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一把抱住那气红了眼的男孩》 第1章 重生十八岁 陆离,自她有记忆起她就是生活在一家福利院里的。 那里有很多和她一样没有家人的小孩。 有这么多玩伴,她还挺开心的。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院长送他们去上学。 那时候,她才知道多亏了国家的义务教育制度。 不然,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哪来的钱去上学。 知道来之不易,她便越发勤奋努力。 在她十岁那年,有一对看着挺和善的夫妻收养了她。 她记得院长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小梨,这对夫妻结婚好几年了没生育,以后想必也不可能再有了。这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胜在人口简单,你去了那边之后,总归比待在福利院里好,乖,听话啊。” 就这样,小陆离被这对夫妻手牵着手离开了这家福利院。 事实也的确如院长所言,他们对她挺好的。 三餐是变着花样来的,营养均衡。 每季都会有新衣服穿。 这一度当陆离以为自己能永远拥有这份幸福。 可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养母怀孕了。 是啊,命运就是这般无常。 养母算是高龄产妇了,正儿八经地初二人母,那份激动与期待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陆离也为之高兴,即使养父母已经不怎么花精力在她身上了。 那一年她刚升高一,新生家长会上只有她没有家长出席。 没事,保胎重要,她懂的。 后来弟弟平安出生了,养父母都很开心,甚至难得地也给她包了一个红包。 她一如既往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直到高三那年,一天,她放学回到家里,一开门,便看到养父母两个人沉着一张脸坐在了沙发上。 她轻轻关上门,迎来的却是破口大骂。 原来是贺斯年的家里人找到他们了,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唯一的要求是让她,陆离,离贺斯年远远的。 贺斯年是谁?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她喜欢的人。 父母亲缘她可以不要,不在意,但贺斯年不行。 一向乖顺的她没有答应下来,于是被强硬地锁在了小隔间里,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套书桌椅,和一扇天窗。 听着门外大锁落下的声音,陆离还想着,早知道把手机装书包里了,这样还能摇个人来“救”她。 可惜,那时的她还是有些天真了,以为自己只会被关上几天就能出来,饿一饿也没事。 哪知道在她被关的第三天晚上,趴在桌上睡觉的她被一阵浓烟呛醒。 原来是隔壁家着了火,火势蔓延过来,她的养父母早在第一时间带着弟弟逃了出去,独独忘了被他们锁住的陆离。 情况紧急,陆离直接搬起椅子砸门,可惜不只是椅子太脆皮了,亦或是门太牢固了,它纹丝不动。 火势已经蔓延到她这个小阁楼里,眼见着小厕所里的水开到最大也无济于事。 万般无奈下,她打开天窗,顺着水管爬了出去。 她家在六楼。 以前她还觉得自己的手脚功夫挺厉害的,也不怕高。 但这一次,她发现,她恐惧这个高度。 当她的身体呈自由落体向下坠落时,她还怪一定是这几天没有东西吃,饿得她没有了力气。 再有意识时她已身处太平间,身体盖在白布下,她呈灵魂之态,无法触碰人或物,也无人问津。 不知过了多久,太平间的门被推开,贺斯年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来看她了。 他将她的身体带到火化场,为她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墓地,盛装出席她的葬礼。 他,还有她的养父母。 不同于以往她所熟知的温和,这一刻度他狠戾地逼着那两人在她碑前磕头认错。 她趴在自己的墓碑上,用手支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的养父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行为,哀求贺斯年的原谅。 后来,在场的只剩下他了。 也是奇了怪了,这时候天空突然落下了细雨。 原来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源于生活啊。 小雨淅沥,他缓缓抬步,越走越近。 她的墓碑上贴着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还是当初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拍的。 拍了好几张。 那时候流行大头贴,好多学生都会去拍。 她记得这张照片应该是合照,她和他的,被剪了一半下来。 眼看着贺斯年越来越近,陆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自己现在应该是“鬼”了,阴气太重,不能离他太近。 他倚着她的墓碑坐了下来,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她,低头不语。 即使贺斯年不说,她也知道。 这人,一定是在自责了。 如她所想,贺斯年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开不了口。 他怎么能想到就这么几天,先是女孩无缘无故不来上学了,紧接着她的父母来退学。 原本真以为是如学校里传的那样,她为了追别的男人跑去其他学校了。 但是,等他得到消息时,什么都晚了。 其实自己的父母才是罪魁祸首,自己的不强大才是原罪。 在墓地陪了她一天,贺斯年吻了吻照片上的女孩,挺直着脊背大步离去。 后来,任凭家人打骂,贺斯年毅然决然地报了军校,投身军旅,至此,几年难得回来,孤独一人。 他的战友有时会看到已身居高位的他在闲暇时分,会拿出一张照片,一看就是一下午。 那张照片有些浮夸,像是早年间流行的大头贴。 正在墓地里自得其乐的陆离突然被吸入了一股黑暗之中,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她居然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了,看着沙发上沉重脸的养父母,才意识到自己是回到了那天,她跟养父母爆发激烈矛盾的那天。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把门关上!” 陆离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轻轻的将门虚掩。 养父母接下来的话跟上辈子的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如何来解释她的这种情况,是过往如大梦,还是她得以重生。 坠楼的失重感太过强烈,她更愿意相信她得到了上天的眷顾,重获新生。 那么这辈子。 “你们说的我可以答应,这50万你们拿着,我一分不要,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解除领养关系,迁户口,从此以后我跟这个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果是以前,养父母可能会犹豫,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再加上这笔巨款。 “行,解除了你可别想再进这个家一步,还有,家里我买的东西你一样也别想拿走!” 闻言,陆离轻轻扯了下嘴角。 于是第二天她如愿以偿地解除了这份领养关系,借这笔钱买断了他们的养育之情。 翻开暗红色的户口本,她看到户主,是十八岁的陆离。 第2章 准备去二中 陆离说到做到,拿了证件,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 养母的心还真是狠,连手机都不让带走,陆离直接把电话卡拔出来揣兜里。 那个傻子估计会疯狂地找她,可...... 现在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住处吧。 至于学,还是要上的。 既然已经退学了,那一中她是不准备再回去了。 过几天去二中看看吧。 二中与一中一向是竞争关系。 没有哪个会永远甘心当“第二”的。 凭她的成绩,或许可以破格入学。 陆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翻出这个星期剩下的伙食费,一共十块钱。 省着点也够了。 就这么腿着走到了一家银行办了张银行卡。 办新卡飞往里存钱,陆离顶着工作人员讶异等目光存了她的一半身家,5块。 接着又腿着进了一家网吧。 在前台用身份证登记后网管打着哈欠给她开了个座位。 电脑已启动就开始计时了,这边一个小时2块钱。 得抓紧时间。 熟练地登入了一个小说网站,进入作家工作台。 将最新的那条消息通知里的qq号加上了。 验证信息是写了自己的笔名和作品买断同意 对面很快就通过了。 【大大早上好,您的作品买断价是6万元,确认买断请填写以下信息~】 陆离没再犹豫,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银行卡信息填了上去,提交。 【大大,请签署电子合约~】 确定。 【大大,合约已生成,稿费会由财务直接汇款到您的银行卡上,今天内会完成汇款,合作愉快~】 叉掉对话框,陆离开始码她的第二小说。 如果继续上学的话,她想,赚稿费应该是比较适合她的。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当初起了写小说的念头。 你写出的文字最终会反哺给你。 网吧里光线暗暗的,屏幕的光反射到她精致的带着稚气的脸上,幽幽的,神色不明。 计时器卡在58分钟时,陆离将电脑关机,背着书包去前台付了两块钱。 揣着兜里仅剩的三块钱,陆离暗自打气,没事,最迟明天,腰包就能稍微鼓起来了。 周五的中午,太阳高悬上空,炙烤着大地。 工作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路过面馆的时候,陆离耸了耸鼻子,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然后,加快步伐通过。 才一天没吃饭,忍住忍住,就当是修仙辟谷了。 饿着饿着,倒还真是缓过劲来了。 可见,人的潜能有多大。 二中门口,门卫处的保安大爷打着盹,陆离见机弓着身子溜了进去。 这里她来过的,以前代表一中学生来参加过比赛。 这次她的目的地,是校长室。 也多亏是中午,校园里也没什么人,不然就这么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同学大摇大摆地走在二中的校园里,还是挺违和的。 二中校长姓陈,与一中李校长打擂台多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年打败仗心理负担过重,四十几岁的年纪已经”中央不长”。 此时,他正与朋友通电话。 “老陈,听说了没,一中那个年级第一,叫陆什么的,退学了。” “有这事?” “可不是,这下今年这市第一,可真不知道花落谁家了,老李估计不好过。” “哈哈哈,他不好过我就好过,快活啊!不过话说回来,这同学怎么就退学了?” “不清楚,好像是她父母来退的学。” 咚咚咚,校长室门被敲响。 “行,有人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陈校长挂了电话,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口的陆离闻言,扭开把手推了进去。 “同学,你是?” “校长您好,我叫陆离,之前是一中的学生,刚刚退学,想来二中就读,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办理入学手续?” 陈校长看着这个一脸冷静的女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刚听了一中老李的笑话,结果中心人物就出现在他办公室里了。 他伸手示意陆离坐下,陆离见状大方坐在他对面。 两人隔着办公桌形成对峙局面。 “陆离同学,我有听说过你,你的成绩很优秀,你来我们二中我当然欢迎,只是,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从一中退学?” 优秀的学生他当然热烈欢迎,这样的好苗子可是以后冲击市里排名第一的苗子。 只是,总归得了解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纵使成绩再好,如果一个学生的品行不过关,他是不会接纳的,免得败坏了二中的学习气氛。 陆离弯了弯唇角,轻舒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的计算器上。 “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养父母收养了我,不过现在收养关系已经解除了,他们去给我办了退学手续,我满十八岁了,以后会一个人生活。” 陈校长沉默片刻,“你养父母有自己的小孩了吗?” “嗯,是个弟弟,两岁多。” 不知道陈校长脑补了什么,看她的眼神里带了点同情,“行,你坐一会儿,我联系老师跟你办入学手续。” 闻言,陆离的心算是彻底地定了下来,她起身后退几步,然后对着陈校长九十度鞠躬,“谢谢校长,我会好好学习的。” “起来起来,你这孩子,去边上坐着。” 教导处的老师来得很快,风风火火的性子,带着她去办了入学手续。 陆离所有的证件都在包里了,倒是方便。 老师取出三张表格递给她,”坐着慢慢填。” 伸手接过,第一份,《市二中入学申请表》。 第二份,《学生住宿申请表》。 第三份,《费用减免申请表》,陆离猛地抬头看向老师。 却见老师笑了笑,“陈校长特意交代的,你仔细填,填好我给你报上去。” 人的缘分真的是不可言说,陌生的人都会对她报以善意,保护了她年少的尊严,而自己的养父母却...... 也是,他们只是养父母,养育一场,吃饱穿暖,有学上,已经比很多偏远地区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女生的处境好多了。 该知足了,不可以奢求更多。 以后,如果想要什么,记得靠自己去争取。 第3章 年哥,陆离去二中了! 在教务处领了学生证、课本和校服,老师带她去了宿舍。 二中的宿舍是四人间,单就环境来说,很不错了。 上铺是床,床铺下面是一张书桌和衣柜。 她的宿舍在3楼,302室,里面住了一个别班的女生。 “陆离,一班的女生宿舍住满了,这间宿舍住了一个四班的女生,暂时只有你们两个,你挑个床位,然后明后天收拾好床铺,下周一来找我,我带你去一班。” “好的,谢谢老师。” 陆离选了剩下的那个靠近阳台的床位,将课本和校服装进了衣柜,去宿管处领了钥匙,谢过老师便离开了。 在门卫大爷一脸不解的表情中,淡定地出了校门。 她得去找个atm机,查查稿费到账了没有。 好在,运气还算不错,一个小时前已经到账了。 陆离在一鼓作气把宿舍的东西购置了齐今天就搬进去住和就此打住,晚上找个宾馆明天再解决宿舍的事情之间,选择了一鼓作气。 二中的校长和老师,对她照顾颇多,那她就该好好珍惜。 于是乎,她取了500块的现金。 买被子,四件套,床垫,枕头,蚊帐,拖鞋,换洗衣服,内衣裤,袜子,毛巾,脸盆洗衣盆,牙膏牙刷,沐浴露洗发水,洗衣粉肥皂,文具笔记本,台灯,水杯,垃圾桶,两把锁。 还剩100块。 现在是傍晚7点,二中的晚自习已经开始了,校园里依旧没有什么人,只有路灯幽幽地亮着。 陆离大包小包地搬了两趟,才彻底把东西搬到了宿舍里。 袋子太重,把她的手都勒出了红痕。 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笑意与希冀。 很快,她就可以开始她的新生活了,不颠沛流离的,平平安安的人生。 宿舍里没有人,她取出一块小毛巾,用水打湿后开始擦拭自己的位置。 干了之后铺上床垫和枕头。 四件套和蚊帐被简单地洗了一遍,晾在了阳台上。 今天的夜空是深蓝色的,星星很多。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的,她等它们干,她喜欢带着洗衣粉香味的床品。 处理完这一切,她翻出课本,开始检查起学习进度。 两个学校的教学进度应该是差不多的。 她开始重新做笔记。 方圆哼着歌回宿舍的时候,一开门,发现宿舍里的灯亮着,诧异的目光和有一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女孩子对上。 “你好,我是陆离,刚搬过来的。” 方圆圆乎乎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起来,磕磕巴巴地开口,“陆离你,你好,我是方圆,四、、四班的。” 陆离弯了弯唇,“我是一班的,你快进来吧。” 几分钟后,方圆总算是缓过来了,陆离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忙凑枕头下翻出自己藏着的手机,开始在贴吧上搜索,一中陆离,年级第一,校花校草。 嗯,词条很多,但也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想。 犹豫地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着新室友认真的背影,轻轻开口,“陆离,你是不是一中的那个陆离啊?” 陆离闻言握笔的手顿了顿,扬起一抹笑,也跟着转过身看向她,“以前是一中的,现在转来二中了,是二中的陆离。” 方圆惊呼一声,被这帅气的发言惊到了,”行,冲你这话,我就可以带你吃遍二中所有的美食。跟你说,二中哪有有好吃的我可太熟悉了。” “那先谢谢你了。”陆离觉得新室友挺可爱的。 白白嫩嫩的脸,看着就想rua。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陆离正式进入一班,并火速成为一班各科老师心目中的优秀学生。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空了就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笔记本上,只等周末去学校图书馆借用电脑码字。 周衡宇是一班的班长,也是二中一直以来的年级第一。 可自从陆离出现,他的危机升起,这年级第一怕是要保不住了。 不知道陆离记不记得,但是他记得她。 他们俩一起参加过比赛的,当时他是第二名,陆离第一。 这个年纪,他也不免俗地会对优秀的女孩投注更多的目光,陆离成绩好,又漂亮,落落大方的。 只不过以前两个人不同校,而且...... 他曾目睹过她和一中的贺斯年在一起相处时的状态,古灵精怪的,一个闹一个笑,旁人插都插不进去。 现在的陆离跟他见过的那个和贺斯年在一起时的陆离,多了稳重,多了冷静。 没事,总归是一个班的学生了,学业为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一中,篮球场。 明明不是什么盛大的篮球比赛,只是普通的篮球课而已,场面却异常激烈。 究其原因,是因为学校的中心人物,贺斯年,这几天跟吃了炸药一样,一点就着,球打得很凶。 下课铃声响起,贺斯年径往男厕所走去。 洗手台前,他打开水龙头,随意地将透着凉意的水呼到自己的脸上。 额前的对方被打湿,水滴顺着他的棱角分明的脸滑落。 一方面是在洗去脸上发汗水,另一方面,也像是在压抑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 小梨子她,很多天没来学校了,电话也不回。 小姑娘家家的,气性怎么就这么大。 不就是不小心目睹了她背带裤往下掉吗?! 他不是,马上就转过身了吗! 镜子里照出贺斯年的模样,十八岁的少年郎,一脸的朝气蓬勃。 不过他的长相不同于时下流行的花样美男,不同于千篇一律的文弱书生。 他的外形阳光硬朗,带着一丝痞气。 可与我们印象中硬汉的粗犷男子气概也不太一样,他的气质是偏清新和精致的。 头发剃地很短,再短一点就是寸头了。 他板着脸的样子瞧着特别不好惹,但一笑起来,又有两个酒窝。 硬朗和可爱的矛盾结合体。 他也是,陆离喜欢的男孩。 ”年哥年哥!”韩林跑出了一身汗,终于在男厕找到了他家年哥的身影,忙不迭地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他一手压着肚子喘着粗气,“快看,陆离去二中了!!!” 水龙头在下一瞬被啪地一声关上,水柱冲击池面的声音骤然停止。 贺斯年咬了咬后槽牙,一把夺过手机。 手机里的照片是有人贴在校园贴吧上的,陆离和别的男人,抱着书走在校园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向地面,一切都很和谐。 发帖人的题目是:芜湖,校草校花同框啦!!! 他冷着脸往下翻,不想再看那照片一眼。 没曾想,越往下翻,他的脸就越黑。 他被气笑了,真是好样的! “这颜值!爱嗑cp的我又可以了!” “陆离以前不是一中的吗?怎么转来我们学校了?” “说不定是为了校草呢,我们校草多好!” “只能说你真相了!我猜也是!他俩还一个班!” “近水楼台先得什么来着??” “先得月啊笨蛋……” 再也看不下去,贺斯年一下就把手机屏幕按黑,往韩林那一抛,咬牙切齿道: “爱走就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算哪根葱?” 说完也不等韩林,大步流星往教室走去。 第4章 盖个章,做约定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整个校园沸腾了起来。 就像是煮开的水,咕噜噜地冒着泡泡,一个两个的,争先恐后的。 当大家这么兴奋的原因只有一个,国庆假期要开始了。 陆离将作业和课本都收拾好装到书包里,假期开始了,教室就不能进了,她得把这几天用得着的书都搬到宿舍里。 二中还挺人性化的,允许学生假期留校,只要提前申请就行,宿管阿姨每晚会来查寝。 “陆离,你国庆不回家吗?”方圆一边问,一边将换洗下来的衣服装到一个大塑料袋里,准备带回家洗。 “嗯,我留在宿舍。”陆离神色淡淡。 方圆为人虽简单,但有分寸,闻言也不继续往下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嘛。 “那你可以帮我浇花吗?每天浇一次就行,求求你啦~” “行,我会记得的。” 方圆走后,陆离也出门了。 她准备去再取一些现金,emmm,囊中羞涩了。 半道上碰到班长,她点了点头便想继续走,谁知班长开口就问她一道题目。 看在自己抢了他的第一他还这般淡定的份上,“我们边走边讲吧。” 为了避免拥堵,全市高校错峰出行,早在中午一中就放假了。 贺斯年在网吧泡了几个小时,游戏越打越没劲,实在是坐不住了,下一刻他就跑到二中门口。 学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贺斯年就死死盯着校门口,等那个人出现。 他设想过一会儿女孩可能还是不给他好脸色,也设想过女孩可能心软了,后悔了来二中了。 他甚至想好怎么拜托家里人帮女孩转回一中,如果她想的话。 可是,他没想过,女孩真的出现的时候,是跟另一个男生一起出来的。 肩并肩。 往来的学生似乎都成了背景板,中心圈的一男一女,看着怎么就这么碍眼! 拳头是握了又握,手背的青筋暴起,一鼓一鼓地。 他深呼几口气,努力压抑住心底的阴郁,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女孩的手腕,紧紧地,怕她挣脱开。 眼神是一点也没有给边上的周衡宇,只眸底幽深地盯着陆离,带着不易察觉的伤痛冷声,“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货,追来二中?” 陆离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贺斯年了,看着以前依旧是这般鲜活的人,真好。 至于他说的话...... 陆离勾了勾唇,跟班长打了个招呼,便拉着贺斯年起步就走。 见自己的手腕被陆离反握住,贺斯年也放任她拉着他走。 只要是她,去哪里都行。 陆离带他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小巷子长长的,此时空无一人。 她停住脚步,松开手,下一秒,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这个气红了眼的男孩。 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她娇俏着开口,“贺斯年,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贺斯年整个人像被摁了暂停键,手足无措地低头看向扑到自己怀里的人。 看到的只是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心是被抓了又揪,像电流通过一般,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半晌后,他低声开口,带着一丝委屈,“什么意思啊,不告而别的人,不是你吗?跟别人出双入对的,不是你吗?怎么有你这样倒打一耙的......” 声音越来越低,但他的手,却在话落的那一刻,顺着自己的心意,轻轻地拥住怀里的女孩。 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庆幸,女孩在冲他撒娇。 可他的开心在陆离接下来的话中戛然而止。 “贺斯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甚至是心跳,都停了一拍似的。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仔细回想刚刚听到的话,再三确定没有听错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既然这么不想见到我,那么,为什么要抱我?”他似是发了狠,“很好玩吗?” 因为,她把这一次的拥抱的机会,当成了最后一次,她很珍惜。 只希望,这个拥抱,能在她往后的岁月里,给她带来无尽的动力,好让她更加有决心,去改变他们的结局。 “贺斯年,你的家人找到我养父母,给了他们50万,让我离你远远的。” “他们给我办了退学,交了差就能拿这笔钱了。”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解除和我之间的收养手续,他们同意了。” “十八岁的我们,都太渺小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感觉好差劲!”陆离无奈地吐出这句话。 “我想变得强大,等到没有任何人能阻碍我的时候、” 埋在贺斯年怀里的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似是要把眼里的湿润逼退,眼泪没有用的。 平复了下情绪,她继续道,”如果你还愿意,那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 耳边是女孩软乎乎的话,她问他好不好,那当然是,”好啊。” 陆离像个鸵鸟一样不敢抬头看这个男孩,她从他嘴里听到过无数次的,“好啊”。 但唯独这次,话里的无奈,让她听得几近落泪。 他一定很自责。 是的,贺斯年很自责,自责地要命。 他紧了紧拥着女孩的手,这样,才有真切的感受,他们的心是在一块儿的。 原来,始作俑者是他的家人啊。 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啊。 他痛恨起自己的弱小,就因为自己的弱小,所以,家人才会以爱之名,这般强硬地伤害他喜欢的女孩。 人的成长,往往只需要短短的一瞬。 如果他像以往一样,冲动地跑回家质问家人,换来的,可能是对女孩的再次伤害。 他们的手段,一个家里生活的,多多少少知道些。 她一个人,一定很不容易才又重新开始了稳定的生活。 “对不起,小梨子,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还好,一个人更自由。” “不管多久,我都等,等你来找我。” 而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挣脱那个家的束缚,找到奔向你的路。 陆离轻轻嗯了一声。 “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来找我。”贺斯年强调。 听出他话里的难受,陆离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泪意翻涌。 她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嗯,盖个章,一定记得。” 脚尖轻踮,亲上他的嘴唇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闭上了眼,任由眼泪滑落。 盖章了,作数了,不可以再贪心了。 “你快走吧。” ...... 贺斯年摸了摸口袋,翻出一张银行卡,塞到陆离手里,”好好吃饭,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陆离依旧很漂亮,五官精致地不像话,眼角的泪痣恰如其分地点缀着,透出了几分小狐狸的狡黠。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婴儿肥消减了点。 “放心吧,我有好好吃。”说着她将手里的银行卡递了回去。 贺斯年不肯,“里面没多少,但都是我自己挣的,跟他们无关。” “行,那我收下了。” 贺斯年终于笑了,露出了陆离最爱的酒窝。 惹得陆离又红了眼,“好了,你快走吧。” “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来找我,我们约好了的。“ “嗯。” “不要跟别的男生走得太近。” “好。” “陆离,我爱你。” “我知道。” 上辈子就知道,所以,这辈子才敢继续放任自己的心,去爱你。 十八岁的陆离,和十八岁的贺斯年,盖了章,做了约定。 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走那条路子。 陆离的目标是当军医。 贺斯年的目标是进军校。 只有这样,才能挣脱商界大鳄的桎梏。 钱帛动人心,但总有一个地方,即便有再多的钱,也无法触及。 她是个孤儿,往乐观里想或许在未来的某天,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来找她。 但与其寄希望于不确定的人或事,她更愿意自己去拼一个未来。 第5章 传家银针? 再难受,陆离也强迫自己离开了。 暂时地告别贺斯年,然后自己继续去办要办的事情。 巷子里的贺斯年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眼神晦涩不明。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就这么一个人往巷子外走去,背影看起来很孤单。 多想上前与她并排而站,可他不能。 他还有事要做。 他逼着自己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直至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贺家庄园。 贺斯年沉着脸进了自家大哥的书房。 贺宴礼抬眸看了眼来人,放下手中的钢笔,“放学了?” “嗯。” 两人之间无声地对峙着,最终还是贺宴礼败下阵来,自家这个傻弟弟啊,年纪还小。 他拿出手机给贺斯年转了几张他刚刚截下来照片。 ”这照片我刚截下来的,不然,真送到老太太手里,那姑娘就要遭罪了。” 照片有好几张,有他等在二中门口的,有女孩拉他进巷子的,有他拥住女孩的,有女孩亲他的。 贺斯年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眼神冷冷的,嘴唇抿地紧紧的。 心底升起一股叛逆。 越是阻挠他,他就越要挣脱开这张密密麻麻的网。 “所以,之前的事情,也是老太太做的?” 贺宴礼点头肯定,“嗯,老太太的掌控欲一向强,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那姑娘的养父母已经给她办退学了。” 说完,他的眼神落在面前的文件上,不是具体的某一点,而是停留在虚空中,声音幽幽,“斯年,如果你真心喜欢那个姑娘,快点长大吧。” 不要像他一样,舍不下长子的责任,舍不下父母的殷切期盼,最终,舍掉了那个很爱的人。 那一刻,贺斯年在他哥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悔意。 哥,我能信你的,对吗? 他紧紧盯着贺宴礼,一字一顿,格外坚定, “哥,我准备,考军校。” 贺宴礼先是一愣,而后失笑,是啊,还有这个选项。 贺家从商,产业涵盖房地产、珠宝等,在军政方面的确没人涉足,也插不进手。 他眼含笑意望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到跟他一样高的弟弟,“斯年,我刚才说错了,你已经长大了,你的决定,哥支持。” “只是,在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喜欢的人之前,先不要跟她见面了。” “老太太那边,这一次我挡住了,但不是每一次都能挡住。” 贺斯年嗯了一声,郑重道,“谢谢哥。” 这边,陆离没有动贺斯年的卡,她收下也只是为了安他的心。 她去银行从自己的卡里又取出500元现金。 现在一天三餐都在学校里解决,早餐两块,午饭五块,晚饭五块。 500块,不算是其他东西,单就伙食费这一块,的确也可以吃一个多月了。 高三的课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新的内容了,大体都是在系统地复习高一高二所学的知识,只求在高考时有一个最佳状态。 当她定下目标之后,她就去搜索了国内最好的几所军医大学。 仔细翻阅了历年的录取要求和录取分数线。 军医大学录取都是提前批,后面还有非常严格的政审和体检,所以提前做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回学校的途中,陆离的脑子里进行着头脑风暴。 不约优化着自己未来的路。 却突然被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拦住。 “小姑娘,小姑娘,求求你,能不能借我300块,我、我想好好送送我家老婆子,她以前就说喜欢杉木棺,可是家里钱不够,求求你,借我300块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 陆离一把拉起满脸沟壑颤颤巍巍的老人,她相信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眼里,满是悲痛。 不知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他开始对一个学生求助。 杉木棺...... 所以,他的爱人去世了吧。 思绪一下子将她拉扯到上辈子,上辈子的贺斯年盛装给她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白色玫瑰一路铺到她的墓前。 像是,婚礼。 陆离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350元,递到老人手里。 “老爷爷,给,这钱不用还,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您到时候帮我也上炷香。记得再买一件新衣服,那天要穿着新衣服送送她,我想奶奶一定会特别开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却轻易地被一个小辈的话激出了泪。 这世道啊,亲朋有利夺,遇事躲。 他叹世道不公人心不古时,偏偏一个小孩子,又对他投来善意。 多讽刺啊。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郑重地接过,并鞠了个躬。 “小姑娘,谢谢你。” 陆离忙躲过并扶起老人。 老人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布袋子,不舍得看了好几眼,“小姑娘,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针灸针,一整套,可惜我没有继承先辈遗志,让它蒙了尘,现在把它赠与你,权当感谢你的善心,一定要收下!” 话落,便不由分说地将布包塞到陆离的手里,然后转身走了。 这...... 之前她不觉得自己是遇到骗子了,可现在,她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疑惑地打开布包,入眼是一整套排列整齐的银针,除了针头露着些许锋芒之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但这锋芒,是不是就是仙侠剧里剑客手中的剑气一样? 暂时看不明白,她只好将它收回包里,先回宿舍再说。 想进军医大学是真的,军医的“军”是为了给自己加层保护,军医的“医”是真心喜欢。 古人多有智慧啊,望闻问切,治本之术就出现了。 这是现代西医拍马都赶不上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当今这个时代,中医势微。 西药治标,见效快,再加上医学仪器的发展,精准清晰地分析出人们的身体状况,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去看西医。 总会有些热爱,值得人拼命努力。 不管这一套银针是真是假,陆离都愿意把它当做一个契机,更加坚定了她填报中医学专业的心。 第6章 飞银秘术 回到宿舍是晚上7点钟,错过了晚饭时间。 从抽屉里扒拉出一袋面包,去水房接了杯水,晚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贺斯年如果看到,又该心疼了。 不知怎么的,今晚陆离心思浮动,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挣扎半晌还是放下笔,认命般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布袋。 这段时间没有手机在身边,她一直都觉得挺好的,这样她就可以专心做她想做的事,不用被网络上或是不必要的社交上分了心神。 但这一刻,她真的好想有个手机,她好查查这银针到底什么来头。 心理作用? 听人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便当真了? 有点可笑,自从见了贺斯年,自己是有些急功近利,昏了头了都。 准备收起银针时指腹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不是吧,被扎了? 陆离用拇指挤压,一滴圆滚滚的血珠从指腹冒了出来,下一刻,陆离眼前一阵变幻,一本透着古朴的书籍出现在她眼前,无风自动,第一页上赫然写着“飞银秘术”四个大字。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古朴的文字似是从书籍上飞身而出,一个接一个地极速没入她的脑海之中,直至书籍消散,她的视线又落回到了指腹上。 刚刚看到的书籍就只是她的错觉。 伤口已然愈合,刚才见到的滚圆的血珠,此时已不见踪影。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陆离过往的认知,她曾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此刻,也不由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没给她太多时间思考,下一刻她便被脑海里突然涌现的知识撑地头脑发涨,一下便晕了过去。 幸亏她此时坐在椅子上,顺势一趴,便趴在了书桌上。 也亏得今晚宿管阿姨家里有事没来查寝。 不然,就陆离这副昏迷不醒的模样,怕是要闹出大阵仗了。 国庆假期的第一天,太阳悠悠闲闲地按照既定轨迹上升,温暖的光芒逐渐变得灼热。 日光从阳台溜进来,先是地面,再是椅子,最后洒在陆离的脸上。 光晕里,她的五官像被涂了一层细粉,自带莹白。 好似被这日光扰了心神,女孩的眉头耸起,弯弯的扇子般卷翘的睫毛轻颤,而后唰的一下睁开。 下一瞬,漂亮的眼睛里便被刺眼的光逼出了泪花。 陆离直起身体,将脑袋退出光亮区,隐入阴凉处。 所以,这真的是传家宝? 她的记忆里,《飞银秘术》一整卷的内容清清楚楚地列在那里。 只要她一想,就能调动出来。 就像是,图书馆的查书系统。 一查,书卷就出来了,一搜索目录,具体的章节便翻到了哪儿。 书籍中记载了人体所有的穴位图,各种针灸之法,最主要的“飞针”。 文字有些晦涩,可不知怎么的陆离却能清楚地理解内里包含的含义。 飞针,特点在于稳、准、快。 飞针者需利用手指的捻力,手腕的爆发力,再结合这套银针的韧力,手指回旋,拇指食指中指搓放银针,令针瞬间入穴。 行云流水般的行针中,病患会在毫无痛感中治愈疾病。 机缘落在自己身上,抛开一开始的欣喜外,陆离开始沉思。 回想起她的重生,难道,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追寻自己的幸福外,也要尽己所能去帮助更多的人。 陆离自认为不是一个大善人,相反的,她很自私,她这一世唯一想做的就是为自己改写结局,想要跟贺斯年在一起。 这飞针,与她想做的事情并不矛盾,所以,她愿意学习。 如果她有幸能够学成的话,她也愿意帮助更多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陆离一直在学业、飞针秘术以及码小说这三件事情上忙得团团转。 她的记忆力原本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这场奇遇的原因,现在记起东西来,更加高效了。 穴位图对她来说不难,难的是各种针法。 这可不是记住就行的,得不断地练习,达到人针合一的地步才行。 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因为不停地搓放银针,很快就起了水泡,挤破,变成一层薄茧。 哦对,练习用的针,是她去药店买的一次性针灸针,而不是这套家传银针。 想说,等练习地小有成绩后,再用这套银针。 一开始是往毛巾上扎,后来是往纸巾上扎,接着是往香皂上扎,最后,她买了款猪肉扎。 一有空就扎,有时候方圆见到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直感叹如果阿离去玩飞镖,一定大杀四方。 是的,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方圆已经自然而然地喊陆离“阿离”了。 陆离依旧没有去买新手机,电话卡被她妥帖地放在了抽屉的小盒子里。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她得耐住性子。 实在是想他了,就去阳台上站会儿,吹吹晚风,看看月亮。 “阿离,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我有。” “真的?!是你们班的周衡宇吗?!!” “不是他。” “那个人一定很幸福,被你这么优秀的人喜欢着。” “他也很优秀,特别特别优秀。”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陆离眼神眺望着远方,一中那个方向,轻轻说了句,“还没有。” 风将她声音吹散开来,化于无形。 她知道的,在她思念他时,她的贺斯年,一定也在想她,一定也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贺斯年被他哥找来的几个雇佣兵练得浑身是伤。 一个很大的地下教练场,贺斯年脱力地瘫在台上,胸口急速起伏,嘴里血腥味弄得令他犯呕。 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放到上衣口袋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大头贴。 大头贴是之前拍的,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这段时间很流行拍大头贴,随处可见大头贴机。 那天女孩心血来潮,拉着他去拍。 大男人对这些花枝招展的东西一点想法都没有,但谁让女孩喜欢呢。 上面的女孩挽着他的手臂,看着镜头,笑得好甜好甜。 宛若儿时最喜欢喝的橘子汽水,甜甜的,冒着气泡直击人心的。 是他的小梨子啊...... 眼神不舍地移开,大头贴被小心地放回上衣口袋,他咬着后槽牙支起了身体。 目光坚毅,沉声,“继续吧。” 第7章 陆离,你长本事了? 冬去春来,夏意渐起,六月,收获的季节。 为期三天的高考结束后,校园里开始热闹起来。 家长和学生来来往往,接人的,搬行李的。 方圆早在考完当天就直接回家了,宿舍的东西,用她的话来说,“不知道,再说吧,我妈妈说会找人来收拾的。” “拜拜啦,小阿离~” 陆离挥了挥手,目光含笑地送她出门。 宿舍里只剩下她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床铺。 哎,每样东西都舍不得丢下。 她认命地开始整理行囊。 毕业了,宿舍就不能再住下去了。 学校已经通知过,明天前要搬离宿舍了。 第二天一早,陆离带着行李,搬到一个附近的老旧民房。 她跟这的房东奶奶租了3个月,小小的一个房间,带了一个洗手间,90元,水电不另算。 她一个人,够用了。 养父母一家,自从跟她解除关系后,一次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这样也好,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三个月后,她会前往上海。 没有意外的话,也不想回来了。 高考结束后的第五天,傍晚,陆离来到了一家饭店。 他们班的散伙饭,安排在这里。 一班的同学其实挺喜欢陆离的,虽然她有些独来独往的,很忙的样子。 但她学习好啊,只要有人问她题目,她也都会耐心地解答。 要知道,大家虽说是一个班里的,但正儿八经算起来,都是对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名额是占一个少一个。 所以有些同学会不愿意分享学习心得,也是人之常情。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意气风发,纷纷开始倒起酒来。 学着大人的模样,开始端着酒杯去敬那些平日里没少吐槽的任课老师们。 陆离含笑着看着这一幕,随后也加入其中。 她没喝过酒,但是,这一年来,没少受到老师们的照顾。 传道授业解惑,他们是真正教书育人的教授,值得她认认真真道谢。 双手碰杯,杯身压低,砰的一声,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老师们纷纷离席。 没有老师的坐镇,这下子,这些学生是撒开了腿撒欢。 陆离浅笑地喝着酒,看着一个男生对同桌的一个女生告白。 印象中这男生挺内敛的,好学生一枚。 现在他涨红了一张脸,对他喜欢的女生认真表白。 大家伙哄闹着起哄着,女生把手放到男生的手里,答应了。 真好。 有点想她的贺斯年了。 陆离拿了纸巾擦了擦嘴,悄然起身退出了这个热闹圈。 站在饭店门口,吹着风,陆离有些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陆离。”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抬头一看,是班长。 陆离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马上调整好表情,“怎么了班长?” 周衡宇踌躇着开口,“之前,在校门口等你的那个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是我男朋友。”以后一定会是。 内心的猜想终于得到了答案,周衡宇放下了,清朗一笑,“其实,我大致也猜到了。大家毕业后说不定不太能再见面了,不管怎么样,我不想留遗憾,我挺喜欢你的,优秀,漂亮,人品好。之前那个男生,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人挺不错的。陆离,恭喜你,祝福你。 陆离脸上扬起甜甜的笑,看着周衡宇,认真道谢,“班长,谢谢你!” 原来,被祝福的爱情,这么让人愉悦啊。 毕业了,同学们的手机可都拿到手里了。 于是当晚,二中校花校草相携而笑,疑是好事近的帖子,又上榜了。 一中各班也在举行各种谢师宴,贺斯年不想被灌酒,趁机溜了出来,坐到一个公园里躲清闲。 那帮兄弟太闹腾了,这一年,花了太多的时间在练体能上,一起活动的时间就少了。 今晚一见面,就闹着灌他酒。 公园里亮着几盏路灯,灯光昏黄,蝉声此起彼伏,倒也有些和谐。 贺斯年打开手机,发给女孩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小没良心的。” 自那次见面后,这一年来,他只能从校园贴吧上得知女孩的消息。 谁知刚一点开,便看到了这条帖子。 以前也没少见过两人同框的帖子,但,这次不一样,小梨子,笑得很开心。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拽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紧咬着后槽牙,不停告诉自己,不会的,小梨子说了喜欢他,盖章了,就约好了,不可以变的。 不管他再怎么说服自己,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他说服不了。 起身,余光瞥了眼后方盯梢的人,在心底冷笑一声,这老太太,到现在了还不放心,那就拿他们来试试这一年的锻炼成果吧。 毕竟,雇佣兵,教的东西可不止是打架,甩开人,也教了。 贺斯年专挑小路走,逼得那两个盯梢的人放弃了坐车。 这就好了,脚跟轮子比不了,那脚跟脚,就有的比了。 半个小时后,贺斯年甩开了人,站在陆离租住的那个房子的楼梯拐角。 “大哥,还追吗?” “追追追,追个屁,怎么就跑这么快!” “那我们上报给老太太吗?” “报上去干什么,挨骂吗!” “对对对,我们就当不知道。” 陆离回来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吃街。 都说路边摊不干净,但她就是很爱。 而且她会觉得特别神奇,明明每个摊位就那么小,明明空气是流通的。 但每个摊位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壁垒,将各种味道分隔开来。 她买了一份小龙虾,麻辣味的,算是为自己庆祝了。 以前她就爱拉着贺斯年去吃。 说起来贺斯年也算是个小少爷,但他从来不摆少爷架子,路边摊也吃,马路牙子也坐。 活得粗糙又肆意。 轻轻浅浅的脚步声响起,贺斯年知道,是她的脚步声。 陆离刚走到门口,用钥匙打开门,刚要进去,突然手腕被人拽住往房间里拖,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银针,眼看就要往那人手上刺下。 “是我。” 她的动作一滞,下一瞬,便被搂进一个怀抱,熟悉的衣皂香侵袭了所有的嗅觉。 恍若大梦,前不久还在想念的人,出现了,陆离楠楠开口,“贺斯年。” “嗯。” 手中的塑料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陆离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力气大到门被撞得关上了。 无暇顾及其他,她只想扑进他的怀里,一脸依恋地贴在他的心口。 等到他闷闷的声音传来,“陆离,你长本事了,怎么敢跟别的男人笑得那么甜?!” 闻言,陆离稍稍往后退,抬头撞进他发红的眼睛。 心疼地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脸,扯开嘴角,“你这是吃哪门子醋啊,我喜欢的人是谁,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你跟他有说有笑的,特别开心。”贺斯年执拗起来,没那么好哄。 听这描述,像是在说她和班长的,陆离无奈,“你知道他说了什么,我那么开心吗?” “我管他?!” “他说,祝福我们。” 第8章 一身淤青,陆离心疼 事实证明,在陆离这,贺斯年还是很好哄的。 陆离摸到墙边的开关,啪嗒一下,房间里亮了起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那袋小龙虾,拉着贺斯年来到餐桌前坐下。 后知后觉地,才一年不见,贺斯年的个子又蹿高了些,身板也精壮起来,“你,又长个儿了?” 贺斯年勾唇一笑,按了按陆离的脑袋,“嗯,1米92了,小矮子。” 这么说的话,陆离可就不依了,“你才小矮子,我1米7了,在女生里面,不矮了。” “对对对,你不矮。”贺斯年笑着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腿上,将下巴虚虚搁在她的肩头,整个人放松下来,相思难耐,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根处,“小梨子,我好想你啊。” 陆离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媚得很。“我也是。过几天填志愿,我准备填军医大学,7月初,应该就能知道结果了。” “嗯,我填国防科技大学。” 贺斯年直起身,伸出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摩挲着女孩白嫩的脸庞,目光落在那饱满的红唇上,慢慢低头。 呼吸相近,他微微停顿,见女孩没有半分后退之意,喉结上下滚动,而后坚定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融间,他低声询问,“喝酒了?” 陆离仰头承袭着他的吻,轻声嗯了下,娇娇软软的。 “行,我也尝尝。”说罢便强势地撬开女孩的牙齿,舌与舌相互勾缠,互诉相思。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再分开时,陆离喘着气瞪着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你哪儿学的!” “真没学。” 见女孩依旧是不信的模样,贺斯年头一次为自己的“天才”属性而头疼。 接吻,真不用学,自己喜欢的姑娘在眼前,本能地就想欺负她。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无奈地拉起衣服,露出腹部,“哪有空学,我忙着呢。” 甫一见到他撩衣服的动作,陆离忙不迭闭上双眼,耳朵隐隐发烫,有些气急败坏了,“贺斯年,不行啊我告诉你,太快了!”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一阵静谧,而后贺斯年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优雅低沉的大提琴,划过心间,带起一阵涟漪。 陆离捂着眼睛的手被拉开,“想什么呢,就给你看看。” “看就看。” 轻轻睁眼,视线落在了贺斯年的腹部,腹肌,整整齐齐的八块,可...... 可怎么会有这么多淤青,青黄的,发紫的,斑驳了她的眼泪。 她的眼泪吓坏了贺斯年,这人不是他的本意,手足无措地帮她擦着眼泪,轻声哄着,“小祖宗,快别哭了,我就想说我忙着练体能呢,没空学那些。” “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真的。” 陆离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嘴里嘟囔着“骗人!” 起身去书包里找出那套银针。 “敢当我的小白鼠吗?” 化淤青,针灸最适宜不过,刺激穴位,疏通经络,化血化淤。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没有在真人身上试过。 贺斯年会怕吗,不会,这可是他的小梨子。 他直接躺到了床上,用动作告诉她他的答案。 陆离莞尔一笑,给银针一一消毒后,眼神一泠,神情无比专注,飞针已练得小有成效,轻飘的动作下,蕴藏着的是她的稳准狠。 女孩长大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她的指腹上才会有薄茧。 施针完毕时,陆离的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水。 也是,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 “躺着吧,一会儿再给你拔。” “遵命,陆医生。” 贺斯年躺在硬床板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良久,“小梨子,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啊?” “还行,你也知道,我成绩一向稳定,其他时间,就用来码小说和练针灸了。” “码小说?” “对啊,写了小说,卖了版权。” 所以,尽管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往他那张卡里汇款,她也一次都没用过是吗? 他还需要更加努力,至少,不让女孩蜗居在这么一个小房间里。 “小梨子,等录取下来,我们在你大学边上买套房子行吗,用卡里的钱。” 陆离眨眨眼,“可军医大学,也是封闭的,不能住外边吧。” 想了想,不对! “你的私房钱怎么那么多?!”还能买一套房子? 这反应倒是冲淡了贺斯年的负面情绪,他低调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其实,他计算机很厉害。 写过不少软件,外快没少赚。 “所以,该花花,我还会再挣的,别再委屈自己了,我很心疼。” 没有人被这么神情专注的一双眼望着还无动于衷。 尤其是陆离。 “行,没想到你这么有钱,那我以后该花花,不省了,快吃小龙虾吧。” “行。” 陆离看时间差不多,行云流水般收回了银针。 还别说,贺斯年的确觉得腹部舒坦了些,就像是整个都通畅了起来。 自家小梨子是有点东西的! 不过,“不是说吃龙虾吗,怎么先给我拔针了。” “你帮我剥壳嘛~” “......” 贺斯年认命地去洗了手,给女孩剥虾。 陆离用筷子夹起剥好的虾肉,沾了一下汤汁,味道贺斯年身边,“啊~” 看着女孩笑盈盈地将虾递到他嘴边,果然,还是他的小梨子,太招人疼了。 陆离满足地吃着小龙虾,想到什么,娇俏地问道,“贺斯年,你这次来,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 “嗯?这么确定?” “嗯,我把盯梢的人甩掉了,他们怕挨骂,也不会报上去的。” “甩掉了?好厉害!你这一年还学了什么?” “学打架。” “我呢,你猜我学了什么。” 贺斯年慢条斯理地剥虾,抬起眼皮淡淡瞥了眼有些得意的女孩,嘴里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飞针。” 陆离:!!! “你怎么知道?” “你刚给我针过,忘了?” “不是,我是说一般人只会想到针灸呀,你说得好准,我练飞针可练了超久的,是不是还不错,不疼吧。” “嗯,我家小梨子好棒,一点都不疼。” 陆离闻言得意地哼了两声,她的确厉害。 “小梨子,这手机你拿着。” 陆离没推拒,乖乖接过。 “有事发给我消息,我新写了个程序,他们监控不到我们的联系。” 陆离心里有个狂喜小人在哐哐砸墙,这样的话那他们以后就可以常联系了?! 不用再像今年这样,束手束脚了? 太好了! 第9章 离别前夕 还没有足够强大的羽翼,两人也不想冒险。 是以,这次见面后,他们又开始各自的节奏。 只是每天晚上,睡前他们都会发信息,哪怕只是一条晚安,都能解相思。 7月初,陆离以全省理科状元的身份得到了上海军医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乐得二中校长是得意地跑到一中校长面前耀武扬威了好几次。 笑他平白就把这荣誉拱手让人了。 一中校长能怎么办?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贺家老太太是霸道了点,但谁让人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呢,再加上是陆离父母自己主动来退的学。 所以说,学生就不应该早恋。 要是这贺老太太再霸道点,出手直接就断了陆离的求学路,那真真是毁了这根好苗子。 也得亏陆离算是知错能改,后面直接断了跟贺斯年的联系,也换来了自己的平平安安。 贺斯年是以全省第二的好名次拿到了湖南国防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得到消息的贺老太太对陆离的成绩嗤之以鼻,成绩好有什么用,那么普通的家世,以后不还得给人打工看脸色领工资。 当个小医生,看不完的病,能有什么出息。 不过,贺斯年私自填报军校更为让她生气,她家世代从商,不学管理不学经济,偏偏跑去当兵! 气得她是好几宿没睡好,奈何这小孙子啊就是个滚刀肉,天不怕地不怕的,还不听话,天天找不着人影,真是气人! 不过军校也好,出来也是军官,而且他跟那丫头,看起来是断的差不多了,底下的人倒是没报过他们见面的消息。 这大学嘛,一个上海,一个湖南,所以啊,不成气候。 她的孙子,哪怕再顽劣,也不是这样子的人家够得上的。 孤儿院出来的,养父母也是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说来可笑,五十万就打发了。 也是,五十万,就她养父母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赚到。 而陆离的养父母,自从跟陆离断绝关系之后,拿着这五十万,在市里买了两套商品房。 这时候的房价便宜,十五万左右一套,一百二十平。 他们也算是聪明,选的地段好,一条长街上,有幼儿园,有小学,有初中,还有高中。 以后,他们儿子的学习,算是有着落了。 至于陆离,他们好像齐齐失忆般,忘了这号人物。 不关心她身无分文一个人怎么生活,也不在乎她都高三了,退学了后该怎么办。 当他们得知陆离高考考了省状元的时候,也不过是想着,可惜了那些奖金。 可跟眼下实打实的商品房比起来,也是不值一提了。 是的,陆离收到了很多奖金。 省里给奖了一万,市里褒奖五千,学校,也是大手一挥,奖励五千。 轻轻松松,荷包又鼓起来了。 不过这些对她的生活都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她依旧老神在在地写小说,练针法。 她是一个普通人,最多是比其他人多了些机缘,多了些运道。 但她并不能一夜之间就从不会到会。 在这个无证行医会被判刑的社会,她从不敢托大去贸贸然救人。 只有贺斯年,她才能百分百信任。 贺斯年要去报到了,他们八月中旬开学。 一入校即入伍,着军装,听军令,想出来,就难了。 离开前一晚,他甩开盯梢的人,来找他的小梨子了。 这段时间,陆离非必要就不出门,大多数时间待在自己房间里,皮肤被捂得越发白了。 柔顺的头发被随意地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衬地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精致。 “小梨子,你好像,长高了点......” 贺斯年歪头看着女孩,怎么都移不开眼。 陆离一头扎进了贺斯年的怀里,嘴里还不忘回,“有吗,那太好了!” “你怎么...”他有些好笑地环住女孩,对她明晃晃的偏爱欢喜极了。 他喜欢她所有的投怀送抱,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只冲着他来。 陆离一把捂住他的嘴,一猜就知道没好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月底也要去报到了,都不知道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还不赶紧抱抱我,我好怕你受伤。” 无奈拉下她的手,呼出一口气,贺斯年躬身环抱住她,眷恋地蹭了蹭脸颊,“小梨子,别担心我,我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技术岗。” “那也得每天训练呀。” ”傻瓜,我这一年的训练下来,早就已经适应了,放心吧。” 陆离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倒是你,医科大学也有军训的,你这小身板,先担心你自己吧。” 陆离蹭的一下退出他的怀抱,双手叉腰,挺了挺胸膛,一脸不可置信,“小?我这身板还小?!!” “你脸红什么,说话呀!” 这下轮到贺斯年捂住陆离的嘴了,“小祖宗,别招我了。” 他的小梨子长开了,招人而不自知。 一想到大学里有那么多男同学,他就忍不住发酸,“大学里,要是有人缠着你,一定要告诉我。” 陆离乖巧点头,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如果真有人纠缠她,她才不会告诉贺斯年呢,直接一针给那人扎残废了。 眼珠转了转,”那你呢,如果有漂亮姑娘缠着你,你怎么办?” “我啊,我自己就把她们收拾了,不让她们来你跟前碍眼。” 他可不信奉好男不跟女斗。 这世道,男孩子也要保护自己的,你永远不知道当一个女生豁出去污蔑你的时候,有多狠。 世人总是同情弱小的。 他还要努力去娶他的小梨子,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参与到那些破事中。 “那行,等我毕业就打结婚报告,把你娶回家~”陆离承认自己很是敢想。 贺家人不是瞧不上她吗,行,那就不进贺家的门。 把喜欢的男生拐回家总行吧。 就是得好好赚钱了,起码的房车得有。 别人家老公有的,她家的也值得拥有。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听到女孩的雄心壮志,漾开一抹笑,酒窝醉人,“行,我等着你。” 的确是他等,因为,他的学制是4年,而她的中医学专业,得读5年。 等他们都毕业了,就向组织打结婚报告,然后下半辈子驻扎在组织里,贡献他们的能量,过他们的小日子。 贺家,谁爱回谁回。 至于大哥,他贺斯年的大哥,就不是孬的。 这几年的不甘心和后悔,也早就激发了他内心的斗志。 等着吧,等他彻底接管了整个贺氏集团,想来,他也能去追求他的幸福了。 希望他能如愿以偿。 贺斯年带着行李坐上了开往湖南的火车。 绿色铁皮车吭哧吭哧动了起来,望着窗外渐渐倒退的风景,他目光坚定。 而在网吧里埋头码字的陆离似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嘴角上扬。 第10章 开学报到 时间差不多了,陆离也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行李。 她去买了个行李箱。 这一段路途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小到学习用品,大到枕头被褥,学校里统一配发。 陆离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其它带不走的东西都洗干净留给了房东太太。 8月15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陆离背着书包,推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检票进站,坐上绿皮火车,朝着她的目标前进。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坐火车。 火车上的人好多,特别是进站的时候,乌压压的一片。 陆离紧紧地拿好她的随身行李,按照车票上的内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位子靠窗,边上人都坐齐了,看起来跟她年纪都差不多,应该也是去学校报到的。 陆离放好行李箱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书包反背在身前。 硬要比较的话,书包比行李箱重要多了,行李箱可以丢,但书包不行。 书包里放着她所有的证件以及录取通知书,现金和银行卡也都在里面。 车程一共是六个小时,她硬是一口水都没喝,因为不想去厕所。 都说一白遮百丑,再加上陆离本身生得精致,身材高挑,她一来,边上的同学都注意到了。 可就算他们可心搭话,但陆离神情一直淡淡的,看着实在不好接近,所以,他们也没付诸行动。 都是学生,面子薄。 下了火车,辗转接驳大巴,陆离终于是到了她的大学。 陆离迎着太阳看向校门正中高悬的那颗闪闪红星,满怀敬畏。 “同学,新生报到吗?” 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女生笑着问她。 陆离弯唇一笑,“是的,学姐,请问中医学专业往哪儿走?” “你跟我来吧,先报到,领了资料再去宿舍,东西比较多,一会儿让你们专业的人帮你。” “好,谢谢学姐。” 跟着学姐,陆离来到了一大片支着红色帐篷的区域。 不知道是今年招生人数不多,还是她来的这个时间点的原因,没怎么排队,就轮到她了。 她提供了录取通知书、证件。 对方应该是负责行政工作的老师,非常熟练地在电脑上录入信息,没几分钟,便把资料和证件都还给她,还递给她好几张单子。 “陆离,恭喜你正式成为军医大的一员,接下来的五年,希望你认真学习专业知识,争取早日为国家的繁荣兴盛添砖加瓦。”老师说完又看向他身后的一个男生,“王挺,你们中医学的新生,你带她去领资料。” 男生应声点头,起身过来对陆离说,“我们走吧。” 陆离点了点头,“好。” 这个叫王挺的男生话不多,只一心带路,陆离跟着他的时候不由打量起这个她未来五年都要待的校园。 路上,来往的人有些是像她一样,穿着便服。 有些是像王挺他们这群志愿者一样,穿的都是海军军服,白色的。 军装,特别神圣,当你穿上它,好像不由自主就会挺拔自己的身姿,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这大概就是制服的魅力所在吧。 领学习资料,领钥匙,领生活用品,等陆离到达自己宿舍的时候,也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肚。 学校的宿舍是四人间,跟高中宿舍的布局很像,上边是床铺,下边是衣柜书桌。 陆离找到贴着自己姓名的床位,把东西放下,“谢谢学长,今天麻烦你了。” 王挺面不改色地把手上的被褥放下,留下一句,“你慢慢整理,之后留意班级qq群信息。”就走了。 嗯,有个性。 此时宿舍没人。 陆离姿态闲适地靠着椅子p拿出手机眉眼弯弯地给贺斯年编辑一条信息, 【贺斯年同志,我已经平安到达宿舍啦,记得想我哦,报告完毕!】 发完就认命般放下手机,皱着眉头,一脸生无可恋地收拾起床铺。 又是一轮新的擦擦洗洗。 刚收拾了十来分钟,宿舍陆陆续续来人了。 额,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挺社恐的,除了一开始的“嗨~”以外,竟没有一个人主动挑起话头,都纷纷埋头苦干。 在一个有些奇怪的氛围里,陆离也不是一个特别会来事的人,所以,她选择加入这种“安静”模式。 等宿舍里的四个人收拾完面面相觑后,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尴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于是作为第一个到宿舍的陆离, “你们好,我是陆离,中医学专业的,你们呢?” 陆离对面床的女生开口, “我是林蔓蔓,也是中医学专业,家就在上海,有机会出去的话我给你们好好介绍哪里好玩~” 林蔓蔓人如其名,温温柔柔的,戴着一副眼镜,添了些书卷气息。 “我叫季书婷,中医学的,大家好。” 说话的人不如其名,她特别酷。 怎么个酷法呢? 现在的街头,放眼望去,女生大多穿着连衣裙,披着长发,温温柔柔的,宜室宜家。 而季书婷呢,她也是长发,但被扎成了小脏辫。 紧身短t,露出一截小蛮腰,下面穿着牛仔短裙和高帮皮靴。 放在人群中那是极其吸睛的装备。 同样的,敢这个特立独行勇敢做自己的人,足够勇敢。 陆离忍不住伸手比了个大拇指,英雄惜英雄,发出感叹,“酷~” 季书婷望了过去,这个眉眼格外精致的女孩就那么懒懒地倚靠着楼梯架子,眼里的欣赏显露无疑,她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于是冲陆离颔首,“谢谢。” 真诚的道谢。 “大家好,我叫沈玲,跟你们一样也都是中医学专业的。” 最后说话的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怎么形容,就是一看就是班里中规中矩的女生。 这样的女生往往特别听老师的话,执行力很强。 这样也算是互相认识了,都一个专业的。 林蔓蔓拿出学生卡,在手里晃了晃,“我饿了,想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吃的,大家一起吗?” 大学第一顿,怎么着也得跟室友一起。 所以,502全员开始向着离他们宿舍最近的一食堂前进。 第11章 军训开始 如陆离所想,有季书婷在,她们这一行四人走在路上必定吸睛。 不过,不单单是因为季书婷,就是陆离自己,也着实吸引了一大批目光。 陆离貌美肤白,五官精致到让人的视线一旦落下了就舍不得移开,越看越好看。 年轻的脸满是胶原蛋白,看着就讨人喜欢。 再加上听着季书婷暗戳戳自嘲,被戳中笑点的她笑起来又多了几分甜美。 不说她俩,林蔓蔓拿出去也毫不逊色。 书卷气十足的知性温婉女生,不就是最常见的“白月光”属性吗? 而沈玲也不拉胯,她的五官外貌不算特别突出,但她有一个特点,她是她们四个里最高的。 “不知道学校有没有理发店,吃了饭我就去把辫子拆了,都这么回事啊,跟看猴儿一样!” 季书婷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这话了。 陆离做好表情管理后,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觉得我也像一只猴。” “我们都像!” “走走走,我们快吃饭,吃完就去拆头发!” 到食堂的时候正好赶上放饭。 还别说,这里的伙食真挺不错的。 不想吃米饭的话,还有额外的窗口点汤面这些。 这边的饭菜都是一份一份盛好的,想吃哪个就拿哪个。 陆离挑了糖醋排骨,口水鸡,清炒时蔬,一碗米饭。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她的口味是重还是淡了。 经过这一路,四人的脸皮已经厚了一层,暂时可以做到在这么多目光中淡定地吃饭。 但是也只是那么一段时间,再久一点就不行了。 看她们收盘子的动作那么整齐划一就知道了,真真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吃过饭就是饭搭子了,友情加一。 于是三人架着季书婷来到理发店。 军医大学里的托尼老师可能是还真没见过顶着一头脏辫来学校的,这学校的学生可都是带军籍的! 姑娘家家的怎么会这么勇! 十分钟后,托尼老师才拆了四分之一。 半个小时后,托尼老师拆了二分之一。 季书婷:”托尼老师,怎么还慢下来了呢?” 托尼:“手酸了。” ...... 陆离几人等不下去了,溜去边上的生活超市买日用品。 虽然大部分物资都是学校统一分配的,但像洗发水沐浴露这些私人的东西,还是得自己准备。 “滴滴”。 班级qq群有新消息。 【通知@所有人: 明天起,所有新生将进行为期两周的军训,作息时间如下图,请中医学专业的各位同学严格按照规定时间抵达指定训练场。 请注意,军训期间,所有同学需着作训服、戴作训帽,衣着端正。 长发女生不得披发、散发。 有特殊情况提前请假。 收到请回答。 ----辅导员】 下面是齐刷刷的【收到】。 陆离几人也跟着回复。 抬头再对视的时候,陆离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无神了,早上五点集合...... 像是一下子被榨干了精气神,陆离蔫儿蔫儿地,“速战速决吧......” 翌日,黑夜与白昼交替,天光乍破。 502宿舍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 嗯,五花八门的。 对自己的闹铃声陆离可能不那么敏感,一般是在它响第二遍时她才会有反应。 但这次,她在第一遍就醒了。 因为,居然有人的闹铃歌曲是,“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嗯,这歌好,听得人,精神抖擞。 宿舍里没有洗漱台,大家拿上脸盆牙具到了五楼左边的盥洗室里。 那里有连着四长排的水槽水龙头,洗漱洗衣服一般都会拿到这边来进行。 盥洗室每层都会有一个,所以不至于太拥挤抢不到位子。 陆离洗脸是直接用水呼到脸上,偏狂野的洗法。 而林蔓蔓则是先把水接到脸盆里,用毛巾沾湿了,再用湿毛巾轻轻擦拭自己的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求同存异就好,总归,大家也都按时地着了一身作训服,来到指定训练场。 中药学专业的人还真不多,等哨声吹响了,也就差不多五十人。 男女各半吧。 大家还都不熟悉,注意力都在前面的教官那儿。 能当他们的教官,那都是附近连队里正儿八经的军人。 话少,要求严,是陆离对他的第一印象。 因为,至少有一半的女生被骂了。 一上来就站军姿,站了快有四十分钟了。 至于她们宿舍这几个,还坚挺着。 “三收,三挺,两平,一正。” 不巧的是,他们这块训练场,正正在日头底下,一点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陆离的汗已经从两鬓往下滑了,痒痒的,但她得忍住不动。 虽然她对于早起这件事,有些许无奈。 但,她以后是要当军医的,没有一个良好的体魄,哪里经得住危急时刻的轮轴转? 别到时候没医治几个人,自己反倒体力不支倒下了。 终于,教官的声音传来,“全体都有,稍息,原地休息。” 像是一下被卸了力,同学们各自骚动起来。 季书婷按了按僵住的腰肢,忍不住低声抱怨,“什么破军训啊,晒死了!”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陆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糟糕了! “你,出列!” 目不斜视的陆离,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下教练视线落下的地方,心下一凉,是季书婷。 季书婷看着就是一个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小到穿衣打扮,都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来。 这日头的确有些晒,所以她稍稍有些娇气也是正常。 这样子的女孩吃软不吃硬,教官越凶,她的叛逆心越重,越嘴硬。 学员vs教官,犹如鸡蛋碰石头。 咔嚓,碎了一窝鸡蛋。 日头上升到最高处,此时已将近十一点半,其他学员和教官都去吃午饭了,唯独她们四个。 哦,再加一个教官。 顶着大日头,你不待见我,我不待见你的,罚站。 没错,这教官的原则是,连坐。 一人犯错,全宿舍受罚。 旨在调动起同学们的第二重毅力。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放弃就放弃了,因为不管后果如何,自己担着便是。 但如果自己的放弃会拖累到其他人的时候,是个人都会咬牙坚持。 陆离觉得,这法子倒是有一点可取之处,起码,在季书婷身上,还挺适用的。 被娇宠着长大,一般都有点娇气,她能坚持这么久,就是梗着脖子硬争口气呢。 一个小时后,四个女大学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食堂走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食堂里没菜了,只剩几个大白馒头,和紫菜蛋花汤。 第12章 你还敢说我们卷? 食堂餐桌上,季书婷咬了一口馒头,味同嚼蜡。 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了转,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今天对不起啊,连累你们了,以后我不会了,就是硬熬,我也会熬过这两个星期!” 陆离喝了口汤,温热的汤下肚,身体才算是舒服了下来。 “如果你答应我,在军训结束,把你那闹钟铃声换了,我就原谅你了。” 听到陆离说闹钟铃声,林蔓蔓汤刚喝到嘴里,一下子被呛了出来。 “咦~” “你嫌弃什么,你那铃声,阿离说得对,我附议啊!” 季书婷把最后的目光移到了一直闷不做声的沈玲身上,试图找一个声援者。 沈玲咧嘴一笑,憨憨的,“我也觉得还是换一个好。” 3v1,结果很明了了。 仓促的午餐一结束,没等她们坐两分钟,便又往训练场赶。 好在下午是一片风平浪静。 傍晚,陆离从浴室出来,抱着脏衣服去了盥洗室。 里边已经有人在洗衣服了。 一时间,洗发水香味和洗衣皂香味飘满整个盥洗室。 晾好衣服后,陆离爬上床,往自己小腿脚踝处扎上几根银针。 靠坐着墙壁,她怀里抱着枕头,摸着手机给她的贺斯年发消息。 【贺斯年,学校的军训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辛苦,就是看到教官的时候,特别特别想你......】 可惜这时候的贺斯年没办法回复他。 不知名的山坳坳里,他一身泥泞地趴着潜伏,任由虫子从他身上爬过,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军训和军训,也是有差别的,天差地别。 不过,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整年地狱训练的贺斯年来说,暂时不在话下。 没有得到回复的陆离,也不难过。 开始在手机上码字。 比起电脑来手机的键盘小是小了点,不过也能用。 宿舍里不让挂蚊帐,其他三个人一回来,乍一看到陆离腿上扎着那么多针,还真吓了一跳。 “阿离,你这,自己扎的?” “哇塞,针灸你都会了?” “好酷啊~” 陆离低头无奈地看着这三颗扒拉着她床边的脑袋,“你们想试试吗,无证的,后果自负哦~” 一刻钟后,502女生宿舍里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陆离!!!!” “你太牛了,这就是飞针吧??!!!” 倒吸一口凉气的也有。 陆离施针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仿佛她已经练习了千万遍一般。 最主要的是这时候的她周身散发着一圈无形的光晕,季书婷愿称之为,“佛光”。 大家都是要学中医的人,这个暑假,或多或少也查阅过相关资料。 林蔓蔓一脸复杂地看着敛眉施针的陆离。 暑假两个多月,她一直在背穴位,但是至今,她也没记全。 陆离这般,进度可是比她快太多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还是需要更加努力啊。 沈玲的心态放得平,细细感受过腿部,似是轻盈了些许。 所以,陆离不仅仅是会皮毛,更是精通。 说实话,陆离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水平。 因为一直是自学,也没有老师指导,所以至今还没有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都说熟能生巧,那她有空就练,一直练。 基本功练好了,再加上大脑里的那么些个稀世针法。 疏通经络,运行气血这个最基础的肯定是信手拈来。 如果有专业老师看到,那陆离就能知道她现在的针灸水平,这一手老练的飞针,已经是可以出诊的地步了。 不过人的身体最为复杂,除了针灸,还有其他关于中医学的功课要学。 等所有的功课都学精融会贯通后,那才会拿到行医执照,才算是真正的出师。 接下来的几天,当连队里其他人脚酸腿疼哀嚎连天时,502宿舍的这几个姑娘似是毫无不适般,一路坚挺到了最后,顺利拿到军训优秀学员的证书。 对学生来说,荣誉就是最好的褒奖。 这也不免引来别人的恶意猜测。 怎么就这么巧,这一整个宿舍的人都拿到优秀学员了? 女生多的地方是非也的确不少,竟渐渐传出教官喜欢她们宿舍的人所以才有了这一批优秀学员的事情。 原本她们还不知道。 但有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后,陆离难得地冷下了表情,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神色轻蔑,“你脑子呢?教官是什么人,他们都是连队里正儿八经的军人!是紧要关头会舍身救国的军人!你哪来的胆子敢空口白牙就这么污蔑他们?想当优秀学员,那你凭实力来争!” 这是陆离到校后第一次这么锋芒毕露。 为军人,也为她的贺斯年。 人群后面,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从他们后面经过,车轱辘滚呀滚,最终驶进了中医学院。 “李教授,您来了。” “是啊,这不是军训结束了,明天就要正式给这帮学生正式上课了。” “那我把今年这批学生的资料拿给您,今年人数少一点,一共50人。” “......少点也好,中医这门学科啊,一向是在精不在多。” 50个学生的资料,每人一张,叠在一起也只是一小叠。 这些人中,五年后会有人进入军队,负责医治战士。 也有人进入医院,帮助治疗普通百姓。 当然也会有人坚持不了学医的苦,学医的压力,从而去从事跟医学无关的事业。 都没关系,都是为国家的繁荣昌盛添砖加瓦。 他们这帮老头子要做的,那就是尽己所能,为国家输送更多的医学人才。 翻资料的手停了停,李教授的目光落到一张熟悉的一寸照片上,姓名,陆离。 嗯,是刚刚那个侃侃而谈的小姑娘,不错,不论专业学的怎么样,至少思想态度很端正。 陆离暂且不知道她已经在他未来的教授那儿留了个名。 军训结束后是周末。 两天假期,不能出校。 她原本想在这两天里多码一些字,这样后面的时间她能更加专心的学习专业知识。 谁知,宿舍里的其他三人非拉着她泡图书馆,美其名曰提前温书。 “你还敢怪我们卷?就你那一手飞针,我们能不上进点吗?!” 陆离:...... 第13章 贺斯年来电 周日的傍晚,微风中带着燥意,陆离正站在阳台吹风。 连着练了四小时的针法,眼睛和手腕都酸胀地厉害。 她们的宿舍五楼,阳台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大片篮球场,篮球场里每天都有人,热热闹闹的。 宿舍里,季书婷在修剪指甲,磨甲型,用她的话说,就算是素,也得素的精致高贵。 沈婷在看专业书,林蔓蔓在跟家里人打电话。 嗡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陆离意识到什么,连忙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嘴角的弧度又拉直了。 不是贺斯年的电话号码。 他很久没联系她了。 两周前的那条短信他也没回复。 陆离的脚尖不由自主地轻点地面。 手机还在震动,陆离接通,放在耳边,声音冷淡,“喂?” “小梨子......” 听筒那边,传来贺斯年的声音。 旋即,陆离的脚尖停住不动,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可以忍受孤独,但当她想要的那个声音出现后,不知名的委屈包围了她。 ”我的手机被收了,刚结束军训,现在是借的教官办公室的座机。小梨子,别生气了,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好想你。” 男声被刻意压低,语速温柔,带着缱绻意味,最后那句“我好想你”顺着电流,直接击中陆离的心。 “你别老跟哄小孩一样哄我......”明明想表明自己不吃这套的,偏偏声音是越来越低,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见女孩愿意说话了,对方轻笑出声,笑声低低的,很勾人。 “你别笑了。” “好。”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话里的笑意,但没空跟他计较,“你那怎么军训这么久,有没有受伤?” 贺斯年听着女孩又是埋怨又是担心的语气,心底一阵熨帖,淡淡地瞥了眼手臂上包扎的伤口,“没有受伤,你呢,有没有好好吃饭?” “怎么每次都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我是猪吗?” 轻舒一口气,无奈地开口,“小梨子,教官只给我批了十分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把手机发还给我们。” 言下之意,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边的陆离一听,眼眶瞬间就红了,也不顾上闹小脾气,带着哭腔娇娇软软地,“贺斯年我好想你,可是我都找不到你...”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惹你担心了,下次要是有什么事要失联一段时间,我一定提前跟你说,好不好?” “好。” “军训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我是优秀学员呢。” 贺斯年笑了笑,似乎能想象得到女孩娇俏地抬着下巴一脸骄傲的模样。 “我家小梨子就是棒。” 说完,便听到门外的教官敲了敲玻璃窗,他对对方点了点头,”小梨子,你先挂吧,下次......” 未尽之语,陆离懂。 “嗯,那我挂了,再见。” 按下挂机键后,陆离的手指迟迟没有移开。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也是,贺斯年这么好的男生,哪有这么轻易就让她得到的? 努力搞学业吧。 票子房子车子还远得很呢。 那头的贺斯年听到女孩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又是无奈。 这么干脆利落,还不如刚刚那别别扭扭闹小脾气呢。 要知道,她的小脾气可不是冲谁都发的。 在他这里,这是她爱他的证明。 “贺斯年,你的伤口怎么样?” “报告教官,没事。” “行,那你回去吧。” 贺斯年身板挺得直直的,冲教官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回宿舍。 刚刚骗了小姑娘,受伤了,情况还有点凶险,不过好在只是小伤,被划了一刀而已。 那是在参加野外军训时发生的。 原本他伪装地好好的,但当演练区出现了两个陌生面孔,外加一个姑娘时,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事态有变。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地继续伪装潜伏,等观察到女生是被绑架的后他利用内部通信工具跟指挥员报告了情况。 贺斯年只是一个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新生,原则上也不会让他们直接参与行动。 贺斯年按照回复等支援到达。 只不过在支援到达前,他察觉到那两人想撕票时,匆匆上报后便直接展开营救行动。 两人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物,见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挡在他们的人质前面,也毫不在意。 长得高高大大吧,但看年纪也就是个毛头小子,不经事。 说句难听的,他们吃过的盐可比这小子吃过的饭还多,怕什么。 他们抽出刀,对视一眼就齐齐向贺斯年发起进攻。 贺斯年会怕吗? 口亨! 在雇佣兵底下练了一年,要是这么两个人都打不过,也太丢面了。 再说了,贺斯年这人,一腔热血,浑身是胆。 他嘴角勾了勾,迎上去。 干脆利落地拖过对方手里的武器,丢到一边,然后近身搏击,直压着两人打。 手刀落下,两人头一歪,接连被砍晕。 他取出随身带着的绳子准备将人捆起来。 捆第二个人的时候他注意到被绑架的女生朝他们走了过来,刚想回头看却见原本晕倒的人突然醒了剧烈挣扎起来,一时不慎被后面的女生砍到了手臂。 好在这一幕被赶来的支援人员看到了,忙制住了女生。 贺斯年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只先将这第二人捆得严严实实的。 女生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估计受了不少惊吓。 所以贺斯年这伤,也算是受得冤枉。 尽管贺斯年受了伤,但作为一个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技术专业新生,胆大心细,身手矫健地制服了两名绑架犯,救出了受害者,这一件事已经让贺斯年这个名字在负责这次军训的领导那儿留了名。 在军训演习区,原本是不会出现外人闯入的事情的。 这次负责排查的教官们没有做到位,有些心虚,见贺斯年又因此负伤,但没有梗着脖子追究他们的责任,也是好说话地问了贺斯年,”贺斯年,你之前不是老想拿回手机吗?给你十分钟,屋里的电话给你用。” 贺斯年眼睛一亮,爽快地敬了个军礼,“谢谢教官!” 教官不由感叹,十九岁,年轻真好! 第14章 她的贺斯年 陆离这厢,电话已挂断,转身正想往房间里走,便看到趴着门框偷听的三个脑袋,从上到下,一、二、三。 嗯,无视。 这么半个月相处下来,陆离发现,三个人之中,最属季书婷会起哄,打头阵。 林蔓蔓则是软刀子,第二阵。 最后是沈玲,许多人都被她忠厚老实的外貌欺骗了,她一般擅长出其不意地反向攻击。 三人跟个小尾巴一样,对陆离是好一阵围追堵截。 陆离无奈,“你们不学习了吗?不修指甲了?” 季书婷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小手电筒,照着陆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贺斯年是你什么人?”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会在一个户口本上。” 喔~ 季书婷暗爽,问不下去了,陆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比她霸气多了。 林蔓蔓瞪了眼不争气的季书婷,一把把她扯到一边,自己上,“这人谁啊?干什么的?几岁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人贺斯年,性别男,爱好我,我的高中同学,现在军校,跟我同岁19,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陆离好笑地摊摊手,大有一副你们来呀一点都不在怕的。 大家都被她这副泼皮无赖样压得没话说。 一阵沉默,站在最边上的沈玲突然冒出一句,“那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吗?” 陆离:...... “不是!” 沈玲听着陆离咬牙切齿的回答,突然就噤声了。 得,是这个“未来”法啊。 陆离心塞塞,但她没办法说。 说什么?说对方家大势大,直接打压她? 然后他们两个投身军旅,除了本身喜欢之外,还带着私心,希望得到组织的庇护? 在羽翼未丰前,两人不得不偷偷摸摸的,连正儿八经的恋人都算不上。 这也太“苦命鸳鸯”了。 她不喜欢这个形容,不吉利。 陆离用手支着下巴,眼神里逐渐带上坚定,“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拐回家。” 季书婷竖起大拇指,“叹服!” 林蔓蔓好奇了,“阿离,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么聪明漂亮,他究竟有什么魅力,把你迷得这么五迷三道的?” 他的魅力啊...... 明明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每次跟她说话时都会不自觉俯身。 明明有着一副不好惹的长相,可每次到了她这,都会挂上可爱的梨涡。 明明出身富贵,偏偏爱跟她抢地摊排挡。 明明“她”已经闭上眼看不见了,他却还是换上那身干干净净的校服,来太平间接“她”。 明明康庄大道摆在眼前,但因为她,从此远走他乡,替她去看那波澜壮阔的祖国。 “他呀,是我的盖世英雄。” 沈玲:“有照片吗?” 陆离:......有。 陆离磨磨蹭蹭地拿出她珍藏已久的大头贴,有些舍不得给她们看。 四个脑袋围在一起,盯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陆离!!!你怎么跟他一起的时候这么娇?!怎么到我们这就是一副拽姐样?!” “阿离,你未来老公好帅,跟你很配!” 闻言,陆离赞赏地看了一眼说这话的沈玲,实诚人,有前途。 “酷帅军官vs娇软军医,阿离,你懂不懂啊!”林蔓蔓难得情绪这么外露,谁叫她是言情小说的忠实读者呢! 这男生长得痞帅痞帅的,但看着陆离的眼里满是宠溺,他一定爱惨了她!!! 至于两个人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的原因,她不管! 虽然才跟陆离相处半个月,但她已被深深折服,这么聪明有本事的姑娘,肯定会得偿所愿的。 陆离头一次觉得当一个被起哄的对象,也能这么开心。 眼疾手快地把照片收回去,“好啦好啦,快去看书吧,明天要正式上课了。” 其他三人:...... 晚上,宿舍灯被统一熄灭,宿管阿姨来了又走,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季书婷跟陆离的床是同一边的,共用一个楼梯。 她悄悄地爬到陆离的床上,躺在她边上。 还未睡着的陆离无奈,眼睛也懒得睁开。 季书婷也不在意,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她知道陆离还醒着,悄悄说,“阿离,我还在想你的男朋友。” 陆离的眼睛马上睁开,“你想干嘛?” 听着她语气里的防备,忙解释,“哎你瞅瞅,误会了这不是?我是想说啊,我也想谈甜甜的恋爱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的陆离重新闭上眼睛,“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emmm...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喜欢的人,不过,他不喜欢我,他只喜欢那种温温柔柔的女孩。” 季书婷确实跟温柔不搭噶,但......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温温柔柔的女孩?” 季书婷难得沉默了一下,“他跟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特别温柔的女生。” “那他品味不怎么样,明天替你好好看一看,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学校,还找不出帅小伙儿了!” “行,那你明天帮我看看。” “我也帮你。” “我也帮你。” 得,全都在听墙角呢。 季书婷:怎么办,隐私全被扒光了? “蔓蔓,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蔓蔓回应她一阵呼噜声。 “小玲,你呢?” 一阵沉默。 陆离弯唇笑了笑,轻轻踢了她一脚,“回你自己的床,挤着我了。” “小气!” 一分钟后,502宿舍彻底进入一片安静。 陆离一直没入睡,她在反复回忆着她和贺斯年的通话。 所以,贺斯年这个骗子。 又骗她,肯定受伤了。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陆离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而是翻出脑子里的飞银秘术,细细领悟着。 按照这方子,她的大脑里似乎模拟出一个家人,她按照方子上的施针步骤一步一步地进行实操,练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方子熟练了,那就下一个方子。 针灸之术,针对不同的疾病,有着不同的施针方子。 勤能补拙,陆离靠的是练。 明明是练习了一晚上,但陆离的灵台一片清明,完全不像是一个熬了大夜的人。 第15章 初露锋芒 哔! 比闹钟铃声先响起的是哨声。 随着哨声一响,原本安静的宿舍区瞬间动了起来。 陆离几人迅速穿好作训服后来到楼底下集合。 今天开始,这个作息就将会陪伴她们五年。 六点出操晨练,七点半洗漱整理内务,八点吃早饭,八点半开始常规的专业课学习,下午三点到五点是体能/实战训练。 至于晚上,会是她们难得的自由时间,由她们自己来安排,学习也好,加练也好,躺平也好。 回到晨练,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晨练,教官没有给她们安排军训时的内容。 而是直接让全体跑操,要求是没听到哨声不准停。 她们都是有军籍的学生,报到即入伍,当兵,听从指令是第一。 能怎么样,跑呗。 陆离的意志力比较强,但说到体能,只能说是一般。 想想她一米七二的净身高,体重只有一百斤,身上的肉还会挑地方长,这就越发显得她胳膊腿细长,一捏就断。 不知道教官什么时候喊停,于是陆离只能选择保存体力的保守跑法,匀速前进。 慢慢的就有女生掉队了,一个,两个,三个...... 后头传来教官毫不留情的骂声,“这么点路就跑不动了,就这体力,将来上了战场能救几人?!” 陆离的视线有些飘忽,她努力定住,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一条线,就沿着那条线跑,不停地跑,就像,那条线的终点有贺斯年张开怀抱在等她一样。 咬着牙硬上。 终于等到了哨声,此时,他们已经跑了一个半小时,陆离的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步地走回到原来的方阵。 有一半的男生坚持了下来,而女生,坚持下来的只有陆离和沈玲。 教官没有给予任何评语,宣布解散。 陆离知道,哪怕是最后坚持下来的他们,在教官看来,表现得也很差劲。 矮子里拔高个,终究还是矮子。 有一点点挫败,不过,慢慢来,急不得。 回到宿舍,大家都带着洗漱用品到盥洗室。 季书婷一边刷牙一边瞅了眼镜子里的陆离,不解道,“小阿离,你怎么还是这么白?军训的太阳都没晒到你吗?” 抬眼瞥了眼镜子里的季书婷,陆离:“嗯,这太阳好生奇怪,只晒你不晒我。” 季书婷刷牙的动作停了一秒,然后抄起牙刷就开始追杀陆离。 陆离早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做好跑路的准备了,反正她洗漱好了。 结果当然是顺利逃脱啦。 别说,不单单是季书婷,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晒黑了,只有陆离,一如往常。 也解释不了,但她好像从小就这样,晒不黑。 学习的时候认真学习,放松的时候认真放松,陆离还蛮喜欢跟宿舍里这几个至少是三观一致的女孩子玩的。 八点半,教室里五十名学员穿着军装,迎来了他们的专业课教授。 满头银发的教授抱着资料走到讲台上,环视一圈,笑了笑,开口,声音洪亮,“大家好,我是李宏昭,今天来教你们什么是针灸。” 没有点名,没有自我介绍,直接发针可还行? 班里几个男生自告奋勇地帮助分发针灸针和卷纸。 陆离有些怀念地看着手里的卷纸,第一次自己练,也是用的卷纸吧。 时间真是这世间最潇洒的,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这就一年过去了。 本着想检验一下自己目前的进度到底到哪儿了,陆离严格按照老师演示的指法操作练习。 演示完操作要领后,李教授给了十分钟的自由练习时间,便双手往后一背,走下讲台,开始巡查。 像个监考老师一样。 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的威严太多,或是第一次接触就直接练针法太难,大家一时间没人请教。 李教授面不改色,精神矍铄的目光扫视着教室里每一同学的手法,直到...... 他踱步至陆离身侧,“你叫什么名字?” 陆离注意到突然出声的李教授,连忙站起来回答:“报告教授,我是陆离。” 原来是她,刚刚低着头一时没认出来,就是那个跟人吵架的丫头吧。 李教授脸上带着一丝和蔼,“坐下吧,有基本功?” 边上的季书婷忙回答,“教授,她会飞针!”她的室友无敌厉害! “哦?”李教授没计较她的抢话,对她嘴里的“飞针”很有兴趣。 陆离在心里暗骂季书婷好几段,面色却是硬着头皮回答:“是的,会一点。” “你操作看看。” “好的。” 他们这一块的对话,边上的同学其实都分了心思过来的,手里练习的动作不停,但耳朵早已将他们的对话听进去了。 于是这时,也顾不上手里的东西,纷纷朝陆离的手看了过来。 在卷纸上操作对陆离来说,非常小儿科,但她还是认真对待。 在旁人眼里,陆离就像是丢了个垃圾那么随意,结果就把针稳稳地灸进了卷纸里。 李教授的眼睛则亮了起来,的确是个好苗子,他有意了解地更全面,“穴位会认吗?” 陆离点点头,“会。” “手臂酸痛,该如何?” “液门、中渚、阳池等疏经通络的穴位,可缓解不适。” 陆离前面的位置正好空着,李教授坐下来,伸出手,“试试。” 闻言,陆离忙抬眼,看着老人眼里的肯定,便将心底的疑虑问出,“教授,您怎么拿自己的手让我试?” ”不敢?”李教授没直接回答。 “敢。” 机会送上来了,没理由不接。 通过李教授的表现,陆离可以判断出自己的针灸水平应该还不错。 于是稳了心神,如往常般在自己身上下针般,下针。 两分钟后,李教授又让陆离取针。 留下一句,“下课后留一下,我有事找你。” 便回到讲台上继续他的授课了。 季书婷在边上目睹全程,这时,悄悄把她的脑袋凑过来,用气声说,“苟富贵,勿相忘啊小阿离~” 懒懒地瞥了一样她手里的动作,陆离:”手指用点力。” “得嘞~” 第16章 打杂小妹儿 这节课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半才结束。 陆离没有跟着宿舍的人去食堂,而是默不作声地跟在李教授后面到了教师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位老师在。 陆离一路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到了李教授的工位边,站着。 “十二正经了解吗?” 陆离点点头。 “说说。” “十二正经,功能是运行气血,链接脏腑,沟通上下,分别有手太阴肺经......” “你的手法挺熟练,学了几年?” “报告教授,学了一年。” “行,你先回去吧。” “好的教授。” 陆离走后,办公室响起说话声。 “老李,什么情况?” 李教授不同于在学生面前的严谨,神秘一笑,“这小丫头,第一天上我的课,给我来了手飞针。” “水平不错?” 李宏昭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水平不错,穴位也找的准。” “你又让学生在你身上试了?” “我又不是让每个学生都试,我的眼睛哪一次看错过人?” “也是,上一次还是王挺吧?” “嗯,都是好苗子啊。” 第二天针灸课上,“好苗子”陆离就被教授指派出“任务”去了。 “这节课你不用听了,你去202找王挺,做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陆离点头,收拾好课本便往202教室走去。 咚咚。 一会儿,里边传来一声冷淡的,“稍等。” 陆离依言等在门口。 一分钟后,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哦,对,入学那天负责报到的老师好像好似喊了他王挺。 ”你好,我是李宏昭教授班里的陆离,他让我来找你。” “嗯,跟我走吧。” 得,依旧是那个言简意赅的人。 跟上呗。 王挺明明就是一个大二的学生,却带陆离到停车场开了一辆车出来。 然后带着她大摇大摆地出了学校大门。 陆离内心可太好奇了,这一趟到底要去哪儿? 要知道他们学校可不是能随意进出的。 跟王挺相处吧,两人相安无事挺好的。 他虽话少,但做事上,不管是当初带她领资料,还是现在,陆离觉得挺靠谱的。 他甚至会注意到她的步伐小而特地放缓步子迁就。 不过,要让她主动搭话询问,她又有些发怵。 不行,忍住,不问,到了不就知道了,有你什么事儿,你就一打杂小妹儿。 车子驶出校门,往偏僻的小路开去。 路线比较复杂,七扭八拐的,还不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王挺闲适地开着车的模样,陆离想到了贺斯年。 如果不是因为她,贺斯年应该高中一毕业就考了驾照,一拿了驾照就能开上自己的车了吧。 不至于像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摸爬滚打...... 没事,他这是有眼光,选了个绩优股。 她会靠自己的努力,给他添上荣光的。 陆离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等回过神来,王挺正在跟执勤的士兵说着什么,递了张资料过去。 随后他们就被放行了,车子开到了一个卫生室门口。 王挺这才开口,“这是一个驻地卫生室,人手不足,我们是来支援的。教授说你学了一年针灸,一会儿协助我。其他的,少说,多看。” “好。” 陆离落后一步跟在王挺身后进了卫生室。 这个卫生室,其实就是一间临时搭建的棚屋,两间房间由一道小门联通。 一边是会诊室,医疗用品,另一边是一排椅子和几张病床。 房间里有一个人在,那人约莫近六十岁了,瞧着跟李教授有点像,见他们进来,他开口,“小王来了,今天带小同学了?” 陆离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端正态度跟对方敬了个军礼,“长官好,我是陆离,李宏昭教授让我跟着王挺同志学习。” 那人见这小同学的军礼行得标准,带上一抹笑意,“小陆,不用拘束,我是李宏昭的哥哥,叫我李医生就行。” 陆离从善如流,“好的李医生。” 王挺等陆离打完了招呼,才开口,“李医生,教授说三天后会安排一批医疗物资过来。” “嗯,知道了。” 会诊室有两张办公桌,李医生一张,王挺一张,陆离搬了张凳子坐在王挺的边上,嗯,当助手。 其实有这个机会接触真实的病例她已经很开心了。 融会贯通,得先有个实践的过程才行。 刚熟悉了下现场的布局,物品的摆放,就有人进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军装,似是这边的常客了,来了就冲李医生打招呼,“老李,老寒腿又犯了,劳驾再给我看看。” 李医生给他诊了诊脉,刚想说什么,目光扫到了对面坐着的陆离,他这个弟弟啊,敢送到他这儿来的学生资质一向不错,“小陆,你来诊脉。” 被点名的“小陆”连忙起身,过来在李医生的副手位坐下,手指轻轻搭在患者的脉搏处。 凝神几秒,又看了患者的舌苔。 “看出什么了?” “寒邪凝滞。” “针灸会吗?” “会。” “那你来。” 陆离闻言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嗯,不愧是两兄弟。 患者像是早就习惯被当成被练手的小白鼠了,老神在在地去隔壁找了张舒服的病床,坐了上去,撩起裤腿。 陆离取了一包针灸针,对患者弯了弯唇,“放心,不痛的。” “小医生你放心大胆地试。”话虽如此,但心底对她说的话其实是不信的,因为针灸,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痛感。 无视身体两侧出现的王挺和李医生,陆离敛眉凝神,右手飞针,下一瞬,针尖入体,针尾震颤后趋于静止。 “哎。小医生,真不痛,有本事!” 陆离勾了勾唇,没说什么,继续。 李医生跟着过来一是想看看这小陆同学的水平如何,二是想着如果出了岔子他好及时纠正。 没想着一看,竟看出个飞针来。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手法还挺老道。 自家弟弟还是有眼光的。 王挺第一次将目光落在陆离脸上,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她来。 自己是家里开了中医馆,从小跟着长辈泡在馆里,耳濡目染地这才小有成绩。 不知道这小学妹,又是什么际遇? 第17章 特殊的病人 一上午,一共来了十二位患者,都是些身体有着旧疾的的军人。 自从陆离施了一手后,李医生和王挺一遇到就诊患者,都是先诊一遍脉,然后就交给陆离。 行,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陆离一丝怨言都没有,甚至报着感激之情。 真的,如果没有这两位在这坐镇,在这保驾护航,她谁呀,谁会让她这个“无证行医”的人随便扎呢? 空闲时间,李医生还会和王挺讨论下特殊病例。 陆离坐在边上乖巧地听着,这些都是真实的病例,真实的病例更为复杂,一个人的身体有着多么复杂的结构啊,真实的案例要考虑方方面面,粗心不得。 总之,她很认真地当她的“打杂”小妹儿,顺便特别认真地偷师罢了。 下午她没能回学校参加体能训练,王挺说教授会帮她请假的,于是她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这小小的略显简陋的卫生室待着啦。 午饭是去部队食堂吃的。 这时候陆离才深刻意识到她现在的生活有多幸福,干净整洁的宿舍,窗明几净的教室,菜品丰富的食堂,博学兼下的教授。 部队的卫生室不如她们一间教室大,墙壁上斑斑驳驳的,漆掉了一块两块。 而食堂,更是简单。一张长桌上摆了五个桶,一桶饭,一桶紫菜蛋花汤,一桶炒白菜,一桶红烧鸡腿,一桶白馒头。 这就是部队军人们的伙食。 其实就算陆离出生孤儿院,就算在养父母家寄人篱下,就算独自一人生活,但对于吃食,她还挺挑的。 有时候小脾气一上来,她宁愿饿着,不想吃的就是不吃。 但这一刻,看着边上军人们如出一辙的“空盘”,陆离默默地把餐盘里所有食物都吃完了。 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简短的午饭结束,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李医生和王挺后边回到了卫生室。 卫生室里依旧只有他们仨。 蛮好奇的,卫生室里怎么没有西医。 不过这还是留给她慢慢观察吧,照目前这个趋势,李教授的教学方式因人而异,她估计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会远离教室了。 王挺不是说了嘛,少说,多看。 太阳西斜,卫生室里进了一个女兵。 约莫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很漂亮,英气的那种漂亮,对他们三个都客气地笑了笑,但陆离觉得她不开心。 “李医生,我最近睡不好,每天大概能睡3小时,麻烦您帮我再看看。” 按照惯例,李医生招了招手示意陆离上前,并对女患者说,“小唐,这丫头啊,针灸手法不错,一会儿她给你灸。” ...... 陆离细细感受指下的脉象,沉、弦脉,郁滞不畅,气血不畅,痰浊内生,心神失养,这是... 李医生翻着手中的病例,头也没抬,“小陆,如何治?” “口服柴胡疏肝散,针灸太冲穴、期门穴等穴位加以缓解。” 李医生点了头,“去吧。” 原本医生面前无性别,但这小唐的经历...... 好在,小陆在。 于是陆离:“姐姐,麻烦跟我进来。” 对方看着这个分外年轻的小医生,笑了笑,多好啊,风华正茂的,“好的,小医生。” 陆离带她到了隔壁,拉上帘子,“姐姐,衣服拉到这,别怕,一点都不疼的。” 陆离示意她把衣服拉到内衣边缘,谁知对方突然就僵了一瞬,下意识地环顾了眼周边围起来的帘子。 而后在陆离自然的眼神中慢慢将上衣往上拉,“小医生,针扎好了可以陪我坐坐吗?” “可以。” 陆离在她的胸部及足背处走针,见对方脸上有些不适,浅浅笑了笑安抚着,“姐姐别怕,我扎好了,没骗你吧,不痛对不对?” 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明媚,唐亚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扬起一抹笑容,笑意真切,“你真厉害,还在上学吗?” 陆离整理了东西,然后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边上,手支着下巴,闲话家常之态,“对,我今年大一,是军医大的学生,教授让我来学习。” “外边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 陆离稍稍诧异,忙否认,“不是的,那位是大二的学长。” “有喜欢的人?” “有的。” 一想起贺斯年,陆离就忍不住牵起嘴角,想告诉全世界的人她的贺斯年有多好。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呀?” “他啊,超帅的,会保护我,虽然看起来凶凶的很不好惹,但笑起来有酒窝。” “他也是军医大的吗?” 陆离摇摇头,“不是,他在军校。” “军校,军人啊......”唐亚低低呢喃着,不再说话。 她是军人,他也是军人。 她也曾像眼前的小姑娘这般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可是命运总是挑挑拣拣的不愿意成全她。 所以,现在,他已婚,有妻有女,幸福美满。 而她,病体缠身。 陆离看了看时间,“姐姐,时间到了,我给你取针。” “嗯。” “舒服多了,谢谢小医生~” 唐亚拿了药走后,陆离老老实实地将窗帘拉回到原位,回到了她的专属座位上。 “小陆,对于刚才的病人,你有什么看法?” 考教虽迟但到。 整理了下措辞,陆离开口,“病人脉象郁结,许是有抑郁之症,郁结于心,反馈于表,失眠多虑,还有,她好像对于身体比较...有顾虑。” 李医生沉吟良久,“嗯,以后如果她再来,就你负责吧。” 小姑娘性子不错,年纪小小的行事有分寸。 “听你教授说,你是自学的?” “是的,李医生,自学了一年多。” “嗯,理论参透了,就多多实践,于你,大有裨益。” 闻言,陆离难得孩子气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小王,你看,后浪要来了。” 李医生的打趣没有引起王挺的半分焦虑。 “小师妹的确很厉害。”他手下不停地发表着他的观点。 “师哥更厉害,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陆离这不是谦虚,王挺最大的优点,便是心静,不浮于世俗。 他所专注的,好像就是医术,只是医术。 不像她,除了自身的喜好之外,进军医大,是夹带私心的。 第18章 大姨妈驾到 他俩是踏着夜色回到军医大的。 只不过... “哎,师哥,这不是宿舍楼的路。” 一天下来,两人也算是比之前熟络了些,陆离见他偏离了路线,忍不住出声提醒。 谁知,王挺语气淡淡地,“嗯,不去宿舍,我们去训练场。” 陆离:??? 心头涌起一个不好的猜想,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些微不可思议的颤抖,“去、去补下午的体能课?” 低低的笑声伴着晚风传来,轻轻朗朗地,如沐春风,“嗯。” 然后陆离就见识了一个不一样的王挺。 单从外貌上看,王挺算得上是他们中医学的门面,星眸剑眉,长身玉立,如冬日里清冷的阳光般,淡漠疏离。 他这样的人,天生就该配那身白大褂。 而此时训练场上的他则多了几分军人的味道。 面容坚毅有棱角,眸光坚定有热度。 说回到训练,好吧,收拢思绪,陆离做好热身活动后迈步加入。 没办法,没来得及去换作训服,只能做些简单的运动,练练体能。 分明都已经是九月了,金秋送爽的时节,却还像夏日的夜晚一样有一股闷热粘腻。 汗水顺着皮肤沾到了眼睛里,有些刺痛,陆离用手背随意一抹,继续跑。 肺部的气有些不够用,喘不上气的感觉是真的难熬,双腿也像是灌了铅一样。 可当陆离熬过那个临界点后,全身的能量像是在复苏,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四肢百骸滋润她的身体。 这... 是《飞银秘术》! 大脑里出现了几页新的内容,可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所以,她之前学到的都只是一些基础,不是真正的秘术... 大脑飞速运转,她试着猜想,假设把这本书当成一个通关类游戏,是不是当她的针灸实践经验累积到一定程度,或是她的体能突破临界点,就会触发副本。 也就是会出现更深层次的丹方,或是针灸术。 至于她的路能走多远,能开启多少副本,都需要看她自己。 “小师妹。” 神游天外的陆离回神,视线落在王挺身上,疑惑,“嗯?” 王挺眉心微皱,是不是自己太严苛了,这小师妹怎么呆呆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好,师兄,谢谢你今天带我学习。” 陆离的道谢有一分是出于礼貌,其他的九分是真心感谢。 到这军校才短短半个月,遇到的人都很好。 就像那话说的,都是一群最最可爱的人儿呢。 回到502已是将近9点,宿舍里的三人一见她回来,忙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她今天被派去哪儿了。 女孩子啊,热情起来实在难以招架,陆离闭眼仰头伸手喊了声,“停!我先去洗个澡,一身汗臭死了,回来再跟你们说~” 温热的水从上而下,清洗着她的身体,每个毛孔像是被滋养了一般。 卷翘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被打湿,往下,便是那颗小巧的泪痣。 还记得小时候,她被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嘲笑脸上有痣,说这是不祥的征兆。 谁知现在,泪痣竟也成了一种流行趋势,没有泪痣的人在化妆时还会特意点上一颗。 之前也有见到边上的人说把这痣点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在她这里并不适用。 她有父母生,没父母养。 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做主。 不去点,仅仅是因为她不想而已,再无其他。 自从来了这边后,陆离洗澡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会加快速度。 正当她关掉龙头准备擦身体的时候,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抽搐,一股热流顺着腿往下流。 像是被点了慢动作,陆离眼神无奈地慢慢低下了头,轻叹一口气。 都忙忘了,连大姨妈要来都不记得。 还好宿舍里有备着姨妈巾。 匆匆收拾一番,陆离拿出最快的速度奔回了宿舍,又扎进了厕所。 从厕所出来的她万分感谢姨妈巾的发明者,有了那小小的一片,安全感爆棚。 “小阿离,来大姨妈了?瞧瞧这小脸,白咻咻的哟~” 陆离竟无语凝噎,“你、你这是去哪儿进修了?” 正翻着书的林蔓蔓头也没回,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慢条斯理,“阿离快管管季书婷吧,不知她上哪儿学的,都说了一下午的老鸨语录了。” 魔法可以打败魔法,好奇心也可以。 清了清嗓子,陆离简明扼要,“我今天跟着王挺去支援驻扎部队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刚落,三张如花似玉的脸蛋马上朝她看来。 “展开说说?”没成想,沈玲是最按捺不住的,率先开问。 想到白天见识到的人和事,陆离也没有了调笑的心,视线望向远处,落在不知名的那一点上。 “我从小就听说过军人的荣耀,但那背后的心酸,这次可能也只是见了冰山一角。”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驻地,全国各地,可能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 “好多战士有很严重的旧疾,他们说这是老毛病。” “明明才三十来岁,能有多老?” “除了身体上的,还有心理的,她一定受了心伤。” “我想,如果我能更加努力地学习,是不是就能帮助多一个病人?” “我们学医,是有使命在身上的。” “所以,我的舍友们,晚上加练吧。” “一步一步来,今晚先加练一小时。” 季书婷心情原本还有些沉重,想着自己是不是过于懒散了,有些自责,谁知后面就听到了陆离加练的提议。 一拍桌子,第一个响应,“练,必须练!” 一个两个三四个,翻书的翻书,练习针灸的练习针灸。 年轻的人呐,一会儿一个想法,这是朝气,也是希望。 关掉台灯,陆离躺在床上,手轻轻地搭在小腹上,难得虚弱。 她记得,以前她来大姨妈,贺斯年都会帮她接热水,用来捂在肚子上。 那么个大高个,天天拿着她那个小小的杯子去水房接水,想来也觉得好笑。 他会一有空就围过来,嘘寒问暖,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关心着她。 后来问他,他说,“你那时候,脸色煞白煞白的,趴在课桌上,看着很让人心疼,我只想好好照顾你,想你快点好起来。” 第19章 唐亚的故事 接下来的一天,陆离刚到教室一见到李教授,教授唯一的一句话就是,“去找王挺吧。” 后面的一天更为直接,“你这一个月不用来教室了,直接去找王挺。” 因为经期的关系,陆离有些虚弱。 李医生交给她的事情依旧认真完成,但其余时间就有些蔫蔫的。 王挺一度错以为是自己那天拉着她练体能导致的。 虽是好意,但可能错估了小女生的体能。 于是乎,一向只专注于自己的王挺开始会帮陆离倒热水了。 这倒让陆离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人,怕不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但当她打量着他的时候,发现他眼里丝毫没有爱意。 得,的确是错觉。 李教授手底下,只有她和王挺算是特殊的,被外派过来。 即使没有正儿八经的拜师,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同门师兄妹。 所以,师兄倒的水,也不是喝不得。 陆离接过玻璃杯,温热从杯子传到手上,她舒服地眯了眯眼,“谢谢师兄。” 王挺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医生翻看着资料,耳朵没有错过这两个小朋友的对话。 只觉得,年轻真好啊。 门帘被掀起,带起一阵哗啦声。 来人是唐亚。 “唐姐姐。”陆离还记得她,她是李医生直接交给她负责的病人。 她的状态好像又有些不太好了。 听到她说话,唐亚看了过来,弯唇,“小医生,又见面了~” 跟医生常见面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前几天,空闲时分,陆离找出了她的病历资料。 仔细研究过,她的抑郁症,有两年多了。 一开始只开药吃,不愿意进行针灸。 可药物起效慢,这个病,得从多方面入手。 最主要的是她的心理没有调节好,想不开,这就导致她的身体时常不适。 身体的不适,又会影响心情。 周而复始,无从下手。 也就是上次陆离在,她才愿意针灸。 昨天,陆离的《飞银秘术》解锁了一张新的针灸疗法。 主攻抑郁症。 与之前背过的方子有几个穴位的不同,好似更为巧妙。 依旧是望闻问切。 然后,她拿出一张处方笺,提笔写下新疗法。 陆离的字写得漂亮,标准的行楷。 写好后拿着去找了李医生,“李医生,麻烦您帮我看看这样行针是否可行?” 李医生接过,摇了摇老花镜,专注地研究起来,好一会儿没说话。 陆离站在边上等,老老实实的样子惹的唐亚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个小姑娘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精致漂亮,使得一手好针法,有大好的前程,还有一个喜欢的人。 这么多值得人称道的东西加身,可不见半分高傲。 她的眼睛,平和地看着所有人,带着浅浅的笑意。 被她注视着,好像她唐亚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陆离听到笑声微微转头瞥了一眼,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而后又恢复成一副老实模样。 “小陆啊,今天就按照这个来。” 李医生终于拍板。 这么巧妙的针法倒是未曾见过,有些大胆,但也值得尝试。 “那我能用自己的这套银针吗?效果会好一点。” “行,王挺,帮她做消毒工作。” 成套的银针效果肯定会比一次性的强,但每次使用完后得确保消毒完全。 所幸,卫生室里有一个专门用于消毒的高温消毒柜。 消毒间隙,陆离先带唐亚到了隔壁诊室,还是上次那张床,拉上帘子。 “姐姐,我今天会换一种针法,放心,也不疼的。” “我不怕疼。” 陆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明是笑着的,但又是那么疲惫不堪。 “姐姐,开心点。”忍不住出声。 唐亚抬手轻轻在陆离脑袋上摸了摸,瞥了眼她的胸牌,“我叫你阿离好不好?” 陆离点点头。 “小阿离,谢谢你,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想开心。” 她神色淡淡,带着几分回忆往昔。 陆离知道,此时此刻,她只需要当个倾听者。 “小阿离,之前听你说你有一个很喜欢的男孩子。” “我以前也有的。” “满心满眼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也曾有过。” “可是小阿离,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幸福美满的事,苦难,总会公平地洒下。” “一次执行任务,我被抓住,然后......” 唐亚紧了紧拳头,倏尔又松开,“想尽办法逃了出来,捡回了一条命。” “然后,我就跟他说了分手。” “明明才在一起一个月,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 “调来这边,是我主动申请的,这儿条件虽一般,但很好,没人认识我。” “可,他放弃更容易晋升的地方,追了过来,那么热烈的爱意,我没办法不动容。” “我们复合了。” “复合的第二天,不知从哪里,反正他都知道了。” “他说不在意,但是变得很忙,很忙,忙到我找不到他。” “我也就懂了。” “后来,他很快结婚,对方是文工团的姑娘,我曾远远见过,很般配。” “最近,他的妻子怀孕了,幸福美满。” “小阿离,我不甘心。” 明明我已经死心了,偏偏他又给了我希望,给了就不要拿走啊。 我看不得他过得幸福。 感情的问题,无解。 陆离这两辈子,爱过的人,也只有一个贺斯年罢了。 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她可能也会生病。 她对贺斯年的执念更甚,她,或许会更加偏执。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陆离轻轻抱了抱唐亚,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姐姐,他可能爱你,但他更爱他自己。 小喜鹊很灵的,它罢工,一定是因为那人不是你真正的爱人。 你很好,是一个勇敢的战士。 真正的爱人可能在其他地方等着你出现呢。 我一定会努力治好你的。 你也要好好爱自己,然后,幸福给所有人看。” 幸福给所有人看吗? 唐亚陷入沉思。 陆离则起身去消毒柜里取了她的那套银针。 新的针法更加考究施针者的精神力,等陆离施完针手指都有些发颤,额头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看吧,连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医生都在为你努力,你又有什么借口逃避呢? 取针时,唐亚对她说:“小阿离,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爱自己的。” 后来,她又来了几次,状态一次比一次好,直到有天她来找陆离。 “小阿离,这段时间谢谢你,我准备调去边境了,这么些年浑浑噩噩的,差点忘了我的理想,你说的对,我先好好爱自己,然后,对的那个人,总会出现的。” 第20章 有奖竞猜 这一个月内,陆离算是在这小小的卫生院里站稳了脚跟。 大家伙都知道,这卫生院里啊来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医生,才上大一,这针哟扎得是一点都不疼,嘴巴还甜。 可惜,一个月之后,这小医生就没再来了,连带着那不爱说话的小伙子也不来了。 小小的卫生室里,又只剩下一个老头子日复一日地坐镇着。 “王挺、陆离,这次我们要去的是湖南的一个驻地。” “那里会有一场大型军事演习,几个军医大学都会派人过去交流学习,到了之后你们多看多学。” 于是乎,刚回归课堂一天的陆离,又冲她可爱的室友们挥了挥衣袖,背上行囊就坐上了车,开始她新的征程。 “陆离,等这次演习结束,回来把车学了。” “好的教授。” 每次都跟二大爷一样地坐在后座,陆离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李教授一放话,她连忙应声。 这次出行,她跟教授申请把手机也带出来了。 此时,驾驶座的王挺正在专心开车,而她从后视镜里瞅了瞅,李教授正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中,于是便悄悄摸出了手机,开始给她的贺斯年发消息。 【贺斯年同志,有奖竞猜,猜猜我要去哪儿?】 等了一分钟,对面一如既往地没反应。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生活不易啊。 她将视线移到王挺身上,这座位也是方便了她近距离“偷师”。 不是要学车吗?现在先“自学”。 这车是手动挡汽车,得不停换挡去更改速度,手脚并用,看着,似乎有点难? 每次碰到红灯变绿,王挺眼看前方,左脚离合器踩到底,手握操纵杆挂一档,轻踩油门后,踩离合,挂二挡,再踩油门,踩离合,挂三挡...... 期间可能还是一个需要拐弯的红绿灯路口,他得顾忌想要超车的以及从另一方向来的打车。 陆离看得是一个双眼无神,终于,她用力地闭了闭眼,毁灭吧这世界! 好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将她从学车的魔咒中救了出来。 【什么奖?】 是贺斯年回复的!!! 她连忙坐直了身体,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双腿并拢,手搁在腿上回复着他。 【!!你拿到手机啦?!】 【嗯,刚刚拿到的,训练结束了。】 【呜呜呜...贺斯年,好想你!】 【乖,我也想你。】 【叉腰,说,你受伤了没?!】 【没有,你吃饭了吗?】 这个笨蛋,每次撒谎都只会问她有没有吃饭! 【饭你个头,我来湖南了,跟着教授来的,不说了,教授好像看到我玩手机了。】 贺斯年正在宿舍里,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回复信息。 看到这条信息的男生勾了勾唇角,将五官柔和了不少。 【好。】 这么长时间的“真”军训下来,饶是贺斯年,也不由晒黑了些。 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眼神越发坚毅。 他就往身上套了套简简单单的作训服,站在那儿,宽肩窄腰,腰背挺直,活脱脱的一个型男。 男孩还是成长为男人了。 视线落在短信上,他深邃的眼眸里不由漾开一片星光。 这么巧吗? 就在刚才,教授拿手机给他的时候,说让他休整一晚,明天跟他去参加一个交流会,是去这边的一个驻地。 据他所知,只有那一个驻地是要举行大型军事演练的,各方面都会派人去支援。 说是支援,其实更像是交流学习。 也就是说,他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见到他的小梨子。 滴滴,又进来一条短信。 擦头发的手顿了顿,他不禁垂头哑笑,这姑娘,还是这般火急火燎的性子。 甫一点开,瞥见短信内容,笑意僵在嘴边,下一刻消失殆尽。 【斯年,老太太给你相看了个女孩,啧,门当户对的,现在打着主意让你们见面呢。】 这老太太...... 他漆黑的眸子里氤氲起一团黑雾,嘴角紧抿,倏而轻嗤一声,这老太太,倚老卖老。 年纪还是大了,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妄图掌控他们的一切。 见面? 他跟小梨子愿意分隔两地也要进的地方,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的吗? 【有空看我笑话,哥,你这是已经掌控贺氏了?】 【我...】 【哥,我这边她们伸不了手,你还是赶紧架空他们吧。】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难道你不是这样做的吗?加快速度吧哥,别让嫂子等久了。】 【知道,小小年纪,顾好你自己吧。】 窗外是漆黑的夜晚,办公室里贺宴礼放下了手中的手机,轻轻往后一靠。 反复琢磨着自家弟弟的那句“嫂子”,半晌,不由轻笑出声,“总算是没辜负我偷摸帮你安排训练。” 这头,贺斯年看着自家大哥那哄小孩一样的话,嗤笑一声,回头冲隔壁床同样摸着手机嘴角快咧到耳朵的人喊了声,“野子,跌打药水还有吗?” 对方匆匆朝他瞥了眼,随意指了指抽屉的位置,“有有有,那儿呢,自己找。” 贺斯年拧着眉从一堆破烂中拿出了那瓶药水,开始往他淤青的地方使劲揉搓。 早就听这小子不止一次地吹嘘过他的女朋友了,就是不知道他女朋友知不知道这家伙私底下这么邋遢。 看着人模狗样的,内务检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应付过去的,谁知外观看着整齐有序,一打开抽屉,啧。 擦了跌打药水后,贺斯年才迟钝的意识到,原本只要他穿着衣服,女孩也不一定会发现他受伤,现在一抹上药水吧,这味道、怕是隔个四百米都能闻到了。 一刻钟后,贺斯年又出现在了男生浴室里。 花洒无数的小空中流出温热的水,一接触到空气,就氤氲成了一团,热腾腾的。 温水打在贺斯年的头发上,眉骨上,精壮的腹肌上。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洗自己的身体,香皂是打了一遍又一遍,只想把药水味盖住。 直到手指腹都开始泛白起皱了,他才将自己冲洗干净,回了宿舍。 第21章 初到驻地 细细想来,陆离和王挺能被李教授一眼相中,不外乎是他们的专业技能亮眼。 王挺因为家庭的原因,从小耳濡目染,坐诊的姿态像是已经是个有多年工龄的坐堂医生。 而陆离,强在那一手飞针上。 有人可能会想,飞针跟普通的扎针相比,不就是多了几分花架子吗? 穴位还是那个穴位,只是在炫技罢了。 其实不然,飞针术痛感低,得气快,患者能更快地感受到体内细微的不同。 也恰恰是这一点,能正向调节患者的情绪。 要知道良好积极的情绪对一个人起着非常正面的作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就是,这两个人吧,甭管平时是什么性格,一到行医时,便会端正了态度,喜怒不形于色。 哪怕是再棘手的病症,也不会皱眉头。 无形中会给病患一个非常靠谱的感觉,那么对方自然就会将信任交付于他们手上。 对病患来说,你可是医生,要是连医生都乱了,或者频频皱眉,那么,总感觉自己这病怕是好不了的。 汽车缓缓驶入小道,最后被两位执勤军人拦下。 三人下车出示证件,李教授拿出教师证以及受邀信件,而王挺和陆离则跟着出示了学生证。 过了检查确认身上没有带任何危险物品后,三人被放行进入。 而车和车内的行李则是被留在了驻地前方统一的区域。 得,白瞎了,手机白带。 李教授也只是有一点点惊讶于这次演习的严格程度,但也面不改色,带着他的两个“爱徒”往指示的方向走去。 演习还没见识到,陆离就见识了跟之前那个驻地截然不同的军事氛围。 庄严肃穆,容不得一丝懈怠。 这次的军事演习会由两路军团参战。 而全国各大重点院校也被受邀出席参加交流研讨。 有科技类,有医学类。 而陆离他们,这是被邀请的医学院校。 她的运气是真的好,入学的第一年就碰到了这样知人善用的教授,参加了这样大规模的交流研讨会。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次会议,一定要如教授说的那样,多学多看。 他们的住处是临时搭建的大帐篷,男女分开住。 女生一共两个帐篷,陆离被分到的是2号帐篷。 走近一看,三张简易弹簧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暂时还没有其他人入住。 她领了生活用品找到了自己的床铺,她的床铺在最里边,距离帐篷出入口最远。 放好杂物之后便走出帐篷,对面的男生2号帐篷也被打开,王挺走了出来。 “师哥,你跟教授住一个帐篷吗?” “不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陆离点点头将视线落向四周。 这一大片区域搭建了八个帐篷,有四个是用来充当宿舍的,那么另外四个可能是供他们平日里交流讨论用的。 两人没站多久,教授出来了,带他们在能活动的区域转悠了一圈。 等再次回到住处时,听到了谈论声。 应该是其他学校的人也到了。 没错,陆离跟着李教授认识了三位军医大学的教授。 一女两男,都是跟李教授一般的年纪。 王挺、陆离一一打过招呼后站回到李教授身侧。 按照站位,每一位教授后面都站着两个学生。 这次来的是中医学和临床专业的,各四个学生,除了陆离,只有一个女生,临床的,叫施璎珞。 不巧的是,施璎珞的床铺是一进帐篷就能看到的那个,她不喜欢。 于是便来找坐在自己床铺上的陆离。 “你好,怎么称呼啊,我是施璎珞,临床的。” “你好,我是陆离,中医学。” “那个陆离,我想跟你换个床铺行吗?” 当时的陆离正在翻看刚领到的笔记本,闻言抬头,“不好意思,不行。” 床铺可都是贴了名字的,入军医大这么些时间,陆离学到的第一件事,那便是服从安排。 当然,如果这女生有那个能力让安排她们住宿的人帮忙调整,那她也不会反驳。 “你!”施璎珞气鼓鼓的,原以为她一提对方肯定会同意的,大家不都是爱面子的吗,怎么不表现得友好一些。 那个位置太差了,门帘开了又关,自己的床铺全看得到,带起的风又大,晚上肯定会冷的。 可陆离不接招,那她只能将目光转向中间那个床铺。 郭书漫,这名字看起来就文文静静的。 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施璎珞便狠狠瞪了陆离一眼,扭脸就走。 其实,施璎珞皮肤白净,五官算不上特别精致,但看着也是舒服的,相信在学校里不会缺人追。 或许是被娇宠惯了,想要什么就要得到。 于是陆离的余光就瞥见她直接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她们俩中间的那张床铺上。 接着开始揭那贴着名字的纸张。 她这是想,趁人家不知道,直接跟还没来的那个女生互换床铺。 有人上赶着犯错,陆离也就不打算制止,平白惹人嫌。 无巧不成书,就在施璎珞揭开写着【郭书漫】这三个字的纸张,正笑得得意时,帐篷的门帘被打开,光线透过缝隙钻了进来。 陆离循声望去,那是一个个子比她要高的女生,将近一米八了。 一身军装,利落的齐耳短发,英姿飒爽。 人与人的眼缘就是这么奇妙。 就这一个照面,陆离就觉得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会和这位郭书漫同志友好相交。 “你在做什么?”郭书漫的声音也是透着英气的,冷冷淡淡,却又不容忽视。 施璎珞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很快又不知从哪里冒着的底气,“我跟你换张床,正好,这是你的名字。” 瞥了眼递到眼前的名帖,郭书漫伸手接过。 以为对方是同意了,施璎珞的嘴角刚刚上扬,便见那双刚刚接过名帖的手,直接拎起了她的行李,丢到了靠出口的那张床。 张了张嘴,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看着郭书漫折返回来,跟她越靠越近,那一瞬间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不换,赶紧让开。” 郭书漫的声音依旧冷淡,但听到施璎珞的耳朵里,便是一个两个的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想她施璎珞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啊? 从小就是被家人捧着宠着,学习好,长得也不差,到哪里都是吃得开的,怎么现在就想换一张合心意的床铺也这么难?! 她忍不住抬手抹了一下眼泪,气急败坏开口,“你们太欺负人了!” 说罢便跑出帐篷了,带起了地上的一层灰。 第22章 拥她入怀 灰尘肆无忌惮地东窜西窜,陆离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往她的床铺上落...... 在灰尘掉落之际,陆离一个起身,双手呼啦呼啦地扇着,试图把灰尘扇走。 结果...反正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但这一举动倒是在无意间缓解了帐篷内略带凝重的气氛。 “你好,我是郭书漫,来自国科大。” 郭书漫本身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刚才那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无理在先。 要是她先征求她的同意,那... 她大概率也是会拒绝的。 不过眼前这个快矮了她一头的姑娘,她倒是挺有好感的。 怎么说,颜值即正义。 主要是她俏生生的脸上,表情非常灵动,目光呢,正直,让人愿意信赖。 “国科大?!”陆离的眼睛瞬间噌的一下,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郭书漫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这么激动? 所以,是他们学校有她认识的人? 这么一推导,那跟她一起来的那个贺斯年,会不会就是她想见的? 毕竟这贺斯年自入学以来做的那一些事,在他们学校可是叫的上号的。 古灵精怪的小军医跟痞帅的刺头军官? 越想怎么还越搭的样子...... “书漫,我是陆离,军医大的,我想问一下你们学校还有其他人来吗?” 郭书漫眸底带了一丝笑意,面上倒是不显,正儿八经地摇了摇头,“没有。” “哦......”回应她的是耷拉下来的眉眼。 “陆离。” 帐篷外传来王挺的声音,陆离冲郭书漫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 “师哥。” “嗯。”王挺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陆离好歹也是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明白他这是有话没说出口。 难道,这施璎珞还真去告状了? “师哥,你说吧,没事。”睁眼也是一刀闭眼也是一刀,没什么好拖的。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跟她预想的不同。 “我知道你在飞针上颇有心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指导一下我?” 就这事? 搞得这么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吞吞吐吐的。 陆离抬头看向他,明媚一笑,”愿意啊师哥,你这是在肯定我的技术,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鲜活生动的表情犹如一条灵动的锦鲤,扑通一下蹿进了他的心河里,荡起层层涟漪。 “谢谢你。” “不客气~” 深蓝色的天幕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往临时驻扎地走来。 途经一道院墙上听到有人提到了“陆离”这个名字。 “郭书漫,陆离,你们俩就等着瞧吧,就换个床铺的事,都不肯答应,那别怪我之后紧盯着你们了!” 顿下的脚步下一刻又抬了起来。 先找到教授的帐篷和教授做了任务汇报。 没错,他晚来一些就是因为被教授喊去做其他事情了。 出了教授的帐篷,他顾不上去看看自己今晚的住处,径直往女生帐篷外走去。 刚想出声喊人,便看到郭书漫出来了。 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他当然认识,微微点头示意。 谁知对方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是来找陆离的吧?” 话语里的肯定引得贺斯年眉梢一挑。 “她呢?” 是承认了咯,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郭书漫冲远处一个亮着灯的营帐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儿呢,可是怎么办,好像她师哥也在哎,话说人还怪帅的呢,白大褂一穿,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糙。” 顺着她话里的意思,贺斯年低头打量了他自己,嗯,挺糙的,衣服上还沾了泥巴点子,办事时沾的。 但,他想更先见到那个女孩。 抬头望向那个营帐,原本火热的心有一瞬间像被浇灭了般。 深蓝色的夜幕下,营帐中昏黄的灯光里,是两个紧紧挨着的人影。 瞧着,的确亲密。 霎那间所有负面的情绪像是刚出笼的怪兽,一股脑地侵袭着他的思绪。 但,不会的,他的小梨子,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明明,下午还说想他的。 “嗯,我去找她。” 像是在跟郭书漫说,也像是在跟自己说。 郭书漫见他这样,也觉得不好玩,于是转身回了帐篷里。 营帐四周蝉声此起彼伏,都十月了,这蝉怎么还在? 贺斯年步子迈得极慢,却又极稳。 终于靠近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布帘上,手背的青筋鼓起,可以预见内部涌动的情绪暗涌得厉害。 蓦地,手上一用力,将布帘往上一揭,光亮涌进他的视野,让他有一瞬的炫目。 陆离和王挺围坐在一张圆桌上,两人相邻坐着,手上都捏着一根银针。 在她们的前方,摆放着卷纸和塑料瓶盖。 两人从晚饭后就开始练了。 陆离的确没有藏私,耐心仔细地将手法诀窍倾囊相授。 总觉得自己太过幸运了,得以重来一次,得以收获机缘。 那这份机缘,既然是医学相关,那么,如果有更多的人学会,那是不是就能帮助到至少多一个的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如力量有限,如果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岂不很好? 《飞银秘术》这个机缘,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想活着,好好活着,和她的贺斯年在一起。 那就经受不住说出去后可能会被抓去关起来研究的挑战。 但里面的内容可以拿出来,互通有无,一起为中医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布帘被掀起的声音引得原本专心练习的两人同时侧头看过去。 而门口的贺斯年,在看到两人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时,舌尖忍不住抵了抵后槽牙。 还挺有默契。 啧,还真像沈书漫说的那样,白白净净的。 真是,糟糕透了。 陆离听到声响侧头望过去时,呆愣了好一会儿。 不敢置信,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太过想念而出现了幻觉。 心上人着一身军装,高大帅气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危难中驾着七彩祥云出现的盖世英雄一样。 眼睛眨了又眨,陆离确定自己没看错,贺斯年真的来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忙一个飞针,针稳稳扎入瓶盖,尾部一圈震动。 然后没等震动停下,她一个飞扑,直扑了贺斯年一个满怀。 像是慢动作,贺斯年眼瞧着女孩眼里迸出的灿烂星光,耀眼地炫目。 眼瞧着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毫不犹豫地奔向他的怀抱,头也不回。 那一刻,再多的醋意,也都化成了汩汩思念。 他顺从自己的心,张开双手,拥住了身前的女孩。 什么泥点子,什么白衣服,都无暇顾及了。 这一个拥抱,他等了几个月的时间。 太久了。 第23章 过了明路 侧脸贴在贺斯年胸口,感受着他心脏跳动带来的震动,陆离只觉得心里一直空空落落的那块,被填满了。 当视线瞥到军绿色衣服上的一些泥点子时,稍稍抬头后退,“咦”了一声。 哪知,后脑勺瞬间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托着,将她按回了怀里。 头顶传来闷闷的男声,“怎么,嫌我脏?” 好笑地翻了个小白眼,脑袋用重重的力道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不嫌,我好想你,我问了你们学校的人,她还骗我说没有其他人来,你能来太好了。” “嗯,教授让我办点事,来迟了。” 贺斯年的目光这才舍得落在依旧稳坐在一旁的王挺。 见对方无动于衷的神情,要么是伪装不在乎,要么就是性情真淡漠。 “啊对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陆离从他怀里退出,转而牵起他的手,走向王挺。 “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贺斯,我的…” 陆离有些犹豫,一旦他们确定关系,会不会再次受到贺家的打压? 犹豫时牵着他的手不自觉也松了松。 下一刻,女孩柔若无骨哦的手被贺斯年反握住,牢牢地牵在手里,“我是陆离的男朋友,贺斯年,你好。” 王挺的眼神终是落在了贺斯年身上。 之前在驻地卫生室时就听陆离和唐亚聊过她喜欢的人。 高大帅气,看着凶凶的,很爱很爱她的。 形容得倒也贴切。 看样子,就是眼前人了。 放下手中的银针,站起身微微颔首回应,“你好,我是王挺。” 视线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看向陆离,“陆离,穿上军装得注意影象。 “好的,师哥。” 一般情况下,陆离还是很听劝的。 这是在其他军区,的确得注意影响。 而贺斯年更明白军队的纪律性,不想自己的小梨子因为他而犯错误。 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手虽是松了,但陆离的眼神依旧牢牢的粘着贺斯年。 “你住哪个帐篷?” “男2,你呢?” “我在女2,隔壁床是郭书漫,就是她骗的我。” “受伤了没?” 陆离左右打量,上前一步就想扒拉贺斯年的衣服。 贺斯年原本任由她在他身上四处打量,但当女孩想要掀起他衣角时按住了对方的手。 “注意影响。” “嗷。” 陆离听话地放下手,转而把住了贺斯年的脉搏。 贺斯年上半身微微向下俯,纵容着她做她想做的事,深邃的双眼只专注地看着女孩认真诊脉的模样。 专注诊脉的陆离,是一副很少见的模样。 认真、专业、风轻云淡。 半晌,陆离放下他的手,“算你听话,有好好保护自己,身上的淤青自己擦药了吗?” “擦了。” “那怎么没闻到药味?” “担心熏着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猜的,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没想到接了个教授的任务,反而来晚了。” 一个拥抱就填补了这几个月的没见面,见女孩一如既娇俏地冲他撒娇,贺斯年难得勾起了唇角,柔和了面部的冷硬。 眼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时的贺斯年是陆离最最最爱的模样。 让她深刻地知道,她正被全心全意热烈地爱着。 陆离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但在王挺眼里,这小师妹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傻? 平时明明都还挺聪明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他有点不想变这样。 智者不入爱河,还是多学习比较好。 医学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科。 空气中弥漫着粉红泡泡,王挺自岿然不动。 “陆离。”帐篷外传来李教授的声音。 陆离闻声望去,见布帘再次被掀开,李教授进来了,身边带着另一没见过的教授。 余光瞥到贺斯年,想来,可能是国科大的教授了。 突然就有一种见家长的感觉,不由身体都站的更直了些。 “教授。” 李教授刚想给陆离介绍身边的人,看到贺斯年便稍作停顿。 贺斯年比较直接,冲李教授和他身边的教授敬了军礼,“长官好。” “贺斯年,你怎么在这?” “报告,我来见我对象。” 陆离的表情有一瞬间绷不住,顶着两位教授打量的目光,她硬着头皮笑了笑。 李教授在打量贺斯年,那么他身边这位马教授则是在打量陆离。 这可都是自己看好的苗子,可不能因为情情爱爱的毁了大好前程。 也不是没有底下的优秀学生因为感情的事行差踏错,断送了似锦前程。 两位年近六十的教授,不住地打量着两人,还像高中班主任一样在担心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早恋。 好在这两人看着都是很优秀的,部队里强强联手的夫妻也不是没有。 于是李教授率先开口,“嗯,你们好好学好专业技能,争取毕业了把报告打上来。” 报告?什么报告?结婚报告?!! 陆离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热乎乎的气争先恐后地往毛孔外钻。 而贺斯年则是又朝李教授单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的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对于自家教授慢半拍的动作,只淡淡掀了掀眼皮。 白帮他干活了,这么不上道。 马教授收到自家学生这一眼,心里一噎,他为谁?还不是为他考虑,这小狼崽子。 好在,小狼崽子的眼光看来是不错的,老李刚给他吹嘘呢,说自己学生会飞针。 哪曾想这小丫头长得还标致。 谁知道是便宜了自己的学生。 “好,到时么我们俩老家伙给你们批。” 两位教授都这么说了,陆离也不顾得羞意。 “保证完成任务!” 有了两位教授的准话,陆离这下敢以贺斯年女朋友的身份自称了。 而贺斯年也是,她陆离的男朋友。 光明正大地。 是夜,马教授躺在弹簧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回响着陆离的长相。 怎么瞧着有点像殷家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模样? 不过,人小姑娘姓陆,也没听过殷家姑娘有哪个是嫁给姓陆的人家,估计是人有相似罢了。 一个出来是军医,一个出来是军官,倒也搭配,根正苗红的。 第24章 军被事件 军事演习正式开始的那一天,陆离在军装外面套上白大褂,左边口袋处夹上她的名牌,头发挽成一个低马尾,不施粉黛,跟在教授后面。 这场演习,他们这一批医学院的人主要职责是救治伤员。 但毕竟只是演习,而不是真正的战场。 所以,他们会有很多时间去交流心得,交流各自在医学上的见解。 西医临床和中医学,两者之间,其实不是完全对立的。 可能在通俗的观念中,西医的药见效快,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急。 而中医,得更多地被人们作为第二选择,用来治本。 但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无用呢? 单说陆离,当她这一手飞针练到极致时,那治标的效果可丝毫不比西医的差。 当然,这场交流会大多是由几位教授在互通有无。 作为学生的他们,主要是认认真真听取教授们的经验,吸收其中蕴藏的含义,一般是不怎么说话的。 只有当被教授点名时,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王挺有着丰富的坐诊经验,所以,他是被点名最多的人。 所以,陆离觉得,可能是师哥这侃侃而谈、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吸引了施璎珞。 陆离又一次被拦住。 “陆离,你们学校的王挺,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 “那他喜欢什么?”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离实在是不明白这姑娘,明明前不久她们还因为床铺的事闹了一出。 可见她心是真大,觉得她们都该围着她转。 一切行为都依据她自己的好恶。 跟她们闹别扭,每次见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她。 有了目的又改为一副哥俩好来找她打探情况的也是她。 别说陆离不是这么一个逆来顺受的性格。 就是陆离自己无所谓,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将师哥的情况透露出去。 陆离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不是他,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这都不告诉我,你们就是故意孤立我!” 两眼微眯,陆离不欲与她争辩,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被落下的施璎珞一脸愤恨! 一而再再而三被落面子,她可受不了。 转头时瞥到陆离叠得四四方方的被子,有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中午,陆离回到帐篷里准备午睡,谁知一摸到被子,手上一片湿冷。 原本困顿的眼睛瞬闪过冷冽锋芒。 她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早上叠成四方豆腐块的被子缓慢打开。 单看是看不出来的,一打开,明显的水渍便出现在了眼前。 所以,是故意的。 而人选,除了早上被她拒绝的施璎珞,她不做她想。 看来,今天是没时间午睡了。 陆离抬脚走到脸盆架边,从暖水瓶堆里找出写着施璎珞名字的那个,拿起晃了晃。 啧,还蛮勤快,水都打满了。 既然如此,倒也方便了她。 陆离缓步走到施璎珞的床边。 卜的一声,木塞被拔出,陆离将暖水瓶对准施璎珞的被子,倒了下去。 热水接触到空气,泛起一层水雾。 而陆离的眼神则冰冷如常,拎着暖水瓶的手晃都没晃一下,不带一分迟疑。 水接触到棉被,立刻晕染开去,一大团一大团的。 一瓶水很快就倒完了,陆离也不做留恋。 她一向信奉一报还一报,没理由被欺负上门了还忍着。 当然,再多的她也不想做。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这时施璎珞也回来了。 嘴里哼着小曲儿,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进后后先是朝陆离的床铺看了看,见到她的“杰作”,还很得意。 正想去看陆离的脸色有多差时,余光瞥到了自己的床铺。 那么大一滩水渍! 几步急走上前,想收拾又下不了手,顿时气得声音里没了往日故作的温柔。 “陆离,你有病吧!” 坐在自己床边翻看着笔记的陆离抬也不抬。 气得施璎珞几步上前抬手就想打人,刚巧被进来的郭书漫飞速拦下。 “军区禁止私下斗殴。” 施璎珞用了想把手抽回来却是无果。 郭书漫是军校出身,体能比她们好太多了。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好啊,这次有你们好看。” 对方要走,郭书漫自是不会留。 手下一松,也不管对方就此一个踉跄。 陆离的脸在施璎珞抬手时冷了下来,手里的飞针早就箭在弦上,她要敢动手,那她就敢暗算。 见施璎珞气急败坏地走了,便将视线转向挡在她身前的郭书漫。 “谢谢你。” “小事,你对象托我看着你的,倒是你,怎么招这小公主了?”说话间,郭书漫环视一下,见到两床湿掉的被子,心下了然,补充道。 “听说她的带教导师是她小姨夫。” “嗷。”那就做好被处罚的心理准备吧。 不管对方是不是她的教授,都是长官,罚她,那她就得认。 在出一口气被罚一顿与忍气吞声之间,她选择出一口气。 认罚是因为对方的军衔,不是因为施璎珞。 就这么简单。 “小姨夫,那个陆离,她太可恶了,把我的被子全浇湿了,还一脸嚣张!我都快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您可一定要帮我!” 刚歇下就被自家外甥女拉起来,沈教授一脸无奈。 他拿这个丫头实在没办法,她爸妈算得上是老来得女,对她宠得厉害,要是不帮她,他老婆估计也会对他念念念了。 不过...... “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啊。”施璎珞眼神有些闪躲。 见状,沈教授便明白了。 “你瞒着我没用,就算你不说,我不说,她陆离不可能不说。” 施璎珞捏了捏衣角,梗着脖子,“我就把她被子弄湿了一点,结果她把我的整床被子全弄湿了!” 沈教授按了按眉心,“你为什么要做这事?” “谁叫她一直孤立我的!小姨夫你都不知道,她跟郭书漫从一开始就对我没有好脸色,做什么事全都不跟我说,把我一个人撇下,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出口气才行!” 看到眼前骄蛮的外甥女,沈教授倒是毫不意外。 他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家里没有女孩,也把她当女儿疼。 女孩子就该娇娇悄悄的才好,不容易让人欺负了去。 这陆离,也没听说家里有什么背景,这样的人,怎么能欺负他们家的小公主呢? 第25章 四十公里 施璎珞再回来的时候像个斗胜的公鸡,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 斜眼看着在各自床位看书的陆离和郭书漫,面露不屑。 “陆离,你给我出来,长官在外面等你呢。” 听到“长官”两字,陆离勾了勾唇角。 行。 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军装,目不斜视,出了帐篷。 看到帐篷外站着的“长官”,眼底划过一丝隐秘的嘲讽。 沈教授见这个叫陆离的小姑娘出来对他行了个军礼,不卑不亢地等待指示的模样,不由暗叹,自家外甥女还有得练。 至少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还差得远。 不过,这也不代表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欺负他家的小公主。 “陆离,不友爱战友,罚你去训练场跑100圈,立刻执行。” 100圈,就是40公里,还行,就当练体能了,这段时间,是有些懈怠了。 郭书漫见陆离不欲争辩,上前开口,“报告长官,是施璎珞先动手的。” 刚成年没多久,从象牙塔出来的她哪里知道并不是什么场合都能论个是非对错。 真正的公平,是找齐两方教授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论个清楚才算。 而不是这样单方面直接找来用军衔压人。 沈教授当了那么多年的长官,哪里容得下一个小兵在他这儿叫嚣。 “顶撞长官,念你初犯,跑十圈。” “报告长官,事情是我做的,与郭书漫无关,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事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她不愿连累任何一个人。 至于这次的处罚,她记住了。 这位“长官”,顶多也只能用军衔压她这一次。 毕竟,自家教授的颜面,可不会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得踩。 “行,那你再加十圈。” “是!”陆离高声回答,然后转身往训练场跑去。 经过施璎珞身边时,冷冷瞥了她一眼。 被家人这么不分缘由地宠着,长成这副性子,实属正常。 甚至有一个瞬间,她还有些羡慕。 会投胎本身就是一项好本领。 没关系的,陆离。 总有一天,你可以为自己撑腰。 还是不够努力,要再努力一点才行啊。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贺家人可以用五十万买断她一个高中生的学习生涯。 沈家人也可以轻易地用军衔压着她罚跑。 而挑事者可以在一旁悠悠闲闲地看热闹。 空荡荡的训练场,只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在跑着。 郭书漫冷眼看着施璎珞挽着沈教授的手走了。 心底的郁气让她追到了训练场上。 两个女生并排。 郭书漫:“陆离,没事吧?” 陆离轻声笑了笑,对于刚刚仗义执言以及现在追上来一起跑的郭书漫,她还是很感激的。 “没事儿,不就是跑圈嘛,就当练体能了。” “我算是发现了,官大一级,真的能压死人。” “是吧,但也还好,明着来,你快回去吧,帮我晒晒被子,刚才忘记了。” “你没事就行,我回去帮你晒。” 说完,郭书漫就往反方向跑了。 废话,谁没事欠训,能躺干嘛要跑。 余光扫到这一幕的陆离,心底流过一阵暖意。 这才是真正可爱的人,如果有选择的机会,她会把后背交给这样可靠的人。 贺斯年从郭书漫口中得知自己姑娘被罚跑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又被教授喊去驻地指挥室学习,天蒙蒙亮了就去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一回到营地便想去看看小梨子在做什么,谁知被郭书漫拦下。 “施璎珞对王挺有意思,找陆离打听,陆离不告诉她,她气不过就把陆离被子浇湿了。” “陆离发现后把她的被子也浇湿了,这施璎珞就跑去告诉她的教授。” “哦对了,她的带队教授是她小姨夫。” “人长官来给她撑腰,罚陆离跑一百圈。” “我说明了事件的经过,结果说我顶撞长官,罚十圈,被陆离接过去了。” 贺斯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睛里眸色黑得纯粹,带着戾气,听完郭书漫的话。 官大一级,呵,跟官斗什么,他不是宠着施璎珞吗?那杀人诛心呗。 谢过郭书漫,他直接去找了王挺,说明了事件经过。 彼时王挺还在按照陆离的办法练习飞针呢,乍一听闻自家师妹被罚跑了,顿时停下动作。 王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还害得自家师妹遭殃。 便头一次因为私事放下了学习,出去找到了施璎珞。 施璎珞正悠悠闲闲地在基地的一处秋千上荡秋千呢,自在潇洒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王挺冷漠的脸上带了些嫌恶,“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一个心思深沉的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的。” 贺斯年也是冷着脸,“你是你家人心头的宝,但陆离也是我的,你的背后不会一直有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还回来。” 他的字典里可没有什么好男不跟女斗。 有本事,再去让她小姨夫来罚他好了。 被喜欢的人这么说,施璎珞是又羞愧又愤怒,而贺斯年的一番话,更是让她惧怕。 情绪起伏间,竟身子一歪就要晕倒。 可是在场的两个男生没有一个愿意去扶她。 好在她的小姨夫刚巧来找她,看到后连忙按人中。 没一会儿她便悠悠转醒。 沈教授对陆离的印象是彻底差到不行。 年纪小小的便招惹了这么两个男生,他们来找璎珞,还不是为了陆离? 王挺和贺斯年不像陆离,愿意站那儿听他训。 对视一眼,两人冲沈教授行了个军礼后起身便走。 犯了错,自有他们的教授来罚。 沈教授忙着安抚收到惊吓的外甥女,一时间还顾不上这两人。 但两人的模样已经被他记住了。 这么一番折腾,贺斯年找到陆离的时候,她已经跑了近一个小时了。 汗水浸湿她的鬓发,贴在脸上,有几分野性的美。 “小梨子。” “嗯?你忙好啦?师哥,你怎么也来了?”陆离看着走近的两人,慢慢停下步伐,改为慢走。 “小师妹,不好意思,这次连累你了。”王挺面带歉意,郑重道歉。 “师哥没事,她被子的确是我浇的,跑圈就当练体能了。” 跑步真的是一件能开阔人心胸的运动。 跑着跑着,胸口的烦闷便消散了,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坚定。 “小梨子,下次别傻傻地谁的话都听。”贺斯年擦了擦她眼周的汗水,摸了摸她的湿发,满眼心疼。 “我也知道,但不想给教授添麻烦嘛。” 第26章 教授撑腰 “那瞒不了,教授肯定会知道的。”王挺语气里带着笃定。 “那不是遭了?”陆离傻眼。 “你刚跟教授没多久,可能不知道,我们教授,有多护犊子。”难得,王挺的眼神里带着怀念。 他曾见过教授护犊子护到跟学校上级领导拍桌子的地步。 只要他们不是主动挑事的一方,那么,李教授就会将他们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继续吧小师妹,我们跟你一起把剩下的圈跑完。” “你们怎么也要跑?” “我们也顶撞长官了。”贺斯年淡笑着接话。 陆离抬眼望去,少年的眉眼中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反而隐隐有种痞气。 她咽了咽口水,说实话,如果自家男朋友去当校霸村霸,应该也很酷。 “想什么呢,跑吧。”贺斯年被盯得有种诡异的感觉。 顶撞是表示自己的态度,罚跑是对自家教授的交代。 两者不冲突。 第一次,被罚跑还有人陪着,陆离觉得,这感觉还挺,温暖的。 一个是心心念念的男朋友,一个是亦师亦友的大师哥。 大师哥已经很有眼力见地开跑了。 给她和贺斯年留足了空间。 两人一边慢跑一边说话。 “你跟师哥倒是挺合得来。” “他人不错。” “贺斯年你变了,以前看到我身边有其他男生你都会吃醋的。” “你知道我就没吃了?小没良心的,你再在我面前提一句别人试试?” 回想两人在营地初见面的时候,亲眼见着他俩形影不离那样,吃醋?怕是都泡到醋缸里了。 可是怎么办,自己现在没办法长待她身边,总得有靠谱的人带带她。 所幸,她的教授和师哥看起来都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师哥看着无心情爱,一心只有学医,很是值得托付。 陆离一听贺斯年这咬牙切齿的话,识相噤声。 她不知道的是,自这天以后,贺斯年比以往更加卖命地训练、学习,为得就是有一天,自己能够在女朋友受委屈的时候站出来为她撑腰。 这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被欺负成这样,除了无关痛痒的表态外,他毫无硬碰硬的实力。 这让十九岁的贺斯年挫败万分,虽然他已经竭力表现得正常。 原以为经过一年的秘密锻炼,成功进入军校后一路风生水起,专业过硬,体能过强,得教授青睐,自己还算是成功的。 可现在看来,这些还不够。 连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 李教授和马教授今天不在营地,两人出去会见老友了,踏着黄昏回来的。 结果一喊人,王挺不在,陆离也不在。 马教授也是,喊贺斯年喊不出来,倒是喊出了郭书漫。 一个下午过去,郭书漫还是有种三观被冲击的感觉,自己认为的公平公正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有些怀疑,这到底是沈教授的问题,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所以,听到自己的带队教授喊贺斯年的时候,她再一次站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报告完毕。”郭书漫朝两位教授敬了个军礼,等待他们的反应。 “个老东西,欺负到我乖学生头上来了,走,跟我去找他算账!”李教授难得冷了脸,嘴里爆了粗口。 “我也要看看他是怎么罚我学生的,书漫,跟上来。”马教授朝郭书漫招了招手,率先迈步走开。 郭书漫的嘴角上扬,嗯,有答案了,不是她的问题。 医学院营帐内,三方鼎立。 李教授、马教授、沈教授。 见李教授和马教授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沈永康有些头疼,早知道不帮那丫头了,现在好了,她舒舒服服地躺在他专门申请下来的休息室里,自己倒好,还要被这俩老货刁难。 ”两位老哥,璎珞这丫头是我媳妇大姐家的老来子,从小宠得厉害,磕了碰了她往家里一传,你这学生更没有好日子过,我现在罚也罚了,事情也算了了。” 李教授冷哼一声,“这么说还得谢谢你了?就你家有背景,当我们都是吃闲饭的?我把话撂在这,你家这丫头必须出来道歉。” 马教授补充:“我倒是觉得陆离这同志挺好,都被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反抗怎么成?没点气性,当什么军人?” 沈教授见两人铁了心地要帮自己学生撑腰,想到他们上头的人,心一横,“行,这事我会让璎珞跟陆离道歉。” 至于自家媳妇儿到时候怎么埋怨他,能躲就躲吧。 还能怎么着,谁叫对方实力更强呢? 训练场上,两位教授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个浑身是汗的少年人,还有时不时傻乐的郭书漫,不由怀念起自己当初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 逞英雄,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些都是对那个年纪的人们的赞美。 放到现在的他们眼里,可能有那么些幼稚,但...... “你们听好,这个社会是很公平的,而公平的规则由强者定义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弱小就要挨打,你们好歹也叫我一声教授,平日里也没少帮我做事,怎么着,我也会护着你们的。” “陆离,她往你杯子上倒水,你都会倒回去,怎么她找她的教授,你就不知道找了?” “王挺,身为师哥,真是好样的让师妹为你遭罪,你自己想想怎么招惹的这号人?” 李教授的一番话说得陆离和王挺都低下了头。 而马教授接着,”就是,贺斯年,你的脑袋瓜子平时不是很会转吗?这时候不知道找我了?” “报告教授,想找你的,但你不是不在吗?” 马教授一噎,伸出手指指着他,“人家都乖乖听训,你在这干什么?” 贺斯年微微低头,他还真想过,但没办法,教授不在。 所以只能舍近求远,两个学生去斗教授,给对方添些堵罢了。 马教授继续:“郭书漫,表扬你今天的行为,友爱战友,为人正直,你这样的同志,会是大家可以托付后背的好同志。” 郭书漫高声应道:“谢谢教授,我会继续保持!” 晚风拂山岗,成长的路上,遇到这样的一群人,何其有幸。 第27章 恋爱日常 不知道沈教授是怎么劝服的,当陆离和郭书漫回到帐篷的时候,看到施璎珞的床铺已经空了。 空落落的简易弹簧床边,施璎珞回头,面色再无半点骄矜。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的被子弄湿。” 陆离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着的手上,倏忽一笑,“知道了。” 再心不甘情不愿,她这声对不起也受得住。 教授们为她撑腰,那她没理由落了下乘。 施璎珞虽不满陆离冷淡的回答,但也不再多作纠缠,搬出了女2帐篷,至此,军被一事告一段落。 时间就这么滴答滴答地走着。 在这边的日子里,陆离的作息异常规律。 早上出操练体能,吃完早饭,就去医学营地待着,一待就是一天。 而国科大的这批学生白日里不在营地帐篷里,他们去的是驻地的指挥室。 两个热恋期的少男少女,只有在傍晚时分,才能相见。 可比起以往那看不见摸不着没有消息的日子,现在这样,多幸福啊。 普普通通的一个饭后散步,也能被他们俩走得花样百出。 陆离有时会玩心大起,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比划出各种情侣剪影。 而即便是并排走着,贺斯年也会下意识地在起风时侧身将风挡住,用少年的身躯,帮女孩阻挡风霜。 当夜色朦胧时,贺斯年则会一改人前的克己复礼,将女孩压着亲了又亲。 仿佛有了夜色的掩盖,身上的这套军装不再约束着他。 而他,也只有陆离的男朋友一个身份而已。 要说羞耻,一开始陆离是有的。 她和贺斯年之间,尽管互许终身,认定了对方。 但,牵手拥抱曾是她们之间最多的表达。 亲吻,就重生回来她盖章的那次有,后来就再没有了。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身份一直未曾明朗。 而这一趟,两人在各自的教授面前过了明路,现在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关系了。 军被事件过去后,每一天傍晚,贺斯年都会来找陆离一起吃晚饭,就怕那一天女孩又被欺负了。 饭后两人散步回营地,会途经一片小树林。 夜色昏暗,陆离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远处的营地亮着幽幽的光指引着她前路,而她的手也被喜欢的人紧紧牵着。 “贺斯年,你说,我们以后能不能也申请住部队里?白天呢都去工作,晚上也去食堂吃饭,吃完了一起散步回家。” 陆离还在畅想着往后的美好生活呢,唇角上扬,眼睛里星河满天。 却在下一秒突然被拽过去。 陆离一脸茫然得顺着力道扑进贺斯年怀里,紧接着后背被一个大手托着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再然后,贺斯年的吻便压了下来,满腔爱意。 说实在的,在亲吻这件事上,两人都没什么技巧,有的全是感情。 可男生女生之间,好像对亲吻这件事天赋异禀,贺斯年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她的小舌也顺势缠了上去。 十月的风带着一风萧瑟。 陆离的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身体被牢牢圈在男孩精壮的怀抱里,她被迫仰着头承袭着他的吻。 羞意上涌,脸上热乎乎的,就像是刚出笼的白面包子。 但她不吃亏啊,手开始往男孩的腹肌上摸。 不愧是在军校训练出来的人,腹肌是方方正正的八块,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皮肤底下蕴含着极强的生命力。 就在陆离贪心地试图把手从他衣服伸进去的时候,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将她的手一把按住。 “小梨子,再继续的话,我就忍不住了。” 贺斯年弯腰将额头抵在女孩的额头上,喘着气开口。 说话间,温和的呼吸昭示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好吧......”这里的确不是好地方。 陆离将手收回来,转而手臂向上勾住男孩的脖子,脚尖轻踮,将自己的身体往他怀里送, 唇齿相触间传来她含糊的抱怨,“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碰,亲亲总行吧。” 说着还有些愤恨地稍一用力咬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她克制了力道,没破皮,只换来对方更加猛烈的亲吻,而已。 王挺见自家小师妹每天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 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病历翻着有些不香了。 其实,谈恋爱好像也不错? 可跟谁谈呢? 聪明的大脑里只装着各种案例,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身边有那个女孩可以谈的。 谈恋爱得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得像小师妹一样盘亮条顺的,聪明又专业。 性格还不能太开朗,因为他的话不多,向来喜欢安静,有些受不了边上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可又不能是那种阴郁沉闷的,那样会给他带来一些负面的情绪。 小师妹倒是挺符合,可,她已经有对象了。 啧,太难了,还是看书吧。 书中自有颜如玉。 演习进行到中后期,红方阵营和蓝方阵营间的战况是日渐胶着,伤员开始多起来。 这次演习使用的是空包弹,不是实弹。 但这不代表空包弹毫无危险性,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如果被击中,还是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 不过大多都是轻伤,所以才会让他们这批学生来负责救治。 真正严重的伤根本不会经过他们的手,驻地的卫生室里的医生和在座的四位医学教授都会直接负责。 伤员多起来,陆离也陆陆续续接手过几个,她的飞针技术也开始显露人前。 一手飞针使的,竟比西医临床的急救措施的见效都快。 这不禁使各位带队教授啧啧称奇。 李教授这时往往会笑眯了眼,知道了吧,中医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在没有西药的年代里,老祖宗靠着一手银针以及随地的草药,就能救人了。 对于陆离的风头大出,王挺作为师哥,丝毫没有任何嫉妒之心,反而跟李教授一样,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不愧是自己的小师妹啊。 李教授自己对针灸上的造诣也是有的,脑子里也记了无数的针法,但是有时候陆离拿出来的针法,往往是改良过的,更加有效但也考究施针人的技巧,于是看,他让陆离开始着手准备相关论文。 是的没错,大一,开始准备学术论文了。 这么聪明的脑袋可不能荒废了,撰写成学术报告,等发表了,于陆离自己是好事,于医学界也是幸事。 多一个人习得,或许就会有多一个人被救治。 第28章 危急关头 这天,陆离正在整理这些天的就诊记录。 布帘呼啦一声被掀起,一大批人用担架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 陆离连忙起身手脚麻利地取出各种急救用品,一一摆放好。 紧接着驻地医生和教授也都进来了,驻地医生开始清洁伤口紧急止血。 李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来不及多说什么,和其他教授一起观察起来。 陆离在他们来的时候已经退居后边了,只一双眼睛还观察着病人的病情,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隐隐有一种焦急的情绪。 努力压制住,她让身体处于待命状态。 送人进来的那批人退到帐篷外,只留有一个满脸焦急的男兵,手上身上也沾了血但顾不得分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担架上流血不止的人。 连长,是为了救他才被子弹打中的! “李医生,子弹打到心脏附近,止不住血!”驻地医生语带焦急。 “止血药都用上了吗?” “都用上了!” 止血...... 陆离想到什么,忙跑到桌前抽出一张纸将针法默在上边,字迹有些潦草,但这时候管不得那么多了。 “教授,您看看这针法?”陆离将纸张递给李教授看。 这一套针法也是来自于《飞银秘术》,适用于紧急止血。 针法有些大胆,所以能不能行得看教授同不同意。 教授拿着纸张与另一位中医学的教授低声探讨。 驻地条件有限,早在刚出事时就已经联系军医院派急救车了,但在车来之前,他们得先把血止住。 但这么多止血药用下去效果甚微,那么...... “陆离,几分把握?”李教授沉声问。 “针法十分,效果五分。”陆离看着对方的眼睛,她能保证每一针都按照方子不差分毫,但最终的止血效果,她不敢保证。 “来吧。” 随着教授的一声令下,陆离上前,快速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起针。 卓扬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眼,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冷,有些不对劲,理智告诉他一定要保持清醒才行。 演习临近尾声,就在他们红蓝两方战况就要分明时,变故突生,一群持枪黑衣人不知怎么的混入了他们的演习区域,见人就开枪。 射出来的是实弹。 他是队长,有责任掩护其他队员,中枪也在所难免,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他只觉得自己身边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等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的脸。 “这么年轻就当上军医了吗?” 随即,他想起这次还来了不少学校的学生,估计是来交流学习的吧。 看样子自己的伤好像不是那么严重,要不怎么让一个小丫头帮他处理呢。 陆离见病人有了意识,便开口安抚,“别怕,血已经止住了,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 看,血都止住了,看样子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小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像他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 他想说他不怕,但是动了动唇角,胸口处钻心的疼让他发不出声音,眼睛也是恍恍惚惚的,又开始看不清眼前人。 他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陆离”,然后小丫头便起身走了。 后面再醒来,目之所及已是一片洁白,有些晃眼。 “臭小子,不让你当兵你非当,你看现在好了吧,子弹差一点射中心脏!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 耳边传来自家母亲的絮絮叨叨的话,念得卓扬是一阵头疼。 “哎,妈,别念了,我耳朵疼,现在不好好的嘛。” 方明慧从保温桶里舀出从家里带来的汤,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儿子。 “好什么!多紧急啊,医生说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好在有人帮你止了血!” 止血,想到那个小丫头,卓扬有些踌躇地看了眼自家母亲。 “妈,你说,爸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女啊?” 回答他的是保温桶重重被盖上的声音,“你个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要不是看他病着,非得拍他脑门才解气。 卓扬忙解释,“帮我止血的是个小姑娘,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她那模样,长得跟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很像。” 卓母斜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老太太年轻时候长什么样?” “我从照片里看过,真的,很像很像,不是我爸的孩子,那会不会是大伯的?” 这下卓母是真忍不住了,轻轻在他脑门上崩了一下,“还编排起你大伯来了,我们家好着呢,没有那些腌臜事,别乱说了,人有相似,巧合吧。” 见自家母亲不以为意,卓扬却不赞同。 人的外表有相似之处,但感觉却不会变。 他就是有直觉,他跟这丫头之间一定有着一些关联。 等伤好了,再去找找那丫头吧,好像听人叫她陆离,名字还怪酷的。 后话暂且不提,陆离施完针后又退回到后方,由其他的医护人员继续进行急救。 等人被运上救护车后,李教授拍了拍陆离,难得地夸了她,“不错。” 小小年纪,临危不乱,一开始那么慌乱的时刻没有乱了阵脚,迅速地为后面的急救准备好了医用品。 原本驻地卫生室不会这么慌乱的,但是演习遭遇突袭,卫生室里的医生也就那么几个,伤者又多,他们只好将伤员往这边移。 后面众人止血无门的时候,她站了出来,冷静地告知把握。 正是她这份果敢与冷静,让他敢去拍板。 让一个在校生在紧要关头出手,要是有个万一,他是要负责的。 但明知道有机会,偏偏硬拖着,也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这一步走得有些赌的成分,但所幸,他赌对了。 陆离依旧低调内敛,将刚刚拿出来的东西收拾好摆放回原位,“应该的。” “行,那你把刚才的情况写成报告交给我。” 饶是陆离,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教授。 不是刚刚还夸她来着?怎么现在就让她写报告了? 这段时间,她写了太多报告了。 这时的她才有几分学生的样子。 李教授见状,但笑不语。 这份报告是一定要写的,而且得好好写,他要用这份报告,给自己的学生争取荣誉。 踏实做事与请功之间,毫不冲突。 他从来不是迂腐的人,只让学生干活,不让学生尝甜头。 在这个社会,干实事的人,值得往上走。 即便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学生,但这些荣誉都会记在她的履历上。 按照陆离的心性,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所以,似锦的前程,他要替这小丫头争取争取。 陆离在针灸术这一块有着绝对的天赋与功底,他已经教不了她什么了。 而一旁的王挺,在坐诊这一块上,也是炉火纯青,他也教不了更多的。 有时候还挺挫败的,两个关门弟子各自开花。 但,他们终究是老了,未来还得看这些年轻人。 他能做的,就是为这两个年轻人保驾护航,不让他们走错路。 第29章 临别之夜 演习发生了变故,那交流学习自然就中止了。 “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回学校。” “好的,教授。” “好的,教授。” 临行前的一晚,深蓝色的天幕下,点缀着繁星满天。 两人坐在一个草坡上,陆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贺斯年的肩上,望着那满天星斗。 风轻柔地吹起陆离鬓边的碎发,发尾勾呀缠呀落在了贺斯年的脖颈处,痒痒的。 “为什么总喜欢叫我小梨子?” “不好听吗?” “陆离,小阿离,阿离。”陆离尾音绵长,懒洋洋的勾着人,“只有你,会叫我小梨子。” 贺斯年勾了勾嘴角,深邃的眼眸落在怀里的女孩的发顶。 从上至下,目之所及,便是女孩那不卷自翘的睫毛,精致挺直的鼻子,娇软的红唇。 “因为,我很喜欢梨。”喉结上下滚动,他将女孩压在身下,强势地附身上去,“很甜。” 陆离只来得呜咽一声,其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便被侵袭了所有气息。 被压在身下,陆离才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照理说,陆离这个一米七几的姑娘算不得娇小。 可在贺斯年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映衬下,倒是完完全全被隐住了身形。 后脑勺被他用手托着,男生坚硬的胸膛压着她动弹不得,陆离只觉得心口处扑通扑通的,有什么想要跳出来似的。 白皙的手攥住了对方的衣领,太过用力以致指尖都泛了白。 她从没有用这个姿势跟贺斯年接过吻,偶一这般,倒是羞意翻涌上脸。 像是刚泡完澡出来,白白粉粉的,十九岁的女孩,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贺斯年用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睫毛在掌心划过,带来痒意。 “不要这样看着我。” 陆离的眉眼生得精致,如今这样在他身下,眼里潋滟春光却是无法忽略。 眼里明晃晃的信任倒是叫他不忍再欺负下去了。 再被她看着,他或许忍不了了。 陆离的手慢慢松开紧攥着的衣领,迟疑了一分,便缓缓覆上男子的骨节分明的手,食指勾了勾对方的小拇指,见对方没有抗拒,便顺势将手拉了下来,露出了狡黠的一双眼。 被女孩这么笑盈盈地看着,贺斯年也忍不住勾起唇畔,许是刚刚亲吻过,唇色皆比往常的更为红润,带起的酒窝惹得陆离笑意更深。 女孩歪了歪脑袋,狡黠道,“怕了?” ”别挑衅我了。” 回应他的,是女孩留在衣领上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拽。 心上人,送上门来。 不过,即使是额头的青筋已经暴起,但贺斯年还是稳稳地将自己的手上控制住,不像女孩那样放肆在他身上游走。 时机不合适,地点不合适,他是男人,得多为女孩考虑。 陆离平日里可不会这么放肆,但是,明天就要回去了。 这次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她的贺斯年。 可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羞恼上头,一把将人推了开,气呼呼地坐了起来。 贺斯年不设防甫一被推开一个踉跄,待稳住身形,便见女孩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 “生气了?” 陆离埋头不语。 好脾气地伸手将女孩的头抬起来,贺斯年这才发现,手上竟有些湿意。 一时间心下一乱,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还哭了?” 陆离一把拍掉他的手,“就知道说别别别,不要不要,贺斯年,你太过分了!” 贺斯年失笑,抬手轻拭她的眼泪,“跟小孩子一样......” 下一秒却见女孩挺直了身板,怒瞪着他,“哪里小了??!!” 贺斯年:...... 抵了抵后槽牙,难得地在陆离面前带上了几分压迫,强势地把女孩再次压在了身下,“非要招我是吧?” 这次的吻来势汹汹,陆离的呜咽声直接消失于两人之口。 陆离难忍分别,那爱陆离如命的贺斯年又怎会忍得? 女孩一晚上又娇又俏,一反往日之态,撒着娇得黏着他,他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意。 贺斯年的手第一次探进她的衣角,触手间便是女子独有的白皙嫩滑的肌肤。 他虽长得高大,但也只有十九岁,血气方刚,平日里手掌一向干燥温热。 而这次,却不由自主隐隐透出些湿意。 手下颤了颤,而后牢牢地掐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往他怀里带。 陆离有些后悔招惹他了,凶得跟狼狗一样。 气息才刚刚平复些,下一瞬肺部的气又被抢走。 贺斯年的手缓慢上移,所过之处,带起一阵战栗,直至覆上一处柔软。 格外陌生的感觉叫陆离不由自主地抬手按住他的手。 呼吸间胸口起伏不止,两人的手也随之上下。 陆离咽了咽口水,敛眸四处看,就是不把视线落在上方男人的眼里,嘴里更是结结巴巴,“可、可以了,我、我、我突然想到有、有个东西我忘了带!”、” 低低的笑声从贺斯年喉咙划出,陆离顺势抬眸,便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里面氤氲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往日里在她面前一向温和的贺斯年,头一次将痞气用到了她身上。 “我、不!” 不什么? 很快,陆离就知道不什么了。 他的手,不安分地动了起来,陆离想退却无处可退。 幸好此时一阵哨声响起,军营的晚训结束了。 贺斯年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眼尾却泛着红,牢牢盯着身下的女孩不放。 “小梨子,怎么办,没能让你尽兴啊。” 这番话讲得好像是她欲求不满一样,陆离也顾不得想刚才的事了,上手就是捏住他的脸,张牙舞爪地低声吼道,“贺斯年,不许胡说!” 见状,贺斯年脸上漾起浅浅的笑意。 “好,不说了。” “小梨子,回去之后乖乖的,照顾好自己,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有事也一定告诉我,嗯?” “好叭。” 贺斯年伸手整理着她的衣服,“在学校里离那些男生远点。” “听到啦。” “记得想我。” “嗯。” “陆离。” “嗯?”陆离被这难得的称呼引得抬头看去,只见贺斯年轻启唇畔,“亲我。” 陆离粲然一笑,就在贺斯年以为自己会如愿的时候,见女孩转身就走。 “不亲,等下次见面,随你亲个够。” 第30章 唐亚来信 回到军医大,陆离还有些晃神。 前边那段时间仿佛是大梦一场,梦里的人、事、物好似她凭空想象出来一般。 而现实是,她因为外出了太长时间,许多课的进度要自己努力追了。 尽管她在针灸上的造诣已经青出于蓝了,但,大学课程可并不只是这一门呀! 其他的课程,李教授只负责帮她请假,可不负责帮她通过考试。 所以,到头来,陆离恍然发觉自己欠了太多进度。 于是,回归校园后的陆离,在室友们的欢呼声与同情的眼神中,抱着一本又一本的课本在啃。 陆离的自制力与专注力一向好,所以直接在宿舍看。 “卷”王回来了。 李书婷是最幸灾乐祸的,“略略略,让你天天出去浪,可怜我们日日被困在这学校里,不能迈出一步。” 可惜没等她高兴太久,她们仨也加入了“卷王”行列。 是因为她们不想落人后吗? 不,不全是。 更是因为学校的第一次期中考要来了。 真是没听说过,大学还有期中考试的哦。 能进这所学校的,高中时期大多都是各自班里、学校里的佼佼者,自有一份自觉。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最初背诵这句话时只是被其朗朗上口吸引,而今,大学里可没有像高中班主任抓的那般严的老师,一切只靠自觉。 陆离能做到快乐地学习,这也算真正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至此,教育达到了闭环。 近几天来,雨水变得多了起来,裹挟着北风,让人冷到骨子里。 这样的天气,金窝银窝真不如自己的狗窝。 只要没有课程安排,她们一律待在宿舍里。 翻书声,写字声,还有季书婷抓狂啃笔杆子的声音。 卷有卷的好。 卷的结果就是,宿舍全体在期中考试中大获全胜。 考完全部科目的那一天,走在学校林间小道上,两旁是高大粗壮的树木,枝丫上只有零星几片叶子,干枯的,摇摇欲坠。 尽管是这样一个萧瑟的画面,陆离觉得她们四个人一字排开,走起路来,都能像是在走t台。 进度早已补上来了,所以对于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陆离还是蛮有信心的。 “哎,特大消息,听说这周末学校放假。”季书婷摸出手机,兴冲冲地冲大家分享最新消息。 沈玲大失所望,“不是每周都放吗?” 季书婷啧了一声,故作神秘,“这次可不一样,貌似可以出校门。” !!! “真的?!!”三个声音齐刷刷地问道。 这样的反应才对嘛,季书婷得意地扬了扬眉,“那是,我的消息渠道可是很正规的,你们还是先想想周末去干嘛吧。” 要是真能出去...... 林蔓蔓裹了裹外套,轻声说道,“我想好了,要去数码城,听说最近出了智能手机,能拍照发照片的。” 沈玲眼里带着憧憬,但想到这个月刚汇到银行卡里的补助金,弯了弯唇,“如果可以出去,我想去趟银行,给家里汇点东西。” 进军医大,学费全免,生活用品也是由学校提供,每个月还会有补助,她是家里的老大,下边还有弟弟妹妹,这些他们一个宿舍的人都知道。 陆离用手捂了捂自己冰冷的脸颊,”我也想去,小玲到时候我们一起。” “嗯。” 见她们各个有计划了,季书婷倒是犯了难,她去哪儿好呢。 好不容易的假期,总不能还待在学校里吧。 回宿舍的路上,路过宿管阿姨窗口处,陆离被叫住。 “陆离,有你的信件。” 信件? 陆离上前接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信件,封面上写的,寄件人,唐亚。 原来是她。 回到宿舍,陆离小心的拆开这封来自边境小城的信。 【小医生: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这是我来到调到这座小城的第二个月,这边的风沙很大,一个不注意,可能会糊我一脸;这边的人头上会包着头巾,原先我还觉得有些不雅观,但,试过一次之后觉得真香,最起码我不用担心头发上有沙子而每天洗头发了。 条件比起之前,是艰苦了些。 但是,小医生,我很开心。 从前只在书本上看过大漠孤烟,看着眼前日日可见的苍茫大漠,我心生澎湃。 见过祖国的大好河山,我惊觉以往将自己困在那方寸之地是有多么愚昧。 在这里,在这个无人知我过去的地方,今天去帮这家老奶奶劈柴,明天替那家婶子追逃跑的鸡,每一天都格外充实。 如果有机会,欢迎你来体验一番。 我最近在跟一个老婆婆学厨艺,想来到时候我一定能准备好丰盛的大餐招待你的。 嗯,漂漂亮亮的头巾也不能落下。 小医生,谢谢你。 我这一生见过很多人,你是最漂亮的一个,值得世上所有的好。 好了,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才写了这么一会儿,手都有些僵了,那就先到这里吧。 祝愿你万事胜意,平安顺遂!” 唐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都是开心的字眼,陆离的眼里却泛着泪意。 这么简单的生活,多少人触手可得,多少人又心生埋怨,可这却是唐亚汲汲营营多年才追求到的。 麻绳专挑细处短,专情之人多迷惘,好在唐姐姐已经从迷惘中走出来了,找到了新的方向。 或许,这就是她们学医的意义吧。 “小阿离,看什么呢?” 陆离脸上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冬日的阳光落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眼尾的泪痣若隐若现。 她收起信纸折好放到自己的抽屉里,然后转身看向季书婷,目光炯炯,“小季,我觉得我找到学医的意义了。” “话虽这样说,但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季了,喊季姐成不?”季书婷一脸无奈,小季小季,小鸡小鸡,不大气。 “季姐。”陆离从善如流,立马改了称呼。 “乖,现在说说吧,找到什么意义了?” “这封信是我之前接触过的一个患者写给我的,她,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我很为她开心。” “小阿离,都说每一个学医的人,上辈子大概是有着英雄梦,是侠士,助人为乐,仗剑天涯,我觉得你是,我也是。” 她季书婷,家庭殷实,原本不用来吃这军医大的苦,又要练体能,又要学习专业知识。 哪怕她天天窝在家里啃老本,几辈子也啃不完。 但她毅然决然地来了,那么也会坚定地走下去。 第31章 周末出行 周六一早,季书婷就敲锣打鼓地把所有人都喊起来了,只为这次难得的出游。 没错,这周末可以出学校,她们几人结伴,买手机的买手机,汇款的汇款。 陆离则是来看她的第二笔稿费到账了没。 第一本是买断,第二本她签的是分成合同,算下来,上个月的稿费应该到了。 在校的时候穿的基本上都是军装,这次出来,大家都纷纷换上自己的衣服。 不过,陆离穿的还是军大衣。 因为她来的时候是夏天,带的是夏天的衣服,没有准备冬天的外套。 而林蔓蔓和季书婷自不必说,家人早早就寄了包裹过来。 就连家境一般的沈玲,也收到了她妈妈亲手做的棉衣。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陆离淡笑着望着大家热热闹闹地打扮着自己,低头摩挲着军大衣的袖口。 “滴滴” 手机响了两声,来短信了。 【小梨子,我寄了一个包裹给你,今天应该会到,记得去取。】 陆离敛下眸子,低头按着九宫格回复贺斯年, 【是什么呀?】 对面回复地很快,【衣服,挑喜欢的穿,不喜欢的就放着吧。】 陆离的目光落在“衣服”两字上,久久没有移开,忽地一下笑了起来,犹如梨花乍开。 虽然自己也能买,但,这就是她的贺斯年啊,教她如何不爱。 【你挑的我都喜欢,爱你,亲亲~】 如果贺斯年在眼前,她一定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将他吃干抹净。 在远在学校机房的贺斯年看着刚收到的短信,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前似浮现出小姑娘那人菜瘾大的模样。 明明两人之间没少亲吻,但依旧是学不会换气,偏偏又胆子大到没边,什么话都敢挂在嘴上。 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柔软细腻的肌肤触感。 他算是明白周幽王为什么要烽火戏诸侯了,软玉温香,的确叫人贪恋。 【小梨子,你每招我一次,我都会记着,等下次见面,这些可都要还的。】 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陆离略带得意地敲下一句话。 【就要亲亲,勾着你的脖子亲,捧着你的脸亲,把你压在身下亲,略略略~】 后来的一天,当两人再次见面时,陆离被贺斯年用所有她说过的方式亲得站都站不住,这才追悔莫及,悔不当初。 后话不提,今天,陆离依旧是套着军大衣出的门。 头发被随意地绑成了丸子头,冷风一吹,巴掌大的小脸瞬间缩了四分之一到军大衣厚重的衣领里。 惹得季书婷调笑不已,“小阿离,你怎么这么怕冷,脖子一缩一缩的,像只小乌龟。” 陆离没好气地白了眼穿着格外时尚的季书婷,呢子大衣,全妆,头发丝都被精致地卷了起来。 是她土包子了。 但,土包子也有脾气的,“哟,明明当初还是个嘻哈女孩,现在怎么还名媛风了?” “季姐今天就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做跟着时尚走,我这装扮可是现在时兴杂志里女明星的打扮。” “原来是季大明星,失敬失敬!” “来,小离子,快缠着你家大明星我!” 陆离手一抬就把伸到眼前的手给拍掉了,“跑起来跑起来,赶不上这趟班车就得等下一趟了。” 四人嬉笑打闹着到了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幸运地上了刚巧停在她们面前的一辆车。 快乐很简单,简单到在拥挤的公交车里拥有座位。 一车的学生,难得能出来,大家都一窝蜂地往外跑。 说起来也是,到了上海便直接来了学校,都还没有看过这个魔都呢。 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大都市啊。 如果一会儿有时间,她想去看看传说中的东方明珠塔,看看这个地标性建筑。 “堂哥,你给我买手机嘛,求求你了。” “怎么不让你爸妈买?” “哎呀早就问过了,他们不同意,说我高三了学业紧张,不让买。” 商场里,一个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女生不住地晃着身边男人的手臂,撒着娇要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男人,也就是刚刚出院的卓扬,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大伯家的小丫头。 “卓绾绾,别晃了,再晃我的伤又要复发了。” 女生闻言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皱着眉止不住道歉,“对不起啊堂哥,我一时没想起来,没事吧。” “算你小丫头有良心,我给你买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卓绾绾问都没问是什么任务,忙朝自家堂哥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是,堂哥,保证完成任务!” 卓扬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呢,不能因为手机而影响学习,能不能做到?” 见自家堂哥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跟家里的爸爸妈妈简直一模一样,卓绾绾在心里叹了口气,“堂哥,你说就我那成绩,影响不影响有差别吗?” 卓扬一噎,也是,已经垫底了,倒也没什么差别。 “行行行,去挑吧。”买完就打发她回家。 大伯大伯娘也是,两个人出去玩,倒把孩子丢给他带,他会带什么孩子嘛。 换下军装的他,收敛了一身正气,看着倒是有几分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这次受伤靠近心脏,还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呢。 就是没来得及找上次的小丫头...... 咦,那个身影。 卓扬定睛一瞧,站在自家小堂妹边上的那一群女生里,那个穿着军大衣的女孩,不就是她吗?! 快步走上前,脚下似带了风,“陆离,你还记得我吗?上次我受伤了,是你帮我治的。 原本正无所事事发着呆的陆离闻言抬头,撞进了一双略带激动的眸子里。 这是... “是你啊,你的伤好了吗?” 见陆离没忘记他,还笑吟吟地关心他的伤势,卓扬顿时咧开了嘴。 “好了些,不过还得养几个月才能回去。” 陆离点点头。 卓绾绾选好手机后正想喊堂哥来付钱,却不想他正在身后跟一个漂亮的女生聊得正欢。 也顾不上说手机的事情了,上下打量起陆离来。 堂哥长得好,家世好,前途也是一帆风顺的,表姐喜欢他很久了,可不能叫随随便便哪里出来的女的给抢了先。 她上下打量的目光陆离注意到了,心下有些不喜。 但交浅不用言深。 她冲卓扬点了点头,退回到她的大部队,帮着林蔓蔓和季书婷一起选起手机来。 第32章 卓家旧事 卓绾绾见卓扬还打算跟那个女生说什么,便挽住他的胳膊,“哥快来结账了,快点快点~” 卓扬却下意识回头看向陆离,见她已经跟她的几个朋友一起来,也不好再找她说话,便顺着卓绾绾的力道去给她结账了。 “小阿离,刚那帅哥谁呀?”季书婷瞄了瞄走远的两人,悄咪咪地问道。 “他?之前我帮他扎过几针。” 季书婷失望的哦了一声,原来是病人,转头又挑起手机。 而陆离,回过头看着卓扬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眼底升起一抹复杂。 她很肯定自己爱的是贺斯年,但对于卓扬,心底总有一种感觉让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 刚才那女生上下打量她的行为她虽不喜,却也只是不喜。 可女生挽着对方的胳膊撒娇让他结账的模样,却让她生了反感。 明明没有见过,却不自觉被吸引,所以...... 她心底有一个猜测,这卓扬,或许跟她的身世有关。 不是感情的羁绊,那就只能是血缘的了。 不然陆离也没法解释。 总不能是她陆离天生就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女生吧。 这般滥情,叫她的贺斯年如何自处? 说回来,血缘这东西,于她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罢了。 上一辈子,用自己的一条命看清了养父母与她的亲情。 那这辈子,还要用后半生去赌亲生父母的爱吗? 如果他们爱她,会不来找她吗? 她的过往很简单,从小被丢在孤儿院门口,在孤儿院长大。 后来,被养父母收养。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至少看起来,卓扬他的家世不错,所以,不是因为没钱而不找她。 那,就是不爱了。 陆离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爱,也没事。 她也不爱他们。 很公平。 陆离自诩理智,可今天这番猜测下,也不免意兴阑珊,没有了继续出游的兴致。 好在这时林蔓蔓和季书婷也已经选到了心仪的手机。 于是一行四人,打道回府。 “陆离,有你的包裹~” 陆离伸手抱住包裹,眉心忍不住挑了又挑。 所以,贺斯年这是给她寄了一麻袋衣服? 卓扬把卓绾绾送回家,便去看了与卓家大伯同住的奶奶。 卓奶奶今年六十六岁,保养得体,平日里与大儿子住在一起,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倒也自在如意。 “扬扬来了啊。” “奶奶~”卓扬笑着上前扶着桌奶奶的手,不住地打量着奶奶的长相。 “你个臭屁猴,怎么盯着奶奶看。” 卓扬眼珠左右滚动,凑过头低声询问,“奶奶,咱们家有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孩子吗?” 闻言,卓奶奶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而后继续仿若无事般往嘴边送。 “怎么这么问?” 卓奶奶这一番动作可瞒不住卓扬。 “奶奶,这么说,还真有?” 卓奶奶瞪了眼一个劲往跟前凑的大孙子,放下杯盏,轻轻舒出一口气,目光幽幽地落在窗外的一株枯树枝上。 “有,那孩子,要是还在的话,也得有十九岁了。” 那一年,大儿子正值事业上升期,偏偏被一个女人迷了心,差点做出要跟领导抢同一个女人的戏码,好在迷途知返。 在职场上,女人总是要吃亏些,被辞退了。 后来,那个女人,倒是来找过她,说她怀了孕,是真心爱着大儿子的。 可她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人进她家门? 让她进了门,无异于断了当时儿子的事业。 女人啊,没有一个强硬的背景,又长得过于漂亮,在那个年代,也是一种可悲。 她能做的,也就当什么事都没有,拿给她一笔钱,打发走了。 如果那孩子生了下来,顺顺利利长大,倒是也有十九了。 至于那孩子的事,她没有告诉大儿子,既然无力改变,那就不要徒增烦恼了。 好在几年后,大儿子遇到了现在的儿媳,感情倒是恩恩爱爱的。 现在她这家里,有孙子,有孙女,足够了。 “扬扬啊,我们家现在就很好,不需要再多一个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 在卓扬的心里,自己家里一向都是让他引以为傲的,感情融洽,丝毫没有那些龃龉,不曾想竟然有这样一番隐情。 他摸了摸口袋,有些犹豫,是否要拿着刚刚从陆离那取来的头发去做dna。 即便证实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辞别奶奶后卓扬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军医大的校门口。 刚刚有听到那几个女孩的对话,是这没错了。 其他人他不管,但女孩,应该有知情权。 卓扬出示了自己的军官证,“大哥,麻烦帮我找一下陆离。” 几经周转,陆离来到校门口已是半个小时后。 “你找我?” 卓扬对眼前的女孩笑了笑,“校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来吧。” 他带陆离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适合谈话。 走了这么一段路,陆离有些不耐了。 一屁股坐在了边上的长凳上,往靠背一靠,“到底有什么事?” 听她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卓扬也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将自己的军官证递给她。 陆离伸手接过,看了几眼又递还给他,“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 卓扬顺势在她边上的位子坐下,“我呢,不是骗子,找你来,是有事要跟你说,因为,这件事,你最有权利知道。” 陆离收起脸上的闲适,“你说吧。” 见状挑了挑眉,卓扬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女孩,她不仅仅是医术好,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看来你也猜到了?” 陆离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还没确定,但是有很大一种可能,你是我大伯的女儿。” 将从奶奶那儿听到的话讲给了陆离听,卓扬顿了顿,问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陆离沉默许久,不去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多可笑啊,她还是将自己的身世想得太好了些,只当人家重男轻女,不喜欢女孩。 却没想到,原来自己竟压根儿算不上是婚生子?! 陆离,这名字是谁帮她起的呀,真是贴切呢。 第33章 一个拥抱 此时的陆离低垂着头,背部依旧挺得直直的。 让卓扬有些不忍看下去。 还是那个在医帐里自信施针的模样适合她。 卓扬伸手置于陆离的发顶,迟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 “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把你当做妹妹,有任何事情都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陆离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难得地有些犹豫。 其实,是不是跟他不做过多联系,对双方都好呢? 上午那个女孩,应该算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吧,天生不对付呢。 陆离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卓扬,“我今年呢,十九岁了,一个人挺好的,至于家人,我,没有。”目光中的坚定是如此清晰,她一字一顿,“也不想有。” 听到女孩这般果决的话,卓扬的眼里闪过一抹怜惜,他温声开口,“嗯,听你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塞到女孩手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一定要联系我,就算不是家人,也可以是同志。” 见她有些诧异,卓扬忍不住笑了,笑得张扬恣意,“怎么,舍不得我这个哥哥了?” 见状,陆离也忍不住弯唇一笑,“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于这个妹妹,他带着欣赏和心疼。 从奶奶那儿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态度,那妹妹的选择其实也不在他的意料外。 这个妹妹有点酷呢。 “谢我就继续开开心心地当你的小医生,你的医术还真不错,未来光明,向光而行吧。” 卓扬伸手虚虚地抱了抱陆离,语带殷切期盼。 听得出他话里的真心真意,陆离莞尔一笑,刚想说什么,便见抱着她的卓扬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一下子扯到一边去,来人将他按倒在地。 陆离看过去,却是对上了贺斯年泛红的双眼,以及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 卓扬被压着,行动间似是拉扯到心口处的伤口,忍不住低呼一声。 陆离注意到了,忙道,“贺斯年你快放开他!” 不可置信地轻呵一声,贺斯年撇过头不再看她那一副焦急的模样,冷着一张脸,左手压住卓扬,右手又是狠狠一拳挥在了卓扬的脸上,卓扬的嘴角立刻就渗出血渍。 见事态有些失控,陆离想到卓扬的军官身份,又想到他心口处的伤才没过多久,忙上前双手用力拉开贺斯年,挡在卓扬面前,“你不要再闹了!” 贺斯年胸口不住的起伏,受伤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推他,吼他! 护在别的男人面前,防着他! 紧握成拳的双手是松了又紧,额头的青筋是跳了又跳,舌头抵了抵上颚,想开口解释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不想没等他说话,她便转头去关心地上的那人。 闭了闭眼不想再看,他转身就走,带起身边一阵凛冽的风。 陆离听到声响转头看去只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贺斯年!” 贺斯年的脚步顿了顿,却在下一秒没听到女孩追上来的动静后,再次抬脚,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陆离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先不说卓扬对她的善意,就说他这个军官身份,殴打军官,真计较起来够贺斯年这个军校生吃一壶的了。 她冷静下来将手把在卓扬的脉搏处,好在,暂无大碍。 “对不起啊,他不是故意的。” “他是你朋友?” “嗯。” 卓扬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没事,快扶哥哥起来吧。” 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就不跟那小子计较了。 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大。 要不是他伤着,看他不把那小子打趴下。 陆离没好气地将他拉起来,引得他龇牙咧嘴捂着胸口直喊疼。 “我都诊过脉了,别在我面前装病。” “行吧。” “那你快回去吧,嘴角擦点药。” “知道啦,还是之前的话,有事记得联系我。” “嗯。” 送走卓扬后,陆离松下的半口气又提了上来。 那接下来,就该去哄她的贺斯年了... 好不容易得了假期,贺斯年瞒着女孩买了车票,一个人坐着火车来到女孩的学校附近,满心都是女孩见到他时扑进他怀里的惊喜模样。 可谁知,经过一个公园的时候,瞥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孩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呵,相拥。 凭什么? 转身就走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哪知,女孩不来追他。 不来追他,他又该到哪里去? 陆离走出公园的时候,还是没看到贺斯年的身影。 这边是居民区,小巷子还挺多,陆离暂时没头绪,便拿出手机给他拨电话。 嘟~嘟~嘟,无人接通自动挂断。 陆离看着被挂断的界面呆了两秒,不死心地继续拨。 结果还是一样。 气得陆离点开短信界面,噼里啪啦一顿输入、确定、发送。 【贺斯年,你要是还不接电话,我就再也不打了。】 短信发出去三秒钟后,陆离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这次,没嘟两声便被接通了。 “贺斯年,你瞎跑什么,人在哪?我来找你。” 但对方却不说话。 听筒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以及对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陆离的脾气一下子就消下去了,这可是她的贺斯年啊。 软了声音,陆离继续开口,“刚刚不方便解释,你出来,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几息过后,正前方的巷子口响起了脚步声,陆离抬眼望去,是贺斯年。 白天的巷子口安安静静的,阳光洒了一半,在那半明半暗中,贺斯年单是站着,都显得孤寂万分。 陆离收起手机,像往常一样跑着扑到他怀里。 可是这次,贺斯年没有伸手搂住她。 ”陆离。”他的声音低哑地厉害,“你让他抱你,我就打了他一下,你护着他,防着我,所以,又为什么来找我?嗯?” 他依旧是那个会为陆离红了眼的男孩,质问的话都被努力压抑着怒意,一字一顿,带着颤意,就怕吓着怀里的女孩。 难过,显而易见。 满腔的爱意也被陆离全盘接收到。 陆离从他的怀里退出,抬头看着他泛着猩红的眼尾,抬手轻轻抚了抚,像是要把那片红去掉。 “因为怕你像这样偷偷躲起来哭,傻瓜,你刚刚打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堂哥,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第34章 宁静的夜晚 “就是这么一回事。”陆离三言两语讲述完这一整天的事。 之前她给卓扬扎针那次,贺斯年不在,不然,他应该会认得出来的。 贺斯年低声应了下,伸手将女孩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脑袋。 “会难受吗?”他指的是亲生父母的事。 “难受算不上,倒是有点失望。”陆离把他的拉链往下拉了拉,拉链头膈着她的脸了。 “对不起啊,我刚刚也让你失望了。” 陆离轻轻嗯了一声,“所以你以后,别随便动手了,你是个军人,前途还要不要了?” “嗯。” “嗯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抱你,我还会揍他。” 陆离简直要气笑了,合着她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刚一将自己的脑袋从他胸口抬起,便被男生迎面压下的唇吻了个正着。 之前的事都不作数,这才是他预想的见面。 “这两天都可以外出?” “嗯。” “晚上跟我住。” “啊?” 然后,陆离给她的室友发了个今晚不回来的信息,便跟着贺斯年再次往市中心去了。 就像是普通情侣会做的,女孩子挽着男孩子的胳膊,一路有说有笑的,逛街,吃东西,看景色。 明明是走在冷风中,手却被捂得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你们学校这周末也放假吗?” “嗯。” 穿着便服的两人再没有了着军装时注意影响的念头,十指紧握的手是一刻都没松开。 这般的明目张胆,倒是让陆离有些疑惑。 “你,我们这么光明正大,好吗?” “好,非常好,老太太这段时间忙着呢。” 贺斯年想到自家大哥的“壮举”,忍不住勾了勾唇。 “忙什么呢?” “忙着跟新来的护工斗智斗勇呢。” 陆离眉梢一挑,护工,emmm...... “就不怕真的给自己找个新奶奶?” 陆离悄悄瞥了眼贺斯年,没想被他抓个正着。 “嘿嘿。” 试图靠装傻蒙混过关的陆离跟着贺斯年进了酒店套房时,不干了。 “你,为什么要开套房?” 都一起来酒店了,还要分房间睡?! 她不能接受。 套房里的暖气全开,屋内屋外两个温度,两人将外套脱掉。 贺斯年轻轻靠在岛台上,好以整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气鼓鼓的模样。 还是个小丫头,像个小河豚。 “给你留条后路,如果反悔了,可以” 贺斯年的话还没说完,陆离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我才不反悔呢,都等多久了!” 行,语气里还有点埋怨他动作慢的意思。 能忍吗? 暂时能。 于是,贺斯年让她把短信里调戏他的内容都试了一遍。 任由女孩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他只管弯腰亲她,双手轻轻托着女孩娇小的背。 由着女孩跳到他身上来,她笔直修长的双腿绕在他的腰间,他只管稳稳地抱着她,仰头任她亲。 但凭女孩将他推坐在沙发上,坐在他的腿上,一边亲一边扯他的衣服。 一番折腾下来,陆离属实有些气息不稳,这时,忍耐已久的贺斯年开口,眸底的愠色浓得化不开,“小梨子,累了?那接下来,交给我吧。” 贺斯年随手将身上被女孩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脱掉,用精壮的身体勾着女孩,打横抱起她往主卧走去。 主卧只亮着幽幽的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在这一室的黑暗中格外温暖。 他把她轻轻的放到洁白柔软的床上,见女孩难得害羞地闭上了眼,浓密卷翘的睫毛止不住颤动,低低笑了声,手上的动作继续落在她的衣服上。 扣子从上到下一一解开,雪白的酮体映入眼帘,忍不住呼吸一滞,随后覆身而下,视线紧盯着女孩已经紧闭的眼睛,“小梨子,你信我,信我永远不会辜负你,永远爱你。” 陆离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他犹如朝圣般虔诚的眼神,莞尔一笑,“嗯,我信。” 嘴角漾开的酒窝明晃晃地告诉着她,他有多开心。 要不是现在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他直接带女孩去扯证。 男女的年龄有所不同,男方得满二十二周岁,女方得满二十周岁,这样才能打结婚报告。 是情之所至,也是他心底卑鄙的念头。 他想拥有这个女孩的爱,完完全全地拥有。 手臂一伸,他从床头柜取了一个东西,拆开。 最后,陆离听到他问,“不后悔?” 手下是他精壮的肌肤,上面有着细密的汗水。 这个傻瓜,即使是这个关头了,他还在征询她的意见。 “不后悔。”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陌生的疼痛过后,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 贺斯年就是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不知疲倦地缠着她要了一遍又一遍。 食髓知味。 他把他全部的炽热都交于她,也要求她报以同等的爱。 陆离这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都两辈子了,这才第一次把贺斯年吃到嘴里。 有些亏,又有些感恩。 多幸运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能被这个少年热烈地爱着,同等的,她也孤注一掷地投射出自己所有的爱意。 心有壮志,怎奈体力实在有限,比不得贺斯年这个怪咖。 最后是夜幕沉沉时分,她顾不上洗澡便直接睡了过去。 贺斯年满心柔软地看着女孩的睡颜,随意在腰间系了条浴巾,便开始帮女孩擦洗身体,然后抱到另一间干净的卧室里。 安顿完女孩,他匆匆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漱镜前,他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胸口,后背,被女孩抓出浅浅的印子。 通过这些印子,女孩骄蛮的模样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他十九了,男生之间荤素不忌的话题即使不是刻意去听,但说实话也没少听。 有的人喜欢长相好的,有的人喜欢身材好的。 但他,只喜欢陆离,陆离是什么样,他就喜欢什么样,完完全全合乎他的心意。 快速地收拾好自己,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床被压下去一半,他将睡熟的女孩捞到了自己的怀里,打量着她的睡颜,浅浅地吻着。 直到女孩皱了皱眉,似是被扰了好梦,这才停下。 这一晚,贺斯年知道自己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们的时间有限,多看一眼都是赚的。 等到了二十二岁,他就向女孩求婚,打结婚报告,领结婚证。 明明已经将身家交给女孩了,但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心爱女孩就在怀里睡着的夜晚,他计划着房,计划着车,计划着婚礼,别的女孩有的,他家小梨子一定也要有,还要更多。 第35章 送她回校 睡得正香的时候,陆离被身下的动静吵醒,眯着眼睛看向那厮开着一盏幽幽的夜灯,在脱她的裤子。 闭了闭眼,脚一抬就踢了过去,隐约还能听到她磨牙的声音,“贺斯年,有完没完?” 被女孩的脚踹了个正着贺斯年也不生气,低声哄道,“完了完了,你继续睡,我给你擦个药膏。” 精神处于极度亢奋中的他实在是睡不着,睁着眼看了好几个小时她的睡颜。 原来真有人醒着和睡着一样好看。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什么,轻手轻脚换上衣服出了门,走在凌晨的街道上,刺骨的凉意也挡不住他心中的火热,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支药膏,消红肿的。 也不知道军医大的体能课强度大不大,自家媳妇儿别遭罪了。 对,不止是自家姑娘了,是媳妇儿。 擦完药膏后他又将媳妇儿搂回了怀里,直到凌晨六点。 他想到以前好像有听舍友说过女孩子第一次之后会很虚,得好好补补。 于是二话不说,去外间打了个客房服务,定了一份滋补餐,让8点左右备好。 经过那间被他们闹的一塌糊涂的房间时,想到什么,将沾染了血色的床单拆出来折叠好,装到了袋子里。 按照以往的作息,陆离每天六点就会醒,这次足足睡到了八点。 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昨天自己胡闹的记忆像流水一般涌进脑海里,陆离都有些不敢睁眼。 昨天的自己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吗??? 色胆包天到这份上! 察觉到怀中女孩的身体有片刻僵硬,贺斯年第一时间看去,却见女孩依旧闭着眼睛,但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却是不停地转着。 这是...... 无声勾了勾唇,原来小丫头也知道害羞。 陆离自我催眠失败,只想到了最简单的办法,装傻。 下一瞬,她睁开眼睛,对上贺斯年的,像是被烫到一般又飞快飘到其他地方,有些结巴,“早、早啊~” 见她的身体有点向外靠的趋势,贺斯年一把将她捞回了怀里,“早,媳妇儿~” 这一声“媳妇儿”叫得陆离是丢盔卸甲,额头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嗯。” 她最大的心意,就一个贺斯年。 陆离去洗漱时订的早餐也送来了,出来看到菜品,她忍不住扶了扶额。 嗯,小笼包,豆浆,生煎包,都算正常,可这么大一份嘟当归乌鸡汤,看着上面漂着的几颗红枣和枸杞,陆离只能说,有心了。 可这不是变相地将他们昨晚做的好事全都抖出去了吗? 她有些不想面对等会儿的退房手续了。 “那个,等下退房,你一个人去哦。” “行,先来喝汤,给。” 虽然陆离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但也装模作样接过喝了起来。 废话,她现在对贺斯年那方面有了一定的了解,要是知道她啥事没有,那今天上午怕是又要得在房间度过了。 虽然自己也挺喜欢,但是大鱼大肉和清粥小菜,都是好菜。 暖暖的鸡汤下肚,贺斯年港给她夹了个生煎包,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拿过来一看,是教授的电话。 他给陆离看了一眼,便接通。 “教授。” “嗯,斯年,下午4点前回校,到了直接来找我,有个事我们去办一下。” 贺斯年瞥了眼停着不动筷子的陆离,“好的。” 挂断电话后,见女孩开始拿筷子戳生煎包,可怜的包子上满是筷子洞眼,伸手接过了女孩手里的筷子。 也变相地解救了生煎包。 他重新夹了一个,喂到女孩嘴边。 陆离张口就咬,嘴里塞得满满的,两颊一鼓一鼓,像个小仓鼠。 早餐吃完,那贺斯年要提前离去的消息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现在退房吗?” “恩,然后送你回学校。” “会不会来不及?” “不会的,来得及。” “我不想回学校。”陆离扑进贺斯年的怀里,喃喃开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贺斯年就很想走吗? 怎么可能,可是听到陆离的这句话,他好似得到了足够的能量,去支撑起他接下来又将见不到女孩面的日子。 “你乖乖的,一有机会,我就来找你。” 两人退了房,贺斯年带女孩去买了一堆东西,足足拎了两大袋,吃的用的都有,唯恐女孩哪里短了缺了。 军医大校门口不远处。 学生们陆续返校了,大包小包的,是以陆离和贺斯年这样也不算突兀。 “小梨子,照顾好自己,记得想我。” “嗯。” “不可以让别的男生抱你了,再有一次,我会发疯的。” 陆离在贺斯年的脸上、眼里,看到的只有认真。 夸张吗? 一点都不。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管他什么堂哥堂弟,要是这事放贺斯年身上,有个什么堂妹的扑倒他怀里,陆离想,自己也会受不了吧。 这件事,是她没做好。 “我不会了,下次要是还有男生敢抱我,我一定一脚踹过去。” 陆离举着手指放在耳边同他保证,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心里眼里就只有他。 贺斯年扬起一抹笑,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柔软顺滑的头发,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嗯,真乖。” 陆离磨磨蹭蹭进了校门,再回头寻找那人时,却见那人依旧站在原地,长身玉立,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进去。 离别时的情感总是异常丰沛,明明是不爱哭的性格,眼里却已泛起圈圈涟漪。 贺斯年嘴角紧抿,女孩再这么看下去,他就不舍得走了。 陆离也意识到这点,扬起笑脸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往里走去,这次没再回头。 “小阿离,刚刚那大帅比是你男朋友啊?” 好巧不巧,陆离和贺斯年的这一场分别被她的三个舍友瞧个正着。 她们也刚从外边回来,眼见了那帅哥一脸冷酷痞气模样,但吻小阿离额头时眼里柔情万分。 三人的出现刚好将陆离从情绪里拉回来。 “嗯,你们刚从外面回来?” “那可不,可你的眼里硬是看都没看到我们!” 陆离眼珠一转,对季书婷扬起一抹肆意的笑,将手里的一袋东西顺势往她手里一塞,“现在看到了,季姐季姐,快帮我拎一下~” 季书婷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嘴边,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咬牙切齿般,“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 第36章 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四个女孩回了宿舍,陆离拿出了一大袋零食,不知不觉四人就凑在了一起,边吃零食边讨论起喜欢的男人这事。 “小阿离,你还有喜欢过的人吗?除了你男朋友外的。” “没有,我只喜欢他。” 斩钉截铁的话引得三人是啧啧啧一片。 季书婷大手一拍,“小阿离,我以前还觉得你跟那王挺挺般配,两个人组合起来那叫一个白衣天使,不过今儿这么一看,还是你男朋友那铮铮铁骨化为绕指柔更赏心悦目!来,祝你们长长久久!” 陆离笑着举起她塞到她手里的啤酒罐,碰了一下,就冲这最后一句祝福,她乐意喝。 也不知是今天被陆离和贺斯年恩恩爱爱的画面刺激了,还是酒意上头,季书婷开始胡咧咧起她的事情。 “小阿离,我好羡慕你啊,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还有一个这么帅的男人可以泡!” “我呢?我这么好,怎么没有男人?” “瞎了狗眼地去喜欢个小白莲!” 季书婷有一个竹马。 两家住的近,自然而然便在同一所幼儿园、小学、初中。 巧的是一直都是同一个班。 到了高中,两人又齐齐地靠近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再次同一个班级。 对季书婷而言,他陪伴了她的整个青春。 她少女时期第一次来姨妈蹭到裤子上,是他脱下外套帮着挡住的。 知道她赖床,每天会帮她带一份早餐,下雨天都不忘多拿一把伞。 有次被拦住收保护费,也是他挡在前面护着她。 对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跨年那天,学校举行了一场晚会,我有个跳舞节目,本想干件大事,准备在跳完舞致辞时,跟他表白。” “跟他确定了很多次让他一定要来看,结果,的确来了。” “牵着另一个妹子的手来的。” “得亏我心理强大,还是将那支舞跳完了。” 跳完了舞,台下掌声雷动,底下那两人也开心地为她鼓掌,不过,她已经没有了致辞的念头。 从小被家人娇养着长大,她骄傲的像个公主。 骄傲的公主会一直骄傲下去。 “季姐,你跟小白莲可一点都搭不上边,所以,骑士千千万,你的福气在后头。” 陆离照着她刚才的模样,举起啤酒罐跟她的碰了一下。 沈玲也喝了一口,龇牙咧嘴地,“真难喝,季姐,那他们现在呢?” 季书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听故事呢?行吧,我就给你们讲讲。” “我呢,可不服气了,咋的我还比不过个白莲,身材干干瘪瘪的,有什么好。” “就问他,喜欢那小白莲哪儿,你们猜怎么着,人家说喜欢她纯洁干净,让他想保护。” “可去他的吧。” “我季书婷,拿得起放得下,确定他喜欢那小白莲,就卯足了劲写题,考到这儿来。” “要知道我家老头子,可是好一阵得意。” “他呢,谈恋爱谈得没了脑子,越考越差,不过好歹踩着了重点线。” “要知道,他原本成绩比我好多了。” 林蔓蔓似有所感,“对啊,谈恋爱,的确影响成绩。” 季书婷一听,眼波流转,一手握拳递到林蔓蔓嘴边,“来,轮到你了,请说出你的故事。” 林蔓蔓温婉一笑,带着点惆怅,她看向陆离,“阿离,我也羡慕你,两情相悦,真的难能可贵。” “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看来看自己书桌上的布置,轻轻舒了一口气,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我一直都循规蹈矩地,在家当个好女儿,在学校当个好学生。” “不辜负父母的期望,不辜负老师的殷切期盼。” “喜欢我的人,说实话不少,课桌里好多情书。” “我看了,都是些好学生写的。” “我不喜欢他们,我喜欢的,是我们学校的校霸。” “他打架,逃课,成绩一般,但是肆意张扬,鲜活地让我羡慕。” “可是,他不喜欢我这样的。” 那个晚自习还没开始的傍晚,橘红色的晚霞映照着天空。 浑身张扬的男生拦住她,“好学生,别跟我掺和在一起。不然成绩掉下来,怕你找我哭鼻子,我最不喜欢了。” 她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刻意地制造与他的相遇。 没有了她的刻意,果然,没缘分的人就算是在一个年级,也碰不到一回呢。 所以啊,哪有什么巧合。 林蔓蔓的“暗恋”无解,感情是最无解的东西。 众人陷入沉默,只一口一口喝着啤酒。 沈玲打了个饱嗝,砰的一声将啤酒罐搁到桌子上。 “我,说说我吧,我也瞎过眼看上了我的邻居,我们那个地方啊,小。” “难得出这么一个长相帅气,学习好,毕业后还进入县里公家单位的。” “吃公粮,多让人羡慕啊。” “我以为他对我是不同的,想着快点长大,说不定能嫁给他。“ ”但人家心气高,没过多久,就跟领导的女儿结婚了。” 季书婷喝多了开始胡搅蛮缠,“傻逼男人,有什么用!” 陆离:...... 她的贺斯年挺有用的。 尽管她此时不欲声张,但炮火还是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小阿离,就你有男人!” “阿离的男人看着还挺帅。” “真幸福。” 见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陆离弯了弯嘴角,开口,“其实,我是孤儿。” 三人瞬间噤声。 见状,陆离挑了挑眉继续,“院长在孤儿院门口捡的我,后来被养父母收养。” “刚开始还不错,可是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 “我和贺斯年,也没有那么顺利。” “他家人不喜欢我,给我养父母一笔钱,直接给我办了退学。” “钱不要,学照退,我只让他们断了收养关系。” “哪里能不被监管,部队。” “所以我们一个考军校,一个考军医大,为的就是以后。” “高三,暑假,到现在,我一共就见了他四次面。” “亲情我不在乎,但是贺斯年,我要定了。” 喝过酒的陆离眼睛带着迷离,但话里的笃定却无人敢忽略。 第37章 四年后 “小阿离,可以啊你,这么酷!”季书婷由衷感叹。 林蔓蔓与沈玲也是朝陆离竖起了大拇指。 “有男人是有原因的!” 不知是不是被她这番坚定的话语影响,林蔓蔓打从心眼里相信这个她们之中年纪最小的女孩,能做到的。 终有一天,她会得偿所愿,与她的爱人相伴一生。 啤酒罐再一次碰撞,些许液体溅了出来,凉丝丝的,可四个女生都不曾在意。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十九二十岁的她们将女儿家隐秘的心事与满腔的抱负诉诸于酒。 “爱情、学业、事业,祝我们都能如愿以偿!” 太阳东升西落,春去秋来,夏长冬藏,四年时间转瞬即逝。 四年的时间,陆离没想到自己的个子还能往上蹿一蹿。 长了两公分,一米七五了都。 就像那句话怎么说的,再土的女孩进了大学,等她出来后也是会打扮的漂亮姑娘。 即将迎来二十三岁的陆离,更是如此。 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如今的她,长成了最娇艳的玫瑰花,不施粉黛也难掩其殊色。 她自带一种气质,气定神闲,仿佛没有人病情能难倒她一般。 这几年,她把自己当成一块海绵,孜孜不倦地吸收着所有的知识。 脑中的《飞银秘术》早已消失,所有疑难方子都被解锁。 她这份机缘不像小说里那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总归是现如今早已失传了的秘术,与她也算是相互成就。 对于上边的方子,她从不吝啬去分享出来。 而那套银针,到了她的手里就像是封藏的宝剑破尘而出,与那秘术是相互加成的,效果加成。 可考虑到感染风险,平时的她从不将银针拿出来,只用医院统一配置的一次性针灸针。 这世间多了一个针灸术一绝的实习医生,多了些失传的秘术。 而对陆离来说,她多了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 脑中的《飞银秘术》已经全部消失了,所有副本都被解锁,被牢牢地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的金手指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与她互相成就,这世间多了一个针灸术一绝的小医生。 而陆离,也多了一手安身立命的手艺。 大四那年的十月,贺斯年满二十二周岁了,可惜没有等来他的消息。 自那次后,她便没再见过他。 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活着。 刚开始的焦虑心慌,随着他的一条短信而趋于平静。 【小梨子,我有些事,得失联一段时间,你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陆离猜测,可能是被派到哪个保密单位去了。 男生满二十二周岁就能领结婚证了。 那一整天,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幻想着她的贺斯年突然出现,告诉她他如约来娶她了。 可是直到夜幕沉沉,她也没等到。 后来她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太着急了,哪有掐着点把自己嫁出去的。 于是她调整了心态,恢复成了往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 大四结束,陆离开始进入实习阶段。 同批的人被分配到附近的医院,驻地的卫生室,亦或是基层卫生室。 而她,则被李教授一路绿灯带到了众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军总医院。 李教授在这里任职。 离开上海的那天,她如往常一般,给贺斯年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便跟着李教授从上海坐了六个多小时,到了北京。 首都的风,都带了点庄严肃穆。 去医院报到时,她遇到了老熟人。 陆离含笑的目光落在了他白大褂的左边口袋夹着的铭牌上,王挺医师。 “恭喜啊,师哥。” 学医这条路有些枯燥,需要持之以恒与满腔的热爱才能坚持,很开心,王挺做到了。 王挺还是老样子,社会没有将他打磨的圆滑。 “小师妹,我猜到教授会把你也拉来这,来吧,开工。” 李教授不是每天都在这边的,他得两头飞,学校有课,医院有号。 陆离在附近的小区租了套一居室,没有什么心思去布置,搬进来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 只在卧室里稍稍按照自己的心意归置了一番。 说实话,李教授真的对她很好,识才爱才用才。 连搭档,都是老的。 跟在王挺医师后边当助手,让陆离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大一那会儿,也是这样,跟着他去到了驻地的卫生室。 军总医院其实也对外开放,只不过在这个医院里,军人及军属有优先看诊的特权,也有独立的军人诊区、军人病房。 王挺和陆离待的这块就是军人诊区。 来他们中医科看诊的军人,大多是奔着缓解旧疾来的。 倒是对了陆离的专业,天天针不离手的,和王挺合作起来是如虎添翼。 就是吧,他们这可不止是军人,还有军属。 陆离才来没多久,就已经有不下两位军属想要给她介绍对象了。 这天,刚委婉地拒绝了一位军属的热情介绍,陆离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人前那副专业模样。 都跟人说自己有对象了,人还不相信。 陆离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语气里的无奈快要溢出来。 “师哥,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王挺翻着病历资料的手一顿,平静道,“没有。” !!! 陆离眯了眯眼打量起对面的王挺,不会啊,还是系草模样,也没发福秃顶,怎么就没行情呢? 不对劲,“师哥,你该不会跟他们说你喜欢男人吧?” 原本是陆离口嗨的一句话,没想到她对面那个王医师缓缓点了个头。 行!清心寡欲的佛子医生。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拨动师哥这根弦。 打住打住,自己怎么也被传染了,也想见人就凑对。 又是一天的下班时间,时忙时闲的小日子真是赛神仙。 大学里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学那么多课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到岗后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吗? 医生,不是一般的职业,得完完全全对人负责的。 稍有不慎,其他职业可能只是丢了个单子,但对于他们来说,很可能就是一条命。 所以他们的心态要调的非常好。 一个人不可能全天精神力集中的,忙时专注,闲时自我调整,张弛有度,是为长久之计。 第38章 十一床病人 北京的冬天来得比上海更加早,从住处到医院这一路,陆离是缩着脖子赶过来的。 到了办公室,暖气打得足足,她又将身上的羽绒外套脱掉,换上了白大褂。 可椅子还没坐热呢,诊室门被敲响,导台的护士探头进来,“王医师,陆医师,住院部那边打电话来说有个住院部的病人需要针灸,你们看谁方便走一趟......” “我去吧。”陆离非常自觉地应声。 她可是见习医师,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王挺嘛得在这坐镇,有挂他号的患者呢。 陆离去柜子里取了一套针灸时所需的医疗用品,放进医疗箱,提上就往外走。 “不穿外套?” “没事,师哥,这么点路,穿来脱去还麻烦。” “嗯,有问题叫我。” “好。” 今天是周五,陆离的白大褂里穿了一身黑色半高领毛衣,修长的脖颈被这半高领一衬,愈发显得皮肤白皙。 医院有规定,每逢周一,所有现役军医需内着军装,外穿白大褂,其他时间,倒是白大褂里如何穿着倒是没有硬性规定。 今年特别流行大波浪卷发,披散着女人味十足。 但陆离还是一贯的低马尾,两鬓有碎发飘落,但都被她勾到耳边,清冷感十足。 拎着医药箱陆离来到了住院部的导台,白皙的手搭在冰冷的台面,“你好,我是中医科的陆离,哪床病人需要针灸?” “是十一床的病人。”护士见来人了,便起身冲医生办公室内扬声说道,“陈医师,中医科的医生来了~” 陈医生出来的很快,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见来人是陆离这么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没露出丝毫轻视之意。 “陆医师,病人是我负责的,被炸弹波及心肺有些受损,需要针灸辅助调理。” “好的。”陆离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边的病房都是两人间的,一二床一间,三四床一间,没走几步便到了十一床的病房门口。 陈医师率先推门进去,语气熟稔,“感觉怎么样?” 十一床的病人还未说话,十二床的倒是忍不住了,“陈医师快来,贺斯年他又欺负我!” 陆离从没想过贺斯年会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缠着绑带,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 想到陈医师刚刚说的,被炸弹波及心肺受损。 所以是受了伤不敢联系她,而不是不能联系她? 心疼远过于气恼,陆离顾忌着眼前这局面,只得压制着情绪,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她黑着脸走到贺斯年的病床前,冷冷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伸手。” 贺斯年依言伸手,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陆离不放。 十二床的吴文涛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眼睛转了转,拉着陈医师低声询问,“陈医师,你们这还有这么漂亮的医生啊?” 陈医师对这帮男兵可太了解了,怕又是一个打人小姑娘主意的人。 不过嘛,军人和军医,也算是内部消化了。 于是他也不瞒着,“嗯,中医门诊的陆离医师,我请来帮忙针灸的。” 边上两人的低语陆离充耳不闻,她的手指落在贺斯年的脉搏上,专注地感受着每一次跳动。 可真行,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副模样,难怪不敢来找她。 这身体,就算是她接手,也得养个一个月。 收回手,陆离的视线略过对方的眼睛,落在他的病服上,“把扣子解开。” 吴文涛发誓,他从没见过贺斯年这么乖顺的模样,让伸手就伸手,让解扣子就解扣子,合着之前那么多妹子都走错路线才追不到这人? 饶是陆离再三克制,等亲眼见到贺斯年胸口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从医药箱里取出消毒液将自己的双手消毒,然后拿出一次性针灸针,拆开包装,看准穴位,飞针。 再气,也不想让他痛。 即便针扎的痛对比这一身伤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吴文涛嘶了一声,被陆离这一手秀到。 对陈医师比了个大拇指,问道,“陈医师,您看,我的身体也需要灸一下吗?” 看到他眼里的跃跃欲试,陈医师头一次感到无语。“一会儿你问小陆医师吧。” 不等吴文涛继续说,他对陆离说道,“陆医师,我那还有事就先去忙了,有事来刚才那办公室找我就行。” “好的,陈医师。” 陆离施完针起身。 她没打算走,半小时后还要取针。 可贺斯年不知道,他见陆离不肯再看他,现在更是起身作势要走,便想也没想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么多年没见,小姑娘长大了,漂亮到一出现便忍不住吸引着人的目光。 他有些怕,怕女孩觉得他不遵守约定,怕她不喜欢他了。 男人的手掌本就比女人的要大一些,随便一握,便牢牢地将她的晧腕圈在手里。 “小梨子,别生气了。” “别乱动!”扯到身上的针灸针了怎么办?! “我不动,你别走好不好?” 贺斯年一直盯着陆离,直到她低声嗯了一下才慢慢放开圈着她手腕的手,转而牵起她的手。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谁知后半句话像是水滴在了滚烫的油里,瞬间噼里啪啦惹得陆离炸毛了。 “是你来的吗?!” 明明是她自己走来的,陆离嗖的一下收回手,“工作时间,别拉拉扯扯的。” 贺斯年见她如往常那样冲他发起小脾气来,倒是稍稍放心了点。 唇角勾起一抹笑,从善如流,“嗯,你几点下班?” “十一点半。”话出口的那瞬间她就后悔了,显得她有多迫不及待似的,应该说下午五点的,就该让他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嗯,那我来找你,中医科?” “找什么找,医师让你随意走动了吗!”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了闲话家常,吴文涛慢慢将手举起,迟疑着打断,“陆、陆医师,你能帮我也看看吗?我需不需要灸一下?” 陆离和贺斯年瞬间都朝他看去。 第39章 吓坏了吧 身为医者,陆离根本不会拒绝,反正用了什么东西都会跟上传系统,于她们无任何关系。 吴文涛咽了咽口水,顶着隔壁床飘来的冰冷目光,继续开口,“陆医师,你那手针灸真帅。” 陆离收回诊脉的手,听到这话扬起一抹职业笑,“谢谢,把扣子解开。” 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糙汉子,乍一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医生,离得还这么近,吴文涛抑制不住地红了耳根子。 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强迫自己移开落在小医生身上的视线,将自己的病房扣子解开。 陆离心无旁骛,针灸嘛,看过的身体部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在她眼里都是一幅活动的穴位图。 他跟贺斯年都是心肺受损,看样子是执行同一个任务啊。 不过,吴文涛的伤势轻一些。 陆离目不斜视地给手消毒、施针。 贺斯年紧紧盯着陆离的那双手,生怕她与吴文涛的胸口有什么接触,等到陆离收回手,忙咳了两声。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给吴文涛留下一句话,“不要乱动,三十分钟后给你取针。” 吴文涛正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气流运转,忙应了两声,在心中感叹这陆医生还真有两下。 然后如贺斯年所愿,陆离起身朝他走去。 每张病床边都配有一个柜子,上头摆放着医院配置的暖水瓶。 陆离想给他倒杯水,拎起水瓶却察觉手感不对。 是空的。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陆离暂时不想看他,拿起水瓶就往水房走去。 等她一离开,吴文涛便贼兮兮地朝贺斯年看去,没成想对上了他冷漠的眼神。 就像,他调戏他老婆了一样。 “你跟这小陆医生认识啊?” “她是我的女朋友。” “哦。”吴文涛甚至没听清楚他的回答,等反应过来便是一呆,不可置信地侧头看向贺斯年,“不是,现在都这样玩的吗?” “不是玩。” “那你可够牛掰的,有女朋友了还进这单位,还出任务,我们可四年没往外联系了!” 贺斯年嗯了一声,机会到他面前了,他是不会错过的,想娶他的小梨子,总得做出点成绩才行。 “你别再盯着她看。” 咳咳、咳咳、吴文涛这是真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连忙摆手不干,“人漂亮姑娘我多看两眼怎么了,谁知道这是你的人呐?!现在知道了这是嫂子我还能起什么心思吗?” 贺斯年睨了他一眼,这声“嫂子”叫到了他的心坎上,孺子可教也。 水房的水是滚烫的,陆离接了一水瓶后回到了病房。 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往里倒了八分满。 热腾腾的开水接触到空气,忙凝成水雾上涌。 水太烫了,还不能喝。 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取针比飞针还要快,取完后她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 想说的话太多,但被他就这么盯着,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儿也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她又要面子,要她在他人面前问贺斯年为什么不按时来娶她?告诉她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等了他整整一天? 吴文涛的时间还没满,陆离觉得可以先去找陈医师聊聊有关贺斯年后期的疗养安排。 “去哪儿?”才在他身边待了几分钟,怎么又要走? “找陈医师。” “别走,再陪我待会儿,行不行?” 都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了,再陪我待会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就行。 陆离闭了闭眼,不想对上他的眼神,明明是他说走就走,为什么现在倒像她才是离开的那个? 摸了摸水温,触感温热,已经不烫了。 她索性就把他扶起,将水杯递给他,像这医院里众多的军人家属一样,照顾着他。 扶起他难免会碰到他的手臂,两人之间凑得很近,她听到他低声说,“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眼眶里那滴一直在打着转的泪珠终是受不住重力影响,顺着她的下睫毛,滑落而下。 泪水滴到了贺斯年的手背上,明明只有一点点温度的泪水却像是烫人的热油。 是的,她被吓到了。 心中有多少后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那几年失联的日子里,他有多少次就这样受着伤躺在病床上,任由暖水瓶空空的。 又该怎么照顾自己? 他本不用承受这一切。 他是贺氏集团的二少爷,生来富贵。 反而是她,一个需要吃苦的人,却有幸得了教授的赏识,一路绿灯保驾护航,只管做自己的学问就行。 “嫂、咳、陆医师,我这时间到了。” 吴文涛原也不想打扰两人,但,他怕这些针在他体内太久,过犹不及了怎么办? 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来了。” 陆离收敛了神色,替他取了针,然后拎起医药箱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徒留病房内的两人是大眼瞪小眼。 吴文涛:干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 “陈医师,我想了解下贺斯年的情况。” 陆离直奔主题。 倒是让陈医师有些疑惑,“你们?” “我是他女朋友。” 她面不改色地接话道。 那一刻的陈医师惊地嘴巴都o了几秒,然后结结巴巴,“原、原来是这样啊,还、还怪般配的。” 其实,现在的陆离是精致的,但贺斯年,就相对有些粗糙了。 毕竟受了伤吗,头发也没来得及剃,倒是有点像高中时候的发型,比寸头长点的。 脸上的胡子看样子也没刮,有一片青碴子。 五官更加分明,与时下流行的奶油小生比起来,一点都不奶油。 很硬的一个人。 时间让他们俩外貌上有了些许变化,可爱着对方的心,却始终没变过。 “他执行任务时收到炸弹波及,碎片刮到了身体,都已经取出来了,伤看着多但算不上严重,现在严重一点的是因为冲击波对心肺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得好好养几个月才行。” “既然你是他对象,那往后每日的针灸理疗便交给你吧,他这得中西医结合起来,才好得快。” 陆离点点头,她对本意也是把这接过来。 “好的陈医师,那我以后每天来给他灸,麻烦您了。” 陈医师竟有点受宠若惊,原以为这丫头是个清冷话少的,没想到为了男朋友,也愿意多说几句。 “客气什么,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应该的。” 第40章 讲述缘由 从陈医师办公室出来后,陆离直接回了中医科。 王挺正在给一个患者看诊,见陆离来了,就让她来行针。 不是王挺欺负她一个实习医师,而是他打从心底里承认陆离的针灸术。 他们的本分是治病,以更好更快治好患者的病症为先。 至于是他来还是她来,没有所谓。 搭档过这么久了,陆离自然也知道自家这位师哥的脾性。 从善如流地接手了接下来的针灸治疗。 等到看完今天上午的号,已经是十一点了。 诊室里,陆离整理完手头的资料,看向王挺。 “师哥,刚刚去住院部,那病人,是贺斯年。” 王挺原本落在文件上的视线一怔,随后抬眼看向她,嘴里吐出几个字,“你那个不知所踪的男朋友?” 陆离张了张嘴,头一次有些怵。 师哥和教授,在她这里算是如兄如父的分量。 “你也知道军人执行任务,不就是得保密吗嘛.....” “说一句都不行?之前是谁哭得稀里哗啦的?”王挺没眼看小师妹这副倒打一耙的模样,皱了皱眉,“现在是怎么样了,什么伤?” “炸弹爆炸,他被波及,伤了心肺,得针灸调养。” “那针灸你去负责吧。” “好的师哥!”陆离就等他这句话了,“师哥,以后午饭你自己吃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王挺头也不抬,直接挥挥手赶人。 其实他本身对贺斯年也没有多大的敌意,军人,执行任务,这次还跟炸弹扯上了关系,都是值得他敬佩的。 陆离掐着点,打卡离开诊室直奔职工食堂。 却在路过商店里硬生生拐了个弯,去里边挑了个不锈钢保温饭盒桶和筷子勺子。 跟店员借了水池洗过擦干净后才又去了食堂。 这一来一回,等她到住院部时,已经十二点了。 她面色不显,脚步却是加快了些。 等到病房门前时,一推门,便直直就要往贺斯年身上撞上去。 吓得她忙刹住车,稳住身形。 还好没撞到他的伤口。 却不想贺斯年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弯着腰将温热的脖颈凑上她的,交颈相拥。 虽然门是掩着的,但门上是有个玻璃小窗的,只要有人经过,就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患者抱在一起。 “你快放手,影响不好。” 虽是这么说,但陆离还是没忍心将人推开。 “吴文涛出去找陈医师蹭饭去了,这里没别人。” “没别人也不行,快松开,我饿死了。” 贺斯年失笑,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另一只手牵着她的,将她往他的病床边带。 床尾有一个板子,搭起来可以当做简易餐桌。 贺斯年将陆离牵到床边坐下,熟练地将保温桶里的餐盒一一摆放好。 “你们不是有病号饭的吗?没吃?” 听着自家姑娘别别扭扭的话,贺斯年扬了扬唇,“我知道我的小梨子会来找我的。” 话里的笃定、眼里的深情,陆离一览无余。 她翻了个白眼,“先吃吧,吃完给我交代清楚。” “遵命,长官!” 陆离看着自己的饭上堆得冒尖的菜,“贺斯年你别夹了,喂猪吗?我能吃那么多?” 回应给她的又是好脾气的一声“好”。 隔了这么久没见,这次能提前见到了自己的姑娘,除却一开始的心慌之余,剩下的便是欣喜。 由内而外的狂喜。 饭点一到,他就把吴文涛扫地出门,站在门口翘首期盼。 又想到什么,在洗漱台那捣鼓一阵,刮了胡子,洗了脸,想以最佳的状态迎接他的姑娘。 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家姑娘对他这张脸,喜欢得紧。 吃着吃着两人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冬日的暖阳将光芒洒进病房,一室温馨。 就这么吃完一顿饭,贺斯年起身将饭盒拿去清洗干净,又擦干手上的水渍,才又牵上陆离的手,坐在床边,晒着太阳,给她讲之前的事情。 “还记得吗,我那天提前返校是因为教授的一个电话。” 陆离又怎么会忘记,低低嗯了一声。 ”回去之后,我跟教授去了一个地方,碰巧解决了一个麻烦。” 其实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就是意外的帮了个小忙。 在场的人中,有一个是特殊单位的负责人,见状便起了心思要把他调过去。 跟军校一样,去了那边也是学习,只不过,学习之余,会直接参与到任务中去。 但是,局限也是讲得明明白白的。 保密单位,不能对外提半个字,知道的也只有他的教授一个人。 参与到任务中,代表着有更多的机会攒军功。 肉眼可见这是一架青云梯,它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他想靠自己,想衣锦还乡,想至少做出点成绩再去求娶他的姑娘。 让别人一提到,便是对他姑娘的羡慕。 于是,他争取了一个机会,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后便正式加入保密单位。 吴文涛也是其中一员,是他的战友。 在那里,他见识到了各地的计算机精英,都是跟他一样,天赋大过于努力的人。 他心中有了目标,既有天赋,又有足够的努力,很快就在其中脱颖而出。 接下来便是出席各种实战任务。 这次让他手上的具体任务不能对陆离言明,可陆离也能猜到。 一定是参加了真正的战争。 在这次任务中,他和吴文涛负责负责战地的网络安全,负责对敌人进行攻击防御,监管己方的信息安全。 同组的还有驻地原本的信息员,其中除了一个叛徒。 他在网络上制造了一个麻烦被他发现接触后,拼着玉石俱焚的念头,直接启动早已提前埋好的炸弹。 炸弹就在指挥室,贺斯年察觉的时候已经尽力疏通内部人员了,可惜,他怕着叛徒还有后招,直接近身擒住对方,拖延了一些时间,等他逃出来的时候刚好被炸弹引爆的碎片擦伤,被空气波击中。 他的技术与身手在他们这批人中,都是佼佼者。 可即便是这样的身体素质,他也是被急救后就转院到了这边。 为的就是得到更好的治疗。 这一趟,他估计有几个月的假期。 原本是打算伤好些了再去找自家姑娘的,没曾想会这么巧合地在这里遇到。 “手机呢?” “被收走了还没来得及拿回来。” 第41章 一出好戏 尽管他略去了需保密的部分,省掉了危急的关头,但陆离还是能从中察觉到艰险。 所以,即便是技术人员,也那么危险吗? “别担心,这只是个例,大多数的时候很安全的,真正危险的是前线的战士,所以我的小陆医生,很了不起,可以治病救人。” 军总医院,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他的小梨子,早在他不在的时候悄悄地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陆离伸出手指,常年摸针,使得她指腹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对方的剑眉星目,摸了摸高挺的眉骨,捧住他的脸,仰头轻轻的吻了上去,一触即分。 额头相抵,她低低开口,“这次会待多久?” 明明才见面,却已经开始为了不久后的分别而难受。 “这次任务完成,算是从保密单位毕业了,我跟吴文涛都会被调来北京军区。”贺斯年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又缱绻,“小梨子,以后,我们可以常见面了。” 行,那她就好好干,争取实习结束留在北京。 考虑到这是医院,两人倒也不像从前那般黏糊,只是贺斯年的视线一直落在陆离的身上。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去上班了。”陆离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再不逃,她觉得贺斯年能扛着病体把她吃掉。 整个住院部的人都知道了原来十一床的病人的女朋友是中医科的小陆医生。 男的帅女的靓,一个军官,一个军医,相配到不可思议。 可是,优秀的人总是招人惦记。 护士台,一个圆脸护士拿着自己的手机给闺蜜发消息。 【小露,你要矜持到什么时候,贺斯年都有女朋友了,再不来就晚了。】 韩露是她的闺蜜,有一次来找她玩时差点摔下楼梯,是被贺斯年救下的。 英雄救美是多么美好的桥段。 被救的美人便一见倾心。 可韩露是一个特别温婉的姑娘,表达爱意是难得的一件事,可是为了贺斯年,她这样做了。 结果人家淡淡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失了里子和面子的她便不敢再来,只是心中不曾放下,便叫这位护士朋友帮忙看顾着。 圆脸护士人如其名,方圆。 自家的闺蜜当然是自己挺。 在她心中,自家的闺蜜又漂亮又温婉,还是学校的老师,多优秀啊。 这陆离医师看着是漂亮,但一看就不是那种适合结婚的女人。 所以,在陆离与贺斯年来往越来越密切后,她终于忍不住跟韩露发了消息。 这天,陆离下班后直接回了住处。 将一早就去菜市场挑的老鸭洗净放进了砂锅中,又放了虫草花以及一些中药材,壮阳补气。 煲汤需要费些时间,她就拿出手机给贺斯年发消息。 【我今天晚点来~】 贺斯年手里的手机是陆离准备的,跟她的那个同款,但颜色不一样。 俗称,情侣机。 【好,慢慢来别着急。】 吴文涛望着看着手机都能笑得一脸甜蜜的贺斯年,闭了闭眼,简直没眼看。 这还是当初面色从容临危不惧,面对敌人还能挑衅一笑的贺斯年吗? 不过,如果对方是陆离这样的人,他想,应该没人能抗拒。 这陆医生长得漂亮自不在话下,能力自不必说,就他现在行动自如可多亏了她的针灸术。 最主要的是她区别对待。 对待同事战友,是大方得体,淡定从容。 而对这贺斯年,是又娇又俏的,偏爱地明晃晃的。 四年没联系,结果就第一天生了贺斯年的气,没给多少好脸,可从第二天开始,啧,看的他牙疼。 得有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舍不得生他的气。 他没有被这样的女孩子爱过,不清楚。 但现在,他是两人坚定的拥护者。 所以,当韩露这姑娘出现在他们病房时,他是想尽一切办法装做看不到那护士的眼色,才不要把房间让给她和贺斯年呢,他要捍卫陆离的爱情。 方圆直接上手,一把拉过吴文涛想要把他拉出去,谁知吴文涛一个激灵地跳起来,躲过了她的手,“哎,方护士,别动手动脚啊,我媳妇儿会吃醋的!” “你哪来的媳妇?” “我就有,你的手放下去。” “放下就放下,你跟我出来!” 其实吴文涛还能再战的,但看到边上的韩露直接红了眼,也不忍心再折腾了,便跟着走了出去。 吴文涛和方圆打打闹闹的话渐渐走远,韩露擦了擦眼角,扬起唇畔,“贺大哥,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贺斯年淡漠地点了点头,“有事吗?” 听得出对方的排斥,韩露的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双手搅在一起,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般,直视贺斯年,“我听说你跟陆离医师走得很近,就是,她其实,有很多军属都给她介绍男生,她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贺斯年打断她,“你的意思是她陆离跟很多男生纠缠不清?” “大、大概是这样。” 贺斯年径直大步走到门边,眼神冷厉地盯着她,“听说你还是个老师,不知道传言害人?她陆离是我认定的媳妇儿,我非她不娶。” 将门打开,贺斯年把最后的话说完,“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请吧。” 陆离拎着保温桶从楼梯转角过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姑娘从贺斯年的病房里出来。 紧接着岛台的一位护士追了过去,护士走后她又看到了吴文涛走了出来。 眉头微微一挑,怎么着,她正赶上唱大戏了? 吴文涛还在摇头晃脑呢,见韩露哭着跑掉了,啧了一声,一看就是贺斯年那厮用对待敌人秋风扫落叶般毫不手软将人赶走,正得意呢,却看到了陆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呢。 “离姐离姐。”他连忙上前拉着陆离的手臂将她往病房带,一边走还一边解释,“离姐,我不是故意给她们腾空间的,实在是那方护士太难缠了,但你放心,他们啥事都没有,刚都哭着跑了。” 说这边推开了病房的门,贺斯年正站在窗边,听到声响便朝这边看了过来,目光扫过陆离的脸,定定地落在吴文涛握着的她的手臂上。 第42章 以军人的名义 “吴文涛,松手。” 听到贺斯年不带一丝感情的话,才反应过来的吴文涛刷的一下松开手,刚太紧张了一下子还没注意到,“罪过罪过,离姐,我无心的,我好像听到陈医师叫我了,我先走了啊你们慢慢聊。” 好似脚下生风,噌的一下他人又不见了。 陆离觉得,吴文涛他这架势,再留在医院怕是浪费医疗资源了。 “小梨子,我想出院了,住你那。” 陆离皱眉思索一波,也不是不行,把他圈在自己的家里,这样就没有花花草草的来沾染了,只是,“一居室,很小的。” “没事。” “那你白天得继续来做理疗。” “好的。” “行,跟我去找陈医师。” 陈医师办公室。 吴文涛听到贺斯年的话急得跳脚,“什么?你出院了那我呢?我去哪儿?” “爱去哪儿去哪儿。” “哼,我现在就去买车票,我要回家!” 他们的正式调令还没下来,现在也算是养伤带休假了。 吴文涛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贺斯年还得再调养调养。 不过的确不需要继续住院,回去调养也是一样,按时来做理疗就好。 于是陆医师大手一挥,给两人办了出院手续。 医院门口,两路人马分道扬镳。 陆离把贺斯年带回了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厨房洗手间卧室阳台都有。 换下来病服的贺斯年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一身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下巴隐在其中。 刚刚硬是没让陆离手上拿一点东西,平时他没在她身边就算了,现在他在,粗活就得他干。 把行李放下,便牵着陆离的手来到餐桌边,“刚刚给我带了什么?” 陆离一把抱住保温桶,不让他开,气鼓鼓地,“不给你喝了,惩罚你不守夫德。” 夫德...... 他可太守了,这罪名绝对不能认。 “小梨子,这我可不认,人我赶走了。” 陆离可不管,抱着保温桶,下巴搁在上面,看向坐在对面的贺斯年,一顿拷问,“说吧,怎么认识人家姑娘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贺斯年眉眼含笑地看着虚张声势的陆离,只觉得怎么这么可爱。 “笑什么笑,严肃点,快回答。”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之前有次看到有人要摔下楼梯了就顺手拉了一把。” “哟,英雄救美呀。” 贺斯年像是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凑身上前,“不是英雄救美,在我眼里,美的只有陆离一个。” 不给他喝汤,也行,他捧起女孩的脸,深深地吻着朝思暮想的女孩。 但陆离只给他亲亲,其他的不行。 “不可以,你先养好身体,心肺受损不是小事,一定要好好养。” 她的男人还得当英勇的军官,身体一定要养回来。 客厅的沙发很小,陆离只得在卧室里打了个地铺。 当她准备躺下去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拉住,“让你睡地上我成什么人了,快去床上。” “可是你是病人......” “没那么娇贵,听话,快去。” 于是两人开始了独特的同居生活。 每天一早,陆离会跟贺斯年一起起床,洗漱过后去医院食堂吃早餐,然后一个去办公室,一个去做理疗。 做完理疗贺斯年会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然后在女孩下班前去菜市场买好菜,洗净备好。 下班时间到了就来医院接她下班,一进家门就给她安排到沙发上,电视都帮着打开,然后往她手里塞一碗切好的水果。 而他则进了厨房开火。 一开始陆离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后来,这样的生活才是人过的嘛! 舒服! 一个星期后,贺斯年看着自己打上去的报告有了批复。 【同意。】 嗯,在拿到手机的时候他便向组织打了结婚报告。 户口早在入伍那时便被注销了,转了军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天,陆离如往常在医院门口看到了等着她的贺斯年。 但她的第六感强烈地告诉她今天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呢? 比如平日里贺斯年在她身边脸上都是挂着闲适笑意的,今天却有些紧张? 比如往常都是直接回住处的,这次他却带她绕了另一条路? 当她被带到附近一栋新开盘的高档小区时,心底有了猜想。 他买房了? 陆离用眼神询问,但他笑而不语,只牵着她的手坐电梯上了十六楼。 电梯到达十六层,电梯门自动打开,入眼的直接是一块大约八九平的玄关,边上有一扇采光玻璃窗,原来这是一梯一户的结构。 贺斯年将一个钥匙往她手心一放,扬了扬头示意她开门看看。 尽管心中已经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依言将钥匙插进门锁里。 陆离的手指顺时针扭动钥匙,啪嗒,门开了。 房子是精装修的,里边已经摆上了大件家具,暖色调,实木家具和木质地板,柔和了整个房间,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风格。 “什么时候买的呀?” 贺斯年侧头看着边上的女孩,满眼温柔,“见到你的那天晚上,就让我哥找了几个房源。” “看过之后,这个最好。” “所以,我去上班你在家也一点都没闲着?” 贺斯年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emm,找人加急做的,我不累,你喜欢吗?” 陆离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喜欢,非常喜欢!” 闻言,贺斯年朝她笑了笑,便往卧室走去。 陆离就像个被勾引的小狐狸,紧跟其后。 主卧很大,陆离一进去,便看到地上洒满了花瓣,贺斯年变戏法般变出一束红玫瑰,如陆离般热烈。 他没有像电影桥段里写的那样,单膝下跪。 而是站的笔挺,眼神坚定地朝陆离行了一个军礼。 “陆离同志,我以一个军人的名义向你宣誓,会像忠实于党一样忠实于你,呵护你,爱护你,请问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二十三岁的陆离总算是等到了他的求娶。 被这样一双深情的眼神注视着,哪还顾得上拿乔,陆离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意明媚,她的回应是,“我愿意。” 第43章 宜领证 “嗡嗡” 书桌上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王挺放下手中的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拿起手机一看。 原来是小师妹发了封群发邮件。 收件人有两个,李教授和他。 点开一看,邮件内容如下。 【敬爱的教授、亲爱的师哥,两位晚上好。 我夜观星象,明日必定是个黄道吉日,宜领证。 现特意告知二位,望教授尽快批复我的结婚报告;望师兄通过我的请假申请,不甚感激! 陆离敬上。】 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这就要结婚了? 也是,虽说小师妹才二十三岁,可这年头,二十岁一满就结婚的女孩也不在少数。 顿了半晌,他点开回复框,输入几个字,输完后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一会儿,才按下去。 【小师妹,晚上好。 恭喜你拨开云雾,觅得良缘! 请假的事有我,别担心。 喊了我这么多年师哥,师哥也是哥,以后有任何事情尽管来找我。 望你生活幸福美满,前程似锦,功不唐捐! 兄王挺。】 王挺回复完邮件后又给自家的教授拨了个电话。 “嗯,就是这么个事,您赶紧给小师妹批复,别耽误人明天领证。” 自家教授,忙起来哪顾得上看什么邮件,还是得他催一催。 十一月清晨的阳光凿破厚厚的云层射向大地,带了一丝暖意。 路边高大粗壮的梧桐树早已披上金黄的外衣,簌簌地朝地面下着梧桐叶雨。 出门前,贺斯年往陆离的脖子上裹了厚厚一圈围巾,夸张到只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贺斯年,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夸张,乖,这样暖和。” 前些天贺斯年没少逛商场,往家里扒拉回了一堆衣服,这条围巾也是他买回来的。 白色围巾,毛茸茸的,上边还有个小兔子。 陆离穿的是长款的羽绒服,雪地靴,头发扎成了高马尾,再把这围巾一围,一下就成了未成年的小姑娘。 前些年,贺斯年没能陪在她身边,她倒是没发觉。 现在一看,这人还有点给她打扮的癖好。 不敢想,以后他们要是能有个女儿,绝对会被打扮得像个小雪团子。 当陆离挽着贺斯年的手臂,小鸟依人地倚在他边上蹭暖时,她才庆幸围了这围巾。 北方的天气实在是冷。 平日里她的气血可好了,一看就是经期正常得不行的那种姑娘。 但到了冬天,这畏寒的毛病是显露无疑。 尤其是,今天贺斯年巨早就把她叫醒。 哄着她刷牙洗脸穿衣服,至于早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买的,七七八八的放了一桌。 陆离挑了几样爱吃的,等她吃完,其余的全进了贺斯年的肚子。 真是好胃口。 出门的时候也就才7点半,不过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 这边靠近医院,也算正常。 到达民政局的时候人工作人员看看把大门打开。 负责办理结婚的工作人员四十来岁,家庭也是美满和乐的,所以眼见着两个小年轻这么早就来了,心底也是一阵好笑。 年轻真好。 当陆离取下围巾,拿出两人带来的资料。 贺斯年的军官证,她还没毕业,只有军医学员证。 当然,其他该带的资料都带了,两人的批复报告,军籍证明还有自己的户口簿。 工作人员原本还只是觉得这对新人长得标致得很,没想到一个是军官,一个是军医在校生。 都是好单位啊,门当户对的,真好。 陆离也没想过,凭借自己的努力,也能跟贺斯年“门当户对”了。 当初,她的养父母也只是公司里普通职员,虽说是双职工,但都不是什么高层。 后来生了弟弟,养母也就辞职了。 这样的平凡的家世,贺家人决计是看不上的。 现在,或许有一些不同了,单就陆离在军总医院当见习医师这事,她的身价估计得涨涨。 可是,陆离依旧是打定了心思,把贺斯年拐到她这来,而不是嫁到贺家去。 她要嫁的,只有贺斯年一人。 陆离喜欢领证时的仪式感。 手抄承诺,宣誓拍照,当钢印压上贴着他俩合照的红本本时,陆离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前一世最大的遗憾,这辈子已经完成了。 那么接下来,她会继续幸福下去,同时尽己所能,用自己的医术救治更多的病人,也算是不辜负重活一场。 两个红本本一到手,就被贺斯年接过塞到了衣服内部的口袋里。 “诶?我的那本......” “嗯,我收着。” 听到这话,陆离眼波流转,笑意一闪而过,嗓音甜软娇俏,“贺斯年,你的银行卡给了我,这些年攒的钱也用来买房了,房本上还写的我的名字,那结婚证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了?” 贺斯年目不斜视,大手将她的肩膀一揽,手虚虚捂住女孩喋喋不休的嘴巴,“其他的都给你,结婚证我要。” 陆离被捂住的嘴瞬间就笑开了,牵起一抹难以忽视的弧度,怎么就这么可爱的。 忍不住亲了亲他的手掌,下一瞬便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僵,不经逗。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挑家具。” “大件的不是有了?” “小件的,窗帘盆栽都还没选,床品也没选,去看看,挑你喜欢的。” “得令~我想在阳台种菜。” “好。” 贺斯年买的房子不算小了,套内面积两百平,加上公摊面积一共有两百二十平。 内部装修没有任何改动,客厅、餐厅、厨房、前后两个阳台,两个洗手间,两个次卧,一间书房,还有一间主卧。 等贺斯年去驻地报到了,也只有周末的时间才能回来。 所以这房子,大多时候会是陆离一个人住的。 两人在家居城逛了一圈,又去花鸟市场走了一遭,中午找了家面馆吃了顿面后,又回到住处收拾行李。 陆离跟房东联系了一下,临时退租,她也就没要回一个月的押金。 她的东西不多,贺斯年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辆车,一趟就把她的东西运到了新住处。 第44章 暖居 灾情 原本租的房子到医院步行只要十分钟,这新住处是新楼盘,稍微远一些,大约十五分钟的样子。 对陆离来说,十分钟和十五分钟没有什么大问题。 下午四点多,太阳渐渐收起光芒时,从家居城定的东西都送到了。 贺斯年一趟一趟地带着送货师傅到了他们家。 奶油色的窗帘安装上了,双层的一层纱一层棉。 双开门冰箱、电视机、微波炉、烤箱、整套的锅具、餐具一下子填满了原本还有些缺少生活气息的家。 绿植被摆放在电视机柜边上,直挺挺地立在那儿,像个守卫者。 鱼缸也到了,是他们特意在花鸟市场挑的,选了一个水草缸,颜色并不单一,有绿色还有红色。 底部铺满了彩色鹅卵石。 老板把过滤器二氧化碳发生器恒温器等全都配置好了。 鱼缸摆放在客厅,风生水动,五颜六色的鱼也摇头晃脑地观察着新居所似的。 两个人忙忙碌碌的,倒也手脚麻利地将房子收拾妥当了。 贺斯年看着空荡荡的书房,眼带犹豫,“这里,需要摆个人体模型吗?” 他见过很多中医会在办公桌上摆上标有穴位的人体模型,不知道他家小梨子是不是也需要。 陆离今天也算是累翻了,直接翻了个白眼,“不用,会吓到我。” 主卧的床很大,两米呢。 贺斯年看着一左一右两床被子,无奈地皱着眉头申诉,“我的身体好像恢复地差不多了......” 刚钻进另一条被窝的陆离看都不看他,老神在在的,“还不行,没好全呢。” “小梨子,今天我们领证了。” “嗯,然后呢?” “你是我老婆,我想抱着我老婆睡觉。” “抱呗。” 于是贺斯年,硬是抱着裹得跟一条毛毛虫一样的陆离睡了一夜。 有的抱总比没得抱要强。 贺斯年回想当年,小梨子明明是很热情的呀。 婚假有三天,第二天,陆离就给教授和王挺打了电话,邀请他们晚上来吃饭,暖居。 也算是庆祝他俩领证。 陆离没有家人,贺斯年的家人当初做了那些事,想来硬是凑上一场婚礼也难看得很,不如请些在意的人,开开心心地吃顿饭。 可惜教授没时间,要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来不了。 贺斯年在这边也没什么战友,意思意思给吴文涛去了个电话,谁知对方马上就热烈响应了。 啧。 贺斯年围着陆离新挑的碎花围裙,在厨房手起刀落地收拾鱼,门口传来敲门声。 陆离应声前去,从猫眼处看了看,是王挺和吴文涛一起来了。 打开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王挺带了一篮子稀罕水果,吴文涛带了一张嘴。 陆离接过师哥手中的水果,含笑地听着吴文涛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她。 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便去厨房跟贺斯年一起忙活了。 虽然是来做客,但这两人也真没把自己当客人,看了一会儿电视便去厨房围观贺斯年做菜。 吴文涛啧啧出声,“年哥,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 其实吴文涛跟贺斯年同岁,可谁叫贺斯年看着有气势一些呢。 彼时的贺斯年正从砂锅里盛老鸭汤,见他们俩凑过来,勾唇一笑。 “涛子,来,端上桌去。” 这汤这么烫,可不能烫着他家小梨子了。 “嗻~”吴文涛倒是喜滋滋地端起就往外走。 这下好了,一来一回,他完全沦为帮工。 陆离被派了个清闲的活,洗水果。 别看王挺一脸学术派,可人不傻,跟在陆离边上,干的也是最清闲的活。 总之,在四个人各自满意的分工下,一顿丰盛的暖居宴很快就摆上桌了。 作为一家之主,贺斯年率先举杯,看了眼身边的陆离,“王哥,这些年多谢你和教授照顾小梨子,我先干了。” 仰头喝下杯中的啤酒,喉结滚动几下,酒就顺着食道进入胃里。 王挺也不假客气,应下了这份情,举起酒杯也是一口闷下。 吴文涛会整活,他举起酒杯敬的是陆离,“嫂子,恭喜你跟年哥,祝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陆离的手刚碰到自己的杯子,便被身旁的贺斯年抢了过去,不知从哪儿便来一瓶纯牛奶,递到她手里,柔声开口,“酒难喝,你喝这个。” 也行,她本来也不喜欢喝酒,于是她接过,对着吴文涛晃了晃,“喝这个介意吗?” “不介意,就那意思,嫂子我哪管灌你酒啊,是真心祝福,我就没见过这么电脑上这么有天赋的人,也没见过针灸使得这么好的人,你们俩就该配一对。” 推杯换盏,插科打诨。 觥筹交错间时钟已滴答滴答转。 这时,电视机里原先的小品节目被一条突然插播的新闻打断了。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往电视屏幕看去。 【接下来插播一则通知,今晨6时,汉中市发生八级地震,灾害造成了大量当地居民的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 新闻里不断闪过房屋倒塌,傍山路落石,人们四处躲避的画面。 一时间,四人也没了谈笑的心情。 八级地震,属于巨大地震,会引得路面分解,铁轨弯曲,破坏力惊人。 都说天灾无情,这场地震下,怕是要引得不少人流离失所了。 之后的几天,新报越发频繁地报道着相关内容。 震后余波是一场又一场,各方人马齐聚在灾害地只为多救哪怕一人。 报道的画面越发艰难,交通崩坏,房屋倒塌,农田被毁,居民被砸被埋,死伤者不计其数。 抢险队日以继夜地在废墟中挖掘,废墟场上多少的小孩子灰头土脸眼神呆滞。 小小的孩子又怎么见过这一幕?怎么接受至亲之人转眼间就不在人世的事实? 终于,在六次余震过后,地震趋于消失。 受地震影响,当地的医疗资源极度紧缺,前面几天已经有全国各地不少的临床医生组成医疗支援队前往救援。 可还是杯水车薪,受伤人员实在太多了。 第45章 赶赴现场 对陆离来说,银针在手,针灸方子在手,即便是救治急诊科的病患也能游刃有余。 这些年,也没少藏私,王挺的一手针灸术比起普通的坐诊医师也已经好上许多。 可以说在军总医的中医科,针灸这门手艺,属他俩最强。 别看人年纪轻,但耐得住性子,肯下苦功夫日复一日地练习。 即便是到了如今,两人还是每天都会抽时间练腕力。 可是,西医见效快,早已是公认的事实。 中医科的医生一般不会被派去支援。 军总医院组建的第一批医疗救助队已经抵达受灾现场。 这段时间,医院开始组建第二批志愿队伍,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 人都有私心,看过有些医护人员也收到余震的影响受伤后,有些人并不是很愿意去。 即便是在这工作的医生都是军医,理应听从组织安排,可人多的地方就有人情。 不愿意去的人有些便让家人托了关系,将原本应该落在她头上的名额分到其他地方。 有这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出乎意料地,中医科罕见地被分到两个名额。 医院也讲资历,那么一番你推我拒之后,名额落到了王挺和陆离这对师兄妹头上。 其实王挺和陆离早就想去支援了,这个结果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李教授给他们俩来了个电话,“这段时间医院里乌烟瘴气的,你们出去也好。” 临行前一天,陆离在家给贺斯年行了最后一次针。 “你的身体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到了驻地体能训练得循序渐进,不要着急。” 是的,贺斯年的正式调令也下来了,调到北京驻地去当技术类军官。 他毕业时是中尉副连军衔,这次论军功破格升为正连,其实按照有关规定是可以申请家属随军的,但陆离有自己的职业,所以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小异地。 陆离明天要出发前往汉中市,贺斯年的报到时间则是在一周后。 等陆离回来,他应该不在了。 “你听话,等我回来,有空就去驻地看你。” “好。” 他们虽有双休,但一般不能随意出军营。 在贺斯年的软磨硬泡下,这晚终于是将两人的洞房花烛夜补上了。 也只有这时,他的大男子主义才彻底显露,哄着陆离喊了一遍又一遍“老公”。 陆离和王挺跟着医院的第二批志愿者队伍一起,坐上了前往汉中市的火车。 火车行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终于抵达。 下了火车站,他们又坐着提早安排好的大巴车摇摇晃晃了四五个小时才停下。 这并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前方受灾严重,路面状况早已不适合交通出行,于是他们背着各自的行李与医疗物资,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前走去。 累吗? 如果是平日,这么折腾下来,陆离一定会说累透了。 可,当她的双脚站到了破裂不堪的路面时,更多的是内心深处发出的悲凉感。 没有真正踏足受灾现场,是体会不到那种来自心灵的震撼的。 脚下是四分五裂的水泥地面,远处的废墟前,总有那么些幸存者哭着喊着用双手挖着。 来往是行色匆匆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大家都用跑的,唯恐耽误了对伤员的救治。 在这里,没有什么印着“欢迎军总医的各位医师莅临”的横幅,没有专门接待的团队,有的只是简单的一句,“这是各位的住处,这一片都是病患,条件有限,任务繁重,劳烦各位了!” 顾不上休息,大家放下行李,囫囵地往嘴里塞了些面包灌了几口热水,便跟着带队医师开始任务。 带队医师名叫胡中军,原先是负责急诊的,有一定的经验在,来了这边也有条不紊地给大家安排任务。 只是安排到陆离和王挺这两个中医科的医师这,犯了难。 在他的理解里,中西医自然各有千秋,可在急救这一块,他确实想不到中医科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于是便给两人指派了个后勤任务。 后勤就是搬运医疗物资啦,抬伤员啦,给临时病房消毒啦。 总而言之,就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陆离和王挺没有丝毫不满。 毕竟这些事总需要有人做,这些事也是能起到帮助作用的。 当然,这些琐事也总有做完的时候,当他们闲下来时,捏针灸针的手指就蠢蠢欲动了,可惜被拒绝了,“谢谢医生,我去排那边的西医吧,我想快点好。” 就这么过了两天,营帐外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门帘被哗啦一下拉开,陆离循声望去,几人抬着一个担架过来了,上面躺着的人穿着一身军装,灰扑扑的却难掩其正气。 “你们是军总医的吗?快帮我们连长看看,他被压了好一阵,手脚都动不了! 躺在担架上的连长惨白着一张脸,脸上是细细密密的汗,嘴唇抿得泛白却一声不吭,想必是疼痛至极。 胡中军和几位医师围了上去,一番检查后,忧心忡忡,“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肋骨不知道有没有断,这边条件有限没有仪器,怕是得送去市里才行。” 随行的一个军人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出口的路被堵了,这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啊!” 就在两方人马僵持的时候,王挺和陆离对视一眼,确认后过来,开口,“我们先给他正骨,总不能让人就这么硬熬着。” 有人愿意接手,说实话胡中军巴不得呢,连忙给他俩让开了道。 陆离蹲在病人边上,见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于是开口,“同志,撑住,千万别睡,你的手脚我们会保住的。” 连长,也就是方祁山,终于将眼神聚焦到身边这个军医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年纪这么小,说的话却让他那么愿意相信,可能,也是因为他自己是多么想要自己的手脚保住吧。 他还想继续当兵,继续为人民服务,而不是就此伤退,断了英雄梦。 陆离和王挺也顾不上在场的众人,手脚麻利地用剪刀剪掉对方的衣服,露出的手臂和腿上有不同程度的崴扭与淤紫。 应该是救援的时候被压到废墟下了。 两人配合了无数次一般,默契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给他正骨,覆上黑漆漆的一层药膏,然后用夹板固定。 他们的手就像是精密的仪器,一摸就能知道这骨头是否已正。 很快,四肢都已被固定住了。 接下来便是肋骨处,有三根肋骨有轻微骨折,陆离直接针灸,理气止痛,活血化瘀,宣肺止咳。 把咳嗽止住了,人不遭罪,后续才方便接骨续筋。 第46章 男孩陆止 胡中军就这么站在边上,看着前面几天被他安排去干杂活的两个小年轻,就这处变不惊的姿态,得用多少年的经验才养得出? 病床上的方祁山的脸色已经不复刚才的惨白,也就是说明,这场急救是特别高效且成功的。 不是,这俩人有这能耐,怎么也不知道跟他说? 胡中军现在是又高兴又头大。 其实,王挺和陆离这两人在中医科还是非常有名的,可惜,他之前待的是急诊,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他们俩。 方祁山感受到四肢与身体各处都插上了长长的针,挺长的,可是意外地一点都不疼,反而有一股气游走在他的身体里,像是在修复各处损伤一样。 他微微侧头,深深地看了眼刚刚施针的女医师,又看向那位出言要治他的男医师,认真开口,“谢谢两位医师。” 王挺点了点头,没说话,倒是陆离,整理着刚刚用过的物品,听到他的话便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这就对了,现代科技这么发达,手脚还怕治不好?听医嘱好好养,用不了多久还能握枪打敌人。” 对方一时没回应,过了好几秒,才低低嗯了一声,似有哽咽。 这就是军人,有思想有抱负的热血军人,受伤的那一刻想的不是自己以后的事业怎么办,而是担心受了伤再也握不了枪怎么办。 经此一役,陆离敏锐地察觉到她和王挺两人被指派了越来越多骨伤的病患。 也是,这边仪器稀缺,西医在这一块倒是没有中医来的方便。 就算克服了交通问题,送到了市里的医院,那边的医疗资源可想而知有多紧张。 本着干一行爱一行,陆离和王挺来一个治一个,中医队伍日益壮大。 就像是把医院的中医科带到了这里。 连着几天,陆离都呆在营帐里,累了趴在桌子上休息会儿,醒了又继续她的工作。 实在还累就给自己扎上几针缓解缓解。 这边的物资比较稀缺,她好几天没洗澡了,实在难受就去住处接盆水擦擦身体。 就这么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做起事来却异常刚毅,属实打破了一些男兵的固有看法。 并不是每个患者都那么心甘情愿地被医治的。 遇到不愿配合的刺头,陆离也不废话,直接一针下去,灸到他服为止。 真是服了,还挑起医生来了。 她可不是强迫啊,都是胡主任安排的。 陆离最大的自豪感,便来源于她手下的病人一天比一天好。 可惜,很多时候,身体上的伤能治,但人心里的创伤却没那么容易。 这天,陆离煎好药后收拾药罐药渣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袖子,手上也黏糊糊的。 见暂时没什么事,她就跟王挺打了个招呼往附近的湖边走去。 这附近有片湖泊,不算大,现如今饮用水缺乏的时候,洗手这类的事情一般都就地解决。 陆离一出帐篷就被迎面而来的风糊了一脸。 这儿的风冷得像刀子,惹得她赶紧立起军大衣的毛领子把耳朵脸颊包住。 呼出的气接触到低温瞬间就化成了白雾。 她快步走到湖边,搓洗着手上的黏腻。 手指一碰到湖水,立马被冻得泛红。 陆离呼啦几下迅速洗好便起身打算往回走。 可转身时看到湖的另一侧站着一个小男孩,看不到正脸,瞧身高大约不到十岁的样子。 穿着一件薄外套,却挺拔着小身板。 让裹着军大衣还感到冷的陆离有些羞愧。 这场地震,带走了不少的生命,不少孩子因此流离失所。 想来,这个小男孩也是其中一个。 在这边支援的志愿队伍很多,其中有组建一支爱心小队,专门照看这些失去了所有监护人的孩子。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陆离慢慢走近,没有隐掉自己的动静。 小男孩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回去。 陆离脚下稍一停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小孩看过来的那一眼,双眼失神像是没有了焦距,对外事好像毫不关心。 这是,对生活没有了希望,亦或是,有了心理创伤。 陆离安安静静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你好,请问你愿意帮我一些忙吗?”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像是才意识到是对他说话,动了动干巴的嘴唇,开口,“我吗?我行吗?” 陆离扬了扬唇,眼里带着笃定,“你行的。” 男孩茫然若失,而又点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留在这世间的意义般。 “怕冷吗?” “不怕。” “那用这水洗洗脸,洗洗手。” 陆离耐着性子,等他把自己稍微收拾干净,便带着他往爱心小队那边走。 跟负责人打过招呼后才将他往医帐领。 医帐里烤着炭盆子,比外边暖了不少,小男孩跟着陆离进了帐篷。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陆止。” “几年级了?” “三年级。” “行,那你一会儿帮我记录一下。” 陆离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笔记本,一支笔,一个时钟。 陆止就这么跟在陆离后面,见她随意地那么一丢,那么长的针便进了人的身体,特别是他发现别人还不觉得疼,脸上都笑盈盈的。 “陆止,这是1床病人,三十分钟后通知我取针。” 像是被赋予了重要的任务,陆止回答的声音响亮了些,带了几分小孩的稚气,“是!” 他很聪明,马上在翻开笔记本,看了看时钟,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一床,下午1点5分,30分钟后得取针,1点35分】 陆离用余光看了眼,不错,想来之前在学校,不是班长也是学习委员。 陆止,他还小,未来的路,绝对不止到这。 她只能努力地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给他一个前进的方向。 这一下午,陆离像个周扒皮一样指挥着陆止做这做那,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虐待童工的意思了。 谁知,在她送陆止回爱心小队的路上,她说,“你明天还能来帮我吗?” 陆止仿佛长大一般,完全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来的,离姐姐,谢谢你,让我对未来有了方向。” 第47章 探病 这次轮到陆离愣了一下,猜到他或许是个小年老成的孩子,没想到这么通透。 随即漾起一抹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才到她腰高的脑袋,“不错嘛,有志气。” 陆止似是回答陆离,又好似是对自己保证,“就算只剩我自己,我也会努力成为正直善良的人,成为对这个社会有贡献的人。”就像你一样。 “我相信你。” 也是从爱心小队的一位志愿者口中,陆离得知了关于陆止的一些背景。 原来,他父母都是人民教师。 教师这份职业,教书育人,带着一定的奉献色彩。 不知道的人会觉得当老师多清闲,平时有双休,还有寒假和暑假那么长的假期。 只有真正当了老师,才知道肩负着这么多学生的未来,又哪能清闲呢? 即便是寒假暑假,也会有走不完的家访,数不完的研讨会。 所以,陆止大多数时候是跟爷爷奶奶待在一块的。 听说,这次地震发生时,他的父母依旧在学校,而年迈的爷爷奶奶则是拼了命地将他护在身下,被困几个小时不知道了。 直到当救援队救出他时,他爷爷奶奶的身体早已没有了温度,而他呢,除了脏了些,竟没有收到丝毫的外伤。 至亲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换来了一线生机,这份生命该有多沉重。 而他的父母,伟大的人民教师,在地震发生时坚守岗位,组织学生从摇摇欲坠的教学楼里撤退,自己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那一天,陆止的面前有四张白布,白布下分别是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被爱心小队带回去后,他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或是眺望着他家的方向,一看就能看一整天。 来陆离这帮了几天的忙,倒是让他恢复了几分以往的活力,至少不再像个垂暮老者了。 医帐内。 方祁山见今天是王挺来给他换药,疑惑问道,“王医师,今天小陆医师没来吗?” 王挺手下动作不停,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有事晚点来。” “哦原来是这样。” 就在王挺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医帐被掀开,一个焦急的女声便闯了进来,一看到方祁山这手脚被固定的模样,眼泪刷得就流了下来,嘴里哭喊,“祁山哥哥~” 坐诊经验多了,什么没见过。 王挺加快手上的速度,然后干净利落地撤退。 可心里却不免对方祁山生出几分不喜。 瞧他四四方方那样,别以为他不知道,明明对自己小师妹有了几分心思。 哪知原来早有佳人相伴。 啧,还是贺斯年好。 方祁山有些尴尬,营帐里这么多病患呢,虽说有帘子隔着,但隔得住视线,隔不住声音啊。 边上的姑娘还在哭哭啼啼,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别哭了,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祁山哥哥,我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马上就找了团长批了假,我得来照顾你。” 来人是苗菲菲,文工团的,与方祁山在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这么多年,想尽了办法避开,却避无可避。 他上哪个学校她也跟着,他考军校她后面就报了文工团,明明两个人并没有恋爱关系,但在她的嘴里,两个人好像早已经互定了终身。 一开始碍于自小长大的情面,他也不曾言明,只是避了又避,哪知对方变本加厉,他才不得已出言言明。 “我不喜欢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祁山哥哥,你怎么会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一定改好不好?” 几次三番这样的鸡同鸭讲后,方祁山也懒得再说了。 谁知这次,又被她给追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想继续下去了,失了耐心,声音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疏离,“我在这里很好,也不需要你的照顾,回去吧。” 苗菲菲抹着眼泪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里闪过受伤,“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生分,我们这么多年,难道一丝情谊也没有吗?” “没有,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回去吧。” 见方祁山没有一丝犹豫,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侧过头,好似看都不想看到她那样,再火热的心也被冷到了,她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这一场对话听得是医帐中的十几号人都安静了下来,有时候也的确挺困扰的,他们并不想了解那么多八卦,奈何八卦选择在他们身边上演。 苗菲菲带着怒气掀起门帘,正撞上了刚从爱心小队那边过来的陆离。 她今天先去了一趟那边,跟那些小孩子聊了聊。 失去了监护人,以后的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去福利院。 从家里的宝贝到福利院里无人问津的甲乙丙,这其中的落差,他们需要先有一个概念,有一个心理准备,这样才不至于到时候乱了手脚,误入了歧途。 陆离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但骨子里那么多年的体能训练让她下意识地迅速往边上一侧。 就这样还被那红着眼的姑娘哼了一声。 ?? 进了医帐的她看向王挺,“师哥,刚才那个女孩是?” 王挺难得用眼神往方祁山那边示意了一下,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哦,那女孩刚刚来探病的。” 陆离轻轻哦了一声,要是没看出,师哥眼里带着看热闹的笑意,所以,她错过什么热闹了? 容她掐指一算,女孩,探病,方连长,红着眼。 嗯,破案了,郎有情妾无意或是郎有情妾有意奈何世事无常。 二选其一,不作他想。 大家果然是太久没事干了,亦或是灾情已稳定住,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陆离发现今天她给大家针灸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 她的针灸术到了这种一扎不疼还有点喜悦的地步了? 还是,什么热闹能笑这么久? 到了傍晚,刚刚用过简单的晚饭,她就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好奇已久的“热闹”。 第48章 军婚哟 医帐里的十几号人伤情都有所好转,气氛也算是融洽,你一句我一句地侃着大山。 陆离和王挺则是这个医帐的主要负责医师,不怎么参与其中,但闲暇之余也会听一耳朵增加一些见闻。 此时陆离正竖着耳朵听一个大兵头子炫耀自己的老婆呢。 那人生得高大壮实,憨憨的,老实人,这次是救人是伤了腿骨才上她们这来的。 一条腿覆着黑色的膏药呢,嘴巴里的话却密的得不行。 “我媳妇可漂亮了,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脾气好,做菜也好吃得紧。” 有个同驻地的人接茬,“吹呢吧你,也没见过呀?” “没吹,我得好好表现,等到时候可以申请家属随军了就把她接来。” “行,到时候请你跟嫂子好好吃一顿。” 陆离听着听着,思绪不由飘到了贺斯年那儿。 他,应该不会这样炫耀自己的老婆的吧? 她这是猜错了,贺斯年到了驻地没多久凭着技术很快地融入了进去。 见别人成双成对地出入家属楼,他眼红,也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的老婆。 加上吴文涛在边上各种吹陆离,导致他们才去驻地没多久,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新来的帅气军官已婚了,对象是个漂亮能干的军医媳妇。 回到医帐,陆离正出神呢,门帘又被掀起,带进来一股冷风。 苗菲菲被方祁山的话气跑后本想直接回去的,但是很快又自己开解自己。 他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一定是骗她的。 对了,他的手和脚都被夹板固定着,或许是伤得很严重,可能以后当不了军人了。 不想拖累她,这才想了说辞赶她走。 说实话,她有犹豫,如果他以后的伤势真的痊愈不了,那他可只能退伍了,回去找不到好工作不说,就怕影响生活。 假使生活都不能自理,得坐轮椅什么的,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的了。 可是,犹豫过后又是坚定。 追逐了这么些年,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可惜,干脆拼一把,趁他病,夺了他的心,其他的,以后再说。 刚刚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她太要面子了,一时间还抹不开面子马上就回去找他。 磨磨蹭蹭待到了傍晚时分,她才鼓起了勇气掀起了门帘。 进门口看到一男一女两位医师,其中那位女医生还被她哼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往最里边那个1号床走去。 方祁山正在活动自己的手指,日复一日的膏药和针灸可不是白弄的,他明显感觉自己已经过了那个最难的阶段,一切都在往好的那一面发展。 那黑乎乎的膏药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黑玉断续膏一般,这两天里边有些痒意,小陆医师说是因为里边在恢复,得千万克制住不能瞎挠。 “你们乖乖听医嘱,保准你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小陆医生还是很霸气的。 想着,嘴角便微微勾起,面上带着一丝笑意。 可当视线触及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苗菲菲时,脸上的笑僵住,而后化为无奈。 苗菲菲没注意到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低声开口,“祁山哥哥,我知道,你是怕伤好不了会拖累我,所以才说那些话的,我不怪你了。” 方祁山:???你又从哪里知道了? 陆离一个激灵,与身侧的王挺对视一眼:???伤好不了? 其他病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见祁山哥哥呆住似是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被感动到了,于是开口宽慰,“祁山哥哥,让我留在这照顾你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方祁山像按下眉心都做不到,真是头大,想到小陆医生如今也在这医帐内,不想让她看到这些,只好无奈地重申他的态度,“我以为我说得足够明白了,你怎么总是听不明白?我再说一遍,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不喜欢你。” 陆离轻轻吸了口气,连忙伸出一只手捂住耳朵,嘶,不听不听,不吉利。 “你说什么!”苗菲菲的眼泪又像开闸的水,刷刷地流了下来,忍着心痛,质问道,“你骗人,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生,你不喜欢我能喜欢谁?” 受了爱情之苦的女生开始无差别攻击,她眼带泪水地环视了一圈医帐,发现这里只有陆离一个女生,于是伸手一指,“不是我,难不成是那个女医生?!” 方祁山连忙朝陆离望去,眼里带着几分慌张,对上陆离茫然的眼神后,只觉得唐突了小陆医生,便连忙呵斥,“苗菲菲,你别随意牵扯别人,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反正不是你。” “好啊,你急了,就是她对不对!长这么漂亮,有什么本事?你,说你呢,你怎么可以趁着照顾病人随意勾搭呢?!” 看热闹看到了自己的头上,陆离这还是头一遭。 主要是,这姑娘看着没什么心眼,人好像也不坏,但是这没脑子的本事也算得上气人。 人言可畏,作为军人,作风得正派,她可以恼怒之下上下嘴皮子一碰,可传出去就是她陆离的作风问题了。 方祁山听到这话,忙坐起身,奈何四肢都装着夹板呢,也下不了病床。 以往苗菲菲的胡搅蛮缠只是对他,他惹不起还能躲。 可如今他伤着,躲也躲不了还牵连了小陆医生。 他头一次对苗菲菲的言行产生了厌恶之感。 “你够了,别再攀扯人家医生了,医帐里这么多人呢,她医术有多好是个人都能看到!” 原本噤声听八卦的众人也忍不住发声了,率先的是刚刚那个炫耀自己媳妇儿的人。 “是啊,陆医生的医术好得不得了,小姑娘你别瞎说了。” 见有其他人帮陆离说话,苗菲菲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怒气冲冲地盯着陆离,活像她是个蛊惑了朝纲的妖妃。 陆离按了一口气,双手一撑背靠着椅背,抬眼淡淡地睨着苗菲菲,声音不响不尖锐,可格外沉稳,“两位,我已经结婚了,军婚哟~” 第49章 方母出手 陆离也不管她突变的面色,继续道,“如果对我医术方面有任何意见,可以去投诉,我陆离经得起组织的查验。” 王挺全程坐在陆离身边,当她最坚实的依靠,一旦她不敌,那么他这个师哥就该出场了。 就目前看来,小师妹的战斗力还算不错,于是他继续老神在在地翻起手上的资料。 场面一度过分安静,医帐外呼呼的风声清晰可闻。 陆离表完态也就继续忙自己的了。 好奇心会杀死猫是真的。 做什么非要听这八卦呢? 热闹是能白看的吗? 方祁山不知是乍一听闻陆离已婚的消息,还是被苗菲菲的莽撞气到,亦或是自己现在连站起身制止都做不到。 这几种情绪冲击引得他一阵剧烈咳嗽。 陆离和王挺立马起身过来,陆离拍着他的背等他平复后给他扎针。 而王挺则是挡在苗菲菲面前相劝,“不好意思,现在不方便探病,麻烦出去吧。” 苗菲菲又怎么可能愿意走? 方祁山止住咳嗽后没敢看陆离,只敢低声道歉,“对不起陆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陆离算是遭了无妄之灾,可他方祁山又犯了什么错? 不算麻烦,别放心上,好好养伤要紧。” 就他肋骨上的伤,咳嗽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方祁山低低应了一声,便冲边上那床的同志借了手机,请对方帮忙按了号码,然后放在自己的枕边。 电话是拨给他父母的,也没有夸张,就是把自己受伤的消息和苗菲菲过来闹的事情如实地说了一遍。 “儿子,你好好养伤,我这就给你伯母去电话,让她把菲菲那丫头接走。” 听声音,方母应是一个非常干练的女人。 果然,没过多久,苗菲菲便接到了自家母亲的电话,对于方祁山告家长的行为,她是非常心虚的。 往常她在方父方母面前,表现的是非常温婉懂事的,走得是稳重路线。 因为她也算了解方祁山,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把什么事情都往家里说,这才敢一次又一次地行事这般不羁。 方母原本也看好苗菲菲的,外形高高瘦瘦的,五官端正,还是在文工团工作的,与她家小子也相配。 可如果私底下都是这般行事,那可不成。 要不然结了婚随了军,还不知道给自家儿子使多大绊子呢。 家里丈夫儿子都是军人,在外那么辛苦,总不能娶一位祖宗回家了还要天天哄着,天天收拾烂摊子。 要知道琐事最是消磨人的心气。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怎么施展抱负? 这些也顾不上对方的面子问题,直接一个电话拨给了苗菲菲的母亲。 得知女儿差点闯出大祸,苗母给苗菲菲打了电话后连夜动身。 苗母第二天一早便到了。 在临时驻扎地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苗菲菲,这下心里的气恼完全变成了担忧。 “祁山啊,菲菲再怎么样,也是跟你自小相识的,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苗菲菲这么大个活人能去哪? 昨晚方祁山打完电话后,苗菲菲接完自己母亲的电话便又哭着跑出去了。 陆离他们也一直待在医帐,没见她再回来过。 “师哥,我带这位同志去找搜寻队的人问问吧?不找也不是办法。” “行,那你去,这里的病人交给我吧,别担心。” 陆离点了点头,起身来到苗母身边,“这位同志,我带你去找搜寻队的人吧,或许他们有见过苗菲菲。” 谁知苗母理都没理陆离,好像她是空气一般。 得,有其女必有其母,是她多管闲事了。 陆离转身就走,她是医生,又不是圣母。 方祁山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没脸找陆医生医治了。 他母亲自己也赶了过来,刚巧在这时候进了医帐。 真热闹呀。 ...... 看样子,各个都是上头有关系的人,不然,也不会来一个就放行一个。 不说别的,就看之前,哪有人来探视过? 这里可不是医院,家属都能来探病。 要是只是探视也就罢了,偏偏都是耽误人养伤的。 得找胡主任了,这么放任下去,苗母这是要把事情推到方祁山身上,打得什么主意显而易见。 也不知道方母是什么性子的,能不能顶事。 她可不能让好好的一个救援英雄被这些事拖累。 陆离刚打定主意准备出医帐时,听到方母喊她,“陆医生~” 方母衣着干练,齐肩短发,眉眼间清明方正,此时带着感激和歉意握上陆离的手,“陆医生,我都听祁山说了,多亏了你和王医师,祁山才能恢复到这样子,不好意思也给你添麻烦了,放心,我来了,这下琐事都交给我办。” 然后,陆离就见识到了什么叫风风火火,以及两副面孔。 “菲菲不见了赶紧去找啊,缠着祁山做什么,他现在是有手还是有脚啊?怎么帮你找?”方母一把拉过苗母的手臂,也不见她费多大力气,三两步便将人扯出医帐。 门帘吹动见,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你说说你,这医帐是干什么的,战士养病的地方,你们闹腾不闹腾!” 这性子真好玩,陆离的眼里泛起笑意,水汪汪的,清澈透亮。 医帐里一群大男人也憋了这么久了,都纷纷轻笑出声。 王挺轻咳一声,“大家都好好养伤吧,早点好,早点回部队。” 当天下午,苗菲菲就被风风火火的方母找回来了,原是她因为失了面子,想报复嘲笑她的这些人,便故意躲到一个树洞里,硬生生熬了一晚上。 想着知道她不见了,总该担心地出来找她吧? 再严重点,或许还能让对她那么不友善的两个医生背上个处罚。 毕竟,自己可是被他俩凶过后才出事的。 可惜到第二天中午,她就坚持不住了。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人来找她? 又冷又饿又困,只得自己走出来。 谁知刚巧碰到带着两位搜寻队同志的方母和苗母。 一开始苗菲菲还想把脏水往陆离和王挺身上泼,谁知一眼便被方母拆穿,带着两位同志循着脚印走到了树洞里。 眼见不成,她便装晕让苗母带她回去了。 如果不是这世上没有鬼怪之说,方母都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被什么糊住了眼,怎么才看明白这姑娘的本性呢? 第50章 准备撤离 其实,演技再好的人,难道还能装一辈子嘛? 一帆风顺的时候,看什么都好。 一旦察觉了一点苗头,随便一扯,便能将往日里伪装起来的内里扯出一大片。 苗菲菲和苗母走后,方母留下来照顾方祁山。 胡中军还特地过来点拨了陆离和王挺,待人客气些。 如此一来,陆离和王挺也就明白了,人背景硬。 不过,他俩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不约而同地以平常心对待,不摆冷脸,也不谄媚。 平心而论,方母的性格是少见的干脆利落,不多事也不怕事。 只不过,有次她经过陆离身边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还是陆离扶的她,这才没摔个狗吃屎。 “谢谢啊陆医生,不然我可就丢大人咯。”说着正欲收回将陆离手里的手。 谁知,原本还笑容晏晏想说“不客气”的陆离,笑容渐渐凝固在了脸上,“您先坐一下,我给您把把脉。” 方母依言坐下,她确实也对中医挺感兴趣的。 以往一生病,去看的绝对是西医,这次眼见着自家孩子在中医师的治疗下慢慢恢复,也是感叹它的奇妙。 陆离将手指搭在对方的脉搏处,凝神用心感受着她的脉象。 几息过后,陆离收回手,“阿姨,这边的救援工作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们会陆续撤离,您回去有机会去医院检查检查,脉象摸着应该有个子宫肌瘤。” “啊?” “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别担心,去检查确认确认也能安心。” “哦行,我听医生的。”既然医生说不是什么大病了,那她也放宽心,想到自家孩子,转而问道,“陆医生,祁山的伤......”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方连长伤得这么重,的确还需要治疗一段时间。” “那我们跟你们一起回去吧?”这两位医师瞧着年轻,但儿子说身体的确有在好转。 最主要的是,整个医帐的人都对这两位的医术赞不绝口。 “可以的,可以挂我们教授的号。” 陆离转眼就给自己的教授拉了单业务,自己真是个好学生。 她是见习医师,王挺也是今年才转正的医师,自家教授可是主任医师,不一样的。 不过反正教授两头跑,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们来负责的。 说实话,她也想有始有终,治好病人。 “方连长是为了救人受的伤,是英雄,我们一定会好好治疗他的。” 真心换真心,方母的心也突然塌了一块,软的不可思议。 “好,好,谢谢你们。” 为母则刚,她来到这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刚”的。 内心的万般担忧都不曾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却没想让这么个小姑娘看出来了。 一个做母亲的,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双手双脚都被夹板固定着动弹不得,胸口肋骨还断了几根,又怎么会不担心? 她宁愿自己孩子只是训练瘦了,也不愿见他因为生病瘦弱成这般。 那么要强的孩子,如今却插着尿袋,连自主上厕所都做不到。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的孩子没有那么正直。 爱心小队先于医疗小队撤离。 陆离来送小陆止了。 她把陆止用过的笔记本、笔,还有闹钟都送给了他。 “陆止同志,人生旅途难免孤独,但请你记住,只要心中有所热爱,那你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些都是你那些天用的,我在上边写了我的号码,有事就打电话给我,看到了一定会回复你。” 陆止的手紧紧地攥着这些东西,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小孩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 “离姐姐,谢谢你,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像你们一样。”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孩子的誓言,他们会非常坚定地、认真地将它实现。 若干年后,有一位名叫陆止的老师站在了三尺讲台上。 于他而言,多年前那个凛冽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三天后,医疗小队开始撤离,陆离和王挺加班加点给每个人准备了一整个星期量的药,让他们带回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得继续看继续治才行。 这边的支援队伍来自祖国大疆南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方祁山一样选择继续跟到军总医治疗。 支援队撤走了,灾后的修整与重建却还持续进行。 但总归,汉中市一行算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又是几十个小时的路程,等陆离踏着月色回到家时,忍住困意给家里的鱼缸添了几颗鱼食,又给植物浇了水。 行李一丢,直接去浴缸里泡了个大澡,给自己好好洗了一番才爬到了温暖的大床。 今天是周三,家里没人。 这一觉,陆离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原本她还能继续睡下去的,只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喂,师哥。” 对方一时没作应答,后面才开口,话里带着迟疑,“刚醒?” 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泪腺里的眼泪都被挤了出来,陆离有些无奈,“是被你吵醒,有什么事啊?” 没日没夜忙了那么久,困很正常吧? 像她师哥这样时时精神抖擞才有问题吧? “哦,是这样。”王挺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抱歉,“我下午的号满了,你快来帮忙。” ”好的马上。” 得亏家里还有另一件白大褂,昨天那行李她都还没打开呢,脏衣服是洗都没洗。 在灾区穿得脏兮兮也就算了,回到医院可不能这样。 陆离挂了电话,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迅速地洗漱完毕。 将白大褂装进包里,又从零食柜里随便挑了个面包和牛奶。 出门。 师哥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非要她去,应该是人真的多得忙不过来了。 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在路上拆开了面包,将牛奶吸管插进去,一边走一边吃着她的早午饭。 想来,到了医院,怕是要没时间吃了。 快走过去,用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到医院。 有段时间没来,初一踏进院门还有些恍惚。 等来到中医科时,从内部通道进去,放好个人物品,穿上白大褂,在街上疯狂啃面包的陆离又变成了那个专业干练的小陆医生。 第51章 家属来访 推开诊室门,入眼的便是侧间病床上或躺或趴的病人,瞧着面孔,都是“老朋友”了。 “师哥。” “嗯,你那电脑我开好了。” 陆离闻言坐到了工位上,视线习惯性地落到了左侧的候诊病人的名单上,嘶,倒吸一口凉气。 以往,每天开放的号一般都是60个,上午30个号,下午30个号。 结果,今天明明只开了下午的号,却已经排到了98号。 本就睡眠不足的陆离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下来,透过电脑显示屏跟对面的王挺的对上,认命地点了点头。 行,谁让挂号的都是“常客”呢。 他们这一走,也走了一个月了,这不,他们一回来,这些军属军人闻风而动,号挂满了还不算,托关系找人给加了好些号。 真是各显神通啊。 那怎么办呢,病人信赖他们,他们就一个一个轮着看吧。 当门诊部中医科的医生其实还蛮清闲呢,这个清闲是相对于急诊科的医生来说。 正常时候都是每天开放一定量的号,看完了就能按时下班。 偶尔值个班,但每天接触的都是人,所以陆离也不觉得无聊。 院方为了感谢他们这批去受灾地区支援的医生,统一安排了周五下午放假半天。 哪怕只有半天,陆离也很开心。 下班时间一到,急匆匆脱掉白大褂,朝王挺丢下一句,“师哥,我先走了,不跟你吃饭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是紧接而来的关门声。 王挺无声笑了笑,跟小孩子一样,听到放假还是这么激动。 陆离暂且顾不上王挺怎么想,她回到家后,直冲卧室打开衣柜,翻来覆去换了好几套衣服,最终还是屈服于北京的温度下,套了件长款休闲羽绒服在外面。 难得地化了个淡妆,红润的嘴唇上抹了薄薄的一层口红,带着一点点细闪,是草莓味的。 然后出发,接老公下班去咯~ 准确地说来不算接他下班,是陪他过周末。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出了家门,陆离先是到了附近一家夫妻馆子,买了好些卤味。 他们家的卤味做的特别地道,食材处理得又干净,吃过一次后,陆离就爱上了。 贺斯年没有申请家属房,住的是单人间,应该没地方做饭。 买些熟食改善下伙食吧。 陆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为金钱发愁了。 于是大手一挥,买了五斤卤味,卤猪脚、卤牛筋牛腱子都有。 店主大婶猜到不是她自己吃的,专门套了好几层袋子,包装得严严实实的。 还专门送了一碗卤汁。 陆离有先见之明,准备了一个迷你行李手提箱。 里面只装了两套自己的换洗衣物,剩下大半的空间呢,便用来存放这些卤味了。 去驻地得地铁转公交再步行。 陆离万分庆幸自己穿了舒服的羽绒服。 要是为了好看穿那些套装,不方便行动不说,还不抗冻。 几经辗转,陆离终于到了贺斯年坐在的东郊驻地。 警卫室前,有一位哨兵在执勤。 陆离行了个军礼,取出证件,“同志你好,我是贺斯年的家属,来探亲。” 当下回了军礼,拿起内部通讯器,联系了警卫室里的另一位士兵。 好巧不巧,警卫室里的这位军人有个好兄弟也是指挥所的,没少听过贺斯年这人的丰功伟绩。 仔细核对过证件,检查了行李箱内没有携带危险物品,便给她指了个宿舍的方向让他进去了。 陆离谢过便提着行李箱往军区里面走去。 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哨兵却连忙拿电话,拨通了指挥所的内线。 军区指挥所内,一整面墙的显示屏上跳动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代码。 而下方有个u字型的办公桌,摆放着八台电脑,对应着八个工位。 贺斯年便在其中一个工位上,修长的手指快速这敲击着键盘,紧盯着看还有些眼花缭乱,眼睛看的速度还赶不上他手指的速度。 冷峻锋利的眉眼对着显示屏,侧脸下颌线清晰可见,往下便是脖子处凸起的喉结。 叮铃铃。 贺斯年旁边座位上的一位同志接起电话,清朗俊逸的面上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出现了一瞬间的震惊,而后是狂喜,像是察觉到不妥,便轻咳了声,“哦,这样啊,我明白了,我会转告贺斯年同志,他媳妇来探亲了的。” 果然,等他放下电话,转头,嘴还没长呢,边上那个话少的贺斯年就已经盯着他看了。 锋利的眉眼里似是有刀锋划过,“你说什么?” 俊朗男人,就是李文远,咧嘴一笑,“警卫室来电话,说你的家属来了,叫陆离。” 接下来,他便见识到了贺斯年眼中淡漠笑容般漾起的笑意,咦,真是没脸看。 贺斯年三两下保存好电脑里的东西,便起身准备去接他的家属了。 小梨子这一走,便走了一整个月。 期间信号不稳定,她又忙,也没怎么联系。 好不容易她回来了,自己却轮到值班了。 这不,只好跟老婆卖乖,还透露出自己住的是单间。 果然,他家老婆就乖乖来看他了。 她来了,那他一定要去接的。 至于后边跟着的吴文涛和李文远他们,他就当没看到这几个小尾巴。 “你等着看吧,他一见媳妇儿,准变了一个人。”吴文涛压低声音跟几人说。 “啧,能有我媳妇儿漂亮?”李文远不以为意,自家媳妇可是军属院里出了名的辣妹子。 “滚吧你,跟你媳妇儿比什么,谁不觉得自己媳妇漂亮?” 后头的窃窃私语让贺斯年额头的青筋是挑了又挑,算了,老婆重要。 隔着一大块空地,贺斯年便看到了那个裹着白色羽绒服,提着香槟粉行李箱的女孩。 羽绒服也遮不住她的高挑身姿,乌黑顺滑的长发随风飘动,露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 似是有所感应,陆离转头往这个方向看过来,直接就对上了贺斯年的。 即使隔着老远,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女孩忽闪忽闪的眼睛炸开的笑意以及扬起的明媚笑容。 第52章 单人宿舍 她小跑到贺斯年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一身军装的他。 虽没像以往那般扑进他的怀里,但是眸子里的亮光与话语里的欣喜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你这么快就来啦?看到我开心吗?!我好想你!” “开心,我也想你。” 噗嗤噗嗤,贺斯年后边传来一声声闷笑,引得陆离探头向他身后看去。 笑话贺斯年是一回事,被人媳妇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吴文涛率先站直,“嫂子好!” 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喊,“嫂子好!” 明明贺斯年并不是里边最年长的...... 陆离扬起一张笑脸,伸手挥了挥,“你们好~” 贺斯年身体动了动,挡住了她的视线,大手将她那只挥动的手牵住,转过身,“你们还有事?” 语气里的嫌弃显而易见,于是几人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撤退。 不能闹过了,见过了就算。 李文远一手勾住吴文涛的肩膀,哥俩好的模样,“这小嫂子医术真那么厉害?瞧着怪嫩的,像个大学生。” “人家本来就是学生啊,大五,在军总医见习呢,至于医术厉不厉害,你见识到就知道了。” 贺斯年心肺受损,当初医生都断言至少休养半年,过了陆离的手,这才多久,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 “啧啧,贺连有福气啊。” “得了吧,你跟你家那口子天天秀恩爱的,差哪儿了?” “嘿嘿,这倒是,各花入各眼。” 贺斯年牵着陆离的手,拎起地上的手提行李箱,带着她往宿舍走去。 这一整栋楼都是单人宿舍,一共五层,每层六间。 贺斯年的房子在三楼的最左边。 现在这时间点没什么人。 “贺斯年,你是不是猜到我回来找你?” 贺斯年勾起嘴角,“嗯。” “哼,难怪一点都不惊喜。” 钥匙插进锁孔,一旋,门开。 陆离被牵进去,啪嗒门一关,她便被压在木制门板上。 强烈的气息侵占了她的唇。 唇齿相依间,传来他的低声呢喃,“惊喜,怎么会不惊喜,我的老婆,像个小仙女就出现了。草莓味的?” 上扬的尾音带了些勾人意味,陆离的视线落在了对方的唇畔上,那里粘上了一些她的口红,带着细闪,给他增添了几分欲色。 像是被蛊惑般,陆离踮起脚尖,凑了上去,“嗯,草莓味的,蹭到你的嘴上了,我来擦擦。” 贺斯年放松了站姿,任由女孩勾着他的脖子吻着,只一手虚虚圈住她的腰。 让她亲了好一会儿,才反守为攻,掐住她的腰,攫取她的甜美。 一吻毕,陆离腿都有些软。 “你是不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先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被吻过的声音带着娇软与沙哑。 贺斯年低低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被女孩扯过的衣领。 “我五点结束,你乖乖等我,累了就先去躺一会儿。” 他走后,陆离拍了拍眼红的脸颊,开始环顾起他这个单人宿舍。 宿舍不大,里边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床,靠窗边有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再就是一个洗手间,再无其他。 暖气刚刚贺斯年已经打开了,这时也慢慢热了起来,陆离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 打开自己的手提行李箱,将里边的卤味取出来。 这天气,卤汁都被冻成块了。 陆离转了半圈,也没找到碗筷,看样子,他这一日三餐都是在食堂吃的。 倒是看到了一个暖水瓶和茶缸。 原以为暖水瓶又会像医院那次一样,空空的,没想到这次装满了。 贺斯年既然猜到女孩可能会来找他,又怎么会忘记装水呢? 前段时间两人好歹住了有段时间,对于女孩爱喝热水的习惯,他还是清楚的。 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热水的缘故,女孩一直是水嫩嫩的。 茶缸里倒了一些水,捧在手里暖了暖手,不烫了才喝了几口。 暖气片传递着暖气,小小的房间一下子就温暖起来,越是温暖,越是催人入睡。 脱掉外衣外裤,陆离钻进了贺斯年的被窝。 床板有点硬,不过陆离还算适应,迷迷糊糊地也就是睡着了。 虽是陌生的地方,但有着贺斯年独有的皂角香味,陆离睡得格外地香甜。 贺斯年开门进来的时候,看了一圈,最终在床上找到了那个睡得小脸粉扑扑的人。 这应该就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动力了。 有她在的地方,再简陋的屋子,都是他心归处。 轻轻走到床边,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大袋卤味,这是生怕他饿着? 怎么这么可爱! 女孩睡得香甜,这段时间应该是累着了。 贺斯年拎上其中一袋卤味,轻手轻脚地又出了门。 他去了趟食堂,借了个大碗,筷子,又请师傅帮忙将这些卤味加热。 然后又打包了他们俩的饭菜。 再回到宿舍楼的时候,碰见了好几个人。 “贺连,今天怎么打包回来了?” “嗯,我媳妇来了。” “哟,啥味啊这么香,我在食堂怎么没看到?” “嗯,我媳妇给我带的。” 大家发现,今天的贺连格外好说话,有招呼必有回应,不像以前那样只有一板一眼的回复。 门再次被贺斯年打开的时候,陆离还在梦乡中。 这下,再舍不得也不得不将女孩叫醒了。 正梦着自己躺在一团棉花云上的陆离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她拼命想挣脱开,可始终不得其法。 陡然一个用力,陆离睁开了双眼,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贺斯年回来了,正在亲她。 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真是要命。 “小梨子,醒醒,晚饭打过来了,先吃点别饿着。” 温柔的男声是那么体贴,能怎么办呢,只能起身了。 但一动,才想到自己只穿着贴身的衣裤,便指挥起自家老公拿上衣和外裤。 贺斯年只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依言给她递了过来。 穿好后陆离用水呼了把脸,彻底清醒。 “呀,你把卤味都热好了?” “我拿去食堂请师傅帮忙热的,分了一点给他。” “嗯。”陆离夹了一块牛筋放到嘴里,q弹爽滑。“我买了好多,你记得分点给战友。” “好。”贺斯年低声应着,手里不忘给她夹菜。 至于分,最多只能分一点。 第53章 睡神附体 贺斯年夹什么,陆离就吃什么,嘴里塞得像个小仓鼠一鼓一鼓的。 见此,手下的筷子一顿,贺斯年思索片刻,轻声询问,“中午没来得及吃饭?” “嗯,我想早点来找你。”陆离抿唇而笑,眼里是全然的爱意。 被喜欢的女孩这么全心全意地爱着,饶是贺斯年,也不免胸腔情绪激荡,一时间只想将自己的所有都给她,掏心掏肺去爱她,“傻瓜。” 等陆离摸着肚子直嘟囔着吃不下了的时候,贺斯年才大口将剩下的饭菜风卷云残般解决掉。 这些碗筷都是借来的,贺斯年三两下将它们都清洗干净,“这是问食堂借来的,我先还回去。” 闻言陆离有些羞愧,如果再早些年,她一定就是婆婆们都不喜欢的懒媳妇。 “我吃的有点多,一起去吧,顺便消消食。” “也好。” 贺斯年不假他人之手,帮陆离穿上外套,拉链拉到顶,生怕她冻着。 其实,刚刚吃完饭,身体里还是很热乎的。 宿舍楼边上那一片是家属楼,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夫妻。 走在外边,贺斯年顾忌着身上的军装,只牵着陆离的手。 一路上碰到好些个同志,都探头探脑地往贺斯年身侧看去。 陆离猜,这些应该也是贺斯年的同事,于是纷纷友好的点了点头。 一圈走下来,竟觉得自己的嘴角笑得有点僵。 天气冷,贺斯年就算挡在她身侧,也还是有不少冷风漏了过来。 两人没多逛,还了碗筷,谢过人师傅便往回走。 经过家属院的时候与一个看着三十几岁的军嫂撞上。 陆离有贺斯年护着,而那位军嫂则是一个没稳住摔了一跤。 好在不是个难缠的人,爽朗地开口,“哎哟不好意思,我出来着急了些没看到人,你们没事吧。” 跟明事理的人交流起来不累,陆离也乐意在这边处个人缘,毕竟,自己也算是军嫂的一员。 陆离上前搀扶起她,“嫂子,我们没事,倒是害你摔了一跤,不好意思、嗯?” 抱歉的话还未说完,陆离噤声仔细地摸着对方的脉,脉象往来流利,如同珠滚玉盘之状,看来刚刚的摔倒并没有伤到身体。 但怀孕之人得多加注意,陆离本着医者心,轻声嘱咐道,“嫂子,怀着孕走路得小心看着点,安全为上。” 郑敏芝茫然地看着刚刚被自己撞到的小姑娘,这小嘴叭叭叭的,说的什么话呢? “我怀孕了?” 听着这话里的不可思议,陆离一时有些无奈,“脉象摸着是喜脉无疑,大约两个月了,有空的话最好定期做产检。” “哦哦,谢谢啊。”郑敏芝呆呆地谢过陆离,像是忘了刚刚火急火燎要出门做什么,现下又转头往家属院回。 陆离滴溜溜转了转大眼睛,打趣地看向刚才就站在一边的贺斯年,“信我的吗?” 贺斯年报以一声轻笑,“信,小陆医生说的,我都信。” 这位嫂子他认识,是他们团长的老婆。 部队里其实没有什么秘密的,贺斯年尽管不那么喜欢八卦,但也从吴文涛这个“探子”嘴里,探听到不少消息。 这位嫂子据说今年三十五六了,与团长结婚三年,随军了三年,但肚子一直没消息。 听说团长家的父母还借此试图磋磨她呢,谁知道她脾气爽朗归爽朗,暴躁起来也是真暴躁,谁都拿她没办法,拿捏不了她。 看她刚刚那架势,其实,也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吧。 陆离没有刻意去问这嫂子的身份,只当是遇到了一个脾气和她胃口的人,日行一善。 而贺斯年也没有主动地去提,军功自由他自己挣,不需要他老婆搞夫人外交那一套。 小梨子平时上班已经够辛苦了,来这是放松的。 回到宿舍,陆离又变成了一个“废物”,洗脸的水贺斯年给倒好,洗澡水也提前把冷水那一段放掉了。 陆离去洗的时候一开就直接是热水。 今天实在是困,陆离在贺斯年温暖的怀里窝了没一会儿就又点着头闭上了眼睛,甚至打起小呼噜。 这段时间实在是累坏了。 她想睡上个一天一夜。 第二天上午,贺斯年按照往常作息,起床留了个纸条便去早训了。 等早训完打完早饭回来,女孩还在梦中。 他将歪掉的被子整了整,没有叫醒她,而是选择在纸条下又留了个言。 早饭是装在铝饭盒里的,粥和大肉包,隔着热水温着。 贺斯年还是低估陆离了,他原以为在他中午回来之前,女孩会吃掉早饭。 谁知,他上午走时屋子里什么样,中午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唯一不变的是早饭已经冷掉了。 怎么感觉自己在家里养了一个宠物猫。 这只小猫爱撒娇又爱粘人,还爱睡觉。 “小梨子,先起来吃饭吧?”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说,睡梦中的陆离还是眼睛也不睁直接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他。 嘿,这是嫌他吵了? 刚在心里默默决定再让她睡十分钟,十分钟后会一定把她叫醒,这睡美人自己醒过来了。 陆离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问,“几点啦?” “午饭时间到了,小梨子你要不要给自己把把脉?” “我好着呢。”虽是这么说,但她的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把上了自己的脉。 “没事,就是前段时间没怎么睡觉,现在缺觉得很。” 贺斯年心头的大石落下,不是生病了就好,“那行,一会儿吃完了你继续睡,我不吵你。” 果然,他的“小猫”就眯着眼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嘴里还说着些甜言蜜语,“你真好~” 贺斯年心想,他的“小猫”只爱对她撒娇,其他时候,坚强得像个钢铁猫,不怕苦不怕累的。 他私心里将这些独特都收藏起来,等以后可以拿出来细细品味。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陆离吃完饭后没能如愿地继续窝被窝里去。 咚咚咚,门被敲响。 贺斯年去开的门,见了来人脸上洋溢的喜色,想必是去做了检查确认了。 “贺连长,你媳妇儿在吗?” 第54章 晚饭邀约 “在的。”贺斯年侧身让了让。 陆离听见是来找她的,便也出来了,刚一打照面,自己的手就被拉住了,郑敏芝语带激动,眼里闪着泪花,“妹子,咱们昨晚碰到过的,你还给我把了脉,记得伐?” 贺斯年没有转身就走,而是陪在陆离身边,他的视线幽幽地落在了陆离被牵着的手上,随即又移开。 陆离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认出她来了。 “记得,嫂子,去医院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9周了!多亏了你,嫂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晚上一定来家里吃饭啊,就在家属院最左边那一间就是。” “啊?”陆离有些迟疑,吃饭就不用了吧,“嫂子,吃饭就不用了,这些都是小事,不用这么客气的。” 郑敏芝热情又大气,“嫂子不跟你来虚的,就吃个便饭,一定来啊!” 郑嫂子的手劲可真大,陆离试着往回缩了缩,但失败。 “贺连长你到时候也一起来啊,老林说这喜事还是得小小庆祝一下的,也叫了团里其他的几个。” 话都递到这份上了,再客气就太过生疏了,陆离大大方方地弯唇一笑,应下,“行,嫂子,我们会去的。” 贺斯年应声点头,他们家,陆离做主。 也是郑敏芝走了之后,陆离才从贺斯年嘴里得知她是他们团长的妻子。 “你也不提早告诉我?万一我惹了别人到时候给你穿小鞋怎么办。”陆离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她那憨憨老公。 贺斯年大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我啊,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随心所欲地行事,不想用这些束缚你,就算惹了人,我也你兜底。” 听着话的意思,陆离抬手推开的胸口,盯着他的眼睛打量好一会儿,“这是......大哥已经掌握整个贺家了?” 贺斯年含笑点头,那模样说不出的有腔调。 陆离的唇边有无尽的笑意在蔓延开来,双眸也蔓开笑意,如明珠流转,顾盼生辉。 “那你也是我老公,我可不会把你还回去。” “嗯,把我抓紧了,千万别把我还回去。” 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老公的胸口,听着他胸口处传来的阵阵闷笑,颇为桀骜地扬了扬眉。 他们俩,为了好好地在一起,努力了多少日夜。 十八九岁的年纪,其他同龄人还在看电影、打电玩、各处旅游。 可他们呢,她陆离,一边学习一边赚钱养活自己,还得防着被对方发现而日日受着相思之苦。 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怀念青春,因为那时候的他们是有着炽热的爱意与奋不顾身的勇气的。 一路走来莽莽撞撞却又简单纯粹,多么美好。 可惜她不能这么随心所欲。 她将自己潜伏起来,伺机而动。 她一边长大,一边自愈。 从小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没关系。 不被养父母喜爱,没关系。 喜欢的男孩家里人不喜欢她,没关系。 有血缘关系的奶奶知道了她的存在却不欲找回她,也没关系。 她有贺斯年,就够了。 而她的贺斯年,得知了自家奶奶对她做的事,又有多自责? 虽然他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一定将这份责任扛到了自己身上。 十八九岁的年纪,他们除了爱情,还有一生反骨。 越拦,越要做。 他秘密训练了一整年,被衣服包裹住的身体里就没好过,成天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生来带财,本来开办自己的互联网公司,游刃有余地爱上班上班,爱打球打球。 总归现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那大哥追回大嫂了吗?” “还在追。” 陆离弯唇笑了笑,好事多磨。 至于这贺家大哥,她是感激的。 要是没有他的暗地支持,她和贺斯年如果不一定怎么样呢。 而且,两人结婚那天,贺家大哥往她卡里汇了好大一笔钱,说是聘礼。 她收下,改口。 大哥大嫂,她认。 晚饭邀约是约在五点,男人们下了班就直接过去。 陆离计划4点就过去,搭把手,总不能吃饭也踩点到。 那不是把那当馆子了嘛。 时间差不多了,陆离收拾了一下自己,没专门化妆,贺斯年去值班后她又小睡了一会儿,觉足了,气血自然好,不施粉黛也漂亮的紧。 她从窗台外的架子上取回了放外面冻着的卤味。 现在这天气,室外可是天然冰箱。 费劲吧啦地拿出那一袋卤猪蹄,所有卤味中,只有这个量最多,足足有三斤。 想着或许有人不爱啃蹄子,又取了个卤牛腱子。 找了个袋子装上,带过去算是添个菜。 陆离穿上羽绒服便下楼了。 行至一半的时候,迎面跑上来一个穿着作训服的军人,浑身冒着热气,像是刚刚训练完。 对方好像也没想过这宿舍楼里会有姑娘出现,一时也有些呆滞。 裹着一身羽绒服就差把头都缩到衣服里的陆离对他大冬天的就这样穿着短袖很是敬佩,主动地点头招呼算是解除了尴尬。 然后上楼的继续上楼,下楼的继续下楼。 下楼左拐便是家属楼。 家属楼类似于乡镇里边的排屋,家家户户门口会有一块菜地,可以自己种上些好伺弄的蔬菜。 虽说不是独栋的,但起码这一整间都是你的,三层楼高,拖家带口也住的开。 这一排一共有十几间屋子,最左边那一间...... 陆离走过去,看着边上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烟了,想来是这家没错了,遂抬手敲了敲门。 “哎,来了来了。” 屋子里传来郑敏芝的声音,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见来人是陆离,笑意更真切了几分,忙把陆离迎了上去。 有时候陆离真心觉得,自己在待人接物上,还很有的学。 这般热情周到又不显谄媚的姿态,她现在还没学会。 “嫂子,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那家的卤味还不错,一会儿热一热我们添个菜。” “哟你瞧瞧,让你来吃饭怎么还带东西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陆离笑笑,“嫂子开始准备了?” 郑敏芝拉着陆离就往屋里走,“刚开始,快进来吧,屋里暖和。” 陆离进来脱掉外套,郑敏芝转手就递了一杯温水到她手里,“喝点暖暖,这儿的天气就是这样,外头忒冷,屋里头又暖和。” 好几口温水下肚,陆离放下茶杯,“嫂子,我给你搭把手吧。” 第55章 饭局中 走到后间厨房,看到那一堆需要处理的鸡鸭鱼肉,陆离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孕妇张罗全部。 郑敏芝为人也豪爽,“成,妹子,你帮我摘个豆荚。” 自己则手脚利落的从盆里捞出一条活鱼,往地上那么一砸,砸晕了之后拿起菜刀直接砍。 陆离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豆荚,原来自己干的这是孩子的活。 郑敏芝活到这个岁数了,三十五岁,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见过的人也有七七八八了。 漂漂亮亮心眼又好还有本事,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 “阿离,我喊你阿离成不,这样听着亲切些。” 干活不耽误聊天。 “行,我好些朋友也这样叫我。” “那你干脆也别叫我嫂子了,喊我敏芝姐,自从来了这部队啊,天天林嫂子林嫂子,听得我都差点忘了自己叫郑敏芝呢。” 陆离从善如流,“敏芝姐,今天要做这么多菜吗?” 粗粗地数了数,大约有十来道了。 “阿离妹子,我也不瞒你说,这一胎来的啊我是真开心,结婚三年了肚子没动静,我有时候是真着急,这次一定得好好庆祝庆祝。” “孩子是亲缘,这不你们的缘分到了,一定是个聪明的宝贝。” 虽然孩子还揣在肚子里,现在也没显怀,但初为人母的郑敏芝听着陆离这番夸自家孩子的话,也是开心极了。 “阿离啊,你才叫聪明,年纪轻轻的,医术这么好,我就没在医院见过你这么年轻的医生。” “姐,我现在还在实习,还没毕业,大五。” 郑敏芝一听便乐了,“原来贺连长也是这么着急的人啊,都等不及你毕业就把你拐回了家。” 低笑不语的陆离暗自腹诽,谁拐谁还不一定呢。 “那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实习呢?” “在军总医的中医科,明天下午我就回去了,以后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以来找我。” 惊呼一声,郑敏芝放下手中的刀转头看向陆离,语带钦佩,“军总医?阿离你还是个军医啊?” 陆离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怎么自己不像吗? 说真的,这时候是不像的,看陆离的穿着,像是个白领。 而且他们这家属院,文化水平高的有,低的也有。 好一些的是在政府机关做做文职工作,或是在机关学校当老师,更多的,就是在家中操持着大小事务,照顾孩子。 “小阿离,我跟你说,我们这家属院前些日子有个营长二婚娶了个文工团的姑娘,那姑娘我瞧见过,这下巴就差仰到天上去了,我明白她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家庭妇女,还是你好,厉害有本事又低调得紧,这年头啊,行事太张扬了也不好。” 陆离对此深以为意。 “敏芝姐,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是一种本事,快别说我厉害了,我就没本事做那么多菜,能煮熟就不错了。” “你这双手就是用来治病的,做什么饭,平白糟蹋了。” 等陆离摘完豆荚,郑敏芝就不给她安排活计了,直唠叨着这手可不许干粗活。 陆离只好自己见机行事,摆放碗筷,端盘子,拿杯子。 别看着都是小事,跑来跑去也累得很。 “姐,以后可不兴这么庆祝了,每次做这么多菜,身体会吃不消的,怀孕了有些遭罪,得好好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 五点才过去一会儿,门被敲响,陆离跟着郑敏芝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以及很醒目的人,她的男人。 郑敏芝现在有些把她当妹子,给她一个一个地介绍。 “阿离,这是我家老林。” “林团长。” “这是蒋营长。” “蒋营长。” “这是贺连长。” 陆离的视线落在了宽肩窄腰一身军装的贺斯年身上,眯了眯眼睛,装作不熟的模样打着招呼,“贺连长。” 郑敏芝噗嗤笑出了声,“贺连长,你家媳妇可真有趣。” 贺斯年含笑看着女孩的小表情,对郑敏芝说,“嫂子客气了。” 这时,林团长一向严肃的脸上也舒缓了表情,带着笑意跟陆离说道,“陆离同志,昨天的事我已经听你嫂子说过了,谢谢你,一会儿多吃点!” “是!” 蒋营长在一旁观察着,这新调来的贺斯年能力不凡,现在看来,他家媳妇也不是池中物。 白天已经从团长那儿听来了,他家这媳妇在军总医。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没人会跟一个医生交恶。 好在这夫妻两人看着倒不像是爱钻营的人。 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家伙你一盘我一盘地三两下就把十几盘菜端上桌。 现在才五个人,敏芝姐却安排了十张凳子,想来还有人没到。 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就到,陆离心里刚一念叨,门又被敲响了。 敏芝姐刚坐下又起身去开门,热情地将门口的五人迎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敏芝姐没有再带她一一介绍了。 等敏芝姐悄声在她边上说这就是那个仰脖子的,陆离才明了。 交情一般,不稀得捧她臭脚,就是这么简单。 陆离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坐在贺斯年边上当一尊玉娃娃,贺斯年给她介绍,她就乖乖打声招呼,其他时候就悠悠闲闲地吃着饭菜。 原来,林团下边一共有三个营,蒋营长是一营的,贺斯年也是一营的。 后来的是二营的赵营长和他二婚妻子杨桃,三营的吕营长和他的妻子何玲,以及三营的周连长。 巧就巧在这,这周连长就是刚刚陆离在下楼梯时遇见的那位。 说实话这位周连长的长相跟陆离一样,也属于精致款的那种,比贺斯年更像技术岗。 不考虑贺斯年那白皙得怎么也晒不黑的肤色的话,就他周身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实地作战部队的。 陆离边上是郑敏芝和贺斯年,对面是那两位军嫂,与有一股楚汉分界之势。 那文工团的姑娘的确身体条件很不错的,修长的天鹅颈,优雅的坐姿。 而她边上坐着的赵营长将近四十,个头一米八几吧,硬汉和娇妻? 第56章 猪蹄事件 但陆离知道,她跟这位嫂子没眼缘。 对方的眼睛扫过她的时候是带着挑剔的,不会欣赏他人优点的人,接触起来会很累。 陆离是一个躲懒的性格,对于这一类的人,点头之交就足够了。 何况她的确无法理解,即使你有一份特别好的工作,可,与旁人有何干? 脑子不灵光了?无缘无故就给自己树敌。 更何况,人敏芝姐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身为团长夫人,家属院里有什么事她都会搭上一把手的,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得罪的? 心里想着,陆离的面色却是丝毫不显。 贺斯年和男人们喝着酒聊着公事,也不忘时不时夹些陆离爱吃的菜到碗里。 他们私底下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陆离也很坦然地接受。 可不知怎么的,竟刺了那杨桃的眼。 大家正喝得开心吃得开怀呢,却见那杨桃筷子往碗上一搁,发出稍重的声音。 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杨桃反而有些开心,对边上的人撒着娇,“老赵,你帮我夹块那边的蹄子,我够不到~” 赵营长有点钢铁直男,朗声道,“够不到你站起来夹。” 他这一说,倒是让杨桃脸上的笑意顿住了,有些下不来台,指了指贺斯年和陆离,“人家夫妻也是帮忙夹菜的呀,有什么的,快帮我夹。” 陆离嘴里正嚼着东西,腮帮子鼓鼓地冲着被点名的贺斯年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圈。 真是可爱,贺斯年勾了勾唇,拍拍她的背,“吃吧。” 那头,赵营长无奈伸手夹了一块蹄子到杨桃碗里,要是这样这茬也算过去了,可偏偏他太过大男子主义,还非要加上一句,“人家那是小年轻,咱们家以后可不兴那些。” 蹄子还没到嘴呢,杨桃就失了胃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嫌我年纪大?我才二十八。”说罢,她转头视线落在陆离身上,“你年纪轻轻,能进文工团嘛?” 陆离老老实实,“嗯?我不能。” “那等你二十八了能进文工团吗?” 仔细一思索,陆离依旧认真回答,“也不能。” 有一说一,她医术还行,长得也还行,腿长手长的,但跳舞这事,真没怎么尝试过,想来文工团是进不来的。 这下人杨桃在陆离这找到优越感了,满意了地哼了一声,满头吃起蹄子。 贺斯年见陆离的眼里闪过熟悉的狡黠,就知道她在玩,于是也满脸纵容地由着陆离扮猪吃老虎。 在座的众人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这赵营长自己还算有能力,就是这新娶的媳妇,差点意思。 不过也都是跟小年轻们争风吃醋,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蒋营长默默的将这一幕尽收眼里。 身为老光棍的他也不由感叹,娶妻娶贤。 瞧着吧,找个聪明有分寸的家属,不用像陆离这么聪明能干,哪怕跟三营营长那媳妇一样,少说话,也行。 是吧。 起码不得罪人。 她杨桃男人是营长没错,可人陆离男人也是个好苗子啊,这个岁数的正连,也不多见。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没准哪一天啊就上去了。 想着岔开话题,蒋营长也夹了块猪蹄,“嫂子,这猪蹄做得真不错!” 郑敏芝笑了笑,瞥了刚刚作妖的杨桃,“哪里是我做的啊,人阿离带来的,还有这牛腱子也是,丫头实在,非说要带来添菜,瞧瞧,这么多,一盘都装不下。” 正优雅啃着猪蹄的杨桃闻言顿住,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啃这玩意。 好在,后面没有再生出什么波澜。 一顿庆祝聚餐总归是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陆离可能不知道,她踏踏实实吃饭的样子,真就给在座大佬,至少是林团长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让多吃点就多吃点,还真实诚。 聪明有本事的人不少,但同时又能做到低调的,却不多。 当你好不容易得到什么时,总会控制不住地有意无意地炫耀,就像杨桃。 杨桃这文工团是怎么进的? 是跟赵营长看对眼之后托关系进的。 不然,年轻漂亮的好苗子多的是。 她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只不过是在座的大男人们不屑去嚼舌根罢了。 贺斯年在一众长官面前,姿态是随意自在的。 虽说不能像在外那样带着点痞帅,但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骨子里的矜贵又哪里那么容易掩盖的。 在座的有团长,有营长,算起来,除了周连长就都是他的长官。 可他却没有半分奴颜媚骨,不刻意谄媚,也不曲意逢迎。 现在是休息时间,那他就随意些,如果在工作时间,那就姿态端正些,锋芒毕露些。 这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也是他的风骨。 林团对贺斯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毕竟是从那个保密单位出来的,前不久又立了功。 这时再看到他媳妇也是个人才,便在心里对贺斯年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用餐结束,都用不着陆离她们这帮军嫂们动手,几个男人咔咔咔一顿收拾,动作利落地像是炊事班出身。 郑敏芝给陆离使了个颜色,“瞧,好男人是不是都上交给国家了?” 陆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她陆离的男人,也是顶顶好的男人。 三营连长的老婆何玲在饭桌上几乎没说过话,这时候却开口了,“贺连长他媳妇儿。” “嗯?”陆离侧头看过去。 只见对方笑了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在哪儿工作呀?” 陆离:“我还没毕业呢。” “哦,原来是这样......” 何玲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但陆离直觉觉得她对她的态度又冷了些。 咋的,没毕业也招她了? 一群奇怪的人。 当他们走后,郑敏芝才悄悄告诉她,“那何玲啊,在我们军区的幼儿园当老师,当老师就会有竞争。” 陆离一开始还似懂非懂,随后眼底划过了然。 原来是担心她毕业了过来抢她饭碗? 轻舒一口气,陆离歪了歪头对郑敏芝竖了个大拇指,“敏芝姐,你观察得好细致。” “嗐,我也就这点能耐了,我家老林坐这个位子,我少不得得帮着看顾点底下的这些军属,不细致点不行,总不能让我们的战士大后方失火。” 陆离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茬,“敏芝姐,如今你怀了身孕,重物这些可得少提了。” “知道知道,哎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来。” “下次有机会我再来。” “让你家贺连长申请家属院,单人宿舍住着不方便吧?” “额,好像还行。” 当天晚上,陆离再次想起郑敏芝这句话时,才深以为然。 第57章 车贩子韩林 宿舍的床是木板床,动静大一点容易吱呀吱呀响。 当连续听到两声吱呀吱呀的声音后,陆离臊得忙催贺斯年把她抱下去。 “别在床上了,太吵了。” 再这么响下去,她怕明天出门的时候被笑话死。 贺斯年玩味地勾了勾唇角,荡漾着痞气,如同十八岁那时候的他。 “不在床上,那在哪儿?这样?这样?” 一边用气声在陆离的耳边说着,一边用手将身下女孩的修长笔直的腿勾到他的腰间。 陆离为色所迷,色欲熏心,只觉得这样子的贺斯年勾人极了。 似是被蛊惑了般,她伸出晧腕勾在男人的脖子上,手腕碰到他后边的发茬,扎扎的。 璨若星辰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只看得到眼前人,视线落在男人笑起来时出现的那一个酒窝,饱满殷红的嘴唇是往这亲了又亲,“嗯,这样,就不吵了。” 贺斯年稍一用力便将女孩整个抱起,一头秀发顺势飘动,发丝碰到了他的臂膀处,一滑而过,像是最上等的丝绸。 他的小梨子,热情又娇羞,明白她的顾虑,私心也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于是后来他便用亲吻封住她所有的娇吟,带着她浮浮沉沉,共浴爱河。 贺斯年的自制力惊人,像是昨天,即便怀里软玉温香,但见女孩那么困倦,他便坐怀不乱,让她睡。 做人的公平,今天,轮到他“睡”了。 屋子里的暖气开着,两人丝毫也不觉得冷。 当贺斯年的大掌在她身上肆意点火时,她总是羞耻的闭上眼睛,任由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就是不好意思睁开。 因为,这时的贺斯年格外妖孽,总是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眼里的欲色浓重。 当他的手覆上她胸前的绵软时,捏就罢了,还喜欢亲上去。 后来陆离好胜心上来了,不想一直任人鱼肉,便也学着上手上嘴了。 主打一个不吃亏。 两人胡闹到凌晨3点,陆离才沉沉睡去。 谁找谁连卷翘的眼睫都泛着湿意。 贺斯年把毛巾用温水粘过,拧干,轻轻擦拭起她的两鬓汗湿的头发。 然后才胡乱地自己的头发擦了几下,干了就钻进被窝里。 被窝里的陆离只穿着内衣裤,她实在太累了,动不了了。 贺斯年的视线一接触到女孩胸口的起伏,立刻又心猿意马起来,忙移开视线,但马上又想到什么,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支药膏,轻手轻脚在那白皙处抹了一层。 “怎么还咬破了呢,不知道明天小梨子发现了会不会生气?” 第二天陆离醒来时的确发现了,但一想到马上就该走了,便珍惜一切时间又扑到中午回来的贺斯年怀里撒娇卖乖。 用过午饭之后陆离就准备回去了。 因为下午贺斯年要去值班,留在这也没什么事。 “小梨子,我申请个家属院好不好?” “好啊。” 她觉得郑敏芝说得挺对的,单人宿舍,有时候是挺不方便的,主要怕隔音不好。 贺斯年将陆离送到驻地门口,目送着女孩,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然后拿起手机,联系了他的朋友,韩林。 “年哥,最近咋样啊,部队待得还行不?” “林子,你在北京xx区?” “是啊哥,开了家小店,有空来玩~” “我下周五过来一趟,提个车,要这款,你卡号发我下。” 正坐在自家“小店”办公室里的韩林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点开图片一看,啧,年哥手笔真大,这不是他这刚上的新款吗? 低调奢华,外观看着不打眼,可内里全是高配置。 “哥,识货啊,这车我给你留着了。” 贺斯年往那卡里汇了款,然后继续给韩林发消息,“嗯,到时候给你带喜糖。” 看到这条消息,韩林倒吸一口凉气,一时竟觉得键盘有些烫手,“恭喜恭喜啊,新娘子......是我离姐不?” “你说呢?我的新娘,只会是她。” 不愧是年哥,霸气侧漏。 “年哥,你跟离姐那是天生一对,贺个礼,这车以后的保养,我全包了。” 这车摆明了是给新娘开的,年哥在部队里,哪里用得到自己的车。 如果新娘不是离姐,他才不会那么大气呢。 韩林高中也在一中读,跟贺斯年和陆离玩得很好。 当年陆离突然退学转去了二中,还是他通风报信给贺斯年的。 一开始不知道原委,后来从贺斯年的只言片语中也猜出来了。 全是贺家那老太太嚯嚯的,害得两人过不了安生日子。 军人是伟大,可多累啊。 他年哥就算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可霸气了,像个校霸。 他离姐呢?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还爱他年哥,哪里不好? 硬生生被逼着去报了军医。 军医军医,首先得是个军人,才是医生。 那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吃得了那么多苦? 鬼知道他年哥和离姐是熬了多久才修成正果的。 明明就是简单的喜欢一个人,谈恋爱,却搞得偷偷摸摸的。 这几年两个人的社交平台上一点消息都不透露,还不是怕又被那老太太给搅和了。 还连累了他。 他家卖汽车的,从商,原本就想着跟在年哥后边,吃肉喝汤的。 结果人家去了军队。 徒留他自己一个摸爬滚打,读了个汽车专业的,出来后接手了北京这片的市场,卖汽车。 他曾向他家老头子埋怨过,结果人来一句,“不然你也去军校啊,吃得了那苦,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我哪吃得了!” 卖车子就卖车子,车贩子就车贩子吧。 “小李,那车订走了,挂牌吧,不出售了。” “好的,韩总。” “人下周五来提车,收拾好点,手续都抓紧办,那是我哥们,别出岔子了。” “放心,韩总。” 韩林窝回到躺椅上,打开qq,翻看着高中的qq群。 99+的消息都被他消息免打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加过的班级群不知几何。 年哥和离姐沉寂下来后,他也没了在里边活跃的念头。 第58章 陆离的离 好久没看了,这时点开一看,嗯。 这个人在明里暗里暗示自己进事业单位了,那个人发图片说自己的美甲新做的,占据图片c位的却是一块劳力士手表。 接话茬的有。 吹捧鼓掌的也有。 当然,相信每一位朋友身边都会有一位保险行业从业者,群里也有人给他们推荐保险的。 大家倒也不排斥,问了一堆五花八门的问题。 问是问了,答也答了,就是没人买。 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些人。 没意思,叉掉。 还是他年哥靠谱,照顾他的生意。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嘛,现在贺家是贺家大哥把控,一个电话过去,什么好车没有?哪还需要从他这里买。 他年哥啊,还是那个讲义气的年哥。 这些事陆离暂时还不知道。 几次换乘下来,下午三点多,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大冬天的,她还是打开家里所有房间窗户通了通风,半个小时后才将窗户关上。 外出回家第一件事,那就是洗澡换身干净舒适的居家服。 鱼缸里的那几条鱼很轻快,这么久了缸壁也没被丝藻覆盖,是靠谱的清道夫了。 陆离打开鱼食罐子,给这群小鱼投喂了两颗鱼食,然后坐到沙发上扯了条毯子盖在腿上,按下电视遥控器,随意选了个台。 电视里正播着一部港剧,tvb的《法证先锋》。 这是她第一次看这类电视剧,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停不下来了,两眼不离电视屏幕,起身去茶几抽屉里翻出一包薯片,拆开,咔吱咔吱地一边吃一边看。 滴滴。 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提示音。 陆离不解,刚刚已经跟贺斯年报过平安了,这时候会是谁呢? 用纸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解锁。 是卓扬的短信。 【大伯知道了你的存在,有想法的话过不了多久会查到你那去,你先心里有个数。】 嘴里的薯片瞬间就不香了。 【我知道了。】 节目正播放到一位当法医的父亲下了班后,穿上舒适的居家服,褪去工作时的专业模样,耐心细心地陪着自己的女儿学习。 父亲看书,女儿画画。 当律师的母亲回家后看到这一大一小和谐有爱的画面,周身的疲惫好似也退却了。 陆离不由恍神,落在电视屏幕上的视线渐渐飘远,透过它,似乎看到了那天匆匆一瞥的卓绾绾。 只一眼,便知她是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即便是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也掩盖不住人家被娇养的事实。 我们国家的教育抓得紧,尤其是高中阶段。 想起班主任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差一分,可能就是一操场的人。” 所以高中课业这么紧的情况下她能肆意地拉着哥哥出来,撒撒娇便可以让哥哥给她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多么难得。 卓绾绾,“绾”字在古代有形容体态、品德美好的意思。 而她陆离的“离”,代表着分开、不合、背叛、距离。 小学那会儿,老师有次布置了一个家庭作业,那就是问问家人自己名字的由来。 7岁的陆离没有问园长。 她已经学过这个字了,组词她也学会了。 “离”字组词,她会两个,一个是“离开”,另一个是“离别”。 寓意都没有很好。 第二天,7岁的陆离看着周围同学侃侃而谈自己姓名的含义,艳羡地撇开了头看向窗外。 教室在一楼,窗外便是一片花坛,花坛边缘有一只小鸟,一瘸一拐地,在试图往上飞。 多年前的那只小鸟有没有成功飞回到天上,陆离想不起来了。 但,陆离记得那些年少时自己无力的感觉。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单靠她的努力就能做到的。 既然清楚知道做不到,那么就主动不要好了。 所以,不论他找不找过来,于她无关。 屋子里开着暖气,以至于陆离第二天拉开窗帘后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惊呆了。 昨晚下雪了? 窗外小朵小朵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空中自由地飞舞着,无拘无束,最终慢慢悠悠地落到地面,与积雪叠加,融入其中。 这么多年,她也见过雪。 可北方的雪,还是她第一次见。 还记得以前在课本中看到过描写北方的句子: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 当陆离一脚踩在了积雪上,不由感慨,课本诚不欺我。 今天醒地够早,到医院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于是陆离拐了个弯,直接往医院的员工食堂走去。 食堂虽不大,但胜在菜品丰富。 涵盖了南北方的比较热门的早餐。 有面食,如包子馒头。 也有大米,如各色粥品与炒饭。 所有的早点都在蒸屉上热着呢,腾腾的热气一茬接一茬地往上冒着。 陆离喝了一小碗白粥,配着鸡蛋饼,大包子。 早餐下肚,五脏六腑瞬间暖了起来。 来到诊室换上白大褂,王挺已经到了。 “师哥。” “好久不见。”王挺面无表情。 陆离一噎,才两天半,久吗? “你加班了?” 王挺点点头,“加了两天。” 嘶,岂不是在她潇洒的时候她师哥在埋头干活? 陆离立马表态,“师哥,今天的病人都交给我了,你好好休息休息。” 对方轻哼一声,算是应下。 就算是机器人,王挺也快熬不住了,眼袋都快耷拉下来了。 方母进来的时候陆离刚为一个患者取完针,对方老寒腿,天气一冷就不舒服,得灸一灸舒缓一下。 “陆医生。” 声音有些熟悉,陆离侧头看过去,原来是方连长的母亲。 也算是老熟人了,陆离弯了弯唇,“先坐一下~” 陆离回到工位上,翻开方母的病历本,听着她讲述着。 “陆医生,我去做了腹部彩超,的确是有一个子宫肌瘤,那医生就说不大就先不处理,等大了再手术切除。” 方母坦然地笑了笑,继续道, “不知道还行,知道了身体里有个东西还不处理吧就有点慎得慌,想看看咱们中医有没有什么方法缓解一下。” 第59章 她结婚了 “一会给你针灸,能好点。” 之前那段时间没少看小陆医生给她儿子施针的样子。 原以为是自己儿子皮糙肉厚地不知道疼,那么长一根针进去半截,怎么会不疼呢。 今天到了自己这,方母才意识到是自己肤浅了。 真正体验过后,才对自家儿子的描述有了一个具象化的认识。 “一点都不疼,还感觉有股气在身体里游走。” 还真是,奇妙。 别看人家年纪轻轻,现在只是医院里的实习医师。 这可是军总医,人是有真本事的。 漂亮的女医生她不是没见过,但心性这么坚韧的女孩子,也少见。 灾区那地方条件多艰苦,去到那里支援,吃食和水都是按人头分配的,也很简单,馒头就咸菜也有过。 住的地方就更别说了,就她在那里的那段时间,这两位医生几乎都待在帐篷里,晚上也在那守夜。 外表美好的人,她这个年纪了,看过的不少。 但内里也这么纯净的,说实话,少见。 住院部三楼。 方祁山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他是跟着医疗小队来的,来的当天就办理了住院。 可惜主治医师不是陆离说的李教授,李教授这段时间又被邀请去开研讨会了。 这次是陈医师接的病人。 陈医师看过病历本,不由对中医科的王挺和陆离有了新的认识。 去支援还能往回带来一个患者。 这是对医者能力莫大的肯定。 这几天的针灸都是王挺来处理的。 第一天,方祁山:“陆医生今天没来?” 王挺掀了掀眼皮,眼底有些阴影,“放假了。” 第三天,方祁山:“陆医生今天休假了?” 王挺眼底的黑眼圈明显了些,眼睛里的红血丝开始冒头,“去驻地探亲了。” 然后他就没有再问了。 探亲,是哦,她已经结婚了,军婚哦。 虽然没见过对方,但他想,一定很优秀。 只有足够优秀,才能与她相配。 病房门被推开,方母笑盈盈地进来。 “祁山,陆医生的针灸可真厉害!” 陆医生,她回来了。 方祁山转过头,看着自家母亲喜气洋洋的样子,勾了勾唇,“我没说错吧。” “没错没错,咱们呐就认准陆医生吧,你这胳膊腿,可不能马虎了。” 视线落回到儿子的腿脚上,方母面色有带了些担忧。 “你爸说上头的表彰下来了,等你好了,说不定可以往这边的驻地升一升。” 方祁山神色淡淡,轻轻应了声。 在哪里都行,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咚咚”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他似有所感觉,侧头看去,是她。 眼里染上了笑意,“陆医生,好久不见。” 边上的方母也扬起笑容,“陆医生,来了啊。” 拎着医药箱的陆离微笑颔首,病患见她大多都是开心的,她已经习惯了。 要说刚开始坐诊时,面对如此热情的招呼,她还会感到受宠若惊。 后来,多亏了师哥,她的坐诊经验持续加成,现在已经坦然自若了。 这位方连长的身体素质不错,恢复地也还行。 “方连长,你的身体已经进入康复期了,等下我会给你换一种药膏,舒经活络,这段时间可以稍微动动关节,但千万不能用力。” “嗯,我知道了。” 病患听医嘱,没有比这个更让一位医生欣慰了,陆离弯了弯唇,“那我给你施针。” 施完针,陆离去药房取舒筋活络的药膏。 她走后,方母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傻儿子。 他还呆愣愣望向门口,跟个望夫石一样。 叹了口气,在他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方祁山回过神,“没、没什么。” 方母是生他养他的人,别人不知道她还能猜不到吗? 就算之前他的心思藏的厉害,但自从来了这医院,这几天陆医生不在,她多少也猜出来了一些。 搬了张板凳,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削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开口,“喜欢人姑娘?赶紧养好身体去追。” 方祁山看过去,对上方母的,无奈,“她结婚了。” 稀奇了,自家儿子从小要什么没有,现在怎么还这么一副求而不得的表情。 “多大事儿,等她离婚。” ... 几分钟过后,方祁山低低开口,“那要是等不到呢?” “那就说明她婚姻幸福,你就祝福她,替她开心,然后过好自己的日子。” “嗯。” 喜欢是喜欢,心动归心动,但他没有立场。 即便一想到她的丈夫心里就会泛酸,酸透了。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没有资格吃醋。 再说了,就他现在这身体,拿什么去喜欢人姑娘? 如此,这简短的对话倒也从另一角度开解了他。 豁然开朗的方祁山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 陆离带着药膏回来的时候恍若无事发生,一如往常地帮他取针,敷药。 其实,她都听到了的。 取个药膏而已,哪里需要那么长时间? 方母那句让他去追的话,让她停下了就要往门把手上握的手。 进去就尴尬了,于是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听了一会儿。 她需要得知对方的态度,这样她才会给出她的态度。 如果只是病患,那没事,公事公办。 如果有其他心思,她会选择交接给师哥。 尽管贺斯年吃醋时的表现会让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被爱,但,那个傻子,是真吃醋,忧思伤脾。 当年转学到二中,他红着眼追来时,她就让他伤过心了。 后来,卓扬他的那个兄长般的拥抱,也让他气狠了。 他骨子里是那么嚣张的一个人,成绩优异,却带着痞气,行事不羁。 可就是这样的人,几次三番为她红了眼,却又不敢动她分毫,只敢红着眼质问她一句。 她说一句软话,他的脾气就没了。 也是这样的人,为了一个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 依他的能力,他的背景,原可以不受束缚地达到同样的高度的。 她陆离,表面看着不争不抢,但是,对于贺斯年,她霸道极了。 如果当初病房里追着贺斯年的那个女生跟她打了照面,亦或是两人之间有任何肢体接触被她看到,她会做什么? 她也不好说。 她和贺斯年之间,从来就没有谁爱谁更多一说。 第60章 季书婷来电 现在日子过得安稳,不代表她已经忘记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他们之间,其他事都可以无话不谈,唯独这个。 这个秘密,她会永远地瞒着贺斯年。 不告诉他,不是担心他会害怕自己这个“怪物”。 她只担心他会自责,每次碰到她的事,他多傻啊,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哪来的下辈子让她再去挽回? 如今已经很好了,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五十万就被养父母随意舍弃的女孩。 她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安身立命的事业,不再受贺家的桎梏。 与爱的人结为夫妻。 尽管不能每天见面,但,已经很好了。 所以,不可以让外来的事情打扰了他们难得的相聚。 所幸,方连长与方母也很理智。 这样于他们双方都好。 临近下班,陆离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季书婷满是憋闷的声音传来,“小阿离,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说吧。” “就我那个、那个竹马,他的那个白莲花,生病了,在你们医院排不到床位,打电话给我没理他,又电话打到我爸那,这个,我牛吹大了......” 季书婷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知道自己理亏一样。 自家小阿离多大本事啊,这么一个床位的事,杀鸡焉用牛刀? 陆离跟起身的王挺挥了挥手,然后对电话那头的季书婷哼了声,“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傻了?帮谁也犯不着帮她呀,不过床位的事好解决,她生的什么病?” “......保胎。” 陆离一时无言,“行吧,你让你那竹马来中医科找我,我在诊室等他。” “好嘞,我跟他说,跪谢阿离医生,人美心善,吾辈典范,唔嘛~” “行了,退下吧~” “嗻~” 挂了电话,陆离脸上的笑意收敛,季书婷这竹马,怎么阴魂不散呢? 大三那年,有一天季书婷突然就接到了这位竹马的电话,要知道之前两人可谓是毫无联系。 对方估计喝了点酒,一个劲地念叨着高中时候的事情,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言语间似有悔意,季书婷脾气多爆啊,直接开骂,“有毛病啊一个大男人哭哭哭,被甩了是吧?找我干什么,我是月老啊?!” 骂完直接挂了电话,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她看着是干脆利落的性子,内里却是个大傻妞,心软的厉害。 左右一个床位的事,陆离不着急回家,顺便看看这位“竹马”的庐山真面目。 诊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门一开,一男一女便走了进来。 男人约一米八,戴着眼镜,看着像是金融从业者。 外表还行,不然季书婷那个颜控也瞧不入眼。 边上这位女生瞧着倒是不折不扣的“白莲花”了,弱柳扶风,全心全意依靠着男人。 就门口到陆离这几步路,那女生至少有一半时间是看着边上男人的。 “你好,陆医生,我是书婷的朋友,向阳,想麻烦你帮忙看看能不能安排下床位?” 陆离颔首,“书婷跟我说了,孕妇先坐下吧,我给你把个脉。” “白莲花”,也就是萧凝,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向阳,在对方肯定的眼神中坐下,慢慢伸出了手腕。 陆离不在乎这两人的眉眼官司,手指搭在对方的脉象处,悉心感受。 的确是非滑利之象,得保胎。 收回手,陆离看向向阳,“你们之前看的是哪位医生?” “产科的林医生。” “好,稍等。” 陆离在内部系统递交了一个申请,很快被通过。 作为医护人员,算是员工福利吧,每个人都会有名额,可以用来申请病床。 既然通过了,陆离起身,“你们跟我来吧。” 陆离带着他们俩到了产科,找到了林医生。 有认识的人那就好办了,林医生三两下就给开好了住院单子。 向阳谢过陆离和林医生,便带着萧凝去住院部办理入住了。 他们走后,陆离刚想告辞,不料林医生开口。 “小陆,他们是你朋友?” “不是,是我朋友的朋友,我第一次见他们。”陆离如实以告。 “难怪。”林医生语气怪异,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里的资料,倒是没说什么话。 陆离带着疑惑将视线扫过去,看到一行字时定住,“既往孕史:孕2产0人流2。” 原来已经掉过两次了,难怪这次要保胎。 有时候女孩子流产次数多了,会有习惯性流产的风险,得好好调养才是。 从刚刚把到的脉象上看,也很差。 不对,陆离将目光定到那流产日期上,两次只间隔了3个月,都是在大三那年。 陆离轻声嗯了下,没多说什么。 或许,林医生的意思是这年轻男女没轻没重的,男人不为女人着想,女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3个月内两次流产。 林医生已经四十多岁了,女儿正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最是见不得这些。 不过,他们的感情生活怎么样,与她陆离无关。 陆离回到家,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里,跟电话那头的季书婷煲起了电话粥。 季书婷现在在上海的一家军区医院实习。 “小阿离,怎么样了?” “住进去了。” 季书婷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总算是有交代了。” 陆离轻轻笑了声,随即想到林医生指给她看的内容,犹豫一下,“我给她把过脉,脉象不太好。” “嘶,不一定保得住吗?” “嗯。” “算了,估计他们也知道,才一直想着要进你们医院试试。” “他们结婚了?” “听说还没。” 陆离挑了挑眉头,”那你那竹马,就差点意思了,没结婚,就让人掉了两次孩子了。” “嗯?什么!!没听过她有怀孕啊?” 陆离原先瘫靠着沙发靠背,一听这话,瞬间坐直,一个猜想在大脑里闪过,不应该吧,“可能你们太久没联系消息闭塞了,再说这个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可能是吧,但向姨可喜欢小孩了,这“白莲花”要是怀孕了,向姨非把她供起来不可,我妈肯定会知道的。” “这样......”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大三那年,3个月流2个。”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吸气声,半晌,季书婷有些迟疑地开口,“大三,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两人之间一阵静谧,陆离算是理清楚了,不过他们不是当事人,没证据的话不能乱说。 她只关心一点,“季姐,你对你这竹马还有心思吗?” “屁个心思,我是谁?好马不吃回头草!” “那就行,这事估计有些复杂,当事人才清楚,我们别掺和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他们了,小阿离,我告诉你,我们科室有个医生想泡我。” 陆离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被这人的口无遮拦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才止住。 电话那头的季书婷笑得乐不可支,“小阿离,你都是老司机了,还纯情个什么,有人泡我很奇怪吗?” 第61章 竹马后续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展开说说?”一听她有花边故事,陆离也来了兴致。 能进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间宿舍,那是多大的缘分。 三个舍友的脾气都还蛮合陆离心意的,可能各自都有小小的问题,但人无完人,她陆离也有。 只要大方向上没差错,没有坏心思,人品过关,不在背后说小话,能共同进步的,那就是好的。 “咳咳、”季书婷清了清嗓子,“就是......就我有次不小心进了男厕所,撞见那人......” “然后从那以后他就天天阴魂不散老是出现在我身边,还偷看我,这不是想泡我是什么?” 陆离无声叹了口气,坐直的后背又往后一靠,这不是她想听的故事。 “那会不会是他觉得这个理直气壮闯进男厕所偷看他尿尿的女孩子可能哪里有点不对劲呢?他想观察观察?” “呸呸呸,才不是偷看他尿尿。” “行叭,有进展再告诉我~”陆离不想跟季书婷讨论这些既定事实,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 最近通话显示半个小时前有一个未接来电,贺斯年的。 刚想回拨过去,手机就进了一条qq消息,点开一看,也是贺斯年发来的。 【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简单的一句话背后,陆离笃定,这大傻子一定在手机前等了半个小时。 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只要你一想到他,便不由自主地扬起眉梢,灿然一笑。 她回拨了一个电话,果然,嘟嘟,刚响了一声,便被对方接通。 “老公~”陆离想着顺毛捋一定没错。 “嗯。”果然如此。 “我刚刚在跟季书婷通电话,她有个朋友要住院,没床位。” “她还没找对象吗?” 得,不管男生的醋女生的醋,他都喝。 现在都开始嫌季书婷单身占她时间了。 “家里的小鱼都胖了,它一定想你了。” “那你呢?” “我当然也想你~” 低低的笑声过后,贺斯年不知死活地问道,“我是说你也胖了吗?” 弯弯的唇线一下子拉直,陆离面无表情虚张声势,“贺斯年。” “小梨子,我好想你。”低沉的嗓音犹如优雅的大提琴,通过电流传入手机听筒,带着思念,带着爱恋。 陆离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这周六要值班,得下周才能来找你了。” “嗯。”贺斯年这周末休假,只不过他先不告诉这姑娘,到时候去韩林那里提了车,再去接她下班。 上周是陆离第一次去他那探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实话,挺心疼的。 他的时间不够宽裕,一个月只能出去一次。 不能见面但又想见面,可也舍不得她每次都这么折腾地往来驻地。 有了车应该会方便点。 他家的小梨子很勇敢,大学就去学了车,拿到了c1驾照。 ****** 三天后,陆离给方祁山针灸完准备回诊室的途中,在这住院部三楼,目睹了一场闹剧。 季书婷的“竹马”向阳,陪着他女朋友萧凝在这住了几天,不幸的是,孩子还是没有保下来。 年轻人的伤心也不至于到大哭大闹的程度,女生就躺在病床上抹眼泪,男人也是红着眼安慰她。 可当向母喜气洋洋地从上海赶来,听到的却是她的好大孙/孙女没了,这下哪肯轻易罢休,直接大闹诊室,怒斥林医生不尽心。 还有那么多待诊患者看着,是个医生都会反驳,于是向母从林医生那里听到了让她更为抓狂的事情。 ****** 踩着高跟鞋的向母拎着皮包,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冷眼看着床上虚弱的萧凝。 “妈,你怎么来了?”向阳惊讶出声。 向母冷哼一声,原先的着急都变成了满腔的愤怒。 她一把拉过在萧凝边上做这做那跟个护工一样的儿子,“你大三那年不是跟她分手了吗?” 向阳不理解为什么自家母亲要在这档口旧事重提,“是,但大四我们又复合了,妈,我们现在好好的,孩子的事是缘分,缘分没到,现在先好好照顾小凝更重要。” 向母听着儿子的话,目光却是没错过病床上的萧凝听到大三,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 向母心里那个恨啊,当初儿子的成绩多好,比书婷那丫头还好。 结果呢,现在人家考了军医大,前途一片光明,而自己儿子呢,跟这个女生谈恋爱谈得昏了头,成绩一落千丈,还好高三那年她发了狠地拘着他,这才考上了重点大学。 可在大学他也是表现平平,毕业回家接管了分公司。 至于这个女生,学校普通,工作普通,这些都没事,可她万万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被戏耍。 “萧凝,我问你,你大三那年两次流产,孩子是谁的?” 向母话音一落,萧凝的脸色瞬间煞白,而向阳则是直接愣在原地。 这样看来,情形就很明显了。 向母往前迈了一步,直逼萧凝,“你说,三个月流产两次,孩子是谁的?要是你说是向阳的,我立马打断他的腿!做下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他不配当我儿子!” 向阳手背脖子处的青筋暴起,身体不住发颤,等他终于看向萧凝时,眼底一片猩红,低声重复着向母的话,“你说,是谁的?” 眼瞧着瞒不下去了,萧凝也无力反驳,这些年,瞒着这个秘密,自己也不好受,整个人犹如风雨中被打落的树叶,虚弱不堪。 高中的她轻而易举就让向阳这个富家子对她死心塌地,到了大三,见识到了花花世界,遇到了“高枝”,于是,被向阳捧得心气极高的她想要攀一攀那“高枝”。 或许是感情进入了厌烦期,亦或者是诱惑太多。 总之,萧凝跟向阳提了分手,冷眼看着他从滴酒不沾到无酒不欢。 而她,也成功攀上了高枝。 可惜,人家只是玩玩而已,她的不甘心,也只是让人玩了一次玩两次,最后她以灰溜溜地拿到了一张银行卡收场。 补偿款,呵。 经此一役,她也算是成长起来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于后来的她而言,向阳是最稳妥的那个选择。 于是她重新将向阳哄了回来,决心从此以后安安分分跟着他过。 可惜没想到,向母把这一切都捅了出来。 “向阳,你是个成年人了,这个决定你来做!”向母需要儿子的表态。 “我、”向阳动了动嘴唇,嘴唇上的干裂让他有些不适,“这次的孩子,是我的,我先去找护工。” 第62章 卓姓男子 医院里每天人来人往,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有人相继去世,意外的,因病的。 与此同时,也有新生儿一个接一个地出生。 生命就是这样,循环往复,我们都是茫茫世间的一粒凡尘。 陆离跟季书婷聊起这事还是一阵唏嘘。 “向阳找了护工,安排了营养餐,留下了一笔钱,然后,跟着他妈妈回去了。” 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一现象,大家歌颂着身体自由,可遇到心上人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能免俗地介意了。 无法再心无芥蒂地继续爱下去了。 年少时的炽热爱意也有冷却的一天。 不能说他错,也不能不给她改正的机会。 只能说这两个人没有缘分。 ****** 没有特殊任务的陆离,工作生活一如往常。 一把巧手针灸天下。 周五下午,最后一个病人进来了。 是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五官方正,举止间透着一分儒雅。 换言之,局里局气的。 陆离看了眼病人信息,瞳孔极其细微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被她收敛好情绪。 “卓向东?” “是我。” “嗯,坐下吧,我给你把下脉,哪里不舒服?” “我的颈椎和腿有时候会有点不舒服。” 陆离起身走到他身后,摸了摸他的颈椎,原来是有一节骨头歪了。 也不多说什么,她伸手将他的头往一侧扭,扭到极限,然后趁他不注意两手用力朝反方向一转,只听嘎哒一声,卓向东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听使唤了一瞬,然后立马就舒服了。 “落枕了,骨头歪了一节,以后注意睡姿。” 陆离给手消了下毒,“裤腿拉起来,我看看。” 对方依言撩起裤腿。 陆离用手指在他腿部按下去,泛白,有些浮肿,是关节炎。 “你去侧间找张空床躺上去,我给你针灸。” 侧间还有一个人趴着,见卓向东进来,热情地打了招呼,“老弟,你哪儿不舒服啊。” “啊,腿不太利索。” “让小陆医生给你灸灸,她医术可好了,灸完就舒服了。” 卓向东笑地应了声好。 陆离背对着他们从柜子里取针灸针,眸底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笑意。 他们这个门诊,是面向军人和军属的。 卓向东,不是军人,所以走的是军属身份。 刚刚她看到了病人信息那一框,写的是卓扬的军属。 他家在上海,这点小病还用不着专门跑一趟北京。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位就是她的生父。 距离收到卓扬的那条短信,也就过了五天,来得也算快。 整这一出,难道是单纯想看看流落在外的血脉过得怎么样? 不表明身份也好,她也懒得挑明。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位军属,病患而已。 有病治病,没病走人。 接下来的时间,陆离公事公办地给他治疗,施针取针。 ****** 贺斯年出了驻地大门后,直奔韩林的汽车店。 “卧槽年哥,怎么这么帅了!” 几年过去,贺斯年的身上除了些微的痞气,更是多了几分正气,两者交相融合,自有一份独特的气质。 听到韩林怪模怪样地打招呼,贺斯年勾了勾唇,倒是久违了。 他抬了抬下巴,随手抛了一袋东西过去,直直地落入韩林的怀里,“喜糖。” 韩林一下子便眉开眼笑了起来,当即取出一颗剥开包装丢进嘴里,“嘿嘿,好吃。” “车呢?” “在呢哥,我带你瞧瞧去。” 韩林把这一单办得是妥妥的,手续齐全。 末了,他还指了指副驾驶的一个毛绒玩偶,“年哥,这是给我离姐的,记得帮我带给她,限量版呢。” 贺斯年冷冷瞥了他一眼,大手一够,拎住了那玩偶的尾巴,看也没看又是往韩林身上丢去,“要你买?怎么,还想让她看到这玩偶就想到你?” 嘿,韩林这可就不干了,他扒拉着驾驶座的车窗开始发牢骚,“都结婚了怎么醋劲还这么大?!我容易吗我?你们俩可好,一忙就是这么多年,我也不敢找你们,生怕打扰到你们!现在好不容易见着面了,送个玩偶给我离姐怎么了?!我不管,就得给我带上!” 韩林费劲吧啦地把这限量版玩偶往贺斯年怀里塞,贺斯年揪住那玩偶尾巴,往后座一抛,抛物线落下,玩偶趴在了后座。 “副驾驶座不行。” 好歹也算带上了,行吧,韩林刚想继续跟他年哥联络感情,谁知就听到对方不耐烦的声音,“没事了吧,让让。” “去哪儿?我也要去。” “我接老婆,你凑什么热闹,一边待着去。” 汽车启动,一阵尾气过后,徒留韩林风中凌乱。 ****** 贺斯年的驾照是在保密单位里学的。 不止小车,他坦克都会开。 这辆车外观瞧着普普通通,但从安全性和舒适性来看,都非常不错。 比较适合他们俩。 总没见过一个军人开着豪车去上班的对吧,那也太显眼了,逼着人去举报。 虽说他们的经济情况经得起审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调行事永远是最优选择。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军总医的停车场。 贺斯年加快了速度往陆离的诊室走去。 去韩林那里还是耽误了点时间,不然他可以卡着下班时间准时到医院的。 长腿三两级台阶一迈,转眼便到了诊室门口。 刚巧门被从内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贺斯年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后才反应过来那人脸上似乎有一点点陆离的影子。 他眼睛眯了眯,眸光锐利起来,蓦地转头看去,只见那人的背影刚巧消失在了拐角楼梯处。 收回视线,他轻轻扣了扣门,推门进去时对上了自家姑娘淡漠的眼神。 也眼瞧着那份淡漠在看到他的下一秒像是冰块投入了温泉,瞬间被融化,消失地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心满眼的欢喜之意。 ****** 原本还以为这一周见不到贺斯年了,没想到这人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眼前,如梦似境。 等反应过来,陆离一个起身,扑进了贺斯年的怀里。 “你怎么来啦!” 贺斯年双手托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喜悦,并为之欣喜。 “这周放假,来接老婆回家。” “哪儿学来的这一套一套的?” 又是惊喜,又是甜言蜜语。 “无师自通。”贺斯年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坦言,“上次隔着大门看你走,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来接你。” 陆离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漾开甜蜜的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对上他的认真的视线,“那你接到啦~” 第63章 出差通知 当陆离被拉着手坐上了新车的副驾驶座时,她丝毫没感到意外。 贺斯年就是这么一个人,她才探了一次亲,一会见不得她一个人多番转车,一会又是舍不得她花这么久的时间在路上。 买车这事,他的确也做得出来。 只不过...... 陆离双手环抱在胸前,侧头朝驾驶座上正系着安全带的贺某人看去,“藏私房钱了?” 闻言,贺斯年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出柔和的光,开口,“到了一笔分红,买了车,剩下的已经汇到你卡里了。” 他在驻地,平时花不了什么钱。 身边不留钱,他的小梨子就会担心他够不够吃够不够穿,然后给他塞很多钱。 被喜欢着的女孩关怀着的感觉,他非常享受。 果然,陆离听到这话,忙拿出手机往他账户里又汇了一笔钱,顺便送了他一个白眼,“傻不傻?自己身边不留点,万一要用钱怎么办!” “傻子”不回答,只管笑着载着他的老婆回了他们的家。 ****** 饭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陆离的心思有些飘远。 理智上她清楚明白,但情绪还是不由自主地会被那“生父”影响。 “贺斯年。”陆离低声开口。 “嗯?” “我下午看到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我医学意义上的父亲。” 贺斯年摸了摸她的脑袋,脑海里闪过跟他擦肩而过的中年人,“在我到之前离开的那个?” 陆离抬头看他,“你都看到了?” “擦肩而过,我只看到你见过他之后不开心。” 当他推门进去,女孩淡漠的眼神让他心悸。 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个体,倔强顽强地生长着,不惧风雨,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受伤。 这些所谓的亲人,亲生母亲,由于生计也好其他情况也罢,总归是丢弃了她。 孤儿院里有那么多小孩,园长又哪里能一一看顾? 养父母虽说最后是为了钱舍弃了她,但好歹给过她几年安稳的日子。 医学意义上的奶奶一直都知道有她这么个存在,却毫不在意。 医学意义上的父亲即使知道了她的存在,也只是瞒着身份,走了个过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也只有卓扬,尊重她的知情权,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她。 “是有一点。”,陆离依偎在他的怀里,“不过我知道,父母亲缘很可贵,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 她伸出手掰算着手指头,“我有你,教授,师哥,还有那群室友,足够幸福了。” 教授是亦师亦父,师哥也算是哥,如长兄。 她何其有幸。 贺斯年想到车后座的那个玩偶,补充了下,“车后座有个玩偶,韩林让我带给你的。” 本来他都不想说了,但是吧...... 即便是个男的,也没事,他只想让女孩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人惦记着她。 她很好,是世间最好最好的女孩。 “韩林?你高中的好哥们?”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年岁没听到了,“我当年转学到二中,是不是就是他跟你通风报信的?” 贺斯年也想到了当初得知消息后气急败坏的自己,不由失笑。 “xx汽车是他家的,现在他管着北京这边的分店,我们那车也是从他那取的,说保养保终生。” 陆离眼睫轻眨动两下,语气里带着不解,“那玩偶是什么情况?” “普通的一个玩偶,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丢了。”贺斯年脸不红心不跳地忽略了韩林说的“限量版”这三个字。 陆离点点头,原先的话题被岔开,原本有些许烦闷的心情也就雨过天晴了。 ****** 第二天,贺斯年送陆离上班。 到了诊室,陆离发现自己好久没见到的教授终于露面了。 “教授。” “陆离啊,快来坐。” 陆离乖乖地端了张板凳坐到王挺边上,接过教授递来的资料。 “两个消息,一个是你们写的文章都有结果了。” “王挺,你的那份关于问诊的文章被收录到国家核心期刊,陆离,你针灸方面的文章上了sci,具体资料我晚点给你们。” “第二个消息,下周有个交流会,你俩跟我一起去。” “好的,教授。”王挺和陆离异口同声。 交流会他们已经陪教授去过很多次了,早就习以为常。 可李教授丢下的下一句话是,“护照我会给你们加急办,下周一出发。” “欸?”事情跟她想到好像不一样,陆离询问:“教授,我们这次要去哪儿啊?” 李教授神秘一笑,像个老顽童一般逗弄自己的学生,“去一个世界舞台,弘扬我们的中医文化!” 陆离和王挺面面相觑,那这世界舞台可真大。 李教授也知道年轻人对这些交流会兴趣不大,专家学者不会把所有的心得都交流出来的,只会用大篇幅的话,透露出个皮毛。 但,聊胜于无嘛,更何况...... “这次会分享不少世界各地的疑难病症,你们到时候仔细记录。” “好的教授。” 是的,这次的重点在于各个疑难病例。 这是一次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一接到手头的通知,李宏昭就把陆离和王挺的名字报了上去。 他执教这么多年,有天赋的学生不少。 但在医学上不藏私的学生真不多。 王挺和陆离恰巧是同期,恰巧都是不藏私的人。 他早就知道陆离不仅在教王挺针灸术,更是将疑难病症的方子都拿了出来。 他也知道王挺带着陆离进入他的舒适区,极大地丰富了她的坐诊经验。 只能说这两个人是相互成就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老了,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余晖照拂冉冉升起的新星。 帮他们扫除外在的琐事,专心于专业领域,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作出贡献。 王挺这个孩子,医学世家,背景简单,有任何问题王家全族都会倾力相助。 让他担心的是陆离这个孩子。 她的背景,早在她刚入学入了他眼的那时候就已经被查得一清二楚了。 而前几天,有人动用关系在查她,也有人告知他。 陆离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明事理知进退,但也需要长辈护着。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场谈话。 第64章 教授相护 一个私人茶馆的包间里。 服务员行云流水般表演了一番茶艺便退出包间了。 李宏昭看着眼前的紫砂壶、品茗杯,拿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别见怪,品茶这种雅事,我粗人一个,学不来。” 对面坐着的卓向东儒雅一笑,“您太谦虚了。” “陆离是个好孩子,学医的好苗子,如果你没有把握处理好家事,别来打扰她。”李教授开门见山。 而卓向东的笑意也凝在了嘴角,笑不出来了,“我就是来看看她。” “然后呢?你是厅级正职,有的是手段查一个大五学生,你看,才几天,就被你查到了。” 李教授是教授,也是军官,他眼神一凛,杀伐之意迸现,“那你的爱人呢?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本事?你想让这小丫头如何自处?” 卓向东想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她们一定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的。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 可是,人到中年,甫一被提起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也不能骗自己说毫不在意。 前不久,机缘巧合下听到母亲和卓扬的通话,这才知道原来她当年怀了他的孩子,如今还长大成人了。 如果,有如果的话,那他会不会做出跟当初不一样的选择? 人总是这样,当满足质物质生活之后,开始想要追寻精神世界的净土。 可哪有那么好的事?既想拥有现有的事业财富,又想拥抱自己的朱砂痣。 他瞒着妻子,调查了这个孩子。 才知道原来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而绾绾,一直到五岁了,每次出门都还是会由他和妻子牵着抱着的...... 卓向东沉思片刻,开口,“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那看过了,就可以走了。”,李教授目光炯炯。 当了那么些年的厅长,从来都是别人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几次三番被李宏昭拿话堵着,卓向东的脾气也少来了,“李长官,您是她教授没错,但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您不能随意左右她的人生,我才是她的生父。” 最后一句话直接听得李教授哼笑出声,“生父,生而不养,何以为父!” 继续聊下去已是没有意义,他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衣服,起身,“卓同志,军籍资料不能私自查阅,还望你记住。” 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不可谓不强。 卓向东嘴角绷直,手捏着杯子,目光幽幽,不再言语。 李宏昭可管不了这些,径直出了茶室,一个电话打了出去,等对面接通,“小刘,帮我给陆离和王挺两个人的资料加密。” ****** 此时的陆离对于卓向东和教授的会面全然不知。 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对教授为她撑腰这事感动,至于其他人其他事,无感。 陆离正在思考方连长的伤情,她和王挺商量过了,交流会不一定开几天呢,方祁山总不能一直等着他们。 他的伤,从一开始就是由他们接受的,自然是想有始有终。 可交流会的事,既然教授通知了,说明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报上去了,更改不了。 虽说他们愿意将针法教给其他医生,但每位医生都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怕是不会轻易按照他们俩的来。 左思右想,方祁山已经是康复阶段了,身体素质好,那就改个针法,见效快的。 ****** “好,就按你们说的来。”方祁山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快点好,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陆离给双手消毒过后,拆开一次性针灸针,捏住其中一根,跟边上的王挺眼神示意过后,便开始演示新方子。 一时间,围帐内,陆离目光清明,专注施针;王挺站在陆离边上,认真观摩;而躺在病床上的方祁山则是难得地额头发汗,隐忍着痒入骨髓的痛意。 围帐外的方母则是满心担忧,她其实更希望慢慢来的,慢慢养也能好。 可惜刚巧碰上了两位医生要参加交流会! 忧心了一会,方母咬咬牙,一跺脚,算了,男孩子皮糙肉厚的,没嗷嗷叫应该是没事,便拿起暖水瓶转身去水房打水去了。 眼不见为净! 下午王挺在陆离的监督下给方祁山扎了一遍。 面对王挺询问的眼神,陆离含笑点头,“不愧是师哥!” 有天赋的人勤于好学,等待他们攀登的只有连绵不断的高峰。 一天两遍下来,方祁山自己都感觉到了体内奇妙的变化。 仿佛被按了倍速键,他居然能感受到自己的伤口在加速恢复。 当然,针灸时那半个小时,也是比以往难捱许多。 可对比从前在部队的训练,这些又算的上什么呢。 ****** 陆离值班的一天,贺斯年也没闲着。 他就像个田螺先生一样,先是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后来又跑了趟超市,给陆离仔仔细细挑选着她爱吃的零食。 怎么个仔细法? 每一包零食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都要确认过,临近保质期的通通不要。 超市在商场的负一楼,上来的时候,看到女装店里陈列着的女装,稍一代入陆离,便又觉得哪哪都合适。 男人逛女装店当然不奇怪,但通常情况下,男人都是陪着女人来的。 他们会在沙发区坐下,女人去试衣服。 最后结账拎包。 到了贺斯年这,画风就不一样了。 “这套,这套,这套,帮我包一下。” 边上的导购员瞬间眉开眼笑,眼尾的皱纹都快压不住了。 “好的先生,您稍等,马上就好。” 出了女装店经过一家内衣店,原本目不斜视的贺斯年脚步顿了顿,继而抬脚拐了进去。 小梨子的皮肤白,穿这套好看。 好看那就买。 昨天小梨子给他汇了好多零花钱,够用。 一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拎着一堆购物袋,面无表情地从内衣店出来。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违和。 但旁人的眼光贺斯年恍若无睹,径直到了停车场开车回家。 等到了家,放下东西稍作收拾,便又出发去接他家小梨子了。 这就是贺斯年普普通通的一天。 第65章 出国前夕 “晚上出去吃火锅?”贺斯年接上了陆离,牵着她的手塞进了他外套口袋里。 “好啊好啊。”火锅热乎乎的,大冬天吃刚刚好。 两人没有去市区那家以服务闻名的知名火锅店,而是拐进了一家名不经传的小店。 陆离觉得,如果没有贺斯年带路,她是怎么也找不到这家店的。 可就像老话说的那样,酒香不怕巷子深。 进店之后,环视一圈,来客还真不少。 店内的布置偏中式风格,木桌长木凳。 菜单呢,别具一格,那就是,没有菜单。 配菜全部统一,人多人少只有数量上的区别。 陆离他们点了一份两人套餐,选了个鸳鸯锅底。 ****** 食客虽多,服务员上菜的速度却很快。 一溜儿的服务员面带微笑行云流水般就将他们的所有食材上齐了。 锅底开,红汤咕噜噜地冒着油泡泡,陆离涮了片牛吊龙,三两下就烫熟了。 往蘸碟里一过,牛吊龙瞬间裹上一层麻酱,陆离吹了吹放进嘴里,麻辣鲜香裹夹着浓浓的麻酱香,味道真不错。 “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贺斯年涮了筷毛肚,放锅里七上八下,然后夹到陆离的碗里。 这样涮过的毛肚爽脆可口,最是好吃。 要是涮久了,毛肚会缩的。 “蒋营介绍的,知道我回来找你,告诉了我几个好吃的店。” “这么好?” 贺斯年轻呵一声,“他想让我回去的时候给他再带一份猪蹄。” “带两份吧,再拿一份给敏芝姐怎么样?”话刚一出口陆离又自我推翻了,“不行不行,还是等我下次去了再给她带吧,你带有点送礼那意思,影响不好。” 腾腾雾气上涌,氤氲着贺斯年难以言喻的爱意。 他的小梨子太好了,这些小事上都为他考虑得仔仔细细。 ****** 想到交流会,陆离抬眼望过去,“你什么时候走?” 听到这话,贺斯年的唇角瞬间拉平,眉梢似乎都耷拉了下来。 店里食客不少,陆离没听到贺斯年的回复,以为他没听到。 于是稍稍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走呀?” 原本他还在给女孩涮牛吊龙,再次听到这话,心口闷闷的,将已经夹到女孩碗前的那筷子烫好的牛吊龙打了个转,径直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陆离:??? “不是给我的吗?” 这么想的,她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低垂着眼睫的贺斯年一听这话,气得磨了磨后槽牙,“都催我走了,还想吃我的肉?” 陆离:??? 这是闹哪出? 她的脑袋短路了一瞬,在贺斯年眼里这就代表着默认,他蹭地一下就从对面的位置起身,径直坐到了陆离边上。 “你靠近点仔细看看,就我这脸,你一天就看腻了?” 回过神来的陆离终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笑地看着伸到眼前的俊脸,也没客气,直接伸手捏了上去,嘴里还调笑着,“还真别说,仔细一看,又觉得可以再熬一天呢。” 贺斯年望进女孩漂亮的眼睛里,“熬?” “逗你的啦,教授今天来了,让我和师哥一起去参加一个交流会,出国。” 这下子贺斯年从拈酸吃醋的状态中抽离开来,轻咳一声,“我明天下午回去,车子留给你。”顿了顿,他又补充,“等你空了可以开车来找我。” “给我开?” 贺斯年低声嗯了一声,“车本是你的名字。”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弯了弯眉眼,认真地看着身边的人。 ****** 时间滴答流转,夜幕落下,黑色的天幕下是星星点点的灯火。 当她回家看到堆满一茶几的零食和衣服时,无奈地发出吼声,“你个大傻子,钱是给你花的,怎么都给我买东西了!” 说着又拿出手机啪啪啪地按着键盘,色厉内荏地嘱咐着,“不许再给我买东西了,这么多零食吃下去,我会胖成猪的!” 下一秒,贺斯年又听到自己的手机里传出一个提示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银行的到账通知短信。 他的小梨子又给他转零花钱了。 在部队里待着,也听过不少男人抱怨着自家婆娘给的零花钱少。 贺斯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他媳妇儿就不这样,生怕他不够花! “好。” 话是应下了,至于怎么做,以后再说吧。 当陆离窝在被窝里打着瞌睡的时候,贺斯年双手背在身后进来,步伐中带了点,不怀好意? 不会的,一定是她看错了。 陆离摇摇头,怎么能这么想她家英明神武的老公呢。 但当她看到这男人手里攥着的那一点点布料时,白皙的脸蛋噌地一下通红! “贺斯年,你离我远点!” 可对方无视她的色厉内荏,存在感极强地向她逼近,哄着她换上然后任他予取予求。 美其名曰,探索新事物。 ****** 周日下午,陆离本想要开车送贺斯年的,但被他拒绝了。 相反的,他还给她收拾了行李,带她去银行兑换了不少外币。 “出去之后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一定告诉我,知道了?” 耳边是温和的叮嘱,陆离扬唇一笑,朝对方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走出国门,那么她代表的就是自己的祖国。 在外,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不会做出任何给自己国家抹黑的言行。 当然,如果碰到什么腌臜事,她也不会忍气吞声。 以和为贵不代表没有风骨。 此行,他们势必会受到质疑或是排挤。 因为中医式微,即便在自己的国家,大家生病了也会优先选择西医。 陆离不是极端的人,不会认为自己学了中医就能凌驾于西医之上。 存在即是合理,西医的确有着无可比拟的优越处,方便快捷,准确直观,身体的情况,通过精密的仪器就能变成一排数据,直观清晰地告诉你。 可西医并不是完美的,西药有副作用,一些检查也会对人体产生一些影响。 而中医呢,治病求本,针对的是每一个独立的个体。 陆离坚信,包容兼并才能更好地服务于大众。 今年她二十四岁,是学生,是军人,也是医者。 从前她唯一的目标就是和贺斯年好好的,现在她贪心了一点,在这基础上,她也想要尽己所能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她陆离自己的力量。 第66章 入住酒店 周一晚上八点,北京机场。 李教授,王挺,陆离一行三人身着便装,在候机大厅与另一批队伍汇合。 说来也巧,是老熟人。 几年前曾在支援演习时遇到过的,临床的沈永康教授,林森,施璎珞,师徒三人。 施璎珞看上去,性子好像沉稳了些,不再像当年那般咋咋呼呼的。 陆离不是喜欢揪着过往不放的人,于是在对方主动点头示意下,做了回应。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值机托运行李,取登机牌,过安检,在对应的登机口排队登机。 他们身着常服,便没有走军人优先的特殊通道。 这是陆离第一次乘坐飞机,当飞机滑行一段时间后突然腾空,耳朵处传来的不适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巴。 她的位置是靠窗的,教授喜欢靠近过道的座位,而师哥照顾她,把靠窗的位置留给了她。 飞机向上爬升的过程中她有一种失重感,让她不受控制地心慌。 好在当飞机穿过云层上升到一定高度时,不适感消失。 看着下面的云层,陆离突然有了一种心胸开阔之感。 科技兴国,当人类在科技领域有所突破,腾云驾雾也不是难事。 本次航班要飞到a国l市,预计飞行时间是十五个小时。 一开始的兴奋过后,陆离学着边上的师哥和教授,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闭上眼睛修整。 ****** 施璎珞将前座陆离的动静尽收眼底,心里轻嗤,“土包子。” 当年,她因为陆离被自家姨父训了一顿,回了家妈妈虽然没说重话,但也是觉得她的行为有些不妥。 好在林森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所以她回了学校依旧是顺风顺水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对在陆离那里吃到的瘪耿耿于怀。 不过这么些年,她也学会了逢场作戏,场面事谁不会做?场面话谁不会说? 主动打招呼并不是她低头。 再说了,那王挺,帅是帅,但一个中医,以后能有什么大作为?瞧着也就那样。 当年还是太年轻了,只顾得上看皮相。 皮相顶什么用? 这次去的可是世界级的交流研讨,他们中医的,研讨什么? 怕是仪器怎么使用都不知道吧。 施璎珞好整以暇地合上眼睛。 ****** 飞机落地,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出站口举着牌子,上边打印着“欢迎中国的李宏昭教授团队、沈永康教授团队。” 陆离眨了眨眼睛,真是简明扼要,通俗易懂。 原想着对方的中文会是有些蹩脚的,没想到是她小瞧对方了。 对方的中文说得非常流利。 “大家好,我是汤姆斯,这是我的名片,交流会期间有任何方面的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他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发名片。 “那么接下来,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办理入住,请大家跟我来。” 陆离跟在教授后面,视线扫过手里的名片,贴心,都是中文的。 接他们的是一辆七座商务车。 由于时差的原因,飞机落地时间是l市当地时间的晚上七点。 酒店办理入住的人很多,等他们一行人办理完入住已经是八点了。 本次交流会为期3天,明天正式开始。 李教授叮嘱两人:“明天是才是重头戏,现在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正式着装,多听多看,遇事了也别怕,一切有我在。” “好的,教授。”依旧是异口同声的师兄妹俩。 ****** 这家酒店位于市中心,除了客房部餐饮部外,还有很多会议大厅。 为期三天的交流会也会在这里举行。 也就是说,各个国家的受邀军医都入住了这家酒店。 这么大规模的交流会陆离的确没参加过。 她给贺斯年发了条信息报平安。 【我到xx酒店了,一切安好。】 现在是中国时间凌晨,信息刚发出去,对面像是一直守着手机,很快就回复过来。 【累不累?吃了吗?】 陆离脱掉外套,挂在了挂衣杆上,然后一下子爬到了床上。 这边的床特别软,陆离一扑上去,像是扑进了棉花地里,一下子陷下去一大片。 其实,飞机上的座位挺小的,背椅还不能往后放,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坐下来,腰背处有些酸疼。 【还行,一会儿叫餐,你呢,怎么还不睡呀?】 驻地宿舍,贺斯年躺在单人床上。 【睡不着,惦记你。家属房申请下来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布置?】 【好呀,等我回来一定给我们家布置的舒舒服服的,你那儿都凌晨了吧,快睡吧。】 【嗯,小梨子晚安。】 【晚安~】 ****** l市的天气跟北京的相差不大,室内室外温差大,玻璃窗上都起了一层水雾。 陆离适应地挺好,也不用特意倒时差,在洗漱间洗漱一番便换上了正式军装军帽。 将头发挽了个低马尾,没有化妆,只在脸上抹了一层水乳。 这边没有暖气,跟之前在上海一样,开的是空调。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房间里格外干燥。 此时是当地时间早上7点,她打开房门,刚巧住在对面房间的王挺也出来了,军装笔挺。 【师哥。】 【嗯,教授在餐厅了,我们去汇合。】 陆离连忙跟上。 原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因为交流会的开始时间是上午九点。 走廊铺设了地毯,人走在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一路上,陆离目不斜视跟在王挺身边。 时间虽早,但也有不少人跟他们一样开始走动了。 他俩将李教授的话记在了心里,多听多看,少说,很多时候,矛盾都是从嘴巴出来的。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他们进去的时候先是环视一圈,找到了李教授。 李教授跟沈教授坐在一起,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去取餐了。 看得出来,组织这次会议的负责人还蛮用心的,各个国家的菜系都有。 特殊时刻,陆离不想挑战自己的中国胃,挑选的都是平时常吃的东西。 选好后跟王挺一碰头,视线落到对方餐盘上,得,同一方针。 这边的餐桌是圆桌,他们在教授边上落座。 原以为会这样平静地迎来交流会,没曾想波澜突起。 不远处响起一阵小范围的喧闹,而后是一道气急的女声, “你刚刚骂我我都听到了,道歉!!” 第67章 交流会上 声音有些熟悉,陆离跟王挺对视一眼,转头看过去。 是施璎珞。 两人当即放下手中的餐具,齐刷刷等着教授的指示。 教授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好的,教授。” 等他们起身后,沈教授便对李教授道谢,“老哥,谢了啊。” 年轻人起了摩擦,最好还是由小辈出面解决。 他们这把年纪了掺上一脚有以大欺小之嫌。 想到刚才这两个年轻人下意识的反应,他不由生出了一些好感。 “老哥,你这俩学生,还真不错。” “那当然。” 李教授一点都不隐藏自己对这两个孩子的满意。 他啊,就是这双眼睛看得准。 自己的学生自己清楚,尽管跟那姑娘以往有小摩擦,但没有伤及人命。 现在出了国门,大家就是同胞,没道理冷眼看着别人欺负。 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从来不会出纰漏。 ****** 这头,陆离和王挺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施璎珞的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 施璎珞也顾不上来人是谁,孤立无援的感觉太难受了。 施璎珞的个子娇小,堪堪过了一米六,在白人面前,没什么身高优势。 见到陆离他们像是见到了救星,拉着她的手臂,忙不迭开口,“这人排在我后面取餐,刚刚无缘无故就骂我东亚病夫,我让她道歉她还笑!” 陆离听了她的话,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被情绪带着走,冷静下来,对方才不会像看猴戏一样看她。 然后自己上前一步挡在施璎珞身前。 陆离的身高与对方相差无几,一双剔透明亮的眸子对上对方的。 她的眼里犹如碾碎了星辰,又像平静无波的水面,冷漠疏离,让人看着,很不好惹。 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看着对方,直至对方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yousee,thereisnothingfunnyright?seeyouatthemeeting!” 陆离的成绩一向优异,不论是专业课还是其他。 她不喜欢说英文,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说,不代表她学的是哑巴英语。 想当初,高中那会,韩林还是谁问她怎么会把这鸟语说得这么地道时,当时的她怎么回答来着? 哦对了,她好像说,“吵架的时候就用得上了,得骂得他们找不着回家的路才行!” 如果她的一言一行仅代表她个人,她可以出口成“脏”。 可惜,现在她还代表了自己的国家,得斯文。 ****** 对方听到这么“文明”的话,好像还有些不服气,面色狰狞了一瞬,但旁边的同伴悄声在她边上说了什么,她才下巴一扬扭脸走了。 姿态摆得极高。 施璎珞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对方还没道歉呢。 于是她声音中带着质问,冲着陆离,“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她得跟我道歉!” 陆离懒懒地睨了一眼她,嘴皮子上下动着,“道歉?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公平,被骂了难受?那你怎么不骂回去?” 当场骂回去还简单了,左右也不是她先挑事的。 结果自己躲在后边,想让别人替她冲锋陷阵,真是好样的。 “想让她道歉?行啊,交流会上见真章,你拿出看家本领,别人自然不敢随意欺辱你。” 人都有一个通病,喜欢看人下菜碟,外国人当然也不能免俗。 施璎珞虽然穿着军装,但看上去就是一个娇滴滴的象牙塔里出来的姑娘,喜怒形于色。 平时被捧多了,忘了世间险恶。 有着恶趣味的人就喜欢欺负这一类人,如同逗弄小宠物。 看着她们急得跳脚,只觉得好玩。 更是丝毫不会对自己欺凌弱小感到自责。 人还有一个本能,所有动物都有,那就是趋利避害。 他们会潜意识地察觉到对方不好惹,从而收敛自己的行径。 陆离在收敛情绪上狠狠地跟师哥学了一把,可以说是尽得真传。 两个无甚表情的人一站出来,就自然而然释放了名为“不好惹”的信号。 一眼过去,望不出对方的深浅,那自然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不过,陆离回想着对方那最后一眼,她们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这一场小闹剧虽不大,但在场的人还是或多或少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陆离泰然自若,回到了餐桌上继续享用她的早餐。 时间已经不多了,得抓紧时间填饱肚子才行。 王挺跟在小师妹身后,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 小师妹的嘴皮子利索,那就用不着他来开口了,真好。 刚刚在小师妹身上居然隐约看到了类似于贺斯年的痞气与运筹帷幄,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 施璎珞端着餐盘跟着他们到了这桌,丧着头跟沈永康打了招呼,“小姨夫,你怎么不来帮我?” 沈永康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帮?小辈吵架我这个老家伙也要上?” “那你也不能看着我被欺负呀!” “注意影响,你现在代表的是国家军方!”沈永康没多余的功夫帮大姐教养女儿。 见小姨夫板着脸,施璎珞几番深呼吸,总算是压下了心底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时,沈永康队伍的另一位成员林森姗姗来迟,端着餐盘,”抱歉教授,来迟了些。” 沈永康对这个亲传弟子还是很包容的,毕竟人家真有本事,“来得及,快吃吧。” 埋头吃饭的陆离敛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这沈教授识人的本领还是差了点。 几次三番因为私人的原因将施璎珞这个本事不大的人带在身边,更是只认医术不细看人品,将这位“迟到”的林森奉为座上宾。 林森哪里迟到了?陆离进餐厅的时候习惯性地扫视全场一圈,分明已经看到林森的身影了。 这里人是多,但施璎珞的普通话一出来,陆离就不信在这个异国他乡,听到自己的母语会不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 他分明是不想沾染是非。 林森的名号,其实陆离有听说过的。 这些年,没少发表学术文章,不少也有被收录到核心期刊的。 在学问上,有着骄傲的资本。 从另一个角度看,或许他很适合当医生,没有多余的同理心,关心的只有这个病症能否被自己攻破。 但作为同志,陆离可不敢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这样的一个人。 第68章 交流会中 一行人在会议开始前十五分钟进了会客厅。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摆放着弧形会议桌。 每一方弧形会议桌上有放置着约十个铭牌。 李教授找到自己的铭牌,坐上了那个位置。 而陆离和王挺则分别坐在位于李教授后方的两张椅子上。 看来,每位受邀教授都能带两位助手。 那么本次会议,与会教授约四十人,助手八十人,另外,a国给每个国家都配备了两位同声翻译员,规模还是蛮盛大的。 ****** 主办方准时出席会议,简短的开场白过后便正式进入了本次交流会的主要目的。 交流最新的医疗研究。 陆离严格遵守着李教授下达的精神,多听多看。 只不过,当汉方医学被太阳国提起时,陆离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不仅仅是汉方医学,那位太阳国的教授更是提出了针灸术。 在一众推崇西药、先进仪器的交流下,这一言论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抛开政治立场,不行,政治立场可不能抛开。 只不过陆离倒是有了兴趣,她很好奇太阳国对汉方医学的研究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 这一好奇,在接下来的一两天内有了验证。 ****** 两天的交流会转瞬即逝,这两天,陆离像是海绵一样,吸收着各方知识,并且着重关注了太阳国的汉方医学。 最终发现,对方目前的研究进展与自己国家的中医学没有很大差别。 而《飞银秘术》中所记载的各类奇方,看样子还没有出现在他国。 交流会的第三天,主办方宣布了一个新的消息。 原定用于交流总结的第三天的议程被改为真人实践。 他们从本国募集了众多身患奇症求医无门者,组成了一批实验对象。 而与会人员,则是医者的身份。 这将是一场比拼,由实验对象挑选医者,医者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 一旦接受,那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拼尽全力救治。 在这么大的国际舞台上,治疗失败意味着给自己的国家抹黑。 本着“民主”的原则,受邀教授半数通过即为采纳此议程。 听到主办方宣布的这个规则后,李教授的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泱泱大国,拿人命当儿戏。 陆离和王挺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不露声色地对了一个眼神后保持缄默。 什么时候,救人治病的医术竟也成了一场表演? 与会的其国军医中也有保持沉默的,但很明显,主办方早已提前与相熟的大多数沟通过了。 投票表决的时候大比分通过。 真人实践势在必行。 ****** 午饭时间,李教授与沈教授把学生都喊过去开了场小会。 不止是他们,很多其他国家的参会人员也私底下召开了紧急会议。 “老李,这次真人实践,你怎么看?” 李教授面不改色,“我怎么看?我怎么看有用吗?有病治病,没病看戏。” “你倒是轻松了,一般重症病人也不会选择中医,我是临床啊。” “哪有未战先衰的道理!”李教授不欲与他多说,这老家伙,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都快忘了军人的血性了。 “王挺,陆离,这次呢估计会遇见不少疑难病症,你们多多观察,有什么想法随时沟通。” “好的,教授。” ****** 下午的会场,气氛明显比前两日的紧张了些。 当主办方落座后,门被打开,肤色各异的病人被人用手推床推了进来。 最后一一并排放至会场正中间。 刚好便于弧形桌上坐着的一众教授仔细观察。 陆离的视线扫了一眼,有白种人也有黄种人。 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位黄种人,陆离不确定对方是a籍华裔还是国人,单看他的态度,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教授。 教授让她多多观察来着,陆离便将目光落在了这人的身上。 会议厅里开足了暖气,这人就穿着一层棉质病服,露出的面部,颈部及手脚部分都有大大小小的脓包。 瞧着,有些渗人。 ****** 规则是先由病患选定医者,当轮到这个人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a国的约翰教授。 顺着他的手指,陆离见到了那约翰教授以及他身后坐着的女助手。 眼里噙着一抹玩味,无巧不成书,是第一天跟施璎珞起冲突的那位。 在陆离看过去的时候,那人也望了过来,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在那约翰教授耳边说了什么。 接着,陆离就听到他无所谓地摊手耸肩:“sorry,chinesehelpchinese!” 被拒绝的那人瞬间就急了,扬声喊道:“iamanamericancitizen!” 他叫陈冬,在a国呆了十年之久,是a籍华人,是合法的a国公民。 两个月前,不知为何,他的手上起了脓包。 起初也并没有上心,随意去小诊所拿了支药膏擦,但是毫无效果。 当脓包从手上,长到了身上,腿上,到现在直接上脸。 他做了无数次检查,用了各种激素药膏,抗真菌药膏,可惜全都没有效果。 脓包影响美观不说,还疼,一碰就疼,他是一天都不能再忍下去了。 从商那么多年,他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听说这次的交流会聚集了各国医学大佬,特别是约翰教授也会出席。 他便花了一大笔钱打通关系,来到了这里。 这么费劲才来的,怎么会轻易接受约翰教授的拒绝呢? 来得时候有多大的期望,现在就有多大的失望。 他目光恳切地望向约翰,“plesase!pleasehelpme!” 回应他的是约翰再次的无奈的摆手。 ****** 其实,对于他的病症,陆离有了粗略的判断。 西医上说细菌真菌感染,而中医上不这么讲。 中医里,血败肉腐为脓,湿热内毒,需清热解毒,行淤活血。 根治了,那表自然而然也会慢慢褪去。 只不过,陆离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医者”。 医患之间也是需要信任的。 这位陈冬,就凭他脱口而出的他是a国公民那句话,就抹杀掉一大半的同胞情谊。 陆离有气性,她的教授则更有了。 李教授直接无视约翰和这位病人的谈话,姿态闲适地将目光落在场上,让人瞧不出态度。 第69章 交流会下 那现在的情形就是如下。 陈冬选择了约翰教授,而约翰教授以中国人帮中国人的名义拒绝了他。 约翰拒绝并不是因为那个女助手说了什么,一个助手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左右他的决定。 陆离想,即便女助手什么都不说,约翰也是会拒绝的。 的确,约翰来这边,可不是为了给一个黄种人看病的。 浑身长满脓包,啧,多脏。 会议主持人同是a国人,自是乐得看这场闹剧继续上演,他不介意再添一把火,不断催促着陈冬做第二次选择。 陈冬就是再傻也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他因为他的第一选择直接成了a国手里的枪,枪头直指华国。 约翰教授是决计不会帮他治病了,那现在能帮自己的只有...... 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试图瞧清楚沈教授和李教授等人时,对上的却是六双无比淡漠的眼睛。 他们不约而同看着他的方向,又好像并没有将他看在眼里,目光停留在虚空中。 陈冬后知后觉地升起一股惧意,心慌气短,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也慢慢在记忆里回笼。 那话,可能是有些不中听,但,他依旧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自己本来就已经是合法的a国公民了。 于是他朝着主持人的方向望去,手则指向李教授和沈教授,再次开口。 “ichoosethem.” 这番姿态一分不差地落在约翰等人的眼里,他们皆是好笑地朝李教授一行人看去。 瞧瞧,自己国家出来的人都瞧不上呢。 ****** 对于陈冬这番与刚刚求约翰治病时截然不同的态度,李教授的内心依旧平静无波。 他这辈子见过太多人了,在利益面前,人性往往经不起考验。 既然陈冬这么为自己a国公民的身份骄傲,那么...... 他意味不明地看向陈冬,周身强烈的威压扑面而去,像暴雨天翻卷的海浪,作势要将他拍倒在地。 倏忽所有压力又尽数退却,沉稳厚重的嗓音响起,他说:“治疗有条件,治好了你得放弃a国国籍,自己决定吧。” 他没有用英语跟主持人沟通,而是用中文说给陈冬听。 两位教授,四位助手,在这一刻统一战线。 内部矛盾可以有,但枪口一致对外的时候容不得掉链子的行为。 陆离眸光含笑,目光落在了坐在她和师哥身前的教授挺直的脊背上,心底有自豪感在蓬勃涌出。 她就知道,教授不会放任这般将他们的国家尊严踩在脚底下的行为。 治病简单,她陆离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可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提任何条件就帮他医治的话,不是大国风范,而是懦弱可欺。 届时,他得了个健康的身体,转头就一脚将他们踹开去抱a国大腿,那国家尊严就真真被踩在脚底了。 疑难杂症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他们不怕挑战,只怕前方不给他们开辟竞赛的道路。 好在,他们的教授可不是普通人,不会瞻前顾后而做出让他们憋闷万分的决定。 ****** 于是乎,决定权就到了陈冬这里。 他接受,那么等陆离帮他治好,他就会失去a国国籍。 a国丢人,尤其是挑起事端的约翰教授丢人。 不接受,就更好办。 那他就熬着吧,想来现场也不会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了。 陈冬一边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一边进行着头脑风暴。 之前他已经找过各大专家就诊过,可都查不出确切的问题。 这一次的机会已经被他当成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决计不可能轻易放弃。 可a国国籍,是花了他多少心思才拿到手的,就这么舍弃,实在是不甘心。 可能他还没意识到,在李教授简短又强硬的表态下,自己已经,默认会被他们治愈。 在主持人倒计时数到“1”时,他终于下定决心,赌上这一把,“我答应你,治好了,我就放弃a国国籍。” 意料之中。 人人惜命,尤其是拥有过财富后。 ****** 既然接手了这病人,那就可以商讨接下来的救治环节了。 沈教授瞥了瞥鱼贯而入的各项仪器,忍不住皱眉:“老李啊,我们什么仪器都没有,该怎么治?” 手段都脏到明面上来了。 就这么些时间,好几台仪器被运送到了那些投了赞成票的教授身后。 有人质疑,却被告知是该位教授用自己的人脉联系到的。 那么大家的猜想便得到了验证,他们的确是一早就通过气的,甚至早早就确定好了病人。 李教授手指轻叩桌面,“老沈,我们中西医,也是时候合作一把了。” “怎么说?我们治标,你们治本?” “嗯。” 施璎珞突然发言,“那我们不是成了打下手的?” 教授被怼,却懒得同小辈计较,可陆离怎会罢休,“不乐意就别干。” 其实哪里需要合作,他们也不是不会治标。 这提议只不过是教授考虑到他们现在是一个整体,再加上那人身上的脓包的确很多,清理起来费时间罢了。 “你!”施璎珞被堵得一时词穷,见小姨夫也不帮她搭腔,小脾气上来,“不干就不干!” 沈教授现在是无比后悔带这丫头出来了,简直是个祖宗。 不分场合,以后说什么也不带她了。 他指了指林森,“你去吧。” 林森颔首应下,“好的。” ****** 李教授看向自家的两个孩子,“去吧。” 这两个字说得随意,却又充满了对他们的信任。 “好的,教授。” 李教授每次听到两个学生异口同声说这四个字,内心都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 就像是梦想中的完美孩子,谦逊有礼,做人低调,做事高调。 去吧,雏鹰要学飞,家长总得学着放手,实在不行,还有他托底呢。 王挺、陆离、林森三人起身走向陈冬。 林森不傻,在这样一个场合,决计不可以掉链子的。 只要最后成功了,荣誉会是他们三个人的。 他不像施璎珞那般没脑子,来这里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回去。 更何况,王挺和陆离这个黄金组合,他很早之前就见识过他们的能耐了。 处于不同赛道,与他没有竞争关系。 做配,他没什么不愿意的。 第70章 三人合作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向来高效。 诊脉过后,三人去开放医疗柜里取了白大褂穿上,拿了需要用到的医疗用品。 西药已经被取走大多数,中药好像只有他们和太阳国的人拿。 陆离给陈冬处理面部的脓包,林森和王挺则是处理他身上的,三人各司其职。 陈冬见气氛有些干,张了张嘴试图缓解,陆离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无菌针头悬停在他嘴巴上空,“闭嘴。” 年纪轻轻的,还挺凶。 陈冬说不出心底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可能是已经做出了选择,自己的命已经交到了这三个年轻人的手里。 他原以为给他看诊的会是那俩年纪大的。 不过,他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些泪意。 他这身体啊,就是最亲密的老婆都嫌弃,孩子也不愿意靠近他。 这三个年轻人看着都才二十来岁,特别是这个漂漂亮亮的姑娘,虽然凶巴巴的,但是下手的动作很轻,眼里也没有嫌恶。 哪怕没被治好,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要是陆离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非骂他一顿,怎么的,还把他们当成搓澡的了? 脓包长了一身,前胸后背都有,还好私密部位没有,不然的话,饶是王挺,都可能会无语。 他们将正面的脓包处理完毕,用一块超大的无菌纱布盖着,然后三二一,将陈冬整个人翻过来,又开始处理他的背面。 就像是油锅里的鱼,被翻来覆去地煎炸。 ****** 这次陆离没有帮忙处理脓包,她在脑海里模拟一会儿要用的针法。 《飞银秘术》中有一套针法是专门处理疖痈的。 陈冬这原本应该是小问题,可惜,一开始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才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这次要用“急”针。 施针快,穴位险,得气快,才会见效。 当王挺和林森将陈冬的身体再次翻转过来的时候,陆离知道,该干活了。 跟师哥对了一个眼神,双手消毒,然后揭开纱布。 无视陈冬身上密密麻麻的膏药。 陆离神情专注,视线穿过表皮找穴位。 好在,穴位所在处的表面均没有创伤。 其实,中医一般不推荐在皮肤有创口处进行针灸,因为那样可能会对创口的恢复造成一定影响。 那样的话陆离就得调整穴位,灵活变动,效果自然会差一点。 如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约翰教授老神在在地双手抱胸靠坐在位子上,看着陆离拿出针灸针,无声勾了勾唇角。 这病人的资料早就被递到了他手上,先进仪器都查不出来这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感染全身,他倒是要看看这几根小小的针能顶什么事? 太阳国的教授也注意到了这边,他们有仪器,治疗病人用的是西医与汉方医学相结合的方式,效果不错。 他们也想看看,与他们汉方医学类似的中医学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下一秒,他们看到的就是陆离像是玩一样,随意将针灸针用指尖那么一弹,刷刷刷,一秒一针,几个呼吸间,十几根针灸针已经扎在了陈冬的头部,身体,和腿部。 像是给身体里的经络插上了指示标,将原本如无头苍蝇一样拥堵着的气血一一引导。 被扎了那么多针,预想的疼痛,陈冬没有感觉到。 他只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气在游走,像是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慰着身体的创伤。 陆离悄悄地平复了下呼吸。 以往,她不太会用到这么多针的,施针耗心神。 一旁的王挺看了看陈冬的脸色,伸手拍了拍陆离的肩膀,朝她扬起了一个温暖的笑,“师妹,精进了。” 就这样的速度,谁还敢说中医见效慢? “师哥,一会的药膏,我在想是不是用......” 陆离和王挺一边关注着陈冬,一边低声商讨着后续的操作。 站在他们身侧的林森侧耳认真听着不属于自己知识体系的内容。 求学路上,他心无旁骛,只专注学问,被教授看中,精心栽培,他从不羡慕什么。 可是,眼下看着陆离和王挺两个人这么默契又融洽的交流,又心生艳羡。 如果他也能遇到这么有能力的师妹,互通有无,那他能做到王挺这样真心为她的进步而高兴? 尤其是当这份成绩高于他时。 人生没有如果,他的教授就是沈教授,师妹就是施璎珞,这件事情改变不了。 他已经习惯了,施璎珞做下蠢事自会有人给她保驾护航,他要做的只是专注自身,在自己的赛道上精进学问,靠硬本事安身立命。 ****** 半小时过后,陆离取针。 王挺和林森再次开始清理脓包中渗出的点点污秽,而后敷上黑色的药膏。 陆离没闲着,面部依旧留给她处理。 为避免药膏被蹭掉,敷完后陆离直接给他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条。 王挺有样学样,于是乎,等三人完成工作,退后一步给自己的双手消毒时,一个包扎得像是木乃伊的陈冬出现在大家眼前。 明明是有些搞笑的姿势,人到中年的陈冬却开心得眼含泪花。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这三个年轻人给他一番治疗,没有痛楚不说,现在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那股子痒意,剩下的全是舒畅。 这黑色药膏暂时不需要取下来,三人脱下白大褂,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是两位教授上场,主要是李教授的诊脉。 诊着诊着,他坚毅的面容放缓,小丫头估计又有突破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注意到了陈冬露出的两只眼睛里的情绪。 再次验证了多说无用,事上见真章。 “我为我之前的言论感到羞愧,放心,我一定会遵守约定,那个劳什子国籍,老子不稀罕了!” 李教授没有多说,沈教授倒是接了一句,“这就对了,人啊,不能忘本。” ****** 施璎珞感觉自己遭到了林森的背叛,明明她才是跟他一伙的! 可另外三人不搭理她,她也没辙,只能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偏偏这时候她又想起来要做表情管理了,一时瞧着,竟有些好笑。 陆离唇角刚刚勾起,自己的教授就回来了,她听到,“陆离,回去写成报告交给我。” 弧度瞬间被拉平,“好的,教授。” 王挺眉梢微扬,他听出小师妹的无奈了,不过没事,教授没让他写。 第71章 限制自由 流程已经进行到了主办方问询病人,确定对这次治疗的满意度。 当话筒递到被包扎成木乃伊一样的陈冬嘴边时,陆离听到他说。 “感谢刚刚为我医治的医生们,我说到做到,回去就递交放弃a国国籍申请。”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最有力的巴掌,一下就打在了在一旁看戏的约翰教授脸上。 约翰自目睹陆离的行针手法后便知这一次可能不能在医术这一块看华国的笑话了。 不过,游戏总会按照游戏发起人的设想进行的。 陈冬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推崇a国文化,a国国籍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估计也只是为了刚开始的赌约。 既然如此,那么再给他一个机会好了。 约翰跟主持人对了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将话筒再次递到陈冬嘴边。 “anythingelse?” 陈冬对上对方的眼神,明白了什么,正色道。 “有。我要为我之前的狂妄自大道歉,为刚刚的无理言行道歉,等我处理完国籍的事情回到华国后,我会拿出我个人资产的百分之五十捐赠给国家的军方医疗。” 这,算是他的致歉信,也是他的投名状。 a国很繁华,可惜已经没有了属于他的净土。 外籍妻子,孩子,都靠不住。 关键时刻,他依靠的,还是人生最开始的地方。 “你的道歉,我们接受。”李教授一锤定音。 ****** 不管约翰的脸色多么难看,这场交流会还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有关华国医术的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陆离他们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走人。 而是再次走到陈冬身边,嘱咐后续休养的注意事项。 李教授在边上开口,“有人来接你吗?” “有,我助理在外面等我。” “好,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谢谢。” 几人等陈冬的助手将他接走后,才迈步往餐厅走。 可没等他们走到餐厅,便被一队人拦住了,带队的正是那位主持人。 “各位长官,打扰一下,约翰长官对各位下午展现出来的医术很是佩服,想邀请各位共进晚餐,佳肴已备好,请各位随我来。” 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语气里有着恰如其分的吹捧之意,可就连施璎珞,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来势汹汹。 共进晚餐而已,需要来这一队军人? 李教授睿智的双眼在这一队人身上一一扫过,目光触及对方腰间别着的枪包,转头给身边的几人递了个眼神,应声,“好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主持人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唇角的弧度更是深了几分。 ****** 跟着主持人,陆离他们走进了一个所谓的包间,哪有什么佳肴。 宴会圆桌倒是很气派,中间有假山有假花置景。 李教授面色不变,看向这位主持人,“约翰教授呢?” 对方依旧是挂着得体的笑容,“约翰教授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各位稍作片刻,我马上就去找。” 等着二三十个军人出去后,门被关上,啪嗒一声。 门被上锁。 陆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么输不起的? 从口袋里翻出当初接机的那位汤姆斯的名片,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方含含糊糊,表示原定于明天的航班因故延期。 再问就在一连串的抱歉声中挂断了电话。 手机开着扬声器,在座的各位全都听到了。 说实话,他们并不担心对方真得会开火,但就是这手段有些恶心人。 李教授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点明目前的处境。 等他挂断电话,沈教授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把小事闹大?” 李教授白了他一眼,“国家面前,无小事。” 不理不睬吃了这个闷亏,丢的不是他们的脸面,而是国家的。 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估计也就是那个约翰搞出来的。 出不来什么大事。 教授说的话,陆离深以为然。 她摸了摸袖扣处藏着的针灸针,细细思索着那几个能麻痹对方动作的穴位。 针灸针是给陈冬治疗完余下来的,借着脱白大褂的档口,陆离把它们藏在了自己的袖口处,以防万一。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相较于陆离、王挺和林森的面不改色,施璎珞则将些许气恼写在了自己的脸上,风头不是她出的,锅要一起背,真是倒霉。 ****** 北京驻地,林团办公室。 “好的。”林团将手中的听筒放回到座机上,刚放下又拿起来拨了个电话。 很快,一营蒋营长就来了。 “去a国参加交流会的六名我方军医被限制自由,任务交给你,这是军医名单。” 蒋营长接过资料,在上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陆离?” “嗯。”林团点点头, 等蒋营长看完全部内容,才讥讽出口,“这都什么人啊,合着没按照他们的剧本走,丢了脸就小家子气成这样?” 林团长扣了扣桌面,“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抓紧部署吧,下午出发。” “是,团长。” ****** 出了团长办公室,蒋营长调了王牌一连的一半人手,部署营救计划。 想到陆离,就对一连作战部队的方连长说,“跟指挥中心的贺连长交过手吗?他身手怎么样?” 方连长长得五大三粗,性子也是有几分豪爽:“跟我不相上下,我真想把他也拉来作战部,整天对着电脑,可惜了。” 蒋营长拿起手上的资料往他背上一拍,“可惜什么,人是技术型人才,这次行动,带上他吧,这六名军医里,有他老婆。” 国字脸的方连长闻言一愣,“我滴乖乖,不是说他老婆是学生吗?” 自家婆娘听来的消息照理说不会错呀。 蒋营长睨了他一眼,“的确还没毕业,但压不住人有本事,快去吧,我一会让贺连长来找你,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方连长扬声,“是!保证完成任务!” 要是连自己连里的军嫂都接不回来,那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底下的兄弟们? ****** “斯年,有个任务,你跟一连的方连长一起行动。” 听着听筒那头蒋营长的话,贺斯年坦然接受:“好的。” 按理说话讲到这电话就应该挂了,可对面的蒋营长迟疑片刻,继续开口,“去a国的交流团被限制了自由,不过暂时没什么危险,你媳妇儿也在,她在等你接她回家。” 第72章 接你回家 贺斯年明白,营长这是让他不要自己先乱。 乱没有用的,她在等着他呢。 忽略自己握着话筒微微发抖的手,贺斯年调整呼吸,将心悸压下,“知道了,谢谢蒋营。” 边上的吴文涛注意他的异样,便问:“怎么了?” 对外,贺斯年向来进退有度,漫不经心中将一切尽在掌握,可现在,似是真动了气,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任务。” 吴文涛嗷了一声,既然是任务,那他就不多问了,保密原则,他懂。 ****** a国l市。 距离被“邀请”到这个包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多亏李教授当机立断,早早将情况汇报上去。 他拨完电话没过一会儿,这个房间的通讯信号就被切断了。 “该死的约翰,这么输不起!”沈教授忍不住后怕。 李教授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上去调整了坐姿,闭目养神。 陆离和王挺有样学样,站着只会累着自己的腿,能坐就不站了,也纷纷搬了椅子到教授身边坐下。 李教授闭着眼,但也察觉到了两个学生的大致方位。 他们,一左一右挡在他身前。 这两个老实孩子! 心里嗔怪着,面色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带上了暖意。 人啊就是不能对比,一比你瞧,他家这两个孩子,论样貌,男的俊女的俏;论本事,各有所长;论心理素质,一个赛一个地淡定;论人品,一个两个都是顶顶靠谱的! 他简直赢麻了! 沈教授见他们三个这样,无奈地也跟着搬了张椅子在另一边坐下。 一时间,房间里一片安静。 ****** 阳光渐渐消散,天色慢慢下沉,路灯与万家灯火将这黑夜点亮。 酒店的一个总统套房里。 约翰躺在按摩椅上,放松着身体任由机器在他的腰背部拍打。 助手站在一旁,恭敬汇报:“他们待在房间里,没有人闹着出来。” “哦?”约翰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没找人?” 助手微垂下头,“找了负责接待他们的汤姆斯。” 接待?那就是小人物了,无足轻重,约翰再次闭上眼睛,“那就让他们继续待着吧,怎么办呢,这次误会大了,可也只是手底下的人传达错指令而已。” 至于这错误什么时候会被纠正,一天还是两天,那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可惜,他的好心情到第二天戛然而止。 听着被不停拍响的房门,约翰忍着火气掀开被子,系上浴袍带子,门一开,是一脸焦急的会议主持人。 “约翰,大事不好了,我刚收到华国发来的通知,说是一队华国军人现在已经在入境处,目的就是来接他们国家参加会议的六名军医!这事传开了!” 约翰的睡意瞬间消失于无形,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咒骂。 他压根就没想到,这几个跟鹌鹑一样的军医,竟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外面。 “华军入境了吗?”如果他们没收到邀请就入境,那便是挑起两国的军事战争,那就错不在他了。 可惜,主持人摇头,“没有,我跟入境处确认过了,他们态度是强硬,但的确没有擅入。” 叮铃铃,叮铃铃。 约翰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电话一看到来电显示,忙接通,还没等他寒暄一番,便劈头盖脸受到了一通责骂。 原来,不止是华国军方施压,媒体也开始报道关于交流会上的内容,尤其是华国那手针灸术。 “该死,这些媒体怎么会知道!” “可能是病人传出去的,不过现在都只是文字报道,没有照片或视频,随时可以被推翻。”主持人忙劝道,“约翰,先去把那六名华国军医放出去吧!得让华国军人离开入境处。” “怕什么!我什么都没干!让人去备一桌饭菜!出去等我!” ****** 当房间门把手被拧动,陆离和王挺立马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两人对视一眼便站起来将教授挡在身后,呈防御姿态。 陆离快速将针灸针分了几根给王挺,王挺接过。 门刚被推开一道缝,那主持人带着讨好的声音便响起来,“哎哟真是抱歉,都怪我记错了房间号,让各位空等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吧,我准备了一桌饭菜,给大家赔个礼。” 李教授拍了拍陆离和王挺,然后走到两人面前,冷哼一声,“你这饭我们可不敢吃,交流会结束了,我们现在回华国,没意见吧?” 主持人忙道,“没意见没意见,我这就帮你们安排去机场的车。” 六人回了房间拿上自己的行李,坐上前往机场的车。 陆离想,应该是李教授的那通汇报电话起了作用,只有这个原因,约翰他们才会投鼠忌器,硬扯出一个什么忘记房间号的借口。 不过,这里毕竟是他国国境,硬碰硬不是什么上上策。 先回自己的地盘,其他的,后面再想办法讨回来。 ****** 当陆离在机场看到整齐排列的两队军绿色身影时,心底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特别是当她认出了左边列为首的那一抹高大身影。 来这多久,贺斯年这张脸就板了多久,当陆离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才稍稍放缓。 六十多名华国军人齐刷刷地对迎面走来的六人敬军礼,方连长和贺斯年上前,铿锵有力,“报告长官,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两位教授率先回了军礼,陆离四人紧接着敬礼。 陆离和贺斯年离得很近,看出了他眼底未散的担忧,便悄悄地冲他甜甜笑开。 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王挺眼皮一跳,简直没眼看。 明明之前还是那个机敏聪慧会藏针灸针的小师妹,到了贺斯年面前,怎么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教授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军人,眼里划过满意。 陆离是他的学生,他拿她当女儿看待。 那贺斯年也算得上是他的女婿。 他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一开始两人的恋爱就在他面前过了明路,后边几年,他们对爱情忠贞,对梦想坚韧,对祖国热爱,终于修成正果,结婚报告也是他批的。 现在,女婿来接他们回家,多好啊。 第73章 顺毛捋 偌大的机场上,人来人往的,陆离眉眼含笑,看着前面这个恍如天神降临的男人。 交流会上遇到的种种事情,包括会后被限制自由的那十几个小时。 她让自己保持着警觉,也做着最坏的打算,但其实,她并不害怕。 甚至还对没能对战一场感到些许遗憾。 有时候真的蛮想在坏人身上试试那些充满传奇色彩的穴位的。 可这会儿,他国的机场里,战友们列队相迎。 她的贺斯年,说来接他们回家。 心底的柔软便像泄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李教授轻咳两声,率先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 这趟航班被包了下来。 飞机上,两位教授和两位连长低声沟通着后续事宜。 陆离坐在王挺边上无聊地昏昏欲睡。 她的老公太忙了,暂时顾不上她。 而边上的师哥,啧,不提也罢。 王挺不动声色地瞥了瞥边上的小师妹,又瞧了瞧前头的贺斯年,心底啧啧出声。 原来小师妹惯会在贺斯年面前装柔弱的。 明明在遇到变故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刚刚居然跟贺斯年说她被吓着了。 幸亏他给贺斯年提了一嘴,“小师妹刚被吓坏了,那帮人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嗖的一下子站起来挡在了教授前头,还抽空给我塞了几根针防身。” 他在心里回味着贺斯年听完他的话后望向小师妹的眼神。 以及,小师妹望向他的眼神,是无语中带着哀怨。 瞧人谈恋爱,倒是挺有趣的。 王挺勾了勾唇角,也跟着闭上了眼休息。 ****** 下了飞机,众人直接回了驻地。 林团长接见慰问过后,与两位教授敲定了后续事宜,便派人将这几位“倒霉催”的军医一一送回各自单位。 今天是周五,紧接而来的是周末,陆离被贺斯年霸道地留了下来。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穿着便服的,这次从机场直接坐车到了驻地,陆离没来得及换掉身上的军装,跟贺斯年一同走在回家属楼的路上,倒是吸引了一些目光。 贺斯年这次的步子迈得比往常快一些,没多久就带陆离来到了他们在家属楼的新住处。 三营吕营长的妻子何玲今天调休,透过窗户看到了贺连长和一位穿着军装的姑娘并肩走着, 距离有些亲密了。 不由心下暗叹这贺连长瞧着人模人样的,内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注意到那姑娘的侧脸,这不是...... 陆离? 不是说她还没毕业? 怎么还是个军人? 何玲复杂的情绪陆离无从得知,她只知道自己怕是要挨训了。 哎,都怪师哥那破嘴。 一定是他胆子小被这事闹得吓坏了,什么话都往嘴巴外面蹦跶。 陆离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跟着贺斯年走到了一栋楼房,上了三楼,门一开一关,她张嘴就想认错,却被一把拥进了男人的怀里。 他弯着腰,将自己的脑袋轻轻搭在女孩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吐在女孩白皙的后颈。 没有说话,但胜似千言。 陆离感受着腰间微颤的大掌,听到耳边不稳的气息,也跟着放弃了想要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心思。 舔了舔饱满的红唇,她试着开口,声音放得低低的,半说半哄,“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唯一的回应,就是将她的腰身搂得又紧了些。 陆离只好将手也轻轻环住他的背,轻轻拍着,“好了,我真不怕,如果他们敢动手,我就拿针扎他们,我知道几个穴位,一扎一个准。” 还是没用。 “你不打算跟我说话了?”陆离将手收回来,却被对方误会自己没耐心了,这一下被搂得更紧了。 误会了也有优点的,那就是这人终于肯开口了,只是这话语中多了几分难掩的示弱,“陆离,你不怕,我怕。” 喉结几番滚动,他将剩下的话讲完,“我怕我会护不住你,那到时候,你怎么办?我怎么办?嗯?” 没有人能明白他在飞往a国的十几个小时里经历了怎么样的心路历程。 理智清晰地告诉他这次的事件大概率是对方的一个下马威,陆离他们不会有事的。 但感性一次又一次地推翻他的理性,那可是他的小梨子啊。 是他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小梨子,他们还没有相伴更多的时间,有很多没做的事情。 可是,那是他国国境,他的身份让他无法随意进入。 只能按照最保守的计划进行这次的营救行动。 与其说他在生女孩的气,不如说他在生自己的气。 是他现在还不够强大,没护好自己的媳妇儿。 一滴温热的眼泪自由落体滴在了陆离的脖颈处,凉凉的。 陆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仰头去够男人的嘴唇,一个个落到下巴处、嘴边、嘴唇,最后是眼睑处的吻,不带情欲,只有满满的安抚意味。 怎么办,这次把这他吓狠了,已经跳过气红了眼直接落下一滴泪了。 频繁眨着的卷翘睫毛下,陆离眼里的湿意也快控制不住了。 “你会护住我的,我相信你。” “今天在机场看到你,我好开心。” “那一刻,我就在想,我的盖世英雄来接我回家了。” “怎么办,让你的战友看到我那么花痴的一面,一定会笑话我吧。” 贺斯年似是想到了那双盛满骄阳的双眼,满心满眼只看得到他。 “不会,他们只会羡慕我,找了个这么爱我的媳妇。” 陆离插科打诨的话像是在死胡同里砸出了一个小洞,让他得以从中挣扎出来。 明明是女孩经历了一场飞来横祸,怎么还能让她顶着疲惫反过来来安慰他呢? 既然怕护不住她,那就让自己变得更强吧。 “累不累?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去食堂打些饭回来。” 陆离点头,乖乖地脱掉了军装,从行李箱里取出了睡衣换上,就着他端过来的热水简单擦洗了下,便钻进他的被窝里。 乖乖把被子拉到下巴处,只露出一个脑袋,她弯唇甜笑,“你去吧,穿厚点,今天好冷。” 她知道,有些情绪只能一个人整理消化。 没关系的,她会等。 第74章 家徒四壁 这会是下午三点,还没到食堂的开饭时间。 大师傅这会正在摇椅上晃悠呢,见贺斯年进来,惊讶开口,“贺连长,这个点怎么来我们这了?” “钟师傅,我媳妇儿来了,想给她找点吃的。” 钟师傅见过陆离,上次他们来还饭盒的时候见过,人漂漂亮亮的,讲话好听,有礼貌得很。 热个菜借个饭盒而已,还硬是分了他那么一大份卤味。 不像有些个军嫂,仰着头是用鼻孔瞧他们这帮炊事班的。 鉴于对陆离的初印象,钟师傅拍了拍优越的啤酒肚,从摇椅上起身,带着几分豪爽,“行,我这就给她炒两个拿手好菜。” 大家都知道,大锅饭不好做,钟师傅的厨艺是大锅饭都能做得很不错的程度,现在专门给陆离做的小炒那味道就更不用说了。 不到二十分钟,贺斯年谢过钟师傅,便将红烧肉,白菜炖粉条和几个大白面馒头揣在怀里,快步往家属楼走去。 ****** 食堂里负责洗菜的李婶瞧着又躺回到躺椅里的钟师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都听自家小子说了,贺连长那媳妇儿是个军医,这次还出国去参加交流会了,前途无量。 难怪老钟都愿意亲自给她开小灶。 想当年,自己刚来那会儿,也是饿得不行想来食堂找点吃的,结果别说开小灶了,直接让她出去别影响他们做事。 她硬是等到了开饭时间才又进去的。 钟师傅在不知道的时候,被贴上了一个捧高踩低的标签。 其实李婶误会了,她来的那会儿,刚巧赶上上边领导下来检查,炊事班就这么些人,当然得严阵以待,哪还有什么功夫开小灶? 再说了,她刚来,食堂的人瞧她都觉得眼生,自然没有多少热情的话招呼她。 包括这次,钟师傅压根就不知道陆离是军医。 开小灶是看在现在得闲,又对贺斯年和陆离的印象不错,这才帮忙的。 ****** 贺斯年出门的时候,陆离也没睡着,她窝在床上,打量着这个房子。 之前去过林团长家,那是排屋,三层小楼。 贺斯年这次申请到的家属房却是楼房,在三楼,两室一厅的规格。 这栋楼不是最新修建的,但入住率却不高。 因为大多军属更喜欢排屋,排屋前后带着菜地,随便撒点种子种些菜就够一家三口吃了。 不过,陆离挺喜欢这里楼房的。 菜地她也不会打理,没什么时间打理。 他们只有两个人,两室一厅足够住了。 刚才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房子,现在睡不着,陆离索性离开被窝,套上居家服,开始在房间里溜达起来。 房子很新,刷着白墙,在他们之前应该没有人入住。 主卧倒是还好,有床,有衣柜,有书桌。 等陆离出了卧室,将一切尽收眼底,那就忍不住眉心直跳了。 空空如也的客厅,没有沙发、茶几。 空空如也的厨房,没有炊具、餐具。 餐厅倒是还好,有桌子有椅子的,算是配套齐全。 陆离头疼地撅了撅嘴,她有点怀念那个单人宿舍了。 麻雀虽小,人五脏俱全呀。 ****** 钥匙插进锁孔,顺时针转动,贺斯年还没推门,门便被从里拉开,一个软乎乎的小脸笑得甜甜的,“你回来啦~” 他唇角微微弯起,小姑娘太娇了。 没等他陪陆离吃完饭,指挥中心的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 吴文涛欠兮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房子里很安静,陆离依稀也能听到。 “连长,出了个bug急需支援。” 贺斯年垂眸望了陆离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动两下,“嗯,就来。” “嘿嘿,没打扰到你和小陆医生吧......” 回应他的是贺斯年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我,"贺斯年话未出口,陆离便忙摆手,“去吧去吧,我知道,在这驻地呢,你贺斯年是部队的嘛。” 撅了撅嘴,低声嘟囔,“只有在床上,才是我陆离的。” 陆离的耳朵好使,贺斯年的也不差。 听明白陆离的话后,他勾起一抹痞气十足的笑,站起身,隔着桌子,弯腰凑到了陆离唇边,亲了一口。 陆离还说贺斯年好哄,其实她自己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蜻蜓点水的亲亲就满足了。 “好啦,你快去忙吧,饭盒也是钟师傅的吗?” “嗯,你放着吧,等我回来洗。” 陆离没回应,只说一会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 贺斯年走后,陆离吃饱后把饭盒收拾了下,放到洗碗槽里,水刚打开,陆离的手就顿在那里了,好像,也没有洗洁精? 微微叹了口气,陆离关上水龙头,拿了张纸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套上羽绒服,将贺斯年留在桌子上的钥匙揣进兜兜里,出门。 偌大的部队,总该有个小卖部? 陆离在的楼房位于家属院的最后排,两栋楼房,前面都是联排通天楼。 今天的气温零下了,家属院里没什么人走动,陆离在心里琢磨着小卖部大概在哪个位置,却听到了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阿离?” 陆离顺势回头,是郑敏芝。 “敏芝姐。”陆离走近,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肚子上,还没显怀,“天冷,怎么出来了?“ 郑敏芝原本是脸上挂着笑的,见到陆离她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出门的原因,忍不住垮了脸。 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阿离,你这是要去哪儿?没事的话来姐家里坐坐?” “敏芝姐,刚巧想问你呢,咱们这有小卖部吗?” 郑敏芝皱了皱眉,“有是有,但那方婆子卖得可贵了,你缺什么先来我家里拿,明天有统一去市里的车,出去买划算。” 想着自己家里现在“家徒四壁”的模样,明天出去大采购的确比较合理,小卖部里估计也只有些日用品。 这么想着,陆离也不跟郑敏芝客气了,“敏芝姐,我家没洗洁精,饭盒是从食堂钟师傅那里借的,我想洗干净了好还给人家。” 郑敏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家一日三餐都是家里吃的,洗洁精这东西,是日用品。 在陆离开口之前,她还真没想过有谁家里是缺这个的。 她嗐了一声,一把挽上陆离的手,豪爽开口,“家里囤了好些,随你挑。” 第75章 听八卦 于是两人拐了个弯,直接去了郑敏芝家里。 一进门,暖意扑面而来。 “阿离,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陆离没真坐下等着她倒水,而是跟在郑敏芝后边。 “敏芝姐,别忙活了,我不渴,你快坐下吧,我来给你诊个脉,最近还好吗?” 郑敏芝也不推测,她家老林虽没明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也是陆离这人能交好就交好,这姑娘的本事,大着呢。 再说她打从一开始就挺喜欢这姑娘的,自然是愿意和她继续交好。 “最近呐,就是胃口大了些,其他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陆离垂眸认真地给她切脉,而后收回手,“嗯,胃口大是正常的,胎儿需要更多的营养,自然容易饿,敏芝姐,胎像很稳。” “那就成。”郑敏芝对这个孩子有多期待只有她自己知道,自顾自笑了一会反应过来陆离是来干嘛的,连忙起身,“瞧我,阿离快跟我来,我带你去选洗洁精。” 选? 陆离跟在她后边,见她打开了储物柜,里边是整整齐齐的各类生活用品。 那阵仗,堪比超市货架。 郑敏芝指着一整排洗洁精,大气地一挥手,“阿离,随便挑随便拿。”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陆离憋着笑随意拿了一瓶。 怎么还有人家里摆的洗洁精比小卖部摆得还多的? 郑敏芝哪能没看到陆离憋着的笑,只不过,她家老林笑话地更夸张,她已经习惯了。 囤货又不是浪费,总有一天会用完的。 下午来回走了这一遭,她也不想做饭了,便对陆离说,“你快去拿饭盒,我跟你一起去食堂,经过那么一折腾,我也懒得做饭了。” 折腾? 她瞧出了陆离眉宇间的疑惑,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吧,一会儿路上说。” 陆离:...... 其实她也没那么好奇。 洗饭盒还是很快的,没过一会儿,陆离便拿着干净的饭盒过来了。 郑敏芝系上围巾,关了门,挽着陆离的手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 说起来,郑敏芝和陆离两个人在物质上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不提郑敏芝,单说陆离,就是她自己忘记给自己买衣服,贺斯年都会帮她记得。 两人穿的都是当下时兴的羽绒服,保暖又时尚,一点都不显臃肿。 晃悠在这只有一两摄氏度的室外,除了脸,其他一点竟一点都不冷。 路上,郑敏芝边走边给陆离介绍着这家住的谁,那户又有谁。 渐渐地,陆离对这个驻地内部的人员结构有了一个粗糙的框架图。 当他们走出家属院后,郑敏芝左右瞧了瞧没人,便开始低声跟陆离说起之前她去处理的事情。 原来是这家属院的人,闹到了卫生室里。 谁叫她是团长媳妇儿呢,家属之间的矛盾,只能她去调节。 “闹事的那家人,你也认识,二营赵营长家的。” 二营......陆离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次聚餐时见到的人,“文工团?” “可不是嘛!”郑敏芝一脸你真聪明地瞧着陆离。 接下来的事她就没卖关子了, 这赵营长媳妇啊,也怀孕了,估摸是比她发现的时间还早呢,只不过没说出来。 她也能理解,有些地方是有那些头三个月不能说出来的。 只不过当赵营长老家的妈过来,大家伙也就都从她的嘴巴里知道了。 这杨桃啊,算不上娇气,这年头怀了孕想吃得好些穿得好些也不是多苛刻的要求。 可赵营长的妈一看就是农村里苦过的人,勤俭节约得紧,哪里瞧得惯杨桃那小资做派。 今儿要吃这个,明儿要吃那个的。 “所以今天也是因为吃食闹起来的?”陆离的好奇心的确被勾起来了。 其实长辈和晚辈的经历不同,有不一样的生活习惯是非常正常的。 但听着,杨桃这一胎应该是赵家非常看重的,照理说不应该因为一些吃食就闹起来。 “也是也不是,说起来,还跟你有关呢。” “我?” 郑敏芝无奈地冲陆离眨眨眼表示肯定,“跟你那猪蹄有关。” “也不知道杨桃怎么想的,昨天非闹着要吃你上回带来的猪蹄,你也知道,我们这哪里是想出去就出去的,这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来。” “后来呢,赵营长他妈怕杨桃折腾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跑去食堂后厨那里买了一只冻蹄子,炖烂了给她吃。” “可你想,做饭这是,一人一个口味,哪能一模一样,杨桃吃了几口就不要了。” ”今天杨桃肚子疼,跑去卫生室让医生一瞧,说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发肠炎。” “这下好了,杨桃就开始怪她婆婆做的猪蹄。” “赵营长他妈这段时间本来就瞧不惯杨桃,这下见她还怪上她好心好意做上的猪蹄,积攒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坐在卫生室门口,张嘴就开始大声数落起杨桃平日里的行事。” “杨桃哪里碰到过这种村妇骂街的阵仗,羞恼下便说不要这个孩子了,她要离婚。” 陆离侧耳听着,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好像蛮少会有人把这些家长里短讲给她听的。 郑敏芝见陆离脸上挂着笑意,却没说什么,直道这姑娘人品真好,不在背后议论人。 于是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把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讲给她听。 她才新婚没多久,贺连长一看也是把她捧在手心疼的,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不应该出现这类琐事。 其实,陆离不喜欢议论是真,但现在却不是在避讳,而是单纯地发呆。 伴着郑敏芝的话语,陆离的思绪飘远。 她突然就想到了年代片里经常会出现的一幕。 闷热的夏日里,毒辣的日头退去,凉风吹来。 傍晚的村口,枝叶茂盛的大树下,一群已婚妇女披散着带着湿气的长发,穿着宽松的睡裙,洗发水、沐浴露的香气萦绕四周。 她们一手摇着蒲扇,一边声情并茂地谈论着各家八卦。 有人听,有人讲。 谈笑间,就会有一个人身败名裂。 等她回过神时,便察觉郑敏芝已经没再讲话了,心底不由发虚,像是上课被抓到开小差,想了想,她问:“敏芝姐,那你怎么调解的?” 郑敏芝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别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太好奇。” 陆离脑袋一歪,嗯??? 刚刚不是你一脸兴奋地讲给我听的吗? 大冷天的,说一句话都能哈出一团气的路上,你还能巴拉巴拉一直讲,现在怎么还嫌我八卦了? 这个善变的女人! 第76章 大出血 这一路其实陆离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虽然郑敏芝还没显怀,但毕竟怀着孕,稳稳当当的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食堂,食堂后厨正热火朝天地忙着准备晚饭。 陆离在一片油烟机启动声、碗碟碰撞声、锅铲翻炒声交织的嘈杂声中,找到了钟师傅。 人家在忙,陆离也没多耽搁,礼貌地谢过对方之后归还了饭盒便告辞了。 来得太早,饭菜都还没做好,郑敏芝有些失望。 陆离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四点半。 “敏芝姐,是五点开饭吗?” “嗯。”就差半个小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突然想到什么,“阿离,陪我绕一趟卫生室吧,我的叶酸好像吃完了。” “好的。”陆离低着头给贺斯年发了条消息报备行踪。 郑敏芝瞧见了不由会意一笑。 小年轻谈恋爱还是赏心悦目啊,可比那些个家长里短的有趣多了。 ****** 卫生院离得不远,没等两人走近呢,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两人对视一眼,稍微加快了步伐。 卫生室不大,此时被围满了人,都在低声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陆离扶着郑敏芝稍稍退后,她现在可是孕妇,挤着撞着还是挺危险的。 郑敏芝眼尖地看到了自家老林,忙扬声喊道:“老林~” 林团的视线透过人群一下便锁定了声音来源处,紧接着便瞧见了站在自家老婆身边的陆离,忙让队伍分开了一条道。 陆离觉得,林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炽热。 紧接着一声诊室内传来的一声惊呼将他们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不行!大出血了,得赶紧送去市里医院!” 简易病床上的白色床单被沾染上了点点血渍,躺在上面面露痛苦之色的人,正是她们刚刚谈论的八卦中心人物,杨桃。 赵营长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着。 再边上,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应该是赵营长的妈。 林团沉声问刚刚说话的陶医生,“老陶,没法子了吗?” 年近六十的陶医生皱着眉,忧心忡忡,“这里设备少,止不住血,就算送去了医院,怕是里面那小的也坚持不住了。” 陆离指尖几番摩挲,正想上前呢,林团发话了,“陆离,你去瞧瞧。” “是!” 赵营长他是听过陆离在交流会上发生的事,见她来了忙让出位子。 陆离上前握住杨桃的手,低声安慰,“别着急,深呼吸。” 印象中只记得她趾高气扬的姿态,这时握上她的手,陆离才发觉她瘦了许多。 杨桃此时昏昏沉沉的,耳朵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她只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沉稳的,有力的。 见她情绪有些缓和,陆离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诊脉。 得尽快止血,再这么等下去,就像刚刚那医生说的,到时候小的大的都保不住。 等她收回手指的时候,林团问道:“怎么样?” 陆离的视线扫过边上的柜子,里边有针灸针,“可以治。” “那你放手来吧。” 救人一命她百分百愿意,但实际情况她不能隐瞒。 “林团,我没证。” 国家对医生从业人员严格把控,只有实习期满一年后才能参加考试考取从业资格证。 正经算起来,陆离她才实习了半年。 事急从权,她觉得林团会为她作保。 果然,他大手一挥,“你放心治,我来担保!” 一旁的赵营长也忙说,“对啊,拜托你了,救人要紧!” ****** 当机立断,陆离让他们疏散人员,诊室里只留下陶医生、郑敏芝、赵营长。 陶医生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见陆离去消毒取针,便自觉配合她打下手。 他也想看看,后浪都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原本床单上还在不断蔓延的血渍,在陆离下针的半分钟后,停止了蔓延趋势。 可陆离的手没停下。 能托生到杨桃的肚子里,也是说明这孩子跟她之间有亲缘。 陆离自己没享受过,但她却依然相信亲情。 她不是只想保下大的,小的她也要保。 十几针下去,陆离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原本应该林团留下当见证的,可考虑到照顾杨桃的隐私,郑敏芝被留了下来。 以前也知道阿离的本事,这下亲眼瞧见了,她就更信服了。 在一旁的她睁大了眼睛,可一定得帮阿离瞧好了,万一出个意外,她可是要当证人的。 等杨桃的情况稳定下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陆离再次把脉,脉象趋于平稳。 她冲陶医生点了点头。 陶医生是西医,见状便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又确认了一遍。 情况虽不能跟健康孕妇相比,但总归是稳了下来。 嘿,这小姑娘,还真把一大一小保下来了。 赵营长见到两人的互动,不明就里,心里着急,便出声询问,“陶医生,我老婆现在怎么样了?” 陶医生看了眼边上不争不抢的小姑娘,笑了笑,“这小姑娘帮你媳妇把情况稳住了,但是之后必须得让你媳妇卧病养胎,不能再折腾了。” 陆离相信有气场这个东西,不同于一开始的焦灼紧张,现在诊室里的气场是春风化雨般温和的,充满喜悦的。 杨桃此时也意识清醒了过来,虚弱地看着身边站着的陆离,微微弯了弯嘴角,轻声认真地向陆离道谢,“陆离,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和孩子。” 在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她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以往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没有用,自己所追求的那些都太虚了。 之前还瞧不起陆离上赶着贴着郑敏芝。 她想着,就算郑敏芝是团长媳妇又怎么了,没有自己的工作,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当一个家庭妇女,整日里和柴米油盐打交道,那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打心眼里看不起那样的人。 说实话,她现在依然觉得女人得有自己的事业,但是,却不再看不起愿意当家庭主妇的人了。 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选择,经济独立是一条路,相夫教子也是一条路,不矛盾的。 她杨桃的丈夫是营长,而陆离,她丈夫只是个连长,虽然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连长,但在之前,她就有一种官高一级的心态。 所以当初才会那样不将陆离放在眼里。 可谁知道呢,杨桃的眼睛弯了弯,人家只是不张扬罢了。 第77章 事后算账 陆离取完针,后续的事情就交还给陶医生来跟进了。 诊室门不怎么隔音,陶医生在里边说的话,外边的人都听到。 等陆离和郑敏芝走出来的时候,迎接她们的是林团起头的掌声。 突然被这么多人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陆离一时间,尴尬地脚趾抓地。 站在林团边上的贺斯年,目光含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小脸绷得俏生生的女孩。 他知道她的,不会把尴尬写在脸上,只会像现在这样,不苟言笑地亮出爪子,奶呼呼地板着脸想让大家消停下来。 他一忙完中心的事就看到陆离发来的消息了,还没等他去找,便听到吴文涛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小梨子正在卫生室救人。 小梨子一般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他也担心,没有证做起事来会让她束手束脚。 “小陆医生是不是还没证?丫的谁让她出手的!” 吴文涛知道陆离还在实习期,带教医生不在的情况下一般不能随便出手的。 一不小心就会招惹大麻烦的。 贺斯年刚刚才帮指挥中心的同僚们填补了一个大bug,大家不约而同地起身嚷嚷着说要一起去给小嫂子撑腰。 好在,他们刚赶到便听到了诊室里陶医生说的话。 “小嫂子”陆离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很快就注意到了人群中也在鼓着掌的贺斯年。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好样的,真是她的好老公。 林团长上前一步,“陆离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北方呼啸而过,身着白色羽绒服、被冻得鼻头发红的姑娘,俏着一张脸,行军礼,铿锵有力地回复着,“报告长官,应该的!” 军中木兰,铿锵玫瑰,这一刻,众人对这两个词的印象变得具象化。 ****** 出了诊室,陆离的身份又变回了军属,她没有过多地刷存在感,只是走到了贺斯年身边。 见状,郑敏芝主动招呼,“大家都别站这了,食堂放饭了,快去吃吧。” 一群大男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都瞧着阿离作甚? 于是,在郑敏芝的张罗下,大家伙都散开了,她跟林团长也走了。 真是吃不消,她自己还怀着孕呢,今天这一出又一出的,得回去好好缓缓。 最后只剩下陆离和贺斯年。 陆离悄悄掐了下他的手臂,目视前方,嘴里埋怨,“你也来看我笑话?” 她的力道小得就跟被蚂蚁叮了一口一样,贺斯年好笑地牵过那只手,握到手心里,“当然不是,我就像古代那什么,将军夫人,在城门口等着我的将军凯旋呢。” 被他这形容惊到,陆离脸上的严肃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笑意翻涌,眸子亮晶晶的,“你是将军夫人?古装剧里将军夫人可都是会主动给张罗一后院的美妾的,你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安排呀?” 口嗨的下场是什么? 陆离暂时还不知道。 贺斯年只脚下顿了一瞬,而后继续带她往食堂方向走去。 下午吃了不少,到食堂之后,即使刚出锅的饭菜喷香喷香的,陆离还是只吃了一点点,剩下的都进了贺斯年的肚子。 陆离喜欢跟贺斯年一起吃饭。 有时候她对男生的食量还真挺好奇的,好像什么都能往里装。 每次都能光盘。 也幸亏他俩吃得快走得快,不然就会被后面听到她救人事迹的大家伙当猴看了。 ****** 陆离洗漱过后,换上睡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一边写还一边念叨。 刚洗漱完的贺斯年带着一身湿意靠近,“写什么呢?” 女孩头也不回,埋头继续写,“列清单呢,敏芝姐说明天有去市里的采购车,我们出去买些东西吧,家里空空的。” “嗯,好。” 贺斯年也不走,就这么陪着女孩,只要她一开口,他必有所回应。 “买套沙发吧,皮的好看,你觉得呢?” “嗯,皮的好看。” “电视机要什么尺寸呢,还是32寸怎么样?平时用不太上,太大也浪费。” “嗯,32寸合适。” “家里买套餐具吧,总不好一直跟钟师傅借饭盒。” “嗯,买吧。” ...... 类似的对话进行了十分钟,等陆离终于把视线从记事本上移开时,边上人开始问,“清单列好了?” 陆离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低声嗯了一句,还顺便压了压颈椎。 低头太久了,有些酸。 结果下一刻便被一把腾空抱起,压在了床上。 这动作太熟悉了,陆离脑海里忙闪过什么,低声惊呼,“等等,我还欠教授一份报告、唔!” 贺斯年以吻封缄,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封住,未尽之言尽数消弭于唇齿间。 一边吻着她,一边单手解着她睡衣的纽扣。 陆离的睡衣是真丝材质,冬暖夏凉。 一颗,两颗,三颗纽扣下去,身前大片的雪白已无法遮挡。 男人的大掌不像女孩子的手那般嫩滑,带着些薄茧,不算粗糙。 但轻轻抚过便能带起一阵战栗。 这时候的陆离已经意乱情迷了,哪里还想得起报告什么的。 她喜欢贺斯年亲她,每一次亲吻,或重或轻,她都喜欢。 这次也一样,她慢慢地将抬起了双臂,勾着贺斯年的脖子,将红唇送了上去,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可是,这时候贺斯年却停了下来,气息微喘,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身下娇艳如花的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的欲念。 陆离不解,“怎么了?” “想要娇妻美妾?嗯?”贺斯年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带着情欲,比平日里还勾人。 原来是秋后算账来了。 她眉眼弯弯,将视线从对方的双眼处下移,落到他的嘴唇上,上面斑驳地留着印记,是她洗完澡后涂的润唇膏。 再往下,陆离便瞧见了滚动的喉结,性感地不像话。 她虔诚地印上一吻,“不要了,有你就够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贺斯年勾起唇角,干劲十足地拉着他的小梨子共浴爱河。 最后的最后,陆离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家属楼的房子果然是比较好。 空间大,隔音好,床板质量也优越得惊人。 第78章 有朋自远方来 周六上午六点,驻地的采买车驾驶员小周开着皮卡出了驻地大门。 车子驶过,留下两道车辙。 而此时,缺觉的陆离对于采买车的离去全然不知,依旧安安稳稳地窝在贺斯年的怀里,发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贺斯年醒得早,怕打扰到陆离,轻手轻脚地去客厅打了两个电话,才又回到卧室。 当他躺进被窝的那一瞬,陆离自发地翻身窝到他的怀里,还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微皱的眉头舒展,甜甜睡去。 他眼神柔和地看着女孩这一连串的举动,纵着她小猫一般的举动,眼里满是宠溺。 ****** 眼瞧着快到中午了,贺斯年哄着依旧睡意昏沉的陆离起床,吃了饭便让她选图片。 早上有一通电话是联系韩林的,他把陆离昨天列的清单发给他,让他搜罗图片。 大概率,他们今天是不能自己出门选购了。 一早就接到他年哥下达的任务的韩林,一个激灵从蚕丝被里一跃而起,干劲满满地冲到家居城按照清单一个一个挑了起来。 他一点都没敷衍哦,每样东西都选了三个款。 比对自己店里的生意还要上心。 前段时间,年哥从他店里买车的事被他家老头子知道了,一个电话打过来是一通表扬。 跟着年哥有肉吃,再不济也有口热汤喝。 这是他自小从实践中领悟到的真理,一次都没错。 ****** 这头,陆离呆愣愣地看着已经被制作成电子文档的清单,每个品类后还贴上了待选商品的图片,一目了然。 “什么时候做的?”陆离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贺斯年。 她家老公是田螺姑娘吗?大半夜不睡觉溜出去了? 贺斯年勾着轻浅的笑,“韩林做的,你先选。” 提到韩林,陆离忍不住就想到了车后座的那个玩偶,含笑点头,”嗯。” 实话实说,韩林的品味还真不错,选的都是当下流行的款式。 这边的家属楼,虽说不是自己的房子,但谁也不知道贺斯年会在这边待多久。 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十年。 当然,两年后收到调任通知也说不定。 陆离想着,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那么在这边的时间里住的舒心才重要。 ****** 选好款式后,陆离便霸占了书桌,耷拉着眉眼开始写报告,李教授让她写的报告。 贺斯年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真是久违了。 高中时候的陆离成绩也非常好,但有一门学科她特别不喜欢,那就是政治。 每次写到政治作业,她都是现在这副模样。 记得有一年夏天,体育课上。 看台上坐着的女孩一脸愤懑地盯着手里的政治课本,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 “政治很难?”少年贺斯年穿着一身篮球服,手长腿长的,随意地把玩着手里的篮球。 他刚打完一场球,汗湿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耀人的光芒。 女孩没抬头,也没回答,依旧是盯着那书本封面偌大的两个字,《政治》,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少年也不气馁,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歪头仰视着女孩的神情。 女孩终于有反应了,将自己的视线从书本移开,落到面前赏心悦目的脸上,“不难,就是要写的字太多了......” 少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暗示,于是他从善如流,“那我帮你写?” 话落,女孩的脸上瞬间扬起笑容,刚想说谢谢。 他也跟着笑了,“想得美。” 然后起身抱着篮球溜回了球场,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多年后,已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的少男少女在这么一间屋子里。 女孩一如当年,皱眉写着最是不喜的报告,下笔却不曾有迟疑。 男孩同样,动作随意地倚靠在门框边,目光缱绻地看着“奋笔疾书”的她,越看越爱。 “不许看了!” 男人嘴角含笑,“好。” ****** 傍晚时分,贺斯年收到了韩林的消息。 他帮陆离拉好拉链,裹好围巾,牵着她去驻地门口。 韩林将大货车停在驻地门口,下了车给贺斯年发消息。 瞧他那目不斜视佯装镇定的模样,别提多可乐了。 军队驻地是严肃的,一般人即便没干什么坏事,也会对这个地方心生敬意。 韩林再一次坚信了信念,跟着年哥有肉吃。 陆离跟着贺斯年到驻地门口的时候,瞧见了在那等着的韩林。 其实韩林长得也挺好的,典型的富二代公子哥的模样,是那种不用继承家业的二公子。 一个聚会里总会有那么一个喜欢热场子的人,而韩林他就是这样的一种性格。 跟谁都玩得开,有他在,场子一般是冷不掉的。 “年哥,离姐~”韩林看到他们了,热情挥手。 贺斯年瞧了眼他那喜上眉梢的样子立马转头,去门口登记。 陆离则是走到韩林前面,拉下围巾,笑着打招呼,“大林子,好久不见!” 这是贺斯年的好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值得珍惜的人。 别看一直以来贺斯年对他的态度都显得有些随意,但陆离知道,这只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代表不重视,更不是把他当马仔。 信不信,如果韩林遇到了什么事,贺斯年绝对二话不说,第一个冲上去。 “离姐,玩偶喜欢吗?” 韩林有多少年没见过陆离了? 这下子亲眼见到两人相携走来,跟高中那会一样好,作为见证者,他也高兴地不行。 都怪那贺家奶奶,不然,他年哥和离姐要是举办婚礼,他怎么也能坐上亲友桌的! “嗯?”乍一被问起,陆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了依旧留在那车后座的玩偶,面不改色,“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我就说你们女孩子会喜欢这个的,限量款哦!”韩林专门问了公司的女职员,她们都说好看。 陆离脸上的笑意加深,限量款...... 贺斯年那时候说什么来着,普通的玩偶。 她男人的那张嘴哦...... 不能再把玩偶丢在车后座了,等回去之后得把它拿回家摆起来,不能糟蹋了朋友的心意。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第79章 沈玲求助 贺斯年登记好,便将两人一车直接开到了家属院。 进了军区,韩林倒是没有那么多动了,也不左看看右瞅瞅。 其实不是不好奇,是他觉得不能显得他啥都没见过一样,丢了他年哥的脸。 等下了车,兄弟不用多说什么,默契地让陆离站在一边抱着一个台灯。 剩下的东西两个人一趟接一趟地往三楼搬。 陆离有心送套针灸大礼包给韩林,但瞧着他干了那么久的活,脸不红气不喘的,身体素质都快赶上贺斯年了,也歇了心思。 人多力量大还真是真理,就这么一会儿,原本家徒四壁的家瞬间就有模有样,透着一股子温馨。 韩林虚虚地擦了擦眼角没有的眼泪,“年哥,你这日子过得苦啊,家里空成这样子,自己住就算了,还带着我离姐也住这,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贺斯年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一时语塞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被逗得乐不可支的陆离差点把手上的瓶瓶罐罐撞到,还好她稳住了。 “大林子,多亏了你,一会儿带你尝尝食堂大锅饭的味道。” “谢谢离姐!” 家里的事陆离做主,贺斯年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韩林被“左拥右簇”地迎到了部队食堂,好好品尝了一番大锅饭的滋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一起吃饭的人有关,韩林觉得,这一餐,比什么法餐、米其林什么的,得劲多了! ****** 饭后消消食,贺斯年跟韩林有一搭没一搭地续着兄弟情,陆离含笑听着,时光仿佛倒溯,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手里拿着街边串串,连比带划地走在放学路上。 这时,陆离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拿出一看,沈玲? 按下接通键,陆离就听到话筒对面的强装镇定但压抑不住无措的声音,“阿离,肋骨断裂扎破脾脏,脑出血,能治吗?” 陆离脸上带着凝重,没见到人,她也不敢保证,“得看了才知道,是谁?” “......我妈” “在哪?我马上过来。” 听到自己的朋友二话不说就要过来,沈玲终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在上海xx医院,现在在抢救室。” “我知道了,别着急,我马上就来。” 陆离挂断电话,眼里带上几分焦急。 还未等她开口,贺斯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回家拿行李。” 接着侧头跟韩林说,“林子,一会儿你送她去机场。” “没问题。”韩林拍拍胸脯保证。 不敢耽误时间,他们赶回了家属楼拿上行李箱就走。 贺斯年把两人送到驻地门口,低声嘱咐着,“小心点,注意安全。” “嗯。”陆离来不及多说,“我一会儿去把师哥接上,你帮我订票。” 贺斯年:“嗯,交给我,订好了发消息给你。” 车开走了,贺斯年用手机订了票,票务信息转到了陆离手机。 ****** 韩林知道情况紧急,收敛心神专心开车,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将车速提到最高。 陆离中途给师哥打了电话,也给在上海xx医院实习的季书婷去了电话。 她赶过去需要时间,得有人先去陪着沈玲。 王挺瞧着性情冷淡,但细数下来,竟从没有拒绝过陆离的任何请求。 有他在,陆离做事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不然,怕是那边的医生决计不可能让她一个实习医生接手。 贺斯年订的票是最近一班的,韩林把陆离和王挺送上飞机后,才惊觉自己在这寒冬腊月里,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之前那二十几年过的是人生坦途,还是第一次经历这般紧急的状况,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只希望离姐此行顺顺利利。 ****** 关于沈玲的家庭,陆离她们这群室友了解了一些。 沈爸爸去世的早,是沈妈妈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 沈玲之前就说了,报考军医大,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免学费,还有生活补助。 作为家里的老大,她也想给自己的弟弟妹妹树立一个好榜样。 还有就是给自己的妈妈撑腰。 她家在上海乡下的一个小村子。 在那里,谁家里有当官的,从政的,当兵的,都会被高看一眼。 她的本意并没有那么市侩,只是想给家里撑起门楣,不想别人随意欺负这家子孤儿寡母。 妹妹现在18岁了,高三,弟弟16岁,高一。 两个人没考上同一所高中,弟弟在的那所高中管理严格,一个月放一次假。 沈妈妈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没有读过什么书,没有一技之长,平时就是当环卫工人赚钱补贴家用。 沈玲上学的时候从不讲究吃穿用度,不介意宿舍的几个人穿的用的比她好。 除了必要的开支,她把剩下的钱全攒起来寄给她妈妈,帮妈妈减轻负担。 穷苦家庭里信奉的只有一条,认真读书,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沈妈妈咬着牙也要把家里的三个孩子供去学校就是因为这点。 对于这样伟大的母亲,陆离是打从心眼里钦佩的。 曾经有一次,她夸了沈妈妈给沈玲做的毛线拖鞋好看,后来,她们全寝室都收到了一双来自沈妈妈亲手做的毛线拖鞋。 一针一针钩织的。 ****** 大五,大家都从宿舍里搬了出去,按照学校的安排去各个基层医院实习。 陆离由李教授带着去了北京的军总医。 而其他三个则是分散在上海的各个基层。 季书婷在上海xx医院。 沈玲和林蔓蔓则是分到了不同驻地的卫生室。 沈玲收到消息的时候,连忙请假赶到了上海xx医院,来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已经被推进抢救室了。 所有的受伤情况都是医生跟她说的。 陆离的医术在她们之中的出了名的好,除了她,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帮她! 她自己也是学中医的,可到了这会,只恨自己无能,脑子里所有的知识都对付不了这种急症。 年轻的女孩坐在急诊室的门口,将脑袋埋在手臂里,无声煎熬着。 ****** 季书婷接到陆离的电话还有些开心,今天她调休,正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呢。 今天上海下雪了,洋洋洒洒的的雪花大朵大朵地往下飘,不冷。 可等她听完陆离的话,手上的雪球瞬间砸落在地。 跟爸妈说了一句后便急匆匆从家里往医院赶。 林蔓蔓今天跟着带队医师到邻市义诊,刚刚忙完回到临时帐篷里。 接到了季书婷的电话才知道沈玲妈妈出事了。 她挂掉通话,查遍了所有车票信息,最早的那一班次是在明天早上。 即使再心急,她也只能按耐住。 第80章 毫无悔意 飞机上,陆离收拾好情绪根据已知伤情和王挺讨论起方案。 等飞机落地,两人坐上出租车直奔医院。 当他们风尘仆仆赶到医院急诊区时,季书婷正陪着沈玲。 沈母已经在抢救室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 最开始,有两次,医生出来让沈玲签病危通知书。 还好,刚刚的第三次,医生出来说患者情况有所好转,大家会尽力抢救,让家属安心。 季书婷和沈玲平时接触的都是一些慢性疾病,在急症上束手无策。 “小阿离,学长,这边~”季书婷注意到来人,忙招呼他们过去。 “现在怎么样了?”陆离疾步走来。 “医生说,情况有所好转,现在还在抢救。”沈玲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将目前的情况说给专程赶来的朋友。 闻言,陆离的心放平了些,坐到她身边,轻轻抱了抱这个格外无助的女孩。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天灾人祸都是意外,意料之外的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当它来临时,我们允许它的存在,接受它的发生,然后尽全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 在这个过程中,最坏最坏的猜想会产生。 那么,结果只要比这个猜想好上一点,那都是值得庆幸的。 ****** 沈妈妈是环卫工人。 今天中午清扫沿街垃圾时,迎面走来几个打扮新潮的年轻男女。 看样子他们都是刚从附近的酒吧出来,脸上还带着醉意,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这里有一条酒吧街,沈妈妈自从负责了这一片清洁区之后,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孩子。 虽然在心里为她们没有在大好的年纪里好好学习而感到可惜,但是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扫地。 下雪了,她得快点忙完,回家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一收。 哪知那几个年轻人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嬉皮笑脸地对视了几眼后就朝她走来。 一个女生抬脚就把她手里拿着的扫把踹掉了,带着几分醉意,揪住沈妈妈的衣领,嚣张开口,“我说大婶,你这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我们?你一个扫大街的瞧不上我们?” 沈妈妈的力气其实不小的,刚刚是对方突然冲过来她来不及反应,现在反应过来了便用力挣开。 没想到就这样,惹恼了这帮带着醉意的年轻人,一时间拳打脚踢,都落在了这个还在为生活奔波的中年妇女身上。 过往的行人注意到了这群人的嚣张行径,有的加快步伐匆匆路过,生怕惹上什么事。 有的内心气愤,但考虑到自己的战斗力,也只敢报警,不敢上前拉架,怕误伤自己。 后来是几位强壮的男人路过,拉架的拉架,打120的打120,这才制止了这场暴行。 沈玲接到公安打来的电话时,正如往常一般工作。 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她妈妈的身体多处骨折,有一节肋骨断裂扎破了脾脏,脑袋也受到撞击脑出血。 家属不能进抢救室,沈玲只在医生关门进门的间隙透过门缝瞧过自己妈妈现在的模样。 即使戴着氧气面罩,也挡不住她脸上的淤青。 她无声无息地躺在抢救床上,仪器哔哔哔地运作着。 沈玲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想象她身体上的伤还有多少。 ****** 饶是王挺,听到这事情经过都不由冷下了脸。 他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皇孙贵胄,被人瞧一眼都觉得冒犯成这样。 “玲姐,等阿姨情况稳定点,我们再腾出手去收拾那群瘪三,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他们就这么逍遥法外的。” 沈玲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此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大家一下子站起来都迎了上去。 “已经抢救过来了,接下来要转去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 抢救过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沈玲一下便卸了力道,还好陆离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季姐,阿离,学长,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傻瓜,我宁愿白跑一趟。”抢救成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她宁愿情况没有危急到需要自己出手的地步。 王挺:“我不麻烦。” 季书婷之前都不敢吱声,听到好消息人也就放松了,大手往沈玲的后背一拍,“说什么屁话呢,走吧,先去重症监护区。” 医院的重症监护区是不让家属进去的。 家属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到自己的家人。 有季书婷陪着沈玲,陆离想了想,“玲姐,我跟师哥去派出所看看。” ****** 按照惯例,那群年轻人应该会被带到事发地辖区的派出所。 当陆离和王挺赶过去时,还没进派出所门呢,迎面走来的一群男女。 “倒霉死了,什么玩意,该不会是碰瓷讹我钱吧?”一个穿着白貂踩着及膝皮靴的年轻女人面色一脸嫌恶地开口。 她的话一说完,陆离就听到边上的人开始应和。 “肯定是啊,扫大街能拿几个钱?讹你一顿几年不用开工了哈哈哈~” “艹!”年轻女人低声咒骂,“浩子,你家不是有门路吗?赶紧帮我通一通,这老太婆,哼,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身上讹走!” 那个名叫“浩子”的男人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知道了,晦气死了,赶紧走吧!” ****** 陆离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这群混蛋估计就是这次事件的肇事者了。 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她想这派出所,只靠他们来是没有用了。 果然,当他们进去的时候,被对方以不是当事人不方便透露案情为由打发了出来。 派出所门口,王挺抬头看向派出所的门头,傍晚余晖映照下的警徽,带着点点白雪,冰冷庄严。 “师妹,回去吧,跟沈玲直说,然后找教授吧。” 沈玲是军医生,有军籍,即便还没毕业,但军属也不是这么随意就让人欺负的。 他相信一定不是沈玲同意谅解这帮人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毫发无损就走出派出所? 受害者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施暴者已经大摇大摆逍遥法外了,甚至口放阙词丝毫没有悔意。 一定是背后有人保,就像刚刚那人说的,“有门路”。 行,那就让他们看看,他们口中“扫大街的老太婆”,背后站着的是什么。 第81章 受欺负了得找家长 王挺和陆离不知道的是,施暴者的心态不能以常人的论断。 还没等他们找回去,刚刚出门的那帮年轻人,杀了个回马枪,直接查到了沈玲的妹妹那里。 二十来岁的年纪,被家人通过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气不过,就准备将气撒在那老太婆的家人身上。 “我认识一个私家侦探,什么信息他都能查出来!” 有人自告奋勇联系这所谓的私家侦探,很快,便拿着沈家弟妹的信息讨好那年轻女人。 对方是业余的,根本查不到沈玲,查的是她的妹妹,沈露。 高三?这学校管得不算严。 这帮人各显神通,不一会儿功夫大家都套上了校服。 混进学校后他们直接将沈露堵到了厕所里。 学校里人不多,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只剩高三在这里补课。 原本这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说让大家自由活动。 高三了,有些同学想放松就去打球,有些同学心系功课,便选择回教室。 沈露就是选择回教室的那一拨人。 她不同于姐姐沈玲的高大,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偏小巧。 人长得白白净净的,简单大方。 性子比较软,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 此时的她还对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想着得好好学习。 经过一个女厕附近时,她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帮穿着校服的人。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一定不是本校的学生,气质跟这个学校完全不搭,反而像是外边的社会闲散人员。 她谨慎地后退一步,“你们是谁?” 年轻女人嗤笑了声,直接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扯进了女厕所。 这群人中有三个女生,全跟了进去。 留下的两个男生就站在厕所门口,放哨。 沈露挣扎着想脱离她们的掌控,但一个只知道学习的好学生哪里拼得过三个女混混? 她们身经百战,对付一个女学生,有很多手段。 一个人将沈露控制住,扇巴掌,扯头发,不用说明,其他人都能配合得很好。 沈露心里惧怕,但硬是忍住没掉一滴眼泪。 这番表现也让几人百无聊赖。 哭着求着才好玩呢,这样没意思。 年轻女人挥挥手让其他人退后,沈露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她居高临下,拍拍沈露的脸,“你看看你,像垃圾一样,就该待在角落里,警告你啊,看好你家的老太婆,再敢出来乱吠,下次就不是简单的几个巴掌就能了事了。” 沈露听明白她的话,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你们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当年轻女人轻描淡写地说出事情之后,沈露就像是只困兽,挣扎着要突破牢笼。 她充血的眼睛里满是愤恨。 自己是年轻人,都觉得脸上好疼,妈妈怎么受得了? 她一把抄起边上的拖把一阵乱挥。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有着巨大的潜力。 这番动静吸引了一些学生探头探脑往这边看过来,这帮混混只能放下狠话仓皇逃走。 沈露没顾得上收拾自己,不顾众人的眼光与窃窃私语,直接跑回教室拿了书包,一边往校门口跑,一边给姐姐打电话、找老师请假。 ****** 陆离和王挺先于沈露回到了医院,刚跟沈玲说完他们在派出所的经过。 “玲姐,对方估计有人脉,我们找教授吧。” 沈玲被气得心底生出了凉意,这帮人怎么敢的! 她拨通了派出所之前联系她的那个号码。 在对方的一通推脱中,电话从这个人的手里到了那个人的手里,然后又换了另一个人。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说法,谁也不是拍板的人。 于是,沈玲就知道了他们这番迂回背后的含义,真的有黑幕。 她无法接受在这样一个给百姓寻找光明的地方存在着黑暗。 于是她决定听陆离的,找教授。 恰巧这时,电梯门开,迎面跑来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来人正是沈露。 她刚刚在电话里只问了妈妈现在在哪家医院,没有说自己被欺负的事。 沈玲一瞧见妹妹的脸,“小露,你的脸怎么回事?!” 妹妹没回答,只是一直朝着玻璃窗往里望去,“姐,妈妈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抢救成功,现在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以防突发情况,等稳定下来了再转去普通病房。” 沈露这才脱力地靠着墙壁,感受着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陆离在边上给沈玲的妹妹把了把脉,还好,只有外伤。 在沈玲的一再询问下,沈露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罢笑了笑,“还好,小弟那学校是全封闭的,他们进不去。” 在一旁的陆离被气着了,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教授拨去了电话。 玲姐不想麻烦到教授,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几个学生能解决的了,人微言轻。 他们是能打,但总不能直接以暴制暴跟那帮混混互殴吧?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权利。 那里或许存在着一些黑幕,但是,陆离相信那也只是个别的原因。 每个行业都会有害群之马,不能因此否定其他维持着公义的人。 总之,拨乱反正就行了。 ****** 李教授难得见自家学生在晚上给自己来电话,以为是自己要的报告好了,刚想开口,便听到对面噼里啪啦地一通说,活像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找家人撑腰。 陆离说完,沈玲顺势接过手机,哽咽开口,“不好意思啊教授,我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这么笨!跟陆离多学学,受欺负了得找家长撑腰!这件事交给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沈玲从来都不知道,被骂也是一件这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从那些严厉的话里听出来浓浓的关爱之情。 以前,她一直以为教授只喜欢陆离,她,包括其他的人,都只是学生而已。 所以她不敢逾矩,从来都是本本分分的,也是带着生疏的。 原来,是自己想错了。 她看了看一旁依旧生气的季书婷,沉默陪着他们的王挺,把电话给她后就去帮妹妹清理伤口的陆离。 内心涌动着的感动在这一刻到达顶峰,眼泪无声滑落,她却嘴角上扬,对未来满怀期望。 第82章 全员入股 教授出手,陆离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帮沈露清理脸上的伤。 “谢谢姐姐。”沈露礼貌地跟陆离道谢。 “不客气。” 陆离对情绪的感知还是蛮敏感的,将东西放回师哥带来的医疗箱里,她朝沈露招招手,带着她去了长廊的另一端。 “妹妹有心事?” 沈露知道眼前这个姐姐是好人,也是个顶顶聪明的人,所以不瞒她。 她望向自家姐姐那边,小小年纪,眼神却少了这个年纪的活泼,看到姐姐在笑着擦眼泪。 “姐姐,我以前,没见我姐哭过,她好像一直都很厉害,长得高,力气大,一直是妈妈的好帮手。”说到这,她话锋一转,看向面前这个五官精致的姐姐,“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陆离挑了挑眉,坦言,“我结婚了。” “恭喜姐姐。”沈玲弯了弯眉眼,“我姐她,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不是她不优秀,是我们拖累了她。” 差不多已经明白她意思的陆离为她的懂事欣慰,也为沈玲开心。 那个傻大姐不是傻傻地付出,她所有的付出都被她在意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妈妈大难不死,但也遭了罪,离不开人照顾,我不想上学了。” 从来没有叛逆过的小姑娘,在这一天铁了心地要休学。 姐姐是军医,常年不在家,弟弟是男孩子,总要出去走走,如果她也不在家,那么妈妈怎么办? 没有身处过那样的境地,陆离也没办法说她的决定是对是错。 “那,你原本想填报什么志愿?” 沈露抿唇,“妈妈说当老师好。” “你呢,你怎么想?”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赚钱,开一家店,饰品店,我喜欢做手工,做簪花。” 倒是很符合沈妹妹的气质。 陆离伸出手,学着以往贺斯年的模样,也摸了摸这个小姑娘的脑袋,“有想法是好事,做什么都不容易,做什么决定前记得跟你姐姐商量,好不好?” “如果她不同意,那你就乖乖上学,知识改变命运,你妈妈的事有我们呢。” “如果你能说服你姐姐,那我也愿意相信你,你开店我来入股。” 说是入股,其实就是变相送钱。 不过,以陆离对沈玲的了解,这小妹妹估计说服不了她。 长姐如母,沈妈妈有多希望自己的孩子好,那沈玲就加倍地希望她的弟弟妹妹能有出息。 果然,她听到了沈玲的声音,“不行,你想都别想!” 平日里性子软得一塌糊涂的沈露今天一反常态,像个倔牛一样,怎么也说不通。 面对姐姐的语重心长与长篇大论,她安安静静地听完,“姐,你说的对,但我没有大志向,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那么体面也没事,赚少一点也没事,最主要的是能陪着妈妈。” 总之,事情的最后,是沈玲被说服了。 这时沈露才把陆离说愿意入股的事说给她听。 陆离心道不好,果然下一刻便收到了沈玲瞪过来的一眼。 可陆离会怕吗?一点都不会。 季书婷也嚷嚷开了,“怎么着,搞事业这种事能少了我?妹妹,那个姐姐投资多少,我也跟多少!” ****** 这天晚上陆离和王挺找了个附近的酒店住下。 教授出手,那明天差不多就能有初步的论断了。 王挺计划明天下午飞回去,在这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师妹,我一会儿订明天下午的机票,你呢?” “我?我也一起吧。” 陆离看了看师哥清俊的脸上挂着的黑眼圈,由衷道谢,“师哥,这一趟麻烦你了。” 王挺面色无波睨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不麻烦,你记得把教授要的报告写好。” 陆离:...... 谢谢你这么帮我惦记。 ****** 第二天早晨,大家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碰头,讨论着接下来的安排。 沈玲会请假一段时间,这次事情都没有论断,家里需要她坐镇。 沈露准备不去学校了,学考科目都已经考完,她已经可以领取高中毕业证书了。 这样的话,以后,如果她还想继续学业,那还可以走成人高考的道路。 讨论完后续安排,接下来的便是她们的“事业”了。 季书婷从来没有自己赚钱的经历,在搞副业这一件事情上显得格外热衷,哄着妹妹把自己做的手工给她看看。 陆离也看到了,别说,还真精致。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有本事的人她相信是不会被随意埋没的。 急匆匆赶到这边的林蔓蔓喘着气看着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围在一起的好几个脑袋,错愕道,“你们在干什么?” 许是声音太过熟悉,季书婷无比自然地接话,“聊入股呢。” 林蔓蔓:“我也要入股!!!” 众人一愣,而后小声地笑作一团。 重症监护室里的沈妈妈似有所感,眼角划过一滴泪,滴到枕头上,被棉质枕套吸收。 ****** 有了李教授的出手,这个案子完全就是公事公办了。 沈妈妈出事的地方有监控拍到了全过程,这是施暴者无从抵赖的。 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得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任。 无故伤害老人在前,威胁欺凌受害者家属在后,这帮三观不正的年轻人该关的关,该赔的赔。 之前与施暴者沆瀣一气收受贿赂的执法人员也接受了相应的处罚。 李教授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们,做了坏事终将受到惩罚,或早或迟。 军属是光荣的,不应该被这么欺负。 那些人的家人原先不知道受伤的人是军属,这下知道撞了铁板,纷纷上门道歉。 沈玲一个都没见,不接受私下调解,不愿意出谅解书。 做错事情就该受罚。 对她来说,那几个人关不关的,根本无关紧要。 如果可以,她最想要的是让她妈妈变成之前健健康康的样子,自己的妹妹也可以走之前的路。 而不是现在,为了家庭牺牲自己。 虽然她说她很喜欢开店,很喜欢做手工。 是,兴趣爱好会是动力。 但当自己的爱好变成谋生的工具时,爱意总会消退。 第83章 年轻男兵 当沈玲收到派出所告知的初步判决后,请大家就近在医院的食堂吃了顿午饭,当是庆祝,也是践行。 她的朋友们,都在各自的赛道上努力奔跑,她不能再耽误她们了。 “薄茶淡酒送三五好友,愿我们顶峰相见!” 说完这句话,大家安静了一瞬。 想象中知交相视一笑的画面没有,沈玲等来的是。 季书婷:“毛个薄茶淡酒,茶呢?酒呢?你这是紫菜蛋花汤!!!” 大家顿时哄笑一团。 陆离的眼睛里也不由地染上明晃晃的笑意。 自从开始实习后,四个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也各奔前程,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 离别的情绪总是惹人烦闷。 但想想,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有手机可以打电话发信息,也有聊天软件。 以后还不知道科技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比起以前通讯不方便的年代,好太多了。 那时知交好友间所有的相遇才是一期一会。 见一次少一次,把每一次都当成最后一次来珍惜。 ****** 饭后,一群人各奔东西。 陆离和王挺去了机场,准备坐飞机回北京。 今晨才到这的林蔓蔓屁颠屁颠地提着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再次踏上了归途。 季书婷最方便,不用奔走。 但她见识过沈玲和沈露这两个的姐妹情深后,她突然就很想很想她的爸妈。 她是独生女,她不在家,爸爸妈妈得有多孤独? 兴冲冲地跑回家想陪陪爸妈,她喘着气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嗯? 餐桌上摆放着好些美食,花瓶里插着她没见过的鲜花,边上还点着蜡烛,烛光晚餐? 爸爸妈妈呢?那俩搂在一起跳华尔兹的人是她爸爸妈妈吗? 季书婷突然丧失了思考能力。 ****** 陆离回到家时,看着浴缸里游速贼慢的小鱼,深感抱歉。 养了却没好好养,三天两头出门,这群小鱼碰到她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也是倒霉。 “小鱼呀小鱼,我回来啦。” 没顾得整理自己的行李,陆离拿出工具给鱼缸壁刮青苔,换水,处理溶叶的水草,最后则是在焕然一新的鱼缸中放下了两颗鱼食。 小鱼好简单的,鱼食刚一进入水里,便被闻着味聚集过来的小鱼团团包围,你一口我一看,倒是秩序井然。 “我刚刚帮我们的小鱼大扫除了!”陆离拿着电话跟贺斯年邀功。 电话那头是被电流赋予了磁性属性的男声,“这么棒啊,小鱼想我了吗?” “想了,超级无敌想!”陆离想,口嗨不犯法。 ****** 太阳东升西落,阳光化掉了一些积雪,带了些冷意。 又是一个周一。 今天到医院的时候,教授就等在诊室里。 对面的王挺双手环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陆离眯了眯眼,像只小狐狸一样,从包包里掏出一份报告,一把拍,哦不,双手递到了教授面前,“教授,报告写好了,请您过目。” 教授将报告收到了自己的文件袋里,“交流会那事后续下来了。” 事情经过明显地容不得对方辩驳,虽是约翰一人的行为,但总归是理亏的,交流会上展出的那台先进仪器,对方愿意无偿赠送给华国10台,以表歉意。 说到在医疗器械上的研究,对方的确有着高傲的本领,送上门的十台仪器,没有理由拒绝。 这次,两位教授各拿到了3台仪器的分配权,可以放在任职的医院和学校。 剩下的四台则由上头分配。 李教授计划拿两台仪器到军总医,剩下的一台仪器给学校的医疗器械专业。 陆离和王挺是用不着了,所以对李教授的安排无异议。 那头的沈教授则是高兴地不行,夸了林森很久。 ****** 十点多,诊室里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兵。 一般,病人不多的时候,王挺的行事准则就是有事师妹服其劳。 对此,陆离毫无异议,她是个实习医生嘛。 注意到男兵进来,她自然地开口,“坐吧,哪里不舒服?” 等了半晌余光也没瞥到边上的板凳上有人坐下。 于是陆离抬头,嗯,该怎么形容呢。 那男兵约莫跟她一般的年纪,白白嫩嫩的,脸上泛着红晕,扭扭捏捏的,眼神一对上她的,立马移开,不敢跟她对视,紧接着耳朵也泛红。 emm...告白的? 陆离带着怀疑的目光,迟疑地开口,“这位同志,我结婚了。” 这下好了,对方直接凭空呛到剧烈地咳了起来,“不、不、不是的、我、我没有。” 他的目光看向王挺,带着求救意味。 陆离歪头,...... 更不理解了呢? 想了想,或许是她的思想迂腐了,于是尝试着善解人意,放缓了声音,“我师哥是没结婚,但是,他喜欢女孩子的。” 紧接着,陆离第一次见到了秒变龙虾这个特技。 唰地一下,那男兵整个人通红,脖子也红,手也红。 这是什么毛病?不在她的认知范围。 王挺叹了口气,小师妹飘了,开始不着四六了,倒是有点像她那朋友季书婷了。 经过他的询问,那男兵才断断续续道出了自己的病症。 男性功能障碍,这一课题陆离倒是没有在实践中遇到过。 讲到学术方面,陆离便正色跟王挺讨论了起来。 男性功能障碍多是由于气血不足,脏腑功能失调等引起的。 通过针灸,调理经络,疏通气血,激活肺腑功能,障碍就会慢慢消退。 可是这障碍也分好几种类型的,是早泄呢,还是正常勃起但是不会有后续呢? 陆离问男兵,男兵避而不答。 他实在是没办法在这个年轻姑娘专注的目光下讨论自己这么隐私的事情,难以启齿。 没听到回答,陆离也不在意,不说也没事,她能把出来。 心里思忖着不同的症状对应的治疗穴位。 这穴位嘛,陆离倒是不尴尬,医者父母心嘛。 她姑且算是母心。 可人男兵不愿意,坚决拒绝陆离来治疗。 好嘛,陆离摊摊手,无所谓。 王挺也无所谓,带他去隔壁诊间,拉上帷帐。 陆离撑着手开始发呆,今天来看着的病人不多,注意力不由自主就到了边上的对话上。 “松手。”王挺冷漠。 “等、等一下!”也不会知道这么害羞的人是怎么入伍的。 王挺冷着脸一把扯下他的裤子,瞥了眼,“谁没有似的,别捂了,我要下针了,乱动扎错穴位就不好了。” 第84章 卓扬中弹 男兵治疗完要走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地跟陆离打了个招呼。 陆离眨了眨眼睛,了然,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她嘴巴很严的,一定会保守他的小秘密。 再说了,这病,不是一次针灸就能好的,他们会常见面的。 ****** 就这样,上了两天平静无波又有些许趣味的班后,这天夜里,陆离接到了急诊室那边的电话。 入夜,军总医顶楼的停机坪上下了一架直升机,机舱门一开,里边抬出来两抬担架,呼啦啦地便被早早等候在这的医院急诊部的人接手。 急诊室主任是胡中军,之前带医疗小队支援灾区的就是他。 他收到通知,有两位执行秘密任务的军人受重伤,会派直升机送到他们这里来。 上头有令,这两位是立了功的战士,一定要拼尽全力保下来。 活着,才能接受荣光。 死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正接手了这两位战士,他才知道伤势有多严重。 一位战士的腿部中弹,好几弹,膝盖处像是只剩皮肤牵连着大小腿。 而另一位战士则是脑部中枪,脑袋里有子弹,最手术最大的阻碍便是出血问题。 医生一边做着急救稳定伤势,一边商讨手术方案。 腿部中弹的战士的家属已经到了,打死也不让截肢,医生只能采用保守治疗,但那条腿,估计以后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更别提当个上前线的战士。 而脑部中弹的战士家属还没到,开颅手术成功率只有20%,要是能解决出血问题的话,成功率能提到80%。 决议不断下,胡主任想到了之前中医科的那两个年轻人,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术。 或许,他们来的话,可以多一层把握。 ****** 这是陆离第一次在夜间接到电话,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 在医院跟师哥匆匆打了个照面后,直接去找了胡主任。 在手术里当副手,两人完全没有意见。 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 伤者的父母也赶来了,忍痛签署了手术知情协议。 当陆离换上无菌手术衣进到手术室里时,看到手术床上躺着的那了无生机的脸时,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是卓扬。 那个唯一对她抱有善意的血脉至亲。 王挺轻轻扶了小师妹一下,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陆离晃了晃头,眼底恢复清明。 站在主刀医师的后方,看着卓扬的面容被盖上,手术开始。 如预料的那般,出血量大到止不住,陆离忙上前下针,镇定如常。 隔行如隔山,边上的手术医生可能不知道,陆离下的那几针有多考究精准度和功力。 最有难度的地方交给陆离,王挺则是处理其他地方。 很快,出血被两人抑制住。 主刀医生立马接替上前,取子弹。 军总医的急诊科医生不是吃白饭的,解决了最麻烦的出血问题,手术自然是成功的。 功成身退。 王挺和陆离脱掉无菌手术服,“师妹,刚刚那人你认识?” 王挺是知道陆离和卓家的关系的。 陆离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哥哥,自是不会瞒着他。 可以往,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些人,没见过。 陆离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手,伴着哗啦啦的水声,“师哥,他是卓扬。” 卓家人? “师妹,他的后续我来跟。” 卓扬出这么大的事,他的家人势必会陆陆续续到场。 这么好的小师妹,他们不配见。 ****** 可惜事与愿违。 卓扬醒来后,从医生嘴里听到了陆离的名字,便让他妈用他的手机拨通了陆离的号码,“能不能帮忙看看我的战友,他跟我一起送来,腿上中了好几颗子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 其实不管是不是他的战友,需要她陆离的时候,她都愿意伸一把手。 两人昨晚可是在急诊科一战成名。 王挺跟负责那位战士的主治医师通话确认过后,带着陆离直奔对方的病房。 卓扬那,王挺是提都不提让师妹去看上一眼。 腿部中弹的战士名叫邹途,是卓扬的老搭档了。 陆离她们进去的时候,他正面色无奈地听着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在他床边哭哭啼啼。 事情已经发生,腿已经废了,他能怎么办? 如果掉几滴眼泪能够换回健康的腿,那他就是硬挤也会挤出来的。 注意到陆离她们,家属的哭声渐止,纷纷起身往外走去,将空间留给医生。 陆离打量了几眼这人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你就是卓扬的那个妹妹?”对方的精神状态太不错了也不行。 王挺赶在陆离开口前替她回答,“不是,他是我的妹妹,我们是医院中医科的,来给你的腿做针灸理疗。” 陆离自然不会反驳王挺的话,一板一眼的跟着他检查起受伤的那条腿。 邹途顺势噤声,看来这个妹妹是真不喜欢卓家呢。 他因着战友的缘故,倒是跟卓家人有几番接触,人都还行。 不过,人家内部的事情,他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 在治疗骨伤上面,针灸也是有着特别的疗效的。 检查过后,不是没得救。 坚持下来,也是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标准的。 至于能不能再次上前线战斗,那就得看恢复后的训练了。 陆离和王挺配合默契的施针敷药。 等他们走后,邹途无声勾起嘴角,原来还是个很有本事的妹妹呢。 就是这小脾气也挺大的,板着张脸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 饶是王挺千防万防,陆离还是在第二天来给邹途施针的时候,正面撞上来前来探病的殷老太太。 人来人往的过道里,这对血缘上的祖孙俩迎面对上眼,矍铄精明的双眼对上平淡无波的眸子,一触即分,各走各的道。 两人擦肩而过带起了一阵不大的风,吹动了陆离鬓边的些许碎发。 陆离知道,就一个照面,那老太太就认出她来了。 也是,她们俩,长得确实有几分相像。 第85章 殷老太太 殷老太太年轻时上门求娶的人那叫一个犹如过江之鲫。 娘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之家,一番挑挑拣拣,最终选了卓家爷爷。 卓家爷爷是那个年代人们最喜欢的长相,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人也有出息,从政,根正苗红。 结识的朋友都不是泛泛之辈,在各自领域都有所建树。 贺斯年大学时的教授,就是其中一个。 婚后殷老太太接连生下两个儿子,相夫教子,家庭和睦美满。 可惜,在大儿子十几岁的时候,出了意外,卓家爷爷去了。 生性温婉的女人咬牙扛起了这个家庭,因为底下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 可惜,一个人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她很快就感到了力不从心。 随着卓家爷爷的离去,那些人脉也淡了。 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 卓老大考大学那时用了一次,毕业也用了一次人情才顺利进到机关单位。 二儿子呢,无心仕途,喜欢从商。 但商场如战场,毛头小子也需要保驾护航,人情就又被用了一次。 倒是卓扬,这个大孙子,靠自己的一腔热血杀出这一条路,倒是有几分卓家爷爷的风骨。 就目前来说,卓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要是想再进一步,已经没有任何人情可用了。 ****** 殷老太太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卓扬。 手术是成功了,可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卓扬妈妈宾馆去了,想借厨房煲点汤、取换洗衣服。 殷老太太陪在卓扬身边。 一位护士进来了,将空吊瓶取了下来,换上了另一瓶。 “护士你好,我想问一下,刚刚我瞧见一个很年轻的女医生从这经过,她是哪一科的?” “您说的是陆医生吧,她是我们医院中医科的,也参与了对您孙子的救治,要是没有她,这大出血的问题怕是解决不了呢。” 这位护士就佩服有本事的人,这陆医生就是现阶段她最佩服的人。 年纪轻轻,医术了得。 换好药水,她看了一眼殷老太太,又瞅了眼病床上躺着的卓扬,在心底叹了叹气走了。 这卓同志虽然瞧着模样不错,照老太太的穿着,家庭条件应该也不错,可谁让人陆医生名花有主了呢。 她虽然没亲眼见过陆医生背后的男人,可听有幸见过陆医生老公的人说,俩人简直绝配。 殷老太太不知道护士心里所想。 当然,她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 ****** 第二天,陆离看着出现在中医科诊室里的殷老太太,神色淡淡地跟对面的师哥对了一眼。 王挺随即开口:“陆离,你现在去一趟住院部,有个病人。” 陆离立马起身,“好的,王医师。” 殷老太太既然来了,就不会任由陆离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在她们俩将要再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殷老太太出声,“等等。” “怎么了?” “我想请你出诊,病人不方便来医院。”殷老太太直接将目的说出来,这么多年,倚老卖老她早已学会。 言语间,也丝毫没有掩示对陆离的尊重。 明明之前,对一个护士,她都会说“你好”。 她将自己摆在一个长辈的姿态,却没有思考,这个“小辈”是不是会任他搓圆捏扁。 陆离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病请挂李宏昭医师或王挺医师的号,我是实习医师,不能私下接诊,抱歉。” 微微颔首,陆离自觉已经将十大传统美德中的“谦和好礼”发挥到了极致,已经礼貌到不行了,便抬步出了门。 其实,王挺那话也不是幌子,住院部真的有一个病人,只不过时间提前了而已。 ****** 邹途有些诧异地瞧着今日来得格外早的陆离,“陆医生,今天这么早?” 陆离嗯了一声予以回应,捏着针灸针,直奔主题,“开始吧。” 这个邹同志,不同于陆离脑海里关于军人的刻板印象,瞧着有些不着四六,没那么多的正气。 但是陆离不会因此小瞧他,断了腿情绪还能保持得这么稳定的,真的少见。 而且,他跟卓扬的关系应该不错,所以才会知道她和卓扬的关系。 靠坐在病床上,邹途垂眸含笑看着面无表情帮他施针的陆离。 他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之前说的那话不合时宜。 想着找补找补,总不能跟这位“小神医”的关系这么僵,便开口,“陆医生,之前的话抱歉啊,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陆离头也不抬,“嗯,我不喜欢。” 她的直白,倒也没有出乎邹途的预料,“ok,明白。” 施针完毕,收回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不那么疼了。”云淡风轻下,腿伤处的疼痛只有他自己明了,没有人能够帮他。 陆离眯着看看他这一副天下无人知我痛的矫情模样,哼了一声,又捏了几根针刷刷刷落到几个穴位。 “疼呢,就说,办法有的是,特殊时刻需要熬,在医生面前硬绷着做什么?” 原来这陆医生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邹途感受着逐渐散去的痛感,久违地放松了心情。 “陆医生,谢谢你。” 真诚的道谢,陆离也不会无视,“不用客气,我是医生,这是我的本份。” “这样吧,作为回报呢,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关于卓家的。”见陆离翻了个白眼转身作势要走,邹途简明扼要,“卓家大伯上头那领导家有老人生病了,现在在找医术好的看护呢。” 他的未尽之语陆离明了,心底愈发发凉。 ****** 给邹途治疗结束,刚出病房,陆离又“碰到”了那殷老太太。 这下陆离是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的,“好巧。” “听说你医术很好。” 依旧是有礼貌的颔首,陆离:“谢谢夸奖。” “我之前说的话,你考虑考虑,病人的确是不方便来医院,医者父母心,你是医者,应该明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决定好了给我打电话。” 以亲情为饵? 拿她当敲门砖? 钓她呢? 陆离脸上的笑收放自如,都不等她先走,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递到面前的名片,看也不看就往边上的垃圾桶里一丢。 咻,正中靶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殷老太太脸上挂不住,声音里带着严厉。 陆离上前一步,勾唇,“意思就是,你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第86章 卓扬大伯母 从业这么久,陆离对待病患,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亲切体贴。 好多年龄大点的军属还就爱找她扎针。 可以说,陆离难得嚣张。 而嚣张的结果就是,她收到了有关她态度差的投诉。 ****** 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位病患,陆离拄着下巴,歪头看向对面一本正经念着关于她的投诉通知的王挺。 “师哥,你说,你医术那么好,怎么朗诵水平就这样呢?” 王挺睨了缺心眼的小师妹,“长点心吧,投诉多了,到时候怕是留不下来了。” 陆离不以为意,“那正好,此处不留爷,爷想去驻地卫生室了。” 去她家老公在的地方,白天上班,晚上窝在一起,多好。 “你就不想跟我还有教授一起并肩作战?”王挺难得争宠。 陆离对着他就是甜甜一笑,“想是想的,不过嘛,嘿嘿。” 胳膊肘往外拐嘛,他懂。 懂归懂,心里还是忍不住塞了一下,他挥挥手赶人,“走走走,下班了。” ****** 殷老太太找了陆离,目的未达到,投诉了她。 这事被之前那位护士知道了,实在气不过。 于是,刚刚醒来的卓扬也就知道了。 手术很成功,他的身体没有明显的痛楚,就是身体虚弱了些,养养就会好的。 “奶奶,我之前那次受伤,是她救的我。” “这次,如果没有她,我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两成。” 卓扬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自家奶奶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上,“看在她救了我两次的份上,就是不把她当成救命恩人来感谢,也不能利用她啊。” “你倒是护得紧,别忘了,绾绾才是你的妹妹!” 殷老太太冷哼一声,说罢也不看这个向来看重的孙子,起身就走。 边上的卓扬妈妈瞪了自家小子一眼,“利用”,说得也太难听了,这破小子。 作为儿媳,她能怎么办? 只能跟上去送那老太太回海城了。 酒店,她估计也不愿意待了。 再留在这里被臭小子气出个好歹来,那事情就闹大了。 此时,她还没见过陆离,只知道自家老太太投诉了一个医生,却不想,这个医生,跟他们家有这么大的渊源。 ****** 回到上海的家,殷老太太打发了小儿媳回去。 “明慧啊,你回去吧,他一个人在医院,总得有人照顾。” “妈,他说的混账话别放心上,我回去就教训他。” 殷老太太一言不发。 等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打开实木柜子,从里边拿出一张黑白照片。 伸出手轻轻拂过上头的灰尘。 她的视线落到了即使保养得当也难掩岁月痕迹的手上。 “你啊,倒是早早就去了,潇洒得紧,留下我拉扯这么一大家子。” “老大在这个位置上,也有好多年了,我只是想帮帮他。” “我真的做错了吗?” 老大的大领导家里有老人生病,这段时间在找看护呢。 听说到现在都没找到合心意的。 老人年纪大了,这里痛那里痛,又不喜欢西医那一套。 平时看见西药就嚷嚷开了。 如果这时候,她们家能推荐一个懂中医,医术不错的人过去。 不说讨对方开心吧,只要是能缓解了那老人的病痛,那是不是,老大在退下来之前还能往上动一动? 她是二十岁生的老大,现在老大已经四十六岁了,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好几年。 退休年龄男人是五十五周岁,那也就八九年的光景。 老大的性子和能力,守成有余,开疆扩土却不在行。 想来这几年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动,那么是按部就班在这个位置上待到退休,还是抓住可能的机会? ****** 北京某驻地,指挥中心。 被围在中间的贺斯年听着边上发出的一阵鬼哭狼嚎的欢呼声,唇角勾起,带着少年的不羁与意气风发。 他研发出来的一套程序,给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记上了军功,而自己,也破格升了副营。 二十四岁的副营长。 一旁的吴文涛格外激动,“年哥,我以后喊你年哥成不,脑子怎么长得这么好!我嫂子知道这个好消息了不?” 想到陆离,贺斯年不由放缓声线,“她还不知道。” 他也不准备提前告诉她。 期待下次见面,那小丫头能自己发现。 然后,一定是一下就扑倒他怀里,满眼崇拜地看着他,漂亮的小嘴里会冒出一堆赞美的话。 他很期待。 ****** 卓扬病房的门被推开。 “大伯,大伯母,你们怎么来了?”卓扬见到来人,惊讶开口。 大伯母名叫朱巧,闻言将手里的果篮自然地摆到一旁的柜子上,笑骂,“你这孩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大伯和大伯母不得来看看你啊!” 卓家人口简单,小辈也少,她家就一个绾绾,弟弟家就一个卓扬。 家里只有卓扬一个人从军,年轻人浑身是胆,敢闯敢冲,混得非常不错。 以后,自家绾绾少不得得让这个哥哥搭把手,她自然不会跟他交恶。 她是贤内助,处理这些子人情往来早已经相当周到。 这次她不仅探望了卓扬,还抽空去把卓扬的那位战友也一道探望了。 那邹途的背景可不一般,父辈叔辈全都在政界,那地位,可比她老公高多了。 这消息还是相熟的人告诉她的,可不能放着这关系不要。 ****** 咚咚咚,邹途还以为是陆医生来了,却没想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您是?” “我是卓扬的大伯母,听他说有个战友也受伤了,就想着一道来看看你。” 邹途面带微笑从容应对这一番寒暄。 心底却不由得怀念起林医生那张冷脸。 他的出生,让他见过了太多这样的笑脸。 家里老头子和叔叔的职位还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就是那个“鸡犬”。 可他再明白不过了,别人对他笑脸相迎,不是因为他邹途自身。 而是因为他是某某人的儿子,某某人的侄子。 从军,跟一帮志同道合的人,不论身份,只论抱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路。 卓扬的脾气和能力很对他的胃口,志同道合,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兄弟。 他不怀疑卓扬,只是感叹这卓家大伯母的确会来事,消息这么灵通,那...... 她真的不知道陆离的存在? 第87章 关于篮球 他猜的没错。 朱巧的确事先收到了消息。 最早是她家老卓,无缘无故来了趟北京。 按照惯例,他来拜访领导一般都会把她带上,出差的话也会有秘书陪着。 可那次,他是一个人去的。 后来有人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她家老卓在查一个女大学生的信息。 等她想查的时候,对方的资料已经是加密状态了。 她也有过许多猜想,中年男人,女大学生,第一个念头自然是包养那档子事了。 人到中年,有了一定的权势,转头喜欢起鲜嫩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男人的劣根性嘛。 就她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可怎么看,自家老卓也不是这样子的人。 枕边人枕边人,天天在一张床上待着,这么多年一起生活下来,对他的品行,大抵还是有把握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事事较真,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她有自己的女儿,她只要为自己和女儿争取到应有的权益就行。 至于男人,往后看紧点就好。 就在她想就这么糊里糊涂让这件事过去的时候,有一个帮卓向东办过事的人碰到了朱巧。 “嫂子,怎么样,卓大哥去找那人没?” 朱巧面色如常,“还没呢,这不我也想帮着找找吗,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来得快。” “不应该啊,那陆离现在在军总医呢,照理说去了应该能见着的。” “没事,估计一时错开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嫂子。” ****** 这次来北京,她为了三件事。 一是来探望卓扬。 卓扬是卓家有出息的小辈,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危险系数大的任务后往往是随之而来的军功,这孩子,前途无量。 二是来探望卓扬的战友邹途。 邹途的背景也是她在机缘巧合下得知的,对方父辈叔辈都在政界,级别还不低,能交好一定得交好。 三是为了这个陆离,她想看看这人到底是妖是鬼。 来的第一天,她没蹲到陆离,因为,周五一下班,陆离就去驻地找她家亲亲老公了。 ****** 车子自贺斯年开回来,这么长时间了,陆离终于第一次摸到了车子的方向盘。 当她从后视镜中瞥见依旧趴在后座的那只限量版玩偶时,不怕麻烦地将它迎回了家里,拱了起来。 车子是手动挡。 离合踩到底,点火,挂挡,放手刹,缓抬离合至半联动状态,车子慢慢就动了起来。 太阳西沉,赶上下班高峰期,陆离以龟速将车子驶离主干线,从车流中驶出,开往驻地。 这么一番磨合下来,虽说还达不到人车合一的地步,但好在,有关学车时的记忆已经回笼,陆离将速度提到了六十码。 车子还没完全停下来呢,陆离远远就看到了驻地门口站着的那抹高大身影。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的,也不知这傻子在这等了多久。 “等很久了?” “没有。” 陆离用手背蹭了蹭他的手,一股子冷意袭来,她低声嘟囔,“大骗子。” “大骗子”不反驳,任由女孩磨搓着他的手帮他取暖,只眼底的笑意深了深。 两人回家属楼的途中在单身宿舍楼那块,遇到了吴文涛。 “陆医生,明天来看篮球赛啊~”他热情招呼。 “篮球赛?”陆离疑惑。 贺斯年将她眼神里的疑惑尽收眼底,“明天有一场篮球赛,一连对二连。” 吴文涛见缝插针,“陆医生,你快劝劝贺营吧,他还说不去,手长腿长的不打球打什么?” “是啊是啊,手长腿长的不打球打什么?”想到什么,陆离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贺斯年好笑地看着边上跟个复读机一样,极力怂恿他的女孩。 见他但笑不语,陆离用手勾了勾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我想看你打篮球嘛,超帅的!” 那个顶着烈日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恣意鲜活,耀眼的惊人。 让她,一见倾心。 ****** 在最最开始的时候,他俩虽说是一个班里的,但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第一次的交集是有次中午,陆离吃过午饭,从宿舍回教室,途径篮球场。 陆离穿着一身夏季校服,清清爽爽地走在树荫下,一颗篮球啪嗒一声落到了陆离脚边,在反作用力下反弹而起。 眼见着这球就要砸到自己了,陆离眼疾手快,抬脚就是一踹,让它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陆离微眯着眼顺势看了过去,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生五指一抓,将球攥在手心,漫不经心地对她这个方向点了个头,“谢啦。” 说得随意又自然,就像是他们是极好的朋友。 “客气了您。”礼貌是下意识的,都怪老师将她教得太文明。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抬手一抛,直接就是一个三分球,正中篮筐。 哨声、欢呼声,顿时响起。 那人被簇拥着走出了光晕,也叫陆离看清了他的模样。 阳光下,汗湿的短发,坚毅的侧脸,嘴角漫不经心的笑以及笑时带出的酒窝,意气风发,一下子就击中了陆离的心。 ****** 自少时起,陆离就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是个肤浅的,好颜色。 所以,这一次的心动也被她归咎为对方的长相太戳她了。 后来在班里碰到了,陆离也只是在心里感叹,这么巧,原来是一个班的呀。 见面会点头打招呼,但也没有多熟络。 那段时间,陆离因为在家里被忽略得太过严重,时常心情不好,却又不知道怎么排解。 学校里同学常用的球场都是新建的,而老的那个,一般不会有人去。 陆离发现待在那里,会让她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空旷荒凉的球场,斑驳的看台塑料凳,和一个穿着校服的清丽女孩。 她或将作业搁在腿上,心无旁骛地写着。 或用手拄着下巴,静静地望着空旷的球场出神。 直到,一个高大的男孩开始出现,也不找女孩搭讪,就是在那里投篮,练球。 被篮球拍击地面的声音围绕着,女孩周身的孤寂感才淡掉了些。 ****** 再后来,男孩跟她已经非常熟络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那个傻姑娘居然把我的篮球当足球踢,总有一天我要给她好好科普篮球和足球之间的区别。” “不过那姑娘瞧着小小个,动作却相当敏捷,力道也足,那一脚还挺酷的。” “我撞见过好多男生往她书桌抽屉里塞情书,同年级的,高年级的,啧,还挺招人喜欢。” “不过我仔细打量过了,那些人长得没我高,成绩没我好,打球没我帅,她应该瞧不上。” “有人往她桌子上放李子园和巧克力,都是些垃圾食品,吃了不长个,让我给扔进垃圾桶了,谁也没告诉,她应该不介意吧?” “这傻姑娘好像不太开心,找了个那么破的球场待着。” “窝在那塑料凳子上,我都瞧见过好几回了。” “不想让她一个人,所以,就带着我的篮球,去陪陪她。” 年少时期的喜欢在行为上特别外放,可在言语中又十分内敛。 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第88章 真正的兄妹 陆离的手一勾一晃,贺斯年当即点了头。 直到夜深人静,陆离才反应过来,支起身子看着枕边人,“贺营什么意思?你升啦?!” 男人骄矜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如预料的那般,女孩的好话像是不要钱般一箩筐朝他倒了过来。 “我的老公好厉害哦!” 他在女孩的赞美声中沉沉进入梦乡。 甚至在睡梦里,女孩还在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 周日,篮球场。 一连vs二连 贺斯年已经下场热身了。 陆离坐在观众席上,边上的郑敏芝跟着她来凑热闹。 平时军嫂们都可矜持了,难得有这么一个热闹的活动,也都放开了嗓子,一时间加油打气声此起彼伏,“一连必胜!”、“二连加油!” 双方隐隐比着哪方的气势更强。 这下好了,正赛还没开始,观众阵营先来了一局。 陆离毫不顾忌,扯着嗓子喊着,甚至还拉着郑敏芝一起喊。 令人气馁的是,尽管陆离已经扯着嗓子喊了,可在一众军嫂的声压下,她的声音犹如小石子落尽翻腾的海浪,没溅起一点水花。 看台上的热情空前高涨,直接带动了场下的气氛。 男人的好战基因可是生在骨子里的。 像是不知道冷似的,一个个都穿着薄薄的作训服。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一时间人头攒动,你来我往。 陆离喜欢看贺斯年打篮球,可惜,她就像是天生对篮球比赛规则无感,这么多年了,也没记全。 比赛进行到最后,最后的一个决定性球到了贺斯年手里,现在的比分是一连落后两分。 贺斯年拿到球,往看台这边扫了一眼,穿越人海直接对上陆离焦灼的视线,她看到他嘴巴动了动,然后长臂一挥,球落进框里,三分球! 一连在最后的时刻反败为胜! 以一分之差赢得了这场比赛! 哨声吹响,全场欢呼! 赢得比赛很开心,而陆离此刻却被一种近乎于虚荣的情绪包围。 那一刻像是时间静止般,只剩下她和贺斯年隔着人海对望。 她看到他说,我爱你。 ****** 其他军嫂都看着自家男人呢,没注意到这一幕。 可郑敏芝不是啊,她男人又没来, 她可没错过这一幕,揶揄地用胳膊挤了挤陆离,打趣道,“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说让我陪你去卫生院。”见他们都陆续下场了,陆离厚脸皮地佯装镇定,起身,“走吧。” 今日任务,陪郑敏芝产检。 卫生室里依旧是陶医生坐诊,看到陆离来了还挺开心。 一边给郑敏芝做b超,一边跟陆离搭话,“你是哪个教授班里的?” “李宏昭教授。” 不论什么时候,李教授的名讳都是陆离能坦坦荡荡引以为傲说出来的。 “他啊。”陶医生的声音里带了点失望,“他还不错,小陆跟着他好好干。” 挖角失败。 但凡换个一般般的教授,他都得想办法把这好苗子挖到他们卫生室来。 可如果是李宏昭,那陆离跟着他,会有大机遇。 ****** 将郑敏芝安全送回家,陆离加快步伐往家赶,想到他刚刚对她说的那三个字,连脚步都变得雀跃了几分。 一开门,某人果然已经等在家里了。 她还没说什么,对方一脸正色,“老婆,我要去出任务了。” “什么时候走?” “马上。” 得到答案,陆离板着脸上去扒拉他的外套。 他纵着她。 当她将手摸到他的腹肌时,被他一把抓住,话语里难得带上了一丝为难,“老婆,来不及。” 陆离一个眼刀飞过去,没好气开口,“闭嘴。” 然后她以指为笔,点了好几个穴位给他看。 在近身搏斗中,击中这些穴位,可以麻痹对方几秒。 这几秒,在关键时刻,很有用,能为自己争取到喘息时间。 她不止说,还直接上手演示了一遍。 当贺斯年真切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时,对这几个穴位的作用更是看重了几分。 他是技术兵,跟敌人近身搏斗的几率不大。 作战部队的战士或许更需要。 不过,这一切得等他完成这次的任务回来再说了。 老师愿意教,学生乐意学。 在贺斯年的手机响起前,他已将这些完全掌握。 “你走吧。” “好,等我回来,你来接我。” “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 没有贺斯年在的驻地家属院,陆离没有多待。 又开着车回了家。 周日师哥值班,她就买了点吃食送去。 不止是他们医院,好像所有的医院都是周末病人少,工作日病人多。 轮到周末值班的,好像都是新手医生。 主任医师,一般只会在工作日安排看诊。 如陆离所料,一路走来,病人寥寥无几。 当她走到诊室门口时,突发奇想想试试这门的隔音效果。 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仔细听着里边的对话。 原来教授来了,跟师哥背着她开小会呢。 师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教授,小师妹那边的人,小动作有些多。” 李教授冷哼一声,“个老婆子,还好意思投诉,越活越过去了。” “不止。”王挺继续说着他的发现,“卓家那位也来了,他家太太也出现了,在附近蹲点。” “嗯,我这段时间留在医院,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 “好的,教授。” ****** 恶作剧的心思没了,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教授和师哥,都在想办法保护她呢。 卓家的事情,她原本是想跟贺斯年说的。 但当她去到驻地,一是听到他升职的好消息,而是对篮球赛的关注,等到这些结束后正想说时,又赶上他出任务。 那般紧急的任务,教他穴位都差点来不及,哪里有时间说这些琐碎的事。 再说,她也是能解决的。 躲,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躲,只能换来一时的清静,但问题依旧存在,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那就正面面对吧,直面它。 她倒要看看,前面还有什么样的洪水猛兽等着她。 ****** 卓绾绾周末放假回到家,从奶奶那里得知了卓扬这位堂哥受重伤的消息,听到他现在还在医院,便直接请了假,闹着要来北京看他。 殷老太太欣然同意。 这兄妹俩的感情一向好,她乐见其成。 更何况,她需要让某人认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兄妹。 她这个想法,与朱巧的不谋而合。 朱巧虽然没有蹲到陆离,但在诊室门口看到了陆离的证件照片。 瞧着那熟悉的五官,她心底有了猜想。 哪里是什么包养,看样子是感情债,父女债。 她没有找卓向东闹,这时候,闹根本没有用,只会消磨他对她的歉疚。 她是不会让这个突然出现的“私生女”抢走属于她家绾绾的东西的。 任何东西都不行。 卓家的所有东西,都只能是她家绾绾的。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在陆离身上。 只要陆离知难而退,那一切迎刃而解。 她就赌,陆离有那么一点自尊心。 第89章 所谓兄妹情 医院里的其他医护人员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当卓扬的家属提出加上针灸时电话就打到王挺这边。 王挺挂断电话,目光落在正皱着眉写关于卓扬那场止血针法报告的陆离。 教授可着一个人“压榨”。 “小师妹,我来解救你了,卓扬家属,点名让你去帮他针灸。” 陆离头也不抬,“灸哪儿?脑子吗?” “说不定是心呢,去了就知道。”一群眼盲心瞎的玩意,“去吗?” “去!”陆离将手上的笔往桌上一搁,讨好地跟师哥商量起报告的事,“师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份报告你来写呢?” “哦?”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希望啦? 陆离继续游说,甚至不惜用上苦肉计,“师哥,你看啊,那群牛鬼蛇神,可讨人厌了,跟他们交锋吧,太费心神了!” 王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坚定地说,“不行,玩去吧,玩好回来写报告。” ****** 当一身白大褂的陆离拎着医疗箱出现在卓扬的病房时,原本热闹的气氛顿了一顿。 他住的是单人间,病房里的人却很多。 除了病号卓扬,卓扬的爸妈,还有卓向东一家人。 对于陆离的出现,除了卓绾绾,其他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众人的眉眼官司陆离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卓扬面前,“伸手。” 卓扬依言伸手,眼睛眨了眨,不敢跟陆离直视,只是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懒得回答这种傻逼问题,陆离闭了闭眼,用心感受他的脉象。 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不错。 她的针灸,在他这儿无甚大用。 卓扬的话问得很小声,可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谁没听到? 朱巧笑着开口,“是我请陆医生来的,听说她针灸很拿手,就跟你的主治医师提了一句。” 她毫不掩饰自己知情人的身份,也不掩饰她所做的事,毕竟,在这件事上,是卓家人愧对于她朱巧。 果然,卓扬只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大人们心思各异,卓绾绾却缺心眼地没有察觉到房间内的异样气氛。 看陆离在做施针前的准备工作,她来到卓扬的另一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哥,你别怕,你这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可一定得好好治疗,大不了,大不了等你痊愈了,我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你。” 瞧着妹妹一脸肉疼的模样,卓扬打趣道,“你那小金库都给我?不心疼?” 卓绾绾闭上眼睛昂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心疼,我说到做到。” 朱巧也面带笑意朝自家妯娌开口,“你快瞧瞧,绾绾这丫头对我们这爸妈可都没这么大方过呢。” 卓扬妈妈一脸疼爱地看着卓绾绾,“嫂子,绾绾这妹妹当得多好!” 多感人的兄妹情啊。 至少,在场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有意缓解这气氛,还是真心为兄妹情深感到开心。 但的确非常有效,温馨的气氛冲淡了一开始的尴尬,卓扬也忍不住勾唇,“那就谢谢你了。” 卓绾绾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家哥哥,一拍胸脯,豪情万丈,“是吧,我是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卓扬是在含笑点头后才反应过来边上站着的陆离的。 卓绾绾顺着卓扬的目光看到陆离,“医生姐姐,麻烦你轻点,我哥哥怕疼。” 陆离神色淡淡,似是对这一阖家欢乐的场景并无所感。 对于卓绾绾的话,她说,“好的。” 她是医生嘛,治病救人,分内之事。 就是这声“姐姐”,有些刺耳呢。 这位卓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到现在,陆离也算是知道八九分了。 不可否认,计谋得逞,她赢了。 的确在陆离的心上扎了一下。 “陆医生,你瞧着年纪不大,家里有哥哥吗?”朱巧乘胜追击,点明了最后的目的。 陆离掀起眼皮,懒懒地瞥了她一眼,眉梢带上了些许厌世感。 ”哥哥?我没有。我只有一个师哥。” 接下来就是施针,取针。 她毫不避讳地跟卓扬对视。 “你的伤好好养着就行,针灸于你作用不大,以后还是听主治医师的安排吧。” 原本,陆离也是将他当做哥哥的,这才会在认出手术台上的是他之后慌了心神。 他在最初时选择将真相告知她,尊重她,这些,她心存感激。 曾经,她是真心悄悄在心里拿他当哥哥看待的。 可现实是,他有一个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感情深厚。 陆离突然就想起几年前那个商场里,一个小姑娘撒着娇哄着自己的哥哥买最新款的手机,那画面,太过美好。 这个小姑娘,严格算起来,跟她的立场还有些对立。 她不想难听地称呼自己是私生女,按照时间顺序,她早她不知道多少年。 但,不管自己的生母有什么苦衷,她陆离,的确是一个非婚生子。 没有涉及情感插足,可她的确也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自取其辱了,一点点的亲情,半分都不到的兄妹情。 不如,不要了。 卓扬听出她的意思,针灸于你作用不大,也就是,别找她了。 陆离在众人的感谢声中走出了病房。 不卑不亢,尽了一个医生的职责。 ****** 既然来了,陆离准备顺势把邹途的复建也给做了。 不同于卓扬房间的热闹,邹途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陆离自然地放下医疗箱,随意问道,“你家属呢?” “逛街去了。” 点点头,也是心大。 她没有多问,直奔主题,给他施针。 邹途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陆离没被影响分毫,下针的手,稳如泰山,“邹同志,我结婚了。” “嗯,我知道。”他也不意外,“陆医生今天瞧着有些不一样。 “哦?” “我猜猜,是跟那家子人打过交道了?” “猜对也没有奖励。” “没关系,恭喜陆医生。” “喜从何来?” “脱离苦海。” “这倒值得庆贺。”陆离不否认。 如果是邹途身处陆离这个位置,他想,他会做出跟陆医生一样的决定。 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那一摊子浑水,谁爱淌谁淌。 想到自己的好兄弟,他不禁暗自摇头,过于忠厚了。 还好他当了兵,他那心眼要是去从政,怕是会被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第90章 来都来了 回到诊室,陆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是通宵加班回家,一打开门,玄关处亮着昏黄的灯,似是在迎接着她。 “师哥。” “嗯?” “我的亲缘确实浅薄。” “吃亏了?” 陆离想摇头来着,但在自家师哥认真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比了个手势,补充道,“就这么一丢丢。” 下决定的人是她,但却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她就是那只鸭子,被逼着做了决定。 “没事,有我们呢。小师妹,属于你的赛道,永远不会是这样的琐碎小事。” 这话王挺说得不虚,小师妹她的医术,包容性特别强。 慢性的病症她能治,急症她也能,起效之快不逊色于那些急诊科,且是在不借助现代仪器的情况下。 这对突发情况下的救治就显得格外关键了。 陆离点点头,“师哥,我明白。” 说起来,她也算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及,不想要什么。 关于卓扬,不能说她有多么需要这个哥哥。 但当她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妹妹”在这位“哥哥”心中的分量时,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了。 这个哥哥,她卓绾绾想要,那就让给她。 这么经不起比较的感情,她要不起也不屑要。 与其淌入浑水,内耗自己,不如果断抽身,及时止损。 ****** 李教授难得在医院坐镇,知道自家孩子被暗戳戳欺负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他老头子不屑对一个女人出手。 可什么都不做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很快,朱巧就接到了自家哥哥的电话,话里满是质问与不满,“你都做了什么?害得我升不上去!”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升迁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 对方连连冷笑,气不打一处来,“我托了关系才打听到,上头有人放话,说你的手太长,人小姑娘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小姑娘,我欺负谁了?”朱巧犹是不接。 “你问我?我问谁去?!总之,你好自为之!”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朱巧面色凝重,脑海里闪过陆离的面孔。 小姑娘,应该也只有她了。 可她背后竟然有这么大能量? 她哥要升迁的消息可不是随便猜测的,而是他直系领导透出的口风,虽然正式通知还没下,可大家早已经默认了。 想到这事都是因她而起,内心不免沉重了些。 得想主意应对即将接踵而至的问责了。 自己哥哥好说,这一通责骂过后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嫂嫂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还有自己那个妈,她一向将哥哥的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该怎么办呢? 不得不说,朱巧的脑子转得极快。 她第一时间将找陆离这个主意拍飞。 就目前的情况,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是最理智的办法。 如果她再去纠缠,那对面的反击可能不是见好就收了。 那样的话,她承受不起。 ****** “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 她就是太闲了,才跑来找陆离的麻烦。 李教授丝毫没有以权压人的羞愧感。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算是以权压人,因为另一个当选者的能力丝毫不比朱巧大哥逊色。 只不过平日里不太钻营,显得有些不够圆滑,不太不讨喜。 可这样的人是办实事的人,提这样的人上来,只会对人民有益。 被教授罩着的陆离点头如捣蒜,“好计策好计策,我学到了!” 这么直白的赞美,李教授还蛮受用,“去给你师哥搭把手吧,我看他的眼袋都要掉下来了。” “好的,教授。” 狗腿子陆离扬着一张笑脸告退,找到师哥了,一把将师哥摁到病床上,“师哥,教授有令,让你休息一下,你放松,我来帮你施个针!” 对于自家师妹,王挺倒也是纵容居多。 何况,他的确该好好休息了。 闭眼前,看到小师妹生龙活虎的状态,一个好主意悄然产生。 ****** 第二天下午五点。 送完最后一波患者,“耶,下班~”陆离收拾起自己的包包。 “小师妹。”在陆离起身前,王挺恰到时机地喊住了她。 “怎么了师哥。”还未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的陆离一脸信任地看着自家师哥。 “陪我去看个病人。” “好呀!”小事。 可当她跟着王挺来到一个敬老院,看着大堂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时,犹豫地开口,“师哥,病人是哪个?” “哪个?哪个都是,来都来了,快开工吧。”王挺丝毫没有压榨师妹的罪恶感,直接进入主题。 王挺这段时间就在忙这个事。 这家敬老院的负责人与他家是旧识,联系到他这边,想请他来做义诊。 敬老院的老人,最开始被子女送来的时候,子女会每隔一周来看望。 可慢慢的,一周变两周,两周变一个月。 负责人体谅现在的中年人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十分钟用。 要是老人们能想开点,那其实也挺好的。 敬老院内部的兴趣活动还算丰富多彩,唱歌跳舞,书法美食,都有。 可大多数的老人大半辈子都围着自己的孩子转,现在临了临了,见不着孩子了,便钻了牛角尖。 可他们敬老院的经费有限,只能商量看看有没有医生愿意义诊,先不说心理上的问题,最起码在身体上,帮老人们看着点。 王挺出身医学世家,现在又是军总医的医生,年轻有为,他的人品,值得信赖。 ****** 大堂里人虽多,有些嘈杂,但总体来说,大家的素质还都是很好的,排着队呢。 就像师哥说的,来都来了,陆离立马进入状态。 老人大多的毛病在腿脚,针灸,陆离最拿手了。 人有一个通病,喜欢赶趟,年轻人是这样,老年人也是这样。 年轻人叫做跟风,老年人叫做口耳相传。 渐渐地,排在她那队的人多了起来,隐隐有超过王挺之势。 陆离赢在哪儿?除了明显的效果之外,她还赢在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 平常还蛮高冷的一个女孩,在一群大爷大妈面前,乖觉地不像样子,称呼特别礼貌,耐心细心,不嫌老人啰嗦,比边上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伙子强多了。 对此,王挺乐见其成,能者多劳嘛。 第91章 信鸽小陆 考虑到老年人的作息,八点半左右,院里的负责人已经安排其余的老人们先回去休息了。 明天赶早。 王挺靠在木质椅背上,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侧头看向小师妹,“明天继续?” “好。”陆离没有一丝犹豫。 人的年纪上来了,不可避免会有这里痛那里痛的时候。 但这辈老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能忍,硬熬着。 很多疾病,都是忍着忍着,熬着熬着,小病变大病的。 义诊这件事还是很有意义的,因为帮助的是这样一群相对弱势的群体。 趁着王挺在收拾东西,陆离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抽泣声。 大晚上的,这声音一听,陆离的头皮瞬间发麻。 她循声寻去,最终在楼梯间拐角停下。 一位老奶奶坐在台阶上垂头抹着眼泪,哭声哀戚。 说实话,这一幕还是有些诡异的。 陆离将脑海里极速闪过的《聊斋志异》里的片段拍飞,默默在心里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给自己壮胆。 抬起手,指节轻叩木门,陆离试探着开口,“奶奶,您怎么了?” 许是难得有倾诉的对象,不一会儿,陆离就被拉着坐到了楼梯口,听着老奶奶絮絮叨叨地说话。 原来,这位老奶奶是有两个儿子的。 大儿子有出息,跟大儿媳一样都是公家单位的上班,还有个乖巧的女儿。 可惜,两个有本事的人出了车祸,早早就去了。 留下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和一些家产。 她的小儿子,就不如大儿子能干了,可平时她也就是觉得他有点不着调,却不想他身为亲舅舅,竟然起了抢占侄女家产的心思。 小儿媳和小儿子一个鼻孔出气,那段时间是吵啊闹啊的。 孙女有志气,考上了军校,人善良又聪明。 从她手里夺家产是不好夺的,但她对她这个老婆子最好。 去学校报到前,把自己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她这个老婆子。 她说,当了兵,有补贴的,没有花钱的地方,而且,这一去,大概率是没什么时间回来的。 这些家产还是交给她这个老婆子吧,相信爸爸妈妈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她牢牢地将这些家产握在手里,有这些筹码在,就不怕叔叔婶婶对她不好。 事实也的确像她说的那般,自她去了军校,小儿子和小儿媳像是变了一个人,隔三差五就来看她,给她做好吃的,买各种衣服。 是她自己不中用,被一时的糖衣炮弹迷住了心。 一次两次,手里的东西是被哄去了一件又一件。 等到她手里没了筹码,平日里孝顺的儿子儿媳立马原形毕露,转头就把她送到这敬老院来了。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陆离不是判官,不能审判人心。 她能做的只是耐心倾听,然后挑了个轻松的话题,“奶奶,您的孙女也是军人吗?” 果然,提到孙女,老奶奶面色带上了暖意。 “是啊,糖糖那丫头,有出息的很,以前还能收到她的信,但自从来了这边,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在哪个军区。小医生,你是军医对不对,你认识糖糖吗?她叫唐亚。” 唐亚,陆离想到那个情场失意,熬过了抑郁症,最终奔向梦想的姐姐。 “奶奶,您有她的照片吗?” “有、有!”老奶奶的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碎花布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张泛了白的照片。 陆离的视线落在了照片上那十来岁的女孩,只一眼,陆离就扬起嘴唇,暖暖一笑。 是她。 陆离初见唐亚时,她约莫三十几岁,而照片里的她应该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少了那股子郁气,多了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朝气与明媚。 原来,唐姐姐以前是这样的。 “奶奶,我见过唐姐姐,她现在,正在做自己最最喜欢的事情,你也想开点,好好的,保重身体。”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奶奶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陆离牵着老奶奶去了大厅,这么久了,王挺依旧老老实实等在原地。 听到陆离说要纸笔,他便递给了她。 老奶奶说想要写信给唐亚,拜托陆离帮她写。 陆离没理由拒绝。 开头第一句是:糖糖,我是奶奶。 陆离执笔,信里,老奶奶没有说关于叔叔婶婶的恶行,只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敬老院很好,开设了很多兴趣班,她最新喜欢上了黄梅戏,她在这边过得很开心。 就是有段时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特别惦记她,现在从小医生这里得知了她正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很替她开心。 信的最后一句是:糖糖,奶奶为你开心,希望你能一直自由自在地、无忧无虑地去做自己热爱的事。 陆离承诺明天就把这封信寄出去,然后送老奶奶回了她的房间。 两人是下了班直接到这里来的,晚饭还没吃呢。 王挺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直接带陆离就近找了家面馆。 饿狠了的陆离朝师哥放狠话,“我要吃两碗牛筋面!” 一副要吃穷师哥的模样。 可惜,这点面钱,还不值得拿到王家未来继承人面前说。 王家未来继承人眼皮都不动一下,“再给你加个荷包蛋?” “要俩!” “行。” 面上来还要一会儿,王挺看着对面拄着下巴犯困的师妹,开口, “如果这老奶奶在信里让唐亚回来照顾她,你是不是就不帮她寄了?” “知我者,师哥也!”陆离摇头晃脑地对王挺的猜测进行了肯定。 “如果那样,我就把信昧下,然后自己写一封,偷龙转凤,我会客观地把情况告知唐姐姐,至于唐姐姐会怎么做,看她。” 唐姐姐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条件清苦但内心富足。 她又怎么忍心将她拉回这泥泞的世间呢? 那什么叔叔婶婶,一听就麻烦得很。 跟个牛皮糖似的,别到时候粘上了唐姐姐,甩都甩不掉! 所以,对信里内容进行筛检,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当信鸽,她是有职业操守的! 正说着,面来了。 陆离倒也没真想把两碗面都占为己有,尊老爱幼嘛。 在自己开吃前,她先将其中一碗面移到师哥面前,有些狗腿,“师哥,您请。” 王挺瞥了瞥陆离自己面前那碗加了两份荷包蛋、一堆牛筋的面,再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这碗清汤寡水、飘着葱花香菜的面,点点头,不动声色地从一旁的筷笼里取出一双筷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陆离碗里夹了一个荷包蛋到自己这里。 “师哥!” “嗯,快吃吧。” 陆离有了一个新的概念,那就是,家财万贯并不等于鲍参翅肚。 瞧瞧这师哥,居然跟她抢两块钱的荷包蛋! 第92章 正义使者 这封信是在第二天被贴上邮票寄出去的。 等唐亚踩着厚厚的积雪从边境传达室里收到这封信,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明明是通信发达的时代,唐亚却偏爱纸质信件。 她不喜欢用手机,隔着距离去关注那些曾经那么好的人或事。 不管什么,一旦有了距离,那就天然地被赋予了自己的情绪。 同样一行字,不同的情绪下去看,想来,应该会是不一样的理解。 相比手机,她更喜欢直观的感受。 知道自己有信件来的时候,唐亚也猜到了,寄信人会是这个小医生。 她总是那么善良,迁就着她的习惯。 回到宿舍,唐亚先将双手放在炕上暖了暖,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这个世界真小,小医生碰到的老人,居然是自己的奶奶。 信里还附带了一张老人笑着的照片。 照片是王挺拍的,当晚就洗出来了。 第二天夹在陆离的信件里,一并寄了出来。 奶奶原来是住到敬老院了,难怪这么久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那二叔二婶做的事,心里没提,但她也猜到了大半。 争来争去,无非是那些黄白之物。 当初既然给出去了,那现在也没什么好抢回来的。 她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再起波折了。 唐亚将短短的一封信看了又看,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记事本,开始写回信。 远在边境的事情,陆离暂且不知。 第二天下班后她照旧跟着师哥来义诊。 这次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唯一一件,就是当一个老大爷拿着自己的手机询问陆离怎么调节音量的时候,哒哒哒的,一群老头老太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老爷机递到她面前。 行,日行一善和日行二善也没什么大区别。 陆离和王挺纷纷变身手机维修人员,耐心地解答着关于手机的小问题。 敬老院的负责人守着门口,看着这一场和乐的景象,会心一笑。 如果这世界上,多一些这样的年轻人,那该有多好。 这次陆离没有跟师哥约饭了,因为,她突然想去小吃街买章鱼小丸子!烤猪蹄!臭豆腐! 师哥虽不挑大店小店,但是街边摊子,他一般不吃的。 小吃街离医院不远,她准备抄近道去。 这里的路,她已经熟得不行了。 途经一条小巷子的时候,耳朵尖的陆离似乎听到了女生的呼救声。 这边是个老旧城区,巷子口的路灯发出幽幽的晃光,令人看不清巷子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陆离贴着墙壁,踮着脚一步一步靠近。 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似乎醉的不轻,拉着一个漂亮姐姐的手臂试图抱她。 漂亮姐姐拿手提包不停地甩他脸上试图挣脱,可惜没成功。 这下子很明显了,陆离也不再掩藏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个手刀解救了漂亮姐姐的手臂。 温甜诧异地看着将她护在身后的这位,小英雄? 这小英雄裹着白色的羽绒服,头戴毛线帽,可可爱爱的。 紧接着,她听到小英雄出声呵斥,声音清脆悦耳,“你个辣鸡!敢占人便宜!” 被打断好事的醉汉犹未清醒,刚想开骂,结果看到又一个精致的小丫头送上门,瞬间就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咧开嘴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好妹妹,你也要一起吗?” 搓着手那猥琐样! 陆离的眼睛在报警,实在忍不了了,见那醉汉还笑着朝她们这方向张开了怀抱,陆离直接抬腿,稳准狠,踹上他的下三路! 见他倒地,陆离心中还不解气,踢了好几下他的腿。 唐甜见小英雄那么勇猛,也不犹豫,紧紧跟在陆离后边补上几脚。 小英雄说的没错,这人就是垃圾! 遇到坏人要找警察叔叔,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陆离立马拨通了报警电话。 等待间隙,她还时不时给上一脚,以免这坏人逃窜掉。 当在附近执勤的民警接到警情赶到现场时,那醉汉是带着求救的目光奔向民警的,活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案情是非常清晰明了的,这人是惯犯了。 不止一次喝醉酒调戏漂亮姑娘。 做完笔录,陆离和唐甜一同出了派出所大门。 唐甜跟陆离道谢,“谢谢你救了我,我请你吃饭吧。” 陆离摆摆手,心里还在惦记着她的烤猪蹄,“不用客气,小事一桩。” “我有点饿,第一次来北京也不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你可以帮我推荐吗?”唐甜眼波一转,换了个说法。 这就专业对口了,陆离笑吟吟地看着漂亮姐姐,“介意路边摊吗?” 唐甜没说不介意,而是说,“特别喜欢。” 陆离来劲了,“走走走~” 不可否认,陆离有点外貌协会那意思。 陆离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唐甜瞧着二十八九的模样,麂皮靴,呢大衣,领口是一圈有质感的毛领,耳朵上戴着磨砂金色豆豆耳钉,端是知性优雅。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比起来,素着一张脸的陆离就有点稚气未脱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升温很快。 所以,你一句“甜姐”,她一句“阿离”就叫开了。 战斗力惊人的陆离依旧带唐甜抄了近道。 经过这么一遭,她现在更饿了。 很快,食物的香味从街头弥漫至街尾,这种味道,饭馆里可闻不到。 唐甜没有说谎,别看她现在穿着打扮比较知性,但那是因为有公事。 在平时,她也像陆离一样,穿着休闲,喜欢吃街边串串。 她看出陆离不是刻意推脱,也就不再提请客的事,没有让陆离为难。 只是留下了陆离的联系方式,两人还在这充满烟火气息的街巷中合了张影。 唐甜被正义使者陆离送到入住的酒店。 正义使者小陆确认她进了酒店后便转身,开开心心地拎着打包的小吃回家咯。 刚刚在街上没来得及怎么吃,人太多了,回家热热,又是一顿大餐。 唐婷从手提包里拿出房卡刷了一下,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暖气。 手里拎着的几袋小吃也被放到了桌子上,靴子被踢到一边,包包外套也被搁置在小沙发上。 她松了松筋骨,姿态闲适地玩着手机,吃着烧烤串串。 打开qq,单手操作也很流畅,她重复起每日惯例。 编辑了一条消息,挂上了两人的合照,发送了一条新动态。 配文:晚上碰到了一个爱啃猪蹄的精致小妹妹,踹得了流氓,吓得跑猪头,好酷! 同一时间,贺家,贺宴礼书房。 结束完今天的工作,贺宴礼摘掉眼镜,按了按眉心。 想到什么,他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 刷新一下,想看看她有没有更新动态。 有!只是这配文,是怎么了,遇到流氓? 贺宴礼点开图片,仔细地描摹着照片里的人,她看起来很开心。 当他的视线移到另一个人脸上,嗯?阿离? 第93章 贺宴礼与唐甜 早已把掌管了整个贺家产业的贺宴礼在这大晚上,像学生一样做着阅读题。 就这么一句话,他来来回回看了又看。 也就是说,她去了北京,碰到了流氓。 阿离应该是助人为乐,帮她赶走了坏人,还陪她吃好吃的? 贺宴礼一边在心里庆幸着她没事,紧接着,又有点羡慕阿离了...... 在商界运筹帷幄的贺宴礼难得迂回,点开了手机通讯录,找出陆离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不敢问唐甜,怕她不愿意接他的电话,担心她嫌他烦。 ****** 陆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戴着一次性手套抓着猪蹄啃得有滋有味呢。 沙发也不坐了,直接坐在毛毯上,吃食一字排开放在茶几上。 电视开着,正放到喜剧小品,听着那热热闹闹的声音,岁月一片静好。 “大哥?”陆离用肩膀将手机夹在耳边,找了电视机遥控器调了静音,另一只手稳稳抓着猪蹄。 “阿离,晚上好。”简短的寒暄过后,贺宴礼直奔主题,“今晚见着你嫂子了?” “啊?”有嫂子了? 陆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紧急调动记忆库里的内容,终于悟了,“大哥,您终于把嫂子追到啦?!” 看样子,今晚遇见的那个漂亮姐姐就是她家嫂子了。 如果嫂子都是这样式的话,她还是很乐意的。 可惜,她嘴角的笑还没持续几秒,就听到听筒那边的大哥温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的声音,“还没。” 贺家大哥是多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呐,要不是有他接着贺家那一滩烂摊子,她跟贺斯年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陆离为他惋惜,也替他加油,“大哥别气馁,我相信你!” “好,阿离,我想问问晚上具体发生什么了?” 刚想张嘴将今晚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突然意识到什么,陆离反问:“大哥怎么不直接问嫂子?” 连问都不敢问,就这进度,猴年马月才能追到哦。 贺宴礼一噎,这阿离! 在心里微微叹气,陆离开口将晚上的事说了个大概,最后夸了句嫂子真漂亮。 贺宴礼听完低声谢过然后挂断电话,紧接着,陆离的手机里进了一条短信提示音。 大哥给她打钱了! 什么叫壕无人性! 陆离深觉自己好像掌握了致富密码。 手上的猪蹄终于被她放下,她忙不迭地编辑了条短信将这事告知她家老公。 现在看不到,但任务完成后总能看到的嘛。 共同致富才能建设美丽家园。 ****** 另一边,做了半小时的心理建设,贺宴礼斟酌着用词给唐甜发了一条消息。 唐甜点开一看,嘴边立刻扬起一抹弧度,巧了。 【那个爱啃猪蹄的妹妹,是斯年的老婆,你没事吧?去北京,是为了公事对吧,那还,回来吗?】 不同于贺宴礼的谨慎,她编辑起信息就快多了,几个字而已,发送。 【我没事,谢谢贺总关心。】 这么快收到回复贺宴礼是开心的,但看过内容后又有几分酸涩,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生疏? 唐甜目不转睛地盯着聊天框,十分钟后,贺宴礼才回了个不客气。 简短的对话就此结束。 唐甜的心情并不像文字上透出的那般疏离冷漠。 她的内心其实是带着几分雀跃的。 透过这三个字,她似乎能看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的几分落寞。 从大学那会他就是这样,现在也没变。 其他事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唯独在感情上,笨拙地厉害。 真是个呆子。 每天固定地更新一条生活动态,并不是她有多热衷于晒生活。 而是,她知道有个呆子一直默默陪着她。 他们是在大学时候确立恋爱关系的。 当时的他很低调,学校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他本人也不像那些像是要开屏的男生,往身上添各种潮牌。 那些印着大logo的服饰,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 都说人靠衣装,他的穿衣打扮就跟这个人一样,温润如玉,如水一般,面上平静,内里蕴藏着深不可测的能量。 她喜欢这样的男生,外貌喜欢,人格也喜欢,于是就大胆地追了。 大学里想追他的女孩子可不少,等她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把他追到手,就越发喜欢了。 学校里给他贴了个标签,叫什么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对于这个观点,她极其不赞同。 那些说不可亵玩的人,明明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过。 自从她摘到了这朵高岭花,每天不知道多开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个被她一逗就会红了耳朵的男孩,原来家里有这样的背景。 家里有厂的、有店的,学生时代的他们一般会称之为富二代。 那按照这样推算,这个家里有着一整个集团的,产业涉及的都是高端领域的,那又该称呼他为什么呢? 如果她是一个人,那么,她或许会为了这个男生孤注一掷。 但不幸的是,她唐甜,还有父母,还有妹妹。 父母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薪阶层,经不起富人家的”蝴蝶振翅”。 就这样,她毫无反抗之力地失去了一个男朋友,以此换来了全家的宁静。 不、不止是这样,还换来了一笔钱。 那钱,转头就被她取出来了,当成自己的起始资金。 原以为自己这样的作为,那个男生会斥责她虚荣、拜金。 然而,他却说不怪她,不要白不要,是他自己能力不足,保护不了她。 他没有对她许下诺言,没有说让她等他,等他变强,然后来娶她。 她也没告诉他,她想用那笔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最好是比贺氏集团还要多。 那样,是不是就能离那个男生近一点。 可惜,没有人脉,没有关系,做什么事情好像都不容易些。 创业好难。 没有他在身边的那几年,她拒绝了父母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提议。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总说等到她成家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每次只要她回一趟家,刚温情了一分钟,下一秒妈妈就会捶胸顿足地说再这么耽误下去,她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一开始她都是采取无视,或是转换话题。 可后来她觉着这样没用,一味地忍让只会换来家人变本加厉的对待。 于是她开始反驳,为自己抗争,“怎么就闭不上眼了,我的感情,已经为了你们退让一次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不顾身后低声抹泪的妈妈,低声安慰着她的爸爸,和一旁手足无措的妹妹,唐甜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对她来说充满着压抑的家。 或许他们是善意的,只是想她老了有人依靠。 但不是他,她谁都不要。 第94章 陆月老牵线 天空渐次染上灰色,一天的工作又接近尾声。 陆离换上常服,在医院门口见到了与昨天打扮截然不同的唐甜。 跟她一样裹着长款羽绒,踩着雪地靴,不施粉黛,将保暖主义发挥到极致。 少了精致讲究,多了休闲随意。 “嫂、”陆离连忙止住话头,“咳、唐姐姐,久等了,我们走吧~” 今天中午,唐甜跟她约饭,说是第二天就要回去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有机会见面,想趁着离开前请她吃顿饭。 如果不是知道她会是自家嫂子,陆离是绝对不会答应这场邀约的。 那既然都是嫂子了,她自然是欣然答应。 两人一拍即合,准备去吃传说中鼎鼎有名的——北京烤鸭! 这可是地域性的招牌菜,一提到北京美食,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北京烤鸭啦。 陆离来北京也有大半年了,还真没好好尝一尝这道菜。 就是这饭店的选法,有讲究,想吃到地地道道正宗的北京烤鸭,当然得问过本地人呀。 巧了,陆离有个病患就是不折不扣的胡同里的土著。 还是个老饕呢,对这一带的美食,是如数家珍。 听陆离问起,他洋洋洒洒地说了许多,这其中,就有一家久负盛名的烤鸭店。 唐甜和陆离要了个小包厢。 菜上来的时候,按照刚刚服务员教她们的吃法开吃。 先用筷子沾一点甜面酱抹在饼皮上,再将刚刚片好的鸭肉夹上一块放在酱上,接着就到了葱丝和黄瓜条了,就这么一卷,往嘴里一塞。 鸭肉外脆里嫩,肉质肥而不腻,好吃! 唐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跟着陆离一起大快朵颐。 想到刚刚她脱口而出的嫂,没听错的话,是嫂子的嫂吧。 "你刚刚打算喊我什么,嫂子?” 陆离像被按了暂停键,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偷偷抬眼看过去,瞥见对方眼里的戏谑,索性破罐子破摔,“嫂子,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唐婷嗯了一声,似是在表示她知道这个事,又像,在回答自己的那句“嫂子”?!! 陆离试探性地再次开口,声音轻轻的,尾音上扬,”嫂子?” 唐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得了,原来不是郎有情妾无意,那他俩这是玩得哪一出? ****** 既然是自家人,陆离也不藏着掖着了,将自己的疑问明明白白问出口。 这一问,倒是让唐甜有了倾诉的念头。 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份感情,的确是有些孤单了。 陆离一边吃,一边听着唐甜讲述他们之间的故事。 中途没有插嘴,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只是,在故事的最后,陆离发表总结,声音里带着嗔怪,“听着怪有情趣的,嫂子,你这是在逗我家大哥玩呢?” 之前两人的分开,是因为贺家老太太棒打鸳鸯,如同她跟贺斯年一样。 可是,后来大哥完全掌握贺家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再阻挠呀。 唐甜:“的确没有。” 陆离:“那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复合呢?” 唐甜:“时机未到。” 这么些年过去了,两个人都长大了,尽管都对这份感情非常在意,可是,开始计较得失了。 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一次了,如果贸然复合,最后还是以分手收场,那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就会是一场笑话。 后果太沉重,她承担不起。 所以,她只敢一点一点地伸出钩子,看对方上不上钩。 陆离喝了一口传说中的豆汁,emmm,还行,“那,大哥这样应该算是上钩了吧。” “算是。”唐甜坦言,“确定过心意,那接下来的就看我发挥吧。” 陆离冲她比了个大拇指,“酷~” 唐甜对自己如此坦诚,着实令陆离有些心虚。 她悄摸摸地干了件大事,也不知道一会儿嫂子会不会瞪她。 ****** 说曹操曹操到,陆离收到短信,佯装要上厕所,刚打开包厢门,一道颀长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大哥?!”陆离表情惊讶,声音惊讶,可以说是发挥到了极致。 可,她有一颗想冲击奥斯卡最佳配角的心,但无奈男主演技实在拙劣。 对方温和回应,“阿离。” 陆离尴尬冲唐婷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这月老她还是要当的。 当然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一直不说明白像什么样子! 绝对不是因为按照习俗,媒婆的红包贼大! “嘿嘿,那什么,你们聊,我突然想起医院还有事,我先走啦~” 她只喜欢当月老,可不愿意当电灯泡。 当然,她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路过收银台的时候,顺手就把账单给结了。 瞧瞧,这顿饭钱,比之昨晚大哥转给她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啦。 后续的发展如何,陆离是不知道的。 她早已功成身退,重新当回了自由自在的实习小医生。 按照惯例,她同样把这件事情编辑成短信发给了贺斯年。 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看来,这次任务时间还挺长呢。 ****** 某一热带丛林中,贺斯年身手矫健地穿梭其中。 这次任务是要将被挟持的某位上将安全救回。 对方挟持人质,目的是想要军火。 根据上头部署,贺斯年原本是负责用他最新研制的系统跟对方进行交锋的。 可惜事态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没有后续的供给,两方的武器都用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下来,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 此次是紧急任务,带的人不多。 于是他被临危受命,转为作战将士,在战友的掩护下潜入敌营,救出上将。 对方虽然没对人质施暴,可确实硬生生饿了他好几天。 当贺斯年见到他时,他的精神已经十分萎靡了。 贺斯年将对方背到身上,然后隐蔽地往回逃窜。 走了小半程,贺斯年就注意到身后的尾巴了。 对方的意图不明了,引蛇出洞也好。 他没有更改路线,还是朝着接应的战友那方向前进,当顺利地把人质交给战友见他们撤退后,他一个闪身,直接揪出了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小尾巴。 对方是个外国人,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什么身手差的,三两下就把贺斯年的攻势挡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直接展开了近身肉搏。 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之后,对方发出一声轻笑,说着蹩脚的普通话,“想不到你的功夫还不错,可惜了。” 贺斯年的余光瞄到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了类似于手雷的东西。 “想同归于尽?”贺斯年虚晃一招,当对方以为他要去抢手雷时,反手就是按照陆离告诉他的穴位朝对方点了过去。 有了几秒的喘息,手雷自然是到了他手里,更重要的是,那人身上携带的引爆控制器也被贺斯年夺走。 这外国人,被他生擒。 要说手雷没了就没了,那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他真正的后招,是引爆控制器! 他的人早早就在这片雨林中埋好炸弹。 交涉失败,得不到想要的军火,那他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干脆同归于尽吧。 可惜,拜他的轻敌所赐,这一切功亏一篑! "你刚才使了什么妖法!” 贺斯年思索片刻,“姑且可以叫它点穴大法?” 第95章 四字箴言 因为救援及时,那位上将在随行军医的陪同下被紧急送往医院后,顺利醒来。 这次营救,组派的是一支二十人精英队伍。 到目前为止,十人受伤,现均已被就近送去医院医治,剩下的人开始寻找和拆除炸弹。 这片雨林很大,所以在总指挥的部署下,剩下的人兵分两路。 一路人负责审问,要是能直接从那人嘴里撬出炸弹的埋藏地,那就太好不过了。 可惜,在对他进行审问的时候,他一直嚷嚷着贺斯年不是人,是个怪物,会妖法! 当总指挥叫来贺斯年参与审问时,听到对方的这些言论,贺斯年的笑容缓缓绽放,嘴角上扬的弧度透着一股邪性,偏偏黑曜石般的眸子又紧紧地盯着对方,“没错,我会,所以,说出炸弹都埋在哪儿吧,不然......” 接下来的话他没往下说,只是抬了抬自己的手。 却没想就这么一句话,一个动作,之前死咬着不开口的人便轻轻松松把地点一股脑全吐出来了。 出了审讯室,贺斯年有些无语地看着一脸探究的总指挥,“他估计是志怪电影看太多了。” 总指挥倒不是真的认为贺斯年是妖怪,建国后可没有精怪之谈,而且营救的过程他已经听他汇报过一遍了。 只不过...... “你说这些特殊的穴位,如果普及下去,是不是在近身作战中,我们就多了一分胜算?” 贺斯年敛眉沉思,“我得先问过教我的那个人。” “那是自然!”总指挥也知道有些本事,这些大师们是轻易不外传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这样,等回去之后,我给你所在的驻地打份报告,给你申请一个月假期,你回去尽量说服大师。” 贺斯年挑眉,还有这等好事? 那他一定会好好说服自家“大师”的。 回到驻地,将这次任务有关的报告撰写完毕上交给蒋营后,贺斯年就在他羡慕的目光下,换上便装,开启了一个月的长假。 ****** 贺斯年到医院的时候,没在诊室里看到陆离。 王挺:“她去住院部了,刚刚去的,那有个病人。” “好的,师哥。” 王挺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他需要仰着脖子看的男人,做什么学师妹说话,真奇怪! 医院算是他的主场,好歹自己也算是个大舅子,就当是妹夫上门吧,于是他难得主动寒暄,“这次回来几天?” “一个月。” 王挺的笔将纸戳出了一个洞,他不敢置信,“多少天?” “一个月。” 这时候病人都躺在隔壁间呢,贺斯年就近拉了张椅子,一坐一靠,大长腿随意摆着,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位大舅哥。 难怪自家媳妇喜欢逗这个师哥呢,表情真好玩。 知道自己被看笑话了,王挺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妹夫。 被盯得头皮隐隐有些发毛的贺斯年直接开口,“师哥想说什么?” “唉、”王挺先是摇头叹息,“你之前去出任务,应该也不知道师妹那家子人找过来了吧。” 打蛇打七寸。 贺斯年收起脸上散漫的笑意,正色询问。 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王挺也没隐瞒,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对方做的事,以及教授做的回应。 “谢谢师哥。” 见妹夫面色恢复了之前的闲适,王挺将心头的疑问问出,“师妹被刁难的时候你没能在身边护着,就没有一丝丝懊悔?” “懊悔?”这两个字从贺斯年口中转了几转,“我不懊悔。” “看样子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贺斯年应了声,没再细说。 这么欺负自己媳妇,总得帮着讨回来。 民不与官斗,那,在商言商,不就好了? 恰巧大哥最近,事业爱情应该是双丰收的,嗯,应该挺空的。 ****** 贺斯年问了卓扬的病房,便起身从王挺桌上顺了颗烂掉的苹果。 苹果是某个护士送给的,王挺说了不要不要,人非要给他放桌上。 放着放着,就坏了。 现在贺斯年拿来探望病人,刚刚好。 “谢谢师哥,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话音落地,贺斯年长腿一迈,往住院部走去。 很快就找到对应房间号,轻敲了下门便推门进去。 陆离之前来这间病房,里面站满了人。 这次贺斯年来,病房里只剩卓扬的母亲了。 “你是?” 面对卓扬母亲的询问,贺斯年扯了个公事公办的弧度,没说话。 卓扬替他回答,“妈,他是部队的同志,我跟他聊会儿,你先去吃饭吧。” “哎,好,那你们慢慢聊。”卓母笑着出去了,心道原来也是军人,难怪浑身透着一股子气势。 等房间里只剩下卓扬和贺斯年两人时,双方都没有说话。 卓扬打量着站姿随意的人,想起几年前自己被他压着打了的那一拳。 “你这几年,发展得怎么样?” 贺斯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门见山,“是你,把她卷进了这堆麻烦里。” “抱歉,我没想到大伯母会......” “你大伯母做的事,自然会有后果等着她,只是你,以后别再靠近她了。” 两个她,卓扬却能轻易地分别出各自代表着什么人。 “你,还想对大伯母做什么?” 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前几天大伯母一家匆匆离去,说是娘家哥哥那出了点事。 他就猜测,或许跟陆离有关。 不,陆离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那么就跟陆离背后的人有关。 她的领导,或是她的夫家? 贺斯年轻笑出声,毫不掩饰声音里的讽刺意味,“还没动手呢,至于是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至于你......” 他打量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一圈,顿时有些意兴阑珊,“看在你以往对她还算关心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前提是,你别多此一举插手其他事情。” “你放心,我也不想跟你们有任何联系。” 你们,包括贺斯年,也包括陆离,这件事情过后,他发觉,陆离处事的态度跟他想象中的不同,太过冷漠决绝。 甚至以权压人,因为一己私欲,便对无辜的人出手。 他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贺斯年了解他的想法,便会回以一句四字箴言:先撩者贱。 第96章 婚礼邀请 “哥,我媳妇被欺负了。” 对于二十好几了还在“啃老”,贺斯年是理也直气也壮。 谁让自家大哥才是贺氏集团的掌权人呢。 朱巧大哥的工作教授插手了。 那她大嫂娘家的生意,专业对口,他总得添把火才行吧。 三两言语,两兄弟敲定了大致计划。 将手机塞回口袋,贺斯年刚一回头,就对上了女孩带着狡黠笑意的双眼。 偷听被抓包,陆离没有一丝尴尬,反而上前一步,调笑着,“打击报复好像不怎么道德,怎么办呢,有人撑腰的感觉真是太畅快了!” 贺斯年上前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捂了捂,“那就等着大哥的好消息吧。” 贺氏集团从一个小地方起家,向各大城市拓展着商业版图,到了贺宴礼手里更是做大做强。 杀鸡用牛刀,痛快得很。 “走廊冷,下次记得穿上外套。”贺斯年拉着陆离往诊室回。 突然,边上路过几个病人,陆离嗖的一下收回手。 对上贺斯年有些委屈的眼神,她轻咳两声,“那个,现在是上班时间嘛,注意影响。” 离下班还有几分钟呢,忍住忍住。 于是后边的路,贺斯年始终跟陆离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俗称,亲密距离。 即使是不能手牵手,他也拐着弯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他不知道,即便不用他宣誓,陆离早已把自己已婚的消息传遍整个医院了。 但凡有个人试图对她释放好感,她都会淡淡地来一句,“同志,我结婚了。” 安全感这个东西,不是自己要来的,是自身对这份感情的坚定,以及感情另一方的态度所给予的。 ****** 有贺斯年在,陆离下了班就可以当个小废物了。 包有人拎,门有人开,就差把她当小孩帮着脱鞋子了。 “别别别、”陆离连忙摆手,拒绝这周到至极的服务。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她一个人这样,她接受对方所有关于爱的表达,但是,看着一个一米九几的大老爷们在你面前弯腰试图帮你脱鞋,她总觉着,自己会折寿。 人与人之间,向来是平等的。 当你习惯了对方的卑微后,自己不自觉就会高傲自负起来。 这样下去,两极分化明显,最终,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死亡。 爱意会死亡的。 陆离窝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水果碗,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偶尔也喂他几口。 男生好奇怪,这么好吃的水果,他们居然不爱。 “任务顺利吗?” “顺利,多亏了你教我的那几个穴位。” 陆离侧眸,“派上用场了?” 那就说明,他参与作战了,还是近身搏斗。 瞪了他一眼,直起身,将手里的碗搁到茶几上,陆离手指把上他的脉,细细感受一番后收回。 没事就好,她放心地又拿起了水果碗继续大快朵颐。 “我这次回来,是带着任务的。” 陆离哦了一声,任务都是保密的,不可以好奇,最亲密的人也不行,所以她不问。 谁知,贺斯年反常地开始逗弄起她,“不想知道?”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客气了,“能说?” “能。”贺斯年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离眉心一跳,直觉不对劲,莫非,“任务跟我有关?” 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被对方撸了一把,赞赏的男声传来,“媳妇大才!” 陆离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自然。” “这几个穴位的特别之处引起了上头的注意,任务是由我来游说“大师”,尽量说服他/她将这一不外传的秘法分享给军方,为国家的军事力量添砖加瓦。” 陆离听到了几个关键字眼,“大师”、“不外传”,“所以,你这任务的规定时间是?” “一个月。” 陆离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双手一拍,豪气道:“行,那一个月后,本大师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穴位的事,在陆离这里根本就不是事。 身怀异宝,她自知一个人的力量薄弱,无法将其发挥到极致。 所以,她愿意分享。 只不过嘛,这些年,他们俩聚少离多的,也就贺斯年受伤那次相处的时间久了点。 既然有“带薪休假”的机会,那两人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她的这一提议,深得贺斯年的心意。 工作,是做不完的。 ****** 周四,陆离轮休。 现在的天气依旧很冷,原计划要就此扎根在床上的陆离接到唐甜的一通电话后,干脆利落地下了床。 她跑出卧室,扒着厨房推门,一脸兴奋,“大哥大嫂要结婚啦!!!” 煤气灶的开关被啪嗒一声扭掉,“结婚?” 大哥结婚,怎么他这个弟弟不值得被通知了吗? “对!大嫂给我打了通电话,邀请我当她的伴娘,你当伴郎,婚礼在明天。” 呵,还有伴郎的任务呢。 不过,贺斯年想到自己家里那对不省心的老头老太,还有那俩差点意思的父母,“要回去吗?” “当然!”说的这是什么傻话,她还没当过伴娘呢,“我一会儿就把明天的假请了。” 师哥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会同意的。 “想清楚了?家里有那俩老头老太......” 陆离冲他眨了眨眼,“放心吧。” “那就行。” “我们是伴郎和伴娘哦,结婚太麻烦了,直接蹭个婚礼也不错。” 贺斯年无奈地看着自家的傻老婆,嫌结婚太麻烦的,估计也只有她了。 行吧,自己的老婆,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蹭就蹭吧。 当天,用过午餐,两人便收拾了行李往老家赶。 北京,上海,在他们的视线中远去。 时隔多年再次踏回到这片从小长大的土地,陆离的心中,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四五年的光景,有些建筑已经让她想不起当年是什么模样了。 老城区改建,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又一栋新式联排别墅。 当然,陆离偶尔也会看到熟悉的商店,熟悉到,门头的店招都没换过。 两人没回贺氏老宅,而是来到了他俩自己的住处。 一栋别墅,是当年他们领证时,大哥送给他们的。 平时的打理也是全权托管给大哥。 这么一想,大哥的确有点可怜兮兮的。 第97章 陆氏堵门法 身兼要职的小夫妻俩没休息多久,便纷纷被男方女方一个电话喊走。 陆离见到唐甜的那一刻,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句俗语,人逢喜事精神爽!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还是相当具象化的,通俗易懂。 现在的唐甜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联想到两个字——幸福。 “恭喜恭喜呀!”陆离真心道贺。 “谢谢阿离~”唐甜眸中带笑看着陆离,拉着她的手到沙发边坐下。 “先坐下暖暖,一会儿试试你的伴娘服,我挑了三款。” 自从在贺宴礼那里听说过陆离和贺斯年这两人的感情经历后,唐甜对陆离除了喜欢,还添了不少敬佩。 不仅仅是对她专业上的能力,更是敬佩她对于感情的坚定与一往无前。 就好像,她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收获自己的幸福一般。 当然,贺斯年这个未来的“夫家弟弟”,也不简单。 偌大的家产,说不要就不要。 要是放在别人家,两兄弟大概率会为了家产争个头破血流。 偏偏这两兄弟不一样,老大苦心经营,就为独掌大权,好摆脱长辈的控制;老二呢在老大的庇护下,釜底抽薪,直接另立山门。 可认认真真比较起来,她跟贺宴礼,不如这两位弟弟妹妹,以至于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才终于有了进展。 ****** 平时陆离穿的大多是军装,要么就是裤装,裙子几乎就没穿过。 三条伴娘裙里,她挑了条不太张扬的细肩带抹胸裙,裙身带着不规则侧边,像是水母那透明的触手。 陆离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莹白的皮肤配上这奶油白的裙子,往上一瞧便是一张精致的脸。 旁人一瞧,大概率也联想不到她会是一名军医。 至于其他两条裙子,好看也是好看的,但有些过于华丽了。 “嫂子,我就穿这条吧。” 陆离将裙子换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跟着唐甜坐在她的梳妆台边,看她整理着首饰盒。 “其他伴娘呢?” “没有其他人,就你一个。”,有条项链缠在一起了,唐甜正费劲吧啦地解着。 陆离的眉宇间有些讶异,“你妹妹明天来吗?” “来,她跟我爸妈一起。”终于解开了,唐甜空出手来,做了精致新娘家的手一下就往陆离的脸上抹了一把,“我的伴娘,只有你一个。” 都说两姐妹会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陪伴,心事、秘密、青春期的情愫、世间所有难以对父母言明的情绪全都可以说给对方听。 可是,这个说法不适用于她和她的妹妹。 或许是她这个姐姐做得不够称职,以至于这个妹妹居然敢跟着父母一样帮着介绍男人给她。 父母给她介绍对象,基本是通过同事或亲友的介绍,在介绍之前,最起码,从对方的工作、外貌、人品、家境中筛选了一番。 而自己这个妹妹就不一样了,自己谈了恋爱,谈到没了脑子,帮着自己男朋友在外面认识的大哥约她吃饭。 男朋友在外面认的大哥而已,长什么样,是人是鬼,她知道个屁! 她唐甜在这个妹妹那,不是姐姐,而是可以被当做是讨好男朋友的工具。 父母生养她一场,给了她算是富足的生活,她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毫无亏欠。 可对妹妹,她自认为让着、宠着,妹妹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都是她帮着的。 她从来不曾亏欠过这个妹妹。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自那一次后,唐甜就对这个妹妹彻底没有了期待。 按照这边地方上的习俗,结婚时伴娘得找成双的,说是讨个吉利。 可她好不容易跟喜欢的人结婚,这该是她最最开心的日子。 唐甜不愿被所谓的习俗架着走。 婚后的生活幸福与否,她相信,也不是多一个或少一个伴娘就能决定的。 她的伴娘,宁缺毋滥。 她都想好了,婚后她只会生一个小孩,然后把所有的母爱,完完全全都给这个孩子。 没有兄弟阋墙,姐妹相争,这个孩子将会得到一份最最纯粹的爱。 这一看法跟陆离的不谋而合,陆离双眼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知己,“嫂子,我跟你的想法一模一样!” 不过,陆离目前没有当母亲的打算。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无私的人,现在她只想将自己的人生过明白了,过精彩了。 后代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阿离,我特别佩服你,小小年纪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居然能想到直接把贺家二少爷拐走,是吾辈楷模,我还得多学学。” 对于这一赞美,陆离应了下来,问心无愧! 她就是这么做的。 ****** 婚礼如期在酒店举行。 作为伴娘,天蒙蒙亮时陆离就起来了,过来陪着今天的最美新娘。 陆离在边上忙得团团转,跟妆师、摄影师,还有嫂子的父母和妹妹,她都得招呼。 嫂子嚣张得很,没有从父母家出嫁,而是直接从自己的住处出嫁。 看来,嫂子跟家里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僵。 不过没事,结婚堪比第二次投胎,是可以自己选择的第二次投胎,她相信嫂子的眼光。 如果唐甜是城堡里的公主,那么今天的陆离,一定是最能干的皇家管家。 等一切准备就绪,新娘打扮完毕,陆离才去换上了自己的伴娘裙。 由着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画画,一旁的新娘闲着没事,开始指挥化妆师在陆离眼尾处抹上布灵布灵的细闪。 这世界上如果没有雌竞,将会是百花齐绽放的盛况。 伴娘不想抢新娘风头,选了件最低调的礼服。 新娘不怕伴娘太过惹眼,帮伴娘设计着最漂亮的妆容。 当房门被敲响时,整装待发守在门口的陆离情绪瞬间被提到最高点,好似今天要结婚的是她一般开心,她放声询问:“来者何人?” 门外的人听到娇俏的女声吼的这句话,一阵静谧后发出低低哼笑,新郎贺宴礼笑着打趣着身着伴郎服的弟弟,“你的阿离真是有趣!” 贺斯年抿着唇角点了点头,他家小梨子自然是顶顶有趣的,带着笑意,他回应着:“新郎来接新娘子了,小梨子抬抬手,大哥说送你一张支票~” 这句话从门板另一面传到了陆离的耳中,什么叫见钱眼开? 她的双眼瞬间释放出对于钱钱的狂热爱意。 侧头跟新娘对视一眼,她悄摸声地比了比手势,商量好五五分后,陆离的脸上挂上灿烂到不行的笑,一边开门,一边扬声喊道,“好嘞,大哥您请进,祝您和嫂子新婚大喜,幸福美满,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新郎含笑,“谢谢阿离。”然后他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他的新娘身上去了。 而贺斯年,在门被打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脑袋从门后探出来时,就已经被迷了心神。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有些后悔了。 是不是,应该找机会好好办一场婚礼,他的小梨子打扮起来,就像是天仙下凡,一定会是这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陆离:...... 她选择拒绝,结婚可太累了。 第98章 福利院 婚礼是在酒店举行的,婚礼策划将整个宴会厅布置成红金主题,大朵大朵的玫瑰花与金色装饰碰撞,热烈又高贵! 算起来,这是陆离第一次跟贺家人实打实地见面。 贺家的两位老人没有出席,贺斯年没说,陆离没问。 贺父贺母倒是盛装出席了,对着一众宾客侃侃而谈,转头却不敢跟自己的两个儿子对视。 更别说这两位“硬茬”儿媳妇了。 贺斯年一开始就在陆离耳边说过,见到他们,到面前了笑一笑就成,不到跟前来,不用特意去招呼他们。 结婚的确是两个家庭的事,那是建立在父慈子孝的基础上的。 在他们羽翼未丰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分离与苦难,贺父贺母,不是主使之人,但也出了其中的一份力。 自己的父母无法选择,该自己负担的他一定会负担起来,相信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自己的爱人,那就不用将这份义务强加到她身上了。 贺斯年都这么为她考虑了,陆离自然不会主动跑去对方面前舔着脸讨好,这不是在为他好,而是在打他的脸。 她不会辜负这份心意的。 ****** 熟悉的旋律开始,酒店的大门被服务生缓缓拉开,新娘盖着头纱,穿着婚纱,手捧红色玫瑰,缓步向着她的新郎走去。 新郎亦是目光坚定,朝新娘伸出手,然后稳稳握住,握住他余生的幸福。 在婚礼司仪的见证下,在所有来宾的注视下,新郎新娘宣誓,不论贫穷还是富贵,疾病或是健康,都将相伴余生,不离不弃。 伴娘陆离走上舞台,为新郎新娘送上戒指,看着他们交换信物、拥吻。 明明是千篇一律的婚礼仪程,可陆离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拍烂了。 对待感情一定要认真,这世间有多少人,年轻气盛,肆意张狂,弄丢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至此后半生,再未能遇到那样的人。 接下来,新人携手来到香槟塔前,看着香槟汨汨流入所有的透明杯子里,再然后,陆离作为唯一的伴娘,接到了那束红得耀眼的新娘捧花。 她见嫂子冲她眨眼,也注意到大哥正含笑看着她,陆离看了眼手里的捧花,回头,目光直直对上了身侧人充满爱意的眼睛。 她唇角弯弯,他亦酒窝浮现。 这婚礼,还真蹭到了。 ******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陆离去了趟洗手间,洗完手湿漉漉的,便在烘干机下烘手。 等她转身往宴会厅走时,突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陆离。” 她回头,长长的过道连接着同一层的两间宴会厅,对方应该是参加了另一边的宴席。 一家三口,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身帅气西装,头发做了造型,酷酷的大背头,像个欧美男孩。 是她的养父母一家。 这世界,真是小啊。 陆离以为,他们之间早已经银货两讫了。 对方突然叫住她想说什么,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思绪转换间,她神色淡淡收回视线,转身继续走。 他们和她,一向是不同路的。 对于她的冷漠,身后的人好似传来了些许抱怨,但,与她何干。 或许是因为白天突然碰到了养父母,睡梦中的陆离突然就被拉入了一个梦魇。 关于她在福利院里的,被养父母收养之前的那段生活。 一大群小孩争抢一份吃食的画面,好不容易得到了纸笔却被院长转手就拿给了其他小孩的画面。 所有的这些不公,她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却不争不抢,表现得愈发乖巧。 或许,她就是有着白眼狼的潜质。 虽然是过得不太容易,但好歹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她照理说应该心怀感激的。 但是,她宁愿对陌生人施以善意,也不愿意再次与这些人有任何纠葛。 陆离一整晚的辗转反侧,贺斯年发现了。 他没有问原因,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第二天,陆离提出要去福利院看看,贺斯年才算是明了,也欣然应允。 在他的陪同下,陆离再一次站到了那家记录了幼时生活的福利院。 福利院不新不旧,门口的保安亭里,是陌生的面孔。 保安早已换了几波了,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他们表明来意,想要向福利院捐赠一笔钱。 于是很快,院长就来了。 院长也认出了陆离,毕竟长得漂亮的姑娘,任谁的记忆都会深刻一些。 更何况,她不是被人送到福利院的,而是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 “陆离?” “是我,院长,好久不见。” 许是看她现在的穿衣打扮与周身气度,边上的贺斯年也是一副矜贵不凡的模样,陆离在院长这收获了一则有一点点关于她生母的消息。 陆离都要无语了,捐这笔钱,是因为不管过程怎么样,这家福利院好歹曾为她遮风避雨过。 不过,免费的消息,不要白不要。 卓家已经出现了,自己的生母倒是没有一丝头绪,听听也无妨。 根据院长的描述,那是一个大冬天。 南方的冬天冷归冷,但不常下雪。 可那一年,却罕见地下了一场极大的雪。 雪下了一天一夜,积雪高达三四十厘米。 大地、屋檐,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点缀着白色,纯净无瑕。 就在那样一个积雪的清晨,三岁大的小女孩,闭着眼睛,被裹在一条被子里放在了福利院门口。 被子很普通,是最最常见的白色被子,除了一张纸条,上边写着陆离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其他的信息,就没有了。 小陆离被院长发现的时候,胸口还有些起伏的,但是怎么也叫不醒。 这时候正赶上上头有人下来视察,院长虽不愿意带这么一个“病秧子”回自己的福利院,但无奈,形势逼人,她不得不为陆离找来医生救治。 来视察的人也不是有多关心这个小孩,只是,一篇与众不同的报道,对他自己的履历也是有一些好处的。 于是,小陆离在各怀心思的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被救回来了。 医生说,小陆离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喂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这才那么安生地待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那么久。 也是,一个正常的三岁小孩,早就会走会跑了,再傻,嗷嗷大哭总会吧,又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也幸亏现在还没有开始化雪,不然,那个温度可是要命的,到时候一个三岁的小孩,可不只是冻伤这么简单了。 陆离安静听着,眸底闪过晦暗不明的锋芒,安眠药? 第99章 陆离生母 在此之前,陆离对于自己的生母,没有丝毫想去探究的想法。 她过得好也罢,坏也罢,在她将三岁的她丢弃在福利院门口时,这些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可安眠药的事情一被提出,陆离突然就想看看,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母亲会给自己的女儿喂安眠药,然后把她就这么放在雪地里。 她就没想过,一个三岁的小孩,被迫地失去了行动能力,万一没人发现,是会死的吗? 又或者被坏人或者心怀歹念的人捡走,从此她就会沦为人贩子手下的货物吗? 贺斯年对她的情绪似有所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我去查查?” 陆离低声嗯了一声,心境难免有些起伏。 在这个地界,贺家称得上是地头蛇。 对于现在的贺斯年来说,想查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根据目前已经掌握到的线索,可以推断,当年,陆离的生母跟桌向东是同一家单位的。 那么,她大概率是在上海读的大学,而且大学很有可能还不错。 只有这样,才会相对顺利地进入事业单位工作。 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铁饭碗是人人争着抢着要捧的。 她能做到,足可见她当时的优秀与过人之处。 后来,两人的恋情宣告失败,她选择在这个城市遗弃小陆离,那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要么,她只是辗转经过这边。 虽然时间有些久远,但贺斯年相信,但凡走过,必会留下痕迹。 只一个晚上,贺斯年就收到了关于陆离生母的所有资料。 事实并没有像陆离想得那般糟糕。 至少,站在对方的角度,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可怜人。 陆离见贺斯年低垂着眸子看着手机,眉头微微皱起,似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便开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贺斯年有些犹豫,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 他知道,这姑娘的心,其实很柔软的。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来硬的她反而不在乎。 她的生母如果是为了丢掉她这个拖油瓶好另找出路,贺斯年反而不担心。 不过,他还是将手机轻轻地放到女孩手里,“有消息了。” 陆离的视线顺势落到屏幕上,她生母的生平,被人用几段话就总结了。 陆离的生母,名叫陆亦可。 亦可,也行。 从小就长得漂亮,书读得好,周身散发着一股知识女性的气质。 高考那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上海的大学,毕业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事业单位。 也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卓向东。 优秀的男生女生,三观相合,五官相契,两人之间的情愫,便生了出来。 谈恋爱的时候,不论是男生或是女生,总会有为爱盲目的时候。 他们情到浓时,于婚前,发生了关系。 原本,这应该也是无事的。 尽管陆亦可来自小城市,娘家不显,可单看她的个人条件,要学历有学历,工作体面,形象气质佳,以后有了小孩,还不用担心辅导作业的问题。 殷老太太可能不是那么瞧得上,但也不会过分阻止。 可世事无常,两人分属不同部门,卓向东的直系领导,不知怎么的,瞧上了年轻娇媚的陆亦可。 在职场上,可以耍手段的地方多了去了。 刁难下属,最是简单不过。 卓向东几次工作受阻,被殷老太太知道了,帮忙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儿子的女朋友招惹了人。 当一个女人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时,拥有过盛的美貌,并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她耽误到自己儿子的前途了,那就别怪她出手了。 被一直敬重的母亲逼着跟女朋友分手,卓向东在几次试图反驳但无果后,选择了听从。 这是陆亦可不能接受的结果。 站在她的角度,只是有其他男人看上了她,卓向东便放弃她了? 她试着解释并不是自己在外品行不端随意勾搭,但那是刚巧查出了自己怀了身孕。 与自己发生过关系的人,只有卓向东。 她以为这是自己的一个转机,所有老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子嗣,相信殷老太太也不例外。 天真的陆亦可带着报告单直接找到了殷老太太那,恳请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成全她和卓向东。 殷老太太只问了一句话,“你怀孕的事,向东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 得到了满意答案的殷老太太,拿了一笔钱给她,让她去打掉。 至于她和卓向东,只要她老太太活着,永远没可能。 卓向东是个多愚孝的人,她也明白。 当初,她看中他的优点中,就有孝顺这一点。 多讽刺。 就这样分了手,她在感情上挫败。 在工作中,又不停地受到那个领导的调戏,人言可畏。 受不了周围人的眼光,她便灰溜溜地离了职,带着那笔钱,离开了这座令她伤心的城市。 她这一走,事情就像是被毫无声息地解决了一般。 卓向东的识时务,让领导开始对他委以重任。 而领导呢,原本也有家室,瞧上陆亦可也不过是猎奇心上来,玩玩而已。 自从收到消息说她怀了身孕,也就对她失去了兴致。 这场突如其来的博弈中,输掉的人,被牺牲的人,只有陆亦可。 离开上海的陆亦回了生养她的城市,却没有回到自己父母的家里。 她父母,对她不好,家里还有个哥哥。 陆亦可找了一处地方,租了间房子。 她一边养胎,一边翻译着稿件赚钱。 小陆离在她肚子里特别乖,没有让她经历那些长时间的孕吐等不适反应。 眼见着肚子一天天隆起,她应该是对这个孩子抱有母爱的。 不然也不会选择留下来。 未婚生育,在那个时候,是要被指着鼻子骂的。 总的来说,她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可惜,就在她怀孕三十八周时,父母和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的消息,直接在一个清晨闯进了她的住处,亲眼看见她挺着个那么大的肚子后,破口大骂。 什么难听骂什么。 骂她不要脸去找野男人,没有羞耻心未婚先孕,丢了他们老陆家的脸,扬言要拉着她去打掉这个野种,更甚者,作势要去找那个糟蹋了她的男人算账,必须得给足赔偿才算罢了。 听到他们可能要讹上卓向东,陆亦可情绪激动下,提前生产。 好在孩子已经足月,小陆离平安出生。 第100章 前尘已了 可即便孩子顺利生产,陆亦可却是结结实实遭了一番罪。 房东人好,看陆亦可一个人带孩子可怜,也没有提不让她续租的话。 可惜,有这样一群吸血鬼般的家人在,她坐不好月子的。 陆亦可读中学、考大学,靠的全是她用成绩拿到的奖学金,拿的免学费名额。 可在陆家人心中,没有他们,陆亦可就没有今天,她就该拉扯家里人。 做这么多事,无非是想从陆亦可这边拿到钱。 那时候的陆亦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反常态强势地很,也硬气得很,说不给就不给。 表面上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被逼出了锋芒,但其实,那时候的陆亦可已经被闹得得了产后抑郁。 月子没坐好,身子也熬坏了些。 三年的时间过去,每日被这些吸血鬼缠着,陆亦可的抑郁越发严重。 送陆离去福利院,是她实在熬不下去了才做下的选择。 她提前用自己的积蓄给自己挑了个墓地,小小的一个,但环境很好,山清水秀,是她喜欢的那种。 那天清晨,她给小陆离喂了安眠药,将她放在福利院门口,便去到了那个墓地。 一个人,就坐在属于她的墓碑旁,看看山,看看云,然后服下了过量的安眠药。 来为她收尸的人,是警方。 陆亦可的理智和聪慧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行事缜密,一环扣一环。 小陆离的口袋里放着写有她姓名和出生年月的纸条。 而关于自己的去路,则是提前就设定了定时发送的短信,短信中写明了她的遗愿。 她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这个地方,永远沉睡下去。 自己剩下的所有积蓄,一分都不留,全部委托警方代为捐赠,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警方是第二天才收到这条短信的,原以为是恶作剧,派了两个人过来瞧瞧情况,却真在墓地前看到了一个倒地的女人,脸上带着笑意。 在贺斯年的陪同下,陆离来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她看着那块小小的碑,立的年份有些早,不像现在的那些还贴着照片。 视线久久落在墓碑上的碑文。 自己的墓碑,立碑人也是自己。 也不知说她的人生不幸,还是说她幸运,毕竟最终的去路,都按照她计划的那样实现了。 至于自己,陆离只能说,生母对她有生恩,有几年养恩。 再多的,可能就真没了。 她陆离,是陆亦可那段所谓刻骨铭心的感情中,活生生的证明。 但同时,也是对方辜负她的证据。 有多爱她,可能谈不上。 她陆离,是身无分文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而她,却还有积蓄拿去捐赠,做好事。 她叫陆离,不知道对方是在一种怎么样的情绪下,为她一个女孩子,起了“离”这个字。 逝者已矣,之前的种种皆迎风消散,遁于无形。 陆离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然后挽着贺斯年的手走了。 沉重地来,沉默地走。 回到北京,在湿冷与干冷的交替下,陆离难得地生病了。 都说医者不自医,这一套在陆离身上可不适用。 生了病的陆离依旧能稳稳地往自己身上扎针,祛风解表。 感冒是一种自限性疾病,会好的。 她不爱吃药。 她这一病,难免染上了几分病殃殃在身上。 贺斯年是彻彻底底怕了,见陆离不愿坐沙发而喜欢坐在地毯上,他反手就是把她整个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还给她的腿上盖上了一层毛毯,“不许坐地上,容易着凉。” 陆离:...... 老公太爱我了怎么办? 她其实,也没那么难受了,说白了,就一个小感冒而已。 想当年,多少次是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擦着鼻涕过来的。 在贺斯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陆离毅然决然地决定第二天要照常上班。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请假这件事,特别心虚。 总感觉一请假,就特别对不起师哥,师哥得孤军奋战。 也对不起那些喜欢她的病人,没能按时给她们治病。 拗不过自家媳妇,贺斯年直接将她裹成个球送到了诊室。 王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了站在他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陆离,又看了眼站在她边上的贺斯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妹夫”在穿衣打扮上的审美,差点意思。 贺斯年对他的感想一无所知,顶着一张硬汉的脸絮絮叨叨地说着操心老妈子的话。 多喝热水啦,出去要套上套外啦,受不了就跟师哥请假啦。 王挺听到请假两个字,瞬间就跟对面陆离的眼神对上。 他用眼神控诉着师妹的潇洒行径,受苦的只有自己,一人打两份工,还不能不同意。 由于贺斯年这次太过墨叽,李教授来的时候,他还没走。 鉴于贺同志是自己人,李教授也不避讳他。 他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上头有意组建一支秘密作战部队,会从各大军区选拔优秀人才。 李教授有意让王挺和陆离去争取随行军医的名额。 这支队伍一旦组建成功,里面的人便全都是精英。 那对于后续执行的任务上,有了更多的挑战。 大家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谁还没有个热血冲动的时刻。 王挺和陆离需要暂停军总医的工作,明天就前往训练营参加选拔。 李教授说完,也没忘记贺斯年,“你也快些归队吧。” 贺斯年同样是技术领域不可多得的人才,单看他这几年挣的军功就能看的出来。 这一次,大概率他也会被选上。 这样也好,小夫妻可以并肩作战。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教授话音刚落,贺斯年果然接到了蒋营的传讯,迅速归队。 离别前夕,贺斯年轻轻在摸了摸陆离的脑袋,带着说不尽的珍重,道不完的爱惜。 深邃眼眸里的爱意涌动,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勇往直前、无畏无惧。 “小梨子,我们作战部队见。” 每一个男人,在少年的时候,都幻想过做这世界的大英雄,拯救苍生,驱逐敌人。 何其有幸,他会因小梨子而有了现在这一番际遇。 竟意外地与少时的痴狂梦想有了些许联系。 陆离眉眼弯弯,伸出小手指,拉钩盖章,“期待与你并肩作战!” 她对自己有信心,对贺斯年,同样放心。 他们,是亲密爱人,也是风雨共济的好战友。 第101章 选拔赛1 训练营的选拔赛是有硬性要求的,年龄必须在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 这个年龄段的人已经有了相对稳定的三观,不用过于担心大费周章培养出来的人将来会吃里扒外。 更何况,这个年龄段的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最优的,新脑子,新思想,强体力。 训练营有一个口号,那就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陆离站在王挺身边,听着前头教官慷慨激昂地宣布本次军医选拔赛会从在场一百人中选出十人。 赛程共分为几个模块,采用淘汰制,只考察在极端条件下,在座军医全方位的能力。 除了考究医术外,军医本身的生存能力,作战能力等也都是评判依据。 总教官高志勇目光锐利,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位学员,缓缓开口,“接下来,你们将会去到本次选拔赛的第一个挑战,独立作战还是抱团作战斗都行,你们只要知道,等三次挑战结束,你们一百人中,最多只会留下十人。” 当一百人被直接送到一个巨大的海岛后,每人被配备了简单的医疗包和生存包。 高志勇正色道,“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撑不下去了就按下包里的信号器,按下去就代表放弃挑战。希望你们永远用不到它,七天后见。” 他们人一走,这一百人的队伍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翻查着包裹,有人商量着是独立作战还是组队。 这对陆离来说没有任何需要犹豫的,她跟王挺往边上走了走,开始检查起包裹里的物资。 医疗包里有纱布绷带,创可贴,酒精棉,镊子,温度计,医用手套,以及针灸针。 生存包里有压缩饼干,矿泉水,手电筒,打火机,直刀,卫生纸,信号器。 嗯,对于七天来说,这些物资有些少。 陆离裹了裹身上统一配置的冲锋衣,防雨防风又保暖,倒是还行。 环视了一圈这片大的有些离谱的海岛,陆离内心有些雀跃。 王挺看了眼小师妹兴致勃勃的模样,无声扯了扯唇角,“我们走吧,先逛逛。” 怎么有种带妹妹出来玩海岛生存游戏的感觉? 此前已经有人往四处散开了,他们俩走在其中,也不算突兀。 剩下的人大概是在商量如何组团,才更有赢面。 陆离只在岛的边缘观察了下,没有贸然往里面走。 里边物资应该会丰富些,可相对应的,蛇虫鼠蚁也多。 物资有限,还是谨慎一些好,毕竟是要在这里待七天的。 于是,他们俩选了一个地势相对高的地方,准备在这做一个庇护所。 王挺自告奋勇去砍树干当框架,陆离则是看中了干枯棕榈叶以及芭蕉叶。 说干就干,棕榈叶好收集,可树干砍起来就有些费时间了。 陆离在收集了一大堆棕榈叶后,拿着自己的直刀,加入了伐木大军。 直刀比起砍刀是差了些,不过也还行。 陆离在树干下方砍出一个三角缺口,见时机成熟,便直接走到另一面,在缺口上方用力一踹,咔嚓,树叶婆娑,发出沙沙声,轰然一声,树干倒地。 一旁还在跟树干斗智斗勇的王挺听到动静停了下来,无措地眨了眨眼。 等他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什么之后,悻悻地收回手里的刀,学着师妹,走到树干的背面,用力一踹,咔嚓。 陆离忍俊不禁,直接笑出了声,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那一脚像是一个开关,事情突然就变得顺利起来。 树干够了,王挺想要一雪前耻,便问陆离,“师妹,你听说过鲁班术吗?” “听过,怎么,师哥会?”陆离怎么就不信呢。 师哥在医学上的能力她信,可这生存技能,em,好像还差点火候,刚刚那木头砍得都差点意思。 “会。”王挺斩钉截铁。 “师哥加油!”陆离的加油声中带了一丝敷衍。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你对一件事情降低了期待后,或许反而能收获惊喜。 当陆离将棕榈叶编织成一片一片时,王挺还真做出了榫卯结构。 这下,就算没有钉子绳索,他们的庇护所也能固定住了! “师哥,太厉害了!”陆离由衷赞叹。 王挺没有回答,只是罕见地扬了扬下巴,尽显得意。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陆离和王挺的庇护所已初具规模,最起码,能简单地遮风挡雨了。 屋顶上他们又摘了好些大片的棕榈叶、芭蕉叶,万一下起了雨,还能稍微挡挡。 这样的话,之后遇到的病患如果病情严重,也能有个可以躺下的地方,利于伤情的恢复。 再说了,在病患出现之前,他们自己也能住。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刚搭完庇护所,王挺就说自己要去海边看看有没有海货。 陆离其实挺想去的,但看看天色,还是决定与师哥兵分两路,由她来驻守大本营。 她在庇护所边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就那医药包里的物资,啧,不够用。 海岛上雨水充沛,植被丰盈,对中医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刚刚在收集棕榈叶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一大批金毛耳草,这种草全草可以入药,清热解毒,在野外如不小心被毒虫毒蛇咬到,将此草外敷在伤处,有奇效。 陆离还找到了紫金参,它的根可以入药,有活血散淤,消炎止痛之功效。 陆离将收集到的草药拿回庇护所,找了个阳光晒得到的角落,将这些草药一一晾晒。 谈话声渐渐靠近,应该是有人过来了。 “哎,这里有个茅草屋哎,我们住这里吧。”一个娇俏的女声传来。 “小了点,也破了点,不过没事,将就一下吧。”紧接着说话的是一个男人,语气里带着嫌弃。 听到这个自己和师哥辛辛苦苦搭起来的庇护所被人说又小又破,陆离忍不了了。 “等等,这会不会是其他人的,要不先问一下?” 陆离放下草药,从屋后绕了出来,“将就不了,这庇护所是我们搭的,想住就自己搭去。” 她双手环胸,打量着面前的三人组,又将刚刚最后说话的那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内心嗤笑,切,都是想不劳而获的人,不管说得难听说得好听,还不是都想要这个地方? 这不,一听她说这是有主的,都变了神色。 女人听到陆离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不住就不住,跟谁稀罕似的。” 第二个男人也一样,转身就想走。 谁知,那最后说话的人却在这一刻跳了出来,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你说这是你搭的,有证据吗?这岛上所有的物资都是无主的,有能力者居之。” 陆离好笑地看着那一男一女被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给忽悠住了,现在还隐隐向她围拢过来。 将目光对上最后说话那人的,陆离轻描淡写,“有能力者居之?怎么,你想三对一,硬抢?” 第102章 选拔赛2 不等对方想好措辞诡辩,陆离继续提出疑问,声音依旧是轻飘飘的,眼神却带着刀锋,“是谁教你将尖刀对准自己战友的?!” 这是一场选拔赛,有淘汰率没错,但淘汰与否自有一众教官评定。 这人现在钻了规则漏洞,想要自己当审判者,将潜在的竞争者淘汰掉,以提高自己的胜率。 违规吗?没有。 陆离怕吗?怕个屁。 该嘲讽就嘲讽,该动手陆离也不会客气。 这一幕被远程监视的众人看在眼里,高志勇目露赞赏,盯着这个曾经在交流会上一展身手的新人。 他听说过陆离,也想看看陆离的能力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医术固然重要,但对于智商和人品的考察,却尤在医术之上。 目前,他对陆离的印象不错,动手能力强,心思敏锐,不卑不亢,聪明人一个。 高志勇在名单上找到了那一男一女的名字,在后边画了半个叉,备注:不聪明,被人三言两语耍着走。 又找到那个最后说话的男人的名字,画了半个叉,备注:小聪明有余,人品待查。 陆离这边,自她说完那句话,对方似是被揭穿心思后有些恼羞成怒,盯着陆离,目露凶光,什么也没说,只一步一步朝陆离围了过来。 早已将针灸针摸在手里的陆离勾唇一笑,在对方发动攻击的同时,直接抬手飞针,然后趁他动作迟缓时一个飞身踢腿,对准的是人体最薄弱的穴位。 于是,结果就显而易见了,她毫不费劲地将一个大男人踹倒在地。 那一男一女没有动作,刚刚陆离的话,以及那人的行为,已经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 再加上看过陆离这一手后,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轻视这个纤细的女人。 躺在地上的男人倒是能屈能伸,直言,“我输了,这庇护所归你。” 话说得大义凛然,眼底却不像说的那么坦荡。 陆离不愿随意对一个人的品行进行定义,但很明显,这人,如果将来两人再次对上了,他一定会新仇旧恨一起来。 王挺用棕榈叶包着一堆海货回来的时候,陆离正在生火。 “师哥,回来啦~” 他点点头,将手里的海货拿给了陆离看,“找到几条鱼还有几只螃蟹。” 陆离看着里边活蹦乱跳的鱼,“师哥,你还厉害,能徒手抓鱼?” 王挺摸了摸鼻子,他也很不解,那鱼也不知怎么的,被一个浪一拍,就拍到他面前了。 “我要是说,是鱼自己跑到我面前的,你信吗?” 陆离迟缓地点着头,“emm,我信吧。” 见她将针灸针放在火上烤,王挺心底闪过猜测,“师妹,刚刚动手了?” “嗯,有人想抢庇护所,我打赢了。” “厉害。” 王挺打量了下小师妹,见她没有什么外伤,还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开始处理起螃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决定,下次不能再出去那么久了。 “师哥,烤鱼烤螃蟹怎么样?” “行。” 砍了几根树枝,王挺用刀将它们削成棍子,还搭了一个简易烤网,用来烤螃蟹。 鱼也是王挺处理的,小厨娘陆离负责烹饪,她用树枝穿过鱼,不停翻转,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粉末,献宝似地递到王挺边上,“噔噔蹬,师哥,猜猜这是什么?” “香料?” “答对啦,我之前摘的,晒干了砸的碎碎的,一会加一些到烤鱼上,一定好吃。” 篝火映照下的兄妹俩齐心协力,为了一顿饭努力。 螃蟹壳被剥下来当碗用,来海岛的第一顿晚饭,总的来说还算丰盛。 生存包里的物资都不多,能不动尽量不动,以免突发情况产生。 王挺见师妹收集了那么多药材,有心出力却也按捺住自己,夜晚的海岛危机四伏,一切,还是等到天亮再做吧。 以往他们出入的是大医院,是受人尊敬的医生,是医学界的后起之秀。 到了这里,两个“后起之秀”埋头收拾起药材,莫名有种“退耕还林”之感,将医学退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取之于山野,用之于伤患。 高志勇看着屏幕里的这两个师兄妹,又看了看其他分镜里的或和谐,或剑拔弩张的人,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这两人增加点难度? 他们有些太过游刃有余了些,倒像是来玩生存游戏的。 随即又摇摇头,算了,才第一天,也不能区别对待,以后再说吧。 昨晚,庇护所只帮他们阻挡了风,但身处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下,陆离和王挺都没睡熟,始终保持着警戒心。 窸窸窣窣的声音偶有传来,陆离庆幸他们提前在庇护所四周洒下了能驱蚊虫的草药粉。 天光渐亮,陆离在海浪拍打声中醒来,鼻腔里充斥着微咸的海风。 要说什么最让陆离难受,那大概就是洗漱问题了。 矿泉水对陆离来说,不是解渴的,她极其抠搜地用矿泉水简单漱了漱口,跟从庇护所里出来的王挺打了招呼,“师哥,早,今天做点什么?” 庇护所的大小对王挺来说太过刚好,他睡得有些难受,头发也跟鸡窝一样乱翘。 听到陆离的问话,他用手呼了把脸,试图“干洗”脸,“师妹,你以前上班,怎么没这么积极?” 没睡好的陆离有些呆呆的,她被王挺的动作吸引了全部注意,也没仔细听他所说的话,发问:“师哥,你刚刚,是在用意念洗脸吗?” 王挺:...... “嗯,要不要一起?” “还是不用了。”陆离摆摆手,“对了,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好话不说第二遍,王挺回归正题:“寻找食材,收集草药,然后耐心等待病患的出现。” 既然是考核,病患总会被送到他们身边的。 耐心等待便是。 “师哥,你说以前的人,每天除了吃饭,还有时间做别的事吗?” 食材需要找,运气好的话找到了,那就得处理,处理完又要烹饪,吃完大概就无缝衔接下一顿了。 这么下去,天也要黑了。 忙活一天,也就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 然后日日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这还是运气好的,要是运气不好,那直接找不到足够的食材,吃不饱就会没有力气,恶性循环。 王挺拿着木棍削着,他想做个鱼叉,鱼总不能每天都那么傻被个浪拍到他面前,工具还是很有需要的。 一边在脑子里设计着鱼叉的样式,一边还不忘回答陆离的问题。 “对以前的人们来说,填饱肚子,就是一天当中最主要的事情,其他的所有,都是享受。” 缺衣少食的年代,多少人因饥饿而死? 与之对比,现如今的他们,又是何等幸福。 第103章 选拔赛3 陆离眼热地看着王挺手里像模像样的鱼叉,提议道,“师哥,我去叉鱼,你留守,怎么样?” 王挺没立即应下,似是在组织语言来委婉地拒绝她。 “师哥你看啊,我昨天就在周围转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收集到了这许多草药。” 为了加重筹码,陆离继续鼓吹着,“这地方啊,说不定还有什么珍贵稀有的药材呢。” 于是,陆离如愿领到了渔夫一职,拿着她的鱼叉,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海边走去。 这会还是北京时间早晨六点出头,零星有几个其他的人也来海边试试运气。 与一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出声,“陆离。” 原本目不斜视的陆离闻言脚步一顿,侧头对上那人,“怎么了?” 林森牵起嘴角,努力表现着自己的友好,“你这是要去抓鱼吗?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陆离眼神不变,面上扬起公事公办的微笑,“不用,谢谢。” 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大步向前走。 其实,集合那天她就看到林森了。 a国交流会上,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 林森说白了,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 但陆离就是天然地不愿意与他过分交好,一切公事公办就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如果他真的有所诉求,那么,还会找来的。 陆离在海边四处溜达,明白自己幸运地触发了新手福利,刚巧赶上退潮。 大家都知道,在涨潮期间是不建议赶海的,因为无法预估海水的涨势。 人类再聪明,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还是显得非常弱小的,万一海水涨得很急,你来不及躲避,便会被带入大海。 可退潮就不一样了,退潮的时候,大海里的海洋生物反过来可能会被带到沙滩上,然后被人们抓获,用来饱餐一顿。 陆离曾经看过一个关于赶海人的记录片,片子里的开头,主人公说,在他们那块,不说这是赶海,而是称之为——讨海。 讨海,意为向大海乞讨。 他们认为大海有灵,看到他们诚心乞讨,便会施舍多一些。 海货一多,那温饱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沙滩边的其他人都各自为营,没有搭话。 陆离拄着鱼叉,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平整沙滩上出现的小孔,这,难道就是呼吸孔? 呼吸孔,底下大概率会有东西。 意识到这点的陆离双眼亮了亮,用鱼叉开始扒拉沙子,往下扒拉了将近十公分,陆离拿起一个沾着沙子跟她一手手掌那般大的月亮贝! 陆离没有在沿海城市生活过,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贝壳,而且还是她自己挖到的! 兴奋不已的她将贝壳小心的放进自己用藤蔓编出的小箩筐里,然后继续找小气孔。 今天的她估计是捅了贝壳窝,明明是冲着叉鱼来的,鱼的影子还没看到,月亮贝已经找到十来个了,箩筐都快要被装满了。 收收收! 陆离往边上走了走,看到了一个易拉罐倒在地上,出于环保意识,陆离俯身将易拉罐捡起准备带走这个垃圾,没想到里边突然就生出好几只触手,张牙舞爪地想用吸盘吸住她的手腕! 必须承认的是,有一个瞬间,她还真被唬住了。 那密密麻麻的触觉,以及那贴着皮肤的吸力让陆离有些不适应。 可随之而来的则是欣喜,烤鱿鱼也很美味呢,特别是烤鱿鱼须。 不过,她的好运差不多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她再没找到其他海货的影子,于是就着海水清洗了一遍战利品,便往庇护所的方向回了。 从身后瞧着,鱼叉被她拄得,愈发像是一根拐杖。 要不怎么说王挺这师哥当得好呢,见陆离没叉回来一条鱼,他还安慰地说,“没事师妹,我刚好喜欢贝壳。” 陆离两眼无神地望着已经被架在烧烤架上的贝壳,“喜欢你就多吃点......” 出乎她意料的是,王挺还真就吃了大半。 嚼着q弹劲道的烤章鱼,陆离恢复了一些活力,见师哥这般,有些讶异,“师哥,你还真喜欢吃呀?” 王挺淡淡地觑了她一眼,“你再想想。” 这句话太过熟悉,以至于陆离一下子就想到了被师哥随机抽查的那几年。 进入工作模式的陆离立马就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堆被师哥摞成一摞的贝壳、壳。 “入药。”陆离斩钉截铁。 王挺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要不怎么说中医是一门非常广博的学问呢。 似乎大自然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有其存在的药用价值。 “痛风”早餐过后,陆离负责处理贝壳,王挺则往岛内探查。 当陆离埋头研磨着这些贝壳粉时,离开没多久的王挺突然就疾步快走回来,所过之处,杂草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 陆离直接起身,“怎么了?” 王挺压低声音,“快拿医疗包跟我来。” 刚刚他往里边走了走,本意是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集到草药,谁知往里走了没五分钟,便瞧见了一个身着军绿色衣服的人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对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事物,他保持着警觉。 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往那人背上一丢,对方毫无动静,他才意识到或许这就是他们这次考核的对象了。 医疗包全都在庇护所放着,于是他第一时间折返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将陆离和医疗包带了过来。 陆离是手里捏着针灸针一步一步往地上那人靠近的,她对这个人的身份心存疑虑。 教官总不能把人随便一丢,万一没人找到咋办,人不得翘辫子了? 可事实就是那么简单,高志勇秘密空降了一批“伤患”,随机投放,要是在一定的时间里没被发现,那他们的人就会将这位“伤患”带走撤离。 伤患和组别都是一一对应的,伤患少了,有一组自然就没有了实践对象,不战而败。 这一课题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做,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外在表现。 陆离小心翼翼地蹲下,手则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对方的手腕,把脉。 嗬!中毒! 即便是在医疗资源齐全的大医院,假使是食物中毒,那洗胃也好,其他也罢,总能治上一治。 但如果是化学中毒或是其他,治愈难度则有点大。 关键的是现在还是在海岛上,资源短缺。 这人身体烫得厉害,陆离还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这毒素大概率是外伤带来的。 小心确定对方没有骨折迹象后,王挺将对方背上,往庇护所走。 草地里不确定因素太多,要是突然冒出条蛇,陆离也不觉得奇怪,这样会加大医治的难度。 等到了庇护所,他们将人放进去。 王挺负责解开对方的衣服检查外伤,陆离负责生火取暖。 有一些疑惑在陆离心头盘旋,不过现在容不得她们多耽搁,治疗宜早不宜迟。 首要任务是排毒,毒素大多会淤积在血液里或经络里。 跟针灸算得上是对症治疗。 针灸可排毒,亦可退烧,疗效一向很好。 师兄妹两人双管齐下,一人负责一项,一时间,针灸针密密麻麻地落在了这人身上。 至于小腿处的外伤,则用了医疗包里的酒精棉。 树枝被烧得发出噼里啪啦声,偶尔炸起点火星,然后又消弭于海风中。 当这人缓缓掀起眼皮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身体凉飕飕的,往胸口一扫,扫到那齐刷刷一大片的半截针灸针,嗬,哪来的容嬷嬷想害他! 第104章 选拔赛4 人在昏迷时的呼吸频率相对平缓,但当他醒来,即便情绪控制得再稳定,也会有一两息是相对急促的。 所以,这人醒来时,陆离和王挺便察觉到了。 王挺将棕榈叶帘子掀了掀,朝庇护所内看去,“醒了?” 刚回忆起任务内容的杨子舟被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吓了一跳,迟疑片刻,又老实回答,“醒了。” 陆离刚才在处理之前收集的草药,从中找出可以治疗外伤的。 这里没有研钵,她选择借助万能的直刀,剁吧剁吧剁得稀巴烂,准备用来处理这人的外伤。 手里拿着草药的陆离听着两人如此生硬的“寒暄”。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你先别动,身上的针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取下来,现在处理下腿上的伤吧。” 杨子舟是新兵蛋子,还没见过多少军医,这下一次见了俩,又帅又美的。 似是意识到自己还没回答对方的话,便磕磕巴巴地,““谢、谢谢。” 陆离头也没抬,将草药敷在消毒后的伤口处,再用纱布包扎着,嘴里也没闲着,为杵在庇护所门口的师哥演示起什么才叫“有效”的寒暄。 “不客气,我们是在草丛里发现你的,你怎么去那了?” “草丛?” 陆离给纱布打了个结,满意地看了眼从自己手里出来的完美蝴蝶结,抬头对上杨子舟的目光,面不改色地问道,“是啊,那还有好几条蛇呢,不过你运气好,没被咬到。” 嘶,杨子舟倒吸一口凉气,想象了一下蛇在自己身上爬走的画面,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是该怪蛇在他身边游蹿,还是该感谢蛇大仙放他一马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接了个任务。” “哦。”,陆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继续脸不红心不喘地忽悠,“那这任务倒是有些危险了,要是我们没及时发现你,你体内的毒素怕是要压抑不住了。” 杨子舟这次不迟疑了,肯定地冲陆离说,“没事的,如果你们没发现我,我就会被接回去的,放心吧。” 关于毒素的事情,他倒是知情的。 陆离跟王挺对视一眼,“不客气,我们先帮你取针。” 取下他身上的针灸针后,王挺嘱咐他躺着好好休息,便出了庇护所。 陆离敛眸跟在后头,之前被压下的疑惑再次出现。 所以,按照他所说的,如果师哥和她没有及时发现他,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他一定是会被接回去进行治疗的。 那相对应的,师哥和她的考核,也就会就此止步了。 只是,陆离开始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她想知道,对方是如何监控他们的言行的。 生存包里的那枚控制器上,一定是带了定位装置,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对方又是如何在偌大的一个海岛监控他们的言行的呢? 一定不是常规的监控。 现在才是第二天,病人已经出现,病症也已得到了控制,那么接下来的几天,又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呢? 还是没有理清头绪头绪,陆离只好闭了闭眼,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快到饭点了,找食物先。 监控前的高志勇,眸带精光地看着陆离左右环视探查的模样。 暗自点头,这丫头,倒是聪明,三言两语就从病人身上套出了考核安排,又马上联想到自己的言行被监控着。 只不过,这次投放的是最新研究出来的监控器,微小、自主跟随、外型颜色采用了变色龙的体表变色科技,随着背景的变化融入其中,善于伪装。 这款监控器研发出来的第一批就被用于本次的选拔赛。 所以,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发现的。 与此同时,另一场选拔赛的总教官头疼地通过监控与一个参加选拔的男兵隔着屏幕对视。 他就纳了闷儿了,不是说这玩意是最新型的吗?不是最善于隐藏吗? 还有,这一批不都是技术兵吗?怎么感知这么敏锐的!! 要不挖过去当侦察兵? 高教官暂时没有这个烦恼。 他毫不怀疑陆离与王挺这两个人的医术。 可以说,这次考核,中医要比西医有赢面。 倒不是说他们偏袒中医,故意而为,而是所有人都需要经历在极端情形下治疗病人的经历。 因为,如果最终他们能从这一百个人中脱颖而出,以后是会加入特殊作战小队的。 作战小队的组建,为的就是完成一些有挑战性任务。 那些任务,去哪儿的都有,遇见什么也不奇怪,哪有那么多的医疗设备等着你。 他们需要的是能够因地制宜,临危不乱,有一定判断力的随行军医。 高志勇将视线从陆离这边移开,接连看了十个组别的监控。 这次投放的病人,病症大致相同,截至目前,已经有八位被紧急召回救治。 其中,有四位是到了最后关头还没被人发现,另外四位,则是因接手军医在手里没药无法处理的情况下,按下了控制器。 能来这里的,其实都是各个地方相对优秀的年轻军医。 且看他们如何破局吧。 这头,陆离郑重其事地将早上的鱼叉和背篓递到师哥手里,语重心长,“师哥,我吃什么都行。” 王挺伸手接过,微微颔首,“好,我尽量抓鱼。” 陆离内心:yes! 就着火,陆离将用过的针灸针一一在火上过了一遍,又用酒精棉擦拭消毒。 针灸针的数量有限,该省还是得省啊。 这些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呢。 杨子舟躺在庇护所里,看着透过缝隙射进来的光束中,漂浮着的细细密密的尘埃。 他试图培养自己的境界,想从中观察出一些做人的道理,但,实在是太无聊了。 好像自己的身体也没那么不舒服,于是他试着坐起来,将脑袋探出帘外,看着蹲坐在石头上的陆离,试探开口,“那个,同志......” 陆离循声望过去,“怎么了?” “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吗?” 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杨子舟浑身的精力无处释放,让他就这么干躺着,着实有些煎熬。 陆离思索片刻,真诚发问,“那你会什么?” “我、”扬子舟一时语塞,只好悻悻道,“我做什么都行。” “那行,你来烤火吧。” 他的烧退下去了,照理说不能吹风的,但那个庇护所,也不能将风完全挡住,不如来火堆边烤烤火。 陆离从物资包里翻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多喝水,别浪费。” 杨子舟双手接过,“谢谢同志。" 或许是陆离经手过的军人也有好些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能很快地判断出对方是新兵还是老兵。 杨子舟当然是前者,初出茅庐。 “怎么接了这个任务,不怕危险吗?”陆离没看他,打理着贝壳,似是顺嘴一问。 一个搞不好,人可能就折在这里了,作为一个军人,死在战场上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可怕的是死得悄无声息,毫无价值。 如果让陆离选,她或许不会接受这个任务。 虽然她也相信组织的安排,但就怕万一。 死是终将会来临的事,她不惧怕死亡,但有一个私心的愿望,想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不怕,你们都是优秀的军医,一定会治好我的!” 听着杨子舟掷地有声的话,陆离嘴角勾起一抹笑,“长点心吧你。” 少年热枕,满腔热情,陆离不愿意用自己的想法约束对方。 总归,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第105章 选拔赛5 当王挺拎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回来时,陆离眼尖地瞄到了篓子里左右拍打的鱼尾巴。 鲜活鲜活的,肉质一定相当鲜美。 她忙上前接过,殷勤开口,“师哥,累了吧,快坐下休息。” 然后看向杨子舟,“杨子舟同志,会杀鱼吗?” 杨子舟点点头,杀鱼有什么难的,“我会。” 紧接着一篓子的鱼就被送到了他面前,“那就麻烦你了,杀好之后我拿去海边洗洗就能烤了。” 少年接过篓子,相当自然地加入这个临时组建的小队伍。 要他说,他也是非常喜欢这样和谐自然的相处模式的,真让他躺在那里像个大爷一样等着被人伺候他,倒是更别扭。 陆离自己也没闲着,上午她注意到一棵椰子树,就在发现杨子舟那地方附近,上面挂着几颗椰子,现在去摘来应该搭配烤鱼想必是恰到好处。 留给他们的矿泉水已经不多了,能入口的淡水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处理好的。 见小师妹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地相当妥当了,王挺便坐在一旁清理起自己的鞋子。 两只鞋都被海水打湿了,得脱下来烤烤火。 一时间,烤鞋子的烤鞋子,杀鱼的杀鱼,摘椰子的摘椰子,各自忙碌。 沿途,陆离收获了一根长树枝,歇了先前爬树的心思。 树上一共挂着五个椰子,陆离用长树枝将它们全打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近扯了些藤蔓编了个略显粗糙的网子,将五个椰子往里装,装完后掂了掂,倒挺结实。 再往里走应该还有不少用得上的东西,陆离不恋战,转身往回走,因为她心系海鱼。 杨子舟年纪轻轻但手脚麻利,等陆离带着椰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鱼杀好也洗过了。 “你去海边了?”陆离担心他一个人跑去海边,声音不禁往上扬了扬。 “嗯,王哥带我去的。”杨子舟不明就里,但言语间似乎对王挺很有好感。 陆离突然悬起的心又放了回去,无奈地看了眼王哥,“嗯。” 自家师哥做得主,她能怎么办? 杨子舟可是他们的责任,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行,要是离开他们的视线,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这次的烤鱼数量比较多,也如同之前那样被撒上了一些香料。 说实话,味道算不上多好,毕竟缺了盐和鸡精这两样最最基础又最最重要的调味料。 但胜在新鲜,肉质肥美。 再配上清甜的纯天然新鲜椰子汁,倒也不失一番惬意。 是夜凌晨,陆离严严实实地裹着外套坐在火堆旁眯眼小憩。 庇护所还是做得小了些,三个人躺下就有些挤了,不如来烤烤火,顺便替大家守夜。 守夜这想法也不是临时起意的。 之前她跟师哥两个人的时候,没有分工守夜,但两人都不由自主地保留着几分警觉,以便应付突发情况。 这样长久的话,其实对精力是有一定损耗的。 于是,她想从她这里开始,一人守夜,两人休息。 至少保留一部分的体力,以便应对之后的考验。 哪知,考验来得这般迅速。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陆离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底瞬间清明,不见一丝睡意。 她专心辨别着声音,以及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好,听着像是蛇群! 呸呸呸,自己这张乌鸦嘴,陆离顾不上谴责自己,忙将庇护所里的两人叫醒,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粉末,在庇护所边上又撒了一圈。 三人严阵以待。 王挺面色淡淡,站在陆离前面,一向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眸底却闪过一丝凝重。 听声音,这蛇群似是有目的地朝他们这方向不断逼近。 白天的时候杨子舟就听陆离说过自己是躺在草丛里被发现的,那时候边上还有好几条蛇,听时一阵胆寒,现在他倒是斗志昂扬想要一挫其锐气。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当接受了某个设定之后,勇气值也愈发攀升。 蛇群在药粉外围停住了,摇头晃脑地目光阴森地朝他们吐着舌头,发出嘶嘶声。 夜晚光线受阻,瞧着约莫是二十来条的样子,陆离与王挺对视一眼,默契地各分一半。 杨子舟不需要人说,早就从边上摸了个趁手的武器,鱼叉,正磨刀霍霍呢。 一阵诡异的静谧过后,陆离王挺率先发动攻势。 一时间,银针在月色下寒光凛凛,一针一条,直直没入七寸处。 被扎中的蛇似是不甘心,不断扭动着身躯,但怎奈自己的心脏部位已经失去了生机,挣扎过后只好认命。 蛇群似是被激怒般,也不再畏惧这些药粉了,瞬间蜂拥而入。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那方下手快、准、狠。 稍一迟疑,便会被这些无孔不入的蛇咬上一口。 一条、两条、三条、很快,陆离手里的针灸针被一一弹出,接连高频地发力,让她的手指都不由发酸,隐隐有些颤意。 等她这边的蛇全部解决,没时间缓缓,她又朝师哥那方向看过去。 好在,师哥的一手飞针也已将蛇解决地差不多了。 当她看向杨子舟时,从他的肩膀后错位对上了一双泛着冷意的竖瞳,一时间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陆离反手抽出直刀,朝杨子舟大喊,“杨子舟快趴下!” 话音落,杨子舟一个俯身下趴,他原本所站的地方飞过一把刀,将蛇一分为二。 飞溅而出的血液沾了几滴到他的衣服上,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截蛇头。 说实话,杨子舟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听陆离的话,她一说,他马上就做了。 或许,是因为即便这是任务,陆离和王挺也实实在在救了他。 有救命之恩的,那就是恩人。 恩人的话,一定要听的。 直刀落地,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与杨子舟内心如鼓擂的声音重合,咚! 这事的后劲还是很大的,杨子舟的腿有些软了,还是王挺把他拉起来的。 “没事了。” “嗯。"现在的扬子舟的一切反应都是出于本能的,他的理智还没恢复。 陆离倒没去安慰人什么的,微微屏着呼吸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死蛇,“师哥,我们换个地方吧。” 三人没有停留,带上东西舍弃了这个庇护所,直接往外围走去,随便找了个能稍微挡风的地方便席地而坐。 原先那里的血腥味太重了,再加上岛内的情况不明,也不知道里边生活着什么样的动物。 要是被引出来就不妙了。 两把直刀,还不足以战胜凶猛的野兽。 他们的先见之明是正确的,当白天他们再次返回时,蛇的尸体已经被咬得稀巴烂了,四周还有着凌乱的大脚印,岛内间似乎真的生存着一些凶兽。 第106章 选拔赛6 三人站在外围,瞧着原本还算板正的庇护所此刻已如同纸糊的窗户,被戳了好多洞。 至于地上的蛇,一些是被踩得稀巴烂,有些更是见了骨,颇有些,惨不忍睹。 “走吧。”王挺发话,于是陆离和杨子舟跟上。 “谢谢你昨天救了我。”杨子舟冲着陆离真诚道谢。 他昨晚一夜没睡,一闭眼就会想到那个蛇头,满脑子都是自己被蛇围绕游走的画面。 瘆得慌。 陆离见他好似还没有从那个情绪中走出来,于是眼神有些飘忽地将之前忽悠他的事说明。 “其实,我们在草丛里发现你的时候,没看到蛇。” “嗯。”杨子舟习惯性地应了声,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之后,“嗯???” 上扬的尾音透露出初出茅庐者些许清澈的小愚蠢。 等陆离对上对方略带控诉的眼神后,干巴巴地笑了笑,“所以你跟蛇的缘分一般。” 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子舟突然就觉得被安慰到一般,心里的负担少了一些,再想到蛇,也没那么恶寒了。 王挺听着身边两人的对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蛇群袭击,应该是组织上对他们的考验,至于蛇群的遭遇,估计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这也正说明了这是一次相对真实的模拟赛。 真正的任务过程中会接触到的突发事件是不可能少的。 至于目前,王挺想,接下来的几天,应该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了。 事实正如他所料,这次海岛选拔赛,主要任务是医治病人,次要任务若干,例如应对蛇群突袭、生存体验等。 由于已经淘汰了不少的人,于是高志勇在上头的指示下,将原本后续的次要任务暂时搁置。 没有了突袭,接下来的三四天算得上是别样的荒岛求生。 三人没有再往岛内探查,只在外围溜达。 摘摘野果子,吃吃海鲜,有了闲心甚至还用纱布过滤出一小部分的淡水。 吃了太多的海货,以至于陆离翻出包里的压缩饼干啃的时候竟觉出几分美味。 那是独属于小麦制品的香味,又名,主食的魅力。 海上的日出日落格外绚烂蓬勃,距离近像是被拥入了太阳的光芒圈一般。 海浪拍打浅滩,一次又一次,交替更迭,永不停歇。 最后的一两天,剩下的人不约而同地陆陆续续往海滩边聚集,如同陆离他们一样,圈地为营。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两架飞机由远至近,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下,落地。 高志勇下了飞机,打量了这群灰头土脸的人,非常满意在他们眼神中看到了比之前更为坚毅的目光。 他直接宣布了这一场海岛选拔赛的晋级名单。 七天前,有一百位军医来到了这座海岛上,而七天后,在场的军医只剩三十位。 杨子舟激动地拍着手,真心为王挺和陆离开心。 虽然陆离内心对这掌声非常受用,但是、全场就他一个鼓掌的! 陆离的眼皮挑了又挑,见他还不住手,直接闭眼,眼不见为净。 可当这大男孩带着哭腔祝他们前程似锦的时候,陆离叹了口气,真心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现在的男孩子感情真是丰沛,她搞不赢了,交给师哥吧。 被委以重任的师哥依旧端着他那副神情,对杨子舟说认真说道,“我们会的,你也加油。” 嗯,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你我共勉。 然后就是挥一挥衣袖,有缘再见了。 晋级的三十位军医跟着高志勇上了第一架飞机,飞机飞回到初次集合的地方落地。 陆离解散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大澡。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可当陆离看到洗澡水呈现出灰色时,还是忍不住又给自己洗了两遍,生怕没洗干净。 有条件的前提下,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的。 可惜,没等她放松多久,当天夜里,紧急集合哨再次被吹响。 被窝里蜷缩着身体的陆离一跃而起,飞快地整理下着装下楼集合。 原以为只是突袭一下,结果连人带包裹马不停蹄地被送往下一个考核地点。 高教官,真是人性本善! 下了飞机,用不着她睁开眼睛,便被吹来的风提示了目前所在的位置,或者是所处的环境。 这风,拂过面庞的时候,还带着沙子摩擦皮肤的粗粒感。 已经不知道是陆离第几次无奈叹息了,教官花样可真多,居然把他们丢在沙漠里考核。 按照惯例,三十位军医依旧是每人分到一个生存包和一个医疗包。 只是,游戏规则有了变动。 这次,不接受组队作战,只能各自为营。 “师哥,我们七天后见。” 陆离骨子里,还是极具冒险精神的。 很多事情她不会主动去做,但当她被迫进入到这样一个情境之后,便会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 像个大哥哥般,王挺叮嘱着跃跃欲试的自家师妹,“安全第一,包里有防沙面罩,记得戴上。” 女孩子爱俏,可不能让小师妹白白净净地来,乌漆嘛黑地回。 不然教授一定会怪他没照顾好师妹的。 陆离暂时没体会他的良苦用心,听了这话,只眼带疑惑地瞅了师哥几眼,什么时候还懂保养了? 医疗包里的东西与之前的大差不差,只不过多了些防中暑的西药。 陆离在为数不多的医疗用品中看到了明显缩了个子的针灸包。 嗯? 这次只给了十根。 看来这次会是西医的主战场。 陆离将针灸针贴身放好,琢磨着上头还算公平。 海岛一场明显是中医一脉更有利,这次的确得换一换,不然胜之不武。 而于她而言,只要手里有针,多点少点,没有太大关系。 广袤无垠的沙漠,在古人的描绘下是怎样一幅恢宏的景象,但、那是以骑着骆驼、骑着马的古人的视角写的! 陆离她现在靠着自己的一双腿,跋涉在这片无尽的沙子里,颇有一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一个慌神,便会分不清东南西北。 如果说海岛的难度等级是初级,那沙漠必然到了中级的地步。 沙漠给陆离带来一种,诗词以外的感觉,那就是,一片死寂。 荒芜,高温,没有边际。 太阳炙烤着大地,闷热感将人笼罩,头顶是灼热的骄阳,脚下是被晒得滚烫的沙子,目之所及,没有任何生命体的迹象。 第107章 选拔赛7 陆离从物资包里翻出遮阳帽和纺纱面罩,全副武装自己。 倒不仅仅是为了漂亮,而是这边的紫外线太强,长时间暴晒其下容易晒伤,更甚者引发皮肤癌。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机体就是这么脆弱。 陆离在往低处走,她想先找到水源。 水这东西,在沙漠里太重要了。 如果能找到,那接下来的行程可以放心一大半。 都说有生命体的地方,水源存在的概率会大些。 可陆离环顾了一圈,周遭没有一点生物的迹象。 没有什么仙人掌,更别提蝎子这类活物。 她只好按照水往低处流的理念,去低洼处碰碰运气。 一个小时后,陆离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皱着眉拿出为数不多的针灸针先给自己扎了几针。 她被晒的中了些暑气。 先给自己缓解一下吧,别任务还没着落,自己就先倒下了。 可不能这样,她还想跟贺斯年一起并肩作战呢。 一起工作的机会,对两口子都是军人的家庭来说,特别难得。 这般想着,脑海里便控制不住地出现了之后两人执行任务并肩作战的画面。 她还没看过贺斯年执行任务时的模样呢,一定不能错过! 贺斯年如若知道她心中所想,必会回一句:“之前在a国机场接的谁来着?” 针灸针被取下,十几分钟的时间,身体得到休息的同时,陆离将自己的心态也调整了下。 太过急于求成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休整过后的陆离起身重新出发。 顺其自然,往往更容易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从玄学的角度讲,一个人的心态好,周身的气运会是是积极正向的,那吸引来的东西同样正向。 陆离顺利地找到了一处水源,不大,面积也就十来平方米。 万事开头难,找到了水源,那接下来就得确定驻扎地了。 物资里有一套简易帐篷。 帐篷不能就近搭在水源附近,虽然到目前为止陆离还没瞧见任何动物的迹象,但不代表着晚上它们也不会出来。 沙漠里的水源不仅对人类很有吸引力,对生活在这的野生动物同样。 她又走了一段距离,挑了个沙丘的半高处,计划在这里作为临时驻扎地。 半高处的沙面没有那么松散,易于固定,背风,风沙也算不上大,算起来已经是很适合的驻扎地点了。 也是突发奇想,都走到半高处了,陆离便干脆登个顶,想探查下周遭的环境,哪知这一眼,陆离看到了沙丘另一面躺在沙地上的一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身上套着缩小版军绿色衣服,侧躺着,似是双眼紧闭,面色发白,两鬓汗涔涔的,身侧还歪歪扭扭躺着一个小行军包。 这着装这打扮? 小孩老人,是相对弱势的存在。 尽管如此,陆离也不忘确认其危险性。 她担心这是特地给她设下的陷阱。 在确定对方的确手无缚鸡之力后,陆离难得对这次考核的安排表示了质疑。 怎么还拿小孩给她们当考核对象的?!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由什么在记录着他们这些人的言行,但此刻自己鄙视的神情,相信已经传达到监控对面的那些人眼里了。 这不怪她情绪外露,实在是这小女孩可不是什么身体康健的人,陆离把了脉,她的心脏有问题。 沙漠里变数太多,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在沙漠里探险。 陆离将女孩的行军包拎起背在身后,然后将小女孩打横抱起。 这边太晒了,再待下去,怕是人都要考傻了。 得先把她转移到刚刚自己选的的驻扎位置才好。 条件有限,陆离也来不及支帐篷,就地将女孩放平,扶着女孩靠在她身上,从物资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凑到女孩嘴边。 她现在已经有了脱水中暑的征兆,干涩的嘴唇一碰到水,便不由自主地吞咽起来。 明明小女孩的眼睛依旧是紧紧闭着的,这或许就是求生的本能。 对于她的反应,陆离颇为欣慰。 能喝水就好,在沙漠里,有了水,就多了一丝生机。 就这样喂了将近半瓶矿泉水,陆离见她不再继续吞咽,便将瓶盖拧上将瓶子放回到包里。 在沙漠里,塑料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储存容器。 将她放平放置在地上,陆离开始着手搭建自己的简易帐篷。 简易帐篷,相当简易,只有骨架和帐篷,还有几枚地钉。 等它被搭建好后,小姑娘则成了第一个光顾的人。 针灸针被再次消毒过后,扎在了女孩的身上。 这头,高志勇刚从厕所回来,坐在了监控器前的椅子上,一边揉着腹部一边对身边的指导员吐槽着,“老江,中午的饭菜不行,不卫生!” 当他将视线落到陆离那处分镜时,见陆离的身边多了个人影便将画面放大。 嗯?怎么是个小丫头? 等等,这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像师长家那小霸王?!! 他一把拉住边上江政委的手臂,不确定地开口,“老江啊,这丫头,不是我们的人吧?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江政委一向不爱搭理高志勇无关紧要的话的,但一听到这话,他定睛看向画面里的人,很快,“是师长家的小霸王,快联系人!” 这小霸王怎么跑去沙漠了,她的身体哪里吃得消! 要说这小霸王,其实并不霸道,只不过胆子大了些,脾气急了些,闯祸的频率高了些...... 但其实也没有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她从小心脏就不好,家里人都是宠着纵着的,这很正常。 偏偏她林黛玉的身体里住了一个齐天大圣的心。 几次三番的因着她的顽皮胡闹而引发了心脏的不适,家人对她的看管便严苛了起来。 小孩子嘛,越是约束,越是叛逆。 从小在军队大院长大的,对于那些个三十六计是烂熟于心。 所以,她便开始跟家里人斗智斗勇。 别看她小,她偏偏还能斗赢上几回。 当然,其中不乏有人放水。 但扪心自问,比起看着自己小辈虚弱地日日被精心娇养,倒不如任由她如此活泼灵动来得欣慰。 有一天算一天,开心一天就是多赚的一天。 第108章 选拔赛8 某军区大院。 “老季,暖暖那丫头不见了!” 年近六十的季师长听着座机那头自家老伴焦急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 “先别着急,大院里都找了吗?是不是跑去谁家里玩了?” “都找过了,没有,她的小行军包也不见了!” 季师长心下一沉,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还! “知道了,我想想办法。” 挂断电话后,季师长刚将听筒搁回到座机上,办公室的门就被咚咚敲响。 来人是他的政委老李,这把年纪了还这般风风火火的,看得直叫他冒火。 可没等他开口,老李便从嘴里噼里啪啦吐出一个重磅消息,“师长,高志勇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个很像暖暖的小丫头跑到他们那沙漠去了,搞选拔赛那个!” “这丫头是被一个参加选拔赛的军医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现在军医正在给他治疗,师长快指示。” 李政委在季师长身边也待了很多年了,早就把季暖这个小丫头当做是自家小辈,对她的身体情况也是知根知底的,这不,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要他看,当务之急,得派人把季暖接回来才是。 沙漠那个地方,条件太艰苦,要啥没啥,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遭不住的。 听到自家孙女晕倒在沙漠里,尽管早已经历过不少事情的季军长的心还是揪了一下,“让高志勇把影像同步过来。” 他得做两手准备。 这原本是不合规的,高志勇收到这个指令后有些犹豫,因为一旦将影像同步过去,那这小霸王的身体一旦出问题,难免会牵连到陆离。 对年轻军医来说,这是个机遇也是个挑战,要么就彻底在上头面前露了脸,要么,就在上头那挂了号,于前途有碍。 如果是五五开也就算了,咬咬牙拼一把就是,可小霸王这身体,从小在那么多医生的治疗下,也没见有多少好转。 这...... 官大一级,说实话也由不得他选。 是以,陆离那边的分镜很快就被同步转接到季师长那边。 季暖的奶奶听说这小丫头居然一个人跑去沙漠了,血压一下就飙了上来,晕了过去。 季暖的爸爸从政,妈妈则是一所高中的语文老师。 他们一听说自家孩子现在在被一个实习医师拿来练手,当场就变了脸色,纷纷请了假往家里赶。 一时间,季家因为一个季暖闹得是鸡飞狗跳。 面对着一众质疑的目光,季师长有些心虚,因为他联想到之前的某一天,季暖这小丫头偷偷溜进他办公室,听到了关于选拔赛的事。 想来,沙漠这地方,小丫头也不是随便跑跑的,她是有预谋的。 唉,为今之计,还是先看看这位陆离医师的能耐到底有几分吧。 左右,他已经派人过去了,一旦情况不对,季暖会立刻被接回来。 对于这一切,陆离暂且不知。 因为她取针一两分钟后,小女孩就醒了。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身子骨里带着孱弱,但她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灵气与朝气,倒是稍稍中和了那些虚弱。 小孩子的眼睛纯净漂亮,黑白分明,纯粹得很。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哟,还知道自己刚才有危险。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陆离也不由得淡了几分原本想要说教的心。 来都来了,大不了就当是带小孩了。 七天,问题也不大。 “不客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 季暖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反而比之以前浑身还有一股通透的感觉。 沙漠果然是个好地方,旺她! 陆离轻轻嗯了声,“有不舒服要告诉我,我们得在这沙漠待上七天,你有个心理准备,吃住条件不会好。” 何止是不会好,应该可以说相当差。 却没想到这姑娘听了这话后,小手一把拽过边上的行军包,拉开拉链,往两边一扯露出里边的东西,她一脸狡黠,“姐姐,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哦?”陆离挑眉,往她大咧咧敞开的行军包里望去。 目之所及,嗬,一堆军用罐头。 红烧猪肉罐头、金枪鱼罐头、午餐肉罐头、橘子罐头等,应有尽有。 陆离狐疑地盯着这个小姑娘,不对吧,这妹妹怕不是她的任务对象。 这可是选拔赛,来考核他们的,怎么会把这个“移动补给包”送到她身边? 更何况,这些可都是军需物资,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 陆离朝季暖勾勾手指,两颗脑袋凑近,“妹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姐姐怎么知道?”季暖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五官皱成一团,绞尽脑汁想找补找补。 陆离也不解释,只丢了一个大师般洞察一切的眼神给季暖,然后开始跟她约法三章。 已知她的一切行踪是被实时监控着的,到现在了还没有收到上头的通知,那就意味着,上头变相同意了她带着这个小女孩一起完成这次考核。 多一个小伙伴对陆离来说没什么,但最最最关键的一条,便是得听她指挥。 季暖抱着行军包点头如捣蒜,她认识这个姐姐的。 在爷爷办公室的光盘里,她看到过这个姐姐还有另外两位哥哥一起医治一个浑身长着脓包的病人。 好闺蜜凝凝总喜欢看那些个唱歌跳舞的明星,要她说,还不如这位姐姐有魅力呢。 只是...... “姐姐,我的身体不太好......”季暖低垂着脑袋,似是有些不愿意提,但又不想对方被蒙在鼓里,万一连累到她就不好了。 陆离双手抱胸,歪头打量着眼前这小姑娘的表现,啧,忒灵了。 于是,她试着劝说,“身体不好啊,要不,我联系人把你送回去吧。” “不要!”季暖抬起头对上对方略带戏谑的眼神,明白自己刚刚的伪装已被看破。 装可怜这一招她向来屡试不爽,这还是头一次栽跟头。 十岁出头的她不由蹭地红了脸。 陆离也无意跟一个小姑娘比心眼子,径直开口,“妹妹,一路上听我的,我保你性命无忧。我不是来玩的,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伙伴。” 她已经花费太多时间在这女孩子身上了。 见陆离神情认真,季暖便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要是她敢不听话,一定会被姐姐丢下的。 “好的姐姐,我保证一定听话。” 哎,蛟龙落水被虾戏! 想她季暖可是大院一姐,身后跟着的可是一整个军区大院的小孩,从来都是别人听她的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季暖暂时收起了试图耀武扬威的大鳌。 跟这位厉害的姐姐经历一次刺激有趣的沙漠探险,可比那劳什子虚名重要多了! 嗯,一定不是因为她怂! 第109章 选拔赛9 之后的时间,陆离身后便像长了一根“小尾巴”,她走到哪儿,“尾巴”跟到哪儿。 这“尾巴”似是满脑子疑问,会嘴甜地一口一个“陆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人生十年曰幼,学。 季暖这个年纪正是对新事物好奇的年纪,他们已经有了自己初步的逻辑,现在正孜孜不倦地往里修建着细枝末梢呢。 对于她一个接一个的疑问,陆离难得地当起了解惑人。 比不上专业教师的耐心专业,但她也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讲给她听。 就这样,大姑娘小姑娘你问我答,瞧着还有几分和谐。 季师长一遍看着画面里难得乖觉的季暖,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儿子说,“就这样吧,有什么问题我就把人带回来。” “爸,你这样会惯坏她的!” “老子就这么一个孙女,哪里惯了!”季师长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他突然就不想再拘着暖暖这孩子了。 她啊,平日里看着特别调皮捣蛋,跟个“混世魔王”一样。 不少人在背后叫她“小霸王”,他都知道的,并引以为傲。 那又怎么了,她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性子活泼了些。 小孩子性子活泼,不是天性吗? 从小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比同龄人多吃了多少苦头? 可她治病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吵不闹的。 实在疼了,就悄悄流眼泪,然后偷偷擦掉,像个小大人一样,会对每一个医治她的医生道谢。 那其他时候,让她随心所欲又有什么不好?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左右有他兜底。 尽管如此,他还是让李政委把陆离的资料调了出来。 她看着太年轻了,万一暖暖的情况不好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能力稳住病情。 他得心里有数。 陆离的生平被简单地用一张a4纸记录下来。 季师长的视线在【实践经历】一栏下面一长溜的内容上不停地浏览,最终定定落在“a国交流会”几个字上。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李政委,“老李,我记得之前你拿了个a国交流会的录像带到我这来。” 李政委点头,“对,有的。” “行,你帮我找出来。” 当季师长的视线再次落回到纸上时,他发现了一个刚刚他遗漏的点,陆离是李宏昭的学生? 关于李宏昭,他还是略有耳闻的,毕竟他俩是同期,现在又都是正师级。 不过之前两人没有什么交集,因为不是同一个岗位的。 都说李宏昭这个人,是个天生的伯乐,有一双发现千里马的慧眼。 识人用人,从不出差错。 至于他自己,可以说在医学领域的造诣,反而没有他这双慧眼来得响亮。 当下,他的心便落下了大半。 为了自家丫头,季师长轻咳了嗓子,给李宏昭拨了个电话过去。 男人之间,一向都是直来直往的,少了那些个寒暄。 听着陆离参加个选拔赛还能遇到这事,李教授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得意。 这事,放到谁那里都是一个雷,但到了陆离手里就变成了一个“礼物”。 给陆离当教授的这些年,他对她在医学上的造诣早就没有了任何质疑,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期待。 他在期待着这个姑娘为学术界带来一个又一个的新想法,一步一步地推动着中医这门学科的前进。 陆离要是知道了,那可得汗颜了。 这些不是她的新想法,但又不能与任何人道也,受之有愧啊。 季师长从李教授嘴里确认了陆离的本事后,算是彻底安心让暖暖这丫头跟着。 可李教授这时来了一句,“我学生可不是去当保姆的。” 李教授的想法很简单,这季暖是师长家的孩子没错,但他也不想让自家学生吃亏,凭什么要给你带孩子? 带就带了,可人自己也还小呢,可做不到像季家人一样照顾那小孩,这些,季家所有人都得心里有数才行。 陆离不欠他们的。 季师长看着监控画面里跟着大爷一样的陆离,舒服自在地坐在地上,吃着自家暖暖开好端过去的罐头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家学生的确当不了保姆。” 自己这个爷爷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李教授不明所以,但就这句话的内容,他表示认可,“没错。” 陆离这饭吃得那叫一个坦坦荡荡,一点都不亏心。 算算啊,在这沙漠得待上个七天。 小孩就带了一包的罐头,所以,她的帐篷得分一半给这小孩吧。 沙漠里也是有危险的,她得当保镖保护她的安全吧。 小孩身体有点差,那她还得每天帮她施针治疗吧。 关键是这小孩的问题还多,她得兼职当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吧。 真真算下来,还是她吃亏了呢。 陆离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应验。 这片沙漠位于高海拔地区,在这边生存还得考虑一个因素,那就是高原反应。 这不,半夜,这小孩就开始心悸气短胸闷。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陆离,“陆姐姐、” 陆离立刻醒来,见边上的小孩一脸虚弱,又用手捂着胸口,很快明白过来。 “没事,我在呢,先躺下。” 这时的季暖格外乖巧,让躺下就躺下,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信任。 陆离在她的谭中、内关、期门等穴位行针,很快,她的不适得到了缓解。 瞥见她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陆离挑眉,“怎么了?” 季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陆姐姐,我好激动,终于亲眼看到你扎针了,好酷!” 陆离抓住了关键字眼,“亲眼?” 对方点头,“嗯嗯,我在爷爷的房间里看过你和两个哥哥给一个身上长满疙瘩的人扎针,像扎飞镖一样,特别酷!” 陆离的眼里划过了然,爷爷,想来估计也是这批军用罐头的出处了。 她用无语的表情三百六十度看了看,试图将自己的无语穿搭出去。 怎么了,现在军部的资料都不用保密了是不是? 当然,她是个小人物,用不着保密,但如果每个军属都能看到内部资料的话,那还了得? 第110章 选拔赛10 季师长正一心两用地一边看着交流会录像,一边看着监控。 乍一听到自己孙女的话,紧接着又对上陆离无语的眼神,突然有点心虚,暖暖这丫头,怎么还来偷翻他的资料呢,得锁起来了! 不过,陆离也没忘记回答小姑娘的话,“扎飞镖?那这飞镖扎到你身上,感觉怎么样啊?” “特别舒服!” 陆离弯唇一笑,“行了,乖乖躺着吧,一会给你取针。” 为什么会将这小孩留在身边? 救治晕倒在沙子上被暴晒着的女孩,不外乎是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 后来愿意将她带在身边,其实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原本病殃殃的女孩,醒来后却是那般鲜活恣意,没有过分地关注自己的身体,反而是各种明晃晃的心眼子使过来,活灵活现的。 她似乎是想着,多活一个小时,就多开心一个小时,不将自己宝贵的时间留在负面的情绪上。 用自己特别特别珍贵的时间,热爱这个世界。 心脏病,问题出在心脏上,大概率一辈子都会伴随着这个病痛了。 有多少大人都无法面对这病,可人小姑娘做到了。 陆离喜欢这个小姑娘。 可这时,这破小孩又开始搞事情了。 只见她褪去刚刚兴高采烈的模样,换成一副看破生死的淡然。 情绪转换间,毫无阻塞,流畅地陆离在心底直呼影后! 她跟陆离道谢,说拖累她了。 甚至开始悟道修行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陆离收起笑,不住点头,很好,这破小孩,还给她演起来了。 见她还想飙演技,陆离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闭嘴,祸害遗千年,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季暖眨巴眨巴眼睛,带着些懵懂。 她的福气? 她已经很幸福了,外婆说她会投胎,选了个这样的家庭。 不然,要是投胎到一般家庭里去,早就被丢了。 不过,如果能更幸福一些,她当然会更开心呀。 陆离其实没瞎说。 脏器上的毛病,虽说不能根治,但却能通过治疗得到改善。 巧的是,她陆离就能做到。 如果这小孩愿意,她的家人也愿意的话,那她有信心帮她调理到与常人无异。 只不过就目前来看,一次性的针灸针起不了这么好的作用,得用她那副不轻易出山的传家银针。 银针与秘术相辅相成,一加一大于二。 想到这,陆离正色道,“这里条件有限,等回去,你跟你家人商量一下,我可以接手你的病,完全治愈做不到,但可以调理到跟常人无异,你考虑考虑。” 季暖清脆开口,“也是用扎飞镖吗?” 不想再纠正,陆离选择“同流合污”,“对,扎飞镖,只不过不用这一次性的针,用我的秘密武器。” “陆姐姐,我相信你!” 时间到了,陆离取针。 “行,睡吧你。” 快睡吧,睡饱了好帮她干活。 第二天,睡得饱饱的季暖都不用陆离提,自告奋勇要去陆离说的那个湖泊接水。 陆离双手背后,擎着一抹和善的笑,“行,我陪陪你吧。” 一时间,前头小女孩拿着几个塑料瓶蹦蹦跳跳,后头大姑娘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跟着。 情不知所起,陆离突然就羡慕起家里有妹妹的人家了。 一会像百灵鸟,一会又叽叽喳喳的,有这么一个妹妹,一定很开心吧。 到了小湖泊,陆离将自己的直刀暂时交给她防身,“小丫头,刀会用吧?” “陆姐姐,叫我暖暖吧,我不小了。”季暖试图争取人权,又不忘回答问题,“我会用刀!” “行,按着吧。”陆离将刀递了过去,见她将直刀接过去了依旧睁大眼睛看着她,只好补了一句,“暖暖。” 果然,小丫头两眼一眯,将刀举起来,豪气干云,“好的陆姐姐,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嗯,那就交给她了。 在沙漠里,水,可是所有动植物喜欢的东西。 所以这平静的湖面下,一定有着一些“惊喜”。 不出所料,陆离透过水面,看到了选拔赛里出镜算多的老朋友,蛇老弟。 针灸针已在之间蓄势待发,那蛇老弟偏偏还想偷袭季暖。 蛇破出水面想要发动攻势,便被陆离飞来的针固定住了。 季暖一个激灵,嗬! “暖暖,用刀!” “好的,姐姐!”季暖动作迅速地从刀鞘里拔出直刀,听着陆离的教导,毫无畏惧地把这条蛇当成试验品。 这时候的陆离,有些体会到了师哥的快乐。 有事弟子服其劳。 真是优良传统啊,学到了学到了。 借着教导的名义,陆离就差跷着二郎腿指挥着丫头干活了。 偏生季暖的胆子大得惊人,丝毫不像寻常姑娘一样怕蛇啦怕虫子啦,正兴致勃勃地按照陆离说的步骤,一步一步给蛇扒皮抽筋呢。 蛇肉,蛇胆,都被风干晾晒呢。 野生的,都是好东西啊,特别好似蛇胆,药用功效不可谓不强。 在早期民间,就有人生吞活蛇胆用来强身健体呢。 这条蛇,似是一个契机,就这样,季暖在陆离的陪伴下,开始了自己的沙漠奇遇记。 也不托大,陆离就带她围绕着这块湖泊打转,今天抓蛇,明天捉蝎子。 收集到的物资呢,全被陆离昧下,这玩意不好吃,晒干储存下来,说不定能有入药的机会。 季暖没有任何不满,吃得东西,她有罐头,比这些动物好吃。 只要是沙漠里还没办法找到足够多的木材,不能烤火。 不然,烤蛇肉也是不错的。 就这么玩了两天,陆离迎来了属于她的考核。 那天清晨,陆离带着季暖从半坡爬到了坡顶,感受着日出前的静谧,带着颗粒感的风迎面拂过,边上的季暖忍不住“呸呸呸、”,沙子进嘴了。 陆离没搭理,她在迎接着独属于大漠日出的恢弘绚烂。 伴随着日头东升,光影里隐约有一个接一个的人影朝她们这边走来。 走着,好像还有些艰难? 一个,两个,三个,陆离挑眉,行。 八个是吧。 军绿色的人是吧。 全都是她的患者是吧。 可是这次才给了她十根针! 第111章 选拔赛11 陆离和季暖席地而坐,一大一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前面齐刷刷站成一排的绿人们。 这次来的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有趣,一个个一板一眼的,也不说话,就挺着个泛白的脸干站着。 陆离原本挺直的背,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就耷拉了下来,她手掌撑着沙地,站了起来,互相拍了拍掸去粘上的沙子。 “走吧。” 说罢,她便率先往她的驻扎地走去。 陆离一动,剩下的人都纷纷动了起来,一个小绿人,八个大绿人。 瞧着,颇为壮观。 到了“大本营”,陆离也干起了本职工作,挨个儿望闻问切。 这次考核也不难,八个人都是由于沙漠的环境导致内分泌失调,从而引发消化道疾病,肠胃炎,腹痛,甚至呕吐。 总而言之,是一群虚弱的人。 用针灸消食导滞对陆离来说非常简单,可难就难在这次医疗包里只给装了十根针灸针。 陆离想手头这样安排的目的是想让中医也体验了一把上场海岛考核时那些西医的窘境。 明明是非常简单的病,有药就能治,可偏偏缺的就是那些药。 不过没事,暂时还难不倒陆离。 这么些年,师哥不仅仅在生活上关照她,为了更好的给她传授推拿按摩的经验,还直接带她去他家的医馆。 记得刚学习按摩中的点拨、弹拨法,陆离专注于力度与手法,一时不慎将那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按得嗷嗷直叫。 当时她可纳闷了,自己的力度明明把握得恰到好处,病人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直到一旁的师哥将她的手举起,她才注意到手里揪着的那一撮腿毛。 嘶,抱歉了哥们儿! 但、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陆离,早已不会犯这些低级错误。 八个病人中,有两个是女孩子,陆离把两个女孩安排进唯一的帐篷里,其他六个大老爷们就露天吧。 季暖小眼瞪得贼圆,满心钦佩地看着陆姐姐表情严肃地让这些大哥哥们一个个脱掉上衣趴在了地上。 她试图用手捂住双眼,但好奇心又让她不由自主地给手指留了几个缝,从指缝中窥探一二。 按照病情的轻重,陆离或是针灸、或是推拿按摩。 终归,一通折腾下来已是两个小时后了。 这段时间里,季暖放下最初的害羞后,早已经非常坦然地游走于众人中,并且非常有眼力见地给陆离递这个拿那个。 完全不像是个“军三代”,也不像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 她把自己忙成个小陀螺,跑这跑那的,一点都不嫌脏,忙得不亦乐乎。 既然陆姐姐给她许了未来,说未来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那,她便开始展望自己的未来了。 她的梦想很简单,可以像陆姐姐这样治疗人们身体上的病痛,也可以是其他方面的。 总之,她要做一个对社会有帮助的人。 梦想简单,一句话的事,实践起来,却需要她几年如一日的秉持初心,从一而终。 她希望她可以做到。 等到十几年后,那时的她,一定会感谢小季暖,在十岁那年狗胆包天地经历了这么难忘的一次冒险。 对于这小孩的情绪变化,陆离是感应到了的,但她这时候没空当知心大姐姐。 她一出马,病情自然是能够被控制住的,可她瞧着这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抬头望了望越升越高的太阳发了愁。 这么多张嘴巴等着她投喂呢。 陆离头一次佩服那些纪录片里的鸟妈妈,是怎么飞来飞去叼到那么些虫子来喂给它叽叽喳喳的一窝鸟宝宝的? 靠的是母爱吗? 那她没有。 特殊时期特殊办,陆离没像之前那样把压缩饼干留到最后,而是直接拿出来分给了大家。 这时候,尽快让这些人高马大的“病秧子”恢复体力才是正经事。 这个策略是非常明智的,到了下午,这些人中绝大部分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所以...... 陆离双手环胸,“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八双眼睛只管盯着她,却没有回答。 一旁的小季暖举手,“陆姐姐,先听好消息吧。” 陆离看着小小的季暖,含笑点了点头,真是贴心还知道帮她解围,“那就先说好消息,八位同志,你们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相信你们自己的感触最深,恭喜你们离治愈更进一步。” “那坏消息呢?”这好消息是在季暖意料之中的,她陆姐姐本来就很厉害,没有惊喜。 “坏消息啊、”陆离嘴角的笑意加深,径直看向八位同志,“这里可是沙漠,不包饭哦,肚子饿了自己找吃的,找不到就饿着,就这样。” 她可不想当老妈子,不留吃白饭的人。 说实话,陆离的态度说不上泼辣霸道,但也的确不温和就是了。 大家伙也都是成年人,听到这话,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各自散开找吃食去了。 这里是沙漠,谁也没比谁高一等,想吃东西,就得自己付出劳动,相当公平。 见众人四处散开,陆离在心里悄悄呼出了一口气,呼,不爱说话的人也好,不懂得反驳。 这样的人老实内向又本分,自己的心里就有一杆秤,八荣八耻被刻进了骨子里,自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要是换个嬉皮笑脸的人,拼命扒着她让她包食宿,那遭殃的可就是她了。 季暖瞧着自大家走后像是变了一副面孔的陆离,贼兮兮地凑近,“陆姐姐,你这是在表演变脸魔术吗?” “不然,你来包食宿?”陆离斜睨了她一眼,抽了抽嘴角,这小丫头贼精。 不会管理团队,只会自己累到爆肝。 这批患者人数虽多,给她的治疗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可...... 福祸往往相依相伴。 治疗他们的确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到现在,她的手腕还隐隐有些发麻。 但当她将这一批人治好,是不是就成功地转化出一大批劳动力不是? 想要在一个木讷老实的群体里以最快速度掌握话语权,不好惹比起亲和有礼来,前者有奇效。 而听了陆离这话的季暖,双手不自觉地捂了捂自己的小行军包,隔着布料摸了摸自己仅剩的一些罐头,“我们老师都说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这道理,我们小学生都懂!” 第112章 顺利晋级 按劳分配,合理又高效。 这不,等众人带着或多或少的收获回来,并且每人都分了一小部分给陆离之后,陆离笑得越发和善。 真是上道,就喜欢跟这样从小被教育要良善的人打交道。 陆离也不白吃他们的,毫不吝啬地每人一天一个针灸或按摩套餐,坚决替他们守好身体防线,将各位壮士的身体调理得棒棒的。 就这样,即使再木讷,大家伙也能察觉出自己的身体被陆离一调养,状态比以往都要好。 于是诡异地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他们越发卖力地找物资。 陆离每天除了针灸按摩,便过上了坐着躺着也能吃饱穿暖、衣食无忧的日子。 不过,她并没有真就此躺平,而是带着季暖上天入地,招猫逗狗。 屏幕前的季师长头疼地看着被陆离带得野的不像话的暖暖,抓蛇捉沙鼠,网蝎子逮火鸡,甚至围猎一头狼??!! 这哪是女孩子家家该做的事情? 但看着暖暖脸上就没下去过的灿烂笑容,瞧着一日胜一日的脸色,脸上似乎还圆了一小圈,他又不得不对总喜欢站在一旁能动嘴绝不动手的陆离表达由衷的感谢。 或许他们以往都用错了方式方法,一味地拘着孩子,试图将孩子放在温室里娇养起来,结果反而适得其反。 可,其他医生也不这么治病的呀! 哪有让一个心脏有问题的人这么剧烈运动的?? 其实陆离做的比他看到的远多得多。 站是普普通通的站吗? 不。 单是站在一旁,陆离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保周遭的环境安全。 同时,还得观察季暖的身体条件,一旦要突破正常值她便得及时叫停。 当然,重中之重,还得盯牢了被围攻的动物会不会反扑。 能在沙漠上生存下来的动物,就没有孬的。 她忙着呢。 眼见着这场选拔临近尾声了,陆离大手一挥,带领着她的一众“部下”往来时的方向赶。 相似地惊人的画面一次次出现,每一个赶到的军医身上都跟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位病患。 就她陆离,多了一个小萝卜头。 她看到了师哥,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师哥,你还好吧?”几天不见,师哥越发消瘦了。 王挺点点头,想到身后的一溜女兵,不欲多言,只想快点结束这次选拔赛。 陆离挑眉,眼神往师哥身后的人扫了一遍迅速收回,哦,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嘛,师哥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差使人这事,他比她更擅长。 原来是碰着不常打交道的女兵了。 搞不赢搞不赢。 除了师哥,她还看到一个熟面孔,林森。 在海岛那就跟她打过照面的,不过当时他什么都没说。 这场沙漠选拔西医的赢面很大,他大概率是通过的,那是不是代表着,以后他们可能要共事了? 这事她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还得等上头的通知。 当高志勇再次站在他们面前时,首先将除参加选拔赛的军医以外的人员全部送走。 眼神尤其在季暖这里扫了又扫。 季暖胆子原本就大,跟陆离这么一待,愈发不怵。 迎着高志勇的目光,双手擦着裤缝,胸板挺直。 见季暖不接招,高志勇也不招惹这个小霸王,转而给陆离递了一个眼神。 陆离收到了,但权当不明白。 最后是飞机上又下来的一个精神矍铄的人。 陆离目不斜视,只留余光稍稍关注了下,呵,大校,季暖这破小孩! 季暖不露痕迹地往陆离身后躲了躲,似乎这样就能躲开自家爷爷的虎目怒瞪。 “季暖,出列。” “是!”小季暖脖子一梗,头一昂,大声应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季暖被自家爷爷揪小鸡一样揪住后领子直接逮上了飞机。 对上季暖求救的目光,陆离微微一笑,你调皮没事,你爷爷总归是你爷爷。 可我不行,自求多福吧。 陆离在脑海里细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对这位正师级长官的军属做出任何不友好的行为,整个复盘下来,嗯,还好没有。 闲杂人等走了,高志勇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宣布了晋级名单以及特殊小队最终军医名单。 王挺、陆离、林森均在列。 一共十位军医晋级,其中,只有两位中医,其他八位,都跟林森一样,西医。 听到这个结果,要说陆离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是不现实的。 尽管她早就知道中医式微,但想着这些年,她跟王挺两个人在这条路上一路摸爬滚打。 硬着头皮写下了不少学术文章,就想着能够在中医这条路上略尽绵薄之力。 现在看来,的确做的还不够,在接下来的年岁,他们还得更努力才行。 中医之道,从来就不是一件急于求成的事情。 其他他们俩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了一批人,年老的如李教授,年少的如最近的季暖。 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总归,这场选拔赛算是圆满画上了句号。 告别了训练营,王挺和陆离飞回到北京,与教授报备之后,喜气洋洋地迎来了属于他们的一周小长假。 关于组建一支特殊作战小队,选拔是从各个方面的。 他们军医这块的选拔结束,但其他的还在进行,比如,贺斯年的。 陆离回到了家,再一次对自家顽强不息地小鱼表示了愧疚与自豪。 愧疚于自己这主任做得实在不合格,都多少次了,说出门就出门,也来不及留足够多的鱼食给小鱼们。 自豪则来源于即使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自家的小鱼依旧胖了一小圈。 就是这水草,怎么好像少了许多? 一通大收拾后,陆离换上居家服,窝在沙发上把关机依旧的手机打开。 刚一开机,手机有一瞬间的卡顿,接着是陆续弹出的各种消息电话提示占了满屏幕。 她先是查看了有关贺斯年的,毫无消息,那他们的选拔赛应该还在进行中。 手指噼里啪啦地戳着键盘,陆离简明扼要地将她通过选拔赛并喜提小长假的消息留言给他。 接着又挑挑拣拣地回复起其他消息。 副业群里,沈露汇报了小事业一片良好的势头。 季书婷跟她吐槽自家爸妈好几次偷偷出去吃好吃的不带她。 沈玲对她表示感谢,说沈妈妈已经接回家了,现在恢复地也很好。 林蔓蔓说她在大山里买到了一头野猪,猪肉请人帮忙处理好了,等风干了就给她们寄一些过来。 陆离一一回复,暖黄的灯光下,笑意浅浅。 一夜好眠。 第二天,睡梦中的陆离再次被手机铃声吵醒。 “教授?” “来医院一趟吧。”李教授声音淡淡,后面是忍不住嘟囔,“怎么去个选拔赛还给自己招揽病人呢?” 陆离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怎么把这事忘给教授报备了! 第113章 我想活到二十八岁 氤氲的雾气中,陆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趟出去,怎么还圆了点回来? 不应该不应该。 她用手将水乳轻轻拍在了脸上,出了浴室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衣柜里,内嵌着一个家庭保险柜。 钥匙加密码两套下去,保险柜门先是发出吧嗒一声,随后轻轻弹出。 陆离从中取出那用软皮布包着的一整套银针,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 银质的东西,例如银戒指、银手镯等,保存不恰当的话会氧化变黑。 可这套银针,陆离算不上保存地多么精细。 当初怎么从那老人家手里接过,现在就是怎么保存的。 反而每次打开都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针芒这东西,的确存在。 通常情况下,陆离治病的时候不太会用上这套针。 主要是考虑到病患的顾虑。 一次性针灸针比较方便简洁,随用随弃,没有交叉感染的风险。 而这套银针,用前用后都是要进行专门消毒的,花费了时间不说,患者心里还有隐忧。 所以,即便用这套针的效果会好一些,陆离也没经常拿出来用。 不过这次,季暖那小孩的病还算是有些棘手,她需要用这套银针加持效果。 保险柜门被重新关上,陆离带着银针,准备大杀四方。 军总医中医科诊室。 李教授老神在在地坐在王挺的位置上,他对面的是季师长和季暖。 没错,就他们两个人来。 所以这一趟,是瞒着家里其他人来的。 季暖不仅仅是他的孙女,家里关心她的人比比皆是。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陆离与季暖的相处过程,以及季暖经此一役回来后,身体及精神上发生了特别正向的改变,他应该也会同其他人一样,不同意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医生来给季暖医治的。 他们担不起赌错后的风险。 尽管她即将成为特殊作战小组的一员。 真正打动他的是季暖的一席话。 那天,他虽然来接季暖回家,但全程没跟她说一句话。 以往犯了错,喜欢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季暖,也一反常态,跟在他后面安静地不像话。 等回到了家里,跟他进了书房,季暖才像个小大人一般开口。 “爷爷,我知道这次是我冒险了,只顾自己开心,没有顾及到您和家人的心情,让大家担心了,这是我的错。 但是爷爷,我不后悔。 如果时光能倒退,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接下来,我要去找陆姐姐帮我治疗,她特别厉害。 我想活到十八岁,不,还是活到二十八岁好了,那样我就有很多时间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那是季暖第一次明确表达了自己想要活久一些的意愿。 是啊,现在都是有一天算一天地活着,就像有一把利剑悬在季家人的头上,不知道哪天就会落下。 与其这般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便是值得的。 于是,便有了季师长带着季暖连夜赶到北京这一出。 陆离到的时候,在座的两大一小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就那么不说话干坐着,还是有些尴尬的。 “教授,我来啦。”陆离先冲自家教授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对季师长行了个军礼。 尊师重道,正式场合下,该有的仪式全都要有。 一般情况下,像季师长这样的军衔,对于陆离这种级别的军礼予以点头回应就行。 可这一次,季师长难得回了个军礼,双眼望着陆离郑重说道,“陆同志,暖暖就麻烦你了!” 这时的他,更多是以一位爷爷的身份在同陆离说话。 陆离的视线扫过一遍对她挤眉弄眼的小孩,眸中带笑,声音笃定,“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季师长带季暖办理住院手续,陆离跟教授讨论治疗方案。 静静听完陆离所有安排的李宏昭第一次提出要在陆离施针时在一边旁观。 针灸一脉对于心脏病的作用一向都是缓解不适为主的,他想亲眼见证后浪到底能掀起几丈高浪。 对于陆离想要用私人银针的提议,他毫不犹豫地同意。 一次性针灸针跟真正的银针,没有可比性。 不仅如此,他一个电话便将还在被窝里补觉的王挺喊了过来。 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比较好。 他们师徒三人,谁都别错过任何有研究意义的课题。 尽管王挺严重缺觉,但他对医学的热爱,足以支撑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教授拨电话的动作太快,师哥赶来的动作也太快,陆离还没来得及说,这治疗一天可不够,至少三天。 陆离的视线在师哥青黑的眼皮下扫了扫,在心底默默补了句,“所以,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 她有些手痒,想先给师哥扎上几针,让他好好睡一觉。 明明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医师,偏偏顶着这么一对眼袋,不合适极了。 陆离施针没有特别的讲究,手续办好、病人就位,那就可以开干了。 施针前,一身白大褂的陆离低头看向躺着的小姑娘,“别担心,你一定会好好的。” 小姑娘眉眼弯弯,许了个心愿,“陆姐姐,我想活到二十八岁。” 陆离无声扯动唇角,看着躺着的女孩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感情把她当生日蛋糕了? “你乖一点,活到八十八都行。” 话音落下,陆离的手也动了起来。 银针一根、两根、纷纷随着她的手飞向指定的位置,针尾剧烈晃动发出微不可察的蜂鸣声。 手起针落,手动针回。 全程,李教授和王挺在一旁观战,记录下施针穴位、施取针顺序,以及季暖的实时脉象。 陆离的保守预计是每天一次,三天为一个疗程。 没想到,银针的功效加持直接将第一次施针的效果提到了总进程的百分之五十。 都还没出手术室呢,陆离的眼皮就开始不停地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蚤,糟糕,是右眼! 果不其然,刚回诊室,她便听到教授亲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离啊,季暖这一病例,结束后记得写成报告交给我。” 第114章 飞机上的小插曲 饶是陆离再无能狂怒,也终究是无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好的,教授。” 对于陆离生无可恋的表情,李教授选择性地视而不见。 过几天这俩孩子都要去特殊作战小队报到了,留给他压榨的机会不多咯。 一时间,李教授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位老父亲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拉扯大,然后送孩子出了山沟沟去往大城市求学的画面。 有一种凄凉感悄然涌现,不过很快消散。 没事,就算他们去了特殊作战小队,还是隶属于他的管辖下,是他的得意门生。 孩子大了,该飞出去闯一闯的。 如此,三天过去,季暖的身体条件已经比陆离预想的还要好。 为了增强说服力,季师长又带季暖去做了不少检查。 仪器的数据更加直观,也更让人信服。 看到手里的报告,听着不同的医生说着同样的话,“病人的心脏没有异常。” 小大人季暖笑着笑着,眼眶泛出了泪花,她就说嘛,陆姐姐很厉害的。 季暖,你一定要好好的,当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故事的后来,季师长带着季暖,再次找到了陆离,什么话都没说,一老一少直接齐刷刷地九十度鞠躬。 吓得埋头写报告的陆离一个激灵忙站起身后退一步,九十度鞠躬回礼,甚至一百度。 哎哟,要折寿了,怎么还来这一出! 很多时候,陆离双手一抬、银针一施的背后,唤起的是一整个家庭的笑容。 陆离的行医准则,其实没有什么武侠小说里那些医圣三医三不医的规矩。 能治她就治,不论是普通家庭的小孩还是军三代。 决定替季暖医治,也不是为了她背后的季家。 可往往就是这么巧,无心插柳柳成荫,通过季暖这一病例,陆离正式在军区上层打出了一点名号。 不多,但就是有些人就记住了陆离这个名字。 陆离是晋级军医里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没有行医资格证的人。 特殊作战小队是整个军区大力促成的,于是陆离有幸,一路路灯开到底,在没有实习满一年的前提下,直接去参加了考试。 拿证对陆离来说,是毋庸置疑的。 七天小长假一晃而过,在正式去特殊作战小队报到前,陆离还是没有收到贺斯年的任何回复。 陆离问过教授,教授只给她递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留了一句,“静待花开便是。” 这么有禅意? 不过,按照教授这态度,她应该是能如愿以偿的。 李教授出于保密原则,不能对外泄露任何有关选拔赛的事,可他心底对于陆离早早就把贺斯年定下的决定,表示高度的赞赏,好眼光! 这小子不得了,参加个选拔赛,打败了所有参赛人员还不够,还挑衅起考核系统了。 偏偏,还叫他挑衅成功了! 可怜那位总教官了,摊上了这人,这都叫什么事! 某位埋头写着检查的总教官:听我说,谢谢你! 背上行囊告别教授,陆离与师哥再次乘坐飞机飞向他们的新征程。 这段时间,飞机坐得真多,都快成空中飞人了。 春寒料峭,陆离依旧裹着羽绒服,便装出行。 前几天,在她的强行施针下,总算把师哥的脸色给补回来了。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就师哥这样子的性格,以及对医学的狂热,将来能找到媳妇吗? 或者,医学就是他媳妇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离慢慢往闭目养神的师哥身边凑近。 王挺闭着眼突然开口,“怎么了?” “嘿嘿。”陆离试图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四平八稳,像是学术讨论那种,而不是八卦的声音,“师哥,沙漠那场,你是七天没睡吗?” 唰的一下,王挺睁开眼睛,侧头朝陆离看来,“嗯。” 陆离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抖动两下,刻意等了两秒,才继续探讨,“没觉睡,那,有东西吃吗?” 这次王挺点头了,“有。” 只不过都是那帮人吃完了留下的。 思及那七天的经历,王挺相当坦诚地看着陆离,“师妹,原来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你这么能干的,她们说肚子饿,但是可以拖到饿晕了也不自己去找吃的。” 陆离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怎么说呢,说出口就不文明了。 没错,女孩子天生有撒娇的能力。 可是,她怎么那么想当传说中的恶婆婆呢! 敢欺负她家师哥,让他一个人找那么多人份的食物,好生气怎么办! 王挺看着自家师妹气呼呼失言的模样,难得勾了勾唇角,含笑道,“骗你的,没这么夸张。” 没这么夸张,但也差不离就是了。 这次小长假,他回了趟家。 身为所谓的王家继承人,他不可避免地被催婚了。 老一辈的说法是先成家后立业。 家庭圆满,没有牵绊了,再去追求事业上的突破。 不知道这一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他万分理智地肯定,这一套说法并不适用于当今社会。 成家立业两者兼得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放了一部分到家庭中,那投入到事业里的必然会此消彼长。 像师妹和妹夫那样的感情,如果遇到了,他一定会珍惜。 至于现在,只能说时机未到。 他还有满腔的抱负没有实现。 所以,当长辈们有了顾虑,那他便顺势提出了放弃所谓继承人这一身份的解决办法。 他的母亲是第一个站到他身后支持他的,紧接着便是他的父亲。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 当军医本身就已经够累了,还要兼顾劳什子继承人的职责,去他的吧! 当然,王家还是一个有着蛮强文化底蕴的家庭,对于新思想,他们持半包容态度。 考虑到王挺的年纪,二十五岁,说大的确也不大,是他们心急了,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当你先提出了一个特别离谱的建议,之后再提出一个一般离谱的建议,通常情况下,人们会有一个自我说服的过程,对于一般离谱的建议的接受度,便高了不少。 实践出真知,王挺默默将这一心得牢记于心,用于谈判再是适合不过。 第115章 陆离的小脾气 短暂的失重感过后,飞机减速落地,在机场跑道上滑行一段时间,而后停止。 机舱内的小灯与广播同时响起,乘客陆续离开座位,朝着舱门走去。 出口两侧站着姿态优雅的空姐脸带笑意欠身欢送着大家。 两人来到行李转盘处等自己的行李箱出来。 这是一座南方城市,跟北京的寒冷干燥比起来,这里多了些暖意与湿意。 行李转盘上陆续出行李箱了,两人拿上自己的,就此离开了机场,迈开了新征程的第一步。 找到大本营,这是第一步。 就这一步走得,让陆离对往后的生活多了一丝期待,想必会很有趣。 他们收到的正式文件上可没有大本营的具体地址,从机场出来后,他们便搭乘一辆出租车到达他们唯一知道的地点,一家不太起眼的街边小店。 对过暗号后,他们成功从店主手里拿到了写着下一个地点的纸条。 能坐着绝不站着。 两人继续找了辆出租车,可惜这次开到一半就被迫下车了。 陆离豪情满怀地望着前方蜿蜒崎岖的山路,拖着行李箱迈开步子。 行至一半,陆离扭头往后一瞧,又迅速将头扭回来,“师哥,你说他们是怎么找来一条这么陡峭的山路的?” 一直往前走还不觉得,突然往后一瞧,这山路陡峭得哟,让人心底发慌。 这难道就叫开弓没有回头箭? 王挺但笑不语,心里对于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想必会相当丰富多彩。 从选拔赛中脱颖而出的每一个人,在原先的单位应该都做出了不小的成绩。 突然将这样一群“天之骄子”聚集到一起,要想之后的管理顺利展开,那下马威嘛,虽迟但到。 这个道理,陆离显然也明白。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她尽可能地为自己保存体力。 两人从山脚爬到山顶,又顺着下山的唯一一条小径下山,约一个小时后,算是顺利地翻越了这座山,山路再次迈向乡间小路。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村口醒目的《桂英小卖部》。 好嘛,第二波接头又开始了。 在接连翻过了五座山头后,陆离异常淡定地看着正前方这个约五米高的护栏,以及护栏后持枪对准他们俩的军人。 王挺也是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取出文件,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同志,我们是来报到的。” 其中一个军人跟其他人对了一个眼神,然后缓缓将手中的枪放下,将王挺聪夹缝里塞进去的文件捡了起来仔细盘查。 其他人紧紧盯着陆离与王挺,但凡他们有什么动作,便会被当成敌对分子抓起来。 对此,陆离并没有任何不适感。 要知道,这世界上大多数的规则,存在都有其价值。 严格的审查背后,焉知不是曾经有同志因此殒过命。 检查过文件确认无误后,对方放行迎他们进了这护栏内。 “私人通讯设备全都要上交。” 胳膊拧不过大腿,陆离给教授以及贺斯年还有她的室友们发了个报备信息后便将手机关机交了上去。 按照指示,他们先到宿舍楼报到。 宿舍楼有ab两栋,他们是军医,被分到了a栋。 在宿管那登记领取到钥匙以及个人物资包后,陆离在三楼与师哥挥手告别,然后继续往楼上走。 师哥分到的是三楼的一居室,标准的单人宿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总的来说,在这深山老林里,有新建的宿舍楼住,而且还是单人间,这住宿条件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 陆离拎着行李箱和物资包上了五楼,走到房号501门口,将手心攥着的钥匙插入锁眼正准备拧开时,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鞋底敲击台阶的声音,哒哒哒的,比记忆中的要急迫些,但在其特定的频率中又可以窥见脚步声的主人性格中沉稳的部分。 随着这道由远及近的声音,陆离的心不由自主地开始与之共振。 手下的动作已然停住了,钥匙串由于惯性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不算嘈杂。 陆离似有所感,侧身望去,正正对上来人从楼梯拐角出现的面容。 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如往昔,又似是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望向她的双眼深邃又含情。 贺斯年没来得及平复一路跑来微喘的呼吸,见到女孩后唇角便上扬,连着带起了脸上的酒窝,“小梨子。” 哪知,陆离只是眼睫极其细微地眨了两下,也不理他,转过头将手下的动作继续,一拧一推,拉着行李箱就往里走去。 没有想过会在女孩这受到这样的冷遇,贺斯年面上闪过一丝无措,但长腿已本能地往前一迈追了上去,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陆离也没想过真就不理他了,进了房间她飞快地打量一眼,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抱胸,也不说话。 贺斯年跟在后面将门轻轻带上,看着女孩气鼓鼓的模样,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一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女孩面前,半蹲,双手试探性地轻轻牵住女孩的手,女孩没拒绝,便牵住了摆放在她的膝盖上,喉结上下滚动,眸底氤氲,“小梨子,生气伤肝,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一定改。”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陆离对上对方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隐忧,“你不告诉我,我会担心,事情会不会有了变故,要是以后得一个人待在这地方,又该怎么办?” 这情绪来得特别突然,陆离心中既是庆幸又是后怕。 她怕她开门后看到的是同师哥宿舍一样的单人间。 参加选拔赛,她卯足了劲地想晋级,一是出于她对这份工作的热爱,更重要的,不就是想跟他爱情事业双丰收吗? 之前尽管两人都在北京,但一周最多也就见两天面,不是你来就是我往的,居无定所。 来这里,就不用再分居两地了。 即便她对自己和他的能力再有信心,心中再笃定,可凡事都有万一。 分母再大,就怕自己会是那个分子。 万一他俩只来了一个呢,以后怕是连之前那样都做不到了。 就这么忙,给她留个口信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自己有点什么事,都事无巨细地向他报备。 明明自己也不是无理取闹,但见他现在这副模样,陆离又忍不住怪自己,好不容易见面了,为什么要闹小脾气? 第116章 拉钩钩做约定 “是我做得不好,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及时跟你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贺斯年伸出手掌轻轻覆在女孩的眼睛上,感受到掌心若有似无的点点湿润后,起身弯腰将女孩拥进怀里。 手轻轻扶着女孩的后脖颈,安抚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是他做错了。 他是提早完成的选拔,直接被送到这边来了。 虽说时间紧急,个人物品还留在那边,可如果想想办法,也是能借到手机给小梨子留条信息报平安的。 可偏偏听了一耳朵同行人在大谈阔论的话。 他们在讨论如何才能在长久的爱情中让对方一直对自己保持新鲜感、不产生厌烦心理。 他们说适当地保持神秘感,然后突然出现在对方的眼前是会带来惊喜感的。 他想小梨子一直喜欢他,不要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无趣。 这一听,便当了真。 当然,在往后的岁月里,贺斯年没少夹带私货“暗中报复”那些瞎扯犊子的同志们。 只说陆离,听到他的保证后,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欲盖弥彰地抹了把眼睛,然后伸出小拇指,气势汹汹地开口,“拉钩!” 贺斯年从善如流,笑意在舌尖滚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被他压下。 女孩子脸皮薄,这会已经开始不好意思了,再招惹就过头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伸出手指,勾上女孩的,配合着女孩做着极其幼稚的事情。 难得发小脾气的陆离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便将视线往这个房间移了移。 贺斯年见状,牵起她的手,带她参观这间家属房。 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户型,不大,但相较于一居室多了些生活气息。 a栋的房子一楼到四楼全都是跟王挺分到的那样的一居室。 五楼到八楼全都是家属房,大多都是如他们这间一样一室一厅的,只有少数的几间被规划成了两室一厅。 至于b栋,全都是双人间。 贺斯年是早几天到的,来的当天就申请了家属房。 他就是那么笃定。 房子也已经早早地被他收拾过了,女孩来了只管拎包入住即可。 陆离想到北京驻地那套刚刚布置好的家属房不免有些心塞,语气颇为遗憾, “驻地那家属房装修后也没好好住上几天......” “房子给我们留着的,以后有机会。” “还有那缸鱼,我把它们送到教授那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照顾......” “他会的。” 听到这,陆离不免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漂亮的眼睛里写满疑惑,“你怎么知道?” 谁知贺斯年说,“终于肯看我了?”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女孩的虚张声势在他面前暴露无疑,“嗯,你敢的很。” 紧接着,他便做了自见到女孩后就想做的事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已经隔了二十几个秋了。 “贺斯年,我脚上都是泥巴!”陆离将头往后仰,试图先解决一下自己的卫生问题。 “我帮你洗。” 陆离被抱到洗漱台上,看着对方弯腰脱下她跋涉了五六个山头带着泥巴印子的鞋子,心底柔软,“谢谢。” 贺斯年头也不抬,“谢谢谁?” “谢谢老公。”陆离极其上道,甜甜一叫。 他嗯了一声,“留着一会儿好好谢。” 陆离:...... 懒洋洋窝在贺斯年怀里的陆离手里把玩着刚从物资包里翻出的通讯器。 说是通讯器,其实也就是手机。 只不过只能用于内部通讯,连不了外网。 这个驻地的所有人员都被分明别类地标的添加进去,这规模,差不多可以媲美一个连队了。 特殊作战小队,可不小。 陆离发现自己的名字现在还是灰色的。 按照提示框里的说明激活账户后,她便从医疗部下找到了由灰变亮的名字,陆离。 嗯,这下瞧着舒坦了,陆离反手就去信息部把自家老公添加上,哦对了,还有师哥。 旁边的贺斯年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见自己是第一个被添加上的,无声勾了勾唇角。 “一会儿找师哥吃完饭呗。” “好。” 得到答复的陆离大咧咧地用通讯器给师哥发了一条消息。 对方消息回得很快, 【好的。】 稍微熟悉了这个驻地所有人员的名字后,陆离便准备退出了,谁知这时候突然置顶显示了一则通知。 【全员通知:今明两天为报到日,陆续会有我部同志抵达,在此期间,行动自由,如有疑问请自行摸索,特此通告。】 陆离脑袋后仰看向贺斯年,眉间洋溢着小小的兴奋,“行动自由?” 男人由着心意低头亲了上去,他见不得女孩这般神情,轻易便能惹他失控。 唇齿交融间,陆离听到他含糊的声音,“对,行动自由。” 不过总归大致的理智还在,贺斯年在亲够本后将女孩拉进怀里平复心情,没再继续。 因为已经跟师哥约好了,女孩矜贵,在任何人面前,特别是在最亲的师哥面前,他得给她留足脸面。 至于他和小梨子之间,现在已经往更好的地方迈进了,其他的,来日方长。 两人收拾妥当便出门去到三楼,敲响了师哥的门。 门开,陆离不解微微歪头,“师哥,你这是?” 王挺随意掸了掸身上蹭上的灰,气定神闲,“打扫房间。” “嘿嘿。”陆离干笑一声,抱歉呢,她有老公,都没有打扫这一个步骤呢。 话虽没说出来,但陆离的神情是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直瞧得王挺牙抽抽。 王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只偏过头不再看着这小丫头,还是教授让她写的报告太少了,让她闲成这样,有机会得跟教授好好提一提这事才行。 这般想着,他又对自己妹夫说,“自己找地方坐,我换个衣服就好。” 对于这俩师兄妹的交锋,贺斯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掺和进去的,因为大多时候都是小梨子占上风。 听到师哥这样说,他微微颔首,“师哥你去吧。” 然后便如同在自己家一样,牵着陆离的手给她找了个干净的凳子让她坐下。 第117章 入主中医科 现在刚巧是晚饭时间,路上三三两两的同志与他们或同向或反向而行。 男同志居多,大家都身着常服,这也越发凸显陆离的存在。 陆离从前在网络上看到过一句话,好像是说“长得好看的都已经上交国家了。” 一路看来,的确如此。 只不过当似有若无的打量从四面八方投来,陆离又不是傻的,对于这些目光怎么会察觉不到? 于是,原本还想注意影响的她极其自然地挽住了贺斯年的手臂。 反正这两天是自由活动时间。 贺斯年在她靠近的那一瞬便主动将身体往她那边偏了偏,他比谁都想宣告主权。 见女孩如此上道,便垂眸将视线落在女孩柔软的发顶,心里一片柔软。 谁知,稍一偏头就对上来王挺一言难尽的眼神。 贺斯年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不怪他,他什么都不懂。 既然是饭点,他们自然是先去了食堂。 这掌勺大师傅估计是本地人,做菜喜好放辣椒,一顿饭下来,三人倒是吃得身体热乎乎的。 解决了温饱,两位军医自然是主张去瞧瞧今后的工作地点。 他们最初对山沟沟抱有相对较低的期待值,后来见了不错的住宿条件,吃了口味尚佳的大锅饭,对工作地的期待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提高了些。 当他们站在这栋崭新的卫生室前,内心已经是诸多小人齐跳舞了。 陆离去过的驻地卫生室不算多,但也有几个。 面前这个,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叫什么卫生室啊,干脆叫它卫生院! 进了大门便是大厅,左侧是排列整齐的五间诊室,右侧则是输液处。 二楼是各个检查室,里面应该摆放着各类医学仪器。 三楼则是住院部。 所有房间的门是锁上的,三人逛了一圈,了解了大致的布局后,便来到一楼左侧最里边的那间相对较大的诊室。 门侧挂着木质标志牌,中医科。 下方贴着两张师哥和她的证件照片,以及他们的姓名,王挺医师,陆离医师。 看着这几个字,陆离心中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持证行医的感觉就是好。 说起来,陆离还没有见过贺斯年的办公地点呢。 当被带着站在了传说中“信息指挥部”的门口时,映入陆离眼帘的是一个嵌了一整面墙的超宽大屏幕,还有下方整齐排列的一台台处于待机状态的台式电脑。 机械、科技、未来感。 她内心对于科幻电影里描绘的场景又多了几分新的认知。 原来,国家的科技军事力量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真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昼夜更替间,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久违”的哨声响起,宿舍楼的灯纷纷亮了起来,随着这哨声,整个驻地被唤醒了一般。 陆离换上全新的军装,将头发盘成低马尾,戴上军帽。 看着镜子里娇俏精致的老婆,贺斯年长臂一揽,轻松环住她的细腰,深情款款地盯着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吻,“陆医师,早上好。” 陆离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的,她声音清甜,“早上好呀~” 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的全军会议,两人分属不同部门,等到了会议大厅后,贺斯年按照名牌标注,将陆离送到了王挺身边。 两个男人对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离是贺斯年的媳妇,也是他王挺的师妹,他会好好照顾的。 会议还没开始,底下的偶尔传来一些交谈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陆离和王挺没有说话,状似随意地观察着。 军医部的人已经到齐了,大家都是一同参加的选拔赛,大底的印象还是有的。 只不过,十人中,出现了一个新面孔。 这是个,嗯,让陆离觉得有些违和的女生。 年纪同她一般,二十四五的样子。 目光中却透着一丝历尽沧桑后的故事感、沉淀感。 陆离有好奇心,但算不上多,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对于这位“空降”的同志,陆离暂时没有任何评价。 会议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位戴着两杠四星肩章的同志迈着沉着冷静的步伐朝主席台走去。 会场瞬间噤声,只见他轻轻拍了拍面前的麦克风。 手掌挥动带起的气旋声通过话筒被放大,紧接着他开口了。 “同志们,早上好,我是何方,对在座所有同志负责。 这个特殊作战小队的建立,标志着你们已经站到了风口上。 以后,所有紧急的、困难的、别人不敢接的任务,通通都会到你们头上。 做成了,不会名垂青史;失败了,或许也不会有人知晓。 所以,我们这个特殊作战小队,有一个别称,叫做——乘风。 不问来处,只期待你们乘风而上,披云斩月,绘制出属于你们的时代篇章!” 乘风? 陆离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挺贴切的。 会议内容挺多,与陆离有关的便是军医部会有两位主任,一男一女,协同管理他们这十位军医。 会议结束后,两位主任带他们转战卫生室开起了小会。 男主任姓冯,冯主任是雷厉风行的风格,他将所有的规则与要求逐一阐明,“有异议吗?” “没有!”齐刷刷的回答。 而女主人姓姜,姜主任走的则是细致贴心路线,关心着他们的工作生活。 可如果你因此就小瞧了人家,那便犯了大错。 和善的眼神背后,同样是坚毅。 军区里的女领导不多,一个都不容小觑。 不过这些与陆离暂时没有任何关系,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对来到她这里的病患负责任。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唯一的责任。 中医科的诊室是最里边的一间,规格比其他的诊室大,究其原因,是因为打通了边上的两间隔间分别作为诊疗室与中药房。 毕竟,二楼的医疗仪器,对他们中医来说,无甚大用。 守好这一亩三分地,进了中医科的门,再出去,就能达到一个闭环,用不着再跑这跑那的。 军医部瞧着人多,但这里不像城市里的大医院,没有护士的。 不说其他,单就陆离和王挺,两个人负责一整个中医科。 既要治病救人,又要处理药材,熬药煎药,还要负责相关琐事等。 但凡是与中医有关的东西,都会经由他们俩的手。 陆离倒是挺喜欢这个模式的,这样的地方待久了,全方位都会得到锻炼。 第118章 科学小研究 两位主任走后,陆离拿出钥匙打开了中医科的科室门。 内部结构分别一目了然,两张相对而放的木质办公桌,配备的办公椅以及给患者就坐的木质方凳。 “师哥,我们这科室可能会有比较冷清哦。” 现在也没出任务,寻常训练想来也不会受多严重的伤,再说了,要是真有哪里伤着了,前头还有四间诊室呢。 “有心理准备了。” 做好可能无人无津的心理准备,这师兄妹俩开始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制定了一份台账,列出明细,准备归置物资。 可没人帮他们把医疗用品以及药材提前归置好。 空地上有两大纸箱呢,陆离打开看了,一箱药,一箱炮制药材的器皿等。 离正式开张的确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在大片的空白墙上贴上了人体经络图与人体穴位图,常看常新嘛。 铁皮文件柜被依次摆上了一次性针灸针、负压罐、刮痧板等常用器具。 柜门是玻璃做的,里边有什么从外头一看,清楚明了。 诊室联通的是一间诊疗室,一张张诊疗床已经被整齐放置好,每一张诊疗床都配备了帷帐,目前没有病人,帷帐都是被固定在一侧,一眼望去,齐整整的。 陆离已经可以想象上头趴满人的盛况了。 穿过诊疗室,便到了最后一个隔间,中药房。 陆离和王挺把两个大箱子直接搬到药房,剩下的东西都会被安置在这里。 药房中,最醒目的是一个贴墙摆放的七星斗柜,每一个单独的斗面上用黑色隶属写着中药名,醒目又规律。 中药房不大,但被分割得极其合理,有专门炮制药品的区域,研磨、称量、蒸馏器具都被安置在这上面。 除此之外,还有煎熬的中药炉也已经蓄势待发了。 望着这一方小天地,两人干劲满满。 中途,陆离接到了贺斯年发来的消息。 说是信息部有些事,不能回来陪她吃饭了。 陆离拿着通讯器敲敲打打,【巧了,我也忙着整理药材呢。】 发完便将通讯器放回到自己的抽屉里,继续快乐搬砖。 午餐是匆匆对付的。 两人回到诊室后,对着整洁明亮的科室四顾无言,大眼瞪小眼了好几分钟。 陆离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左手撑着下巴,视线穿过拱门直接落到药房里,想起什么,眼波流转,随即朝对面的王挺发出信号,“师哥~” 每次师妹想要搞事情,一般都会这样喊他。 王挺原本坐直的身体微微往后靠,靠在了椅背才觉得安心,他问,“怎么了?” 对于他的防备,陆离全当自己是瞎子,嘿嘿一笑,“想不想出任务?” 深思片刻后,王挺直言,“想的。” 与其坐在这里虚度光阴,不如随军出任务,施展抱负的同时也不算没有辜负自己的青春热血。 “那你觉得出任务的时候大概率会用到哪些药?”他们出任务可不是冲锋陷阵的。 “止血的、消炎的。”王挺不假思索,执行任务时,外伤多,迅速止血消炎阻止病情进一步恶化,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陆离往门口瞥了瞥,确保没人,便神秘兮兮地开口,“有没有兴趣做一款保命的?” 原因无他,只是刚刚整理药材的时候她的大脑里突然就出现早先没能参透的一张药方,名为,续命丸。 续命丸,顾名思义,续上性命。 之前她对这张药方总是有一种未窥见全貌的感觉,所以没有将它拿出来说过。 医道讲究一个缘分,今天大约是福至心灵。 与其闲着,不如和师哥一起探究一二。 如果这药真能做出来,那对那些出生入死执行任务的同志来说,就是多了一份生命的保障。 能活着谁又甘心赴死。 陆离的话音刚落,王挺便站起来走到陆离边上,顺势坐在了那方木凳。 小师妹平时偶尔喜欢开玩笑捉弄人,但他清楚,她从来不拿医学上的事情开玩笑。 “怎么个保命法?” 陆离也不卖关子,撕了一张处方笺,提笔就把那张方子默了下来。 王挺将方子看了又看,看到已经能背下来了,但如同之前的陆离一般,他暂时没能看透其精妙之处。 不过他一向奉行实践出真知的道理,试过之后自然会见分晓。 药房里的切药刀、杵臼等炮制工具一应俱全,倒是方便了他们的试验。 于是,一连整个星期,王挺和陆离每天早出晚归的,脸上带了倦容,但双眼却是有神得很。 他们在反复着试验、确定药效。 这样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有趣得紧,充实而有意义。 第一个星期,可以说整个卫生室都处于“淡季”。 超级无敌淡,用数据来表达的话,那就是零业绩。 不过,这也代表着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痛,这样也挺好。 卫生室也不是什么该常来的地方。 医生们初来乍到,恪守本分地按照规定的时间上班下班,除了陆离和王挺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因为整日的空坐而丧失了一些精神头,准时到准时走,行为日渐机械。 两位主任一直在观察着这群新人。 “姜主任,你说中医科这俩人一天天地都在忙活些什么呢?也没见有人找他们看病啊。” 冯主任皱眉,有些不解。 姜主任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淡笑开口,“冯主任,不甘心虚度光阴的人,或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人是有眼缘的,尽管中医科在急救上并不吃香,但她莫名看好这两个人,她也在期待,这两位年轻人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没有让姜主任等太久,第二周的一个下午,王挺和陆离带着一个药盒与几份报告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姜主任放下茶杯,跟冯主任对了个眼神,“请进。” 两位中医师推门进来,随后关上门,,一路上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两位主任面前。 王挺率先开口,“冯主任,姜主任,我们有事汇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日为师哥终生也是哥。 不管在什么场合下,该师哥发言的,陆离绝对不会抢话。 同样的,该陆离的功劳,作为师哥的王挺也绝对不会漏掉便是。 冯主任带上自己的眼睛埋头翻阅着他们交上来的几份报告,办公室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 尽管如此,王挺与陆离两人也是神色淡淡,没有拘谨或慌乱。 姜主任打量了这两位年轻医师好几眼,蓦然开口,“你们是从李宏昭那出来的?” “报告主任,是的。”异口同声的回答,干脆、斩钉截铁、还带着隐隐的自豪。 姜主任无声笑开了,也是了,也只有他手底下走出来的人,才会这么关系融洽、品行端方又各有才华。 像他。 “这药我们会送去检验,如果证实效果同你们报告中写的那样,那......”冯主任神情严肃地看着这两个刚刚还被他挂在嘴边的年轻人,“你们接下来就有的忙了。” 第119章 就业新方向 忙? 他们从来都不怕的。 相较于有意义的忙碌,无意义的等待更消耗一个人的精气神。 汇报完毕的两人不多留,告辞出了办公室。 真金不怕火炼,种子已经种下去了,他们静待花开便是。 他们原本就是身量挺拔,长相气质绝佳的年轻人,现在军装、白大褂加持,更是给人一种宠辱不惊的信赖感。 可惜,这些只是两位主任看到的表象。 门刚被带上,陆离便冲师哥做了个鬼脸,简直不要太得意哦。 续命丸经过他们的重重验证,被证实了即便是濒危之人,服下这药之后,能“续命”整整一个小时。 别小瞧这一个小时,只要救治及时,那这之间便是一条人命的区别。 王挺的情绪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但这次,也难得外放了一把。 尽管如此,脚下依旧是不疾不徐,拾级而下,鞋底接触台阶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良久,主任办公室紧闭的门缝里飘出一声喟叹,后生可畏啊。 ****** 在师哥面前,陆离一向都是散养的状态。 自从有了这个中药房,她就像是找到了乐趣般,只要一空闲,就喜欢双手背在身后溜达,穿过诊疗室,最后溜达到药柜面前。 王挺毕竟年长一岁,多了几分理智,试图劝她,“再研究下去,药柜就要空了,万一病人来了没药开给他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陆离回答得理直气壮,“哪有病人?” 这倒是不争的事实,到目前为止,中医科依旧保持零业绩。 听说前头四个诊室或多或少都已经开张了,如果帮忙喷云南白药也算的话。 “那你省着点花。” “知道啦~” ****** 王挺会就这么放任下去吗? 不会,他已经悄悄用通讯器给信息部的妹夫发了条消息。 【你老婆快把药房的所有药材霍霍完了,快来管着点。】 对于自家媳妇搞科学小研究这事,贺斯年多少猜到了点。 每天跟药材打交道,小梨子身上难免沾染上一些药材的味道。 他还蛮喜欢的,比那些化工香水闻起来舒服多了。 陆离没刻意瞒着,但考虑到职业操守,两人也不会针对各自的工作项目做任何交流。 都是聪明的人,明白就好,不用说透的。 他知道这段时间她很忙,他也明白这段时间她特别开心,每天都笑眯眯的,这样就足够了。 【师哥多担待,我们家我说了不算。】 王挺甚至能想象到贺斯年那厮回复这句话时那漫不经心又嘴角上扬的模样。 说了不算有什么好得意的?? 还是得怪他自己,病急乱投医,可惜教授现在不在,不能给师妹安排报告大礼包让她消停一会。 ****** 妹夫没有用,师哥没有用,那谁才有用呢? 继续命丸后,陆离开始试图折腾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譬如曾经在知名电视剧中看到过的“十香软筋散”。 只不过这个叫法是影视剧里的,根据古方记载,有一种药粉叫做十香返魂散。 主要用来治疗昏迷、中风等症,可如果服用过量,则会导致肌肉松弛、呼吸抑制等副作用,就是影视剧里的“软筋”之症。 制作过程需非常小心,经过两天时间,还真叫她做出了一小罐。 王挺拎着贺斯年托人送来的一个笼子进了中药房。 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边是几只小白鼠,他们上周的“好朋友”。 这山里的小白鼠以后看到他们怕不是要绕道走了,倒了什么霉,天天被捉来试药。 “师哥,给~”陆离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个药罐子。 肢体语言远比嘴巴诚实的王挺马上接过,开始任劳任怨地进行药效测试。 ****** 两位主任莅临中医科的时候,诊室里空空如也。 正纳闷儿呢,里面迸发出一阵击掌声,伴随着一句愉悦的女声,“耶~成功啦~” 姜主任瞥了眼正因为陆离和王挺没有按照规定留一人坐班而眉头微皱的冯主任,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老古董”,便转身往里走去。 冯主任:??? 他也没说什么吧! 姜主任面带微笑看着面前姿态端正的两位好同志,不错呢,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蹦蹦跳跳的,现在就是一个知性专业的医生了。 “看来,又有好消息了?” 有事师哥上,好的坏的都他上。 王挺:“报告主任,陆离同志根据古方做出一种药粉,可以用在敌人身上,能令其肌肉松弛、呼吸抑制,不过现在还在试验阶段。” 姜主任依旧笑眯眯地,将视线落在了陆离身上,“那么,就等你的报告了,” 陆离:“......好的,主任。” 冯主任跟着听完,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一个消息。 续命丸经过重重检验,已证实其功效确如报告中陈述的那般,所以,对于研发出这药的两位优秀同志,组织上予以记军功、嘉奖。 另外,是制药方面的问题。 组织有安排专业制药人员按照方子仿制,可始终不得要领,制出来的药功效大打折扣,平均续命时间只有一刻钟。 所以,中医科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制药。 冯主任:“不管是什么,只要制药需要,都不要客气。” 陆离顺势答道:“报告主任,药材不够!” 冯主任瞥了眼她身后的药柜,踱步上前,随即抽了一个斗柜出来,嗯,的确不够。 “还有呢,需要换个大一点的场地吗?” “报告主任,不用!” 最后,冯主任拍板:“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我,先给你们定个小目标,一万颗。” “是!” ******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得就是王挺和陆离了。 两位主任走后,隔壁的四个诊室也顺着风知道了中医科搞出来的事情。 听着同诊室的医生情绪激动地说着最新听到的消息,林森将脖子上的听诊器取下,轻轻放在桌面。 如果是那两个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的。 对方继续说,“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学他们一样搓药丸子吧?” 每一位来到这里的同志,都不为了坐冷板凳来的,那滋味可不好受。 林森不会说自己丝毫没受到影响这类的话,因为那一定是骗人的。 到这半个月就领到了军功,他怎么会不羡慕。 不过他还算克制,只道:“好好做事,机会迟早会来的。” 只要乘风开始正式接任务,还怕他们没有一展抱负的时候? 这里一共就十位医师,在这驻守只是他们的副业,作为随行医疗兵辅助任务才是主业。 不用心急的。 ****** 虽然陆离和王挺拒绝了当众进行表彰的提议,但军医部的两位中医师研制出续命丸的消息不胫而走。 原本还是口口相传的,众人对消息的真假还存有保留意见。 可通讯器最新发布的一则全员公告,算是彻底证实了这个”小道消息”。 【全员公告:恭喜军医部中医科王挺、陆离两位同志研制出新型特效药——保息丸。此药正在炮制阶段,因制药繁忙,中医科暂停接诊,望各位同志知悉。】 续命丸这个名字太过直白,上头建议进行更改,最终确定以“保息丸”命名。 正在热火朝天炮制药丸的陆离和王挺听到通讯器发出的声音后,纷纷放下手下的活,谁知这一看竟吃到了自己的瓜。 他们不是已经拒绝了嘉奖表彰? 这又是谁搞出来的花头? “师哥,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被关起来压榨的劳工?” 好嘛,接诊都给她们停了! 信息部的贺斯年勾着清浅的笑,看着通讯器上的公告,作为家属,他与有荣焉。 一旁的同志恰巧过来,“贺营,听说了没、” 贺斯年收起通讯器,“谢谢,我媳妇的确很厉害。” 对方:..... 不出一会儿,信息部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中医科的陆离医师,就是贺营家的。 ****** 自家媳妇如此上进,他又怎么能落下。 贺斯年收起发散的念头,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显示屏中。 他的小研究,也渐入佳境了呢。 于是乎,没过多久,通讯器再次发布一则全员公告。 这下整个乘风彻底被点燃了,这俩夫妻,怎么还卷起来了? 即便这并不是陆离他们的本意,但在非主观意识下,局面演变地有趣起来。 乘风的每一位成员能进来,那必然是有所依仗的,一时间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各自领域寻求着突破。 在这过程中,可能并不是人人都能如愿拿到军功,但过程中的收获一定是有的,即便只有自己知道,那也足够了。 从大方向上看,整个乘风的属性值被赋予了新的阈值,综合实力节节拔高。 乘风总负责人何方手里捏着一根烟,也不抽,就这么看着它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等底下汇报的人讲完,香烟还没燃到烟蒂,何方不管,径直将它往烟灰缸里碾了碾,“那就开始接任务吧。” 第120章 江湖再会 乘风的第一个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执行任务的队员人选很关键。 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前段时间出了风头的这些人都没有被编入队。 “小师妹,有什么看法?” 搓着药丸子的陆离手下的动作不停,“没有。” 就刚刚,第一小队的医疗兵林森和那位“空降”兵,带着上头的文件来他们这里领取了十二枚新鲜出炉的“保息丸”。 对于自己没有被选上,陆离有些遗憾,可也觉得正常。 说一千道一万,西医在急救方面的效果是根深蒂固的。 革命尚未成功,他俩仍需努力。 ****** 原本陆离给自己的设定,是一位机敏果决的医疗兵小陆,进入这乘风后,任务是一个接一个,只要有她在,所在小队无一人伤亡。 可现实是,组织上头似乎注意到她了,正努力地挖掘着她所有的能量,她的人设似乎是,打辅助? 而贺斯年的境遇同她的一般无二,都是冷板凳一级选手。 好在他们的心态好,干一行爱一行,坐冷板凳也自有一番乐趣。 后来还是姜主任隐晦地跟她提过一句,“你仔细观察,各部一直被留下的人都是哪几位?” 经过观察,陆离发现乘风冷板凳固定班组成员,就是那些从来没接过任务,但在驻地都能时不时搅弄风云的这些同志。 所以,她有两个猜想。 一是组织上觉得他们心浮气躁,不堪重用。 二嘛,则是杀鸡焉用牛刀? 不管怎么样,陆离坚定地认为一定是出于第二种猜想的考虑。 ****** 就这样,陆离和贺斯年在乘风度过了十个春秋。 十年来,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坳坳里,他们呼吸着新鲜空气,吸收着日之精月之华,专心只做两件事。 一是用自己的毕生所学为建设美丽祖国添砖加瓦。 二是珍惜眼前人。 这两件事,一直都是陆离心中所求,从来没变过。 原本他们想着就此退伍的,接下来应该是后浪翻涌的时代,他们这些“老人”,也是时候退居幕后了。 可在组织以及教授的劝说下,两人选择退伍的同时保留军籍。 如果将来有一天,国家建设特别需要他们,那结果必然是,有召必回! ****** 好不容易从山坳坳回到了繁华的都市中,陆离和贺斯年看望了不少老朋友。 教授头发掺了些银丝,但说话中气十足,一打眼就健康得很! 一见陆离,开口就让她帮忙写一份报告。 三十多岁的陆离:..... “好的,教授。” 不过呢,十岁也不是白长的,陆离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对教授小声说道,“教授,我们那姜主任您认识吗?” 教授微微叹了一口气,就在陆离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陈年旧事的时候,教授说,“报告再加一份。” ****** 师哥只在乘风待了五年便提前调回北京了。 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些年,一直对着你们俩,审美有些疲劳了。 岁月的流逝没有在大家的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只不过心态上有了一些改变。 师哥出过几次任务,险象环生的经历让他变得不再那么追求热血与刺激了。 他变得越发专注研发,如这些年陆离做的一般,想给前线冲锋陷阵的同志们多留下几个“保命符”。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师哥他,遇到他的命中注定了。 关于那位酷飒的外交官姐姐与师哥的故事,说起来,也跟陆离有些关系。 外交官姐姐因公来到乘风,对师哥一见钟情,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志你好,你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当时师哥没搭话,将高冷寡言贯彻到底,是对面的她好奇接了一嘴,“什么朋友呀?” 陆离记得,那位姐姐朝她扬起一抹赞赏的笑,继而言辞凿凿,掷地有声,“男朋友。” 这次他们也去拜访师哥和师嫂了。 刚一进门还来不及寒暄,陆离便猝不及防地被师嫂塞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到怀里,她低头一看,啊?都有孩子啦?!! ****** 贺家大哥大嫂见到他们的时候也是稀罕的不行。 一个大家族的兴盛永远是相辅相成的,陆离与贺斯年这些年在军方做出的贡献使得他俩的军衔节节高升,自然而然,贺氏集团的路就越来越顺,少了很多阻力。 当然,因为弟弟弟妹的身份,贺宴礼也越发注重慈善事业,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做贡献。 唐甜一看到被裹得只露出一张精致小脸的陆离,瞬间就笑开了,她想到了她们的初见。 话不多说,她直接上手就开始捏陆离的脸颊,嘴里还哟哟哟地哄着,让陆离觉得自己像是个,宝宝? 当一个约五岁大的小酷盖牵着一个一岁多走路还有些摇摇摆摆的小甜妞朝他们走来时,陆离心道:果不其然。 ****** 老朋友自然不能少了亲爱的室友们啦。 季书婷的正缘真的是出乎陆离的意料,居然是当初那位被季书婷整天挂在嘴边说对方想泡她的那位男同志! 怎么现在误闯个厕所还真能结缘? 林蔓蔓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实习那一年她经常跟着带教医生去附近的山区驻地支援,受其影响,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路,用她的热爱与专业,辗转不少偏远的驻地,尽己所能为前线同志做好后勤医护工作。 沈玲作为家中大姐,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但也算是中规中矩地一步步晋升,是个事业女强人。 还有许多曾经或长或短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人,纷纷传来了爱情、事业各个方面的喜讯。 陆离内心舒畅,只想仰天长啸,这盛世如我所愿! ****** 关于孩子,陆离也挺纳闷的,明明自己和贺斯年的身体一直都没问题,但就是没有消息。 不过,其实说实话,孩子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并不需要强求。 她也问过她的枕边人,回答是,“可能我们这辈子是为对方而来的,只为对方。” ****** 陆离偷偷去楼下小店吃了个冰淇淋,吃完了才心满意足地往家回。 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摆放着的两个行李箱。 “嗯?我们要出门?” 要说贺斯年没有长进,的确也可以这么说。 他十年如一日,一见到她就喜欢亲吻她的唇,再就是喜欢牵着她的手往兜里揣。 感受到女孩嘴唇上的冰凉,他心里好笑但没有拆穿,“嗯,带你去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顺便圆你的梦。” “我的梦?”这样她可就好奇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昨晚你说梦话了,说想当个行走江湖的一代游医,只给有缘人看病。” “那你呢?” “我?”贺斯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的梦早就圆满了。” 【全文完】 陆离&贺斯年篇: 有召必回1 贺斯年的爱人之道,一个字可以概括,纵。 他认真践行着自己的承诺,爱她护她,牵着她的手,走过祖国的大江南北,看遍秀美山川,尝尽各色美食,带她过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 只不过呢,当两人在一片苍茫雪白中与玉龙雪山海波4680米处的石碑合影留念时,背包里沉寂已久的通讯器同时响了起来。 经年的部队生活,使得他们对这个声音敏感万分。 陆离一边从背包里取通讯器,一边嘟囔着,“真是好久不见分外怀念呐。” 打开通讯器看过上头的内容后,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的跃跃欲试藏都藏不住,“走吧,干活去!” 这段时间玩得手脚都有些生疏了,刚好活动活动。 贺斯年帮她把头发上的雪花拂掉,再将帽子调整好,“那就合作愉快了。” 来时他们悠悠闲闲的,时走时停;去时,雪山美景被加速抛在他们的身后。 ************ 关于这次任务,说来也巧,离这里不远,车程大约几个小时。 上头接到密报,附近有一个村寨,名为光明寨。 可名不副实是这个村寨的真实写照,它可一点都不光明。 寨子里的人世代不与外人接触、通婚,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样子。 也就是近两年,大抵是迫于生计或其他原因,竟作为特色旅游地对外开放了。 特色旅游地,自然缺不了亮眼的景点,光明寨里也的确有。 这边有着原始的自然风光,整个村寨很好地保留着从前的特色建筑,村寨一经开放,的的确确吸引了一大批相关爱好者前来。 可惜,去的人大多有去无回。 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关于这个地方的讨论声也越来越多。 为了避免引起群众的恐慌,上头先是压下相关热度。 这些年,不少人为了所谓的流量,胡编瞎造自导自演,营造出一个个“鬼宅”、“灵异村”等网红地。 除了压热度,官方当然也有派人去探查其真伪。 但根据探查结果,至少明面上,光明寨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可当便衣警察同样跟那些人一样有去无回时,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机关内部仿佛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在隐隐阻止着背后的故事被发现。 一宗宗失踪案也就这样悬而未决。 ************ 某雪山民宿。 贺斯年站在床边,双手张开,任由媳妇儿在他身上藏这藏那。 当他看到她把平时最宝贝的那套银针也往他身上放时,眼里闪过一丝好笑,“这个也给我?” 陆离手上动作继续,嘴里不要钱似得冒着好听的话,“你身手好,帮我保管一下嘛。” 她的身手在军医中不算差的,可跟贺斯年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所以这个宝贝,还得在他手里才行。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的拿手绝活还要数那一手飞针。 “我们这次用什么身份,扮成古建筑爱好者吗?” 将银针放妥后,陆离又转头处理起她那堆稀奇古怪的药。 听到陆离的这个问题,贺斯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低笑出声,就那么靠坐在书桌边,微仰着他的脑袋,十年如一日的寸头,硬朗帅气。 枕边人在笑什么,陆离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起初她只是轻声哼哼,见他毫不收敛,于是忍不住百忙之中抽空送了个白眼给他。 无奈归无奈,她还是因此回忆起之前某次非常小型的任务中,他俩扮演的是一个高富帅以及,舔狗。 没错,她陆离扮演的就是个舔狗。 她就一路追着贺大帅哥跑,你逃我追,爱你插翅难飞。 鞍前马后的,洗手作羹汤,就差去挖野菜了。 谁让当时任务的对象有个奇怪的癖好呢,就爱跟“宝钏”们共情。 直到现在,陆离都怀疑是不是这男人偷偷给当时的领导走后门了,安排了这么个人设给她。 贺斯年终于笑够了,就想着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这次换你当大小姐吧,骄纵的那种。” 对于女孩子,特别是骄纵的女孩子,大家会不同程度地降低防备心,毕竟,骄蛮大小姐大多,不是太聪明。 至于行李,他俩的行李不少,贺斯年唯恐她在路上缺这少那的,就两个人,行李箱带了整整四个。 这次有任务,那些贵重的或是有些累赘的东西,还是得先寄存在民宿。 一顿挑挑拣拣后,两个人,一个行李箱,轻装上阵。 光明寨离这有近四个小时的车程,任务伊始,他俩就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出租车、网约车愿意接他们的单子。 陆离:??? 怎么这地方这么邪乎,当地人也闻之色变? 见不得她皱眉的模样,贺斯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折返跟民宿老板低声聊了几句。 没多久,陆离就看到他从对方手中拿了一串钥匙。 看着朝她迎面走来的男人,陆离忍不住再一次心动了。 自驾游是吧,更好。 万一之后遇到需要逃命的时候,四个轮子比两条腿更耐用些。 ************ 车子晃晃悠悠驶出景区,拐进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山寨里。 大小也算是个“网红”地了,光明寨真不算难找。 当窝在副驾驶座上的陆离瞥见不远处立在路边的那块巨大石碑时,双眼忍不住眯了眯。 通常情况下,一个村的村口石碑上,文字的撰写有些讲究,大多会使用醒目的红色。 可,这“光明寨”三个字,用的却是暗无天日的黑,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让人心底发毛。 “骄蛮大小姐”面不改色,依旧懒洋洋的。 贺斯年将车速控制地很慢,佯装初来乍到正四处找落脚地呢。 可他一个抬眸间,余光早已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布局。 光明寨自开放起,许多村民便不约而同地腾出家里的房间,挂上某某民宿的条幅,对外出租。 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多少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离他们溜达了没多久,就有一个身着当地服饰的大婶拦住了他们。 贺斯年摇下车窗,陆离依旧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不过眼睛也朝这边看了过来,颇有一副想要听听对方能说出什么花儿的模样。 那大婶约四五十岁,面容朴素,此时正扬着一脸拘谨的笑,朝贺斯年递了一张类似于宣传单页的纸张。 她开口是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里边间或夹杂着当地的发音。 大意就是,她家有房间出租,价格优惠。 这时候,陆离就知道,自己的表演时间到了。 拉客是吧。 只见她啪嗒一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脚踩到地上的时候还有些矫情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端是一副骄蛮跋扈样。 她拎着手提包袅娜地绕过车头走到了那大婶边上,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伸手就抽过那张单子,上下扫了一眼,便道,“带我们去瞧瞧吧,不好我们可不住的。” 那人对于陆离的言行丝毫不觉得被冒犯,至少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她微微躬了躬身,“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请跟我来吧。” 陆离&贺斯年篇:有召必回2 贺斯年安静地像个爱情保安,亦步亦趋跟在大小姐身侧。 大婶家的房子其实特别简单,木质结构,里边是一张双人床以及简单的桌椅板凳。 床上铺着有当地特色的床单被罩,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不过,陆离的眼神轻轻瞥过那个挂在墙壁上的装饰,兽头挂件,瞧着,不像是假的。 啧,邪乎,她悄悄扯了扯贺斯年的衣角,不露痕迹地带他远离了一些。 “怎么样,要住下吗?”大婶带着期盼问道,似是真的很希望他们住下。 可大小姐哪里能看得上这样的房子? 陆离皱了皱眉,挑剔道,“这房间也太破了,就一张床一个桌子,有没有其他好点的?” 被拒绝大婶也不挂脸,只是稍带拘谨地搓搓手,“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这里的房间都是这样子的。” “那就算了。”陆离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顺道递了个眼神给贺斯年。 贺斯年从善如流,看了眼她往外走的模样,有些为难地对大婶说,“抱歉,她只是不太习惯,请问你知道谁家里的房子条件好一点吗?” 做不了你的生意,但也愿意照顾你相熟之人的生意,这也算是另类的补偿了。 那大婶似乎明白了贺斯年的好意,忠厚地笑了笑,“我们这里,条件都差不多的,只有阿三家的房子是最好的。” “阿三家?怎么走。” “房子最高的那家就是。” “谢谢。”贺斯年稍稍颔首,便往外走去,脚步稳得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背后那道由憨厚变得幽深的目光似的。 ************ 做戏做全套,陆离给自己丰富了一下人设,那便是娇气有公主病的大小姐,涉世不深、不太聪明。 她的演技简直入木三分,一身反骨叫她演得是淋漓尽致。 出了门陆离就往停在一旁的车子走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顿,将看不上这房子的情绪表现得彻彻底底。 等贺斯年也上车后,一启动车辆,仪表盘上就弹出了一个红色提示,轮胎压力不足。 陆离勾了勾唇角,行,轮胎是被放气还是被划破了呢? 意思就是一定得在这里住下呗。 “小梨子,参与其中的人只怕不会少,接下来,我们去会会那个阿三吧。” “好,刚刚墙上挂着的那个兽头,味道不太对劲。” 贺斯年点头,就一个照面的功夫,交通工具已经被废了,这光明寨,还真是名不虚传。 他们难道是无差别地攻击? 交换完情报的两人继续之后的剧情。 陆离气呼呼地下了车,用力关上了车门,一个轮胎一个轮胎检查过去,最后发现两个后轮上看到了五六枚钉子。 恼得她抬脚就是往轮胎上一踢,“这破轮胎什么质量啊!还有,哪个缺德货往地上丢钉子了?!!” 叉腰环视一圈,周遭竟无一人。 贺斯年将车子锁上,将刚刚大婶告诉他的消息说给她听,哄着她往这最高的那户人家走去。 “老公,这里也太破了!” “没事,刚那大婶说是有一户人家条件还行,我们去看看。” “哼,这破地方的房子能好到哪里去!都怪那导游,非说这里有好玩的。” “去看看吧,不喜欢这里我们明天就走。” “好吧......”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后,车子后头那户人家家里有一只手悄悄拉开了窗帘一角,而那大婶,则对着房间里的兽头虔诚地九十度鞠躬,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 阿三家的确好找,寻着最高的那栋房子过去就行。 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也是“网红”店,装修得的确不赖。 来的路上他们没遇到什么人,在这家店门口倒是碰到不少。 就有种感觉像是游客们被分散在各个关口的小弟往大哥这里推一样。 不过店里,往来的都是穿着统一的服务员,相对规范机械地为他们预订房间,办理入住,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房间里,陆离看着墙壁上那个兽头挂件,抱胸打量着,“老公,这挂件太难看了,怎么他们这的人都喜欢挂这些玩意儿?” “嗯?你不喜欢?”贺斯年随意打量了下,去浴室里取出一个厚实的浴巾,相当自然地遮盖住整个兽头,“不喜欢就盖上。” “那会不会把这玩意压坏,别到时候还让我们赔。” “压不坏,毛巾而已。” 对话不停,还传来两人整理行李的声音,但两人的实际动作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贺斯年用手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着行李箱时不时发出声音,而陆离则打开了浴室淋浴头佯装洗澡,实际上却用通讯器互相发信息交流着。 【小梨子,这里有信号阻断器。】 【嗯,兽眼是监控,兽嘴里有药,味道比之前那个淡一些,但应该是同一种,你一会儿进来,我给你扎个针。】 一会儿?贺斯年当即就抬脚往浴室走去,小剧场继续上演。 “你进来干吗?”女声又娇又俏。 “洗澡。”男声镇定自若。 “你没看到我还在洗吗?快出去。” “一会儿再出去。” 打打闹闹间,贺斯年的衣服已经被解开,陆离则从袖口处摸出几根针,刷刷地扎上去。 陆离时刻牢记自己拿的是刁蛮千金的剧本,取针后就把贺斯年赶出去了。 自己则是慢慢悠悠地冲了好一会儿才穿戴整齐出了浴室。 床上的贺斯年已经如背后之人所愿陷入”沉睡”了。 “什么嘛,这么快就睡了,我想睡这边的!”陆离嘴里嘟囔的话,悉数传到了监控对面。 很快,这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只剩淡淡的呼吸声。 三十分钟后,细微的开门声传来,轻轻的啪嗒一声,门被从外打开,两道身影镇定自若地走了进来。 似乎对这边的装备相当有信心,他们草草检查过后便将两人一起抬到了门口的推车上。 长长的走廊上铺着地毯,出入口皆有他们的人守着。 陆离和贺斯年被七拐八绕地送到了大约是地下的一间密室里。 送完人后那两人也不多待,直接离开。 期间,陆离还听到了另外一方人马好像也送了一批人过来。 谨慎起见,即便周遭没有任何异动,她也没有睁开眼睛,连呼吸都是控制着的。 贺斯年也是同样的处理办法。 被绑来的人应该不少,听着周围的呼吸声,陆离粗略估计得有二十个。 一刻钟后,陆离听到细微的机器转动声响起,心想暗叹,果然,这里也被监视着。 陆离的手腕上戴着机械腕表,她的一只手搭在表盘上,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约莫过了三个小时后,有人的呼吸加重,似乎醒了过来,国粹如约响起,“卧槽,什么鬼地方啊!” 那人使劲拽着边上依旧昏睡着的同伴,可任他如何拍打,同伴就是不醒。 摇人不行,他好像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可惜不管他怎么拨打,都拨不出去,信号被切断了。 这是一个不信邪的人,他转而查找起出入口,出口大门显而易见,可任他怎么踢打,外边没有一点回应。 陆离听着监控持续不断地转动发出细微的响声,看到,对方是注意到这里有人醒了。 那么,又会做些什么呢? 被送来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醒来了,陆离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惊呼声吸气声,默默计算着自己该在什么时间醒来。 于是在已经清醒的贺斯年几番叫醒服务之下,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好烦,叫我干嘛!“似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陆离一个坐起来,一副被扰了清梦的模样。 待她看清楚后便是一句国粹,“什么破地方?!我们怎么来这里?” 涉世未深的女孩平日里再骄蛮,遇到这种情况也是该害怕的,于是陆离蹭地一下缩进了贺斯年的怀里,手指拽着男人的衣襟,兢兢业业扮演着她的人设。 贺斯年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双手无比老实地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估计是遇上绑架勒索了。” 说绑架勒索,无非是随大流,在场的人都这么说,于是他便也这么说。 在这种场合下,不那么突出,反而方便观察。 这房间空空荡荡的,只有四周墙壁上挂着不少的兽头,双眼泛着幽幽的光,渗人得很。 而除了大门外,正对着的那堵墙似乎也是可移动的。 他猜测,等这堵墙被打开,他们才算真正接近了真相。 陆离&贺斯年篇:有召必回3 女人的低泣声,男人的咒骂声,将整个暗室增添了不少的诡异属性值。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念,在听到其他人说自己昏昏沉沉没有力气时,陆离和贺斯年也跟着演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慢慢将位置往墙边上移动。 大家都提着一口气在四处走动,试图找出机关逃出去,他们这样倒也不算突兀。 陆离靠在贺斯年怀里,不动声色地闻着墙那边的味道。 刚刚她就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么靠近一闻,她几乎可以肯定,在那头香烛焚烧味的掩盖下,是淡淡的血腥味。 也就是陆离这样长时间接触中药材的人,嗅觉比较灵敏,才闻得出来。 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堵墙之后才是地狱。 也没让大家久等,当大家纷纷脱力瘫坐在地上时,大门被打开。 一片黑暗中,进来了一帮奇装异服的人,为首的那人身披兽皮,戴着兽冠,脖子上还带着兽骨链,身后的众人则人手拿着一把大砍刀,锋芒凛冽。 贺斯年敛眉,心中暗暗确定,这人,不出意外,就是阿三。 阿三看着散落一地的人,眼里无欲无求,似乎没将这些人真正放进眼里,但嘴里却吐着悲天悯人的话,活像他是一个救世主。 “恭喜各位,你们即将见证这个世纪最伟大的一刻。” 话音落,他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径直往陆离他们这边走。 可以说往他们这边走,也可以说往这堵墙走。 陆离的手指已经悄悄摸到了银针,可那些人似乎太过相信那药效,看都没看他们,便将她好奇已久的这堵墙打开。 当墙被推开时,众人窸窸窣窣的抱怨声瞬间消失于无形,一股紧张的气氛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众人的“识相”让阿三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 这堵墙之后,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祭祀台,台上有一个冰棺,里面的人看不清模样。 而台前则摆着各种祭祀用的物品。 阿三率先弯腰,对着那冰棺里的人九十度鞠躬,紧接着俯身叩拜,虔诚地像个狂热信徒。 嘴里也念叨着陆离听不懂的话,神神叨叨的。 真正令陆离侧目的,是那挂满了左右两面墙的,尸体。 他们一个个被整齐地吊挂在墙上,活像是恭迎主上归来的奴仆。 陆离的手指忍不住握紧,指甲嵌进了肉里。 是贺斯年,轻轻将她的手舒展开,安抚着她的情绪。 现在还不是时候。 借着身体的掩饰,贺斯年悄悄在陆离的手掌心上写字。 【现场照片我已经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会由公安控制。】 【好。】 对于自家老公能突破对方的信号切断装置将证据外传,陆离并不意外。 那她也不能拖后腿,陆离整理了情绪,将藏在贺斯年身上的银针摸了过来,又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两指一弹,小小的药丸抹黑溜进了烛台中,被火焰包围住。 那头,阿三念叨完后,伸出右手摆了摆,沉声道,“开始吧。” 他身后的八个人立刻颔首,恭敬开口,“是,三哥!” 冰棺被他们小心地开启,里面的人,不能说是一个人了,应该是一副骨架。 衣着,格外尊贵。 紧接着,案前的一口大缸也被开启,之前还是隐隐的血腥味,到了现在,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有人还泛起了恶心。 阿三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又念了一句什么话,盒子里的一条小虫子就跳进了血缸。 虫子像是如鱼得水般,在血缸里吸收精血后,被阿三收回,转而送进了那具骨架。 离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具骨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血肉。 这实在是违背了科学规律。 连陆离这等重生之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肉白骨? 接下来是不是活死人? 所以,他们这二十人的作用,就是贡献自己的一身精血? ************ 阿三见状,眼睛里更是闪过狂热的欣喜,可血肉已停止了生长,看着冰棺中那人缺了一只胳膊的模样,阿三眼里又是一阵阴翳,但很快便转为平静。 他缓缓转过身,第一次将陆离他们看进了眼里。 “你们瞧,这手臂,缺了真不好看,不过还好,有你们在,我相信这手臂很快会长出来的。” 他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哪有不明白的。 原本大家被那两面墙的尸体震慑住了,此时一听对方要自己的命,又像是无所顾忌了。 率先冲出去的便是那个最早醒过来的人。 看得出他其实特别害怕的,但他依旧梗着脖子,朝着阿三他们放狠话,“你们这群妖怪,害了这么多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极端的愤怒,听在了阿三的耳朵里,直接转了个弯,被当成了空气。 他一向不屑与这些外邦人接触的。 要不是需要他们的血液,好好的寨子,也不会因为对外开放被弄得乌烟瘴气,四不像。 秘术已经见效,效果显著,他不需要再多话,直接抬手,“就他吧,打打样。” 八个人瞬间就向那人围了过去。 人性,在生死关头往往更加真实。 当那人求救地看向在场的其他人时,大多,选择避开了视线,他的同伴,亦是如此。 即使很有可能逃不过这一劫了,但能多活一分钟,就不会想先死。 或许是陆离的药丸起了效果,又或者是生死关头力气涌现,那人面对围困,倒真叫他逃出生天,往门口跑去。 猫捉老鼠的游戏,如果放在之前,阿三还是想玩玩的,可现在,他显然没有这个耐心了。 更何况,他的眼睛眯了眯,情况似乎不对,这人怎么还有力气逃窜,那其他人...... 阿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管子,就要打开时,贺斯年当机立断,一个箭步飞身冲上去夺过那管子。 药剂被夺,阿三愤而发动攻势,与贺斯年展开了近身搏斗。 陆离则是一改之前娇弱的模样,纤手一挥,朝围攻那位勇士的八个人射出飞针。 在场的人被贺斯年和陆离的举动惊到,愣过之后便是狂喜,似乎可以借这股东风逃出生天,纷纷拿出所有力气为自己搏一个生机。 一时间抡拳的抡拳,踹脚的踹脚,好不热血。 陆离没有就此将人交给他们,而是亲力亲为,给这八个人喂下药丸,确保其再无行动能力后,这才转头看向贺斯年那边。 能跟贺斯年交手这么久,手脚还这么凌厉,阿三的战斗力其实很强。 可惜,他遇到的是贺斯年。 就在贺斯年将他双手背后压住时,阿三突然就放声大笑,状似疯魔,嘴里念叨了神神叨叨的话。 不好,陆离想到之前他念完这话后,盒子里那个虫子就跳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一说完,虫子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从木盒子里窜出来就要往贺斯年身上跳。 陆离飞快甩出一枚银针,谁知却被那虫子嘭的一下反弹回来,掉落在地上。 此计不成,贺斯年也没有坐以待毙,他将阿三挡在自己身前,谁知那虫子似有人性,从面前的阿三前绕了过来,直冲贺斯年。 这虫子,似有精钢不坏身,只听阿三的命令。 既然如此,陆离冲到冰棺边上,冷脸对着依旧噙着笑的阿三道,“把虫子收回去。” 见陆离将针落到了那位的头上,阿三瞬间被激怒,剧烈挣扎了起来。 好嘛,这人不受控制。 陆离直接对冰棺里的“人”下手。 虫子跟他一定是有联系的,她毫不客气地将银针扎进这人所有的死穴中。 很快,生出的血肉便如同憋掉的气球,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虫子也开始横冲直撞,七拐八扭地朝着冰棺而来。 可惜,等它到时,血肉早已化为一大滩暗红色的穴位,白骨再次露出。 陆离不死心,又冲虫子扎了一针,这次,虫子被钉在了白骨上,一动不动。 而阿三则是猛然喷出一口心口血,晕了过去。 贺斯年直接卸掉了这人的下巴、手、脚。 暗室里一场激战,外头也不遑多让。 贺斯年传回去的现场照片直接震惊了上头,几十辆警车闪烁着红蓝警示灯,开进了光明寨,强硬地镇压住了所有村民。 以前是拿不到证据,再加上内部似乎有上面的人阻挠,所以拿不到正式公文,办起事来束手束脚。 而现在,证据确凿,可那迷药,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了。 但好在,他们这次执行任务时配了枪。 对于拒不束手就擒的共犯,不留情面直接开枪。 当暗室的门被从外打开,负责的公安同志朝贺斯年和陆离敬礼,陆离看出他们的强撑,从怀里拿出了一瓶子药递过去,“解药,一人一颗。” 被困者被救出,阿三等九人被拷走,墙上的死者尸体被运回。 警车、刑事勘察车连着两天,进出于这个所谓的光明寨。 陆离和贺斯年功成身退,后续的案件审问等诸多事宜皆交由公安同志负责。 ************ 他们也是躺在沙滩边晒太阳时收到有关这个案件的最终案卷的。 这光明寨,原先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寨主,为整个寨子的人做了特别多的好事,收获了所有人的爱戴,可惜,慧极必伤。 年轻寨主早逝,寨子日渐没落。 可前段时间,阿三在宗族祠堂里发现了有关他们一寨的秘法、迷药、还有那虫子。 肉白骨、活死人。 没有人不心动的。 寨主就像是他们的神,只要他在,一定会带着他们走向幸福的。 于是,一场阴谋随着寨子对外开放悄然展开。 阿三与其族人一共害了七十九条人命,如果加上他们那次的二十条,就是九十九条。 九九归一。 “那秘法是真的吗?” 陆离歪了歪脑袋,看着天上虚无缥缈的云,“谁知道呢?” 【完】 王挺篇:请君入瓮 我是王挺。 打小最爱做的事,除了上学,就是跑去家里人开的医馆里泡着,一待就是一天。 一开始年纪太小,就坐那干看着。 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闻着一味味药香,打量揣摩着爷爷摸人手腕的模样,用右手摸上左手依样画葫芦。 家里人常说我不像个正常小男孩。 不喜欢奥特曼,也不爱玩小汽车。 的确,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事情不算多,中医算是其中之最。 入得了心的人也很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师妹陆离是其中一个。 起初,教授告诉我要带一个小学妹,我并不知道未来的我会从此多了一个这样古灵精怪又“才高八斗”的妹妹。 这个妹妹不一般,尤其是那一手飞针,以及在针灸术上的造诣。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吧。 由点及面,由才能,及她这个人。 我在医馆中耳濡目染,原以为各门户直接自成一派,各家的独门绝技向来是传内不传外的。 可当我略带冒昧地请她教授我飞针技巧时,她的坦荡与不吝赐教,带给我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是了,如果人人都捂着自己的独门绝学,那么,会有多少的瑰宝在无人知晓时断于传承? 我始终觉得,如果没有小师妹,我不一定能进入乘风。 不瞒你说,如果没有小师妹,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怕是也过不上。 何禧出现的那一天,我正结束一次任务,整个人有些累。 在卫生室大厅与她擦肩而过,我注意到了这个抬着一条腿一蹦一跳的姑娘。 光是一个照面,我就知道,这姑娘一定很有趣。 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爱给自己揽活。 看样子她是崴了脚,我猜她大概率会去前头那几个诊室,于是擦肩而过后我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谁知,当我进入中医科坐到位子上没多久,她竟也跟进来了。 她很直接,坐到我边上,笑吟吟地开口,“同志,我的脚崴到了,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可她那样,哪有半分把脚伤放在心上的意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也曾遇到过几次姑娘家直白地表示喜欢,但每次都能冷静地拒绝。 可这次,触及她黑白分明的双眼,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略带仓皇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我装作冷静地对对面的小师妹说,“小腿轻微骨折,阿离,你带她处理下。” 小师妹原本要点头的,但当她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后,点到一半的头突然一拐,摇了起来。 对于小师妹间歇性的不配合,我还算习惯,但这时也难免语塞,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说,何禧开口了。 “同志你好,你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她的话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勾着我,想让我问下去。 可惜,我的嘴笨得不听使唤,没有回应她。 是对面的小师妹接的话,她好像真的很好奇,“什么朋友呀?” 于是,我就听到边上这道坚定有力、言辞凿凿的女声,“男朋友。” 她话里的笃定让我清楚明白,之前的所有意动不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但,这份感情来得太过突然,且来势汹汹,我有些招架不住。 用小师妹的话说,就是一个字,怂。 师妹的原话是这样的:“师哥,何禧姐姐简直色胆包天,天天堵你,你就这样躲着?好怂哦......” 怂? 或许有吧。 虽然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在小师妹和贺斯年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我喜欢何禧,一见钟情。 不仅仅是外形上的喜欢,更重要的是那一眼的感觉,明媚,张扬,大方,热烈。 她像是一朵娇艳绽放的玫瑰。 自己喜欢的姑娘也喜欢上了你,哪有比这更幸运的事? 可是,我想考虑的多一些。 感情基础,异地,工作性质。 我怕,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到时候的我又该如何自处? 从这一层面上来看,我的确如小师妹所说的,好怂,瞻前顾后的。 她在外交部工作,这次来乘风,只是有公事,迟早要走的,去属于她的广阔天地里遨游。 乘风,说得好听一点吧,是国家特殊作战小队。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支驻扎在山坳坳里与外界隔绝的保密军队。 感情是需要经营的,分隔两地的感情,我没有信心能够做好。 所以,在她面前,我努力收敛情绪,不让它们外泄。 在心中默默等着她伤好的那天,然后目送她离开。 或许是我的这些行为惹恼了这朵玫瑰,在一个傍晚,她长出刺来。 那天晚上轮到我值班,我如往常般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玫瑰拄着拐来到我面前,瞪着我。 好似气恼、又好似被伤到了。 这样的目光我承受不住,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可就是这一偏头,点燃了她的怒火。 她直接上手,拽着我的衣领,恶狠狠地,将我往她的方向一拽。 原本我是可以躲开的,但我担心她那不管不顾的样伤到自己的腿,便由着她,亲了我。 夜色总是那般撩人,我情难自禁,将她拥入怀中,反守为攻。 亲了人,是要负责的。 当我刚想做出承诺的时候,她却一把捂住我的嘴,“别别别,什么都别说,我先回去了。” 女孩的心思向来都是很难猜的。 自那天后,她就不再来找我了。 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我的吻技太差? 我舔下脸,找到了妹夫贺斯年,不耻下问。 没问到什么不说,还被师妹嘲笑了好几天。 一周后,她走了,走得安安静静的,不留只言片语。 小师妹同情我,几乎将诊室里所有的活都揽过去了,我就趁机享了个清福。 感情太过复杂,我搞不明白。 再次见到她,是在之后的一次任务中,她作为外交工作的一位助手,我作为随行军医。 那次谈判,发生了所谓的“意外”。 我在同志们的掩护中救治着本场谈判的重要人物,可惜,似乎有人不愿意我把他救醒,于是便将枪头瞄向了我。 入这一行,每执行一次任务,我都会写下一封遗书。 这次我同样也写了,给父母写了一些话,给教授和师妹也写了一些话,最后,还写到了后悔没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的职责是保护这位重要人物的人身安全,即便子弹抵上脑袋,我也要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在我坦然赴死的时候,是她,冲了过来,挡在了我身前。 行医救人那么多年,那是我头一次手脚发颤。 子弹打中了她,离心脏处偏了一点点。 我要把她救过来,问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舍身救我。 那是一个怎么慌乱的局面,至今回想起来,都是一阵心悸。 不过好在,我还是将她救醒了。 她醒来后特别虚弱,可漂亮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那么气人,“救你当然是喜欢你呀,不告而别嘛,欲擒故纵你听说过吗?” 她何禧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人,当然得眼疾手快,想方设法拿下才行。 她要的是,请君入瓮。 是的,如她所愿,我甘心入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