向方元刑,还未碰到方元刑便被一把拉住大腿。 女子抬起头来、瞧着这我见犹怜的样子,不正是秋意吗! 秋意泪眼婆娑看向胡氏: “ 夫人 ~ 民女是好人家的女儿,跟方公子是真心相爱啊!” “ 千错万错都是民女的错,您不能对方公子动手啊!求您看在民女腹中胎儿的面子上,允了民女和方公子吧 !” 方元刑也爬起身怒吼道: “ 娘你也说了,连九品官的嫡女都不愿意嫁给我!儿子日后还能娶上媳妇儿吗?” “ 现在柔儿肚子里有了,这是儿子头一个孩子,你是他祖母啊、你怎么忍心呐!” 胡氏几欲晕眩,被贴身丫鬟扶住。 丫鬟恨铁不成钢: “ 三少爷!您别气夫人了成吗?这满盛京都在看咱们方家的笑话!” “ 您是夫人的亲骨肉,夫人能害了您不成?这天下什么女人没有?非要这么个卑贱之女做什么!” 方元刑“啪”的一巴掌甩在丫鬟脸上,指着她怒吼道: “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少爷?我告诉你们,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 “ 不然我现在就出去闹去,看看谁丢人!” 随后再不管母亲,拉着秋意的手就走了。 —————— 胡氏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满脸的泪水指着屋里丫鬟们说道: “ 快 ··· 快去给老爷传信,再去叫元辰(方家嫡长子、方元辰 ,与妻子成婚后便他府别居了)回来!” 小丫鬟们忙应声告退。 胡氏跪在地上悲戚哭嚎: “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样的儿子出来!” 贴身丫鬟忙将人扶起来安慰道: “ 夫人您别伤心了,三少爷素来怕大少爷,等大少爷回来定然能成的!” 胡氏哭着摇头,没再接话。 ———————————————————— 京郊一处宅子内—— 东莱堇一静静坐在院子里喝茶,幽绿色的瞳孔分外妖冶。 青色身影闪身道东莱堇一跟前、跪地叩首道: “ 圣女殿下、查到了大昭前太孙及南疆太子的藏身点 ” 东莱堇一秀眉微挑: “ 人在哪?” 青衣人拱手回话: “ 靠近凤仙郡有一村子,名唤桃源村,他们昨日下午处理了大昭派来的眼线,便扎根在此了 ” 东莱堇一点点头: “ 商衍知道明书月的事儿了吗?” 青衣人摇摇头: “ 属下们监察许久,瞧着并未有什么风吹草动 ” “ 此外、公羽冥玄手下的人也已经到了桃源村,他们派出去一批人,用来追查苗疆早年失踪的圣子圣女 ” 东莱堇一皱眉: “ 他们二人还没死么?” --- 青衣人点头回话: “ 他们身上有本命蛊,大巫师寿数将尽,急需他二人回去续命,本命蛊尚且安全,人应当没事 ” “ 南梁那头的探子都被尽数绞杀 ···· 是属下等无能,至于楼兰的人 ” “ 她们带走了早年来大昭和亲的王女,目前已经启程回了楼兰 ” --- 东莱堇一笑着摆摆手: “ 不是你们无能,南梁那二人深不可测,好在入京时间不长、探不出本尊的身份 ” “ 去叫十八做出蒋娇儿的面具,本尊该去找商衍了 ” 青衣人拱手: “ 谨遵圣女之命 ” 东莱堇一顿了顿又开口道: “ 上回的香、可给商衍用上了?” 青衣人连连点头: “ 三三做事一向稳妥,已得手多日了 ” 东莱堇一笑笑: “ 那便不用费手脚了,你们都出门去,本尊在这等着商衍就行了 ” 青衣人拱手告退。 ———————————————————— 桃源村内—— 商衍早就摘掉了人皮面具,此刻坐在屋内,右眼皮狂跳不止,颇有些心神不宁。 公羽玫烟眨眨眼、看着商衍轻笑道: “ 你这是咋了?犯桃花了不成?” 商衍回神摇摇头、淡声开口道: “ 不知为何 ··· 从昨日开始,孤颇有些心神不宁,这右眼皮也一直在跳 ” 公羽玫烟轻笑道: “ 你们中原人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桃花开吗?还不是闹桃花?” 公羽冥玄好笑着上前摸摸妹妹的头: “ 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过商兄确实从昨日开始、颇有些心神不宁啊 ” --- 商衍皱眉点头: “ 近来事情多的棘手,最让孤难以料想的便是商函也死了、还是在皇宫大内,重重保护之下 ” “ 探子可有带回来消息?” --- 公羽玫烟翻了个白眼: “ 他们刚走三个时辰,来回还得两个时辰呢,能查到什么?” “ 你那太师外祖父,就没给你传什么信?” 商衍皱眉摇头: “ 外祖父只知道孤没事,并不知与你们合谋之事,外祖父忠君爱国,倘若叫他得知反而不妙 ” 公羽玫烟嗤笑: “ 你都当卖国贼了还清高什么?咱们合作你还不交底细?” 公羽冥玄皱眉轻斥: “ 玫烟!说话要有分寸!” --- 公羽玫烟撇撇嘴: “ 本来就是,本宫最是厌恶不诚实的人,咱们又不是要害大昭,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 是不信任我们兄妹还是如何?若是这样不若解散算了!” “ 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省的还对自己人费心思!” ---------- 商衍皱眉、正欲说什么,一探子慌里慌张进门跪地: “ 不好了!大昭贤王妃死了!” 商衍豁然起身、瞪大眼睛看向探子: “ 不可能!你在胡说什么!母妃怎么会死!” --- 探子平缓呼吸: “ 大昭太孙,此言为真,贤王妃昨夜流连南风馆,点了数十位魁首作陪,此等丑闻有辱皇室门楣 ” “ 大招的镇国大长公主下了懿旨,休书一封将其休回明家,贤王妃刚抬回贤王府不到一个时辰便自尽了!” --- 商衍听闻,身形晃了晃,眼中满是悲痛与难以置信: “ 母妃向来端庄自持,与父王夫妻恩爱,寡居多年怎会做出这等事?定是有人陷害!” 话落便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身子颤抖的厉害。 公羽冥玄走上前来,拍了拍商衍的肩: “ 商兄莫急,此事疑点众多,你先冷静冷静、听听他怎么说 ” 商衍强自镇定,身子却还是颤抖不已,眼眶蓄起热泪,指着探子问道: “ 你且细细说来,可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探子摇摇头: “ 这事儿满盛京人人皆知,内情咱们也查探不出来,倒是有突破口、贤王府上您的宠姬不见了 ” 商衍脚步踉跄、颇有些深受打击之态。 凡九上前将人扶住,沉声开口道: “ 殿下、想来找到蒋姑娘,便能知晓其中关窍 ” 商衍面上满是热泪: “ 娇儿素来柔弱,这等场景怎还会有命活?” 凡九摇摇头: “ 殿下 ··· 蒋姑娘只是个小角色,她若是死了不会有人遮掩,定会大肆谣传 ” “ 想来是蒋姑娘当时不在府上,或是自己机灵跑走了,而且牙肆也未曾有消息传来,保不齐他二人在一块儿 ” 商函擦了擦眼泪: “ 你说得对,咱们赶紧去找人!” 随即也顾不得别的,忙带着凡九禾底下人出门找人去了。 —————— 公羽玫烟嗤笑: “ 哥哥、就这样的货色,咱们真要与他为谋?” 公羽冥玄皱眉开口道: “ 为兄已经叫底下人去部署了,商衍虽有才干、却不堪大用,怪不得大昭皇帝会舍弃他 ” 公羽玫烟眸光幽深: “ 妹妹可听说、商衍那位宠姬一双绿眸,生的分外漂亮,一双绿眸足以判定是西域中人 ” “ 咱们启程前、西域的圣女便出走两个月了,商衍是个蠢的、哥哥你懂妹妹的意思吧 ” 公羽冥玄看向妹妹: “ 你是说那宠姬就是圣女?” ----- 公羽玫烟白眼一翻: “ 那不然寻常女子、能在洪涝拖住一个成年男人?而且上回查探他有没有中蛊的时候、妹妹就留了个心眼 ” “ 底下人查验后说、西域有种香料叫忘魂香,此香跟同心蛊功效差不多,安全性还高 ” ----- 公羽冥玄蹙眉看向妹妹: “ 那你为何没有说?” --- 公羽玫烟颇为嫌弃摆摆手: “ 一国储君叫点香料耍得团团转,这么个昏懦的男子,妹妹可不愿意费手脚 ” “ 叫他自己吃点苦头吧,反正咱们也是利用他罢了 ” “ 咱们还是想想、他把那西域圣女接回来之后怎么办吧 ” “ 听说近日楼兰也多了不少西域人,妹妹已经给二哥去信了,叫他盯着南疆些 ” --- 公羽冥玄坐在软凳上,俊眉微蹙: “ 西域这是想一举拿下?想必其兵力不少啊 ” --- 公羽玫烟坐下接话: “ 那又如何?咱们南疆蛰伏多年,可不是为了长他人志气的 ” “ 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大昭精兵强将都在镇守边疆,或者在前线抗敌 ” “ 等用完了商衍,一举拿下大昭,两国合并一国,只要西域不犯到咱们头上、万事都好说 ” --- 公羽玫烟叹口气摇摇头: “ 哪有那么简单?若真如你猜测一般,那女人过来便是探咱们虚实的 ” --- 公羽玫烟嗤笑: “ 哥哥你别忘了,咱们南疆皇室、最会的就是装傻了,谁能想到咱们有三十万大军呢?” “ 不过哥哥也别怕、妹妹会一直为你保驾护航,坐上那至高之位 ” “ 父皇可时日无多了,咱们得加把劲儿了,得叫他老人家看看大昭盛世芳华呀 ~ ” 公羽玫烟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哥哥、二哥说玄苍门的人离开南疆了,跟咱们前后脚,会不会他们也来大昭了?” --- 公羽冥玄看着妹妹、轻声开口道: “ 又不与咱们为敌,操心他做什么?” 公羽玫烟点点头: “ 说的也是 ~ ” 第126章 重逢 酉时已至、天色擦黑,整个京城笼罩在黑暗之中。 街上人群窜动、熙熙攘攘。 方家的轿子正匆匆向家门行驶。 方京华(正五品左都御史)午间时接到了家中传信,此刻坐在轿子里面色阴沉。 因着近来商君盛重病,这些官员为了加快办事效率,比之平时忙了不少。 再加上之前那些事一直没个定论,全奉民这人名声好会做人,大伙也都愿意卖他个面子。 一来二去的就更忙了,午时接到传信时、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连忙叫了自己的大儿子(方元辰)今晚跟着一同回家,所以此刻是两顶轿子并驾而行。 —————— 一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方元刑),方京华便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脑袋一般。 上次宫宴的时候,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下子相中了好几位名门闺秀。 从那以后,他便整日缠着方京华和夫人胡氏,非要他们去那些小姐家里登门提亲不可。 但谁人不知?方元刑的恶名早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谁愿意将自己含辛茹苦娇养大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声名狼藉之人呢? 别说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闺秀们了,就算是方京华手底下官员家中的嫡出千金,也没人敢跟他家提起结亲之事啊! 眼见爹娘都不肯应允自己的请求,方元刑这家伙竟然想出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法子: ——偷偷给那些名门闺秀写信示爱! 当信送到姑娘们手中时,可把她们吓坏了,一个个赶忙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结果没过多久,好几户朝中权贵之家、纷纷派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得知这件事后,方京华简直怒不可遏,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他一边忙着向那些大人们赔礼道歉,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这个不争气的逆子,真是把他方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回到家中后,方京华二话不说,立刻动用了家法,将方元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可是没想到,这方元刑还真是皮糙肉厚得很呐! 也许是平日里受罚太多已经习惯了吧,被打完后的第二天,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 许是瞧着这些权贵不好惹,方元刑难得的消停了些日子。 因着儿子丢人这事儿,四国庆典也没带他参加,同僚问及只说染了风寒不能得见天颜。 同僚明面上说真是可惜,私底下笑话方元刑不成气候。 原还以为方元刑老实了,不成想还有这后手等着他! 原本就够声名狼藉了,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儿寻了个女子来! 尚未大婚就弄了个庶子姨娘出来!这下子更没人敢嫁进方家、做方家的三奶奶了。 他都不敢想明儿个这事传出去,京城中人又该怎么笑话他! 思及此,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冷声开口道: “ 再快些!回家便请出家法!” 车夫听着老爷的命令,应声后加快了速度。 ———————————————————— 方家—— 此刻的方家没有往日的祥和安定,胡氏端坐主院上首默默垂泪。 下人们规规矩矩做着自己的差事,不敢上前找主子的不快。 贴身丫鬟叹气劝慰: “ 夫人您别伤心了 ~ 瞧您的眼睛都肿了,为着三少爷伤神不值当的呀 ” --- 胡氏声音带着哭腔: “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胡家满门清流,方家祖上数四代也都是书香门第 ” “ 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我也没求他像是老大老二那般出挑 ” “ 可谁能想到他这般不成器!前两日那些个权贵世家上门 ” “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还得赔着笑脸给人家赔罪!你说我这是 ···· ” “ 那姑娘要家世清白我也就忍了!偏生是荣阳侯府赶出来的奴婢!” --- 丫鬟忙开口劝慰道: “ 夫人 ~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三少爷年岁小、加之生下来身子不好,自小被您娇宠着长大 ” “ 说句夸大的话,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您都得想法子摘下来,而今这样也是情理之中啊!” “ 大少爷二少爷是咱们胡家老爷教养的,老爷素来严苛 ” “ 您当时舍不得三少爷去受苦,老话不是说了、慈母多败儿!” “ 现下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等老爷和大少爷回来,咱们商议商议就是了 ” --- 胡氏拿着帕子拭泪、听着此话眸光哀伤: “ 你说的是 ··· 都是我太惯着元刑了 ~ 现下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啊!” --- 丫鬟叹气宽慰: “ 奴婢不是这意思,是叫您凡事往前看,事儿都已经这样了,伤春悲秋又有何用呢?” “ 奴婢瞧着那姑娘是个有心机的,三少爷找过的女人、比她生的好的不知凡几 ” “ 您瞧瞧有哪位要抬做姨娘了?下午奴婢叫府医上门看过了,确实有身孕了!” “ 说是不足一月,估摸着该是上回宫宴前就有了首尾 ” --- 胡氏听着此话怔愣片刻: “ 那不对啊!上回宫宴回来,那畜生不是还给那些贵女送信了?” 丫鬟一脸了然点头开口道: “ 所以说这姑娘有心计啊!那时候咱们三少爷估计还没把她当盘菜 ” “ 这才过去多久,就要抬姨娘了?” “ 得想想这事儿怎么做得漂亮些,免得那姑娘狗急跳墙,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啊!” 胡氏咬牙切齿: “ 她一个孤女、荣阳侯府都倒台了,还能有这么大胆子不成?” --- 丫鬟忙开口劝慰道: “ 哎呦我的好夫人,不怕横不怕硬,就怕不要命的呀!” “ 那家丁都去查了,这姑娘就是个孤女!早年间是荣阳侯府侧夫人的大丫鬟 ” “ 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才在这时候被撵出府了 ” “ 您说在小妾身边学着,能教出什么好儿来?” --- 正说着话、外间小厮带着方京华父子二人走进来。 方元辰样貌中规中矩,约莫三十左右岁上下,身着一袭湖水绿官袍,走起路来同方京华如出一辙,颇有些文人傲骨。 眉间紧蹙、脚步匆匆的父子二人走进正院。 胡氏瞧见方京华,方才刚停下的眼泪又汹涌而出,踉呛着下床奔向方京华。 悲戚哭嚎道: “ 老爷 ~ ~ ~ 都怪妾身没管好元刑啊!” 方京华一把将胡氏扶起来,温声安慰道: “ 夫人莫哭了,是那逆子自个儿混账 ” 转回身问着贴身丫鬟: “ 那逆子在何处?”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 “ 回老爷,三少爷正在他自己院里,还……还守着那女子呢 ” 方京华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 这个混账东西,如今还要护着那来路不明的女子!” 转回身安慰胡氏: “ 夫人莫要伤心了,为夫同元辰过去处理 ” 方元辰也皱眉几步上前,轻拍母亲后背: “ 母亲别怕,儿子会同父亲处置好的 ” 胡氏垂泪点头,随即开口道: “ 那女子是荣阳侯府、先侧夫人的大丫鬟,老爷、元刑这就是叫人糊弄了呀!” 方元辰眉头皱的紧紧的,看了眼父亲说道: “ 父亲、想来此女颇有手腕 ” 方京华面色未变,拍着胡氏的手 温声安慰道: “ 夫人别忧心了,为夫同元辰过去瞧瞧 ” 胡氏只得垂泪点头。 安抚好了胡氏、方京华满脸怒容、大步流星地朝着方元刑的院子走去,方元辰紧跟其后。 —————————— 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到屋里传来方元刑跟秋意的笑声。 方京华面色难看至极、一脚踹开房门,看见方元刑正逗着床上那女子。 方京华快步上去就是两脚,将方元刑踹下床来、指着他大骂: “ 混账东西!看看你干的好事!” 秋意瞧见方京华二人进来,心里咯噔一声忙下了炕桌跪地,瑟瑟发抖起来。 方元刑硬着头皮开口说: “ 爹,大哥!孩儿喜欢她,她已有了孩儿的骨肉 ” 方京华扬起手掌就打了过去: “ 喜欢?她是荣阳侯府的罪奴!混账东西!成日就知道惹事,叫人家耍了都不知道 ” 随后挥挥手、身后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 方京华指着秋意说道: “ 把她拖下去,灌了落胎药送到鱼米镇的庄子上去!” 话落婆子们便上前、不顾秋意的挣扎强行将人拖了下去。 方元刑满脸怒容,起身指着父亲的鼻子骂: “ 老东西你做什么!她肚子里是我的儿子!你怎么敢 ····· ” 话还没说完、方元辰便是两脚上去、直踹方元刑的心窝。 方元刑不受力,冷不防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 方元辰冷冷说道: “ 放肆!谁允许你跟父亲这般的?你若是不想活了我这就送你一程!” “ 因着你的事,全家都跟着丢人,若你执意想要那个女子,即刻脱离祖籍,从此不再是方家人 ” 方京华看着方元刑,眸中神情复杂。 方元刑一听这话、捂着心口吼道: “ 凭什么!” 方元辰上前几步、蔑视看着方元刑: “ 就凭我是现在方家的话事人,来人!” 一众家丁听这话上前候着。 方元辰冷冷开口道: “ 把三少爷拖下去,打四十大板,喂完了药便拖到方家宗祠跪着,闭门思过半年 ” “ 倘若谁放他出了宗祠,格杀勿论 ” 一众家丁听着话、忙上前先捂住方元刑的嘴,连拖带拽将人拖走了。 转回身方元辰对着方京华说道: “ 往日便是父亲母亲太过仁慈、才造就今日祸事,明日开始儿子便带着媳妇儿孩子回来住 ” “ 看他还能做出什么混账事!” 方京华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 “ 你是方家长子,素来稳重妥帖,方家本就是你的,有你做主为父也能放心了 ” 随后便转身出门,身影略显沧桑。 ———————————————————— 这厢商衍与凡九戴上了人皮面具,融入无边黑暗之中。 他们身轻如燕,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夜幕之下。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京城郊外。 居高临下俯瞰而去,只见那片茂密的树林里,有一名女子正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她的衣裳显得十分凌乱,发丝也已松散开来,随着急促的呼吸而上下飘动。 仔细观瞧,还能发现其小腹处微微隆起,显然是怀有身孕。 商衍目光锐利至极,仅仅只是一眼扫过,他就立刻认出这名女子正是东莱堇一。 心中大喜之余,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下,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眨眼间便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东莱堇一。 被突然抱住的东莱堇一惊恐万分,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但她仍然惊恐地尖叫起来: “ 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呀!”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因为极度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宛如风中残叶。 此时,凡九也紧跟着飞身而至,稳稳地落在东莱堇一的面前。 他伸手轻轻摘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眉头微皱,一脸关切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说道: “ 蒋姑娘,别害怕,是在下和殿下在此 ” 听到这话,东莱堇一愣住了,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凡九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 然而,当她缓缓转过头,看到身后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庞时,泪水顿时如决堤之水般涌出眼眶。 商衍的眼眸中闪烁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光芒,他同样迫不及待地摘下了人皮面具。 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地开口说道: “ 娇儿 ~ 是孤回来了 ” 东莱堇一泣不成声、扑进商衍怀里: “ 殿下!娇儿 ··· 娇儿怕 ” 商衍温声安慰: “ 好了别怕,孤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就你一人?还有母妃的事究竟为何?” —————— 东莱堇一害怕的瑟缩一下,随即哽咽开口道: “ 殿下 ··· 贤王妃娘娘昨日一早、被大长公主的亲卫抬回来的,身上都是些伤疤,整个人神志不清 ” “ 等了一个时辰、亲卫的首领过来传旨,说是贤王妃不忠皇家,下旨被休弃 ” “ 然后 ··· 然后那群人就 ··· 就杀了贤王妃!还有牙肆 ~ 牙肆也死了 ” “ 奴家当时躲在暗处,有一个小丫鬟为了护住奴家,称她就是蒋娇儿,这才躲过一劫 ” “ 然后明老大人带走了贤王妃的尸首,奴家趁着夜色钻了狗洞跑出来 ” --- 话落便在商衍怀里靠了靠,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 殿下 ~ ” 商衍听着心下绞痛不已: “ 早该猜到的、除了商玉婉,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权势 ” “ 可母妃向来只是言语有些不当,又没真正害过人,为何要痛下杀手啊!” 东莱堇一只是哭着摇摇头,脆弱不堪。 凡九盯着东莱堇一欲言又止,瞧着商衍那信了的样子,也只得叹气转移话题: “ 殿下、蒋姑娘定是受了惊吓,眼下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 商衍定了定心神,勉强赶走哀伤开口道: “ 你说的是,商玉婉势力雄厚,想报仇得从长计议,派人去找外祖父说一声 ” “ 告知他孤现下处境,再细细筹谋 ” 凡九领命先走了。 商衍搂着东莱堇一,心中的爱意呼之欲出,满满的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商衍又是哭又是笑: “ 小宝长大了些,可母妃再也看不见了 ····· ” 第127章 妄念 戌时末—— 南向晚陪着商玉婉说了好一会子话,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好了。 商玉婉才舍得放她回去歇着。 古梅伺候着商玉婉洗了脚、净了手后为商玉婉揉肩,瞧着商玉婉气色越发好。 终是笑着开口道: “ 看来那雷大夫的方子真是管用,瞧着公主气色越发好了,这阵子睡得也踏实了 ” 商玉婉含笑接话: “ 说的是啊、回头给镜黎送点好东西过去,好生谢谢那小大夫,治好了本宫多年顽疾 ” 古梅含笑点头: “ 是、奴婢知道了 ” --- 顿了顿后想起什么,复又开口道: “ 对了公主、任夫人(任琅华)的骨灰和牌位送到公主府了,此外 ··· 明书月回了贤王府不出半个时辰,便自尽了 ” “ 明老大人叫两个儿子辞官返乡了,目前明老大人也带着明书月遗体 ” “ 前往石花镇了,底下人的意思、是说明老大人把这账记在您头上了 ” “ 此外 ··· 那蒋娇儿也失踪了 ” --- 商玉婉静静听着、良久嗤笑一声: “ 记上了就记上了,明庆那点子心机实力、也好意思在本宫跟前叫嚣?” “ 老早本宫便说过,琅华死了,他就得夹起尾巴做人,便让他折腾着 ” “ 本宫就是喜欢他费尽心机,伤不到本宫一点皮毛的样子 ~ ” --- 古梅皱眉摇摇头: “ 奴婢知道您的手腕,只是有些担心郡主,怕明老大人狗急跳墙、去找郡主的麻烦 ” 商玉婉眸光晦暗、良久淡声开口道: “ 你这一提醒、倒也确实如此,晚儿总有落单的时候,不得不防啊 ······ ” “ 去给赤霞军传信,叫他们入京吧,日后五万赤霞军、就是晚儿的了 ” 古梅笑笑接话: “ 公主到底疼惜郡主,赤霞军养兵千日从不曾用过,原是为郡主准备的 ” ------ 商玉婉眸光呆愣片刻、良久拍拍古梅的手,笑着开口道: “ 绛允走了之后、知凝也大了,回了江家之后,本宫身边只有你和杨嬷嬷陪着 ” “ 惦记着静怜的嘱托,晚儿姐弟降生那日,本宫守了一天一夜,给晚儿取了命定的名字 ” “ 那时本宫已经老了 ~ 这人一老就爱胡思乱想 ~ ~ ~ ” “ 本宫记着刚接过小晚儿那一刻,那孩子生的跟本宫年轻时六分像啊 ~ ~ ” “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生下来就睁眼、瞧见本宫就乐了,本宫看着她心都化了 ” “ 这究其一生所致爱的、除了绛允,也就只有晚儿这丫头了 ” “ 本宫半生布局,只为护她周全,保住父皇打下的江山,将晚儿送上至尊高位,世世代代福乐永驻 ” ------ 古梅笑着继续揉肩: “ 公主用心良苦,郡主如今才貌双绝、更是有一手好轻功,您为郡主择了小王爷这样俊美如铸的男子 ” “ 奴婢看得出小王爷深爱郡主,郡主瞧着也在接受小王爷 ” “ 等大昭的事儿安定了,日后也都是好日子了 ” 商玉婉笑笑,拍了拍古梅的手说道: “ 行了下去吧,本宫也困了 ” 古梅含笑褔身告退。 ———————————————————— 东偏殿内还燃着油灯, 青黛刚倒了泡脚水,一宫娥状似不经意般撞了她一下,悄悄地塞了封信给她。 青黛将信收到袖子里面不改色,净了手便回了东偏殿。 南向晚正倚在床边、就着昏黄油灯翻阅书籍。 今日身着水烟红锦缎寝衣,衬得她越发白皙,墨发随意披散,神情慵懒随意。 瞧着青黛进来,抬眸看向她: “ 又来信了?” 青黛关门后跪地奉上信件。 --- 南向晚接过后拆开查看,信上写着: 今日在京郊看到了西域圣女、与前太孙会面,前太孙将人带走了。 他们不远不近的跟着,发现落脚点是桃源村。 周遭都是身着南疆服饰的将士,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观察动向。 但他们分出了一队人,正在找苗疆圣子圣女踪迹。 --- 南向晚眉间微蹙、淡声同青黛说道: “ 西域圣女去找商衍了,商衍把她带到了桃源村,桃源村内还藏着南疆的两位 ” 随即抬头看向青黛: “ 公羽太子二人的目的之一、是带你和净绝回南疆 ” 青黛听着嗤笑一声: “ 估计是那老妖婆要不行了吧 ” 南向晚疑惑看着青黛、轻声询问道: “ 为何这么说?” --- 青黛嘲讽一笑、开口解释道: “ 属下跟净绝在出生第二天、被苗疆王上种下了大巫师咒蛊,此蛊可保每任大巫师活到百岁 ” “ 且人不会衰老、一直保持着年轻模样,那老巫婆生属下姐弟二人时、便已经是八十高龄了 ” “ 属下今年十九岁半,再有半年她的蛊便要消亡,想活下去 ··· 得重新中蛊续命 ” “ 前阵子我们那好哥哥(乌雅奉寒),接过了新任大巫师咒蛊,乌雅奉寒也五十余岁了,又是她最疼爱的儿子 ” “ 这不就想起属下二人了么,而且我们的本命蛊还在苗疆王庭,那老巫婆知道我们没死 ” --- 南向晚听着、眉头皱的越发紧: “ 若是苗疆真的重视乌雅图兰(青黛二人生母,苗疆大巫师),何不给她续一颗?” “ 且已经有了新任大巫师,若是不重视她、又为何要寻你们姐弟二人?” ------ 青黛眨巴眨巴眼,娇俏的脸蛋上带着些似笑非笑: “ 主子有所不知,大巫师咒蛊乃是得天指引,有几位大巫师,便会衍生几颗 ” “ 属下二人出生被封圣子圣女的第二天,苗疆王庭就诞生了两颗,当时引起不小轰动 ” “ 可以理解为每颗咒蛊都有自己的姓名,只有上一任主子,濒死前取出才行,只能夺、不能加 ” “ 且第一道蛊只能种在所封之人身上,早年也出过这夺蛊杀子的事 ” “ 而且属下那好哥哥的生父 ··· 可是公羽瀚兴啊 (南疆当今陛下、公羽冥玄兄妹的父皇) ” “ 她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最好的长子去死呢 ~ 再加上乌雅奉寒五十岁了都没有大巫师咒蛊 ” “ 还是去年后继无人了才加上,这也就可以理解为她为何如此恨我们 ” ------ 南向晚微微有些怔愣,看着青雅问出口道: “ 这 ····· 你们不是一个父亲?” ------ 青黛眸光森寒: “ 属下与净绝的生父 ······ 只是苗疆王上的一个禁脔,因长得实在漂亮 ” “ 苗疆的王上就把他赐给了老巫婆,苗疆的圣子圣女,与大巫师一般、甚至更为尊崇 ” “ 大巫师只是勘测、制蛊、避祸,属下二人却是要得南疆领地,所有小国小部落朝拜 ” “ 所以公羽瀚兴这不也忍不住了,叫自己的嫡子抓我们回去,救他心爱的女人 ” “ 属下二人一人一颗,还能给他那个私生子续八十年的命 ” ------ 南向晚眸光动容,看着青黛安慰道: “ 别怕 ~ 既已入了风雨楼,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 青黛面色由阴转晴,乖巧笑道: “ 奴婢知道啦 ~ 主子就是天下第一好 ~ 天色不早啦,您早点歇着吧 ” 南向晚浅笑着点点头,青黛吹了油灯、替南向晚掖好被子便出了门。 袖中盘踞的小蛇钻出来,爬上青黛的左手吐着信子。 青黛浅笑着点点小蛇的头: “ 快了 ~ 等主子这边安定了,我就带你回去吃个够好不好?” 小蛇似听懂了般异常活泼,盘踞在青黛手上来回乱窜。 青黛笑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素手捻起一只肥胖小虫,递给小蛇吃进去。 小蛇吃饱了心满意足,又跟自己的主人玩了起来。 ———————————————————— 第二日辰时—— 天光大亮,今日艳阳高照,赶走了前两日的阴霾。 伫立在祁太师府邸旁的、是温家。 说起温家,也是百年望族了。 祖上三代都为文官清流、书香门第。 温家老大人温启鼎为前任正二品尚书令,与齐书桓、江文锦算是至交好友。 三人政见一致,在朝堂上相辅相成。 温启鼎比齐书桓还大上不少,跟他们二人算是忘年交了。 当年江文锦致仕前,他便以身子不好为由早早辞官了。 发妻周老太君如今也身子骨硬朗,他二人膝下只有两子。 --- 长子温邵虞不走寻常路、文墨不通,习武却是一把好手。 温邵虞同江澄灼也是多年好友,二人的武学师傅是同一个,两家时常串门。 后来江知凝大婚后,温邵虞便请旨镇守南疆边境,多年未归。 如今已经三十七了,长得好、家世好、人也有本事,算是这盛京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了。 --- 次子温邵槐现任正五品大理寺少卿,今年二十六了,娶了青梅竹马的成可为妻。 二人膝下一子,名唤温斐然,今年四岁,一家三口如今日子和美。 —————— 甫一走进温家,其中摆设物件、亭台楼阁,无一不彰显其书香门第的底蕴。 抄手游廊内一幅幅名家书法,瞧着就叫人艳羡不已。 宅子规模庞大,光是丫鬟仆妇便有百余人之多。 一早起丫鬟仆妇便端着数道精致早点,一一送到主院餐桌上。 上首端坐的满头白发的夫妻二人,便是温启鼎和周老太君。 二人皆是一副慈祥模样,瞧着就叫人心生好感。 下首坐着的是温邵虞,今日身着轻便武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 墨发高束,仅用一根发带固定,配上俊朗容颜,颇有几分少年人的神采奕奕。 怪道是被盛京女郎们惦记多年,这长相真不是吹得。 --- 与他对立而坐的则是温邵槐夫妇,今日皆身着常服。 成可长相柔美,比之小家碧玉添了丝妩媚,静静坐在桌前笑着看向自己夫君。 温邵槐生的也很是不错,身着一袭靛青色锦缎长袍,衬得他越发面若冠玉。 温斐然生的唇红齿白,分外可爱,年纪虽小规矩却极好。 便是再饿,也要等着长辈动筷子才成。 --- 周老太君半是责怪、半是疼惜的看着自己的长子,忍不住开口道: “ 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一去边关十七年未归,年年给你送书信也不回来 ” “ 老身瞧着、便是哪天我跟你爹没了,你也不回来瞧一眼!” 温启鼎拉着老伴的手,颇有些不赞同开口道: “ 好了、邵虞这么些年才回来一次,你说他做什么?” 温邵虞忙赔笑安抚道: “ 娘您说的哪里话?镇守边关为陛下之命,保家卫国为男儿使命 ” “ 何况这回儿子不是回来了吗?陛下恩德,准许儿子皇家围猎后再回南疆边境 ” “ 这回就能好好陪陪您和爹了 ” 温邵槐也笑着劝慰: “ 是啊娘,大哥为三品大将军,深得陛下器重,这是舍小家为大家 ” “ 儿子在朝堂如此顺遂,也是得益于大哥关照 ” 温邵虞笑着看向弟弟,眸中带着感激。 转头瞧见四岁的小侄儿、正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大笑两声大跨步上前,将小侄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温斐然被温邵虞的胡渣挠的直痒痒,逗得他咯咯笑起来: “ 哈哈 ~ 大伯的胡子好扎人呀 ~ ” 温邵虞将小侄儿抱回原位,搂在怀里稀罕的不行。 成可不赞同看着儿子: “ 斐然、大伯近来辛苦,不能这般闹大伯 ” 温邵虞笑着摆摆手: “ 弟妹无妨,本将喜欢斐然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他闹?” 成可听着此话,松了口气笑笑应下。 这位大哥打从她嫁进来,还是头一回见,生怕惹了他不高兴。 --- 周老太君瞧着这景象、冷哼一声: “ 哼!你若是早点成婚,现在的孩子估摸都能娶媳妇儿了!” “ 单说当年多少名门贵女、求着要嫁给你,你愣是一个都不理,跟陛下请了旨去边疆了!” “ 这也罢了,毕竟也是保家卫国,可为娘这么些年送去的画像,你怎的也一个没回!” “ 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人也黑了这么多,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怎么过日子?” “ 我可告诉你,这回你也回来了,便是再怎么样也得成婚!带着媳妇儿走!” --- 温邵槐瞧着哥哥依旧俊朗的样子,哪儿就邋里邋遢了? 温邵虞薄唇紧抿,半晌后轻声开口道: “ 爹、娘,您二老知道的,儿子有一妄念、魂牵梦绕多年 ” “ 不能将珍宝采撷回家,旁的珍珠也皆为鱼目 ”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倒是成可进门时间短,打量着公婆和两兄弟的脸色,有些不明所以。 温启鼎怔愣片刻、看着儿子淡声开口: “ 邵虞、若是陛下能应允,当年阳城县主便不会嫁给荣阳侯了 ” 此话一出、成可大惊失色,什么?阳城县主? 倒是面上神色未变,依旧保持着素来的稳重。 周老太君恨铁不成钢: “ 喜欢就去追啊!人家现在休夫了!你不追等啥呢?老大不小的人了等着土埋脖子呢?” 温启鼎心下咯噔一声: “ 夫人 ····· 阳城县主家世显赫 ···· ” --- 话还未说完便被周老太君抬手制止,瞧着呆若木鸡的温邵虞恨铁不成钢: “ 你说说你一天都在忙什么?人家休夫有些日子了你还不知道?” “ 你爹这死老头子也下来了,你弟弟现在官途尚可,便是你虽为正三品将军 ” “ 手底下又没有兵,有什么可怕的?” 转回身教训自己的老伴: “ 你这老货谨慎个什么劲?你是不知道你儿子什么德行?他就喜欢阳城县主,人家成婚就走了 ” “ 也是赶上好时候了,一休夫就回来了,不让他把人娶回来、还想让他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第128章 我来看看孩子 话一说完,瞧着温邵虞还是一副震惊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 啪 ” 的一掌拍在大儿子后脑勺: “ 我说你还傻愣什么呢?都等着你开饭呢!” 温邵虞反应过来,心下的激动久久不能平复,豁然起身把温斐然交到周老太君手里。 拱手行礼道: “ 儿子多谢母亲指点!” 随即便大步流星朝着门外去。 周老太君接过孩子,冲着背影吼道: “ 我说你干嘛去啊?不吃饭了?” 温邵虞身形都没转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 儿子去江家看看,你们先用饭吧,不用等我了 ” 温邵槐噗嗤一笑: “ 大哥还是跟当年一样,一听到阳城县主就坐不住了 ” 周老太君搂着孙子、没好气开口道: “ 这么些年了这小子就是忘不了她,也不能看着他真打光棍啊 ” “ 像我说的,这小子还是命好!回来正赶上人家休夫了!” ------ 温启鼎叹气皱眉接话: “ 哪有那般容易?华阳郡主与南公子都这般大了,能不能接受有这么个继父?” “ 再说阳城县主,刚被荣阳侯伤透了心,能不能接受邵虞?” “ 其次再说起陛下,当年知晓他心意我便说过,大长公主实力雄厚 ” “ 陛下绝不会允许阳城县主、嫁给有实权的人家的,邵虞现在帐下五万大军 ” “ 便是文锦当年、都为了暂避锋芒致仕了,你现在给了邵虞希望 ” “ 若最后又不成了,可不是又叫他伤心一次?” ------ 周老太君瞪了老伴一眼: “ 怕什么?我周家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到时候陛下不同意,我这把年纪了也豁得出这张老脸 ” “ 只要这小子成婚了,我也就能入土为安了 ” “ 再者说了,阳城县主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老身从来喜欢,若是真能娶回来,也算是你们温家祖坟冒青烟了 ” 周老太君获封正三品诰命夫人,早年包衣出身,为人爽朗,所以说话也没个顾忌。 她与温启鼎在科考前一见钟情,温家清流门第,老太爷向来尊重儿女选择。 所以当年一中举、便娶了周老太君,也是这盛京城一段佳话了。 --- 成可也柔笑着接话: “ 母亲说的是,父亲无需太过小心,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哥一腔深情、定能抱得美人归的 ” 温启鼎叹口气、摆摆手转移话题说道: “ 也罢、总不能看着他一辈子不娶,邵槐啊、逍遥王府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 温邵槐叹气接话: “ 毫无头绪,旁的案子也是一丝进展也无,自庆典后便没再下手,而今有嫌疑的人又不在京城了,更是盲人摸象 ” “ 现如今陛下也气病了,儿子和全大人整日忙的脚不沾地 ” 温启鼎眸光晦暗、轻笑开口道: “ 你聪慧机敏,但经验不足、眼光不够长远,闹出这么大动静,倘若你是下手之人、会善罢甘休吗?” 温邵槐醍醐灌顶: “ 父亲的意思是 ···· 下手之人必定还会动手!只是在等待时机!” 温启鼎点点头淡笑: “ 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 周老太君叹口气,叫了贴身嬷嬷上前吩咐道: “ 去库房里捡些好物件,送到江家去,这小子走得这么急,空手去怎么能行?” 嬷嬷笑着福身应下。 温启鼎笑着接话: “ 文锦同郡主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么?” 周老太君瞪了老伴一眼: “ 他都十多年没回来了,好容易上门拜访一次,空着手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 再说了、我可得在未来儿媳跟前好好表现才行 ” 随后又指挥另一位嬷嬷说道: “ 你去给小可也挑些好的,送到澜水阁去,记着得挑好的啊!我这当婆婆的可不能厚此薄彼 ” 嬷嬷笑着福身应下。 成可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她这位婆婆实在是个可爱的人。 面上含着笑褔身谢礼,复又坐下吃饭。 ———————————————————— 这厢温邵虞骑上马赶往江家,坐在马背上、心下仍旧狂跳不止。 掏出怀中珍藏的一枚楠木簪子,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深呼吸几口气定了定心神,夹紧马腹向着江家驶去。 京城这些达官显贵府宅都相连,从温家赶到江家也不过是两炷香的功夫。 —————— 当年江知凝及笄之时,温邵虞尚未及冠,却有了正六品的小将职位。 寻了个雕工师傅,学了整整三个月的雕刻功夫。 整整三个月练习,一双手上布满刻刀痕迹,但他满心里只有江知凝收到时会不会喜欢的想法。 寻来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雕刻了江知凝最喜欢的海棠花图样。 又寻了红蓝宝石、上好的南珠用以做佩饰,整个簪子异常精巧。 及笄前夕,端坐在灯下看了一整夜,心里想着江知凝便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满心欢喜揣着簪子前去赴宴。 --- 江知凝的及笄宴盛大无比,满院子的勋贵世家纷纷献上厚礼。 温启鼎夫妇知道儿子的心思,也是寻了上好的东西用来做贺礼。 盛装出席的江知凝晃瞎了众人的眼,也叫他这毛头小子愣了神。 再回神之时、便是栗白筠(乐华郡主)笑着宣布江知凝将于南万里定亲的事。 --- 南万里当日没有来,出席的是南家老侯爷和老夫人,听着众人恭贺声便起身笑着回礼。 并献上了南家传了好几代的——祖母绿掐丝珐琅玉镯,以此来彰显对江知凝的诚意。 恰逢此时微风袭来,吹乱了温邵虞的心。 那只精心制作的簪子、再也没有了送出去的机会。 --- 温启鼎夫妇瞧着儿子失意,只得温声劝慰事无圆满。 温邵虞落寞伤神,自及笄宴结束便把自己关在房门,整整三日不吃不喝。 再次出门、便是说自己要守卫南疆边境,保家卫国。 夫妇俩想着儿子能分散心神也是好的,也没想太多便替儿子请了旨。 结果这一去就是十七年,便是连江知凝大婚也没参加。 送了顶顶好的贺礼便踏上了边疆之行。 南向晚姐弟出生之时,他也是托人送来了南疆边境、时兴的小孩玩具。 想来是上天眷顾,叫温邵虞再次有了机会。 ———————————————————— 这厢江家人正在主院儿用饭,江景一早去了内阁。 江知凝依旧是闭门不出,所以饭桌前也就只有江文锦他们五口人。 席间栗白筠(乐华郡主)不停地往秦宛莲碗里夹菜。 眉眼慈爱的看向秦宛莲,开口说道: “ 宛莲多吃些,瞧你近来都瘦了 ” 秦宛莲柔笑着接过,笑着开口道: “ 多谢母亲厚爱 ” 栗白筠板起脸: “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而今澄灼不在,娘就要照顾好你们才行 ” “ 家里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娘这把老骨头还能顶得住,你就安生养胎就是了 ” 秦宛莲神色动容、嫁过来这些年,婆母和公爹对她视如己出,一直是体贴入微。 思及此笑着开口道: “ 母亲说的是 ” 江文锦则是哄着孙女儿孙儿用饭。 几人正说着话、外间便有小丫鬟进来禀报: “ 启禀老爷、郡主、少夫人,骠骑大将军(温邵虞)过来了,正往院子里来呢 ” 江文锦放下碗筷,方笑着开口道: “ 那还不快将人请进来,也是十多年没见这孩子了 ” 栗白筠也笑着开口道: “ 说的正是啊,也得有十六七年了吧 ” 秦宛莲眸中划过一丝了然、脸上挂着笑 ,没接什么话,只搂过两个孩子、跟着一起站起来。 毕竟温邵虞跟江澄灼、也是好友,秦宛莲与江澄灼青梅竹马,怎会不知晓这位。 —————— 这厢家丁带着略显紧张的温邵虞走进来。 秦宛莲带着两个孩子、率先笑着褔身: “ 妾身淑人秦氏,见过骠骑大将军 ” “ 铃兰(霁禾)见过骠骑大将军 ” 温邵虞忙快步上前,因着男女大防,只将两个孩子扶起来,温笑着开口道: “ 弟妹真是太过客气了 ” 转回身又对着江文锦夫妇叩首行礼道: “ 末将叩见江世叔、拜见乐华郡主 ” 江文锦一边笑着将人扶起来,一边开口说道: “ 快起来、可有些年不见了,这一向可好?” 温邵虞爽朗一笑: “ 有劳江世叔记挂,南疆太平无事,末将一切都好 ” --- 要说温邵虞这人,栗白筠和江文锦就没什么不满意的。 祖上都是文官世家,也没受祖先蒙荫,自己在边关闯出这番功勋。 江澄灼虽官阶比他高,但说到底前期也是靠着大长公主庇佑,不像他算是白手起家。 江文锦致仕前也不过是跟他现在同品阶,见了面也还是行大礼。 --- 思及此、看向温邵虞的目光越发慈爱,由着江文锦领着入座后。 栗白筠笑着开口道: “ 可真是赶巧了,这早膳刚摆上吃了两口你这孩子就来了 ” 转头招呼丫鬟道: “ 去叫厨房做一道琉璃脆皮烧乳鸽,在家一道什锦八宝清蒸鱼,快些上来,邵虞这孩子最爱吃这两样了 ” 琴心(秦宛莲的大丫鬟)笑着褔身应下,转头走向厨房。 温邵虞还未来得及阻止,人就走了。 只得不好意思看向栗白筠: “ 郡主娘娘还记着末将爱吃这个 ” 栗白筠带着笑意开口道: “ 你这孩子怎的多年未见,反而同咱们生分起来了?” “ 我可记着你小时候,每回一过来就嚷嚷着要吃呢 ” 瞧瞧连自称都不用了,足以可见是真的喜欢温邵虞。 温邵虞难得的红了脸: “ 当年年岁小、也没个顾忌,还望郡主娘娘多包容 ” 栗白筠笑着摆摆手: “ 我是真喜欢你这孩子,那有什么包容的话?这回回来能多歇息些日子吧?” 温邵虞笑着点点头: “ 陛下恩德、准许末将在京小住,南疆那边有副将管着,待到皇家围猎后再回去就成了 ” 随即看了看四下、皱眉开口道: “ 江世叔、郡主娘娘,澄灼身子还未好全吗?” 江文锦笑着神色未变: “ 回庄子上养病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说是身子好些了 ” 温邵虞只得叹气点点头: “ 那便等澄灼好些、末将再去看他,也免得打搅他养病 ” 栗白筠眸光有些复杂、与江文锦对视一眼后,方开口道: “ 邵虞这一大早赶过来、就是为了来看看澄灼?” 温邵虞挠挠头、装作一本正经般开口道: “ 啊!那什么,末将也是为了来看看孩子,还有您二老 ” “ 虽说听父亲母亲说起您二老一切都好,可多年未归这心里放心不下,得亲眼瞧瞧才成 ” ------ 栗白筠好笑看着他,倒也没戳穿心思。 她跟江文锦不是傻子,这孩子的心思谁都瞧得出来。 当年为避祸、只得将女儿匆匆下嫁南万里,他二人便生生错过。 温启鼎后来同江文锦也商谈过,两位好友只得叹息世事无常。 温邵虞每次都是厚礼登门,单瞧今日脚步匆匆的样子,便是刚知道江知凝休夫的事儿了。 夫妻二人复又对视一眼,心下不禁有些惋惜。 不是旁的、江知凝素来都只是把他当做哥哥,从没有旁的心思。 瞧着温邵虞这一腔热血的样子,心下思绪万千。 ------ 随即栗白筠笑着开口道: “ 那一会多吃点,瞧你这一早过来、定是还没用早饭吧 ” 温邵虞傻笑着点点头: “ 那末将便厚颜蹭上一顿了 ” 栗白筠又吩咐丫鬟多添了几道菜,待菜都上齐了、温家送礼的下人也来了。 打头的嬷嬷笑着褔身行礼: “ 给江老大人、乐华郡主、秦淑人请安!将军走得急,老太君特意嘱咐老奴将礼带上 ” “ 还望主子们别见怪 ” 瞧着那一群下人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礼物,秦宛莲暗自好笑。 这位周老太君实在是个有趣儿的人。 温邵虞又是不好意思开口道: “ 倒是末将走得匆忙,没顾上这一茬空手就来了 ···· ” 江文锦有些不赞同指着那些礼物: “ 邵虞回去时带上,咱们两家用不上这套 ” 温邵虞义正言辞开口道: “ 世叔、末将多年未上门拜访,作为小辈理应如此,还请您二老切勿推拒 ” 温家嬷嬷笑着接话: “ 正是这个理儿,老太君说正是两家关系好,更不能蹬鼻子上脸薄待了才是 ” “ 此番也没备什么厚礼,还望您不嫌弃才是 ” 江文锦还欲说什么、栗白筠笑着握住他的手,随后开口道: “ 既是邵虞一番心意,那就收着吧,等回头去温家拜访,再送些旁的就是了 ” “ 左右你我二人又不走了,还愁送不回去了?” 江文锦顿了顿、瞧着温邵虞一脸正色,想想也有送回去的时机,便也收下了。 温家嬷嬷笑着放下礼品、便行礼告退了。 席间温邵虞抱起江霁禾,在他玉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 “ 这小子这么大了!长得跟你爹娘一样好看!” 随即在身上摸索,掏出两块龙凤墨玉玉佩,一只塞到江霁禾手中,一只塞给了江铃兰。 随后笑着开口道: “ 这两块玉佩、在你二人出生时就打了,一直未回京便没送上 ” “ 正好此番带回来了,大侄女大侄子可别嫌弃啊 ” 江铃兰大大方方收下、起身谢礼道: “ 铃兰多谢邵虞叔叔 ” 江霁禾在温邵虞脸上亲了一口,也笑着谢过。 随后一行人便继续用饭,席间也是欢声笑语、言笑晏晏。 第129章 惟愿卿能知我意 等用完了饭、一行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丫鬟奉上新鲜水果和热茶,乖顺的静立在两边候着。 温邵虞摸着袖中的簪子,总算能舒缓片刻心乱。 栗白筠没瞧见他的细微动作,只笑着说道: “ 方才吃多了荤腥,现下用点水果解解腻,这茶是嵩山银针,香味淡雅 ” “ 邵虞可尝尝喜不喜欢?” 温邵虞听着话、含笑着点头端起茶盏,掀开杯盖便有一股清香袭来,茶汤清淡,甫一入口只觉心旷神怡。 随后绽开笑容: “ 果真是好茶!” 江文锦瞧着、也笑着开口道: “ 那便多用些,正好启鼎兄喜欢这茶,一会你回去时带上些 ” 温邵虞有些不好意思: “ 末将蹭了饭已经是厚颜了,怎好连吃带拿的 ” 栗白筠听着此话哈哈大笑: “ 哎呦就说邵虞跟咱们生分了,连点子茶叶都开始推拒了 ” 温邵虞忙起身摆手: “ 啊不不不!末将 ··· 末将绝没旁的意思 ········ 既是郡主好意,那末将便听从了 ” 栗白筠笑着点头: “ 这才对嘛!” 随即江文锦岔开话题: “ 邵虞啊、南疆那边一切可好?” ------ 温邵虞坐下后点头接话: “ 南疆与大昭交好多年,南疆今上年岁渐大身子不好,几年前咱们陛下设立了互惠街 ” “ 这两边的百姓们,也都开始做起了生意,南疆民风淳朴 ” “ 多年来太平无事,甚至南疆陛下、每逢年节也会派人前来慰问末将等 ” “ 这回前来的公羽太子,是三年前登上储君之位的,他身子孱弱 ” “ 时常派身边的随从、来互惠街上买些大昭大夫的药 ” ------ 江文锦眉间微蹙: “ 前两日宴席上、老夫也瞧了那公羽太子,看着委实孱弱了些 ” “ 南疆虽为五大国末流,到底也算是强国,皇储之位、怎会选这样一位身子欠佳的人?” 温邵虞打量着四下丫鬟、有些欲言又止。 栗白筠参透其意,笑着摆摆手: “ 本郡主同骠骑将军闲话,你们没事都下去吧 ” 丫鬟仆妇们齐声告退,顺便关上了门。 秦宛莲带着两个孩子静静坐在对面,只含笑吃着各自小桌前的吃食。 等人都退下后、温邵虞才郑重开口道: “ 不知您二老在宴席上、可看过那无忧公主?” 江文锦点了点头: “ 公羽太子的胞妹,瞧着十八九的样子 ” 温邵虞沉着脸点点头、随后拱手行礼道: “ 还请恕末将大不敬,今日所言、万望在场之人守口如瓶 ” 室内众人对视了一眼,瞧着温邵虞的样子,皆是郑重点头。 ———————————————————— 随即温邵虞坐下、正色娓娓道来: “ 您二老有所不知,公羽太子能登上这个位子,靠的就是无忧公主,无忧公主才是南疆皇室最强的人 ” “ 两国虽是交好、难保不会有变,所以末将驻守边关第三年时、为防南疆有什么阴招 ” “ 便训练了一批人,专门研习南疆人的一举一动、及说话口音,确保万无一失之后 ” “ 将人送到了南疆,精心编了身份,其中有两位入了皇城,一个女子做了南疆今上的姬妾、一个女子在半年后进了无忧公主的宫里 ” “ 为保线人安全,她二人的身份便不透露了,那宠姬入宫半年左右时、察觉出南疆有异样 ” “ 公羽瀚兴(南疆皇帝)有三四十位皇子皇女,独独宠爱的只有公羽玫烟(无忧公主)” “ 可以说不是宠爱、算是溺爱,又像是害怕般,南疆男子为尊,朝堂上却有无忧公主的席位 ” “ 恰逢第二个线人进了她的宫殿,她二人私下底对过消息之后,第二个线人便开始留意一举一动 ” --- “ 等那线人做了贴身丫鬟,方才知晓其中关窍 ” “ 公羽玫烟为人嗜血残暴,颇有公羽瀚兴行事之风,所以就把这个女儿养在了身边 ” “ 早年间她便是公羽瀚兴的一把刀,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个不知好歹、跟皇帝不和的朝臣 ” “ 公羽玫烟的宫里有一座巨大地窖,里头养着上千条毒蛇,抓了人便丢进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 后来公羽玫烟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便更加肆无忌惮,他们的生母只是个家世低微的姬妾,生了他们二子一女 ” “ 公羽玫烟几年间、陆陆续续杀了后宫不少得宠妃嫔,谁惹她生气了就去喂蛇 ” “ 公羽瀚兴的病,也是公羽玫烟下药的,一路扫平障碍,把自己的大哥扶上了储君之位 ” “ 公羽玫烟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此事也只是亲近之人得知 ” “ 末将那位在她宫里的探子,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才做了大丫鬟 ” —————— 话落温邵虞长舒口气,起身拱手道: “ 原本末将该守口如瓶,毕竟此举有违两国邦交,倘若泄露末将人头不保 ” “ 但家父曾言明,这世上除了家里人,末将唯二能信赖的、便是江世叔与齐世叔 (齐书桓)” “ 将此事说出来、也是为了叫江世叔提前做个准备,南疆绝非当年的小国 ” “ 据末将多年调查,他们的兵力、同大昭不相上下,且此番必定没有回南疆!” ---------- 一番话说完满室静谧,江文锦面色逐渐收起了笑,两个孩子也不再吃东西了。 --- 良久后江文锦浅笑: “ 谁说邵虞不通文墨,老夫瞧你如今比启鼎兄还强上不少 ” “ 江温两家虽非血脉亲缘,但老夫同你父亲乃是生死之交、他是良师亦是好友 ” “ 你在老夫眼里,跟澄灼是一样的 ” --- 江霁禾听着这话、咧嘴笑道: “ 我阿爹说,邵虞伯伯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好朋友,是家人一样的 ” 温邵虞感动不已,堂堂八尺男儿竟红了眼眶。 江文锦叹口气、看着温邵虞开口道: “ 邵虞可知为何、此番陛下允许你们在京中小住两月?” --- 温邵虞摇摇头、疑惑看向江文锦: “ 末将原也在想这个问题,建节将军(魏蚺莛)和安夷将军(石海生)倒还好说,毕竟他二人为副将 ” “ 原先末将也是想叫蒋松(他的副将)护送,但陛下的旨意,是一定要末将回来 ” “ 前些日子刚回来进宫述职,陛下只照例问问、也未曾说些什么 ” “ 为防父亲母亲担心,这事儿便未同他们说起 ” --- 江文锦与栗白筠对视一眼、随后栗白筠苦笑开口: “ 澄灼去了西域前线 ···· 一个月前主帅怀化将军被敌军偷袭、不治身亡了 ” “ 蕲州现下是西域的领地,皇帝叫了澄灼和李尧(西南将军,青鸾的父亲)各率军马出发支援 ” “ 澄灼为主帅,李尧为副帅,上回得到的消息、是两败俱伤 ··· ” --- 温邵虞豁然起身: “ 陛下是密而不宣?为防民心涣散、便只能委屈澄灼和李将军?” 江文锦沉着脸点点头: “ 是啊 ~ 若是大获全胜,便加官进爵、成为超一品国公之位,倘若不测 ······ 便是旧疾复发亡故了 ····· ” 温邵虞攥紧拳头: “ 那便明白了,定远大将军(焦谋义)与辅国大将军(林立达)年事已高 ” “ 陛下是想着,倘若澄灼 ···· 便由末将接过帅旗,继续跟西域苦战 ” 江文锦轻笑: “ 从你进京第一日,老夫便想到了,原本是想着上门同启鼎兄商议,正赶上京城乱的很 ” “ 正好今日你来了,便同你说说,叫你心里有个准备 ” 温邵虞拱手接话: “ 江世叔,近来反而要更加防范,单说南疆之人、是绝不会回去的 ” “ 密而不宣也是好事,叫他们只当澄灼还在京,下手也会有所顾忌 ” 江文锦轻笑看向温邵虞: “ 纸是包不住火的,想必陛下也很后悔叫他们前来吧 ” 温邵虞叹气接话: “ 末将也委实不明白陛下这步棋,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群豺狼虎豹聚齐呢?” --- 栗白筠冷笑: “ 咱们哪儿能看懂一国之主的心思?由着他们折腾去,咱们这些勋贵中的勋贵 ” “ 又不只是名声好听而已?你府上也有大长公主府、长安王府、还有御林军驻守 ” “ 他国之人刚到大昭不久,此番京城中事、必然是皇亲国戚下手 ” “ 下手的人不蠢,百年望族根深蒂固,唯有新贵世家才好摆布 ” --- 温邵虞灵光乍现: “ 郡主说的是啊!末将听邵槐说过,近日京城中事、好似都是些新贵世家 ~ ~ ” “ 当中最久远的、便是武威将军(杨峰)府,可也不过区区三四十年 ” “ 真是多谢郡主了!回头末将回去便跟邵槐说起此事,叫他也有个防备 ” --- 甫一激动起身,本放在袖中握着的簪子豁然掉落。 温邵虞瞬间脸色煞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栗白筠面上含笑: “ 是芍药花簪啊 ~ 咱们知凝最喜欢芍药了 ~ ” 温邵虞涨红了脸、磕磕绊绊解释道: “ 不不不 ···· 不是 ···· 这只是末将 ···· ” --- 话还没说完,就被栗白筠抬手打断: “ 咱们都知晓你对知凝的情谊 ~ 当年为保江家周全,不得已只能下嫁南家 ” “ 你多年未娶、我同你世叔心里也是一万个惭愧 ” “ 可知凝 ···· ” --- 温邵虞见他们都不反对,捡起簪子长舒一口气。 随后拱手道: “ 末将知晓、阳城县主只是拿末将当做兄长,当年末将慢了一步 ” “ 未能将爱意宣之于口,这枚簪子是当年县主及笄时、末将亲手刻的,黄粱梦醒一场空 ” “ 后来便一直带在身边,而今既然有了机会,末将想尽力一试,不求一朝能得金玉缘、惟愿卿能知我意 ” “ 就算是依旧不顺、末将亦是甘之如饴、毫无怨言 ” --- 栗白筠瞧着眼前的温邵虞,恰似想起当年与江文锦的情意,江文锦也是这般的深情款款 ····· 思及此、栗白筠嘴角淡笑: “ 这是你的心意、该你送过去才是,知凝许久不出院子了,现下还在凝露居住着 ” “ 正好你回来了,过去瞧瞧她吧 ” 江文锦显然也是同意的,带着笑开口道: “ 郡主都发话了,你便过去瞧瞧吧 ” 温邵虞掩下心中雀跃、拱手行礼道: “ 多谢世叔与郡主娘娘成全!” 随后便推开门,大步流星朝着凝露居而去。 等人走后、江文锦好笑开口道: “ 邵虞跟他爹一样,当年启鼎兄同嫂夫人,也是这般情深意重 ” 栗白筠白了江文锦一眼: “ 说得好像你不是这样似的 ” 江文锦听着此话、想起自己当年的死皮赖脸,老脸一红赔着笑开口道: “ 儿媳妇儿还在呢,娘子给为夫留着些面子 ” --- 秦宛莲听着此话,掩着帕子笑起来。 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外威风凛凛的江文锦,在乐华郡主跟前儿就变了个人。 瞧着他二人恩爱多年,也就能理解为何江澄灼这般情深如许,父母是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样。 --- 栗白筠淡了笑意、叹气开口道: “ 这京城要变天了啊 ~ ” 江文锦拉着栗白筠的手,轻声开口道: “ 天塌下来、也是为夫先扛着 ” 想起南向晚、栗白筠又是叹气: “ 母亲是不是老糊涂了,怎能叫晚儿嫁给镜黎呢?” 江文锦笑笑开口道: “ 母亲看人准,想来小王爷定有过人之处,这事儿晚儿也是同意了的 ” “ 且等着看看吧,日子还长呢 ~ ” 秦宛莲也笑着接话: “ 母亲无需担忧,外祖母如此机智过人,她老人家定有自己的考量 ” ———————————————————— 凝露居内—— 江知凝正端坐在那张由紫玉珊瑚象牙团刻炕桌旁边。 她身着一袭华美的锦裙,那绚丽多彩的图案和细腻的质地、无不彰显出其高贵与奢华。 脸上未施粉黛,原本应有的娇艳之色此刻也被憔悴所取代。 细细看去,她比起前些日子消瘦许多,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倒般。 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妙珠心疼不已,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终是忍不住上前开口道: “ 县主 ~ 为着那么个男人伤神难过、不值当的呀!您瞧您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 ” “ 这么折磨自己 ···· 奴婢们瞧着都心疼,若是叫华阳郡主知道了,岂不是叫郡主也伤心?” 江知凝听着此话、面颊划过热泪: “ 不许同晚儿说起!” 妙笔也含泪劝慰道: “ 县主 ~ 您看开些吧,也过去好些日子了 ~ 事儿已经这样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万事要向前看啊 ” --- 江知凝垂泪、悲戚开口道: “ 我是恨自己无能啊!恨自己错把鱼目当珍珠,为着那么个男人,毁了儿子女儿!” “ 三十郎当岁了,瞧着都快土埋脖子了,还得叫爹娘和女儿给我出头 ····· ” “ 为什么我就不能早点清醒 !!!!还 ··· 还叫外人所耻笑,守着这样显赫的母家,偏偏爱着那么个腌臜男人!” --- 秦嬷嬷叹气上前: “ 县主是奴婢打小看到大的,您性子软、心性儿好,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 “ 荣阳侯虽无大才,皮相却生得好,您打小被保护的好好的,乍一成婚、会动心也是人之常情 ” “ 您呐 ~ 就别再想着这些旧事了,像妙笔说的,凡事向前看 ” “ 咱们华阳郡主为了给您出气,可是把方氏那贱人做成了人彘啊 ” “ 您该振作起来,别辜负了郡主的一番苦心才是啊!” --- 江知凝听着此话、登时潸然泪下: “ 瞧瞧我是有多蠢!那么个贱妾处置不了,晚儿何等尊贵无双?还得脏了晚儿的手!” “ 一家子人成天给我擦屁股,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第130章 季宁贤 妙笔忙上前安慰道: “ 好了县主 ~ 往事不可念,万事向前看,再有六日便是三小姐同江大公子的定亲宴了 ” “ 您该打起精神来,毕竟您可是大媒啊!没有您也没有这段金玉良缘了 ” “ 等到时候、您还得盛装出席、上前去敬词呢!” --- 江知凝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轻声开口道: “ 既是当时做错了,日后修正就是了,你们说的对,我是阳城县主、是这盛京顶顶显赫的贵女 ” “ 不过是年少看走了眼,眼下儿女们都大了,总不好再这般伤春悲秋 ··· ” 随即拍了拍两颊: “ 该振作起来才是!好生弥补过错,不让家人跟着操心 ” --- 众人见她听劝了,松口气连连点头。 秦嬷嬷带着笑开口道: “ 是啊!有错改正就是了,这回郡主和老大人总算能放心了 ” 妙珠也连连点头: “ 早知道搬出华阳郡主这么好用,奴婢一早就说了!” 妙笔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 一时赶走了多日阴霾,满院子的言笑晏晏。 江知凝嘴上这么说,可心下还是无不后悔的,但就像她说的,总不好再叫家人跟着操心。 不管心里头怎么想的,面上也不能再这般了。 —————— 院内正欢声笑语呢,外院的小丫鬟推门进来回禀: “ 启禀县主,骠骑大将军造访,问及县主可方便与之一见?” 江知凝怔愣片刻,想了想骠骑将军是何许人也。 良久后美眸一亮: “ 是邵虞哥哥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丫鬟笑着回禀: “ 回县主的话,大将军此番是护送南疆二位回来的,先前一直在宫里头住着 ” “ 今儿一早来咱们府上拜访,半个时辰前刚用过早膳 ” “ 大将军惦记着您、便特意过来瞧瞧 ” 江知凝苦笑: “ 瞧我这一天都在忙什么,邵虞哥哥回来都不知道,真是越活越回旋了 ” “ 你请邵虞哥哥去正厅小坐片刻,本县主收拾收拾这就过去 ” 小丫鬟笑着告退。 妙珠笑着上前打趣道: “ 还得是大将军好用啊!县主都知道打扮了!” --- 江知凝好笑看着她: “ 邵虞哥哥一向对我好,我自个儿的糊涂事,总不好叫邵虞哥哥在跟着操心 ” “ 再者邵虞哥哥是正三品骠骑大将军,与之见面总不好蓬头垢面不成样子 ” “ 去找我那套天青色水袖云纹芍药千层纱出来,快些收拾着,总不好叫贵客苦等 ” --- 芳草与苗禾对视一眼,忙笑着去整理衣衫去了。 ———————————————————— 正厅内—— 小丫鬟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放置在了温邵虞面前的桌子上,便褔身告退做旁的事去了。 此时的温邵虞端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那张英俊的面庞上神色肃穆,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察觉到他那双平日里稳健有力的大手上,此刻竟微微颤抖着,仿佛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桌上的茶盏宛如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散发出阵阵清幽淡雅的香气。 但对于温邵虞来说,这股茶香不仅未能舒缓他紧绷的神经,反而令他感到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显得格外难熬。 此处的途中心急如焚,生怕因为自己脚步稍慢耽误了。 可当他踏入凝露居时,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怯意,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也溃崩瓦解。 温邵虞缓缓伸出手,揭开茶盏的盖子,就着杯中的澄澈茶汤,清晰看到了自己中的面容。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的男子。 也许是由于多年习武的缘故,他的肤色相较于早些年明显变黑了许多,不再似从前那般白皙。 尤其是那双犹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里,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与深沉。 趁着身旁的下人们没有留意到自己,温邵虞赶忙抬起手,手脚极快的理顺了脑后的马尾。 随后,又仔仔细细地抚平了衣衫的褶皱,直到确认其平整光滑,毫无瑕疵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想起朝思暮想的姑娘,瞧着自己不免有些自卑,十数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当年俊朗少年。 心下也开始打鼓,不知江知凝看到自己会不会嫌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炷香后,装扮精致的江知凝在妙笔妙珠的搀扶下,缓缓走至正院。 —————— 乍一瞧见温邵虞,江知凝美眸带着欣喜,跟着妙珠妙笔一起行礼: “ 阳城县主江知凝,叩见骠骑大将军 ” “ 奴婢见过骠骑大将军 ” 再看温邵虞早就傻了,星眸死死盯着江知凝。 岁月并未在江知凝脸上留下痕迹,许是已为人母,身上带着些柔和光辉。 眼下虽上了脂粉,依稀能瞧出疲态,身形虽纤瘦、却是风华不减。 单看着江知凝,温邵虞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知凝这么好的女子,怎会委身他一个粗鄙武夫? —————— 瞧着温邵虞半晌不说话,江知凝不由得摸了摸脸,浅笑着开口道: “ 邵虞哥哥怎么了?可是知凝脸上沾了脏东西?” 温邵虞听着熟悉声音,回过神来忙摆摆手: “ 没有没有、只 ··· 只是多年未见知凝了,瞧着你还如往昔,倒是有些走神了 ” 江知凝听着此话、噗嗤一笑: “ 邵虞哥哥惯会哄人的,都十多年了,哪儿还能如年轻时候了 ” 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在了温邵虞对面,笑着看着温邵虞。 美人娇颜仍在,笑颜如花叫他慌了神: “ 不不不!知凝真的一如既往!倒是我多年镇守边疆 ···· 不似往昔了 ” --- 江知凝细细端详温邵虞,良久后轻笑开口道: “ 哪儿的话?邵虞哥哥风采依旧,出了门儿还是恍花一众女眷的眼 ” 随即看了看周围没人了,疑惑询问道: “ 邵虞哥哥没带嫂嫂回来吗?早前便听母亲说过,周老太君为哥哥挑了不少适龄闺秀啊 ” --- 温邵虞凝视江知凝片刻,方淡笑着开口: “ 我尚未娶亲 ” --- 江知凝颇有些惊讶,这倒也怪不得她,嫁了人就守着南家过日子。 温邵虞是个男子,她一个已婚妇人、便是关系再好,也总不好打听他的家事。 只听说前两年、周老太君为他选了贵女,谁能想到他尚未成婚呐! 思及此、也只得笑着宽慰: “ 那也无妨、邵虞哥哥风华正茂,正好借着此次机会、好好选一位嫂嫂才是 ” 温邵虞瞧着江知凝颇有些憔悴的容颜、顿了顿终是没谈起南万里的事。 心下忐忑万分,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掏出了那枚簪子。 --- 几步上前开口道: “ 知凝、这是当年你及笄时、我亲手刻的,原是想着送给你做及笄礼 ” “ 当时情况不允许,男女大防是要的,也就一直放着了 ” “ 今儿个过来,便是想着将此物送来,还得请你不嫌弃才是 ” 随即便把簪子放在了江知凝手中。 --- 江知凝打量着簪子,精致的雕工瞧着就叫人欢喜,金丝楠木的淡淡香气飘散。 随即笑着开口道: “ 多谢邵虞哥哥了!我很喜欢 ” 随后便交给妙笔: “ 快给我插上,这花雕的这般好看 ” 妙笔笑着将簪子插上,鬓尖多了芍药花簪,更衬得江知凝越发柔美。 温邵虞心神荡漾,星眸满是爱意: “ 你喜欢就好 ~ 就是迟了些 ” 江知凝笑着摆摆手: “ 邵虞哥哥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当年你奉旨镇守边疆,我这心里头也是觉着邵虞哥哥神勇 ” “ 何况这不是收到了?这次回来能多待些日子吧?” 温邵虞笑着点点头: “ 陛下恩德,准许皇家围猎后再回去 ” 江知凝含笑接话: “ 那可能好好歇着了 ” 看着心上人的模样,本准备好的满腔话哽在喉间,心下逐渐生起退意,罢了、能好好守着知凝、也是好的。 自己是个武将,边疆苦寒、怎好叫这样的娇娇女、同他去边疆饱受风沙 ······ 相互寒暄了半个时辰,温邵虞便回去了。 ———————————————————— 京城北街巷子口—— 在这座城的一个偏僻角落,有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隐匿其中。 这处宅院虽然外观平凡,但却透露出一种宁静与神秘的氛围。 此刻,一名男子正安然地坐在院中石桌前,悠然自得地品味着手中的香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辉。 男子相貌堂堂,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值中年的他散发出一种成熟而迷人的魅力。 浓密如墨的剑眉之下,是一对狭长而深邃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时,犹如两道寒星闪烁其间; 挺直高耸的鼻梁,更是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立体感和英气; 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微上扬时性感又迷人。 更难得的是,岁月格外眷顾这位男子,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明显的痕迹,反而为其增添了许多沉稳和内敛的气质。 他是当今长公主商余琦的驸马。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他还是商君盛手中隐藏极深的暗装——峯崖! ———————— 事情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季宁贤是农户出身,祖上三代贫农,季宁贤自三岁启蒙,便对文武方面颇感兴趣。 季家想着这是天降文曲星了,举全族之力供季宁贤读书习武。 后来十九岁参与科考,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殿试阶段得了文科探花郎的美称。 但季宁贤是个奇才,他不光是文采斐然,更是一身的好武艺。 打马游街回来之后,金銮殿前商君盛单独训话,面见季宁贤时。 季宁贤跪在下首掷地有声: “ 陛下!学生一身抱负满腔忠勇,想再参加武考,用一身武艺报效大昭!” “ 自此抗敌前线,保卫大昭疆土、为陛下排忧解难!” 此话一出,便是商君盛也愣了愣,随后轻笑出声: “ 你不是不知大昭律例,凡科考只能参与其一,若朕为你破例,日后千万学子起非也要破例?” 季宁贤沉思片刻、跪地叩首: “ 是学生莽撞、今日所言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 商君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眸光幽深晦暗。 良久轻笑出声: “ 武考朕是不能答应你了,但你可愿做些旁的事?” 季宁贤跪地叩首: “ 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以身报国!” 商君盛含笑叫人带他下去考验武艺,见其确有大才,商君盛再次召他到殿前。 —————— “ 朕有个妹妹叫商余琦,现为余琦长公主,封地凉州 ” “ 她胞兄是个不安分的,现下她缺个驸马,自今日起朕为你二人赐婚,与她一起前往封地 ” “ 朕有一队暗卫,潜行于黑夜、不为外人所知,只听命于朕,自今日起你的名号为峯崖 ” “ 能做到什么位子,就靠你自己的了 ” --- 季宁贤满心激动: “ 微臣领旨!必不会叫陛下失望!” 随后商君盛给他喂了药,每两月需定时服用解药。 此药为商君盛找人秘制,皇家秘辛绝无他人知晓,以此可保影卫听命,没有二心。 季宁贤娶了商余琦,二人面和心不和,各自有自己的成算。 季宁贤每月都会出走凉州些日子,商余琦因着跟休封擒(赤练将军)有情义,也不大关注季宁贤的事。 季宁贤勤加苦练,一次次执行任务时屡屡得功,从无名小卒做到了如今的暗卫首领。 —————————————————————— 一黑衣蒙面男子走进来,躬身对着季宁贤行礼道: “ 启禀峯崖大人,陛下旨意是叫您继续隐匿,留待来日 ” 季宁贤淡淡点点头: “ 我知道了 ” 那暗卫顿了顿、随后又开口道: “ 大人、余琦长公主藏在水乡镇,连带着云竹小姐,日前还送信凉州,问及大人可在府上 ” 季宁贤嗤笑一声: “ 她是担心什么?担心我同她一样?” —————— 没错,季宁贤早知道商余琦有相好之人。 为怕暴露,多年来也只得暗暗查探,面上依旧做着他的窝囊驸马。 为何说窝囊呢?因为只有季云竹是他的女儿,还是在商余琦给他下药后怀上的。 外人一直以为他们夫妇二人感情和美、日子过得如胶似漆。 众所周知、他二人有个早夭的长子,一生下来就没了呼吸,可结果却是不尽然。 --- 季宁贤自与她成婚时,商余琦便分外嫌弃他,一直也不让他碰。 瞧着商余琦肚子越来越大,季宁贤只得面上做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私下里便开始查探奸夫是谁。 此举无关风月、毕竟商余琦是皇家公主,在凉州这地界人尽皆知。 凉州离他国封地相近,若奸夫是凉州之人、大可以将人接进府里做个面首、毕竟他是尚主,也不能说什么。 能让她这般费尽心机隐藏的,此人绝不简单。 --- 后来商余琦察觉有恙,给季宁贤下了药,季宁贤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哪儿能顶得住过量春药? 意乱情迷之时,商余琦便开始引诱盘问,好在季宁贤尚存一丝理智,岔开了话题。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文官,就算有些防身功夫也不成大器。 为了保持住人设,不引起怀疑,二人便成了事。 等第二日之后,商余琦又恢复了往日的嫌弃冷漠。 好在季宁贤也对商余琦没什么感情,除了这绿帽有些膈应,也没旁的什么。 谁知就是那一次、便有了季云竹。 季宁贤虽说不喜欢商余琦,到底季云竹是他的骨肉,对这个女儿也是关心非常、暗中保护。 第131章 脆弱 暗卫摇摇头: “ 这属下就不知了,只按着吩咐叫十八易容待在公主府,也没出什么岔子 ” “ 此外、逍遥王世子(商轩云)有背后之主,昨日夜间有人黑衣夜行、前往楚云镇行宫 ” “ 逍遥王世子拖着重伤的身子、与其在屋中商谈片刻,那黑衣人走出后便化作一缕青烟 ” “ 待属下们想上前将其抓获时、人已经没影了 ” --- 季宁贤含笑点点头: “ 无妨 ~ 现下各方势力云集,幕后之人还会再度出手的 ” “ 去将此事报给合福公公,叫陛下得知后等其旨意 ” 暗卫点点头、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 “ 对了大人,长公主的相好、现下已不在公主府了 ” “ 探子回禀、公主府内寂静一片,除了丫鬟仆妇在没旁人 ” 季宁贤点点头: “ 此事一同回禀陛下,继续盯着诸位皇亲国戚动向 ” 暗卫躬身行礼、随后便纵身一跃,身形隐匿在竹林之中。 —————————————————————— 鱼米镇内—— 此刻已是未时、临近秋日也不大炎热。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向乡间小路,马车上只坐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小厮,一个赶车一个紧紧捂着帘子。 两侧正在种稻米的佃户瞧着,心想不知又是哪位贵人家里的人、犯了错被打发过来了。 此刻马车内: 一身形魁梧的婆子满脸横肉,坐在左侧死死盯着躺在马车里的秋意。 秋意昏迷不醒,满脸苍白毫无血色,马车颠簸使其蹙起秀眉。 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那件纱裙,细看上去、便会发现里衬有丝丝血迹。 --- 昨日方元辰下了命令之后,便有人将秋意拖走了,方元辰将妻女接回了方家。 他夫人刘氏是个干练的,直接叫人熬了落胎药。 秋意被强行灌了落胎药,在柴房里头哀嚎三个时辰,下体都是血。 --- 刘氏就静静看着她、轻笑开口道: “ 你这样的丫头本夫人见得多了,可惜啊 ~ 我那小叔子是个混不吝的 ~ ” “ 听闻你是侯府侧夫人的大丫鬟、怎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再找个高枝儿攀攀?” “ 不过现下也没旁的机会了 ~ 自今日起你是方家罪奴,方才本夫人已经为你上了贱籍 ” “ 小叔子混账、可毕竟是亲兄弟,也不能闹得太难看,但是你这样的贱奴 ~ 别想着有机会攀咬方家 ” “ 本夫人踩死你 ~ 跟踩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 ” --- 秋意疼的痛哭流涕,再没有说话的力气。 等人疼晕了、刘氏便叫了丫鬟婆子把人捆起来,又指派了她娘家陪嫁过来的一位粗使婆子。 跟着她一起去鱼米镇看着,月例照发。 --- 虽说她现在是方家罪奴,可若是传出什么话来,也是有损方家。 刘氏当初跟方元辰搬出去住,也是为着避开方元刑那个混账。 而今避无可避,公爹婆母也老了,他们也该回家担起方家重任了。 --- 再转眼便是现在、那婆子正同她一起前往鱼米镇。 婆子瞧着她、狠狠啐了一口: “ 呸!什么腌臜货,也敢算计到方家头上!” —————— 两炷香后—— 方家的马车停在了自家庄子前,周造人纷纷出来查看。 与方家庄子相连的、便是南家的庄子。 院儿内的南淮知(南家三少爷)正跟着庄户人筛稻谷壳。 院内站着六位银甲卫驻守,此刻银甲卫们正坐在凳子上看着他。 南映月(南家五小姐)和南淮安(南家五少爷)两姐弟、瞧着外头有马车走过,放下手头的东西,兴奋的出来查看。 她们早已不是当初的风光模样,而今的南映月皮肤粗糙,身着粗布麻衣,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 身上也清瘦了不少,他们走时不能带走一点南家的东西,这些日子可谓是饱受折磨。 在庄子上吃不好睡不好,还有公主府的银甲卫驻守。 南向晚送他们三兄妹来的时候嘱咐了、他们不再是娇小姐贵少爷。 庄子上的人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还得跟着干农活。 不过短短半月、人就憔悴的不成样子。 --- 再说南淮安更甚、来时还颇有几分趾高气昂,银甲卫可不惯着他。 上去就是一通好打,本来来这穷乡僻壤就够烦的了,他还敢在他们面前摆架子! 南淮安终于意识到今非昔比,欺软怕硬的他也不敢再耍横了。 便是粗面窝窝头、清汤寡水的饭食也能入口了。 --- 银甲卫瞧着两姐弟走出去了,忙起身将二人带回来: “ 郡主有嘱咐、你们不得出院子!” 随后便提着脖颈,将二人带回来了。 二人被提回院子,南映月瑟瑟发抖的开口道: “ 我们 ··· 我们只是瞧着那头有热闹 ····· 不是想跑出去 ······ ” 银甲卫冷笑: “ 看来小姐还是不够累,都有闲心看热闹了,周婶子别干了,把活都给他们二人 ” 周婶子是这庄子上的管事,鱼米镇穷苦,她瞧着颇有些清瘦,人也是好说话的面相。 听着此话也不敢说什么,放下手中的簸箕,赔着笑开口道: “ 诶诶!老婆子知道了 ” 南淮安眸中满是怒火,却不敢吭声,只含着眼泪要接过簸箕。 南淮知却是一把接过,赔着笑对银甲卫开口道: “ 大人、他二人年岁尚小,有不好的地方还望您多包涵,我替他们做就是了 ” 南映月听着此话、哭着跑到哥哥身后,颇有些瑟瑟发抖。 南淮安也没忍住眼泪,嚎啕大哭躲在哥哥身后。 银甲卫嗤笑: “ 真是兄妹情深啊 ~ 成啊,都别干了,都等着三少爷干就是了 ” “ 今儿个给你们放一天假,都回家歇着去吧 ” 一众佃户们欢呼雀跃,放下手头的活谢了恩就走了。 谁也不是傻子,瞧他们三个这样,便是再没机会起来了,何必还讨好巴结? 南淮知死死攥着拳头,面上浅笑开口道: “ 大人教训的是,淮知受教了 ” --- 银甲卫浅笑着坐下: “ 你不该恨咱们跟郡主,若不是郡主仁德,你们该跟方氏一样的下场 ~ ” “ 咱们主子是何等人物,阳城县主岂能由得一个卑贱妾室作贱呢?” “ 要恨就恨你娘吧、何苦做出这些错事儿呢?” --- 南淮知终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 我们也是郡主的手足!祸不及子女,为何还要这般磋磨于我们?” --- 银甲卫嗤笑一声: “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阳城县主如此照顾你们,善待妾室,你们却恩将仇报,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 ” “ 上回的事都是你们生母的主意,郡主留你们一条贱命,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 “ 何况从贱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也配同咱们郡主遑论手足?” “ 这做人呐、要知恩才是,日子还长呢 ~ 三位可得好生受着才是啊 ~ ” --- 另一位银甲卫却是简单粗暴,先是上去给了南淮知一拳头,随即将两个簸箕交到姐弟二人手中。 方不满开口道: “ 跟这群贱人废什么话?不听话就打!郡主说了不必对他们仁慈 ” “ 只要人没死,怎么对他们都成 ” 南映月正欲上前去看哥哥伤势,却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 跟南淮安两人含着泪,有些踉呛的筛着稻谷壳。 —————— 这厢方家庄户上的麻婶子,已经带着笑脸出来接人了。 坐在马车里的嬷嬷率先出来,手上提着半死不活的秋意。 麻婶子表情未变、仍旧带着笑开口道: “ 哎呦郑姐姐怎么今天过来了?可是大少奶奶有事儿要吩咐?” 随后打量着秋意裙子上的斑驳血迹,略带诧异开口道: “ 呦!这是刚小产了?可是出了何事了?” 郑嬷嬷跟麻婶子也算是老交情了,听着此话,将秋意提进院子抬抬手,示意麻婶子进屋里说。 --- 麻婶子会意跟上,等进了院儿挥退了院内下人才开口道: “ 这贱蹄子原是荣阳侯府、方侧夫人的大丫鬟,蓄意勾引三少爷揣了种 ” “ 三少爷什么德行也不用我多说了,咱们大少爷现下正值晋升关键,怎能再陷入丑闻?” “ 所以就把胎落了,大少奶奶叫我跟过来盯着些,以防出什么岔子 ” --- 麻婶子听着此话、狠狠啐了一口: “ 呸!这方氏贱妾真是养不出好东西,隔壁南家庄子上就放着她生的三个孩子呢!” 郑嬷嬷知晓当时休夫的事,心下有些微微诧异: “ 怎的就这么巧、都送到鱼米镇来了?” 麻婶子摆摆手: “ 害!这地儿穷苦啊!南家也算望族了,这名下庄子就这么一个偏远的!” “ 咱们可得盯仔细了,不能叫着贱蹄子上门,南家庄子上可都是公主府的银甲卫 ” “ 要是冲撞了人家,公主还不得治咱们的罪!” 郑嬷嬷连连点头: “ 放心吧,有咱俩在出不了事 ” ———————————————————— 戌时末已至—— 皇宫内开始逐渐熄灭烛火,进入梦乡。 永安宫主院早早熄了灯,自从用了仓眠的药后、商玉婉睡眠奇佳。 东偏殿依旧是青黛值夜,青雅还说自个儿因祸得福了,不用再守夜还得了赏赐。 倒是叫青黛好一通白眼。 但打闹归打闹,她也担心青雅恢复不好,换药换的比谁都勤快。 这厢刚换了药、从下人房出来,便瞧见东偏门门口站着位熟人。 仓眠身着锦袍,往日嬉笑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 瞧着青黛走出来、双眸一亮,忙快步上前: “ 青黛姑娘!” 青黛有些疑惑、微微福了福身: “ 雷大夫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小王爷有什么事儿?” 仓眠看着她、焦急询问道: “ 你这有没有一种蛊,能抵御极寒的?” 青黛将人带到东偏殿后、看了看四下静悄悄的。 方越发疑惑开口道: “ 极寒?什么场景下的极寒?” --- 仓眠思索着该怎么说这事儿,毕竟商镜黎晕过去之前,曾说过不许叫南向晚知晓此事。 可商镜黎此番却不容乐观,今日自早到晚间、便是连身子瑟缩也没了。 静静躺在那儿毫无生气,探了探鼻息只有微弱呼吸,身上所有地方都是冰凉一片。 --- 几番欲言又止后、最终开口道: “ 是这样、八方殿有人中了寒毒,目前毫无生气,在下医术虽懂些、可一直研制不出解药来 ” “ 这不就想起您这位圣女来了?苗疆蛊术惊奇,就想想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法子 ” 青黛还没接话、东偏殿的门就打开了。 南向晚衣着整齐,皱眉看着仓眠开口道: “ 进来说话 ” 等青黛领着仓眠进去后,南向晚皱眉开口道: “ 是不是小王爷中了寒毒?” 仓眠心下咯噔一声,心道你也太聪明了?我也没说是镜黎啊! --- 想起商镜黎漫漫追妻路,眼轱辘一转叹气开口道: “ 唉 ~ 什么都瞒不过郡主,王爷不想叫您等跟着担心,也怕被有心人趁机下手 ” “ 所以未将此事声张,这寒毒有年头了,原本还好些,可这次发作不同以往 ” “ 今儿一早上到现在,一点人气儿都没有,看着跟要死了似的,我这才上门寻青黛姑娘的 ” “ 在下只会些医术,可多年研制不出解药,青黛姑娘是苗疆人,想着能不能有什么蛊暂时压制 ” --- 南向晚心下微颤、看向青黛开口道: “ 你那儿可有什么法子?” --- 青黛皱眉沉思、良久后沉着脸开口道: “ 属下有烈火蛊、炎浊蛊两种,这二位蛊都是火属,中蛊人会像被烈火焚烧般灼热难耐 ” “ 可 ···· 蛊毕竟是蛊,属下不知能不能克制一二 ···· ” “ 而且这蛊接触到人之后,是每一刻都有此感受,便是有作用,倘若小王爷一直寒毒发作倒还好 ” “ 若是不发作时 ····· 这蛊也是分外难捱的 ······ ” “ 具体还是得瞧瞧小王爷的情况,属下才能得出判断 ” --- 仓眠听着此话、神情也是分外沉重。 南向晚沉思良久、淡声开口道: “ 把你的蛊都带上,再过半个时辰皇宫宵禁,随本郡主一同去镜岸宫瞧瞧 ” 青黛正色点头,随后转身出门收拾东西去了。 仓眠叹气跟着青黛一起走了。 半个时辰后、南向晚带着两人,一路躲避巡逻侍卫走向镜岸宫。 ———————————————————— 正值热季,镜岸宫内更是炎热无比。 躺在床上的商镜黎毫无生气,一张脸惨白如纸,短短几日瘦的两颊凹陷,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更是没有一点肉,瞧着骇人不已。 身上盖着厚厚棉被,周遭摆满了火盆,云霄一边哭一边往火盆里添碳。 云鹤瞧着哥哥叹气: “ 哥!主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云霄哭着开口道: “ 你瞧主子这样子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天杀的将流芳!下的他妈什么玩意儿! ” “ 你不懂、我这是先哭哭糊弄糊弄阎王爷,到时候就能把主子放回来了” ------ 这话又好笑又心酸,再看霜星霜降、也是悄悄抹着眼泪。 他们这些人跟着商镜黎少说八年了,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时候。 将流芳下的毒实在霸道,早年间每月发作一次的时候、只几天的功夫。 凭着商镜黎浑厚内力,也不算太过难挨。 随着时移世易,现在每三个月发作一次,却会叫商镜黎昏迷数日。 且每次醒来时、内里都会受损,人也会元气大伤。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永远都要吃那么多荤腥,却一点也不见胖。 每次醒来便需要疯狂进食,不叫外人瞧出端倪。 ------ 云鹤声音也带着哽咽: “ 看看仓眠能不能寻到法子吧 ~ 我也怕主子 ······ ” 第132章 蛊物 几人正说着话、门被人豁然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南向晚等人。 众人心下一阵诧异,等青黛关上门后擦了擦眼泪,上前行礼道: “ 叩见华阳郡主!” 南向晚摆摆手、一边向前走一边淡声说道: “ 不必多礼 ” 青黛跟着主子往里进。 仓眠本也想跟上,被云鹤一把拉住。 云鹤小声询问: “ 你怎的把华阳郡主带来了?主子不是嘱咐过不能叫她知晓吗?” 仓眠两手一摊: “ 我这不是怕小渊渊挺不过去,好歹死之前见见心爱的姑娘啊 ” 云霄忙在那呸呸呸: “ 大人你说什么呢!主子才不会死呢!” 仓眠转头笑出声: “ 好了 ~ 华阳郡主也不是傻子,我上门前去求解法子,她还猜不出是谁中毒?” “ 一切不都是为了小渊渊么?快上去瞧瞧吧 ” 一时众人也不好再说,忙跟着走到里屋。 ———————————————————— 室内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南向晚静静地伫立在床边,蛾眉紧蹙,那双美丽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商镜黎。 这位一向威风凛凛、风光无限的长安王,如今竟如此脆弱不堪,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仓眠之前所言不虚,只见青黛伸出玉手,轻轻探向商镜黎的鼻息。 刹那间,脸色微微一变,那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让她心中一沉。 紧接着,青黛又迅速将手移到商镜黎的额头上。 就在指尖触碰到他肌肤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凉感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令青黛也不禁皱起眉头,口中喃喃自语道: “ 真是奇了怪了…… ” 恰逢此时众人赶来、刚一进门,便听到了青黛这句充满疑惑的话语,仓眠更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 黛姑娘,怎么个奇怪法儿?” 青黛朱唇紧抿、眉头皱得死死的,随即掀开商镜黎层层覆盖的棉被。 随后旁若无人的解开商镜黎的衣裳,露出白皙却有些瘦弱的胸膛。 玉手在心脏处轻点了点、只见胸膛起伏尚浅。 随后又抬手搭上商镜黎脉搏,这一摸更是惊奇,心脉处都气息微弱了,脉搏居然是正常的?甚至于、比之常人的脉搏更为有力。 复又摸了摸自己袖子,赤练玉环蛇察觉到主人召唤,吐着信子钻了出来。 —————— 青黛拿起匕首、在胸口划开一条,血珠飞溅间、拍了拍小蛇的脑袋开口道: “ 小环进去瞧瞧 ” 小蛇听着主人的话,吐着信子将蛇身钻进商镜黎的胸膛,惊异的一幕惊得众人瞪大眼睛。 --- 青黛一边盯着胸膛起伏、一边开口解释道: “ 诸位不必惊慌、赤练玉环为苗疆圣物,当年出逃时认了主、便将它带了出来,是我用万种蛊物养大的,不伤人性命,能识别蛊物 ” “ 只要有蛊它就会有反应,所以我才将它放进去查探一番,世间万种蛊物,都会先游走心脉 ” “ 所以才在此处破开,方便查找,因为我瞧着 ······ 小王爷不像是中毒,倒像是什么稀罕蛊物 ····· ” --- 随后转过头问众人: “ 他这些年发病的症状、可有人记得?” 仓眠听着此话、咬牙切齿开口道: “ 我一早就怀疑不是什么毒!只是在下对这蛊术委实不精通,幸好认识了黛姑娘 ” ------ 霜星也重重点头、沉着脸开口道: “ 王爷早几年是每一月发作一次,大概在月中的时候开始、约莫五六天的样子 ” “ 最初没这般邪性,王爷有内力护体,所以也没太过难捱,至多昏迷几个时辰 ” “ 从前年开始、变成了两个月发作一次,发作时间大概是十天左右,其中前两三天会昏迷 ” “ 但是王爷每次发作后、内力和元气都会受损,那东西像是在吸食内力一般 ” “ 今年年初开始、就变成了三个月一次,昏迷时间也大大增加,从两三天变成了五六天 ” “ 但这回格外险峻、往常王爷虽昏迷,勉强尚有一丝神志,且呼吸与常人无异 ” “ 今儿的事你们也知道了,自今早开始王爷就呼吸微弱,心脉也只微微跳动,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所以才求到郡主和姑娘头上 ” ------ 青黛蹙眉点了点头、看向仓眠开口道: “ 想必你也察觉到了,虽心脉与呼吸微弱,脉搏却是与常人无异,反而还颇为强健 ” 仓眠沉着脸点点头: “ 不错!也是在下学艺不精,多年来一直用幽火草加穹庐粉为王爷压制 ” ---- 青黛轻叹、盯着小蛇一直在游走的路径,方开口道: “ 不是你学艺不精,这蛊物我也未曾见过 ··· 你这二味药解寒毒是奇佳,对蛊虫却是一点用没有 ” “ 可以确认的是长安王殿下中蛊了,若体内无蛊之人、小环进去片刻就会出来 ” “ 但小环到现在还没出来,便是还没找到蛊虫所在、又或者 ······ ” 话落抬眼看向众人,只见众人都一脸焦急看向她,便是南向晚也皱眉看着她。 青黛朱唇蠕动、半晌才开口道: “ 又或者 ······ 小环不能对付那蛊虫,在想法子保住王爷的心脉 ······· ” 随后指向商镜黎的胸膛、示意众人看去。 众人虽不懂医术,可谁都知道人的穴位、筋脉,一瞧可不是如此? 只见赤练玉环正在心脉周围游走,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在几根主脉游走徘徊。 ---- 仓眠瞪大了眼睛: “ 赤练玉环乃是苗疆圣物啊!连它都不能对付?” 青黛叹气: “ 你要知道 ~ 这世间不止苗疆南疆会蛊,赤练玉环不是万能 ” “ 我是方才瞧着、他跟九冰寒月的蛊症状相似,所以才得此判断,而今可见、它比九冰寒月要强上许多 ” (九冰寒月是之前、解幽冥掌用的蛊虫,长自极北雪地,世间只此一只,所以陏垣他们也没觉着“海虞”是个威胁,中了这掌就算不死,也没法子使用武功) (而商镜黎所中之蛊,比之九冰寒月强上数倍) 南向晚蹙眉盯着商镜黎,轻声询问道: “ 可有能压制一二的法子?” --- 青黛叹口气、摇摇头苦笑: “ 属下本命蛊属木,对冰系蛊虫不擅长,倘若净绝在 ···· 倒是会比属下强上许多 ···· ” “ 他的本命蛊为火,乃是苗疆供奉两百余年的一尊蛊,我二人的本命蛊都出自第一任大巫师,当初认了主跟了净绝(青黛的弟弟)” “ 冰火相克、倘若他在、便是不识得此蛊,也能将本命蛊祭出、进入长安王体内与那蛊物相斗 ” “ 这难就难在本命蛊不得离体超过三个时辰,便是叫他快马加鞭寄回来,等蛊到了也死了 ” “ 先看看小环出来怎么样吧 ” --- 好容易生起的希望、转瞬被掐灭,听着青黛的话、也只得等着小环出来了。 半个时辰过去,众人等的有些焦急难耐,只见小环从那个口子钻了出来,一身的血,瞧着分外虚弱。 青黛忙将小环接在手里,从怀中掏出瓷瓶,取出一条土黄色的蛊虫喂进小环嘴里。 小环张着小口吞下,勉强舒服了些,随即青黛将小环放在耳边。 小环口中发出一些诡异声音,青黛听完后心疼的安抚小环,随即将小环收回袖子,让她好好休息。 --- 方开口道: “ 小环说、这蛊异常强劲,蛰伏在肝经位置,小环本想靠近吞下,却被它周身寒意所伤 ” “ 刚进了体内便发现、五脏六腑都为寒气所伤,小环也被它所伤之后,只得转向心脉修复 ” “ 小环的毒液功效颇多,虽说拿那蛊物没法子,但那蛊物也不敢走出肝经追它 ” “ 勉强护住了王爷的心脉,虽说不能压制、到底可保小王爷安稳度过此遭 ” --- 随后便探了探商镜黎的鼻息,气息确实相较之前强上不少。 众人听着此话、松了口气后齐齐跪地: “ 多谢华阳郡主、青黛姑娘出手相助!” ------ 南向晚摆摆手没在接话,青黛知晓意思开口说道: “ 不必多礼,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小王爷中了什么蛊才行,他这蛊一次比一次霸道 ” “ 下次会更加难捱,甚至性命堪忧,肝脏为至阳,寻常蛊物不敢蛰伏肝经 ” “ 它是冰属蛊物,能在肝经蛰伏绝对不可小觑 ” “ 等回去后我会给家弟去信,家弟蛊术在我之上,问问他有什么法子 ” 随后顿了顿掏出瓷瓶,里面躺着一只朱红色、足有成人小指般大小的蛊虫递给仓眠。 在他不解的目光下开口道: “ 这是烈火蛊,倘若到王发作期限还没醒过来,便将此物烘烤风干、研制成粉末烈酒送服 ” “ 如此既不会叫王爷受烈火灼心之苦,也能为之驱寒,但两物相争,载体受损 ” “ 烈火蛊便是身死、其余威也分外惊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是不要用 ” ------ 仓眠收好瓶子、拱手正色道: “ 多谢青黛姑娘!” 随即青黛盖上厚厚棉被,同南向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南向晚收回担忧视线、淡声说道: “ 此地不宜久留,本郡主先回去了,照顾好王爷 ” 众人对视一眼,齐声拱手道: “ 恭送华阳郡主 ” 等主仆二人走后、云霄急忙上前探了探鼻息,已经恢复如常了,叫他兴奋不已: “ 哎呀!这什么苗疆圣女真厉害啊!主子有气儿了!” 云鹤白了哥哥一眼,转回身皱眉问仓眠道: “ 星使大人、将流芳还精研蛊术吗?” --- 仓眠眸光幽深,良久后薄唇轻启: “ 将流芳这人是武学奇才,但蛊术委实不精通,不过 ······ 他这人收徒有个规矩 ” “ 不求金不求银,唯有家族传世之宝才能请动他出山,小渊渊当年便是用了离魂勾玉剑(南梁传世宝剑)” “ 他这一生有四位徒弟,小渊渊是最后一个,前三个虽不知其人,但据我所知、有一位是个女子,跟在他身边数年,且颇得他心意 ” “ 这蛊连苗疆圣女都没法,想来是哪位徒弟所赠拜师之礼,乃是传世奇蛊 ” --- 霜降听着瞪大了眼睛: “ 那他这三个徒弟还能不能在世、都是个未知数啊!难道主子真没法子了不成?” 云鹤摆摆手: “ 别那么悲观,会蛊的就只有皎月和南疆,这搜查范围不就小了不少了?” 仓眠叹气摇摇头: “ 这只是为人所知的两国,还有不少边陲小国也精通蛊术,罢了、事已至此,着人给南梁八方殿送信 ” “ 青黛出自苗疆,既不认识此蛊、便先从皎月查起此事,此番过了之后还有三个月时间,紧着搜查想必能有所收获 ” 云霄狠狠啐了一口: “ 真是不明白、将流芳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种给主子!” 霜星叹气接话: “ 英雄迟暮、后来者居上,谁会甘心看着自己的徒弟,短短几年赶上他毕生修为?” 霜降叹气上前把被子掖紧,打量着商镜黎日渐消瘦的容颜,眉眼满是担忧。 ———————————————————— 这厢主仆二人悄悄的回了永安宫偏殿,南向晚坐在桌前皱眉询问: “ 便是连你都没法子?” 青黛蹙眉点头,顿了顿开口说道: “ 属下无能、而且属下话没说全,怕告知他们实情,打击他们的信心 ······ ” 南向晚看着她,轻声问道: “ 什么实情?” 青黛叹气接话: “ 今日若不是属下前去,至多再有三个时辰,小王爷就会死 ······ ” 南向晚心下一紧、猛地看向青黛,朱唇蠕动欲言又止。 ------ 青黛苦笑开口道: “ 主子有所不知,属下跟净绝为万蛊嗜养长大,寻常蛊物闻到我二人的气味,都会乖乖臣服 ” “ 小环亦是如此,今日小环别说靠近了,离那蛊物栖息地还有不少距离时,就被那蛊物所伤 ” “ 那蛊物丝毫不怕小环,据属下猜测、它入肝经乃是这蛊的特性,可能入肝经发挥作用的蛊物,世间难寻 ” “ 人气若游丝,脉搏却兴奋异常,此等蛊物远胜南殭万蛊,这样厉害的家族却不为外人所知 ” “ 单说上次的九冰寒月,如此稀罕的蛊都入不得肝经,蛊和解蛊相生相伴,若是三月内找不到,说句大不敬的 ” “ 除非下次发作时、净绝能回来祭出本命蛊,耗费心血压制它,否则长安王必死无疑 ” ------ 随后青黛眉目间带着些怜惜: “ 主子 ······ 属下总算明白、为何长安王屡次冒犯了 ····· 想来他也怕自己活不久 ······ ” “ 细想想 ···· 长安王也挺可怜的 ······ ” 南向晚心下微颤,有些哑声开口道: “ 你给净绝先送信吧 ······ 若有万一,叫他做两手准备 ····· 届时派冷臣前往西域前线顶替 ” 青黛沉着脸点点头,转身出门回房写信去了。 ———————————————————— 丑时末—— 全家(大理寺卿全奉民)陷入沉睡,院儿里只微弱亮着几盏宫灯。 全奉民为人清廉,府邸说不上多豪华,与妻子包兰为青梅竹马,二人膝下一子一女。 长子全梓陶今年十八,现是秀才之身,预备着明年再考。 次女全艺璇今年十五,再有半年便及笄了,头一遭为皇太孙朝贺、跟着包兰一同前去赴宴来着。 十分不凑巧、她因长的貌美,也被方元刑(左都御史方京华的三儿子)惦记上了,上回送的情书也有全艺璇的份儿。 好在包兰外柔内刚,当即就找上了方家,这事儿也就被传了出去。 方家给了好一通补偿和赔礼,包兰也深知见好就收,加之那时候全奉民奉旨去了金麟,此事便作罢了。 第133章 废物 第二日卯时—— 全奉民一早去了大理寺,审问上次石逢秋(石举人马上风的事儿)被拖到青楼,暂时扣押的青楼众人。 温邵槐则是继续负责逍遥王世子的事儿,二人兵分两路也能加快进度。 长子全梓陶一早去了学堂,明年春闱在即,他要加紧读书才成。 --- 包兰穿戴整齐出了院子,走向女儿的院子准备叫女儿起床。 还未等她过去,全艺璇的贴身丫鬟扶桑便着急忙慌跑到主院。 只见扶桑眼里满是热泪,看到包兰后“噗通”跪在地上。 泣不成声开口道: “ 夫人!小姐被人掳走了!” 包兰听着此话、脚下不稳险些栽倒,被贴身嬷嬷一把扶住。 那嬷嬷厉声询问: “ 怎么回事!” --- 扶桑一边哭一边说道: “ 昨日晚间是蒋妈妈守夜,近来小姐功课紧、昨日小姐吩咐过,说今日卯时过去更衣就是 ” “ 可谁知奴婢进去之后 ····· 床上空无一人!还有驻守在府上的影卫(商镜黎的人)也不见所踪了!” “ 小厮看见有黑衣人掳走了小姐!影卫和羽林卫全部过去追踪了,夫人 ······ ” --- 包兰指着下人怒吼道: “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大理寺禀报老爷啊!” 被指到的下人忙连滚带爬的出门去了。 包兰深呼吸几口,指着扶桑问道: “ 蒋婆子怎么说?” 扶桑哭着摇头: “ 回禀夫人,蒋妈妈说未曾听见什么动静,而且奴婢们睡眠浅,也未曾听到风声啊 ” 包兰甩袖怒吼: “ 一派胡言!王爷的影卫都追着人去了,怎么会听不到动静!全家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 扶桑哭嚎着: “ 是真的夫人!影卫和羽林卫是在后门发现的踪迹,那人捂着小姐的嘴把人带走,那些个小厮能作证!” “ 就是方才的事、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奴婢来之前正好碰到后门小厮了 ” “ 有两个小厮还被打死了!尸首还在门口呢!” “ 剩下那两个小厮才叫奴婢跟您讲,说是小姐被掳走了,不然奴婢怎能得知影卫和羽林卫也去了啊!” “ 蒋妈妈愧疚不已,现下 ····· 现下正在院儿里受罚呢,妈妈叫丫鬟打她四十大板 ” “ 夫人 ~ ~ ~ 都是奴婢们失职,夫人怎么责罚都不要紧,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姐啊!” --- 包兰深呼吸几口气,转回身指着一个丫鬟说道: “ 速去禀报御林军,叫御林军即刻前往宫中、告知大长公主此事!” “ 府上家丁全部出门,带上家中驯养猎犬,你回房去找两件艺璇穿的衣裳,给猎犬闻闻之后带着出门去找!” --- 扶桑忙擦干眼泪,褔身后马不停蹄回房去了。 包兰的贴身嬷嬷叹气连连: “ 咱们全家不与人交恶、怎会平添这些祸事啊!小姐年岁尚小,哎呦 ~ ~ ~ ” 话落便抹起了眼泪,有些泣不成声。 包兰勉强稳住心态、对着嬷嬷开口道: “ 现在哭有什么用?想来还是之前那一批人,省着眼泪早点把我儿找回来才是正事 ” 嬷嬷擦了擦眼泪点头道: “ 夫人说的是 ~ 都是老奴糊涂了,可要去南街衙门报案?” 包兰摇摇头: “ 近来事够多了,等御林军和老爷回来就是了,叫家丁们快些,猎犬便是再灵的鼻子、赶上一早人多找起来也麻烦 ” 嬷嬷点点头、褔身告退。 --- 包兰勉强维持住端庄,但颤抖的双手依旧暴露了心绪。 全艺璇是她娇养长大的女儿,生下来身子又不是特别好,可以说是当眼珠子护着的。 最怕就是同安宁县主(游绮罗,庆芳郡主的女儿)一般,好在现下人刚走,还有机会。 因着全奉民是大理寺卿,判案有时会需要猎犬追踪,所以府上养了不少马犬。 希望能在出事前、将女儿找回来才好。 ———————————————————— 两炷香的功夫过去,全家的家丁们牵着数条马犬出门找人。 此等壮观景象,人人都觉着好奇,不由自主凑上前来,想要探听一二。 全家也没瞒着,毕竟这事儿虽有违女子闺誉,可眼下人命关天,旁的也顾不上什么了。 包兰又向交好的世家上门求助,恳求他们能派些人支援。 这些人家也没含糊、纷纷派出府上的家丁前去跟着。 尤其是范让明(右都御史),更是把府上的影卫和羽林卫都借过去了。 他们身手好、听着此话纷纷施展轻功走向远方,带着全家匆匆赶制出的全艺璇画像找人去了。 原只当风平浪静了,不成想那背后之人根本没停手打算。 一时百姓们又开始人心惶惶起来,生怕殃及自身。 —————— 皇宫内—— 商玉婉端坐勤政殿内、正与商君盛用着早膳。 方才她早已上过朝,收回了折子之后便来了勤政殿。 姑侄二人难得的安静用了早膳,颇有些岁月静好之意。 但合福脚步匆匆的步伐,打断了二人的温馨时刻。 --- 合福颇有些神色慌张,跪地叩首道: “ 启禀陛下、大长公主,全家又出事了,全大人的独女全艺璇,半个时辰前被歹人掳走 ” “ 驻守在府上的羽林卫和影卫紧跟其上追着了,御林军们驻守前院儿未曾赶上 ” “ 包夫人叫御林军进宫告知此事!” --- 商君盛气的摔了筷子、怒吼道: “ 这伙人当真卑鄙!只对新贵世家的嫡出子女动手!败女子名誉、断男子生路!” 一室人纷纷跪地: “ 陛下息怒!” 商玉婉轻轻放下筷子,转头对着古梅说道: “ 即刻派五百银甲卫,前往全家支援此事,眼下事发时间短,关闭城门闸口,今日不可放出一个人 ” 古梅应声告退。 转头商玉婉安抚着商君盛情绪: “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出手是好事啊?总有抓到的一天 ” 商君盛叹气连连: “ 姑母不是不知道,眼下京中人心惶惶,若这次再抓不住,叫朕如何收场?” “ 百姓会越发觉得朕这个皇帝失职、民心失调,朕又得准备好如何补偿 ” 商玉婉轻笑: “ 你这点就得跟镜黎学学了,他叫外人谣传了这么些年,可有半句话反驳?” 商君盛简直气笑了: “ 他那哪是谣传?” —————— 商玉婉额上青筋暴起,再也忍不住摔了筷子。 指着商君盛冷声训斥: “ 皇权至上,你说是谣传,它就是谣传,眼下找人要紧,管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 “ 这位子上坐的是你,这天下也是你的,你这么些年就是改不掉这臭毛病 ” “ 本宫同你说过多次,你是帝王,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傀儡!百姓们说几句闲话、你倒还当回事了?” “ 本宫瞧你这么大岁数真是白活了!对待臣子、他国之人、百姓,要恩威并施!” “ 恩威并施的前提是——威大于恩!百姓才会臣服!光想着恩没有威,皇兄的天下岂非要叫你送出去?” “ 拿出当年对付本宫的劲儿出来!叫你手底下的暗卫办点正事!年纪大了越来越窝囊了!” --- “ 当年本宫就说过,斩草除根!皇兄都死了还留着这些祸害做什么?倘若你当年听劝,会有今日的事?” “ 还有你给楼兰送去农林好手的事!楼兰兵强力壮,唯有粮食是他们的短板!你倒好,巴巴儿给人家送上去了?” “ 如今腹背受敌,西域虎视眈眈,若楼兰养精蓄锐,趁着这个节骨眼起兵夺了大昭你又该当如何?指着皇兄显灵吗!” “ 说好听点你是仁君,难听点就是废物!澄灼那孩子秘而不宣的事儿本宫就想说,前方主将战死不是常事?” “ 顾着怕百姓念叨你,怕民心惶惶,纯属狗屁!为着名声让本宫的孙儿受此等委屈?” “ 这也罢了,咱们实在亲戚,李尧(西南将军)家呢?你想过他家里如何想?你此举、岂不是寒了他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的心?” --- “ 权术谋略都用在自家人身上!若非你是皇嫂的儿子、就你这副鬼样子,本宫扶持君洺也不会扶持你!” “ 年纪越大越没用!软弱无能瞻前顾后!是非不分、不辨忠奸!本宫还没死呢,你这皇帝要是力不从心了就赶紧退位!” “ 这饭也没法吃了!本宫瞧着你这副样子就生气!你自己好好想想,本宫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擦屁股!” —————— 随后便甩袖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商君盛被说的一张老脸青白交加,却也只得起身恭送: “ 恭送姑母!” ------ 等商玉婉走后,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合福荣德对视一眼,心下都是齐齐叹气,他们怎能不知公主所言为真呢? 合福是在商君盛二十那年跟着的,眼见着他这些年越发“仁德”,虽说名声好听。 但国库有多空,他二人心知肚明,像商玉婉说的,家底儿都要送没了。 商君盛此人什么都好,唯独太过在意他人看法,人无完人,怎能做到所有人都满意? 当年对江家下手之时狠辣无比,结果连大长公主皮毛都没伤到。 好在最后幡然醒悟,自此后对这个姑姑越发敬重,他也明白: 商玉婉恰似一棵铁树,只要她还活着,这大昭最为尊崇的便是她,甚至于凌驾他这个帝王之上。 商玉婉也心软了,惦记着儿时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没动了他的帝王之位。 ------ 思及此、二人小心翼翼看了商君盛一眼。 饱经风霜的帝王,此刻双眸难得的漏出了几分迷茫。 合福叹口气岔开话题,小心开口道: “ 启禀陛下、峯崖(季宁贤)来信说 ···· 说逍遥王世子有背后之主,昨日在行宫拖着病体与他相见 ” “ 此外 ···· 余琦长公主那位相好,现下已不在京城,峯崖想请示陛下圣意 ” --- 商君盛疲惫摊在椅子上、轻笑开口道: “ 姑母说的是 ~ 朕不该在意这些个虚名 ~ 下这么大盘棋有何意义?” “ 叫峯崖即刻下手、捉拿所有潜藏京城周边的皇亲国戚 ” “ 以忤逆圣旨之罪带入金銮殿,再派人前往各自封地,降者不杀 ~ ” “ 除了岭南王府两个,旁的倘若其以私兵反抗、格杀勿论 ” --- 合福精神振奋、跪地叩首: “ 奴才领旨!” --- 商君盛复又开口道: “ 即日起昭告天下、前太孙商衍不遵圣旨,叛逃大昭,张贴画像在京城,悬赏百两黄金 ” “ 一旦捉住、即刻扭送昭狱,先贤王妃明书月、夜半遣人暗杀镇国大长公主 ” “ 私下行事荒淫无度、不敬皇室长辈,于日前畏罪自戕 ” --- 合福顿了顿: “ 陛下 ~ 此话一出 ······ ” --- 商君盛抬手制止: “ 与其叫百姓们多番猜测、不如朕主动昭告天下,左右这大昭也只是面上平静 ” “ 怀化将军战亡、及镇国大将军、与西南将军前往西域边境、挂帅出征的消息、也即刻昭告天下 ” “ 从前是朕糊涂,委实不该再委屈他二人,也是时候该好好清算了 ” “ 遣户部尚书下令、叫手下的人筹集军饷,将士为国征战,朕自是要保后方安定!” “ 再去通知杨峰(武威将军),率半块虎符,即刻去尧城(逍遥王府养着的)军机大营点兵五万 ” “ 补上西南边关无人空缺!倘若逍遥王不遵旨,格杀勿论 ” “ 按着朕说的去做吧,总该像从前父皇一般,为下一任君主清理祸害 ” --- 合福领旨告退。 等合福走后、商君盛对着荣德说道: “ 自今日起朕病体康复,明日继续上朝,派御林军、捉拿京中散布谣言之人 ” “ 有辱当朝天子、祸乱民心超纲,关进昭狱逐一审问,找出背后之人株连九族 ” “ 再叫全奉民全力负责自己女儿的事,跟着银甲卫一同查案 ” 荣德俯身领旨。 ———————————————————— 等商玉婉带着古梅和杨嬷嬷,回了永安宫后—— 杨嬷嬷方叹气开口道: “ 公主 ~ 您今日委实没给陛下留面子 ~ ~ ” --- 商玉婉冷嗤: “ 新的国君本宫都选好了,还给他留什么面子?本宫是不爱动了,不是死了!” “ 忍了他几年了,本宫也算是尽了当姑姑的情分,他若是还不清醒 ” “ 本宫就亲手为镜黎扫清障碍,叫晚儿跟他作对太平盛世的帝后 ” --- 古梅也叹气接话: “ 也不怪公主,陛下近些年委实有些看不明白,年轻时也没这般宽厚 ” “ 明君又不只是因为仁德,只仁慈而没有手腕,那叫无能 ” “ 公主多年不理会藩王,都能一眼看出是他们下手,陛下还在瞻前顾后什么?” --- 商玉婉嗤笑: “ 当初求到本宫面前,叫本宫同他做戏,以此可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他们手上势力 ” “ 可你们瞧瞧如今?逍遥王府这事儿、到现在也没个着落,事儿一个接一个,这就是他苦思良久的好计谋?” “ 他是想着死了能名垂千古,是大昭史上难得的‘ 明君 ’,不像父皇与皇兄般、靠征战四方夺天下 ” “ 只靠仁厚二字走八方?简直愚昧至极!” --- 古梅叹气点头: “ 话是这么说、奴婢就怕陛下 ····· ” 杨嬷嬷笑着打断她: “ 是因为公主、陛下才是陛下,若是陛下还不清醒,换掉就是了 ~ 岁数大了有个意外也是人之常情 ” 商玉婉眸光幽深,盯着桌上的茶杯思绪飘远。 良久后轻声开口道: “ 看看君盛怎么做吧 ~ 毕竟他也委实做了实事,大昭而今、比之皇兄在时,确实安定不少 ~ ” 第134章 抓人 转眼午时已至—— 皇宫中张贴出数道对公圣旨,百姓们召集在告示处啧啧称奇。 这第一道: 西域与大昭苦战、一月前主帅怀化将军被敌军偷袭阵亡,镇国大将军(江澄灼)与西南将军(李尧)各率兵马前往前线,作为主帅副帅奋力抗敌。 先前为防止行踪泄露,有心之人迫害,便等到二位将军安定后才昭告天下。 镇国大将军发妻秦宛莲——即日起封正二品诰命夫人、封号慧敏夫人。 其女江铃兰获封嘉善乡君。 其子江霁禾、即日起入尚书房学功课。 --- 西南将军发妻封湘——即日起封正三品诰命夫人。 李家嫡长女李青鸾、才智过人文武皆通,当年随父驻守边关有功。 特破例可跟着护送军前往西域前线,将圣旨带到西域边境。 李家嫡次女李青明,年方十四正当妙龄,李青明在闺中素有美誉,端赖柔嘉、 即日起赐婚刑部尚书(正三品)邱廉家中嫡子 —— 邱安吾(之前与蓝韵辰相撞的男子,原本齐丞相家看好的孙女婿,齐瑾瑜自己也满意的)。 --- 第二道旨意: 自今日起城中筹集军饷,朝中官员家中有粮食的出粮食,有银子的出银子。 家国当前、富商民户也许量力而行,唯君庇佑、为君分忧。 倘若一个不出便革职查办,清算家财、调查出实在清贫,才可放出诏狱。 十日内筹备出足够粮草,御寒衣物,送至皇宫大内。 由建节将军(魏蚺莛)护送至西域边境,倘若粮仓在这个时候哄抬市价、便以霍乱超纲为由下诏狱。 --- 第三道旨意: 即日起武威将军(杨峰)前往尧城军机大营,点兵五万前往西南边境镇守。 待西南将军(李尧)德胜归来,杨峰再行回京。 --- 第四道旨意: 近日城中流言四起,多日来朕缠绵病榻,而今康健、御林军即刻起捉拿京中散步谣言之人。 有辱当朝天子、其心可诛!一旦捉获便关进诏狱。 --- 最后两道旨意针对贤王府、商君盛扯下了最后一道遮羞布: 其一: 前太孙商衍不遵圣意,于月前贬斥皇陵中时、诛杀皇陵守卫,叛逃大昭、罪无可恕! 即日起张贴画像告示、若有人得其踪迹将其抓获,赏百两黄金! 其二: 先贤王妃明书月秽乱皇室、有辱皇家门庭,镇国大长公主得知此事,降罪处罚明书月。 罪妇明书月不知悔改,买凶入宫杀人、欲以除之而后快,大长公主吉人天相躲过一劫。 罪妇明书月自觉事情暴露,为逃罪责、畏罪自戕,企图掩盖事情真相。 明家教女无方,有愧皇室恩德,自今日起、明家九族世世代代永不得入京、子子孙孙不得科考入仕。 ———————————————————— 圣旨一出、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 我的娘嘞 ~ 就说那贤王妃、啊不对,明书月怎么被银甲卫抬出来的,感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 可不咋的,那大长公主是什么人呐!她还要刺杀人家,怪不得” “ 这明老太师一世英名啊!都毁在这么个女儿手上了 ” “ 呸、什么样的父母什么样的孩子,怕是那明老太师也不是个好的!别忘了,当年也是大长公主处置的他啊 ” “ 最是富贵帝王家啊 ~ 大长公主一脉可真是风头无量啊 ~ ” “ 那前太孙也真是找死,放着锦绣前程不要,陛下下旨还敢跑?这回可好,天潢贵胄变成通缉犯了!” “ 谁还操心他们的事?赶紧去户部交银子和粮食去吧!” “ 说的是啊说的是!镇国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们保卫大昭,咱们也得尽力啊 ” “ 还看什么摊子,走走走我跟你们一块儿去,上个月我挣得多!” ------ 一群人议论好了,便三两结伴的一大帮人前往户部,有些粗布麻衣的农户们也献上了一袋袋的粮食。 问及为何要给这么多,那农户嘿嘿一笑: “ 俺们都穷惯了,眼瞧着又秋收了不愁口吃的,将军们前线杀敌,俺们也得尽力不是?” 原本户部还担心、此番这么多旨意下起来,不得人心惶惶,百姓捂紧口袋关门过日子? 谁承想今儿个这户部门槛都要让人挤爆了。 --- 朝中官员更甚、官员们一早得了消息、也纷纷去户部,先是柳华(柳姨娘柳念黎的哥哥)跟着夫人、 直接领了上百名小厮力工、送过去了千两白银,白面五百石、精米五百石,粗米五百石,苞谷杂粮五百石。 御寒衣物方面、孙媛媛(柳华的夫人)已经叫底下铺子伙计加紧赶工了。 为怕武器不够,孙媛媛也献出了自家名下的打铁铺子,毕竟平头百姓朝中官员、不得私自造兵器。 所以她便只提供了用料和铺子,工匠们若用得上便一起,用不上便给他们放假,工钱照发。 --- 要说孙家真是叫京城富户恨得牙痒痒,毕竟他家不算第一,却能献出这么些东西。 他们这些个比他家厉害的,只能给的更多才行。 他们又没有孙家好命,有个当官儿的女婿,这银子花出去就是打水漂听个响儿,赚点好名声罢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咬牙派人送钱送粮食过去了,还比孙家送的只多不少。 ———————————————————— 这厢进行得如火如荼,城中御林军也抓了不少散布流言的人。 “ 冤枉啊官爷!咱们都只是听人说的啊!也没往外说啊!” “ 是啊官爷!咱们就是听听,怎敢乱嚼舌根侮辱陛下啊!” “ 陛下是天子、咱们就是些平头百姓,怎敢妄议陛下是非啊!” --- 御林军首领冷冷瞧着地上被捆起来的众人,男女老少皆有,不过才一个时辰就抓了这么些。 思及此、冷笑一声: “ 当初嘴巴不严实,而今陛下问责倒想起喊冤来了?即刻押回诏狱听候发落!” 随后也顾不上他们喊冤,捂了嘴巴将人带下去了。 —————— 而这厢合福的信送到了季宁贤手中,修长的手捏起信纸,嘴角勾起冷笑: “ 所有人出发,前往京郊捉拿皇亲国戚、违令者杀 ~ ” 底下的暗卫顿了顿: “ 大人、长公主那儿 ······ ” 季宁贤淡笑着摆摆手: “ 倘若她糊涂,便没什么长公主了 ~ 先把云竹带走,免得叫她瞧见血腥 ” 暗卫们跪地叩首: “ 属下领旨!” 季宁贤戴上面罩,换上一身黑衣,纵身一跃走进竹林,带着一众手下向着京郊进发。 —————— 且说这厢城门口紧紧地关闭着。 而此时的城中已不复方才的热闹景象,街道上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家家户户门前的人们、皆面带谄媚的笑容,静静地守候在自家门口。 只见一群身着银甲卫、正紧跟在为首之人身后,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挨家挨户地仔细搜寻着什么。 为首者正是全奉民,他一脸严肃,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 要知道,全艺璇可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 尤其全艺璇身子不比旁人强健,自小就是娇娇弱弱小病不断。 即便是全奉民、平日里公务繁忙不常在家,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有加。 如今女儿突然出事失踪,全奉民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回家去安慰受惊的夫人? 趁着现下天光大亮,事发时间短,尽快找到女儿才是头等大事,其他一切都可以暂且搁置一旁。 百姓们也听见了风声了,毕竟一早上全家那么多家丁带着猎犬,此等壮观景象谁不惊讶? 所以这查到自家门口了,也都是带着笑配合他们。 --- 可惜已经走了大半人家儿,更是兵分两路前去寻找,走到城中时两伙人碰上,皆是一无所获。 瞧着全奉民越发阴沉的脸、站在他旁边的银甲卫拍拍他肩膀: “ 全大人不必灰心,大长公主也下了旨意,凡是朝中官员,都需配合咱们上门查探 ” --- 全奉民苦笑摇头、看了看时辰颤声开口道: “ 现下距离事发、已经快四个时辰了,城中都找了个遍 ” “ 倘若是官员府上、影卫及御林军会一早发现禀报,可到现在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 “ 本官家中小厮的话说的是,只知道那人是黑衣蒙面,当时同伙将其中两人打死 ” “ 追出去的影卫和羽林卫,现下也没回来 ······ 如此看来 ···· 怕是艺璇已经被带出了京城 ······ ” “ 且羽林卫和影卫 ····· 怕是也不好了 ······ ” --- 御林军顿了顿、叹口气复又拍拍全奉民肩膀: “ 全大人也无需悲观,小王爷的影卫武功高强,全姑娘定能安然无恙的 ” 全奉民眼角湿润,素来稳如泰山的沉稳已不再,此刻只是一个祈求女儿安稳归来的老父亲。 御林军瞧着全奉民、复又高声道: “ 继续盘查!确保京中不见全姑娘的话,即刻回禀陛下!” 众人齐声应是,全奉民也擦了擦眼角继续寻找。 ———————————————————— 此刻的平阳村内—— 商静彤(静彤长公主、封地温州)正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汪谷青兄妹),及舒婳(罗瑶郡主)蓝韵辰母女坐在园中品茶。 自前两日出宫,商静彤手下的人便聚齐京郊,此番商君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得已只能重新部署。 --- 一男子飞身而来、打破院内平静假象: “ 不好了长公主!陛下派了手下暗卫、前来捉拿未回封地的皇亲国戚!” “ 咱们的人正在前面跟他们缠斗,属下特意回来禀报一声,赶紧撤退!” ------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蓝韵辰美目一凛、豁然起身正欲开口。 舒婳笑着起身拦住女儿,对着商静彤开口道: “ 姨母、现下咱们该当如何?” 蓝韵辰明白母亲的意思,只得掩下眸中寒光,转头焦急万分开口道: “ 是啊姨姥姥!咱们该怎么办呐!” 汪谷青起身安抚蓝韵辰: “ 莫慌,万事有外祖母在呢 ” 商静彤面色阴沉,冷声开口道: “ 即刻回封地 ” 汪澜伊皱眉开口道: “ 外祖母!现下封地定然有皇帝的人把守,倘若咱们回去,岂不是正好落进圈套?” “ 便是静华姨姥姥的封地,也定然是不安全的 ” 舒婳(罗瑶郡主)也蹙眉点头: “ 澜伊这话不错,姨母,还是得想别的法子啊 ” --- 方才回话的男子焦急不已: “ 各位主子尽快拿主意啊!那暗卫们少说有千人之数!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蓝韵辰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 即刻去白山镇!” 舒婳见拦不住女儿,只得心下暗自叹气,面上装作才反应过来一般开口道: “ 姨母、这倒是个好去处!白山镇是母亲留给咱们的退路,此地可行!” 汪谷青抬眼看着两母女,好看的眸子眯起来,心下若有所思。 商静彤打量舒婳片刻、淡声开口道: “ 罢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按婳丫头说的去做吧 ” 舒婳藏下心中的话,拍拍手、暗处现身数位黑衣人,行过礼后背起三位主子、飞身跑向竹林内。 待祖孙三人走出去老远,舒婳才蹙眉看着女儿: “ 韵辰!那是你的底牌!你姨姥姥素来心机深,叫她琢磨过来,怀疑你外祖母、姐妹反目该当如何?” ------ 蓝韵辰冷冷开口道: “ 呵!姨姥姥不过草包一个,若非有外祖母(商静华)多年出谋划策、为她的温州保驾护航、扫尾帮扶 ” “ 她静彤长公主一脉,早就被皇帝清算了!救了她她还要质问的话、女儿也不介意撕破脸 ” “ 影杀门本就艰难,谁敢坏了女儿的计划,谁就要死 ” —————————— 商静彤商静华两姐妹、在先帝(商卿越)在世时是两个透明人,她二人的母妃只是个小小贵人。 商静彤自小玉雪可爱,可惜商卿越皇子皇女众多,在父皇跟前委实不够看。 这么一来她便另辟捷径: 商卿越在世时的后宫里、有个女子颇为受宠,她长相像极了盛昭贵妃。 (老昌平王商君洺的贵妃——苏桃,江南县令家的养女) 此人便是后来的佳妍贵妃,说到这位贵妃也是颇有意思。 她长得像苏桃,却与苏桃性情相反,相似的脸不一样的性格,叫商卿越很是喜欢。 可惜她身子不好,入宫四年膝下无子,后来太医诊脉是娘胎里呆了弱症,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 商静彤姐妹就想到了这位娘娘,毕竟她二人的生母位分太低,只能在启慧殿,跟着一众没有家世的皇子公主、一起养着。 彼时商静彤在佳妍贵妃跟前讨巧卖乖,哄的贵妃将二人收养,接到了自己宫里。 商静华这个妹妹颇有手腕,凭着姐姐在皇贵妃那儿讨的好处,慢慢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 当年商君盛等人夺嫡之争时,佳妍贵妃已经过世,她二人也逐渐羽翼丰满。 商静华深知商玉婉(大长公主)的手腕心思,便始终保持中立姿态,不偏帮任何一门。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二人不过是贵人所出的公主,却能得了两块好封地的原因。 --- 此番她们母女来时,商静华便嘱咐过、谁都可以动,唯独商玉婉和商镜黎二人不可招惹! —————————— 舒婳叹气: “ 你外祖母素来爱这个姐姐(商静彤),若真撕破脸了大家都难做,你说你何苦告诉他们?” “ 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咱们母女跟着去不就成了?” 蓝韵辰樱唇紧抿、淡声开口道: “ 女儿不想叫澜伊姐姐和青哥哥冒险 ······ ” 第135章 全艺璇 竹林外的季宁贤等人、解决了一众侍卫后飞身走向竹屋,竹屋内早已人去楼空。 桌上还放着没喝完的热茶,以及散发着香气的点心。 季宁贤走到桌前、捻起一块茶点、摘下面巾轻笑: “ 着人回禀陛下 ~ 静彤静华二位长公主及其家眷,于半个时辰前得了消息逃离,下落不明 ” 身后一暗卫拱手告退。 随后一暗卫上前叩首: “ 大人!咱们下一步去哪儿?” 季宁贤摸着下巴、良久轻笑: “ 去抓长公主吧 ~ 得先把她抓住才成啊 ” 暗卫们齐齐叩首,随后向着水乡镇前行。 ———————————————————— 转眼时间来到未时—— 在离京城三百里之遥的京郊之外,一片静谧幽深的景象展现在人们眼前。 这里,有一座通体漆黑如墨的建筑赫然耸立于此地,高达三层,宛如一座神秘巨兽。 这座建筑坐落在一片幽密的竹林深处,四周环绕着茂密的翠竹,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竹林之中,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在这片幽静之地却显得格外诡异,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漆黑建筑的外围,站立着数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他们身形挺拔,一动不动地守望着这座神秘的楼阁。 远远望去,只看到被黑色面巾遮住的面容,露出一双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透露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这些黑衣人的存在、使得整个场景更显阴森恐怖。 黑漆漆的楼阁里,正不断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 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犹如来自地狱的哭嚎,让人毛骨悚然。 外围的蒙面黑衣人们却恍若未闻,依旧坚守自己岗位。 ------ 踏入这栋建筑的一楼,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将人的灵魂都吞噬掉。 整层楼的内饰用乌漆涂抹而成,深沉的黑色宛如无尽深渊,让人感到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里密不透风,没有一丝光亮穿透,完全与世隔绝。 墙壁上镶嵌着一个个形如利爪的烛台,每隔一米便有一盏蜡烛燃烧着。 微弱的烛光在这片黑暗中摇曳不定,反而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地面和墙壁因为长期的封闭而变得潮湿黏腻,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令人无比作呕。 突然间,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咆哮,又似绝望之人最后的哀嚎,在整个一层楼里回荡不休。 男子的哀嚎声震耳欲聋,响彻了每一个角落,让人毛骨悚然。 顺着这阵惨呼声往里走去,只见前方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水牢。 那水牢中的池水黑得如同墨汁一般,深不见底,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 抬头望去,可以看到上方高高的天花板处正悬挂着八个人。 仔细打量他们身上的服饰,不难辨认出这些人、是商镜黎的影卫和羽林卫! 此时,这八人的状况可谓惨不忍睹。 浑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纵横交错,有的伤口在往外渗血,将原本鲜亮的盔甲染成了暗红色。 那些盔甲也早已被鞭打得严重变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裂开来,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肌肤。 ------ 在阴暗潮湿且散发着阵阵腐臭气息的水牢边上,静静地坐着一位神秘莫测的男子。 头戴一顶银质的鬼魅面具,面具之上精雕细琢地、刻画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 男子的身形显得有些慵懒,随意地斜躺在一座由通神黑曜石精心雕刻而成的躺椅上。 这把躺椅的造型独特,宛如一具狰狞可怖的骷髅鬼魅,散发出丝丝寒意。 在男子的身后,笔直地站立着数位身着黑衣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然无声,却又给人一种无形压迫。 而在男子身旁不远处,则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满脸泪痕、瑟瑟发抖的全艺璇。 原本柔美动人的小脸,此刻已被恐惧所占据,泪水如决堤之洪般不断流淌而下。 到底是出身全家,便是再害怕、也未哭嚎着求饶。 ------ 男子轻笑看着悬挂上方的影卫: “ 哎呀 ~ 小王爷的人果真是硬骨头呢 ~ 这都抽了好几个时辰了,愣是半声也没吭呢 ~ ” “ 啧啧啧 ~ 手脚筋都断了也能忍,本座又不是什么坏人 ~ 问你们点东西就这么难吗 ~ ” —————— 上方的八人恍若未闻,闭着满是血痕的眼睛不发一言。 男子装死疑惑,转过头问身后的黑衣人: “ 是不是本座这些刑罚太小儿科了?他们都不害怕了?” 身旁的黑衣人们听着此话、有两人走上前去拨动巨大机关,古老的机关发出“吱呀”声。 随着机关拨动,八人缓慢下行,到底是商镜黎训练出的人,便是面对此等场景、依旧不发一言。 似是抱着必死的心,安静等待死亡来临。 还未等到人落水,漆黑如墨的水面豁然骚动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按耐不住。 霎时间数条漆黑毒蛇破水而出,向着八人撕咬起来。 每条蛇起码两米长,鳞片散发着冷冷寒光,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八人咬去。 霎时间又是一片哀嚎、血肉模糊。 —————— 男子轻啧一声: “ 吊高点 ~ 这么低一会玩儿死了,本座还怎么看?” 操纵机关的两名男子听着,忙将八人又抬高了些,好些个小蛇不得离开水太久,纷纷掉下去潜入水中。 男子转头勾起全艺璇的下巴、轻笑开口道: “ 你瞧 ~ 本座审问犯人的法子,是不是比你爹强多了 ~ ” 全艺璇强忍下眼眶眼泪,颤声回应: “ 我阿爹绝不用酷刑!何况他们也根本不是犯人!” ----- 男子轻笑: “ 啧啧啧啧 ~ ~ ~ 还真是跟你爹一个德行啊 ~ 本座很欣赏你,所以愿意给你两个选择 ~ ” “ 这第一呢 ~ 本座放了你 ~ 会有两个人随时盯着你,你说出幕后主使是商君盛 ~ ” “ 倘若你耍什么心思 ~ 旁人本座不敢保证,你们全家的项上人头,定会悬挂在京城南市口 ~ ” --- 话还未说完、全艺璇便死死咬了男子的手一口,虎口处逐渐渗出血迹,男子恍若未觉。 眸中还带着丝丝兴奋: “ 这京城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啊 ~ 瞧瞧跟小辣椒似的 ~ 本座喜欢 ” “ 啊 ~ 给你三条路吧,第二条便是死路 ~ 不过你实在对本座的胃口 ~ ” “ 这第三条、做了本座的女人如何 ~ ” ------ 全艺璇听到这句话时,美丽的眼眸瞬间被屈辱填满,燃烧着熊熊怒火。 怒不可遏瞪着眼前男人,用尽全身的力量怒吼道: “ 谁要做你这卑鄙鼠辈的女人!” 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涌起的力量,猛地用力一推,将那个男子狠狠地推倒在地。 紧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冲向身后跟随而来的黑衣人,敏捷地伸手一把夺过长剑。 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只满脸的决然。 紧紧握住剑柄,白皙玉手微微颤抖,却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白皙的脖颈抹去。 刹那间,鲜血如喷泉般四溅而出,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雾。 随着血液不断涌出,全艺璇大口大口地吐出鲜红的血沫。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用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艰难地开口说道: “ 我……全家忠君爱国……绝不会辱没明君……全艺璇 …… 绝不会成为你的工具……” 说完这番话后,她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挂着一抹凄美的笑容,仿佛解脱一般沉睡了过去。 而她身旁的血泊则越来越大,逐渐染红了周围。 ———————— 男子轻笑一声,起身走向全艺璇身边、啧啧称奇: “ 唉 ~ 果然是从没用过长剑的姑娘 ~ 一点常识都没有啊 ~ ” --- 手下黑衣人会意,掏出上好的止血粉糊在伤口上,血沫被快速制止。 像那男人说的,全艺璇这等闺阁女儿,从没研习过武功,能用上多大力气? 血止住之后、探了探鼻息,虽微弱,却尚有呼吸。 --- 男子抱起晕死过去的全艺璇,轻笑一声: “ 像不像那被逼良为娼的小姐?以为自己死了就能解脱,醒来见到的仍旧是无边黑暗 ” 后头的黑衣人们纷纷应声。 男子抱着全艺璇、一边往外走一边淡声说道: “ 继续打,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什么时候停手,别把人打死就成 ” “ 方才被夺了剑的人、自己去剑阁受罚 ” 身后一黑衣人身形一晃,跟着其他人拱手应声。 ———————————————————— 永安宫内—— 时间来到酉时: 南向晚正坐在桌前陪着商玉婉用饭。 午时前、在众位内监去城内张贴告示前,商玉婉便得知了商君盛的几道圣旨。 瞧着商君盛终于清明、商玉婉难得的对他有了几分笑颜。 这不刚才就派人送去了——芙蓉海棠百花蜜燕窝。 到底是跟自个儿一起长大的侄子,听话了、商玉婉也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 ------ 席间南向晚笑着看向商玉婉: “ 晚儿瞧着曾外祖母今日心情格外好,瞧着胃口都比旁日好了 ” --- 商玉婉一边给南向晚夹菜,一边笑着开口道: “ 你舅舅终得正名,天下百姓都在为了前线略尽绵薄,本宫能不开心吗?” “ 再说宛莲那孩子,早年本宫便说、封她为正二品诰命,可皇帝说什么?他说宛莲年纪小,恐不能服众 ” “ 纯粹狗屁!他就是担心江家权势过大,动摇他的江山 ” --- 南向晚温声宽慰: “ 好在现下不是都圆满了?李家大小姐今日还给晚儿送了信,说等她到了前线,会帮晚儿看看舅舅 ” “ 沿途再带些稀奇小玩意儿、回来送给晚儿呢 ” --- 商玉婉听着哈哈大笑: “ 哎呦 ~ 这李青鸾呐、委实是个好姑娘,性子倒是有几分像本宫年轻的时候 ” “ 李家虽说是君盛一手扶持,到底是也是忠君爱国之人,李尧虽无大才,却一身蛮力 ” “ 这人也没什么花花肠子,他夫人封湘更是个好的,将门娇养出来的姑娘 ” “ 又飒爽、又柔婉,晚儿与李青鸾相交、本宫也是赞成的 ” --- 想起李青鸾、南向晚也笑出声来: “ 曾外祖母说的是,李青鸾这样的姑娘甚好,晚儿也很是喜欢 ” 这说起李家,便想起商君盛给李青明和邱安吾定亲的事,商玉婉就又想起了商镜黎。 随后皱眉开口道: “ 镜黎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本宫好些天没看着他了 ” 南向晚身形微顿、淡笑开口道: “ 小王爷上回同晚儿说、有些事儿要办,想来是事情棘手耽搁了吧 ” 商玉婉一脸揶揄: “ 如今晚儿提起镜黎,都不皱眉、也不会不耐啦?哎呦!古梅你瞧瞧,还得是本宫做的媒好啊!” 古梅一边布菜、一边笑着回应: “ 公主说的是、这两个人见面时候多了,了解的多了,也就没那么多不和了 ” “ 单说二位主子的样貌,那便是顶顶的相配啊 ” 南向晚状似害羞的低下头,眸中却是淡淡的担忧。 没旁的、云霄一早扮成邀月的模样去逛御花园,指挥身边的云鹤悄悄的来永安宫报信了。 商镜黎自昨日后依旧没有起色,虽说呼吸强了些,但身子仍旧是一动不动。 想起自己手上八方殿的令牌,宛若一块烫手山芋。 隐隐想起那日商镜黎交到她手上时、眸中带着些不舍。 想来他也担心自己会有不测 ······· 便以此来助她一臂之力 ······ —————— 这厢刚用着饭、外间一小丫鬟进来禀报: “ 启禀大长公主,银甲卫回来禀报,今日巳时出发到现在一无所获 ” “ 全大人家中还有专养的猎犬追踪气味,也是一无所获 ” “ 如今城门口聚集多数进出城百姓,银甲卫请示公主、可能放行众人? ” 商玉婉蹙眉摆摆手: “ 想必早就跑出去了,放行吧 ” 丫鬟褔身行礼: “ 是,对了公主,银甲卫问及、下一步该当如何?” --- 商玉婉看着那小丫鬟轻笑: “ 本宫不是皇帝、这是他的臣子家眷,自是他拿主意,银甲卫继续跟着全奉民协助就是了 ” “ 刚给了君盛那么大的没脸,总得叫他自己来才是 ” “ 皇帝不清醒的时候,谏言为规劝,若是清醒过来、再指指点点,这叫心术不正、染指朝堂 ” --- 小丫鬟褔身告退后,采莲眨巴眨巴眼,灵光一闪开口道: “ 奴婢知道了!这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子!”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古梅听着此话、忙上前去敲采莲的脑袋: “ 你这小丫头、公主跟前说话也没个忌讳!” 采莲揉着自己的脑袋、褔身请罪: “ 公主、奴婢失言了 ” 商玉婉依旧笑个不停: “ 采莲丫头说的没错,何来失言之处?” 采莲听着商玉婉不怪罪,喜笑颜开福了福身告退了。 ———————————————————— 待南向晚用好饭回了东偏殿后、有其貌不扬的小丫鬟给青黛送信。 青黛接过信后、将信件递给南向晚。 南向晚垂在床榻边细细观看,随即豁然起身、眉间拧着死结。 青黛忙焦急询问: “ 怎么了主子?楼里出什么事了?” 南向晚掌风凝聚、手中信纸化作粉末,声音带着薄怒: “ 若晴(真实身份皎月神女,手中武器是皎月圣物——古芳琴)不见了 ” 青黛豁然起身: “ 怎么可能!若晴不是一直在楼里?若真出事了怎会只她一人不见?” 南向晚冷声道: “ 春娘说、昨日有一位富家老爷出了三百两黄金,叫若晴去府上谈曲儿贺寿 ” 第136章 古芳琴 青黛美眸一凝: “ 这不就是有意为之?现下古芳琴不在若晴手里,防身的功夫也抵不过强手 ” “ 依属下看、只怕又是陏垣出手,先前那次便是如此,陏垣捉了属下六人 ” “ 未曾杀之、而是想叫属下等叛主为他所用,若晴为皎月神女,古芳琴是神迹,必然是他还不死心!” --- 南向晚眉头紧皱、盯着青黛问道: “ 若晴是皎月神女?” ------------------ 青黛重重点头: “ 不错、她那把琴叫古芳琴,乃是皎月第一任国主祈求上苍保佑,诚心感天、得神所赐 ” “ 她同属下一般,乃是饱受折磨后逃出,上回便是陏垣先看出了古芳琴 ” “ 属下在楼里养伤时,与若晴闲谈时她所告知,且 ····· 若晴见了属下的脸,知晓主子的真实身份 ” --- 南向晚摆摆手: “ 若晴不是多话的人,当即是救人要紧,等戌时末皇宫宵禁后、随我一同去楼里细细盘查 ” 青黛瞧了眼时辰、点点头开口道: “ 主子、属下先同青雅说一声 ” 南向晚点点头: “ 去吧 ” ———————————————————— 彼时的京郊外—— 酉时末来临,京郊外一处宅子内: 一个个火把照亮破旧庭院。 ------- 渊梵音依偎在哥哥怀里,媚眼如丝的与之对视。 身后站着数位幽冥阁的杀手,自上次被八方殿偷袭; 陏垣便传信叫幽冥阁众人聚齐; 现下上千人齐聚于此、随时等待主子命令。 --------- 下首是被捆成粽子的若晴; 嘴上被塞了口巾,身上穿的绫罗绸缎皱皱巴巴; 鬓发微乱,眸中满是愤怒盯着一旁的陏垣。 ----- 陏垣邪笑着蹲下,举起火把照亮面前美人。 另一只手挑起若晴的下巴、啧啧称奇开口道: “ 啧啧啧 ~ 多漂亮的一张脸,我真是喜欢得紧呐 ~ ” “ 上次我就同你说过了 ~ 跟了我,定时比在风雨楼强上百套 ~ ” “ 皎月新国主上任、国师奉了旨意来大昭寻你 ~ 单就一个风雨楼可护不住你啊 ~ ” ------------ 随后抬起修长的手,摘掉若晴的口巾; 静静等着若晴开口。 若晴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所有人。 渊梵音久久未听见动静,转回视线看着若晴,轻笑开口道: “ 区区排名第四的暗杀组织,皎月神女也要誓死效忠吗?” ---- 若晴冷笑: “ 效忠的是救我于水深火热的主子,无关风雨楼第几,便是只剩下我一人,也会誓死保卫风雨楼 ” 渊梵音媚笑出声: “ 啊哈哈哈哈 ~ ~ ~ 哎呦可真是个妙人儿 ~ ~ ~ 怪不得陏垣怎么也要把你弄来 ~ ~ ” ----------- 陏垣邪笑看着渊梵音: “ 主子说的是、这好狗自然得配好主人,属下向来稀才的很 ~ ” 转回身又看着若晴: “ 我听说你被上一任国主虐待 ~ 想背靠大树好乘凉,也得看看大树够不够格儿才是 ” “ 区区风雨楼连大昭都走不出,怎能为你报仇呢?幽冥阁耳目遍布天下 ” “ 我这二位主子你也看得出,他们是南梁皇室之人,这天下还有强的过南梁的?” “ 宝贝儿 ~ 只有幽冥阁才能助你 ~ ” --------------- 若晴听着此话、嗤笑一声: “ 哦 ~ 既是源自南梁,为何取代不了八方殿呢?下三滥的组织、也配我效忠?” 陏垣听着此话、笑容一顿; 眸底带着怒意,正欲开口。 --------- 若晴转过头看着他肩膀处; 上次被南向晚刺过的地方依旧缠着纱布。 --- 美眸带着嘲讽、冷笑一声: “ 这般看不起风雨楼、怎的我主刺伤的地方、还没长好啊?” 渊成翊盯着若晴半晌,瞧着陏垣越发生气; 轻笑开口道: “ 吾若是你,此刻便不会在对方的地盘、逞一时口舌之快、激怒对手 ” -------------- 若晴看着渊成翊兄妹、轻笑开口道: “ 若是真舍得杀了我,便不会费尽心机把我弄来了 ” “ 倘若我死了、古芳琴四十年内无人得奏,等下一任神女出世、你们怕是一抷黄土了 ~ ” ---- 渊梵音美眸一凝、自哥哥怀里起身; 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若晴。 美眸微眯开口道: “ 你倒是很聪明啊 ~ ” 随后玉手死死钳住若晴脖颈,残忍一笑: “ 不过没关系、吾也没什么耐心,得不到的、毁掉就是了 ” --------- 随着力道逐渐收紧,陏垣一把将若晴夺下。 若晴大口喘着气,却是一句求饶的话也未曾说。 渊梵音冷冷看着陏垣、开口道: “ 你莫非又看上了她不成?” ------------ 陏垣跪地叩首道: “ 非也、实在是目前京城各方势力云集,古芳琴毕竟是神器,倘若她练到极致 ” “ 便是八方殿、也不是咱们的对手,无非是不知好歹些,属下训一训就是了 ” “ 属下那么些个好东西,一个小姑娘还治不了了?” ------------ 渊成翊也起身搂着妹妹、温声劝慰道: “ 是啊梵音 ~ 多一个人便多重保险,若是她死了,委实可惜 ” 渊梵音瞪着大口喘气的若晴、眯起眼睛冷声道: “ 吾只给你五日时间,倘若还是不归顺幽冥阁,吾便亲手杀了她 ” 渊成翊松了口气,转移话题开口道: “ 叫你查商镜黎,查的如何了?” --------------- 陏垣见渊梵音神色如常、也松了口气; 拱手回话道: “ 回禀主子、据属下查探,商镜黎为先皇(商卿越)良妃所出,原是行宫一位侍女 ” “ 商镜黎肖似其母,良妃很是貌美。商卿越对其宠爱非常,当初生了商镜黎难产而亡 ” “ 属下曾派人多番打探,目前行宫内有个宫女、是先良妃的侄女,盘问之下所言为真 ” “ 至于为何叫镜黎,听说是因为良妃死前要求,想来与那野种只是巧合 ” ----------- 渊梵音嘟嘴看着哥哥: “ 你看 ~ 妹妹就说是巧合吧?当初带他走那人身受重伤,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快死的人,怎么可能有生机呢?” “ 就说是父皇瞎操心,还要咱们兄妹千里迢迢过来找,不过也算了 ” “ 妹妹快成年了(南梁男女皆二十岁成年),哥哥把大昭送给妹妹可好?” ------- 渊成翊宠溺的看着妹妹: “ 梵音想要的,哥哥自会双手奉上 ” 随后打横抱起渊梵音,大跨步离开庭院走向屋内。 ------ 陏垣见两人走远,转回身打量着若晴,浅笑开口道: “ 我这个人对美人儿一向宽容,走吧 ~ 我带你去寻极乐 ~ ” 随即不顾若晴吃人的目光; 提起捆绑若晴的麻绳将人带走。 ———————————————————— 戌时末—— 两道漆黑身影、自皇宫大内翻墙而出; 直奔盛京慧娴名苑而去。 城内不似以往繁华; 白日里的御林军、还在抓着散播流言之人。 阵阵喊冤和鸡鸣狗吠传入耳中,在半空的主仆二人不受影响。 --------- 半刻钟后二人停在慧娴名苑后门: 画眉(四等流矢)本在门口唉声叹气、瞧着二人双眸一亮,跪在地上叩首道: “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风月姐姐!” 南向晚淡声询问: “ 春娘呢?” 画眉等二人进了门后闭紧房门,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开口道: “ 今儿个若晴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慧娴名苑便歇业了,春娘在前面,属下去给主子叫来 ” 南向晚点点头,画眉便一溜烟跑了。 ----------- 半晌后带着匆匆赶来的春娘下跪行礼道: “ 属下叩见主子 ” 隔着面纱、南向晚淡声问道: “ 究竟怎么回事?” --------------------- 春娘(风雨楼京城主部的情报组)愧疚不已、将头埋在地上开口道: “ 都是属下识人不清,看管不当之过,日前楼里新来了一位姓黄的员外郎,约莫四十来岁,那人阔气得很 ” “ 这京城的青楼都逛了个便、最终看上了若晴,连着数日过来捧场,每场都是砸金锭 ” “ 前日里他过来同属下说,家中老母过七十大寿,实在喜欢若晴姑娘的一手古筝 ” “ 出了百两黄金、想求若晴姑娘去府上谈奏一曲,以此来为家中老母添彩 ” “ 昨日里属下探查过,京中确有一位姓黄的员外郎,家里从事纺织布生意 ” “ 若晴珏擒也没拒绝,属下想着黄员外家离得不远,也没派人跟着 ” ------ “ 这 ···· 结果就是到了约定时间不见人回来,再去黄家时早已人去楼空 ” “ 属下报了京兆尹,京兆尹查了本地户籍,说是这黄员外家半年前就搬至金鳞了 ” “ 在之前那场劫祸中死了个精光!只是祖宅还在这,而且事儿也没传到京城 ” 话落便重重磕头: “ 主子!都是属下过失!还请主子责罚!” ---------------- 南向晚眉头紧皱、冷声开口道: “ 金鳞分部之人不是已在京中合并?为何这消息未曾得知?” 春娘更是惭愧: “ 主子 ···· 金鳞回来的那些个 ····· 属下见他们功夫太差 ······ 叫他们封闭训练了 ······ ” “ 许是他们想着这事不慎重要、便也没提及 ······ ” ------ 南向晚眸中带着怒火、指着春娘开口道: “ 春娘未曾将底细探清、自己去戒律堂领三十鞭,金鳞分部剩余之人身手太差 ” “ 未曾及时通报金鳞中事、去戒律堂美人二十鞭 ” ------ 春娘松了口气、面色未变开口道: “ 多谢主子留属下等一命 ” 南向晚看着春娘问道: “ 江家那边如何?楼中现下多少珏擒?” 春娘回话道: “ 回主子的话、江家一切太平,皇帝颁布圣旨后,江家和李家(西南将军府)更是多了众多御林军把守 ” “ 先前金鳞一战、邻水郡的二十位珏擒便没回去,连带着京中的,现下总共剩余五十位左右 ” --------------------- 南向晚淡声开口道: “ 即刻叫这五十人集合,去把若晴的本命蛊拿出来 ” 春娘福身应下、转头回了楼里。 画眉眸中带着些许落寞,几番欲言又止。 早已换好人皮面具的青黛,瞧着小姑娘情绪不对,淡声开口道: “ 画眉怎么了?” ----- 画眉被点名、身形一顿,随即鼓足勇气开口道: “ 主子!风月姐姐,属下也想像姐姐一样,跟着主子出任务!” 南向晚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冷声开口道: “ 等你什么时候成了珏擒、什么时候就能出任务,连自身都保护不了、跟着本座添乱吗? ” ---- 画眉听着此话、双眸蓄起热泪、哭腔开口道: “ 是 ~ ~ ~ 都是属下痴心妄想了,还请主子恕罪!” ------------------ 青黛叹口气、上前安慰小姑娘道: “ 主子是怕你有危险,单说上次金鳞的事、死了多少人?” “ 连珏擒都难保自身,你现下年纪小、功夫也不好,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 “ 咱们还得分出心神保护你,你一腔热血我知道,总得量力而行不是?” --- 画眉擦了擦眼角热泪、点点头后褔身告退。 南向晚蹙眉看着画眉背影: “ 谁把她招进来的?” --- 青黛叹口气: “ 是潇卿(封家的人,点穴世家、一等珏擒)的老相识,画眉本也是江湖儿女 ” “ 武林大会时、父母兄姐都被打死,她出自机关术世家,年纪太小没人教她什么东西 ” “ 来了楼里之后、一直想着早点成才,回去报灭门之仇 ” --- 南向晚冷声开口道: “ 心比天高、也十三四的年纪了,高不成低不就,想着出人头地、功夫却一点也学不好 ” “ 风雨楼不是慈幼院,做的是卖命的事,这样的人多起来、风雨楼还能有来日?” --- 青黛低下头褔身开口道: “ 是、属下知道了,日后会叫他们选人的时候筛选下,像这样的便不留用了 ” ------------------- 半晌后、春娘带着五十人齐齐赶来,跪地叩首道: “ 属下叩见主子!” -------- 春娘将若晴的本命蛊装在锦盒内,随即便递给了青黛。 青黛接过后、将盒子打开; 自袖中掏出一白釉瓷瓶; 打开瓶塞后、将淡黄色的粉末洒在本命蛊身上。 ----- 随着蛊虫接触到粉末,便快速扭动起来,随即散发出阵阵异香。 蛊虫扭动片刻后,头冲着东南方向偏去。 ---- 这是判断中蛊人在何处的法子,上回金鳞的事、因为陏垣叫她们直接去青山村。 所以这法子也没用上,倒是也有弊端,超过三十公里距离、便只能确认大概位置。 唯一的办法便是行至一半、再行辨认一番。 ---------------- 青黛将锦盒递给南向晚看、一边开口说道: “ 若晴在东南方向,超过一百公里的距离,现下位置辨认不清,待其近些才能搜寻到 ” 南向晚淡淡开口道: “ 若晴的事你们也知道,带上自己擅长的东西,即刻出发前往搭救 ” 众人齐齐应声; 随即跟着南向晚飞身而去。 --------- 春娘瞧着众人离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戒律堂受刑去了。 说来风雨楼的处罚、已经算是颇为仁慈了。 ———————————————————— 而这厢的若晴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幽暗房间内燃着几盏昏黄油灯,若晴浑身赤裸被绑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已。 陏垣坐在床边邪笑: “ 神女可喜欢本座送你的礼物?这被下毒之后、人就会全身疼痛,约莫也就三四个时辰吧 ~ ” “ 你也别怕 ~ 不会死的 ~ 嗯 ······ 就是难受了点,啊!本座想起来了 ” --------- 话落便掏出瓷瓶; 若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陏垣笑着将淡红色粉末、撒到若晴身上。 --------- 甫一接近皮肉,钻心的痒意伴随着疼痛袭来。 若晴难受得不行,美眸留下两行清泪,却仍旧不发一言。 陏垣啧啧称奇: “ 真是硬骨头啊 ~ 也没事 ~ 这个功效久一些 ~ ” 随后大掌游走在若晴的身体,眸中带着些晦暗: “ 不愧是传承而来的神女 ~ 多美的酮体啊 ~ ” 第137章 顿悟 随着大掌游走、强行忍住身上又痛又痒的感觉; 若晴咬牙美眸一转转; 赫然看到了置于墙角的古芳琴,琴弦琴身没有纰漏。 ———————————————————————— 随后紧紧闭上眼、想起刚有神女印记那天的梦。 梦中,眼前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无边无际,宛如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 --------- 年岁尚小的若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 但那朦胧的雾气、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心中一阵慌乱,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 想起每天都要承受放血的痛苦折磨; 若晴不禁浑身颤抖,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迈开双腿; 在这茫茫白雾之中拼命地奔跑起来。 --------- 然而,无论她怎样竭尽全力,四周依旧只有那无尽的白雾; 没有尽头,也找不到出路。 渐渐地,若晴感到体力不支; 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双膝一软,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若晴惊愕地抬起头; 只见一道身影正从上方缓缓飘落下来。 ------- 那个人全身笼罩在一层、耀眼的金色光芒之中; 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只,令人不敢直视。 他(她)身上所穿的衣裳更是流光溢彩; 奇异的布料质地、和精美的花纹都是若晴从未见过的; 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光芒。 --------- 更为奇特的是,这人的面容处、同样被一团浓浓的白雾遮掩; 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其真实容貌。 尽管如此,无形的威压还是让若晴心生畏惧之情。 --------------------- 虽然内心充满了恐惧,仍然鼓起勇气,强作镇定地开口问道: “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也要抓我去放血?” 话音刚落; 只听那个神秘人物轻轻地笑了一声; 笑声犹如天籁,似男似女、无悲无喜; 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 紧接着,他(她)用一种、来自天外的空灵嗓音说道: “ 欢迎你,我的传人~ ” --------- 听到这句话,若晴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盯着面前这个神秘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 你……你难道就是皎月一族的神灵吗?” ------- 那声音平淡如水,不含丝毫情感波动; 再次缓缓地开口说道: “ 你才是我唯一的传人,不必像她们一样重蹈覆辙 ” 若晴静静地聆听着这话语; 心中五味杂陈; 美眸逐渐蓄满热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 双膝跪地叩头行礼,带着满腔的委屈和不解; 哽咽着说道: “ 我被如此残忍地虐待至今,命运确实与旁人截然不同!” “ 既然您选中了我作为传人,为何还要让我经历这般痛苦折磨?” 话音刚落,若晴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腕。 --------- 然而,眼前情景却令她瞬间愣住了—— 原本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血痕的手臂; 此刻竟然变得光洁如初,宛如新生婴儿般细腻光滑; 就好似、那些遭受过的虐待; 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若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臂; 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神; 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 那神再度开口道: “ 走过万千苦难、在危难之时感应古芳琴 ~ 方可得到全部神力 ~ ” “ 若在二十五前未能做到 ~ 死后不入轮回 ~ 灰飞烟灭 ~ ” --- 说完这话、周围白芒褪去,若晴自梦中醒来。 手臂伤口仍在,方明白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 —————————————— 记着神的梦; 当时逃出皎月时、便一路向南、跑到了乾州(京城边境)。 跑了整整三天,一双手因为操纵古芳琴,变得血迹斑斑。 最终力竭躺在地上,带着不甘缓缓闭上双眼。 恰逢此时南向晚、带着刚收下两年的青黛,前往回京途中。 (此时的青雅在金鳞等着南向晚) 瞧着地上浑身破烂,满手血的若晴惊了一跳。 --------- 青黛转头问南向晚: “ 主子!这 ····· ” 彼时的南向晚十三; 仍旧穿戴黑衣、面上覆着面纱,只一双美眸露在外面。 瞧着若晴可怜,蹙眉点点头开口道: “ 快救救她 ” 青黛重重点头,快步上前去掏出袖中瓷瓶; 翻翻找找之下掏出了一枚瓷瓶。 --------- 倒出里头乌黑的丹药,强行塞入若晴口中; 随后在南向晚的示意下,把她背起来寻了个山洞。 生起了火堆、烤了兔子吃; 足足三个时辰若晴才悠悠转醒。 —————— 青黛眼尖瞧着、忙丢了手里两个番薯; 快步上前去扶起若晴。 咋舌不已开口道: “ 哎呦姑奶奶你再不醒,我这招牌就要砸了!焕春丹治疗内伤有奇效 ” “ 我可是足足喂了你四颗啊!刚才我都以为你死了呢!” ------------ 若晴迷茫的眨了眨眼; 五脏六腑的疼痛确实减轻不少; 十指也被缠上了厚厚纱布。 打量着坐在角落的黑衣少女,瞧着也就十三四的姑娘家,竟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 青黛瞧着她不言语,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 喂!怎么救活了人还傻了?” 南向晚淡淡看了若晴一眼、轻声开口道: “ 你还活着 ” 若晴听着此话、反应过来从青黛怀里挣脱,跪地叩首道: “ 多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实在抱歉,方才 ···· 方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 ” ------- 青黛听着此话、噗嗤一笑: “ 哎呦真是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哈,放心吧!有本姑娘在,你死不了!” “ 喂我说!你这怎么回事啊?琴弹得太难听,叫人追杀了不成?” “ 我看你都快死了还抱着这把琴?” -------- 随后青黛指了指角落里放着的古芳琴,瞧着古芳琴没事、心下松了口气。 随即向二人叩首道: “ 奴家乃是江湖中人,那把琴是奴家家传之宝,以琴操控人心智 ” “ 几日前奴家的家人被尽数斩杀,奴家带着这把琴一路逃亡,路上对付追兵 ” “ 真是多谢二位姑娘搭救!奴家愿做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 青黛摆摆手: “ 谁要你做什么牛马了?话说这琴还能操控心智?你们这门功法可真厉害!” 若晴身子微顿、随即忍着身上疼痛走到琴前; 十指纱布解开; 素手翻飞间美妙琴音流转,响彻在空旷山洞; 南向晚二人听着琴音; 霎时觉得心下涌现一阵难以言喻的愉悦。 ---------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眸中都是震惊。 若晴见二人信了,放下微颤的双手,复又跪地叩首道: “ 家父家母曾教导奴家、有恩必报,若姑娘不嫌弃,奴家愿伺候姑娘左右 ” 南向晚心道: 看来师傅所言不假,江湖上多的是千奇百怪的武功。 ------------ 青雅双眸亮晶晶看向南向晚: “ 主子!咱们还没有这样的人才呢!把她收了吧!” 南向晚沉思片刻、淡声开口道: “ 你可愿入本座门下?本座可提供你庇佑,作为报答,你也要为本座效力 ” 若晴心下一喜: “ 姑娘若是愿收下奴家,奴家感激不尽!” 南向晚看了若晴,淡声开口道: “ 若为晴天、否极泰来,你日后便叫若晴,是风雨楼之人 ” —————————— 自那日之后,若晴便越发努力; 每次都是不要命的接任务,短短两年就做到了珏擒的位置; 在危难时感应古芳琴,却每次都没有回应。 --------- 那黄员外的事、若晴一早便觉得有些不对。 她瞧着那人颇有些邪性,长居烟花柳巷的人,却厌恶女子触碰。 想尽早让自己掌握古芳琴、便将计就计了。 等她被打晕再醒来时、果然是陏垣他们。 —————————————————————— 陏垣邪声笑出声: “ 别怕 ~ 这是会舒服的事儿 ~ 哈哈!” 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一般; 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动作; 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色泽粉嫩的丹药; 丹药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 陏垣捏住若晴的下巴,强行将丹药塞入她的口中。 若晴充满了抗拒和厌恶,但此刻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丹药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尽管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不适,依然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 竭尽全力保持着与古芳琴之间的心灵感应。 --------- 陏垣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 “ 本座这药可乃是上上品中的极品,服下之后定会让你欲仙欲 …… ” ------------ 然而,话尚未说完,猛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劲风; 凭借多年敏锐直觉,瞬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侧身躲到了一旁;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朝着若晴疾驰而来。 --------- 一直隐藏在角落里的古芳琴,仿佛接收到了某种召唤一般; 毫不犹豫地飞身冲向若晴所在之处; 古芳琴散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芒,宛如绝世珍宝现世; 刹那间,一股强大劲道从古琴之中喷涌而出; 径直冲向束缚着若晴的绳索。 --------- 只听得“ 咔嚓 ”一声声脆响,绳索应声断裂。 若晴顿感全身一轻; 所有的不适感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通体舒畅; 好像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使得若晴精神大振。 --------- 她心头一喜,成功了! 紧接着,迅速伸手撤下床幔,将自己的娇躯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以免春光外泄。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若晴双腿盘坐于床榻之上,随着指尖的拨动, 一串串诡异莫测的音符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 陏垣本还饶有兴味、耳中骤然传来音符,五脏六腑便是钻心的疼。 随即调动体内的内力,一边咬牙忍受一边开口: “ 你 ····· 到底做了什么 ····· 本座记得 ····· ” --------- 若晴轻蔑一笑: “ 记得上次古芳琴对你没用对吧 ~ 这事儿还是要谢谢你才是 ~ ” “ 我既是皎月神女,也是天神唯一传人 ~ 唯有我领悟古芳琴,与之心灵相连、才可展示全部实力 ~ ” “ 果然中原那句古话有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是很想要古芳琴吗?我这就弹给你听 ~ ” ------ 随后手下动作加快,陏垣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琴音覆盖整座宅院,不少幽冥阁的黑衣人纷纷吐血倒地; 死死抱着脑袋面目狰狞、躺在地上打滚; 渊成翊兄妹被琴音纷扰,听着便知道是陏垣坏了事。 二人面目扭曲对视一眼; 匆匆穿上衣裳互相搀扶,待琴音声小了些。 渊梵音咬咬牙、怒吼一声: “ 撤!” ------------- 紧接着,两人身形一闪,如两道闪电般疾驰而去; 随着距离逐渐拉远,渊梵音一边急速飞行; 一边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 “ 早就跟你说过!把她杀了一了百了!如今倒好,她恐怕在一瞬间、就领悟了古芳琴的奥秘!” 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撕裂开来。 --------- 渊成翊则满脸愧疚之色,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薄唇微微张开,轻声说道: “ 事已至此,只能前往边境率领大军压境,一举夺下大昭,歼灭风雨楼 ” 渊梵音听到哥哥的话后,更是怒火中烧。 转头朝着渊成翊怒吼道: “ 下次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绝不允许再插手干预!” 说完,猛催内力,加快速度向着边境飞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远方。 --------- 而留在原地的人们,则听从着主子们的吩咐。 一个个咬紧牙关,相互搀扶着艰难地从门内爬出。 尽管身上伤痕累累,依然强忍着疼痛,朝着地面扔下了数枚小巧的圆球。 --------- 刹那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响起; 圆球破裂开来,释放出滚滚白烟,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区域笼罩其中; 陏垣见状,擦了擦嘴角血迹、咬了咬牙,双掌之上内力凝聚,猛然朝着若晴劈去; 若晴不敢怠慢,举起手中的琴身进行抵挡。 陏垣看准时机; 借着此时没有琴音干扰; 身形一晃,飞身消失在了那阵烟雾之中。 ———————————————————— 若晴正欲起身追去,身上的帘布却悄然滑落; 无奈只得一边套衣裳、一边拨动琴弦; 待若晴飞身追出来,阵阵浓烟中早已人去楼空。 气的若晴咬紧后槽牙: “ 狗东西!就会逃跑功夫!” 随后一边扇着白雾、一边往外间走去。 --------- 正欲对面有人过来、来人冷喝一声: “ 狗贼!交出若晴!” 赫然就是青黛的声音! 若晴神色一喜、忙飞身向半空,打量着浓烟外满满的人; 为首的南向晚瞧见她的那一刻、好看的秀眉舒展。 青黛瞪大了眼睛: “ 你 ···· 你怎么出来了?····· 这又是在玩什么东西?” --------- 若晴飞身走向众人、笑着跪地叩首道: “ 若晴夺回了琴、安然无恙!有劳主子前来搭救属下!” 南向晚松了口气、面纱下的脸淡笑开口道: “ 你平安便好、陏垣他们呢?” 若晴跪在地上皱眉回复: “ 属下无能,又叫陏垣给跑了,只打死了十几人,对了主子、幽冥阁背后之主、乃是南梁皇室之人 ” 南向晚点点头: “ 本座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回慧娴名苑再说 ” 第138章 巫马瑾 瞧着若晴平安归来,众人都放了心。 随即足尖轻点、跟着南向晚回慧娴名苑。 一个时辰后、回了慧娴名苑、众人行礼解散。 --------- 南向晚看着若晴淡声开口道: “ 随本座去万阁 ” 若晴心下一沉、点了点头有些忐忑的跟着; 青黛走在她身边眨了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 若晴强笑笑; 瞧着南向晚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南向晚是个仁厚的主子; 但自己到底是有所欺骗 ······ ———————————————————— 万阁是南向晚在慧娴名苑的房间; 室内陈设简单明朗; 进了门之后青黛关上门。 --------- 南向晚坐在主位上、摘了面纱抬抬手: “ 坐吧 ” 若晴瞧着南向晚主动摘了面纱; 心下明白青黛说明了一切! 随后转头看了眼青黛; 青黛狡黠一笑、带着她落座。 --------- 若晴踌躇开口道: “ 主 ···· 主子 ······ ” 南向晚神色淡淡: “ 客套话不必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叫什么名字?” --- 若晴 “ 噗通 ” 一声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开口道: “ 主子恕罪!属下名为南荣见雪 ······ 是 ······ 是皎月的本代神女 ······ ” “ 当日之事、绝非属下有意隐瞒!实在是其中牵扯甚广 ······ 属下 ······ ” ------------------------ 南向晚抬手制止未尽之言、淡笑开口道: “ 南荣见雪是个好名字 ~ 比若晴好听多了 ~ 你的来路恩怨,与本座无关 ” “ 在风雨楼这些年、你也算尽心尽力,在这儿的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 “ 来时本座便说过、他日羽翼丰满,只要不暴露风雨楼、不牵涉风雨楼他人性命,想做什么都可以 ” “ 陏垣他们能被你赶走、想必你手中那把琴,该是已经完全精通 ” “ 听风月说起了你的事、风雨楼现下也是一团污糟,你若想回皎月、本座不阻拦 ” --------------- 此刻的南荣见雪(若晴)已经是满脸的泪; 愣愣的看着南向晚不知所措; 南向晚看着她、复又开口轻笑: “ 去吧 ~ 他日若大仇得报、想回风雨楼,这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 “ 只要不叛逃、不背叛,风雨楼永远是你的家 ” --------- 青黛听着此话、噗嗤一笑: “ 一早我就跟主子说过你的过往,你现在能成了、肯定是要回去寻仇的 ” “ 但是你要记住、一日入了风雨楼,一生都是门中人,可别报了仇就逍遥快活了 ” “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主子大恩?” ------------ 南荣见雪嘴唇颤抖、哭腔开口道: “ 主子 ······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属下走了 ······ 风雨楼怎么办?” ------ 青黛轻哼一声: “ 别以为就你厉害了、我可是苗疆圣女!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 你就快去吧、但是记得早点回来 ~ ” --------- 南向晚眸中带着些讳莫如深、淡笑开口道: “ 本座也有自己的私心、眼下各方势力云集,若得胜、风雨楼还是风雨楼 ” “ 倘若被一朝覆灭,希望你们能记着当日恩情,来日重现风雨楼 ” ------ 南荣见雪深深叩首: “ 一日是风雨楼的人、一生都是若晴,属下会尽快报仇归来,与主子并肩作战 ” 南向晚淡笑: “ 既已决定、一路平安 ~ ” 若晴郑重行了叩拜大礼、随后擦了擦眼泪,抱着古芳琴出了门。 ———————————— 等若晴走后、青黛关上门开口道: “ 哎呀 ~ 还好属下把本命蛊升级了 ” --- 没错、上回金鳞的事出了之后,因着雪香背叛,青黛在楼里养伤; 闲着无聊、便把本命蛊下了新的禁锢、倘若门中人有异心、便会立即毙命。 所以南向晚也痛快放走了她,她虽良善、但也不是傻子。 --- 南向晚戴回了面纱、站在窗边看着月色、轻声开口道: “ 但是私心里、我还是希望每个人平安康健 ······ ” 青黛神色动容、半晌浅笑道: “ 走吧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 南向晚顿了顿、淡声道: “ 叫药阁给今天受刑的人,用上好的药 ” 青黛含笑点点头、出门去了。 南向晚自窗子上纵身一跃、从慧娴名苑的后门向着皇宫而去。 ———————————————————— 镜岸宫内—— 依旧是满室的炭火烘烤、一群人一边擦着额头细汗,一边看着床上的商镜黎。 自上次她二人走后、商镜黎依旧是整日昏迷。 许是因着小环(赤练玉环蛇)护住了心脉,今日气色倒是好些了。 一时众人也放心不少。 ------------ 云霄拿着信从外间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 风雨楼里的那什么 ······ 什么皎月国的神女,叫若晴那个 ” “ 此刻已经从京城走了,瞧那样子该是往皎月去了 ” ------- 云鹤皱眉不解: “ 皎月神女?叫什么南荣见雪吧?她不是失踪十年了?怎么会在风雨楼?” ------ 云霄双手一摊: “ 那谁知道华阳郡主有什么能耐?这苗疆的圣子圣女在风雨楼就算了、皎月的神女也在?” “ 啧啧啧 ~ 我顿时觉着咱们八方殿没档次了,一个这样牛哄哄的人都没有 ” “ 回头咱们招人也得注意,必须得有身份的才行 ” ----- 霜降替商镜黎擦好额头、随即看向云霄皱眉: “ 华阳郡主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不怕她背叛风雨楼?” “ 上回不就是因着有内奸,风雨楼才损失惨重么?” ------------ 云霄摇摇头: “ 那谁能知道了?啊对了,休封擒(赤练将军)到前线了,察察图死了、尸体被送回西域 ” “ 価格午(察察图的副将兼军师)跟着休封擒留在前线 ” “ 而且嘛 ~ ~ ~ 有好消息传来 ” --------- 一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云霄身上。 仓眠蹙眉轻啧: “ 那你倒是说啊!” —————————— 云霄讳莫如深、清清嗓子开口道: “ 上回前线不是两败俱伤吗?镇国大将军(江澄灼)跟手底下一队人、偷偷潜入了蕲州 ” “ 这待了两天之后、生擒了察察图的另一个副将 —— 贺涂晟,还火烧了西域粮草 ” “ 把人带回了大昭营地,等这休封擒赶到的时候、大将军早就走了,一堆的烂摊子 ” “ 这贺涂晟是西域皇后(贺娅斓)的侄子、在军中名声极佳,休封擒刚来、就得马不停蹄部署 ” “ 一边想着怎么把人救回来、另一边还得派人回去运粮草 ” -------------------- 要说为什么他们消息这么灵通; 纯粹是因为八方殿豢养的 —— 千里飞卢; 这鸟通体乌黑、顾名思义,日行千里使命必达,但其驯养难度颇大。 便是商镜黎寻找多年,也只得两只、将其驯化后: 一只用来传递前线消息、 一只则是传递南梁的消息。 ------------ 霜降听着、噗嗤一笑: “ 怪不得是华阳郡主的舅舅,真厉害啊,贺娅斓没子嗣,把这侄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 “ 这回的大军又都是贺娅斓家的,哎呦 ~ 巫马瑾(西域皇帝,巫马为复姓)不得一个头两个大?” 霜星摇摇头: “ 巫马瑾那人邪性得很,他与贺娅斓绝非表面太平,他也绝不是宠妻无度之人 ” --------- 云霄撕毁信纸、随后大摇大摆走上前看商镜黎,瞧着面色红润不少。 松口气开口道: “ 还真别说、风雨楼是真不错,瞧瞧这苗疆圣女多厉害?星使大人、你也跟人家学学 ” 仓眠白眼一翻、理都不理他。 云鹤蹙眉看着哥哥: “ 我说哥哥你能不能消停点?那蛊术是人人都能习得的?各种艰险谁能得知?” 云霄搂着仓眠肩膀、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 怕啥的?咱们星使大人又不死!你说是不是啊 ~ ” ------ 仓眠像是赶苍蝇般,把云霄赶走。 随后冲着云鹤说道: “ 你悄悄地给华阳郡主送个信儿吧,毕竟是她舅舅,总得叫她知道 ” 云鹤点点头、拱手行礼后出了门。 ———————————————————— 子时已至—— 在那距离大昭数千公里之遥的地方; 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 赫然耸立着一座规模宏大、且气势磅礴的皇城; 这里便是神秘的西域。 --------------------- 这座皇城与大昭的风格迥异,大昭以其金碧辉煌的建筑,和奢华壮丽的装饰闻名; 西域皇城却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碧绿之色,宛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于这片土地之上。 ------ 巍峨高耸的宫门,由一整块巨大无比的翡翠雕琢而成; 巧妙搭配了紫晶石作为点缀,既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工艺,又添了些神秘莫测。 ----- 皇城门旁,整齐地站立着数位威风凛凛的将士; 身披幽绿色的盔甲,似与整座皇城融为一体; 在昏黄的火光映照之下,显得格外诡异阴森,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西域人的眼睛皆为独特的绿色,犹如深邃湖水;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一双双绿色的眼眸,使得整个场景愈发诡异莫测。 ———————— 远处匆匆驶来一队人马、向着皇城而来。 守城士兵们瞧着穿着,看出是西域前线之人,忙上前几步跪地叩首道: “ 恭迎将军归城!” 马蹄阵阵卷起一片黄沙、行至宫门前勒紧缰绳,其中一人摘下帽子。 脸上挂着热泪开口道: “ 快去回禀吾皇!察察图大将军被偷袭阵亡!贺涂晟将军被大昭生擒!蕲州粮草被焚烧殆尽!” --------- 士兵们心下大惊、忙连滚带爬向着皇城内而去。 身后的将士们下马; 抬着一个被白布包裹的尸体走至门口; 人人面上都是热泪; 前线失势、主帅阵亡,谁心里都不好受。 —————————— 宫内—— 紫宸殿桌后坐着尚且年轻的帝王,皱着眉头查阅一封封奏折。 巫马瑾今年三十余岁,生的颇为俊美、尤其一双狭长丹凤眼,透着三分邪性。 西域青色为尊、信奉的是一尊邪神; 所以巫马瑾的青色袍子上,绣着的是那邪神画像。 ------- 身旁的太监看了看时辰、叹气开口道: “ 陛下、天色不早了,您早点儿歇着吧 ” 巫马瑾手指未停、淡声开口道: “ 堇一(西域圣女东莱堇一)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 太监点点头: “ 圣女殿下说、赤练将军(休封擒)估摸着已经到了前线,大昭目前一片浑水 ” “ 殿下跟着大昭前太孙身边,前太孙跟南疆的公羽太子合谋,欲夺了大昭瓜分天下 ” ----- 巫马瑾听着此话、薄唇嘲讽一笑: “ 两个囊粪包倒是凑一块儿去了 ~ ” 太监轻笑: “ 陛下说的是,公羽冥玄全靠着他的胞妹、才能得以坐上储位,而今多了商衍、更是不堪一击 ” 巫马瑾放下笔、笑着开口道: “ 还得是堇一说话管用,寡人同休封擒说过多次,仍旧围着那么个女人转、倒是随了他祖父的臭毛病 ” ----- 太监笑着安抚: “ 好在将军回来了,听谁的不要紧,听话就成 ” 巫马瑾嗤笑一声: “ 若不是他用兵如神,这么个迷恋女子罗裙之下的玩意儿,委实不配为寡人的部下 ” —————— 正说着话、宫门被打开,身着正红色锦绣海棠花纹朱雀袍子的贺娅斓、手中捧着食盒走进来。 贺娅斓三十出头,保养得宜,一双猎艳美眸格外勾人。 瞧着上首的巫马瑾、美眸毫无情意,褔身行礼道: “ 陛下、臣妾来给您送宵夜 ” ------------------------------ 贺娅斓出生于西域、那威名赫赫的武将世家——贺家; 贺家先祖乃是开国元勋,为西域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到了如今这一代,贺娅斓的父亲、更是成为了西域独一无二的异姓王——战王! ---------- 他手中掌控着西域三十万雄师,可谓是权倾一方。 此次与大昭之间、展开的这场艰苦鏖战,正是由贺家所统领的兵马、冲锋陷阵在前。 贺娅斓作为贺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自小就跟随在父亲身旁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战火硝烟的洗礼。 ----- 也正因如此,养成了她那豪迈奔放、不拘小节的豪爽性格。 尽管战王拥有如此滔天的权势,但对于贺娅斓而言; 摆在她面前的道路却只有一条: --- 那就是进入宫廷,成为一国之后。 未免帝王猜忌、也为了贺家在西域的地位。 ------------------- 巫马瑾神色淡淡: “ 皇后来了 ~ 东西放在那儿吧,寡人忙好了就吃 ” 贺娅斓点点头,放下了东西正欲行礼出门。 ------- 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太监、跪地叩首开口道: “ 陛下!大事不好了!察察图将军被敌军偷袭致死!” “ 贺涂晟将军被大昭将军生擒,咱们大军粮草被焚烧殆尽!” ----- 话刚说完、贺娅斓闪身上前,提起那太监的头发怒喝: “ 你说什么!谁被生擒了?” 太监强忍着头上疼痛,瑟瑟发抖开口道: “ 启禀皇后娘娘、是 ······ 是贺涂晟 ······ ” 话还未说完、贺娅斓怒急将那太监甩飞出去。 太监猛地撞到柱子上、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 转头眸光死死盯着上首的巫马瑾、冷冷开口道: “ 陛下!出征前您答应过臣妾,贺家人不会出事 ” 巫马瑾端坐上首、面上挂着淡淡的浅笑。 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大太监、开口道: “ 还不快去把人宣进来?” 大太监反应过来,忙连滚带爬向外头走去。 ------ 巫马瑾神色未变、对着贺娅斓笑着开口道: “ 皇后莫急,贺爱卿吉人天相,此番定然无虞 ” “ 大昭人软弱 ~ 想套话出来,便不会对你那儿子动手的 ~ 放宽心 ~ 急什么?” 没错、贺涂晟从不是什么侄子,乃是贺娅斓的私生子。 --------- 贺娅斓美眸微眯、面带警告开口道: “ 一早我便说过,不赞成你在这时候与大昭对上,结果你死性不改!” “ 东莱堇一在大昭已经半年了,可曾有半点进展?” “ 大昭不是什么小国!我贺家军已经死了两万,倘若涂晟不测、我会即刻召回贺家军 ” 第139章 定亲宴(上) 巫马瑾笑容未变: “ 寡人才是西域的王 ” 贺娅斓冷笑: “ 省省吧 ~ 你的小情人不在西域,我给你十日时间,倘若带不回全须全尾的涂晟 ” “ 在东莱堇一回来之前、巫马瑾的死讯便会传到她手中 ” ------- 巫马瑾哈哈大笑: “ 啊哈哈哈 ~ 皇后自己想死不要紧、弑君为大罪 ~ 贺家所有人,可都要陪葬哦 ~ ” ------ 贺娅斓冷声开口道: “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忘了父王死后、兵符在我手上,这么些年同你虚与委蛇 ” “ 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为了守住西域疆土、庇佑西域百姓 ” “ 别以为你叫东莱堇一施展秘术、困我在皇宫,我就没办法了 ” ----- 巫马瑾又是大笑、良久后开口道: “ 皇后终于忍不住了吗?嗯 ~ ~ ~ 贺家军是很好用,不过寡人也不喜欢这种不听话的狗 ~ ” “ 三十万大军是不错啦 ~ ~ ~ 但是忤逆寡人 ~ ~ ~ 杀了也不心疼,皇后舍得吗?” 话落自高台上一步步走下来,盯着面前的贺娅斓浅笑。 ------------------- 随即抬手摸着贺娅斓的脸、笑得疯狂: “ 你与寡人绑定了命格、同生共死 ~ 想杀了寡人很简单啊 ~ 就看你舍不舍得死了 ~ ” “ 别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战王那老不死的把你送来,存的什么心思、你会不知道吗 ~ ” “ 当初寡人决定跟大昭动手、你不是也没反对吗 ~ 今日寡人便当你是一时怒急,不治你的罪了 ~ ” ---- “ 寡人会叫人救你的好儿子 ~ ~ 不过嘛 ~ ~ ~ 你刚才叫寡人很不开心 ~ ” “ 娅斓 ~ 不管是无边地狱、还是极乐天堂,你都得站在寡人身边 ~ ” ---------------- 贺娅斓浑身颤抖、美眸带着滔天怒火看着巫马瑾: “ 你我相看两厌!为何还要互相折磨!” ------ 巫马瑾眨眨眼: “ 因为寡人喜欢你啊 ~ ~ ~ 瞧瞧寡人多良善 ~ ~ 你的私生子都长那么大了 ” “ 寡人还让他上战场 ~ 重用于他 ~ ~ ~ 甚至还为你遮掩,无人得知你婚前苟且之事 ” “ 寡人这般爱你 ~ ~ ~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 ~ ~ ” “ 你我注定要折磨一生 ~ ~ ~ 像大昭那句话 —— 生同衾、死同穴 ” ------------------ 话落便挥挥手、两个青衣蒙面的男子躬身上前。 巫马瑾笑着开口道: “ 皇后精神失常,即日起不得出芳华宫一步 ” 两人应声上前; 随后不顾贺娅斓反抗,将她双手绑在后背,拖着人离开。 ———————————————————— 等贺娅斓走后、巫马瑾重新坐回上首; 幽绿的眸中神情晦暗。 半晌后—— 大太监带着小将进来: “ 末将叩见陛下!” 巫马瑾神色如常、淡声开口道: “ 究竟怎么回事?” —————————— 小将擦了擦眼泪、已头叩首跪地、开始娓娓道来: “ 陛下、自上次夺下蕲州后、我军士气大涨,価格午将军提议一鼓作气、再度拿下邕州(目前大昭营地) ” “ 上次偷袭得胜,还是因为大昭逐云将军的副将,跟咱们里应外合,也是他通风报信 ” “ 说明邕州地形四面环山、周遭建起数人高的屏障、易守难攻,大将军只得重新布局 ” “ 约莫十日过去,大昭派了新人前来、是镇国大将军江澄灼、及西南将军李尧二人 ” “ 这二人最先布局、假借投降之名偷袭咱们,他报信之后、咱们便来了个瓮中捉鳖 ” ------------ “ 原本也是好好的,大昭的数千士兵被围困,不知从哪儿窜出四个人 ” “ 有一个像是用毒和蛊物的,先是给大将军(察察图)下了什么东西,大将军跌下马 ” “ 紧接着来了个用剑的,刺了大将军数剑、随即护着大昭的两个将军、在地上扔了几个球 ” “ 阵阵白烟生起之时、大昭人就趁乱逃了 ” --------- “ 大将军重伤回去养病,身子一点点将养,大昭那边的内应被绞杀,尸体丢在了前线 ” “ 谁知前日 ······ 大昭人进了城内、扮成了医官前来,进了营帐后便杀了大将军!” “ 贺涂晟将军当时在帐内、便被大昭人带走了,另一边粮仓着火、末将们都在救火 ” “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离老远见着、大昭那位镇国将军带着贺将军走了 ” “ 末将等射出数千箭矢、大昭人早有防备、拿出不少棉花和稻草扎的人竖在那儿 ” “ 随后盾牌抵挡、取走了所有箭矢!委实可恨至极!” —————————— 巫马瑾听完后、良久嗤笑一声: “ 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 休封擒可到了?” 小将拱手回话: “ 回陛下的话、今日寅时到的,特派我等先回来送察察图将军的遗体,还有 ······ ” “ 还有便是补充粮草 ······ 末将等和战马、皆饿了两天了 ······ ” ------- 巫马瑾淡笑: “ 传寡人旨意、察察图为国捐躯,追封一品国公之位,赐其家人黄金百两 ” “ 即刻押送五十车粮草去前线,跟休封擒说、务必带回贺涂晟 ” 大太监和那小将皆拱手领旨,随后相伴出门去了。 —————————————— 邕州城内—— 邕州这座小城的确如同那位小将所描述的一般,四周山峦环绕,宛如一座天然的屏障; 整座城池更是被高达数米的围墙、严密包裹起来,仿佛与世隔绝。 -------- 其实,邕州乃是大昭和西域艰苦鏖战之初,特意建造而成的一条后路。 这里没有普通百姓居住,有的只是一群骁勇善战的将士们。 此时此刻,城中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年轻的小将们欢歌载舞,释放着内心的喜悦。 ------ 中央的空地上,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火焰跳动间,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和阵阵诱人的香气。 小将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围坐在篝火旁,品尝着从山上打来的美味野味,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这是他们第一场胜利后的狂欢时刻,每个人都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之中。 ------ 就在不久前,江澄灼成功地带回了贺涂晟,并亲手斩杀了敌方大将察察图。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小将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对于他们来说,这场胜利、不仅意味着暂时摆脱了敌人的威胁,更让大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 然而,江澄灼心里非常清楚,尽管这次取得了胜利,但战争远未结束。 西域少说四十万大军,此番也是因为先行点燃粮草、分散了注意力,这才杀了察察图; 他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也没乘胜追击,果断选择带领众人撤回城中; 同时还收缴了数千支敌军箭矢,以充实后方军备物资。 ------ 回到城中后,江澄灼并没有让小将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战备工作中; 亲自率领着小将们上山狩猎,捕获了大量的野味,让大家好好地饱餐一顿,也算是给他们开了一次荤。 苦哈哈的将士们终于吃到了肉,谁能不开心? ———————— 主账内—— 江澄灼身着银白铠甲,站在沙盘前与对面的李尧、和逐云将军继续商谈。 --------- 李尧指着蕲州周边一条山路,蹙眉开口道: “ 主帅、上次咱们从这条路进城,因着出了奸细之事、怕是西域人便将此处堵死了 ” 随后指了指山路周边的水路: “ 这条路也定会被封上,想要再度进城、怕是要费些功夫 ” “ 而且据探子所言,西域的赤练将军接过了帅旗,那人天生将才、怕是下回,该是咱们防备了 ” -------- 逐云将军看着沙盘: “ 邕州易守难攻,四面城楼都有弩机,我猜他们第一件事、是做云梯 ” “ 但城墙足有两丈(约等于六米六的样子),想造出足量云梯、还得费些功夫 ” “ 主帅、咱们可以趁这时间偷袭啊!” ------- 江澄灼蹙眉摇摇头: “ 邕州的城墙有利有弊,休封擒不会这么蠢,做云梯还不如直接火攻 ” 随后在邕州周边画了一圈: “ 邕州四面环山,一旦火攻便是寸草不生,想活命就得出城 ” “ 届时他们瓮中捉鳖,轻而易举 ” ------ 逐云将军听后脸色一变: “火攻确实棘手,主帅!咱们得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 江澄灼微微点头: “ 这便是本帅想说的,如何避免火攻 ” ---- 李尧灵光一现: “ 派人在山边挖掘沟渠,引附近河水入渠,若遇火攻,开闸放水、可保平安 ” 江澄灼摇摇头指向周边: “ 你瞧、最近的河渠都有千米距离,如此大动干戈、敌军定会察觉 ” 随后摸着下巴沉思、 良久后喃喃开口道: “ 水可灭火 ······ 沙子亦可,与其兴修水渠,不如即刻上山挖土、以备不虞 ” “ 且山土厚实,每日浇些水滋养,潮土最为管用 ” ------------ 李尧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激动开口: “ 是啊!末将怎么就没想到呢!土也克火啊!” 江澄灼浅笑: “ 本帅也是方才想到,对了、那贺涂晟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 李尧叹气摇摇头: “ 一见到咱们的人就破口大骂,虽说才十五,他娘的那张臭嘴脏得很!” “ 末将记着主帅吩咐,也没给他用刑,还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不吃饭 ” “ 末将就把饭都撤走自己吃了,先饿他两天再说吧 ” ---------- 江澄灼点点头: “ 那便先这样吧、派人给陛下传信,告知陛下察察图已死,休封擒接过了帅旗 ” 逐云将军拱手告退。 江澄灼复又看向副将问道: “ 前些日子传信索要的粮草、陛下可有回信?” 副将蹙眉摇摇头: “ 京中一直没消息传来,想来是路途遥远,还得几日吧 ” ------- 江澄灼他们自从到了邕州,整日紧衣缩食、还得供应马匹的草料。 目前邕州二十万大军,江澄灼一直未曾有大动作、也是因为粮草不足,将士们饥肠辘辘。 所以才会带人去猎野味,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 思及此、江澄灼叹口气: “ 那便等着消息吧 ~ 去山上砍些竹叶,暂时先给马匹吃竹叶子 ” 副将拱手告退。 ———————————————————— 第二日寅时—— 天光未亮、江家的灯火却亮如白昼。 丫鬟们和仆妇们、如穿梭于花丛间的蝴蝶忙碌不停; 小丫鬟结伴、二人一伙、一个拿着浆糊、一个手持窗花; 婆子们则是手持一张张红桌布,候在江家正厅; 小厮与家丁们则脚步匆匆、搬着一张张桌椅板凳; 整个府邸弥漫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氛围。 --------- 半晌后、小厮们摆放好一排排连坐桌椅; 婆子们上前、将手中一块块精美的——水烟红色织锦云纹花好月圆图样的桌布,铺在桌子上; 细腻的纹理和鲜艳的色彩相互映衬,诉说着一段美好的故事。 ------------------ 丫鬟们站立在琉璃窗前,一人涂上浆糊,另一人对齐后、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张花好月圆的窗花粘贴上去; 窗花裁剪得体、精致入微,一刀一划都蕴含着工匠们的巧思。 --------- 秦宛莲立于上首位置,蛾眉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她朱唇轻启,有条不紊地指挥道: “ 窗花和桌布千万别贴反了,桌布的图样一定要正对着、明日到来的宾客!” “ 去小厨房看看,福饼和福团做得怎么样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前往各家送福!” “ 催着他们快些、一会还要扎红绸锦盒 ” ------ 丫鬟闻言,连忙应诺一声,然后快步朝小厨房奔去。 秦宛莲再次环顾四周,提高音量说道: “ 都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明天是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齐声回应后,又迅速投入到紧张的筹备工作之中。 --------- 明日便是江景与南映雪的定亲宴,按着大昭惯例、帖子在几日前便送过去了。 这福饼福团、需男方家中所出,送到每一个下了帖子的客人家中; 客人们收下后沾沾二位新人的福气、第二日为定亲的二位新人送礼添福。 ------ 琴心瞧着主子操劳、忙上前去劝慰道: “ 哎呦夫人呐 ~ ~ ~ 昨儿个郡主娘娘就说了叫您好生歇着,这些事儿她会处理的 ” “ 您现在身子金贵,可得好生养着、不能这般操劳啊!” 秦宛莲摆摆手: “ 这才一个多月,我又没什么不适应,何况是景儿的定亲宴,不看着点儿怎么能成?” ---------- 芷柔也上前劝慰道: “ 哎呦我的好夫人!您现在胎都没坐稳呢,这有婢子和琴心就够了 ” “ 主院儿都传话儿了,郡主娘娘起来了,现在都往这边儿赶了 ” “ 若是叫郡主瞧着您操持,不是又得说您了?快随奴婢回去歇着吧 ” -------- 正说着话、方才去厨房的小丫鬟回来,躬身行礼道: “ 启禀夫人,福饼福团都做好了,厨房候着不少丫鬟婆子 ” “ 按着规矩、福饼福团各十个,都在那儿装上了 ” ------ 秦宛莲松口气点点头、想着栗白筠(乐华郡主),瞧着自己操劳确实要担心了。 思及此、摆摆手对着芷柔二人说道: “ 成了、也没什么事了,一会儿就交给母亲吧,扶我回去吧 ” 二人见秦宛莲听劝、忙应了一声带着她走了。 ------- 等秦宛莲回了院子,瞧着江知凝正坐在院儿里喝茶。 瞧着她过来、笑着开口道: “ 宛莲回来了?” 秦宛莲神色一喜: “ 阿姐终于愿意出屋子了!” -------- 江知凝不满蹙眉: “ 你说说你,老大不小的人了没个分寸,这有阿娘和你长姐我呢,哪儿就累的你这个大肚子操持了? ” “ 也不是初次有孕了,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你还不明白吗?” 随后起身拉过秦宛莲坐下。 秦宛莲瞧着江知凝的样子、欣喜开口道: “ 长姐终于想明白了!如此宛莲也就能放心了 ” ------- 江知凝看着秦宛莲、眼眶含泪: “ 你说说你 ····· 澄灼去了前线也没跟我说 ······ 早知如此 ······ 我早就回来照看你了 ” “ 一家人都顾着我这么个糊涂人 ······· ” ------- 秦宛莲笑笑: “ 这事儿是夫君自个儿说的,叫我们别告诉你,怕你为他担心 ” “ 原是陛下密而不宣,而今昭告天下,到底是累的长姐操心 ” 第140章 定亲宴(中) 江知凝擦了擦眼角热泪: “ 都怪我这些年糊涂 ~ ~ ~ ~ ~ ” ------- 秦宛莲笑着、给江知凝擦眼泪: “ 好了长姐 、不是说要给景儿他们操持订婚宴?母亲现下也在前厅呢 ” “ 若是母亲见到长姐而今想开了,定是会开心的 ” -------- 江知凝破涕为笑: “ 自今天往后,我不会在这般糊涂了 ~ 你好生歇着,长姐去前面操持 ” 秦宛莲长舒口气、点点头笑的温婉: “ 宛莲知道了 ” 随后江知凝便带着妙珠妙笔出了院子。 —————————————————————— 等人走后、芷柔长舒口气、笑着开口道: “县主总算是想明白了 ” ------------------- 琴心一边倒茶、一边点头附和: “ 可不是么、其实要这样算、县主也不算做了什么大错事 ” “ 县主对荣阳侯情根深种,深知他什么德行,但县主依旧维持着自己的本心 ” “ 对荣阳侯始终如一,深爱不移,嫁入侯府操持庶务、善待妾室及庶出子女 ” --- “ 这不是软弱无能,这是县主自小的名家教导的风度,亦是她作为世家贵女的洒脱 ” “ 何况这世道对女子颇为苛刻,即便不是县主过错,也会引来诸多非议 ” “ 要硬说犯了什么错?便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 “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 什么明月 ···· 河沟来着?” -------------------- 芷柔噗嗤一笑、随后开口解释道: “ 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秦宛莲叹口气、蹙眉开口道: “ 长姐与荣阳侯、该是 —— 我本一心追月去、怎奈皓月照万星 ” “ 就像琴心所言、她没错,只是遇人不淑、未得珍重 ” ---------- 芷柔叹口气: “ 好在现下是万事太平了,县主自个儿想明白了,要说感情这事儿也委实奇妙 ” “ 荣阳侯就是个靠祖先蒙阴的二世祖,那点子心思都用在怎么纳妾了 ” “ 县主依旧对他情深不寿,再看骠骑大将军(温邵虞)” “ 大将军的心思奴婢都能看出来,县主倒是一点看不出来 ” “ 人家大将军是何等人物?不比荣阳侯抢上百套?” “ 唉 ~ 郎有情 ~ ~ ~ 妾无意 ~ ~ ~ ” ----------- 听着芷柔说起温邵虞、秦宛莲也是叹息连连: “ 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只要长姐能平安就好,旁的也顾不上了 ” “ 去前面盯着些,明日景儿定亲宴、别出什么岔子 ” “ 再派人去宫里问问、华阳郡主明日何时归来 ” 琴心连连称是、褔身告退了。 ———————————————————— 江家前院内—— 江知凝匆匆赶到时、府上家丁,已经带着一盒盒的福饼福团出门了。 栗白筠(乐华郡主)此刻正站在高台上; 身后跟着一群丫鬟仆妇,手中拿着的是上好的红绸缎。 ---------- 原本的汉白玉地砖、此刻铺上了上好的水烟罗锦缎红毯; 每张迎客桌上、摆放着一尊青玉琉璃尊,里头放着日前刚大批进购的桃花; 现下不是桃花的季节,为了此番定亲宴、栗白筠特意叫底下人前往江南所得; 江家毕竟是望族,江景虽是庶子,也是受家人万千宠爱长大的。 ----- 栗白筠这人一向豪奢,所以原本只需要摆上桌椅、按着规矩送福饼福团; 再备好席面、在诸位来宾见证下,宣读二人婚书即可; 可江知凝看着如今这场面、足矣能跟一般世家的大婚相比了。 --------- 江澄灼在前线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了; 这不原本一个庶子的定亲宴、有几位二品三品官员,及皇子皇女不想来的; 这事儿一出,不赶紧巴结着都不行了。 --------- 更是在自家库房里头翻箱倒柜,找出自家最拿得出手的物件; 江澄灼这人用兵如神,倘若此番大捷而归,日后他便是超一品国公之位; 还是整个大昭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国公! ——————————— 栗白筠一边盯着她们将红绸扎在梁上,按着原本定好的图样设计; 一边蹙眉使唤身后的丫鬟: “ 去把花瓶里头用上些肥料,眼下不是桃花季节,倘若明日凋零便不美了 ” 小丫鬟褔身询问道: “ 郡主娘娘、咱们的花肥都是些个土培的,这 ····· 这桃花怎么养?” 栗白筠正想训斥这丫鬟不懂变通; ---------- 后头的江知凝便含笑接话道: “ 去捞些莲花泥、把花肥施在淤泥里头、发酵上一个时辰,再把花泥放在花瓶底 ” “ 莲花淤泥干净,沉淀下来不会影响美观,如此也可保桃花不败 ” 栗白筠听着此话、惊喜转身: “ 凝儿!你 ······ 你怎的过来了?” ------- 江知凝嗔怪看了母亲一眼、一边行礼一边开口道: “ 阿娘说的什么话?景儿是我的侄子,映雪也是女儿看着长大的 ” “ 女儿又是他们小两口的大媒、这不跟着忙活忙活,能说得过去?” ------- 小丫鬟们纷纷行礼,随后按着江知凝说的法子; 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儿,挽起袖子走向小池塘了。 栗白筠打量着江知凝、比之在侯府接回来时清瘦不少; 人却不再是郁郁寡欢,面容虽憔悴、一双眸子却明亮非常; 瞧着女儿这样子、怕是想开了。 --------------- 思及此、栗白筠上前几步拉着女儿的手: “ 凝儿说的是,你可是大媒,明日还得你上台呢!” 江知凝看着栗白筠容颜不再的面庞、鬓边生出的丝丝白发; 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颤声开口道: “ 阿娘 ~ ~ ~ 对不起 ······ 都是知凝给您丢人了 ······ ” ----------- 栗白筠眸中满是疼惜、搂着女儿轻声安慰: “ 傻孩子 ~ ~ 不过是嫁了个烂男人,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丢人的?” “ 这里是江家、是你的家,爹娘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为你排忧解难 ” 江知凝失声痛哭: “ 阿娘 ~ ~ ~ ” 妙笔妙珠瞧这情形、挥挥手示意丫鬟们告退,将地方留给母女二人。 --------- 栗白筠轻轻拍着江知凝后背、柔声安慰: “ 在阿娘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骄矜的小女孩,犯了错不打紧 ” “ 只要阿娘和江家在,便是捅破了天,也有阿娘给你撑着 ” ———————————————————— 转眼间辰时已至—— 商君盛一早起上朝、先是叫诸位官员协助全奉民等人,彻查近来京中作乱之事; 紧接着御林军首领、禀报了截至昨日; 共抓获了两百余名散播谣言的百姓,眼下正关在诏狱问审; 但一个个儿的除了害怕,所提供的证词: 便是听这个说、这个又听那个说的话。 ----------- 季宁贤一早将商余琦(余琦长公主)抓获带回,连带着两姐妹和季慕青; 商余琦召集手下奋起反抗、仍旧不敌诸多暗卫。 商君盛便在朝中宣布—— 皇亲国戚包藏祸心,个个儿都潜藏私兵欲行谋反; 即日起全城戒备、将他们一一捉拿。 --------- 下了朝之后遣合福备上厚礼、前往江家恭贺江景定亲之喜; 江家重现当年鼎盛之态、一时不知是福是祸。 —————————————————— 彼时的镜岸宫内—— 商镜黎半个时辰前苏醒、此刻正半倚在床上; 俊脸惨白、剑眉微蹙,瞧着颇有些弱柳扶风之态。 仓眠正在细细把脉、忍不住咋舌道: “ 啧啧啧 ~ 苗疆的东西还是神呐!虽说身子还没好全,但此番周期过去了 ” ---------- 商镜黎蹙眉看向仓眠、开口音色略显沙哑: “ 苗疆?她来过了?” —————————— 仓眠一边掏着药、一边开口道: “ 是啊 ~ 还好叫她来了,将流芳那狗杂种、给你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 “ 按着青黛那意思、说你这是罕见的冰系蛊虫,所以这发作周期才会改变 ” “ 小郡主让她尽力相救、那丫头掏出了赤练玉环,在你胸口进去护住心脉 ” ------- “ 你也别怪我把这事儿告诉小郡主,谁也没有你重要 ” “ 前两天你都快没气了,我可顾不上那么多 ” ------------------- 商镜黎神色动容: “ 我没 ······ ”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强行塞了丹药,随后一颗接着一颗往他嘴里塞。 仓眠复又开口道: “ 快别说话了、多吃点补补内力 ” ------ 云霄挤眉弄眼: “ 主子你是不知道啊!那华阳郡主可担心您了,青黛姑娘给您用了蛊之后 ” “ 华阳郡主每天都遣人来问问,哎呦 ~ 主子你熬出头了!” “ 照属下说您也老大不小了、属下的爹像您这么大的时候 ······· ” --------- 话还没说完、便被云鹤死死捂住嘴,拖着离开了商镜黎跟前; 随即一个接一个的白眼鄙夷哥哥; 怪不得仓眠不喜欢哥哥了,瞧他这嘴多会颠倒是非? --- 虽说华阳郡主、也确实有些担心主子吧;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送去了前线的消息,人家客套客套问两句。 ———————— 商镜黎倒还当真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里带着细碎微光; 看向云霄追问: “ 真的?她 ······ 她真的这般关心吾?” ----- 仓眠啐了一口: “ 他这张狗嘴的话也能信?自那日赤练玉环游走筋脉后、小郡主确实遣人问了一嘴 ” “ 那后来也没再主动过啊?昨儿个问了一嘴,那还不是因为前线的事?” ---------- 商镜黎身形一顿、眸中光亮不再; 随后淡声问道: “ 前线出了什么事?江澄灼可有恙?” ------- 仓眠摆摆手: “ 啥事不重要,等你养好身子再说,啊对了 ~ ” “ 江家明日要办订婚宴,今儿一早大长公主遣人来问了、问问你去不去 ” “ 还特意说了一句、小郡主也过去,若你方便的话就两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 “ 但是你家小霜星直接拒绝了 ” ---------- 商镜黎抬眸看向霜星。 霜星心下一紧、忙开口道: “ 主子、那时您尚未醒来、所以属下同永安宫的人回禀 ” “ 说您近来感染风寒身子不适,此番恐不能前去 ” “ 但虽说您现下醒了,身子却尚未好全 ······ ” “ 都是属下擅作主张,还请主子恕罪!” ---------- 商镜黎淡笑: “ 那就去永安宫传话吧 ~ ~ ~ 明日吾会同小郡主一同前去 ” 霜降心下一紧、忙看向仓眠。 仓眠摆摆手: “ 没事 ~ 让你主子去吧,他现在除了有点虚,也没什么不行的 ” 霜星听着、方放下了心出门去。 —————————————— 商镜黎看向霜降、淡声开口道: “ 去库房里挑些好的物件,明日你跟吾一同前去 ” 霜降点点头也出门去了。 --------- 云霄挣脱妹妹的束缚、焦急开口道: “ 主子!那属下呢?属下现在可是您的宠姬啊,大昭皇帝那边不用了? ” “ 而且您带上属下、不是还能解释为啥这么虚 ······ ” 话还没说完、又被云鹤拖走。 ------ 云鹤一边走一边赔笑开口道: “ 主子莫怪、哥哥他生下来那天脑袋着地、人有点蠢,绝没旁的意思哈 ~ ” ----------------------- 等人走后、仓眠收起往日玩笑,面色凝重开口道: “ 若下次发作前不能解蛊,你唯有死路一条 ” 商镜黎心下一紧、淡声开口道: “ 嗯 ~ 吾知道了 ” 仓眠淡声道: “ 据我推测、该是将流芳那三个徒弟其中之一、家族的传世奇蛊 ” “ 那苗疆圣女弄不了你这蛊,我已经派人寻觅他们踪迹了 ” ----- 商镜黎躺回床边、良久后淡淡开口道: “ 倘若在大计未成前、吾不幸身亡 ······ 你便告诉八方殿众人 ” “ 自此后效忠华阳郡主,将她奉为新主、护她此生无虞 ” ---------- 仓眠气的重重拍了他大腿一下: “ 说什么死不死的?眼下还没开始找呢、你别给我放这种屁!” “ 若是最后不得解,我自会想办法护住你 ” ———————————————————— 转眼来到巳时—— 此时的柳家亦是一片忙碌; 便是素来勤勉于政的柳华,也难得告假两日、跟着家里人一起布置; 按着大昭的规矩; 定亲之日前,女方家中需备好——六样果子拼盘礼盒。 ------- 在男方家送去福饼福团后、问过男方都有谁家接福; (便是递了帖子,也难保谁家没个急事、又或者说不愿前来) (所以接了福、便算是应承参加,他们送上果子就是了) 确认好后再带着果子一一送去,以此彰显女方对客人看重。 ------------- 孙媛媛在院内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歇息片刻; 看了看时辰皱眉开口道: “ 这都巳时了!江家那边儿、还没把客单带回来吗?” --------- 柳华扎好最后一份礼盒、方叹气接话: “ 而今镇国大将军在前线抗敌、其夫人又获封正二品诰命 ” “ 瞧着江家重现昔年鼎盛,为夫估摸着下了帖子的,定是人人前来 ” “ 这般鼎盛世家往来颇多,耽搁些时候也是有的 ” ------ 孙媛媛听着、豁然起身问前面的丫鬟们: “ 果子礼盒备了多少?” --------- 丫鬟褔身行礼道: “ 回大奶奶的话、最初江家派人来说、共送出三百余份请帖 ” “ 姑奶奶(柳念梨)说这些个世家大族不会人人前来,备上三百份足矣了 ” ------ 孙媛媛蹙眉摇头: “ 那怎么能成?赶紧再去装上一百份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 第141章 定亲宴(下) 柳华听着连连点头: “ 对对对、夫人说得有理,快快快再准备些 ” ------------ 孙媛媛想起什么、复又开口道: “ 听映雪说、华阳郡主此番也会前来,郡主如此厚待咱家姑奶奶和表小姐 ” “ 阳城县主也厚待咱们家,给二弟请了名师教导,妾身娘家那边也得了照应 ” “ 做人得知恩图报,往常是没机会见着这二位,明儿个前去赴宴、与二位贵人相见 ” “ 所以妾身在接姑奶奶回来的时候,就叫底下人备了些东西 ” “ 到时候叫姑奶奶、以她的名义送出去,咱们心意到了、也传不出什么贿赂名声 ” ------------- 柳华点点头: “ 夫人思虑周全,昨日江家老大人(江文锦)已经同为夫说了 ” “ 因着荣阳侯日前的糊涂事,他这个生身父亲定是不能赴宴了 ” “ 娘亲舅大,便由我这个舅舅带着她过去,夫人 ······ 你不会 ······ ” -------- 柳华会这么想也不奇怪,柳念梨现在已经不是侯府姨娘了; 她现在只能以姑奶奶的身份、在柳府住着,吃喝花销虽说是自己当年陪嫁、可也大部分出自孙媛媛; 妹妹现下没有夫家依仗、他们夫妇二人也有女儿; 怕自己为着外甥女忙前忙后、妻子会心中不快。 ----------- 孙媛媛嗔怪看了柳华一眼: “ 夫君把我想哪儿去了?映雪也是我的外甥女,这样顶顶好的闺秀,给我挣了多大的面子? ” “ 再说了、咱们沾了外甥女的光去此等盛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 我跟了你也十多年了,拿念梨也是当自个儿妹子疼的,说句难听的 ” “ 莫说映雪现在有了婚事,便是映雪一辈子不嫁,我这个做舅母的、也会养着她们母女一生 ” ---------- 柳华身形微颤、感动不已: “ 得妻如此 ······ 夫复何求 ······ ” ------------ 孙媛媛噗嗤一声笑出来: “ 快别说那些个肉麻话了,你要是闲就赶紧跟着忙活,啊对、给念梨准备的衣裳在布桩呢 ” “ 你先去把衣裳取回来,还有红灯笼,我叫底下人打了二十对,你一并取回来 ” 柳华连连称是、随即便转身出门去了。 ------------ 孙媛媛一边吩咐丫鬟们装点果子礼盒; 一边又开口说道: “ 去跟姑奶奶和映雪说一声、这边都忙完了,等母亲说完了话儿,直接用午饭 ” “ 午膳后直接回房歇着就是了,酉时末的时候、等公爹带着柳家族老过来,届时再去宗祠上香 ” 小丫鬟褔身告退。 -------- (按着规矩、将定亲的二位新人,会在定亲前一天、听家中长辈训话) (然后在本家的家主、族老见证下,上香告知先祖,祈求先祖保佑) (因着这南万里的糊涂事,柳念梨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便是柳家族老出面,拜的也是柳家先祖) (万幸柳家族老和善,再说句难听的、人家如此高嫁,这等涨面子的事有什么好拒绝的?) --------------- 过了半个时辰、江家派了管事过来说明: 今日接福人家有三百二十九家、并奉上了客单; 孙媛媛包了厚厚的荷包递给人家、随即便派家中小厮及店铺的伙计前去送礼; --------- 这些个留京的王爷公主们、现下都在宫里; 所以江家人就把他们的福饼福团带来了、统计的那些人家也不包含他们; 这样跟果子礼盒一起送过去,也省的两家费功夫。 ------ 毕竟是往宫里送,孙媛媛便厚颜叫江家代劳了。 不是自家人手不够,实在是柳家官职太低了! 江家也明白孙媛媛的顾虑,便也就接过礼盒走了。 —————————————————————— 转眼来到午时—— 永安宫内: 桌上摆着数道精致菜肴、古梅和青黛一同布菜。 外间小丫鬟带着四份礼盒进来; 捧着盒子笑着褔身: “ 启禀大长公主、华阳郡主,江家和柳家的定亲礼送来了 ” 采莲笑着接下来、随后开口道: “ 江家管事可说了、明日有多少赴宴之人?” ------------ 小丫鬟褔身回话: “ 回姐姐的话、不包含宫里的王爷公主,共有三百二十九家 ” 商玉婉轻笑: “ 都是一群聪明人 ” 南向晚也笑着点头: “ 如今舅舅的事昭告天下,眼瞧着江家重现当年荣光,可不是要赶着巴结?” ------ 商玉婉摆摆手: “ 风雨飘摇这么些年,鼎盛世家还是那几个,君盛还是眼光不够长远 ” “ 即想扶持起来几个制衡江家,却又担心太过鼎盛不好掌控 ” “ 就像那杨家(武威将军府)、石家(安夷将军府),高不成、低不就 ” ------------ 南向晚浅笑: “ 曾外祖母英明 ” 商玉婉放下筷子、淡声开口道: “ 今日丑时、建节将军(魏蚺莛)跟李青鸾,已经带着衣物粮草、和圣旨出发前线了 ” 南向晚微微怔愣: “ 圣旨不是才颁布四天?这么快便筹足了?” ------ 古梅笑着接话: “ 如今前线有二十万大军,当初他们紧急支援,为免运粮草耽搁脚程,也就什么都没带 ” “ 若靠着京城这些人、哪儿就那么快筹足?还不是公主把剩下的补齐?” “ 虽说各家也出了不少,到底也是杯水车薪 ” ------------ 南向晚了然: “ 果然还是要曾外祖母费心 ······ 可如此一来 ······ ” 商玉婉摸着南向晚的鬓发、含笑开口道: “ 晚儿切记一句话、钱财乃身外之物、身处高位更要爱民如子 ” “ 将士们在前拼搏,后方粮草家人的安定,便要咱们来守护 ” -------- 南向晚点头: “ 晚儿知晓其中厉害、并非心疼钱财,只是担心陛下那处得知 ······· ” 商玉婉笑笑: “ 他那儿就更不用担心了,本宫做事儿也是要报酬的 ~ ” 南向晚轻声开口道: “ 陛下已经知晓了?” ------------ 古梅浅笑、放下布菜的筷子走向室内,拿出了一长条锦盒。 打开后是一卷明黄圣旨; 古梅展开、里面没有字迹,唯有朱红的玉玺印记。 --------------- 商玉婉笑着开口: “ 这便是本宫的报酬了 ~ ” 南向晚看了片刻、淡笑开口道: “ 陛下当真大手笔 ” 这空头圣旨、便是允了商玉婉一个心愿,填写好后、商君盛便会昭告天下。 商玉婉满眼慈爱: “ 等明日你跟镜黎回来,本宫便会为你二人赐婚,明儿个主角是景儿,总不好夺了他的风头 ” -------------- 是了、倘若赐婚商镜黎跟南向晚,这盛京城的话题中心便是他们; 两家儿都是皇族顶尖人物,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 也就毫无疑问、下一任储君只能是商镜黎了。 ——————————————————— 古梅看着祖孙二人、心下暗叹公主睿智; 在商玉婉骂商君盛那天的清晨、合福就接到了前线的消息; 目前二十万人马扎营邕州、粮草不足,邕州四面环山,其附近也无农作物可食; 恳请陛下能支援粮草。 --------- 所以这就是为何、商君盛昭告天下时、又颁布了征集粮草的事; 虽说是人人都献力,可这二十万大军也不是小数目; 其中骑兵九万、意味着马匹也有九万,若是马儿吃不上草、他们也发挥不了用处。 ------ 征集了三天、最后少说还需要千两黄金,以此换来物资。 商玉婉便叫人带着一箱箱金子、前往了御书房。 最终以两千两黄金、换取了空头圣旨。 —————————— 再次听到赐婚的话、南向晚心下也没有了厌烦。 只含笑点头,依旧做着平日乖顺模样。 商玉婉拍了拍南向晚的手: “ 好了 ~ 今儿个早点歇着,镜黎说明日辰时前过来接你,早去早回 ” 南向晚乖顺点点头: “ 晚儿知道了 ” —————————————————————— 酉时末—— 江景和南映雪、在各家族老见证下; 跪在宗祠面前焚香叩拜、告知自家先祖定亲之事。 按着惯例、大昭的定亲宴席是在午时开席; 巳时的时候、男方家中的族老许宣读二人婚书; 所以最迟、来宾也得在辰时末抵达。 ---------- 这女方家里、也会简单布置席面,因着柳华夫妇得跟南映雪同去; 所以柳家这边的席面,就交给宋岚(二儿子柳云的夫人,宋县令的女儿)和柳老夫人了; 原本这柳家也没那么多人情往来,送帖子都不敢往七品以上的家里送; 结果江澄灼这圣旨一出,好些个不在江家名单的人、纷纷都来柳家问了。 ------- 这么一来倒好、原本在宅子就能摆下的,现在分成了两批: 一批在柳家用饭、另一批则在孙家(孙媛媛娘家)名下的——望月大酒楼吃席。 --------- 为确保无虞、明日卯时便要抵达江家; 所以这厢拜祭完先祖、纷纷各自回房歇着了。 ———————————————————— 第二日寅时末—— 商镜黎身着一席绛紫色云纹蟒袍、发髻高束; 因着前些日子被蛊毒折磨,俊美的脸看上去有些憔悴。 一双桃花眸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雀跃。 ------ (蟒袍为皇家王爷的身份象征,通常出席这种宴会、为表对客人尊重,就会穿蟒袍,其中紫色蟒袍最尊贵) (不过商镜黎除了参加皇室宫宴、还是第一次穿紫色蟒袍赴宴) (毕竟他知道南向晚看重江景、以及南映雪这个庶妹,也算是爱屋及乌吧) --------- 霜星霜降跟在后面、手中各捧着一个巨大礼盒; 想来是送给江景的新婚贺礼。 主仆三人正往永安宫走去。 —————— 这厢南向晚也穿戴整齐、她是第一次穿自己的水烟红郡主服饰。 与瓷白的肌肤映衬、便是未施粉黛也难忽视美貌。 梳了个单垂髻、上头插着一支——掐丝牡丹南珠水晶长流苏。 怪道是天生丽质、便是这般轻简也难掩芳华。 --------- 简单妆点完毕后、转头问青黛: “ 已经同曾外祖母说过了吗?” 青黛一边查探礼盒、一边点头回话: “ 奴婢方才就跟杨姑姑说了,公主现在还没醒,杨姑姑说咱们直接过去就是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那便出门吧 ” --------- 因着现在只青黛一个大丫鬟服侍、今儿个她还带着商玉婉的礼。 所以便带了两个永安宫的小丫鬟一同前去,帮着拿礼盒。 这厢主仆几个才出了宫门,迎面便撞上了商镜黎主仆三人。 ------------ 南向晚看着商镜黎有些怔愣、两天未见他怎么瘦了这么多?便是人也没从前有生气 ······ 青黛暗自推了推、随即反应过来褔身行礼: “ 华阳给长安王殿下请安 ” 青黛和霜星等人也相互见礼。 ------- 商镜黎眉峰轻挑: “ 这俩丫鬟哪儿来的?” 两个丫鬟端着礼盒褔身: “ 回王爷的话、奴婢是永安宫的侍女,为怕青黛姐姐拿不过来,故而跟着过去 ” 商镜黎摆摆手: “ 穆坚、过来拿礼盒 ” ------------ 许久未现身的穆坚出来、直接拿过丫鬟手上的礼盒站在一旁。 两个丫鬟呆住、看着商镜黎不知所措。 青黛了然开口解释: “ 长安王殿下不喜生人,你们都回去吧 ” 两个小丫头褔身告退。 —————————— 穆坚抱着两个礼盒跟上几人,一行人向着宫门口出发。 行至半路、四下没什么丫鬟了; 南向晚方蹙眉开口道: “ 你的身子 ······· ” 商镜黎笑着摇摇头: “ 有劳小郡主搭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 听着此话、南向晚松了口气,随即开口道: “ 既然没事了,令牌还是还给你 ······ ” 南向晚一边说一边掏袖子,却被商镜黎按住动作。 ------ 随即商镜黎蹙眉开口道: “ 不是说了、给了你就是你的,还我做什么?” 平静的心海荡起一片涟漪、 南向晚朱唇轻启: “ 可你现在不是好了?这是你的东西,自然要物归原主 ” 商镜黎笑着摆摆手: “ 我的就是你的,再说了、万一下回再发作我就死了呢?” ------------ 看着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下有些难受。 顿了半晌、南向晚复又开口道: “ 别怕 ~ ~ ~ 我已经给净绝送信了,倘若这期间你 ····· 便叫他在两个月后回来 ” “ 有他和青黛在、可保你一时无虞 ” 商镜黎身形一顿、似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半晌后轻笑开口道: “ 原来小郡主这般在意我 ” --------------- 青黛白眼一翻: “ 是啊 ~ 毕竟王爷马上就是我们男主子了 ~ 主子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 ~ ~ ” 商镜黎猛的瞪大眼睛看向南向晚。 南向晚浅笑开口道: “ 曾外祖母说明日给你我赐婚 ” 青黛叹气点头: “ 是啊 ~ 郡主已经退婚过一次了,王爷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 “ 否则满盛京不得说我们郡主克夫?而且主子还叫分楼 ······ ” 话还未说完、南向晚便冷冷看了她一眼; 青黛忙闭紧嘴巴、左看右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 她没说完的是、南向晚自那日回来,便给远离京城的分楼送信了。 叫他们自分楼区域开始盘查,江湖上都有哪一门派是走蛊术的。 净绝那便再有个几天、估计也就收到信了。 ----------- 商镜黎薄唇紧抿、颇有些小心翼翼看着南向晚: “ 那你 ······ 你可愿意 ····· 愿意嫁给我?” 不知为何心下涌起异样,南向晚抬头看着商镜黎轻笑: “ 华阳上次不是说过了 ~ 请小王爷多多指教 ” 话音刚落、商镜黎便将南向晚拥入怀中,南向晚心间微颤; 有力的臂膀圈起娇躯禁锢、将怀中人搂的紧紧的,像是什么稀世珍宝般舍不得放开。 耳旁传来商镜黎的颤声: “ 谢谢 ~ 谢谢你 ~ ~ ” ------- 话音落下、似有热泪滴进脖颈,南向晚只觉胸膛处传来 “ 砰砰 ” 心跳; 半晌后伸出皓腕、环住商镜黎的脊背; 头一次、南向晚回应了商镜黎的拥抱; 商镜黎身形一顿,随即便是将人搂得更紧。 ------------------ 霜星霜降看着商镜黎、转头对视一眼、心道这华阳郡主比灵丹妙药都管用啊! 三两句话给主子哄得跟小孩似的! 第142章 舅祖父 辰时初—— 太阳缓缓升至天空,今日艳阳高照、两顶软轿向着江府进发。 彼时的江家、也陆陆续续有客登门了 ········· —————————————————— 彼时的南映雪、正坐在江家主院内—— 按着规矩,定亲当日的男女、男穿绛紫女穿粉; 南映雪今日穿的是——黛粉色云烟罗锦缎排扣珍珠团圆襦裙; 群身上没有过多装扮、但云烟罗自带波光粼粼。 ----- 梳着玉环髻、上头戴了上次南向晚送来的顶簪,两腮上了些胭脂; 今儿个是她同江景的定亲之日; 她虽心下紧张、面上却仍守着仪态、坐在椅子上身形笔直。 -------- 上首的江文锦夫妇、穿着宝蓝色服饰,他们作为高堂、按着规矩该穿这颜色。 江知凝同秦宛莲坐在他二人下首; 身着的则是姜黄色衣裙,柳念梨亦是如此。 ------ 柳念梨身旁坐着的是柳华夫妇,他二人头次登门; 孙媛媛虽说是个商贾之女,却极有分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笑容可掬。 -------- 江景则是坐在对面,正对江知凝的位置,身着绛紫色对襟长衫;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面,不敢抬头对上南映雪视线。 —————————— 江文锦打量着下首众人、含笑开口道: “ 这按规矩 、该是由澄灼前去迎客,但此时人在前线,还望岳家莫要见怪 ” “ 今日由老夫代为迎宾,还望几位海涵才是啊!” 柳华忙起身拱手: “ 江老大人说的哪里话?大将军保家卫国、微臣岂有怪罪之意 ” 柳念梨同孙媛媛也纷纷起身福礼; 江家姿态放得这般低,丝毫不介意自家出身卑贱, ------ 江文锦打量着柳华、此人虽说只是个九品校尉,倒是踏实肯干、稳重踏实; 也没有因着外甥女得嫁高门、便嚣张放肆、依旧是谦逊有礼,踏实认干。 他这媳妇儿出身孙家,日前孙家出的那一批物资、他也有所耳闻; 瞧着两夫妻都是拎得清的,南映雪这姑娘也不错。 --------- 思及此、温笑开口道: “ 那老夫就放心了,既是如此、柳校尉便随老夫前去迎客吧 ” 柳华连连拱手、跟着江文锦前后出了门。 ———————— 等人走后、江知凝拉过柳念梨的手开口道: “ 一别数日不见,妹妹和映雪一向可好?” 柳念梨含笑接话: “ 嫂嫂宽厚、家人爱重,自从回了家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 随即顿了顿目露担忧开口道: “ 倒是瞧着县主您憔悴不少 ······ ” ------ 江知凝笑着摆摆手: “ 前些个日子糊涂,想不明白事儿,眼下都好了,这不咱们映雪也定亲了 ” 听着此话、南映雪羞涩不已: “ 母亲 ····· 啊、不对,县主您惯会打趣映雪 ” -------- 江知凝招手示意南映雪上前,等人走近后方不满开口道: “ 叫了我这么些年的母亲,怎的回了家就生分了?” “ 不管旁人如何,你在我心里跟亲女儿是一样的 ” ---------- 南映雪只觉心暖暖的、不由有些哽咽开口: “ 母亲 ······ ” 秦宛莲也笑着开口道: “ 这大喜的日子,怎的还要掉眼泪了?你可是今儿个的主角 ” 南映雪破涕为笑、点点头撞上江景的视线; 霎时间两人都红了脸。 倒是又惹得一屋子哄笑不已、这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是大红脸。 —————————— 孙媛媛打量着江景、心下放心了不少。 虽说柳念梨同她说了多次,江景为人端正、江家也不在意柳家门户; 到底还是得亲眼看过这孩子才行。 毕竟如今南映雪虽还姓南,却已经不算是侯府的女儿了。 -------- (本身庶女也是不上族谱的,唯有庶子、还有贵妾生的孩子才上族谱) (再么就是庶女为家里做了大贡献,毕竟妾通买卖,江知凝是不屑对付姨娘,并不代表没这权利) (庶女这玩意儿、天生就是拿来巩固自家势力的,否则当初南映仪也不会冒险一搏) ------- 柳家门户小、家中人官职都不高,她这个大舅母又是个商贾。 士农工商、商乃贱籍; 当初她嫁给柳华、即便带着数不胜数的嫁妆,也还是为人耻笑攀高枝。 柳家也被说是穷疯了,娶个商贾之女做大房娘子。 生怕连累柳华 、所以多年来孙家多行善举,反正咱们有的是钱,拿人嘴短总不好多说了吧? -------- 说白了、她很是担心江家看不起柳家。 毕竟这样的大户、即便是个庶子、娶个五品官嫡女都使得。 而今瞧着他们俩有情意,也放下心来喝起了茶。 ———————————————————— 巳时末—— 正院前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宾客现下来了大半,正坐在自己的坐席上品茶吃点心,还有极少数人没过来。 宫里的这些王爷公主人倒是没来,不过贺礼却是一早送来了。 ------ 江府门前停了两辆华丽马车,门房小厮瞧见上头的徽记心下一惊。 忙正色上前来跪地行礼道: “ 奴才叩见长安王殿下!叩见华阳郡主!” 此话一出、院儿里头的家丁小厮都纷纷出门前来行礼。 —————————— 南向晚伸出素白的手,由着青黛将她领出轿子。 这厢商镜黎也出了轿子、霜星霜降二人手捧礼盒; 跟着穆坚一起站在后头。 方才上马车前、青黛给商镜黎补了些脂粉,毕竟那一脸弱象,怎能不叫人怀疑? 以至于现在瞧上去,气色便没那么差了。 此刻嘴角挂着笑、大步走到南向晚跟前开口道: “ 都起来吧 ” ----------- 南向晚抬头看他一眼、淡笑跟着青黛往里走。 商镜黎则大步流星跟在后面。 前头的小厮小心翼翼领这两人进去,心里头倒是直犯嘀咕: 怎么我们郡主、会跟这位爷在一块儿呢? 而且这位爷什么时候参加过宴会啊? 算了算了,估摸是冲着乐华郡主 (栗白筠) 来的吧,毕竟栗白筠算是商镜黎的表姐。 ------- (栗白筠跟商君盛就是表兄妹,商镜黎这个身份、就是得叫她表姐) (不过好像确实 ····这个辈分走的话 ······ 如果在大昭大婚 ····· 有点劲爆哈!) (原本的曾外祖母,也要叫姑母了哈哈哈!万幸 —— 他是渊镜黎 ) ——————— 门外礼官高声唱和: “ 长安王殿下到 !华阳郡主到!” 话音落下、瞧见的就是 —— 并排而来的商镜黎和南向晚。 江文锦、和来的宾客们纷纷行礼: “ 老臣(微臣、末将、臣妇)拜见长安王殿下、叩见华阳郡主 ” 商镜黎懒懒开口道: “ 免礼免礼、本王今儿个就是来做客的,不必拘礼 ” 随后二人便走向江文锦。 ------------ 柳华站的规规矩矩、生怕给柳家丢了人。 他家娘子说得对,若没有映雪、这辈子也见不到这二位天潢贵胄啊! ------------ 江文锦瞧着外孙女同商镜黎一起过来; 心下叹口气、看来大长公主所言非虚,真是晚儿自己同意的。 思及此、对商镜黎难得的多了几分笑脸: “ 王爷莅临寒舍,真是叫老臣蓬荜生辉啊!” 商镜黎笑笑: “ 江老大人为国之栋梁,此等喜事、本王自然要来讨杯喜酒喝 ” 随后摆摆手、示意霜星上前送礼。 ---------- 江文锦使唤小厮接下,随即笑着开口道: “ 王爷破费了,今儿个得多喝两杯才是啊 ” 商镜黎笑着点点头: “ 那是一定 ” 江文锦看着南向晚温声开口道: “ 晚儿可要过去先看看?还是在这儿等着?” 南向晚看了看时辰、已经巳时末了; 随即笑着摇摇头: “ 眼瞧着外祖母她们也该过来了,晚儿就在这儿等着吧 ” —————————————————— 说到这江文锦倒是反应过来了! 没给商镜黎安排座位啊! 毕竟他们送帖子过去,也就是按着规矩客套客套,谁想过他能来? 商镜黎环顾一周、也发现了没他位子这回事。 瞧着江文锦有些面露难色。 商镜黎轻笑开口道: “ 想来江老大人、人逢喜事颇为忙碌,无妨、本王同华阳郡主坐一块儿就行 ” --------------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毕竟男女八岁不同席啊!这长安王想干嘛啊? 江文锦蹙眉正想开口说什么; 商镜黎复又笑着开口道: “ 来时姑母嘱咐了,得好生照顾小郡主才成,这要论起来,本王也算小郡主的舅祖父不是?” ----- 霜降听着此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今天是舅祖父,明儿个是未婚夫了。 霜星也是但笑不语,站在一旁恍若未觉。 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说商镜黎说的也没错吧?可不知怎的,就是有股子怪异。 ---------- 南向晚浅笑开口道: “ 王爷所言甚是,便依他所言吧 ” 听着外孙女都发话了,江文锦也不好多说; 只得叫小厮在南向晚的位子上、加了个蒲团。 ------ 商镜黎俊眉微挑,看向南向晚的眸底都是深情。 南向晚浅笑与之对视,在仆从引领下跟他坐在一块。 青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这身份是真占人便宜! ———————————— 二人落座之后、周遭议论纷纷: “ 哎呦 ~ 我怎么瞧着这二位这么般配呢?男的俊女的美的 ” “ 嘘!你不要命了?敢编排长安王?仔细叫人听去了!扒了你的皮!” “ 害!离的这么远怕什么?难不成他还有顺风耳?” ------ “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人家华阳郡主这身份,肯定是未来国母啊 ” “ 这长安王是个混不吝的,江家和大长公主能舍得她嫁过去?” -------- “ 谁说不是啊,这长安王闹出多少混账事?谁家舍得把贵女嫁过去?” “ 就是就是!他便是在尊贵的出身,我也舍不得自己的闺女嫁进去受苦 ” ------ “ 还有啊,那长安王在青楼赎回来个花魁,叫什么邀月的 ” “上回进宫都把她带上了,这么稀罕一个妓女,真是半点不顾皇家颜面!” ------ “ 呸!皇室宗亲如此荒唐,真是令人不齿!怪不得没有贵女嫁给他!” “ 快别在这装了,你要有人家这身份、有人家这份儿圣宠,指不定比长安王更混账呢 ” ------ “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烂人似的 ” “ 瞧着长安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看上华阳郡主了 ” “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长安王往咱们这儿看了!” ———————————— 周遭议论声清晰传入两人耳中。 南向晚轻笑、用玄青七杀扇挡住半张脸,小声开口道: “ 你的名声还真是如雷贯耳 ” 商镜黎头疼扶额、小声开口道: “ 都怪我以前想着烂名声省事 ······ 现下倒是真省事了 ” -------- 南向晚笑笑: “ 都是骂名、确实省事了 ” 商镜黎自嘲一笑: “ 难为你还愿意跟着我了,料想明日圣旨颁布开始 …… ” “ 大街小巷都会说华阳郡主眼瞎、江家和大长公主糊涂了 ” 随即抬眸看着南向晚,眸中带着几分期许。 ------- 南向晚看着他浅笑: “ 你没听过那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 青黛噗嗤一笑,接收到商镜黎凉凉视线,忙转身看向别处去了。 ———————————————————— 众人三两结伴交谈间、时间来到了巳时—— 原本还没到的几家,也都相伴而来。 祁太师(祁文)近来风寒严重,故而此番祁家无人前来; 但是礼一早就送来了,像是定亲、成婚这样的日子,各家都是送成双的礼物。 ———————— 魏子贺(魏国公)带着夫人(庞鹊兰,正一品忠勇夫人),和两个孙女儿(魏贞茉、魏贞莹)姗姗来迟, 待送上贺礼落座后: 庞鹊兰瞧见斜对面上首的一对璧人、心下一沉,仿佛一盆凉水浇在头上。 转头看向魏子贺,恰碰上魏子贺蹙眉看着自己; 多年夫妻的默契让他们明白,自个儿的孙子怕是没机会了! --------- 原本他二人就是为了孙子(魏蚺莛)的一片痴心; 趁着今日上门探探栗白筠(乐华郡主)夫妇口风; 毕竟南向晚这样的女子,不赶紧娶回来就没机会了。 ------- 他们不了解南向晚的脾气,但是了解商镜黎; 瞧着他坐在南向晚身边,颇为挑衅的看着、一众男宾想打量南向晚的视线; 明白商镜黎看上了南向晚,倘若其他世家尚有一争之力; 以这位爷不死不休的性格 ······ 孙子怕是再没机会了。 ————————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今日的主角缓缓走进众人视线—— 江景挽着南映雪的手,二人面颊上皆是羞红一片。 身后跟着栗白筠等人、以及上回前去南家誊写聘书的江家族老。 ----- 瞧着人过来、江文锦笑着开口道: “ 今日多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参与家中长孙定亲宴 ” “ 如今吉时已至,请族老宣读婚书 ” ------------ 话音落下、周遭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上首。 南映雪掌心都是薄汗、此等场面她怎能不紧张? 江景察觉到未婚妻的害怕,大掌越加用力攥紧了那只小手。 --------- 南映雪抬头望去,恰对上江景深情目光。 江景口型做出二字 “ 别怕 ”。 南映雪深吸一口气、由着江景牵着她走向高台。 第143章 疼爱 下首的南向晚面带微笑、见证上方的小妹妹收获幸福。 江知凝同柳念梨在他们身后,含着热泪看向两人。 瞧见江知凝那一刻、南向晚眸中带着些怅然。 ------ 商镜黎瞧她出神、薄唇微张、小声开口道: “ 你我的定亲宴、只会更盛大,我定会寻来天下至宝,绝不让你后悔嫁我 ” 南向晚回神看着他、失笑开口道: “ 我不是羡慕 ···· ” 随后又看向南映雪、轻声呢喃: “ 但说到底、我也有些羡慕她 ······ ” ---------- 商镜黎蹙眉、凑上前些轻声询问: “ 为何?” ---- 南向晚扇子遮面、低喃回应道: “ 我六岁便去了公主府、八岁跟着师傅游历江湖,最好的年华不在母亲身边 ” “ 回京后也是每年回府小住一月,母女相见之时不多,而映雪自小乖巧懂事 ” “ 我走后便是她承欢膝下,所以我母亲对她的疼爱 ······ 甚至比我还多些 ······” “ 母亲也疼爱我、却远不如对她用心 ” ———————— 是了、她说的没错; 上次栗白筠知晓了商玉婉的打算、回府便派人跟江知凝说起了此事; 可江知凝只知道在那伤春悲秋,也没说求到宫里、劝商玉婉收回成命; 隔了两日、反而劝她听从商玉婉的意思; 因为她这处事态度、栗白筠还发了好一通脾气。 --- 或许是因为江知凝觉得、栗白筠不会坐视不理; 再么商玉婉、可能也不会这般糊涂。 --- 江知凝待她、远不如待南映雪用心 ······ 也或许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缺,不会哭的小孩就没有糖吃。 ---------- 再看今日、她在这坐了许久,江知凝的眼睛、却始终在南映雪身上; 她的坐席离主位如此相近、稍稍偏头便能看见 ····· —————————— 商镜黎心尖微颤、半晌后淡声开口: “ 事无圆满 ······ 人总是更倾心于眼前之人 ” 南向晚淡笑点头: “ 嗯 ····· 毕竟是我先走一步,怎能怨旁人 ” “ 何况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更多 ” 商镜黎想抱抱她、思虑再三还是收回了手; 只默默看着台上,江家族老宣读婚书。 ---------- 台上江族老满脸喜色、展开手中红卷轴密封婚书; 看了眼左侧站着的一对有情人。 ———————— 笑着高声开口道: “ 今朝喜逢良缘!前有日月为盟、后有天地为鉴!” “ 拜过先祖为证、敬过父母高堂,于今日夏末秋末、良辰吉日定礼 ” “ 二人郎才女貌、得上天庇佑、亦得姻缘神首肯、实为金玉良缘 ” “ 望君遵江家祖训、不负佳人、护其一生 ” “ 请二人务必遵守婚约、君不负卿、卿亦忠君 ” ---------- 江景二人牵着手上前一步、在诸位来宾面前深深鞠躬; 随后齐声开口: “ 江景(南映雪)遵上天之命、此生永不负卿(君)”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 因着他二人都是庶出,再加上江澄灼的事满京皆知; 所以这定亲宴就一切从简、下一项便是送福。 ———————— 等将族老带着小两口下去之后、江文锦拍拍手; 一众小丫鬟、自外间鱼贯而入、手中托着黛粉色红绸扎着的礼盒。 里头放着的是四样果子、四样茶点、以及四贯铜钱。 以此来答谢每位宾客献上的厚礼。 --- 待上了礼盒后、又是一众丫鬟婆子、端着各色精美菜肴前来。 今日席面八荤四素、两汤外加一盅燕窝。 ———————————————————— 江知凝带着南映雪走下来时、瞧见了南向晚欣喜不已。 南向晚也正看着江知凝,随即会心一笑; 点点头示意江知凝、先带着南映雪下去,毕竟礼不可废。 ----- 栗白筠一直盯着商镜黎、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倒是商镜黎察觉到视线、冲着栗白筠龇牙一笑。 栗白筠只得叹气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 随后青黛同霜星、上前为二位主子布菜。 商镜黎的碗中满是荤腥、一口接着一口、倒是也不嫌腻。 南向晚守着素日仪态、小口小口吃着碗中菜式。 ———————— 待到了未时末、诸位宾客散尽—— 门前、栗白筠一行人站在那目送商镜黎二人; 商镜黎站在自己的软轿前、静静等着南向晚。 ----- 江知凝拉着南向晚的手满是不舍: “ 晚儿、真的不能在江家住两天吗?” 南向晚拍拍母亲的手浅笑: “ 曾外祖母那儿离不开人,来时特意嘱咐了晚儿早些回去呢 ” ----- 江知凝蹙眉叹气: “ 那好吧 ~ 进来京城也不太平、早些回宫也是好的 ” 话落瞥了商镜黎一眼、将南向晚拉远了些; 复又开口道: “ 晚儿、骤然听闻外祖母想为你二人赐婚时、母亲哭了许久 ” “ 但细想想、外祖母一向睿智,你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的孩子 ” “ 既做出此等决定、必然是长安王、有其独到之处 ” “ 阿娘是个蠢的,这辈子活的糊里糊涂,但外祖母是聪明人,听她的准没错 ” ------ 南向晚听着此话、安抚的拍拍母亲的手: “ 阿娘也要放下过去,这段姻缘的失败不在你,人要向前看 ” 江知凝笑笑点头: “ 阿娘记住了,成了 ~ 早些回去吧 ” 母女二人再次走回人前、南向晚福身同众人告别,踏上了回宫的轿子。 ———————————————————— 彼时的桃源村(南疆驻扎地)内—— 商衍坐在院内石桌前、看着手上的信纸目眦欲裂。 半晌后重重拍桌、咬牙切齿开口道: “ 皇祖父当真半点情面也不留!” ----- 公羽玫烟摆弄着手上鲜红蔻丹、听着此话嗤笑一声: “ 本宫还是那句话、都当卖国贼了还给你留什么面子?” “ 你不会以为从皇陵出逃的时候、手底下人做的有多干净吧?” --- 商衍被说的满脸通红、正欲说什么; 东莱堇一忙上前替他顺气。 随即眼波流转、柔弱开口道: “ 这位公主 ~ ~ 我们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 他也是有苦衷的 ······ ” 公羽玫烟跟哥哥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什么信息。 --- 随后又冷笑开口道: “ 哪儿来的苦衷?不就是因为你嘛?一国太孙冲冠一怒为红颜 ” “ 这事儿别说本宫了,便是千里之外的皎月、估计都知道了 ” “ 一国太子为美色所获,现在好了、成了通缉 ······ ” 话还没说完、商衍怒吼出声: “ 闭嘴!孤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 ······ ” ----- “ 啪啪!” 商衍话还没说完、公羽玫烟便几个闪身上前; 美眸眯起、狠狠抽了商衍几巴掌。 随即冷冷开口道: “ 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是本宫求着你同盟 ” “ 当初是你像个哈巴狗似的、找我皇兄的!” “ 你手下那些个虾兵蟹将、能派上什么大用?” “ 太孙的位子没了、脾气倒是在,本宫没有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贱脾气 ” “ 来日咱们兵戈相见、本宫对你绝不会手下留情 ” —————————— 话落也没等商衍反应、带着公羽冥玄就走了。 身后的南疆大军、也纷纷跟着二位主子撤离。 独留商衍在原地风中凌乱,心下不知从何处来的这般火气! --- 凡九低吼道: “ 殿下!您是疯了不成!何苦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这二位生气!” “ 陛下的暗卫已经出动,更是发动了全城悬赏!” “ 没有南疆庇佑、咱们唯有死路一条!” 随后也顾不得商衍、追着南疆大军而去。 ———————————————————— 时间来到酉时—— 商玉婉姑侄二人、照旧在勤政殿用饭: ------ 商君盛一边吃着菜、一边开口说着: “ 目前这些皇亲国戚、商余琦(余琦长公主)被抓、商静彤(静彤长公主)她们提前得了信跑了 ” “ 朕底下的人、尚且未追踪到她们踪迹,商陌白(昌平王)倒是乖乖回了封地 ” “ 庆芳(舒婳)也回去了、半路上碰着了端淑,母女俩一起回去了 ” “ 商希宇(楚王、商君盛的儿子)豢养的私兵奋起反抗,最后也叫朕抓回来了 ” “ 依朕之见、这群人里最有可能的,便是商希宇那逆子 ” ------ 商玉婉听着此话嗤笑一声: “ 万美华(淑妃娘娘)的儿子、能长出几分反骨?他养的兵不过是为了自保 ” “ 眼光放长远些 ~ ~ ~ 商轩云(逍遥王世子)那儿怎么样了?” --- 商君盛放下筷子、蹙眉开口道: “ 底下人说他前几日见了什么人,可能是他背后之主 ” “ 朕将他放在行宫、也是为了叫他放心、以为他不在朕清算范畴 ” “ 那人之后再没出现过,商轩云也没什么动作,不过底下人已经埋伏好了 ” —————————— 商玉婉浅笑: “ 你是皇帝、你做主就是了 ” 随即向后摆摆手、古梅拿出那枚放着圣旨的锦盒。 商君盛眉峰一挑: “ 姑母这么快就想好了?” 商玉婉放下筷子、看着商君盛笑着开口: “ 本宫希望君盛即刻下旨、长安王商镜黎、与华阳郡主南向晚的赐婚圣旨 ” 话音落下、合福布菜的手一顿,心里咯噔一声。 ------ 听着此话、商君盛豁然起身: “ 绝无可能!姑母、朕说过!南向晚当为未来国母!” 商玉婉笑容未变: “ 是啊 ~ ~ 未来国母啊 ~ ~ ~ ” 商君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开口道: “ 非是朕不喜镜黎、可他何其荒唐!倘若大昭交到他手上、岂非万劫不复!” ------ 商玉婉嗤笑: “ 本宫不是跟你商量、是在命令你 ” 随后起身、冲着商君盛轻蔑一笑: “ 你脑子还不如镜黎 ~ ~ ~ 不也稳坐帝位这么多年?” “ 你手上那点兵力、在本宫面前不够看 ~ ~ 眼下这时机、倘若京中没有本宫 ” “ 他国之人连带背后的人、必会将大招分食殆尽 ” “ 你放心、等你干不动那一天,镜黎才会登基 ” “ 婚期就定在明年六月初六吧,明日一早、本宫要看到圣旨昭告天下 ” ------ 商君盛怒急、挥落满地餐食: “ 朕才是皇帝!你们二人若合并一股、朕的江山又该怎么办!” “ 镜黎手上影卫羽林卫不计其数,朕已经给江家做了补偿!重现昔年荣光!” “ 可是姑母觉得、镜黎是个老实好摆布的、公主的位子坐久了、想坐上这把龙椅了?” ------ 商玉婉看着面前癫狂的商君盛、眸中满是失望。 随即嗤笑开口: “ 真不知到底是皇兄蠢笨、还是皇嫂蠢笨?教导你多年、依旧是个蠢货!” “ 十八年前本宫就说过、倘若本宫有心帝位,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 ” “ 当年本宫为保大昭征战沙场,你才能稳坐江山、高枕无忧!” --- “ 本宫能扶你上位、为你保驾护航,自然也有能力让你体面离去 ” “ 只要本宫还活着、商家的江山就是本宫做主 ” “ 别忘了 ······ 这是你父王临终遗旨 ” “ 时辰不早了 ~ ~ 写完圣旨还得批奏折呢,皇帝可得注意身子 ~ ” --- 话落再不理会商君盛、由着古梅扶出了勤政殿。 身后的屋内、传来了碎瓷片落地的声音。 ———————— 合福荣德对视一眼、纷纷跪下请罪: “ 陛下息怒!” 商君盛又摔碎一枚瓷碗、额上青筋暴起,瞧着分外可怖。 良久后不再撒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 合福忙上前奉上一盏热茶; 小心翼翼开口道: “ 陛下您别生气,奴才同您说过多次、公主绝非乱臣贼子 ” “ 单说公主多年为您出谋划策,若是真有秽乱朝纲的心思、早就 ······ ” --- 话到底是没说完,但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商君盛平缓呼吸: “ 那你告诉朕、她看中谁不好?非看上镜黎?便是商蜀(怀王,今年十岁)都比他强!” --- 荣德眼珠子一转、浅笑开口道: “ 陛下 ~ ~ ~ 公主只是要求赐婚,又不是要求封王爷为皇太弟 ” “ 这点小事儿无妨的,咱们换个皇后人选不就是了?毕竟这盛京、最不缺的就是名门贵女啊!” “ 西南将军(李尧)尚在前线、倘若大捷归来,可不是要另行封赏?” “ 再说魏国公家的两个孙女儿,年纪也是正龄啊 ” “ 武将在前线的多的是,杂家记得 ····· 辅国大将军(林立达)家中也有适龄的孙女 ~ ” --- 商君盛听着此话、面色稍霁,对啊、又不是封皇太弟! 世家这东西、捧一捧就是了。 思及此、商君盛深呼吸几口、疲惫对合福开口: “ 着人拟旨吧 ” ———————————————————— 主仆二人行在路上、古梅担忧开口道: “ 公主、您会不会把陛下逼的太紧了?” 商玉婉浅笑: “ 本宫又没要他的命、紧什么?本宫不是说了、要扫清一切障碍 ” “ 镜黎不会在大昭太久,若不赶紧敲定二人婚事,难保中途不徒生变故 ” “ 本宫都七十二了,还能操心几年?” ------ 古梅叹口气、点点头接话: “ 公主说的也对,如今便是最宽和的法子了 ” --- 是啊、像是商玉婉说的、从前是她愿意忍,不代表她没能力; 商玉婉一脉长青不败、靠的又不是她辈分大; 眼下大局已定、可不是得赶紧部署了? --- 商玉婉开口问道: “ 赤霞军到了没?” 古梅摇摇头: “ 哪儿就那么快了?顾长庚(赤霞军首领)回信说最少要五日,估摸明后天也就到了 ” 商玉婉点点头: “ 叫他先以公主府侍卫身份、先驻守公主府 ” 古梅笑着点点头: “ 奴婢知道了 ” 第144章 赐婚 永安宫东偏殿内—— 南向晚刚用过晚膳、正站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听着门口有脚步声走近、抬眼看去; 赫然就是商玉婉主仆二人。 南向晚放下手中水壶、笑着上前行礼: “晚儿拜见曾外祖母 ” ---------- 商玉婉笑着上前两步、把南向晚扶起来; 方笑着开口道: “ 可用过晚膳了?” 南向晚笑着点点头: “ 方才已经用过了,曾外祖母事情办妥了?” 商玉婉噗嗤一笑: “ 本宫做事、可还有不成的? ” 话音刚落、宫门外合福带着一众内监匆匆赶来。 ---------- 合福高声唱和: “ 圣旨到 ~ ~ ~ ” 南向晚携一众丫鬟仆妇跪地: “ 华阳(奴婢)接旨 ” 商玉婉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古梅贴心为其搬来椅子。 待坐定后、合福展开明黄卷轴。 ———————————— 高声开口道: “ 奉天承运 ~ ~ 皇帝诏曰 ~ ~ ~ 仰承镇国大长公主慈谕 ” “ 华阳郡主南向晚、今年十六、正值妙龄,其女才思敏慧,端赖柔嘉 ” “ 勤勉克己、温恭懋着,庆承礼训、贞顺自然、秉性端淑、持躬淑慎 ” “ 朕深感欣慰、朕之幼弟——长安王商镜黎、年方二十二,一表人才 ” “ 温文尔雅、博学广知,乃为青年才俊之典范 ” ---------- “ 今赐婚华阳郡主南向晚、嫁与长安王商镜黎、于明年六月初六良辰吉日晚婚 ” “ 责令礼部即日起、预备二人大婚吉服 ” “ 长安王商镜黎、即日起封二字王并肩王—— 昭安王 ” ---- (国姓为王,乃是王爷里面最尊崇的位份,像商君盛说的、他不是不疼商镜黎) (实在是商镜黎人前伪装太好、商君盛是真的害怕、江山放到他手里会毁了) (一字并肩王,在大昭就是铁饭碗,古往今来的头一个,跟商玉婉一样,日后帝王人选是有话语权的) (商君盛也担心未来的皇帝,会容不下商镜黎,所以这不给他个铁饭碗吃吃 ) ---- “ 望二人情投意合、永结同心,共赴将来,钦此 ~ ~ ~ ” ———————————— 南向晚叩首: “ 华阳谢陛下隆恩 ” 商玉婉听着、良久淡笑: “ 君盛聪明了 ~ ~ ~ ” 是啊、二字并肩王十分尊贵,但是 —— 他永无继位可能了。 此圣旨一出、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未来新皇也好; 便是商镜黎在糊涂、也没人能废了他。 ----------- 古梅蹙眉看着商玉婉: “ 公主 ······ ” 商玉婉淡笑: “ 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宫相信镜黎 ” “ 何况他二人、也确实相配 ” 古梅笑着点点头、没在接话。 ---- 前面合福笑着把南向晚扶起来; 止不住的笑在脸上: “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了,王爷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 “ 哎呦 ~ 这满京城再找不出、比您二位更相配的了 ” “ 待您二位成婚啊、老奴定得去讨杯喜酒喝啊!” -------- 南向晚状似害羞、福了福身开口道: “ 那便借公公吉言 ” 合福忙推拒道: “ 哎呦郡主可使不得!您呐 ~ 这福气在后头呢 ” “ 老奴还得派人出城、张贴圣旨昭告天下,便不久留了 ” “ 大长公主、华阳郡主,奴才告退 ” ---- 商玉婉淡笑: “ 采莲、去送送福公公 ” 采莲应声带着合福下去。 ------------ 等合福走后、南向晚看着商玉婉; 这圣旨的确如愿、却只如商玉婉一半的愿。 思及此、正欲开口劝慰一二。 ---- 商玉婉便笑着起身、走到南向晚跟前; 拍拍她的手、满眼慈爱开口道: “ 本宫定会为晚儿、寻来这天下最好的料子 ” “ 六月初六春夏更替,本宫要叫晚儿、做这天下最尊贵的新娘子 ” ---- 瞧着商玉婉眸中的开心不似作假、南向晚松了口气; 随即窝在商玉婉怀里,祖孙二人说了好一会子话; 商玉婉问了今日定亲宴如何、二人进了屋里聊着家常。 ———————————————————— 而彼时的镜岸宫内—— 商镜黎拿着那张明黄圣旨、坐在小几前面; 已经在那儿看了半个时辰了。 室内只有嗑瓜子的声音传来。 -------- 商镜黎眸底满是笑意、嘴角的笑容更是收都收不住。 云霄一边嗑瓜子。一边啧啧称奇: “ 我说、这圣旨里面藏毒了咋滴?” 云鹤轻啧一声: “ 哥、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安心嗑瓜子吧 ~ ” 霜星看着有些痴傻的主子、颇有些没眼看的转移视线; 待看到仓眠之后,眼睛瞪得老大! ------------ 彼时的仓眠、正盘腿坐在地上; 面前放着火盆,火盆里是一打一打的纸钱; 火花飞溅间; ---- 仓眠在那儿不住地念叨: “ 轻筌啊(渊轻筌)!你的好大儿有媳妇儿了,人我看过了,长得可漂亮了 ” “ 你也别着急,我这就烧给你看看,你跟朝朝(柳朝朝)都看看 ” “ 你俩泉下有知、可得保佑镜黎、稳稳度过此关,毕竟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了 ” ---- 话落便掏出了一张南向晚的画像; 随后丢到了火盆里。 随着画纸进去、火舌瞬间吞噬; 像是那边的渊轻筌夫妇、真的等不及看儿媳妇了一般。 ---- 随即想起什么开口道: “ 诶对了,你俩在下面走走关系,问问阎王爷我死了去不去他那 ” “ 要是去他那儿的话、你俩可得等等我啊!不然明年可不给你俩烧钱了 ” “ 你俩在天有灵!保佑镜黎早点成功、我早点死奥!” ———————— 云霄惊掉了下巴、机械的转头看向霜星: “ 他是在通灵吗?” 霜星大掌盖在脸上、抹了把脸后; 颇有些不好意思笑笑: “ 星使大人活了太久了,脑子有问题 ” 云鹤嘴角一抽: “ 他有多厉害没看出来,有多神经倒是看出来了 ” ———————————————————— 酉时末—— 赐婚圣旨昭告天下。 百姓们聚集在告示处议论纷纷: “ 我的个娘啊!这 ······ 这华阳郡主刚退婚一个月吧!这转头就又定亲了!” “ 哎呦可不是么!这两道赐婚可都是皇家,当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 “ 哎呦这大长公主都没抗旨?什么眼神啊?就给华阳郡主定这么个人?” ---- “ 妈呀!那这俩可都不咋地啊!前太孙昏懦,长安 ····· 啊不对,昭安王纨绔 ” “ 不是 ······ 这陛下多恨江家啊?还是说恨大长公主啊?好好的女儿家、怎么这越配越不行了?” ---- “ 你这是啥话?人家现在是二字并肩王!铁帽子王啊!那是何等尊贵!” “ 这铁帽子王,大昭史上还是头一位啊,陛下得是多看重昭安王啊?” “ 那也不能逮着华阳郡主一个姑娘啊?” “ 可不?华阳郡主长得多俊呐!” “ 诶 ~ ~ 此言差矣,你们都忘了大长公主是什么人物了?保不齐人家是想让昭安王登基呢 ” ---- “ 你傻了吧你?并肩王没有登基权、再说皇帝是傻的?能把江山交给这么个混世魔王?” “ 哎呦这难怪了、今儿个江家定亲宴,听那些大人物家的婢女传、说今日他们二人就是坐一块儿的!” “ 你听谁说的啊?” “ 就听说的啊、哎呀这听八卦、你打听什么来路?” ---- “ 这再过不久、就是杨家(武威将军府)的婚事儿了吧?” “ 诶是了是了!可不是马上了,话说这安平县主在哪儿呢?” “ 皇宫呗!还能在哪儿?他俩这事也是冤、没办法点事 ” —————————————————————— 街角一处混饨摊前: 一男子一身锦袍、头上戴着大大的帷帽遮住; 听着百姓议论、气的当即砸碎了碗。 摊主瞧见这情景、登时上前来: “ 哎呦这位爷!这好端端的砸什么碗呐!这可值二钱 ······ ” 话还没说完、男子当即甩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起身走出了馄饨摊。 ——————_ 行至无人角落、男子摘下帷帽、赫然就是本该在侯府反省的南万里。 身后两个黑影袭来、跪在地上行礼: “ 侯爷!您别气坏了身子 ” ---- 南万里怒吼: “ 南映雪定亲没给我信就算了!” “ 本侯刚跟明老大人合谋,商玉婉就把商镜黎、拉进自己阵营 ” “ 南向晚是一个闺阁女儿,不是她争夺权势的工具!” “ 江家都是蠢货吗?这般旨意也要遵从!” -------- 南万里子上次被南向晚丢了面子,心里也埋怨了她许久; 甚至可以说欲杀之而后快! 可想了些日子,又觉得都是商玉婉撺掇的、毕竟南向晚素来乖巧; 倘若她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当初商衍要退婚,就不会是商玉婉出手了。 ---- 至于方若梅、在他看来就是罪有应得。 --- (说到底、其实南万里也好、江知凝也好,本身都是很别扭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南向晚不会在他们二人膝下承欢 ) (像是南万里豪言壮志、说是不管南映仪了,最终还是派人寻觅她的行踪) (他这个人本质上、爱自己、爱孩子,唯独对另一半不忠,而南向晚、一直是他最骄傲的女儿) (所以静下心来、就会觉得都是别人的错,因为爱自己、不会怀疑自己有问题) ---- 上回给明庆送信后、明庆答应了跟他合谋,一起对付商玉婉; 正好明庆回了滁州老家,离京太远鞭长莫及; 南万里正好给他传递消息。 ---- 这不这两日、南万里便一直打探消息; 瞧着江家日渐鼎盛、他心里有点打退堂鼓; 有些后悔自己当日冲动之举,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咬牙坚持殊死一搏。 ---- (也是一样的,南万里胆子不大、谋略不足,打退堂鼓很正常) ——————————— 黑衣人拱手回话: “ 侯爷消消气、明老大人不是说了?叫侯爷留意京中动向 ” “ 您只需给明老大人传信,问他怎么处理 ” “ 他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 ” ---- “ 至于华阳郡主、属下劝您清醒些,说句难听的、她不差您这个爹 ” “ 更是不需要您来谋划什么,当务之急是赶紧送信 ” “ 而今咱们站在郡主的对立面,两虎相争只能活一个 ” “ 舍弃这些没用的东西,才能笑到最后 ” -------------------- 南万里怒急甩袖; 平缓呼吸后开口道: “ 南映仪找到了没?” ---- 在南映仪被救走那天、沈友秋就跟商君盛说她失踪了; 可商君盛连商函的死都不追究了,怎么会关注一个小小宝林? 派人给南万里传了话、又以没管教好女儿的由头; 给他的闭门思过多加了半年; 勒令南映仪不准再出现在京城。 ---- 黑衣人叹气摇摇头: “ 暂时没有风声 ~ ” 南万里蹙眉: “ 管不了那么多了 ······ 召集二百人前往鱼米镇,先把淮知他们带回来 ” “ 那几个银甲卫杀了就是,做的干净些、别叫商玉婉察觉 ” 黑衣人拱手行礼: “ 是!” ———————————————————— 彼时的桃源村内—— 凡九下午去追公羽冥玄兄妹; 公羽玫烟只说盟约解除、日后各凭本事; 连连叹气之余、只得灰溜溜走回来。 ---- 现下他跟商衍坐在院内石桌前、死死攥着拳头; 终忍不住开口道: “ 殿下、属下只问您一句,江山重要、还是蒋娇儿重要?” 商衍疑惑: “ 江山与娇儿可兼得、你为何要这般问?” ---------- 凡九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开口: “ 自从您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就像是昏了头一样!” “ 当初属下同牙肆就说过!一双绿眸乃是西域奸细!” “ 您硬是全须全尾给她带回来!因着她、退了与身份显赫的正妻婚约 ” --- “ 现如今好容易跟公羽太子合谋,又因为这个女人,三两句话瓦解盟约!” “ 您现在是大昭的通缉犯!明老大人就是想帮您、恐怕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 咱们手下这点虾兵蟹将、对付一个岭南王府都是强弩之末!” “ 属下只问一句,您到底还要不要这江山?” ---------- 一番豪言壮语说完、商衍眉头紧蹙,正欲说什么; 远处传来鼓掌声; 紧接着便是男子轻挑的声音: “ 啧啧啧 ······· 说得可真好啊 ~ 瞧瞧、你底下的奴才都比你清醒啊、大皇孙 ~ ~ ” 话音落下、主仆二人豁然起身、身后跟着数位黑衣人; 以保护姿势、将商衍团团围住。 ---------- 伴随着树叶沙沙声、四面八方涌出不少黑衣人; 毫无疑问、就是季宁贤带领的皇家暗卫。 商衍冷冷开口道: “ 阁下究竟何人?” 季宁贤戴着面具、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口道: “ 背叛大昭的人,还这么多话做什么 ······ ” 话音落下; ---------- 那些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手中猛地扯出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网! 定睛一看,原来是由坚固无比的玄铁打造; 这张网通体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商衍等人短暂惊愕后、立即回神躲向别处; 然玄铁网下坠速度极快,现下众人都被困在网中。 ---------- 凡九咬咬牙、只得率领众人挥舞着手中刀剑; 可惜、玄铁巨网坚不可摧、砍在上面、只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 季宁贤轻啧一声: “ 大皇孙最好乖一点 ~ 我不想动粗 ” 第145章 奸夫 商衍死死盯着季宁贤、怒吼出声: “ 你到底是谁!” 季宁贤轻笑: “ 说了不用知道了、抓活的,啊!对,还有那个西域女人 ” “ 带上他们即刻回京 ” 暗卫们纷纷跪地行礼、随即众人飞身上前、向空中洒下粉末; 甫一接触到、商衍等人便软绵绵躺在地上。 ---------- 季宁贤蹙眉看着: “ 这么个腌臜玩意儿,还非得要活口 ······· ” 其中一暗卫走进室内、拖着东莱堇一的头发; 就把人带了出来。 东莱堇一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 求求你们饶了衍哥哥、饶了我吧!” ---------- 季宁贤满脸不耐、挥挥手叫暗卫动手; 暗卫们捆好商衍等人、连带着还清醒的东莱堇一; 随即飞身隐进月色、向着皇宫进发。 ———————————————————— 皇宫内—— 本该安枕的商君盛、此刻正出现在皇宫禁牢内—— 禁牢阴暗潮湿、商余琦(余琦长公主)正带着儿女; 静静坐在牢里的木床上。 ---------- 到底还端着自己的长公主仪态、对上商君盛的视线; 也是丝毫不见狼狈之态。 商余琦看着商君盛; ---- 良久嗤笑开口: “ 臣妹原还当皇兄老糊涂了、不成想还是这般精明 ” “ 终究是成王败寇、棋差一招,臣妹甘拜下风 ” 话落闭了闭眼、复又开口道: “ 臣妹死而无憾,只盼着皇兄念在手足之情,将臣妹的儿女安排妥当 ” ---------- 商君盛品着手中香茗、漫不经心看了商余琦一眼; 随即淡声开口道: “ 不想死也可以、告诉朕 ~ 你那相好的奸夫是谁?” 此话一出、季云竹等人俱是瞪大了眼睛; 父亲母亲恩爱无比,怎会有奸夫? ---------- 商余琦心间一颤、嗤笑道: “ 臣妹与驸马恩爱无比,不知道皇兄在说什么 ” 商君盛轻笑: “ 季宁贤是朕的人 ” 商余琦听着此话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滔天恨意。 —————————————————————— 再也忍不住、冲着商君盛怒吼开口: “ 那又怎样!你又何曾把我当过妹妹!又何曾把皇兄当成手足?” “ 你初登基时、我只有五岁!你告诉我!我一个五岁的丫头能干什么!” “ 我母妃死在你手上、又说皇兄功高盖主、你便将他贬斥尧城 ” ---------- “ 为怕世人说你不顾手足、把我留在皇宫,养在冷宫里!” “ 成日缺衣少食、连太监宫女都能欺负我!” “ 你告诉我!哪个国家的公主、是养在冷宫里的!” ---------- “ 岭南王府破败不堪、我的公主府、还是曾经的草台班子盖的!” “ 我与他青梅竹马 ······ 你非要把我强塞给季宁贤那个废物!” “ 凉州真是个好地方 ~ ~ ~ 便是连女子的月事带都买不到!” “ 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生在皇家、却从未得到公平,我为自己谋算又有何错!” ---------- “ 棋盘以定、你我站在对立,技不如人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 —————————————————————— 商君盛静静听着、瞧着商余琦逐渐癫狂的样子; 许久后轻笑出声: “ 说的真无辜啊 ~ ~ ~ 连朕都要信了 ” 随后眸光一凛、看着商余琦冷冷开口: “ 冷宫为何叫冷宫,你心里不清楚吗?” “ 不是你自己杀了舒太妃吗?怎么还怪在朕头上了 ~ ~ ~ ” —————————————————————— 此话一出、商余琦猛地看向商君盛; 一张脸上满是慌乱狰狞、似是被拆穿心事; 正欲开口说什么。 ---------- 商君盛冷笑开口: “ 舒太妃同朕没有旧怨、甚至父皇在世时、朕对你们一脉还照顾有加 ” “ 可惜啊、你皇兄恩将仇报,多年照顾、倒是养出个狼崽子 ~ ~ ~ ~ ” “ 你皇兄意图谋反,是朕顾及皇家颜面!给你们一脉留最后的体面!” ----- “ 当日金銮殿前、你皇兄带的是刀!逼得人是朕!” “ 宫里头也没什么朝臣!只有他的五千精锐!意图逼宫让朕退位!” ---------- “ 再说你跟舒太妃、舒太妃命苦,母家势微就算了、一儿一女还都是有野心的 ” “ 当时也是她求到朕跟前!朕才把你留在皇宫里!” ----- “ 你也有脸说自己才五岁?不是你皇兄临走前、给你出的主意?” “ 毕竟你年纪小、倘若母妃故去无人照应,要么就是换一位有家世的养母 ” “ 要么就是凭着讨巧卖乖、在朕跟前夺得一席之地 ” “ 届时你们兄妹里应外合!夺了朕的江山 ~ ” ----- “ 舒娘娘明知道你二人的打算,还是笑着喝了她女儿备好的毒酒 ” “ 剩了最后一口气、跟朕说希望看在当年的情分、对你们网开一面 ” “ 朕才给你盖了公主府!又给了你封地!” “ 否则单凭你们兄妹所作所为,早就纳入史册、称作乱臣贼子了!” ---------- “ 至于你的青梅竹马、那可太多了 ~ ~ ~ ” “ 十二就破了身子,朕怎么能记得住呢?” “ 倒也难为你现在的奸夫了,头上的绿帽足有几米高 ” —————————————————————— 商余琦听着、难得的平静下来; 随后嗤笑开口: “ 你都知道、还把我许给季宁贤做什么?” “ 皇兄说得对啊 ~ ~ 这京城大半的男人,当年都走过臣妹床榻呢 ” “ 啊!你的好兄弟、上官文宗还记得吗?” “ 堂堂南镇抚司上官文宗、终是被本宫这破鞋染指了 ” “ 哎呀 ~ ~ 想起他那道心破碎的样子、本宫真是 ······ ” -------------------- 商君盛登时冲上前来、一双眸子几欲喷火; 死死钳住商余琦的脖子、怒吼道: “ 住口!下贱娼妇!你也配提起文宗!” 商余琦美眸笑出了眼泪; 面色逐渐涨红; 看着商君盛妩媚一笑: “ 杀了我 ~ ~ ” 一旁的季云竹等人冲上前、死死钳住商君盛的胳膊; 不住地跪地求饶: “ 陛下!求您饶母亲一命 ~ ” ---------- 合福自后面站出来、拱手回应道: “ 陛下切勿冲动,一日弄不清那男子、长公主就有一天的用处 ” 思绪回笼、商君盛猛地甩开商余琦; 几经平复呼吸后、淡声开口道: “ 峯崖(季宁贤)回来了吗?” 荣德点点头回话: “ 峯崖刚到、现下把人捆了在勤政殿、等着陛下过去呢 ” ---------- 商君盛眯起眸子看向商余琦、淡声开口道: “ 别叫她活得舒服、也别叫她死了 ” “ 把季云竹带上、回勤政殿吧 ~ ” 季云竹大骇、忙跪地求饶: “ 陛下!” 商余琦也慌了、往前爬了几步; 颤声开口道: “ 你要做什么?云竹还是个孩子!” 商君盛嗤笑一声: “ 朕没你想得那么下贱!自今日后季云竹同你们便没关系了 ” 话落便甩袖走出禁牢。 ---------- 一众内监上前、架起季云竹就要走。 季慕青拖着受伤的身子怒吼: “ 放开我阿姐!你们要做什么!” ---- 季怡萱哭成了泪人、死死拉着姐姐的裙角; 却被内监无情推开。 ------ 合福面无表情回应: “ 长公主放心、季云竹会比你们所有人、活的都要舒坦 ” 随即便挥挥手、带着哭嚎挣扎的季云竹走了。 —————————————————————— 勤政店内—— 商衍一行人被捆成了粽子、迷药散尽; 季宁贤又给他们喂了软筋散; 此刻众人如同待宰羔羊、静静跪坐在大殿不发一言。 ---------- 季宁贤几步上前、看着商衍开口道: “ 大皇孙一会儿交代明白些、这死的也能痛快些 ” 商衍打量着四下、嗤笑一声开口道: “ 看来皇祖父果真有后手 ” 季宁贤嗤笑: “ 要是什么都教给你这白眼狼、大昭就完了 ” ---- 东莱堇一跪坐在下首瑟瑟发抖; 娇嫩的皮肤被麻绳勒出红痕。 凡九倒是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 毕竟商衍、带给他的失望太多了。 ---------- 勤政殿外—— 荣德送商君盛到门口、随后静静守着门; 毕竟这种皇家秘辛、皇帝说给他们听是一回事; 要是他们自个儿跟着去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起好奇、还是脑袋更重要。 ———————————————————— 大门 “ 吱呀 ” 一声、商君盛推门进去—— 大殿内黑压压跪着一群人; 季宁贤等人眼尖、忙叩首行礼: “ 属下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 商衍深吸一口气、转开视线恍若未闻。 ---------- 商君盛点点头、随后轻声开口道: “ 你要的人已经带回来了,等会儿带着人回去吧 ” 季宁贤笑着拱手道: “ 多谢陛下恩德 ” 话落便扶着商君盛走向高台; 待其坐定后、便静静站在一旁。 ---------- 商君盛看着下首的孙子、眸光讳莫如深。 商衍也对上视线、祖孙二人一时无言。 良久后、商衍率先开口道: “ 是孙儿有愧皇祖父教导 ” ----- 商君盛浑浊的双眼、静静打量着商衍; 透过他、在寻找自己儿子的身影。 商衍同他父亲 —— 贤王商宇铭六分相像。 -------------------- 良久后、商君盛自嘲一笑: “ 是朕错了 ······ 怎么能把你当成宇铭呢?” 季宁贤笑着在一旁接话: “ 属下找到大皇孙的时候,院儿里有不少南疆皇室的东西 ” “ 想来与大皇孙合谋的、该是南疆太子了 ” ------ 商君盛浅笑: “ 哪儿有什么大皇孙?这是庶人商衍 ······ ” ---- 季宁贤噗嗤一笑: “ 陛下说的是、倒是属下忘了 ” -------------------- 商衍被捆起的双手死死攥着; 俊秀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商君盛看着他、叹气开口道: “ 朕给你安排的路不好吗?” 商衍轻笑: “ 孙儿做太孙时、连心爱的女子都不能娶进门 ” “ 皇祖父您说、这条路好吗?” -------------------- 季宁贤简直气笑了: “ 你是一国储君、当小孩过家家呢?” “ 咱们陛下已经不去后宫八年了、可这三年一次的大选从未停过 ” “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您当初因着这么个破烂货、打了这鼎盛世家的脸 ” “ 换做您是臣子、会支持这样的皇帝吗?” ----- “ 陛下叫你去皇陵,原本只是叫你认识到错误,最多一年半载 ” “ 等这事儿风波停了,再沉淀两年、这太孙的位子还是你的 ” “ 可惜你这蠢脑子、剑走偏锋去做卖国贼,枉费陛下多年教导 ” “ 选也不选个好的,南疆最是末流、你倒也是黔驴技穷了 ” -------------------- 一番话说完、商衍愣在原地;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商君盛看着季宁贤; 复又笑着开口: “ 你瞧、连你都懂得道理,朕教养多年的孙子却不懂 ” “ 也罢了 ~ ~ ~ 朕教不好自己的孙子,便让儿子自己教吧 ” ------------ 话落、数位内监端着酒壶和酒杯进来; 商衍意识到要做什么; 忙挣扎大喊: “ 皇祖父! 衍儿知错了!求您饶衍儿一命啊!” 商君盛淡笑: “ 自打你从皇陵跑的那一刻起、朕就没有你这个孙子了 ” “ 好歹朕叫你做个明白鬼,到了底下、见了宇铭 ” “ 切记自己说明白,不是朕不要你、是你逼着朕放弃你 ” ------ “ 身为皇家人、还不如臣子明白事理,当年强行扶你登上储位、如今想来朕真是后悔 ” “ 还有你娘、朕也仁至义尽了,到底是事无圆满 ” “ 朕这般优秀的儿子、却有这么两个糊涂东西做家人 ” -------------------- 说完便摆摆手、一众内监倒好鸩酒上前; 两人一组给在场之人灌酒; 他们都服了软筋散、眼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 凡九郑重跪地叩首、随即愧疚开口道: “ 奴才愧对大昭!” 随后便张开嘴、由着内监将酒液灌进去; 片刻功夫、原本还鲜活的生命便悄然逝世。 ------------ 商衍拼尽全力扭动身躯,试图挣脱束缚; 可惜在软筋散的作用下、一切都是徒劳; 死亡的逼近,终于让他感到恐惧。 ------- 可惜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无济于事; 两人死死地钳住了商衍的下巴、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鸩酒; 向着商衍张开的嘴巴倾倒下去。 ---------- 没过多久,商衍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最终完全停止; 因极度恐慌而瞪大的双眼,此刻依然圆睁着; 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嘴唇呈现出乌紫色,那是饮了鸩酒独有的样子。 昔日天之骄子毁于一旦、一时不知是叫人唏嘘还是痛快。 ----- 另一边的东莱堇一也躺在地上、面容平静。 内监们反复确认众人心跳脉搏、确保无虞后; 冲着商君盛开口: “ 都好了陛下 ” 商君盛收回视线、看着季宁贤淡声开口: “ 拖到京郊外去、别沾上紫禁城的一点儿泥 ” “ 记得扔远点儿、别叫野狗吃了徒增杀孽 ” -------------------- 季宁贤笑着点点头: “ 陛下放心、属下明白 ” 第146章 上官秦峥 季宁贤复又开口问道: “ 陛下、可要对外言明商衍死讯?” 商君盛看着没了生气的商衍; 眸光晦暗开口道: “ 公羽兄妹既跟他合谋,目的就是大昭江山 ” “ 未免打草惊蛇、不必宣之于人 ” --- 季宁贤笑着点点头、随后招招手; 周遭暗卫上前、扛起众人尸体、同商君盛行礼后; 向着京郊外而去。 --- 商君盛在小内监搀扶下、也走出了大殿。 —————————————————————— 季宁贤指挥着丫鬟们、清理地上污血; 鸩酒入喉、每人反应不一; 等清理干净后、也出了大殿 —— 刚走出门、正撞上回来的合福; -------- 合福见着他松口气: “ 哎呦 ~ 正要找你呢,人给你放到南街那头儿了 ” “ 余琦长公主和那两位、在禁牢里头待着 ” “ 等陛下想好了谋划、咱们在走下一步 ” -------- 季宁贤会心一笑、拱手回应: “ 谢陛下、合福公公费心操持 ” 合福笑着摆摆手: “ 商衍的事解决了? ” 季宁贤点点头: “ 赏了鸩酒,我这不是准备过去、盯着手下人抛尸么 ” 合福叹口气: “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闹出这些事来 ” ---------- 季宁贤嗤笑: “ 他一生顺遂、骤然失了圣心,狗急跳墙也是有的 ” “ 到底还是起点太高、未曾受过什么苦 ” ---- 合福叹气摇头: “ 自今日开始,大昭怕是永无宁日了 ” 季宁贤笑笑: “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 合福笑着点点头: “ 成了、你快过去吧 ” 季宁贤点点头、纵身一跃隐进月色。 ———————————————————— 半个时辰后—— 季宁贤追上暗卫们脚步; 众人停到京郊外一处荒山上; 放下了商衍等人的尸体、想起商君盛的嘱咐。 ------ 季宁贤蹙眉看着满地尸体、随即淡声开口道: “ 挖个坑把他们都埋了吧 ” 众暗卫领命; 随即掏出长剑开始刨土; 今日月朗星稀; 荒山上时不时传来阵阵狼嚎。 ---------- 季宁贤站在边上、一炷香的功夫过去; 足以掩埋百人的深坑挖好。 暗卫们一个个将尸体放进去; 最终将商衍和东莱堇一放在最上头。 ----- 又在上头开始埋土、商衍如玉的面庞发紫; 沙土逐渐掩盖、昔日天之骄子不复存在; 这座荒山便是他最终归宿。 --------------- 等处理好一切、季宁贤看了看天色; 随即淡声开口: “ 走吧 ~ 继续找下一个 ” 暗卫们齐齐拱手: “ 谨遵大人之命!” 众人纷纷离去。 季宁贤想起季云竹、叹口气向着京城折返。 ————————————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 刚刚埋起来的土堆开始微微地颤动,下方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起初还很轻微,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愈发剧烈起来; 土堆表面的土壤正不断松动、滑落; 好似有人正在拼命地往外挖; 随着涌动增强,不时有大块的泥土从上方滚落。 ---------- 皎洁明月高悬、,洒下明亮光辉; 借着这如水月色,一个身影从土堆中破士而出! 东莱堇一浑身沾满了泥土,头发也凌乱不堪; 在月光的映照下,面容显得有些苍白。 ---------- 幽绿的瞳孔带着几分诡异、看了看身边没气的商衍。 颇为嫌弃的别开视线、随后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将土堆重新埋好、转身走下荒山。 ———————————————————— 白云镇—— 白云镇隶属于邻水郡(邻水郡跟金鳞相连,距离不超过百公里)管辖; 这处民风淳朴、镇子上盛产蚕丝和棉花; 蚕丝采集纳被时、如片片白云; 所以白云镇因此得名。 ---------- 蓝韵辰的影杀门、便在此处躲避; 自那日撤退后、便带着他们来了自己的根据地; 时间来到寅时—— 天光刚擦亮、镇子上鸡鸣声不断。 ---------- 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内—— 隋宁(罗瑶郡主、商静华的长女)早早起来; 坐在院内石桌前、蹙眉沉思。 蓝韵辰习武之人、起的一向早; 瞧见母亲坐在石桌、怔愣片刻后上前行礼: “ 阿娘怎么起的这般早?” 隋宁看见女儿、眉间愁容密布: “ 走吧、到你院儿里说 ” ---------- 蓝韵辰秀眉微蹙、点点头跟着隋宁回院子; 关上大门后; 隋宁坐在桌前淡声开口: “ 昨日夜间、你姨姥姥问及白云镇的事 ” 略停顿片刻后、嗤笑开口道: “ 言下之意是、既有此退路,何不一早言明 ” “ 说话间、颇有埋怨之意 ” ----- 蓝韵辰樱唇紧抿、淡声开口: “ 那阿娘是怎么说的?” ----- 隋宁淡笑: “ 我说白云镇距离京城不算近、最初也没想过陛下如此旨意 ” “ 瞧着如今的架势、只怕这里也不会太安全 ” “ 又问她有何妙计,也没再说什么、就放我走了 ” -------------------- 蓝韵辰叹气: “ 都怪女儿暴露 ······ ” 隋宁摆摆手: “ 你同你外祖母一样,太过在意所谓亲缘 ” “ 皇家无亲情,太顾着别人,就会伤到自己 ” “ 万幸你的人没暴露,这事儿你没告诉汪家兄妹吧?” ----- 蓝韵辰摇摇头: “ 这是女儿多年心血,最后的底牌,自然不能暴露人前 ” 隋宁淡笑: “ 宸贵妃(齐瑞)跟咱们抛出了橄榄枝,倘若咱们静华一脉相助牧王(商舟牧) ” “ 他日君临天下之时,静华一脉的待遇、便是商玉婉现在的待遇 ” -------------------- 蓝韵辰嗤笑: “ 她说这话、没问过齐书桓吧 ” 隋宁笑着点点头: “ 齐书桓忠于商君盛,若知道妹妹的想法,定不会同意 ” “ 商舟牧胆色不足、谋略欠佳,实在不是最佳人选 ” “ 但终究是自己外甥,总不会扶持旁的皇子登基 ” ---------- 蓝韵辰蹙眉: “ 那怎么会想到咱们?” --- 隋宁转回身看看女儿; 嘲讽一笑: “ 那日宫宴、商舟牧看上你了,再加上你外祖母聪慧,齐瑞也不是傻子 ” “ 信中言明、若是商舟牧登基,你便是一人之下的皇贵妃 ” “ 朱嫦予(牧王妃)这个儿媳她很满意,也算是允了范围内最高之位 ” ---------- 蓝韵辰一阵恶寒: “ 快三十的人了,真好意思 ······· ” 隋宁笑笑: “ 好色是男子天性,我已经应承下来了,借着他们的东风 ” “ 咱们也好行事 ” 蓝韵辰点点头: “ 阿娘做主就是了 ” ———————————————————— 卯时已至—— 今日连绵细雨; 南向晚不喜阴雨天,难得的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缩在被窝里、将头偏向床里一侧; 愣是谁劝都不想起来。 ---------- 代嬷嬷好笑: “ 郡主一到下雨天,就耍小孩儿脾气 ” “ 如今都卯时末了,您也该起了,一会儿各宫主子们,该过来给您送礼庆贺了 ” ---------- 是了、昨日的赐婚圣旨一出; 各宫的主子们皆是议论纷纷; 但不管怎么想,这贺礼还是要送的; 毕竟是商玉婉的心尖尖,又是跟这位爷定亲; 人家还成了昭安王了,更是得捡着好的送,还两边儿都得送。 ---------- 南向晚听着此话、不耐烦摆摆手: “ 那不是有曾外祖母在?本郡主再睡一会儿就起来 ” 青黛好笑不已、正要说什么; 外间宫女进来传话: “ 启禀郡主、昭安王殿下来了,要接您去镜岸宫用饭 ” “ 今儿个来送礼的人多,公主想着叫您躲个清闲、也同意了 ” “ 现下王爷在正殿等着您呢,公主叫您快过去呢 ” ---------- 南向晚不耐烦轻啧一声、瞬间觉得商镜黎还是那么讨厌! 到底还是爬起床、淡声开口: “ 知道了,去跟曾外祖母说一声,本郡主梳洗后就过去 ” 见主子起来了、青黛二人对视一眼; 笑着伺候南向晚梳洗。 ---------- 正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商镜黎今日身着墨色云纹长衫、面容仍旧有些憔悴消瘦; 商玉婉蹙眉看着: “ 你这是跑出去干嘛了?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 商镜黎哈哈大笑: “ 哎呀 ······ 底下有点事儿处理,到底还是姑母疼侄儿 ” 随即郑重一礼: “ 侄儿谢姑母成全 ” 商玉婉笑着摆摆手: “ 本宫也有自己谋算,有什么好谢的,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好生筹备,可不能委屈了晚儿 ” 商镜黎笑笑: “ 定寻天下奇珍,只为佳人一笑 ” ---------- 正说着话、南向晚就装扮好过来了; 商玉婉含笑开口: “ 晚儿过来了,你们就走吧,今儿个来送礼的人多,晚间再回来就是了 ” 南向晚褔身行礼: “ 是、晚儿知道了 ” 商镜黎自座席上起身、含笑拱手行礼: “ 姑母好生歇着,侄儿告退了 ” ---- 商玉婉含笑点头: “ 去吧 ” 话落、商镜黎大步流星跟上南向晚; 二人并肩出了永安宫。 ———————————— 外边雨幕未停、霜星撑起墨色油纸伞递给商镜黎; 跟着霜降撑着青色油纸伞; 不远不急跟着前面的二人。 ---------- 商镜黎望向南向晚、淡声开口道: “ 商衍死了 ” 南向晚点点头: “ 意料之中,是陛下动的手?” ---- 商镜黎笑着点头: “ 今早灌了鸩酒,连带着东莱堇一,一起送到京郊荒山了 ” 南向晚望向商镜黎、秀眉微蹙: “ 西域人善秘术,她是秘术之首,会这般死了?” ------ 商镜黎身形微顿: “ 是啊 ······ 倒是忘了这一茬 ······ ” 随后转头看向霜星: “ 叫底下人去看看 ” 霜星拱手领命,率先走了出去。 -------------------- 南向晚想起什么开口道: “ 皇亲国戚抓的怎么样?” 商镜黎淡声回应: “ 只有商余琦一脉被关在禁牢,皇兄不知休封擒(西域赤练将军)身份 ” “ 暂时未对她下手 ” ------ 南向晚点点头: “ 你也小心些,八方殿不能暴露人前 ” 商镜黎转头看向她、眸中满是温柔缱绻: “ 我知道 ” 南向晚顿了顿、看着商镜黎开口道: “ 慧娴名苑很安全,我同底下人说一声,叫你的人都过去吧 ” 商镜黎含笑摇摇头: “ 人太多了 ~ ~ ~ 先叫他们在南市口待着吧 ” “ 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多吃些 ” —————————————————————— 大理寺内—— 全奉民坐在上首、整个人异常颓废; 全艺璇到现在也没有下落,他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温邵槐一边翻看城门口来往人口登记; 一边查看手下人在逍遥王府的记录; 眉目间也满是愁容。 ---------- 下首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约莫二十来岁,长相清俊、身形略显消瘦; 身着一袭青色长衫、端的是气质如松; 他便是上官家遗孤 —— 上官秦峥。 瞧着温邵槐忙不过来、忙上前去一起翻看。 ---------- 外间银甲卫进来禀报: “ 启禀全大人,近来京中盘查了个干净,的确没有全小姐的踪迹 ” “ 据咱们推测、那人该是在丑时动手,寅时前便逃走了,城门口计档也未曾有疑 ” “ 昭安王殿下的影卫 ······ 也没有踪迹 ” ---------------- 上官秦峥俊眉微蹙、听着此话开口问道: “ 要想出城、只有东南西北四门,只要有人口出行、便一定会有计档 ” “ 那群人拖着全小姐、身后还跟着数位影卫,怎会没有异常?” 话落便继续翻看、眼神专注。 ---- 银甲卫叹气: “ 正因如此、事发之时、末将才怀疑人没出城 ” “ 可现下盘查了个干净,京中却无行踪,因着当日公主紧急封闭城门 ” “ 所以末将才怀疑、人是寅时前走的 ” ---------- 全奉民揉了揉眉心、淡声开口道: “ 他说的没错,离全家最近的是北门,事发时本官就已经翻看过计档 ” “ 逐一对过来往之人、并没有异常 ” “ 今日晚间等四位校尉下职、本官会传他们来大理寺问话 ” “ 以盘查为由搜家、看看其有没有被收买的可能 ” “ 再或者、四人中、有人隶属于那下手之人 ” ------ 上官秦峥听着此话、翻书的手一顿; 看向全奉民开口道: “ 全大人、咱们是否忽略了一点 ” “ 对方准备如此充分,会不会一早便在城中留了密道?” -------------------- 温邵槐灵光一现、抬眸看向全奉民开口道: “ 上官公子所言有理啊!能在一个时辰内、将全小姐带走不稀奇 ” “ 可身后还跟着不少影卫,如此大的动静,若无密道、定会有人看见 ” “ 这城中百姓都查探个遍,也没人看见他们从哪儿撤离 ” ---- 全奉民豁然起身: “ 是了!本官记着、小女出事前,这伙人歇了些日子 ” “ 倘若这时间用来修建密道,便也合理了 ” --------- 上官秦峥摇摇头: “ 修建秘道绝非一朝一夕,短时间不可能完成,定是一早准备好的 ” “ 倘若草民猜的不错,动手之人定十分了解京城 ” “ 而且 ······ 这密道必然四通八达 ······ ” 第147章 相看两厌 温邵槐点点头: “ 不错、这伙人定是一早准备的,上回小杨将军、和安宁县主不也如此 ” “ 底下人也是找了一天一夜,最终被人陷害、出了那档子事 ” “ 既是如此、那不仅有密道,必然还有根据地 ” “ 一旦找到在哪里,案子也就破了!” --------- 全奉民点头: “ 说得有理、既是如此、便要搜家才行,温少卿先去回禀陛下吧 ” “ 再求陛下下旨,协助咱们行事 ” 温邵槐起身拱手: “ 下官领命 ” 随后便出门去了。 ----- 全奉民看着上官秦峥、感慨开口道: “ 条理清晰、善寻漏洞,颇有你祖父判案之风啊 ” 上官秦峥淡笑拱手: “ 全大人谬赞,草民比不得祖父昔年风华 ” 全奉民走下高台、拍拍上官秦峥的肩膀; 笑着开口道: “ 陛下一直在派我等暗中探查、上官大人当年的事 ” “ 相信有朝一日、定能将罪人绳之以法 ” ----- 上官秦峥死死攥着拳头; 平复心情后点头接话: “ 草民多谢陛下和大人、多年为祖父操劳 ” ———————————————————— 柳家—— 昨日两个孩子的定亲宴完毕、累的南映雪现在还没起来。 莫说她了、宋岚(二儿子柳云的夫人)现在都没起来; 昨儿个柳家空前热闹、柳府连带孙家名下酒楼都坐满了人; 唯有柳云夫妇、同陈梨(柳家老夫人)来回奔走。 ------------------ 这按着规矩、定亲宴男方女方家接的礼、都归自家当家人所有; 柳华和夫人一合计、觉得不能占外甥女这大便宜; 所以昨儿晚上就把贺礼清点好; 届时一起塞在嫁妆箱子里; 也算是给南映雪多些底气。 --------- 为怕她们母女拒绝,孙媛媛也没提这事儿; 南映雪的嫁妆也早已备好; 宋岚和她在订婚宴前就凑齐了。 --------- 而今已经九月初了、他二人的婚期是明年三月初八; 虽说还有半年的功夫、可大婚仪式盛大; 通常定亲宴一过、未免有什么纰漏; 赶着就得忙起来了。 ---- 按着规矩、定亲宴后、就得向众人发大婚请帖; 为防谁家家中有事赶不上; 或者说谁谁家不对付、坐席不能安排在一起之类的。 ---- 如今柳家是南映雪的娘家、这女方席面自然就落在了柳家; 孙媛媛一边在那核对名册; 一边嘱咐府上账房、将请柬写的漂亮些。 ------------------ 孙媛媛瞧着、想起什么看向贴身丫鬟: “ 你去看看映雪起来了没有,再去把姑奶奶也叫过来,我有点事要问 ” 丫鬟褔身告退。 ---- 孙媛媛嘱咐账房先生: “ 待会这便墨迹写完了晾干、等一会在用金粉和水描边 ” “ 映雪是贵女出身,咱们可不能丢了她的面子 ” ---- 账房连连称是、下笔也更专注了。 ———————————— 半个时辰后—— 丫鬟带着柳念梨母女过来; 母女二人褔身行礼: “ 给大嫂(大舅母)请安 ” 孙媛媛忙起身将二人扶起来; 一边领着二人入座、一边嘟囔道: “ 哎呀说了多少回了,没外人的时候不用守着规矩 ” 柳念梨笑着开口道: “ 害 ~ 总不能忘了规矩,大嫂叫妹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 孙媛媛笑着开口道: “ 这不是订婚宴过了,就该安排席面、送帖子定客人吗 ” “ 早前郡主、不是把侯府姨娘都遣散了,想问问有没有跟妹妹交好的 ” “ 再者映雪毕竟是她们的姐姐,是不是得遣人、给他们也送一份帖子? ” “ 柳家虽不是什么大户,来了也得是好生招待的 ” ----- 柳念梨摆摆手: “ 嫂子思虑周全,不过他们那些人、也没那个招呼的必要 ” “ 妹妹早先在侯府,除了夫人也不大跟谁相交 ” “ 这些少爷小姐都是自个儿长大,除了一脉的、也没什么太多交情 ” “ 要是硬说的话 ······ 也就周玉眠(周姨娘)和她的孩子,跟妹妹还有点来往 ” ---- 南映雪也点点头接话: “ 周姨娘虽不爱走动,倒是从不与人交恶,四弟(南淮青)一向敬重映雪 ” “ 七妹(南映蓉)八妹(南映乔)每回见着我、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 ” ------------------ 孙媛媛笑着点点头: “ 成!毕竟映雪成婚,总不能没有亲兄妹跟着,是哪个周家?我去给送帖子 ” --------- 说到这个、柳念梨笑容微凝; 叹口气接话道: “ 她也是个可怜人了,原是从七品夜庭令 —— 周珅的嫡女 ” “ 周家的事你们也知道,十多年前被上司牵连、流放边疆 ” “ 周玉眠原本有青梅竹马的郎君,那男人考中之后、娶了高官嫡女 ” “ 又赶上母家获罪,接连打击之下、周家夫人就病倒了 ” --- “ 眼瞧着流放在即、所以阳城县主选妾的时候、周家夫人就把周玉眠送来了 ” “ 出嫁女便不被母家牵连,也算保住了周玉眠 ” “ 后来一家人去了边疆,她没有母家接济、在侯府里日子也拮据 ” ------------------ 孙媛媛听着、长叹一口气: “ 倒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出事了,这样的家世、也得是正经的当家主母 ” “ 我记得看过她几次、生的真是漂亮,瞧着就是从小不受苦的 ” ---- 柳念梨点点头: “ 是啊,刚入府的时候,南万里也很是宠爱,后来生了一双女儿之后、就不大搭理他了 ” “ 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在侯府一向独来独往 ” “ 也是郡主恩德, 给了他们容身之所,现在他们一家人、住在京城北面一处小宅子 ” “ 这不前两天、还派人给映雪送了定亲礼 ” --- 孙媛媛点点头: “ 那我派人过去送帖子,到时候叫他们过来吃席 ” ———————————————————— 巳时末—— 距离京城三百公里外; 一队像是行商的人马缓缓前行; 哥哥身骑骏马、身上穿着锦衣华服、身后跟着数十辆马车; 马车上用华美锦缎、加上麻绳捆绑; 瞧着像是什么货物。 ------------------ 周造人瞧着议论纷纷: “ 呦 ~ 这是哪家商行啊?这老些个货物?” “ 害 ~ 瞧着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京城富贵,这不是很正常么?” “ 你瞧那马车、得有个五六十辆吧!也不怕叫人劫了?” “ 你敢上去啊?没看见那些护卫身上、明晃晃的大刀?” ------ “ 可不是么,你敢去你去吧,劫银子再把命搭里!” “ 啧啧啧 ······· 打头的那是两匹汗血宝马呀!这谁家这么富贵?” “ 谁家跟你有啥关系?快别凑热闹了,稻子收完了?” “ 对对对!还得回去收稻子呢!” --------------------------- 打头的两人听着议论、齐齐转头看去; 赫然就是、负责押送粮草的魏蚺莛(建节将军); 和带着圣旨、前往西域前线的李青鸾二人。 --------- 因现下时局动荡、京中各方势力云集,为保安定; 他们出城后扮作商队、若有人问及、便说是去天河郡(昌平王封地)运货的; 天河郡临海、地处偏远、常有行商跑船; 一路走过来,也没惹人生疑; 白天就这么慢悠悠走着、晚间便加快速度前往前线。 ------------------ 听着众人议论、瞧着没什么异常,松口气后继续往前走; 李青鸾转回身、正撞见魏蚺莛的视线; 瞧着魏蚺莛; 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 呸!陛下怎的就把这事儿交给你办了?” 魏蚺莛嗤笑: “ 我倒是还想问呢、怎么就派你来了!” --------- 李青鸾听着此话、冷笑一声: “ 自然是因为我用兵如神、英明神武,才的此重任 ” 转回身、一脸鄙夷看着魏蚺莛: “ 倒是你 ······· 靠你祖父发家的白斩鸡 ~ ~ ~ ~ 有什么资格看不上老子?” “ 老子去边境的时候、你还在家里撒尿和稀泥呢 ” ----- 魏蚺莛简直气笑了: “ 哈 ! 我在楼兰边境多年、万事冲在前头,焦大将军分外看重我 ” “ 我这位子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你说说我靠谁了?” “ 再者你就早去了几年、在这显摆什么!” ---- 李青鸾阴阳怪气开口道: “ 呦呦呦 ~ ~ ~ 真刀真枪打的呢 ~ ~ ~ ” “ 我的个娘啊 、真是笑死人了,老子六岁就把你打的爬不起来了 ” “ 结果你这死人头倒好!打不过老子、就给老子下泻药,害得老子窜了三天!裤子就没干净过!” “ 娘的!你等到地方的,老子非得打死你不可!” --------------- 魏蚺莛额上青筋暴起: “ 我都说了是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那茶是泻药!” 随后打量着李青鸾; 嗤笑开口道: “ 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老子老子的,粗鄙不堪 ” “ 宫宴那日、你也瞧见华阳郡主了吧?何时能学学人家、那般高贵典雅 ” --- 李青鸾嗤笑一声: “ 跟老子在这放什么狗屁?说到华阳郡主、老子就更想笑了 ” “ 我可听我娘说了,你看上华阳郡主了?” --------------- 魏蚺莛被戳中心事、羞得俊脸通红; 但在李青鸾面前,还是不想落了面子; 正色开口道: “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郡主这般女子,我会思慕也是人之常情 ” ------ 李青鸾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看着魏蚺莛啐了一口: “ 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德行,就你这样、还敢提起华阳郡主?” “ 你刚才撒尿的时候、没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么?还是你上火了、尿太黄看不清啊?” “ 长得像白切鸡成精了似的,还敢惦记华阳郡主?” “ 在边境待这么些年、别的没长进、脸皮倒是挺厚的 ” --------------- 魏蚺莛气得咬牙切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指着李青鸾颤抖不已: “ 李青鸾!!!!!!你这个泼妇!!!!!” “ 一见到我、保准给我骂个狗血临头!我告诉你不是我骂不过你!是好男不跟女斗!!” ---- 李青鸾又啐了一口: “ 怎样?跟老子比划比划?老子告诉你,别惦记华阳郡主!” “ 你要是敢对华阳郡主下手,老子剁了你那二两肉!” “ 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啥人都敢惦记,晦气玩意儿 ” 随后一甩马鞭、向前奔去。 身后的魏蚺莛气急败坏: “ 李青鸾 !!!!!!!!!!” 随后夹紧马腹追人去了。 --------- 身后扮做商人的守卫们齐齐叹气; 这两个人打从一见面就吵,也不知是多大的仇怨! ———————————————————— 京郊竹林外—— 全艺璇躺在床上、脖颈处缠着厚厚的绷带; 身旁一位医女处理着刚换好的纱布、上面染着丝丝血迹。 戴着面具的男子远远瞧着、淡声开口道: “ 她怎么样了?” 医女拱手回话: “ 回主上的话,伤口割的并不深,只是这姑娘身体弱 ” “ 加之受了些惊吓、现下正梦魇着,这才没醒过来 ” 男子点点头、淡声开口道: “ 你下去吧 ” 医女拱手告退。 --------- 男子坐回到床边,目光落在全艺璇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上;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 接着,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抚着全艺璇娇嫩的脸颊; 似是在触摸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 男子动作轻柔地、将全艺璇的手从锦被中抽离出来; 只见手指纤细修长,宛如青葱般白皙; 慢慢地卷起她的袖口,一抹淡淡的粉色映入眼帘; 原来是全艺璇洁白如雪的皓腕上; 有着一处小巧而精致的花瓣胎记。 --------- 男子眼眸亮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那处花瓣胎记; 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神一般。 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了起来: “ 果然是你 …… ” 声音低醇、似蕴含无尽深意。 --------- 说完,男子又轻轻地放下了袖子,生怕弄疼了全艺璇; 他微微俯下身去,凝视着全艺璇; 修长的手指、挑起全艺璇耳边散落的几缕碎发; 动作温柔至极。 --------- 紧接着,男子低下头,将自己的薄唇、轻轻覆上全艺璇光洁额头; 这一吻蜻蜓点水,但其中却饱含眷恋。 ---- 轻吻过后,男子细心地替全艺璇把被子盖好; 确保她不会着凉。 做完这一切,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 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 然而,就在男子关上门的瞬间; 原本紧闭双眼躺的全艺璇、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眶中蓄满晶莹泪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下来; 抬起一只玉手,拼命地揉搓着刚刚、被男子亲吻过的光洁额头; 似乎想要抹去那个让她心悸的触感。 --------- 同时,一股强烈的生理反应涌上心头; 全艺璇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身体也因为剧烈的呕吐而颤抖不停。 --------- 然只呕出了大片清水、柔美的小脸上挂满泪水; 一双美眸带着深深恨意; 死死咬着唇瓣不敢出声。 第148章 不孝 午时已至—— 镜岸宫内—— 小丫鬟们鱼贯而入、桌上摆满了精致菜系; 四冷盘四热盘、荤菜四道、素菜四道、汤一道; 万年不变的茉莉牛乳燕窝、摆在主座前面; 细看上去就会发现、都是南向晚爱吃的。 ------------ 今儿个各宫的主子们忙得够呛、镜岸宫长安宫来回跑; 所选的贺礼还都是金贵的; 南向晚人虽在镜岸宫、这恭贺的话倒是没少听。 ------------ 尤其万美华(淑妃)还亲自前来; 瞧着两人说了好一通吉祥话; 南向晚笑的脸都僵了、商镜黎倒是如鱼得水; 宫里人都说; 小王爷如今得了美娇娘,性子都收敛了。 —————————————————————— 宫婢们上好了菜、走到红木雕花美人塌前; 对着南向晚褔身道: “ 启禀昭安王殿下、华阳郡主,午膳都备好了 ” “ 还请二位主子移步餐桌 ” 商镜黎听着此话、合上手上书籍; 冲着丫鬟开口道: “ 都办完了就下去吧,别打扰本王和小郡主 ” 一众小丫鬟褔身告退。 商镜黎带着南向晚走向餐桌。 ------------ 后头的云霄瞧着两人、看着商镜黎啧啧称奇: “ 啧啧啧啧 ~ ~ ~ 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哈!主子都有人情味了 ” 霜降在后面整理今日送来的贺礼; 琳琅满目的珍玩宝器、堆了满满一桌子。 听着此话、白了云霄一眼; 转回身继续忙活去了。 ------------ 云鹤瞪了哥哥一眼、小声开口道: “ 哥哥你少说话!多做事!” 随后便上前去、站在一边为商镜黎布菜。 二人坐在桌前; 商镜黎给南向晚夹了一筷子菜; 转回身就看着南向晚、桃花眸里满是温柔缱绻。 ------- 看的青黛一身恶寒、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继续为南向晚布菜。 ----- 仓眠坐在桌对面、看了看时辰蹙眉开口道: “ 霜星怎么还没回来?” 商镜黎拿筷子的手一顿、剑眉微蹙: “ 那便是真出事了 ” 云鹤起身开口道: “ 主子、要不属下过去瞧瞧吧 ” ------------ 还未等商镜黎应承、霜星就推门进来了。 仓眠松了口气: “ 可算回来了,都要出去找你了 ” 霜星行至商镜黎二人跟前、锦袍锦靴上满是泥土; 细看上去、指甲缝里也有些淤泥。 商镜黎蹙眉开口: “ 怎么样?” ------ 霜星跪地叩首道: “ 启禀主子,属下方才去京郊看过了 ” “ 土包有松动迹象、因着今日下雨、不好推测有没有异常 ” “ 所以属下就挖开瞧了瞧,只有商衍和他手下人的尸首 ” “ 东莱堇一果然逃了,且现场被雨水冲刷,也不知她所去何地 ” ------------ 南向晚放下筷子、淡声开口: “ 一早便料想到了 ” 此话一出、众人视线都看向南向晚。 ------------------ 青黛放下布菜的筷子; 开口解释道: “ 是这样的,上回不是告知过王爷,有人去风雨楼悬赏主子么?” “ 王爷怀疑是东莱堇一,底下人查验后确有异常 ” --- “ 既找到了幕后之人、总不能坐以待毙了,所以属下就下了不少蛊 ” “ 都是些一击毙命的蛊,为防错漏、都是假借养伤之名的青雅去的 ” “ 可惜东莱堇一毫发无伤,所以咱们才料想、西域该是有什么秘术 ” ------------------------ 此话一出、仓眠蹙眉沉思; 半晌后淡声开口道: “ 西域圣女也是个邪门儿的存在,她们每一代的名字、都叫东莱堇一 ” “ 每代一百年寿命、一代继承上一代的记忆、层层交替 ” “ 只要上一代圣女咽气、下一代圣女就会出世 ” “ 她这法子 ······· 倒像是书上说的转生 ····· ” “ 不过我不大关注西域的事、所知也就这么多 ” ------------ 霜星沉着脸点点头: “ 他说的不错,西域善秘术、善用香用毒 ” “ 他们的源头就是圣女,能在鸩毒之下逃脱也不奇怪 ” ------ 商镜黎同南向晚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脸凝重。 ---------- 云鹤摆摆手开口道: “ 哎呀哪儿就那么麻烦?属下一锤子下去,她还不成肉泥?” 南向晚听着此话、轻笑出声: “ 这位姑娘倒是有趣 ” 云鹤笑着挠挠头: “ 属下是个粗人,就会点舞枪弄棒的功夫,再也没什么出挑的 ” 商镜黎收回视线、看着南向晚开口道: “ 有我在、你放心 ” ----------------- 南向晚噗嗤一笑: “ 风雨楼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定了皇家围猎动手 ” “ 在此之前、她一定会回京城的,届时再行布局就是了 ” --- 商镜黎点点头: “ 先吃饭吧、晚上带你出去 ” 南向晚秀眉微挑: “ 去干什么?” 商镜黎狡黠一笑: “ 晚上你就知道了 ” ———————————————————— 楚云镇—— 要说楚云镇、倒真是个好地方; 此地四面环山、风景优美; 镇子上民风纯良、因着大昭有行宫在此; 当地县令倒是机灵得很、将这地儿发展成了旅游盛业; 依山傍水、好不惬意。 ------------ 今日的楚云镇晴空万里、一行白鹭自空中飞过; 大街小巷满是吆喝声; 小贩们与客人张口还价; 街上小儿嬉笑不断。 ------------ 大昭行宫内—— 行宫四面环着竹林、 商娩珠(安平郡主)姐弟坐在院儿外石桌前; 宫婢送上热茶点心、姐弟二人端起茶盏; 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 商羡年带着一封信件过来、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行色匆匆上前、将信递到商娩珠手里; 随即蹙眉开口道: “ 祖父出事了 ······ ” 商娩珠心尖一颤、同商羽萧(岭南王世子)对视一眼; 打开信纸一起查看。 ------------ 信上写着: 岭南王昨日夜间被杀、问及主子如何处置? 商娩珠脚步虚浮、好悬没从凳子上栽倒; 商羡年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忙温声安慰道: “ 姑母 ~ 祖父年纪大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归属 ” ---- 商羽萧此刻也是满脸的泪; 跪在地上仰天大吼: “ 父王!儿子不孝!没能照顾好您 ~ ~ ~ ~ 让您含冤而死 ” ------------ 两行清泪、自商娩珠脸颊滑落; 商娩珠颤声开口道: “ 底下人 ···· 底下人是怎么办事的!” “ 何人能潜入岭南王府行凶?你走时为何没安排好一切!” ------- 商羡年擦了擦眼角湿润; 跪地叩首请罪: “ 都是侄儿过失!探子一早回禀,那群人来势汹汹 ” “ 底下人拼死保卫、非死即伤,那伙人直奔祖父而去,得了手未做停留 ” “ 现下祖父死讯、已经传到了帝王案前 ” “ 我朝孝道治天、想必不日咱们就要回岭南奔丧 ” ----------- 商娩珠泣不成声: “ 父王 ! 女儿不孝 ~ ~ ~不能回去送您最后一程了 ” 随即擦了擦眼泪、狠狠开口道: “ 瞧着眼前情形、必是一伙人下手,一个个针对皇亲国戚和新贵世家 ” “ 咱们若回了岭南、便再没机会回来了 ” “ 父王已经牺牲、大计绝不能耽搁,叫底下人加快动作 ” “ 你速去给姑奶奶传信,问她如何处置 ” ------------ 商羡年点点头: “ 侄儿知道了 ” 随后便出门去了。 ----- 商娩珠瞧着弟弟、恨铁不成钢怒吼道: “ 哭什么!抓紧把事办了,为父王报仇才是良策!” “ 月前我已经叫底下人下手,商君盛撑不了多久了!” “ 只有他下去陪父王,才能告慰父王在天之灵 ” “ 说了你多少次!人要立起来!” ------------ 商羽萧擦了擦眼泪、哭腔开口道: “ 那若是姑奶奶、知道咱们对商君盛动手,会不会清算咱们 ” “ 姑奶奶下手、可比商君盛利落多了 ” ----- 商娩珠冷笑: “ 怕什么?你当他们姑侄俩有多情深?你别忘了 ” “ 当年商君盛可是谁都没放过,如今姑奶奶看中了商镜黎 ” “ 咱们现在出手,她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反倒要谢谢咱们才是!” ------------ 商羽萧擦干眼泪点点头: “ 弟弟明白了,一切姐姐做主就是了 ” 商娩珠看着站在一边的黑衣男子; 淡声开口道: “ 商轩云(逍遥王世子)那边儿怎么样?” 黑衣人拱手回话: “ 回郡主的话、自几日前夜里、商轩云见了一人之后再无动作 ” “ 近几日商轩云那处、周边有一群黑衣人蹲守 ” “ 倘若属下猜的不错,该是商君盛的人 ” ------------ 商娩珠摆摆手: “ 那就不用去看着了,叫羡年跟姑奶奶说明此事 ” 黑衣人拱手告退。 ———————————————————— 未时已至—— 商君盛言明: 诸位都住在皇宫、目标太大; 皇亲国戚们、尽快回各自府邸; 于酉时前搬离皇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最初不就是担心我们安全; 才把人叫到皇宫来? ------------ 怎的转头又说、为保安全回各自府邸了? 但说归说、回还是要回的。 以商玉婉和商镜黎为首; 其余的皇亲国戚、也都装点好行李回各自府上了。 ------- 商镜黎倒是高兴得很、毕竟皇宫哪有外头方便? 如此也不用顾忌旁人眼光; 底下人行事也更方便。 ------------------------ 这厢商玉婉、带着南向晚刚回了公主府; 主院儿门口处、站着一面生男子; 男子剑眉妖目、面容生的极好; 便是同旁人一样、穿着公主府家丁服饰; 也比旁人多了几分俊俏。 男子便是赤霞军的首领 —— 顾长庚。 ---- 青雅由着人扶着进门、身上披了件披风、面容略显苍白。 ------------ 瞧见商玉婉、顾长庚拱手行礼道: “ 末将叩见大长公主、拜见华阳郡主 ” “ 小人是最近应征前来的护卫,名唤顾长庚 ” 南向晚秀眉微蹙: “ 曾外祖母、府上家丁护卫不少,怎的又要招人?” 商玉婉浅笑: “ 银甲卫考验过、这人功夫上佳,本宫想着贴身保护你 ” ------------ 顾长庚听着、急忙跪地行礼: “ 属下叩见主子!” “ 属下今年二十三、六岁开始习武,无不良嗜好,擅长剑、刀 ” “ 还望主子不嫌弃!” ------ 南向晚看着商玉婉、见商玉婉点点头、倒也不好拒绝好意; 只得含笑点点头: “ 那日后便跟着本郡主吧 ” 顾长庚拱手行礼道: “ 末将领命!” ------------------ 青黛领着顾长庚先行回了归云小筑; 他毕竟是男丁、只能在外院儿候着。 青黛瞧着他; 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高明之处; 但想着是商玉婉费心安排的; 叹口气、教他在南向晚跟前伺候的规矩。 —————————————————— 嘉王府内—— 沈友秋一身素缟、身后跟着众多侍卫; 侍卫们齐齐抬着棺材、各个面容沉痛; 王府大门敞开; 沈友秋擦了擦眼泪、悲戚大喊: “ 恭迎王爷回家!” ------ 听着此话、一众身披素缟的丫鬟婆子纷纷跪地、痛哭不止; 嘉王府内也是一片素白; 入目可见之处皆挂上了白帆; 自商函死了那天、沈友秋便叫人置办上了。 ------------ 并且给母家送信、选了沈家旁系、一个男孩过继嘉王府; 那男孩沈友秋见过几次、今年十二岁、父母双亡; 一直养在沈家宗祠那头; 长相不凡、进退有度; 名唤沈故知。 ------------------------ 彼时的沈故知已经跪在地上、好看的星眸里满是泪水; 头上扎着白帆、哽咽开口道: “ 恭迎父王归家!” ------------ 是了、他现在该叫商函 “ 父王 ” 了; 虽说没上皇室玉牒、到底也是过了明路; 商函虽说有辱皇室、到底不为外人所知; 商君盛同意沈友秋过继; 也是叫她将商函的事守口如瓶。 ------ 沈家得了好儿、怎能不感恩戴德呢? 这不是赶着、就扎进大理寺帮忙查案子了! ------------ 沈友秋上前搂着沈故知、悲戚哭嚎道: “ 我的儿啊 ~ ~ 日后只咱们母子相依为命了啊 ~ ~ ” 沈故知哭嚎: “ 母妃 ~ ~ ~ ” ———————————————————— 彼时的御书房内—— 商君盛正在书桌后批阅奏折; 合福领着季宁贤推门进来、二人叩首行礼: “ 属下(奴才)叩见陛下!” 商君盛眼皮未抬、淡声开口道: “ 季云竹可安排好了?” 季宁贤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 “ 属下忙着找人 ······ 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 “ 等会出宫去瞧瞧吧 ” ------------ 商君盛点点头、复又开口道: “ 温邵槐他们推测、下手的人在京城有暗道 ” “ 朕已经下旨叫各家盘查,你就别跟着捉皇亲国戚了 ” “ 带一部分人隐在暗处,观察那批人动向 ” “ 留意城中官员动向,看有没有同那伙人有牵扯的 ” ------------ 季宁贤正色点头、叩首行礼道: “ 属下领命!” 第149章 商舟牧 商君盛顿了顿、复又开口道: “ 你可要去瞧瞧商余琦?” 季宁贤慌忙摆手: “ 属下对她可没有男女之情啊!若非她当年下药,也没有季云竹了 ” “ 到底是属下的血脉,总要负起责任 ” ------------ 商君盛点点头: “ 那也罢了,早些回去吧 ” 季宁贤郑重叩首: “ 属下告退!” 随即便出了御书房。 ———————————————————————— 牧王府内—— 时间已至申时末: 因着宸贵妃(齐瑞)禁足还没解、商舟牧夫妇、在宫里陪着说了好一会子话; 宸贵妃很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孙儿、稀罕了好一会; 瞧着天色不早、终是放走了夫妻二人。 ----------------------------------- 临行前、宸贵妃叫儿子进内殿叙话: “ 本宫已经给隋宁(罗瑶郡主)传信,因着你实在喜欢蓝韵辰那丫头 ” “ 按你的要求、本宫允了那丫头皇贵妃之位 ” “ 静华长公主、便是下一位镇国大长公主,享天下至尊之位 ” “ 答应你的本宫都做到了,但你切记、嫦予的皇后之位不可动摇!” “ 他日若问鼎宝座、善待你舅舅(齐丞相)一家 ” --------------- 商舟牧满脸的喜色、忙褔身行礼道: “ 儿子多谢母妃成全!” ----- 没错、那日宫宴上、旁人都在看南向晚的美貌; 唯有商舟牧、一直盯着蓝韵辰; 他素来喜欢明艳大方的女子、偏生朱嫦予是个小家碧玉的; 终究是母妃亲自挑选的儿媳、朱嫦予也没什么错处; 所以商舟牧只是不爱她、并不是不满意她。 ------------- 宸贵妃一脸恨铁不成钢: “ 真不知你为何看上那丫头!小小年纪就一股子狐媚劲!” “ 商静华除了有几分聪明、再也没查出什么势力,这公主终究没有王爷尊贵 ” “ 与其找她们、还不如找商陌白(昌平王),天河郡山高水远、商君洺(老昌平王)定有后手 ” “ 便是逍遥王一脉、都比商静华一脉强 ” ------------ 商舟牧笑着宽慰: “ 母妃听儿子的就是了,儿子虽说喜欢韵辰、也不是糊涂人 ” “ 况且母妃以为、当年夺嫡之争,商静华姐妹能全须全尾撤退、真的是只凭聪明吗? ” “ 商静华只隋宁这一个女儿,但她们这一脉仍旧好好的 ” --- “ 再说逍遥王、如今父皇下旨、杨峰(武威将军)已经前往尧城点兵了 ” “ 军令当前,逍遥王若是敢反抗、便是被父皇清算,若是不反抗、便是再无筹码 ” “ 至于那商陌白、一个整日看戏的废物,便是有再多后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 ------------ 宸贵妃叹气: “ 左右本宫已经传信了,听你的就是了 ” ---- 商舟牧笑笑开口道: “ 如今姑奶奶(商玉婉)和小皇叔(商镜黎)捆绑在一块儿,江家越发如日中天 ” “ 瞧着父皇的意思、是想保住小皇叔一世荣华 ” “ 父皇既是允了这门婚事,那便是屈服于姑奶奶了 ” “ 咱们同姑奶奶没什么龃龉、日后要常走动才是 ” “ 这皇家说到底、还是姑奶奶最为尊贵 ” ------------ 宸贵妃嗔怪看了儿子一眼: “ 这点事本宫还看不明白?今儿个送的贺礼都是顶顶贵重的 ” “ 唉 ~ 说来还是可惜了 ~ ~ 倘若你年纪在小些,南向晚这等身份,本宫定是要为你请旨赐婚的 ” “ 不过眼下也好,二字并肩王虽尊贵,到底与皇位无缘 ” “ 南向晚嫁到昭安王府,本宫也就放心了 ” ------------ 商舟牧笑着点点头: “ 时候不早了,儿子先回去了 ” “ 韵辰的事、母妃切勿泄露,嫦予刚生产不久,唯恐岳父(前吏部尚书 —— 朱武阳)知晓此事 ” “ 儿子与朱家不好交代 ” ------ 宸贵妃摆摆手: “ 大局未定、本宫说这个做什么?早些回去吧 ” ------------------------------------ 商舟牧扶着朱嫦予下了软轿; 朱嫦予抱着怀中的小儿、一边往里走; 一边看着商舟牧开口道: “ 王爷、方才母妃同您说了什么?” 商舟牧眸中满是柔情、柔声开口道: “ 母妃惦记你的身子、叫本王好生照顾你 ” 朱嫦予含羞带怯: “ 那臣妾谢母妃垂爱了 ” ------ 两人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说话; 转眼间就到了主院。 黄总管带着新采买的丫鬟、守在住院前等着; 瞧见主子回来了、对着身后一众丫鬟摆摆手; 丫鬟们跟着黄总管一同行礼道: “ 奴才(奴婢)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随即笑着开口解释道: “ 王爷王妃、这些个都是刚进府的丫头,奴才训了些日子,都是机灵能干的 ” 小丫鬟们听着此话、齐齐褔身行礼: “ 见过牧王殿下、王妃娘娘 ” ------------------ 朱嫦予打量着一众丫鬟、瞧见里头的南映仪; 便是身着丫鬟服饰、也难掩容颜俏丽、身段也是上佳。 ------ 南映仪此刻也打量着商舟牧夫妇; 商舟牧样貌要比商函好上不少、一身月白长袍衬得他丰神俊朗。 朱嫦予是小家碧玉的长相; 瞧着就是个好拿捏的主儿。 --- 距离翠芝的一月之期、已经过了一半,她心里焦急万分; 今日午时听黄总管说王爷回来、紧急铺了些脂粉; 又颇有心计的穿了小一号的衣裳、勾勒出玲珑身段; 盼望能入商舟牧的眼。 ---- 眼瞧着商舟牧视线转过来; 南映仪含羞带怯看了商舟牧一眼; 商舟牧恍若未觉、抱过朱嫦予怀中的儿子坐在一旁。 ------------------- 南映仪的小动作没逃过朱嫦予的眼; 瞧着商舟牧浑不在意、松了口气开口道: “ 瞧着也都是机灵的 ” --- 商舟牧一边逗着儿子、一边看了南映仪一眼;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但一个丫鬟、也不值得费什么心思。 想起什么对朱嫦予开口道: “ 嫦予、本王记着再有几天、便是杨广和游绮罗的大婚 ” “ 杨家是朝中新贵,此番杨峰奉旨前去西南边境镇守,牧王府的礼不能轻了 ” --- 朱嫦予笑着点点头: “ 王爷放心、臣妾知道分寸 ” 商舟牧笑笑: “ 你做事一向稳妥,本王没什么不放心的 ” ------------ 朱嫦予又看着一众丫鬟、淡声开口道: “ 咱们王府规矩严、即进了王府、就要守规矩 ” “ 你们虽年纪尚小、但若行差踏错、本妃也不留情面 ” ----- 南映仪跟着丫头们褔身: “ 谨记王妃教诲 ” 朱嫦予指着南映仪问道: “ 黄总管给她安排了什么职位?” 黄总管看了眼、赔笑着开口道: “ 回娘娘的话、这丫头原是富商之女,能识文断字 ” “ 王爷书房缺个研墨的,奴才就把她安排在那儿了 ” ------------- 朱嫦予美眸微眯、淡笑开口道: “ 本妃瞧着她颇合眼缘,留在主院伺候本妃吧 ” 南映仪心下咯噔一声、正要说什么。 ---- 商舟牧瞥了她一眼、淡笑着开口: “ 成啊、难得嫦予喜欢,书房再找人就是了 ” 随后便抱着儿子进了主屋。 南映仪贝齿轻咬唇瓣、带着满心不甘褔身行礼: “ 奴婢谢王妃娘娘赏识!” -------- 黄总管瞧着、但笑不语。 他怎能不明白朱嫦予的用意? 无非瞧着这丫头漂亮、唯恐商舟牧看上、府上再多个侍妾。 ———————————————————— 酉时已至、日落西山—— 季宁贤换了一身常服、向着京城南街走去。 彼时的京城南街右拐第四家—— 季云竹坐在院中石桌前、桌上放着新鲜蔬果; 身旁站着数位暗卫。 ------------ 自前天被带过来、这群人什么都不跟她说、也不理会她说什么; 只每日这么守着她、不让她出门、也不让她寻死; 每天到了吃饭的时间、便送上她爱吃的菜色; 到了睡觉的时辰、便静静守在她门口; 瞧着这群人不想杀她、哭了半天也就不哭了。 ------------ “ 吱呀 ” 一声、大门被推开、季宁贤的身影出现在院内。 季云竹瞧见父亲、多日的委屈再也忍不住; 提起裙摆扑进季宁贤怀里; 哭着开口道: “ 父亲 !!母亲被陛下抓了!父亲你要救救母亲啊! ” 季宁贤一边安抚女儿; 一边对暗卫们挥挥手; 暗卫们纵身一跃、消失在小院内。 ------ 季云竹瞧着、还有什么不明白? 登时挣脱怀抱、看着季宁贤满脸的不可置信: “ 父 ······ 父亲?你 ····· 你 ” ------------------ 季宁贤一边关上院门、一边淡笑开口道: “ 是啊、你想的没错 ” 季云竹如遭雷击。 季宁贤也未曾理会、走到石桌前坐定。 -------- 半晌后季云竹哭喊: “ 为什么!父亲母亲不是一向恩爱?你为何要背叛母亲!做商君盛的走狗!” ------- 季宁贤静静看着、轻笑出声道: “ 我本就是陛下的人,大昭是陛下的、何来走狗之言?” “ 你母亲同外族勾结、以女子之身搅乱朝纲,欲夺大昭江山 ” “ 你叫了十数年的弟弟妹妹,都是你母亲跟野男人生的 ~ ” ------------------ 季云竹目眦欲裂: “ 不可能!!母亲温婉良善、与你在一起数年、公主府连个面首都没有,怎会有什么野男人!” “ 定是你跟商君盛合谋!污蔑我母亲!” “ 你与母亲是结发夫妻!怎能这般诋毁她!” ----- 季宁贤眸光复杂、淡声开口道: “ 你在商余琦跟前长大,自是向着她的 ” “ 当年你娘给我下药、这才有了你,毕竟是我的骨肉,总要保你一命 ” “ 为父教过你、不要自欺欺人,你看你们三姐弟长得像吗?” --- 季云竹顿住、猛地看向季宁贤; 朱唇蠕动、半晌嗫嚅着开口: “ 不可能 ······ 绝不可能 ······ 母亲不会的 ······ ” 随即恶狠狠瞪着季宁贤: “ 一定是商君盛跟你做的局!你背叛了母亲!!!!” -------------- 季宁贤眸光黯淡、起身叹气开口道: “ 父女一场、我会保住你,但若你执意跟你娘同流合污 ” “ 为了大昭、我会亲手解决你,你自己想想要走什么路 ” 季云竹恶狠狠看着他: “ 滚!!!!谁要你假好心!你是尚主的驸马!背叛了母亲该千刀万剐!” “ 你也配做我的父亲!给我滚!!!!” --- 季宁贤最后看了一眼; 不顾季云竹的哭喊、转身出门了。 他走后、方才的影卫们又回来看着她。 ----- 其中一位影卫上前开口: “ 我劝季小姐识时务,大人能保住你已是十分难得 ” 季云竹抄起石子打在他身上: “ 有种就杀了我!” 影卫们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站在一旁看着她发疯。 ———————————————————— 酉时末—— 街道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两顶软轿从大长公主府出发; 方才商镜黎上门、同商玉婉说明、要带南向晚出门游玩; 商玉婉倒是笑呵呵的、只嘱咐了别回来的太晚; 并叫南向晚带上顾长庚、以保安全。 ----- 黑色云纹软轿内: 商镜黎面色难看至极、坐在一旁不说话。 霜星瞧着主子神色不好; 几番踌躇、开口劝慰道: “ 主子 ······ 不过是个护卫,眼下您跟郡主都赐婚了,实在犯不上生气 ” 是了、商镜黎瞧见顾长庚那一刻、脸就垮了; 从公主府出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 ---------- 霜降颇有些愤愤不平: “ 华阳郡主是女子、公主怎能给她招个男护卫?” “ 在瞧着那身板、还没有云鹤壮实呢!活脱脱小白脸一个、能成什么事?” ----- 霜星轻啧一声; 蹙眉看着霜降开口道: “ 你就别添乱了行吗?” 商镜黎薄唇紧抿、未发一言。 霜星转移话题道: “ 主子、今儿个备的都是稀罕的烟花 ” “ 一早听说郡主喜欢烟花、等一会瞧见了定然欢喜 ” --------------- 商镜黎深呼吸几口; 看着霜星淡声开口: “ 渊成翊兄妹如何了?” ----- 霜星回应道: “ 自那日皎月神女把他们打跑、便不知所踪了,底下人为防暴露,也没跟太紧 ” “ 他们兄妹逃跑功夫一流,咱们也没追上 ” “ 不过他们带来的大军在边境候着、咱们的人在那儿埋伏 ” “ 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得先去汇合,咱们等着瓮中捉鳖就是了 ” ----- 商镜黎点点头: “ 明日随吾前往边境、等他们到了就动手 ” 霜星拱手: “ 属下领命!” 商镜黎复又开口道: “ 东莱堇一那边儿继续找,再叫云鹤守在公主府周边 ” 霜降点点头: “ 主子跟霜星放心去、属下会办好的 ” -------------------- 这厢顾长庚跟在护卫队里; 想起方才商镜黎那吃人的眼神; 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道: 我也没干啥啊?这跟着主子保护主子不是正常吗? 他对新主子又没啥非分之想,干嘛这眼神瞧着自己? 第150章 坦白 待过了半个时辰后—— 商镜黎的墨色软轿、停在京郊一处荒山; 南向晚的轿夫瞧着商镜黎停下、勒紧缰绳也停在此处。 青黛瞧着、蹙眉开口道: “ 这便到了?” 话落商镜黎自轿子出来、听着此话、看着青黛点点头; 随即淡声开口道: “ 叫小郡主出来吧 ” -------------- 南向晚显然听见了、素手掀起轿帘出来; 打量着周遭环境、蹙眉看向商镜黎: “ 王爷要带华阳看什么?” 商镜黎眉眼温柔: “ 上去你就知道了 ” 随后冷冷看了顾长庚一眼: “ 你就不用跟着了!” 顾长庚一急: “ 那怎么成啊!公主吩咐了末将,要贴身护着郡主的!” -------------- 商镜黎咬牙切齿、正欲说什么; 南向晚笑着接话: “ 无妨、你便跟着青黛在此等候吧 ” “ 有王爷在、本郡主不会有事的 ” 这主子都发话了、顾长庚只得咽下满腔的话; 拱手行礼道: “ 末将领命!” 南向晚莲步轻移、冲着商镜黎而去。 商镜黎瞧着南向晚拒绝、原本冷冽的眉眼舒展开来; 虚扶了南向晚一把、二人向着山顶走去。 -------------- 路上南向晚好笑开口: “ 顾长庚是曾外祖母安排的,你没必要同他置气 ” 南向晚又不傻、还能瞧不出商镜黎是吃醋了? 商镜黎薄唇紧抿、带着些不满开口道: “ 他是男子 ······ 瞧着那样子、武功未必有你好 ” “ 有我日日跟着、何须什么护卫?” 此话一出、南向晚笑的不行: “ 你说得对、毕竟你武功高强 ” -------------- 商镜黎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 那是自然 ” 随即看着佳人笑颜、叹口气开口道: “ 明日我要出门一段日子,约莫十来日不在京城 ” “ 你有什么事直接去南市口、调动八方殿的人 ” 南向晚秀眉微蹙: “ 可是棘手的事?” 瞧着她关心自己、商镜黎眉眼带笑: “ 不过是些小虾米,无妨的 ” 南向晚顿了顿: “ 倘若处理不了,去慧娴名苑找春娘 ~ ~ ” ---- 话没说完、商镜黎的大掌便牵起了她的揉夷。 南向晚心尖微颤、如今的触碰已不再让她厌烦; 由着他牵着没在接话。 -------------- 商镜黎眸底满是深情、看着南向晚开口道: “ 不必担心我,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 看着商镜黎直白视线、南向晚面颊微红; 转开视线轻嗯了声; 复又开口嘱咐道: “ 你也要小心行事 ” 商镜黎轻笑、带着南向晚往山顶走; 二人都是习武之人、爬起来倒也不费力。 -------------- 上下的顾长庚俊眉微蹙、看着青黛开口道: “ 姑娘、咱们真不用跟着吗?” 青黛笑着摆摆手: “ 有王爷在、郡主不会有事的 ” ------- 霜降打量着顾长庚、颇为不屑开口道: “ 这位兄弟年方几何?习武多少年了?” 顾长庚正色拱手回应: “ 长庚六岁习武、今年二十三,擅长刀剑 ” ------ 霜降摆摆手: “ 都是些最基础的兵器,也没什么出挑的,你保护华阳郡主、只会这两样可不成 ” 顾长庚听着此话、点点头正色回应: “ 这位兄弟所言、长庚记下了,日后定勤学苦练,好好保护郡主 ” 霜降瞧着这人没趣儿; 也没再接话。 ———————————————————— 这厢商镜黎二人行至山顶; 皎洁月光照射、山顶一片银光; 云霄和另一位英俊男子立在山顶、二人身边满是成箱的烟花; 瞧着二人上来、云霄冲那英俊男子点点头; 二人齐齐上前、拱手行礼道: “ 云霄(长戟)见过二位主子!” 南向晚蹙眉打量长戟、这人她从未见过。 ---- 长戟见她疑惑、笑着拱手介绍: “ 见过主子!属下是八方殿分舵主长戟,负责管理京城南市口八方殿之人 ” “ 此番受主子召唤、前来与您一见,日后属下同云霄、便听从主子差遣 ” “ 云霄则是负责另一半、另一半在京郊桐丘镇 ” -------------- 南向晚神色动容、看着商镜黎朱唇轻启: “ 你 ······ 就这么把底下人给我了?” 商镜黎眉峰轻挑: “ 上次把令牌给你的时候,我不是就说过了?八方殿是我的也是你的 ” “ 怕你不好意思叫人,我就把他们二人叫来了 ” “ 以后他们不论何时何地、都听从你的差遣 ” 南向晚瞧着他、心下涌起异样。 --- 云霞嬉笑开口道: “ 是啊女主子,您别看属下瞧着不咋地,属下还是很厉害的!” “ 咱们是老相识了,您要是不好意思吩咐长戟,吩咐属下也是一样的!” “ 属下的妹妹云鹤、是楼兰那边的分舵主,明儿个会进公主府贴身保护您 ” “ 您身边那个顾长庚、肯定没属下的妹妹厉害!” -------------- 南向晚好笑不已、看着商镜黎眸光微动: “ 多谢你费心筹谋 ” “ 风雨楼之人不知我身份,但我已经同青黛她们说过了 ” “ 青黛青雅算是风雨楼的二把手,日后有事、直接去叫人就是 ” ---- 商镜黎笑着开口道: “ 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有什么压力 ” “ 上回姑母同我说起、你喜欢烟花,今儿个就备了些 ” 南向晚面颊微红: “ 投桃报李、理应如此 ” -------------- 云霄瞧着此景、推了推长戟的胳膊: “ 我说你还傻站着干嘛?咱俩点完了赶紧撤 ” “ 一天还老说我没眼色,我看你也不咋地!” 长戟挑眉看着云霞: “ 我说你这人真是哈!就不能让你抓到什么错处 ” 随后两人掏出怀中火折子; 打开塞子后吹亮烛火、飞身跑向烟火堆。 -------------- 商镜黎瞧着二人淡笑: “ 云霄做事还算稳重,长戟更是没错处,云鹤今天已经入了牙婆处 ” “ 明日会留在大长公主府 ” 南向晚点点头: “ 你也要小心行事 ······ ” 话还没说完、“ 嘭!” 的一声、烟花瞬间炸开; 云霄二人忙飞身下山、将空间留给二人。 -------------- 霎时间簇簇烟花冲向半空; “ 砰砰 ” 之声不绝于耳; 烟花行至半空炸开; 姹紫嫣红分外惹眼; 南向晚眸光投向半空、美眸中的喜爱藏都藏不住。 而商镜黎的目光、却深深注视南向晚; 烟花虽美、但在他心里、眼前之人更美。 ---------------------------- 上下的青黛等人; 亦是看到了漫天烟火; 绚烂火光、竟是比点点繁星还要夺目; 青黛含笑开口: “ 看来昭安王殿下、倒是真开窍了啊 ~ ” 霜降听着此话、龇牙一笑: “ 我们主子一向聪明!” -------------- 彼时的云霄却十分煞风景: “ 嗷嗷嗷嗷嗷!!!!!快给我找点药膏!” “ 我天呐!刚才叫火折子烫手了!” 长戟满脸嫌弃、却还是自袖中掏出药膏; 上前几步、抬起云霄的手;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上、赫然有两个大水泡。 ------- 长戟一边上药、一边嫌弃开口: “ 我说你何时能长进?放个烟花也能烫手!” 云霞扮鬼脸: “ 你管我!” ---- 长戟无奈笑笑、倒还是小心为云霞上好了药; 甚至细心的吹了吹伤口。 云霄收回手颇为嫌弃: “ 你这人怎么娘们唧唧的?” 随后将视线投向漫天烟花。 ---------------------------- 半柱香的功夫后—— 烟花燃尽、只剩漫天硝烟; 南向晚收回视线、看着商镜黎柔笑: “ 我很喜欢、谢谢你费此等心思 ” ------- 商镜黎拉着南向晚的手; 在南向晚不解的目光下; 商镜黎俊脸凝重、正色开口道: “ 我自小到大、无父母教养、身在皇室、都是些尔虞我诈的日子 ” “ 所以也没体会过什么天伦之乐,教养之福 ” “ 我喜欢你、私以为爱一个人便要表现出来、行事没有章法、给你带来诸多困扰 ” “ 而今虽有改变、仍不能弥补当时过错,所以你愿意接受我、我很欢喜 ” “ 但我 ······· 仍有事瞒着你 ······· ” -------------- 南向晚心神一片混沌、看着商镜黎柔声开口: “ 你我已是未婚夫妻,但说无妨 ” 商镜黎深呼吸几番; 修长的左手略微颤抖、伸向胸口、掏出一枚莹白色药丸; 在南向晚的注视下、缓缓吞入口中; 未等南向晚疑惑; 只见商镜黎的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 与之同时改变的,是商镜黎深蓝的瞳孔。 -------------- 南向晚瞪大眼睛、诧异开口道: “ 你是南梁皇室的人?” 瞧着南向晚的反应、商镜黎心里没底; 但事关重大,他不该有所隐瞒; 定了定心神沉声开口道: “ 我是南梁先皇幺子 —— ,小镜王渊镜黎 ” “ 数年前渊临杀我父母兄姐、夺得皇位 ” “ 那位叫雷牙的医者 ······ 是南梁的星使大人,得他相助留下一命 ” “ 后来一路带我前往中原、得大昭先皇庇佑,将我视做亲子 ” ----------------------- 随即商镜黎眸光一转、洁白的羽睫微颤; 带着些小心翼翼开口道: “ 我 ···· 我原想隐瞒此事 ······ 毕竟中原人 ······ 一向视南梁皇室为妖魔 ······ ” “ 可我深爱你 ······ 书上说不该对爱人有所保留 ········ 所以便不该隐瞒此事 ” “ 我身负血海深仇 ······ 他日定是要回南梁寻仇 ” “ 且我现在蛊毒严重 ······ 便要加快进程 ····· ” ----- “ 所以我今天把云霄长戟叫来、以防他日不测 、我没了便来不及安排后事 ” “ 倘若你不介意我的身份、我自然欢喜不已 ······· ” “ 倘若你就此离去 ······ 也是人之常情 ” “ 但长戟和云霄、云鹤三人,也会一直跟着你 ” “ 他们三人所掌管的八方殿分舵、日后也只听命你一人 ” ----- “ 三人旗下约莫两千余人、虽不是太强、到底也有些本事 ” “ 我已经交代好了,你的画像、已经给所有人看过了 ” “ 倘若我大仇未报便身死、其余的八方殿众人,也会赶来大昭尊你为主 ” --------- “ 如果你戳穿我的身份 ······ 我也没什么怨言 ” “ 想退婚的话 ······ 我也会同意 ····· 大长公主那头便由我来说 ······ ” “ 但 ······ 能不能等我走了 ······ 你再跟旁人成婚 ······ ” “ 我 ····· 我想短暂的 ···· 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 待在你身边 ” “ 你能不能 ······ ” ---------------------------- 话还没说完; 面前的南向晚、两颊处已经带上了两行清泪。 商镜黎顿时慌了: “ 你你你 ····· 你哭什么?我 ····· 我这个样子这么吓人吗?” 南向晚淡淡摇头; 打量着面前银发蓝眸的商镜黎; 半晌哽咽开口道: “ 你一路走来 ······· 一定很辛苦吧 ······· ” 商镜黎眼眶微红、淡笑开口道: “ 皇兄和姑母待我这般好 ······ 没什么好辛苦的 ······ ” “ 我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 ······ 唯独对你 ······ ” 话还没说完、南向晚便扑进了他的怀抱。 ------- 心脏处传来砰砰的跳动; 商镜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南向晚哭腔开口道: “ 你会好好活着的 ~ 冒犯本郡主这么多次 ···· 阎王不会轻易带走你的 ” -------------- 此言一出、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了商镜黎的心湖神;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一切、倘若南向晚厌恶; 他便尽快回南梁杀了渊临; 从南梁皇室中、择皇室宗亲能者上位。 ------- 在死之前回大昭、同她解除婚约、还她一片安定; 八方殿那头更是一早打好了招呼; 云霄和长戟忠心耿耿,知道商镜黎的心思; 也都是沉默点头、保证像是效忠他一般效忠南向晚。 --------------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向晚居然只担心他苦不苦 ······· 思及此、商镜黎双手颤抖; 紧紧搂着怀中娇躯; 深蓝的瞳孔流下两行热泪; 滴在南向晚的后颈处、滚烫不已。 ------- 南向晚瓮声瓮气开口: “ 你既深爱我、便不能看着我嫁给别人 ” “ 像是青雅说的,我已经退婚一次了,你想让我成为京城笑柄吗?” 商镜黎手足无措: “ 我我我 ······ 我不是那个意思!” “ 我 ····· 我其实也配不上你 ······ 强要你在身边、乃是一己私欲 ······ ” 话还没说完、南向晚足尖轻点; 樱唇映在商镜黎的脸颊; 浅浅一吻、足以扰乱商镜黎心神。 ------- 南向晚颤声开口: “ 我这样好的样貌 、天下间的男子,也就你勉强 ······· ” 话还没说完、商镜黎自震惊中反应过来; 猛地拉南向晚入怀、大掌托着南向晚的后脑; 一边搂着南向晚的纤腰、薄唇覆上那双樱唇; 肆意掠夺南向晚口中清甜; 这一吻热烈浓厚、南向晚眼角划过热泪; 搭上商镜黎的脖颈、头一次给出了回应。 ------- 或许不知何时起、南向晚早已陷入这段感情; 许是第一次见他脆弱一面; 又或许是更早之前 ······· ———————————————————— 彼时的山下—— “ 啪!” 云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白皙的掌心、赫然有一只被拍死的蚊子; 云霄不耐烦看着山上: “ 我说这烟花都放完了,主子咋还不下来?” “ 别是闻火药味、闻中毒了吧?” ------- 仓眠折扇一开、轻啧一声: “ 你这嘴、是真没一句好听的 ” 第151章 心碎 这厢南向晚自商镜黎怀中挣脱; 想起什么美眸眯起: “ 一个月前、在荣阳侯府屋顶说话的人、是不是你?” 商镜黎神色尴尬、磕磕绊绊开口道: “ 我 ····· 我那时惦记着大昭安定 ······· 所以 ······ ” ------- 南向晚噗嗤一笑: “ 我又没怪你 ~ ~ ~ 只是当时颇有些震惊 ” “ 我的紫金梅花镖坚硬无比,在你手里都变了形 ” “ 以为你是冲着风雨楼来的,所以叫底下人查了许久 ” -------------- 商镜黎忙摆手道: “ 我怎么会对风雨楼动手?” 南向晚看着商镜黎、蹙眉开口道: “ 所以你明日 ······ 是不是要去找渊成翊兄妹?” ------- 商镜黎正色点头: “ 嗯 ~ ~ ~ 你手下那位皎月神女,将他们赶走 ” “ 倘若我猜的不错、他们该是先去找边境大军汇合 ” “ 届时一举拿下大昭、我受大昭庇佑长大,不管是为了大昭、还是为了报仇 ” “ 此番都要先过去 ” -------------- 南向晚蹙眉: “ 陏垣跟我有仇,我同你一起去 ” 商镜黎正色摇头: “ 眼下京城朝局动荡,你留在京城是最好的 ” “ 你如果实在担心 ······· 我便等边境传消息回来再过去 ” 南向晚蹙眉: “ 我不是不相信你 ······ 只是陏垣邪性得很 ······· ” 商镜黎神色动容: “ 好 ~ 我明白了,那便等传回消息再动手 ” “ 先解决京城的事情,左右八方殿主部的人、也在赶来路上了 ” -------------- 南向晚点点头、随即开口道: “ 上回可以确定是玄苍门动手,我对玄苍门所知甚少,你那儿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商镜黎蹙眉摇摇头: “ 说来惭愧,我对玄苍门所知、还不如幽冥阁多 ” “ 玄苍门多年来不在江湖走动,其门主姓甚名谁、是男是女都不为人知 ” “ 但瞧着如此了解大昭皇室、及朝中官员,该是皇亲国戚中的哪一位 ” -------------- 南向晚淡声开口: “ 先是南万里、再是商轩云(逍遥王世子)、再之后是游绮罗(庆芳郡主的女儿)” “ 和杨广,然后是石逢秋(安夷将军石海生的儿子)” “ 紧接着流言四起、在之后便是全艺璇 ” 随即南向晚抬头看着商镜黎: “ 这些人家、有没有同哪位皇亲国戚有仇的?” ------------------------------ 商镜黎沉思半晌、摇摇头开口道: “ 除了南万里、杨家石家都是朝中新贵 ” “ 皇亲国戚早早离京、且当年夺嫡之时、除了杨峰,旁的人家都没发迹 ” “ 而杨峰他家、杨老太爷也不过是个五品将军,不在他们牵扯范围 ” ---- “ 端淑一脉不与人交恶、逍遥王当年早早被贬斥,且他当时颇为蛮横,与之交恶的太多了 ” “ 倘若从他身上下手,便连大长公主都得算进去 ” “ 不过南万里 ······· 不是他们下手的,是东莱堇一动手的 ” ----------------------------- 南向晚点点头: “ 若是查逍遥王的仇家、怕是朝中大半官员都在内 ” “ 左右眼下他们不会罢手,还有机会 ” 随即顿了顿开口道: “ 南万里的事、你是何时得知的?” ------- 商镜黎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 就之前 ······ 第一次亲你之前 ······ ” “ 那时候惹了你生气 ······· 我就把这茬忘了 ······· ” “ 那个叫明珠的、是东莱堇一的暗卫,名叫暗七 ” “ 他们每月需要服用解药,距离上次吃药过了半个月 ” “ 我的人、一直在荣阳侯府跟前盯着呢 ” --------------------- 南向晚好笑看着他: “ 所以你那日怒气冲冲、到底因为什么?” 商镜黎摸了摸鼻子: “ 因为 ······ 瞧见你对着汪谷青、和商羡年笑了 ” “ 你都没对我那般笑过 ······ ” ------- 南向晚好笑不已、扶着腰笑的开怀; 半晌后方开口道: “ 你既然不想要大昭皇位、可看好人选了?” 商镜黎点点头: “ 商北简(安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为人正直心善,仁厚却不手软 ” “ 来日若他登上帝位、大昭定会国泰民安 ” -------------- 南向晚点点头: “ 贤妃娘娘(贺苏、哥哥贺弦现任五品太祝令)为人不错,安王多年来不掐尖冒头 ” “ 也不在底下做什么小动作,你的眼光不错 ” 商镜黎淡笑: “ 我眼光最好的一次、就是爱上了你 ” 如此直白的情话、惹得南向晚面颊绯红; 随即南向晚轻声开口: “ 不早了 ······· 咱们该回去了 ” -------------- 商镜黎小心翼翼看着她: “ 我下次 ······ 还能带你出来玩吗?” 南向晚好笑看着他: “ 你我是未婚夫妻 ······ 名正言顺 ” 商镜黎松了口气、想起什么轻笑开口: “ 看来我要给商衍上柱香了,多谢他给我机会 ” ----- 南向晚不再理他、率先转身下山去了; 但略显欢快的步子; 不难看出她此刻心情尚佳。 -------------- 商镜黎瞧着佳人倩影、头一次怕死起来; 只盼阎王爷晚些收走他这条命; 叫他能多陪陪心爱之人; 哪怕是多一年也是好的。 -------- 行至半路的南向晚忽然转头; 看着商镜黎蹙眉开口: “ 还不跟上?” 商镜黎深呼吸几口; 扬起笑脸开口道: “ 来了 ” ———————————————————— 亥时已至—— 两辆马车向着公主府前进; 路上云霄拼命打着蚊子、焦躁不易开口道: “ 哎呀真是烦死了!每次晚上一出门,我就得喂蚊子!” “ 这该死的蚊子!” 长戟好笑看着他: “ 谁让你是小白脸儿呢?” 云霄咬牙切齿: “ 我说你找打是吧!” -------------- 长戟耸耸肩: “ 那你也得打得过我啊?” 随即瞟了瞟云霄、嗤笑开口: “ 唉 ~ 瞧你这身板跟个小姑娘似的 ~ ~ ~ 还是叫云鹤来吧 ~ ~ ~ ” 云霄再也忍不住了; 赫然抽出腰间软鞭、拎着长戟的脖颈和车马分开; 站在一旁空地上开始动手。 仓眠懒洋洋开口道: “ 哎呀 ~ ~ ~ ~ 早打早收工、早死早脱生哈 ~ ~ ” ---------------------------- 这厢南向晚的软轿内—— 南向晚蹙眉看着青黛开口: “ 叫分楼的人找寒蛊、他们可有进展?” 青黛叹口气摇摇头: “ 上回属下就说了,此等精妙的寒蛊却不明于世、定然为隐士高人所做 ” “ 而且制蛊之人、如今在不在世都难说 ” ----- 南向晚心下慌乱: “ 那就继续找、既能做得出,便一定会有解药 ” 瞧着南向晚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主子一早就动了真感情; 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 思及此、青黛温声安慰: “ 主子别担心,净绝的本命蛊能压制,倘若找不到、也能延缓王爷寿数 ” “ 本命蛊每两月可祭出一次、刚好同王爷发作时间接近 ” “ 有他贴身伺候、定不会有差错的 ” 南向晚蹙眉点头: “ 叫冷臣即刻前往前线、替换净绝 ” 青黛点头: “ 属下明白,晚上回去便传信 ” ———————————————————— 彼时的祁太师府内—— 祁家名门望族、祁文贵为当朝太师; 享一人之下至高之位。 祁文宇夫人任蝉玉、算是家族联姻; 任家也是百年望族、家风清廉。 -------------- 当年祁文的父母千挑万选、最终选定了任蝉玉; 任蝉玉待字闺中的时候、便是这上京城有名的才女; 常参加诗会、赏画会; 当年状元楼才子赏诗会、任蝉玉十步做一诗; 从而名东京城。 -------------- 祁文跟随父母登门下聘之时、与任蝉玉在珠帘后遥遥相望; 一见钟情、多年相伴。 二人膝下唯有一子; 任蝉玉当年生祁澈(现任正四品兵部尚书)时; 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所幸这胎是儿子、祁家有了传承; 再加上祁文袒护、也没纳过妾室通房; 老两口相伴一辈子。 -------------- 后来祁文兄嫂过世; 他二人膝下的独女祁斐君、便由祁文夫妇收养; 祁斐君生的漂亮、十二年前随秀女入选; 成了现在的万昭仪。 ----- 当年祁文夫妇、是不同意她去选秀的; 这秀女名单上、最初就没有祁斐君的名字; 倒是祁斐君、顾念着叔叔婶婶养育之恩,自个儿报名的; 祁太师是正一品官职、他这样的重臣、定是要有女儿入宫的; 祁斐君不愿看叔叔婶婶为难; 也为保住祁家一世荣华、便毅然决然入了宫。 -------------- 眼瞧着侄女牺牲、祁文只得含泪为她铺路; 多年来为商君盛出谋划策、殚精竭虑; 好在商君盛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 祁家一直是这京城鼎盛世家; 祁斐君虽不得盛宠、但昭仪之位稳固、在宫中也是颇得善待。 ------------------------------------------ 此时此刻,夜幕笼罩下的祁家灯火辉煌; 整个府邸亮如白昼一般; 一片片青砖砌成墙壁; 与漆黑发亮的漆瓦相互映衬; 诉说着这个家族、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底蕴。 -------------- 沿着蜿蜒小径漫步前行,可以看到道路两旁、种着大片青竹; 翠竹修长挺拔,枝叶繁茂; 微风拂过时沙沙作响; 祁文素向来对竹子情有独钟,常常沉醉于这片翠绿。 -------------- 然而,今天的祁家、却弥漫着一种颇为诡异的氛围; 尽管灯火依旧通明,但空气中透着箫寂; 仆人们个个脸上愁云密布; 偌大的庭院中静得出奇; 除了偶尔传来的竹叶摇曳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 这种异常的寂静、不禁让人心生悲凉。 -------------- 端坐上首的祁文与任蝉玉; 同下人们一般愁云密布。 下首坐着的祁澈、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面容儒雅俊美; 此刻也是唉声叹气、剑眉紧蹙。 -------------- 坐在祁澈身旁的、是他的夫人何氏; 何氏约莫三十出头、相貌小家碧玉; 当年他二人成婚; 满屋宾客都说祁文的好样貌、该配个更好的娘子; 然祁澈只一心一意同何氏过日子。 -------------- 他二人膝下一子一女: 长女祁曼璇还有一月及笄; 儿子祁辰戍今年十岁; 虽年岁尚小、此刻坐在母亲身边也是一脸正色。 祁辰戍不停张望外间、瞧着并没有人影前来; 不免叹气开口道: “ 都亥时了,周妈妈还是请不来阿姐吗?” -------------- 何氏苦笑着摸摸儿子的头; 柔声开口道: “ 你阿姐有心结 ······ 现在想不明白 ” 祁辰戍叹气: “ 哪就是什么心结?无非就是阿姐喜欢昭安王殿下 ” “ 结果昭安王殿下现在赐婚了,阿姐心里难受 ” ------- 任蝉玉心下一惊、看着孙子开口道: “ 这话你听谁说的?可是京中有人谣传?” --------------------- 祁辰戍撇撇嘴、看着任蝉玉摇摇头: “ 是阿姐告诉辰戍的 ······ 阿姐说昭安王是她的大英雄 ” “ 等她及笄了、就要嫁给昭安王的 ······ ” 话落便再也忍不住、两颗豆大的眼泪落下; ---- 强忍着委屈、哽咽开口道: “ 祖父、祖母,咱们祁家也算钟灵鼎盛,家世也配得上昭安王 ” “ 阿姐喜欢昭安王咱们都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求陛下赐婚呢?” “ 阿姐从昨天到现在都不肯出院子,就躲在房间里哭 ········· ” “ 阿姐是你们娇养着长大的,你们怎能看着她 ······ ” -------------- 此话一出、何氏忙捂着儿子的嘴; 强压下眼眶酸涩、苦笑开口道: “ 父亲母亲勿怪 ······· 辰戍年纪小不懂事 ” “ 他 ······· 他只是有些心疼曼璇,绝没有怪罪二老的意思 ” ------- 祁澈深吸几口气、缓了缓面色开口道: “ 好了!曼璇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们祁家家风严谨 ” “ 人家昭安王既有了婚配,她是祁家嫡长女,该拿出大家风范、笑着恭贺才是 ” --------------------- 祁辰戍哭着开口: “ 可 ······ 可阿姐说,便是侧妃之位 ······ ” ------ 祁文听着这话、训斥开口道: “ 住口!我祁家的女儿、便是皇后也做得,怎能屈居人下做个侧妃?” “ 如今昭安王心悦华阳郡主的事、传的满京皆知 ” “ 便是强把曼璇送进王府,对她就是好的吗?” “ 华阳郡主身后是大长公主,人家这样的家世、没做皇后,便不会允许昭安王纳妾!” “ 老夫也由着曼璇胡闹了这些年,眼下人家婚事定了 ” “ 明日开始便给曼璇相看人家!我祁家的女儿不能做个懦夫!” -------------- 任蝉玉擦了擦眼角湿润; 哽咽开口道: “ 曼璇这孩子跟你一样倔脾气 ······· 上回去参加华阳郡主及笄宴时 ” “ 恰巧老身二人回府、撞上了昭安王、那时曼璇便同老身说过 ” “ 便是入王府做个侧室都行、只想陪在昭安王身边 ······ ” ------ 祁文登时拍桌: “ 祁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倘若她入王府做王妃还行 ” “ 如今华阳郡主是王妃、祁家若在贴上去,陛下会如何想?” “ 老夫如今尚未致仕、陛下用得到老夫 ” “ 可若此时引陛下猜忌,祁家岂非风雨飘摇?” ----- 何氏擦了擦眼泪、起身行礼道: “ 父亲母亲放心,媳妇儿定会劝好曼璇 ” “ 她是祁家的女儿,该有祁家的傲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