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夫妻俩一起抓鬼的?》 第1章 洞房花烛夜 以前的人说,人生有三大喜事。 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李道年觉得前两个他是体会不到了。 但是他现在莫名有种洞房花烛夜的既视感。 十五平米见方的出租屋内,四根红蜡烛在木桌上“噼里啪啦”燃烧着。 木桌对面的床上,一位身穿睡衣的女生缩在被子里辗转反侧。 她的小腿和双脚露在被子外面,一会儿缩进去,一会儿又伸出来,她的皮肤白皙,身材很好,但是上身埋在被子里,看不清面容。 李道年有些想笑,整个屋子因为关着灯,只有微弱的蜡烛火光,所以显得幽静诡异,又充满了旖旎的氛围。 “热就别盖被子了。”他笑着说道。 但那女生好似有倔脾气,扯了下被子,仿佛在表示抗议,然后又蒙住了身子。 竟还有点傲娇? 他干笑两下,坐到桌旁的凳子上,默默等着。 这操蛋的一幕,要从昨天说起。 这床上躺着的是大二音乐舞蹈学院的徐双凝,她是学民族舞的,因为长的漂亮,身材好,声音甜美,所以常常出现在各大活动舞台上。 昨天的迎新晚会上,这姑娘表演了一段民族舞串烧,一身敦煌琉璃包臀裙,露脐装,曼妙的舞姿下,让一众男生直呼受不了。 就在李道年他室友们乐呵呵探讨“舞蹈学问”的时候,他却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室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女孩儿的身子,却露出满面愁容,纷纷骂他:“装尼玛呢?” 李道年虽说也在欣赏她的舞蹈,但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这姑娘的精神不太好,印堂发黑,粉底也遮不住。 于是他就在舞台四面八方转来转去,盯着徐双凝扭腰。 观众们都觉得他是傻逼,一般男生吧,好色也遮一遮,怎么这哥们还转起圈看了,盯得人家台上姑娘都有点害羞了。 李道年才不管这么多,因为他感觉到,外快就要来了。 转了五圈后,他方才确定,这姑娘碰见鬼了。 他不是空口胡来,他家里就是干这个的,有的人会说:“啊!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还神不神鬼不鬼的,都是封建迷信!” 李道年对这种话也无可奈何,但是他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这其中真相,一般人一辈子很难遇上鬼的。 所以大部分人问他,他就只能使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是像李道年他们家这种,就要见识不同的妖魔鬼怪了,这不,这回放暑假他还回家帮奶奶干了捉鬼的活儿。 李道年上大学前,老爹跟他说过,要学学手艺,回头继承家业,但是他他妈根本不想干这个,直到上大学。 老爹每个月给自己一千块钱生活费,说少吧,活着够了,但也只能活着。 直到他的心理课老师遇见鬼。 那天上课,心理课老师随口提起说他头痛,去医院看了,没有啥事,但就是没精神,让他们上课老实点。 李道年发现不对劲了,下课后他就去问他:“老师,你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心理老师疑惑:“你怎么知道。” 原来心理老师前两天开车,在隧道口撞死了三头小野猪,都碾成肉糜了,保险杠上全都是血。 李道年问:“大野猪在跟前吗?” 心理老师答道:“有个大野猪,在旁边一直围着那三个死的小野猪哀嚎,应该是它们母亲。” “这就好办了。” 李道年那天晚上当即带着心理老师重走了遍那个隧道,停车到路坎上,能看见草丛里那三只肉皮小野猪的尸体。 他插了三炷香,放下老师买来的几根玉米和苹果,与那野猪魂对话起来。 三分钟后,心理老师吃惊地发现,那只大野猪竟从路后面跑过来,看了眼他们,叼走了玉米苹果还有三只小野猪尸体。 他急忙问李道年缘由。 李道年只是摇摇头叹道:“这大野猪是人转世来的。”便不多说什么。 心理老师当晚回去就不头痛了,神清气爽的,私下塞给他两千块钱。 李道年本来是不想受的,但是想着自己要攒钱买相机这事就收下了。 自那以后,他才发现,靠自己家里的手艺,还真能赚点钱,补贴下生活费。 当年自己烦的神鬼之学,这时候反过来扇了自己响亮的耳光。 他直呼:“香,真香啊!” 之后他就常常注意生活,四处揽些小活儿,也受心理老师的委托,帮过几个学校老师和同学,渐渐地就有了些名气。 现在想起去年那野猪的事儿,真相是那大野猪往生是个农村妇女,怀了个三胞胎,丈夫却酗酒赌博,把家里闹的乌烟瘴气。 抑郁的妇女抱着绝望和抑郁,踏上了二十层楼,准备一跃而下,耷拉在天台边儿的时候却后悔了。 她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 一切都晚了。 妇女连同肚里三个孩子一同殒命。 死前最后的残念就是愧对三个孩子,于是转世成了野猪,准备好好抚养这三只小野猪赎罪。 没成想,又被心理老师的车一头撞死了。 那大野猪怨念深厚,感染了三只死的小猪,于是三只小野猪的魂魄就绕在心理老师身旁。 叫他也体验一把头痛欲裂的感觉。 最后是李道年和那几只小猪对话了一番,让他们放下执念。 其实,死去的魂魄,带着的执念都是不由自主的,所以很好沟通,除非是执念深重。 所以一般能用对话解决的,他都不会痛下杀手、弄的魂飞魄散,好让他们有机会转世投胎。 除非遇上那些难缠的执念,最后只能迫不得已打魂。 那大野猪果然是有往生的爱子执着,在他和小野猪对话的时候,竟然在一旁听着,哪怕听不懂。 但是三只小魂放下执念它是能感觉到的。 最后叼起玉米苹果,和小猪尸首走了…… 这事就很奇妙,往常人们觉得,鬼啊什么的,都是凶神恶煞,其实也有属于他们的人情味。 所以,李道年不仅要精进自己的手艺,也要学会人情世故。 真他妈搞笑。 …… 说回昨天。 近几日,没啥事干,李道年想着来看看迎新晚会,看看漂亮妹子,赏心悦目一下,结果就看到这印堂发黑的姑娘了。 尽管她大长腿和八月十五足够吸睛,但是他还是专注着她的额头。 等她一下台,众人眼中的色狼李道年就赶忙迎了上去。 嘿嘿嘿,外快,我来啦! 第2章 姑娘,且慢! 就在马上离徐双凝几米远的时候,李道年懵了,他停在原地,有人跟自己抢活? 只见两个男生带着笑容先于他迎了上去:“你好,你表演的真好,我可以认识你一下吗?” 没一会儿,又过来几个男生,都是掏出手机,亮出微信名片。 艹,李道年服了,第一次见要人家女孩儿微信是排队的。 这其中,大多是大一新来的小伙子,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小美女的微信是很难要的。 上学期,徐双凝大一的时候,就有学长来加她微信,结果她加上后直接问:“你是谁?” 学长:“我觉得你很漂亮,人很好。” 没等那学长再说第二句,徐双凝直接给他删了,留下的只有打击人的红色感叹号。 之后,越传越邪乎,不少人都知道这姑娘的微信难要了,是个清冷的骨子,不好说话,性子很犟,也就知难而退了。 这群大一新生,显然不知道。 李道年就在一旁看乐子。 “不好意思!” “我不喜欢你!” “请靠一边儿!” 等徐双凝拒绝几个男生后,她终于迈出步伐,往后台走去,只留下那几个莽撞小伙尴尬在原地。 李道年向前一闪,嘿嘿一笑: “姑娘!且慢!” 徐双凝低垂眉眼,深深叹了口气。 照射灯下,她的小腰肢和长腿泛着白光,琉璃包臀裙上的亮片也熠熠闪烁,桃花美眼颇带怨气地盯着他,朦胧地光给她的身子勾勒上一层曲线,妖娆丰满。 绝对极品身材! 李道年此时走近了,才看清她的面容。 秀鼻上冒着点点红润,卡斯兰帝大眼睛仿佛冒着泪光,菱形秀脸轮廓清晰,眉眼间有风波流转,生的真是一副妲己样,灯打下来,眼里似有泪珠,小嘴一噘,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靠!怪不得那么多男生要微信呢,搁古代也是红颜祸水的级别。 此时李道年挡在徐双凝的必经之路上,喊了句极其傻逼的:“姑娘且慢!”她面带不满地看着他,旁边好多男生凑过来准备看笑话。 这小丑要上台表演了? 李道年扫视一圈,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知道他们在看笑话,心中冷冷一笑。 哥他妈可不是来要微信的,哥是要来拯救你们的小美女的! 徐双凝叹口气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男生,准备等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打发走,结果见他盯着自己的腿和腰,迟迟不说话,心中有些奇怪和厌恶。 就在她准备迈着那双大长腿离开的时候,李道年说话了,而且这话让周围众人直接捧腹大笑。 “姑娘,我观你印堂发黑,最近有凶兆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众人见他用如此低端的搭讪方式纷纷笑出声来,拍着大腿都笑嘻了。 徐双凝也难得轻嗤一笑:“二货!” 李道年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也不急不忙:“你可听说过我?” “你又是谁?” 徐双凝不屑一顾道。 “我是李道年!”他简直要自信到叉腰了。 “没听过!”小美女无情道。 妈的,有些尴尬啊。 旁边看乐子的男男女女自是大笑不绝。 这哥们也太逗了吧!哪个专业的? 以往这个时候,李道年等晚上去表白墙上看一眼吧,绝对全是笑话他的。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他可是实力派。 “没听过也没关系,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的。”他继续道。 徐双凝笑了:“我有什么问题?” “你印堂发黑啊?” “胡说!” “诶呀,不与你争论这些,我就问你一句,最近晚上是不是睡眠不好?” 说到这里,徐双凝眉头一皱,抬起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嘴边好似有话,欲言又止。 李道年知道这是自己说准了。 “是有点,”她轻声道:“这不很正常吗?而且,这关你什么事?” 李道年不管她的咄咄逼人,继续自顾自道: “你哭了?” 啊?众人听罢一头雾水,纷纷仰起头看徐双凝的脸,这哥们什么意思?小美女哭了?谁惹的? 徐双凝听罢这话竟有些惊讶,微微偏过去头,不让其他人看她,然后看了眼李道年,眼神很复杂,然后慢慢道: “你问这个干嘛?” ok了,不否认就是肯定,李道年拿捏的差不多了,直接开门见山: “徐双凝,你碰上鬼了!” “啊?你开什么玩笑?”小美女露出不屑的笑。 “你别不信。” “我还真不信。” “给我讲讲你最近遇上的怪事吧。”他劝道。 “怪事?” “别瞒我了,我看的出来。” 徐双凝思忖片刻,看了眼周围众人,想着是快步离开不理这精神病,还是跟他交流一下。 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聊一下。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众男生死活要不到微信的舞蹈小美女徐双凝竟拉着这男生的胳膊,走到了一边。 ??? ??? 这怎么回事? 结果这叫李道年的男生还不忘回头眨巴了下眼,向他们嘚瑟一下。 一群二逼,也不看看我的实力。 这可是鬼给我牵的缘,你们谁比的了。 拉到一边,旁人听不到他们说话了,徐双凝才张开小口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就直说吧,我是猎鬼的,我看你有被鬼缠上的迹象,所以问问。” 李道年揉着胳膊上的皮肤,刚才被这姑娘强硬地拉过来,有些吃痛。 “都信奉科学的时代了,还有这职业?”徐双凝疑惑道。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李道年笑笑,向徐双凝身后撇了撇头。 她回头看了眼,竟然有两个男生跟过来想偷听。 徐双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又拉着李道年走远了。 他自是又嘚瑟地向这俩男生眨眨眼,刚才就瞅你俩笑的最欢啊! “真遇上怪事了吧。”他说。 “不知道。”徐双凝摇摇头,有些不肯定。 “给我说说吧。”他继续劝。 李道年对这情况很熟悉,很多不信的顾客就会不对自己说真话,这是不信任他。 这种情况只能循序渐进,慢慢取得信任。 唉,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医者仁心了。 徐双凝看了眼他,纠结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最近,晚上能听见哭声,像幻觉一样。” “在寝室吗?” “我在外面租的房。” “那晚上带我去看看。” 徐双凝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这家伙不会是高级版的搭讪吧,怎么还要跟着去自己房间。 “不信我?”李道年笑着问。 徐双凝抿嘴轻笑摇摇头。 “你不信我也行,加下我微信吧,症状有加重了再联系我,我初步看着不像厉鬼。” 呵!徐双凝嗤笑一下,还是露出马脚了吧。 但是,这是阳谋啊,刚才他说的还真确有其事。 虽说有些不情愿,她还是掏出二维码,加上了他的好友。 “我还是问下心理老师吧,我觉得应该是压力太大了。”徐双凝临走前说了一句。 “哪个心理老师?” “王海老师啊。” “哈哈,他我熟,你会来找我的。” 徐双凝要被他的胡言乱语逗笑了: “我不信。” 说着迈步走向后台,准备换衣服走了。 李道年不慌不忙,知道这姑娘大概明天就会联系自己。 他径直走到刚才看乐子的人群面前,然后把手机亮度拉高,点开徐双凝的微信。 在众人的眼前,发起了语音: “咳咳,徐双凝,晚上睡不着给我发微信啊!” 第3章 夜半哭声 次日下午,徐双凝果然发来消息了: “你在哪儿?” 李道年此时正在上水课,坐在后排,屁颠屁颠玩着炉石传说。 旁边俩哥们凑在跟前瞎几把指挥着,徐双凝的聊天框一弹出来,皆大吃一惊,坏笑地看着他。 “咳咳!”李道年咳嗽两声,高调地把游戏退了出来,然后拿着手机缩到一边,开始回消息。 “艹!”同寝的俩哥们心痒痒的,这小美女来找他干嘛?莫不是真遇上鬼了? 他们寝室有四人,李道年抓妖降鬼,他们俱是知道的。 作为同寝,时不时能听见些他抓鬼的趣事,一开始本是都不信的,后来帮忙抓了几次鬼,就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世界了。 昨晚李道年骚扰徐双凝的事儿,其他人不知内幕,他们同寝的知晓个大概。 李大师既然推断她碰上鬼了,那多半是真的。 徐双凝找上门来,想必就是因为这事。 “靠!这还躲着我们?” 李道年在屏幕后嘿嘿一笑:“你们认真听课去,打听那么多干嘛?阴间的事,你们阳间的少打听!” 随便扯了一句后,他开始认真回复消息,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就是喜欢逗朋友罢了。 不能损的朋友,那都不是真朋友! “在上课” 他轻轻回复。 “下课,咱们见个面行吗?”徐双凝秒回。 李道年:“可以” 徐双凝:“那五点十分学校门口水果摊见。” 李道年:“诶,你去问心理老师了吗?(好奇的表情包)” 徐双凝:“去了。” 李道年:“他怎么说?”屏幕后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徐双凝:“聊了会儿,他让我来找你。” 李道年:“好,待会儿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下手机,他简直要笑出声来。 这姑娘昨晚分别时,还想着是自己心理压力大来着,说要去问问心理老师。 这王老师不就是撞过野猪的老朋友吗,他俩现在已经是常出来喝酒的熟悉程度了。 王海现在看学生心理问题,一发觉不对劲就把李道年的微信推过去。 颇有种一条龙服务的意思了:心理问题我给你解决,撞鬼问题同学你也别怕。 昨晚,他还大言不惭地说: “你会来找我的。” 今天,徐双凝就乖乖联系自己了,也不知道她心里作何感想。 下了课,他直奔寝室,带上书包,里头装着些道具,抓鬼要用着。 然后径直来到学校门外的水果摊。 远远地就能望见徐双凝那窈窕的身姿。 今天她穿着身简单的运动装,棕色外套套短袖,白袜白运动鞋,显得很邻家。 但走近一看,黑眼圈加重,精神不好,昨晚肯定又没睡好。 还没等李道年发话,这姑娘却先说话了: “你吃饭了吗?我先请你吃个饭。” 李道年眯起眼,笑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尽管高冷气质不再,但她还是吐槽了句: “你别多想什么,我一会儿还要去打工,得先吃饭,时间有点紧,边吃边聊吧。” “好。”李道年应道,想着先听听什么情况。 “你想吃点啥吗?”徐双凝问。 “米线吧。”他说。 徐双凝听罢,表情微动,心说这人还挺爽快。 她也跟男生出去吃过饭,一般她问出这句后,回的都是:“我都行,听你的。” 找了家米线店,点了两碗花甲米线后,俩人就开始谈话。 “我看你精神不好,是晚上遇见什么事吗?”李道年问。 徐双凝多少还是有点不信,但也知道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到哭声。” “哭声。”李道年喃喃道,心里说,这好办,一般的鬼总是瞎几把哭。 只要不是镜子渗血、黑影倒吊、横死猫尸那类的,单纯哭哭,说明这鬼还没凶到那种程度。 见他仿佛胸有成竹,徐双凝继续道: “我被吵醒后,总感觉头脑昏昏的,然后又睡,又能听见哭声,整个后半夜都是这样。” “那确实够折磨的。”他微笑道:“没事,应该不是啥大问题,那哭声是什么样的?” 徐双凝皱起眉头,慢慢道:“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小女孩儿?大概几岁?” “幼儿园的?一般上幼儿园几岁,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小的女孩儿。” “好,我明白了,”李道年继续问:“那你没有找一下声音来源?” “找了呀,”徐双凝一边嗦米线,一边说:“完全找不到来源,就好像从脑子里传出来的。” “嗯……”李道年丢了只花甲壳:“典型的鬼嚎现象,这是专门逮着你哭的,不是误伤的。” “啊?”徐双凝瞬间花容失色,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哈哈哈,”他看见这小美女吓的不轻,便安慰: “不用怕,一般鬼哭都有范围的,但是只有你一个人住的话,她就不用那么费力了,就朝着你一个人哭就行了,” “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外头租的房。” 徐双凝点点头:“是。” “你看说的通吧。”李道年一摊手,他觉得事情渐渐有眉目了。 吃的差不多了,徐双凝说: “我晚上九点兼职下班,我联系你。” “去哪儿上班?”李道年很疑惑。 “市里的一个卤肉店。” 还真是一个好姑娘,他有些感慨。 像她这样漂亮,找个有钱的男朋友绝对轻轻松松,他知道大学里有些女孩儿就是这样干的。 他也不打听她的家庭条件,简单了解就行。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去市里转转。” “离九点还有四个小时呢,你确定?” “确定而且肯定,走吧,一会儿你迟到了。” 简单说完,俩人一起走出店来。 来到车棚里,徐双凝拉出一辆电动车: “这是我买的,方便兼职上下班和来学校上课。” “我来带你吧。”李道年忽然道。 徐双凝无语道:“你是不是想开快点,然后急刹车?” “想什么呢?”李道年一脸正义,然后邪魅一笑:“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滚!” 小美女骂起人来才有熟悉感。 “诶呀,我就是想兜兜风了,而且你现在精神不好,我害怕咱俩创死在路上。” 最后,徐双凝终于被说服,坐到了后座上,也不管上面几百年没人坐,落满了灰尘和水渍。 随着徐双凝的不断指挥,李道年吹着风儿,唱着歌儿。 慢慢地、慢慢地驶向了城区。 看着这厮一脸享受的样,徐双凝气鼓鼓道: “向右!你开快点啊,我快迟到了!” “你别催我啊,小心我急刹车!” “滚,下车,让我开!” “靠!你别晃啊,我要g了,我变鬼缠你啊!” “你!……你!说话不经脑子吗?” 徐双凝本来混沌的脑子,被一股血气冲上头来,一点都不晕不眩了。 只是,她现在巴掌痒痒的。 第4章 瓦力和伊娃 到了卤肉店,门口已经排起了大长队。 李道年看见一个女人搭着大褂,正在热络地招呼着客人,想必她就是小月了。 来的路上徐双凝就对他说,她打工的地方叫“小月卤肉” 店家是一个妇女,因为要照顾孩子,所以晚上找她来兼职,从六点到九点,三小时,一百块。 李道年觉得很值,只晚上三小时,就能得一百块钱,可比进电子厂啥的爽多了。 徐双凝却不悲不喜道:“可是,很累的,这家店生意很好的。” “忙点好啊,总比没生意好吧,你拿着工钱心里也稍有点亏欠。”李道年说。 “也是,要是没生意了,我这活儿不就没了吗。”徐双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下了车,徐双凝直奔店去。 “月姐,不好意思,来晚两分钟。”边说边套上了小褂和手套。 “没事,那我撤了。”月姐莞尔一笑,宽慰道。 “嗯!”徐双凝点点头,开始忙活起来。 李道年蹲在旁边杨树下冒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忙活。 上称、切肉、招呼、调料,一气呵成,雷厉风行。 也不知道她干多长时间了。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李道年觉得怪好看,比在台上跳舞更好看。 没那么高高在上,反倒给人种亲切的生活感。 这就是曹操当年的想法吗? 李道年把烟头捻灭,瞎几把想着。 眼见队伍越来越短,李道年也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等客人散去,徐双凝额头沁出汗来,李道年倚在门框上,问话道: “我突然想起来,那哭声……可能是因为你租的屋子的原因。” “啊?”她扫掉案板上的孜然,有些不解道。 “可能那鬼不是故意缠的你,而是她本就在那屋子里。” “嗯。” “你就没问过房东什么,或者想着搬出来吗?” “没有。”徐双凝摇摇头,“那房子很合适啊。” “一厨一厅一卫还加个卧室,一个月才四百块钱。” “我靠,怪不得呢,”李道年笑起来:“你就没觉得很奇怪吗,一般这条件租金都怼一千去了,却租你四百,还是你一个人住。” 徐双凝好像懂他意思了:“你是想说……这房子有猫腻?” 李道年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或者……安了啥摄像头偷窥你,然后卖录像啥的。” “啊?”徐双凝惊慌失措:“我更宁愿是鬼。” “哈哈哈,”他打哈哈道: “吓唬你的,肯定是鬼,你也是真牛,宁愿是鬼事也不愿是人祸。”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今晚回去就检查一下,”徐双凝凝神思索着什么,然后忽然道: “你怎么对偷窥卖录像这事这么熟啊?” “那个……”李道年咳嗽两声:“我先去外头逛逛啊,九点我来找你哈。” 徐双凝嗤笑两声:“你也不是好人啊。” “屁!”李道年回头道:“那都是在新闻里听的好吗?” “而且,你找我来驱鬼就要信任我,按行规来说,你还得喊我声大师呢!” “哈哈哈哈哈。”徐双凝咯咯咯笑出声来。 李道年也不理她,转头就走,结果一下撞到一个年轻人。 有些眼熟。 这不是昨晚找徐双凝要微信的一个哥们吗?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也算是舔出境界来了。 他闪身到一旁,看见徐双凝蹙起眉头的表情,和语无伦次的怒气。 小美女的烦恼啊! “徐姐姐,给我称点猪头肉吧。”那男生开口道。 偏他是来买东西的,也不好拒绝。 哈哈哈哈哈,李道年笑着走远了。 他才不管他俩能碰撞出什么火花呢,他才不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嘞。 让徐双凝自己处理吧,她又不是后宫小说里的攻略角色,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走出这条街,李道年顺着导航直接找到一家影厅。 花了38块钱包了个小房间,又花5块钱买了瓶可乐(艹他马的,比外头竟然贵两块) 然后点了个动画电影《机器人总动员》看了起来。 这电影他每年都要看几遍,没什么他妈的道理,就是觉得好看,还有一部《肖申克的救赎》。 于是在感受了快两个小时的瓦力与伊娃的爱情后,他怅然地走出了影厅。 真好,真好啊! 这片总能给他一股力量,仰望天空,然后脚踏实地,感觉今晚驱鬼都有动力了呢! 离九点大约还有半小时。 他在路边买了根淀粉肠,然后抽了会儿烟,打局炉石,就朝卤肉店走去。 20:57 徐双凝已经开始收摊了,正在洗着铁盘。 “你干嘛去了?”她埋在洗碗池里问。 “看电影了。” “看的啥?” “机器人总动员。” “没看过。” “你回头可以看看。” “好。” 然后沉默。 9:05 一切收拾妥当。 徐双凝掂着一兜没卖完的猪耳朵,关上了店门。 她一屁股坐到后座,一脸轻松,心里想着: 芜湖,终于下班了! 然后,她看见微笑着的李道年大脸: “还让我带你?” 徐双凝的好心情瞬间被打断,不情愿地坐到前座,心里暗骂这厮情商低。 李道年掂着猪耳朵乐呵呵坐到后座。 其实他也不是想欺负她,就是想逗她玩玩,逗女孩儿挺有意思的。 妈的,我真贱啊! 冒着晚风,俩人摇摇晃晃出发了。 走到一座桥上,他张口喊道: “诶!徐双凝,你为啥出去租房啊?” “啊?” “你为啥出去租房?” “因为和室友起矛盾啊。” “起啥矛盾?” “上一次,洗衣服,她们……” “诶呀,算了算了!”李道年赶紧打断,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大段怨言。 女孩儿独有的抱委屈,非半小时说不完,事了还得安慰她们,他完全不擅长这份工作。 徐双凝被打断,一个后肘直接打到他肩上,骂道: “你真贱!” 李道年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吭声了。 说起女生寝室,他从初中到大学,问过无数女孩儿这样的话题,得出一个结论: “没有一个女生寝室没有矛盾,没有一个!” 电车一路疾驰到一个老旧小区楼下。 李道年下了车,抬起头:“阳光城。” 从外表看,这小区估计得有二十年了,看上去灰蒙蒙的,有的楼外墙还缠着爬墙虎。 阳光城的门牌,这个“城”字少了个土字旁。 稀稀拉拉的灯光也不透彻,保安呼呼大睡,端的是个闹鬼的好地方。 很典啊! 徐双凝看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奇道: “怎么了?” “这简直就是鬼故事的温床。” “啥?” “你听过鬼故事典型地点吗?” “不知道。” “无非就是那几样:老旧小区、医院停尸、高速隧道、夜半卧室、深夜教室、灯坏厕所……” 这一套下来听的徐双凝一愣一愣的,感觉煞有其事。 “还有,搬家到野外别墅、非要单独行动之类的。” 李道年伸个懒腰道。 “我都没看过什么关于恐怖的小说和电影。”她回道。 “那最好,这东西,不信则无。”李道年用一贯的话术安慰道。 俩人迈步走进一号楼一单元402。 “哒哒哒!” 徐双凝打开灯,换上拖鞋,带着李道年走了进去。 第5章 徐双凝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什么香味,李道年有些失望。 按他的屌丝室友的话说,女孩儿的房间都是香香的。 他之前猜,会不会是洗发水混着茉莉花香……现在看来,纯粹是自己意淫了。 啥味道都没有。 冷冷清清,平平淡淡。 妈的,邱阳那厮骗我! 等他回去肯定要拷打他一番,那厮把女孩儿想的都太飘飘了,觉得那些美女都是香香软软的。 实际上都是要吃喝拉撒的生物罢了。 李道年正正神色,打量起客厅。 棕色沙发、老旧电视、灰蒙蒙的窗户、破旧的梵高风画、热水壶…… 看样子很普通的客厅,没有窗明几净,只有生活质朴。 徐双凝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从厨房里拿出两双筷子,分给他一双,打开塑料袋吃起猪耳丝。 “你这活儿还挺好的,剩下的还能带走。”李道年乐呵呵叨起一块儿肉。 “今天是特殊情况了,平时都没剩的。” 她平静地说道: “你饿不?我要不再给你打个鸡蛋汤,炒个土豆丝?” “不用了,麻烦你。” “主要是我有点饿了,你要吃我就多做点。” “额……那你多做点吧。”李道年说,没想到这姑娘外表一副冷冷清清,到了家里却不见外了。 这是打心眼里尊重我这个大师身份了? 本来他是准备提报酬的事儿的,现在她这关心一下,搞得自己不好意思提了。 也罢也罢,吃完再说吧。 本来想要你八百来着,勉强降到六百吧,回头让她多给姐妹宣传下得了。 徐双凝起身走向厨房:“厕所在那儿,我屋在那儿,你想看看先去看吧,哭声都是十二点往后的,还得等等。” 过了会儿,听见厨房的油烟机声后,李道年才缓缓起身。 不是说他怕了,而是猪耳朵再吃就没了(还真挺好吃),留着待会儿顺着汤吃吧。 他先去厕所看了圈,掀开梳妆台的柜子,只是些普通的牙刷、肥皂、姨妈巾。 马桶也干净没什么异味,一切都很正常。 诸位读者看到这里别觉得他是什么变态,这都是有说法的好吗。 马桶有骚味正常,要有腥味就不正常。 柜子里有洗漱品正常,画文贴符就不正常。 接下来他重点关注了镜子。 镜子这东西说法更深,先不说从单面双面镜判断偷窥,往深里探寻,他要先看看有没有裂痕,照出来的人物有没有变形等等。 在道家佛家学说里,镜子都有些学问,莫不是招妖辟邪,自我观照,调和风水等。 但李道年他家不属于两派,自成一体,算是野派,不过抓妖捉鬼这事,本质都是一样的。 无非是化解怨念、显形超度、打魂落魄,你要说不过他,化解不了他的怨恨,那就只能动武了,最差的是魂飞魄散,转世不得。 他一般是不愿意这样干的,有啥事好好说嘛,都好商量的,魂散了,那可什么都没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这一年下来,他也算总结了些经验,也喜欢和那些道士大师交流,实在不行也会请他们帮忙。 不过到现在,他遇到的都是些小鬼,没有大冤,还没求助过,要是碰上狠角色,他也不保证能拿下。 赚些小钱得了,他也不是什么功力深厚,远近闻名的大师,够吃饭打游戏就行了。 李道年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一分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然后捧了一把水,洒到了镜子上。 观察着水痕,没有化成人脸或者狗脸啥的,轻轻点了点头,走出了厕所。 客厅和厕所都没问题,那鬼很可能就在徐双凝的卧室。 反正先前说过了,他就直接闯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没有多大,估摸着十五平米左右,没有阳台,没有窗户。 李道年皱皱眉,感觉不太好,一个房间没窗户,那就容易存阴气。 一个床头柜,搁着些纸巾、小说、充电器等杂物。 床上倒是铺展的好看,粉色印有小白兔的花纹被子铺的干干净净,枕头也乖乖地坐在那里。 是不是因为今天要请我来,特意收拾一下? 李道年反正不信有人竟然叠被子,他的被子万年没叠过。 有张沧桑的木桌格格不入,像自己老家村里的那种,用来晒些花生的桌子,配套的还有个红木凳,也是回忆感满满。 上头只搁着个花瓶,插着支红色说不出名字的花。 他在凳子上坐下,观看四周,屋顶没有蜘蛛网,地上也没灰尘,床底也没尸骸,地板也没暗道。 问题不大! 他撇撇墙上,倒是有些吸引到他,几张陈旧的奖状痕迹,虽然被撕下来了,但是还粘着些残留的白色和橙色的纸。 估计当时贴的是双面胶,没撕干净,这奖状也是那种幼儿园和小学常见的橙色奖状纸。 xxx同学获得三好学生啥的。 看来这房子之前住过小孩子啊,会不会有些关联呢。 像出租屋里闹鬼这种事情,要额外关注前任住客,多半和他们有关联。 这房子是不是有人自杀过呢,或者被入室谋杀呢,然后因为凶宅被低价出租。 李道年瞎几把推断着。 除了这些,墙上还有些梵高的画,是徐双凝挂的吗? 他观察几眼就不看了,不好看,模模糊糊的,没啥看头。 “好了!”徐双凝在屋外喊他。 出门前他看看了眼衣柜,白裙、牛仔裤、卫衣、胸罩、内裤、舞蹈服…… 没观察到问题,他便匆匆关上柜门,免得她进门大眼瞪小眼。 这要传出去,以后女孩儿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两碗带面汁的鸡蛋汤,一盘炒土豆丝,半斤猪耳丝,打眼一看,还挺家常。 想不到她还有点厨艺。 李道年边吃土豆丝边点头:“嗯——不错啊!” 徐双凝微微一笑,不多说什么。 他知道这姑娘心里多少有点开心,被人夸做饭好吃估计比夸她好看更高兴。 漂亮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厨艺只有能尝到她做的菜才能说。 二十分钟后,饭被一扫而光。 李道年坐在沙发上看起小说,徐双凝则去洗碗筷。 接下来就是等到十二点,哭声出现。 徐双凝收拾完后,也坐到沙发上,看起手机。 “诶,你平时不看电视吗?”他问。 “这电视很老吧,我也没用过,平时看手机就行。”她回道。 “我给你开开试试,”李道年边拾掇着网线边说:“平时多看看电视好,看看电影啥的,屋里显得热闹,就不容易招鬼。” “真的?” “肯定真的啊。”李道年义正言辞: “你想想看,那些闹鬼的地方不都是冷冷清清、幽幽静静的地方吗?像厕所,空教室之类的,你也没听过在大白天商业街上闹鬼的吧。” “是因为阳气重吗?”徐双凝问。 “你说对了。” “你到底是真是假,这世界上真有鬼吗?你学的是啥派的,道士吗?”徐双凝不懂这个,只好奇问道。 “我现在给你说,没什么用,我就说这世界上有鬼,你信吗?”李道年点亮电视: “你肯定还是不信的,就像你看纪录片…小说,哪怕说的再神乎其神,你肯定都不信,这东西,你得亲眼看见才知道。” “你看见过鬼吗?”徐双凝盯着他问。 “我肯定看见过,我还得调节矛盾呢,跟他们打交道都是日常了。” “好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徐双凝在哔站上搜鬼怪学说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他骂了一句: “艹!尼玛要vip!” 第6章 候鬼 跳广告vip,看片要vip,抢先看要svip,真尼玛人心险恶啊。 有时候阴间比阳间还好,至少没那么多算计。 也怪不得现在电视市场不好,也不看你们整成什么吊样了。 你让我光会换台的奶奶整这个,她哪儿会啊。 徐双凝有些讶异,这人嘴里竟吐槽个不停,一问才知道,他早就深受其害。 李道年说他暑假的时候,他奶奶经常拉他搜电视剧,因为老人不会自己搜,所以看电视剧都是一次性的。 这次看到第三集,下次就找不到这个电视剧了,只能换一个,找到新的又能看三集,然后又丢了。 最理想的状态是,看到了第十集,然后要vip了,就继续换电视剧看。 李道年也是觉得牛逼,他奶奶抓鬼捉妖算是老前辈,斡旋平事也得心应手,活了七十多岁,反被智能时代打败了。 也就他放个暑假回家,能让奶奶爷爷看个完整的电视剧,换成他,早就把电视砸了,而且故事看到一半没个结尾,心里总痒痒的,这点他就不如俩老人。 奶奶说出非常有哲理的话:“故事这辈子我看多了,那些鬼亲自给我讲的,有时候比电视里演的还精彩,等你抓鬼抓的多了,你就会明白,有些故事你注定看不到结局。” 深奥,真他妈深奥,李道年觉得他奶奶这番话,就应该放到哪个电影或小说里当成宣传语,就是印到海报和封面上的那种,绝对逼格满满。 抓鬼这事,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就当个小营生了。 “免费电影里都是烂片啊。”李道年拿着遥控器说。 “放那个地球脉动呗,纪录片,免费的。”徐双凝说。 纪录片一放,俩人难得的放下了手机。 当然,也没有全神贯注地看片,看了会儿企鹅摇摆大屁股,李道年就开问: “你屋里那些奖状怎么回事。” 徐双凝右手手指搅着头发丝,看的全神贯注,突然被打断,有些恍惚。 思绪一下从南极洲蹦到了奖状,她皱眉想了想说: “之前有几个奖状,但都是被撕过的,我看它们没撕干净,又试着撕了撕,沾的太紧,没弄下来。” “颁给谁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带字的部分早就没了,都是些边儿。” “你没问过房东,之前这儿住过谁吗?” “没问啊。” “以后你住房千万要问问,你这房间百分之八九十是个凶宅,所以才那么便宜。” 徐双凝弱弱地点点头。 “不过这次就不用了,我给你抓完鬼后,你别给房东说,他估计知道这房间有些东西,所以便宜租,要是知道鬼没了后,可能给你涨房租。” “你一口一个鬼的,说的我都不敢住了。”徐双凝有些害怕的笑笑, “慌什么,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我今天给你弄干净了,你就放心住吧。” “嗯……”徐双凝拖着鼻音。 沉默片刻,俩人盯着电视里的野牛交配,霎时有些尴尬。 “你要多少钱?”她终于问道。 李道年心里松一口气,他刚才就敏锐察觉到,要说到报酬的事儿了,只不过俩人都希望对方开口。 关键是经过这两天,都有些熟了,要是见第一面,他肯定就说了,现在人家女孩儿,给你又做饭又洗碗的,也不好开口。 就像朋友借你钱,你想要他还钱,虽说天经地义,但还是有些怕说出口伤感情。 艹了! 李道年忽然察觉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优柔寡断的傻逼了。 看来是,抓鬼这一年,和人、和鬼打交道,让他更注重社会人情了,也更加敏锐了。 但既然对方问了,那就大大方方说出来: “八百。” 他倒是希望对方讲个价,毕竟他本来想的是要六百就行,这两百算是他的讨价空间。 谁知,徐双凝微笑一下,竟直接答应了: “好。” 艹!看来女孩儿也想的多啊,李道年有些想笑,她估计也是觉得现在熟悉了,不好意思讨价还价了。 算了,也不说那么多了,显得生分,八百就八百吧,把事做好就行。 在感叹了大自然神奇的两个小时后,时间来到十一点半。 徐双凝昏昏欲睡,身子缩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蔫儿了。 她感觉李道年在看她,便抖抖身子,让自己精神点。 “你去睡吧。”他说。 徐双凝晃晃脑袋,不知啥时候电视已经关了,身上还盖了条被子。 “不是要抓鬼吗?”她昏昏道。 “对啊,去卧室,鬼在卧室。” “我肯定睡不着。” “屁!看你睡的香着嘞。”李道年说:“你就直接去卧室正常睡,我在旁边候着,哭声一出现你叫我就行。” “行吧。”徐双凝大脑没经什么思考,喃喃道。 她实在太困了,昨天迎新晚会舞蹈排练了一周,今天又上了一白天的课,又好久没睡好,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你先在客厅,我换个睡衣,你一会儿再进来。” 五分钟后,李道年拎着包走了进去。 时间终于来到第一章。 徐双凝本来困的,但一到床上,想起旁边有一个男生坐着,一会儿可能还要碰上鬼,就迟迟睡不着。 偏从她的侧目中,观察到,好像他一直在看自己。 最关键是他给灯关了,在桌上点了四根蜡烛,噼里啪啦烧着,火光幽幽,人影憧憧,不免得多想。 李道年看她腼腆和害怕的样,自是觉得好笑,也生出了逗逗女孩儿的心。 她手脚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缩回去,辗转反侧不得眠。 于是就说起话来,跟她讨论起来梵高的画,徐双凝说她挂上这画,为的是遮墙上的烂奖状,李道年说难看。 徐双凝就跟他讨论起艺术,聊了会儿,明显能感觉她语气放松了很多。 李道年这是故意的,聊聊闲天,让顾客放下心,并不作出反常的举动,以免引起鬼的警惕和不测举动,最好就是和平时表现的一样。 该睡睡,该闹鬼闹鬼。 他其实还有很多计俩,都是让当事人心情平静的作用,另外这桌上的四个蜡烛也有说法。 作用就是没什么屌用。 点蜡烛是让当事人看起来像那么回事,显得自己很有能力,抓鬼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他们放下心来,顺便也让他们觉得花的钱值,眼见抓鬼的成本在烧。 又瞎聊了半小时,换了波蜡烛,时间来到十二点半,徐双凝的话越来越少,直至再也不吭。 她睡着了。 李道年他妈的刚想起来,没给宿管阿姨请假,跟自己舍友交代了几句,然后全神贯注起来。 十分钟后,徐双凝睡的香,没动静。 他又玩起了炉石。 第7章 哭泣的鬼 “呼呼呼~呼呼呼~” 十几米见方的房间内,床上的女孩儿在睡,桌上还趴着个人影。 蜡烛早就烧完,残留的烟味还缭绕在房间里,一切都静悄悄的。 倘若有同行看到这一幕,那他绝对会骂李道年不敬业。 让你来抓鬼,你怎么还睡上了? “呼呼呼~呼呼呼~” 手机偶尔被弹窗点亮,显示时间02:49 02:52 03:02 李道年一个翻身,从二楼跃下,本以为逃脱了身后僵尸的追捕,谁知他一抬头,硕大的月亮竟长出了五官,慢慢砸向地球。 那脸五官扭曲,像个小女孩儿的脸,她好像是朝李道年直直撞过来,边飞边哭,月亮脸的阴影快遮住了整个天空,她的哭也响彻天际。 “嗯唔啊啊啊啊啊,唔哇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呜呜呜,妈,哇啊啊啊!” 李道年一个飞扑,试图躲过月亮脸。 “嘭!”他的头重重砸在床沿上。 “靠!”他从地上缓缓坐起,头疼的很,脑子昏昏沉沉的:“麻痹的,做的什么吊梦!” 他使劲揉搓着头,看了眼床上的徐双凝,这重重的一声并没有把她叫醒。 她呢喃两声,翻转身子,继续睡。 几点了? 他爬起来,点开手机,显示: 03:31 “靠!都三点半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 忽然听见耳畔传来大哭。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啊啊啊啊啊!” 这哭声朦朦胧胧,吵的脑子一阵生疼。 “艹!”李道年突然精神起来:“缠上我来了?” “哇哇哇,呜呜呜啊啊啊啊!” 脑子又是一阵昏沉。 这滋味确实不好受,看来前些天徐双凝还是挺能忍的。 他果断从包里掏出红绳,透明胶,香烟,还有一包面粉。 “诶呀,别哭了乖。”李道年皱着眉和气道:“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啊?”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小女孩儿的哭声不止,徐双凝翻了个身。 她不理睬自己,不过,这也是他料到的事情。 鬼是人死去后游荡的魂魄,漂流在人间多年,早就屏蔽了人间杂声,除非叫出他们的名字,不然很难有反应。 鬼魂就像一具带着生前执念的虚无躯壳,只靠那一段执念死着。 只要让他们放下执念,那他们就能转生去活,鬼就自行消散了。 其实,李道年有时候想,心理医生好像很适合做猎鬼人,解决心理疾病,处理矛盾执念,他们好像有一套很成熟的话术。 李道年就只能摸石头过河: “乖乖,别哭了,你哭了就不好看了,来,哥哥给你买糖吃。” 他还真从兜里掏出了根棒棒糖。 那小女孩儿的哭声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哇啊啊啊啊啊啊妈妈!” 有反应! 李道年注意到,小女孩儿哭的时候,喊着妈妈,说明这鬼的执念和她妈妈有关。 刚才他的哄小孩儿的话,可能让她联想起了被妈妈哄的情景,所以产生了反应。 “来呀,来哥哥这里,橙子味儿的哦,你要五分钟内吃完,哥哥还奖励你个小红花哦。”李道年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小红花贴纸。 哭声又顿了一顿。 他赶忙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然后吐出弥散的烟。 屋子里没有风也没人动,那顺着烟的轨迹就可以判断鬼的活动。 他看了会儿,啥也看不清,然后忽然发觉他妈的没光。 李道年赶紧去把电灯打开了。 “呼~” 烟雾往这边儿明显冒了一下。 有动静! 她过来了。 他赶紧继续道:“快来呀,再不来,哥哥把糖吃了哦!” 然后抽。 烟动。 抽。 烟动。 抽。 烟继续动。 眼见鬼靠的越来越近了,一声质问忽然响起。 “李道年,你干嘛!” 徐双凝扶着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头发散乱,但却满脸疑惑和可笑。 刚她被烟味呛醒,迷迷糊糊中坐了起来,电灯突地被打开,然后她就看见: 李道年边一脸享受抽着烟,一边拿着棒棒糖,摇头晃脑对着虚空说: “乖乖来呀,哥哥,给你糖吃,跑慢了哥哥就不给你了哦,橙子味儿的哦!” 活生生一个猥琐人贩子样。 “艹!”李道年看见她醒了,赶紧收敛起姨母笑脸,正正神色,自己的大师形象荡然无存啊! 接着朝徐双凝竖起食指:“嘘!” 事情正到关键处,可不能掉链子。 要知道,小孩子天然对女孩儿亲近,这时候要是徐双凝把鬼给吸引走了,就不好办了。 继续抽。 烟往徐双凝那儿动。 “靠!” 李道年服了,她咋还真朝着徐双凝去了,哥哥的棒棒糖和小红花还没她好使吗? “橙子味儿的哦,别走错了呀乖乖,这儿呢!” 我抽。 烟往那儿动。 我抽。 烟还往那儿动。 诶呀,艹了。 李道年急中生智,轻喊道:“徐双凝,你骂她。” 徐双凝心有灵犀,冲着那团烟雾道:“去找哥哥,这儿啥也没有。” “诶呀,你骂狠点!” “快走!烦死你了!”她继续骂。 “再狠点!” “滚!你什么也不是,还没个娃娃可爱!” 我抽。 烟仍往那儿动。 “不管用啊,能不能再狠点。” 徐双凝皱起眉头,疯狂思考着,然后说出了句让李道年无语的话: “再不走,老师就要布置作业了!” “三!” “二!” 我抽。 烟往他这儿动了。 “管用,真管用。”李道年笑了。 “一!” 烟狠狠往这儿动了下。 哈哈哈哈,看来变成鬼了,也有生前抗拒作业那股劲儿。 徐双凝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她可是亲眼看见这烟雾如同变戏法一样,被哄来哄去,仿佛,真有个鬼魂一样。 ok,一根烟抽完,这鬼也来到了自己身边,接下来就是让她显形了。 “正巧你醒了,来帮个忙。”他冲着徐双凝道。 她害怕地看了眼李道年,还是掀起被子,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 此时,李道年脑海中尽是哭声。 “妈妈,骗我骗我,糖,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 “诶呀,好啦好啦,哥哥知道你吃不到,等会儿让你吃,等会儿让你吃。” “来,你拿着透明胶,跟着我粘。”李道年说。 他俯下身用红线在身前圈了一个圈,徐双凝不断用透明胶把线固定在地上。 “好了,大功告成。” 李道年站起身,看着地上黏成一圈的红线。 “鬼被圈到里面了。” 第8章 你叫朵朵呀! 徐双凝喘着气,叉腰看着李道年,见他表情轻松,于是一脸质疑地看着红圈。 鬼被圈到里面了? 在她眼里这红线圈平平无奇,也没看见有鬼影啥的呀? “接下来,就是让她显形和她对话了。”李道年说。 刚才连骗带哄,费了好大一股劲,就是为了把这鬼引到身边来,用红线困住。 这红线是前两天刚从家那边邮过来的,本来开学时他带了十米的红线圈,装到了行李箱中。 不过,这开学俩月都用完了,他就只好让老爹再从家里寄过来点。 这红线是白毛线浸了血液制成,过年杀猪鸭牛鱼羊,采集血液,混合一起,兑点蜡油和蒜汁,把白毛线浸里七天。 然后拿出来,挂在院子里晒干,红线就做成了,可以困鬼挡魂,挂牌消灾。 李道年不知道其中原理,不过反正也不科学,深究也没什么鸟用,反正好使就得了。 要让他强行解释的话,那可能就是,血是生物之精,阳气盛,与阴气相克吧,这是他瞎几把猜的。 另外,泡蒜汁那个步骤,是他独创的,因为据说西方的吸血鬼怕大蒜,他就奇思妙想,泡红线的时候加了蒜汁。 “怪不得有股蒜味呢。”徐双凝深吸了口气说。 “也能盖住点血味。”李道年解释,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天才,抓鬼这事,还真得靠自己逐步摸索。 像他这种野派,没那么多成文规定,就只能自己摸索规矩和准则,好用就延续下去,不好用就摒弃。 歇了会儿,李道年掏出面粉:“徐双凝,你要待着吗?我要让鬼显形了。” “啊?”她有些不知所措:“真的能显形吗?说的好像真的似的。” 她现在心里又恐惧又好奇,她不知道鬼真的存在不存在,又特别好奇鬼的样子。 “肯定真的呀!”他镇定回答道。 “那她长什么样子?”她继续问。 “长什么样子……嗯……”李道年拖着音:“就长的鬼样啊。” “是獠牙,五官出血,脸色惨白那种吗?”徐双凝弱弱地问。 “哈哈哈,哪有,就是生前的人样,不过有时候光着身子,大部分都穿着衣服。”他说:“你可以留下来看,没什么可避讳的,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是第一次见鬼。” 李道年见她沉思起来,知道她内心的挣扎,撇撇手道:“诶呀,别哭了,哥哥现在就给你糖吃,昂,回头再带你吃汉堡。” 徐双凝见他又发起颠,似真似假,好奇心更盛,咽了口口水,低声道:“我要不留下来?” “行。”他郑重点了点头:“反正一会儿也要哄她,我看你挺会哄孩子的。” “哄孩子?” “要消除鬼,就要了解他们的执念,让他们放下,这鬼是个小女孩儿,肯定得哄啊。” “好。”她做了下心理准备:“那……她会伤人吗?” “他们是有伤人的能力的,那都是凶鬼,最不好劝的那种人,估计生前就是个犟货,”李道年细心向徐双凝解释着: “但今天是个小闺女,哄着就好了,站在红圈外,她伤不到咱。” “嗯。”她点点头,心里愈发紧张。 “准备好了,开始了。”李道年凝眉顿声道。 徐双凝认真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先是打开了面袋,在红圈外撒了一地面粉,又郑重地捏了一大把面,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噗嗤笑出声来。 本来一本正经的李道年,表情认真,剑宇星眉,一副大师模样,谁知拿了那把面粉后,忽地又嘻嘻笑起来。 只见他乐呵呵挂起笑脸:“乖乖,别怕哦,下雨了,有点凉,哥哥要往你身上泼水,对,今天是泼水节,你知道泼水节嘛,扑我——泼,嘿嘿。” “唰!” 一把面粉向红圈扬去。 徐双凝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红圈内,竟被面粉勾勒出一个小女孩儿! “唰!” 又是一把面粉。 那小女孩儿的身形更加明显,她双拳紧握,嚎啕大哭着: “呜哇啊啊啊,凉,妈妈凉,呜哇啊啊啊啊!” 徐双凝心脏骤停,这哭声她太熟悉了,不就是这么多天,折磨自己的小女孩儿声音吗? 随着面粉不断地挥洒,小女孩儿的身上面粉越来越多,一个小白人就这样被勾勒了出来。 她不再对着李道年一个人哭,而是把哭声放开,响彻整个卧室。 徐双凝被吓得语无伦次,连连后退,一个人影竟这样活生生出现在面前,任何人都会被震碎世界观吧。 李道年无奈笑笑,看了眼她,这场景他看多了,现在他头疼的是该怎么哄这鬼。 “诶呀,乖乖宝贝,你睁开眼,是不是能看见哥哥了。”他上前捋了捋小女孩儿的头发,却摸了一手面粉,感觉手心凉丝丝的。 面粉被蹭掉,小女孩儿的头就缺了一块儿,看上去滑稽至极。 于是他又洒了把面粉,把那块儿给补上了。 小女孩儿哭丧着抬起了头,因为她竟然感觉到了一双手的抚摸。 鬼死后游荡世间多年,无形无影,失去五感,屏蔽杂声,只靠心中执念游离,所以对一般人的呼喊无动于衷。 刚才他抽烟判位,对着她的方向用生前熟悉的语气说话,才能打动她一点,但还只是自顾自哭。 此时,显出身形,感受到触觉,她才从迷茫的鬼魂状态中抽离出一丝神意,提溜着大眼抬头看他。 人见鬼害怕,鬼见人也不见得好在哪里。 “你……额呜呜呜,你能看见我?”小女孩儿抽泣着说。 不知道她死了多少年了,作为鬼魂她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循着本能乱跑,此时显出身形,被面对面地说话,才唤出了人类的一丝灵智。 所以她的眼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对呀,我能看见你呀。”李道年俯下身,亲切地说:“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呜呜,我叫李朵,”小女孩儿纠着衣摆,腼腆道:“妈妈呢,我要找妈妈。” “你叫朵朵呀,”李道年展颜一笑,拉起她的小手道:“你怎么一直哭呀?” 退到五米外的徐双凝,看着他们俩聊起天,逐渐放下戒心和恐惧,慢慢靠了上去。 这个叫朵朵的小女孩儿,手上套着小袖套,丸子头摇摇摆摆,随着哭声流出泪来。 那泪流到脸上把鼻子冲走,滴落到地上。 “滴答” “滴答” 没一会儿嘴巴又被冲走了。 “呜呜呜。”没了嘴巴,她只能呜咽着发出声来。 这小女孩儿看着楚楚可怜,想必生前也是个可可爱爱的姑娘。 李道年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准备起身去桌上拿面粉,把她的嘴弄出来。 结果,没等他回身,一把面粉“噗”地洒到了他脸上。 “呸呸呸呸!咳咳咳!” 李道年眯着眼,弯腰擦着满脸面粉,咳嗽起来:“你你,你干啥?!” “诶呀,对不起对不起。” 手里拿着面粉袋的徐双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9章 妈妈,你骗我! 又撒了几把面粉,终于能看清李朵的样子了。 她的眉毛特别浓,脸颊肥嘟嘟的,眼睛一眨一眨,面粉就“簌簌”飘落。 主要是看不清颜色,不然,李道年觉得,她的脸一定是红嘟嘟的。 “她死的时候,应该是冬天。”他对着徐双凝说: “你看,她穿的挺厚,还戴着小袖套,看不清鞋,你再对着她鞋洒一把,诶对,你看,估计也是棉鞋。” “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朵朵使劲朝红线圈外撞,可仿佛有个无形的屏障似的,她始终出不去,最终只能仰头大哭着。 “诶呀,朵朵,哥哥就是来带你找妈妈的。”李道年又哄起来她。 “呃啊,”她用手擦了擦脸,泣声道:“真的吗?” 眼睛又没了,徐双凝又撒了把粉。 “真的呀,你讲讲你为啥哭呗。”他拉着朵朵的小手,温柔道。 因为俩手不断地摩挲,面粉不断被搓落,他握的时候一会儿少个小拇指,一会儿少个大拇指,所以徐双凝在旁边不断对着两人的手洒面粉。 这是李道年交给她的任务。 “呜呜呜,”朵朵擦着眼泪道:“因为妈妈骗我,她骗我。” 李道年用很动画感的语气道:“哦~?” “那你说说,妈妈怎么骗你啦,给哥哥说,哥哥教训她。” “呜呜,你不许教训我妈妈。”朵朵突然撅起小嘴,厉声道。 李道年汗颜:“哈哈,那哥哥不教训,不教训了,那你能告诉哥哥,妈妈怎么骗你了吗?” “她,她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呜呜呜……” “那妈妈现在去哪儿了呀?” “不知道,呜呜,我不知道。”朵朵说到这里,又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哗又冒出来。 “哇!”李道年捂住耳朵:“她吵的我脑壳疼。” 徐双凝边洒粉,边说:“再问问呗。” “朵朵,你别哭,你不哭,哥哥就带你找妈妈。” “真的吗?” “真的呀!” 李道年和朵朵相对而坐,柔声道:“你还记得妈妈上次和你见面吗?” “嗯……就是在这床上,我躺在上面,盖着被子,妈妈在旁边坐着。” 一听见这个哥哥可以带自己找妈妈,她就乖了许多。 “你生病了吗?”李道年敏锐捕捉到信息。 “对呀,我好像生病了,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妈妈就用勺子喂我。” “你记得生的什么病吗?” 朵朵摇摇头,把耳朵摇没了:“我不记得了,妈妈一直哭,之前我们还在医院,后来就到家里面了。” 李道年和徐双凝相视一眼,大概猜出了其中缘由。 可能这小女孩儿是因病而死的。 他叹了口气,要是活着,至少还能安慰一下小姑娘。 可现在面对着一个鬼,他只能感叹一下命运,正待继续问,徐双凝却蹲下了身子,双膝屈着拍了拍朵朵的头: “别怕呀,姐姐帮你想想好吗?你们原来是在这个房子住吗?” 朵朵看着徐双凝,语气更加平缓了些,低头糯糯道:“对啊,我和妈妈是在这里住的。” 她看了眼李道年,看他点头默许,便继续问了。 李道年心里也哭笑不得,这小女孩儿见我还有些忐忑,一见徐双凝竟平静这么多。 也亏不得这些天,她天天睡觉缠着她,莫非是缠出亲切感了? “你爸爸在哪儿你知道吗?” “嗯……我没有爸爸。”朵朵说:“我一出生,就一直是妈妈带着我,后来我生病了,好像爸爸来过,他一直和妈妈吵架,妈妈就哭,他对妈妈不好,他不是我爸爸。” 听到这里,徐双凝握着朵朵的手,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 “朵朵,”李道年问:“我们现在带你找妈妈,你知道妈妈可能在哪儿吗?” “妈妈,”朵朵喃喃着:“她离我不远,我能感觉到。” 靠! 李道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妈妈不会也死了吧,做个鬼在附近飘着,更有甚者,她妈妈的尸体会不会藏在某个角落。 想想都觉得渗人。 他咽了口口水,希望自己心想不成真,小心问道:“在这个房子里吗?” “不在,这个房子我找了好久好久,从没出去过,妈妈可能在外面。” 之前朵朵作为无神的执念,只在房子里游荡,出不去,现在她显了形,恢复神志,就能迈出房子的界限。 “那咱们出去看看?你看看妈妈在哪儿,我带你去找她呀。” “嗯嗯。”朵朵飞快点了两下头,然后天真地看向徐双凝:“姐姐?” “放心呀,姐姐陪你一起去,我牵着你好吗?” “好。”朵朵糯声应道。 李道年本准备用红线圈一直禁锢着她,他和徐双凝拿着红线不让这鬼乱走,但现在看朵朵情绪稳定,还有点乖巧地拉着徐双凝的手,决定算了。 直接让她俩牵着下楼得了。 他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示意:你放心吧。 李道年匆匆拿起面袋,塞到包里,打开房门,请他俩先走了出去。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楼道里的背影,他觉得竟有点温馨。 这徐双凝也真牛逼,怪不得平时看起来性子清冷,她是真挺坚强的,第一次见鬼能拉着她走,全然没有被吓的失魂落魄。 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了。 他给舍友邱阳打了个电话,没成想,对方两秒接通。 “喂喂喂!”语气听起来很精神。 “尼玛的还没睡?”李道年服了。 “你不是也没睡?”邱阳皮道。 “我是干正事的,你是撸管吧。” “滚滚滚,啥事呀?” “我给你发个地址,要你帮忙,把肖邦叫来,等会儿可能还要送鬼。”他言简意赅道。 “这么晚啊?肖邦睡正香呢。”邱阳在电话那头拉开床帘。 “人家宋濂学东西还得俯身倾耳以请呢,你们起个早算什么,给你们发地址啊,迅速!” 说罢,李道年挂断了电话。 邱阳和肖邦俩人,是见过自己捉鬼的,当时吓的屁滚尿流,全然没有徐双凝此刻镇定。 其实也不怪他们,当时那个鬼是出车祸死的,脑袋都被压扁了,眼珠一大一小,耷拉着舌头,着实渗人。 自那次以后,他们就开始详细了解他干的工作,当知道薪酬不错时,萌生了学艺的想法。 李道年这抓鬼的技术,也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秘法,带上他们还能多个人帮忙,都是寝室哥们,关系好,也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 其实,他也才学会了点皮毛。 半夜五更,叫他们俩来,也能支应一下,一会儿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儿呢。 “诶呀!” 他突然听见前头“扑通”一声,然后传来一阵徐双凝的惨叫。 他赶紧往下去追,结果看见李朵这姑娘,一个没走稳,“啪”一下摔在了楼梯上。 楼梯上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面粉印,徐双凝赶紧拉她起身,结果朵朵的手给磕没了,拉也拉不着。 “别急,朵朵,哥哥来救你!” 李道年一个翻身,一把面粉洒了过去。 第10章 找到 小区呈“回”字形,周围一圈楼,中间一个花园。 深夜的中央花园,树影婆娑,光线灰暗,徐双凝拉着李朵坐在喷泉旁的木椅上。 喷泉年久失修,上面的小男孩儿估计好多年没尿过了,青苔遍布,积水腥气,颇有恐怖电影的质感。 旁边的几棵大树估计从没修过,任由枝叶伸展,树冠横斜,葱葱茏茏,遮住了全部光线。 李道年是故意让他们坐在这里的,以防楼上的居民,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朵朵。 干他这行的,最基本的就是低调行事,现在是信奉科学的时代,大张旗鼓地干事纯属自找麻烦,也给社会添乱。 所以他捉鬼的时候,大部分都不会让委托人亲眼见鬼,今天是个例外,徐双凝哄孩子厉害,能帮自己很大的忙。 李道年在旁边站着给朵朵头上洒面粉,徐双凝则拉着她的手,仰天看着。 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月光能给四周的高楼勾勒出形状来。 “妈妈就在这儿不远,姐姐,我能感觉到她。”朵朵带着未尽的哽咽道。 刚才她“啪”一下摔在楼梯上,吓的李道年赶紧上前安慰,害怕她再大哭起来惊动了居民。 没成想这小姑娘竟坚强地忍住了,他能看出来,李朵本身是想哭的,但是忍住了,按理说她也感觉不到疼,都死过了,痛觉体会不到了。 但她生前的本能还在,何况她是个小孩子,心里想的肯定是,我摔倒了,哥哥姐姐赶紧来扶我,那我肯定很疼。 鬼本身就神志不清,再加之她是个小孩子,天真加天真。 小孩子故作坚强的时候很可爱,撅起小嘴,强忍住泪水,眉头挤的很紧,全身都在用劲,心里十分倔强地想着“我不能哭,我不能哭。” “好像在那里!”朵朵用手指着左边一栋楼,楼墙上显示“三号楼” 李道年看向那栋楼,零零散散亮着几户灯,他抱起朵朵,指向那边:“你是说妈妈在那栋楼吗?” “嗯嗯。”小女孩儿乖乖点了几下头:“我能感觉到,妈妈就在那里。” 他放下李朵,徐双凝迅速给她补了点面粉,然后站在原地沉思着。 李朵死后,她妈妈去哪了呢? 他之前一直猜测,李朵妈妈可能去了远处,或者死了,没成想朵朵竟说,她能感觉到妈妈就在附近。 现在,她竟然指着三号楼,徐双凝的房间在一号楼,两栋楼之间,隔了连一百米都没有。 朵朵日日思念的妈妈竟离她就在不远处,但是她困于房间里一直被桎梏着,一百米对她来说就是南极和北极的距离。 本想着,朵朵的执念是找妈妈,实在找不到,只能把魂打了。 但是这姑娘他挺喜欢,一般打魂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既然她妈妈有了线索,那就把她妈妈找来吧。 单元已经确定了,想必确定楼层也不难,他决定拉着朵朵去一层一层看。 和徐双凝说了一声后,他俩开始一前一后,拍打朵朵身上的面粉,准备让她隐形,只留一个手牵着。 虽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但怕碰见个人把他吓死了,一整个身子太显眼,干脆留一个手得了,也免得这小姑娘跑丢。 “哥哥,姐姐,你们在干嘛呀!”朵朵不理解道。 “啊,刚才你不是摔倒了吗,身上有些脏啊,哥哥给你拍拍。” “对呀!朵朵,你真坚强啊,都没有哭,姐姐给你点个大大的赞!” 朵朵得意地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穿过枝繁叶茂的公园,三人,啊不,两人一鬼来到了单元楼门口。 徐双凝心里觉得现在又古怪,又好笑。 她低头一看,自己只在虚空中牵着一只小手,能听见朵朵不断地问话声,却看不见她的身子。 想想这么多天折磨自己的哭声,实在不能把凶神恶煞的鬼和这么一个小姑娘联系起来。 她刚刚朝李道年看了几眼,但他好像见怪不怪,只大步朝前走着,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走吧,朵朵,咱们现在进去找妈妈。”李道年低头笑道,然后点了下李朵的鼻子,也不知道点到没有。 李朵咯咯咯笑了起来:“哥哥,你点到我嘎吱窝了,嘿嘿嘿。” 李道年困不拉几的,身心疲惫,只想早点结束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力气笑的,但却被她这可爱的一笑给逗乐了。 妈的,被鬼逗笑了。 这他妈算什么回事啊! 徐双凝见李道年笑了,觉得这一幕太好玩了,也咯咯咯笑起来。 朵朵见哥哥姐姐笑,也跟着笑起来。 三人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李道年只好在楼梯上捂着肚子歇了会儿。 笑完之后,他突然充满了干劲,决心要给朵朵一个好的结局。 “走吧!” 他们开始一层一层的往上爬。 “妈妈不在这儿。” 上楼。 “不在。” 上楼。 “不在。” 上楼。 “还在上面。” 上楼 “哥哥姐姐,你们累吗?要不你们休息会儿吧,都喘气了,我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累呢?” 就这样他们一股气直接爬到了六楼,期间邱阳他们打来了电话,说到了。 李道年让他们在下头的公园等着,他们仨一会儿就到。 邱阳问他们仨是谁。 李道年说,他和徐双凝和朵朵。 邱阳又问朵朵是谁。 李道年不吭他,直接给挂了,因为朵朵站在604房间面前,怔住了。 “哥哥姐姐,妈妈就在这里。” “604房间吗?” “嗯嗯,咱们快进去找妈妈吧。”朵朵的语气明显变得急切了。 徐双凝本以为李道年要上去敲门,谁知道他直接蹲下身子,给朵朵脸上洒了把粉,对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现在才四点多钟,妈妈肯定还在睡觉呢,咱们先下楼等着,等天亮了点,我再上来叫妈妈来找你,好不?” “不行,不行,我太想妈妈了,我现在就想见她。”朵朵快哭了。 徐双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帮忙劝道:“听哥哥的话,妈妈白天肯定还要上班,你想让妈妈睡不好吗?” 朵朵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摇起了丸子头。 “我想让妈妈好,那……那那咱们下去等吧,你们别骗我呀。”朵朵擦了擦流下的泪水,鼻子没了。 “哥哥不骗你,来哥哥给你拉钩。” “姐姐也跟你拉勾。” 看着徐双凝拉着朵朵下楼,李道年松了口气。 现在敲门肯定不是明智之举,朵朵她妈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态,说实在的,他不知道朵朵是什么时候死的。 可能死了很多年,那可能一切都变了。 再说,要是敲了门,出来的不是她妈妈怎么办。 而且,大半夜的,哪怕把她妈妈叫出来,突然见到自己死去的女儿,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心理冲击。 他干这么多年,其实是不愿让人们见到死去的亲人的。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是残忍的。 所以,为了朵朵的执念完美了结,他必须谨慎行事。 第11章 开门 重新回到小区楼下的中央花园,邱阳和肖邦俩人已经在那儿等了。 李道年让他俩把屁股挪开,好让朵朵和徐双凝坐着。 他把俩朋友叫到一边,背着李朵,把今晚的事儿大致讲了一遍。 “你非得等白天才把她妈叫过来吗?”邱阳问。 “废话,人家估计现在正睡着呢,现在敲门,带着她死过的闺女找上门,那不是害人吗,把她妈吓死了,然后让她俩黄泉下见面是吧。” 李道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两人的肩: “小邱啊、肖邦啊,今天为师要教你们的第一课就是渡鬼事,先避人,一切以活人为第一,明白吗?” 邱阳一脸无语,这逼又开始占便宜了,肖邦睡眼惺忪,无力瞎扯,耷拉着昏睡的脑袋,往椅子那边看去。 徐双凝正低头对着一个面粉手悄声说话。 “她怎么穿着睡衣?” “你的关注点在哪里?”李道年眯起眼。 “所以,你叫我俩来干啥事?”邱阳问。 “非常重要,等会儿白天了,我把她妈叫下来,你俩就堵在公园两边的入口,千万别叫人进来,估计也不会有啥人来这儿,但还是以防万一吧。” “靠!这叫啥重要的事儿,不就是放风的吗。”肖邦吐槽。 “team!”李道年眼睛冒光:“咱们是一个team!懂吗?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啊。” “诶呀滚滚滚滚!”邱阳说完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肖邦则倚在廊柱上,好奇地往椅子那边看去。 肖邦全名肖杰邦,但是因为顺口,再加上他会弹一首《小星星》的缘故,就一直叫肖邦了。 李道年有个技术,那就是忽悠人,他特别擅长倾听,不论男女都喜欢和他说话,他听别人讲话时,嘴里不断蹦出:“嗯啊是对得。”这样就搞的对方特别有表达欲。 往往他认识一个新朋友,人家的家底都打听干净了,他有几个兄弟姐妹对面还不知道。 在一个夜晚,邱阳和肖邦就被忽悠了。 肖邦说他爸原来是包工头,后来开发商欠款不给,又接连几个工友出事了,搞得他家赔的就剩村里的几亩地了,他爸因此就不干这行了。 近些年他妈干上了缝纫厂的线长,老爹干厨师又挣了些钱,家底攒起来了,最近在筹办一个酒厂,他暑假回去还陪着装酒槽了,生意怎么样,仍然前途未卜。 邱阳就更是普普通通,老爹干电工,老妈在物业当客服,奶奶爷爷在每周的会上卖些自家种的蔬菜,还有旧书和从批发市场进来的老花镜。 俩人家境普普通通,相比起来李道年家就更具传奇色彩了一些。 因此,在见识了鬼神之道后,也萌生了学一学的打算,现成的老师在旁边,都哥们,还不用交学费,简直爽歪歪。 其实他们宿舍还有一个人——郭阳,现在这哥们估计在哪个酒店搂着姑娘呼呼大睡呢。 郭阳家里就普普通通开个电池厂罢了,现在老爹老妈天天全国旅游,幸福的很,给他一月四千块钱生活费,他妈还不断寄给他水果零食。 最牛逼的是从小娇生惯养,却没培养成纨绔子弟,摄影贼吊,全国得奖,从不谈校内恋爱,光和校外大姐姐聊天,在寝室睡觉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他第一次见鬼的时候,竟敢上去摸摸,然后说:“我就知道嘛!” 当时李道年觉得很搞笑,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信有鬼的人。 他抓鬼的时候,郭阳跟过来,不是为了学艺,纯粹是好奇鬼的长相。 “给我根。”李道年问正在冒烟的肖邦要了根烟。 远处的徐双凝不说话了,估计朵朵正倚在她身上休息。 李道年本以为得等到七八点往后,才能去找朵朵妈。六点二十多,当他又抽了一根烟,往三号楼上看时,发现604那间房子的灯已经亮了。 这么早就起来吗? 他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家的灯都亮了起来,透过影子,能看出有些在厨房里忙碌着。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平沙市吗?李道年很久没熬一整夜了,也没起这么早过。 平日里,他习惯半夜一点睡,一直睡到早上十点,以至于早就忘了早上的味道了。 十月的清晨,天光昏暗,太阳还没出来,有些冷,上次起这么早还是高中吧,他掐灭烟,准备上楼。 “我俩用跟着去吗?”邱阳蹲在地上问。 “不用,人太多吓着人家了,我一个人就行。” 他又走到徐双凝那儿,朝她点点头,然后俯身说:“朵朵,哥哥现在就去找妈妈,待会儿就叫她下来,你好好坐着,别乱跑啊。” “好,我肯定不乱跑,刚刚我都睡着了,哥哥快点呀。” 李道年笑了笑,站起身,往三号楼走去。 到了604门前,他轻敲三下门。 “咚咚咚!” 两秒后,李道年听到拖鞋的趿拉声:“谁呀?这么早?” 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此时她正透过猫眼往外看。 李道年立马端出礼貌的微笑:“姐,您好,我有急事找您。” “你找谁?是不是找错了啊。” “是关于你女儿的事。” “嘭!”门被打开。 门后站着个头发凌乱,身穿厚棉睡衣的中年妇女,脸有些黝黑,眼角挤出皱纹:“您是王佳的老师吗?” 李道年闻到一股炒土豆丝味,妇女身后的餐桌上,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儿手拿筷子,好奇往地这边看,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找错了门。 “是关于李朵的。”他低声道。 妇女的脸一下怔住了,瞳孔睁大,有些慌张:“你说什么?” 李道年把妇女拉到门外,悄声说:“姐,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可能不信,我是捉鬼的,我碰见你闺女的魂了。” 妇女摇摇头,板着脸道:“她都死过了,你是不是什么骗子?” 李道年耐心解释:“她现在就在楼下等你,等不到你,怕是永远不会安生,你就算念情分,见一见她吧。” 妇女声音透着怒气:“你别什么玩笑都开!” “我没必要骗您,姐,我昨晚受人委托,就在一号楼,你之前在那儿住吧。” 妇女谨慎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碰见你闺女,她说非要见你,本来不想打扰你,就耽误你半小时时间,她现在就和我朋友们待在楼下公园。”李道年表情认真严肃。 “我还要送孩子。”妇女沉默几秒后,开口道。 “等你送完也行,但请你相信我,一定跟着我下去看看。” 哪怕半信半疑,她还是打开门,让李道年进去了:“你先坐沙发上歇会儿吧。” 第12章 母女相见 屋子里生活气息很浓,桌子上有些杂乱,堆着书本,水杯,刮胡刀,感冒药一众杂物。 钟表下的小人摆来摆去,阳台上,几盆快败的花草藏在自行车后面。 李朵她妈在厨房里忙,餐桌上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左右的初中生,一边看着单词本,一边喝汤。 秒针声、背书声、切菜声,一齐涌入李道年的耳中。 他打量着这个女孩儿,刚才经过妇女口得知,她叫王佳。 没听李朵说她有兄弟姐妹啊?一个姓李,一个姓王,再婚了? 在他的预想中,打开门应该是个忧郁孤独的独居女人啊,怎么现在一点失去女儿伤痕都不曾看见。 没有朵朵的画像和奖状,骨灰盒也没有,莫非这人真在朵朵病的末期狠心抛弃了她? 王佳抬眼看李道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喝汤看书。 “上初中了?”他问。 “嗯。”王佳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腼腆。 就在这时,李朵妈端着盘拍黄瓜从厨房过来了,对着王佳开口道:“佳佳,妈今天就不去送你了,我把你爸叫醒,让你爸送你吧。” “嗯,让俺爸快点起吧,一会儿迟到了。”女孩儿看了眼表说。 妇女对李道年说了声“稍等”就去卧室了。 坐在客厅里,李道年隐约能听到卧室的动静,有男人和妇女的谈话声,还有拉窗帘冲厕所的声音。 他忽然注意到背后墙上的一副全家福。 一对夫妻,膝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女孩是小时候的王佳,李朵妈和他老公穿着红大衣,整副照片被裱了起来,看起来幸福极了。 问题是,整副照片根本没有李朵的身影。 这全家福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朵朵不是说她没有爸爸吗?听上去她妈和她爸关系很不好的样子,甚至可能都离婚了。 可是现在在眼前看到的和朵朵口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她为什么搬家了这都是一团迷。 七八分钟后,朵朵妈从卧室出来了,她把头发盘起来,穿了套风衣和黑皮鞋,这时候,他才发现朵朵妈还挺高的,颇有种都市女精英的气质。 “佳佳,妈妈出门了,晚上我接你,在十字口等我就行。” “好。” 李道年和李朵妈一齐出门了。 等电梯的途中,女人一言不发,李道年问道:“姐,我叫李道年,就在咱市上大学,你叫啥名?” 女人走进电梯开口道:“叫我邓丹就行。” “行,邓姐,你能给我说下李朵的事吗?” 邓丹嘴唇微动,看着电梯显示屏沉默许久:“等我见到她再说吧。” “行。”李道年不吭了,他知道,邓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介于不信和急切之间,估计看自己是大学生,心里疑窦丛生。 不过也好,邓丹的性格有些冷,也免长篇大论的解释了,等母女俩见面,一切都会浮出水面的。 徐双凝坐在椅子上,东方的晨光已经点亮了半边天,她刚听见东边的廊道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就感觉到手掌猛地被挣脱。 “朵朵!”她大喊。 李道年感觉裤边猛地一阵风吹过,然后就听见一阵泣不成声的稚音: “呜啊啊啊啊,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你终于来了,呜呜呜,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转过身。 只见,邓丹“唰”的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下身,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有双小手在搂着自己的双腿,摇着摇着。 “朵朵,是你吗?”邓丹哭着说。 “呜呜呜,妈妈,呜呜,你不认得我了?你怎么离开我这么久啊!”朵朵哭着说。 徐双凝有些不忍心看这一幕,转头眨着泛红的眼看远方的高楼。 李道年赶忙催促邱阳肖邦两人去公园口堵着,他则拿面粉洒到朵朵身上,让她显出身影。 当看到朵朵身形的那一刻,浑身强严肃气质的邓丹再也站不住了,她蹲下来和朵朵相拥而泣着。 李道年算是个比较感性的人,他心中一阵触动,转头和徐双凝一起看着远方的楼。 邓丹感受着搂住自己脖子的小手,看着面前满眼眼泪的小脸,心里根本顾不上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断用手抹着朵朵的眼泪,哽咽着: “朵朵,别哭了,妈妈心疼,妈妈心疼你啊!”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我好孤独啊,我在房子里一直找你,一直找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了!”朵朵也抹着妈妈脸上的泪水。 “没有,没有,”邓丹把头埋在朵朵肩上,努力忍着泪水:“妈妈天天都在想你,妈妈一直爱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朵朵说。 邓丹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徐双凝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红着眼走过来,蹲在地上,对着朵朵说:“妈妈太忙了,她肯定是爱你的呀,这不是来见你了吗?” 李道年见状,也赶紧对朵朵说:“对呀,妈妈多爱你呀,乖,你先跟姐姐待着,我和妈妈先说会儿话,一会儿再说好吗?” 邓丹听罢摸了摸朵朵的头,站起身,背着众人擦了擦眼泪,跟着李道年走一边去了。 “姐,你可能难以理解,也看见了,这无法用科学解释,但我可以给你说你女儿出现的原因。”李道年轻声说。 邓丹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不愿离去的人都是因为执念,”他故意不用鬼这个字眼,怕伤了一个母亲的心:“朵朵的执念就是你,她放不下你。” 听到这里,邓丹心里一阵波澜,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从早上敲门到现在,她都是恍惚的。 李朵这个名字,她有好多年没听过了。 “因为我?”她呢喃着。 “邓姐,死去的人无法复活,今天把你叫出来我也很纠结,但是不了结这件事,朵朵就要一直游荡在世间,这很残忍。” “把朵朵从去世到今天,详细讲讲吧,咱们给她一个好的结局。” 第13章 再见 邓丹看了眼朵朵那边,深吸口气,开口道: “朵朵是05年出生的。” “啊?!”李道年震惊了:“朵朵她竟然是05年生的?” 他是04年生人,到今年20岁整,朵朵竟然只比自己小一岁,那这得多少年前的事了,这把他之前的一切猜想都推翻了。 李道年本以为,朵朵死后变鬼就是这几年的事,没想到时间跨度这么大,按理说,朵朵平安活到现在,应该正是19岁最漂亮青春的年纪。 不复读的话,应该也上大学了吧,看样子是个美人胚子,估计长大了,会有不少小伙子追。 有时候不敢细想,朵朵要活的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该是一个窈窕美丽的少女,而不是一个小孩子。 时光的长度,让这俩个形态不断在李道年脑海中跳跃,不免得感伤和惋惜命运无常。 邓丹眼神中也透出悲伤,但是不强烈,可能这么多年,足够她平缓一切伤疤。 “05年8月20号朵朵出生,9月27号,我和她爸离婚,因为生活观念不合,还有我发现他瞒着我乱投资,背着我去和他前任吃饭。” “本来我怀孕的时候就大吵过好多次,朵朵出生后一个月还是离了,现在想想那时候太草率了,我才23岁,感觉结婚没有那么多深思熟虑,爸妈根本拦不住我。” “朵朵判给了我,09年1月,朵朵不停发烧,没有精神,我带她去医院,查出了急性髓系白血病,8个月后,她就死了。” 李道年心中难以平静,想想09年,那时候自己在干啥,无非是撒尿和泥巴,挖牛粪塞炮仗做炸弹的年纪。 也许是某一个自己爬树看唱戏的晚上,朵朵就这样死了,他那时候不知道,命运却在多年后把两条轨迹汇到了一起。 “我一个人照顾朵朵,精神快崩溃了,她生病要吃药要化疗,我把工作辞了,全天陪着,我借爸妈钱,借我哥的钱,那段时间,我的生活是黑的。”邓丹继续述说着往事。 “根本没有希望,我本来以为,我独自把朵朵照顾的很好,是个很牛很不错的妈妈,等她得病了,我才知道有多狼狈。” “期间,她爸来照顾过,是我去借钱那几天,朵朵不认识他,就一直闹,说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她不认这个爸,他爸给我三万块钱,说是给朵朵治疗,表达愧疚和失职。” “我收了,搁以前,我肯定会大骂他让他滚,但是我没那个能力,在朵朵的生命面前,什么都显的不重要,那时候广告群里的一分钱我都很珍惜。” “最后十几天,朵朵要求回家,她说她太难受了,化疗掉头发,犯恶心,手和胳膊上全是针孔,隔几天就要抽血化验,我看着都不忍心。” “我把她带回家,每天晚上她都搂着我睡觉,一直说话,说到很晚,我抱着她说永远不离开她,说尽所有爱她的话。” “她说:妈妈,咱们约定好,你永远爱我,不抛弃我,我哭着答应她。” “她死后,我搬出来租的房,再也没回去过。” “2010年整年,我都走不出来,我有她的泰迪熊,画的画,表演舞蹈的小视频,还有好多来不及看的童书,吹泡泡机,沙滩铲……” “但我还有债要还,我必须工作,做了一段时间超市财务,后来换成公交车调度员,最后又当了羊角山导游。” “每天七八小时的上下山,不同的游客,不同的季节,有时候下雨有雾,有时候太阳很大,那时候景区建设不太好,有好多野路子,送完游客,我就喜欢去崖边歇。” “12年我再婚,生下了王佳,刚才你见了,我闺女,新的孩子给我生活带来了希望,一晃眼,12年过去了,她上初中,每天需要接送,有时候再想起朵朵,没那么伤心了。” 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从2010年到现在,整整十四年,邓丹的心理状态经过无数次变化,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口,十四年足够治愈一切。 邓丹说话的时候,他很有画面感,要知道一字一句都是时间的流逝,他想到她坐在崖边的时候,下面是万丈深渊,远方可能是青山和夕阳,她在想些什么? 他很佩服邓丹,陷入绝境,从没想不开过,挺过来了,组建了新家庭,过上了幸福生活。往昔的伤痛不再伤人,前面的日子总是好的。 妈妈向前看了,留在原地的只有朵朵。 这么多年,妈妈在走出伤痛的同时,每一夜,都有一个孤寂的鬼魂飘荡在房间里,找着妈妈。 这就是残忍的一点,为什么他不愿让死去的人再见到亲人,时隔多年,能淡去一切,再提起,未必对他们好。 幸运的是邓丹很坚强,这次不会伤到她,把朵朵送走,一切都算完了。 “嫁过来时,又是这个小区,我很惊讶,那一号楼,我再也没去过,一直刻意躲着。”邓丹说: “佳佳五岁的时候,跑进一号楼玩,我追了上去,路过那间房子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没有伤心了。只有一号楼的天台门是开着的,视野很好,能看见羊角山。” “之后,我时常会带佳佳来一号楼天台上看风景,晒被子,吃烧烤。我现在当上了景区主任,不用每天上下爬山了,工资高了很多,佳佳成绩很好,也知道学,她爹也不错,每年都有奖金,不抽烟不喝酒。” “婆婆很好,喜欢带佳佳去吃炸串,每次来家里的时候都掂着奶,还有杀好的鸡现炖鸡汤。” “暑假,我们一家会去乡下老家,住一星期,她爹喜欢钓鱼,佳佳喜欢家里的黄狗,我摘西瓜来吃。” “今天,我见到朵朵,才知道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哭是因为感觉对不起她,但是我又觉得对得起她,妈妈变的更好了,希望朵朵也开开心心的。” 李道年抿起嘴角:“朵朵肯定会为你开心。” “她是一段执念,死前,她的依靠只有你,你给她承诺,永远不离开她,死后,你搬走,她留在了那里。” “不过,姐你也不用内疚,她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时间概念,只会觉得很长很长的时间没见你,今天把执念解开就好。” “你想好一会儿对朵朵怎么说,这是最后的对话,之后她再也不会出现,朵朵很懂事,把话说开就行。” 邓丹说了很多话,一吐为快,心里舒畅了很多,点了点头。 李道年带着邓丹往回走。 心里波澜起伏。 邓丹此时无疑是比带朵朵那时候幸福多的,一个新的家庭,新的生活。 一号楼是旧的,是悲伤的,相隔一百米,就是新的生活。 生活又是平淡的,曾经的诺言放到现在,重量不知轻了多少,人会变,鬼却放不下执念。 这一瞬间,李道年觉得自己的工作挺有意义的,架桥连接鬼和人之间的隔阂。 只要有爱,一切都能再见。 第14章 珍重 一段长谈过后,邓丹的情绪稳定多了。 当她再次蹲下和朵朵说话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 “朵朵,别哭,妈妈都不哭了,咱好好聊聊天好吗?” 李道年把徐双凝拉到一边,给母女俩留出独处的空间,把事情原委和她说了一遍。 当知道李朵只比他们小一岁的时候,徐双凝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时间跨度竟然有这么长,还以为朵朵她……”徐双凝摇摇头。 李道年安慰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能隔这么长时间的事,你也不必太伤心,结局总是好的嘛,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不也挺有成就感的吗?” 他笑了笑,去知会了声邱阳和肖邦,告诉了他们大概,让他们继续守着。 有个小插曲。 肖邦正抽着烟和一个高中女学生对峙着,那女孩儿非要进去骑她自行车,说是自己假装感冒请假,一会儿就要去上学了,她得抓紧时间去书店买杂志和课外书,要不然假就白请了。 “这么早书店不会开门的。”李道年劝道。 女孩儿气势汹汹,指着肖邦:“你们到底干嘛,小心我报警,他还说里面正闹着鬼,这是在保护我!” 李道年哭笑不得:“里面是真的有鬼,不骗你。” “你就非得买小说吗?都高三了,好好学不行。”肖邦吐口烟,愁眉苦脸。 “快让开,我是坏学生,我住校两个星期才能出学校一次,没杂志和小说那不得无聊死。” 李道年没法了,只得开口道:“姑娘,哪辆车,我给你推出来吧。” 女孩儿思忖片刻还是把钥匙给李道年了:“粉的山地车,把上有个切格瓦拉的贴纸,轮胎上贴着灯条。” 他心说还怪有个性,拿着钥匙把车解锁推了出去,临走前肖邦还戏谑道:“姑娘,利群抽不抽。” 那女孩儿推着车,撇头怼了句:“不抽!” “你不是坏学生吗?!”李道年喊了句。 妈的,乐死他了。 回到公园中央,徐双凝白了他一眼,说:“你俩活像个精神小伙,调戏人家女孩儿。” “屁!”李道年笑骂道:“我这是在劝她好好学习,好吗?” “实不相瞒,我高三也看小说。”徐双凝抿嘴一笑道:“而且你知道吗?我们老班安了个监控,所以我就把小说撕成一页页夹在资料里看,有天上课她还夸我好好学习呢。” 李道年笑了:“真是小看你了。” “我那时候学舞蹈,快艺考了,心里浮躁,学不进去。” “看的啥书?” “《摆渡人》《十宗罪》啥的。”徐双凝凝眉回想着。 “都是点傻逼书。”李道年乐呵呵笑了起来。(主角说的,不关作者事啊,拦不住啊!) “切!”徐双凝鄙视了他一下。 这时候,李道年看见邓丹抬头望了这边一下,想必是话差不多说够了。 他和徐双凝走到母女俩面前,准备进行最后的仪式。 邓丹知道,时候要到了,忍不住又流下了几滴眼泪,这眼泪不是悲伤的,是对命运感叹,是要告别时的慨叹。 古人说,她这个年纪都该不惑了。 确实,很多事情她都看开了。 她的哭,是带着笑的。 “妈妈,你别哭了,我给你擦擦眼泪。”朵朵笑着垫脚擦了擦邓丹的泪水。 一沾水手又没了。 徐双凝就要再洒上点面粉,却被李道年拦住了:“不用了。” “朵朵,记住妈妈永远爱你,别担心我,回头我带着你佳佳姐去看你。”邓丹说着道别的话。 李道年和徐双凝又在朵朵周围围起了红线圈。 “妈妈,我问你,我和佳佳姐谁更乖一点。”朵朵傲娇道,流下了眼泪,却也是笑着,哭花了。 邓丹一下破涕为笑,摸着她的头:“你更乖一点,你更乖一点。” “妈妈,你千万别伤心,我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了,我知道妈妈你没骗我,但是,妈妈你能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吗?”朵朵笑的是那么开心。 “好。”邓丹抚摸着女儿的脸。 “答应我,永远别忘了我好吗?”朵朵身上的面粉在自动掉落。 “好,乖,我答应你。” 圈内,朵朵的身影在慢慢消失,声音也越来越空灵。 执念放下了。 “妈妈,你说你在乡下特别喜欢吃西瓜,好吃吗?” “好吃。” “羊角山上的风景真的那么好看吗?” “好看。” “妈,我走了。” 朵朵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声音也飘向了远方。 只留下邓丹一人,面前的红线圈空空如也。 李道年去把邱阳和肖邦叫了回来,回来时,他发现徐双凝在啜泣。 三个男生和邓丹一言不发,沉默着。 李道年想的是:靠!安慰女孩儿我他妈的完全不擅长啊! 邱阳想的是:靠!怎么就哭了? 肖邦想的是:你妈的,李道年,你这么没眼色?上去安慰啊! 邓丹想的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多愁善感,让她静静吧。 徐双凝红着眼,望着天轻声啜泣,他们仨则开始收拾残局。 李道年往红线圈里洒了把面粉。 面粉随风飘散,没有显出朵朵的身影,这代表,她确实走了。 卷起来红线,吹散地上的面粉,加上微信告别了邓丹。 “这次这么简单?”邱阳有些不敢相信:“鬼就自己消散了?” “主要是巧合和执念比较简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朵朵母女俩还隔的这么近,整个事没出啥大碍,母亲爱女儿,女儿爱母亲,皆大欢喜嘛。”李道年背起包: “行了,我和徐双凝回去再清理一下,你俩回去吧。” “靠,这么早叫醒我们,也没学啥,就打发我们走了?”肖邦吐槽。 邱阳一脸坏笑,不用想都知道他嘴里又要吐出啥骚包话。 李道年赶紧拦住:“诶呀呀,这次赚的钱,明天下午没课,请你们吃火锅,好吧。” “好嘞,哥,祝你们幸福。”邱阳拉着肖邦屁颠颠走了。 “滚滚滚!” 俩人走后,李道年又他妈玩了会儿健身器材,见徐双凝好多了,便说: “走吧咱,回去把房间扫扫。” 徐双凝红着眼,往回走去。 李道年跟在后面:“你昨天做的那个鸡蛋汤挺好吃的,能再做碗吗?” “你说,朵朵会好好的吗?”她边走边说。 “呼——肯定会好的呀。” 第15章 心累 回到房间,看着地上洒落的面粉,沾着的红线圈,整个房间空旷又狼狈。 要说之前不知道朵朵故事的时候,徐双凝心里是恐慌的,送走之后,心里有些复杂。 似乎当时的自己不应该这么怕,今天的见闻,让她对鬼这个东西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李道年蹲在地上把透明胶撕开:“你这房东也真牛逼,闹鬼十几年,他也不找个人看看风水,驱个邪。” “要不是亲眼见,谁会相信世界上真有鬼。”徐双凝说。 “唉,确实是,正好,你别给房东说,现在房租便宜,他肯定生怕你不租了。” 徐双凝抄起扫把:“你今天上午有课吗?” “有啊,视听语言。”李道年说:“准备旷了,回寝室睡觉。” “我也有课,吃完饭,等会儿一块回学校。” “行。” 扫完地,李道年先让她别急着做饭,一块儿把奖状撕干净了,然后再找找有没有遗留的东西,最好全部扔了,彻底断了一切。 这倒不是怕朵朵又回来。 但是作为鬼,她沾染了这么多年,多少影响点风水,而且睹物思人,看见这些旧物,难免想起这件事。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俩人一起把奖状撕完,又在窗户缝隙发现个生锈的铁发夹,掀开床垫的时候,又找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邓丹和朵朵的合照,俩人一起站在公园里,背景是摩天轮,因为时间久远,粘上了不少污渍,衣服那里都发青了。 “这要不给朵朵妈?”徐双凝说。 “不用了,给我吧,回去随便找个十字路口烧了。”李道年说。 又翻了翻整间屋子,并没有再找到遗留的物品后,徐双凝做饭去了。 等鸡蛋汤做好,俩人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李道年笑着说:“这回你不用给钱了,不是你惹的祸,房子也不是你的,而且朵朵这姑娘,我也是真心想帮她,就当做个好事了。” 徐双凝低头喝汤,看不清表情,也不说话。 姑且算是默认了吧。 李道年想的是,这趟吃了喝了,也不亏,回头还能多个人帮忙,也算攒下了一个人情。 就比如说,上次有个澡堂子闹鬼,李道年就要面对一个一丝不挂的大姐,关键是她还羞的不行,一点都不配合,搞得他是真的没办法。 小电驴一路滴滴嘟嘟来到学校,告别后,李道年径直走回寝室。 邱阳和肖邦果然在睡,他妈的,他们俩上午这课要不旷才怪了呢。 扫了一眼郭阳的床位,床帘打开着,空空如也。 李道年早已司空见惯了,郭阳这厮行踪无法捉摸,高兴的时候一两星期不回校,说是去旅游了,回来还带一大兜土特产,有时候又忽然半夜闯进寝室,呼呼大睡。 他真是把生活过明白了,天天玩的爽死,期末作业又全身心一弄,别说,还弄的挺好。 至于考勤啥的,鬼知道他用啥方法躲过去了。 不对,鬼也不知道。 冲个脚,抹把脸,李道年舒舒服服躺到被窝里,他们寝室一楼,一点光都进不来,整天黑的跟他妈山洞一样。 床帘再一拉,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刚一躺下,手机亮了。 徐双凝把八百块钱转了过来: “不能叫你白跑一趟。” “好。”李道年回复过去,然后把钱收了。 年轻人估计都很烦人情事故那一套,给你给你,哎呀不收不收,这么一来一回,最终还是要收下的,干脆一点为好。 收完钱,倒头就睡。 当李道年再次醒来时,是被邱阳叫醒的,妈的,直接把床帘“哗啦”一下拉开,然后提溜着脑袋道:“醒了没,走,去吃饭。” “我靠!”李道年迷糊道:“我踏马隐私权在哪儿,你就不怕帘一拉开,我在那儿跳大象舞?” “诶呀诶呀,走了,床又没晃,下午还有课,赶紧吃完饭,上课去了。” 就这样晃晃悠悠,一下午过去了。 到了晚上,邱阳肖邦俩人对请吃火锅这事记忆犹新,联机着英雄联盟,还一边催促着李道年找馆子。 选了家之前觉得不错的馆子,又在微信上回复了下之前某个委托人对风水的询问。 答案是他他妈的不知道,捉鬼这事,很简单,就像把大象装冰箱里一样,三步走。 第一步:找鬼 第二步:对话 第三步:动文或动武 非常简单,至于风水嘛,还真得学,他没这心思。 凌晨一点,睡意如约而来,邱阳则一如既往熬夜,肖邦在床上刷短视频嘻嘻哈哈,郭阳仍然没来。 感觉很平常的一天是吧。 李道年睡前也是这样想的。 李道年正骑着扫把飞的爽呢,两秒前刚飞过好望角,结果就听见一阵喊声,那喊声仿佛从天空远处传来: “哥哥,哥哥……” 艹,什么动静? 李道年一个没坐稳,带着扫把就向下边坠去。 “朵朵,你怎么在这儿?你也会骑着扫帚飞吗?” 当稳住了扫把后,李道年忽然发现旁边飞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也骑着扫把,一脸高兴,活像动漫里的小巫女。 “哥哥,你做的梦真好玩?” “什么?”李道年没反应过来:“你说我在做梦?” 当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控制不住扫把了,一头栽到了身下的大西洋里。 艹! 李道年忽然惊醒,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三点。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要命。 我穿越了?这不是本悬疑小说吗?李道年冒出第一个想法是这样的。 因为邱阳不可能这么早睡啊。 但是当他缓了会儿,不得不承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邱阳真睡了。 这和平时的起夜感觉不一样,平时下床尿尿能和没睡的邱阳唠两句,今天下床,却冷冷清清的。 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的李道年打开厕所灯,眯着眼开始嘘嘘。 “哥哥,哥哥……” 靠,李道年一个激灵,差点尿到自己手上。 “朵朵?”他环视四周,心里警铃大作:“我不是送你走了吗?” “哥哥,不好意思啊,我没走。” 女孩儿的声音好像是贴在耳朵上说的,把李道年的尿都给夹断了。 “怎么回事,是你吗朵朵?”李道年再次确定道。 “是我呀,对不起哦。” 能听见朵朵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的身体。 她真的没走?现在还是鬼的形态? “唉~”李道年叹了口气,捂住下体:“朵朵,你别乱看,先出去,等会儿说说怎么回事。” “哦哦。”朵朵哦了两声。 心累啊,李道年捂脸。 不对,手还没洗呢! 第16章 留在这世间 本以为这整件事都已经结束了,结果朵朵冷不丁在他起夜的时候又出现了。 而且突兀程度差点把他给吓萎了。 他猎鬼这么多次,见的多的是别人被鬼缠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 按理说,朵朵应该消失了才对啊?李道年实在想不通,赶紧撒完尿出来了。 “李朵?”他朝黑暗中低声喊了一句。 “诶,哥哥我在你头上。”朵朵说。 “你先去阳台等着。” “好吧。”朵朵声音里有点委屈。 李道年回寝室把衣服穿上,然后轻声拉开玻璃门来到阳台上。 天空黑不溜秋,月光跟个大灯泡一样亮,可惜他们住在一楼,不然估计风景也不错,现在只能依稀看见对面女生寝室楼的窗帘。 “咋回事你?”李道年急切问道:“不是让你见妈妈了吗?” “哥哥,我都知道咋回事了,妈妈都告诉我了,我是得病了,都死了好多年了。”朵朵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李道年把脸朝左边看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朵朵呀,你听过那句话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活着,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啊。” 朵朵糯糯道:“我不是怕死,我就是感觉这个世界很美好,有点不想走了。” “你是咋过来的?”李道年皱眉问道。 “公园里红线圈有个角缺了,和妈妈告别后,我就从缝里溜了出去。”朵朵小声道,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一样。 “那也不对呀?”李道年想不通了,按理说朵朵的执念应该已经被消除了呀?那作为鬼的动力应该都消失了。 鬼存在世间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执念久久散不去,化为鬼魂残留世间,这种状态一般没有神志。 第二种是附身到物品或人身上,有自己的思想,一般是要害人的鬼。 “妈妈走后,我就默默跟在你和徐姐姐的身后,又回房间里了,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累了,马上就要没了,结果你和姐姐突然从床垫底下翻出张我和妈妈的照片。” “你附身到照片上了?”李道年反问道。 结果空气沉默了几秒钟。 “朵朵?” “我在呢,哦,哥哥我刚才点了两下头,我忘了你看不见我。” “你先等着啊。”李道年说了声就回屋里拿面粉。 “朵朵,你站到这花盆前,对,就是这个没花的花盆前。”李道年说着,一把面粉洒了过去。 捏着自己衣服的朵朵变了出来,她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道年,欲言又止。 他气的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靠,自己一晚上的努力莫非白干了? 李道年叫朵朵坐到板凳上,和自己面对面的说话。 他拉起朵朵的小手,郑重道:“宝贝儿呀,妈妈都说过了呀,不管你在哪儿,她永远都会爱你,我和姐姐也是呀,你怎么还要留在这儿呢?” 朵朵撅起嘴,低声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就是想在这世界上再留一会儿嘛。” “你啥时候要走?”李道年问。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不想走。”朵朵闪着大眼睛说。 眼睛布灵布灵闪着,着实让人生出怜惜之情,感觉这小姑娘好像有无限委屈,忍不住让人疼爱。 李道年自是不愿呵斥她,只好声好气劝道:“你喜欢这世界,可以转世再来呀,总比天天飘着好玩吧。” “我不想转世,我就想当李朵,我就想这个妈妈,不想让别人当我的妈妈。”朵朵表情有些倔强。 “那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天天像荷叶飘着,无依无靠妈妈肯定会心疼的呀,而且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现在已经有新生活了,你打扰她多不好,是不是?” 李道年换了个角度劝道。 “你放心,哥哥,”朵朵忽然硬气道:“我不会去打扰妈妈了。” 然后她又突然撒娇道:“哥哥,求求你了,我在这照片里,也跑不远,就看看这世界,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好不好嘛。” 李道年捂住心口,感觉受到了暴击:“朵朵呀,你让哥哥再给你送走好吗,反正也不疼,就轻飘飘的,跟睡着一样。” 朵朵不吭声了,只闪着可爱的大眼,一脸求求你了的表情。 “你看啊,咱们算一下,这世界上这么多好吃的,等你去吃呢,麻辣烫、肉夹馍,没吃过吧,香疯了,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俗话说不吃不玩,人生就没意义了,你光看看有啥好玩的呢?是吧?” 朵朵听了会儿,顿了好长时间,好一会儿才消化过来,但仍是使劲摇摇头:“我不饿,我也不累,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平时我就待在照片里,没事出去走走,绝对不吓到人。” “唉~”李道年服了,都是自己忘了烧照片惹的祸。 一般把鬼的执念消除后,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反抗手段,心甘情愿地转世去了,像朵朵这样,宁愿留在世间的从没见过。 可能是因为她小吧,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成熟。 “哥哥!”朵朵又晃起他的手撒娇道。 “诶呀诶呀好吧好吧。”李道年受不了了,只好答应道,她玩累了,自己应该就走了:“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打扰到别人。” “嗯嗯嗯。”朵朵兴奋地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我太困了,你回照片里吧,我也睡了。”李道年拍拍她脸上的面粉说。 当躺到床上后,却又听见李朵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哥哥,你最后再答应我个事呗?没事了去看看我妈妈呗,放心,我绝对不说话,就在旁边看着。” “行吧,行吧。”李道年一个翻身缩进被窝里。 就当他能安安稳稳睡觉的时候,朵朵又冷不丁来了一句:“嘻嘻,你的梦还怪好玩嘞,还能骑着扫把飞呢。” “你别乱托梦哦。”李道年警告道。 俗话说,鬼托九梦,托梦和显形,都是要消耗气力的,大概九次就被榨干了,鬼魂就会迫不得已烟消云散。 之前带着执念飘荡,每晚哭哭啼啼,那时候无意识的不算,现在有意识了,影响一次现实,就要消耗一次精力。 撒面粉让她显形,这是人为的也不算,朵朵年龄小,怕是撑不到九次,这也是为什么不让她随便打扰别人的缘故,也是会伤到自己的。 到时候,没了气力,怕是想留也留不到这世上了。 所以人最好还是别干缺德事,他有九次机会能报复你,你能保证每次都逃过去吗? 第17章 白的黑的粉的 第二天李道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昨天李朵是真的出现了吗?他把照片从外套内衬里拿出来,仔细端详着。 台上的老师在叽叽喳喳,他完全听不进去,手机被收了,他就不断地摩挲和观察着这张照片消磨时间。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鬼解除执念了仍留在世上。 一般来说,主动留在世间的都是含冤的鬼魂,要不是自己被坑杀了,要不就是受了极大的冤屈,非报仇不可,而这类人,亲眼见了恶人受报应后,也会了却心中执念,然后烟消云散。 朵朵还真是不一样,听了她妈的话后,反倒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留恋,竟然不走了。 看着这照片里的李朵和邓丹,李道年在想,现在朵朵在照片里吗? “朵朵?”他轻声喊了一句。 一秒后,李朵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哥,咋了?” 李道年浑身一个激灵,看了眼身旁的邱阳,又瞥了眼台上的老师,他仍在滔滔不绝。 李道年不吭声了,李朵还存在这事,最好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了,他现在一说话,无非被别人认为神经病。 “哥,咋了?” “哥哥,你咋不说话呢?” 李朵懂个屁,她就孜孜不倦问着,她以为李道年没听见自己说话呢。 “诶呀,没事没事。”李道年赶紧低声说。 “哦哦。”朵朵说,“那我去附近看看啊。” 李道年不说话,只要她不打扰别人,随便跑得了。 李朵走后,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之前没觉得怎么,现在细细一想,现在有了朵朵,那自己不等同于开挂吗? 考试的时候,只要朵朵跑旁边一看,就能念答案给自己听。甚至说,别人聊天的时候,叫朵朵去一听,回头告诉自己不得了? 艹!李道年越想越兴奋,怪不得有人要养小鬼呢,鬼不同于人,来无影去无踪,只能和他主人对话,那些小鬼被主人骗后,让干啥干啥,但这事有副作用的,小鬼需要吃食,他们越长越大,主人终有一天会承担不起他们的要求。 李道年他家就曾几次给养小鬼的主人打过魂,并强烈警告,千万不能再养小鬼。 但是李朵不同,她不是自己养的,执念了却,不饿也不困,却能和自己对话,以后说不好能叫她帮点自己的忙啥的,因为是她主动留在世上,所以也不会对自己产生反噬。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李朵也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话,比如说叫她去干坏事,这小姑娘良心肯定就过不去,养小鬼就像奴役关系,他们俩倒像是朋友关系? 没一会儿李朵回来了:“哥,外头有棵树被风吹倒了,真好玩,我还从没见过树被吹倒的呢?” 李道年不吭她,任她自由跑来跑去,因为是小孩子的缘故,藏不住话,不一会儿就要来给他报告一下。 “哥,操场上有姐姐表演跳舞呢,可好看了,下课咱们一起去看吧,她们的袜子是透明的,可长了。” “哥,你看旁边这个哥哥睡着了,嘿嘿,还打呼噜呢,哥,你理我一下呗,理我一下呗!” “哥,你不理我,我继续去操场上看跳舞了啊!” “哇哇哇哇,哥,你猜我看见了谁,我看见了徐姐姐,她正在吃饭呢,我能跟她说话吗?” 听到这里,李道年立马坐不住了,掏出笔来,在纸上写起字来。 “不准和她说话!朵朵,你不是答应我吗,不能打扰任何人,人家徐姐姐以为你都走了呢,你现在去不是把她吓一跳吗,再说,你也不懂,她给了哥钱呢,她发现你,那不是说明我办事不力吗?” “哥,啥是办事不力?徐姐姐为啥给你钱啊?” “你还小,你不懂,总之,别去打扰她。”李道年继续写道。 “那哥,我啥时候能长大啊?” “你长不大了。” “好吧。”朵朵嗫嚅道。 “对了,你上课就别打扰我了,哥哥正在认真听课呢,你知道啥叫三好学生吗?哥还想当三好学生呢,上课就要遵守课堂纪律,你这样一直找我说话,哥连课就听不进去了。” “好吧。”朵朵委屈地应了一声。 朵朵死的时候三岁多,还没受过系统性的课堂教学,估计不懂上课纪律是啥,也怪不得她,现在李道年跟养闺女一样,事事都要讲道理。 李朵走了,有整整十分钟都没再说过话。 转着笔瞎几吧乱想的李道年后悔了。 “朵朵?”他低声喊了句。 李朵没说话,好长时间才听到一句:“哼!” “朵朵?”李道年又好声好气喊了一句。 “怎么啦,你不是说不让我说话吗?”朵朵语气中颇带怨气。 李道年能想象到,李朵估计正叉着腰,双颊鼓鼓囊囊地看着自己。 “嘿嘿,哥错了,”他在纸上写着:“哥突然不想争三好学生了,陪我说会儿话呗。” “哼!”朵朵哼了声:“你不听课啦?” “不听了,不听了,这老师没你的声音好听。” “那我跟你说啊,刚才我在操场上看姐姐跳舞,她们跳的特别好,腿好长好长,还穿着透明的袜子,一会儿这样跳,一会儿那样跳……”朵朵是个小孩子,烦恼转头就忘,又开始滔滔不绝道。 李道年这回完全没包袱了,开始全心全意听她乱扯,觉得这课上的真有意思:“那,她们的腿有多长嘞?” “等会儿啊,我下去再看看。”朵朵说。 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说:“有这么长嘞,好几个我的胳膊长呢,而且我还发现,她们的腿有的黑,有的白,还有的是粉色的嘞。” 李道年心里要乐死了,这姑娘当然不知道丝袜是啥,就逗她道:“那白的有多白?黑的有多黑?粉的有多粉呢?” “等会儿啊,我再去看看哦。” “哇,白的跟墙一样白,黑的跟晚上一样黑,粉的跟小猪一样粉,而且有个姐姐一个腿黑,一个腿白。” “哪呢哪呢?”李道年瞬间不想上课了。 “操场上啊。”朵朵说。 “老师!”李道年举手:“我能去趟厕所吗?” 得到老师点头后,李道年屁颠屁颠跑出教室。 老师惊了,他第一次见有同学把厕所上的这么快乐。 他满脸淫笑地搭在厕所旁边的窗台上,看向操场:“嗯……确实挺长的啊!” “哥哥,我没骗你吧?” “嗯,真乖,以后看见跳舞都跟哥哥说一声哈。” “好嘞,哥哥,你为啥这么喜欢跳舞呢?” “因为哥有一个追求艺术的心啊!” “那好呀,朵朵我也会跳舞呀,回去,我给你跳跳吧!” “咳咳,那个,回去哥哥要写作业,没空。” “哼!”朵朵又生气起来:“你骗我!你喜欢看姐姐跳,就不看我的,你是个大骗子!” “诶呀诶呀,不说这个了,”李道年嘿嘿一笑:“徐姐姐今天穿的什么呀,你跟我说说呗。” “黑色的……”朵朵说。 李道年立马打断道:“是袜子吗?” “不是。” “哦”他瞬间兴致缺缺。 第18章 吉祥话不吉祥 回到教室,邱阳还在睡,老师还在讲。 他继续在座位上和朵朵聊天,台上的老师看见了,莫名有些感动,心说,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还能碰见这么用心的学生。 疯狂记着笔记,还很开心,这位同学将来必成大器,能把课给快乐地学了。 不仅如此,在李道年左边坐的一个女孩儿,也频频转头看他,说实话,她有些刮目相看,李道年这个人怎么突然爱学习了? “哥哥,旁边这个姐姐在看你。”朵朵说。 “哦?”李道年看了眼这个女孩儿,张茹,班里的什么委员来着?反正平时爱上水课,爱看点鸡汤文章发朋友圈。 对视一眼,俩人便都扭过头来,张茹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李道年则在纸上写道:“她是傻子,朵朵,咱不管她。” “你怎么能说这姐姐是傻子呢?”朵朵有些不理解,“她听课听的可认真了。” “你还小,你不懂。” 剩下的两个小时,李道年都是这样度过的,他几乎和朵朵把班里的所有东西和人都讨论个遍,纸都写了满满四大张。 因此,她也知道了班里面有三个傻子,两个装子,还有四个渣子,最后还有一个聪明蛋子。 李朵问为什么哥哥说自己是聪明蛋子,她感觉这个外号才是傻傻的,结果弄的李道年的脸一片青一片白。 下课后,李道年直接对着虚空说了声:“哥哥要去吃饭了,你先回照片里吧。” 朵朵仍有点意犹未尽哦了一声。 邱阳则跟设了闹钟一样,上课的时候昏昏沉沉,一到下课直接精神倍加,一听到“吃饭”这个词语,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 “走走走!”他很兴奋。 肖邦也从后面走了过来:“走吧!选好店了没,李大师,等着吃火锅呢!” “gogogo!”李道年直接道,心里兴奋极了。 “吃错药了你?”肖邦有些好奇。 “诶,你俩说说,我是不是特别适合当老师,幼儿园的那种,我感觉自己在哄小孩儿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 “屁!”邱阳吐槽道:“估计祖国的花朵们全要被你带坏了。” 见李道年走出教室,张茹悄咪咪来到他座位上,拿起那几张纸好奇看起来,心说我倒要看你上课写点啥? 结果,纸上全是些胡言乱语,李道年捉鬼这个传言她知道,但是根本不信,莫非他是患了什么精神病? 又看了几秒,结果竟看到了“张茹是个傻子,只不过她没冯英傻。” 气的她直接暴走出门,拿着纸就要找他理论,只不过,人早都溜没影了。 楼下的李道年,感觉生活是这么的美好,这树儿怎么这么绿,花儿怎么这么鲜,身边还跟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因为他想到,以后的课再也不枯燥了,还能提前预习下带娃知识。 路上,李道年还给郭阳发了个消息,问他来不来吃火锅,结果他直接回消息说现在正和女朋友在青唐山玩呢。 “他怎么跑青唐山了,那不是在桂源省吗,跑这么远?”邱阳说。 李道年耸耸肩:“有钱人的生活呗,估计又是看抖音上,什么人生必去景点,脑子一热就带女朋友去了呗。” “他不是这样的人。”肖邦说。 “可能是他女朋友说要去的呗,情侣嘛,去哪儿玩都一样,主要是跟谁去,你懂不?”李道年又做起情感导师来。 “你懂个屁,搞得你好像有女朋友似的。”肖邦抬抬眉头,吐槽道。 “呵呵,”李道年轻笑两声:“你信不信我一个月内找到?” 仨人就这样插科打诨着,司机倒是乐了,这一路他听出来了,中间那个姓李的最装。 到了火锅店,三人直奔座位。 这家店生意很好,做的是川味火锅,一眼望去,人头攒动,热气腾腾。 光闻味道,仨人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要不是预定,估计还得跟外面的人一起排队,如此火爆的情况下,旁边竟有个哥们,独自一人吃着火锅。 最牛逼的是,这人不仅一个人吃,而且桌上摆满了菜品,土豆、丸子、牛肚、豆腐、海带结…… 别说他一个人,就算再来四个他都吃不完啊。 之前刷视频,刷到过一个孤独排行榜,第一名好像是一个人做手术,自己一个人吃火锅也赫然在榜,排在四五名来着。 从这个角度看,这哥们也挺孤独的。 接着刚才的话题聊,邱阳又在手脚并用地描述着,他高中追女孩儿然后被叫家长的传奇往事。 过了会儿,肖邦又说起来:“多亏捉鬼这事,才能吃火锅,希望李道年天天撞见鬼”这种吉祥话。 搞得李道年无语的很,他倒不是怕自己会抓鬼的事泄露出去,因为现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信,哪怕就是你逮着一个人,给他发传单,说:“我会捉鬼,碰见鬼了来找我。” 人家也只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一个正常人谁会信有鬼这事啊,其实这是好事,科学发展才是正道理,要没科学发展,他们怎么能在这千里迢迢之外吃到藏区的羊肉呢。 人家医生界有句脍炙人口的话,是来赞颂医德的,说是:“宁愿架上药生尘,也愿天下人健康。” 李道年觉得很对,放在他们抓鬼界,他也宁愿世上再没孤魂野鬼,人死后都有好结局最好。 抱着崇高的精神,李道年开始心怀大义地涮起了羊肉,嗯,这只羊进我胃里也算死得其所了,安息吧。 吃了大概半小时,差不多刚饱了十分之一,餐厅正在放“游戏人间”,喝的正嗨呢,隔壁桌发生了争吵。 是那个孤独的自己一个人吃火锅的哥们。 他直接拍案而起,把服务员姐姐吓了一跳:“你他妈没听见我的话,你管我吃不吃得下呢?我要点十盘土豆,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 服务员姐姐被吓懵了,看着四周众人的目光,手足无措:“先生,我只是劝你,你一个人吃不完的。” “妈的!”这哥们却不管不顾,竟大吼起来,情绪失控,把桌上的东西全部给摔了,边摔边叫:“你们他妈的就是看不起人,是不是都看不起我们穷人!” 他怒视四方,歇斯底里:“你们他妈的是不是都看不起穷人!” “你们是不是都他妈的看不起穷人!” “艹你们所有人的妈!” 第19章 废人 服务员姐姐哪里见过这场面,连连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现在给你上。” 那男人却不管不顾,仍发疯似地叫:“你们他妈的都是傻逼!没一个好人!” 所有吃饭的顾客都停下手中动作,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犯病的男人。 李道年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见众人怪异的目光,这男人仿佛更受刺激了一样,哇哇大叫着冲进了后厨,再冲出来时,手里挥舞着一把大菜刀,嘴里大叫着: “你们都是傻逼!你们都不是好人!” 几个厨师慌忙从后厨跑出来,惊慌地看着这个男人,整个餐厅瞬间骚乱起来,要说刚开始大家只是看笑话,那现在这人拿起菜刀,兴致就不一样了,都随时准备逃跑。 他们仨离这疯子最近,邱阳是何等人也,知道疯子疯起来谁都不顾,早就跑的老远,连忙喊着:“你俩还坐那儿干啥,他他妈是个疯子,赶紧过来!” 肖邦咽了口口水,因为那疯子听到这话,直接把目光转到他们这边来,妈的,邱阳,你他妈说话也不小点声。 如果说有什么比疯子更可怕的话,那就是被惹怒的疯子。 一个身穿正装的男人匆匆从一楼前台赶来,和颜悦色道:“先生,先生,哥,哈哈哈哈,都是我们店的错,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主要是害怕你吃撑了,也是为您着想,这样,这单给您免了,先把刀放下吧,哈哈。” 那孤独的疯子,把头扭过来,看着这和事的老板,大吼了声:“滚!你们都他妈的滚!” 说罢,竟渗出了泪水,整个人开始不自觉泣不成声起来:“这世界上都看不起人,穷人不敢得病,借钱还没几天就催,辛辛苦苦干活,到头来,没有好报,你们终有一天会知道,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说着说着,这疯子把自己说不行了,泪水止不住往外淌,用拿着刀的胳膊擦着自己的眼泪,字连不成句了:“钱……死……力气……” 李道年看明白了,这人不是疯子,估计是受啥天大的委屈了。 正准备也上前劝两句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朵朵的声音,这声音把李道年惊的一激灵: “哥,这个拿刀的人旁边站着个老爷爷。” 老爷爷? 李道年心脏咯噔一跳,这疯子的几米之内,完全没人敢靠近,哪里来的老爷爷?朵朵看到了什么? “啥?”李道年当即问道。 “哥,你看不见吗?他身边站着个老爷爷啊,还不停摸着这个人的背,一直说话呢。” “说的啥?”他问。 他确信李朵是看见鬼了,鬼这东西,有形无影,非特殊手段看不到,除非是同一种物质,朵朵不就是鬼嘛,她看见的那个老人,肯定是鬼。 “他说儿子儿子别这么大火气,跟人家好好说话。”朵朵贴着李道年耳朵说,好像有些害怕那个老人:“那个老爷爷好瘦啊!” 儿子儿子别生气? 李道年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那个看不见的老人喊他儿子,是他爸吧,他爸死了?为什么缠在他身旁呢?他儿子发疯跟这有什么联系吗? 那疯子男人,看上去瘦瘦弱弱,估摸着年纪快30岁左右,头发油腻腻的,胡子拉碴,再加之现在情绪崩溃,活生生一副流浪样。 “嘭!” 楼下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警察带枪带棒冲了进来,一楼一阵骚乱,“腾腾腾”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这个男人仿佛知道警察来了一样,退后三分,拿着刀的手狠狠颤抖着。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警察抗衡。 三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来到二楼,当看到这个疯子擎着刀的瞬间架起来防暴盾来,中间的队长,大喊着:“放下刀!快放下刀!” 这个疯子满脸泪水环顾四周,手足无措,身上的颤抖越来越重,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怪物一样,便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自杀!再过来我自杀!” 队长见这个疯子暂时没伤人,喊道:“你有什么诉求,有话好好说,先放下刀,警察会帮助你的!” 那男人眼神中毫无生气,只喃喃了两句:“你们帮不了我的,你们帮不了我的……” “朵朵!”李道年用低声急促道:“他爸说了什么?” “老爷爷说很激动,说儿子儿子别想不开之类的,哥哥,我知道了,这个爷爷是他的爸爸。” 疯子男人不愿放下刀,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就在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刻,队长突然看见这个疯子男人后面站起来个年轻人。 “你干啥,不要命了!”邱阳见李道年从座位上站起来,往那疯子那儿走去时,赶忙催促道。 李道年却轻笑一声摇摇头,那男人察觉到异样,瞬间把头扭过来,声音慌张:“你……你干什么!” 队长见状慌极了,怎么还有人不要命了?他喊道:“小伙子,你别过去,我们和他聊就行!” 李道年仍不管不顾,直至走到男人面前,好声好气道:“哥,我知道你的不容易,真的。” “真的什么,你他妈知道个屁!”疯子男人破口骂道。 李道年眯起眼,听他骂完后,擦了擦脸上的吐沫,淡定道:“家里有人得病了吧,你爹死了是吧……” 艹?! 靠?! 在场所有人包括警方,服务员姐姐,邱阳肖邦,一众顾客,都被他这句出言不逊的话吓懵了。 哥们?你疯了?他他妈可是疯子啊,你还咒他爹死了,他手里可是刀啊,你不怕他发疯把你给砍死了啊! 警察心里更是警铃大作,几双手都摸向了侧兜的手枪。 这个时候刺激他干嘛,队长急的焦头烂额。 但令所有人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男人没有发疯似的挥舞起刀,而是双手缓缓放下胳膊,表情怔了几秒,突然哭的更加凶狠了,浑身抖如筛糠,精神仿佛达到临界点,一下被这一句捅破了。 手中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板上,浑身无力跌坐在地板上,和那散落的菜品坐在一起,双手捂面痛哭着。 警察见状迅速上前,踢开了地上的刀,左一个右一个制服住了男人。 这极其慌乱紧张的一幕就发生在霎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见成功制服住这个疯子,都松了一口气。 李道年蹲下身子,面对着这个男人,一脸无奈道:“我真知道你的苦衷,你回头可以找我。” 队长命令队员给男人带上了手铐,然后架起来,往楼下送去,临走前,队长拍了拍李道年的肩膀:“小伙子,多谢你了,但是以后遇见这事别掺和,容易误伤到你。” 李道年敬了个礼:“应该谢你们!” 队长回敬个礼,欣慰地笑了一下,下楼去了。 第20章 徐双凝的邀请 疯子男人被抓走的那天,店老板给他们这桌免单了。 一是因为李道年帮忙制服了疯子,二是因为他们仨帮忙把地上的菜一块儿收拾了。 跟朋友没什么好隐瞒的,等坐下重新吃火锅的时候,李道年就告诉他们俩人到底怎么回事了。 只不过张口不谈朵朵的事,只说自己感觉到这男人身边有鬼,就随便猜了句“他爹死了。”然后引得两人连连称赞: “牛逼牛逼,真不怕他拿刀砍死你!” “你是真吊,张口就是人家爹死了。” 李道年气定神闲,飘飘然涮了片毛肚:“这算啥,网上不都是什么你妈死了之类的吗。” 邱阳撇撇嘴:“那他妈是网上口嗨好吗,线下哪有这么猛的人。” 李道年突然愁容满面,因为他听见朵朵忽然在耳边问:“哥哥,你们一直在说爹死妈死是什么意思啊,有谁的妈妈爸爸去世了吗?” 听着这稚嫩又小心翼翼的声音,李道年赶忙止住了接下来的吐槽,心说我艹了,现在一个小孩子跟在身边,脏话啥的可不能随便说了。 他这也算是无痛当爹了,他现在很理解短视频里爹妈在孩子面前不敢说脏话的段子了,是真怕她学坏啊,况且朵朵此时真以为是谁亲人去世了,声音温柔又关心,带着小孩子的童真和小心。 这么可爱的心思李道年是真不想带坏,只好假装没听见,然后迅速制止邱阳肖邦再说不利于小孩子听到的话。 三天后,那个疯子男人果然给他打电话了。 之前离开火锅店的时候,李道年给店老板留了个电话号码,猜那个男人可能会回来找他,不出所料,电话打来了。 就是有点委屈店长了,当他看见那个疯子男人再次进店的时候,立马冲进后厨让所有厨师拿好自己的刀,结果他只是来要前两天那个叫李道年的联系方式。 这三天,李道年什么活也没接到,这很正常,总不能指望着天天学校里闹鬼吧,柯南是走到哪,哪儿有命案,他是走到哪,哪儿闹鬼。 安居乐业,各司其职,发展科学和人文这才是社会常态。 这三天,他没事晚上都出来转圈,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学校里跳舞的活动,有时候是在操场,有时候是在礼堂,有时候是在舞蹈教室(这个没去过,不然人家当色狼了。) 朵朵说她把整个学校逛遍了,偶尔能看见几个身子卡在墙里,飞在天上的人,她现在知道了,那就是鬼,和她一样的东西,不过他们都没有智慧,不像她,她可以自由的活动说话,他们只会随便乱飘。 她把这些发现都告诉了哥哥,李哥哥对她说:“朵朵呀,这很正常,光中华上下都五千载呢,发生的事可多了呢,世上的魂肯定也很多,飘就让他们飘呗,只要不伤害人,这很正常的。” 李道年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情,没事去超度这些孤魂野鬼干嘛,李朵这事让他知道了,指不定你遇见的鬼是多少年前的呢,而且也没委托金,几乎等于白忙乎,只要不害人,他都能接受。 昨天晚上,李道年正和朵朵边聊边在操场走着,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喊他:“李道年!你和谁说话呢?” 竟然是徐双凝,这下把朵朵激动的呀,差点就脱口而出:徐姐姐,我可想你了! 但是她突然想起哥哥说的话,不能再打扰她了,于是就灰溜溜地在旁边听着。 “我自言自语呢。” 哥哥装的可真像!朵朵撇撇嘴,差点乐出声。 “我一直想谢谢你呢,想请你吃个饭,朵朵再也没烦过我了!”徐双凝说。 啊啊啊啊啊!什么意思啊姐姐,朵朵我什么时候烦你了,她简直忍不住要叫出声来,朵朵我很喜欢你的好嘛!比喜欢哥哥还喜欢你! 李道年心里当然是一咯噔,心说大事不好了,恐怕朵朵要叫出来,或者干脆大哭起来了。 就在他连解释都想好的几秒内,竟然没听见朵朵叫出一声,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呀,猪耳朵挺好吃,回头我去买点,咱们一块儿吃点?然后吃个火锅啥的,我知道个火锅店,能给咱打折。”李道年当然臭不要脸。 “行啊,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徐双凝毫不腼腆。 “明天我就有空。”李道年旋即答道。 “叫上你那几个朋友?”她歪头询问。 “不叫他们几个!”李道年摇摇头,心里嘿嘿一笑。 “那我把我的朋友叫来?”徐双凝笑了。 “她们也别叫!”李道年一下没刹住车,然后绷不住地笑了出来。 徐双凝看他不正经的样,也没憋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刚练完舞,穿着身练功服,脖颈至胸前一片雪白,腿上也穿着黑色紧身裤,只外披着件外套,画着淡淡的妆,灯光晃晃悠悠,看起来好看极了。 “那你什么意思?咱们俩个?”徐双凝故意摆出愠怒的表情。 严格意义上说,是三个,李道年看了眼旁边的空地,他知道朵朵在那里。 朵朵高兴地要蹦起来了,欧耶,可以和哥哥姐姐一起出去玩喽! 李道年拉着徐双凝在椅子上坐了会儿,边看人家打乒乓球边聊,瞎几把扯了会儿他之前抓鬼的经历,听得她一愣一愣的,听得一个小她(朵朵)也一愣一愣的。 徐双凝则说了她在排练将来的元旦晚会的事儿。 “元旦不是还有俩月吗?这么早排练?”李道年问。 “先确定个雏形嘛,我有一个群舞,还有一个独跳,回头……” 还没等她说完,李道年就赶忙答道:“回头我去看,给你捧捧场,放心,我肯定是喊的最卖力那个,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你以为是马戏团呢!”徐双凝笑道。 李道年本想多聊一会儿呢,和美女聊天简直心旷神怡,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之前很少见徐双凝笑,其实她笑起来比平时冷着脸好看多了。 而且,他看见操场上不断绕圈跑步的几个哥们,不停地往他俩的椅子这儿看,李道年瞬间就有种校花只在我身边聊天的爽文感。 可当他看见徐双凝冷的有些发抖,便还是让她先回去了,她练功服外只披着个薄薄的外套,外头倒不算太冷,只是对她来说有点冷了。 他本以为明天能和徐双凝出来吃火锅,可是他爽约了。 因为那疯子的电话打来了。 第21章 爸还没死透 疯子一打过来电话就急切的问:“兄弟,你那天说我爹死了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猎鬼的,”李道年开门见山:“你要是遇上麻烦了可以找我帮忙,但需要收费。” “收费?”那男人语气有些犹豫。 联系起那天他喊自己是穷人的事,李道年猜他并不是特别有钱。 “多少?” “要看你这事情的难易程度,一般八百就行,难了就另说,不过……事不成不要钱。”他给那男人打了剂定心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不用交什么定金什么的吧?” “不用,你先讲讲什么情况。”李道年想先了解一下事情大概,从他爹死到火锅店发疯。 “我爹还没死。”那男人低沉着声音说。 “没死?”他有些疑惑了,那那天朵朵看到的是什么?莫非他爹还没完全死透,当即他就决定去现场了解情况:“行了,哪个医院,我一小时后赶过去。” “荣华第二中心医院,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那男人说。 挂断电话,李道年赶紧给徐双凝发了个消息:“不好意思啊,徐双凝,突然来了个活,中午吃不了饭了,咱下回吧。”然后又添了个特别傻逼的笑脸。 此时正是十一点出头,徐双凝秒回,看来是上午没课:“好,那你忙吧,晚上有空吗?” “晚上估计可以,那就晚上。”李道年寻思了一会儿答道,他估计这疯子的事不用耽搁太长时间,应该几小时就能弄完。 其实也不是说今天中午这事不能推晚点,但是当他听到疯子他爹还没死的时候,就决定要快点,不然生意很可能会失之交臂。 虽然和徐双凝吃饭是很开心的事,还不用自己付钱,但是男人必须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何况哪怕自己收钱,但于情于理,自己也算做了好事。 拉了泡屎,又简单啃了口面包,李道年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邱阳和肖邦也刚醒,本来想叫上他们俩,但是他们说下午有事,就只能孤身一人去了。 额……严格意义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人一鬼,因为当朵朵自己要出去玩的时候,很开心。 “哥哥,医院我熟悉,扎针有点疼,我还可以带你去缴费哦,我知道怎么弄,缴费可难了,你有医保吗?” 朵朵一说话就滔滔不绝,孩子的淘气连做鬼都消不去,听到这里,李道年还有点惊讶。 “你竟然知道缴费,还有医保?” “对呀,妈妈,之前说话我听见过。”朵朵自豪地说。 “很好,别说了,哥不是去看病的,感觉你还挺开心的。”李道年走出宿舍门,对着面前的空气说。 “我不开心啊,生病可难受了,我希望谁都别生病。”朵朵的声音可可爱爱:“那你去干嘛呀?” 看来刚才和疯子男人打电话的时候李朵不在,天知道她平时都跑去哪里玩。 “你还记得吃火锅那天碰见的老爷爷吗?”李道年耐心地说。 “知道呀,咱们要去看他吗?” “对。” “好吧。”朵朵的声音不悲不喜,好像对这事没有多大兴趣。 这很正常,小时候的自己也不喜欢去医院探望生病的亲戚,医院里的味道不太好,而且有时候还有叔叔婶婶哭。 探亲戚这事,李道年从小都没太大兴趣,除了过年,因为有零花钱。 打车来到荣华第二中心医院门口,李道年给疯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楼。 他现在能初步判断的是,那个跟在疯子身边的鬼父,不是恶鬼,反倒是很正常的鬼魂。 因为朵朵跟他说,那天男人刀“当啷”落地的瞬间,本来是要砸在他脚上的,但是那鬼动用力量踢了一把那刀,才没有落到脚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是很简单的父亲对儿子的关爱和照顾,看样子是个很简单的亲情案。 十分钟后,那疯子男人过来了。 他向李道年招手,带着礼貌的笑,和火锅店那天的发疯简直天壤之别。 这还是一个人吗?李道年一头雾水。 今天的他虽然还是瘦瘦弱弱,一副没出息的样,但至少头发洗了,衣服也没沾上污渍。 “你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他好奇地问。 “呵呵呵,”这个中年男人露出不好意思地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小兄弟,经过警察教导我现在好多了。” “那天我心里有些崩溃,不知道该咋办,本来想花光最后的钱,吃顿好的,然后自杀了,没成想发生了这事,因为我积极配合,而且也没伤人,把火锅店损失给赔了,就给我放出来了。” 哦哦哦,李道年恍然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只是拘留了三天。 其实男人不是疯子,他早就能看出来,肯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的情绪失控。 但是他真的缓过来了吗? 看他黑眼圈和颓废的神情,以及那不愿再提这件事的态度,估计也是为了出所而做出的积极样子罢了,一时的缓和不可能改变他的生活境况。 边朝着楼上走,男人边向他说自己的情况。 “小兄弟,叫我朱坚就行,这次来找你,我是真没办法了,不知道你是咋看出来俺爹死的?” “不是没死吗?”李道年皱起眉头。 “那也大差不差了,你不是说你通鬼吗?你能从俺爸那儿问出话吗?俺爸昏迷快俩星期了,这两天越来越不行了。”那男人弯着腰,语气透着着急。 听着他说这话,李道年有些不自在,哪有这样说自己老爹的,“那也大差不差了”。 语气中没有一丝悲伤,反倒是充满了急切,迫切的想知道李道年到底能不能行。 李道年本来以为他是被生活重担压垮了,才导致情绪失控,所以还存着点同情,现在反倒对这人起了厌恶之情。 “这事情,我得见了病人才能说。” “好吧。”男人按电梯。 12楼很快就到了,但是俩人并没有急着进病房,李道年让朱坚把事情全须全尾给说清楚。 第22章 孝子 “小兄弟,我也不瞒你,我估计俺爸时日无多了,”朱坚靠着医院的墙,有气无力道: “前年俺爸诊断出肺癌,这两年陆陆续续化疗、吃药,现在是晚期了,昏迷快俩星期,咋叫都叫不醒,医生说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 “撑不了多久了?”李道年说。 朱坚点点头:“你不知道这事把我愁的,五年前19年那会儿,他还得了一次脑出血,我在南方打工,赶过来,住院啥的,把我存的钱全花光了。” “俺妹正上高中,学费啥的都快负担不起了,这五年,我就搁家旁边的服装厂里上班……” 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口气:“结果,他这癌症一转移严重起来,根本没钱了,俺妹这个学期大学学费还是贷款来的,治病的钱全是借亲戚的。” “有的亲戚连借都不愿意借,实在没法,我就去跟俺老板讲,本来以为这几年多少有点情感,谁知道那鳖孙根本不管俺,还说俺请假多,扣俺工资。” “妈了个逼的,我气的不行,扇他一巴掌直接走了,现在还压我一个月工资没给,” 朱坚眼中冒着怒火,可见他不是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下个月他要还不给我给他厂烧喽!” 李道年平心静气,也不管他倾泻着的怨气:“冷静点。” 朱坚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气,人在气头上被打断时都有点不自在,但想到李道年是自己请来解决问题的,还是忍住了。 “兄弟,你是不是觉得这还没啥,跟你说,我现在就是众叛亲离,从派出所回来,我搁病房外头听见俺表哥对俺妹说我窝囊,是个废物。” “你妈了个逼的,他也不是啥子好人,要不是我借俺姑钱了,我绝对上去扇他脸!” “我躲门后听,呵呵,俺妹根本没维护俺,一句话都不说,她可是俺亲妹,她学费都是我往外借的,她也是个王八蛋!” 李道年服了这人,张口闭口就是脏话,把自己亲戚骂的都不成人样了。 “她啥也不懂,不知道挣钱难,整天就知道哭,不让拔管,不让拔管,天天光趴在床上哭有屁用,那机器响几天都我一个月工资。” “还不起了?”李道年问。 “早他妈还不起了,前几天我跟她大吵了一架,告诉她爸活不了了,现在就是受罪,她不听,就是不听。” “哭天喊地的不让拔管,说拔管她就跳楼,”朱坚呲着牙道:“医生都说了,现在就是拖着……” “你和你妹关系不好?”李道年问。 “她和我差一轮,我中专毕业就去南方打工了,偶尔过年才回一次,也不知道俺爸咋教的。” “明个我要再借不住钱,她再不想拔都不行!” “你爸的钱呢?”李道年好奇。 “我正想说这呢,他一分钱都不给我留,妈了个,写了封遗书,全给俺妹了。” 李道年觉得抓到事情重点了:“你妹一分钱都不给你?” “她他妈一分钱都不给我,吵架那天,她把凳子摔我身上,喊我废物,喊我一点孝心都没,还说俺是个废物,是个人渣。” “你打她了?”李道年问。 “呵呵,我可没碰她一点。”朱坚自嘲地笑了:“就那天,跟她吵完架,我兜里没一分钱了,去火锅店准备大吃大喝一顿,然后跳河死了。” “我那时候感觉全世界人都是傻逼,结果就闹这一出,实话跟你说小兄弟,现在欠的债我根本还不起。” “要不到俺爸那笔钱,我以后活的狗都不如,还不如死了。” “但是,你爸立了遗嘱把钱给你妹,对吧?”李道年心中一阵冷笑,说到头来,还是钱的事儿。 “对,我听说你们这行的人,能跟死人对话,你看看能不能问问俺爸,把密码啥的告诉我,我不信了,他儿子要死了,他都不管一管?”朱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你爸不管你? 李道年心里想到朵朵说刀“当啷”快砸到他脚上的时候,是他爹把刀踢开了。 看样子他爹也不是不管他,但是又没留给他钱,他爹到底是什么态度?李道年暂时还琢磨不清。 “俺妹那儿我劝不动了,她现在就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个废物,不认我这个哥。” “再说句实话小兄弟,我其实不太信你们这个,但是这是最后的法了,你要能告诉俺爹,你叫他分我点钱吧,叫他快点走吧,下辈子我再孝敬他。” 其实朱坚说这话的时候,他爹的魂就在旁边听着呢,朵朵告诉他,那老爷爷站着一句话都不说,只盯着朱坚的脸,一直看,一直看。 李道年算是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破局点确实就在于他爹,现在子女二人矛盾不可化解,非得老人亲自出面才行。 了解完整个事情的病因后,他也算是能对症下药了。 这其实也多亏朵朵,为自己省了好多力气,省去了找鬼的步骤,加之当事人的叙述,事件全貌就大差不差了。 “行,我试试吧。”李道年说。 朱坚就领着他往病房去了。 病房门紧闭着,小蓝窗帘拉着,看不清里头的东西。 刚一推开门,李道年就看清了里面的全貌。 三个病床,一个床空着,另一张床躺着一个老人,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削着苹果。 最里面床上,坐着一个年轻姑娘,眼角红红的,手里牵着病床上昏迷老人的手,她身边还陪着位老人,想必是朱坚的大姑。 那年轻姑娘死死瞪着朱坚,仿佛下一刻就要骂出口,大姑一脸疲惫:“诶呀,你咋又来了,姑不是让你今天别来了吗?” 朱坚也一脸死气:“我带个人,给俺爸算算卦,你们先出去。” “滚!”朱坚的妹妹大骂出声,眼泪夺眶而出:“你又想的什么歪点!你滚!” 这姑娘长发凌乱地洒在肩膀上,本来不错的五官,此时因为长时间的陪床和哭泣显得憔悴和颓靡。 她骂起她哥来也是够狠的,歇斯底里,真不愧是一家人。 旁边床位男人眼见这一家子又要吵起来,赶紧拉着病床上的老爹坐轮椅走了:“走,爸,咱出去晒晒太阳。” 现在,整个屋子就只剩朱坚他们一家子了。 还有李道年。 眼见局面就要僵住,李道年低声让朵朵问了一句话。 几秒后,李道年微笑着道: “姑娘,你爸小时候抱你洗澡前要给你喝牛奶吧。” “婶婶,你弟小时候偷偷上房抽烟被你爸拿着耙子追吧。” ? ? ? 不止朱坚惊呆了,就连他妹妹和大姑都愣住了。 这可都是她们的秘密啊,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小时候确实不喝热牛奶就死活不让她爸给她洗澡。 小时候她弟确实偷偷上瓦房抽烟,被他爸逮到然后拿着耙子满村追。 朱坚看着这个年轻的大学生,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是真的。 第23章 儿女 “你怎么知道的?”朱坚的妹妹红着眼眶说。 “我和你爸沟通过了,他的魂其实还在,就在床边站着呢。”李道年说。 看来这个法子很管用,他妹妹和大姑都产生了怀疑,不约而同往床边看了一眼,神情明显慌张了一下。 “昨天晚上你念泰戈尔的诗给你爸听。”李道年继续对着她说。 朱坚和大姑一同看向她,仿佛是在询问到底有没有这事。 那姑娘憔悴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讶异:“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胡乱起来,莫非他真的见到爸爸了,昨晚她念诗的事是突发其想,当时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在网上看视频的时候,看到有个爷爷成了植物人,孙女念了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令人吃惊的是,爷爷竟然眨了眨眼。 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吗?她也试着念了这首诗,可是爸爸却毫无反应。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那唯一可能就只有爸爸听见了。 “相信我,你爸有很多话要说,让我试试吧。”李道年一脸郑重道。 唉……他累了,看着几人捉摸不定,犹豫不决的样子,李道年想先坐到板凳上歇会儿。 这种景象他看惯了,一般去捉鬼的活都有这个步骤,争取当事人的信任,无非是展示些把戏,然后表现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不过这回省事多了,有了朵朵,让她直接问问老爷子的秘密,然后再通过朵朵的口告诉自己说出来,就能表现出自己通灵的大师形象。 但是没办法,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李道年就跟他妈的雕像一样立在那里,争取表现出光芒万丈的样子。 “你是说爸爸有话要对我说。”姑娘立马不镇定了,慌忙问道。 “嗯。”他点点头。 姑娘拉着她大姑站起了身:“是我哥找你的?” 嘿嘿快信了,李道年心里一阵乐,板着脸道:“不是,是我碰见你父亲的魂了,我们这行行侠仗义,渡人渡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反正就是一顿乱扯。 “诶对对对,快让这小兄弟看看吧,慧慧,你别再生气了。”朱坚赶忙迎合道。 “你能让他醒吗?”名叫慧慧的姑娘渴求地问。 李道年皱起眉,决定这个还是不骗她了,摇摇头:“不能,我们做的都是弥留之际的工作,不能违背科学。” 赢取人信任的准则之一:冠以科学的名号! 见姑娘立马垂头丧气,眼角又要渗出泪水,李道年又转折道:“但是,能让你跟你爸说说话。”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的父亲,心里下了决定:“我要干什么?” “你和婶婶先出去,我先和你哥单独跟你爸聊聊。”李道年说。 “我得留在这儿。”慧慧坚定道,不怀好意地看着朱坚。 “朱慧慧,你咋就不知道轻重,大师愿意帮忙都算行好事了,别耽误人家时间了。”朱坚也装模作样起来。 呵呵,李道年心中一阵嗤笑,觉得这朱坚也是个善说谎话的主,心说没事耽误点时间不怕,主要是为了那八百块钱。 “我怕你耍什么花招。”朱慧慧瞪着她哥一字一顿道。 眼看兄妹俩又要吵起来,李道年赶紧制止: “不行!” 赢取人信任准则之二:态度强硬,营造立场坚定,秉持准则的形象 朱慧慧站在原地不肯动,大姑开口道:“慧慧,大姑听过这事,之前村里有头死牛闹鬼就是找的这行人解决的……” 没等这婶说完,李道年就插嘴道:“之前我也帮宠物狗,长颈鹿啥的超度过。”他微笑着看了眼最佳助攻大姑。 当然长颈鹿啥的纯粹是瞎扯。 “放心,你们就在病房口守着,一会儿会叫你进来的。”李道年说。 大姑拉着她往外走去,朱慧慧挪着脚步,拉起昏迷的父亲的手,说了声:“爸,我先出去一趟啊,一会儿我就进来。” 临关门前,李道年对大姑说:“婶婶,别让医生进来啊,就十几分的事儿,麻烦您。” 大姑点点头,拉着朱慧慧出门去了。 “嘭!” 整个屋子就只剩下朱坚和李道年。 准确意义上说,还有俩鬼,李朵和老爷子。 李道年其实知道这婶婶心里所想,她多大啊,吃的饭比自己吹得牛逼还多,肯定能看出其中端倪,肯定知道他是受朱坚所托。 但是她又忍不得看慧慧天天以泪洗面,兄弟俩因为老人的事儿,已经闹的要断绝关系了。 换到这个大姑的角度来说,她估计也想让拔管吧,让弟弟少受点罪,省点钱,让整件事早点平稳了结。 奈何慧慧对她爸的爱太深,太犟了,李道年的突如其来,她也许不信,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也许能早点结束呢。 把包放到桌上,李道年开始翻腾起来,本来他想掏出四根蜡烛装模作样一下。 但想想这病房里还住着病人,蜡烛的味儿还挺大,上头还有烟雾报警器,还是别给医院惹麻烦了。 让大姑拦住医生也是这原因,毕竟这是科学治病的殿堂,他一个神神鬼鬼的,容易被鄙视,特别是医生。 鄙视他这种人的一般都是高知人群,医生、科学家、老师……现在,随着知识水平的提高,全社会都快一起鄙视他们了。 坚信科学当然没错,他不想跟人争论和惹麻烦。 为什么? 因为李道年他妈的也信科学啊,看看现在社会发展的多好,要不是科技发展,他真估计得在家种田。 干他们这行的,古代容易糊弄人,越到现代反倒越难了,以前的人,只要说说就成,因为古人信鬼神。 但他现在就得做出一点让人诧异的事儿来,越惊世骇俗越好,上次的让朵朵显形就是例子,不然徐双凝和邓丹怎么会信呢? 那他这次要拿什么来装样子呢? 外头还好,现在在医院里,他还是不愿意让老爷子显形,不然暴露了,整个楼不都得被惊动了。 所以只能从程序上做的繁琐一点了,也让朱坚觉得这八百块钱花的值。 就像开锁的,明明能一分钟内开锁,非得要拖一段时间,不然人家主家就会觉得好像这钱很容易一样。 李道年先拿出了困朵朵的同款红绳,透明胶,准备再困老爷子一把。 其实根本不用困,这老爷子巴不得天天跟在闺女儿子身边,此时见能和他们对话,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后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款罗盘模拟app。 煞有其事地让朱坚拿着,自己则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运动。 朱坚惊了:“现在还有电子版的?” “时代在发展好吗?”李道年笑了笑。 妈的,看不懂啊。 “往那儿走。”他指了指。 “窗户外头吗?” “额,不是,床那儿边。” 李道年低头看向床底,准备做两下样子就结束,结果一股骚味涌上鼻头。 病人的尿盆在床底隔着呢。 “不在下面。” 李道年脑子充血的说。 “哥哥,你在干啥呀?”朵朵好奇地在旁边问。 “大人的事儿少操心。”他喃喃道。 朱坚更是不敢吭声,大师果然是大师,嘴里还念着咒做法,刚才真是小看他了,没想到山外有山啊。 第24章 让死人好好死去 “老爷爷正在床边坐着呢。”朵朵偷偷告诉李道年。 “嗯,我知道了。” 又带着朱坚用电子罗盘整个屋子走了一圈,李道年才作出判断: “你爸现在就在床上坐着呢。” 朱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爸的病床,那里只有一个垂死的他爸在那儿躺着: “你是说,俺爸的魂现在在床边坐着?” “嗯。”李道年点点头。 朱坚听罢这话就没出息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去活来道:“爹啊!你看看恁儿吧,现在活的成啥样了。” 说着说着,就要哭出声来。 李道想无语到想捂脸,连忙拉起他:“那个……额哥,哥你爸在那头坐呢。” “哦哦。”朱坚赶紧站了起来,停止嚎声,刹那间恢复正常,然后慢步走到床那头。 “噗通!”又跪了下来。 “爹啊,恁儿给你跪下了,你看看我吧!诶诶呀——!” 李道年眼角抽搐,他这状态真是进出自如,朱坚真适合去当话剧演员,实在不行去哭丧团队里任个职也行,进厂是委屈他了。 也不管是装还是真情流露吧,人家儿现在都跪下了,他势必要做出什么反应了。 “哥,你先别急哈,你先抬个脚,让我进去,对,就这个样子,来拿着绳子一边,跟我围一圈,用透明胶粘上,别让魂跑了,对对对,就这样,好了,你继续吧哥。” “哥,老爷爷站进去了。”朵朵说。 太好了,老爷子还真挺配合自己的工作的。 哭了一阵子,朱坚抬起头,竟真能看见他脸上的泪水,他看向李道年,用眼神询问着。 “你继续说吧,你爸现在能听见你说话,他说什么话,我给你转达”李道年点点头说,然后呢喃了一句:“朵朵,原封不动传达给哥啊。” “爸啊,你跟我说句话吧~”朱坚喊。 “跪着干啥,地上多脏~”朵朵学着老爷子的语气说,但是反差太大,一个是垂老之音,一个是稚嫩童声,这话从朵朵嘴里说出来总有点喜感。 但是李道年现在绝对不能笑,这笑一下值八百块钱呢。 “咳咳,你爸说别跪着了,地上脏。”他转达道。 朱坚伏在地上,跟叩见皇上一样,弄的李道年有些不自在,他也想让他赶紧起来,不知道他搞的是哪一出。 他发现现在人有个毛病,见个鬼了总想要拜一拜,李道年想说的是,其实你坐着也能把事给谈成啊,这些鬼可是你的家人呢,好好说话就行。 你也不想看你孙子儿子在你死后,哭天喊地的磕头吧,一家人还见什么外,也没见你生前见你爸妈就要磕几个头吧。 这都是影视剧和小说惹的祸。 在此李道年向所有读者告知一句:以后要是碰上他们这行的,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和人怎么说话,就能怎么和鬼说话就得了,当然祝你一辈子也别碰上他们这种人。 “爸,你让我趴着吧。”朱坚坚持道。 “哥,老爷爷去拉他了。”朵朵说。 听罢,李道年也去拉朱坚:“你爸要拉你起来。” 朱坚不愿意动,但听到他爸来拉他了,就顺着李道年的手起来了。 李道年觉得有点不对劲,额,这便宜让他占的。 他爹去拉他纯粹是无用的,魂是无形的,很难影响到现实,因为他现在还没完全死透。 这个老爷子和朵朵之前不一样,他是没有完全死的形态,所以还有点灵智,但是要是彻底死了,那就只能化为抱着执念的游鬼了。 要是化成鬼了,那就沟通不了了,只能动用洒粉化实的方式强行叫醒他。 现在这种情况,朵朵正好能和老爷子沟通,也算是为李道年图省事了。 至于之前老爷子踢开刀的情况他也想不通,他现在还没化成鬼,按说不能托梦和影响现实啊,莫非是爱的力量,李道年瞎几把猜。 之前没咋接触过这种特殊时段的鬼,似死非死的,看起来还有挺深的学问嘞,以后要不找个前辈问问? “爸,你现在觉得咋样?”朱坚不知道该看哪里,看了一眼李道年。 他给他指了下床头香蕉的位置,当然了,他是乱指的,只要别冲着他喊爸就行了。 “没事,不疼了,也不难受了。”朵朵说。 “没事,不疼了,也不难受了。”李道年复述。 朱坚知道李道年在转述,听到他爸回话,他便开始煽起情:“爸,你原谅儿,我尽力了,尽力治你了。” 李道年看着朱坚那对着香蕉的背影,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我知道,儿子,你别内疚,”朵朵说:“诶,爷爷,你刚说啥来着,再说一遍呗,我忘词了嘻嘻。” 李道年皱着眉,朱坚以为他在倾听,实际上是在等朵朵把词念完。 几秒后,他才开口道:“我知道,儿……不是,那个……你爸说你别内疚,这些天我一直跟着你呢。” “真的爸?”朱坚眼睛睁大,回想着这些天的细节。 “能是假的?”李道年说:“这句是我添的。” “我被拘留了,爸,你别怪我给咱家丢人了。”朱坚言语中带着内疚。 “你好久没吃过我包的饺子了吧。”李道年复述道,有些懵,不明白老爷子说这话什么意思。 朱坚明显也愣了一下,旋即浑身颤抖起来,原来老父亲这些天真的跟着他。 他从没往外说过,在派出所的第二天晚上,他吃的就是饺子。 他爸绝对是看见了,触景生情说出了这样的话。 自他妈去世后,老爹再也没包过饺子,别的话还好,这样一件小事却引得朱坚真实地震颤起来。 要说之前他为了让老爹同情他,好告诉他银行卡密码或者有没有藏起来的钱,用来减轻身上的负担,从而做出大孝子,哭天喊地的形象。 现在他却是被真实地被勾起了这么多年的亲情的回忆,陷入感伤,不是啥大事,却是这样一件小事。 现在朱坚心里坚信不疑李道年真的能和魂沟通了。 大师啊!真是大师啊! 李道年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惊涛骇浪,只自顾自想着饺子,饺子有什么好哭的。 他发现了,人越大,越对亲人的逝去更能承受。 朱慧慧是大学生的年纪,对父亲的死去肯定更加接受不了,但像是朱坚这样本应该有家室的人,就对老人的逝去更坚强一些。 亲人的离去固然是对一家人生活的重大改变,兄妹俩这样的表现都无可厚非,但因为现实问题,裂隙却越拉越大,属实令人唏嘘。 第25章 遗愿 “爸,”朱坚哭出声来:“我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包的饺子了。” “下辈子吧,爸还给你包。”李道年平声静气道,不带一点波澜。 李道年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因为自己特容易受到感染,从小就是。 据他妈说,他小时候去医院打预防针,本来自己没哭,结果看见旁边一个小姑娘被针扎哭,也跟着哭起来,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打完针了。 而且他有时候看电影,也会哭出来,不自觉流泪。 李道年觉得自己算是不太喜欢流泪的人,但自从干了这活,越来越感性了。 他奶奶之前告诉过他,最好不要这么感性,就正正常常给人解决问题得了,不然容易给人家便宜。 奶奶所言极是。 前几天不就因为,自己被朵朵的事给打动了吗,差点没要钱,还好徐双凝情商高。 他也算是拿钱办事,不能因为见人家难就不收钱了,有时候便宜点还行,绝对不能免费,不然人家以后要占你便宜。 徐双凝算是他的例外,前两天李道年就在心中发誓了,以后再也不给人免费了。 这一次,李道年还算是理性一些,没有受到太多触动,所以语气就表现的有些平淡。 奶奶说,她现在偶尔出去抓鬼,完全就没有太多情感起伏,她已经老了,这么多年,啥事都看过了。 每每想到这里,李道年都觉得自己道阻且长啊。 “行……行。”朱坚用哭腔说:“那爸,吃火锅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你咋又跟人惹麻烦了呢?”李道年重复朵朵的话。 “我真是撑不住了,爸,你知道我的难处,慧慧他又不懂,很跟我吵。”朱坚低头颤声道。 “要我说,我也活不了了,早点走了算了。” “爸,我就知道,一会儿你跟慧慧亲自说去吧,她啥也不懂。”朱坚声音拔高了一点,原来爸还是理解自己的。 “你妹啥也不懂?”李道年作出疑问句,佯装怒气。 因为朵朵就是这样贴着他的耳朵说的,他猜想,肯定是老爷子要教训儿子了,所以必须得表现出来质问,免得朱坚误判。 李道年觉得自己穿越到古代也是个牛逼的翻译官。 “你妹比你懂太多了,你凭良心说,你去南方干活后,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李道年仿佛老爷子上身,骂道:“你妹至少天天陪着我,平时能给我做个饭啥的。” “爸,我不是每个月给你发400块钱吗?”朱坚声音又变小了。 李道年觉得不妙,好像卷入了一场家庭纷争,但是扮演父亲还是挺爽的哈哈。 他本想戏精上身,再加入点情感,好骂个痛快,结果老爷子及时暂停了,于是他接着复述:“唉……我也不说那些了,反正人都要死了。” “我知道你这些年难,我为啥一直生着你的气,回家后,天天三天两头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存了没几个子儿,爸跟你说实话,前几年,我后悔生了你这个儿子。” “给你介绍相亲,你倒是屁颠屁颠,人家姑娘看你穿衣打扮,说话没个正理,谁能相中你?” “这些年连个老婆都找不着,我不想拿你跟别家孩儿比,你自己清楚你现在活的咋样,我真是对你失望……” 说着这话,李道年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他爹其实比谁都看的明白。 自己这一大段话说下去,倒是不爽了,看着今天这朱坚虽穿衣正常,但是仍抵不住那颓气的身子,心中思绪万千。 1.妈的,我自己以后不能成这样的人啊 2.哥,你倒是怪可怜的 3.你是真他妈不争气啊 4.咋全天下父母教训孩子都一个模板嘞? 5.你三天两头去喝酒倒是牛逼,我喝一瓶以上啤酒必吐 不论多大,父母教训孩子都有股血脉压制,朱坚发疯的时候可能不管不顾,但现在面对老爹的斥责,却不敢吭一声。 他活成这个样子,他也想过,有过痛改前非的想法,但是没办法,他脚下有泥潭,他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改不过来了。 小时候逃课上网,偷床头柜里的钱买饮料辣条,对着街上捡来的小卡片撸管,跟着朋友耍村里的傻子…… 去南方干活的时候,假装上厕所偷懒,出去撸串要面子点一堆吃不完的串,碰见流浪猫非要踢一脚。 他是这种人,他和朋友们平时戏称自己废柴,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把人生活明白了。 朋友们夸他有孝心,每个月还给家里发四百块钱,朱坚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现在想想,他估计不算好人。 老爹走了他心里就没负担了,他一直这样想着,老爸老妈想让他成为的人,他不能成了。 就这样活着吧。 “说那么多没啥用,我变成这样之后,跟了你那么多天,虽然我对你失望了,但毕竟你还是我儿,还是不忍心,看你跟恁舅借钱那样,看你在火锅店发疯,看你在派出所悔恨,有些事,我也想通了。” 朱坚缓缓把头抬起来,这回,他爸没有再没完没了骂自己了,他仿佛感觉到肩上有股无形的手。 “这回,你妹要跟你断绝关系,你倒是理性点了,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立了遗嘱,就没想给你一个子,想让你自生自灭。” “唉……”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兄妹俩反目成仇。” “你再没良心,倒是也没想伤害过家人,虽说不多,当年那些四百块钱也是钱,你废了,但也不是那么废,我走之后,还想着能让你俩帮衬一下。” “慧慧说的还是气话,她是觉得你不在乎我,可能确实没那么在乎,她不理解你,爸算是勉强理解。” “唉……”李道年又叹了口气:“你掏出手机,好好记着,我建行里还有二十多万,自己再干干够你还债。” 朱坚猛然惊醒,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 见他准备好,李道年慢慢道:“密码” 朱坚颤抖着,用手打字输入到文件传输助手上: “建行……321……不对不对,320,他把1删掉换成0,,不对0打错了,是。” 李道年看着他全神贯注,手指颤动的样子,不知道他心里想在想着什么。 欣喜吗?感动吗?伤心吗? 输入完后,朱坚念出来,对着李道年确认道:“,对吗?” 李道年点点头。 “爸,爸,你搁哪儿呢,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朱坚跟他妈见到皇帝一样。 他声音激动颤抖,慌不择路“噗通”一声就地跪下。 李道年指了指香蕉(瞎他妈指的)。 朱坚连忙对着香蕉磕头:“爸啊,爸啊,儿子我下辈子孝顺你,儿子我下辈子孝顺你。” 就这样磕了几十秒,李道年悄声问道:“朵朵,老爷爷扶他了吗?” “没有。”朵朵说,但是老爷爷说话了。 “说什么?” “他说,你知道这密码的含义吗?” “你知道这密码的含义吗?”李道年问。 朱坚停下了磕头,顿在半空,愣了几秒道:“爸,我不知道啊!” “320是你第一次被我发现纹身的日子,往死里打你,那天我永远忘不了,你把关公纹屁股上。” “噗嗤!”李道年他妈的这回真没忍住。 原来刚才朱坚磕头,屁股缝里漏出的刀头,是青龙偃月刀啊! “411你也不知道吗?”李道年问。 朱坚仍旧摇摇头。 “是你妈的生日。” 站在一旁的老爷子神色黯淡,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开口了:“咱俩这辈子缘分就此结束,以后不用给我和你妈烧纸,等你见了阎王,以后也不用来找俺们。” “最后再嘱咐你句话,我走后,你把你妹送到能工作,然后再也别去打扰她,你以后要是问她借钱,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朱坚连忙点头,他现在真信了,他现在什么都信。 “滚吧。”李道年说:“把你妹叫来。” 老爷子真够狠的,他在心里想。 第26章 真走了 朱坚从地上爬起来,攥紧手机往门外走去。 李道年往门外望去,朱慧慧一直在门窗外看着。 她的眼睛大睁,表现紧张和不可置信。 她亲眼看到李道年拿手机和红绳,然后又亲眼看见他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无数次想冲进去,但是被姑姑拉着忍住了。 眼见李道年挥手让她进来,便“轰!”地打开了门,不管身边擦肩而过的朱坚。 “爸!爸!你在哪儿?”朱慧慧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诺!” 李道年淡定地指了下香蕉。 “噗通!” 朱慧慧一下跪坐在地上,伸手拉向虚空。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但是李道年能感觉到兄妹俩的不同。 朱坚是对他爸现身的狂喜和畏惧,最后又带了点感激。 朱慧慧则纯粹是对她爸的爱。 “爸,爸,你好受吗?” “好受多了。”李道年说。 她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爸正借着李道年的口说话。 “慧慧起来吧。”李道年借机发挥了一下。 “爸,你要走了,我就没家人了……”朱慧慧坐到床上,泣不成声道。 “你哥……唉,他也指望不上。”朵朵贴着李道年耳朵说。 她不理解老爷爷说的什么意思,只管重复着。 “你哥确实是废物。”李道年简要道。 朱慧慧听后,一言不发,只低声哭泣着。 “但是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你们俩也别闹这么僵,刚才我教训过他了。”朵朵说。 “我骂过你哥了,你俩以后别这样了。”李道年继续提要。 “多亏这个小哥了,也不知道是咋做到的,回头你好好谢谢人家。” 老爷子这话倒是把李道年说的心花怒放,转述道: “你爸说多亏这个小哥了,回头让你好好谢我,哈哈,怪不好意思的。” 朱慧慧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李道年赶忙闭嘴了。 这个时候嬉皮笑脸好像不太对。 朱慧慧长得有点像他小时候的女同桌,本来长的不错,现在耷拉着头发,黑着脸,瞪着眼,显得凶凶的。 妈的,那女孩小时候还要画什么三八线来着,李道年对这眼神有点阴影。 “别哭了,爸叫你别哭了。”李道年充满温柔道。 他估计老爷子是想表达这个感情,但是朵朵是笑着说的。 小孩子懂个屁。 朱慧慧听着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慧慧啊,你从小最听爸妈的话了,爸得病这几年,你也天天照顾我……” “爸,你别这样说,”慧慧又止不住泪了。 “你记得吗?小时候你兄妹俩关系还挺好的,我在旁边打恁哥,你还拦着呢。” “后来恁哥去南方打工,好长时间不回来,我天天抱怨,你懂事了,才知道你哥的不好。” “唉……现在想想,我不该天天抱怨的,弄的你也烦你哥了。” “放心吧,我教训过他了,你不想见他,以后他不会再烦你了……” “等我走之后,他要再欺负你,你给我烧香,我找他事。” 在李道年不断说话的时候,朱慧慧一直低头倾听着,一听到这里,方才惊醒般: “爸,你别说胡话!你别走!你好好的呢!” “哥哥,老爷爷哭了。”朵朵轻声说,她也不再嘻嘻哈哈了,仿佛被房间里的情绪感染了。 呼……李道年在心中叹口气,让一个小孩子接触这样的场面是不是不太好。 回去还是好好跟她聊聊天吧,希望朵朵别瞎想,小孩子最容易这样了。 人生啊,世事无常,一不小心,李道年就多了当爹的忧心。 “慧慧,你心里清楚,爸活不了了,我一直没走,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 “呜呜呜……”朱慧慧不断擦着眼睛,手上全是泪。 “我把建行的密码告诉你哥了,你别生气。” “爸,我不是因为这个,他就是不亲你,他就是没心肝,钱不够了,我肯定就掏钱给你治了。”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没啥深仇大恨,农行那里面的钱都是留给你的,你可好好记着啊!” 她哭着不断点头。 “还有,爸还有两万块钱现金藏在了顶屋你小时候的摇摇车里,别跟别人说啊。” “你,你哪里来的!”朱慧慧泣声道。 “你五岁的时候,爸妈有一次去城里买彩票中的,当时中了十万,花八万翻了房,有两万藏着备用。” “恁妈走之前,说等我快死了再告诉你们,差点没说成,呵呵,就这些了,爸真的啥都没了。” “爸一辈子就攒这么多,真没了。” “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对我最好了……呜呜呜呜。” “你从小就喜欢撒娇,说爸爸妈妈我爱你之类的,弄得我们特开心……” “你喜欢喝牛奶,喜欢去商场玩蹦床,唉,也不说那么多了,你长大了,也知道天冷了该穿啥,反正也饿不着你了。” “最后,爸再说一句,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生了孩儿了,来坟前看看我,昂!” 眼见老爷子是在告别,慧慧泣不成声,只哭着连连点头。 “你好好的啊……” …… 滴—————— 病床旁的心电监测仪拖起了长音。 “爸!爸!爸!”慧慧如梦初醒,听到这宣告死亡的声音后,俯在老爷子身上喊着。 “轰!” 门外的朱坚和大姑猛然打开门冲了进来。 “爸!爸!”朱坚也俯在老爷子身上。 “呼……”李道年呼出口气,结束了。 老爷子这次是真走了。 待到几位急救医生和护士跑了过来,李道年拍了拍朱坚的肩膀,走出病房。 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报酬。 把门关上,他最后看了一眼众人,往电梯那儿去了。 走到一半,本来板着脸的李道年忽然和颜悦色起来,乐呵呵道: “朵朵。你好厉害呀!哥哥真佩服你!” 说完这话后,他仔细倾听。 没有任何声音。 “朵朵,朵朵,你在干啥呀?” 然后,他听到了小女孩哭鼻子的声音。 “朵朵,你哭啥呀?” 两秒后,抽泣着的朵朵糯糯道: “哥哥,老爷爷是不是死了啊,我知道了,我和他是不是同一种东西?我死的时候是不是妈妈也这么伤心?” “是不是亲人死了,人们都这么伤心?” 原来朵朵触景生情了。 李道年回想着,自己是多大对死亡产生了概念,是多大理解了离别的痛苦。 肯定比朵朵大的多。 把她一直带在身边,耳濡目染的,她身体不长了,但心智还在长。 可能她今后懂的会越来越多。 李道年想着该怎么安慰他,然后突然喜羊羊冒灯泡: “不是呀,人死了也可以很开心啊!” “啊?!” 朵朵噙着泪水讶异道。 李道年嘻嘻哈哈道:“我那几个室友死了我就不伤心啊哈哈。” “真的吗?” “真的呀!”他笃定道。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口袋里嗡嗡嗡震动。 李道年一打开手机,显示邱阳来电。 刚一接听,就听到那头传开叫喊声: “我靠,年哥,快来,我俩要死了!救命啊!” 你妈的,李道年嘴唇翕动。 这是他妈的什么言出法随。 第27章 不好惹 详细询问后,把李道年气的不轻: “我说你俩下午咋不跟着我来呢,寻思着你俩去接私活了是吧。” “诶呀,想着跟你出去跑几次了,我俩能处理这种小事了,能帮你减少点负担嘛。”邱阳说。 “你俩哪伤着了?” “我跌了个屁股墩,肖邦胳膊上被指甲剌出道血痕,没啥事。” “那你他妈的说救命干啥,等着吧,我现在回去。”李道年挂断手机,朝电梯里走去。 唉……刚有了当爹的烦恼,转眼间又有了当师傅的烦恼。 邱阳和肖邦俩人竟然背着他去接私活了,说是女生寝室a栋,通过朋友介绍微信接的活。 俩人到人家女生寝室,一番询问探查后,得知是在浴室闹的鬼。 结果俩人又掏绳,又念咒的,忽然从花洒里钻出个女鬼,导致受伤。 电梯下行途中,李道年心情有点烦。 别说他俩了,就连自己也保不准每次都成功,自己也只能说是入门了,这个女鬼竟然伤人,还挺棘手的。 正思考着咋对付她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他迈步走出大门,准备打车回学校。 “哥哥,我看见了好多人。”朵朵突然说。 这一下把李道年吓个激灵,他扫视一周,只有零零散散来看病的人,或者下楼晒太阳的病人。 哪里有很多人? 况且朵朵说的人,可不一定是人。 “哪儿?”他问。 “在你左边啊,哥,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 “哥哥你看不见?啊?那他们不会是……” 朵朵还没说完,李道年就看到了那幢建筑的门牌。 “太平间” 没错,朵朵认为的没错,她看见的那些人就是和她一样的鬼魂。 “对,就是你认为的。”他解释道。 “哥哥,那他们为什么都待在那里啊!”朵朵言语中透露着焦急。 “他们啊,肯定有心事的,”李道年望着那开着门的太平间道,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小车送进一具尸体。 “朵朵,哥哥也不瞒着你,死后有心事的人啊就会变成这样,你之前也是这样的。” “啊!?”朵朵被吓到了,连忙抱住李道年的裤腿:“哥哥,我之前也是这样的吗?我不要变成这样!” “没事,哈哈,你乖乖听哥哥话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李道年看不见太平间里的那些鬼,估计奇形怪状,飘上飘下的把朵朵给吓着了。 “那哥哥,他们有心事,你快去帮忙啊!”朵朵说。 “朵朵啊,哥哥太累了,而且一会儿还有事呢,总不能见个人就去帮吧。”他细心解释。 世界上的鬼多了去了,人死后抱有执念的数不胜数,估计往街上一逛就有两三个。 他作为猎鬼人,根本处理不完,只要他们别害人,随便他们飘吧。 而且就算自己热心肠,也没有报酬啊,那不纯纯为爱发电吗? 李道年按着自己的良心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猎鬼没有徐双凝请自己吃饭好玩,他是个俗人,就喜欢俩美。 一个是美女,一个是美食。 他干这行也主要是为了钱,他要现在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立马把蜡烛摔了,然后他妈的直接请假,带着对象去旅游。 当然了,这纯粹是意淫,别说彩票了,他现在连个对象都没。 朵朵明显是个孩子思维,善良可爱,搂搂李道年裤腿,求他帮帮那些人。 “哥哥,帮帮他们呗。” “走了,朵朵。”李道年看见出租车迎面开来,叫了一声。 他记得小时候吵着要买变形金刚,爸妈也是这样的冷漠,任他怎么哭都不管用。 育儿法则之一:要让孩子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所有事都如意。 回到学校,李道年来到a栋女生寝室楼下,开始犯难。 他俩是咋进去的?女生寝室说进就进吗?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问邱阳他俩的时候,忽然从头顶传来一声轻喊。 “李道年!这儿!” 他一抬头,就看见邱阳挥着手,然后赶紧缩了回去,生怕路过的人看见,产生误会,不然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侧边!”肖邦又冒出头说了一句,然后也缩了进去。 他们俩在二楼,倒是不算高,当李道年来到楼侧边的时候,一片树林能挡住大路上路人的视线。 邱阳和肖邦可以大胆冒出头了,他们指了指,一楼的空调外机。 李道年立马领会,手脚并用,一按一起,踩着空调外机,扒着阳台栏杆,一下就翻进了阳台。 当他翻到阳台上的时候,才发现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女孩儿倚着玻璃门好奇地看着他。 “额……”李道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好。” 这个女孩儿很漂亮,头发烫过,波浪卷垂在肩上,一身白色卫衣,牛仔裤,看上去利利索索。 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素人明星。 这词他妈的有点怪,大概就是又素人,又长的像小明星一样。 她的眼睛天生睫毛长,跟画了眼线一样,而且身材绝对牛逼,斜倚在玻璃门上,虽然穿着长裤,但是能勾勒出她那细长的腿部曲线。 气喘吁吁地翻上来,看见这一幕,晃了李道年一下。 “你好,你就是他俩的师傅?”女孩儿问。 他想说不是,我是他俩的爹,但觉得还是正事要紧,回头再损他们:“诶,我是。”他笑了笑。 此刻俩人吃瘪,只尴尬笑着,只站在一边听着。 “我朋友说,她找过来的俩人很厉害,结果他俩没弄成,却要叫个师傅来,你能行吗?”女孩儿笑着说。 李道年从她的话中听出来些不屑和质疑,白了俩人一眼,意思是说:你看,给人家看不起了吧 “不是你叫过来的?”他问。 “不是啊,是乔芳叫过来的呀,我刚来,她去上课了。”女孩儿说。 邱阳向他解释道:“是乔芳先加的我微信,说她们寝室闹鬼,想让我们来看看,刚鬼把我们伤了,她有课先去上课了,然后把同寝室的这个姑娘叫过来了。” 李道年看向这个女孩儿:“你碰见鬼了吗?” 女孩儿摇摇头:“我没有,乔芳说她看见了,很害怕,但是我没见到,我觉得你们也找不到。” 她看了眼邱阳肖邦俩人,俩人立马朝天上望去。 这鸟可真鸟啊~ 李道年皱起眉,看向女孩儿,这话里带点嘲讽的意思啊,呵呵,不信任我们的专业性吧。 “进去看看吧。” 女孩儿当即转身拉开门,进去了。 等距几米远后,肖邦在身后忽然悄声道: “这女的不好惹啊,感觉总是要嘲讽我们。” “屁!” 李道年吐槽: “你叫她亲眼见见鬼,看她还嘲不嘲讽了,学习之路道阻且长啊~” 他拍了拍俩人的肩,语重心长。 第28章 女孩儿 一进女生寝室的第一印象就是暖和。 可能是因为粉色的东西太多了,毛茸茸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和他们寝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乱糟糟一团,没啥装饰物。 女生难道真的天生就有仪式感? 本来想再多看两眼,前面这女孩儿回头和他对视了一下。 那眼神仿佛在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过,李道年猜到那个床位绝对是这女孩儿的。 那个床位,放着一个大帆船模型,船下面是汹涌的海浪,和一个超级大章鱼,另外在墙上贴了几张《摩托日记》的海报还有切格瓦拉的头像。 还有些漂流瓶和贝壳之类的装饰物,有些还发着光。 整体风格感觉很不羁,很酷派,非常符合这个刁蛮女孩儿。 进了浴室,窗台上放着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日常用品,垃圾桶是空的,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只是有一点值得注意,她们在墙上安了一个镜子。 可能有些东西收起来避嫌了吧,李道年猜着。 整个浴室和李道年他们寝室的相差不大,因为都是一个工程队同时期建的嘛。 女孩儿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仨。 “邱阳,说说刚才啥情况。”李道年边环视四周边问道。 “乔芳给我们说她洗澡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有个女人出现在她身后,然后用手推她,就这样。”邱阳比划起来。 他学着广场舞大妈,手往前一推一推的。 “当时她吓坏了,”这女孩儿接着道,看了李道年一眼,开始慢慢叙述起来: “就在昨天晚上嘛,乔芳去洗澡,我们正歇着呢,就忽然听见她在浴室里大叫一声,特别吓人,就喊着什么有鬼啊,有鬼啊!” “感觉跟真的见到一样,她喊得特别大声,从来没见她这么害怕过,然后就光着跑出来了。” 听到这里,李道年有些汗颜,额……有些细节不用那么在意的。 这女孩儿倒是没在乎,继续说着:“乔芳她都吓哭了,哭着跑了出来,一直说有鬼有鬼,说那鬼一直在推她,”她指了指邱阳傻不愣登继续做的那动作:“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我就去浴室看了看,镜子里都仔细看了看,啥也没发现,所以我感觉她应该是自己看走眼,把自己吓着了。” “但是吧,她特别害怕,晚上厕所都不敢去了,就来我床上睡了,到了早上才好起来,然后她就联系你们了。” 女孩儿摆了摆手:“就这样。” “那鬼是突然跑出来的吗?她有说吗?”李道年询问细节。 “嗯……她说是她在洗头,把洗发水都搓成沫了,然后正冲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镜子里的那女鬼了。” “也就是说她不知道这鬼是咋出现的。”他喃喃着在心里总结线索。 “乔芳她去上课了,那你们之前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吗?就是你和你们寝室的其他人。”李道年问: “比如说,恍惚中看见鬼影,睡梦中听见说话,有东西莫名其妙动起来这些情况。” 女孩儿和他对视一眼,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最后说道: “没有。” “行吧。” “你俩咋把她引出来的?”李道年转而问他们俩道。 “就是先在这儿翻翻找找了,然后仔细看了看镜子,在屋里四角点了蜡烛,没什么效果,后来我们想到一个办法” 邱阳说:“就是还原昨天晚上的情景。” “我就让其他人先出去,然后把花洒打开,又放了首歌,把头发淋湿后,就用洗发水,搓出来沫沫,就用水冲,边冲边唱” “不是,你这样怪异地看着我干啥啊?乔芳昨天晚上洗澡就是放着歌啊,不是为了还原现场吗?!” “行行行。”李道年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我他妈一睁眼就看见那女人在镜子里出现了,她还真是做着那推人的动作,我赶紧把肖邦叫进来。” “我们俩就开始拿红绳照着镜子里,在地上把她围一圈,然后就准备撒面粉,他妈的刚撒上去一点,她一把把我推个屁股墩。” “然后,”肖邦接着说:“我看他倒地上,就准备去拉他,然后那鬼直接一巴掌呼在我胳膊上,给我剌出来一道。” “我看看。”李道年让他把胳膊伸过来。 只见肖邦胳膊上有两三道红色的抓痕,大概长十几厘米,深深浅浅,结成了血痂。 “这会感染不?”肖邦有些担心。 “感染?”李道年还真没想过。 鬼按理说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根本没法用科学解释,那她的指甲上有什么细菌吗? “奶奶的,我还真不知道,之前从来没受过伤,顶多被精神攻击过。”他说。 比如说朵朵的哭声呀这些,这些都算工伤,可惜没人给他付医药费。 他记得奶奶跟他说过,鬼是很少伤人的,但是自己却没问过被鬼伤着了该咋办。 “这样吧,你先去医务室抹点酒精啥吧,以防万一。” “行吧。”肖邦说,他本以为没啥事呢,现在看抓鬼经验丰富的室友都没个定数,心里也有些慌张。 站在一旁的女孩儿一脸饶有兴致地听着,看他们聊的有板有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她把我们俩伤了后就跑了。”邱阳说。 “咋跑的?不是红绳困着的吗?”李道年不解。 “花洒没关,我看她好像钻花洒里了。” “钻花洒里了?” “就是身子一扭,唰,旋转着进去了。”他比划着。 啥东西? 李道年打开花洒,水流“呲呲呲”地流了出来。 水打在地板上,溅到李道年的裤脚上,等了有一分钟,花洒还是花洒,一直就这么呲着水。 没发现什么异常啊?他在心里寻思着,她是附身到花洒里了?附身到这里干嘛?还能附身到花洒上? 他把花洒关上放回去,仨人都看着他。 邱阳:(;′⌒`) 肖邦:⊙﹏⊙‖i° 女孩儿:?乛?乛? 李道年:~(′?︵?`)~ “没办法,只能再试试了,这样,你俩先去上点药,我再重新召一下试试。”他对着俩人说。 “行。” 邱阳和肖邦又从阳台翻出去了。 见把俩人支走了,李道年可算可以放心作弊了。 “朵朵?朵朵?出来吧。”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 “你在说啥?”女孩儿有些惊讶。 “我在念咒。”李道年骗她。 第29章 唐渝 看着这女孩儿一脸质疑和讶异,李道年心里毫无波澜。 确实也不怪她,他忽然叫起来朵朵,朵朵什么的,跟在喊别人的名字一样,好像和人在对话。 难免让人产生误会和害怕,不过反正她也不知道朵朵的存在,把俩人支走后,他就随便喊了。 “哥哥,你叫我?”朵朵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不睡觉吗?”李道年笑着说。 “在里面待累了呀。”朵朵俏皮道。 不知道为啥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很开心,李道年心情好了很多: “歇着也能累?” “对呀,我喜欢干活,感觉有意思。” “你这话还挺有哲理。”李道年乐了。 “这里是啥意思啊?” “不是这里,是哲理,额,就是道理的意思。”李道年解释。 “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现在帮帮哥哥的忙吧。” “好呀!”朵朵很兴奋。 李道年很欣慰,没想到她帮自己的忙还挺开心的。 妈的,又骗我生女儿。 “哥,你陪徐姐姐吃过饭了吗?”她忽然问。 “没呢,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一进照片里就啥也不知道了。”朵朵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朵朵一听干活就兴奋,她一进照片里就没了时间观念,只觉得休息了好长好长时间。 其实根本没一个小时,从医院打车到这儿,再了解下情况,花了顶多四十分钟。 可能朵朵一进去,就无聊吧,也不知道那个空间有没有沙发,床之类的,光站着不累啊,要是再有个游戏机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就在李道年准备工作的时候,他发觉到这女孩儿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听他这样疯言疯语一番,肯定会满头雾水,充满不解。 但是她现在却带着些笑容,那种笑类似姨母笑,好似在说:哈哈,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她看李道年看着她,便歪一下头,装纯般道:“咋了?” 妈的,说实话,这女孩儿他有些讨厌,不理解就不理解吧,他妈的还笑我,很搞笑吗? 不就是对着空气聊天吗?你敢保证你没干过? 猎鬼的活他干多了,质疑和不解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嘲笑他的。 感觉这女孩儿骨子里有股不信邪的劲儿,就是字面意思,根本不信他一丝半点,不是不信他的活儿,而是根本不信有鬼的存在。 “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是不是根本不信世界上有鬼?”李道年学着小说里的龙王歪嘴一笑,准备一会儿好好打她的脸。 谁知道她听见这话,却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呵呵,我不信鬼?我比你还信,我估计是世界上最信的人了。” “啊?”这回轮到李道年满头问号了:“为什么?” 看她这样子,完全不像是信鬼的人。 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李道年五雷轰顶。 “因为我能看见她啊。”女孩笑着用手指了指李道年旁边的空气。 “哥哥,她指我。”朵朵在耳畔说,好似被吓到了:“她怎么能看见我呀!” 我艹! 我草! 卧槽! 我操! “我草!你能看见?”李道年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 她怎么能看见朵朵,她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女孩儿开朗地笑了起来,对着朵朵柔声问道:“徐姐姐是谁啊?” “是……是哥哥的朋友啊。”朵朵也有些紧张。 “真的只是朋友吗?”女孩儿故意捏着嗓子道,茶里茶气的。 “哥哥,她还能听见我说话。” 我艹! 我草! 卧槽! 我操! “你还能听见?”李道年被惊的身体往后仰:“你……你是同行?” “哈哈啥同行呀。”女孩儿笑的很开心:“我就是能看见啊,可能是天生的吧。” “你天生就能看见?”李道年问。 “对呀,我骗你干嘛,你看朵朵还蹲在你后面有些害怕呢,”女孩儿蹲下身子对着李朵道:“你是叫朵朵吧,真可爱!” “你看不见吗?”她抬头问。 “看不见啊。”李道年说:“但是能听见,你……你这到底咋回事?” “就是天生的,我去找医生看过,他们说我精神压力大了,我到网上查,说是什么阴阳眼。”女孩儿重新站起来,慢慢道。 我艹,阴阳眼?真有这种人啊? 李道年惊了,他之前只是听说过有这种人,但是都是道听途说,按科学道理来说不应该啊,那她的眼睛构造是什么样的? 阴阳眼,是能看见鬼魂的眼,他曾经想过,有这眼那不是老天爷天生赏饭吃吗? 干这一行那不是如有神助嘛。 妈的,寻思半天你是龙王啊,我就是个小虾米。 李道年仔细端详了下这女孩,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漂亮吗?”女孩儿问。 “哈哈,你还挺幽默,”李道年撇撇嘴:“漂亮啊!” “谢谢!”女孩儿道。 “这回我真信你了,”她说:“我先开始真以为你们是装神弄鬼的,但是看到她就知道你是懂这个的。”她指了指朵朵。 “你是叫李道年吧,我是唐渝,唐朝的唐,三点水那个渝。” 合着忙活半天,你现在才认可我是吧?李道年服了,装神弄鬼半天都抵不上人家随便扫一眼。 有鬼没鬼一眼就能看见,怪不得她不信呢。 “行,唐渝,唐渝。”他点点头仍有些没缓过来。 “我这只跟你说过,我爸妈都不信。”唐渝说:“我看你懂这个,你应该信我吧?” “我信,肯定信。”李道年忽然想点根烟。 “那我这到底是咋回事,是被鬼缠上了还是啥,怎么能看见他们呢?”唐渝仿佛在看医生。 “不知道。”李道年很诚实。 “你不是……?” “我是小卡拉米,不是啥大能,况且现在好像也没有解释。”他答道。 “有啥坏处吗?”唐渝眼睛一眨一眨,由于她的眼睫毛天生的长,布灵布灵闪着跟他妈星星一样。 不过再闪也没用,李道年只是说:“没啥坏处吧,看你都好好活到现在了,长多高,蹦多远是吧,没啥坏处。” “切……”唐渝故作不屑。 “但是我觉得这能力真牛逼,牛逼疯了!”李道年转即道。 第30章 查寝 “挺烦的我觉得,有时候在路上都能看见鬼,特别是黑天的时候,还怪吓人。”唐渝倒是没有很开心。 “但是你这能力找鬼是真方便,都不用做法了,直接一看就能看出来。”李道年说: “真的,你适合干这行。” “嗨——”唐渝叹了口气,转而问:“你这是咋回事?咋身边还跟着个她?你还能收鬼吗?” “我不喜欢你!”朵朵从李道年背后跳了出来,哼道。 “你别叫她鬼,叫她朵朵就行。”李道年打哈哈道,他知道为啥朵朵生气。 一开始唐渝的态度有点不好,这时候又一口鬼一口鬼地叫着她,心里肯定有些难受。 朵朵知道自己啥情况,但是还是有点烦别人叫她鬼,她希望别人把她当活生生的人对待。 “好啦!”唐渝这时候温柔起来,蹲下来,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看到这个叫唐渝的姐姐的手要摸到自己头上的瞬间,她一下子躲到一边,虽然本来也摸不到,接着哼了一声。 看来她还在生气。 李道年耸肩朝唐渝笑了笑,简单把朵朵的事给讲了一下。 唐渝听完后多了很多耐心,对这个小女孩儿心里也有很大改观,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故事。 尽管朵朵还有点不给自己好脸色,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呢,也费不着给她解释,小孩子慢慢气就消了。 “你这阴阳眼的事给你室友们说过吗?”李道年问。 “没有。”唐渝说,“所以我昨天去浴室看了看,发现没有,就觉得她应该是看花眼了。” “但是他们今天下午又看见了,而且被伤着了,肯定是有。”他断定道。 “那就是跑了呗。”唐渝说。 “能跑花洒里吗?”李道年皱眉道:“莫非是跑水里了?” “跑水里,鬼还能跑水里?”她很好奇。 “能吧,虽然我也不确定,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要跑水里那还真抓不到了。” “要不再试一次?”唐渝问。 “行,再试一次。” 和这姑娘沟通起来挺舒服的,一点不费力,而且能抓住事情重点。 有一瞬间,他有点想把她当徒弟收了,唐渝她真是天赋异禀啊,要能一起干活绝对能帮很大忙。 总之先把眼前的事情干完再说吧,李道年学着邱阳他俩的准备,开花洒、备红绳、备面粉、放歌听。 一切准备好后,李道年让唐渝先出去,自己开始洗头。 热水洒下来暖呼呼的,挤了点洗发水后,他开始搓头发,边搓边唱歌,尽量模拟出洗澡的情景。 “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 “西安人不管到哪都不能不吃泡馍~~~” 一首歌完,他头发也冲干净了,睁眼一看镜子: 空空如也! “唐渝!唐渝!”李道年喊。 “来了!”唐渝拖着扫把冲了进来:“哪儿哪儿?困住了吗?”她手里的扫把已经举起了老高,准备随时拍下来。 “不是不是,呸呸呸!”李道年噙着头发上滴落的水尴尬道:“没召出来,有毛巾吗?我靠,我发现没毛巾,用下你毛巾行吗?麻烦了。” “额……”唐渝看着头发淅沥沥滴水的李道年,缓缓放下了扫把:“我还以为……行,我给你拿。” “谢了!” 唐渝丢下扫把,走去阳台,递了个毛巾过来。 李道年把毛巾往头发上一搁,旋即就闻到一股清香,茉莉花带着股莫名的香。 他头发不算长,擦几下,晾一会儿就干了,就拒绝了唐渝递过来的吹风机。 “嘶——!”李道年靠着阳台的墙思索着:“看样子她很警惕啊。” “她还懂计谋?”唐渝很惊讶,没想到鬼竟然还懂这些。 “估计她没想那么多,就是看我拿着绳,还是男生,有些反常,所以就没冒出头。”他推断: “鬼这东西死之后很少有带灵智的,他们都是抱着生前的执念重复无意义的动作。” “其实我们猎鬼的,都是解除掉他们的执念,很少动武,这些抛下不说,咱们现在连找到她都找不到。” “就是她警惕性太高了吗?”唐渝问。 “有这个可能吧。”李道年望着外头向西沉的太阳道。 “我再试试?”唐渝忽然说:“正巧我两天没洗澡了。” 听到这话,李道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行,你别害怕,遇见啥危险了叫我就行。” “没事,我见多了。”,唐渝莞尔一笑。 说罢,她便去衣柜里拿了些衣物,李道年就在阳台待着,避下嫌。 他现在看明白了,唐渝是个比较开朗大方的女孩儿,说着某些话也不腼腆,何况他们才刚认识,也有点机灵,一点就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这样一看她还挺特别的。 他一想到这里就难免和徐双凝作起来对比,两个都是自己新认识的女孩儿,都挺好的,俩人都一样好看,性格上就有些差别。 徐双凝不会说那么多,她心里想的多,还比较感性,挺温柔的那种人,绝对是贤妻的类型。 唐渝就有点大大咧咧,说话直来直去,想的也有点开。 就比如刚才的情况,朵朵生气了,换成徐双凝肯定就会哄到她开心为止。 但估计朵朵也不会生徐双凝的气,她挺喜欢她的,天天吵着“徐姐姐,徐姐姐……”还特别关注他俩出去吃饭这事。 把红线和蜡烛全部从浴室里清出来后,李道年坐在唐渝的凳子上听着。 “淅沥淅沥!” 还能听见阵阵歌声。 “当我听到风从我耳边呼啸着掠过~~” “那一刻我的心狂喜着猛烈地跳动~~” 没听过,但听起来挺嗨的。 他摆弄着她桌上隔着的帆船模型,发现那白帆竟然可以拆卸,正准备拿下来好好把玩一番的时候,忽然听见浴室传来唐渝的声音。 “李道年!” 我靠,李道年心里一惊,赶忙从凳子上蹦起来,抄着红线和包就跑到了门前。 透过马赛克门,能看见里面正在淋浴的倩影。 “咋了?看见了?”李道年有些兴奋。 “不是不是,根本没有,我发现我没带毛巾,你把毛巾递给我吧。”唐渝说,透过浴室,传出来的声音带着混响。 “你毛巾哪儿呢?”李道年问。 “你不是用了吗?”唐渝说。 我用了? 我靠! 等他一低头才发现,毛巾一直在自己肩头搭着呢。 他赶紧取下来,也不管为什么俩人用一条毛巾的问题,天怪冷的,水一停,干站在那儿,一会儿就冻得哆嗦。 浴室门“呀~”一声打开。 一条白嫩的手臂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唐渝的脸凑过来,头发提溜着水,红润的脸上挂着水珠,睫毛也一闪一闪。 “谢了!” 李道年把毛巾递给她。 妈的,遮的不全啊,他恍惚中好似看见了唐渝的腋下还有一片黑黑的腋毛。 艹!递个毛巾搞得自己血脉偾张的。 一般的情节递个毛巾就过去了,可李道年的故事明显不简单。 就在俩人双手交接之际。 “咔嚓!” 钥匙插入门孔。 “轰!” 寝室门被猛然打开。 “查寝!” 李道年转过头去,和门口七八个人面面相觑起来。 学生会、黄马甲、笔记本、还有尼玛的导员…… “李道年?!”导员从惊讶变成质疑:“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呵呵……老师好呵呵呵”李道年尴尬地笑。 “嘭!” 唐渝抓过毛巾,把门轰然关上。 只留他和门外十几目相对。 “指尖,旋转~~” “萦绕,耳边~~” 浴室里的歌还在放。 艹! 第31章 出大事了 学生会和导员都懵了,她们查那么多次寝,啥情况都见过了。 女生态度不好的,卫生没打扫干净的,偷偷养猫狗的,几个人围在一块儿吃火锅的…… 唯独没想过女生寝室里出现个男生。 而且这男生竟然还头发湿漉漉的,浴室里面还有个女生在洗澡,他们在干啥?不敢细想啊! “那个……老师我来修水管。”李道年只好瞎扯。 “你过来!”导员紧锁眉头伸手让他过来。 李道年只好乖乖过去,她身后几个穿着学生会马甲的女生都偷偷笑起来,看样子可以看乐子了。 “你这咋回事?”导员严肃道:“你别给我撒谎!” “就是修水管啊……那个……我爸就是修水管的,她们叫我来修水管。”李道年自己都有点绷不住。 后头那几个吃瓜的女生更是要笑出声来。 他大眼一扫,除了自己余导员和后面几个学生会外还跟着俩女导员,都是带其他专业的。 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反正不是自己带的学生,就让余静自己处理这个学生吧。 “你咋天天给我找事?”余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劲儿。 “啊?”李道年有点懵。 “去去去!去阳台我好好算算你的账!”余静推着他往阳台上走。 等他俩来到阳台,其他人便开始检查寝室,打了个分就往下一间走了,只留下另一个穿着学生会马甲的女孩儿。 李道年往屋里瞥一眼,那个学生会女生坐在了一个床位下的位置上,就在这时,唐渝穿着睡衣擦着头发出来了。 唐渝和那个女生交谈了几句,看了眼阳台的情况,李道年瞬间就明白了。 哦,原来那个学生会女生就是这个寝室的,跟唐渝是室友,怪不得她们一下就从外打开房门了,一点反应机会都没有。 她估计一进来也很懵,怎么自己寝室突然出现个男的,而且还打开门跟洗澡的唐渝递毛巾。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那边了,余静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你咋回事?咋还评价上别人了,人家都告状到我这儿了。”余导员说。 “我咋了?”李道年是真有点懵逼。 “你不记得?”导员掏出来手机,翻到相册,递给李道年。 他拿来手机一看,只见那手机里有张纸,纸上面可不是那天上课和朵朵聊天记录吗。 “哥突然不想争三好学生了,陪我说会儿话呗。” “徐姐姐今天穿的什么呀,你跟我说说呗。” “张茹是个傻子,只不过她没冯英傻。” 我艹!麻痹的有人偷窥! 他全都想起了,那天上课朵朵一直和自己聊天,他不好说话就用笔在纸上写字和她对话。 聊了操场上跳舞的事,还他妈评价了班上所有人,最傻逼的是把教的水课都喷了一顿,说什么浪费青春之类的。 基本上毫不掩饰,把生活中看不得的事都直抒胸臆地骂了一遍。 完蛋了! “老师,你哪里弄来的?”李道年尴尬问道。 “张茹给我的。”导员皱眉叹了口气,然后急道:“你天天都想的啥,在纸上胡言乱语的啥?” 没错,李道年当时还说张茹是书呆子之类的。 “你知道你现在火了吗?”导员说:“张茹把这纸发到校园墙上了,几百条评论,你可算火了一把,现在都可劲骂你呢,” “说你是癞蛤蟆,看不得别人好,然后就有人传你天天装神弄鬼,还在路上自言自语,你知道不,你在餐厅吃饭被人偷拍被做成表情包了。” 我尼玛,有这回事?李道年大惊。 “现在这事越传越邪乎,说咱学校教书不行,咱学校抖音号底下都有说你的,你看看你多出名。” “我不知道呀。”李道年舔舔嘴唇。 校园墙这么火,他却浑然不知,也多拜了郭阳那人。 之前他们有次去吃火锅,郭阳大手一挥说:“傻逼才去校园墙上找恋爱,不都是去线下搭讪的?而且那玩意一天发那么多条,污染朋友圈,还全是撕逼骂战,建议你们全给删了。” 李道年,邱阳和肖邦觉得真他妈有道理,然后都给校园墙微信删了。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他们一个都不知道呢。 我说呢,这两天走在路上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上午校长专门给我说让我严肃处理,我正准备找你呢,你又搞出这一出,你们小年轻谈恋爱的我不管,也别影响校规啊,啥事去校外搞,” “要是我一个人还好说,这么多人一块儿看着呢,是吧,其他导员和学生会都睁着眼睛呢,我这回没法,必须得严肃处理你,准备写检讨吧。” 导员一通话说了下来,掐着腰看着李道年,他只低头不吭声。 那能咋办,凉拌呗,只好立正挨打了,他也解释不清。 “行,”导员应了声,拉开玻璃门,对着唐渝道:“来,姑娘,你过来!” 唐渝偷偷看了眼李道年,憋住笑,搓着头发走了过来,站好后恭敬道:“老师好!” “你不知道校规吗,咋让男生进寝室了?” “不是修水管吗?”她瞥了眼李道年,糯糯道。 妈的,李道年的笑快憋不住了,和唐渝对视一眼后,又低下头忍着,生怕下一秒就噗嗤笑出来。 “修个屁!”导员呵斥道:“你俩注意点,女孩儿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要有自尊心,明白吗?你作为始作俑者也要背处分。” “明白明白老师。”唐渝知道老师是误会了,却也没解释什么。 李道年本以为她会把乔芳让他们来猎鬼的事供出来,因为她本身就是无辜的,平白背上个处分。 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处分八个月就可以申请消除了,主要是个震慑作用。 他一直都吊儿郎当的,对这类的处罚一直不太感冒,但没想到唐渝也不慌不忙的,还有心思笑。 就在导员准备再开口教训些什么的时候,李道年忽然警觉起来。 楼下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还有空调外机的踩踏声。 我靠!他俩回来了。 李道年立马急中生智大喊道:“余老师!我错了!” “喊这么大声干嘛!”余静退后一步怪异地看着他。 再仔细一听,楼下的谈话声不见了。 唐渝心中微微一笑,这俩人倒是不傻。 第32章 校长办公室 “那个没事,老师我知道错了。”李道年放低声音。 “还有啊你,最好别再弄装神弄鬼的东西了,我老早就听说过你搞跳大神什么的,传的邪乎的很,”余静歪头看着他:“不管你家是干啥的,现在还是以学习第一位,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他立正挨打。 “行了,你赶紧走,别在女生寝室待了。”导员说完话就走出门去,跟上大部队继续查寝了。 看她关上门后,李道年总算松了口气,看向唐渝:“唉……被阴了。” 俩人走回寝室,穿着学生会马甲的女生抬着眉看他,好像似曾相识般:“你真是抓鬼的?” “你认识我?”李道年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生。 “你没校园墙微信吗?”那女生笑着说,心说你不知道你火了啊。 原来是因为这认识的啊!李道年服气了,一屁股坐在唐渝座位上。 “啥?”唐渝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吗小渝,他现在在校园墙上可火了,全是他的表情包,”女生说着便转向了李道年:“那纸真是你写的?” 李道年不愿解释,只搓着脸。 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 女生打开微信递给唐渝,她接过去好奇地看了起来,过了会儿她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别人不理解他很正常,但是唐渝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朵朵的存在。 用脑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那是他上课无聊和小姑娘的插科打诨。 就是,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太炸裂了些。 没想到李道年这个人还埋藏着这么激烈的情绪。 “你竟然不知道这事?”李道年开口道:“你不看校园墙?” “不看啊,我都没他微信。”唐渝说。 李道年虚空碰了个拳:“英雄所见略同。” “反正就是乔芳让我们来猎鬼,结果没找到,然后想还原一下昨天洗澡的情景,本来我试了一下,结果不行,后来就让唐渝试了试,她没带毛巾,我就递给她,就是这么回事。” 李道年用最简洁的语言向女孩儿解释了一下。 听罢,那女孩儿邪魅一笑:“哦,是吗?” 唐渝看室友又要瞎八卦,赶忙道:“就是这样,纯纯是我忘了拿毛巾。” “行吧。”女孩儿瞬间兴致缺缺。 她知道唐渝是没对象的,她们寝室一到周末全都跟男朋友去约会了,只留下唐渝一个人在寝室,孤孤独独的。 所以她们几个经常催唐渝找个对象什么的,她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多招人喜欢啊,可她就是不放在心上,说什么: “哎呀!有缘自会成事的!” “那现在咋办嘞?”唐渝看着颓靡的李道年说。 他边回复着邱阳的消息边说:“那就只能先走了呗,导员都看见我了,鬼吧……咱咋洗澡她都不出现,” “她估计也没啥危险,等你们下次再碰见的时候再说吧,哎呀……鬼没找到,倒是让你背了处分,怪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把红线和面粉塞到包里,又捋了捋头发,发现干了,准备回阳台,接着直接翻下去。 唐渝跟着他来到阳台:“没事,你不用愧疚,我也没啥感觉,那咱以后咋联系,要不加个微信?” “乔芳她联系就行,然后她……”想到这里李道年止住嘴,“行,咱俩加个微信吧。” 他最他妈的喜欢看美女朋友圈了,比看抖音还有意思,至少是个活生生能见着的人。 就在他准备扫码的时候,导员打来电话了。 “喂喂喂,老师你找我?”李道年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唐渝好奇地在旁边听。 “我告诉校长了,说已经严肃处理,他知道你进女生寝室的事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对了,叫上你对象,你俩一起。” “额……”李道年看了眼唐渝,决定还是不作无谓的解释了:“校长办公室哪儿来着?” “f栋611。” “行吧,我们现在就去。” 挂断电话,李道年和唐渝同时无奈一笑。 …… 拿出根烟,李道年把阳台门关上,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一看表竟然已经四点多了,竟然在医院和这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吗。 他在等唐渝换衣服。 她去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李道年瞥了一眼,果然是那个位置,看来他看人还是蛮准的嘛。 俗话说,一个人的寝室床位装修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那个乘风破浪的帆船和摩托日记海报还真是符合唐渝。 烟还没抽完,唐渝就从浴室出来了。 李道年把烟压灭,蹦了蹦散了散身上的烟味,方才走进寝室。 嚯! 蛮漂亮的嘛。 唐渝把睡衣换掉后,穿上了件蓝色衬衫和格纹半裙,腰间系一条棕色小腰带,外披件黑色风衣。 头发披在肩上,踩着小靴子,迎面而来一股学院风,青春无敌。 风衣披在身上显得她亭亭玉立,袅袅婷婷,跟从霍格沃兹里走出来一样,拿根魔杖都能去演电影了。 加微信,必须加微信!李道年在心中念叨着。 他喜欢美女! 更喜欢会打扮的美女! “走吧。”唐渝眨眨眼。 “走。”李道年一块儿和她翻出了阳台。 李道年是为了避嫌,上下楼的,难免要碰见女生,而且他现在也算出名了,可不想被人拍了罪加一等。 要问为啥唐渝也翻,因为她也觉得省事啊。 李道年站在树林里看着翻身而下的唐渝,心中乐道:“怎么不用魔法嘞?” 他是个憋不住的人,就爱有啥说啥:“你这身挺好看的。” 双手揣在兜里大步往前迈的唐渝莞尔一笑:“谢了。” 俩人现在风风火火的,自信迈步向前根本不像是去领处分的,倒像他妈的唐人街探案俩人走在纽约街头装逼阔步。 唐渝不仅说话不拖泥带水,走路也效率奇高,平时自认为雷厉风行的李道年有种寻到知音的感觉。 路上俩人加了微信,阻止了三个人向他们俩拍照,后头拍的人实在太多了,就懒得管了。 唐渝心里也清楚,估计自己也要出名了。 “惊人!评价哥竟然找到女朋友了,还是风衣高冷女!” “跳大神的这旁边的是谁?” “我靠,终于拍到评价哥的最新近况了,咱们表情包要更新了!” ……诸如此类 等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前,俩人已经颓了。 唐渝强颜安慰道:“放心,黑红也是红。” 第33章 少儿不宜 “咚咚咚!” 李道年敲门。 “请进!” 门内的校长喊。 李道年和唐渝一前一后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他眼睁睁看着校长从微笑一下子变成了板着脸。 我他妈是瘟神啊!? 李道年和唐渝乖乖站在校长办公桌前,一句话不说。 “唉~”校长叹了口气。 李道年看了他一眼,发现校长眯起眼盯着他。 “校长,你找我俩?”他开门见山道,他现在已经做好了像孙猴子一样绑在柱子上,随便你刀枪剑戟,火烧雷打的准备。 来吧,我都准备好了。 但是等了半晌,都迟迟不见校长发声,他和唐渝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 李道年察言观色的功夫现在极其强劲,又多看几眼,发现位置上的校长眉头紧皱,叹气连连,手微微颤抖,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校长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疲惫,举起手道:“你俩先到沙发上坐着,我处理点事。”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道年和唐渝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俩一块儿坐在真皮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屋内的装潢。 绿萝,实木办公桌,一副不认识的水墨山水画,打印机……还有三个人。 “嘀咕!” 李道年手机传来一条消息,低头一看是唐渝发来的,现在这情况确实不好说话。 “咋回事?”她说。 “不知道啊。”李道年回复。 “我看他愁眉苦脸的,感觉有心事。”她说。 “百分百是,一直看手机的,估计忙的管不上我们。” “等会儿吧。”唐渝说。 说罢俩人一齐放下手机,无所事事地坐那儿等着。 他俩坐的沙发后面是一道窗,因为六楼的缘故,所以能看到很远的风景。 美女在操场上跳二次元舞,黑不溜秋的鸟在树间乱飞乱叫,校内的公园小河跟便池里的尿一样,浅浅一层。 再往远处望,他一下就看见了唐渝她们的寝室楼,二楼那个小房间和那片小树林。 想起刚刚两次努力都没能把鬼引出来,他就有点发愁。 这鬼到底躲哪儿了? 以往他抓鬼都是抓那些很有规律的鬼,要不每天楼下散步啦,要不像朵朵那样每晚乱哭的,掌握规律就很好抓到他们。 但这鬼吧是人家女孩儿洗澡的时候出现的,今天试了几回竟然还提高警惕性了,难搞啊难搞。 接着李道年的视线往上移,寝室楼顶有棵砖缝里长出的小树,歪歪扭扭的。 树后面,有一座水塔。 水塔?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水塔铁架已经生锈了,塔的表面长满了青苔,看样子废弃了很久。 “唐渝,你看看你们寝室楼,上面那水塔,你知道干啥用的吗?”他用微信问。 “水塔不都是存水用的吗。” “你们现在洗澡用的是里面的水吗?” 唐渝扭头仔细看了看那破旧的水塔:“肯定不是吧,都这么破了,咋了?” “没事我就问问,想找找那鬼的线索。” 唐渝看罢,仔细思索了一阵,然后和李道年对视一眼,微信上交流道。 “我明白你意思了,有没有可能那鬼是顺着水出现的。” 李道年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快跟上自己的思路。 以往他带着邱阳他俩出去,总有种柯南带着毛利小五郎的感觉,全他妈是我想的啊! 现在他莫名有种柯南碰上了怪盗基德的既视感,英雄相惜啊。 “我也是这样猜测,有这个可能,但是那水塔按理说早就废弃了,管道啥的不知道还连着寝室不。” “咱回去看看?”唐渝说,又跟了个微信自带的问号黄脸表情包。 “ok!” 李道年直接点点头。 再看向校长这边,发现他根本不顾他俩,一直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 忽然,他又喜羊羊冒灯泡了“叮!” “朵朵!朵朵!哥哥找你!”他轻声喊。 唐渝直接拍了拍他,指向沙发坎上的朵朵:“这儿呢。” “哦,你在呀。”李道年以为她又回照片里歇着了。 “哼!”朵朵又哼了一声。 啥情况,李道年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扭头用询问的表情看唐渝。 唐渝摊开手:“谁知道?” “哼!你跟她聊天吧,一辈子别理我了,在路上一直聊,现在不说话了还用手机聊!” 靠! 李道年捂脸,原来是小姑娘吃醋了。 姑奶奶,我哪知道你一直跟在身边呢。 李道年和唐渝都无奈地笑了起来,就像那种父母看见小孩子把吃的掉地上了,又可惜又不能呵斥她的笑。 小孩子嘛。 “我不知道呀,朵朵,我可想跟你聊了,早知道你没走,肯定跟你聊啊,谁还跟别人聊啊!”李道年自言自语,也不再顾忌校长听到听不到了,反正他顾不得这边。 唐渝抿嘴苦笑着,看他傻不愣登对着朵朵左边的空调真情流露着。 大哥,你人都没对准! “说吧,你找我干啥?”朵朵傲娇道,表面上还生着闷气,实则心里已经原谅了他。 “去看看他的手机呗。”李道年悄声说。 唐渝一下子差点笑出声来,你就这样用人家小姑娘啊。 联系上之前上课在纸上和朵朵说黑丝跳舞,评价万物,现在又教唆小孩儿去偷窥隐私,她觉得,这人可不能带孩子或者当老师啥的,给人家孩子都给带坏了。 不过,又转念一想,她是鬼啊,鬼能和人相提并论吗? 这想法唐渝只敢想想,要是说出来让朵朵听见了,不得又跟自己急眼啊,她已经能想象到了:“我不是鬼,我是人,我好烦你!” 然后唐渝就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朵朵爬上板凳,然后穿模般站在凳子上,看向校长的手机。 小姑娘的表情认真,嘴里喃喃着什么,好像在记内容,而校长根本毫无察觉。 “嚯!”唐渝惊了,这小姑娘跟特工一样,训练有素。 看出唐渝讶异的表情,他已经能推测到朵朵的优秀表现了,他向唐渝挤了挤眼,说:“牛吧,我教的!” 唐渝垂下眼,没惜得说他。 你还骄傲上了?! 过了会儿,唐渝就看见小姑娘又小心地从凳子上爬下来,然后哒哒哒跑了过来。 没往唐渝这儿走(可能还生着她的气?),倒是靠在李道年耳朵上说: “哥哥,我看见了。” “秃头大叔一直在翻手机,有好多白的框,绿的框。” 啥?啥白框绿框的? 就在他脑中极速思考这哑谜的时候,唐渝立马反应过来了:“聊天记录?” 我靠,还真是。 李道年赶紧道:“朵朵,发的啥呀?” “好乱,我只记得几句。” “咱们明天还老地方见呗,我买套就行。” “不行,我儿子发烧了要在家照顾他。” “上回你那衣服挺好看的,再穿一回呗,就开叉那个。” 我靠! 这回李道年是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和唐渝两个大力王绷不住表情包。 一秒后,当唐渝看到那朵朵天真无邪的表情,好似在说:“你们笑啥?” 她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沙发上抽搐着,只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第34章 鬼情人 尽管他们这边动静奇大,校长仍是没瞥过来一眼。 直到笑够了唐渝才从沙发上把脸抬起来,李道年此时正想着如何给朵朵解释。 “你俩为啥笑啊?”朵朵天真地问。 “大人的笑话你不懂。”李道年只好这样道。 唐渝脸都给憋红了,看了眼好奇的朵朵后,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朵朵,你再去看看呗,全都念给我们听。”李道年觉得事情有转机了:“你就站他跟,然后大声给我们念就行,你能只让我俩听见,不让他听见吗?” 前几天李道年就发现了,朵朵的声音是被人听见是有门槛的,除了能直接看见她的鬼和唐渝,朵朵应该是想让谁听见就让谁听见。 所以哪怕李朵的声音再大,只要她动用自己的能力,就能只对选择的人说话。 李道年觉得这样的能力非常之牛逼,之前他还担心朵朵的说话声被其他人听见,现在只要自己不主动暴露,朵朵就不会被人发现。 哪怕在外人看来,自己在发疯就发疯吧,他现在都这样了,也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了。 唐渝看见朵朵又踩到板凳上,然后穿模般卡在校长身体内,抬脚看着手机。 “我感觉咱们不用背处分了。”她窃笑着对李道年说。 李道年立马领会,觉得这姑娘内心太阴暗了,不过哈哈哈哈哈,正合我意。 他掏出手机记事本,准备实时记录朵朵的话。 李朵皱眉看了一会儿,抬头对着沙发上的俩人喊: “哥哥,我先念绿框的啊!” 好!唐渝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绿框代表着校长的主视角,是他发的消息。 那就先来看看在这段不轨的感情中,校长的态度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朵朵撅起嘴,不吭这个姐姐,她不喜欢她,虽然她能看见她,但是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如徐姐姐。 还有她在比啥手势啊,她根本看不懂。 “张慧,下班了我去接你。”朵朵喊,随着校长不断翻看聊天记录,她看到的都是一些碎片。 “不行,这两天都没空,要去省里面开会。” “暑假咱去三亚旅游吧,你啥都不用管。” “你儿子上学的事不用担心,我认识市一中校长。” “咱以后逛街戴口罩吧,我看网上街拍挺厉害的,怕别人看见了。” “咋不好看,你这头发多好看,可有味道了。” “慧慧,我半夜睡不着,我开车去见你吧,不用开房,车上就行。” …… 随着朵朵的喊声,李道年飞快在手机上记录着,唐渝早就听的一脸懵了,她好像已经推导出了一幕大戏。 这一幕充满了喜感,也就是她拥有阴阳眼的能力才能看见这画面。 一个小女孩儿穿模般偷窥着校长的隐私,而不远处的沙发上正的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校长的出轨往事。 她一边细细品味其中暗藏的故事,一边笑小女孩儿的稚嫩童声却在念这么狗血的聊天。 这他妈简直是公开处刑啊,可这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浑然不知,仍一股劲儿的翻看聊天记录,还挂着愁容。 翻吧,翻吧,唐渝嘴里喃喃念着,跟他妈白雪公主电影里的老巫女念咒语一样。 翻的越多,这瓜我吃的越饱哈哈哈哈。 唐渝想和李道年进行下沟通,却见他在满头大汗地记录着,根本腾不出脑子来同自己谈话。 她太开心了,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 “哥哥,我现在念白框啊!” 唐渝又给朵朵比了个ok。 朵朵仍旧不理她,这让唐渝有些挫败。 李道年换了个行,这白框的视角应该就是这个叫张慧的女人了,经初步消息推断,她就是校长的出轨对象。 而且是双向出轨,她都有孩子了。 “我来吧,你打字有点慢。”唐渝主动把手机要过去,换成了九键,开始记录。 “暴心忠,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输完这句话,唐渝顿了顿,咋这女人一开头就给自己弄不会了。 搞这么煽情的? 俩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女人为啥这样说,是为了讨校长欢心吗?不会是真心的吧,校长原来叫暴心忠,怎么还真有人姓暴,他只在网上见过,是个讲留学的。 “跟上暴叔的节奏!!!”(不好意思串台了) 朵朵继续念,李道年就靠在沙发上继续听。 “心忠,你看你喜欢哪套衣服,我今天穿你喜欢的。”(唐渝猜测这里应该有几张图片) “你咋光喜欢丝袜嘞,都多大了,那不都是年轻人吃的那套吗。”(李道年眼皮抽搐,感觉受到了冒犯) “三亚去不了,我知道你对我好,还得接孩子上补习班呢。” “给我买套煎饼果子吧,我饿了。” “心忠,今天那王八蛋又打我了。”(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心中一惊!) “我脸都青了,这几天不见你了,我都没脸见人了。” “心忠,下辈子你娶我行不行,真的,我说真的。” 咋他妈就下辈子了?唐渝和李道年有些懵。 “哥哥,他不看这个了,换成其他的了,有好多字。”朵朵突然喊。 李道年看了眼校长,发现他的手不再快速翻看,而是把手机放在桌上,搓了搓脸,叹声气,仔细看着手机。 他在看啥?李道年好奇疯了。 唐渝又给朵朵打了个ok的手势。 朵朵仍然不愿意吭她,但是好像明白了这个手势的意思,应该是说“你继续吧!” “那我念喽!”朵朵看了眼她哥,可惜他看不见自己。 唐渝继续记,李道年继续听,可这一听一记不要紧。 妈的,他们渐渐发现这是校长写给张慧的一封信,而这张慧怕是已经…… “张慧,我昨天去咱俩经常去的那个塔上了,那儿能望见山,你老是在那儿搂住我,身上一股洗衣粉味,甜滋滋的不知道啥味,你说只有在那儿没啥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搂住我四十岁秃头的男人才没人看。” “你说只有在那儿才敢大胆表达对我的爱,咱俩是在人民公园认识的,你那天刚被那人渣打过,我是刚开完会,去那儿散散心,那天喷泉开着,你就用池子里的水洗胳膊,说是缓缓肿痛。” “后来咱俩聊上,我才知道你经常被那人渣家暴,我叫你离婚,你说你无父无母,离婚了啥都没依靠,孩子还不一定判给你,我爱你,我想对你好。” “可你知道,我这也有家庭了,不可能舍下,我知道自己也不是啥好人,出轨了,但是……算了,不管这些了,我也累了。” “你要是离婚了,我确实给不了你依靠,咱俩每次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反正你都走了,我也不瞒你,我给你电话备注的是华佗大药房,就是怕你打电话给暴露了。” “我爱你,可惜也要掩掩藏藏,这世界就是这样,永远都不随人愿。” “现在想想,我到底是爱你的啥,是爱那偷情的刺激感吗,是爱你的咪咪大吗,其实我现在功能都不太行了,人生没多少乐趣了。” “昨天晚上我在塔顶上想了好多,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吧,啥事情都稀里糊涂的,爱就爱了,死就死了。” “你说我喜欢丝袜,是年轻意气,你死前让我下辈子娶了你,这不也是现在小姑娘的话吗,下辈子?不知道啊,下辈子咱俩还能遇见吗,我主张的是这辈子好好过。” “可惜你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火化了吗,埋哪儿了,我连看你都看不成。” “慧慧,我求你别缠我,那人渣死了,听说他是被擀面榨敲死的,脸和胳膊都肿了,可警察说那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人,连指纹都没有。” “我问了问懂的人,他说是你变成鬼来报复他的,你曾经告诉我,那人渣就用擀面杖打过你,我猜真是你了。” “我昨天梦见你了,我想你,我爱你,但是我求你别缠着我,你知道我爱你,对吧。” “我现在心里可不踏实了,最近学校又闹的心烦,有学生又闹事了,之前还有你给我出出主意,现在没人给我想法了。” 李道年看见校长开始在手机上打字,估计还没写完,朵朵则继续念: “现在有俩学生还等着我处理呢,慧慧,我真累了,这么多字是我一口气写的,我还看了看咱们之前的聊天记录,都历历在目。” “我写那么多,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我也不敢给你微信发任何消息了,前两天警察都找我配合调查了。” “那么多话只能对着天说了,慧慧,你要听见我,晚上托个梦给我也好啊……” “答应我再也别上吊了行吗,照片我看了,你穿着我最喜欢的衣服,可惨了,脸都白了。” “我现在又害怕又想你。” “给我托个梦好吗,慧慧,你也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祝你在那边平安。” 呼——朵朵长呼了一口气。 校长也放下了手机,光照在他头上,亮亮的。 他皱着眉,明显累极了,向他俩招了招手,准备开始处理问题。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着,然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他俩商量好了,一会儿出去,一定得给朵朵做做心理辅导。 要不然,这孩子就废了,就g了。 校长本来有些疲倦,但看他俩起身的气势明显不一样,完全不像是来领错的态度。 他把身子坐直。 李道年清了清嗓子,他准备速战速决。 第35章 获得人情一份 “你就是李道年吧,你怎么回事?”校长靠在椅背上,搓了搓眼睛,精疲力尽道,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去。 “是校长。”李道年嬉皮笑脸。 唐渝见他嬉皮笑脸,也嘻嘻哈哈起来,俩人没个正行,活像高中的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 暴校长眯起眼睛,准备好好训他们一顿: “我现在累的很,你俩老实一点,先说你李道年,你上课都干点啥了,不听课,光在那儿自言自语,我看以后光收手机不行,还得……” 还没等暴校长说完,李道年就插嘴道:“校长,我真会猎鬼,评论区说的是真的。” “啥啥啥!”暴校长有点晕了,不耐烦道:“说的是你上课乱写东西的事,你扯这个干啥,这一会儿再说。” “校长你不信我吗?”李道年继续问。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现在是科学的时代,装神弄鬼的搁以前都要下监牢你知道不,诶……停停停停,咱们说的不是这回事好吗?你现在就写封信,给那些同学道歉。” 啥装神弄鬼的,唐渝感觉有点可乐,刚刚暴校长还在信里写他找个大师看过了,那人渣的死就是死去的张慧的复仇,还说别来缠他,别来缠他! 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估计这个校长是最信的吧。 她敏锐的感知到,打脸情节马上要来到,于是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校长,一会儿看看李道年,看他俩驴唇不对马嘴。 “校长我有阴阳眼,真的,我看见你背后站着个人。”李道年见他执意要扯他那纸上的事,便直接使了个昏招。 你有阴阳眼?唐渝笑着看了眼李道年,只见他胸有成竹,自信的冒光。 本来就有点怒气的暴校长听到这话愣住了,阴阳眼?能看见我背后有个人? 嚯! 唐渝惊了,真给他吓着了啊,李道年我看你怎么接?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小说里打脸是这么爽快的事啊! 李道年内心笑的波涛汹涌,表面却不动声色。 取得信任法则之一:装的严肃点,维持大师形象,让别人看不透最好。 于是他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校长背后的绿萝。 我靠?! 暴校长看他眼神看的是自己身后,背后瞬间冷汗岑岑,脑子里飞速旋转,开始给自己加戏。 李道年偷偷瞥一眼暴校长,看他阴晴不定的,就知道效果达到了。 你自己就寻思吧,越寻思越害怕。 良久,捉摸不定的暴校长试探性问了一句:“长啥样?” 嗯…………李道年极速思索一秒,丸辣!张慧长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嘞! 就在他准备瞎编几句的时候,唐渝出手相助了。 李道年震惊地看着她也一脸认真地端详着那盆绿萝,然后开口道:“是个女的。” 校长如临大敌,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踉踉跄跄退后几步:“你你你……你也有阴阳眼?” “没错。”唐渝酷酷地抱胸。 妈的,唐渝竟然装的比自己都像,不对,她是真的有阴阳眼啊! 嗯……果然聪明,李道年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领会了自己的唬人法则——虚张声势! “她说她叫张慧。”李道年静静开口。 我靠! 如果说暴校长之前是半信半疑,那么此刻听到李道年蹦出这个名字后,就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穿的是丝袜。”唐渝接着说。 我靠! 慧慧,你真的回来了啊,竟然穿着我最喜欢的衣服。 暴校长此刻手颤颤巍巍,不再退后,反而往前进了几步。 “她说她知道你昨天去哪里了。”李道年说。 “塔上面。”唐渝说。 “你不用害怕。”李道年说。 “我不会害你的。”唐渝说。 俩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用眼神沟通,像极了配合十几年的老搭档。 李道年心中直呼牛逼,这一套下来搁谁谁不迷糊啊。 “你们,你们真的能看见她吗?”校长渴求地看着他俩。 “嗯嗯。”两人异口同声,并架子十足地点点头。 “校长,她是谁?”李道年开始装不明白:“她跟着你干啥?” “这个……”暴校长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出轨是不光彩的事,只好转移话题:“她什么时候在的,你们进来的时候她就在吗?” “在。”唐渝说。 怪不得呢,校长心中寻思,怪不得昨晚我梦到你了慧慧。 眼看着暴校长越信越真,李道年准备开始让他欠人情环节: “暴校长,不管咋样,一个鬼魂留在身边总是不好的,我帮你驱走她吧。” 说罢,李道年就开始从包里掏出老演员蜡烛。 “诶,等会儿,”暴校长看着他俩,心里明显做了一阵子挣扎,最终还是开口道:“我说话她能听见吗?” “能。”李道年说。 “那你们能让她显形吗?” “不能。”李道年开口道。 “能。”唐渝说。 “额能……能吗?”李道年表情夸张地看着她,使了个眼色。 唐渝赶忙捂住嘴:“额,不能不能。” 我嘞个去,说漏嘴了,有点入戏太深了啊哈哈。 “但是校长你说话她能听见。”唐渝赶紧找补道。 “她没法和你直接说话,但我们可以传达。”李道年点点头。 校长郑重地看了他俩一眼,来到电脑前,划拉几下鼠标,然后看了眼屋角的摄像头。 李道年和唐渝立马知道他在干啥,这是给屋里的摄像头关了。 等一切就绪后,暴校长叹了口气:“你俩给我保密啊,我不给你俩处分了,之后申请奖学金学校也会优先考虑你俩。” 听罢,李道年和唐渝窃喜地对视一眼,然后正经地开口道: “好的校长。” “谢谢啦校长!” 李道年指了指绿萝的位置,校长就把身子转过去,深情地开始告别: “慧慧,你是不是听见我的心意了?” “听见了。”唐渝说。 暴校长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他也不懂,回头看了这个叫唐渝的姑娘一眼,又扭过头去,准备说话。 “那个,校长,你别怕尴尬啊,我们替你保密的,而且干这行很久了,我们都习惯了,放心吧,你继续……”李道年喂了一颗定心丸。 唐渝瞅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专业能力挺强的嘛。 “好,”暴校长咽了口口水,继续慢慢道: “慧慧,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那人渣是你弄的吗?我不去深究这些了,但我为你开心,这说明,恶人有恶报,人善就有好报。” “我肯定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你也别去招惹别人了好吗?” “放心,我听完你说话,我就要永远的走了。”唐渝充满感情地瞎扯。 李道年觉得她的声音怪好听嘞,装的还特像,贼适合当个有声书演员或者声优什么的。 “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说,但是我还是要说出口,下辈子我娶你,我真娶你。” 秃头校长有些潸然泪下。 李道年没想到暴校长表面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还光着头,活像电影里的黑帮老大,内心里竟然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这就是铁汉柔情吗? 尽管这是对已故的出轨情人说的话,道德上没沾啥光,但还是稍稍触动了在场的两人(朵朵听不懂)。 至少这感情是真的。 其余的李道年不知道,但是冲他的聊天记录,和现在说的话。 他估计暴校长待这个死去的女人不薄,其中肯定蕴含了很多真情实感。 “她答应你了,校长。”李道年也深情地说。 暴校长拿起桌上的眼镜布擦了擦眼泪,最终对着绿萝道:“慧慧,你安心走吧。” “下辈子见。”唐渝轻飘飘说了一句,就像真的有个人的影子慢慢飘散了。 “她走了校长。”李道年静静地说。 此刻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只有暴校长轻声地啜泣,和不断擦拭地摩擦声。 唐渝定在那里不敢动了,这把玩的真大,她偷偷看了眼李道年,发现他仍矗立在那里,镇定自若。 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感觉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好像经历过很多次一样。 李道年确实经历过很多次,只不过都是他自己骗人,这次和其他人一起骗罢了。 他在想的是,现在暴校长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个病,其实他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既让他俩免除了处分,又让暴校长缓解了丧……额……丧情人之痛,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想想,张慧的老公经常家暴他,在她自杀后,她寻仇杀了那人渣,校长找了不知道哪个大师,得知此事,天天担惊受怕。 怕张慧找上自己,怕张慧再去害无辜的人。 但是其实张慧根本没在暴校长身边,她的唯一执念可能就是杀了那人渣,看来校长对这女人还真挺好的。 她死的时候,还怀抱着对暴校长的爱意,死后不去找他,就是这段感情的最好终结了。 “行了,校长,我再给你个护符吧,你是属什么的?”李道年开始翻背包。 “属蛇的。”校长红着眼说。 “好。” 李道年从包里翻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多小木制护符,都是十二生肖的,符上面有个洞,串上红绳就能戴到脖子上。 当然了,这也是安慰人的一部分,他每次抓完鬼后,以防主家不放心,都会送他们一个小木护符,说是庇佑护体,防鬼驱邪的。 实际上这是他在拼夕夕上五毛钱一个批发的,反正都是起一个安慰作用。 以往他都卖二十块钱,今天高兴,就送校长得了,都一个学校的,还能让他欠个人情哈哈。 “蛇……蛇蛇……”他喃喃着在塑料兜里翻找着。 妈的,他忽然发现没蛇了。 上次去澡堂抓鬼,把最后一个蛇护符送出来了,到现在还没批发。 李道年却面不改色,郑重其事道:“校长,你属蛇是吧,那就戴上这个龙护符吧,一遇风云变化龙,能辟邪,我再给你拿个红绳,戴两个月就行。” 这真的假的?唐渝看他牛逼轰轰地讲述着,好似医生在开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 暴校长从李道年手中接过去龙护符和红绳,问:“李同学,你家里是干这个的吗?” “是,”李道年说,然后指了指唐渝:“她是我亲戚。” 唐渝打哈哈道:“对,我是……额他妹妹,不是亲的。” 让你占个便宜吧李道年,唐渝心中暗道,毕竟你帮我消了处分,实际早忘了就是因为他才背上了处分。 “行。”暴校长看了他俩一眼,放下手中的手帕: “李同学,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有啥事你联系我就行,对了,你这事还是别乱宣扬,我明白,但是路人不清楚。” “明白。”李道年十分配合:“放心校长,我肯定不给咱学校惹事,以后再也不乱评价别人,也不乱翻女生寝室了。” 暴校长觉得这人说话跟在土路上开拖拉机一样,一掂一掂的,还容易散他一脸黑烟: “行,你俩走吧,那个……近亲还是别谈恋爱为好。”暴校长嘱咐了一句。 唐渝和李道年同时汗颜:“好。” “保密啊!” “放心!” “朵朵,咱们走喽!” “轰!”门被李道年一把关上。 当两人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对视着同时松了一口气。 唐渝心里很开心,铛铛铛!通关! 她觉得这比看电影还有意思,果然啊,现实总是更魔幻一点。 “你平时就是这样骗人的吗?”唐渝窃笑着问。 “啥叫骗人,这是善意的谎言。”李道年边走边说:“校长的事,你弄明白了吗?” “我咋不明白!”唐渝不服气道:“不就是偷情对象老公家暴然后自杀,作为情人的校长心里不踏实吗?!” 李道年给她比了个大大大大大的大拇指。 唐渝心中有些小得意:“你那个护符管用吗?” “不管用,拼夕夕批发的。” “你倒是信任我,啥都跟我说。”唐渝揶揄道。 “我靠,咱俩现在都成亲戚了。” “乱了,彻底乱了,”唐渝把手机上室友给自己发的几张截图拿给李道年看。 只见图片里校园墙上铺天盖地宣传着他俩的绯闻。 她在心中嘀咕着,又是情侣又是亲戚的,这辈分不都全乱了?! 她看了眼李道年,脸不红心不跳的。 李道年才不难受,跟美女闹绯闻挺爽的,反正我也不吃亏。 他可知道,高中的时候,有些绯闻闹着闹着就成真的了。 厚脸皮如他,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唐渝和李道年走出了大楼,外面寒风呼啸,俩人都裹紧了下衣服。 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多。 他们还准备去楼顶的水塔看看。 看来又要和徐双凝爽约了,他还行,就是朵朵估计又不高兴了。 “朵朵?”他寻找着小姑娘。 唐渝指了指他的右边:“生气着呢?” 李道年好声好气道:“朵朵,咋了呀?” “你咋又不理我?”朵朵语气中充满了傲娇。 “理你啊,刚才的事,你是不是不懂啊。”李道年试探道。 朵朵,你最好别懂。 “偷情是啥意思啊?”朵朵天真地问。 “偷情啊,情就是一种海鲜,他偷来吃呢,我吃过,可不好吃了。” “那买套是啥意思?” “套啊……套就是手套啊,吃海鲜怕弄脏了手啊!” “丝袜,丝袜我知道,哥哥你说过你最喜欢了。” “我靠,朵朵你可别乱说啊!” 唐渝他妈的此刻要乐疯了。 第36章 关于我女装这回事 一路上,李道年都在给朵朵进行心理辅导。 或骗或哄或说真话,总算让她没有察觉到异常。 到头来,她只觉得校长偷吃海鲜是个很大的坏人,不仅自己偷吃,还开着车和别人一起偷吃。 来到寝室楼下,李道年轻车熟路,一扒一跳,他就从树林里来到了二楼阳台。 见李道年上去后,下面的唐渝也跃跃欲试。 她这回也不走寻常路了,学着李道年扒着空调外机,“嗖”一下就来到了寝室。 可她却没见李道年人影。 往屋子里一望,发现她的三个室友抄着扫把和板凳把李道年逼到了墙角,还举着手机拍着视频: “大家看看啊,这个变态,诶,我看你眼熟,你不是那个评价哥吗?” 旁边的女孩儿附和道:“杨杨,我看见他和唐渝走在一起的照片了,他肯定是把小渝给骗走了,说!你这回来是不是要找小渝,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骗她走的!” 另一个女孩也咄咄逼人:“别急尹凝,我看他就是变态,咱给他拍下来曝光了,最近网上有变态来偷女生的内衣,我看他也不是好人。” 李道年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大姐们,我不是坏人啊,唐渝她就在……” 没等有机会说完,三个女孩儿就上前一步,指着他道:“你还狡辩!” “我现在就报警!” “说!你是怎么骗走小渝的!” 糟糟糟! 唐渝见到这一幕,觉得又搞笑又心急,赶忙冲进寝室。 “唰!” 三人一齐看向阳台上冲进来的唐渝,惊讶道:“小渝你从哪进来的?” “我们抓住个变态,你认识他?” “你俩一起从阳台上翻进来的?” “尹凝别报警!别报警!”唐渝把手一摊,跟演春晚小品一样:“这都是误会啊!” “啊!” “啊?” “啊!” 这戏剧性的一幕,在唐渝解释了五分钟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李道年坐在角落里安慰着打抱不平的朵朵,唐渝和三个室友站在那里看着他神神叨叨。 妈的,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跟他妈活在小说里一样。 巧合有这么多吗? 翻女生寝室被逮到就算了,三个人,偏偏怎么乔芳,那个学生会女生不在,就仨不认识的。 好了,这下她们寝室人全认识自己了,以后翻过来都他妈不用见外了。 “歪歪歪!姐姐们,我是李道年啊,我要翻墙喽!” 给唐渝递毛巾的时候你们不在,抓我这个变态的时候你们在是吧! “他真能抓鬼?”那名叫张子杨的女孩儿如同观猴般看着他。 “真能。”唐渝说:“他其实也没那么坏。” 李道年强颜欢笑:“谢谢你哈!” “放心吧你们,我没被骗走,那些照片都是我们去校长办公室被偷拍的,而且我们也没背处分,这回我们是去屋顶看水塔的。” 尽管唐渝极力解释,三个室友仍对着李道年有些戒备,质疑地看着他。 “偷拍的?那你俩摆pose干嘛?”尹凝问。 “这个……”唐渝尴尬地笑了笑:“拍的人太多嘛,就爱谁谁了,哈哈。” 实际上这时候,李道年只需要指示朵朵去她们几个耳边分别说上几句恐怖话,她们就会吓得不知所措,然后对他的大师身份五体投地 他现在已经出名了,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 朵朵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还是阻止了,没什么必要的。 看来他所在的小说里不是什么爽文啊,倒像是恐怖文之类的,但仔细想想现在自己那么惨,或许是本搞笑文。 “我艹你*作者!”李道年吐槽。 “行吧小渝,那你得小心点啊。”张子杨不放心看了眼李道年不放心道:“你可得保护好自己。” -_-|| 李道年服了,怎么跟导员说的话一模一样,我看起来这么像坏人吗? “我们还有读书会活动要参加,回来放个课本,先走了啊。”仨人对着唐渝嘱咐。 “有什么事打电话啊!” “走了!” “嘭!” 屋门被嘭地关上,李道年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唐渝有些尴尬:“那个……你现在这么火了啊?” “你想这么火吗?”李道年说:“我让给你吧。” “不用了,我已经被你带火了。”她微笑着说。 “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一会儿还得上楼,再被人看见就麻烦。”李道年说。 “嗯……”唐渝低头沉思了会儿:“我有个办法。” “啥办法?”他很好奇。 “你去过漫展吗?”唐渝坏笑起来。 “我靠!你要我女装啊,我弄不来!”李道年赶忙抗拒:“你还不如杀了我!” “那怎么办?”唐渝抱胸倚在衣柜上,一副那没办法了呀的样子: “你就吃点亏呗。” “靠!那我不真成变态了?”李道年始终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又不穿别人的,穿我的不得了,我又不嫌弃。”唐渝心里窃笑不止。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关键是……” 还没等李道年说完,朵朵插嘴道:“哥哥,你穿呗,我想看你穿女生的衣服,肯定很好玩。” “诺!”唐渝用下巴指了指朵朵:“你看吧,你妹妹都劝你了。” “来吧,选一件?”唐渝打开她的衣柜门,开心坏了。 “哎呀,你选吧,随便弄个得了。”李道年屁股不愿意动一下。 “朵朵?你要不给哥哥选个?”唐渝蹲下来笑着对朵朵说。 “好呀!”朵朵乐呵呵地跑到了衣柜前。 如果说其他方面朵朵有点烦这个姐姐,但是在这方面,两个女生的快乐是相通的。 “这个?”唐渝拿起一件卫衣。 “不好看。”朵朵直言不讳道:“姐姐,有黑色的袜子吗?好像叫丝袜来着,哥哥喜欢那个。” 尼玛! 李道年捂脸。 唐渝噗嗤一笑:“那个姐姐没有,哥哥喜欢不喜欢裙子啊?裙子姐姐倒是有几件。” “裙子好啊,我来看看。”朵朵很兴奋。 “嘀咕!”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李道年感激地拿起手机,总算能转移下注意力了。 徐双凝:李道年,一会儿六点我还去门口水果摊等你呗(问号表情包) 嘶——李道年发愁。 现在都五点四十多了,一会儿去楼顶指不定要碰见啥情况呢,看来又要鸽子了,都鸽过一次了,李道年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道年:不好意思啊,我在干活,今晚估计没时间了,实在不好意思嘞,下回吧,下回我请你 徐双凝:没事,你忙去吧,不用你请,是我欠你的人情,那就明天呗? 李道年:明天再说吧,有空我联系你(微笑表情包) 徐双凝:拜拜(表情包) 李道年:拜拜 放下手机,李道年看见俩女孩儿如火如荼地,相谈甚欢地给自己挑着衣服。 果然吗?女孩儿总是在挑衣服这方面这么有话题。 “嘀咕!” 手机又一阵震动,消息是还是徐双凝发过来的。 嗯?不是都说拜拜了吗? 徐双凝:我看见你的事了,我相信你 李道年:那都是谣言(╬ ̄皿 ̄) 丸辣!李道年想起那张纸上还写了“徐姐姐穿的是黑色的袜子吗?”之类的话,只希望她没注意到吧,千万别意识到朵朵还存在着 徐双凝:今天跟你走一起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李道年:不是,是委托人,帮抓鬼的,很复杂,以后见面给你说 徐双凝:放心,我知道你是好人 李道年:我快感动哭了,谢谢你 徐双凝:哈哈哈,你忙吧 李道年:拜拜 徐双凝:拜(表情包) “这件好看哥哥!”朵朵兴奋极了,唐渝从衣柜里拿出了件红色搭色连衣裙。 “我靠,这么冷的天让我穿裙子?”李道年眼睛瞪的老大。 “这棉纺的,不冷,暖和的。”唐渝摸了摸裙子,仿佛为了证明般。 李道年对着裙子打量一番,单论衣服确实挺好看的。 内衬是红色,外面套着黑色连衣裙,实际上是一体的,层次感十足。 领子还绣着花边,腰间挂着小绑带,灵气十足。 这衣服是唐渝的,李道年能想象到她穿上的样子,披散着头发,露着纤细的小腿,手中再提个小皮包,绝对魅力十足。 活像贵族小姐从电影里走出来了,或者说咖啡店成精了。 打眼一看就给人温柔大方,贤惠知性的形象。 可他妈说这么多都是人家唐渝穿上的效果,他一个抠脚大汉那不得霍霍了这身打扮。 “怕冷再披个外套呗。”唐渝拎起来裙子来到李道年面前比划着,有点小,但是没关系。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老妈在商场里给自己买衣服的情景。 他不喜欢逛商场,那时候他的表情总是生无可恋的。 艹!现在也是…… 他忽然发现个问题:“我这头发不随时露馅了。” 唐渝一打响指:“你提醒我了,我正好有个假发。” “你这衣柜是哆啦a梦吗?” “去年学姐找我演话剧的道具。”她解释道。 “你是表演系的?”李道年发现聊这么长时间他还不知道唐渝是学啥的。 “不是,”唐渝笑了:“我忘告诉你了,我是学钢琴的。” “牛逼。” “这有啥牛逼的?”唐渝感觉李道年说话总是有些好笑,他是有些幽默精神在身上的。 “那五线谱跟老天爷喝醉造出来的一样。”李道年吐槽。 “不难的,我一教你就会了。”唐渝说:“诶,你学啥的?” “编导。” “哦哦,那你拍照剪辑不很牛逼了?”唐渝学着李道年道。 “这有啥牛逼的?我一教你就会了。” 俩人这么一来一回,互相捧哏跟他妈说相声一样,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后,唐渝把衣服递给他:“开心了吧,穿吧!嘻嘻嘻!” “尼玛!”李道年顿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穿穿穿!”朵朵在一旁起哄道。 你是我的人吗?有一瞬间,李道年想把朵朵给送人了。 李道年拿起衣服,走向浴室,心里暗暗发誓,这回委托费非得多要点,弥补下心理损失。 “朵朵,你不准进来哦。”李道年在关门前嘱咐道。 关上浴室门,李道年直接脱的只剩个裤头,然后拿起来裙子往头上套。 一股茉莉花的芳香,这洗衣液味道还挺好闻的。 等套到身上后,李道年站在镜子前打量着,整理了下袖口和裙摆,稍微有点紧,不过只要不漏点就行。 原来穿裙子是这样的感觉,它不同于穿裤子,也不同于光着。 裙子提溜着,摩擦着小腿和膝盖,痒痒的,有点不适应,不过倒是挺暖和的。 他又把假发穿上,整理了一下,然后扭过身去,看了看自己的背影,有点那感觉了啊! 他本身就不胖,这假发带上还真像模像样的,走在街上都可以背影杀。 要不是他的腿毛和皮肤没那么白,不看脸还真看不出来。 人们都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李道年没感觉啥兴奋,只是有些猎奇感。 唉……早点结束吧,反正只是飞快上个楼,路上也碰不上啥女生。 打开门,李道年又是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那里,因为朵朵和唐渝乐疯了。 “哇,哥哥,你好漂亮啊。”朵朵蹦蹦跳跳。 “我把这衣服送你吧,穿的挺合适的。”唐渝绕着李道年转了几圈。 “我衣服放哪儿?”李道年抱着自己的衣服。 “给我。”唐渝接过来放到了自己椅子上。 “咱走吧,速战速决。”李道年说,他戴着假发有点难受。 “走。”唐渝拿起李道年的包就开门走了出去。 李道年一出门就朝两侧走廊看了几眼,只几个人,来来回回干着自己的事情,没发现他。 也许自己大惊小怪了,其实没那么多人看自己,穿女装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 他俩不坐电梯,来到安全通道,踏上了步梯。 妈的电梯容易暴露自己,而且那环境是密闭空间,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要是被发现了,当成变态堵在电梯门口,怕是校长都压不住舆论了。 这一路李道年都是低着头跟在唐渝身后的,只看着她的腿和楼梯,不敢抬头看其他东西。 这栋寝室楼一共七层,俩人一路平安无事地来到了五层,中间碰见了几个女生擦肩而过,没人注意到他。 就当他以为一路顺风的时候,他看见前面的唐渝脚步顿住了。 “唐渝?你上来找朋友吗?”他听见一个女生问话道。 “啊……学姐,是啊,”唐渝说:“找朋友玩。” “你俩一起吗?”女生指了指李道年,有些疑惑,见她低着头,也不知道认识不认识。 “对啊,我不是参加桌游社嘛,这是今年大一学妹,刚认识的,有些害羞哈哈,我们一起上楼打桌游。”唐渝拉着李道年的胳膊往上走。 上了几步后,她就看不见李道年的脸了,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哦,”学姐对着唐渝说:“诶,唐渝你谈恋爱了吗?” “没啊!”唐渝说,心里想着完犊子了,这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我咋看校园墙上,你怎么跟那个评价哥走在一起?”学姐疑惑道。 “啊,那是谣传,我室友吴舒雅不是学生会嘛,那人被校长叫过去不认路,吴舒雅她忙就让我带他去办公室。”唐渝解释道。 还没等学姐继续问话,唐渝就先发制人愤恨道:“他看路上有人偷拍我俩,就让我摆pose,他还说他现在火了,能带我火,怕他跑路只好依着他了,他是个神经病!” 李道年跺了两下脚表示抗议,唐渝却轻抚着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分点。 “对啊,你可离这种人远点噢!”学姐说。 “放心吧学姐,我们先上去了。”唐渝笑了下拉着李道年上楼了。 俩人一路小跑朝着楼顶跑去,路上唐渝低声跟他说,这人就是当初找她演话剧的学姐。 那假发还是她选的,幸好她没觉得李道年的假发似曾相识。 当来到七楼,俩人看着通往天台的铁梯时,唐渝轻柔道:“你别生气,不是害怕你暴露嘛。” “没事,我没那么小家子气。”李道年安慰道。 “行。”唐渝放心了。 李道年真没生气,几个室友天天争着当他爹都没说啥,何况这种迫不得已的情节。 虽说情况有点不一样,但是李道年猎鬼以来心里强大了很多。 不管咋样,他还是挺感谢唐渝说这么一句的。 听着多少好受点。 男人啊,就是吃温柔这一卦! 第37章 翻船了 冷风从天花板的口子上灌进来,铁梯生了大片大片锈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保养过了。 看周围暂时没人过来,李道年扒着梯子一跳,直接上到了梯子上。 他每爬一段梯子都先用手扒拉扒拉,生怕哪里生锈断了自己直接摔下去。 “啪嗒!” “啪嗒!” “啪嗒!” 唐渝见他穿着裙子,仿佛不适应般,身体跟蜘蛛侠一样匍匐着,实在搞笑。 远远望来,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手脚伶俐地爬着,绝对惊世骇俗。 李道年没想那么多,哪怕姿势丑点,只要捂住裙子别漏点了就行。 “啪嗒!” “啪嗒!” 几步之后,李道年一摁楼顶,身体就来到了上面。 外头冷风呼啸,他把假发摘掉,往边界看了看,观察好没摄像头和旁人后,再次来到天花板的口子前,对着下面的唐渝说: “来吧,没人。” “好。”唐渝说罢也三下五除二来到天台。 李道年有些惊讶,他本来还想上前拉一下她,谁知唐渝竟然也是身手矫健。 噔噔噔上来后,面不红气不喘的。 她可是也穿着格纹裙子啊! 刚才翻二楼寝室的时候,李道年就看出她身手不凡了,这回再一观察,他承认自己是刻板印象了。 唐渝这姑娘,穿个胶衣,拿着把手枪都能直接去好莱坞演性感女特工了。 特别是这时候,冷风把她头发吹飞,几根青丝粘在她的嘴唇上,眼睛望向远方,飒极了。 朵朵上来就方便多了,先把魂重新带进照片里,等李道年上来后再出来就得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现在这个几百年没上过人的天台终于来了三位稀客。 李道年和唐渝先是绕着楼边转了一圈,步步都仔细看着脚下,踢开不知哪吹来的塑料袋和防水布。 这个角度能看见宽阔的操场,蚂蚁般的学生零零散散的走来走去,远处还能看见校长办公室。 把头探出来望向下面,李道年一阵蛋疼。 尼玛,真高。 这掉下去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楼顶上除了这座水塔外空空如也,一座生锈的铁梯焊在水塔壁上,顺着爬就能进入水塔内部。 既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李道年就绕着这个水塔转了好几圈,仔细端详着。 水塔由混凝土制成,高大约5米,外壁涂了层防水涂料,底部有几根粗壮的管道,估计是废弃前给女生寝室供水的。 “发现啥异常了吗?”李道年问唐渝。 “没看见任何东西。”唐渝大眼扫了一圈道。 “朵朵呢?” “哥哥,我也没看见。”朵朵说。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闹鬼根本不关水塔的事? “我上去看看啊。”李道年说。 “你小心点。”唐渝嘱咐道:“我看这铁梯子比下面的还锈。” “嗯。” 李道年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副工装手套,免得铁锈扎进手里,得破伤风挂了。 “你这包里咋啥都有?”唐渝好奇地往他包里望了一眼。 他这包才是真正的哆啦a梦的口袋,光今天就见他掏出:蜡烛、红线、手机、护符、手套不等。 就这她还是看见了好多不认识的东西,五花八门的,真可谓是百宝箱。 李道年往上爬。 “噔!” “噔!” “噔!” 玩过古墓丽影的人都知道,往往这个时候,都会拉出一个航拍镜头,再配上特别空旷的音乐,让人热血沸腾。 劳拉当时是爬信号塔为了求救,高空中风雪弥漫,冷风凛冽,玩的人颅内高潮。 没想到这种帅疯了的场景能在自己身上重现,李道年先高潮为敬。 不过画风有点不一样。 人家那摔下去就是万丈深渊,穿的还是贼性的紧身装。 他嘛,不过是一套女装裙罢了,摔下去顶多崴个脚。 但是,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李道年爬的贼史诗。 唐渝和朵朵不知道咋回事,只看见他爬着爬着,目光坚定,仿佛要飞到太阳上去了。 芜湖!8848.86!我登顶了! 李道年望向五米之下的唐渝,比了个ok的手势。 他面前是个凸起的铁盖,原先应该是用来防止进水和方便检修的。 但是它现在半开着,蓄了不少积水,一股雨腥味和铁锈味从里面传了出来,黑咕隆咚的看不见底部。 跟玄幻小说里的深潭一样,李道年甚至看不清水体是啥颜色的。 既然废弃了,那这些水肯定就是长年累月的雨水积累下来的,虫卵和树叶不在少数。 “喂喂喂!”李道年朝水塔里喊:“有人吗?” “喂喂喂,有人吗?”水面上传来他的回音。 空旷寂静,看来是啥都没有。 至少来软的她可能不出来。 “朵朵,你上来一下,帮哥哥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李道年。 “好。” 正当朵朵准备上来时。 李道年耳畔传来一阵呓语: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朵朵别闹!”李道年觉得脖子痒痒的。 “哥!有人!”朵朵突然扯起嗓子大叫道。 “小心李道年,有人!”唐渝惊恐道。 “啥?”李道年扭头看向唐渝。 结果在他的眼角余光中看见一道影子。 一个女人,在他背后用手推着他。 一下。 两下。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哈哈,我可算逮到你了。”李道年哈哈大笑。 可是他妈的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实力。 “尼玛!来真的啊!”李道年身子前倾,根本控制不住,跌进了水塔里。 “我艹!”半空中的李道年惊慌大叫起来。 你妈的,你搁浴室里不是玩虚的吗?怎么到我这儿来真的了! “啊啊啊啊!” “扑通!” 水花溅起老高。 “救!咕噜咕噜咕噜!” “救命啊!咕噜咕噜咕噜!” 李道年在水中猛烈扑腾着,使劲扒着水塔内壁,这里面应该有梯子吧,梯子呢,尼玛梯子呢? 他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何况此时穿着裙子,吸水之后沉重无比,拉着他往水下沉去。 之前夏天跟着邱阳他们去水上乐园玩,他也只敢在一米五的地方玩,别说现在水塔有五米深了。 想起之前课上学的溺水知识,冷静,蹬腿,浮起来。 浮你妈啊浮! 他只觉得自己越沉越深。 又呛了一口水后,他决定还是扑腾吧。 “扑通!扑通!”他手脚并用,拼命划拉。 水塔里面肯定有梯子,抓到梯子肯定有救。 梯子! 梯子! 他强忍着肺部进水的疼痛往上游着。 “噗哇!”李道年有一秒浮出了水面。 但当他看到梯子损毁,只留下半个挂在顶部时彻底绝望了,哪怕是他站在水面上他也够不到。 没有任何借力点,身体越来越乏力,忍不住的呛水和咳嗽带着他往底部沉去。 完了,阴沟里翻船了。 小说要就此完结了! 艹!我心有不甘啊! 顶部的亮光越来越小,李道年开始抽搐。 “哗啦!”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道人影猛地跳进了水中。 这身影宛若游鱼一般,一跳进水中就迅速往下潜,上身和腿部柔韧度极佳,几个活动就来到了李道年身旁。 唐渝?! 完了,你怎么进来了,里面没梯子的,咱俩要一起死在这儿了。 唐渝憋着气,双眼大睁,拍了拍李道年的面门,提着他的肩就往上游去。 李道年感受到往上的提力,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蹬着腿配合着。 上方的光亮越来越大,他这才看清唐渝的身体。 纤细的身体上,只挂着粉色文胸和内裤,其余什么都没穿。 她的头发披散在水里,左手前伸又后划,长腿如鱼尾般不断摆动,她望下来时,眼神中充满了焦急。 此刻连同她的脖颈和细腰,李道年才发现唐渝的身材真的很好很好,也特别好看。 她眼睛中跟他妈反着光一样。 但那光是李道年唯一的希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哗”地一声唐渝右手搂着李道年浮出了水面。 头发湿哒哒地搭在她的后背上,唐渝不断地蹬腿保证俩人浮在水面,声音颤抖道:“梯子呢,梯子呢?” 李道年拉着她指了指上面那断了半截的锈梯。 “我操!”唐渝口吐芬芳,恶狠狠骂道。 “蹬腿,你要一直蹬啊!”唐渝喊道,拉着李道年往水塔壁靠去。 李道年胡乱蹬着,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根本说不了话,鼻子和肺部阵阵酸疼,止不住的疯狂咳嗽。 要不是挂在唐渝身上,他就直勾勾沉下去了。 来到梯子下面,唐渝用力伸出左手去够梯子: “你抓住我的腿,我腾出来右手够一下。” 李道年松开她的右臂,搂住她的右腿,他能感觉到唐渝的身体用尽全力往上够着,可惜没有着力点,根本抓不到梯子。 她的皮肤白嫩,沾了水还有点滑,她越往上够,李道年就往下滑的越深。 “没办法啊!”唐渝使劲道。 又竭尽全力试了几次,眼看李道年又要淹入水中,她只好松开力“扑通”一声再次落到水里。 唐渝再次搂住李道年的胳膊,将他浮起来。 声音更加颤抖:“李道年!李道年!” “诶~咳咳咳!”他鼻孔里喷出一段水。 “你撑住,你撑住!”她焦急道,说罢开始环顾四周,拼命寻找着脱困办法。 可惜三百六十度都是光滑的,连个坎或者纹路都没有,根本没有歇息和着力的点。 深秋的水寒冷凛冽,唐渝感觉到她正在失温,而且体力在迅速耗尽。 现在俩人全靠着她最后的体力浮在水面,要是一会儿精疲力竭了,那就彻底完蛋了。 “李道年!你张开双臂,我给你把衣服脱了!”唐渝喊道,说罢来到他身后,开始褪他身上的裙子。 她把头埋到水里,掀起裙子往上拽,吸完水的裙子沉重无比,耗费了好大的力,才从李道年头上脱下来。 唐渝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她歪头看了眼李道年,他双手搂着自己的右臂和肩膀,全身除了内裤赤膊着。 “你还真挺怕死!”唐渝没来由吐槽了一句。 “呵……额咳咳咳啊!”李道年不知哪来的力气挤出一抹笑容,颤声道:“完了!” “完个屁!”唐渝呵斥,又开始绕着塔壁寻找着力点。 “我顶多能撑两分钟了。”唐渝说。 此时的水塔中,波涛汹涌,一个赤裸着的男人挂在一个赤裸着的女人身上,不断在水里游来游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渝的心里越来越绝望。 就在她也没办法时,突然听见塔顶传来一阵脚踏声。 “哥哥!你们没事吧!”朵朵爬了上来,往洞口里慌乱地看着。 “你们在哪儿啊!”她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你们在哪儿啊!”朵朵哭了,声音哽咽起来。 “朵朵!”唐渝赶忙回应道。 “姐姐!我哥哥死了吗?”朵朵哭着问,声音透露着恐慌。 “没呢,但是快了,你能帮我们吗?我们上不去了,里面全是水。”唐渝朝着朵朵喊。 “能能能!”朵朵连忙点头道,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要救哥哥!我要救你们!” “你是鬼,你怎么帮我们?”唐渝着急道。 十万火急之际,朵朵也管不着她的称谓了,只坚定道:“我能变成真的!” “好!朵朵,你左边有个梯子,你能上去吗?”唐渝指了指左边的梯子。 “我看不见啊!”朵朵喊。 “就在你左边,你蹦一下就行。”唐渝说。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咳咳咳!朵朵!”李道年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还没等说话,就只见洞口的朵朵一个蹦跳,挂在了锈梯上。 然后,突然间,李道年能看见朵朵了。 他有好多天没见朵朵了,此时小姑娘脸上挂着泪水,哭着看他。 朵朵化形了。 她又用了一次机会。 “哥哥,你不要死!”朵朵抹着泪水。 “咳咳咳!”李道年回以她一个微笑。 “朵朵,你拉紧梯子,把腿伸下来!”唐渝急切道。 “好!”朵朵听话地双手抓紧梯子,把她的小短腿往下面水里伸去。 “李道年快蹬!咱们游过去!” “我蹬!我蹬!”李道年喃喃着,鼻孔里又喷出一柱水,落在唐渝的肩上。 重新来到锈梯下方,唐渝的力气完全不如当时了,她最多再够一次了。 喘着粗气,唐渝使劲蹬着左腿,带着右腿的李道年,一个猛子往上抓去。 “啪!”唐渝抓住了朵朵的小腿。 不妙的是,下身的力气太大,手没抓紧,一个“出溜”往下滑了好多,然后卡在朵朵的脚踝处。 “朵朵,能撑住吗!”唐渝担心地问。 “能!”朵朵咬牙道。 唐渝现在双臂身离开水面,下半身被李道年在水里拽着,姿势很难受。 但至少有着力点了,总算能喘口气。 “朵朵,我没力气往上爬,得歇会,你撑的住不?”唐渝喘着大气道。 “能!”朵朵喊道。 “好!”唐渝不再说话,专心恢复着体力。 李道年往上看去,唐渝粉色内衣被水浸透,紧贴着身体,挡不住春光乍泄。 一呼一吸间,水珠滑落,滴在李道年脸上。 唐渝往下看,和他对视,李道年尴尬笑笑。 唐渝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轻笑一声,指了指李道年的胯下,泡在水中的内裤也是轮廓分明。 生死瞬间,谁还顾得这个。 但是这一幕深深印在了李道年脑海中。 水珠从散落的发丝上滑下,流过胸间,经过腰部,又从双腿间落下,滴的李道年频频擦脸。 唐渝这身材和脸蛋,经水泡后,越发美丽。 就是这样恐怖,奇特又旖旎的瞬间,唐渝笑着喘了两口气,对着洞口还不断重复推人动作的女人,恶狠狠骂了一句: “我艹你妈!” 第38章 风衣和靴子 李道年喘着气往洞口看,那女人仍不知疲倦地重复推人的动作,嘴里喃喃着: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被唐渝骂了一句后,把眼神挪过来,笑着看向他俩: “知道水里的滋味了吧,都淹死吧!” “你妈!”李道年也忍不住了。 他猎鬼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阴沟里翻船,并且还不断嘲讽他的。 先前她在寝室里显形的时候,只是作为魂的形态出现,并在镜子里反射出影像,并不具有影响现实的能力。 那时候她只是本能地重复这个动作,结果到了水塔这儿,李道年没料到她竟然直接化实,一把把自己推了进去。 鬼魂死后大约有九次化实影响现实的机会,怨念越轻次数就越少。 朵朵第一次托梦的时候用了一次,现在为了救他俩又用了一次。 这他妈不像游戏,用一次少一次,根本没有数值统计,全靠朵朵她自己感受。 用的越多,按理说就越虚弱。 自己以后千万要小心了,不能指望自己落难了朵朵来救他。 不然真就黑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观察着洞口的女人,她有些神志不清,估计是化实的次数没剩一两次了,意识逐渐混沌了。 不然按理说她该像个活人一样头脑清醒地和他们对话。 想到这里,既然她化实过好多次,不知道她害没害过别人,李道年绝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她为什么要推人呢? 她的执念是什么? 怕是再也问不清了。 李道年准备上去后强行给他送走,也就是暴力除鬼。 他其实最不想使用暴力了,最好都像朵朵这样,放下执念,走向轮回转世,重回人间,多好啊! 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李道年还是想做个好人的。 奈何有些时候,实在没办法。 虽说这次他是带着些怨气的。 李道年把脸贴到唐渝背上,感受着仅有的温暖,他他妈快要冻死了。 在想这些事的间隙,俩人恢复了些体力,但仍然是气喘吁吁,说话超不过十个字。 唐渝能感觉到他俩贴在一起仍在发抖。 “抱……抱紧我!”唐渝颤声道。 李道年听话地把手缠在她脖颈上,身体贴近了点,手指边好似能触碰到文胸的蕾丝边。 他是个血气方刚大小伙,以往他绝对就起生理反应了。 但生死时刻,水冷的鸡儿都快缩进去了,浑身抖地快说不出话,根本不想那么多。 他现在只想像南极的企鹅遇见暴风雪那样抱团取暖。 靠近一点,俩人都能暖和些。 “你……你为啥要……要跳进来。”李道年在她耳畔旁哆嗦着问道。 “你,你也没告诉……告诉,我不能出去。”唐渝说: “我看……看你不会水,就跳进来了。” “谢谢。”李道年发自内心道。 唐渝一言不发。 几秒后,她才说道:“搂住……搂住我的腰……腰吧,有点透……透不过气了。” 听到她说,李道年才反应过来他搂的太紧了,然后把手松开,环到了她的腰上。 “真的,没你……没你,我就要死这儿了。”李道年说:“你咋,游……游的这么好?” “我之前……之前,高中……在游泳队的。”唐渝说,李道年能感受到她口中传来的暖气。 “你们高中……高中真牛逼,”他说:“还有游泳队。” “也没那么……”唐渝还没说完,就被朵朵突然打断了。 “哥哥,你们休息好了吗?我快撑不住了!”朵朵使劲道。 “好!”唐渝说,生怕下一秒朵朵也掉了进来:“准备好!李道年,咱,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你拽……着我的腿,别松开!”唐渝喊道。 说罢她左手一使劲,借着朵朵的手往上一带,然后猛地松开,抓住了锈铁梯。 唐渝用尽全身力气抓着梯子,能感受到腿部巨大的压力,李道年的那双手正不断往下滑。 “爬!快啊!”她大喊道。 李道年开始用手攀爬,搂住她的腰,再勾住她的肩,双手和双腿缩在她的背上,一点一点往上蛄蛹着。 “妈的,你皮肤太滑了!”李道年喊了一句。 他现在是进三步,滑两步。 等快到梯子时,李道年大喊一声:“抓紧了!”然后纵身一跃,扒着唐渝的肩往上一蹦。 “嘭!” 他的手勾住了锈梯。 现在,这小小的锈梯上挂着李道年,唐渝和朵朵三个人。 “上去!”唐渝喊。 李道年攀爬梯子,噔噔噔上了几步,扒住洞口,一翻身来到上面。 顿时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他如同冬天洗完澡没擦身子走上了东北的街头。 李道年浑身剧烈哆嗦着,一脚把洞口的女人踹了下去: “去你的!” “嘭!” 女人仰身重重跌在五米之下的天台上。 “唐渝!”李道年把身子重新埋进洞口,伸出自己的手臂。 “好!”唐渝抖动着攀爬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一用力翻身上来。 “好冷!”唐渝抱住自己的胸口,发丝和身体不断淌着水。 “哥哥!”朵朵叫道:“我上不去!” “来!抓住手!”李道年把朵朵接了上来。 仨人终于逃了出来。 站在学校的制高点,景色一览无余,两个近乎裸着的年轻人拉着一个小姑娘,还浑身淌着水。 “走,下去!”李道年说,现在要有个偷拍的俩人就彻底完蛋了。 唐渝,李道年,一前一后地下了梯子。 到了地上,朵朵从李道年背后蹦了下来,她小跑上前,赶紧拿起唐渝脱掉的衣服,递了过来: “哥哥,姐姐!你们别冻死了啊,快穿上!” “草草草草!”李道年蹲在地上缩起身子,抖如筛糠。 唐渝在一旁打颤着穿衣服,李道年把视线挪到一边,疯狂爆着粗口。 这是他发冷的本能反应,能缓解身体的颤抖。 他原先的裙子落在了水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唐渝穿衣服先下去,然后再拿一套衣服上来给他穿上,要不然他根本下不去。 “我下去……下去,给你拿,拿衣服。”唐渝颤声说道。 李道年点点头,把身子缩成一团,头搁在肩上,活像小时候的劣质玩具机甲变身蛋。 希望她快点,不然不知道她上来时自己会不会被冻死。 李道年挤了下头发上的水,然后忽然看见一双棉靴递到了面前,一件衣服披到了自己身上。 让他顿时暖和了不少。 是唐渝的那件风衣,和她的靴子。 他转过头去,看见唐渝光着脚丫,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衣服上“啪嗒啪嗒”急速地跑向了天台口。 李道年把靴子套到脚上,风衣裹紧了些。 然后望向一脸焦急跑下去的唐渝的脸。 妈的,动情了! 第39章 一家三口天台跑 李道年裹着风衣,虽说仍有些冷,但不至于受不了了。 他蹲坐在地上,看向旁边的女人。 这女人年龄不大,面容姣好,看样子生前也是个大学生,上身墨绿卫衣,下身牛仔裤,他猜想,她生前是这学校的学生。 她刚才被李道年推下来,摔的不轻,幸好是死人,不然就死了。 本以为她会生气愤怒啥的,没想到她又灰溜溜站起来,打了打身上的灰,然后又眼神呆滞地爬上了梯子。 “噔噔噔!” 她爬上水塔,又开始站在洞口前,推啊推。 真傻了她。 李道年寻思着,原来鬼魂化实多次后,会逐渐失去神智啊,他有些后怕,看了看拉着自己手的朵朵,以后千万不能让她再化实了,不然成了这鬼样子该多难受啊。 就跟看丧尸电影里,亲眼看着昔日好友变成失去理智的丧尸,最终还不得不拿枪崩了他一样难受。 “哥,你还冷吗?”朵朵关心地问。 “好……好点了。”李道年嘴上这么说,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你抱抱我吧,能暖和点。”朵朵温柔地说道,把身体凑到了李道年身前。 “好。”听到这话,他心里一阵感动,朵朵真可爱,这句话简直是给自己的甜蜜暴击啊。 “哥快感动死了。”李道年搂住她,朵朵也张开怀抱用自己衣服擦了擦他头上的水。 “哥,你别死!”朵朵担心道。 “哈哈哈哈。”李道年被她逗乐了:“我死不了,我说的感动死了,不是真死了,你明白不?” “不明白。”朵朵说,声音可爱又娇气,她不懂这些,只希望哥哥别死。 “快!再说几句,你一说,哥心里面就暖和了。”李道年厚颜无耻道。 朵朵知道他在皮,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 “诶呦诶呦,哥要冻死了,搂紧点啊!”李道年身上的抖动十分有表演痕迹地放大了。 朵朵被吓了一跳,赶紧搂的更紧了些,把脸也贴紧他的脸。 暖和的。 李道年感觉很奇妙,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竟然能通过化实的形式,重新拥有实体。 他捏了捏朵朵的脸蛋,弹弹软软的,跟现在小孩儿的脸没啥区别。 这能用科学解释通吗?李道年才他妈的不管。 他只知道有些人死了她还爱着人。 这一刻,他身上裹着风衣,脚上穿着靴子,怀中搂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望向远方落日的余烬,心里更坚定了对这份职业的热爱。 “李道年!”唐渝忽然从天台口喊道:“来!” “好!”李道年听见她的喊声,赶忙起身,松开朵朵,披着风衣跑到了天台口。 当他把头往下看时,发现唐渝湿着头发挂在铁梯子,背上披个厚被子,右手还拿着厚毛毯,楼道上还放着几件衣服。 李道年接过她递来的毛毯和衣服后,唐渝才从底下上来。 她脚上穿着拖鞋,身上衣服根本没换,还是湿哒哒的,估计是为了及时赶上来救他,没舍得浪费时间,真不知道她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得有多少异样的眼神。 他俩赶紧跑到水塔后面的背风地,用拿来的毛巾擦头发和身体。 李道年的头发短,从小到大就没用过吹风机,擦干后一会儿就干,唐渝的就不一样了,擦来擦去还是湿漉漉的,黏在一起耷拉在肩上。 见李道年把身子擦干后,唐渝递过来秋裤和秋衣:“赶紧穿上。” 李道年把衣服套到身上,浑身舒坦了不少,甚至有点洗完澡神清气爽的感觉。 她又递过来一件白色毛衣,李道年套到身上后彻底不冷了,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唐渝。 唐渝看了他一眼:“你去,去把风衣拿……过来,我换个衣服。”她的声音仍带着颤抖。 把风衣递到唐渝手里后,李道年背过身去,帮她挡侧面的风。 唐渝打颤着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露出里面的粉色内衣,瞥了眼李道年,见他不敢往这边扫一眼,会心一笑。 他刚才可是啥都看见了,现在转过头也没啥用了。 把身体擦干后,唐渝也套上一件厚裤子和红色毛衣,又把风衣披在身上,跳了跳,搓搓手,也暖和了不少。 “给!”李道年把靴子脱下来递给了唐渝。 “没事,你穿吧。”唐渝说。 “你穿上吧,趿拉着拖鞋怪冷的。”李道年看了眼她冻红的双脚。 唐渝笑了,正待说些什么,朵朵却先插嘴了。 “你俩一人一个呗。” 唐渝噗嗤一笑:“哈哈,也行。” 就这样,李道年和唐渝左脚拖鞋,右脚靴子,一人披毛毯,一人披被子,坐在了天台上。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山,月亮和星星逐渐亮了起来,星星点点,远处操场上也传来了人杂声。 李道年坐在左边,唐渝坐在右边,朵朵夹在中间。 “嘻嘻嘻嘻。”过了会儿,朵朵忽然笑了起来。 “咋了?”俩人同时看向中间的朵朵,见她特别开心地笑着。 “咱们都没死,感觉好有意思啊。”朵朵笑的像朵花。 “咋有意思啊?”李道年问。 “你俩挤着我可暖和了,好温暖啊,身上还有香味,我想一直坐在这儿。”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同时有一种想法,朵朵要是平安长大了绝对是个甜妹,能把人哄得颠三倒四那种。 如果她平安长大啊,那就得和他俩一样大了,李道年心说,她这样绝对可招人喜欢了。 朵朵为什么会感受到温暖呢,也许是此时有种家庭的温馨?他想着,朵朵这么早就去世了,父亲还没起到抚养的责任,只有妈妈一直陪着她。 也许朵朵这么喜欢自己,可能就是缺失父爱,这么一说,他虽说是哥哥,但却担任着爹的责任啊。 “你俩拉着我的手呗。”朵朵嘻嘻笑着。 “好呀!”唐渝开心道,拉起了她的右手,李道年则拉起了她的左手。 “咱们现在连一起喽!”朵朵一下子站了起来,甩着俩人的手蹦蹦跳跳。 快乐的情绪很会感染人,见朵朵开心的很,坐在地上的俩人也站了起来,带着朵朵转圈。 “妈带你飞喽!”唐渝忽然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李道年愣在原地,诧异地看着她,唐渝脸上一红,赶紧捂嘴道:“不对不对,说错了我靠,姐姐带你飞喽!” 你不会是把咱仨当成一家人了吧? 李道年这时候才发现,不只男生爱意淫,女孩儿想的也挺多的,还是她这性格,想到啥就说啥了。 其实也不怪她,从小电视上一家人的形象总是,爸妈一人拉着小孩儿一只手在街上漫步的形象,俩人这么带着朵朵玩,可不是两口子的模样吗? 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唐渝赶紧找补了句:“回头我也生个闺女,多好玩!” “没事,我也不吃亏。”李道年憋不住非得皮这么一句,结果引来唐渝一个铁山靠。 俩人跟着朵朵正蹦蹦跳跳呢,李道年突地被唐渝这么玩耍似的一撞,玩心顿起,也一个铁山靠,撞在唐渝肩上: “我也会这招!” “啊啊啊啊!”唐渝惊叫一声,哈哈大笑道:“朵朵,跟着姐姐一块儿撞你哥啊!” 朵朵被两人一来一回逗乐了:“嘻嘻嘻,不我要帮哥哥。”说罢也有样学样似的对着唐渝铁山靠。 “啊!你俩欺负我!”唐渝笑着喊道,开始披着被子到处跑。 “别跑!”李道年拉着朵朵追着。 绕着天台转了两圈后,唐渝和李道年终于配合似的让朵朵赶上了。 “铁山靠!”朵朵一个纵身碰在唐渝腿上:“嘻嘻嘻哈哈!” 正待唐渝拉着朵朵准备追李道年开始第二个回合时,朵朵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停在原地。 “哥哥,姐姐,我要没了。”朵朵扬起小脸说。 “啊?”唐渝有些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握着的小手逐渐变轻,然后一点重量都没有了。 在李道年的眼中,朵朵就这样消失了。 化实的时间结束了。 他打开没有泡坏的手机,前后一算,朵朵大约持续时间38分钟。 待他往水塔处一望,那个女人果真早已不见了,她比朵朵化实的还早。 “她人还在吗?”李道年指着塔顶。 “还在推人呢。”唐渝说,她这才反应过来,两个鬼的化实时间都结束了。 她能看出来李道年眼中有些失落,安慰道:“没事,朵朵还在呢!” “朵朵,喊声哥哥!” “哥哥!”朵朵又凑到李道年耳畔俏皮道。 “朵朵,下回咱就别轻易化实了好吗,哥以后也不陷入危险了。”李道年嘱咐道:“虽然很开心,但……”他没说完。 “哥哥,我知道。”朵朵乖巧地说。 “行。”李道年温柔地望了朵朵一眼,只有唐渝知道他看歪了。 待俩人重新坐回地上,披上毛毯被子,夜幕已深,星光璀璨。 唐渝望了眼塔顶的女人,疑惑道:“我感觉她年龄也不大啊,是不是咱学校的学生啊。” “很有可能。”李道年说。 “能不能查出来为什么?”唐渝问道,既然他能查清朵朵的执念,那这个女人或许也能呢。 “可惜,”李道年说:“她现在用化形的次数太多了,神智都不清了,问不出来啥了。” “那就只能强行杀了她?”唐渝问。 “不算杀吧,她本来就是死人,只是要强行送走她,要不然再来这一出,是真会死人的。” 唐渝点点头,捋了捋耳边发丝,已经开始慢慢变干了。 她望向天上的月亮,沉思着,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诶,你说,要是她是在学校死的,那这事是不是会有人知道,比如校长,他肯定知道内幕。” 李道年盯着唐渝的眼睛,又是喜羊羊冒灯泡,睁大眼睛:“你还真别说,他可能还真知道,要不咱问问?反正他欠咱们人情来着。” “直接打过去。”她说。 李道年拿出手机,拨打校长的微信电话。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邓丽君优美的歌声从手机中传出,唐渝微微一笑,看来这校长伤的还挺深嘞。 “喂,李同学,什么事?”校长有些犹疑地问。 “暴校长,我正在干活呢,我想问问,咱学校发生过命案没啊!”李道年直接开门见山道。 对方沉默了。 唐渝无语了,拍了下李道年的胳膊:“哪有你这样问的?”她抢过来手机,好声好气道: “喂,校长,我是唐渝,对就是今天那个女孩儿,我和他在一起呢,嗯,正在抓……额,抓鬼,就在女生寝室楼顶,碰见个鬼魂,正准备把她捉走呢。” “我就是想问,这个水塔这儿是不是之前发生过什么呀,放心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把鬼抓走,然后给同学们一片安宁,不会到处乱说的。” “额……咳咳,”校长很犹豫:“你们……怎么上去的?” “爬上来的啊。”李道年接话道。 “不对啊,楼顶我们之前封了啊,”暴校长有些慌乱。 “估计盖子是被吹飞了吧。” 俩人对视一眼,校长这语气,他绝对是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啊。 “放心,校长,我们弄完之后,就立马下去,不让任何同学上去,但是您必须给我们讲讲啊!”唐渝说。 “你们千万别靠近水塔啊!”校长有些慌张。 尼玛!我俩差点死那儿,我们当然知道为什么不让靠近了,李道年自嘲地笑了笑,回道: “放心吧暴校长,我们绝对不靠近水塔。” “你们要问的话,是有这么一回事……”校长的语气突然改变,“你们千万别到处乱说,容易影响咱学校的风评。” “放心!”俩人托长音,都快说吐了。 “09年的时候,我还是系主任,”校长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时间又这么久远?!又跨了整整15年!! 看来是个不短的故事,按影视剧来说,校长这语气是要陷入回忆的节奏啊,他把手机免提打开,放到地上,俩人静静听着。 “那天我们在会议室开会,忽然听见楼下传来120声音,然后操场传来一大阵骚乱……” 第40章 水塔情事 “门“嘭”地被打开,慌慌张张跑进来个保安,说是学校里出事了,120进门的时候说有同学溺水了。” “当时咱学校没有挖湖,综合楼前头的喷泉也不深,哪里有可能淹到人?我们开会的都赶紧下楼去看。” 暴校长叹口气道:“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女同学掉到水塔里淹死了。” “她为什么往水塔里跑?”李道年问,他寻思着,总不可能故意找死吧,09年有抑郁症吗?估计还没成流行病。 “唉……这个,还是他们小年轻闹的情感矛盾,整个事情就是个悲剧。”暴校长说。 “咱们学校是个艺术学校嘛,09年那时候没智能手机没短视频啥的,学生们还是喜欢出来玩,业余活动也很多,你们可能想象不到,那时候的情感很纯粹。” 唐渝扶着额头,完了,又开始听人追忆往昔了,在他们的回忆里,好像过往总是好的。 “死的那个女学生叫高蕾,她当时就谈了段恋爱,男生叫什么我忘记了,好像姓王来着。”暴校长继续说。 她抬头看了眼在水塔上的女人,原来她叫高蕾啊。 “俩人是在舞蹈团认识的,当时排练一个节目,要去省里面参加汇演,俩人在跳舞的时候是舞伴,那男生应该长的不错,性格挺好,久而久之俩人就日久生情,在一起了。” “当然啊,这是我们之后才了解到的,这对情侣吧,特别恩爱,警察告诉我们,他们查到很多俩人的情书信件,和出去旅游的车票。” “要不说那时候情感纯粹呢,还有情书这东西呢,你们现在还写这个吗?”校长忽然问。 “额……校长你问这个干啥。”李道年有些无语。 “没人写了吧。”唐渝说,现在都啥时代了,发个消息腻歪不比写情书好多了。 她对这校长真是刮目相看了,以为像他们领导这种都是老古董,死板不懂变通的人,没想到还能跟他们聊这些。 有可能是他俩撞破了暴校长偷情的隐事,所以校长没必要对他们隐藏。 她知道有句话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不管多大年龄,总是藏着一颗躁动的心,而且爱情还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不管多大都爱看。 要不她奶奶爷爷在家,光喜欢看那些乡村爱情和都市撕逼呢。 “你俩写写情书好,互相倾诉一下,长篇大论,不仅能增加感情,还能提升文笔。”校长突地来这么一句。 服了,李道年知道现在解释没什么用处:“行行行,我知道那时候的感情纯粹了,您说正事吧。” “那女孩儿后来警察判定为意外死亡,原因是因为她在水塔里藏着,失足落水。” “藏着?”唐渝敏锐地抓到了这个字眼。 “对,那个男生在情书里就跟高蕾这姑娘提起过,自己有个朋友,按现在的话说,是青梅竹马,那个女孩儿叫韩琴琴,高中的时候俩人谈过一段时间恋爱,后来分手了。” “可能后来高蕾这姑娘在男孩儿的手机里看见了,原来他俩人一直在偷偷联系着,还约着要在寝室楼顶见面,就是这个有水塔的楼顶。” “据男生后来的口供说,当时俩人来到楼顶,站在那儿说话,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响声,好像有人落水了,然后听见水塔里有人喊救命,他赶紧爬上去,就看见铁梯断了,高蕾那姑娘淹在水里面挣扎。” “因为他们俩人都不会水,不敢下去贸然施救,就赶紧下去找棍子,等再上去把棍子往里面杵的时候,高蕾已经沉进去了,喊也喊不应。” “120到了后,把她捞出来,没有心跳,当场就宣布了死亡。” 我靠,原来是这么个狗血的事,李道年有些后怕,要不是唐渝跳下来救他,他真可能要死在里头了。 “所以她是提前藏里面的?”他问。 “是,就是为了偷听俩人的说话,没想到意外发生,水塔里的铁梯断了。”校长答道。 “所以那男生真出轨了?”唐渝有些好奇。 “没有,其实从他和韩琴琴的短信来看,都是那女孩儿放不下他,然后不断发消息乞求复合,男生一直以来态度都很明显,他现在很好,还有新的女朋友了,劝她放下过去。” “但是那女孩儿很执着,从几千公里外,坐了两天火车,发消息说要是不和她见面,就跳楼自杀,男生才不得不见面。” 悲剧啊,彻头彻尾的悲剧! 唐渝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塔顶不断推人的高蕾,十五年前,这场悲剧就在这里发生了。 其实那个男生还是爱着她的,可能她只是怕男生答应了韩琴琴的见面,是不是就变卦了,她就偷偷藏在这里,整个事件里,就只有韩琴琴那个女生行为过激了。 为什么说当年的爱比较纯粹,因为没有舔狗这个概念,没有网络上的情感圣经,也没有那些理中客帮你分析,爱情本身就是不理智的。 这也是近些年没那么多为爱自杀,却有那么多恋爱快餐的行为,爱没当年热烈了吗?谁也说不清。 高蕾可能就是爱的太深了,怕男生背叛了她,韩琴琴也是爱的太深了,根本抽离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一场产生误会的悲剧,代价却是一个人的死亡。 “那……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还能找到吗?”李道年问。 “怎么可能,不可能再找到了,李同学,你们抓鬼的还要这个?”暴校长有些好奇。 “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李道年敷衍道,给他解释产生鬼的原因啥的还不够麻烦呢。 其实,他俩不问整个事也能把高蕾这个魂给送走,不过是好奇,再加上确实想弄明白怎么回事,李道年不想送走一个魂却不明不白的。 整个事情差不多弄清晰了,李道年想了想又问道:“校长,再问你一件事,水塔现在是废弃了吗?” “15年把所有寝室的供水系统全换了,就不再用水塔供水了。” “那水塔的管道还连着吗?” “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遗留的管道拆了吗?” “这个没拆,太麻烦了,就一直留在那儿了。”校长说。 “好了没事了,暴校长,我们处理完就下去,咱们还是找空把水塔拆了吧,挺危险的。”李道年说完了。 “对了,我能再问一件事吗?”唐渝看了眼李道年问:“最后韩琴琴和那男生在一起了吗?” 她问这个纯粹是题外话,只是好奇,这段往事的结局是什么。 “这个我们不知道,后续全是公安处理的,男同学也退学了。” “好吧。”唐渝点点头。 “你们千万别上水塔啊,里面的梯子坏了!”校长还是不放心嘱咐道。 “刚我已经上去看了,盖子不知道飞哪儿了,提醒您一句啊,盖子不知道跑哪儿了。”李道年说。 “好,既然这样,我安排一下尽早拆了吧。”校长说罢,两边挂断了电话。 “弄清楚了。”李道年收起手机对着唐渝说,眼神里情绪很复杂。 原来是这么他妈的一回事,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谋杀,也不是难平恨意的冤案,只是一个因情而起的悲剧。 “她真可怜。”唐渝忍不住感叹道。 “没办法,世界这么大,总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走吧,咱们解决掉她。”他站起了身。 唐渝也跟着站起来,把被子留在地上:“有办法把她和平送走吗,别让她魂飞魄散,我记得你说用武力好像对她不好。” “咱试试吧,看看能不能劝动她。”李道年说。 来到梯子上,俩人以防万一不敢再上去了,生怕高蕾又一个化实,再重现悲剧。 “朵朵,你能上去把她牵下来吗?”李道年问,他们作为人不能碰鬼,朵朵作为同类,牵下来方便多了。 “能。”朵朵说了句开始爬梯子。 “这……”唐渝站在一旁眼角抽搐,她知道李道年看不见,朵朵竟然直接蹦到梯子上,一歪一扭快速攀爬起来,跟个灵活的小蜘蛛一样,这真是三四岁的小孩儿吗? 她碰了碰李道年的肩:“你有没有发现朵朵有点奇怪?” “什么?”李道年有些懵,他啥也没看见啊。 相比起来,在场的仨人,按理说李道年最不该是抓鬼的那个了,朵朵本身就是鬼,唐渝还是个阴阳眼,在他俩面前,他都有点自惭形秽。 明明我才是那个抓鬼人好吧!!!妈的,作者你他妈的瞎分配点数是吧。 唐渝笑道:“你没发现?她那么小却识那么多字,咱们在校长办公室,她帮咱念聊天记录时,一点都不卡壳,现在还爬的那么快,而且刚才扒梯子的时候小姑娘可能撑了,她是不是觉醒啥能力了?”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真没想过,为啥呀?” “你不是抓鬼的吗?”唐渝笑了:“咋还问我。” “这个……”李道年打哈哈道:“我也在摸索嘛,可能她飘那么多年耳濡目染的?” 难道之前的住户带孩子把飘着的朵朵一块儿给教会了?或者这就是变鬼后的能力加强?他想不太通。 “朵朵爬上去了吗?”他问。 “额……她下来了,在你面前站着呢。”唐渝说。 李道年惊了:“这么快!?” “嘻嘻,哥哥我厉害吧。”朵朵邀功道。 “牛牛牛,你太厉害了。”他迅速从包里掏出来红绳,在唐渝的指导下围着高蕾粘了一圈,然后抓一把面粉“哗”地洒了过去。 高蕾的身影重新显现,不过是以白色的形状显现出来的,因为洒的太散,旁边的朵朵也被勾勒出半张脸。 李道年捏了捏朵朵的脸,开始和唐渝一起盘问。 “姐,你是高蕾吧!”李道年对着她问。 正推人的高蕾明显愣了一下,把脸扭过来看向李道年。 “高蕾!高蕾?”他又喊了两声,但她只是缓了缓动作,之后还是机械式地做着重复性的动作。 李道年朝唐渝摇了摇头,唐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好!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高蕾完全不吭他俩。 “副作用太强了。”李道年说,“我估计她再化实一次就魂飞魄散了,现在根本听不懂咱俩在说啥。” “高蕾?”唐渝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个男生现在活的挺好的,你可以放下他啦!” 高蕾完全不吭他俩。 看样子是真没办法了,唐渝也无奈一笑:“就这样吧,咱俩也尽力了。” “那就准备动武了。”李道年又开始在他包里翻找起来,他先拿出一包土,在红线四周堆了四个小土堆,插了四根香,然后点燃。 见四根小小的烟柱飘起来,唐渝的鼻间闻到一股香味时,她一扭头准备问问他这啥意思,却大吃一惊。 因为她看见李道年忽然从包里掏出来一把剑,这剑古怪至极,造型奇特,准确来说是乱七八糟。 “你这……这,是啥?”唐渝有些语无伦次。 “铛铛铛!”李道年得意地把剑摆在唐渝面前:“看看,我自己造的,集百家之绝学,没啥鬼能逃过这把剑的刃下。” 唐渝瞳孔睁大,打量起这把奇形怪状的剑来:“我去,这啥!” 只见这剑身不长,大约有键盘大小,放包里正好能装下,剑柄缠上红穗,中间镶了一块儿绿玉,同样位置背后是一块儿小圆镜。 最牛的还是剑身,整体应该是木头做的,剑身写了歪歪扭扭的五个字,应该是墨水写的,“寿,福,财,康,宁”。 剑身中间还绑了两个铜钱,刃边还有一道金属,锋利地在黑夜里冒光,仔细一闻,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哈哈哈,牛吧。”李道年很是得意,看着唐渝一脸不解他很爽,于是开始装逼: “为啥叫集百家之绝学,首先,剑身由桃木制作,桃木又叫鬼怖木,可用来做剑斩妖除魔。其次中间镶玉,可保平安,后面镶镜子,可照妖辟邪,清明不惑。” “接下来看看剑身,写了五个大字,这是五福,让鬼神畏惧,还绑了俩铜钱,辟邪避难,再看看这剑刃,你发现啥了吗?” 唐渝嘴巴大张,愣愣地摇摇头:“不知道?这是铁?” “错了!不只要照顾咱中国的鬼,还要照顾老外啊,这剑刃啊是我下血本镶的银,因为我看电影里说吸血鬼的啥怕银器,还有玩那个游戏巫师三,用银剑对脏东西伤害高。” 唐渝现在就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额……” “厉害吧,但是还有,为了把他打造成最牛的剑,我还用大蒜,鸡鸭牛羊的血拌到一块儿把剑泡了一星期。” “怪不得有血腥味呢,”唐渝笑着看了眼他:“这真管用吗?” “肯定管用啊。”李道年如同捧着个宝贝一样:“你是不是以为完了,看看剑柄,红线缠的,柄里面还嵌进去一个道家符箓嘞。” “牛牛牛,”唐渝彻底服了:“你这还真是中西合璧,精华荟萃啊,这全是你一个人想的?” “那可不是。”李道年嘻嘻笑道:“这五个字还是我自己写的嘞。” “这就是工匠精神啊。”唐渝忍不住笑出声来,把所有能辟邪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一把剑上,也就只有他能想出来了。 “它还有个名字。”李道年举起剑晃了晃:“叫星期五。” “为啥叫这个?” “因为它是在星期五造出来的啊!” “你!……”唐渝说不出话来了:“有没有人说过你中二。” “中二不是病,是男人的浪漫!”李道年霸气地吐出了这么一句:“来,把剑给你,让你试试,你就朝她脖子上砍,砍的时候要喊星期五啊!” “额,行。”唐渝慌忙地接过剑:“还要喊星期五?我不想喊,太二了。” “不想喊也行吧。”李道年说:“朵朵,来哥哥抱着你,别看啊!” 朵朵听话地用手搂住他的腿,把脸埋在李道年的裤子上:“哥,我不看。” “真乖!”他夸了朵朵一句。 唐渝一个后退,正蓄力准备朝高蕾的脖子上砍去时,只听她忽然呢喃道: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顿时, 李道年和唐渝惊讶地面面相觑起来。 第41章 年的往事 2009年11月2日 高蕾一爬到天台上就感受到四周吹来的凛冽寒风。 她往四周看了看,今天天比较阴,除了上课的没多少人出门,应该没人能发现她。 一会儿该躲在哪儿呢? 她扫了一圈,发现了这座五米多高的水塔,一座铁梯焊在它的混凝土外壁上。 她顺着铁梯爬上去,发现水塔虚掩着盖,里面是幽幽的水。 没必要进去,顶部有低矮的栏杆,她只要俯身趴在上面,不出声,谁也发不现她。 看来今天没穿裙子是正确的决定,来之前她故意把裙子换成了牛仔裤,上身套件卫衣,方便活动。 “呼呼呼!” 风呼啸吹来,比下面还冷,她看了一眼手机。 18:12 王天翔和韩琴琴约的时间是六点半,她估计不用等多久。 趴在水塔上,高蕾仔细思索着一会儿该干些什么。 她准备先不出声,偷偷听听俩人到底要说些什么,听听王天翔是不是真心的放下韩琴琴了,听听那个女人要对自己的男朋友说些什么。 如果他俩敢有一点肢体触碰,她肯定就忍不住了,昨晚她在寝室写了一个小时的骂人的话,背的差不多了。 如果王天翔真心实意地拒绝了韩琴琴,那她就要跑出来紧紧抱住他,狠狠瞪向那个女人,宣誓自己的主权。 她打开手机一看,发现王天翔发来一条短信: “蕾蕾,今晚我有些事,不能和你出去吃饭了,要不明天呗?” “好,你忙吧。”高蕾用按键拼出字回复道。 在自己心里,她就要给他记一个小过,他竟然没对自己说真话。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来到了18:20 高蕾忽然听见天台口传来一阵爬梯的声音。 “噔噔噔!” 王天翔的头先露了出来,四处张望,见状,高蕾赶紧把头缩了回去,按住自己的马尾,生怕风吹的到处乱散。 接着他爬了上来,高蕾偷偷看了一眼,一个卷着发的女生跟了上来。 她穿着紫色衬衣,黑长裤,披了件毛茸茸的衣服,挎个黑皮包,最重要的还围了个豹纹围脖。 高蕾心里一阵打鼓,这个叫韩琴琴的女生倒是有点好看,但也令人讨厌,特别是她的那个围脖,一副大款的骚劲,有这么冷吗? “你约在这里干嘛呀!”韩琴琴朝王天翔糯糯地喊了一句,四处看着。 “我肯定不能让我女朋友看见你。”王天翔沉重地看了一眼她。 水塔上的高蕾捏紧了拳头。 “碰见她我也不怕!”韩琴琴不甘示弱道,她仰起脸,能看出还画了眼线和口红。 “说吧,你有什么话尽快说完。”王天翔站在那里道。 “我有什么可说的,我就是喜欢你,咱俩复合吧。”韩琴琴撅起嘴说。 高蕾趴在水塔上屏住了呼吸,那女的撅起嘴口红粉不啦叽的,丑死了,她屏气凝神,倒要看看王天翔怎么说。 “唉!”王天祥叹了口气:“韩琴琴,咱们小学,初中甚至高中都是一个班的,我承认高中那时候是喜欢过你一段时间,但是都过去了,算了咱们走到那头说。” 呼呼呼! 冷风吹来,吹得高蕾耳边噪噪的,她看见俩人走到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踢了踢地上的碎石,然后坐了下来。 “我知道……,好多事情,过去就……,我希望……” 王天翔的话语,听得不太清楚了,零零散散的,高蕾仔细盯着俩人的背影看,又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女人竟然和我男朋友一起上学那么多年吗?她承认她确实有点漂亮,但是这样缠着王天翔至于吗? 她男朋友王天翔是不是之前也对韩琴琴也这么好呢?要不然她怎么会这样死缠烂打? 他这么受欢迎,我怎么又开心,又有点小失落呢。 看着他鬓角的发丝,高蕾微微笑了起来,王天翔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他俩初次相识是在舞团的排练上,和他碰巧分配到了一起,男女混跳。 男孩儿头发不长,高高的,笑起来特别阳光,跳起舞来紧身裤的肌肉线条紧紧蹦蹦,身上还有一股味道,像是快干了的墨水味。 有一个动作非常高难度,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女孩儿需要跳起来,然后男生接住,一起转两圈。 高蕾高高跳起,落下时却没被他的手抓紧,嘭地落在了地上,膝盖摔的生疼。 王天翔赶紧扶起来高蕾连声道歉,掀开练功服一看,磕破了皮,流了些血。 他把她带到医务室,抹了点碘伏,又请她吃了顿饭表示赔罪。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普通好模板的爱情故事啊,就像是随便从一个偶像韩剧里拎出来的一样。 回到寝室里,她其实已经觉得没有多疼了,第二天,她就强迫她的伤口好了,因为害怕王天翔分配到其他女孩儿那里跳舞。 之后的王天翔很小心,再也没有摔过她了。 高蕾鼓起勇气请了回他吃饭,吃完饭去路边走了走。 之后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甜蜜的回忆混成一团,想起来只觉得甜甜的,却搅不开。 俩人腻歪到一起的时候,是想不起来某天的细节的。 他喜欢带自己跑步,旅游,喜欢没事找个椅子晒一下午太阳。 某天晚上,高蕾的思念之情犹如洪水猛兽,俩人发短信直到欠费。 某天下午,俩人买饮料的路上跟着个小猫,之后那个小猫时常在学校操场出现,喜欢蹭俩人的裤脚。 剩下的尽是些碎片:泰坦尼克号,哆啦a梦,烟花,喝酒………… 昨晚她趁王天翔去买炸串,偷偷看了眼他手机的短信,这基本上是他俩谈恋爱以来少有的烦闹时刻了。 高蕾晃了晃脑袋,突然清醒过来,一股热血冲上心头,差点尖叫出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韩琴琴突然抱起来王天翔,还把围脖缠在俩人的脖子上,那粉嘴唇使劲往他脸上贴。 “你……韩琴琴,你干什么!”他语无伦次,慌忙地用手推开她,结果他忽然听见高蕾的声音。 “你俩干什么!王天翔,你干什么!”高蕾站起来,影子射在俩人身上。 王天翔惊慌站起来:“蕾蕾,你怎么!” “就你是高蕾?”韩琴琴抱胸站在那里。 王天翔飞快跑到水塔底下:“你快下来,站这么高干嘛,上面危险!” “你……你!”高蕾泪水止不住涌出来:“你是个人渣!咱们……咱们……”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蕾蕾,你听我说,是她要来找我的,我只是给她说清楚,刚才全是她强行抱上我的,你快下来,我求你了。”他表情焦急,恳求道。 高蕾却只是流着泪,慢慢道:“你……你为什么瞒,瞒我。” “我害怕你伤心,我只想自己好好解决掉,我给你看短信,你下来,我给你看。” 高蕾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摇摇头,依然不动。 王天翔忽然怒目圆睁,转头对着韩琴琴吼道:“你给她解释,你快给她解释,都是你自己,不关我的事。” 韩琴琴被王天翔吓了一大跳,看着那张凶狠的脸,怔在原地,愣了一秒,却笑了声对着塔上的高蕾昂声道: “我俩就是在偷情,我俩早就开过房了,你才是后面来的,我了解他,我比你爱他,我包里还有避孕套呢,给你,看看!”韩琴琴从包里掏出包避孕套,冲着高蕾晃了晃。 “你!”王天翔怒发冲冠地指了下韩琴琴,飞快往上攀爬梯子:“蕾蕾,她全是在骗人的,你相信我,我给你看,我俩从来没有睡过!” 高蕾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眼睛呆呆地盯着韩琴琴手里的那个紫色避孕套。 待到王天翔爬上来时,她才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来狠狠地抱着她:“她骗你的,给你看短信,我给你看好吗?” 韩琴琴却在下面继续笑道: “天翔,别挽留她了,被她发现就发现呗,咱们走吧,房开好了不能退了!” “你滚!”王天翔转过头,厉声骂道:“我艹你妈,你给我滚韩琴琴!” 高蕾忽然用手推开他,淌着泪不断摇头,情绪即将崩溃,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蕾蕾,给你看,好吗?”王天翔把手机伸给高蕾,她却一挥手直接拍飞了手机: “你也滚,咱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你不信我吗?”他扶着她的肩使劲晃道:“我是你男朋友,你不信我吗?” “蕾蕾,我说过,我现在只爱你,你相信我好吗?” 高蕾蹲下身子捂住头哭泣着,又用手使劲推了下他,这一下没掌控好力度,差点把王天翔摔了下来。 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上头,王天翔浑身颤抖起来,鬼使神差地也使劲推了下高蕾: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高蕾蹲在水塔上,迎面一推,一个趔趄,身体后仰,“哗”地掉进了水塔的口子。 “扑通!”一阵落水的声音回荡在水塔内。 一瞬间,高蕾沉入水中,她疯狂地蹬着腿,挥舞着双手,好不容易地浮出水面一秒,肺部呛了水,鼻子根本喘不过气。 “蕾蕾!”王天翔在洞口惊慌地大喊:“对不……那儿!那儿有个梯子!快扒着!” 他知道高蕾不会水,他也是个旱鸭子,根本不敢下水,一瞬间惊慌和恐惧填满了他的脑袋,在洞口手足无措起来。 “救我……哈……咕噜咕噜咕噜!” “天翔……救我!咕噜咕噜!” 高蕾在水中挣扎着,力气越来越小。 “那儿!蕾蕾,我不会游泳!快扒着梯子!”他在洞口大喊着。 他现在太害怕了,洞口里黑漆漆的,水足足有五米多深,这片黑影,像一个巨大怪物的嘴巴,他浑身颤抖,手臂痉挛,完全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啪!” 喝了好几口水的高蕾终于挣扎着扒住了铁梯。 上头的王天翔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哐啷”一声,铁梯竟然裂开半截,被高蕾拽着砸入了水中。 “蕾蕾!”他彻底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铁梯沉入水中好像砸中了她的头,她还在挣扎,但是越沉越深,根本说不出一丝话来。 王天翔心脏狂跳,疯狂查找着水塔内壁的其他落脚点,但根本没有。 用他最后的理智在脑海中寻找溺水怎么救人的知识,他发现竟是一片空白,愣了良久,他忽然大叫道: “蕾蕾,我去!我去给你找个木棍,你撑住啊!你千万撑住!” 高蕾望着洞口的光芒,他的喊声透过水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 他去哪儿了?他是不是丢下我了? 她越沉越深,最后一点光都没有了,她的四肢冰冷,肺部疼痛,浑身抽搐。 最后眼神逐渐弥散,不再动分毫。 高蕾死了。 ———— “什么!高蕾,你再说一遍,你说是有人推你的?”李道年嘴巴大睁,和唐渝面面相觑。 唐渝手中的剑停在半空,看着眼前的面粉人高蕾,她嘴里喃喃着: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姐?”唐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高蕾却和刚才一样,对俩人的问话置若罔闻。 “我靠!”李道年吐槽了一句:“难道还有隐情?” 按校长的话说,当年警察结案的解释是高蕾误会他男朋友和那个韩琴琴,提早躲在了水塔里面。 结果水塔的梯子坏了,导致高蕾掉进水中淹死。 但是此时高蕾却喃喃着另一种情况,李道年轻声道:“莫非真是有人把她推下去了?” “警察查不到指纹吗?”唐渝说。 “可能他俩是男女朋友,有个指纹也正常?”他推断道。 “姐,你能听见我俩的话吗?你是不是有啥想说的?是不是有人想害你?”李道年又问。 但高蕾不说话了,又单调地重复着推人的那个动作。 光从她这个动作来看,死后化为鬼魂却一直推人,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鬼又不会说谎,当年真可能有些事没查清楚。 “那怎么办?”唐渝把这把名为“星期五”的剑垂下来。 “朵朵,要不你问问?你就问她有什么话想说没。”李道年说。 “姐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朵朵掂起来脚问。 高蕾不声不响,继续推人。 “哥,她不理我。” “行吧,”李道年叹口气:“这就是化实的次数用太多了,没有一点灵智了,现在几乎成了个行尸走肉。” “要不报警?或者再找校长问问?”唐渝看着他说。 “没必要,”李道年摆摆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有啥线索了,再说可能高蕾她家人也许都放下了,现在再打扰人家,可能是一种伤害。” 唐渝垂着头想了想,他说的话还挺有道理。 有些事情没必要追究那么清楚,特别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当事人可能早就走出去了,把他们拉回来,这是二次伤害。 况且,凭他们空口胡来,没有什么证据,完全是捣乱,总不能说:警察叔叔我有阴阳眼,能看见鬼吧。 她看了眼李道年,发现他在沉思。 李道年在想着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回来想想他妈的算了,没那个必要,世界上那么多事,自己不可能样样帮忙。 就像朵朵这件事,因为他出于私心,所以才让她和妈妈邓丹见了一面,好了结执念。 对朵朵是好的,但对邓丹来说,或许是种没必要的打扰,人家都成立新家庭了,过的那么幸福美满。 “砍吧!”李道年对着唐渝点头:“朵朵来,别看。” 朵朵又听话地把头埋他裤子上。 唐渝抬起手中星期五,一剑朝高蕾的脖子上斩过去。 “嗖!” 一道破空声传过,李道年一个震惊表情包,后退一步,她劲儿还挺大的。 唐渝站在那里,她惊讶地发现,高蕾虽然嘴唇在动,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了,面粉从脖子两边开始掉。 并且在她的阴阳眼中,看见的不只是面粉散落,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也在飘散,那些东西顺着地上插着香的烟一起在空中飘散了。 就跟电视电影里那种boss死后一样,向天空长嚎一声,然后身形开始溃散成灰尘,真他妈刻板印象。 “再砍。”李道年说,他嫌高蕾消失的速度不够快,他有点饿了。 唐渝提起星期五,又一剑过去。 高蕾的腰也被切开,面粉从腰部向两边消散,星光融入烟中消散了。 “再砍!” “嗖!”高蕾的膝盖也被砍开。 唐渝轻声喘着气,眼睁睁看着高蕾消散了,只留下一地面粉。 “完事了。”李道年朝她笑了笑。 “没想到这星期五还真管用,”唐渝把剑递给他,李道年开始装包收拾东西,乐呵呵道:“那可不。” 嗡嗡! 地上传来两声震动。 唐渝拾起地上的手机:“李道年,有人给你发红包。” “谁?” “一个叫疯子朱坚的人。”唐渝语气有些奇怪。 “多少钱?”他边收红线边问。 “那我收了?” “收呗。” “两千八。”唐渝睁大了眼睛。 “哦。”李道年点点头。 本来他对朱坚要价是八百的,看来是老爷子的话奏效了,他说让朱慧慧那姑娘多谢谢他,谢谢让他能和自己儿女对话。 朱坚回去看卡密码是对的,估计要乐疯了,她妹妹再一嘱咐,就给他多转了点。 “你咋这么镇定?”唐渝笑着看他把地上的四柱香踩灭。 李道年快绷不住了,表面上肯定要表现出见财不喜的形象啊,我是这么俗的人吗? 拜托,我是死去的鬼和活着的人的一座桥梁,一个神医好吗?我要的不是钱,只是高尚的社会责任感罢了。 实际上他心里快乐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千八呀两千八,一辈子呀花不完! 这他妈能顶他两个月生活费了,他能不开心吗? “方便问问,这个疯子朱坚是……?”唐渝见他在憋笑。 “哦,那个,哈哈,我下午去抓鬼的报酬。” “你下午去抓鬼了?”唐渝兴趣十足地问。 “对啊!来你们寝室之前,先去医院解决了一家问题。” “哇!以后能带我吗?我感觉今天抓鬼挺有意思的,让我学学啥的。”唐渝嘻嘻嘻笑道,闪着大眼睛开始装纯,她知道男生就喜欢这一套。 “咳咳咳!”李道年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郑重地看着她。 “啊!”唐渝立马反应过来:“放心,我不会分你的钱,我就是没意思,想出去玩玩。” “不是,你要拜师的话,得喊声师傅吧!”李道年绷住表情,向着天上看去。 “额……”唐渝无语了:“你就是喜欢占便宜吧!你别忘了你穿的谁衣服!” “喊不喊吧!喊了今天就给你们免单!”李道年爽朗道。 “啊,这样啊!”唐渝眼珠滴溜溜一转,然后甜腻腻叫了声: “师傅!”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着唐渝夹起来的萌妹音,李道年仰天长笑:“再喊一声!” “滚!”唐渝使劲掐了他一下。 “艹!你们女生怎么都会这一招!”李道年闪身一旁:“我这个师傅都不会,这掐人法我还得跟你学嘞!” “你!没完没了了吧!”唐渝佯怒道。 “姐姐,我哥他就这样,可烦人了,他还喜欢逗其他姐姐玩。”朵朵忽然道。 “哦?是那个穿黑丝的徐姐姐吗?”唐渝蹲下来,坏笑起来:“给姐姐讲讲呗。” “朵朵!别胡说啊!”李道年认怂了,转移话题道:“唐渝,走,那个……下去我请你吃饭去。” “嘿嘿嘿!”唐渝点到为止,站了起来,她拽起被子朝天台口走去: “先去我们寝室洗个澡,我请你吃!”她顿了顿,然后腻腻地喊了声,:“师傅!” 李道年走在后面,低声对着朵朵道: “朵朵,你以后别提徐双凝的事了哦,这姐姐我挺喜欢的,你知道吧,女孩儿会吃醋的,她们就不喜欢听见别的女孩儿,还有啊,这句话也不准乱说!” 第42章 白毛衣,红毛衣 李道年和唐渝把鞋换了回来,他穿着拖鞋,她穿着靴子。 下楼的时候李道年又把假发戴到了头上,然后背着被子和毯子,挡住自己的脸。 他顺便给校长回了个消息,叫他赶紧把水塔拆了,以免再伤及无辜。 等再回到二楼的时候,刚一打开门,里面一个女孩儿就冲了上来,对着唐渝嘘寒问暖。 完啦!又是一个不认识的室友! “小渝,我看见你消息了,好多人在发,你是不是出事了,被那个墙上的变态带走了!你头发怎么湿漉漉的呀!”女生语气急切道。 “诶呀!”唐渝安慰道:“没事,这事传的这么大吗?放心吧,我没事。” “你后面是谁?这个女生怎么穿着你的衣服?”她好奇地张望。 “我是男的!”李道年直接轻车熟路走进寝室,把被子放在唐渝位子上。 “啊!”女孩儿直接尖叫起来:“变……!” 还没说完,唐渝就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只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乔芳,你别叫!他是帮我们来抓鬼的。”唐渝松开手,介绍道:“这是李道年,就是你们说的评价哥。” 乔芳乖乖地点了点头,忌惮地盯着他。 李道年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是那种大惊小怪型的,哪怕自己被宣传成个渣男,装神弄鬼的二逼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感觉生怕我吃了她一样。 “李道年,这个就是乔芳。” “你好,就是你委托的吧。” “嗯嗯。”乔芳点点头:“你俩怎么……?” “唉,这回头再说,总之你知道我俩现在是生死之交,师徒之情就行了!”李道年呵呵笑道。 “啊?”她惊讶道。 “乔芳,你别听他乱说!放心吧,他不是坏人,刚才我俩去天台抓鬼了,已经解决了,回头再给你详细说说,我得先洗个澡去。” “啊?”她跟上唐渝,紧张地瞥了眼李道年:“小渝,还有男生在啊!” “我现在有点冷,刚差点淹死,你给我在门口看住就行。”唐渝拍拍她肩敷衍道。 主要整个事说起来太复杂,神神鬼鬼的说出来惹她们担心,况且再聊到俩人几乎赤身裸体地泡在水里,那啥也解释不清了。 特别是乔芳,吃瓜第一名,还好乱说,是那种典型的偶像剧看多了,啥都磕的,她实在招架不住。 她拿起衣服,走进浴室前瞪了李道年一眼,意思是警告他最好别乱说。 “嘭!”门关上那一瞬间。 李道年就坏笑起来,逗着乔芳道:“她根本不用避讳啥,我俩早都坦诚相见了,一会儿我也得洗。” “啊!”乔芳吓的连连后退,脸颊发红:“你别乱说!” “真的!”李道年一脸严肃:“要不我咋穿着她的衣服呢。” “你是不是欺负她了!”乔芳指着他生气道。 “欺负?”他故作思索:“不算欺负吧,就是差点害死她。” “啊!?”乔芳吓的更紧张了,李道年此时坏笑着,小渝又在里面洗澡,他就像只大灰狼露出了獠牙,主人不在就逮着她一只小羊要开始撕咬。 见女孩儿吓的不行,李道年哈哈一笑,不逗她了,解释道: “哈哈,我吓你的,放心吧,我啥也没干,你一会儿出去问她就行了。” 然后他大致把整个事情解释了一遍,当然省略了朵朵和唐渝有阴阳眼的部分。 “哦,原来是这样啊。”经过解释,乔芳才放了下警戒:“那我需要付你多少钱啊?” “嗯……我们寝室全寝出动,我还差点淹死,就按你两千算吧,好不?”李道年耍起了坏心思。 “啊?”乔芳有些惊讶:“这……这么多吗?今天他俩来的时候没说有……” 没等她说完,李道年就打断道:“除非……” “啊?”乔芳彻底懵了。 “你告诉我点事就行,然后我给你免单。”李道年引诱道。 “什么事?”她低声问。 李道年指了指不断传来水声的浴室,悄声问道:“唐渝的事。” 乔芳脑子里瞬间风云变幻,吃瓜之心昂扬升起,他为什么问唐渝的事?他是不是喜欢她?他要对唐渝做坏事吗? “你问。” “她有男朋友吗?或者她谈过恋爱吗?”李道年笑眯眯地悄声问道。 哦哦哦哦哦!乔芳一下子不紧张了,感觉局势瞬间在自己掌握中了,原来就是这些事啊,她要发挥自己的能力了,窃笑道: “你为什么这样问啊?” “你说我为什么这样问啊?”李道年觉得她一下变了个人一样,于是提高警惕开始高手对决。 “你不会是喜欢她吧?”乔芳特意用那种绿茶的声音,挑唆道。 呵!这个寝室里没一个人是善茬啊! 李道年呵呵笑笑:“感觉快了。” “快了是什么意思啊?”乔芳笑了,是那种吃瓜的笑。 “说不准她洗澡出来我就喜欢了呢,谁也说不准。”李道年决定使出真诚这一招。 本来乔芳都想好后续对策了,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直接给自己干沉默了,这么直接吗? “她之前有谈恋爱经历吗?”李道年乘胜追击。 “她呀,她根本没谈过恋爱,我们聊好多次了,她连一次都没谈过。”乔芳看了眼浴室道。 “真的?那怎么她这么会啊。”李道年说,想起了那声甜腻腻的师傅。 “她会?会什么?她平时不咋跟男孩儿说话的,就喜欢弹弹琴,看看书,跑跑步。” 好好好,还没问就全盘托出了,李道年有些欣喜,看来她还是藏不住事啊。 “那她成绩好吗?人怎么样啊?” “她学习还行吧,钢琴嘛,练就行了呗,人很好,经常逗我们玩。” “那她家几口人,有兄弟姐妹吗?”李道年继续问。 “你问这个干嘛,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人家私事。”乔芳又开始警觉起来。 “两千块呀,两千块。”李道年开始吟唱,半威胁半引诱。 “嘭!” 唐渝一下推开门走了出来,看着李道年说:“什么两千块!” “小渝,他说要给两千块钱。”乔芳叉腰道。 “你不是说免单了吗?”唐渝气鼓鼓道,她看见李道年表情开始变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啊?!”乔芳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原来早就跟小渝说过要免单了啊。 那我刚才不纯纯白给了吗? “乔芳,他刚才还跟你说什么了。”唐渝问。 “啥也没说啊,那个,我先去洗澡了啊!”李道年一溜烟溜进浴室了。 呼,花洒打开,热气腾腾,淋在身上舒服的不行。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李道年早就看出来乔芳是个喜欢吃瓜的女生,绝对是班里的八卦星。 他才不管她给不给唐渝说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反正不吃亏。 最好传出来绯闻,这玩意传着传着就很可能成真了。 他估计唐渝知道后也不会生气,说不定回去还得瞎想呢,女孩儿都是这样。 (当然前提是你得跟我李哥一样帅啊,不然别人真把你当变态) 李道年能感觉到,唐渝不烦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开玩笑,不然他才不这样玩。 现在回想起唐渝能义无反顾跳进水塔里救自己,出来后又留给他风衣和靴子,狼狈地赶紧下去拿衣服这些瞬间。 他还是很感动的,这女孩儿挺好,温柔漂亮,是他小时候希望长大自己娶的那种女孩儿。 不过,想那么多也没用,就顺其自然吧。 洗着洗着,李道年觉得有些奇怪,然后突然叫道: “我靠!朵朵,你没在吧?” “哥,你叫我?我在照片里呢。”朵朵说。 “没事,没事,哥洗澡呢,你别出来了。”李道年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李道年从浴室走出来,唐渝在收拾被子,乔芳在座位上坐着。 看上去一切安好。 “乔芳,我俩出去吃饭,你吃了没,一起吧。”唐渝问。 “你们去吧,我吃过了。”她说。 “行。” 唐渝和李道年都很高兴。 李道年是觉得,我靠,电灯泡千万别跟过来。 唐渝是觉得,他俩人在一块儿能说些好玩的,她对李道年抓鬼的事太好奇了。 “嗖嗖!” 两道身影于黑夜中翻下楼来。 一个白毛衣,一个红毛衣。 李道年这身白毛衣加黑裤虽然是唐渝的衣服,但是搭配起来很中性,男女都能穿。 唐渝这身就知性优雅很多了,女生穿毛衣有种别样的魅力,毛毛茸茸的,鼓鼓囊囊的,特别衬身材。 俩人在夜里走,路人都看不大清脸,就没人再拍他俩的照了。 随便找了个麻辣烫店,人不多,暖暖呼呼的,唐渝开始了她的疯狂询问。 上至李道年的道具,下至他经历过的所有猎鬼事。 比如说今天砍高蕾的时候,为什么要在她四周插上香。 李道年解释说,鬼魂形态下,烟可以影响到他们,就像可以通过烟来判断有没有鬼经过呀(他当时抓朵朵的时候就是这样干的) 又或是今天这种情况,鬼死的时候,散成看不见的类似尘埃的东西,它们需要借助一些东西飘散,那么烟就是个很好的介质。 唐渝现在就如同个好奇心爆表的孩子,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因为她从小到大,是真真实实见过鬼的,给别人说根本没人相信,甚至爸妈找医生也说她学习疲惫过度了。 长而以往,她就不再说这事了,就当自己的病好了,却一直埋在心底。 今天,阴差阳错碰到了李道年,见识到了抓鬼的这个行当,又听了好多他做的挺有意义的事,觉得很开心。 真的,唐渝好久没觉得这么开心过了。 甚至等吃完了饭,她还主动邀请李道年去散散步,仍是不停的询问着。 李道年觉得很好,邱阳他们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女生呢。 他就把那些能说的全都说了,自己也一吐为快,说的唐渝兴奋的很,不知不觉两人都走出了好远。 期间,李道年还买了两杯奶茶,又让朵朵出来放了会儿风。 李朵看俩哥哥姐姐说这奶茶好喝,甜丝丝的,她也想喝,把嘴凑上去的时候,才想起她根本喝不到。 半途中,唐渝看了眼手机,然后乐呵地递给李道年看。 原来是校园墙发了一条公告,其内容之抽象,让他笑了好久。 以下是校园墙公告原文。 ………… 各位同学大家好: 我们还是败给了资本,今天有老师向我施压,让我删朋友圈,就是关于那评价哥那些的。 我一直认为我们校园墙,公正客观,惩恶扬善,宣扬人间正道,怎么有些事情看得说不得了,现在我有理由怀疑评价哥和上面的老师是亲戚。 老师说,如果我不删除,就会约谈我,并且关掉校园墙,所以我迫不得已删除了,也请大家以后少发关于他的表情包和照片了。 好了,客套话说完,我要说说我想说的了。 那个人今天被拍到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虽然我们不知道,但可以合理怀疑那是他女朋友,在这里,如果这位女生看见的话,请千万小心你男朋友,他不是个好人!他不是个好人! 这种人竟然也可以有女朋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就是那种典型的下头男,不尊重女生,不尊重所有人,而且还装神弄鬼。 所以各位男同胞看到的话,也请引以为戒,不要学他,恶有恶报!我们女生不会喜欢这种人!! 今后我们校园墙也会发更多正能量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再提他了。 谢谢大家对校园墙的支持,你们的评论我都看到了! 顺便插条广告,想跑校园跑的加此人微信(二维码图片),三公里0.9元!! ………… 李道年被这人气笑了,唐渝也笑了:“你怎么惹她了,她戾气这么大。” “谁知道呢?”他摊开手,不屑一顾道:“这种人口口声声正义,实际上做的全是挑唆对立,放大矛盾,赚钱的生意。” “什么恋爱盲盒啦!什么广告宣传啦!什么挂人寻人啦!净是些这东西,要我说,这就是网络厕所,就不知道为啥,还把你扯上了。” “我同意!”唐渝举手乐呵呵道。 “我也同意!”朵朵也举起了手,实际上她啥也不知道。 “等我加一下她微信啊,”唐渝说:“来,咱俩拍张合照,伸出来中指!” 李道年和唐渝凑在一起,拍了张合照,合照上他俩比着鄙视的中指,等加上后,直接给照片发了过去。 李道年还顺便发了个语音:“去你妈的!” 等对面发了个问号后,唐渝直接笑着给她删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临近查寝时间。 “你这衣服咋办?”在树林里,李道年问。 “你穿着吧。”唐渝笑着说。 “真的呀?” “当然了,你穿着挺好看的,就当拜师礼了。” “好好好。”李道年很是受用,心里爽飞了。 他目视着唐渝利落地翻身上到二楼,然后在阳台探出头来,朝自己招了几下手: “我说真的,下回猎鬼可记得叫我啊!” “没问题,我走啦!” 李道年转身离开了。 走了快一百米后,他回过头,发现唐渝还在那儿: “拜拜!” 他们互相招手。 第43章 青唐山急信 刚一回到宿舍,邱阳和肖邦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我靠,你知道你火了吗?” “你他妈被校园墙开团了!” “谁他妈在乎。”李道年把包甩到一边,优哉游哉双手抱头倚在了凳子上,乐呵呵道: “我告诉你俩,我现在开心的不行,哈哈哈。” “嗯?”邱阳歪着头,满脸怀疑道:“你不会真搞上对象了吧,今天到底咋回事?我俩在树林里听见你和导员的声音,就没敢上去。” “嗯,幸好你们没上来,要不完蛋了就,你俩坐板凳上,我给你们详细讲讲,”李道年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杯矿泉水,坐下后开始娓娓道来。 “他妈的,今天差点死那儿……” 隐去了朵朵和阴阳眼,以及俩人坦诚相见的细节,就大概把事情给俩人讲了一遍,一番讲述下来,把俩人惊的一阵后怕。 “所以说,你俩以后别乱接活,很危险的。”李道年教育道,然后转而一笑,豪爽道: “不过,今天这活接的好,挣了点钱,一人给你们转两百块钱!” “牛逼!哈哈哈!”邱阳很开心。 “感谢老板!”肖邦也喜笑颜开。 放眼全国,舍友给钱的也屈指可数了吧,平时请根烤肠都烧高香了。 他没告诉他俩,其实这钱不是这件事的报酬,而是下午去医院弄来的钱。 主要是他确实开心,今晚虽然差点死了,但是认识了唐渝,还聊那么开心,甚至把她收为了徒弟。 “你那纸是咋回事?”邱阳问:“我们之前都给校园墙删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风波。” “瞎写的,纯纯意淫和吐槽,谁想到被咱班同学拿走了,说我装神弄鬼,普信,评价哥……”李道年笑道: “我也不在乎,反正咱们知道我啥人就行了,平时接触的就那点人,网上风波算个屁!” “行。”肖邦答道:“看你没心里负担就行了,哥们挺你!” “两百块钱还挺管用。”李道年揶揄道。 “哈哈哈哈!什么钱不钱的,咱们注重的是兄弟情好吗?”俩人郑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次日,李道年上了一上午的课,仍然很水,还是和朵朵聊天,但是把证据给销毁了。 朵朵兴奋的很,蹦蹦跳跳的,因为哥哥说一会儿下课要去找徐姐姐吃饭,她可太想徐姐姐了。 爽歪歪啊,李道年下课后,看见有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拍自己的照,他直接一个铁山靠(练习时长两年半那种),几个女生惊叫一声作鸟兽散了。 他现在他妈的根本不在乎,进入了自在心流阶段,逮着我拍照,然后发网上喷我是吧,随便你们,我还得给你们摆pose呢。 刚铁山靠完,就听见一声好听的笑声,徐双凝从树下缓缓走来:“你这是干啥?” 她捂住嘴,笑着看向李道年,看他瞬间立正,然后道:“我报复他们呢。” 徐双凝今天穿的特漂亮,兔子帽,小白袄,腿上则是光腿神器和长靴。 这大闺女搁那阳光底下一站,皮肤白嫩,闪闪发光,跟他妈天上来的一样,不知道的以为嫦娥下凡了呢。 上了一上午课,本来昏昏欲睡的,李道年直接精神了,那句话说的真没错,看美女是真养眼啊。 他瞬间心旷神怡,毫不避讳道:“哇,今天穿的真好看呀,上午没课吗?” “谢啦!”她笑了笑:“走,我请你吃火锅去!” “走走走。”李道年冲旁边几个扭头看徐双凝的男生嘻嘻一笑,心说你们他妈的就看吧,哈哈哈哈哈。 朵朵在他耳畔悄声道:“哥哥,徐姐姐怎么这么好看啊!” “人家可是练舞蹈的。”他自言自语道。 “啊?”徐双凝眨着眼看向他。 “没事,我说练舞蹈挺累的吧。” “是啊,挺累的,最近在排练元旦晚会呢。”她点点头。 “那以后,朵朵没再出现过吧。”李道年明知故问起来,故意把话题往这里引。 “没有,屋子里清净的很呢,”徐双凝抬起头道:“但其实我挺喜欢那小姑娘的。” “有多喜欢?”李道年问。 “啊?”徐双凝觉得他莫名其妙的:“很喜欢啊,挺可爱的,你问这个干嘛?” 你以为我想问啊,朵朵一直在我耳边让我问呢,一刻不消停。 “哥哥,你问问徐姐姐呗,问问她有多喜欢我,快问问呗!” “就是很喜欢那种对吧!”李道年故意放重声音重复道。 “是啊。”徐双凝笑了。 “哇!姐姐我也好喜欢你!”朵朵一个没忍住喊出了声。 “我艹!我草!”李道年瞬间蹦了起来。 “啊?我怎么听见了朵朵的声音?”徐双凝吓了一跳。 尼玛!李道年捂住脸,朵朵也赶紧捂住了嘴。 但是她看出了不对劲,看着李道年说:“这咋回事?” “额……我艹了,朵朵你自己解释吧。”他真是服气了,先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朵朵别太激动,谁知道人家徐双凝一夸就暴了。 “额,姐姐啊,你还记得我啊,我是朵朵……”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徐双凝惊叫一声,猛地往李道年这边一靠。 “姐姐别怕!姐姐别怕!”朵朵一下慌了,自己不会吓到姐姐了吧。 看见徐双凝如小兔般受到了惊吓,也苦笑起来,妈的,这换谁都得要吓死吧。 “没事,徐双凝,我给你解释。”李道年叹口气道。 他把因惊慌掉到地上的兔子帽捡起来,递给她,道:“朵朵她其实没走,唉,边走边说吧。” 俩人走到校门口,李道年把朵朵附身到照片上,不愿走的事解释了一遍。 “所以,那是你上课跟朵朵对话写的?”徐双凝恍然大悟。 “我靠,本来不想给你说的,害怕你害怕,然后说我办事不力啥的,主要是这事太奇怪了。” “没事,”她摇了摇头,笑道:“朵朵,也不用跟姐姐道歉了,我也不怪你。” 刚才一路上,李朵都在给徐双凝道歉,生怕自己吓到了姐姐,她真后悔喊出那一嗓子。 朵朵内疚道:“姐姐,我主要太喜欢你了,你对我可好了,我忍不住。” “哈哈哈哈,”徐双凝笑起来,她现在也不怕了:“没事呀!” 李道年就站在一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徐双凝蹲下身子,对着空气不断笑着说话。 旁边好多学生,因为徐双凝长的好看,就一直往这边看,又觉得她行为有些古怪,一抬头,又看见了校园墙熟人评价哥,立马就炸了。 完了,更解释不清了! 她蹲下身温柔问道:“那朵朵,你有多喜欢姐姐啊!” “我喜欢你,比昨天那个姐姐还喜欢,她说话没你好听,没你温柔,嘻嘻嘻!” “啊?”徐双凝瞥了眼李道年。 草了,你咋净给我找事,他赶紧和稀泥道:“是吧,徐姐姐最好了是不?” “嗯,对对对。”朵朵应道。 徐双凝轻轻一笑,站了起来:“走吧,车到了。” 一路无言,李道年瞥头看了眼徐双凝,发现她一直朝窗外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火锅店,李道年觉得还是得给她解释一遍,就把昨天的事又又又详略得当地重复了一遍。 听罢后,徐双凝只轻点头,没做太多评论:“你没事就好。” 李道年肯定不能装傻,他明眼能看出来徐双凝对自己有好感。 三番五次的请吃饭,哪怕自己放鸽子,邀请他元旦晚会去看她表演,那纸上还写了关于她穿没穿丝袜的言论,她看见了,却也没生气。 跟自己吃去吃饭,穿的漂漂亮亮的,被朵朵吓到了下意识往自己这边躲,以及最后在车上,望向窗外的眼神。 她应该是吃醋了,因为朵朵提到了唐渝。 唉,朵朵不懂,他早就该告诉她,在女孩儿面前别提其他女孩儿。 徐双凝真是个好女孩儿,他不想伤她的心,说实在的,他现在也拎不清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情感。 “你喜欢吃啥?”徐双凝问。 “啥都吃,来份毛肚吧。”李道年说。 “好。” 看着她低头在菜单上勾画,李道年摇摇头,拿起手机。 就在这时,室友郭阳忽然发来一条消息,是条语音。 啊?他给我发消息干嘛? 郭阳都多长时间没来寝室了,四个床位,就他仨一直住,上次联系他还说在青唐山跟女朋友玩呢。 他点开语音,发现声音有些大,徐双凝也听见了,抬头看向这边,结果传来发疯似的声音: “兄弟!我踏马要死这儿了,熊!妈的,有鬼!快来,青唐山!我电话打不通,没信号!” 郭阳的语气惊慌失措,真跟要死了一样,喘着粗气。 李道年立马站了起来,如临大敌,赶紧拨了个电话回去,却显示对面关机了。 关机了? 郭阳这厮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这是真碰见鬼了?看他语音里吓的不成样了。 我靠,我现在该报警吗?他又发了几条消息,打了几个电话,结果他根本不回。 徐双凝站起来,赶忙道:“报警吧!” “行。”李道年着急慌忙地打了报警电话,着急地说了青唐山室友出事了,却根本回答不上细节。 “同学,你别慌,他可能碰见熊了,我们现在立马联系当地警方,你把你导员和他家长电话发过来。” 李道年赶紧打了导员电话,让她和警察联系。 坐在椅子上,他六神无主,熊?鬼? 这到底怎么他妈的回事。 他又联系了邱阳和肖邦,发现郭阳根本没给他俩发消息,过了会儿导员也发来消息说郭阳爸妈在国外,根本没收到任何消息。 相当于说,现在只有李道年收到了他的消息。 怎么就突然关机了?是没电了吗?为啥只跟我发消息? 不行,我现在得赶紧过去,警察顶多能帮忙找人,抓鬼这事,必须得他来。 如果说只能发一条消息,郭阳特地给他发,一定是有原因的。 “徐双凝,不行,我现在得过去,吃不了了!”他急忙说道,然后冲了出去。 “你小心啊!”徐双凝朝他的背影大喊。 李道年随手招了个出租车,火急火燎告诉司机,赶紧回学校。 关上车门,李道年朝火锅店里望了一眼。 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火锅腾腾冒着热气,徐双凝冲出店门,担心地往这边张望,偌大的火锅店,那道白色身影是如此显眼。 李道年皱眉说了句:“朵朵,你去给徐姐姐说一声,对不起。” 他摇下车窗,向着急的徐双凝招招手,然后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 手机传来她发的消息:“你千万小心。” “放心。”他回道,然后在手机上开始订最近的去桂源省的高铁票。 下了车,李道年就飞速往寝室赶去,顺便打了个电话。 “喂,唐渝!” “怎么了?” “有急事,我室友出事了,应该是碰见鬼了,要去桂源青唐山一趟,你去吗?” “就你一个人吗?” “对,就我一个。” “什么时候?” “现在,立马就去。”李道年说。 “那我订高铁票呗。”他没想到唐渝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我已经订过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会去的。”唐渝好奇道。 “我猜你肯定会去的,刚害怕一会儿没票了,你马上收拾一下啊,半小时后校门口集合。” “好。”唐渝答道。 停了几秒,李道年停在寝室门口,喘着气说:“谢谢你唐渝。” 挂断电话,他打开房门,迅速开始收拾起来。 边收拾边对邱阳和肖邦说:“我去桂源一趟,请三天假,pr课帮我喊个到,三天后,要是不回你们消息了,就报警说我失踪了。” “啊?你要去那么远?”邱阳有些担心:“用我们帮忙吗?” “不用,有帮手。”李道年回道。 这次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俩人技术不够成熟,带过去几乎就是拖油瓶,唐渝不一样,她有阴阳眼,能很大的帮助自己。 他胡乱塞进行李箱几件衣服,顺走了肖邦桌上的泡面和肠,又去饮水机跟接了一杯热水塞进包里。 “郭阳他到底怎么回事?”肖邦问。 “估计是遇见鬼了,所以我不得不去,连他爸妈都没收到消息,肯定是遇见啥突发情况了,手机关机了。” “你别死那儿了。”邱阳说。 “放心吧,我肯定把生命放第一位,我他妈还是处呢,不会这么轻易死了。” 行,既然他自己心里有数,俩室友也不再说什么,李道年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俩人又掏出了点瑞士卷和巧克力,帮忙一块儿塞到了他行李箱里。 “兄弟,我这儿有个帐篷,你要不?反正也不占地方,塞进去吧,以防万一。”肖邦说。 “行,塞进去吧。” 没多久,一切都收拾好了。 李道年洒了泡尿,拎起工具包,直接出门了。 “李道年!”他听到有人喊他,唐渝拉着行李箱向他招手。 “隆隆隆!”她拉着行李箱飞快跑过来。 “你收拾挺快的。”李道年笑道。 “我一直准备着呢。”唐渝说。 “一直准备着,啥意思?”李道年疑惑道。 “你看过霍比特人吗?”唐渝边走边问。 “看过。”他答道。 “里面主角叫啥来着,我忘了,他不就是突然被叫上冒险的吗?”唐渝说:“我说不准啥时候心血来潮了就想出去玩呢,所以就把行李箱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这叫说走就走的旅程哈哈。”李道年笑道。 “他出啥事了?” “等会儿上高铁咱慢慢说,我先打个车,去高铁站。” 打车、赶路、检票、上高铁,俩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高铁发车前两分钟赶上车了。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李道年跑,唐渝也跑,最后俩人都气喘吁吁的。 “你……真不是那,那种拧不开瓶盖的女生。”他喘着气开玩笑道。 “哈哈,我平时……也跑步的。”唐渝大口喘着气回道。 等照着座位号找好位置,把行李箱塞好后,俩人终于一下子跌在座位上,呼呼喘着气。 唐渝的座位是靠窗的,李道年把手机充上电后,望向窗外,看到了她的侧脸。 她仍轻微喘着气,发丝别在耳边,眼睛闪亮,望着远方飞速倒退的楼宇。 唐渝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里却充满了期待,微笑着,感觉很兴奋的样子,嘴里喃喃道: “哈,我还没去过桂源省呢。” 唐渝扶着窗台,笑着转头看向李道年,发现他在看自己:“咋了?” “没事。”李道年笑了,然后仰头靠在了椅背上:“等我歇会儿啊,然后给你讲讲。” 呼呼呼…… 他其实刚才想到了件东西。 唐渝的那个帆船模型。 第44章 破败的青唐山 歇了会儿,唐渝问道:“说说吧,咋回事?” 看她好奇的样子,李道年莫名想逗一下她: “我在网上看见消息,说桂源青唐山有人贩子,一个女人15万,如果是大学学历加5万,漂亮的话再加5万,我算算啊,把你卖了,那就是25万。” “哈,那有没有卖男生的啊?”唐渝笑着反问:“我看你也行。” “没有,”李道年假装一脸认真道:“那贩子说,他只收女人,估计是卖给光棍做老婆的吧。” “行,”唐渝咯咯笑了起来:“那你把我卖了吧。” “你别怕,等把你卖了,25万拿到手,我再把你救出来,分你10万,怎么样?”李道年眨眨眼。 “哇,你好聪明啊!”唐渝笑道:“卖我一个不够吧,再卖一个怎么样?” “还有谁能卖?” “朵朵啊,朵朵你在吗?你哥把你卖了怎么样?”她坏笑起来。 “不行!”朵朵突然哼了一声。 “我肯定不卖,一百万我也不卖。”李道年坚决道。 “哈哈哈哈。”唐渝开心地笑出了声。 乐了一会儿,李道年不再开玩笑了,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但她仍是一头雾水。 别说她了,就连李道年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得到那儿才能清楚。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真是一次没有目标的冒险。 但越是未知,可能越是刺激吧,唐渝一点都没害怕担心的意思,反倒一脸乐观,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过了会儿,她看着田野道:“高铁车费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了,这回算你帮我,免费的,而且我那室友有钱,把他救出来了,十倍报销都行。” “他怎么跑那么远?” “跟他女朋友出去旅游了呗,我要是有钱了,我也天天出去玩,谁还上学啊。”李道年躺在靠背上说。 “有道理。”唐渝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来:“我得给导员请假,还没给她说呢。” “哈哈哈,先斩后奏是吧。” 唐渝笑道:“那也没办法啊,都上高铁了,总不能倒回去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得请个假。”李道年嘻嘻道。 唐渝瞥了他一眼:“咱俩一个德行。” 李道年本以为请假会很顺利,没想到刚发过去,导员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李道年,你这假我不准!” “余老师,我都上高铁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提前告诉您,您就准一次吧!”他使出了真诚必杀技。 “你跑桂源干啥?去找郭阳吗?你别乱来,现在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别捣乱!” “放心吧老师,我就是去玩玩,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绝对不进山!” “你不是一个人吧?”余导员语气质疑了起来。 “是一个啊。”李道年看了眼唐渝,只见她轻蔑地笑了下,心说你撒谎倒是不用打草稿。 “屁!我跟王导员一个办公室,他刚才跟我说他带的学生唐渝也请假了,也在高铁上呢,你是一个人?” 完!这谁能想的到。 李道年不知道该说啥了,谁知唐渝直接凑到手机跟,说道:“余老师,他是骗你的,怕你担心,我俩就是一块儿的。” “我就知道!李道年,你怎么还没人家姑娘诚实?等回来了再找你算账!” “诶!余老师,这回我真错了啊,要给处分的话,跟校长说一声行吗?”李道年说,听到这话唐渝直接开始憋笑。 “还给校长说!?上回没给你们处分,那是暴校长想原谅你们一次。”余静没好气道,上次她也一直没想通,那么大的事,为啥连一个最小的处分都没给。 “行了!最多三天假,不然直接打你家长电话了!还有,你们现在还年轻,保护措施要做好!听见了吗!” “老师,您多想了!” “每晚报备行程和定位!一会儿再给承诺书抄了,签上字拍照发过来!” 电话挂断,李道年捂起脸,叹气道:“你知道这啥感觉吗?就跟要去诗和远方了,结果一回头,发现屁股后头还缠着个锁链。” “她也是为咱安全着想。”唐渝苦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撕下一页,又递给他一支笔。 俩人把小桌放下来,就开始抄承诺书。 抄着抄着,李道年往她纸上看了眼,笑道:“你又一次打破了我刻板印象。” “咋了?” “我以为女生的字都是那种特娟秀好看的呢,原来也有龟爬的。” “嘿!?”唐渝抬眉质疑道:“你写的很好看吗?” “诺!”李道年给她看。 “嚯!”唐渝惊了:“还真挺好看的。” “我小时候上过书法班。”李道年解释,感觉又装到了。 小时候,老师说:你现在练字,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好处的。 没错,他现在就感受到了,实际上不止唐渝一个人,有好多女生看过他写的字都夸他写的好看。 “那……你写那么好看,帮我抄呗?”唐渝嘻嘻笑道。 “去去去!” 等一切安排好后,俩人终于能得空歇会儿。 桂源省,距他们学校有1200多公里,高铁大约七小时,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二分,等到了青唐山那儿,也得晚上九点了。 瞎聊了会儿,李道年就拆开瑞士卷边吃边玩炉石传说(打钱!) 唐渝看风景看累了,也凑过来看他玩,然后李道年就教她。 玩着玩着,突然蹦出来个消息框,是条语音。 徐双凝:你已经走了吗? 唐渝吃瓜般看了李道年一眼,然后把笑着把头缩了回去,留给他私人空间。 嚯!原来是朵朵经常提的徐姐姐啊! 李道年对着手机语音回复:对,我去桂源省一趟,看看能不能帮忙。 徐双凝:那好,你注意安全就行(微笑表情包)我听见朵朵道歉了,没事的。 唐渝吃惊地看向李道年。 李道年:好,确实不好意思,没吃完的菜退了吗? 徐双凝:我吃不完,叫我室友她们来了,放心吧,都吃完了。 徐双凝:这回不算,下回再请你呗。 李道年:行! 徐双凝:平安符(表情包) “她你对象吗?也知道朵朵的事?”唐渝讶异道。 “不是啊。”李道年就把徐双凝的事给她解释了一遍。 唐渝听罢后,笑着点点头:“你没感觉出来?她喜欢你。” 李道年苦笑一下,不出声回应。 闭上眼想一想,这是徐双凝今天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让他注意安全了?他已经记不清了,特别最后那个平安符表情包,不知道哪儿找的。 “也许吧。” “不是也许,是肯定。”唐渝斩钉截铁。 “啊?!”朵朵突然插嘴道:“徐姐姐喜欢哥哥?!” “你哥哥是个傻子!”唐渝说。 “不说她了!”李道年继续玩起游戏,在他没想清楚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做。 见他不愿意提,唐渝就不说了,继续看他打游戏。 七个小时的时间很长,两人游戏打累了就午睡,醒了后,李道年又开始给郭阳手机打电话,可惜仍没有回复。 唐渝拿起手机搜索青唐山,开始阅读关于这地方的信息。 看了大约半小时,她总算弄清了,这地方不算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只是现在旅游改造后,有一些简单旅游项目罢了,但是不温不火,将近废弃。 唐渝端起手机:“我给你念念啊,百度上说,青唐山,占地极广,因为山地崎岖,树林丛生,现在已经没人居住了,据说清朝的时候这山区里还有些零零星星的村庄。” “1908年,青唐山发生了一次大地震,村庄全震没了,到了02年,桂源省想发展旅游业,然后就招标开发,当时弄了一些像徒步路线,山林别墅,挂壁栈桥呀这些项目。” “但是因为这地方太偏,平时山里都特潮湿闷热,游客也不好进出,旅游项目也和外头的千篇一律,发展的一直不太好,不死不活的,现在只剩些零散的旅游项目了。” “哦。”李道年沉思道:“郭阳他咋来这个地方旅游了?看上去这山不咋地啊!” 唐渝摇摇头:“上面还说,当时开发景区的时候,有很多野生动物,狼啊,熊啊什么的,后来规划旅游,就用铁栅栏围出来一大片地方,保证游客安全。” “就是说,这安全范围内是没危险的,可能有游客不小心迷路或者野生动物翻进来,才可能造成伤人事件。” “有人受伤过吗?”李道年问。 “上面有个新闻链接,说是05年的时候有一起熊伤人事件,把一个人的胳膊咬断了,后来警方去找,没找到熊,可能是跑深山里了。” “嗯。”李道年皱眉道:“可能郭阳是碰见熊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担忧,望着窗外渐黑的天空,从中午发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莫非他俩迷路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死了,熊袭击了他俩,身负重伤,根本没力气走出山,甚至直接被吃了。 这事根本不敢细想,想想前两星期还跟自己嘻嘻哈哈的鲜活生命就这样没了,很渗人。 熊这个生物,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实际上杀伤力极大,一掌拍下去,张开爪能给人拍个半死。 平常人可能没概念,看视频看不出大小,有些身形巨大的熊,站立起来能有三米多高,臂膀宽厚,站在面前,和一座小山没什么区别。 黑夜里,那眼睛跟个冥火浮在半空,一呼一吸,鼻息跟火山喷发一样,真要是朝人冲过来,还没跑呢就吓个半死。 如果说赤手空拳,和它们交锋,简直就是找死,武松来了也不行,何况是他们这种绕操场跑个几圈就累半死的人。 “可能就是手机关机了呢,别想那么多。”唐渝说。 “是啊,他这人贪生怕死的,不可能冒险去逗熊找死的。”李道年无奈笑道,希望他能活着吧,虽然在寝室天天争着当爹,死还是算了。 “等我找找车票啊,看看九点到庄马市有没有进山的途径。”他开始在手机上查找。 没一会儿,唐渝发现了一条消息:“我找到个车,晚上十点十分的车进山,应该是个旅游团,十一点半能到山里的一个客栈。” “啥旅游团这么晚进山?”李道年有些怀疑。 “等我看看啊,”唐渝点进去详细看看:“上面说有些夜晚旅游项目,但没有透露,正好还有俩位置,咱订吗?” “我靠,不会给咱拐了吧。”李道年思索着。 “哈,没事,我值25万呢!”唐渝莞尔一笑。 “哈哈,”李道年说:“不能一块儿给拐了啊,要不然谁救你。” 唐渝咯咯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你说吧,咱先在外头住一晚再进山,还是直接搭这班车,十一点半到山里的客栈住?” “你怕吗?”李道年看着她问。 “我还好吧,现在治安这么好,而且这旅游团说,他们已经运营五年多了,应该没啥事。”唐渝看着手机答道。 “我害怕到那儿后,说一间房卖几千块钱一晚,咱都进山了,到时候退也退不得,进也进不得,被坑了就傻逼了。”李道年说出心中担忧。 “嗯,”唐渝若有所思点点头,翻看着信息,过了会儿,递给他看:“上面说那个石门沟客栈,大床房300,双人间150。” “有房间吗?”李道年问。 “现在全空着呢,估计是那种专门接待游客的。” “还是明码标价,”李道年说:“那要不咱就赶这班车?” “行,听你的,师傅。”唐渝点头,开始订票。 “咋突然来这么一句?”李道年被逗乐了,有些欣喜:“车费多少?我给你付了。” 唐渝微笑一下:“不用啦,就当我拜师费了。” 李道年歪头看着她的眼睛,唐渝睁大眼睛眨了眨表示回应:“我说真的,我学琴以后要是吃不了饭了,就干这个,至少还能养活自己呢。” “你这形象适合当个钢琴老师什么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多好。”李道年说。 “不想当,我就想当那种在游船上的雇佣钢琴师,就是那种一出海,十天半个月不靠岸那种,多自在,哈哈。”唐渝眼神里充满了亮光。 “你是不是看过海上钢琴师?” “看过呀,基本上关于钢琴的电影我都看过。”唐渝说。 “我是学编导的,要知道电影这东西吧,都是演的,没那么好。”李道年不忍心戳破道。 “我知道呀,有个理想还不行吗?”唐渝一点也不沮丧,看向窗外的夕阳。 李道年现在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儿了,唐渝是个比较大大咧咧,充满激情的女孩儿,从她的那艘帆船模型就能看出来。 她心里一定有一片诗与远方。 但同时她又真诚又不天真,就像那个谁说的来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挺好的。”李道年呢喃出来。 “什么?”唐渝扭过头来看他。 “我想起来了,叫什么罗曼罗兰。”李道年说。 “是英雄主义吧!”唐渝微微一笑道: “我喜欢那句话!” 窗外的夕阳日渐西垂,唐渝的侧脸映上火烧云的颜色,外面的风景不断倒退,光影斑驳。 她微笑着,眼神望向远方天际线,仿佛闪着星光。 李道年明知道是在舱内,可是他好像看到一股风,把唐渝的发丝吹起。 就像在风里一样。 真他妈好呀! 第45章 雨夜进山 下了高铁,等俩人拉着行李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天空中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时间本就是深秋与初冬的间隙,再加上桂源省本就处于祖国偏北,空中冷雨森森,凄凉无比。 出了高铁站,外头行人稀少,月光黯淡。 现在是21:30,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待着吧,唐渝望向远处的楼房,她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距学校的一千多公里外了。 走到高铁站外的小道上,李道年打了车,准备往庄马市人民公园站台候车。 唐渝的手机显示,那辆旅游团大巴车开车时间是十点十分,打车到人民公园等车是完全赶的上的。 上了车,李道年和唐渝一起坐在后座上,感觉暖和多了。 他看向司机,发现他沉默寡言的,可能是因为开了一天车,时间太晚的原因吧。 “师傅,我们是来旅游的,你有啥地方推荐吗?” 司机歪歪头,看了眼后视镜道:“来这儿旅游?没啥好去的,无非是去什么同锣鼓巷,中央大街,大塔楼那些地方。” “这儿冬天都没啥人来,你们咋想着来这儿旅游了?”司机好奇问道。 “我们想去爬山,青唐山现在怎么样?”唐渝问。 “不推荐去,那儿都快成野山了,我十年前去的时候都不太行了。”司机说。 “你听过现在还有旅游团往山里去的吗?”李道年问。 “可能有吧,春游的?或者美术班写生?我也不太清楚。”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太妙。 都说出租车司机是当地的万事通,旅游啥事的问他们就好,没想到现在就连司机都对青唐山评价不太好。 “你们俩小年轻的,咋想着往山里去呢?去商业街和古巷打打卡,拍拍照多好。” “哦,我俩是心血来潮,突然就想爬山了。”李道年敷衍道。 “嗯……”司机拐了个弯:“青唐山这地方,据说政府现在正考虑把它划成自然保护区,以后就不让进去旅游了,可能再过几年这山真就进不去了。” “好吧。”李道年望向外面凄冷的街道。 十分钟后,司机帮他们把行李箱卸下来后,转身就走了。 当唐渝和李道年找到公园门口站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些人在等了。 李道年从包里掏出伞递给唐渝,让她在原地等着,然后自己则在这些人面前有意无意走了一遍,发现了件奇怪的事。 “你发现没有,这些人都年纪偏大,跟咱父母那辈差不多。”李道年说:“没一个年轻人。” 唐渝点头,皱眉道:“而且,怎么手里都大包小包的,你看那几个,手里还提着黑色塑料袋。” 站台旁的树荫下,十几个伞静静立在那里,那些中年人有些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有些则细声交谈着。 雨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轻响着。 就在俩人疑惑之际,一个中年女人向他俩走过来,站在了一旁,那女人头发半白,皮肤粗糙黝黑,看上去是个常年劳作的农家妇女。 那妇女也提着个黑袋子,路过时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站在那里也不掏手机玩,就站在那儿看雨,不悲不喜。 李道年凑上前,礼貌道:“阿姨,你也是去青唐山里旅游的吗?” 妇女抬眼看了下李道年,轻点了两下头。 “您之前去过吗?里面有啥好玩的旅游项目吗?” 妇女摇摇头,不说话。 李道年觉得他妈的有点尴尬,好声好气问人家,人家却根本不理自己,这让他更加怀疑了,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见场面僵在这里,唐渝走上前来,微笑道:“阿姨,你好!” 这中年妇女看了眼唐渝,呆滞一秒,然后也笑了下:“你好。” 我靠,这什么情况,为啥唐渝一上去,她就愿意说话了,就因为她长的好看点?声音好听点? 李道年退在一旁,听俩人的谈话,然后偷偷说了句:“朵朵,你在吗?帮哥看一下呗,这些都是人吗?” 他有一瞬间,深刻地怀疑这些人都他妈的有问题,会不会是鬼或者啥邪祟的东西聚堆开会了。 “哥,我没看出啥奇怪呀!”朵朵说:“你看不见他们吗?” “能倒是能。”李道年放下点警惕,不再一直握着包里的“星期五”了。 “阿姨,您之前去过山里吗?”唐渝好声问道。 李道年觉得她声音确实好听,青春伶俐的,一般有这样的女孩儿,漂亮又好声问你东西时,你是不会拒绝的,反正他他妈的肯定不拒绝。 “去过。”妇女回答。 “我怎么看报团的都是年纪偏大的呀,只有我俩稍小一点。”唐渝继续保持微笑。 “对呀,都是年纪大的。”妇女叹了声气。 唐渝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心说怎么忽然谜语人了? 旋即,妇女却主动问道:“你俩是去山里玩的吗?” “是啊!”唐渝看了眼李道年,他点点头,表示回应。 “没啥可去的,不好玩,别去了。”妇女劝道。 “我们酒店都订过了呀?”唐渝说:“咋了姨,是有啥危险吗?” 妇女又摇摇头:“这倒没有啥,就是不好玩。” 李道年品着她话中意味,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姨,你饿不,我们带了点瑞士卷,分你一个吧。”唐渝从口袋里掏出包瑞士卷。 妇女欣慰笑了笑,本想拒绝,见这姑娘强意要塞给她,笑了笑就收下了:“谢谢。” “嘿!不用谢。”唐渝开心道:“我俩本来就是来旅游的,带的东西多。” 分过东西后,妇女的态度明显好多了,挂着淡淡笑容,开始和他们聊天: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唐渝,唐朝的唐,渝是三点水那个渝。”唐渝说:“他叫李道年。” “都多大了呀?” “哦,我现在十九岁,等寒假就20岁了,”唐渝看向李道年用眼神询问着,他接着道:“我已经二十了。” “挺好。”妇女点点头:“我叫程香玉,你们叫我程姨就好。” 接下来,程香玉就开始问东问西,当得知他们是从潮安省平沙市的学校来时很吃惊: “你们跑那么远呀!现在大学不该上着学吗?” “我们请假了。”唐渝给她解释。 “明天不还得早读吗?这老师能放心吗?”程姨关心道。 “姨,大学不是这套了,不用早读了。”李道年发现这程姨好像把大学想的太简单了。 “是这样啊。”程姨若有所思:“那,你们还用背课文吗?” “我反正没背过。”李道年说:“高中倒是经常背,什么难于上青天之类的,叫啥我忘了。” 唐渝哭笑不得:“那叫《蜀道难》好吧!” “对对对,就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道年一下想起来了。 “是不是李白写的?”程姨笑着说。 “哇,你还知道这个?”唐渝有些惊讶。 “对,我有个闺女,之前高中的时候背过。”她说。 越聊越开,程姨就开始问他们上大学该干什么呀,生活费多少呀,宿舍好不好呀,谈恋爱普遍不普遍呀,之类的。 李道年发现老一辈中年人就喜欢问这些东西,感觉上个大学是什么很高级的东西,实际上没啥大不了的,都离不开吃喝拉撒。 但既然有天可聊就聊呗,聊着聊着,感觉关系熟了些,李道年就直接问道: “程姨,你这塑料袋里装的都是啥东西啊?” 程姨顿了一下,轻声道:“这些啊,我有个亲人在山里干活,去山里正好送点东西。” “好吧。” 人渐渐变多,都还是那些中年人,大包小包的,打着伞,站在小雨里,人声渐渐嘈杂。 没多久,一道明亮的车灯于黑夜中射过来,一辆旅游大巴响起刹车声停在了站台旁,车门打开,一个男人透出头来吆喝道: “上车喽!大家集合!” “走吧。”程姨拉着大包小包向着大巴车走去。 大巴车的两边敞开,众人排着队往里面塞着行李,李道年和唐渝挤的比较靠前,放完行李后就上车了,还抢到了后排的位置。 等程姨上来后,她就看见那个叫唐渝的姑娘在后排向她招手,她走过去和他俩坐到了一起。 众人陆陆续续上车,没一会儿车就坐满了,地板泥泞,人声杂乱。 李道年还没说两句话呢,就感受到屁股一阵抖动,客车发动了,一个带着旅游帽的男人,站在前排,拿着喇叭大喊着: “大家都把安全带给系上!摄像头能看见,最近查的严!” “小杨,你怎么变黑了?”前排一个大叔笑着道。 “哈,叔,天天往外带团能不黑吗?”小杨笑出声来,对着一个大娘道:“姨,你看你,不是说了吗?把安全带系上啊!” “诶,好好好。”那个大娘赶忙把安全带系上了。 李道年皱眉问道:“程姨,那个人是导游吗?” “是。” “怎么感觉都认识他一样,大家都很熟似的,姨你也认识吗?” “认识啊,每次去都是他带的团。”程姨说。 唐渝有些困惑,难道大家都去过很多次吗?她直接问道:“姨,你来过几次啊?” “我啊,算上今天,一共五次了。”程姨掰着指头算道。 “您怎么去这么多次啊?” “唉!”程姨只是叹口气摇摇头,明显是不想提这一茬。 看她不愿意说,俩人默契地也不再询问,只听着那个叫小杨的导游指挥声,看向了下雨的窗外。 雨滴顺着窗户滑落,路过路灯时才能看清外头的东西。 就在这时,朵朵突然朝着李道年耳朵说了一句话,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哥,我刚在那些阿姨叔叔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那些黑袋子里的东西。” “是一些黄色的纸,和纸叠的小元宝。” 我靠! 李道年背后瞬间冒汗,慌张地看了眼程姨。 朵朵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他可知道,这他妈都是上坟用的东西! 烧黄纸,烧元宝! 尼玛的,这车是怎么回事,灵车啊,载着一车人,都是去上坟的吗? 他咽了口口水,偷偷拉了下唐渝的胳膊,等她反应过来后,李道年暗示她看手机。 “唐渝!朵朵说那些黑袋子里装的全是黄纸和元宝!” 唐渝放下手机,不安地望了眼车厢,有些不知所措,身边的程姨仍在微笑着和她说话,她只好强颜欢笑。 等终结了话题,唐渝忙在手机上打起了字。 唐渝:那咱现在怎么办!跳车吗? 李道年:先别急,这难道就是那个特色旅游项目? 唐渝:所以说才半夜来? 李道年:我靠!全来上坟,今天又不是中元节啥的 唐渝:要不问问程姨? 李道年:我觉得还是别打草惊蛇,你能看见鬼吗? 唐渝望了望车厢,又朝窗外张望着,目光所及,没有看见鬼魂。 唐渝:我没看见,这不会是啥恐怖宗教仪式吧,最后别给咱俩烧喽! 李道年:我觉着程姨不像是坏人啊 唐渝:你窗户边有破窗锤,不对劲咱俩直接跳窗 李道年抬头看见了窗户上挂的红色破窗锤,然后朝她点了点头,心情沉重起来。 忽然,所有人身体后倾,车开始上坡了,透过路灯他能看见绿油油的山壁。 他打开地图,准备看看现在的位置,加载了好一会儿,才显示出来,原来已经到了青唐山山脚,地图显示,前面的路还有好长,九曲十八弯的。 信号也从5g变成了3g。 李道年在心中预演着跳车方案,生怕一跳车人就他妈滚下悬崖了,这夜黑天高,荒山野岭的,俩人真能跑的了吗? 李道年凑过头去看唐渝的手机,发现她的信号也变成了3g,打开个微信视频都有点费劲。 “别怕,还有星期五呢”李道年给她发了个消息。 唐渝微微一笑,放下了手机。 车头的小杨导游见大家都安顿好了,便开始讲话了: “大家听我说!还是我杨峰哈!都是老熟人了啊,还有一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今天因为有雨,可能慢点,但放心,错不过时间的!” “还请各位叔叔阿姨中途别解开安全带,要想上厕所了也忍忍,中途不好下车!” “司机师傅还是焦叔叔啊,今天下雨了,开的很辛苦,大家给他鼓鼓掌好吗?!” “好!”车厢内爆发出整齐的掌声,气氛瞬间活跃了很多。 这场面惹的李道年直皱眉,他有好多年没报过旅游团了,怎么跟他妈的传销一样。 他撇头看看程姨,发现她面带着微笑,一齐鼓着掌。 唐渝有意无意往他这边凑了凑,看的出来,她也有点担心。 “行,那各位叔叔阿姨先歇着,咱们稍后见。”说罢杨峰坐回了自己座位。 当信号由3g变成了2g,李道年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深山,能看到两座山之间的山谷了。 “哥!我又发现个人,他好奇怪啊!”朵朵又说话了。 “咋了?”李道年提起了警惕。 “那个老爷爷穿的好奇怪,他穿着一个黑色大袍子,帽子好高,还有个腰带呢,最奇怪的是,手里拿着个小扫把呢。” “小扫把?”李道年一头雾水,探出头朝前面望去。 就在第一排,李道年能看见一个露出来的手,那手把着个拂尘,在空中摇晃。 随着车的抖动,那袍子后面的半个太极八卦也露了出来。 尼玛,车里怎么坐进来个道士?! 第46章 十二生肖 这道士是干什么的? 不会真是来带着一车人去哪儿做法的吧? 李道年瞎几把想着,越发谨慎起来。 唐渝发来消息:我好像还看见他腰间别个木头剑 李道年:是桃木剑吧,挺像模像样的 唐渝:没事,你有那把星期五呢,看上去比这个厉害 李道年把手伸进包里,抚摸了下这把集百家之绝学的剑,不会真的要用上吧? 一路无言,大巴车在山里行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小杨导游什么话也没说,那老道士仍抱胸闭目养神,老神在在,手机信号早就完全消失了。 车上有些叔叔阿姨都半眯起眼睛,昏昏欲睡了,车外的雨还是不大不小,淅淅沥沥从车窗滑下。 摸一下玻璃窗,嘶!真够凉的! 整个大巴车在青唐山的行进过程中,竟没有碰上其他任何一辆车,就如同穿越到了深海,变成了灯笼鱼,打着灯在海里禹禹独行。 整个车厢莫名的安静,只能听见轮胎碾路和打在车窗上的雨声。 靠!真是够渗人的! 李道年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23:23了,自半小时前,唐渝就放下了手机,闭着眼休息,介于睡着和不睡着之间,随车的晃动一颠一颠。 俩人坐了一天的车,确实很累了,李道年也觉得有些困,但是不敢睡,唐渝挣扎了几下后,最终头还是靠在了李道年肩上。 他微微侧头,能闻见唐渝的发香,这他妈更睡不着了,想着要不找件衣服给她披上? 正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嗓子,小杨导游站起了身: “咳咳!叔叔阿姨!快到了啊,都醒醒吧!” 唐渝一下被惊醒,眨了眨眼,癔怔两秒,才意识到刚躺在了李道年肩上,无力道: “到了吗?” “不知道。”李道年仰头聆听着,唐渝捋捋头发,也看着前面的导游杨峰,与此同时,昏昏欲睡的大家都醒了。 “叔叔阿姨!我提醒下,一会儿出去了,咱们就停留四十分钟啊,下着雨呢,路还滑,一定要千万小心,别摔倒了。” “嗯……”车厢内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李道年和唐渝相视一眼,这咋么回事,停四十分钟,是还没到目的地吗? 那现在是要到哪儿了?特色旅游项目吗? 唐渝碰了碰身边的程姨,问道:“姨,这是要到哪儿了?” 程姨低下头,看着俩人,轻声道:“这不关你俩的事儿啊,你俩就在车上坐着就行,啊!” “姨,你就跟我们说说呗,你们不会是搞传销诈骗啥的吧?”李道年直接道。 “不是,”程姨无奈笑笑:“你们好好待着就行,不用担心,放心吧,姨没被骗。” 尼玛,又当谜语人。 见程姨都不愿意说,其他人也没问的必要了,杨峰导游仍在拿着喇叭继续讲话: “咱们现在离医院十万八千里,要是年纪大了,就在车上留着吧,让其他人把心意带到就行了。” “车上给大家备了二十双雨靴,肯定是不够的,分批去,咱们都快一点,也别淋感冒了。” “好!”前排一个大叔应道,众人精神明显被调动起来了,一个睡的都没有了,俱都收拾身上的东西,穿上外套。 “好了,小杨我就说这么多,最后,让我隆重介绍一下,今天请过来的王道长!大家欢迎!” “啪啪啪!” “啪啪啪!” 程姨跟着车内的众人一同鼓掌起来。 前排的那个老道长,悠悠地站了起身,面向了大家。 嚯! 此时李道年一看才发现,这王道长白须长发,面部棱角分明,眉毛又白又长,脸上皱纹如同石刻般,手持拂尘,腰挎木剑。 披着道袍,就那么一跨一走,向车箱内众人作了个揖,端的是个身体硬朗,仙风道骨啊! “怪唬人的。”唐渝朝他低声道。 王道长作揖完后,用他那沧桑又不失浑厚的声音道:“诸位,贫道姓王,号云升,自幼慕道,幸得恩师方忠垂青,才得以入玄门修行,自今载,已习道八八六十四年。” “贫道正是青唐山本地五庄观出人,没错,与西游里那座大观同名,不过,没有那吃一颗长寿的人参果,也没有如地仙之祖——镇元大仙这样般的神仙人物。” “有的只有些许像贫道这般苦修的人。”王道长自嘲道。 “哈哈哈,道长玩笑话。”车厢内发出些轻微的笑声。 李道年心说这大仙还挺幽默的。 “贫道虽不敢言说已窥道堂之奥,然心有清净,愿以微薄之力,助天下有缘人。” “贫道略懂符箓,在已故师傅方忠教导下,也习得了炼丹之术,为此观天象,知地理,为善信祈福解惑,乃本人之毕生心愿。” “前几日,杨导游找到我,说是让我为大家祈福庇护,实双向奔赴,一拍即合!今来到此地,见诸位心有虔诚,感动万分。” “啪啪啪!” “啪啪啪!” 车厢内又是一阵掌声。 李道年汗颜,神他妈“双向奔赴,一拍即合”怎么这王道长说话又老又新的呢? 唐渝听到这话也觉得有点怪怪的,要不是大家都争着鼓掌,她真可能忍不住笑出来。 “额……”王道长正待说话,突然卡壳了,愣在那儿望着众人,李道年好奇地探出头看向他。 我瞧瞧怎么个事? 那王道长顿了会儿,自在地拿起个保温杯,抿了口水,好似在润嗓子,又轻呷了几口,才放下杯子继续道: “相逢即是有缘,因此,贫道此次前来,为大家带来了些观内匠心制品……” 说到这里,李道年和唐渝面面相觑,怎么他妈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嘞? 说着,王道长从自己座位下拖出个包裹,从里面掏出几个木头符,托在手中,面向众人: “此物乃是吾师方忠生前的得意之作,我作为亲传弟子,又在其上增添巧思,在观中已成炙手可热的物品,每逢十五三十善信上山入观,烧香拜神,都会询问此物的制作情况。” “因其制作之繁杂,工艺之细腻,常常缺货,下山时,有缘人们不免感叹运气不佳,不曾碰见此物售卖。” “在此,贫道隆重地向诸位介绍我手中物品,乃是十二生肖护符!” 车箱内的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了,纷纷盯向王道长手中的十二生肖护符,包括坐在最后一排的李道年和唐渝,他俩更是眼睛大睁。 王道长高举手中护符,捻起其中一颗,介绍道: “大家看,我手中的正是申猴,看上面猴子攀树远眺,灵气十足,惟妙惟肖,乃是观内宏道长亲手刻模,其一毛一发都倾注极大心血,现由其领班弟子批量制作。” “但哪怕是弟子五个,每年产出不过二百枚,求而不得者,则千千万万,拿在手中,便能感受到其深深重量!” 哇!有这么神? 车厢内众人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仔仔细细盯着那申猴护符,生怕少看一眼就漏了机缘。 “还有,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王道长一颗颗展示:“十二生肖,一一在此!” 前排的几位阿姨从道长手中接过一颗护符,在手中抚摸着,王道长继续道: “怎样,摸起来,是不是觉得纹理舒适,光滑润手。” “是是是。”几位阿姨附和道。 王道长开心地点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 就在此时,站在道长后面的杨峰突然道:“那请问王道长,此护符有什么用处呢?不可能只是看起来好看吧?” “当然不是,”王道长爽朗笑道:“佩戴此护符可驱邪避灾,逢凶化吉,增加运势,长此以往,助力人生一帆风顺。” “最重要的是,”王道长忽然托起长音,卖了一秒的关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它可对逝去的亲人给予关怀,亲人在天之灵,也能借此对你们庇佑祝福。” “当然,只需要生肖对应即可。”王道长说。 前排的一个大叔迫不及待道:“道长,我要两个寅虎!” “道长,我要午马!” “道长,辰龙有吗?” 车厢内中年人喧哗起来,纷纷对着道长问话。 “别急,别急!”道长喜笑颜开:“此次前来,数量有限,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有,先到先得。” 众人屁股都离开了板凳,跃跃欲试。 “最后,给大家说一下护符的价格,今年正值本观建立一百周年,所以每个护符都打八折,数字很吉利,一个一千元!” “我靠!”李道年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合着你他妈卖货呢! 唐渝也忍俊不禁,她说怎么听着听着感觉这么熟悉呢,原来是直播卖货呢。 “一千元?”身旁几位老阿姨有些怔住,低声喃喃道:“怎么比去年买的东西还贵了?” 啊?李道年又是大跌眼镜,去年也卖过货啊! 唐渝终于知道了,为啥车费一点也不贵,酒店房间也不坑人了,原来隐藏收费在这儿呢,合着在这儿阴人呢。 俩人只哭笑不得。 本以为到此就完事了,谁知道又来了一句,给俩人笑的半死。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道童,扒住王道长的道袍就鬼哭狼嚎起来: “师傅!不行啊!咱们五庄观本来入不敷出,这在观里都是卖两千块的啊!你这样卖是要亏本的啊! “你个小兔崽子!”王道长大袖一挥呵斥道:“今日与众位有缘,哪轮到你来说教,我偏要给大家福利,好名声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好!” “王道长说的好!” “啪啪啪!” “啪啪啪!” 众人喝彩起来。 尼玛!李道年捂脸憋笑:“这不就是我要给家人们福利吗!” 唐渝本来精神不佳的,被这王道长一逗,咯咯咯笑了起来。 旁边的程姨举起手跟着附和:“道长,我要羊!” “诶呦!”唐渝吓了一跳,赶紧拉着程姨的胳膊劝道:“姨,你别信啊,这都是骗人的!” “小渝,你别管了。”程姨看了眼她说。 “姨,这都是套路啊。”李道年也说。 可惜程姨根本不理她,自顾自在那儿举手,想买那护符。 “姨啊!”唐渝正待苦口婆心劝她,却被李道年拉了一下,憋住了嘴。 “咱劝不动的。”李道年低声说。 “好好好!”杨导游在车头举起双手,喜笑颜开:“大家别乱,大家别乱,都有都有,坐在位置上,注意安全!” 听到这话争先恐后的众人才安分下来,纷纷举着手,招呼着王道长。 王道长拿着布包从车头开始卖货,边卖边走:“你要的是马对吧。” “放心,猴护符我也带够了的。” “您要两只羊啊,给您。” 他身边的那个道童则左手支付宝码右手微信码主打一个紧跟时代,大妈扫码发现扫不上,才想起来,信号早没了。 不过道童身上还挂着个斜包,现金也收,不一会儿就撑的包满满的。 他们这一代人,身上还有带现金的习惯,车上哪怕有没带的,也找身边的借,说下车有网了转微信。 “王道长,您刚才说这护符可以对逝去的亲人庇佑?是真的吗?”一个坐在第三排的阿姨捏着手中的狗恳切问道。 道长回过头,郑重道:“此木乃松木,亲灵,作为修行之人,不能说谎。” “好,谢谢道长!”那阿姨笑着端详起手中的护符。 随着一颗颗护符从王道长布包里拿出,道童的包也越来越鼓,一排一排的走过,离李道年和唐渝越来越近。 一千。 一千。 一千。 两千。 一千。 他俩很震惊于他妈的竟然没有一个不买的,就算是骗人也不可能全部都信吧。 但看那些叔叔阿姨,大爷大娘,各个踊跃积极,付款时毫不犹豫,拿到手后就开始仔细端详,就他妈的离谱。 就连前面几个刚才震惊于售价比去年贵的阿姨都没有含糊,竟然也买了。 看着这么多受骗的人,李道年和唐渝主打个不掺和,我不说也不买。 他们没必要掺和这个,荒山野岭的,他俩怕闹起来自己占理也不不管用。 这些大爷大娘有闲钱就让他们买吧,他们这大学生,一个月1500生活费的,哪买的起这个。 李道年想想自己他妈的辛辛苦苦猎个鬼,才挣个800块钱,就替这一车人感觉不值。 “你好,请问你要哪个生肖?”王道长问唐渝身边的程姨道。 “我要未羊。”程姨说。 就在程姨从她那小皮包掏钱的时候,唐渝轻蹙起眉头。 因为她看见程姨那钱包里的现金新旧不一,整零都有的,好不容易才凑出一千掏了出来,程姨明显不是什么有钱的人。 道童接过来这叠钱,上至一百,下至五块,熟稔地用指头捻了口口水,一细算统共十八张,正好一千元。 把这十八张好不容易塞到了包里,道童扭头一看才发现后排里面竟然还坐着两个年轻人。 他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师傅,欲言又止,因为那俩年轻人根本不看他,都低头玩着手机呢。 “咳咳咳!” 李道年和唐渝听见道长在咳嗽,但都默契地没有抬起头,就当啥也没听见。 “咳咳咳” 继续不理他。 “咳咳咳,”见咳嗽不管用,王道长开口道:“这两位……” 李道年当即抬头道:“我俩不买。” “额……”王道长明显被噎住了:“因何不买呢?” “太贵了。”唐渝接着道,十分直白。 “两位有所不知,在我们观内,可是卖两千呢,今日是师傅是说……”道童正待说完,却又被李道年噎回去了: “您别费口舌了,我们不买的。” 第47章 唐渝的眼泪 王道长看着他俩,眼珠滴溜溜一转,开口道: “这样吧,两位小道友,你们正是最后两位,我代表五庄观私自给整车人发个福利,如果你们买的话,就给全车人送一根红绳,可以穿戴护符,挂在脖颈上,这在观里……可是要收二十元的香火钱的。” “怎么样?”王道长说完后,大声朝着车厢道:“诸位,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 “买吧,全车人都买了,你们买了还送红绳呢!” “有道理,王道长善心可嘉啊!” 车厢内有人起哄道。 李道年被气笑了,尼玛的,怎么嗅到一股道德绑架的味道呢? 他径直站起来,微笑道:“道长意思是……我们要买的话那红绳才送?不买的话,就都不送了?” 王道长气定神闲道:“多多益善,佩戴护符,庇佑终生嘛,你俩年纪小,受福年数可就更多了。” “那我们还是不买。”李道年决定硬刚,刚才不理你就算了,现在来道德绑架我是吧? 道长皱了皱眉头:“为何?” “不是说了吗?没钱!”唐渝也站了起来。 “一千元也没有?”王道长疑惑道。 “别说一千了,二十都没有。”唐渝坚决道。 “呵!”王道长以旁人不察觉的速度冷笑了一声:“没钱来坐什么车?!”说罢转头就走。 唐渝嘴巴微张,有些诧异,看刚才这道长气度风范挺好的,没想到是个这样的人,藏的竟然这么深? 李道年刹那间怒气上涌,当即心生一计,微微一笑,拦道:“道长且慢,我能看一下你的护符吗?” 王道长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笑着递出手中的几个护符:“不买也好,既有缘,看看无妨。” 李道年接过这护符,心中冷笑,你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吧,显得你特大度是不?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刚才以为这王道长只是简单和杨导游合作,一起来推销东西,赚个钱罢了,嗐……赚钱嘛,不寒碜! 但听到他那冷笑后,他算是明白了。 说是修道的,怕是心里全是蝇营狗苟吧,他俩不买东西竟然还出声冷笑嘲讽。 他接过那几个护符,看了眼那小道童,怕是天天跟着你王师傅跑,心性都教坏了吧? 李道年本意是接过这护符,找出其破绽,好好损一下这道长,让他吃个瘪,谁知刚看一眼,他直接绷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离的远没看出来! 尼玛的,这不是跟我那护符一模一样吗?! 昨天给校长假装驱鬼完后,给了他一个护符,其实他是从拼夕夕批发来的,五毛一个。 这些护符都是他批发过来,办完事后给当事人一个心理安慰的,他还说着缺货了,要赶紧再批发点了。 妈的,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了! 什么猴不猴,羊不羊的,还说供不应求,我这包里多着呢,卖你们一块钱都赚了,他竟然敢卖你们一千,真是够奸的。 李道年笑着把一个护符递给了唐渝,她仔细看了会儿,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昨天?! 王道长皱起眉头,这俩年轻人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嘲笑,他当即道: “买吗?” “我买吗?”李道年乐了,哈哈笑道:“道长,你说这猴特别稀缺,一年观内才能产出两百枚?恰巧不巧,我这儿不知为何竟有十几枚。” 他直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护符,捡出来几颗猴,举在半空中给大家看。 “啊?!” “这……!” “怎么回事?!” 车厢内一阵哗然。 王道长嘴角抽动,额头冒汗,压制住慌忙道:“你……你这定是假的,我这五庄观护符名扬四方……定有多家模仿者,这些全都是机器刻出来的,没有匠人灵气!” 道长眼神飘忽,强装镇定声音很大。 他背着大家,看不出来,李道年唐渝和程姨看的一清二楚,他绝对是慌了,这说明这他妈的就是假的。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不撕破面子也不行了,李道年呵呵一笑,大声道: “各位叔叔阿姨,你们看看我这是真是假!” 说完,他直接把手中护符使劲洒了出来,这些护符如同雨般“噼里啪啦”掉到车厢里。 众人纷纷在空中接着,在地上捡起来,照好生肖,和手中的护符一一对应起来。 王道长惊慌地看到这些护符在空中散落,胡子耸动,面部发红,恶狠狠道:“你这小儿!耍什么花招?!” “是真是假让大家自己评判不就行了?”李道年微微一笑。 “你!”王道长狠狠地用指头指了他一下,转身向大家解释道:“各位别信他,我们观内护符都是开过光的,受过福的,和他这劣质木头天壤之别!” “天壤之别?”李道年交锋道:“叔叔阿姨,看一看这些护符背后是不是都有个小小的福字!” 大家都把护符翻过来,仔细看着,果真有一个小小的福字,刻在正中央,不容易发现。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道年大声道:“意味着王道长去网上批发的时候选了这个款式!” “这客服我很熟,他家有福、寿、康、财……等等好多个款式,你想要什么他给你发什么!” “最重要的是,大家猜猜,这护符网上批发得多少钱?” 李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手一挥:“他妈的只要五毛钱!只要五毛钱!” 整个车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静悄悄的雨声。 李道年偷偷和唐渝对视一眼,她噗嗤笑出了声。 大家看看一身正气的李道年又看看气急败坏的王道长,没人说一句话。 王道长遏制住怒气,看着周围众人道:“大家别听他胡扯,我这红绳今天免费送了!你爱买不买,你注定与道家无缘!” “呵呵呵,”唐渝讥笑两声,直接致命一击道:“什么清静无为的道士,明明就是钻钱眼里了!” “你!”王道长怒发冲冠,脸红的跟个辣椒似的,浑身颤抖两秒,竟直接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嗖地一下架在了唐渝的脖子上。 唐渝被这突来的剑吓了一跳,身体一退,跌在了李道年身上。 那道士却步步紧逼,剑一直横在唐渝脖颈上,怒气冲冲道:“我修道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辱没我!你这个婊子再说一遍!” 他身边的道童也附和道:“婊子!” 车厢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轰地一下乱了起来。 “冷静啊!” “道长,别冲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在这满堂皆惊,哗然起乱的瞬间,只听见李道年怒骂了一句: “你妈的!” 说罢,他直接从包里掏出星期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横在了道士脖子上:“你他妈的敢动一下试试!” 车厢内一下更乱了,因为他们看见那年轻人拿出来的剑可是真真正正带刃的。 李道年使使劲,把剑压的更紧了些,这道士的剑是桃木的,虽说锋利但肯定比不过带金属的,此刻脖子上发冷,微微刺痛,道上瞬间清醒了: “你!你怎么带着剑!” “你他妈的管我呢!”李道年骂道:“你敢动下试试!” 唐渝脖子上架着桃木剑,道士脖子上架着星期五,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她有一瞬间吓懵了,抬起头,却看见李道年那狠厉的目光。 “别怕!”李道年说。 “嗯。”唐渝点点头,不甘示弱地看着老道士。 “你他妈的给我放下!”李道年喊。 此时,所有人突然感觉身体向后一晃,车停了,那剑也受了些压力,往道士皮肤里刺了一分,刺的他生痛,他吓的赶紧放下剑:“好,我放下好吧!” 小杨导游赶紧冲上前来:“你赶紧放下剑,别出事了,咱们私下解决好不好?” 李道年举着剑仍不动分毫:“道歉!” “小伙子,咱私下解决好不好?” “道歉!”他继续喊道。 道士嘴唇微动,吓得说不出话来,被他这一声声震慑的脑袋发昏,低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大声点!”李道年不耐烦喊道,又使了点劲儿。 “对不起……我不该说婊子!”道士大声道,声音颤抖极了。 “向大家再道个歉!” “对不起……我不该骗人……” “大声!” “对不起……我不该骗人!”道士手里的剑“哐啷”掉在了地上,掉下来的还有一张纸。 唐渝捡起来,对着纸念到:“诸位,贫道姓王,号云升,自幼慕道,幸得……” 李道年又是一阵讥笑:“合着……你自我介绍也是提前写好的稿呗?你有多少是真的?” 道士吓的不敢说话。 他收起手中的星期五,笑着放进了包里,心说真他妈的爽。 “这就对了嘛,好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杨导游劝和道: “好了!大家车到了,都赶紧下车吧!四十分钟啊!外头下着雨,注意安全!” “慢着!”李道年拦道:“还没完呢。” 他一脚踢翻道童,从他手里抢过来包:“大家先来退钱!” 道士拉起嚎啕大哭的道童,退到一边,不敢上再前一步。 杨导游看着李道年手里的包,露出无奈的表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大家表情都有些难堪,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了?唐渝好奇地看着车内沉默的众人,为什么一个都不来领钱啊? 她看向李道年,结果他也是一脸疑问。 唐渝接过他手中的包,喊道:“叔叔阿姨,来拿钱啊?为什么不来拿啊?”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所有人都看着他俩,但是没有人说话,整个车厢只有那道童的哭泣声。 “怎么了?”唐渝有些不自在,她数出一千块钱塞给旁边的一位大叔,但是那大叔根本不接,还躲着这一千块钱,好像这钱有病毒似的。 “怎么了?”唐渝看着这些陌生的目光,放大声音:“你们还没看清吗?他就是个骗子啊!他在骗你们的钱啊!批发就五毛,他卖你们一千啊!退钱你们不要吗?” 视野之内,座位上的众人缓缓摇头,表示拒绝。 唐渝有些急了,耳朵憋的有点红:“你们真被洗脑了吗?刚才没看见吗?他的自我介绍都是提前准备的啊!他根本就不是个道士!这完全就是假的啊!” 她又拿着两千块钱塞进一个大妈怀里:“姨,我刚看你付了两千,退给您。” “不要,我不要!”谁知道那大妈直接把唐渝的手“啪”一下甩开,手中的两千元纷纷散落在地上,却没人在意。 唐渝吃惊地看着发红的右手,感受着那痛觉,她足足发愣了五秒,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甩开她手的大妈。 “为什么?”她不解地喃喃道。 那阿姨无奈道:“姑娘,你们做错了。” “我们做错了?”唐渝好似没听清重复道。 “你们真错了。”旁边的大叔附和。 “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啊!”李道年冲着众人说道:“我们怎么做错了呢?打破了骗局,退给大家钱,不都是为大家好吗?你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谁知道此番话引来了更多的回应,车上众人一个接一个道:“你们做错了。” “你们做错了。” “你们做错了。” …… 唐渝看着这些冷漠的目光,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气血一下涌上心头,歇斯底里道: “你们在说什么!都是白眼狼吗!活该你们被洗脑!这也信?!”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骗局都被戳穿了,这些人还都执迷不悟。 “姑娘……你别说了。” “你们不懂。” 众人的劝说,却激的她心里更加恼火,感觉自己被冤枉了,她几乎是骂了出来: “行!你们就被骗吧!等你们再老了点,祝你们被保健品骗的倾家荡产!” “祝你们被儿女嫌弃!让骗子给你们养老!” 唐渝心中有极大的委屈,语气中的愤怒使得声音在车厢里不断回荡。 谁知道这话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这俩年轻人净闹事!” 唐渝怔在原地,怎么忽然又转过来斥责他们了?骗子不应该是那个道士吗?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她眼眶微红地转过身,眼眶中莹莹闪着泪光,她把包丢在地上,拿着手中的一千块钱,对着最后的希望程姨道: “程姨……给你一千块钱……你收着?” 程姨却不接那一千元,抬起头,不忍道: “小渝,姨不收,这件事你们真做错了。” 唐渝心中最后的防线被击溃了,强忍着的泪水流了出来,她将手中那一千块高高洒在空中: “好!我们做错了!” “走!”红着眼的唐渝拉着李道年就朝车下走去:“走,李道年,咱们下车!一群白眼狼!” 李道年叹口气,喊道:“司机!把车厢打开!” 俩人沉默地下了车,身后沐浴在红色钱雨里的程姨喊道:“小渝!你们两个去哪里?!别乱跑!” 两人听见了,却根本不回应。 抽出来两人的行李箱,唐渝头也不回地拉着李道年往山坡下的森林里走。 下坡的时候,唐渝一不小心滑倒,磕了一下,却不顾疼痛迅速站了起来。 李道年挨着唐渝,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冷雨不断地下,回头望去,车灯下的细雨如同绵密的丝绸。 等进了不知林子多深,唐渝甩开行李箱,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身子里,颤抖地低声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道年从包里拿出伞,帮她挡着雨,蹲下来静静挨着她,沉默着。 他理解唐渝此刻的感受,是深深的背叛,深深的委屈! 唐渝这个女孩儿,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心里情感细腻的很,她一定是想不通了。 因此,她直接不顾一切,带着他冲了出来,她肯定对那里所有人产生了厌恶。 李道年觉得自己不是个会安慰女孩儿的人,只默默陪着,他在想,为什么那些人这样说? 哭了会儿,李道年从包里拿出碘伏和创可贴,温柔道: “哪儿磕着了?” 唐渝抹了把眼泪,掀起裤腿,等他打开手机灯光才看到: 膝盖上咳出一道深红色的血印。 “忍住啊。”他掀开碘伏瓶盖,蘸进去棉签。 唐渝低声啜泣着看他给自己处理伤口:“谢谢……” 突然。 她看着李道年的脸发起了愣,因为他的脸上好像有光芒。 这什么啊?她有些恍惚,这是什么扯淡的爱情剧桥段吗? 但是那光越来越亮,明明晃晃的。 当李道年抬起头看向她身后时,她才猛然意识到。 这是火光。 唐渝看向来时的方向。 整个山坡满坑满谷的火光,映的半边天发红。 那些人开始烧纸钱和元宝了。 第48章 小鱼小渝 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抬头看着映红的天空,细雨映射着火光,光影斑斓。 “可能他们就是年纪大,脑子不灵光了,就信那道士瞎扯,”李道年安慰道:“有些人年纪越大越执拗,不承认自己被骗了,特别是被年轻人戳穿。” “姐姐别哭!”朵朵也在一旁好声安慰。 唐渝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些。 刚才她太生气,太憋屈了,觉得自己挨了一剑,换来的不是大家的认可反而却是不理解。 “可能吧。”她说,接过李道年递来的纸,擦了擦眼泪,望着那边道:“这怎么回事?” 李道年看向那边,表情凝重:“我去问问。” “你别去!”唐渝拉着要起身的李道年。 “怎么?” “闹的那么僵,你去容易吃亏。”唐渝坐在地上,红着眼说。 “没事,我有星期五呢,打不过跑肯定可以,他们年纪那么大跑不过我的。”李道年向她微笑了一下。 “那一起去吧。”唐渝撩下裤腿,站了起来。 “你不疼吗?”李道年关心地看着她的膝盖。 “没事。”唐渝笑了一下。 看着唐渝的脸,笑中带泪,李道年不再说什么。 唐渝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儿,自我情绪调节很快,自己几乎没怎么安慰,心情就慢慢好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李道年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前面,帮唐渝踢开地上的树枝和碎石,离那火光越来越近。 森林树影婆娑,雨滴噼啪打在树叶上,远处传来烟味和讲话的低语。 “你不生气吗?”唐渝忽然开口问,拉了拉李道年的胳膊,怕她再摔倒,李道年一直牵着她的胳膊。 “我肯定生气啊!要不怎么差点给那道士砍死。”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就是感觉很憋屈,忍不住就哭了。”唐渝低声道。 “我也很生气,实在想不明白。” “他拿剑弄我脖子上的时候真是很害怕,要不是你,我不知怎么办了,”唐渝顿了下:“谢谢你。” 因为刚哭完,所以她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李道年听着,只觉得她温温柔柔,委委屈屈的,搞得他心里波澜四起,没来由就皮了下: “没事啊!师傅保护徒弟不应该的嘛!” 本以为唐渝会作些反抗,没想到却一句话没说,当李道年转过头时,才发现她淡淡的笑着。 等来到林子边缘,重新回到山坡旁,两人才看清状况。 斜斜的山坡上,几十个人散在坡上烧着纸钱。 因为入夜已深,加之雨幕遮挡,月光稀薄,这几十个火堆如同世间唯一的光亮,极为壮观。 几十个人影影绰绰,那些火光合在一起把影子打在森林上,幽幽晃晃。 纸灰顺着低语飘到两人这里,远远望去,火堆满坑满谷,如同着火的蜂巢,仿佛真的在举行一副灭世祭典。 “娘啊!”李道年不禁叹声道。 他从小到大上坟也这么多年了,每逢清明,中元,三十都要去坟上。 烧纸,放烟花,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如此震撼的一幕从没见过。 可能因为之前上坟都是零零散散的,坟包也不集中,再加之都是在白天烧纸,所以没那么夸张。 李道年尝试把目光聚焦到个人身上,他忽然看见了程姨,她站在坡底,离其他火堆有点远,她不断地往身前的火里扔着元宝,嘴里喃喃着什么。 “唐渝,你先站在这儿,我去探探。”李道年说。 “你小心点。”唐渝担心道。 “没事。”李道年抽出星期五,藏在身后:“朵朵,你陪着姐姐!” “哥,你别杀人啊!”朵朵有些害怕。 “说什么屁话?!”李道年笑了。 唐渝就这么望着他的背影。 李道年背着手,慢步走向了程姨,火光映出来的身影盖在身后两个姑娘身上。 黑袋子,纸钱,元宝,护符……他今天非得弄清楚这怎么回事才行。 等靠近了些,李道年站在原地,竖起耳朵听着。 “闺女啊,妈这是第五年来看你了吧,你在那边儿过的好吗……?” 这是? 李道年有些发懵,不是在做什么邪教仪式吗?怎么是在跟她闺女说话,她闺女死了吗? 他记得上车前和程姨聊到,说她闺女之前上过高中,所以她对蜀道难有些印象。 难道她闺女真的死了?这些人大包小包纸钱元宝,只是简单的来上坟? 可是也没有坟包啊!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上坟都一起来? 李道年直接走上前去,出声道:“程姨?” “诶呦!”程姨打了个寒颤,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然是李道年:“诶呀!你吓死我了!你们去哪儿了?小渝呢?!” “姨!”李道年藏起剑,伸手道:“你别急,你能告诉我这怎么回事吗?” “她在哪儿呢?!下着雨呢,别让她乱跑,很容易走丢的!”程姨焦急道:“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 “你放心,她没事,就是有点伤心,”李道年说:“你先告诉我这咋回事行吗?深更半夜的来烧纸?” “诶呀……”程姨叹了口气:“小渝呢?你把她叫过来,姨给她道个歉。” “你就跟我说吧。” “把她叫过来,我亲自说,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程姨看着山坡上的人们道。 “行吧。”李道年走回林子,把唐渝带了出来。 唐渝赶紧擦干残余的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表现得坚强一些。 “小渝!”程姨见唐渝过来,赶紧拉着她的手:“姨跟你道歉啊,刚才话说狠了,都怪我!” 唐渝一言不发,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刚才正是程姨击溃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本以为程姨会和其他人不一样,理解自己,不陷进去那么深,谁知道她也转过来说自己错了。 但现在她又主动向自己道歉,唐渝心里很纠结,她看了眼李道年,却见他也沉默着。 “唉……没想到闹这么大,车里那么多人说你们,他们其实也不是坏心眼,也不是什么被骗的傻子,”程姨扔了个元宝,低声说道。 “姨,你别绕弯子了。”李道年说。 “早该跟你们说清楚的……”程姨看着坡顶的车,眼神中透着无奈道:“其实,说是旅游团,大家都是来上坟的。” “上坟?” “对,我闺女就是在这儿死的。”程姨用烧火棍捅咕了下火。 “那大家一起来上坟,这……?”李道年疑惑道。 程姨点点头:“他们都是一起死的,这些死的,大多都是我们的孩子……” 唐渝映着火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李道年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想让你们待在车上呢,别掺和这事,没想到最后闹这么大,到这个地步了,姨就跟你俩说吧……” “之前跟你们说过,我闺女上高中,那是18年的事了……” 程姨看着火的眼神逐渐呆滞,陷入了回忆: “2018年,我闺女考进了市一中,她特别乖,她叫李向鱼,正巧不巧,名字里有李还有鱼,所以我碰上你俩觉得是缘分,从小到大我就管她小鱼,小鱼的叫。” “小鱼从小就喜欢音乐,喜欢画画,别家的孩子都不愿意上补习班,她是求着我和她爸给她报班,学了钢琴,学了画画,还学了舞蹈。” “你们不知道啊,小鱼初中的时候还有男生追她嘞,塞她语文书里的情书被我看见了,我说让她专心学习,长大后恋爱随便谈,”程姨说到这里,有些黯然神伤: “谁知道她再也长不大了。” “小鱼还是最喜欢画画,到了高中,她成绩其实很好的,班里面都是主攻文化课,她在重点班,据说本科率90多呢,可她有天晚上找到我和她爸,说她想走艺考。” “班里面就她一个人艺考,我和她爸其实有点担心,但她性子就是直,说她就是喜欢画画,打心底的喜欢,我们还是支持了。” “她周末上完课就去画画班,晚上赶作业,有时候和学校的课撞了还要我们家长给她写假条,每次和班主任说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明白班主任的意思,她说小鱼成绩很好,选理科之后可以考个很好的学校和专业,以后就业更好一点。” “我们和小鱼说过很多次了,知道没有用,她说:妈!我喜欢画画,我觉得我热爱这个,以后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而且还说哪怕以后赚不着钱也不会啃老。” “班里就小鱼一个人学艺术,每次到校门口接她,都只见她孤零零一个身影从操场上走过来,背着书包,掂着画板,她不太高,瘦瘦的……” “唉……现在想想,我和她爸要极力阻拦就好了,也许就不会……” 李道年和唐渝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死了,回想起来,肯定充满了悲伤。 程姨缓了会儿,继续慢慢说道: “高二上学期,小鱼突然发烧了,胸口疼,到医院检查,发现是肺炎,病情来的突然,而且很厉害,住院第二天就住进了icu。”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哭的很厉害,她说自己好害怕,差点就死了……”说到这里,程姨眼眶里迸出些微泪水,有些哽咽:“差点再也见不到我们,差点没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又住了大半个月院,小鱼出院后没去学校,在家养病,她一直坐在阳台画画,看电影,看书,还写些什么东西,每次我下班回家都能看见她做饭……” “那天晚上她忽然进我们卧室,坐在床头拉着我的手说,她想去青唐山写生……” 程姨哽咽的越来越厉害:“她的那些话我现在还记得……” “爸妈……生病之后我突然发现人好脆弱啊,好像动不动就死了,以后长大我带你们环游世界好不好?我不想先生孩子,我想先看看这个世界,说着小鱼拿出手机给我们看图片,都是些山啊海啊的风景。” “她的眼睛好像发着光,我和她爸能看出来,她很向往,她又给我们看了她画的那些画,水彩画,画的特别好看。” “然后她说:爸妈,我在网上看到个学生写生团,后天就出发,去青唐山,现在的青唐山可美了,据说山里面有的地方还下雪呢。” “她恳求地拉着我的手:妈妈,我能去吗?我特别想去看看,写生完,我就回学校上课,好吗?” “小鱼很希望我们能答应,她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肯定对她的世界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我们最终还是答应了。” “2018年,青唐山比现在好点,我们挺放心的,那天晚上小鱼突然来到床前,说想和我们一起睡,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和她爸爸妈妈一起睡。” “我和她爸就腾出中间的位置,她睡的时候紧紧地搂着我。” “到11月12号那天,她爸上班,我请假去送她,看着她开心地上了车。” 说到这里,程姨早已泣不成声,只在手里不断扔着元宝:“下午……我们……就收到了她遇难的消息。” 李道年递过去张纸,程姨擦擦眼泪,噎声道:“大巴车……因为失控翻了下来……没一个人活着……” 李道年瞬间明白了,他抬起头看着这片布满火光的山坡,这就是当年的事故地点了。 今天正是11月12号! 他们脚下踩的,就是曾经的翻车地! 唐渝和李道年倒吸口冷气,火光映在两人脸上,表情复杂。 感慨、遗憾、无奈…… “那么多孩子啊!”程姨悲叹道:“小鱼那么好,上天怎么忍心带走她呢!” 她抬起流满眼泪的脸:“你看这些火,这都是一个个小鱼啊!” 李道年被这话震住了,是啊!抬眼望去,一个坑一个火,火前站着一个或两个人,每团火代表的都是像小鱼这样的女孩儿鲜活的生命啊! “这……”他说不出话来。 程姨又从黑色袋子里掏出一沓黄纸扔进了火里,用烧火棍捅着: “到今年,青唐山这地方都快废弃了,进山的车少之又少,在孩子们忌日这一天,也就杨导游他们车愿意带带我们,整整五年!” “小杨是个好人,他是个旅行社的导游,本来山里的旅游早就取消了,是他强硬要求,这趟车才保了下来。” “而且你们知道吗?”程姨抬起头,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光:“山里晚上不准进车了,我们都是偷偷来的,也就只有小杨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了。” “车在半路上停更是违规的,这里所有人都在偷偷烧纸……” “所以……”唐渝恍然大悟,一切都想通了。 “所以,”程姨接着道:“我们都怕小杨不挣钱,他每年都会带个道士或者和尚,卖些东西,我们哪怕知道是假的,也会买。” “我们怕他亏钱,怕他以后再也不留这趟车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孩子们了……” 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卖东西这件事是他们和小杨的默契,那些道士和和尚卖些东西,好能挣些钱,哪怕假的要命,他们也会接受。 怪不得这车发车这么晚,怪不得所有人都好像和导游认识,怪不得他们那么执迷不悟。 这些可怜的人,他们太害怕再也没这趟车了,这是他们唯一的安慰了。 程姨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拉着唐渝的手道:“小渝,你和小鱼很像,姨求你别怪我们好吗?” “我们知道你是在做好事,但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程姨拉着唐渝的手,轻轻颤抖着。 唐渝也微微颤抖,她低下头,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 忽然她感觉到李道年的手拉住她的胳膊,唐渝感受到那手掌的温度,抬起头,温柔道: “姨,我不怪你们。” 程姨听后终于不再哽咽:“小渝,你知道情况了,所以你刚刚说我们以后被儿女嫌弃,让骗子给我们养老,才引起那么大反应……” “他们和我一样,也许就只有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没了……” 唐渝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程姨蹲下身子,轻轻道:“小鱼,你能听见妈妈说话吗?跟妈妈说句话好吗?” 可是没有回应。 因为唐渝看到,整个冒着火的山坡上。 没有一个鬼魂…… 第49章 思绪很乱 几十个火堆,家属都在对死者说着话,可注定没有回应了。 唐渝心想,18年死去的这些孩子们竟然都没有执念吗?怎么没留下一个魂魄? “姨,为什么非得来这里烧纸?”李道年问。 程姨望着火呢喃道:“不都说,死在哪里,魂就留在哪里吗?” 李道年看了唐渝一眼,她轻轻摇头回应,表示什么也没看到。 “那……姨,之前几年有过孩子们回答的情况吗?”他又问。 “回答?”程姨有些晃神:“没有回答过……这可能吗?” 她心里知道,和死人对话是不可能有回应的,他们这些人,忌日来这里烧纸,都是图个安慰罢了。 李道年心中琢磨,看来遇难的人都安详的离去了,包括小鱼这个姑娘。 但是小鱼有那么大的愿望,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想见证世间的美好,她竟也毫无执念的离去了吗? 也许小鱼是在弥留之际想通了什么吧……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 是同行,同行把鬼魂给送走了。 不过,李道年望着细雨和火堆交织的山坡,这谁也无法考究了。 或许第一年出事后,有同行路过看见山间的野鬼,出手送走了,或许根本就没有鬼,孩子们死了就是死了,去了往生。 现在仔细想想,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正常离去了,只不过他是干这个的,所以打了层滤镜,好像到哪儿都有鬼似的。 就跟那个柯南似的,走到哪儿哪儿有凶案,活脱脱一个阎王在世。 大部分人都没那么深的执念,要是人人死后都化为野鬼,那这个世界不全乱套了? 特别有些害人的鬼,化实显身,是真他妈够恐怖的,人人都撞上,那社会就完犊子了。 社会上大部分人不信鬼,是常态,也是好事,这代表世界是正常的,科学在大步发展,人们在拥抱科技。 实际上李道年也信科学,他估摸着鬼魂这东西,说不准几百年后科学就能解释了,谁又说的清呢? 收回瞎几把乱想的思绪,李道年不忍回话,实际上死去的小鱼是真可能回答的。 她死后,化为鬼魂游荡在此间,一般人呼喊她的名字不会有反应,但是她亲妈程姨,骨肉血亲,是能感受到的。 虽说不能像他和朵朵这样对答如流,但是些不明不白的呓语是可能的。 但实施情况是,不可能了。 说完整件事,几人都保持了沉默,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烧火声和淅沥雨声。 旁边有些烧纸的人看见李道年和唐渝在这里都频频侧目。 唐渝不去看他们,她不准备给他们道歉,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小鱼啊,纸快烧完了,妈有好长时间没梦见你了,你能在梦里跟妈说说话吗?”程姨细语道。 “姨,小鱼给你托过梦吗?”李道年问。 “托梦?”她有些困惑:“我只是梦见她和我说话了。” “你记得有几次吗?” “我记得很清,一次一次都数着呢,从18年开始,足足有九次了。”程姨说。 “哦。”李道年心中叹了声气,看来之后很难再托梦了。 之前说过,鬼托九梦,鬼魂大约只有九次托梦和化实的能力,一般的鬼都只会托梦,除非像高蕾这样的厉鬼会化实害人。 像朵朵最开始碰见的时候就没化实,是靠他红绳和面粉勾出来的形体,但之后发生了变化,等朵朵附身到照片上,跟着李道年的时候,她就有了灵智。 朵朵可以主动掌握托梦和化实了,细算下来她托梦用了一次,掉水塔里化实救他们用了一次,总共用了两次,不知道小孩子能不能撑到九次,以后还是尽量别让她用这能力了。 “叔叔阿姨!都快上车吧!雨越下越大了!”小杨在车窗上露出头喊。 听到这声音,陆陆续续有人把火弄灭,往车上走去。 程姨有些依依不舍,她蹲在那里,直到看见火堆被雨水渐渐浇灭,其他人几乎都上车了,只剩下他们零星几个人。 “小渝,小李,上车吧,这深山老林的,迷进去了可真会害死人的。”程姨站起身劝道。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跟在程姨身后上车了。 如果说刚才唐渝一气之下拽着李道年跑出来,那是委屈到极点的冲动。 那现在整件事情眉目清晰了,理智想想,她不可能任性地拿两人的生命开玩笑,没有路,还下着雨,跑进山里,无异于找死。 当重新来到车上时,李道年发现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有些人还在低声啜泣,没能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是挺够悲伤的,深夜,下着雨,本就伤感的天气,刚才还被他们俩骂了一顿,这趟实在是算不上愉快。 从车头走到车尾,李道年尴尬地看着叔叔阿姨们畏惧的目光,仿若对两人避之不及,他嘴角抽动,欲言又止,这些人估计怕他俩再闹事吧。 路过杨导游身边的时候,三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杨峰不可能出言不逊,虽然闹的很不愉快,但本职作为旅游团导游,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出人命。 刚才两个年轻人跑出去的时候,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游客安全是旅游团最基本的责任,他已经做好到酒店有信号报警的准备了。 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工作和这趟特殊的班次将面临危机,所以当他看见俩人回来的时候,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唉……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啊,明年接客一定要筛选一下了,回头跟人家道长赔礼道歉又是一笔帐,真jb难…… 刚才被李道年踢了一脚的道童,看见他俩回来躲的远远的,惊慌失措,脸上全是泪,尤其是和李道年对视,完全是小白兔碰见大灰狼,估计是被吓坏了。 李道年看着他胸口的脚印,心说也算给他长个记性了,那么小就喊人家女生婊子,怕是长大也不是个好货。 重新回到座位上,他发现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护符和钱早就被收走了,就跟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车重新启动了,这次唐渝坐靠窗的位置,她感觉很累,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听着越来越大的雨。 想着很多事情。 想着程姨看自己时那可亲的眼神。 想着那道士架在她脖子上的剑。 想着道童那声婊子。 想着那满坑满谷的火光。 想着膝盖上李道年小心贴上的创可贴。 刚烧纸的时候她几乎没说什么话,今天可能是自己任性犯了错? 而且她不喜欢程姨的那种眼神,好像把她看成了她女儿。 她又不愿意道歉,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错,瞎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可能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吧,优缺点都挺明显的。 她偷偷看了眼李道年,忽然觉得他挺牛的,能承担自己的任性,能和闹僵后的程姨心平气和地说话。 最后她还是累了。 唐渝半睡半醒间,把头靠在了李道年肩上,她知道这些,可是她不想动,直到一件衣裳披到身上,她才彻底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道年把她叫醒。 到地方了。 她昏昏欲睡的,根本不想动,然后莫名有种冲动。 如果现在像她小时候困了有父亲背就好了,趴在背上,暖暖和和的。 可是老爹不在身边,她也大了。 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冲动。 第50章 石门沟客栈 唐渝是何许人也,三十章才出现的女主角,作者在简介里早已钦定的女一号,当然是把想法脱口而出: “师傅,我累了,能背我吗?” 李道年表情一怔,怀疑地看着她:“犯什么病了?” “嘿嘿,”唐渝坏笑一下:“不行就算了。” “怎么不行,”李道年乐呵呵把唐渝背了起来,然后皮劲儿十足地加了一句:“有便宜谁不占。” 唐渝闭着眼正小得意呢,谁知道被他这么冷不丁来一句,小脸立马泛起酡红,喃喃了一句: “便宜你可早占光了。” “哈哈哈。”李道年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知道唐渝的意思,水塔里,俩人早就坦诚相见了,便宜好像早就让他占够了。 这一阵狂妄的笑声,引得前面在下车的叔叔阿姨纷纷扭过头来好奇地看他们俩。 如果说不要脸的人怕什么的话,那就是怕更不要脸的人了。 本来唐渝想着任性一把,谁知道被他这一弄,跟小情侣打情骂俏一样了,还被那么多人看着,自己的双脚又被他死死扳住,双手偏又得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不然就摔下来了。 这种进退不得,又放不下面子再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的感觉很纠结,完了,自己那声师傅真是糊涂了…… 李道年见她不再说话,知道自己算是赢了一城,上了贼船还想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什么很正人君子的主角啊? 他原地轻轻蹦两下,?地唐渝上下晃动,脖子拉的更紧了,她终于气道:“你干嘛!” “往上提提啊!你这么重,一会儿掉下去怎么办?”李道年不要脸道。 唐渝本想说什么,却被这解释堵住了嘴,往前一看,程姨凑过来好像准备跟她说些什么,可见他俩这样式,就不往跟凑了。 唉……唐渝知道跳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把头埋进头发里,装睡得了。 “哥,你怎么背着姐姐啊?”朵朵没好气道:“你都没背过我!” 李道年小心踩着阶梯,蹦到地上,故作悄声道:“朵朵,小声点啊,姐姐睡着了。” “你光转移话题!”看不见的朵朵叉着腰。 “你是好女孩儿啊,知道为哥好,不让哥累着,她是傻子,累了就睡,你别学哦!”李道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哼!我肯定不会的!”朵朵被哄开心了,觉得自己好厉害。 李道年此刻心里爽歪歪,背着唐渝,气氛旖旎暧昧,朵朵是小孩她当然不知道啥,他他妈才不嫌累呢,简直是乐在其中。 他在抖音上看过那种人生幸福感视频,其中有一段他印象深刻: 雪地里,年轻夫妇牵着孩子,漫步在大雪中,远处有新年烟花爆炸,贼尼玛浪漫。 此时他就有这种既视感,网上好多年轻人抱怨时代,不想生孩子,不想结婚,他不一样,他时常幻想着结婚生娃。 而且他对相亲没那么反感,他爸妈就是相亲认识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可能也没相亲的必要了…… 编排完她,李道年乐了,朵朵乐了,唐渝急了,一个起劲儿,脚踢向他腹部。 “我靠!”李道年一声哀嚎。 完! 踢偏了! 她偏偏头,看见李道年表情狰狞。 “啊!哥,你怎么啦!”朵朵吓了一跳。 “没……没事……”李道年脸憋红地跟猴屁股一样。 唐渝这一脚可真是精准无比,正中花生,还好劲儿没那么大,因此心理震慑比生理疼痛要严重。 顿在原地两秒,他简单评估一下,问题应该不大,还能用。 李道年捏了唐渝脚踝一下,示意她别乱踢了。 她自是不敢再乱动了,还是装睡吧…… 李道年抬头看向客栈,依山而建,白墙青瓦,青苔爬墙,红色的大字挂在正面“石门沟客栈” 客栈一共四层,看的出刚建的时候是想打造古风大院,可年代一久,游客渐少,“石门沟客栈”上的“门”字都不亮了,挂在外墙的空调外机都灰尘扑扑的。 因为一下来了很多人,前台还就一个大哥,所以队伍很长,李道年就排到了外头。 他胳肢窝里夹着伞,兜里掏出手机一看,发现终于有信号了,虽然是4g的。 回复了下邱阳和肖邦的消息,发现还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警察打来的,估计是报警回执。 难道是找到郭阳了?虽然这一路发生了很多事,但李道年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来救人的,一会儿得回过去问问情况。 然后就是导员这边了,得给她汇报一下。 李道年打开前置摄像头,准备找角度拍一张合照,他对着耷拉在肩膀上的唐渝对来对去,有些呆住了。 唐渝还挺好看的,发丝湿漉漉的,沾着耳朵,特别是睡的样子,睫毛长长的,画了眼线一样。 春心荡漾啊~ 李道年对着手机转来转去,觉得看不腻,狂拍照。 真睡了? 见她没动静,李道年开始搞怪,做些贼傻逼的表情。 “你有完没完了。”唐渝睁开一只眼,冷不丁来了一句。 “哈!”朵朵声音突的响起:“我就知道你没睡!” 李道年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挑了张正常的照片给导员发过去。 排队过程中,朵朵一直在说话,试图叫醒唐渝,一会儿讲笑话,一会儿呜呜鬼叫,直到小姑娘自己累了。 “不对呀哥,我刚看见姐姐睁眼了啊!” 李道年背着她,一句话也不吭,心说,朵朵啊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滴! 等排到了他们,前台大哥已经疲了:“身份证!” 李道年一摸兜,发现有两张身份证,不知道啥时候,唐渝把她身份证放进去了。 唐渝埋在肩上,她就想听听,李道年这家伙怎么安排。 “大床房还是双床房?”大哥抬起头,会心一笑。 “哥,开两间。”李道年撇撇嘴,呵呵笑道。 大哥侧着头,先是犹疑,然后很怀疑地盯着李道年:“兄弟,姑娘都睡着了,你怕啥?” “咳咳,你误会了!”李道年说。 “我误会了?”大哥捋捋袖子,露出花臂,点了根烟,心说你这样让我怎么误会? 他撇撇头道,没好气道:“不好意思啊,就剩一间了!” 李道年笑了,你刚不还让选大床双床吗?我们这不是拍言情剧啊!大哥你别加戏啊! “哥,别闹,还没到那一步呢。”李道年只好道。 “唉……”大哥深深叹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盒。 唐渝偷偷睁开眼一看,盒子上一个泳装美女,硕大的四个字“印度神油”! 艹! 这大哥也真是牛逼! 李道年捂脸:“哥,我不是不行啊!” “放心!”大哥嘻嘻一笑,在烟灰缸里??烟灰:“保质期还没到呢!” “哥!别闹了,两间,就两间!”李道年正正颜色。 “唉……”大哥收起神油,在电脑上操作起来,现在年轻人啊,他真是搞不懂了…… 之前刷抖音说什么双床干湿分离的,这又是开发出什么新流派了? 第51章 当个人吧 拿到房卡,李道年背着唐渝上到四楼,一个411,一个412,房间正好挨着。 刷开411的房门,李道年进去后直接把唐渝给放到床上。 唐渝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李道年呵呵一笑:“咋了,还装啊?难不成要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她睁开眼,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滚!”接着拉起被子盖到了身上。 蒙着头,唐渝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奇地掀开被子,发现他在拿着手电筒四处察看。 “怕有人偷窥啊?”她说。 “对啊,”李道年仔细盯着插座眼说:“我看那大哥不像个好人啊,花臂,吐烟,卖神油……” 唐渝看着天花板喃喃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今晚就不洗澡了。”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上好门,有情况打电话就行,反正我就在隔壁。”李道年说,“我也是,你给手机声音打开。” “你怕什么?反正漏光了也不吃亏,”唐渝轻声笑道:“我之前看个新闻,一个男的偷窥对面楼层女人的裸体,被发现,报警给拘留进去了。” “那男的说她也不拉窗帘,看见了也不怪他,但还是拘留了,你知道后续发生什么了吗?” 李道年摇摇头。 “后来那个男的出来了,想着报复那个女人,洗完澡后把窗帘拉开,也赤身裸体的,结果那个女的反手给他举报了,他又进去了,理由伤风败俗。” 唐渝呵呵一笑:“由此可见,男的裸体不值钱。” 李道年怪嗔一声:“你这发言很危险的,发到孙吧上要被冲啊!再说了,”他捂住胸口:“男孩子在这个时代也很危险的好吗!” “孙吧是什么?”唐渝好奇。 “孙吧……就是……额……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李道年支支吾吾。 “那算了,我自己去搜搜看。”唐渝说。 李道年继续晃着手电筒察看,唐渝则趁空扫了孙吧几个帖子,良久后邪魅一笑: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我竟然没早发现!” “看样子你很兴奋啊!”李道年有些诧异。 “吧里人挺会讲故事的啊……”唐渝看着手机说。 真行,李道年撇撇嘴,唐渝这姑娘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行了,应该没偷拍的,你睡吧,我走了!” “那咱明天几点去找你室友啊?”躺在床上的唐渝问。 “诶对了!”李道年掏出手机,回拨了未接来电:“警察给我打电话了,可能是有什么进展。” 嘟嘟了两声,对方接听了。 “喂你好,这里是东明路派出所!” “叔,您好,我看见你们所打来几个未接来电,是有什么进展了吗?”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十二点了: “昨天中午,我报的警,我室友发消息说他碰见熊,碰见鬼了。” “稍等,我看看啊。”对面的警察叔叔回答道。 过了会儿,他答道:“是,平沙市公安局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了,现在我们已经派出警力搜索,但是因为青唐山地域太大,还没有结果。” “我们联系你,是想让你提供下你室友发来的语音音频,另外,我们已经和你们学校导员和失踪同学家长取得了联系,你不必慌张。”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以为是找到人了: “好,我马上给您发过去,谢谢您,向您敬礼!”李道年直接原地敬礼,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嗯,这都是我们职责所在。” 电话挂断,唐渝微笑道:“感觉你眼里闪着光,以后想做警察吗?” “不是,人家半夜三更上班怪辛苦的,下着雨,还有人在山里搜寻,确实值得感谢,而且……我有个亲戚,算我哥吧,他就在边境做警察的,还挺危险的。” “嗯,”听罢,唐渝点点头:“不过,你有这能力,说不准进警队了还能有奇效呢,可能有些疑案你能帮上忙。” “人家要知道我天天拿个剑装神弄鬼,身边还跟个朵朵,怕得把我抓去秘密实验吧。”李道年说。 “哥,我怎么了?”朵朵说。 “没事。”李道年立马回道。 “哦。” 唐渝笑了,他虽然看不见,可是好像早已对朵朵的存在习惯了,朵朵说句话,他能瞬间答上,一点延迟都没有,跟说相声一样。 不过,李道年自我审视一下,发现自己的人情世故确实越来越熟稔了,情绪也越来越稳定了。 像今晚那种情况,唐渝委屈的不行,他则成功忍受了愤怒,唉……是我老了吗?哥的少年意气去他妈哪儿了…… 抱着遗憾,李道年走出了门,走前告诉唐渝,让她好好睡,明早电话叫她,顺便让朵朵陪着她,算是为她守夜了。 来到412房间,李道年一个飞身蹦到床上,先闭目乱想了一会儿。 熊?鬼? 郭阳到底遇上了什么? 算了,想也想不到,明天再说吧。 他也累了,脱下外套,直接缩在了被窝里,却死活睡不着,想想这些天,事一件接一件的。 从朵朵开始,医院里朱坚老爹、学校里校长鬼情人、之后在寝室楼上水塔差点丧命、今晚又撞上了如此壮观的上坟。 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离奇了,之前没那么忙啊?这频率有点高啊! 他有点想念之前吃了玩,睡了玩,课上玩,玩了玩的死猪生活了。 妈的,我不会真进小说里了吧?经历确实有点曲折了啊! 他疲惫地朝天花板呢喃着:“作者,你要是人的话,对我好点行吗?给我安排个女朋友好吗?别让我室友死行吗?” “还有啊,求各位读者嘴下留情啊,多点赞多评论啊,别他妈的没数据了,作者不写了,那我人生不断片了?” 李道年觉得自己绝对是有什么病了。 睡不着,他决定坐到桌前,把这几天的思路顺一下。 从包里掏出纸笔,他觉得这么几次下来,自己能总结出几条规律了。 1.鬼魂都是死去的人们因为抱有执念而形成的 2.鬼魂一般都在无意识的游荡,除非作为同类的鬼对话(例如医院朱坚那件事),或者动用类似洒面粉骨灰的形式将他们唤醒(例如朵朵这事) 3.鬼无意识游荡期间可能会用鬼嚎或呓语的形式伤害到人(例如朵朵吵得徐双凝睡不着),不过仅仅是精神攻击,产生不了实质肉体伤害。 4.鬼魂大概有九次能力,包括托梦和化实 李道年觉得执念也分成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遗憾,另一种是怨念,简单推断一下,也许只有抱有强烈的怨念才能有化实伤人的能力、 可能是因为死前的怨念太重,所以死后也想着报复或者害人,这就是常说的厉鬼,那么他就能总结出第五条。 5.一般的鬼是没有化实能力的,除非是怨念深重的鬼(例如高蕾) 最后一条: 6.也许鬼化实时间大约38分钟?(上次朵朵化实,大概掐表记了一下,还待商榷!) 第52章 夜谈 坐在桌前整理了一番,李道年思考着明天该去什么地方找郭阳,这人生地不熟的,山域辽阔,和大海捞针没区别啊。 他突然蹦出个想法,要不找楼下大哥问问?他在这儿干活,本地的肯定熟些。 反正也失眠了,李道年当即就下了决定。 来到一楼,大哥听见动静扭头看察看,发现是李道年,然后嘿嘿一笑:“知道自己不行啦!” 他拉开抽屉,又掏出那盒神油,晃了晃。 李道年无语了,他撇撇手:“哥,不是这回事,是想问你点事情,方便不?”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呦?”大哥放下神油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笑道:“完事啦!” “什么完事不完事的,我俩又没睡一起。”李道年觉得这大哥想法怎么那么丰富。 “什么事?”大哥接过烟,点着了。 李道年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把烟点着,才发现他在看动画片,用的是那种很烂的显示器,色都不对劲儿了。 动画片在放片头曲: “小鲤鱼,模样真神奇~” “活蹦乱跳,滚了一身泥~” 李道年笑着抬起眉:“哥,你咋看这个?都小孩看的。” 大哥在烟雾后眯起眼:“没事嘛,深更半夜的,没啥可看的,你不怀念你的童年吗?” “小鲤鱼历险记是我的童年,”李道年怀疑道:“大哥,你多大了,你童年能是这个?” 这大哥看样子至少比自己大个十几岁,这动画出的时候,他都不是动画片受众了吧。 大哥笑了,抬起花臂碾碾烟灰:“我千禧年的啊。” 啊? “你这……”李道年惊了,然后尴尬地笑出声来。 “显老是吧。”大哥说。 “我本来还琢磨着该喊你叔还是哥,幸好没喊错……”李道年直接道。 外头下着大雨,时间是深夜一点,客栈没其他声音,很静谧。 大哥看着李道年,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的,人挺真诚,好像唤起了什么回忆,揶揄道: “兄弟,你这不会是贤者时间了吧,咋又抽烟,又谈话的,有这时间不陪你女朋友,跟我在这儿聊动画片?” 李道年一怔,笑着解释道:“我这人自来熟嘛,确实有点事想问。” “说吧,”大哥从抽屉里掏出盒中华,抽出一根给李道年点上,虽然他那根还没抽完。 大哥吐口烟,兴致来了,不看那动画片了,歪头听着,花臂在那儿一支,真是刻板社会大哥形象啊。 李道年右手夹着两根烟,说道:“哥,咱青唐山有哪好玩的吗?” “你俩来没做什么攻略?咋问我来了,”大哥笑了,觉得奇怪,“要我说啊,这破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看着大哥怀疑的目光,李道年摇摇头,轻笑一声,道:“算了,哥,我也不瞒你了,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室友失踪了。” “他最后给我发消息,说是在青唐山碰见熊了,然后就没电了,咋打也打不通。” “哦!”大哥在烟雾后点点头,恍然道:“今天警察给我们打电话,问有没有一对情侣住店,男的叫郭阳,合着是你室友啊!” “对对对!”李道年点头,没想到警察问到这儿来了,看来任务执行的很负责,他稍稍放下心来。 “有吗?”他急切地问。 “没有,”大哥摇摇头:“光这山里都五个客栈呢,可能去其他地方住了吧。” “那哥,这山里真有熊吗?”李道年担心道:“我看网上说这山里划出个旅游区,隔绝了野生森林,按理说不该有熊啊。” “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反正是没见过,不过能碰见个狐狸,野猪啥的,可能熊啊,狼啊都在保护区里吧。”大哥答道: “没事兄弟,可能你室友就是手机没电了,然后迷路了,警察应该很快能找到。” “行吧,”李道年见他把烟吸完,又给他点了一根:“哥,你给我分析分析呗,我这室友可能会在山里的哪儿玩。” 大哥在烟雾后沉思着,他又加了一句:“我这室友家很有钱。” “有钱啊……”大哥琢磨道:“要不就去南边攀岩了,或者跟着哪个团进山里野游了,但……要是真有钱了,可能去北边开房了。” “开房了?” “你不知道啊,”大哥说:“北面有一片小别墅区,当时规划房地产,发现根本没什么人买,后来改成别墅酒店了,风景是挺好的。” “那地方贵的很,一租就一整个别墅,三天起租,最起码五千块钱,别墅没几个,应该就六栋,可能你室友去那儿了。” “谁会去那儿啊?”李道年不解道。 “嘿!”大哥撇撇嘴,叹道:“人家有钱人在城市待累了,没事来这别墅歇息歇息,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很多好吧!还有些艺术家,说是城市喧闹,来山里寻找灵感来了,咱也不懂。” “去年听说,还有个和尚来这儿住呢,住几天回寺里就说自己顿悟了,上个月还有拍综艺节目的也租了一星期,”说完大哥坏笑起来,煞有其事道:“据说还有明星时不时拉朋友去里面开那种说不得的party呢!” 李道年皱皱眉,有钱人的世界他不理解啊,不过依郭阳那吊样,可能真是带女朋友去那儿温存了。 他曾经说过自己人生理想:别墅山林坐,老婆枕头边,睡了之后吃,吃了之后喝! 尼玛的,还挺押韵的。 郭阳还说过至理名言(他自认为的): “女孩儿啊都喜欢阳春白雪,你只要满足她们了,她们就会喜欢你,所以说有条件啊带她们旅旅游,说些好听话,想想这场景啊李道年……你俩刚睡完,你就穿着裤头,叼根烟,一到阳台,看见远方是汪洋大海,你他妈的裤头都不用穿,这个世界就只有你,多爽!” 当时李道年想象不出来,郭阳直接甩给他手机,上面是摩天号游轮船票,太平洋七日游,一张两万,笑道: “买下这个,找个女朋友,你就能有此人生享受!” 所以说,郭阳还是很可能干出这样事的人,他莫非真带着女朋友来山里别墅阳春白雪了? “哥,别墅区远吗?明天我去看看。”李道年问。 大哥看着外头的雨,说:“远倒是不远,就四公里,但是只能走路,没车。” “行吧。”李道年说。 大哥见他要走,拦道:“诶,不瞌睡跟兄弟再聊会呗,咱开瓶酒。” 李道年笑了,他发现这大哥算是聊嗨了,但是明天还有事,就准备告辞。 但当看他掏出那瓶茅台的时候,他改变主意了。 虽说自己喝不了酒,但咂摸一下总可以吧。 嘿!我尝尝什么个味~天天宣传的那么贵! 他笑呵呵地坐下,郑重道: “酒有了,你有故事吗?” 哈哈哈,大哥爽朗笑了几声,给俩人斟了杯酒。 于是,一段奇妙的吹牛之旅开始了。 第53章 何大哥的故事 这大哥绝对是有点实力的,又是华子,又是茅台的,李道年对他经历还真挺好奇。 俩人越聊越嗨,烟灰缸里烟头不断变多,大哥脸也越来越红。 外头雨不停歇,动画片的声音权当背景音,老旧灯泡昏黄静谧,还挺有感觉。 李道年讲的不太多,主要是个倾听的角色。 原来,大哥名叫何远,小时候就在青唐山里住,父母都是农民,靠种些山药红薯过日子。 他父亲是个瘸子,走路一拐一拐的,母亲又是个哑巴,说不出话,只能咿呀咿呀地出声。 到了上学年纪,他不得不去县里上学,因为这山里人不多,不成气候,根本没学校。 从小学起何大哥就开始住校,因此与父母渐渐疏远了,有时候,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别人在学校问他爸妈干啥的,他不敢说,人很自卑,更不敢说他爸妈是残疾了。 后来有次开家长会,他爸一瘸一瘸地过来了,他去扶,同学就在旁边笑。 何大哥叹口气:“当时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道年很惊讶,他竟然是被校园霸凌的对象,看着他的花臂,直呼倒反天罡。 何大哥自嘲一笑:“那都是以后的了。” 他上初一那年,老爸在家里脑溢血死了,只剩下他娘俩。 何大哥说他小学成绩还不错,到了初中就急转直下,因为好玩的东西变多了,他也长大了。 弹珠厅、二手手机、谈恋爱、ktv…… 上小学的时候,他的生活费都是父母寄给班主任,代保管的,到了初中,他爸死后,他就自己拿钱了。 初一那年,他看了部香港电影,好像开窍了,被打了鸡血,觉得他小学的时候窝囊至极。 于是学着电影里跌入人生低谷的警察,光着身子做俯卧撑,天天在操场上跑步,冷水洗澡,每天一套拳法。 警察后来东山再起了,把凶手绳之以法,报了多年血仇,他觉得他也崛起了,回过去把小学那些同学都揍了一遍。 没错,他没走上电视里那种家境不好,自己奋发图强逆天改命的剧本,反而因为缺乏管教变的混混起来。 打群架、偷电瓶、揍老师,看谁不顺眼就蹭谁,也理所应当地被学校开除,进了少管所。 他本该和他妈大吵一架,可他妈是个哑巴,据何大哥说,他当时在少管所被他妈拿着板凳砸,砸的头都流血了,要不是人拦,可能要被砸出个脑震荡。 “我妈一直以为我是个好学生,我瞒了她两年,开家长会都没叫她,直到我进少管所,母亲才知道真相。” 当时的何大哥在气头上,看到他妈留下的纸条“我没你这个儿子”直接离家出走,带着身上仅剩的43块钱(何大哥说他记得很清,就是43这个数,他能记一辈子)。 他站在路上拦车,拦了一上午才有个跑车的大叔愿意带上他,就这样,他一路辗转到了洪福省,开始找中介进厂。 可厂里一看他年纪小,又有少管所记录,都不愿收他,何大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饿的只能去菜市场里偷那种成包的鸡蛋干和豆腐干吃,晚上蹲肯德基门口,吃人家剩的汉堡。” 后来是一个印刷厂收了他,何大哥说他在厂里面一天干12小时,厂里看他勤快就没撵他走,那时候,厂里效益好,一个月能挣八千多块钱。 干了四个月,一天晚上,他在吃烧烤,看见几个混混拿着刀抢劫他们副厂长,他一个飞踢,三下五除二,给那几个酒蒙子揍的鼻青脸肿。 等再从局里出来的时候,给他提拔成了线长,一个月工资有一万五了,那已经是他离家大半年了。 半年多了,他第一次有想和他母亲联系的想法,打了电话过去,他妈只在那头咿咿呀呀,听到是他儿子的声音后,沉默了许久。 自那个月起,他每月往家里寄四千块钱,那年过年,他回家了,开着厂里的小货车,带了好多礼品,和一些木头跟种子。 他妈是哑巴,要想正常沟通只能写信,在外头的时候,大概一个月能收一封信,何大哥打电话过去,问:“妈,最近身体咋样?” 电话那头只能回答:“咿呀咿额……咿呀咿额……” “好着呢吧?” “咿咿!” 大概意思就是身体还行,不用担心,说到这里,何大哥咿咿额额地演示起来,眼里充满平和,仿佛在回忆母亲说话的细节。 他妈写信过来,让他过年回来带点木头和种子,她想明年种点玉蜀黍和西瓜,再用木头搭个栅栏,她说种的红薯被野猪拱了好多。 接着,何大哥饮了口酒,他的脸早就很红了,详细讲了下过年和母亲在家待的那半个多月。 他说在家里,几乎没什么声音,母子两人都是沉默地干事,他拿着锤子和锯子在那边搭栅栏,母亲就在旁边拿卷尺量长度。 母亲炸丸子,他就在旁边等着吃,拿着电话和厂里面的员工沟通印刷细节。 没有多余的嘘寒问暖,只有母子二人之间的默契,过年期间,卖了些存粮,扎好了栅栏,打扫了家里。 他第一次感觉和母亲有了亲情,他们没提过上学时的混混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大哥说,母亲因为说不了话,情感也很含蓄,不太喜欢笑,写信的时候只喜欢报告一下自己种菜的进度和这儿的天气,不多问他的生活。 一晃眼过了五六年,母子俩也只有过年见一见,其余时间他都在外省工作。 他辞了印刷厂工作,当过一段时间的包工头,最后和副厂长一块儿办了个酒厂,效益还不错。 两年前,他和酒厂的一个投资人的闺女结婚了,现在还没生孩子。 这几年他都请了保姆在家照顾母亲,一年前,母亲摔了一跤,住到了医院里。 那段时间,他忙着跑业务和应酬,本想着一星期后去见见母亲,谁知道,糖尿病并发症和静脉血栓在短短几天内要了命。 那时,他已经和母亲一年多没见了。 第54章 我天赋异禀啊 说到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李道年听下来,觉得这大哥是个真性情。 说到小学被欺负的时候,眼里没有仇恨,只有对过去的平静的回顾,说到自己进少管所的时候,自嘲地笑着。 说到在洪福省那段艰难岁月时,眼里却有自信的光,讲到自己飞黄腾达起来的时候,却没有酒桌上吹牛逼的那股狂劲,只简单笑着,分析自己的好运。 说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时常沉思,好像在寻找两人本就不多的回忆。 “那……你咋来这儿干活了呢?”李道年好奇地问,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洪福省办酒厂啊。 “这就是我家啊!”何大哥展开手笑着道。 “啊?” “国家规划青唐山旅游区的时候,当时给过搬迁的选择,但我妈不想搬,我就出钱让人扩建了房子,改成个客栈,让她在这儿继续生活。” “现在酒厂也不太需要我了,可以说我退居幕后了,”何大哥又嘬了口酒,“上个月,媳妇说想回家里住住,我就陪她来山里静静。” “正好,你们这旅游团每年都会来,路线上只有石门沟一家客栈,杨导游也算做好事了,我就想着接待一下……” “好吧。”李道年真是佩服,这何远大哥没比自己大多少岁,现在竟然都实现财务自由了,不仅有个酒厂,家里还有一整栋客栈,甚至是媳妇想来山里静静时客栈才开业。 “兄弟,讲讲你的故事呗?”何大哥乐呵呵道。 “嘭!” 刚没说完,后面门“嘭”地一下打开了,一个穿睡衣的女人倚在门框上:“都多晚了,别说了,回屋睡觉。” 李道年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女人面带笑容,还挺漂亮。 “你全听着了?”何远红着脸问。 “听的可认真了,以前你都不愿意提这些事。”女人笑着说:“你看这小兄弟,都瞌睡了,你还捞着人家给你聊天。” “诶呀!睡不着。”何远笑着摆摆手:“你先睡!” 李道年乐了,夫妻俩笑的灿烂,老婆催老公回屋睡觉,他一个外人在这儿,闻出了爱情的酸臭味。 “你怎么睡不着?”女人关心地问。 “昨天妈给我托梦了,我想不明白。”何远说。 正待走的李道年愣住了,好奇地对着何大哥说:“给你托梦了?说了啥?” 何大哥笑着看了眼李道年,把五根手指伸出来,比了个“五”,然后往上顶:“我妈说不了话,就一直做这个动作。” 李道年眉头凝重,站在原地思索着,夫妻俩好奇地看着他,何远笑着说:“兄弟,你肯定琢磨不明白,别琢磨了,回去睡觉吧……” “前段时间有人要买客栈,出价480万,我估摸着是俺妈在天之灵知道了,比手势告诉我要卖的话,至少要五百万往上……” 李道年哭笑不得,也把五指伸出来,往上顶,何远母亲做这个动作真是这个意思吗? 人梦见故去的亲人很正常,但要是死人跟你理智地对话,甚至你醒后还记得对话的细节,那就是他给你托梦了。 看来,他妈自一年前死后,还没有走,竟然用了托梦的能力,他妈生前是个哑巴,就只能用手势传递信息,可真的那么简单吗? “何大哥,你最近遇上了啥难事吗?”他问。 “我?”何大哥乐呵地指着自己:“我能有啥难事?事业如日中天,媳妇又这么好,”他笑着看了眼女人。 女人走到跟前捏了捏何远的耳朵,打情骂俏。 “行了,小哥,耽误你睡觉了,”女人说,对着何远道:“走,回去睡!” 何远站起身,好奇问道:“李兄弟,你问这个干啥?” 李道年心里权衡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了,何大哥是个爽快人,没必要瞒他: “哥,你刚不是问我故事吗?我其实有很多能说的,其实我是抓鬼的!” 夫妻俩相视一眼,同时“噗嗤”一笑: “哈哈哈,兄弟,别开玩笑了,你才喝几口啊,脸这么红,喝醉了吧。” 女人也满面笑容地看着他,接着老公的话道:“都说胡话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何远抱着她媳妇笑。 女人推开何远凑上来的脸:“去!一股酒气!” 李道年无奈苦笑,何大哥是真喝醉了,他人还在这儿,都想抱着媳妇的脸啃了。 “真的!”他严肃道:“哥,我没骗你的必要!” 何远一把抱起媳妇,女人“诶呦”羞嗔一声,拍着他的胸膛。 他公主抱着媳妇,走到前台,拧上茅台瓶盖,掏出神油,把俩东西塞到李道年手里,大笑着:“不说了啊!我先回屋睡了,谢谢兄弟陪我聊天,这些东西算我送你啦!” “你干嘛!”女人在何远怀里羞涩道。 “走!媳妇!”何远抱着她走进里屋“嘭”地把她放在床上:“咱们生个大胖小子!嘿嘿嘿!” “咔哒!” 前台灯瞬间关闭,只剩下李道年一手茅台一手神油地愣在原地的黑暗中。 额……我也是你俩y的一环吗? 一脸无奈的李道年望着外面的雨,从未感受到如此孤独。 靠!他笑骂一句往楼上走去。 他还没走到三楼,就听见了楼下“吱呀吱呀”床猛烈晃动的声音。 ………… 次日上午十点。 何远扶着腰走出了门,他坐在椅子上,翘起腿,觉得闲来无事又打开了动画片。 看了会儿,烟瘾上来了,他打开抽屉,摸索烟盒,却愣住了。 抽屉里,搁着四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中间信封上写着“何大哥,这是你妈留给你的”。 他打开其中一个信封,嘴巴瞬间张大,瞳孔收缩。 一张张,全是饱满的红色! ………… “哈哈哈哈哈哈哈!”唐渝仰头开心笑着:“这大哥也太逗了,你是怎么猜到那手势的意思的?” 十点的天空,阳光明媚,两人背着包漫步在森林中,往别墅区慢慢走着。 李道年把昨晚的事给唐渝绘声绘色地讲述完,听的她开怀大笑,睡了一晚过后,两人感觉神清气爽。 “咳咳咳!”李道年咳嗽三声,装逼道:“也多亏我聪慧的头脑……” “我想着他妈不会说话,做出“五”的手势,还不断往上顶,那会不会在暗示他往上走,我走到四楼,发现拐角里还真有个梯子,爬上去竟然有个小阁楼!” “里面堆的全是杂物,早就落满了灰尘,何远肯定得好长时间没去过了,四楼上面,那不就是五楼嘛!” “我就在一个破柜子里翻出了四沓钱,全是红的,不知道有多少万!给他放到抽屉里,他看见绝对傻眼了!哈哈哈哈哈!” 笑完,李道年认真道(是那种装逼的认真):“我发现,我在这方面绝逼有天赋……天赋异禀!” 唐渝竖起大拇指:“你确实有天赋!” 朵朵也开心地接着道:“哥!你确实有天赋!” “哇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两个女孩儿甜腻腻的夸奖,李道年又一阵狂妄的笑。 惊起了林子里一群飞鸟。 第55章 路上 雨过天晴,森林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李道年和唐渝边走边聊,地上铺了石板,一路延伸到远方。 何大哥昨天说,这是当年政府规划的一个徒步旅游线路,路上全铺了石板,路边也扎了木栏,只要顺着石板走就不会走丢。 “走大概两三公里,会有一个岔路,看路牌走就行,我有好几年没去过了……” 李道年估计得有很多年没人走过这条路了,石板上全长满了青苔,路边的木栏也腐朽溃烂,有些路段甚至根本消失不见。 俩人边走边喊郭阳的名字,喊了很久,却根本没人回应。 李道年估计到别墅区也找不到他,郭阳极有可能是住在别墅里,白天跑出去玩了,结果和女朋友一起迷路了,然后碰上了熊或者鬼什么东西。 他要是已经平安回到了别墅里,那早该充上电,联系他的。 但死马当活马医吧,只能去那里,看能不能找到痕迹和线索。 昨天刚下过雨,石板很滑,两人走的很小心,虽说今天太阳出来了,可前面的路一望无际,曲径通幽。 树冠高大,影影绰绰,空气阴冷,气氛竟有点阴森。 唐渝看着郁郁葱葱的森林道:“你看过奥特曼吗?” “哪个?” “什么哪个?” “奥特曼是很多人。”李道年解释道。 “是吗?”唐渝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奥特曼就叫迪迦呢,你看过那个吗?” “看过啊!” “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在第一集,就去森林里找奥特曼,”她说:“就金字塔那个,你记得不?” “噢……我想起来了。” “那个森林就挺恐怖的,小时候给我吓坏了,”唐渝踢开路上的树枝说,“你说,会不会突然冲出来个熊给咱俩吃了?” 李道年笑了笑:“你幸亏是跟着我抓鬼,要跟着其他师傅早一巴掌拍你脑门上了。” “为啥?”唐渝好奇。 “干我们这行的都迷信,最忌讳说不吉利的话,他们会从包里掏出来木头,让你敲三下,然后呸呸呸!”李道年说:“不过,我崇尚科学……” “你崇尚屁科学!”唐渝笑骂一句,作为李道年又自诩师傅,占便宜的小反抗。 “真的!”李道年认真分析道:“熊只要吃饱了就不会招惹陌生生物,咱们人类还是挺恐怖的,除非饿的不行,但要是吃人,肯定先给郭阳和他女朋友吃了。” “既然给他们吃了,那就饱了,既然饱了,那就没必要招惹咱们,嘿嘿,你说是吧,这分析够科学不?” 唐渝嘴角抽搐:“他是你亲室友吗……?” 李道年哈哈大笑:“作为新时代的抓鬼人,咱们要紧跟时代,越不吉利的话,咱越要说,而且我发现,我只要说完,心里就没那么担心了。” “那你是把最坏的情况预想了,这叫心理预设。”唐渝说。 “有可能吧,”李道年喃喃道,然后疑惑又诧异地看着她:“你是学钢琴的吗?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唐渝蹦到下一个石板上,转身笑道:“我妈是心理医生,在家里就喜欢说这些专业名词,我都听腻了。” “哇!”李道年惊叹:“怪不得能养出这么温婉大方,美丽知性的闺女!” 唐渝听罢这话笑的很开心,俏皮道:“你吃蜂蜜啦!好!我接受你的赞美!” “对了,再问一句,”李道年表情严肃:“心理医生教人厚脸皮吗?” 唐渝愣了两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指着李道年,怒气冲冲道:“我看你吃的不是蜂蜜,是屎吧!” 眼看她巴掌呼之欲出,李道年撒腿就跑。 “别跑!”唐渝撒腿就追。 “哥!等等我!”朵朵在后面喊。 李道年边笑边跑,而后笑的肚疼,他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和后面盛气凌人的唐渝: “唐渝!来!比个pose!发给导员报备!” “比屁!”唐渝一个飞跃跳过来。 “咔嚓!” 一张决定性照片拍了出来。 照片里唐渝一脸坏笑,巴掌即将打到李道年脸上,而他表情抽搐,避之不及,嘴和鼻子搞笑地撅着。 当李道年之后再翻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这角度完美,完美到可以当猫和老鼠的电影海报了。 “去!”唐渝飞来。 “啊!”李道年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 “嗖!”手机飞出去几米远插到了松软的泥土里。 唐渝摔在李道年身上,痛吟一声,揉着自己的屁股。 “不是?……你这是昨天膝盖受伤的样子吗?”李道年在底下呻吟着。 “我靠!对不起对不起!”唐渝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李道年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搓了搓手:“还好我是故意的……” “嗯?”唐渝愣了一下,才发觉李道年刚才摔的姿势奇怪,受伤的好像只有我的屁股! “别跑!”她冒火道。 “哈哈哈哈!”李道年继续笑着跑起来。 “啊——!” “嘭!” 尼玛的,感受着胳膊的疼痛,李道年知道这回是真摔了。 他抬起头,看见唐渝爱答不理的样子,她撇撇嘴,坏笑道:“你听过羊来了的故事吗?” 就这样,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此时应该放西游记的bgm),花了足足四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了一个岔路前。 两条路,一条左,一条右。 一条黑,另一条也黑。 中间竖着个木制路牌,左边是:古韵庭别墅区→无想谷瀑布→翠湖→李穷山 右边是:蝴蝶谷→八仙岛→水井村古遗址→李穷山 李道年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发觉,原来青唐山当初设置的景点这么多,可惜了,现在都成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了。 “古韵庭别墅区。”唐渝念道:“是这个吧?” “是,走吧。”李道年带着唐渝往左边那条路走去。 过了路牌,不知道为什么森林愈发阴冷,他们抬起头,发现天不知不觉间又阴了下来。 “走快点吧……”李道年说。 当两人深入林子中后,一阵冷风吹过。 他们看不见,路牌竟被吹的原地打转起来。 在两人看不见的背面,赫然印着一个大大的熊掌印。 那掌印泥泞不堪,像是刚拍上去的。 第56章 水井村 “你确定只有四公里?”唐渝揉了揉酸疼的小腿,“我感觉咱们都走了有十几公里。” “咱们刚是不是看见了蝴蝶,然后过了个湖……?”李道年回忆着。 唐渝恍然道:“蝴蝶谷!八仙岛!” 艹! “那也算蝴蝶谷?就那几只?那也算八仙岛,不就是个破湖,上面几个小土包吗?”李道年吐槽道:“还不设个标志,谁知道那是景点!” 当两人走了五公里后,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怀疑何大哥记错了距离。 当两人走了十公里后,腿脚酸疼,才怀疑自己是走错了路。 当又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沉默了,百分百是真他妈的走错了。 “不对啊!路牌上明明是指的左边啊,咱们怎么走到另一条线路了。”李道年想不通。 唐渝坐到一块儿石头上歇息着,道:“肯定是错的,因为没人来,所以根本没人知道是错的。” “那现在怎么办?”李道年望了眼风雨欲来的天空。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了,天阴的跟蒙了层灰布一样,仿佛随时要下一场狂风暴雨。 青唐山的气候真古怪,阴晴不定,说变天就变天,路引还他妈的是错的,活该倒闭! “我腿酸疼,感觉走不远了。”唐渝说。 “咱们再回去不可能了,路那么远,还要花费很多时间,路上再下个雨,一刮风,咱非得死路上不行。”李道年也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看着唐渝不停揉搓小腿,李道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唐渝,拉上你,结果搞这一出,现在进退两难的。” 唐渝停下动作,从包里掏出包干脆面,咔滋咔滋吃起来,刚才路上吃的自热火锅没吃饱。 “你吃不?”她递过来。 “谢了。”李道年接过来。 吃了会儿,唐渝看着他说:“没事的,说不准多年后回忆起来,还算件美好的回忆呢。” 李道年尴尬笑笑,唐渝也笑出声来。 “哥!姐!”朵朵突然跑过来说话了,声音有些兴奋。 “咋了?”李道年含着干脆面说。 “前面有个村!”朵朵指着前面喊。 唐渝顺着朵朵的手往远方看去,好像还真有房顶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快下雨了,咱们要不先去那儿避避雨?”李道年说。 “行。” 两人站起来,拖着疲惫的步伐继续往前走,阵阵冷风吹过,灌进衣服里让人直打哆嗦。 等来到村子,李道年和唐渝先停在了一个石碑面前。 石碑上沾满苔藓,风化水蚀严重,仔细辨别能看见上面刻有字。 “水井村古村落遗址”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介绍: “据史书记载,明朝年间就有人居住在青唐山中,这里的人安居乐业,男耕女织,不受外界干扰,被誉为世外桃源。” “水井村地处半山腰,村落旁曾多有野兽出没,生态良好,是青唐山聚居地的代表。” “可惜在1908年,青唐山发生大地震,房屋倒塌,生灵涂炭,考古队发现水井村时,只剩下断壁残垣。” “2002年规划旅游区,我们采用古法重建水井村,希望游客途径此地时,能一窥古时生活状态,也给横死地震中的古人灵魂一丝安息。” “——2002年12月23日刻碑” 唐渝看完后,说道:“我在大巴车上就搜到过,1908年青唐山发生了一次大地震,全部村落都被震没了,也不知道有人幸存没有。” “1908年?”李道年皱眉思忖着:“那还是清朝吧?” 他抬起头,看向重建后的村落,十几个土坯房坐落在林间,村头,有一方水井,中间的空地上已长满了灌木杂草。 一片荒凉破败之意。 这让他想起了《十五从军征》里的一段话“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唉……地震重建就是为了重现当年的生活样貌,可谁知时过境迁,规划成旅游景区也没人来看,有些东西注定是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 李道年把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个房子上。 这个房子坐落在村子中间,土墙纸窗,屋顶以青瓦铺就,杂草从瓦间钻出,肆意生长,木门半开着,里面应该能躲雨。 就在他准备拉着唐渝去里面的时候,他发现她僵在了原地,双眼圆睁,看着前方。 “怎么了?”李道年被她吓到了。 唐渝指着那间房子:“那有个鬼!” 李道年瞬间汗毛直立,那个黑洞洞的门框里,站着一个鬼吗? 此刻,虽然是下午,但天已经大黑,仿若太阳凭空消失了,狂风席卷着森林,发出阵阵哀嚎,远方的乌云正如千军万马气势汹汹涌来。 天际深处,隆隆传来雷声,犹如神的怒吼。 怎么在这么一个古怪的天气碰到一个鬼魂? 风把唐渝的发丝卷起,在空中噼啪乱甩,她手指有些颤抖:“不止一个……那里……那里……山上……全都是!”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在李道年心中,他屏住呼吸:“很多吗?” 唐渝看着村中和山上的鬼,他们漫无目的地游移在房屋和树林间,像来回穿梭不断的蚂蚁。 她身体有些颤抖,脸色发白,她虽然是阴阳眼,却从没见过这么多鬼聚在一起,快有成百上千个。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神空洞…… 看着唐渝被吓坏的样子,李道年赶紧拉住她的胳膊,他不知道唐渝看到了什么,肯定是很恐怖的场景。 但最令人可怖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她是孤独的。 “这么多人,都是地震死的吗?”李道年皱着眉头。 唐渝呆滞地点点头。 是,肯定是,要不然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魂? “别怕。”李道年安慰着丢了神的唐渝。 “嗯……”唐渝缓过神来,强行让自己镇定地点点头。 “走!咱唤醒一个问问。”李道年拉着唐渝的胳膊往里走,他能感受到她的脚好像粘了胶水,不肯往前。 “哥,我害怕!姐姐也害怕!”朵朵紧张道。 李道年听后,站在原地,关心地看了眼唐渝,她捏着自己的衣服,表情有些失神。 “你留在这儿吧,我去问问。”李道年朝她关心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门框那儿去:“你远程指挥着就行。” 唐渝呆呆地望着他往那儿走,心里纠结万分,看了眼漫山遍野的鬼,她一咬牙跟了上去: “李道年,你小心,那个鬼拿着刀,他好像是军队里的!” 军队? 李道年看着黑洞洞的门。 当年地震的时候,这里怎么有军队的人? 唐渝在一旁小心地看着,他蹲在地上用红绳把鬼围起来,然后一把面粉洒了过去。 鬼显形了。 此人头戴凉帽,顶部有个缨子,身着黑色箭袖袍,挎个腰带,手提把寒气森森的腰刀,脚踩灰布鞋,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 是个清朝老兵! 李道年后退两步,从包里掏出星期五,伺机待发。 那人被面粉泼后,花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嘴里惊恐地呢喃道: “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了!” 第57章 人熊 这个清朝士兵,看样子四五十岁,清醒过来后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一边惊慌地叫着“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啦!”一边惊慌失措地迈开腿。 但因为有红绳的桎梏,他根本动不了分毫,挣扎几下,他惊诧地看着脚下的红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叔,你别慌!”李道年伸出手安慰道。 “你们……你们是何人?”他拾起腰刀指着李道年和唐渝,眼神凶劣。 “叔!”李道年头脑风暴着,想着怎么该和他沟通:“我们不是清朝人。” 清朝兵疑惑地抬起头,头顶的红缨子往脖子后垂去:“说什么胡话!”他扭头朝四周看去,却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鬼魂。 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颤抖起来:“俺死了?……俺死了?” 李道年点点头,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叔,你是地震死的吗?” “地震?”老兵有些恍惚,低声重复着:“没错,地震了……地龙翻身了,一定是老天爷发怒了。” “你俩是黑白无常?”老兵慌张地看着他俩,六神无主,瞳孔放大:“别带走俺行吗?俺还不想死了……” “叔,”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有些无奈,怎么把他们俩当成黑白无常了:“我们俩不是黑白无常,没有阎王殿这说法……” “我没进阎王殿?”老兵呆滞道:“我也没轮回?那我现在是个啥?” “叔,你先别慌,听我们说,我俩是一百年后的人,大清早就亡了。”李道年耐心解释道,他是第一次和一个清朝人对话。 “大清亡了?……”老兵抬头看着风雨欲来的天空,嘴唇带着胡子颤抖着。 “这怎么回事?”老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叔,你看看这些人,都是1908年在地震里死的,你也是,都成了鬼魂,是我们把你唤醒了,现在是2024年,一百多年过去了。” 老兵又看了眼穿梭在村子和山林间的鬼魂,一时间接受不了,盯着他:“俺都死了?那俺媳妇,俺囡囡呢?” 李道年叹口气,轻声道:“一百多年过去了,都老了吧……” 老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天空,眼里流出泪水,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滴在地上:“老祖宗,俺对不起……俺心里有愧啊!” 他把头重重磕在地上,朝着东边呜咽着。 这方向正是俩人站的地方,李道年赶紧拉着唐渝躲到一边,扶起他道:“叔,大爷!没必要,没必要!” 老兵被李道年搀扶起来,脸上还带着泪水,五官都被冲刷掉了,唐渝捏起一把面粉,重新往他脸上洒。 两人这才看清晰他的五官,是那种很典型的农村老爷子形象,带着蓑帽,手拿个铁锹,皮肤黝黑,在田里挥汗如雨…… 在家里是个慈祥的老人,在田里是个辛勤的农夫…… 只不过换了个兵服,让俩人很吃惊的是,他的穿着和影视剧里的描述差不太多,红缨凉帽,战袍中间锈了个大大的“兵”字。 要是举起双手,原地蹦跶,都直接能演清朝僵尸了。 “叔,您没必要害怕,也不会下地狱啥的,你们成鬼魂都是因为心里面有执念,换句话说就是……心里面有放不下的事,不妨给我们说说。”李道年宽慰道。 老兵颤抖稍减,老泪纵横,唐渝不得不不停帮他“补妆”。 “俺有啥心里放不下的事?”老兵自言自语地啜泣道:“媳妇带病在家歇息,地里没人看,囡囡也到嫁人年纪……” “这……”李道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仅仅是普通的牵挂家人,这几乎是每个人死后都有的执念,不过现在病死的人生前都有了准备,并提前处理好了后事,死后大多都安详地走了。 但是地震里的人都是横死山中,天灾人祸,执念就比较深重。 他望向空旷的山林,看不见的那些鬼,大多数都是这样普通的执念吧。 “可一百年都过去了……”老兵垂下脑袋,“还有啥用吗?……” 确实啊,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些往事,还有办法追究吗?两人都沉默了。 “叔,我最后问您件事,你们那么多士兵,来青唐山里干嘛?”李道年说出心中疑问,这才是他最想问的。 村里的房子没有多少个,鬼魂却有成百上千,唐渝说好多都穿着兵服,那些清朝士兵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老兵抬起头,声音苍老绝望:“三天前,京城急召,都司大人集合我们八百士兵,快马赶到青唐山,说是要来猎熊。” “猎熊?”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急忙追问: “为什么要猎熊?” 老兵摇头:“不知道,只是都司大人说,青唐山里黑熊很多,此次召集八百人来,要见一只杀一只。” “而且,都司大人还嘱咐,要砍熊掌,剜熊胆,卸熊头,其余部分一概不要,并八百里加急,五天后要按时送到京城,要是错失了时间,我们八百人连带都司大人,都要砍头!” “砍头吗?”唐渝紧皱眉头:“这么狠吗?” “为什么要这么急?”李道年问。 老兵只是摇头:“不知道,都司大人只告诉我们尽管杀,其余一概不要问。” 他说完,仰头看向黑的可怕的天空,嘴里絮语道:“一百年了……一百年了……”然后身形慢慢消散了,面粉纷纷掉落在地上。 老兵消失了,知道真相后生无可恋地走了…… 这是次比较特殊的执念消失方式,一般都是解决后,鬼心满意足地走了,而这次却是谁也无力回天,他自知一切,却无可奈何,世间所有牵挂都不再了。 他孑然一身,没什么可留恋的,就自行消失了。 “你说,他们猎熊会不会和你室友这件事有关联?”唐渝心情复杂地问道。 “很有可能,”李道年叹口气:“但是他们为什么猎熊还搞不清楚,最后地震发生了,把一切都搞乱了,这件事很复杂啊!” 唐渝重新看向那些鬼,心里没那么怕了:“他嘴里说什么都司,都司是什么?” “应该是类似将军之类的吧,是个领班的长官,具体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真相,看咱们能不能找他问问。”李道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唐渝。 她极力搜寻着穿着不一样的士兵,可是那些士兵都穿的一模一样,千篇一律,根本看不出来谁是都司。 朵朵也帮着她看,可根本找不到那个都司。 眼看雷声越来越大,闪电不断划破天际,他们又随便抓了两个鬼问话。 第一个鬼还是个士兵,比较年轻些,活着时应该和他俩差不多大,他也有执念,说放不下老家的兰花。 李道年很疑惑,兰花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一问才知道兰花是他的青梅竹马,说好了过完年回家娶她。 唐渝捂脸哭笑不得,说让他下辈子别乱立g。 他问:“夫来格是什么东西。” 唐渝摆摆手:“没事。” 这个士兵同样不知道都司为什么叫他们杀熊,更不知道为什么只取熊的掌、胆和头颅。 最后当他知道已经过去一百年,兰花可能嫁给别人,然后老死后,跪在地上仰天长啸,也生无可恋地离开了。 第二个鬼是村里面的老妇人,她的执念是儿子王大洪的生死,她涕泪横流地扒住唐渝的肩,哭着: “天快黑的时候,那都司带着好几百人闯进村子里……俺儿子大洪是猎户队里的头头,那都司拿着刀架俺儿脖子上,说让带路,带着兵和猎队去林子里打熊,要是不配合,统统杀头!” “天黑的时候,俺儿还没吃饭就走了……呜呜呜……”老妇人就要站不住了。 最后当她得知所有人都在地震中丧生,包括她儿子、老二、俩儿媳和老伴,一个都没活,痛苦着嚎哭,生无可恋地消失了。 就在这时,倾盆大雨伴着惊雷如约而至了,这雨几乎没从小变大的过程,顷刻间就铺天盖地而来。 一瞬间,世界飞沙走石,狂风暴雨淋在大地上如同擂战鼓,打在树林中如同鞭快马,树木歪着脖子,甩着枝叶和雨水,像发疯的女人。 李道年和唐渝躲进那间屋子里,担忧地听着头顶暴雨打在瓦上的噼啪声,纸窗早就破烂不堪,他们只好拆下几根木头,把包里的羽绒服掏出来,一同钉在窗户上。 就这样,才勉强挡住百分之八十的空间,仍有阵阵冷风夹着雨水吹进来。 山坡上的雨流仅一分钟内就汇成了小河,带着泥土和树根往山下冲去,那河流越来越大,从村中掠过。 李道年紧靠在门上,表情十分难看,他关心地看了眼唐渝,她的头发被淋湿了,正拿着包里的毛衣擦头发。 这天气不太对劲,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雨,现在已经不是夏天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雨? 雨落在屋顶和土地上,溅起水花,声音狂暴嘈杂,夹杂着风声,如同有神在人间哭嚎。 往窗外望去,大约只有两米的视野,其余都被雨幕遮挡了。 这他妈的跟末日一样! “怎么回事?”唐渝望着窗外的雨幕担心道。 “突如其来的,谁知道?”李道年皱着眉头。 这才下午,天黑的却像后半夜一样,屋内更是暗的看不到边。 两人待在小屋里,像高速上暴雨中动弹不得的汽车一样,看不见其他地方,只能在狭小的空间中瑟瑟发抖。 李道年拉紧衣服,将自己裹紧,风灌进来,吹的人发抖。 他忽然想起自己带了帐篷,于是赶紧从包里掏出来。 没想到当初肖邦随口一提的帐篷真让他用到了。 唐渝和他一起匆忙合力扎好帐篷,然后钻了进去,从包里掏出衣服披到了身上,拉链一拉,感觉暖和多了。 “完了……”李道年喃喃道。 “怎么了?”唐渝关心地看着他。 “郭阳还没找到,又下这么大雨,咱们也被困在这里,目前为止啥也没搞清楚。” 唐渝抱着膝盖,把头缩在里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知道,他那个室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困在这儿,我害怕又来个山洪,或者房给下塌了,还没信号……”李道年双手在脸上搓了搓。 看着满面愁容的李道年,唐渝嘴唇动了动,微笑一下,拉了下他的胳膊:“没事,没事……” 她知道李道年平时是很淡定的,遇见事情很理智,不会轻易露出愁容。 自己冲出大巴车情绪崩溃的时候,就是他安慰自己,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这次他心里打着鼓,她觉得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不然,两个人缩在这里,再害怕恐慌都没什么用。 “没事的,说不准他俩已经被找到了,”唐渝歪头看他:“咱们等雨停了就可以顺着路回去了,不会出事的,别多想了……” 李道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帐篷拉链,它被风吹得到处乱晃。 他心里忐忑不安,看了眼唐渝,又盯着那拉链发呆。 唐渝把手搁在他手上,感觉他的手很冰凉,她就这样一直搁着,直到他的手被暖热了。 良久,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往后一倾,躺在帐篷上。 唐渝莞尔一笑,也学着他躺倒帐篷里。 她歪过头看着他说,柔声道:“咱们想想现在的线索吧,反正也出不去。” “李道年,你想想啊……看样子是1908年的时候,那都司接命令,来到青唐山里杀熊,带了八百人,为什么那么多呢?” 她看李道年默不作声,就笑着继续说: “而且为什么只要熊掌、熊胆和熊头呢?” “还有一个线索,他们很急,都拿杀头来威胁了,肯定是什么很紧急的事,你说是吧?” 唐渝握着李道年的手,拉了拉。 感受着手心的温暖,李道年心里一暖,终于出声道:“是吧……” “咱刚才叫醒那个大娘,他儿子叫什么来着?王……”唐渝看着帐篷顶轻声说。 “王大洪。” “对,叫王大洪,”唐渝见他总算答话了,开心地笑了一下:“他是猎户队的头,都司拿刀架他脖子上,要他领着队伍去杀熊,嗯……咱们现在就知道这么多。” “嗯……”李道年说:“最后地震了,也不知道杀成了没,那么多人都死了……” 接着,沉默良久。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躺在没有被单的帐篷里,听着暴雨声,静静地看着帐篷顶。 几分钟后,唐渝感觉手心有些炽热,她偷偷歪脖看了眼李道年,发现他淡淡地笑着。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出口: “其实还挺浪漫的吧……” 李道年笑了一下,很灿烂,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抬头看着帐篷:“是啊,挺浪漫的,要是咱们活着回去就更好了……” “说什么呢,”唐渝笑了:“咱们肯定能好好活着回去。” 又是良久沉默。 “那个……”唐渝感觉脸庞有些发热:“手都出汗啦……” 李道年就是不松手:“咱们聊聊天吧。” “行啊。” “讲讲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呗” “那有很多事情嘞……”唐渝笑着说:“你真要听吗?” “多长都听,你快说吧,你说完我说。” 暴雨就这么一直下着,丝毫不见停的意思,两人不知疲倦地聊,直到天真的黑了。 李道年拉开帐篷,点起蜡烛,泡上了最后一碗自热火锅,俩人就着瑞士卷和饼干凑合了晚餐。 吃完后,蜡烛一吹,拉上拉链,披着衣服,两人躺在帐篷里继续聊。 唐渝感觉那双手又攀了过来,她轻轻张开五指,让他握住。 聊累了,就躺在那儿休息。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唐渝放着手机里下好的本地歌曲,看着黑暗中李道年的脸。 “我累了。”她说。 “睡吧要不,咱们明天早起。” “有点冷。”她说。 李道年顿了两秒,然后凑过去,把两人的衣服叠在一起,轻轻搂住她。 就像那天在水塔里一样。 唐渝把脸背过去,一句话也不吭,她抽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发烫…… “李道年。”她轻声说。 “怎么了?”他答道。 “我昨天查了查关于熊的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害怕你多想,你知道有种东西叫人熊吗?”唐渝说。 “什么人熊?” “这种熊它好像人一样,它会直立行走,会趴在窗户上偷听人说话,就像成精了一样,据说它有一张人脸,学人招手,会敲门,以前就有人被这种熊骗了,然后被吃掉。” “真的?”李道年问。 “真的!”唐渝继续说,“它们就和人一样,据说吃人的时候,先扒下来脸皮,最恐怖的是,它好像还会说人话。” “你怕吗?”他问。 “有点。” “怕我就抱紧点。”李道年凑的更近了些。 唐渝感受到他的胳膊更紧了些,也更暖和了些。 两人不再说话,夜越来越深,唐渝率先睡着了,并无意识地翻过身来。 看着她那脸庞,发丝和鼻息,以及不自觉搂上来的双手,李道年久久不能睡着。 这谁能睡的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道年终于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透过暴雨声,直直传到李道年耳边。 “咚咚咚!” “咚咚咚!” 他一下惊醒,谁?谁在敲门? 敲门声却不断。 “咚咚咚!” “咚咚咚!” 李道年一下蹦起来,唐渝被惊醒:“怎么了?” “你别动。”他喘着气嘱咐道,然后轻轻拉开帐篷拉链。 “咚咚咚!” “咚咚咚!” 李道年把脸往窗户缝隙一看,脸瞬间煞白,趔趄地倒退几步。 我靠! 一道惊雷划过,电光让他瞬间看清了。 一只高大的黑熊俯在门上,用那硕大的熊掌不断敲着门,它把头凑在门缝间,向缝里看。 “有人吗?开开门!” 黑熊张嘴说话了! 第58章 雨夜与熊 李道年脸色煞白,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吓的说不出话来,大口喘着粗气。 人熊! 竟然真的有人熊! 它在敲门,还会说人话。 唐渝见李道年被吓坏了,站起身,凑到窗缝前一看,瞬间毛骨悚然,差点心脏停跳,吓的往后趔趄。 “怎么真的有?”李道年压低声音颤抖道,眼神慌乱。 唐渝心跳极快,迅速摇摇头,她刚正睡的安稳,被这么一吓,恍惚间魂不守舍。 “咚咚咚!” “咚咚咚!” 那黑熊仍在继续敲门。 “有人吗?开开门啊!” 两人心脏狂跳,噤若寒蝉,都不敢发出声音,现在只能祈祷它以为里面没人自行走了。 见里面没人回应,那黑熊敲门的力道仿佛越来越大,感觉门都要敲碎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李道年克制住心中恐惧,重新来到窗前往门外看,那黑熊挥爪的力道大了很多,几乎是用尽全力往木门上拍,不出一会儿,这木门绝对要被拍碎。 他仔细盯着那黑熊,暴雨打在它庞大的身躯上“砰砰砰”乱响,它直立起双腿,将身子倾在门上,几乎是连拍带撞。 这黑影如此雄壮,站起来大约有两米,在雨幕中仿若个巨人,任何东西都能在它的利爪下撕碎。 忽然! 那黑熊好像感觉有人在看它,它慢慢偏过头来,和李道年正对上了眼! 李道年瞬间汗毛直立,心脏骤停。 黑熊嘴角微微上扬,它笑了! 它像人一样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 黑熊笑出声来,獠牙从嘴角露出来,像张人脸一样,极其恐怖! 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黑熊大叫着后退几步:“我就知道里面有人!哈哈哈哈哈!”然后蓄力猛地往木门一撞。 “嘭!” 木门掉落几块木板,碎渣如同子弹溅到屋内。 “快!”李道年大叫:“唐渝!快拆窗户,它要进来了!” 他飞快从包里掏出锤子,用力卸窗户上的钉子。 雨水打到脸上,溅的俩人睁不开眼,冷风吹的皮肤生疼,可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快点就要葬身熊腹了。 黑熊继续后退,在雨夜里仰头大笑着,然后猛地又一撞。 “嘭!”木板又掉落了几块。 李道年浑身颤抖着拆窗户,一块儿,两块儿,每拆下一块儿就扔到唐渝身边。 唐渝捡起木头透过破掉的门洞往外面扔,企图阻挠黑熊毁门的速度。 可那黑熊仿佛更加兴奋,笑得愈发恐惧:“哈哈哈哈哈哈!” 它挥掌拍飞唐渝丢过来的木板,又猛地一撞。 “啊!” 唐渝捂住脸,一块飞来的木片把她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唐渝!”李道年大叫:“准备跑!”他正在奋力拆除最后一道木板。 李道年看见黑熊正在蓄力最后一击,这一次,它就要闯进来了! 唐渝流着血喘着气往后退去,惊慌地看着那黑熊从远处撞来。 “嘭!”木门彻底被撞碎。 黑熊飞在半空,一只利爪就朝唐渝拍来,她竭尽全力向侧边躲开,但那熊掌却越来越近,就要拍到她脸上。 就在此时,李道年抓住她的右手,猛地往侧边一拽。 “嘭!” “呼呼呼……”唐渝喘着大气看那黑熊重重摔到地上。 “走!”李道年大叫,拉着唐渝就翻出窗户。 走之前,唐渝将那钉在窗上的羽绒服甩到黑熊的头上,它举起双掌,胡乱扒拉几下,瞬间就将那衣服撕碎。 “轰轰轰轰隆!”刚翻出窗户,暴雨就无情地打在两人身上,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暴雨声轰然涌进双耳,水流几乎打的两人睁不开眼,李道年死死抓住唐渝: “抓紧我!别走散了!” “啪啪啪!”俩人踩着水流奔跑在雨幕中,不知往何处奔去。 “李道年!”唐渝身体抖如筛糠大喊道,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说!” “那个熊的背上有人!” “人!?” “是个鬼!他好像黏在熊背上!” “我艹了!”李道年狂奔在雨里,痛骂着。 “嗷——!” 一声熊吼从后面传来,接着是四肢重重砸在水坑里的声音。 它追上来了! 那吼声时近时远,李道年惊醒过来,它也看不清!雨太大了,对它也是一种屏障! “抓紧,咱们往山上走!”李道年看见了前面的密林。 “好!”唐渝紧紧拽住他的手腕。 两人冲进林子里,雨瞬间小了许多,打在叶子上的“噼啪”声震耳欲聋。 “呼呼呼!” “呼呼呼!” 喘着气的两人几乎要筋疲力尽,跑了不知有多远,熊吼声终于消失不见了,或者被雨的巨响给遮住了。 “我……我跑不动了。”唐渝跌在了雨中,李道年也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他们浑身早已湿透,冰冷沁透全身,在这庞大的雨中,和泡在水里没什么区别。 “完蛋了……完蛋了……”李道年喘着气说,他刚才跑的路上被树枝绊倒了,摔的膝盖生疼,他想看看伤口,可根本看不清。 雨水打在伤口上造成二次伤害,每次张口喘气都有雨水掉进嘴里。 他终于知道郭阳为什么失踪了,他们百分百也遇上了人熊。 他和唐渝的手机丢在了屋子里,现在失踪的不止两个人了,而是四个人。 精疲力竭地喘气,两人绝望地望着天空,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要是熊找到他们,或者雨一直不停,他们必死无疑了。 唐渝颤抖着缩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李道年身上还挎着包,他拢过来几个枝条,想借着蜡烛点个火堆,可雨太大,根本点不着。 他把唐渝拢在怀里,互相取暖,可两分钟后,他也开始浑身颤抖。 不行了,再原地不动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李道年给唐渝使了个手势,用力搀扶她起来,他们互相架着,拖着步伐往林子里走去。 至于去哪个方向他们根本不知道,世间唯一的活物好像只有对方,只能不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树林突然变的稀疏,一块儿巨大的山壁横戈在两人面前。 没有路了。 李道年哆嗦着带着唐渝靠在山壁上,倾斜角能遮挡一部分的雨。 唐渝靠在李道年身上,她能感觉到他的胸膛起伏,他没办法了。 “那儿……那儿……”她抬起手指,指向左边一处:“好像是个洞……” 李道年眯着眼,透过雨往指的方向看,黑洞洞的一片,好像还真是个山洞。 “走,咱去那儿看看。”他重新搀扶起唐渝。 两人离洞口越来越近,却眼前突然一晃,好像有两个鬼影掠过。 眼花了? 他看了眼唐渝,她好像没看见,状态极其不好,仿佛要昏倒了。 “别睡……别睡……”他喃喃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继续往前,终于进了山洞。 一进山洞,两人直接跌坐在地上,雨溅在洞口,却终于淋不到他们身上了。 李道年往洞深处一看,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底。 歇了会儿,他点了根蜡烛,就着火光看向唐渝的脸,她嘴唇颤抖着,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样?”他问。 “冷……冷……”唐渝断断续续。 “等会儿,”他飞快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毛巾,刚在雨里半个包都被浸湿了,毛巾也湿乎乎的,他就用干的部分擦唐渝的头发和脸上的水。 “来,把脖子仰起来。” 唐渝配合地仰起脖子,他能感受到李道年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没事……没事的……死不了。” “李道年,我要死了……你告诉我爸妈啊,我对不起他们……还有,还有我奶奶。” “别瞎说了,要死咱们都死了,我带不了话,你亲口说吧。”李道年强颜欢笑,他实际上也不好受,只是在强撑着。 “走,我背着你,洞口冷,咱往里面走走。”李道年把她扛在背上。 他让唐渝拿着蜡烛,照着路,边走边说:“你有啥执念不?” “我……我执念可多了。”唐渝把头无力地搁在他肩上说。 “那就别轻易死了,”李道年说:“有执念的都成鬼了,以后要我碰上你,不忍心给你魂打了。” 唐渝笑了一声:“谁教你这么安慰人的。” 光芒照亮前方的路,洞壁反射着烛光,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地上,走了会儿,前方竟然有个岔口,没想到这山洞还挺大。 李道年往左边走去,直到感觉冷风彻底消失不见,才把唐渝放下来。 唐渝把头依在洞壁上,发抖着:“看样子是……是摆脱那只熊了。” “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擦擦水,”李道年说:“衣服全是水,跟泡在水池里没啥区别。” “好……”唐渝没多说什么,先把外套脱了下来。 李道年接过外套,使劲一拧,哗啦啦的水被挤了出来,跟泡过水的毛巾一样。 正待颤抖着脱下一件的时候,一阵冷风突然吹过,蜡烛被吹灭了,山洞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风?”她疑惑道:“哪来的风?” “别慌,我找找蜡烛。”李道年赶紧在地上摸索蜡烛。 摸着摸着,不知道走到了哪儿,竟摸到了唐渝的脚踝: “唐渝,我摸着你了,你找到蜡烛了吗?” 谁知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别怕别怕!”他连忙安慰。 “你没摸到我啊,弄错了吧。”唐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啊?! 这个脚踝不是唐渝! 李道年吓的赶紧往后撤,却跌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双手摸到了自己的肩头,他背后瞬间冷汗岑岑,心脏扑腾地跳起来。 他联想到刚才洞口的那两个鬼影,不会是又碰上什么孤魂野鬼了吧。 “谁……谁?”他试探地问道。 “咔哒!”打火机被点亮。 “李道年?!”那鬼惊呼道。 他猛地往后一看,两张脸被打火机照亮,他大吃一惊,那不正是郭阳和他女朋友吗?! “我艹!”李道年身体一哆嗦:“你们吓死我了!” “你怎么在这儿?!”郭阳惊讶道,放下了手里差点砸下去的石块。 “不是来找你们的嘛!”李道年:“我靠,我以为你们死了!” “差点差点。”郭阳把李道年扶起来:“报警了吗?” “报过了,可能还没找到这里,你们怎么回事!”他有无数个问题。 “等会儿,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我咋听见一个女的声音?”郭阳问。 “我还带了一个人,刚认识的,等会儿我找找蜡烛啊!”李道年又摸索了几下,终于把蜡烛摸到了,重新点着后,总算能看清楚对方了。 郭阳和他女朋友同样都是浑身湿透了,头发黏在额头上,往下淌着水,俩人微微颤抖着,他女朋友常婷婷紧紧拉着他的手。 待四个人围坐成一团,又点了两根蜡烛后,随便互相介绍了番,李道年就急迫地问出问题。 “你们是不是碰见熊了?那熊是不是跟人一样,会站,还会说话。” “对对对。”郭阳答道:“那他妈绝对是鬼!所以我赶紧给你发消息了。” “等会儿,你从头说一下。”李道年举起手打断,“从头到尾!” “行。”郭阳搓了搓手,开始讲述道: “我和婷婷来这儿旅游,先跟团走了遍徒步行,没进青唐山里那么深,又玩了玩攀岩,后来听说山里面有个啥别墅来着?” “古韵庭。”常婷婷提醒道。 “对,就那个古韵庭别墅,我想着租几天,在山里散散心,休息休息嘛,本来啥事都没有,就昨天,昨天下午,我看地图上,别墅不远有个小河,就想着游会儿泳。” “我们正在那儿游呢,婷婷拍拍我,让我往那边看,结果看见一只黑熊慢慢走了过来,它站起身子,朝我们招手,说:“过来,过来”我靠!它竟然会说人话!” “我们赶紧往岸边游,穿上衣服就跑,结果那熊好像生气了,一边嚎叫一边往我们这边冲,幸好中间隔个河,要不然早就被吃了。” “我们一直跑,那熊就穿过河,一直追,它还一直叫“过来!求你们过来!”谁他妈的敢信,我就边跑边给你发消息,发的语音,信号不好,一直转圈,本来还想报警,” “但那熊跑的太快了,我俩被绊倒,手机都甩到了一边,捡都不敢捡,起身就跑,跑了不知道多远把那熊才甩开。” “然后就迷路了,晚上在林子里随便睡了睡,第二天继续找路,结果越走越深,不知道到哪了,下午就开始下雨,我俩就一边躲雨一边走,直到刚才才找到这个山洞。” “一天没吃饭了,你俩身上有啥东西没?”郭阳疲惫道。 李道年和唐渝摇摇头,他们所有东西几乎都落在那房子里了,手机,零食…… “我们也遇见那熊了,东西全丢了。”李道年说。 接着,他简单地把俩人遭遇的事讲述了一遍。 讲完后,四个人无助地围着蜡烛取暖,准备默默等待天亮和雨停。 唐渝感觉好受些了,她摸摸李道年的手,发现有些冰凉,然后放在上面暖着。 郭阳搂着常婷婷,他心思细腻,察觉到那女孩儿摸上自己室友的手,他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候。 李道年微微一笑,他心里想着,要是单自己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他心里下了决定,此事彻底完结后,他有些话对唐渝说。 蜡烛逐渐燃尽了,望着最后那闪动的烛光,唐渝耳朵微微一动,问旁边的李道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 唐渝皱皱眉:“我好像听见了叫声。” 李道年嘘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整个山洞立马寂静无声。 “呜呜……” “呜呜……” 李道年瞬间警铃大作,真的有声音! 像风声!又像某种东西的叫声! 四个人一同站起来,打着蜡烛,缓缓向声音来源处移动,没一会儿来到了山洞的岔路口,声音是从右边洞里传来的。 等几人慢慢深入,声音越来越大,这明显是活物发出来的声音! 到头了! 李道年慢慢把蜡烛往下放,映入眼帘的分别是苔藓,树叶…… 和三只呜呜嚎叫的小熊! 我靠! 四人顿时脸色煞白地面面相觑! 他们闯进黑熊的巢穴了!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嚎叫从洞口传来,那只人熊回来了! “嗷——!” 四人撒丫子就往外跑,来到岔口时都被吓的腿一软,那只人熊堵在了洞口。 惊雷划过,闪电照亮那只人熊的身影。 它缓缓站起身来,影子慢慢淹没了四个人,张开那嘴獠牙,又学人一样笑了起来: “你们都在啊!你们都在啊!哈哈哈哈哈!” 李道年看着那张可怖的熊脸,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厌恶,不知哪来的力量,鬼使神差地朝那黑熊大声痛骂道: “你妈的!有完没完了!” 黑熊俯下身躯,开始朝他们狂奔过来。 在那熊看不见的地方,李道年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了星期五。 第59章 逃脱对峙 “砰砰砰!”人熊飞快往四人这边冲来,四只熊掌重重砸在地上。 李道年骂骂咧咧地亮出星期五,剑尖朝人熊一指大喊道:“你们往后面躲!” 唐渝,郭阳和常婷婷往后面退几步,着急忙慌地寻找着趁手的东西,唐渝捡起地上一根折断的树枝,郭阳两人则拾起石头,准备砸向人熊。 那人熊速度极快,如同十几人抬着的撞城木,气势汹汹扑来。 郭阳朝准那人熊面门使劲一砸,石头飞速砸到它脸上,引得那人熊一声痛嚎,它的脸好像人一样表现出愤怒,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熊掌朝郭阳拍去。 “我艹!”郭阳拉着常婷婷往后一躲,却避之不及,一个趔趄,一块儿摔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往侧边一躲,一棍加一剑,使劲砍在了人熊的背上。 “嗷呜——!”人熊吃痛地嚎叫出声,嘭一下砸到了地上。 郭阳和常婷婷坐在地上往后退,落地的人熊离他们不到一米远,小腿都能感受到它愤怒的鼻息。 这只人熊但凡翻身起来,往他俩这儿扑来,那就必死无疑。 人熊砸在地上,呜咽几声,掌重重拍在地上,就要起来,李道年趁机又对它背部狠狠扎去。 “噗嗤!” 剑捅进人熊背部三十厘米深。 “啊!”李道年大喝一声,使劲把剑往下摁去,剑卡在骨头上,却摁不动了。 艹了,什么他妈的东西,这么硬吗? 人熊感受到背部上的刺痛,当即就改变了目标,熊掌使劲往身后一挥,啪地一下拍飞了唐渝手中的树枝,树枝飞快甩出去,擦伤了她的手掌。 “唐渝往外走!”李道年大喊,接着“噗!”一下将星期五重重划了出来,在熊背上划出一道血口。 借着闪电往剑身一瞥了,红色的血液顺着剑往下淌。 这给了李道年极大的鼓舞,说明这人熊不是什么神秘的邪祟,它的血是红的,它能被砍伤! 唐渝感受着自己火辣辣疼着的手掌,往洞口退去:“李道年!你怎么办!”说着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混着掌上的血朝人熊狠狠砸去。 “嗖!” “嗖!” “嘭!” 郭阳和常婷婷也绕过激战着的人熊,朝洞口跑去,扔出手中的石头助战。 “我也走!”李道年大喊着躲开人熊的一掌,并顺势朝它腹部砍去。 可那人熊反应极快,竟用另一只手掌啪一下打到剑身上,震的李道年手一阵生疼。 他飞速往后退去,现在战场方向调转,堵在洞口的是他们,而在洞里的是人熊。 李道年本以为他伤到了人熊,加之它的孩子还在洞内,能放弃追击,谁知道它穷追不舍,滴着血朝他怒吼一声,又扑了过来。 “尼玛!”李道年拿起剑朝着从天而降的人熊腹部捅去,准备扎它个透心凉。 逃是逃不过了,只能殊死一搏了。 他屈膝半蹲,双手死死握住剑柄,准备插进人熊身体后,再使劲一搅,将它内脏搅个稀巴烂。 那人熊扑在半空,看着身下寒气森森的剑刃,和他毅然决然的眼神,没有丝毫恐慌,竟又把嘴角微微咧开,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说罢,那熊在半空双掌一合,把剑身夹在掌中,顺着下冲的力量,使劲一带,星期五竟被活生生从李道年手里拽飞出去了。 “当啷!”星期五被甩在洞壁上,声音极大。 眼看不妙的李道年起身就要逃跑,却被人熊狠狠砸在了身下,他只感受到胸口一闷,背部砸的极痛,痛的他喘不上气。 人熊双掌摁在他的肩上,将李道年狠狠钉在地上,直视着李道年的脖子,缓缓露出了森森白牙。 “李道年!”跑出雨幕的唐渝惊恐地看见他被拍倒在地,即将被吃掉,吓的大叫起来,毫不犹豫地又冲了回去。 郭阳见状也颤抖着冲了回去,拿起手中的石块就朝人熊砸去。 唐渝大叫着冲回了洞口,眼看人熊的獠牙就要啃上李道年的脖子,她用尽全力朝熊的面门踢去。 “嗷——!”人熊的头被狠狠踢了一脚,嚎叫出声来,它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唐渝。 “那儿……那儿……”李道年指着掉落的星期五。 唐渝立马领会,拾起来狠狠地朝人熊身上砍去。 人熊自知情况不对,翻身起来,重新选择目标,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又一脚踢到了他的头上,踢的它天旋地转。 “你妈的!”郭阳疯狂踹着,边踹边骂。 “你妈的!” “你妈的!” 李道年趁机站了起来,接过唐渝递来的星期五,劫后余生地喘着气: “它背上那个人还在吗?” 唐渝回道:“还在啊!” “不该啊,我这剑都砍到它背上了。”李道年焦急地看着那只人熊:“郭阳快跑!” “好!”郭阳大叫一声,最后踹了一脚,跟着俩人冲出了山洞。 那只人熊晃了晃脑袋,用手掌拍了拍发昏的头,看着四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踉跄地站起身,背部淌着血,血从腿部滑落到地上,形成一条小河。 人熊望着雷雨交加的夜空,立在洞口,张开喉咙怒吼道:“过来!” 这声怒吼仿佛震慑天际,回荡在整片山谷中,震的正在逃跑的四人都一阵心悸。 吼完后,人熊紧接着冲出了雨幕。 在森林中飞速奔跑的四人,左拐右拐,不知往何处跑去,他们只渴望跑得离那只人熊远一些。 刚才只听见它一声怒吼“过来”,便不知他的去向。 身边的树木飞速掠过,雨水从密林上打下来,李道年边跑边说:“这怎么回事,熊说话不是男的声音吗?它怎么还能生孩子?” “莫非它身上那人不是和熊一体的?”他自顾自推理道。 “别想了,快跑吧!”郭阳拉着常婷婷喊。 “看那儿!”唐渝指着前方喊:“好像又回村子里了!” “这是哪儿?有人吗?”郭阳满怀希望道。 “一个人都没有!全是鬼!”李道年骂道:“我们就是从那儿赶过来的,那儿也不安全!” “这怎么办?”常婷婷绝望地哭起来。 “没事婷婷,咱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你看!雨都变小了!”郭阳安慰道。 可是根本不管用,常婷婷哭的越来越大声。 “好像还真变小了。”李道年看向头顶的天空。 唐渝的视角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时不时能看见那些孤魂野鬼飘在林子里,他们跑过去的时候甚至能从鬼的身体里穿过去。 这表明离村子越来越近了。 跑着跑着,四个人逐渐精疲力尽了,他们重新回到了村子。 漫步在满地狼藉的村子里,李道年四处寻找着那间房子,里面有手机和吃的,他们必须报警才有出路,不然熊可能随时找上门来。 “村口,村口。”他喃喃着,他记得那间房子在村口。 四个人正气喘吁吁地朝村口走去,一道声音彻底让他们绝望了。 山坡上,一声熊吼传了过来。 “嗷——” 它追上来了! 李道年朝山上一看,只见那只黑压压的身影站了起来,朝他们这边俯瞰,确定是他们后,便极速冲了过来。 完蛋了!要死在这里了! 他们现在精疲力尽,一点战斗和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互相搀扶着朝村口走去。 但相对于人熊的速度,只需短短一分钟就能追上。 就在他们朝村口竭力逃去的时候,一声熊吼竟从那边又传来了。 它怎么又跑那边了? 四个人定在原地,前看看后看看。 后面那只人熊追了上来,前面竟然也来了一只熊。 所有人大惊失色。 还没等接受这个现实,左边,右边,前面,后面的林子里竟然又窜出了几只黑熊。 李道年瞬间明白了,那声“过来”并不是叫的他们,而是叫的这些熊! 人熊把这些黑熊都叫了过来! 那些黑熊一齐慢慢向他们走来,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道年算是看明白了,那只人熊是个领头的,其他的都没有表现出人的状态,好像只是普通的黑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黑熊越来越近,直到把他们逼退到一座房屋的墙上。 那些熊在人熊的带领下,如有意识般,团团把他们包围住,没有一个死角,水泄不通。 人熊走到中间,终于笑了。 李道年喘着大气,把唐渝藏在自己身后,拿出星期五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常婷婷几乎在大声痛哭,说着遗言:“呜呜……爸妈……我还不想死……” “我还不想死……” 尽管郭阳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也无济于事。 其他三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在雨中微微战栗着,被这哭声弄得更加绝望了。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唐渝看着压过来的八九只黑熊,甚至后面,还有更多的熊正挤过,不知道有多少只。 她下意识地握紧李道年的手,泪水不争气地要涌出眼眶。 她该说些什么吗?说遗言有什么用吗?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尽管她用尽全力抑制恐惧。 她无助地胡乱张望着,当看到左边的一只鬼时,突然愣住了。 定了两秒后,唐渝大叫着:“李道年,你的面粉呢!” 李道年和唐渝早已心有灵犀,没多问什么,直接从包里掏出面粉袋递给她。 “来啊!”李道年一甩锋芒,对着那只人熊大吼道。 唐渝接过面粉,手忙脚乱地捏起一把面粉,朝那只鬼猛地一洒。 那只鬼被面粉洒后,晃了晃头,逐渐显出身形来。 他帽戴红缨,身披鱼鳞甲,腰间的战带挂着腰刀和箭囊,脚踩双黑色牛皮战靴。 他缓缓抬起头,身上的面粉被不停冲刷,就在他又要被雨冲散时,他忽然看见了眼前的一众黑熊。 身形一震,面粉唰地掉落,他竟直接化实了。 李道年这才看清他的面容,高挺鼻梁,眉毛浓密,蓄着白胡,看上去却三十四岁。 他神情严肃,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这人恶狠狠地扫视着这群黑熊,正在思考发生了什么,然而当他看到那只人熊时,刹那间紧皱眉头,朗声道: “王大洪!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想违抗皇命吗!” 李道年瞬间明白了,他是都司! 第60章 大雨大火大战,那年! 那都司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那只人熊,语气中充满着愤怒。 所有熊都被这突然显现的人吓的一怔,定在了原地。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带她来真是没错,又一次绝地逢生了。 但千言万语只能等到事后再说了,他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局势。 而且刚才都司说的王大洪,他记得,不就是下午唤醒的那个鬼大娘的儿子吗?她说王大洪是他的儿子,是当地的猎队头子,被都司要求领路猎熊。 怎么此时都司反倒朝那只人熊喊王大洪了,莫非王大洪是那只人熊? 人熊被都司吼了一声后,竟慢慢趴在了地上,一道身影从熊背上缓缓显现。 唐渝说的那个熊背上的鬼化实了! 此人身着灰色麻衣,头戴顶棉毡帽,面部线条坚毅硬朗,双颊间蓄着络腮胡,眼睛炯炯有神,腰带上挂匕首和弓,脚踩双布鞋,双腿跨在熊身两侧。 大眼一看,威风凛凛,骑在熊背上,犹如传说中的熊骑兵。 他看着都司,张嘴说话了。 李道年本以为是针尖对麦芒,将是一场气势汹汹的对峙,没想到那人却语气委婉,轻声道: “张都司,非要猎熊吗?” 四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人的话音分明是人熊的声音! 难道刚才人熊说话都是因为这个鬼吗? 李道年在脑中极速思考着,这鬼和熊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鬼附身到了熊身上,是因为这样才让熊学会了人说话和动作吗? “呵~”都司轻嗤一声:“玉牌在此,皇命不敢违!” 说着,这名张都司从内衬里掏出枚玉牌,几人撇眼一看,只见这玉牌雕着五爪金龙,一看就非同一般。 “此事关乎皇家事宜,非我小小都司可做主张的,我八百弟兄在此,若不按时交差,都要人头落地!” 熊背上的王大洪低垂着头,轻声道:“可张都司可知?熊在我们水井村意义非凡,曾保佑救助过我们祖上,从此我们世世代代与山中熊和平相处。” “哦?”张都司细眯起眼睛,怀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道年听在耳里,仔细琢磨着双方的话语,看样子是起了分歧。 王大洪作为猎户头子,不愿杀山中熊,而受了皇命的张都司却步步紧逼,双方就这样产生了争执。 张都司继续道:“我不管你们村中习俗,我们八百弟兄个个是条鲜活生命,背后都有家庭,有的老兵明年过后就要归乡,此事关乎重大,非你我能决断的,你若再加阻拦,那就是断我们八百人生路!” 熊背上的王大洪看了眼张都司,又扫了眼围堵众人的黑熊们,深深叹了口气。 “时间紧迫,我不再与你争执,你若再加扰乱,休怪我们刀弓无眼,熊保佑你们祖上,那我们就把村子全屠戮了,你是要山里的那些畜生,还是要村里的百姓,自己权衡!” 张都司下了最后的通牒。 王大洪听后,望了眼苍天,雨落在脸上,顺着眼泪滑落,他悲愤道: “张都司,你人在京城,应该知道天下动向,现在国已不国,我们平头百姓也深受折磨……前些年洋人那帮畜生烧杀抢掠,逼迫朝廷签了什么狗屁条约,逼得我们百姓也赋税加重,民不聊生……” “前些日子,村里就来了些穿洋装的人,说来考察农业,带来了好些新奇东西,村里的年轻人们在讨论新学堂,新军……我自小用刀弓打猎长大,又听说世界上出现了什么新式火枪,世道全都变了……” 说到这里,熊背上的王大洪早已泪眼婆娑,用尽全身力气呐喊道: “你看呐!我们国家就像这天一样,早已风雨飘摇!” 王大洪呐喊后,所有熊仿佛收到命令一般,齐齐朝着苍天怒吼,然后挪着利爪向几人涌来! 看着王大洪做出最后选择,张都司向着雷雨交加的夜空大喊道:“弟兄们,列阵!” “列阵!” “呼!呼!”士兵们的呐喊声从山中、村中齐齐响起。 然后,唐渝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四面八方无数士兵拿着腰刀,缀着红缨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边跑边化实,地面如同地震般有节奏的震动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八百士兵在都司的命令下,竟悉数化实! 潮水般的士兵,震天响的呐喊声响彻山谷,都司旁围来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并逐渐形成了一面人盾。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身处漩涡中心的李道年大喊道:“快跑!” 四人撒丫子就往旁边跑去,路上不断撞击到士兵的甲胄和凉帽,抬眼望去,这场景极其震慑人心。 身边飞速掠过士兵,远处的山坡上有黑熊不断下山,所有黑压压的身影都往村子中心聚去。 等跑出了两百米远,李道年气喘吁吁地回头,发现双方阵型已列成,熊墙和人墙逐渐靠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轰隆!轰隆!”闪电趁势破空而下,给这震撼的一幕增添惊心动魄的电光。 “你妹的!”李道年气喘吁吁道。 “我靠!我靠!”郭阳连连惊叹。 唐渝大口喘着气,任由发丝上的雨水滑落到嘴里。 这场面实在太惊人了,成百上千的人和熊对峙成阵,而且还不断有熊和人从山上冲下来。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人的呐喊,熊的嚎叫! 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但和眼前的一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这是声光电的立体全面震撼。 张都司的大喊传到几人耳边:“弟兄们!人熊都杀!随我冲锋!” 与此同时,王大洪与座下的熊一同怒吼,几十只黑熊拍着地与士兵开始对撞。 “啊!” “吼!” 一时间人的惨叫和熊的怒吼一同交织起来。 熊把人给拍飞,人把熊的头给砍掉,几个士兵一齐把黑熊的四肢钉在地上,几只黑熊一同撕咬着士兵。 第一次冲撞后,阵型溃散,场面乱作一团,士兵和黑熊胡乱撕咬砍杀,一时间血流成河,顺着雨水淌到李道年他们脚边。 远远望去,王大洪那只黑熊最勇猛,黑熊立身子,一掌拍飞冲来的士兵,王大洪在座上一挥刀,一颗清兵头颅便飞向高空,溅出血液。 “噗呲!噗呲!”不断有清兵被斩首,断臂,鲜血和嚎叫一同从身上涌出来。 张都司也愈战愈勇,带着几个士兵将一只黑熊大卸八块,又拔出箭囊中的箭插进了另一只黑熊的眼睛。 那只黑熊瞎了后,痛嚎起来,不分青红皂白,逮着什么东西都咬,乱挥中将都司拍倒在地,一口咬上了他的脚踝。 “啊!”都司惨叫一声,一刀砍向黑熊面门,刀刃深深嵌进头骨中,将脑子劈成了两半,黑熊挣扎两下倒地暴毙了。 趔趄着腿,张都司站起身,甩掉刀上的血迹,大喊道:“弟兄们,杀!” “杀!” “杀!”所有战斗的清兵一齐大喊道。 “杀死朝廷狗!”王大洪也回应道,所有熊都怒吼着,战斗更加激烈了。 李道年几人怔在原地,远远看着战况,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出胜负。 “小心!”唐渝突然大喊。 李道年一个侧身,肌肉记忆般躲开了清兵砍过来的一刀。 “你妈的!”李道年抖掉剑身上的水,“铛!”一声和清兵的刀砍到一起,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两人弹开。 这些清兵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鬼魂,只听见都司的命令,抱着生前的执念,不顾一切地冲锋。 李道年听见了张都司的话“人和熊都杀!”,这是对王大洪不配合的报复,他威胁要屠了村子,杀了所有人和熊。 “你他妈瞎了!杀熊去啊!”李道年大喊着再次和清兵的刀砍在了一起,“叮——”一阵金铁交鸣之音,震的几人耳膜疼。 “我靠!”李道年被震的手腕疼,借着电光,看见星期五被刀砍的卷起了刃。 他当时为了猎鬼,故意给剑边镶的银,银比铁软,相撞起来更容易损毁。 听到李道年的话,那清兵根本不回答,只杀红了眼一样,再次砍了过来,他一侧身堪堪躲过,顺势一脚把清兵踢翻,拿着剑朝他头颅一扫,一颗带着凉帽的头就飞了出去。 可是没了头他好像还能活动一样,身体肌肉记忆般乱挥着手里的剑,只是从断头处慢慢消散着。 “需要烟!”李道年呐喊:“这些鬼消失的太慢了,必须借助烟!” 唐渝立马领会,当初在水塔上斩死高蕾的时候就在她身旁点了四根香,烟可以让死去的鬼更快消散。 郭阳也跟着李道年猎过几次鬼,自然知道其中道理,要是这些鬼迟迟不散,那必然占据上风,现在熊和鬼都杀红了眼,见东西就杀,最好杀个两败俱伤,不然任何一方赢后都会将矛头指向他们。 现在熊和清兵都是敌人! 但如果抓好机会,能在双方大战中得到一分生机。 唐渝焦急地望向四周,寻找着什么东西能点燃,现在下的雨太大了,一切都湿漉漉的,没什么东西能烧着。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座房子旁的木头堆,应该是当初建房遗留下的建筑材料,这些木头披着塑料布,应该没被淋湿。 “李道年!”唐渝给他指明方向。 正在挥剑的李道年瞥了一眼,答道:“好!唐渝,我包里有火机和蜡烛,还有瓶茅台,把火点着!” 唐渝听罢迅速在李道年的包里翻找起来,没时间问他这茅台哪里来的了。 “这是啥?!”唐渝抽出来何大哥送给他的神油问道。 “这个烧不着!”李道年一剑格挡住一名清兵往唐渝背上劈去的剑,并一脚把那只断头鬼踢向了一边。 “茅台……茅台……火机……火机……”唐渝飞速在他包里翻找东西,找齐全后,俯身冲向了木堆。 “郭阳!”李道年大喊。 “我靠!”郭阳往后一撤,一名清兵差点将他腿给砍断:“婷婷!小心!”他用手一拽,带着常婷婷躲开了一只扑过来的黑熊。 现在李道年一人抵挡着两名清兵,分身乏术,郭阳和常婷婷这边又有一熊一人,节节败退。 这些鬼毕竟生前是士兵,虽然成鬼后实力有所缩减,但执念深重,悍不畏死,难缠至极。 李道年往唐渝那儿瞥一眼,现在只能指望她把火点着,让清兵快速败退,自己好能快速杀掉他们,抽出力气对付熊。 刚看一眼,他却心中一惊,因为一只黑熊正全力冲向她:“唐渝!小心!”他大喊道。 唐渝握着茅台,用手臂遮挡着雨,根本看不清身后冲来的身影,听到喊声已躲闪不及,“嘭!”一下被黑熊扑倒在地,手中的酒瓶滚落到一边。 “啊!”她吃痛地大叫一声,感觉头磕在地上,疼的要命,差点昏厥过去。 “唐渝!”李道年大喊,可他根本抽不出身子去帮她。 “嗷——”黑熊将她扑倒在地,她感觉胸腔很疼,只无助地喊道:“李道年……李道年……”右手用尽全力在熊身上拍打,可根本无济于事。 “嗷——”黑熊一口咬上她的肩头,连带衣服撕下来一块血肉。 “啊!”唐渝感觉到肩膀上撕心裂肺的疼,偏头一看,发现肩膀血淋淋地淌着血。 “李道年……”唐渝无力地呻吟,泪水从眼里涌出来。 “撑住!”李道年朝那黑熊大喊:“艹你妈的!” 他不顾左边挥过来的一刀,抽身就朝唐渝那边跑去,不顾一切地想救她,可却被清兵一刀在肩膀上砍出血口,再一腿直接把负伤的他踹倒在地。 他的下巴磕在泥泞的土里,两双手扒在地上奋力往那边爬,唐渝也伸出手想去够他,可这距离还很远,獠牙这一次朝准的是唐渝的脖子。 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 满眼眼泪的唐渝看着地上无力挣扎的李道年,痛哭出声: “别来了!别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李道年能不能听见,他要是再来救自己,那性命也将不保,死的就不是她一个了。 唐渝默默地闭上眼睛,准备等待自己的结局。 李道年奋力举起手中星期五,挡住上方劈来的刀,“铛!”一声,冲击力直接将星期五压到了他脖子上,压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生死瞬间,他从未感觉过两个人的距离能如此遥远。 黑熊吃掉那块血肉,用力往唐渝脖子上咬去,她闭上眼睛,挤出泪水,准备赴死。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李道年奋力喊着她名字的时候,唐渝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将黑熊从自己身上踹开。 她睁开眼,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奋力一脚将黑熊踹到了一旁,抹抹眼睛,她这才看清。 这黑影竟是石门沟客栈的何大哥! “去你的!”何远猛地一脚踹飞了黑熊,并追了过去,拿着手里的木棍,一棍棍死力敲向黑熊的头,他的花臂在雨中上下挥舞。 “何大哥!”李道年倒在地上大喊,激动的眼泪夹着雨水滑落,见唐渝脱困,身上猛然生出一股力量,一腿将清兵绊倒,蹦起身将他拦腰斩断。 何远一棒棒将黑熊头骨敲碎,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真会猎鬼啊!” 唐渝忍着肩上的剧痛,拾起茅台,来到木堆旁,掀起塑料布,洒上酒,她点着火机往木堆里一扔。 “轰!”一团熊熊大火瞬间燃起。 火势如同猛兽般,迅速升腾而起,整座木堆都燃了起来,雨水根本打不灭。 火光照亮了整片战场,雨水映射红色,光影斑驳。 唐渝抛下火机后就飞速回到了李道年身边,深深拥了上去,她啜泣着:“我差点以为要死了……呜呜呜……” “没事……”李道年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看着她肩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柔声道:“你先躲一边,等我把这些妖魔鬼怪全解决了。” “不!”唐渝满脸眼泪摇了摇头,从地上抽出一把腰刀,靠在李道年身后道:“我怕你死了!” 眼看劝不动她,李道年笑了笑:“那就一起杀吧!但我有个条件,别再受伤了!” 唐渝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跑去,在雨中曳着刀和剑,帮郭阳和常婷婷解围。 何大哥也冲过来帮忙,一同把缠住郭阳两人的熊和鬼给斩断。 “谢谢你何大哥!”李道年喘着气感激道。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何大哥瞥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短时间内不好解释,小心!”李道年喊道。 何大哥一棍敲向扑过来的另一头熊,李道年和唐渝则去解决新来的几个清兵,郭阳两人也学着他们从地上捡起刀,开始战斗。 “不能怂!”李道年呐喊:“大家都上!把他们都杀光!” 白烟从火堆中冒出,弥散到整个村子,那些受伤的清兵一触碰到烟就快速溃散,本来弱势的熊群逐渐和他们打了个势均力敌。 前方是张都司带领一众清兵和王大洪的人熊死命战斗,后面是李道年他们殊死求生。 一时间整个村子乱作一团,金铁交鸣,哀嚎遍野。 唐渝一刀将一个清兵砍倒,李道年顺势一斩,“噗呲!”清兵的整个肩头连带头颅就被斩断,血和身躯顺着烟飘散了。 郭阳兴奋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刚才和常婷婷合力把一只受伤的熊给捅穿了。 “尼玛的!”李道年拉走唐渝,一脚踢飞一名清兵手中的刀,还没砍过去,唐渝的刀就率先而至,整个清兵被竖着劈成了两半,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俩人赶紧偏过头去,不去看这恶心的一幕,却看见何大哥陷入了险境,他被一只熊缠上,身后却又冲过来了士兵,但是他们根本赶不过去了。 就在何远身后的士兵就要斩过来的时候,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她用双手死死抓住清兵的双手,把士兵推倒了。 何远扭头看是谁救了他,却瞬间怔住了,泪水决堤而下,他颤抖喊道:“妈!妈!” 李道年冲上去把那只熊给捅穿,回身看着这动人的一幕。 他知道何远的哑巴母亲一直没走,前段时间还给他托了梦,没想到此时在儿子危急时刻竟然化实救了他。 “咿呀咿呀!”何远的哑巴母亲笑着转过了身,朝她儿子笑了笑:“咿呀伊额!” “妈!”何远哭着上去搂住母亲瘦小的身躯。 “咿呀伊额!”他母亲拍了拍何远的头。 李道年和唐渝十分动容,守在母子身旁,帮他们扫除障碍,他们往战场中心一看,熊和士兵的数量急剧变少,大战接近了尾声。 大雨大火大战……看着地上的熊尸和不断溃散的鬼兵,水流混着血被火光照亮,整副场景如同人间炼狱。 一分钟后,他们分为了三组,李道年和唐渝冲在前方,何远母子在中间,郭阳和常婷婷殿后。 本来几人处于劣势,但随着时间推进,骚扰的熊和兵逐渐减少,他们开始往战场中心推进。 杀着杀着,李道年笑了,他望向何远母子,望向郭阳和常婷婷,望向哪怕肩上流着血却死守着左方的唐渝。 他知道这个夜晚将他终身铭记。 “唐渝!你怕吗!”李道年砍死一个清兵后大声笑道。 “我不怕了!”唐渝撇过头,她的脸上溅满了熊血,还没等他继续问就接道:“我不后悔!” “好!”两人一个错身又共同斩杀一个士兵,李道年甩开剑上的血。 他们再次往前望去,战场中心只剩下王大洪人熊和张都司两人,大战结束了。 “唐渝!我去给他们做个了结!”李道年大吼,曳着剑狂奔而去。 唐渝望着被火光映亮的背影,满身血色,毅然决然,她心中荡起一阵涟漪,她不再说让他小心这样的话了,而是冲着那背影呐喊道: “杀!把他们都杀了!” 李道年边冲边笑,看着那人熊一跃而起扑向了张都司,他们扭打在一起,分不出胜负。 “你妈的,你俩都去死!”李道年于几米外高高跃起,身后响起唐渝、何远、郭阳、常婷婷的声音: “杀!都杀了!” “李道年!” “干他们丫的!” 李道年将剑高高昂起,带着从天而降的冲势,“噗嗤”一声插到了熊背上,此力极大,捅穿了王大洪和熊后接着往下攮去。 又是“噗嗤”一声,张都司的身体也被捅穿。 王大洪绝望地扭动几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他和熊和都司被串成了一串,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李道年往旁边倒去,雨水无情地打到脸上,他躺倒在地气喘吁吁,看着唐渝从远方奔来的身影,笑了。 “李道年!”唐渝来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并死死搂住他,哭了起来。 “哈哈哈哈!”李道年看着烧着的整座山,搂住唐渝,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 “还说这不是爽文!” “李道年!”唐渝啜泣着搂紧他。 “唐渝!”李道年也抱紧她:“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旁边,串成一串的王大洪慢慢消散,张都司哽咽着喊道“我妻,我儿……”也慢慢消散了,只剩下这只母熊的尸体。 “在这儿!在这儿!”远处有人的声音传来。 手电筒的光和脚步声逐渐靠近。 当一众警察赶到时,他们震惊地看着满地的熊尸、熊熊的山火,久久说不出话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对情侣相拥而泣,一个花臂男子仰天流着泪。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 光绪三十四年 京城 张高辰满面愁容地回到了家中。 近些年朝廷不好过,自从签了那个狗屁条约后,那些洋人不断变本加厉,各地时常有抗议的声音出现,党争愈发严重,新政实施困难,最重要的是,他经常被派到外地干活。 好不容易能回到京城家里,还没歇两天,又被外派出去,而且这次他预感到凶多吉少。 刚打开门,他就闻到了娘子煮的粥,本来家里是有下人做饭的,但是最近俸禄减少,她就说要自己做饭了。 “爹!”院里的儿子喊住张高辰。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 “怎么了!”儿子疑惑问道,放下了手中的木剑,准备跟上去。 “你继续玩!”张高辰皱眉挥挥手,让他别跟上。 他儿子撅着嘴继续拿着木剑开始练,哼了一声。 张高辰拉开厨房的门,倚在门框上,看着娘子搅粥。 “你来了!”娘子额头冒汗,笑道:“正好,来吃饭吧!” “跟你说个事。”张高辰皱着眉。 “怎么了?”娘子疑惑道,放下了手中的铁勺。 他走进屋内,把门带上,看了眼在院内耍剑的儿子,拉着娘子坐到了木凳上。 还没等他开口,她就先说话了:“你又要出去了?!” 张高辰听出这话带着怨气,好声好气道:“是啊!”他拍了拍娘子的肩头,知道她肯定十分不情愿。 “你好歹也是个都司,怎么这么没脾气!”娘子面带不满道。 “唉~”张高辰叹口气,“正因为是都司,才身不由己啊!” “这次要去哪儿?”娘子看着她官人摩挲着自己的手,垂头喃喃道。 “去桂源青唐山。” “干嘛?” “猎熊。” “猎熊干嘛?” “不能说。”张高辰看了眼四周的纸窗。 “我还不能说?”娘子有些不满,看着他的眼睛幽怨道: “自从跟你来到京城,就聚少离多,他们看你是从外地调进来的就欺负你,有什么外派的脏活累活总是叫你去,有油水的又从不叫你,还不如咱们原来自在,天高皇帝远!” “嘘!”张高辰示意她噤声,“隔墙有耳!” “什么耳不耳的!”娘子偏声音更大了些,摸着他身上的甲胄道:“我死了算了!” “什么死不死的!”张高辰佯怒道:“我这么累不就是为咱家好吗?你给我好好活着!” 看着又紧紧握上来粗糙的手,娘子低下头,柔声道:“我也是为你好。” 张高辰心中荡起柔情的涟漪,抱紧怀中的娘子,却看见窗边偷看的儿子:“滚!” “略略略!”儿子吐了吐舌头:“腻歪!”说完回去又耍剑了。 “这次凶多吉少,你要保重!”张高辰摸着娘子的青丝。 “不保重!有你咱家才能撑下去!”娘子故意置气道:“你必须得平安回来!” “好!我答应你!”张高辰收回身子,握着她的手郑重道:“我既要走了,就告诉你整个事情。” “嗯。”她点点头。 “你也知道,皇太后最近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她下诏全国寻医,到如今没个效果,据我消息灵通的同僚说,她快不行了。” “真的?!”娘子低声道。 “今天早上,有个自称神医的河东籍人觐见了皇太后,说是有个良方,能救治她疾病,要我看,那就是个投机的骗子。”张高辰低声道,又看了看四周的纸窗。 “怎么说?”娘子急切问道。 “他给的方子邪乎的很,要熊头,熊胆,熊掌……” “早上说是要煮熊头水,炖七七四十九小时,就着馒头喝。” “熊胆烤熟碾成粉和蛇胆一起拌进饭里,中午服。” “晚上吃熊掌上剃下来的肉,生吃!你说邪乎不邪乎!” “皇太后她能不知道吗?”娘子好奇地问。 “她那身体,不信也不行了,她听说青唐山里有熊,就下急诏让去猎熊,时日到了,我要送不来,我们全要杀头!” 娘子吓的一惊:“杀头?!” “不止我,我手下的弟兄们都要死!” “你别去了,咱们逃了吧,不做这破官了!”娘子流出泪,恳求地看着他。 “咱们逃不了的!”张高辰抹了抹妻子的泪,郑重道:“放心吧,我肯定能回来!” “你别去好不好!”娘子哭的越来越厉害了。 “别哭了,”张高辰轻轻拍她的肩:“让儿子看见了又要笑话。” “这个兔崽子,他懂什么!”她啜泣道。 张高辰心有不忍,却不得不道: “我把银子和铜钱藏在床底下的箱子了,时日到了我没回来,我同乡程东来接你们逃命,跟着他跑就行,他值得相信。” “我不要跑!”娘子摇着头。 “儿子你照顾好,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还有你肚子里的,我估计是个闺女,你好好的,我要死了,咱们下辈子还当一家人。”说罢,张高辰决然起身。 他正准备走,却感受到甲胄被拽住,娘子哭泣道: “这破朝廷,为了个骗子就要你卖命,你要是死了,我就不活了,我非得拿着刀去屠了那皇太后!” 张高辰眼眶转着泪,蹲下身子轻声道:“我会尽力回来,你别做傻事!” 留下这句,张高辰不忍心再看泪眼婆娑的娘子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儿子!”他喊了一声。 “爹!”儿子放下剑,行了个礼:“你要去哪儿?” “出趟远门,”张高辰严肃道:“你现在已经大了,有朝一日,需要你保护你母亲,你明白吗?” “爹,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儿子疑惑道。 “回头再跟你说。”张高辰大步走出了家门。 临走前,娘子打开门追了上来,哭着喊道:“高辰!你好好的!” “嗯!”他不敢回头。 “吃了饭再走吧!” “时间紧!不了!” “你过来,我还有些话对你说!” “等我回来吧,我会回来的!”张高辰大声道,却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看着她官人远去的背影,她不会知道。 这顿饭,这句话,他再也见不到了…… 第61章 了结 天空下中着小雨,灰蒙蒙的,乌云把月亮遮住,风很大,王大洪估计今晚要下场暴雨。 他刚从村长家里出来。 今天黄昏的时候,他带着猎队从山里回来,王谷子家老二就远远在村口喊他:“洪叔叔!洪叔叔!” 一问才知道,从外头进来个将军。 王大洪本以为是洋鬼子打来了,大清朝灭亡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京城里来的。 他匆匆来到村长家里,还没进门就被列队在门口的几百个士兵给震着了,他们站成一排,腰间都挎着刀,戴着凉帽,红缨如同血般醒目。 见他来了,门口把守的几个士兵让开路,他感觉不妙,怀着忐忑走了进去。 原来是京城里来了个都司,名叫张高辰,他面带急切,见到王大洪几乎没有废话,直接讲出了此行的目的。 杀熊! 越多越好! 只留熊胆、熊头、熊掌! 王大洪想仔细问问缘由,却被告知不关他事,叫他赶紧回家收拾好,迅速带着村里猎户和士兵,即刻出发去山中猎熊,昼夜不停!。 若期限一到猎熊数量不够,耽误了回京的进度,那全村人都要人头落地! 村长把他送出门,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洪啊!你可得好好弄啊!咱村子所有人命都在你手里嘞!” 王大洪把村长扶起来,回家去了。 “大洪!我知道你从来不杀熊,这次就算为那么多人命!杀吧!”走出好远后,村长在他身后恳求地喊道。 他抬起头看着落下的雨,心里思绪复杂。 他知道村长为什么推荐他,他是猎户头子,熟悉山中路线,知晓怎么追踪各种猎物,甚至每次一个人进山打猎都能带来好多东西。 说实在的,他对村里的人没什么感情,只想顾好自己的小家,让他媳妇,儿子和老母亲安安分分过日子就好。 村子里人都知道这事了,纷纷站在门口,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希望他能好好完成任务,保村子平安。 看着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面不改色,只低头慢慢朝家走着。 呵~现在我怎么成了你们的活菩萨?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以前,你们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王大洪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八岁那年,他爹出山路上,坠崖死了。 同行的人回来报丧,他妈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把眼睛哭瞎,那些人解释说晚上下的雨太大,他爹一没注意,脚滑摔下了山崖。 自他爹死后,王大洪记忆里他家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 水井村里的人无非就两种营生,一个是种地养畜生,供自家吃喝,另一种是上山打猎,扒皮取肉,去山外的县里卖。 他娘在家种地养鸡,他爹是后者,上山打猎。 王大洪没见过爷爷奶奶,爹死后,家里就没男人了,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最开始是春耕,他和娘去耕地,发现隔壁王谷子带着他兄弟在自家地上耕,他和娘上去理论,对面两人却两手一摊:“这本来就是我家地啊,怎么就成你家了?” 争执越来越大,王大洪就要拿着铁锹上去干架,却被娘拦住了,那一年他们家被占了两分地。 第二年,被占了三分。 第三年,又有三家掺和过来,干脆一下占了他们家半亩地。 后来,王大洪念了点书,才知道,这叫吃绝户。 那年冬天为了过冬,他和娘连续半个月上山劈柴,把整个柴房摞的满满的。 晚上他和娘在家拢火,借着火光看书,娘把花生搁在火堆旁,一会儿就烤的焦糊焦糊的,他觉得好吃,想让娘再烤点。 娘去拿花生,久久没回来,他去柴房一看,才发现娘正对着空荡荡的柴房流着泪。 “谁偷的!”王大洪怒吼,拿起菜刀就要去砍人,却又被娘死死拦住了,她抱住自己,泣不成声: “大洪……大洪……娘等你长大……等你……长大了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过年的时候,村子里杀年猪,王大洪乐呵呵地围在猪旁边看,准备等杀完猪,吃猪油渣。 杀好了,孩子们排排队,等轮到王大洪的时候,厨子却黑着脸道:“没了,你回家吧!” “流叔,你怎么骗人?”王大洪指着篦子上的猪油渣疑惑道。 “嘿,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赶紧走!”这次厨子流叔几乎是骂道。 王大洪低着头走开了,后面排着的孩子上去了:“爸,给我多弄点!” “好!给你妈也带点!”厨子喜笑颜开道。 看着那张咧开的笑脸,王大洪心里生出极大的厌恶和委屈,哭着跑回了家里,娘搂住他,叫他别哭了,给他炖鸡吃。 他爱吃鸡,但那次过年的鸡是他吃过最难吃的,因为吃着吃着他想通了,村里的人都在欺负他母子俩,就是因为他爹死了。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长大后好好保护娘,把失去的都给夺回来,他刻苦读书,准备考个状元,把她娘接到京城里住,再也不回青唐山了。 但是这个愿望没实现,等他十二岁的时候,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了,王大洪只能和娘一起耕那可怜的一亩三分地。 有一天,村子里传来消息,说王谷子的兄弟上山打猎被熊吃了,村子里集合人手准备去山里猎熊,为他报仇。 王大洪心里暗喜,王谷子兄弟俩占他们家那么多地,最好全被熊吃了。 一伙猎户风风火火上山了,第二天,他们拖来一具母熊尸和两个小熊崽,抛开母熊的胃一看,果然有人的胳膊和腿。 母熊扒了皮送去县里卖,肉分给猎户和遗孀家,以示告慰。 两个熊崽,一个小熊崽没看住跑了,另一只送给孩子们玩,叫他们玩死了送猎户家里,割成肉吃。 听说熊崽被圈在王红花家里,王大洪兴致冲冲地跑过去凑热闹。 王大洪站在院里,见一群孩子摁住熊崽的头学拜年,那熊崽呜呜地叫着,可怜极了,所有人都在笑,不知道为啥他笑不出来。 熊崽咬了一口一个孩子的手,一群孩子就拿着柳条狠狠往它身上抽,抽出道道血印。 “呜呜呜!”熊崽大叫着,它的眼里仿佛流出泪水,王大洪就站在那里和它隔着十米远对视。 半夜的时候,王大洪偷偷溜进王红花的家,打开栅栏,放走了小熊。 小熊步履蹒跚地走进林子前,好像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王大洪恍惚间从它的眼里看出了人的影子。 自那时候起他就坚信,万物有灵,特别是熊这种动物。 十四岁的时候,王大洪想打猎来贴补家用,于是申请进猎队,但猎队头不同意,觉得他是拖油瓶。 明明队里面也有十三四岁的人,王大洪知道他们这又是在欺负自己。 一气之下,他就拿着当年爹留下的猎刀和弓独自上了山。 那天下午,他追野猪绊倒了腿,半只腿都擦破了皮,血淋淋的。 下山路上却遇见了一群狼,它们把他团团围住,王大洪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在一只狼撕咬他胳膊的时候,一只黑影窜出来把它们全赶走了。 王大洪看见了那黑影,是一只熊! 赶走狼后,那黑熊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山里去了。 是当年那只熊吗?王大洪不知道,但他自那一次起,就发誓一辈子不伤害熊。 他乐呵呵地拾起被熊咬死的几具狼尸,准备回家给娘炫耀,这可是他第一次上山打猎的成果,他毕竟才十四岁! 但当他辗转进家门的时候,却听见柴房传来一阵娘的呻吟和嚎声。 他到门缝里一看,表情瞬间僵住,手中的两只狼“嘭”一下落到了地上,他捂住自己的嘴,浑身战栗起来。 竟然有好几个人! 三个男人摁住娘颤抖的身体,死死把她压在柴火垛上。 那三个男的王大洪认识:王谷子、村长、教他书的先生。 他不敢进去,他知道自己如果进去了,娘就没活头了,是个人都不想让自己儿子看见自己被强奸。 那天,娘脸皮青肿,头发凌乱,抱着王大洪哭了一晚上。 他只默默抱着,不说任何话。 十个月后,他弟弟出生了,不知道是谁的种。 娘在柴房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印了整整半辈子,他时常坐在父亲失足的山崖思考。 他明白了,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 如果让王大洪选择,他宁愿和熊一起生活。 他觉得自己和熊是有缘分的,也许上辈子他就是熊转世而来的。 十六岁他正式加入猎队,屡屡偷偷放走中了捕兽夹的黑熊。 有时候,他娘会发现,王大洪独自一人上山,却能打到两只野猪,好几只野兔。 有时候她也会发现,王大洪偷偷带馒头,好像是送给谁吃。 有一次,他从家里带走一个棉被,回来时却拖着一个大鹿,鹿脖子上有咬痕,送到县里,又换了好几床棉被和吃的。 王大洪觉得他和山里的黑熊有了默契,互相帮助,互相搀扶。 他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给他的使命。 村子里的人都奇怪,怎么他家日子越过越好了,王大洪还风风光光娶了媳妇。 同房时,王大洪最喜欢亲他媳妇脸上的疤。 他媳妇红着脸问:“别人都嫌弃丑,怎么就你喜欢?” 王大洪只搂着她,不说话。 他自己知道,他十八岁的时候救过一只母熊,那母熊脸上的疤和媳妇脸上的一模一样。 他觉得这是自己做善事修来的福分。 后来证明,他媳妇是个好媳妇,把家里经营的越来越好,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仅二十二岁时,王大洪就当上了猎队队长,村子里的人都惊讶地发现,每次他带队出去,总能收获满满,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他当队长立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准杀熊!看见了就躲着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大洪细数一下,自己被熊救了四次,他救熊救了二十五次。 “呼!”他叹口气,迈步往前走,路过了王谷子家,站到了自己家门口。 当年被侵占的地,那些人悉数还了过来,他弟是谁的种,将永远是个谜。 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再也没人敢欺负娘了,他知道不是这些人好心,是自己变强了。 是自己和熊的善心修来的福果。 回想起娘在柴房被侵犯的那个夜晚,王大洪心里作出了决定。 打开木门,王大洪直奔厨房,握住媳妇的双手,郑重道:“收拾收拾,咱们现在逃难!” “怎么了?”媳妇被吓到了。 “别管,赶紧收拾,咱们连夜逃走!” 说罢,他就直奔屋里,对着娘和儿子急切道:“娘!咱们逃难!” 没等儿子和娘说话,他就道:“急事!千万别说话,赶紧收拾,要不咱们全要死!” 娘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必是出大事了,赶忙进屋收拾起来。 儿子也和媳妇紧张地打起了包裹。 “我去叫弟!”说完,他就匆匆出了门。 街上没人了,所有男人都在屋内收拾工具准备和清兵一起在王大洪的带领下上山猎熊。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依仗的这个人,已经作出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不顾一切的出逃,他誓死不会伤害任何一只熊,更不会为他们带路! 在他心底深处,那些熊比村里的所有人都重要。 他心里畅快极了! 积压了这么多年的仇终于得报! 王大洪眼里燃着熊熊的火,心里想着曾经被侵占的田地。 想着被偷空的柴房。 想着那永远吃不到的猪油渣。 想着娘被强奸的夜晚。 就在他准备去叫弟一家逃命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地动山摇。 村子里有人呐喊着:“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了!” “大家快跑啊!” 整个水井村瞬间慌乱起来,所有人都从家里跑了出来,惊恐地尖叫着。 王大洪睁大眼睛,被震的倒在了地上。 他恐慌的看见,后山整个山体竟直接被震了下来,整座山滚落而来。 目之所及所有房屋都倒塌了,地上裂开缝,王谷子掉了进去,又被地合上。 王大洪眼看着山体滚滚而来,绝望地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轰轰轰!” “轰轰轰!” 被压死前,王大洪看见自己家冲出了一只黑影,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飞速冲向了山林里。 他笑了。 熊。 熊最后又帮了他一把。 也许自家的血脉能传下去吧。 “嘭!”山体直接将水井村给压了下去。 不见血,不见骨,不见肉。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光绪三十四年,也就是1908年,青唐山大地震,据记载,无人生还。 同年十一月,光绪帝和慈禧太后接连病死。 张高辰的妻再也等不到他回家,王大洪的恨也不得不了结。 多年后,他们抱着各自执念以鬼化实,大战一番,最终,却被李道年一剑捅死。 王大洪对熊的亲,致使他死后附身到熊身上。 张高辰苏醒后,誓死要完成猎熊的任务,回家见妻儿。 不管怎样,各自的执念都在一剑下,了结了。 ……………… “你愁眉苦脸的干嘛?”唐渝躺在病床上问李道年。 “我在翻1908年的事,那一年发生了好多,慈禧和光绪死了……”李道年答道。 “也许有什么关联吧……”唐渝动了动包扎好的肩头。 两人那夜被救后,送到医院救治,成了同室的病友。 李道年身上负伤多处,被清兵用刀在胳膊和腿上砍出了口子,唐渝则被熊在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放下手机,两人对视着笑了。 劫后余生,阳光明媚,有你陪着。 其实也挺好。 第62章 步入正轨 这是俩人第一次住院,病房里除了李道年和唐渝还有一个十岁的男孩,他是因为骑自行车摔断了腿。 男孩的爸妈在外地工作,只在他打手术打石膏的时候回来了两天,之后就是他姐姐一直照顾着他。 男孩的姐姐和李道年唐渝一样大,都是大二的学生,和他们比较聊的来,她一问才知道,俩人是去青唐山里旅游了,结果在山中走失,碰上了一群黑熊,死里逃生,负了重伤。 李道年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俩人是去救室友,结果碰上了会说话的熊,并唤醒了八百个清朝士兵,差点死在那里,结果被旅店老板救了,顺便和他妈并肩作战,烧了半座山,最后他一剑把人熊和都司捅死这回事了。 他俩和警察也没这样说,只是说他们差点死那儿,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这么多熊,正好他手里有剑,就砍死了几只。 “几只?”警察自己都笑了。 “额……是很多只。”李道年尴尬笑笑。 “警察叔叔,我向你们保证!”唐渝比出发誓的手势:“我们绝对不是偷猎,纯粹是自我防卫!” 做着笔录的警察只能如实记录他俩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找人他也跟着去了,那晚下了很大的雨,他们本想撤退了,结果忽然看见远方的山冒起了火,照亮了半边天。 等他们匆匆赶过去,就发现两对情侣瘫倒在地上,一个中年花臂男人仰头朝天哭着,后来数了数共三十九具熊尸,血流成河啊! 警察最开始也是怀疑几个人是去偷猎的,但是现场竟然只有一把剑,没有猎枪和毒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别说三十九只熊了,这种黑熊生性凶猛,单两只就能把他们吃的剩骨头渣,要真是自我防卫,那他们的战斗力也未免太强了些。 现场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和痕迹,说明没有同谋,指纹采取也没问题,只有一个疑惑的点,专家看那些熊尸伤口的时候,断定有许多伤口不是那把剑能造成的。 笔录分两次,第一次是他们几个当地民警,李道年本以为完事了,住院过两天又来了一批,而且明显比上次来的,等级高了很多。 但是他俩早就把话对好了,警察问不出来什么,哪怕之后来了个人美温柔的大姐姐,循循善诱,摆法理讲道理也没用,因为李道年不愿意说: “姐,我实话告诉你们吧,那些熊不全是我杀的,很多都是清朝的士兵杀的。” 那恐怕到头李道年爸妈就不是来人民医院看他了,改路去精神病院吧。 姐姐没法了,纵使她是刑警队六年经验谈判专家,堂堂三甲在职心理医生也没办法了。 甚至为了保证陈述真实,何远,郭阳,常婷婷是和他俩分开做笔录的,等后来见面才知道,大家都保持着莫名的默契,都一概不提清兵和鬼的事情。 郭阳说李道年俩人是来找他们的,何远说他是去找李道年俩人的。 反正到最后,警察捋清楚了,最开始是郭阳俩人失踪,后来他室友报完警不放心,亲自来青唐山来找他们,结果住了一晚上的客栈老板,见他俩不见,也发善心,来山里找人了。 阴差阳错,五个人,就这样在雨夜里碰见了一群熊,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总之到最后是死了一地熊,几个人没受什么大伤,都活下来了。 笔录做完后,警察心里感叹着,这室友能处,这老板能处啊,有事真上。 他当然不知道,是因为有鬼,李道年才来的,是因为老妈的钱,何远才去找他们的。 两人隔壁床男孩的姐姐,在警察进病房做笔录的时候,只能推着男孩儿在外头晒太阳,结果看见那几个警察下楼了,她路过仔细一听傻眼了。 “他怎么做到的,真能一个人杀三十九头熊!?” “之前没听说青唐山有这么多熊啊?不是去勘察过吗?” “邪了门了。” 等她带着弟弟回去时,看俩人的表情都变了。 “宋竹,感觉你眼神有点不对啊?”唐渝边喝李道年妈妈打的鸡蛋汤,边问。 “没什么。”宋竹眼神飘忽。 “有什么事说呗?”李道年夹起根黄瓜说。 “三十九……三十九只?你们……”宋竹坐在床上,有些不敢相信,她和俩人聊了三天了,觉得他们不是坏人,最后还是问了。 “额……这个是意外……”李道年挠挠头,然后笑着看了眼唐渝:“主要是她杀的。” “啊!”宋竹惊叫一声,害怕地看着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唐渝。 唐渝立马白了李道年一眼:“别听他瞎说!那些……那些熊都是自杀的!” “你这更不可信好吧!”李道年乐了,看唐渝在那儿憋词瞎扯。 他摆摆手道:“反正就是意外……我们又不杀人,你别害怕哈哈!” 宋竹只好擦擦手汗:“好吧,好吧……” 李道年妈妈在一旁傻乐呵。 读者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李道年妈来了吧? 唐渝也很好奇,因为住院第一天,他俩就商量好,伤不重,还是不叫家长了,免得他们担心和多想。 何况他们细细一盘算,其实两人也才认识四天,怎么就从学校远赴千里一起到外地了。 唐渝妈妈又是心理医生,她知道她妈的性格,不是说反对恋爱,总之俩人现在就是不明不白的情况,又一看李道年把她跟拐跑了一样,还肩膀上掉了一大块肉,怕妈妈心疼,一气之下对李道年恶言相向。 本来是唐渝就是自己想去的,反正也没死,她就觉得算了,来了看俩人住一个病房也挺尴尬的。 结果,李道年不吭不响,偷偷把他爸妈叫来了,可以说,虽说是唐渝第一次住院,可受到的温暖和关心一点都不少。 李道年妈见俩人在一起住院,只笑了笑,骂李道年鲁莽,差点带着她受伤了,对着唐渝就是一顿嘘寒问暖,摸着她肩头,问疼不疼啊,根本不管李道年一点死活。 李道年坐在旁边,输着液,看着老妈和唐渝开心地聊天,他摸了摸腿上的绷带,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老爸也跟来了,但是他工作有点忙,只在这儿待了一天就走了,来的时候掂了一大篮水果,看见唐渝的样子,非要叫着把医药费给她掂了。 尽管唐渝不好意思地焦急说:“叔叔叔叔不用了,钱你不用担心,都交过了。” “没事,是我们对不住你,用不着往卡里多存点!”李道年爸大手一挥。 “你说的啥屁话!”李道年妈眯着眼骂道。 “呵呵呵……”李爸好像知道自己有点表现的过于激动了,只挠挠头尬笑。 至于医药费谁交的,还真没让唐渝和李道年操心,郭阳和何大哥争着交医药费,一人往卡里充了一万五,并说之后还要钱的话,他们继续包。 何远来医院看他们俩人,详细问了李道年是怎么找到那沓钱的,李道年就把他妈的那个手势解释了一下,说他在阁楼的柜子里找到的。 他回去后,又翻了翻那个柜子,结果找到了他妈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何远读了读,后劲极大,就连来到医院的时候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趴在李道年病床上,哭着说她妈写的那些话。 宋竹看了眼唐渝,她也耸耸肩,俩女生就这样尴尬地看着一个花臂大哥扑在李道年病床上哭,李道年只好不断安慰。 那信极长,这里就不过多赘述了,大概写的就是母亲对儿子的期望啊,寄语啊,直到自己要死了,把之前没说的好些话都说了,还说原谅了他之前干的那些事,下辈子还做母子之类的话。 最后还是何大哥的媳妇把他拽了起来,抱在胸前,摸着他的头安慰。 李妈去下面买饭了,病房里就只有三个大学生和五年级的弟弟。 大家心里都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这大哥着实是有点喜感,另一方面,吃的满嘴狗粮,在那儿可劲姨母笑。 “姐,你们都在笑什么?”弟弟问。 宋竹咳嗽两声,递过去手机:“没你事,玩王者荣耀去吧。” 如果说,让李道年和唐渝谈谈这次住院心得的话,那他们觉得是快乐的。 除了换药,缝线,扎留置针疼些外,其他的都还挺温暖。 不说李道年妈妈早中晚不是亲手做,就是买来的好吃东西,不说医药费根本不用他俩操心,更不用说,报保险时,发现过期了,结果何大哥直接出钱,给他俩买了后面好几年的保险。 除了这些外,还有很多温暖的瞬间。 俩人没事去下头散步,唐渝偶尔能看见几个鬼围在病人旁边,他们就走过去跟病人聊天,听听他们的难处和故事,有闲心或者有钱的话,就唤醒一下,然后好说歹说才让鬼放下执念。 一来二回,住院的一星期多,俩人竟然还挣了快一千块钱。 李道年就拉着唐渝去医院旁边的小吃街买烧烤和糖葫芦吃。 李道年觉得唐渝特可爱,医生说不让她吃辛辣的,吃重油的,她就嘱咐人家老板,别放辣椒,少放油。 糖葫芦吃不完了,非得让他吃剩下的:“你尝尝,不好吃怪我!” 晚上,唐渝饿了,就小声和李道年讨论起来,能不能点外卖,俩人争执起来,就在那儿一条条列医院允许点外卖的好处和坏处。 列了好十几条,后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竟然睡着了。 看她睡着了,李道年就把她手机充电器拔了,因为她一直说,甚至要求李道年玩手机的时候别充电,要不容易爆炸,她怕她师傅被炸死了。 “我要睡着了,你把充电器给我拔了哦。”唐渝如是说。 等他睡着,李道年看着她的熟睡的小脸,瞬间爱心泛滥,再看看她那包着绷带的肩头,一阵心疼。 她睫毛长长的,嘴巴微红,轻轻喘息着,睡得时候跟小猫一样,蜷成一团,可爱疯了。 李道年觉得,自己大抵是爱上她了,说爱也许有点沉重,反正肯定是喜欢上了。 这也不是他能人为控制的啊,唐渝有阴阳眼,先不说抓鬼能帮自己多大忙,跳水塔里救他,算是救命之恩了,他不得以身相许啊。 这次进青唐山,他又第一次见唐渝哭,据说女孩子不轻易在你面前哭,要不是真生气了,要不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我是她师傅,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山里面,两人再一次生死之交,睡的时候都抱一块儿了,杀完王大洪和张都司后,唐渝哭着抱着他,他知道,她心里一定害怕极了,怕他俩死了。 住院的时候,因为他输的瓶数比较多,就特别容易想尿,再加上腿上受伤了,带着输液瓶撒尿不方便,唐渝就提着输液杆,带他去上厕所。 “唐渝,我真不是虚啊,不信你听,这尿尿声,是不是很多!”他说。 “滚!”唐渝在外面说。 可以说,带他去厕所的次数,唐渝比他妈还多,而且他妈好像还挺乐意似的,也许是觉得俩人这样能增进感情吧。 他妈和他爸绝对是看上唐渝了,别问李道年是怎么知道的,他爸上高铁走的时候,给他发了个消息; “珍惜啊!这姑娘挺好的,过年要能带回家,我给她包个大红包,至于她给不给你花,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妈趁着唐渝上厕所的时候,偷偷跟他说:“加油!我看这姑娘对你也挺好的!” 唐渝也许也喜欢他吧,怎么想也绝对不会是人生三大错觉,他抱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自己遇险的时候,她也舍了命想救他,吃东西的时候,什么好吃了,总是想着给自己留点,抽血换药的时候,总是陪在他身边。 要不给她表白得了,他看着熟睡着的唐渝想。 辗转反侧又琢磨了一个小时,觉得要不再等几天吧,现在俩人才认识十天,会不会有些草率,唐渝会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觉得他特别随便呢? 反正暧昧着也挺好,俗话说的好,暧昧期才是最顶的,一些不经意间的小细节都能让俩人琢磨好久。 既然李道年心有所属了,那徐双凝一直给他发消息,他也该给人家个话了。 当徐双凝知道李道年受伤住院的时候,很着急,一直嘘寒问暖,还想寄点东西过来,说有没有人照顾啊,疼不疼啊…… 李道年就给她发了个照片,照片里是他躺在病房里,他故意让唐渝入镜了。 唐渝不知道他在干啥,只看见镜头只比了剪刀手,开心地笑着。 李道年把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徐双凝:?????,好吧,你注意身体。 自那之后,徐双凝就不发消息了。 现在想想,他也不知道徐双凝怎么喜欢上自己了,他们认识是因为朵朵,可能是因为朵朵的事比较让她动容吧,觉得他是个好人,善良的人之类的,或许是一见钟情? 这谁也说不准,女孩儿的情感,谁能琢磨透呢? 住了十一天院,今天,俩人终于要出院了。 李道年和唐渝收拾收拾东西,把剩下的水果留给了宋竹姐弟俩,他俩明天也要出院了,相逢一场,也算有缘分嘛。 最后一天,就只剩李道年和唐渝俩人了。 这么些天,让唐渝回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何大哥,李道年爸妈,郭阳,他们几人轮流着来看他们。 常婷婷是最先走的,她爸妈很担心她,郭阳留了几天,后来李道年说不用他担心了,也就先回学校了,何远夫妇生意上有事也出省了。 李妈是最后两天才走的,上班请假太长时间了,反正他俩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回去按时换药就行了。 邱阳肖邦俩人知道他们住院了,也说要不来医院照顾照顾。 唐渝看在眼里,觉得特别心暖,她没认识李道年前,每天就是上课,看书,练琴,玩游戏,特别没意思。 一认识他,哇!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她感觉生活一下丰富了起来,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而且她每次看李道年,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甜甜的?总之就是希望他好好的,别再受伤了。 有时候,她晚上睡不着,就看着李道年的脸,觉得自己可能是喜欢他了,就是室友说的那种,想每天见面,想跟他说话。 他也许也喜欢我吧?要不为啥抱我嘞?还对我这么好。 她很乱,思绪很乱,是那种很甜的乱。 踏上高铁,李道年和唐渝相视一眼,然后都默不作声的看向窗外了。 好了,这件事一完,回到学校,他们的生活都该步入正轨了。 李道年想着,以后该以什么理由和唐渝见面呢?最好别来太多鬼了,这一段时间有点累了。 唐渝想着,希望回去天天碰鬼,这样她就能请教师傅了。 第63章 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高铁晚上才到平沙市,已经过了十点查寝时间,李道年被宿管阿姨拦到门外,深吸口气,看着漆黑的夜空,笑了。 终于回来了,这一趟出去,花了半个月,先在山里待了几天,又到医院住了十几天,对这一花一草竟还有点想念。 “阿姨,外头怪冷的,让我进去呗!”李道年乖乖道,希望宿管阿姨给点情面。 “不行,你在外头等着吧,等全部查完寝,学校规定的,冻冻你下次就不会迟到了!”宿管阿姨坐在凳子上严厉道。 “我是才来呀!”李道年好声好气道。 “从哪儿来都不行!李道年!每次都是你迟到,出去这么多天,回来第一天又迟到了,我们几个阿姨都记住你了!” “诶啊!我那是有事嘞,治病救人呢!”李道年对着玻璃门缝讨好笑道。 “咱们这是艺术学校,哪来的医生?”阿姨转着手里的钥匙,针锋相对道。 “我这个吧,跟其他医生不一样,主要治的是心理上的……” “什么心理上的?我不知道这么多,规矩就是规矩,你在外头待吧,有本事给校长打电话,校长同意,我就提前放你进去!”阿姨抱着胸,气势凌人。 “呵呵哈哈……”李道年靠在门上:“您别说,我还真有校长联系方式。” “有你打吧,我看看你的本事。”宿管阿姨笑道,她其实不烦这个同学,就是迟到次数太多了,早就放他好多次了,不给他一次下马威不行了。 况且坐这儿看一天电视剧了,跟他聊聊天不失为一种乐趣,这孩子挺有意思的。 “行,那我打喽!”李道年装模做样拿起手机,笑呵呵地跟宿管阿姨对视。 “打吧!”阿姨说。 “行!”李道年继续装模作样,开始在手机上划拉,边划边说: “阿姨,你看见我胳膊上的绷带了吗?还有腿上的,您都不心疼吗?” “打吧!”阿姨继续笑。 李道年绷不住了,就要笑出声来,他装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定睛一看,暴校长! 我靠!言出法随啊! 他笑着看了眼和他一门之隔的宿管阿姨,阿姨耸耸头,示意他接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李道年先装逼为敬,点接通,并打开了免提。 “喂!是李同学吗?”暴校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李道年笑着向阿姨展示了下手机界面,阿姨皱起眉,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发愣,缓了两秒,才发现这真是暴校长的电话。 “这……怎么……!?” “哈哈!”李道年干笑两声,摆摆手示意阿姨别有压力,回道: “暴校长,咋了?” “我听说你从桂源省回来了啊,你导员都告诉我了,还受伤了,恢复的怎么样?” “啊,定期换药就行了,没事的。”李道年回答。 “你现在在哪儿呢?”暴校长问。 “我在寝室门口呢。”李道年听见身后有钥匙在开锁的声音。 “怎么不进去呢?” “我迟到了,要等查寝完才能进。” “哦,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暴校长的声音有点试探的意味。 听到这里,李道年微微皱眉,看来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啊,他把免提取消,往大路上走了几步,离寝室门远了些。 “方便,您说。” “你现在还能干活吗?”暴校长声音放低了些。 “干什么活?” “就是那个……”对面有些犹豫。 “抓鬼是吧。”李道年说,他感觉暴校长怎么说话犹犹豫豫的。 可能还是对这行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吧,李道年最开始也是这样,后来抓多了,就直来直去了,抓鬼就是抓鬼呗。 和吃饭,上厕所,这些普通的词一样,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他想着,要是你个猎鬼人自己都不自信,那怎么让委托人信任你? “对对对。”暴校长说。 “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我和我爱人聊天嘛,她在高中教语文……你方便吧?”校长又确认道。 “额……”李道年又走远了些,他回头看了眼宿管阿姨,正敞着门向自己招手呢:“李道年,给你开门了!” 他摆摆手喊道:“那个,我有事,我一会儿回来!” “好!”阿姨表情认真,义正言辞道:“一定要按时回来啊,我们做宿管的,必须把学生安全放在第一位!” “咳咳。”李道年真想给她说,校长一点都听不见。 见李道年走远,宿管阿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里乱的很。 这怎么回事?没听说暴校长在学生里有亲戚啊,一个姓李,一个姓暴,这怎么牵扯上呢? 她打开电视剧,准备歇歇,却根本看不进去,不行,一会儿非得拉杨凤和张兰俩人分析分析。 “阿姨!开开门呗?和女朋友出去散步来晚了!” 她一抬头,又看见一个男生迟到了。 “嘿?在外头等着吧!”她不耐烦地撇撇头道:“除非你打电话叫校长!” “那个……”男生嘿嘿一笑:“副校长行不?他是我二叔。” 她表情定在那里,眉头抽搐,愣了两秒,捂着脸道:“算了算了,你进来吧,记住啊,要对人家女孩儿负责!” “嘿嘿嘿!”男生进来了:“阿姨,你提这个干嘛?” 阿姨汗颜:“因为没什么可教育你的了,对了,这个寝室楼还有没有教师子弟了?” 男生哈哈一笑:“我不知道啊,副校长是我二叔都是编的!”说完,顷刻间撒腿就跑了。 “站住!”阿姨气急败坏站起身:“你站住!哪个寝室的!” “阿姨,我叫李道年!扣我分吧!”男生跑上楼梯,突然想起了表白墙上那个评价哥的名字。 “屁!人家李道年是真有关系啊!你站住!站住!”阿姨气喘吁吁地对着楼梯上跑的不见影子的男生喊。 喘了会儿后,她弯腰扶着膝,轻叹道:“儿子,你说的对啊,妈有退休金了,天天受这罪干嘛?” 闲话少叙,来到李道年这边,他走远了,便继续道: “方便,我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是这样,”暴校长说:“我爱人不是高中老师嘛,她在办公室和她同事聊天,她同事说她老公最近在工地上遇见了点事。” “你继续说。” “我爱人转述给我说,她同事老公是个项目经理,工地上有工人反映,半夜有男孩和女孩的哭声,邪乎的很,现在已经停工两天了。” “她老公准备找个行内人看看风水,避避邪,我不想着你就是能抓鬼嘛,她老公有钱,我觉得报酬上他不会亏待你。” “哦,是这回事啊,”李道年思忖片刻,想了解更多信息:“男孩和女孩儿哭的时候,有说什么话吗?” “这个我不清楚,”暴校长说:“你和他当面聊聊吧。” “嗯……”李道年思考着:“主要是我现在腿和胳膊还伤着,不能保证能抓成,看看是可以的。” “那要不就明天?” “明天我有课,只能晚上,六点下课能赶过去看看,要是来晚了,就劳烦您跟导员和宿管阿姨说一声。” “这个没问题,你注意安全就行。” 沉默了两秒,李道年转即道:“暴校长,既然是你介绍的活,事成后,分你百分之三十吧。” 李道年刚才想着,暴校长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给自己介绍活,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未免太热心肠了吧。 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图,那就给他分点钱吧。 唉……他在心里叹口气,自己终成为小时候自己讨厌的人了,人情世故、察言观色…… 可小时候的自己不知道啊,这就是个靠关系的社会啊…… “不用不用!”李道年好像能看见暴校长在电话那头摆手:“真不用!” “这怎么行,按我们行内规矩,就得分您点……”李道年说这话,自己都要吐了,唐渝要在旁边,准得笑他。 “没事,校长不差这点钱,就是帮别人个忙。” “哦~~”李道年拖长音,他明白了。 莫非是想和那个项目经理套近乎,赚他个人情? 他想到了学校后面即将建设的羽毛球馆,也算个大项目了,会不会和这个建筑公司的经理有关系呢? 事情很复杂,李道年不愿多想,总之他能赚着钱就行,暴校长所图的总不能是我的人情吧。 怎么的?还想让我把你那个死去的情人叫出来跟你说说话? 又客套了几句,暴校长把那人的微信号发了过来,电话便挂断了。 李道年抬起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蹦起来向自己招手,他莞尔一笑,心里一阵开心。 唐渝和他一起下的高铁,当然也被宿管阿姨拦到门外了。 她坐在门口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抠地上的石头,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室友们说这些天的经历,想的最多的事就是该怎么和李道年再见一面。 扣着扣着,一看表才十分钟过去,查完寝至少要四十分钟,那就意味着还得再坐半小时。 天哪! 唐渝拍拍手上的灰,捂住脸,叹道。 下回换药,是不是能一起去换呢?要不请他吃顿饭,就当拜师礼了? 她把手掌张开,看着月亮,想起李白那句诗:静夜思…… “啊——寝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捂脸望明月~” “低头思道年~” 问问月亮,你该怎么回答我呢? 正在她瞎胡想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影,灯光下影影绰绰的,有点熟悉。 等他再走近些一看,不正是某人吗? 唐渝在掌缝中偷偷看着,想看看他注意到自己没。 结果他打着电话,倚在电线杆上,望着天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慢慢放下手掌,仔细看着他,嘿,别说,他认真起来还真挺好看的。 她就一直这样坐着看他,等他打完了电话,李道年抬起头,看见她蹦起来向他招手。 “李道年!” “唐渝!你也没进去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颇有种你俩选一样的英雄,准备去草丛里阴对方的时候,结果发现他早就藏在里面的感觉。 默契中带着搞笑。 李道年迎了过去,准备和她说会儿话,尽管俩人才分别刚二十多分钟。 不是?读者你皱什么眉啊?我俩都你情我愿的! “你刚跟谁打电话呢?”唐渝刚还昏昏欲睡呢,一下来精神了。 “跟校长打电话。” “怎么了?”唐渝有点担心,想着是不是要挂他科,或者校长知道他做笔录了,涉及案件,给他开除之类的。 “来活了。”李道年笑道。 “真的呀!”唐渝开心地要蹦起来,语气很兴奋。 李道年微微皱眉:“你这么兴奋啊?!” 唐渝扭头看了眼一脸姨母笑的宿管,道:“反正还有三十分钟,去操场上转转呗。” “走走走!”李道年迈步,有种偷偷摸摸的激动。 一路上,李道年就给她讲了校长的委托。 来到操场上时,才发现雾蒙蒙一片,空旷无比。 一个人绝逼是害怕,两个人绝逼是浪漫。 李道年和唐渝来到草坪上,踢着结成小块儿的冰霜。 “暴校长可真好笑,还一口一个爱人,他真正的爱人不是那个张慧吗?”唐渝笑了。 “哈哈哈,还真是。”李道年说:“诶,对了,你咋不从树林里爬到二楼呢?我觉得比上楼梯还方便。” “是啊,”唐渝噘嘴蹙眉:“谁知道路上碰见宿管了,她把我拦在门口了。” “冷不?要不把你先送回去?反正咱们是关系户。”李道年关心道。 “哈!你再给校长打电话麻烦他,怕是以后宿管见我都得礼让三分了,多不自在。”唐渝看着他说: “不过……不过,没翻上去也挺好……要不然就见不到……”她说到一半定住了。 李道年沉默,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问“看不到什么呀?” “额……看不到……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景色了。” “嗯。”李道年点点头:“确实漂亮。” 你俩就他妈装吧,看谁能装过谁?…… “明天晚上,一定要叫我!”唐渝说:“你自己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也看不见鬼。” 李道年看着满地冰霜,叹道:“还真是啊,你这阴阳眼可太牛了,怎么长的?” “就是这样长的啊!你看看!”唐渝把脸凑到他眼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对视。 她眨眨眼,李道年也眨眨眼。 一片雾蒙蒙的白中,两个红色出现了。 俩人收回眼神,都觉得脸有些发烫。 “没啥区别。”李道年又踢烂一根草。 “哦。”唐渝心思急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鹿乱撞,撞的她都说不出话了。 良久,她道: “你喜欢音乐不?” “喜欢啊!” “要不没事,我去琴房教你练琴呗?不收你钱!” “好!” …… 宿管阿姨等了好久啊!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这个叫李道年的关系户,笑着回来了。 迟到就算了!你怎么迟到了迟到呢! 她看着欢快哼着歌一跳一跳走远的李道年,欲言又止。 算了,还是看电视剧吧。 第64章 婴儿 回到寝室,难得的看见所有人都在。 仨人正在捯饬酒精炉,手里拿着一包包火锅丸子和蔬菜。 一看李道年兴奋地打开门,寝室瞬间沸腾起来。 “正好!刚下底料,咋来这么晚?还准备给你打电话呢。”郭阳蹲在那儿调节着火力大小。 “我看看你伤口,牛逼呀兄弟!”邱阳激动地很,围着李道年左右转。 “听说你们杀了三十多头熊?”肖邦不敢相信地问。 “我靠,正好饿了,等我撒泡尿啊,给你们慢慢说。”李道年甩下包就冲进了厕所。 等再从厕所出来时,火锅香味一下涌上鼻腔,咕嘟咕嘟的水沸声,带着丸子上下滚动。 啊!久违的温暖啊! “咔!”郭阳开了瓶鸡尾酒,直接塞给李道年。 “喝不了。”李道年摆摆手。 “喝点呗。”邱阳和肖邦在旁边撺掇:“好不容易才回来。” “今天算是接风洗尘,明天中午,我请你们去外头吃!”郭阳爽朗笑道。 “行吧,那就喝一点。”李道年撸掉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纸,夹起来一片牛肚就开涮。 “讲讲。”邱阳已经迫不及待地听他这些天的经历了。 李道年喝了口酒,就开始从郭阳给自己发消息那天慢慢讲起。 烟雾升腾中,他的脸越来越红,意识虽然清醒,但是越来越激动。 就跟电影一样,最开始是平淡的,越到后面越刺激,特别是讲到人熊敲门的时候,听得俩人惊心动魄,郭阳也一阵后怕。 当然故事中,少不了唐渝的身影,郭阳都眼睁睁看着俩人相拥而泣了,李道年也没必要给他们瞒着。 细想一下,他和唐渝经历的还真挺多,短短十几天,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在寝室洗澡查寝,再到校长的鬼情人,紧接着就是水塔里生死瞬间。 之后两人坐高铁去桂源省青唐山,雨夜车上和那道士又起了争执,回到何大哥的客栈,他又聊到后半夜,顺便解了他母亲的心事。 然后就是迷路进山,误打误撞进入水井村,和清朝老兵聊天,然后暴雨从天而降,在屋里的帐篷抱着她睡觉。 接下来就是惊魂一夜,人熊敲门,逃跑入洞,巧遇郭阳,洞口大战,重回村中,火光冲天,何远母子相助,一剑了结…… 讲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几人都满面红光,心潮澎湃起来。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女孩儿?”郭阳摇头晃脑问道。 “是!”李道年大大方方承认:“百分百是了。” “挺好的呀,表白去呗?”肖邦说。 “等合适机会吧,再等等,毕竟才认识没多长时间,多接触接触。”李道年红着脸说。 “你知道吗?认识女孩儿的时间越长,做成女朋友的几率越小,”邱阳又开始讲情感圣经了。 “日久生情怎么说?”李道年问。 “假的!全都是假的!”肖邦接道:“我曾经信的一塌糊涂。” “你想想啊,女孩儿要是喜欢你,就该心里想着想那,你又不行动,她耐心消耗光了该怎么办?” “是吗?”李道年捂着有些发昏的头:“你说的这么好,你又没对象?” 邱阳大手一挥:“嘿嘿,我今天正式宣布!我也是有对象的人了!” “真假?”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咔!” “咔!” 又是几罐酒打开,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次日中午,几人才醒,上午的课干脆旷了。 一是因为昨晚太嗨了,起来后头昏脑涨的,根本不是上课的状态。 二是李道年吹牛逼说,现在他是校长的关系户,挂科不可能,一辈子不可能! 其实这些话都没什么用,只要是兄弟们一起旷就行了,不用说那么多这那的。 最怕是早上一起来,发现床上就剩你一个人了,这他妈的比恐怖片还恐怖。 醒来后,郭阳又带着他们去吃火锅了,这次去的店还是上次朱坚发疯的店。 店长一见李道年的脸,立马说打八折,虽说这点钱对郭阳说不算什么吧,但是李道年感受到了深深的尊重。 小时候,爸妈想让他当医生,说:“你看恁三爷爷,在村里面当医生,多受人尊重,走路上都有人打招呼,你长大也做个医生吧。” 爸:“老师也行。” “不行爸妈!”小李道年说:“我要当太空人!” 回想起来,李道年觉得这也算是积累人脉了,办的事越多,认识的人越多,介绍的人越多,关系网越广。 就像今晚这活儿,要不是认识校长了,根本不可能找上他。 这有点让他得意洋洋,也有点让他扶额感慨,我李道年今后就越来越不是个纯粹的人了…… 他的最终理想还是去西伯利亚的森林里隐居(带着老婆),有水有电,最好还有外卖,这他妈可能吗?既然都想了,那就再加个随便打游戏吧。 吃完饭,李道年和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通了个话。 “喂,您就是暴校长介绍的猎鬼人吧?” “是我。” 对面有些惊讶,感慨他的年轻:“您什么时候能来?” “今晚六点下课吧。” “你是大二的学生吗?”对方问。 “是,怎么了?”李道年觉得他是不是有些不信任自己。 “那好,我今晚有个应酬,都是自己人,你也来吧,我派司机去校门口接你。” “好。”李道年说,停了两秒又问道:“都有什么人?” 对方明显愣住了,旋即道:“都是合作伙伴,也不谈生意,可能要喝点酒,唱唱歌,应酬完,我带你去工地。” “都是男的吗?多大岁数的?”他又问。 “四五十岁左右吧?有问题吗?”对方疑惑道。 “没事。”李道年说:“怎么称呼您?” “叫我路杰就行。” “我叫李道年。” 挂断后,他给唐渝打了微信电话:“唐渝,今晚就不去了。” “怎么了?” “今晚那个项目经理有事,改日吧。” “改到哪天了?” “不清楚。”李道年回。 “好吧,那今晚我去琴房练琴,你来不?我能教教你。” “明天行不?今晚寝室出去吃火锅,不好推脱。”李道年答道。 “好啊,对了,朵朵还生我气吗?”唐渝问。 “不生了。” “哼!”看到这里,朵朵哼了一下。 事情起因是在医院里,唐渝把俩人旧衣服的拿给洗衣店去洗,结果忘了朵朵的照片。 回来给李道年一说,俩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洗衣店才把朵朵的照片给救下来。 自那一次,朵朵就生了唐渝的闷气。 他还真有点后怕,要是照片毁了,那朵朵是不是真就烟消云散了。 要知道,朵朵执念已经化解,只能附身在那照片上。 鬼要不就有执念,存在世上,要不就附身在物品或动物上。 王大洪那人肯定就是生前和熊有特殊的情感,要不死后也不会附身到黑熊身上。 附身也只能找和自己有情感的东西,熊死了,可以找下一头,可照片几乎是朵朵唯一存在世上的痕迹了。 照片丢了,朵朵可能真就没了。 朵朵虽小,可她也知道其中利害,知道自己差点被弄丢了,还哭了好大一会儿,唐渝和李道年一顿可劲安慰啊。 “都是姐姐错,都是姐姐错。”唐渝温柔地看着她。 朵朵一想,好像还真是,于是就生她的气了:“我哥从来没把我弄丢过!你就是不喜欢我!” 听到朵朵哼的一声,李道年哈哈一笑说:“她不生你的气了。” “我怎么听见她哼的一声了?”唐渝笑道。 “哼!”朵朵凑到电话前使劲哼了一下,就是要给她证明。 李道年和唐渝心有灵犀,早就生出了带孩子的默契,笑而不语,哄了一会儿朵朵,挂断了。 “哥,你为啥不对姐姐说实话呀?”朵朵好奇地问。 “没事。”李道年说,他不太想给朵朵解释,希望朵朵单纯一些。 应酬酒局,四五十岁中年男人,到现场免不了觥筹交错,胡吃海喝,胡言乱语,他自己都烦这一套。 唐渝她是女生,他怕带她过去,桌上酒气冲天,那些人乱说话,又给他敬酒,他又喝不了酒,唐渝这性格绝对要帮他挡酒。 而且李道年多少有点保护欲,这些无用的应酬,还是让她少参与了,毕竟不知道桌上的都是啥人。 吃完饭,他准备就简单上去看看,如果是比较麻烦的情况,再带唐渝过来解决。 如果是小事,自己一个人能搞定最好。 有朵朵在身旁,他心里还是有点底的。 其实他也完全可以不参与这次的酒局,但是他有两点考虑。 一是,要万一桌上能认识点啥人,都是有钱人,以后可能多介绍点活,他们这一单,顶平时好十几单,甚至几十单。 虽说这段时间累了,伤了,说自己想歇歇,但是来活他不可能真的不看。 毕竟活不是一直都有的,鬼也没想象的那么多,因为他是干这个的,所以才加了层滤镜。 普通人一辈子很可能根本碰不上鬼。 二是,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李道年好像听到电话那头有婴儿的呓语。 他没问那个叫路杰的项目经理是不是他的孩子,但是那声音听起来不对劲,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既然能早到,就早了解下情况吧,顺便在酒局上多和他聊聊,可能会对猎鬼有帮助。 晚上六点下课,天已经黑了。 到了冬天,夜将会越来越长,元旦就不远了,春节也慢慢靠近。 李道年还是挺想家的,这个学期很精彩,他有很多能跟发小和家里人分享的。 一辆气派的奔驰大g横亘停在校门口,人潮被分开。 懂车的男生们有些挪不开目光,搂着怀里的女友往车这儿瞥,锃亮的黑色车身,反射着城市的霓虹。 豹子号“安h:”更是牛逼哄哄,让整辆车散发着不羁的气势。 在保安和一众人的注视下,司机下车给一个男生打开了车门,李道年慢慢走进去,他竟然有点不适应。 装逼爽,真让自己装到了又有点不得劲了。 看着窗外注视着自己的人们,李道年有些感慨,爽是爽,但是他知道,别拿一刻当永久。 自己毕竟是乘着别人的东风了。 他在车上思考,他们这一行,邪乎得很,请他们来的人,都是半信半疑,若是真显示出本事了,那就越来越信。 行内真是有大师的,他们就和那些企业家啦,明星啦,甚至是公家的人都有关系,帮他们做些事。 不过,李道年就不往深了想吧,那些太复杂,他顶多算是在这社会里拾剩下的虾米吃。 他是全图游走型选手,哪有活跑哪里,那些牛逼的大师,是专门有人供起来的。 大师们可能专门负责保佑某人,或者某企业的平安,处理鬼事。 就像古代的太傅,皇帝高高在上,却对老师保持着尊敬。 因为他们这行,邪乎!邪乎的很! 根本没什么课本教你怎么做题,教你下一步怎么办,行内人就像满天的星星,散发着各自的光,李道年就是其中一颗。 只能自己琢磨,自己搞出一套理论,自己发展。 躺在真皮座椅上,李道年叹口气,心想,那些大师们天天就是此等待遇吧。 他有一个疑问,看起来这路杰算是有钱的,他们公司没专门搞这个的吗?甚至是没有熟人吗?不至于找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猎鬼人啊。 莫非是暴校长把自己吹的神乎其神了? 等车停了下来,李道年望着高耸的酒店门楼,笑了。 “金茂豪生……”他喃喃念道:“真他妈气派!” 停车场,豪车遍地如云,西装革履,优雅礼服来来往往。 李道年一身便裤便衣,有点格格不入,穿着西装的司机把他往里面领。 他莫名有种关羽当年单刀赴会的感觉。 穿着丝袜礼服的礼仪小姐在门口迎接,李道年看着大厅内的钢琴,胡思乱想着。 是不是该把唐渝也叫过来?这么牛逼的酒店饭肯定挺好吃的吧,反正有我在,她能出什么事呢? 但当他进去那个名为“紫禁城厅”的时候,思绪一下断了。 因为朵朵的一句话瞬间让他背后冷汗岑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哥,有好多婴儿在桌上和他们身上爬啊!” 李道年看不见! 那些婴儿全是鬼! 第65章 宴会上 李道年咽了口口水,强行保持镇定。 小声道:“有几个?” “哥,等我数一数啊。”朵朵答。 与此同时,见李道年进来,一众人中年男人纷纷看向他。 “你是李同学吧?”其中一个大肚子男人问道。 李道年点点头:“嗯。” 他认出这人的声音了,正是下午和自己通话的路杰。 “哈哈,欢迎欢迎,你坐吧。”路杰爽朗笑道。 李道年挑了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了。 他仔细端详着桌上的所有人。 男人,西装或中山装,都挺正式,或大腹便便或眼睛金边,很典型的商务形象。 桌上围着一共十二个人,加上他自己十三个,座位还差三四个,来满大约有十六个人。 李道年坐下,路杰站起来向众人介绍:“他就是暴校长介绍来的师傅,今晚去看看林园小区的情况。” 听罢,所有人都略带些讶异地看向他,李道年正正身子,只好以礼貌的笑容回应。 可能自己确实是太过年轻了,难以让人相信,这行和中医一样,你长的越老,越仙风道骨越好。 最好蓄个大长胡子,用尺子量,多一厘米好像就多一分经验似的。 另外李道年也有些惊讶,路杰就这么硬生生说出来了?一点都不避嫌吗? 看来这些人都知道那个林园小区建设中闹鬼的情况啊。 室内装潢华丽,甚至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 脚下踩的是软乎乎的波斯风地毯,墙上贴着奢华壁纸,挂着复古壁灯,高耸的穹顶上落下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散发着绚丽的光。 中央空调呼呼吹着暖气,服务员守在门外两侧,听着他们的谈话声,坐在一旁的李道年感觉太不自在了。 “哥,我数清楚了,一共有十个呢!”朵朵说。 “这么多?”他紧皱眉头,飞速思考着:“你再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李道年低声问。 “好像这些婴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爬来爬去,往他们身上爬还吃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嘞。”朵朵说。 “嗯。”李道年点点头,轻声问:“有小孩往我这边爬吗?” “好像没有。” 他点点头,心里有个大概了。 这些婴儿都是小鬼。 养小鬼,是他个人极其痛恶的东西,因为太不人道,而且走的是歪门邪路,养小鬼的过程时常伴随着犯法或黑色产业。 之前李道年只是听奶奶说过,自己却从来没见过,据说这是从古代就传下来的邪术。 养小鬼首先要死婴的尸体,古时候,尸体拿来风干,现在据说有人直接泡福尔马林。 处理好尸体后,往往要放进一个盒子或封闭空间里,放在壁龛或者桌子上,最重要的是别让里面的婴儿见光。 弄好后,找来一个香炉,最普通的那种就行,垫点细土,往土里加点自己的头发,每日按时上香,即可对着死婴许愿。 按传播这些邪术的人说,养小鬼可以改财运,保平安,效果极其明显,甚至还有的说,能让讨厌你的女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你。 李道年觉得这些都是假的,是用来骗这些迷信的人的,没想到今天竟让自己碰上了,而且是这么大规模的。 养小鬼当然也有副作用,请来容易送走难。 每日上香,最初一根即可,上香时需要用针扎开自己指头,把血珠往香上一抹,再点着插到香炉里许愿。 最初一根就可以,但小鬼吃香,吃着吃着会逐渐增大食欲,往后要添香,一根不行,那就三根,要不愿望就不灵验了。 最初每晚七点烧一回就行,慢慢的,每天要烧三回,到了最后,甚至要24小时香火不断。 最恐怖的是,最终小鬼会成长,再多的香都没有用了,他们的魂就不会附着在尸体上了,会每时每刻跟在主人身旁,吃他的头发,想吮吸他的血。 若不加阻止送走小鬼,那他们最终会成长为厉鬼,化实害人。 这么多小鬼在他们身边,而不在家里的盒子里,看来都是养不少时间了啊,已经进入了末期。 仔细一看,果然,路杰的手背上手指上,有明显的针口伤疤。 再往其他人手上一看,一模一样的憔悴。 他们眼周围都布着黑眼圈,这也是典型的副作用,小鬼贪欲变大后,会在主人身上爬,断断续续地他们可能能感受到小鬼的触感。 甚至能感受到小鬼的呓语和鼻息,最终他们将会完完全全看到自己养的小鬼。 因为本质上,养小鬼是一种交易的行为,那些婴儿夭折的早,不懂世事,怎么可能会有执念。 那些人用血和发强行把死婴的魂从地下捞上来,必然违背生死规律,要付出代价。 小孩这东西,你对他好,他就跟着你,他们本没有意识,但长时间吃香吃主人的血,早就产生了依赖,或者说是畸形的爱。 等到你满足不了他那一天,他很可能就会被本性驱使,痛下杀手。 而最可悲的是,他们的主人只是将小鬼当成工具,赚钱或转运的工具。 李道年凝眉看着他们,心里产生了厌恶和警惕,因为一般养小鬼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先说死婴从哪弄来的?按理说根本弄不过来,肯定是走了什么违法渠道。 这样的人,你能指望他是个伟岸光正的人吗? 他们很可能从事什么违法的黑色产业,底下很可能有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是李道年不害怕,因为这些小鬼,再恐怖,再厉害,最终害的只是他们的主人,跟旁人一毛关系都没有。 李道年低下头,思忖着,觉得这次是遇上硬茬了。 还没去工地看,光往这儿一坐,就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还不知道那小区工地是什么情况呢。 他决定,要是遇上硬茬了,自己就撂摊子不干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亲戚,钱不要也罢,自己人身安全最要紧。 有时候,人比鬼可怕,更需要提防。 但不管怎样,这些人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像小鬼已经跟出来的情况,早该送走了。 这还只是看见的十个小鬼,没看见的,可能也在家养着呢,只不过还没长到这种程度。 等了十几分钟,又来了三个男的,身边也跟来了两个小鬼。 李道年直呼牛逼,这养小鬼的普及率在这些人中间也太高了,十六个人,十二个小鬼。 一个人只能养一个,那至少已经有十二个人养了。 服务员,排着队依次上菜,有些菜上来时,还要念一段祝词,听得李道年一阵尴尬。 但这些男人好像很中意,鼓着掌,借着祝词互相吹捧。 这就跟去海底捞让人家唱生日歌一样,他不反对,只是搁自己身上,确实有点不自在。 其他不说,菜着实是色香味俱全,卖有卖相,吃着也鲜香无比。 众人边吃边聊,没人提林园小区工地闹鬼的事情,李道年也不急,慢慢吃着,听他们的谈话。 他听出来了,这路杰是这个建筑公司工程部的,是林园小区的建设的项目经理,主要负责控制现场施工和项目实施。 应该是权力比较大的人。 其他的几位,也有财务部,市场部的人,大大小小不同的官职,李道年也不懂这行,只能大概猜出个三六九等。 李道年一个外人在这儿,他们还真没聊工作上的事,只是聊了下家庭,旅游,和工作上的某些趣事。 比如哪个公司的工程欠款突然给了,或者谈生意的时候,对面给他安排小姐这些事。 妈的,真是喝多了,不见外,李道年轻蔑一笑。 然后这些男的就开始讨论小姐,不多赘述了,关键词总结一下:大学生、黑丝、雏、血、避孕药、骗老婆…… “朵朵,哥跟你玩个游戏,看你能捂住耳朵多长时间?”他小声哄着朵朵,怕她听见这些话题。 看着他们边喝酒,边说嫖娼的事,李道年嗤笑几声,幸亏是没带唐渝来,这些人比他想象的还难堪。 路杰哈哈一笑,看着李道年说:“李同学,你们艺术学校的女孩儿身材都很顶啊,你没找个女朋友啊?抓紧点,以后到社会上,处就不多了……” 李道年能忍受这些话题,唐渝可能就忍不住,非得要夺门而出,破口大骂。 他轻笑一声,夹起块儿糖醋排骨:“路哥,你喝多了。” “赶紧找,实在不行,哥给你介绍个。”旁边那个法务部的男的哈哈笑道。 他认真观察,有个人正仰头灌口白酒时,突然表情狰狞一下,李道年估计是小鬼咬了他一口,或者说话吓了他一下。 这已经是比较危险的境地了,还不送走,肯定是送不走了。 其中缘由是什么,他暂时想不明白。 喝了会儿,宴会进入高潮,众人的脸都熏红了,路杰这人喝的尤其多,李道年很怀疑他一会儿能不能带自己去工地上看了。 这时他终于开口了:“李同学,我跟你说说这工地上的事吧,你看看有没有啥解决办法。” 眼看终于进入正题了,李道年放下手中的雪碧,认真听着。 “是这样,林园小区这个项目是我们公司承建的,规划是建六个楼,每个楼俩单元,一共是十二个楼。” “闹鬼的那栋楼是六号楼二单元。” “怎么闹鬼的?”李道年问。 路杰看了在座其他人一眼,语重心长道:“我们也不瞒你,其实本来闹鬼的不止是六号楼二单元,而是每个楼都闹鬼!” “每个楼都闹鬼?!”李道年放大声音,有些震惊。 “对,每个楼都闹鬼,楼是一起建的,大概都建到第二层的时候,有工人反应晚上干活的时候好像能听见鬼哭。” “本来只是一个单元,后来越来越多单元都发生了这事,有的说还看见了鬼影,那鬼影做这样的动作。” 路杰边说边做,他的身体扭成一个特别诡异的形状,双手往上伸,腿曲着,像是想往上够什么东西。 就跟做引体向上时,在地上的预备跳的动作。 鬼为什么做这个动作?还被工人无意间看到了。 在场所有人看见路杰做这姿势都笑了,李道年却面无表情,他们可能觉得这动作滑稽,可他知道,鬼做这个姿势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个工人在打二楼的钢筋的时候,觉得有人在喊他,他很害怕,这事就传出去了,”路杰继续说: “后来听见鬼哭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工人在浇水泥的时候差点掉进去,他非说是有鬼推他,吓得不敢上工了,传的越来越邪乎,吓得其他工人也不敢上班。” “眼看工程要干不下去,我们就请了个大师,他进楼里做了法,后来就没事了,再也没有工人听见过鬼嚎,但六号楼二单元最近又出事了。” “就是说所有楼做完法后,都没事了,唯独六号楼二单元这一栋,又出事了,是这意思吗?”李道年总结着。 “对对对!”路杰频频点头,有些紧张道: “所有楼的闹鬼都被大师解决了,但不知道为啥,唯独这个楼又出了问题,你说是不是当初没清理干净啊?” “这个我不清楚,”李道年说:“我不知道当初闹鬼的原因,但既然你们请的那个大师解决了,为什么不再请他呢?” 路杰面露难色,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了眼其他人,其他人也沉默着,干喝着酒。 “是不是联系不上他了?”李道年内心笑了一声。 “对。” 沉默了几秒,一众中年男人答道,有些惊讶他为什么知道。 李道年总算明白这些小鬼为什么请不走了,他们这些不懂行的人根本不会自己请小鬼,背后必定有高人,这个大师很可能就是背后撺掇他们的人。 但是小鬼这东西,请容易,送走难,很多人就只会请,却不会送走,最终闹成悲剧。 这个大师很可能就是会请不会送,不算行内的高手,帮他们请了小鬼后,被奉为座上宾。 之后工地里闹鬼,他毕竟是熟人,把他请来他也能解决,估计难度不大。 但到了最近,大师深知自己送不走小鬼,赚了一波钱便跑路了,了无音讯,联系不上。 现在这些人面临两个难题: 1.小鬼日益凶猛,却送不走。 2.工地里又出事了,熟人跑路,面临停工的险境,只能被迫请李道年来。 呵呵,他在心里嗤笑一声,他们也算是吃报应了,谁也没想到大师竟然会跑路吧。 “好,我清楚了,吃完饭我就去工地里看看。”李道年说完,重新坐下来。 说完这件事,宴会的整体氛围好像都沉重了一些。 大家都干喝着酒,停了会儿,财务部的那人试探地问道:“那李同学,你是行内人,你听过养小鬼这东西吗?” 众人都抬起头,细眯起眼,谨慎地看着那人,又看了看李道年,室内落针可闻。 哈,李道年就知道他们会这么问,他不急不忙,先喝了口汽水,然后慢吞吞扫了众人一眼,煞有其事道: “怎么?你们请了吗?” 李道年这话一字一顿,极具震慑力。 这话一出,所有人倒吸口凉气,互相偷偷看着,心里打起鼓,看李道年的眼神都多了些敬畏。 第66章 她不放心 怎么?难道他看出来了? 良久,路杰低着眉眼,细声问道:“你知道怎么送走小鬼吗?” 李道年微笑着,向后一仰身靠在椅背上,如同教父一般,淡淡笑道: “我倒是会,就是有些麻烦。” 听到这话,屋内瞬间沸腾起来,都惊喜地互相看着,连连阿谀奉承道: “那太谢谢您嘞!” “您放心,钱什么都不是问题!” “真是遇上贵人了!” 服务员进屋送菜,惊讶地看着一众商业大佬给一个身穿便衣的年轻人低头哈腰,心中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平复了众人喜悦的心情,摆摆手推脱了好多人的敬酒,李道年看着他们觉得有点搞笑。 他其实不会送小鬼,但是他奶奶会,只需打个电话问一问即可。 没想到就这么唬他们一下,就如同见了大救星一样,也亏得当初那大师把他们骗的一愣一愣的。 也可见他们深受小鬼的迫害。 李道年不是什么特死板的人,有钱挣就挣,这么多有钱人,送小鬼肯定能好好坑他们一把。 他心里一点负罪感都没有,谁让你们不走正道呢? 知道自己身上的小鬼能摆脱后,屋内的氛围都热闹起来了,脸上都挂着高兴的笑容,纷纷对李道年嘘寒问暖,一瞬间他成了宴会的中心人物。 他给他们说今晚先去工地看看,明天再去家里送小鬼。 众人又斟了杯酒后,不约而同打起了电话。 李道年正疑惑着呢,路杰笑呵呵走过来问道:“李同学,你还没女朋友吧?” 他皱眉疑惑道:“没啊,问这个干嘛?” “没事。”路杰捧着大肚嘿嘿一笑,打了通电话。 莫名奇妙的,搞得他一头雾水,可他并没有困惑多长时间,因为没十几分钟,屋内就来人了。 一个身着后妈裙的性感妹子,迈着开衩的裙子走了过来,进门扫视一眼,看见法务部那男的,就笑嘻嘻迎了上去。 她身材丰腴,一把钻进那男的怀里,翘起穿着粉色丝袜的美腿,往他那儿蹭,搂着他的胳膊往胸前摸。 “王哥!我想你啦!”那女人甜丝丝说道。 “哈哈哈哈哈。”王哥使劲拍了下她屁股,一点不顾这么多人在场。 李道年大跌眼镜。 没反应过来,门外又走进两个女人。 一个身穿蓝色百褶裙,长白直,白丝袜,眼睛一眨一眨,青春无比,另一个身穿红色开背性感礼服,踏着红高跟鞋,都是身材极品。 她们分别往路杰和财务部张哥怀里钻去。 又过了没多长时间,一个个靓丽性感的女孩儿走了进来,都找到了自己的男人。 霎那间,包厢里就莺莺燕燕起来,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又是用嘴给男人喂酒,又是伸进裆里乱摸的。 李道年真想出去了,这么多小三,看来他们真是不缺钱。 光大眼一看,她们的身份就有女大学生,银行前台,酒吧驻唱这些(至少是打扮成这样的),可谓是百花齐放啊。 就在他无所适从时,门“嘭”一下又打开了。 一个长发女生探进头来打量着,她身穿白色吊带连衣裙,露着白嫩的左肩,画着精致的淡妆,大长腿从裙底下伸出来,傲人无比。 她特漂亮,像某个女明星,耳边挂着白莹莹的吊坠,随着晃头,一摆一摆的。 李道年眼熟,这不是他们学校的吗?记得在迎新晚会上当主持的,叫什么冯依依来着。 路杰朝她指了下李道年,冯依依点了点头,走进包厢。 “走,咱们去外头说话。”冯依依拉着李道年的胳膊说。 “咋了?我有女朋友的,你真不用这样。”李道年被吓着了。 “你怎么那么傻?”她看了眼其他人,给他使了个眼色,笑了下。 有事吗?李道年有些疑惑,跟她出去了。 冯依依一路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楼梯间,路上好多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俩,这女生实在太漂亮了。 “啥事?”李道年问。 冯依依低着头楚楚可怜,柔声道:“你喜欢我吗?” “大姐?你搞这个干嘛?”李道年笑了:“我又不认识你,你真不用这样的。” “咱们一个学校的,我刚认出你了,你是不是被挂在校园墙上被网暴那个李道年?”冯依依眨着眼睛问。 “额……是吧。” “我相信你,你一定是个好人。”冯依依竟然直接握住了李道年的手,饱含柔情地看着他。 “是不是路杰让你这样干的?”李道年甩开手,严肃道:“你不用这样干。”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对我温柔点好吗?我姨妈刚走。”冯依依搂上他的脖子,一阵香气扑来。 说着,他感觉手心里被塞了一个小盒子,李道年低头一看,竟然是盒杜蕾斯。 推开冯依依,李道年皱眉道:“冯依依,我不管你和路杰是啥关系,你真不用为我服务,我确实不想这样,你走吧!” 冯依依被他推开,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慢慢蹲下了身子。 李道年看他还想耍什么花招,结果却被惊的眉头直跳。 只见她把手伸进裙子里,慢慢从里面把内裤拉了出来,是个白色蕾丝边的,从脚上带下来后,直接塞到了李道年手里。 他能感觉到面料上面的温度,他想甩开,却被冯依依死死按住,她凑到李道年耳畔,极具诱惑道: “来楼上508,我给你你服务,记得温柔点。” 说完,她把内裤塞到了李道年兜里,踩着白色小高跟噔噔噔上楼了。 转角处,她探下头,对着李道年温柔一笑,作害羞地跑上楼了。 李道年轻轻一笑,不往楼上走,转身走出楼梯间。 呵……路杰这也太客气了,竟然把学校里的小校花弄来给自己服务,也不知道他们啥关系。 他有自己的原则,何况,他现在确实心有所属。 打开楼梯间的门,李道年准备回包厢,却定住了。 门外。 一个女孩儿抱着胸,倚着墙壁,气冲冲地望向自己。 这女孩儿不是别人,不正是唐渝吗! “唐渝?”李道年讶异道,心想完蛋了:“你怎么来了?” “你在里面干嘛?!”唐渝咄咄逼人道。 “你看见了吗?”他急忙解释道:“我什么也没干!” 唐渝瞥了他一眼,走过来,从他兜里掏出来白色蕾丝内裤,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你听我解释!”李道年感觉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没等他说完,唐渝就把内裤扔到了一边:“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咱们又不是……” 唐渝说到一半,转过去了身子,憋不出话来。 “真的!她让我上去,我根本不想去。”李道年劝道,真怕唐渝误会了。 他跟上去,想看看唐渝的表情,却看见她窃笑着。 李道年笑了,一摊手:“你光逗我玩是吧。” “哈哈哈,”唐渝开心地笑了:“我都听见了,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我本来就是正人君子好吗?”李道年知道唐渝没生气,打趣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 唐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感觉有些别扭,最终还是攥着手,装作漫不经心道: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看见你上车了……” 李道年心里一阵感动,带着唐渝往包厢那儿走,听见她在偷偷骂: “婊子……” 第67章 进入工地 “你在这儿等吧,我进去拿个包就出来。”李道年把唐渝拦到门外。 “怎么了?”唐渝问:“一起进去不行?” “里面情况不太好……”李道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里面的那些男人们正左拥右抱,卿卿我我呢,场面实在震撼,怕唐渝看见了颠覆三观。 刚才冯依依那劲儿,差点在楼梯间都亲上了,恨不得凭空变出个床把他给上了。 李道年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背地里经历了什么。 见微知着,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晚会主持人冯依依都成这样了,那这些男人的私生活得有多乱,那些女人得有多放荡? 见李道年说不出个所以然,唐渝以为他有什么事瞒自己,直接上前推开了门,心说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王哥!你轻点!”穿后妈裙的女人腻歪道,稳住了拍着自己屁股的手。 “好几天都没见我,你一打电话我赶紧来啦!你说我不爱你谁爱你啊!”百褶裙清纯女孩儿柔声道,双腿坐在路杰的腿上。 门“嘭”一下被打开。 唐渝见到这场景,呆愣住了。 屋内所有男人女人都朝她看去,好奇地互相张望,想看看这姑娘是谁的情人。 但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齐了,那怎么又莫名闯进来一个女孩儿? 见场面尬住,李道年无奈一笑,拉着唐渝走进屋内,他能感觉到她有些不情愿往屋里迈步。 来到座位前,路杰搂着怀里的女孩儿笑道:“你有女朋友啊!怎么不早说?” 李道年笑了下,不想跟他扯那么多,直接道:“咱们现在去工地看看?” “路哥,你又有事啊,不多陪陪我吗?”他怀里的女人暧昧道。 “今晚我陪你好不?”路杰对着怀里的女人轻轻笑了一下,抬头道:“你自己去吧,到了工地保安拦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今晚有事。” 李道年偷偷看了眼唐渝,发现她正不理解地看着这些人。 他又看了看路杰,左手正摆弄着这女人的发丝,右手轻抚着她的背,他脸被酒熏的通红,感觉意识都他妈快不清醒了。 这波他纯属是精虫上脑,小头控制大头了。 李道年是真服气,工地闹鬼停工这么大的事都不急着解决,一顿就一个女人就把他给牵着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丘之貉,望着他们若无旁人地和自己的女人腻歪着,他心里直摇头。 妈的,没救了! 活该他们被那所谓的大师骗,要是没碰上他,被小鬼缠死了也怪不了谁。 “行,”他心有不满道:“你把之前那个大师的电话号推给我,我试试看能不能打通,问问情况。” “估计是打不通……额……我们打了几百遍都没通,”路杰红着脸说:“我推给你……那个……额遇见啥情况叫我就行。” 意识着实是有点不清醒了,李道年点点头,扫视众人一眼,拉着唐渝出去了。 临走前路杰这傻逼还添了一句:“你女朋友没看见吧!哥下回再给你安排!” 李道年真想转身破口大骂啊,他这说话声,全屋都能听见! 唐渝听见这话皱了下眉头,不满地看了一眼路杰,转身大步出去了。 她一路不停,大步走着,直到走到了酒店门外。 站在门口台阶上,冷冽的寒风吹来,带起她的发丝,她有些生气,却不知道气该往哪撒。 李道年快步跟上来,道:“你别听他瞎胡扯……” “都是些什么人!”唐渝咬牙切齿道。 “你生气了?”李道年问。 “是吧。”唐渝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她今晚穿的是那天水塔上的穿搭。 上身蓝衬衫格纹裙,外披黑风衣,脚踩双牛皮色靴子,长筒袜从里面出来直连到大腿,看起来青春靓丽,浑身散发着可人的气质。 李道年忍不住上下多看了几眼,感觉光多看几眼,心里就舒服的很。 你喜欢的人精心打扮一番,还远远地跑过来找你说“你一个抓鬼我放心不下。” 这谁他妈的受得了。 李道年站在门口,吸口凉气,看着唐渝精致的面容,有些沉醉了,尽管她表情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很好看。 他觉得比那一屋子女人都好看,对他的吸引比在楼梯间冯依依抱上来时还大。 唐渝思绪有点乱,她好像知道自己生什么气了。 她有点生李道年孤身一人前来的气,最重要生那冯依依的气,或许是有点吃醋了吧…… 还有那个大肚子男的,临走前还偏说一句下一次再给李道年安排! 安排!她想大声问问,给他安排什么! 可她知道,这都不是李道年的错,他直接拒绝了冯依依,也没和那些狗男人勾肩搭背,可她就是有点生气。 感觉自己没看住李道年,他差点就被拐跑了一样。 心里空落落,却因为他要赚钱,不得不忍受这些。 她知道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自己可以任性,可和他在一起,出去办事情,就必须要忍受一些东西。 可还好,他懂自己。 “走吧,咱改变不了他们,只能管好自己,赚钱嘛,有选择谁愿意接触这些人呢?”李道年轻声道。 “嗯,我也没怪你,”唐渝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加了一句:“我也没权力怪你。” 李道年笑了下,说:“走,咱们打车去工地。” 走着走着,李道年越看越喜欢,真心道:“唐渝,你穿的真漂亮,和你特别搭。” “真的?”唐渝心里很开心,在原地转了个圈。 “嗯,人也好看!” “嗯……谢啦!”唐渝感觉不会走路了,心里小鹿乱撞。 508 冯依依洗完澡,披着浴袍坐在床边,慢慢等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触感光滑细腻。 冯依依边束头发边想着一会儿非得让他下不来床不可。 那个叫李道年的看上去老实,可她知道,有多少老实人上了床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尤其是她都把内裤塞给他了,她不信他真能忍的住。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期待,好久没弄了,尤其这次还是个同校的大学生,长的也不错,希望他给力点吧。 等了会儿,见还不上来,冯依依有点心急了。 她踱步到窗口,有些不解。 抬头看向窗外,她却定住了。 只见那个李道年竟和另一个女孩儿上出租车了。 她眼睁睁看着出租车就这么扬长而去,冯依依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脯和大腿,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好像成小丑了。 她攥紧拳头,恶狠狠骂了句:“傻逼!” 下了出租车。 来到正在建设的林园小区工地前,李道年简单把整件事给唐渝说了一遍。 在车上的时候,李道年就打了好几次那个大师的电话,没人接,又打了会儿就关机了,说明这大师没把卡扔,还在用着,就是不愿意接电话。 那所谓的大师肯定心里清楚,自己帮这么多人请小鬼,却不管送走,肯定要被疯狂的找。 可李道年只想问问他当时来这工地抓鬼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接,看来只能自己摸索了。 他先观察了下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属于平沙市的郊区地带。 周围没有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往远处看,只能看见一个年久失修的办公楼,在远处的黑夜里,投下巨大的黑色影子。 那个办公楼外墙上焊着通往顶楼的铁梯,只零零散散亮着灯,估计都下班了。 不用看工地里的小区楼,光从这办公楼的外形就能看出,这其实不是特别好的地段。 那办公楼的建设形式,属于几十年前的风格了,现在哪有把梯子建在外面的,影响美观又不实用。 再往远处看,才能看见些建成的小区,也只是零散有人住在里面,其余四周,都是未开发的荒地,连地都没人种。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吹过,带起树叶的簌簌声。 要是一个人半夜来到这里那还真渗人。 李道年和唐渝走到工地门口,发现大门紧锁着,门口只有一间活动房亮着昏暗的灯。 活动房的窗户极小,跟医院服务台的洞口差不多大,灯光照耀下影影绰绰的,代表里面有个人。 “咚咚咚!”李道年敲敲活动房。 里面的短视频声音顿时变小了,没一会儿,窗户被刺啦拉打开,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老头探过头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俩: “你们是干啥的?” “大爷,我们是来干活的。”李道年说。 “干活的?昏天黑地的,你们干啥活?”穿着破旧保安制服的大爷质疑道。 “是路杰经理叫我们过来的,我给他打个电话啊。”李道年拿起手机,拨打路杰的电话。 大爷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尴尬的是,打了好久,根本不接。 “你们不会是骗人的吧?这么年轻能来干啥活?”大爷放下手机站了起来,表情不如刚才友善了。 “大爷,我们真是来干活的,等啊,我再打一次。”李道年摆摆手,示意他先别急。 站在那儿又听了一分多钟的铃声,大爷按耐不住了,直接从活动房里走了出来: “骗人的吧你们!” 妈的,李道年暗骂一声。 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不会连工地都进不去了吧? 唐渝见他焦急,吐槽道:“估计喝醉了,现在肯定和那女的睡上了,哪还顾得这些?” “大爷,不信你看,这电话真是路杰经理的。”李道年把手机举到大爷面前。 “呵,”大爷轻笑一声:“我不认得路经理的电话,反正我是不能放你们进去。” 见他态度强硬,李道年知道得实话实说了: “大爷,我们不瞒你,是路经理叫我来抓鬼的,六号楼二单元。” 听罢这话,保安大爷皱起眉头,重新审视起俩人:“闹鬼?你们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是路经理委托的嘛。”唐渝有些不耐烦。 “呵,昨天就有个男的要进工地,说是来抓鬼的,”大爷皱着眉:“我没让他进去,我认出他了,他就是干直播吸引眼球的,也不知道从哪得知这儿闹鬼的。” “大爷你看,我们又不直播。”李道年两手一摊:“我们是认真的,你看我包里,全是抓鬼用的。” “呵呵……”大爷探头一看,轻笑道:“小伙子,你道具挺齐全的。” 李道年捂脸,感觉怎么和大爷也解释不清了,他看了眼唐渝心说要不打道回府吧,明天等路杰酒醒了让他亲自来。 反正工地停工的损失又不是他承担的,是他沉溺于酒色咎由自取的。 唐渝给他使了个眼色,李道年摇摇头道:“那行吧,你不信我们也没办法。” 说完,俩人就一同转身走了。 大爷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纠结两秒后,还是喊道: “你俩别怪我,是这工地真邪乎,真不是闹的玩的,要不是工资涨了,我半夜都不愿意来这儿守门。” 李道年转身,感觉大爷知道点什么,问道:“大爷,你知道点啥?” 身穿保安制服的大爷站在黑暗里,摇摇头,愁眉苦脸道: “我昨天从那窗户里看见那楼上站着个女人!” “女人!?”李道年有些发怵。 “就是六号楼二单元楼顶。”大爷说:“所以我劝你们真别想点儿了,里头真的邪乎,我都不敢进去。” “行吧。”李道年点点头。 “刚才我好像还听见有猫还是狐狸叫声,没敢出门。”大爷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煞有其事道。 “猫,狐狸?”李道年再次疑惑道。 “反正就是邪乎,我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天那么黑,你俩赶紧回去吧!”保安大爷摆手道。 说罢,大爷搓着手回屋了。 李道年和唐渝脸上布满愁容,回味着刚才大爷说的话。 怎么一会儿又有女人,一会儿又有猫和狐狸叫呢? 按理说鬼不化实,他不可能看见,大爷绝对不是阴阳眼,因为他看不见朵朵。 要不就是昨天晚上顶楼那个女人化实了,可工地已经停工了几天,里面根本没人,她为什么要化实呢? 而且这猫或者狐狸的叫声和这件事有关联吗?还是只是个野猫路过了,导致他多想了呢? 俩人走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处低矮的墙前,这片墙比其他地方矮,应该是旁边这个大杨树的树根把墙顶倒塌了。 不能从正门进,翻墙也行。 可听了这么多,李道年着实有些警惕和担心了。 “你怕吗?”他问。 “我一个人肯定怕。”唐渝说,口中吐出白气。 李道年这才发现,天已经冷到这个程度了。 “那咱进去看看吧,咱俩一起,应该没问题。”他点点头。 “好。” 翻宿舍墙习惯了,翻这个墙易如反掌,要不是身上带着伤,简直不够吃。 李道年本想接一下翻身下来的唐渝,却看她身手伶俐,根本不用他管。 拍了拍长筒袜上的灰,唐渝看向六号楼二单元楼顶。 “看见啥了吗?”李道年问。 唐渝摇摇头:“没有东西。” 踩着各种建筑垃圾和塑料,俩人慢慢往那栋楼靠近着,寒风凛冽,李道年突然觉得俩人这样有点滑稽。 跟小时候玩跳格子一样,不断在各种砖块和碎石上辗转腾挪。 四周静悄悄的,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李道年轻声道:“谁也指望不上,也就你了,唐渝。” 她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想你来的,听起来有点危险,但看你认真的样子挺帅的,嘿嘿,我还能帮点你忙,就一起呗。” 李道年突然想起老妈的一句话。 小时候他问:“妈,结婚有什么好的?” 老妈:“结婚啊,比一个人强,两个人照应着,还能互相温暖一下,多好!” 还真是,两个人照应着,就是比一个人好。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是有人陪着,就没那么害怕。 “哥,还有我。”朵朵的声音忽然响起。 “对,还有你。”李道年和唐渝同时笑了。 第68章 狐狸上身 路过保安亭时,俩人放慢了速度,保安大爷仍在里面刷着视频,没发现里头偷偷摸摸过去了两个黑影。 来到拐角,李道年和唐渝就不做掩饰了,这里谁也看不见了。 四周是建的半成的小区楼,差不多都是都是混凝土毛坯,没窗户没门,一个个黑洞洞的口呜咽着风,如同有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嚎叫。 墙上外露着脚手架和钢筋,一座大塔吊横亘在黑夜的天空上。 李道年抬起头,发没有灯光,没有摄像头,楼大概都建到了十层高左右,挡住了本就黯淡的月光。 四周一片漆黑,李道年和唐渝打开手电筒,就这样在钢筋和砂土堆里行进。 脚踩在砂石上,簌簌作响,绿色的防护网噗啦啦被风吹的乱摆。 一片清寒破败,要是不知道,真以为这儿烂尾了。 往那栋楼去的路上,唐渝不断地往上看,一层层看着窗户上的黑洞,想看看有没有个女人的身影。 大致看了一圈,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只能去里面看看了。 七八分钟后,两人终于来到六号楼二单元楼下。 这就是那栋闹鬼的楼了,在那个大师把所有楼都处理了一遍后,唯独这栋楼又开始闹鬼了。 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进去才能清楚了。 李道年和唐渝踩着钢梯进入门楼,他们发现没有装潢和门,不熟悉户型,真有点走迷宫的感觉。 走了几步,方才发现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房子,一会儿闯进水井房,一会儿又来到电梯间。 电梯还没有安装,只用个木板和铁栏阻挡着,往下和往上一看,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哪怕用手机和灯光照都看不到头。 倘若从顶楼往上跳下来,非得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往这儿看看。”唐渝用手机灯光朝李道年晃了一下,指了指左边一条路。 黑暗中只能看见唐渝的轮廓,李道年走过去,发现这是一条往下的楼梯,楼梯到中间一拐,另一边就看不清楚了。 下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有什么,仔细一听好像还传来风声。 “这是地下室吧?”李道年猜测。 “停车库?”唐渝疑惑道:“咱们下去看看吗?” “先别下去了,听那保安说女人不是在楼顶吗?咱先一层层往上上,如果没东西,再下来。” “行。” 俩人拐过去,找到了上楼的楼梯,往二楼走去。 走到一半,李道年突然警惕起来,和唐渝同时顿在原地,停下了脚下的摩擦声。 “你听见了吗?”李道年小声问。 “听见了,是在唱歌吗?”唐渝谨慎地望了下楼顶。 上头不知几层,好像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 “是个男的。” “怎么会呢?”唐渝很疑惑:“大爷说他看见的不是个女的吗?” “或许他看错了,或许这栋楼不止一个鬼?”李道年皱着额头,推断道。 “不止一个?”唐渝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楼上。 “没事,慢慢向上走吧,”李道年从包里拿出星期五,用卫生纸抹了抹剑锋,伺机待发: “注意,一会儿到楼顶别往电梯井和楼边儿靠,越往上走楼越高,要是个厉鬼,突然变成实体,推一把人那就完蛋了。” “嗯。”唐渝听话地点点头。 “你看见什么及时跟我说。”说罢,李道年就迈着步伐慢慢向上走去。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上到二楼后没停留多长时间,四处转了转,就往三楼去了。 因为他们听见的歌声感觉还在上面,既然有线索,就没必要在下面停留太长时间了。 但是越往上面,也是越紧张,尤其是唐渝。 李道年看不见鬼,手里还拿着剑,二话不说砍过去就好,也不会被突如其来的鬼影吓到。 但是她要做的心理准备就很多了,她是阴阳眼,一眼就能看见鬼,平时她就时常被吓到。 更何况她现在是知道楼里有一只鬼,却迟迟不出现,这心里的煎熬和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好李道年走的是前面,还有朵朵打着头阵,一有消息朵朵就能先通知。 来到三楼,歌声断了,他们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探,期间朵朵提议说要不分开看吧,这样快一些。 李道年和唐渝赶忙举四手不赞成,你不知道恐怖片里那些人都是分头行动才暴毙的啊。 只要一分头行动就完蛋,一个人没了,其他人去找,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一个送。 李道年手里拖着剑,藏在墙外,先听一两秒,然后猛地往里一探头,跟电影里的枪战一样,只不过枪换成了剑。 另外他们要提防的不仅是鬼,要万一那歌声不是鬼唱的呢?虽然这可能性很小吧…… 唐渝左手红绳,右手面粉,准备随时制服鬼,仨人就这么慢慢走着。 因为很谨慎,所以进度很慢,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把四楼探完。 接下来,两人一鬼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又唱起来歌了。 而且唱的不是啥特诡异的,就是很普通的流行歌。 一会儿是《丑八怪》:“丑八怪啊咿啊咿咿啊~~能否别把灯打开~~” 一会儿是《稻香》:“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一会儿是《惊雷》:“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也不怪他俩怀疑这不是个鬼,而且说实话,不是伤这个鬼或者人的心,他唱的真不太好听,也就调基本还在,气息实在不稳。 唐渝是音乐专业的,更是对他这歌声很难评,特别是喊麦,她实在欣赏不来。 可能是变成鬼了,体力没那么好了吧。 李道年心里疑窦丛生,闹鬼一般都是鬼带着生前执念说出的话,不知情的人,就以为是鬼在胡言乱语,吓的人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实际上当知道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后,就知道为啥鬼会这样说了,不是说死后唱歌的鬼没有,但确实很少见。 莫非楼上这个生前是个歌手? 没听说过哪个歌手死在工地里了啊? 而且结合之前其他楼也闹鬼,很有可能这个鬼是新搬来的,和之前闹鬼的事没太大关系。 到了五楼,歌声又中断了。 这栋楼的户型是一层四户,歌声好像是从西户传来的。 他们慢慢朝西户靠近,整个房间寂静无声,那鬼不再说话了。 进了门,右手先是餐厅和厨房,外加一个卧室,大眼一扫,唐渝朝李道年微微摇头,示意没有。 靠近卧室,李道年摆摆头示意朵朵先进。 “哥,有点黑,我看不太清,应该是没人。”朵朵说。 听罢,李道年和唐渝飞速闪身进去,俩人一前一后,背靠着背,他用剑指着墙,她用绳指着窗。 手电将整个屋子照亮,照的角落的蜘蛛网都清晰可见。 “呼……”李道年松口气,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透过窗户能远远看见保安亭,可能是灯光引起了那个大爷的注意,他竟从屋子里出来,远远往这里望着。 大爷打开强光手电筒,往这栋楼照着,大喊道:“里面有人吗?!” 俩人赶紧把手机灯光关掉,装作啥事没有,屏息凝神着。 “赶紧从里面出来!我刚看见个影子!”他又大喊。 李道年心里咯噔一跳,他们从没到窗边走过,他怎么能看见影子呢? 不会是这栋楼里又来人了吧,难道是那个女人又让他看见了?可他们分明听到的是个男人的歌声。 “里面邪乎的很!如果有人赶紧出来!”大爷又喊道。 李道年慢慢往窗口一望,看见大爷收起强光手电往屋里走了。 大爷没敢过来,他最多也就是喊喊,哪怕知道里面有人,他也不会进来的,估计是被传闻和楼顶的影子吓坏了。 正好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李道年朝唐渝点点头,示意她没事了。 “朵朵,你先去其他屋子看看。”他小声道。 “好。”朵朵应了一声。 走进客厅,重新打开手电,现在只剩两个卧室和两个卫生间没看了,鬼应该就在这几个地方。 同样的动作,一左一右背靠背,手电瞬间照清一个小卧室和厕所,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的农夫山泉瓶子。 “呼……”唐渝紧张地松了口气,看了李道年一眼。 剩下一个厕所和卧室是在一起的,需要转过这个拐角,不出意外的话,鬼就在这里。 喘息两刻,继续向里面移动,唐渝忽然停下了,轻声问:“朵朵呢?” “对啊。”李道年看了看四周:“你看不见她吗?” “不知道去哪了?”唐渝四处看了看,蹙起眉头。 “朵朵!朵朵!”他轻声呼喊。 “朵朵!你在哪儿?”唐渝也帮着叫。 可根本没人回应,李道年和唐渝刹那间懵了,朵朵能去哪儿?这才分开不到两分钟,让她四处看看,怎么就失踪了? 不会是被谁绑走了吧?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就在俩人刚迈进卧室的一瞬间,手电还没照清整个房间的刹那。 一声极其渗人的小孩儿叫声从后面传来。 “啊啊咿呀!” 这声音尖锐刺耳,如同被处刑时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李道年和唐渝被吓的浑身发毛,猛地一回头,突然听见朵朵大叫: “哥,哥!有人!有人!” 完了!朵朵遇险了!两人不顾心中的畏惧,飞速往那边跑去。 李道年的心都在颤抖,这声惨叫莫非是朵朵传来的,如果是的话,那她得遭遇了什么? 结果,刚还没跑几步,唐渝就看见朵朵踩着小鞋飞奔地从门口跑过来了,看样子毫发无伤,只吓的表情不太好。 “怎么了?”唐渝焦急地刚问出口。 还没听到回答,就看见朵朵身后飞速跑来两个影子,其动静之大,引得整个楼层都在响。 有人在往这边狂奔! 李道年也看见了,是两个黑影,往这边冲了过来,一大一小。 小的那是什么东西? 跟个猫一样,嘴里大叫着:“哇啊咿呀啊!”耳朵长长的,尾巴毛茸茸翘得老高,浑身毛发竖立,瞳孔里闪着绿幽幽的光。 狐狸!等走近了他才看清,这是只狐狸! 小孩儿的叫声就是从它口里传出的! 后面有人在追它,没搞清楚情况,李道年赶紧拉着唐渝往后退去,退到了身后的卧室。 谁知那狐狸速度极快,仿佛早有目的般,直直朝唐渝扑了过来。 “啊!”唐渝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哇哇哇!”狐狸惨叫几声,蹬了几下腿,竟就这么死在了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黑影就冲了上来,拿着手里的木剑死死指住狐狸的尸体。 手电筒将这个人照亮。 李道年发现他脸庞英俊,年纪不大,估计二十多岁,正呼呼喘着粗气。 他目光狠厉,用木剑将狐狸尸体挑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又甩到了一边。 “你是谁?”李道年扶起唐渝问道。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俩一眼。 “我来办事。”李道年攥紧了手里的星期五。 见到他手中动作,男人往后退了几步,拿起包里的一个葫芦,倒出里面的水,滴在掌心,然后猛地往眼上一拍,一抹,道: “我来抓这个狐狸!” “狐狸?”李道年看了眼旁边的尸体:“它已经死了。” “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死。”他道,然后在他俩身上扫视着。 李道年好像明白了,这个可能是同行。 他观察着他手中的动作,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猛然间! 这男人一把将桃木剑甩在了唐渝的脖子上,喊道: “小心,这狐狸精上她身上了!” “唰!” 那男人感觉自己脖子上一阵寒气,低头一看,发现是李道年手中的剑。 “你别他妈乱动!”李道年喊道,搂紧了怀里的唐渝。 “我不是!”唐渝柔声喊了句。 “你别受她蛊惑,这狐狸精已经上她身了,我能看见!”男人松了松手里桃木剑的锋芒。 “你不能伤害她!”李道年威胁道。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唐渝,她使劲往自己身上缩着,还微微颤抖着。 “唐渝。”他轻声喊道。 唐渝腿和身子往自己怀里蹭,她抬起头,表情魅惑,眼神迷离,柔弱道: “我喜欢你,你保护我好不好!” 李道年松开她的肩,放下手里的剑,不可置信道: “你不是唐渝!” 声音分明是她的声音,可李道年分明看到。 她那眼睛的瞳孔里散发着绿幽幽的光! 第69章 唐渝胡言乱语 感受到李道年一把将她推开,唐渝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她眼皮颤动,楚楚可怜道: “你怎么了?!” “她怎么回事?”李道年面带着急地看着这个男人。 “别急,等我把那狐狸的魂打出来。”他看了眼唐渝道,开始在包里寻找东西。 李道年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世界上真存在狐狸精?他质疑地看了眼不远处那具狐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鬼死后能附在物品和活物上,不过那都是不一般的鬼,普通的鬼执念轻,大多也就无意识地飘荡。 像王大洪那样,生前可能跟熊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死后才附到了熊身上,只是因为熊和他有非凡的羁绊。 但像这种魂本身在狐狸上,却可以自由地把魂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实力明显和之前遇见的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之前听过魂上身,犯了癔症的情况,那都是被鬼魂夺了智,附到了身上,胡言乱语跟个精神病一样。 但唐渝现在明显还意识清醒,不过不是她自己了,她的意识被这狐狸精占据了,而且竟还思绪清晰。 “你要干什么?!”唐渝害怕地看着那男人掏出张符箓。 男人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自顾自手里忙活着。 “我喜欢你,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唐渝又搂了过来,握着李道年的双手道:“你保护我一辈子好吗?” “我叫什么名字?”李道年看着她的双眼道。 “你……你,你叫,”唐渝低下头,埋在他的胸口,泣声道:“这重要吗?” “别哭了,”李道年叹口气,松开手:“她不会这么轻易哭的。” “我……我就是太害怕了,”唐渝看了眼那男人:“咱们走好不好?不理他,他就是骗人的!” 李道年觉得此刻的唐渝太陌生了,不理她的吴侬软语。 他紧皱眉头,道:“你怎么把她弄下来?” 男人从兜里掏出根细毛笔,在一个发红的矿泉水瓶中蘸了蘸,开始在右手掌心画起符来。 水瓶中装的好似血,但没有血那么浓稠,却比红墨水暗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勾兑的,画在他手上速干不淌水。 他边画边说:“拍魂,打在她额头上,强行唤醒她的意识,逼走那个狐狸精,你没听说过吗?” 李道年摇摇头:“会伤到她吗?” “不会,你放心吧。”他淡淡地说:“你是同行吧,来这里猎鬼?” “是,这狐狸到底怎么回事?”李道年好奇地问。 “不知道,被委托来抓鬼,得先抓到她再说。”男人收起毛笔,最后看了眼手中的符箓。 简单几句谈话,探不出什么底细,但李道年稍稍心安了一些,至少看起来他不像什么坏人。 “啊!”唐渝惊叫一声,挽着李道年胳膊哭喊道:“带我走!我不要看见他!” “这是为你好。”李道年托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绿幽幽的眼眸道。 随着男人越靠越近,唐渝慌了神,开始挣扎,李道年感受到手上的力道,便开始使劲把她按住。 “你个混蛋!”唐渝骂道。 李道年笑了,看着她生气的表情,觉得这才是唐渝。 “你他妈放开我!”唐渝大叫,声音变的愈发尖锐,其中好像还混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别动!”李道年呵斥。 “滚!”唐渝一歪脖子,狠狠咬到他脖颈上。 “我艹!”她力道极大,脖子传来一阵剧痛,痛的李道年不自觉松开了双手。 挣扎开后,唐渝狠狠瞥了两人一眼,往楼道跑去。 “快摁住她!”男人大叫。 李道年忍住疼痛,飞身跑过去,一把扑倒了唐渝。 “咚!”两人重重摔到地上,溅起一阵水泥灰,迷的眼睛睁不开。 身后男人也飞快跟上,左手帮忙摁住唐渝挣扎的手臂。 “呸呸呸!”唐渝吐出口中的灰,狠厉地看着李道年大叫: “你麻痹的!你是什么狗男人!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跟着别人一起对付我!” “你以为我是吃干饭的?你真是个狐狸精!”李道年更使劲了一些,让她根本动不了,他被气笑了: “她不可能咬我,你知道吗?” “赫赫赫!”唐渝喘着粗气,媚笑道:“你是不是喜欢她,你把我放走,我控制她身体跟你上床,怎么样?” “别听她胡说,她在勾引你!”男人用膝盖摁住唐渝右手,掏出根红绳道。 “这我能分不清?”李道年吐槽道:“你也用红绳困鬼?” “也有封烟法,哎呀!先不说那么多了!”男人喘气道:“摁紧她,我用绳围她一圈,再把魂逼出来,就跑不了了!” “你个狗怂玩意!”唐渝朝着李道年大骂道:“我可是你的女人,你就这样糟践我?你真以为打魂伤不了身子?” 李道年听罢一怔,询问地看着男人:“会伤害她的身体吗?” “听她瞎扯!”男人说。 “我认真的!”李道年皱眉,字字顿声道:“要是你瞒我,我跟你没完!” “放心!”他点点头:“我不开玩笑!” 李道年瞥见他手心处的符文,画的奇形怪状,又像字又像画,看不出什么流派的。 尽管他郑重承诺了,可李道年心里还是担心,这狐狸精是真恶心,拿他的感情拿捏他。 “搭把手。”男人把红绳一端递过来。 李道年和他一起和围起来,把唐渝整个身子包住,就在还差一点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唐渝不知道啥时候从他兜里掏出了打火机,趁他们在脚那儿围绳的时候,挣扎出了手臂。 “看我!”唐渝大笑。 俩人没反应过来。 一转头,就只见她“咔哒”点着火机,猛地往那男人手心一碰。 “轰!” 一团火焰在男人的手心升腾而起。 火焰在符文上蔓延出轨迹,李道年刚才就闻见了一股酒精味,原来这墨里面有酒精! 接着,唐渝竟主动用额头往那燃烧着的手心使劲撞去。 “啪!”一声极其清脆的声音,连带着“噗嗤”地火声响起。 男人惊诧地看向唐渝,李道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感觉好像有一阵风从唐渝身后飘了出去,然后她直接失去意识,躺在了地上。 风从李道年脚边掠过,带着尘灰从红绳的缝隙直接钻了出来。 李道年心中一凛,那狐精主动撞上手掌打魂了! 她趁着红绳还没严丝合缝之际跑了! “别跑!”男人站起身,又从葫芦里倒出水往眼上一拍一扫,好似看见了那鬼魂,直往那边奔去。 那位置不正是那只狐尸吗? 接着,李道年眼睁睁看着死狐蹬了几下腿,竟又站了起来,甩着尾巴跑了,还边跑边说: “傻逼!” “你妹的!”李道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准备抄着星期五一起和男人追过去。 狐狸口吐人言,不再借着唐渝的身体,声音自然是变了,听起来也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它跑的极快,身子又小,再加之工地里根本没有光,只能靠手电筒照着,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刚追到门口,朵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哥!快来啊!姐姐烧着了!” 第70章 狗屁狐狸精 李道年往后一看,发现唐渝的刘海竟然烧着了,点点火星正顺着发丝往上爬。 “我靠!”他赶紧跑回来,在她额头上使劲拍着。 “啪!” “啪!” “啪!” “咝——!”唐渝皱了下眉头,恍惚地睁开了眼睛,迷糊道:“你干嘛呢?” “我靠!你着了!”李道年继续拍。 “啪!” “啪!” “啪!” “疼!”唐渝说,然后闻到一股糊味:“咋回事?”她坐起来,扶了下自己的腰。 眼看终于拍灭,李道年惊魂未定地坐在那里,捋着她那卷曲的发丝,前面那部分都烧焦了,中间跟烫了一样。 唐渝摸了摸自己头发,发现糊了,才瞬间清醒过来:“我咋啥都不知道了!这咋了?!我头发咋着了?” 没等李道年解释这混乱的一切,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吆喝:“诶——!” “咋了!”李道年大声回应,那男人应该站在楼梯口。 “狐狸跑下面了!我提醒下,你们身边有两个鬼!一个小孩儿!屋里还有个男的!我去追狐,一会儿回来!” 说罢,响起了“腾腾腾”下楼的回音。 “好!” 李道年应了句,把唐渝扶了起来:“咝——!我怎么感觉身上有点疼,牙里有点甜味,”她又咂摸两下,惊恐道: “是血!” 李道年撇撇嘴,把脖子露给她看:“诺!”他摸了一下,皮肤上凹凸不平,是她的牙印。 低头一看,发现食指上带着血。 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没想到咬的这么狠。 “我咬的?!”唐渝不敢相信,忐忑地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牙印。 又品了品嘴里的血,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了。 “姐!刚才你疯了!”朵朵抬头看她说。 “刚狐狸上你身了,”李道年解释:“这个一会儿再说,刚那人说咱这儿有俩鬼,一个是朵朵,还有一个在屋里,你先过来。” 唐渝拍拍长筒袜和风衣上的灰,一脸茫然地躲到他身后,小声道:“我跟失忆了一样……” “何止,”李道年强颜欢笑(妈的,一笑脖子上就疼),“你还胡言乱语来着,狠骂我呢。” 说着他抬起手电,往卧室里照去。 唐渝顺着光往上慢慢看,屏气凝神,和朵朵一齐惊叫道:“那儿!” “是只鬼吗?”李道年看不见。 “是。”唐渝咽了口口水。 “凶不凶?” “看样子……额……是个屌丝。” “什么样?” “额……穿黑皮衣,牛仔裤,头发乱,灰布鞋,你知道犀利哥吗?有点像。”唐渝低声道。 李道年听着她的描述,默默把自己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跟点我一样,我这身好像也挺屌丝的。 “清醒不清醒?” “不清醒,站那儿不知道干啥。” “来,拿着红绳,把他叫醒看看。”李道年递给唐渝一端,俩人蹑手蹑脚慢慢围了过去。 看着唐渝表情认真,俯着身子,手里捏着红线和自己一人一边,李有些恍惚,跟他妈月老牵红线一样。 “刚唱歌的是他吗?”唐渝问。 “看起来像吗?”他心里也没数。 但这个疑问没持续多久,因为俩人正围红绳的时候,那鬼又唱开了: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李道年嘴角抽搐,真是得到真传了。 ——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唐渝用牙撕开胶带:“那人怎么看见的?他也有阴阳眼?” “应该是葫芦里装的水,那水往眼上一抹,他好像就能看见了,估计只能持续一会儿,cd比较短。”李道年说。 俩人站起来,大功告成! “刚到底咋回事?”唐渝实在按捺不住好奇: “我只记得,有只狐狸往我身上扑,吓我一跳,再一睁眼,你就在扇我。” “是你头发着火了。”李道年捂脸。 “是有个鬼附身到狐狸上了,然后又跑你身上,控制着你,你就对我又搂又抱的,胡乱说话。” 唐渝有些脸红:“有……有这回事?” “但你眼睛发绿,我看出不对劲,推开你,然后你就咬我,嘶——疼啊!”李道年皱起眉回想着: “你跑!我追!我直接把你摁到地上,当然了,你还在骂我。” “那男的手里画了符,估计是要烧火然后拍你额头上打魂,结果那狐狸聪明,自己撞了上去,趁红线还没好又溜了,那人去追了。” “我一回头,你就着了。”他摊开手,把大概情况讲完了。 唐渝表情有些复杂,不敢相信又有点不好意思:“那……我没乱讲话吧。” “就是对我爱的死去活来的!最开始都是好话,后来就开始骂,说我狗男人之类的,”李道年不想回想: “唉……陌生!我感觉后面那个才像你,可惜就是词儿有点脏了,哈哈。” “说了这么些?”唐渝琢磨一会儿,嗫嚅道:“她胡说,是我不会骂你的。” “也是,”李道年哈哈一笑:“确实,所以我才认出区别了。” “还说啥了没?”唐渝好奇地问。 李道年抬眉思索两下,觉得还是不说要跟我上床那事了,太他妈的傻逼了。 “姐!你还说了……” 没等朵朵说完,李道年赶紧打断道“朵朵!没了!” “哦,没了。”朵朵反应过来了,虽然她不知道为啥。 “反正要是说你坏的,你就别信就对了!”唐渝看了眼朵朵,又看了眼他,说:我看看你脖子,记得你包里还有创可贴来着。” “不麻烦了,创可贴根本遮不住。”李道年摆摆手,心说还是正主温柔。 什么狗屁狐狸精,我爱的是灵魂好吗? “你这头发去理发店能拉直吗?”李道年关心地看了一眼。 “难吧。”唐渝捋下一段头发,用斗鸡眼一看,自己都被逗乐了:“没烧多少,剪了吧。” “行。”他掏出面粉,朝她点点头:“唤醒吧,咱来看看这歌声是怎么个事!” “向前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哗!” 一把面粉撒了过去。 第71章 大明星 那人浑身一哆嗦,像打了个寒颤似的,一个面粉人就这样被勾勒出来。 李道年看着这男人迷茫地晃了晃脑袋,还是不得不感叹现在真是方便了。 有了唐渝和朵朵简直是如有神助,自从认识俩姑娘后,抓鬼的效率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直接从先前的守株待兔变成了现在的主动出击。 还是熟悉的流程,唐渝都记住了,不吭不响和李道年默契地等待男人清醒过来。 男人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从长达百年的昏睡中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发白的胳膊,抬起头,迷惘道:“这……咋回事?” “兄弟,”李道年看这人和自己差不多大:“你死了!” 唐渝看着李道年的操作,直呼学到了。 就是不能拐弯抹角,直接点题就行,死了就是死了,还能复活不成?没必要给人家做太多心理建设,直接步入正题最好。 “我死了?”男人捋了捋自己跟鸡窝似的头发,搓掉了一撮面粉,发愣道: “我真死了?” “没错。”李道年说:“兄弟,别慌!人生在世,谁没一死呢?” “我确实该死了。”男人沉思道,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头顶。 “哦?”李道年有些发懵,感觉这鬼好像不太惊讶自己死了,而且得知自己死后也没太大的情绪波动,伤心的很普通。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唐渝接过话茬。 “我肯定死了,都淹泥里面了,喘不上气,没人吭我,我不是死了是什么喔。” 男人摊开双手,反倒有股向他俩介绍的感觉。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有点想笑,这哥们是有点幽默精神在身上的。 这就叫:人虽死,但灵魂不朽! “我死了咋还能跟你们说话嘞?你俩是黑白无常吗?”男人好奇道,指着朵朵问:“不记得黑白无常生孩子了啊?书上没写啊?” “额……”李道年汗颜:“我俩还活着,不是啥无常,就是通灵的。” “通灵啥意思?”男人斜眯着眼,做出了一个贼牛逼的动作,唐渝都傻了。 这男的说着说着,竟开始用手挠屁股,最重要的是,掏完之后还把手搁鼻子前闻了闻。 “咋了?”李道年笑道:“不舒服?” 他觉得这人实在是奇人,虽说每个人不舒服了会挠挠吧,但在人前还这样干,用手还闻了闻,也是牛逼。 他生前也许是有点抽象的。 李道年瞥了眼身边的唐渝,只见她一脸无语的表情。 “有点不舒服,感觉有点不得劲。”男人又挠了挠。 “通灵吧,就是……就是能和死人对话。”李道年绷住表情向他解释。 “这么跟你说吧,一般人死了都会走,要成魂了啊,就是还有执念放不下,你在工地里,人家光嫌你闹鬼,害怕不敢上工,我就是来了解下的。” “哦,”男人闻了闻手,又挠了挠头:“我读书不多,不懂这些。” 唐渝皱起眉头,看他这邋遢样,感觉他智力跟不正常似的,有点傻不拉几。 她碰碰李道年胳膊,用食指在自己太阳穴转了几圈,李道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说我也觉得。 “你上了几年学啊?”李道年问。 “我是上到初二吧,通灵啥的都还没教。”男人回忆道。 “那个……”李道年苦笑道:“这个学校不教的。” “哦,我说呢。”男人了然地点点头,搓了搓手。 唐渝注意到男人右手中指上有一枚戒指,她通过阴阳眼能看见薄薄的一层白面粉下,亮光闪闪。 不知道是铁的还是银的。 “兄弟,我看你怪通情达理的,我也不瞒你,我们的任务其实就是抓鬼。” “嗯。”男人很配合地点着头。 “不过我们喜欢和善一点的方式,你刚说你掉泥里了,记得是咋回事吗?”李道年问。 “我被人抓到袋子里,那袋儿可硬,用牙都咬不开,他们把我扔泥里了。” “等会儿,”李道年举起手:“麻烦你从头到尾说一遍,最开始你在干啥,咋被抓走了,都讲讲。” “哦,”男人点了下头,开始娓娓道来。 “那会儿天还怪热,我本来在菜市场门口的桥底下住,后来有人跟我说火车站对面的地下道凉快,我就搬那儿了……” “稍等啊,”李道年打断,试探道:“你记得那是几几年吗?” 有了朵朵,高蕾和青唐山的前车之鉴,李道年真有点应激了,这些事一跨都跨十几二十年,甚至都到清朝去了。 别这哥们又是十几年前死的,那他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几几年?不是2024年吗?”男人疑惑道。 “哦。”李道年松了一口气:“你继续说。” “不好意思啊,再插一句,”唐渝又打断道:“你说你在菜市场桥底下住,搬到火车站地下道啥意思?” “就是搬家啊?”男人似乎有些没理解她的话。 唐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咋说了,李道年心里了然,接着委婉道:“你家是不是个帐篷?” “是,嗯……还有个自行车。”男人挠挠头,掉下来一串白粉,跟头皮屑一样。 “哦,这样啊。” “好吧。” 李道年和唐渝同时轻叹一声,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看这男人举手投足间冒着股傻气,说话也有些不着调,常常透着股天真和懵懂,现在看来,估计是个精神有点问题的乞丐。 “你干啥活?”李道年问。 “我唱歌啊。”男人仰起脖子,很自豪:“要不我给你俩唱首?” “不用了,”唐渝摆手:“刚听见了,挺好听的。” “有人听吗?” “当然有人啊,”男人说:“有人给我钱,一块五块的,都够吃一天了,菜市场也有人给我吃的,糊涂条,大米饭啥的……” “人家为啥给你钱,给你饭吃?”李道年继续问。 “我给人家唱啊,你想想,人家去坐火车了,多急啊,我给人家唱一首,开心了,不就给我钱了吗?” “我在菜市场,中午要是饿了,我就去卖鱼那儿,卖面条那儿,在他们摊儿前唱一首歌,他们开心了,就给我碗饭吃。” “人家有多开心?”李道年不忍地问道。 “那嘴啊,都咧到耳朵边了,哈哈,我去菜市场一唱,那客人和卖东西的都停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笑的可开心了,还用手指我呢!说让我再唱一个,再唱一个!” 男人开心地拍起了小手,仿佛回到了菜市场。 “嚯!”李道年捧哏:“那你还挺受欢迎的。” “是啊,我是菜市场里的大明星,人家都说,看见我来唱歌了,就知道该吃饭了,因为我每次都是饿了去唱歌,一唱歌就有人给我饭吃,哈哈哈哈!” 第72章 恐怖的是人 “你有这么受欢迎?”李道年故意惊讶道。 “那可不是,我有个帽,”男人乐呵地伸手摸了摸头,发懵道:“咿?我帽呢?” “咋了?”唐渝问。 “算了,丢了就丢吧,”男人有些失落:“我唱完歌,把帽子往他们跟儿一伸,还有人往里放钱嘞!” “可多张了,一块,五块,还有人给我二十块,不过,那都是很少的,”男人摆着指头算: “没人给我饭了,我就去买鸡蛋干,一包三块钱,十块能买三包,够我吃三天了,我可喜欢吃这个。” “嗯,”李道年轻轻点着头:“那你倒是没饿着过啊。” “饿是不饿,就是冬天吧有点冷,出去唱歌的次数少,光想在被窝里睡。”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唐渝觉得他有点可怜,可能不该问,但忍不住: “我能问一下……你爸妈在哪儿吗?” “爸妈?”男人咂摸了下这个词,好像感觉很陌生:“我初中的时候他俩被车创死了。” 听到这里唐渝低敛起眉头,良久,才说出下一句话:“你没家吗?就是房子啥的?” “不知道,我听俺爸妈说过,好像是租的,我不太在乎这个。”男人说,他不悲不喜,只是耐心解释着。 “奶奶爷爷嘞?” “没见过,我只见过俺爸妈,其余“轻轻”都不知道。” 他口里的“轻轻”是“亲戚”的意思吧,俩人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咋不继续上学呢?”李道年问。 “我不喜欢上学,同学们不喜欢跟我玩,我一唱歌他们光躲我老远,还说我唱嘞难听。” “正好,俺爸妈被创死了,交不了书费,我也不想上,我就出去唱歌了。” “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唐渝安慰道,如同安慰一个孩子。 “对!你说话真好听!”男人喜笑颜开:“菜市场咋都喜欢我唱歌嘞?是吧!那些小屁孩啥也不懂!” “从那以后,就是一个人吗?” “是啊,带着帐篷和自行车,跑来跑去,反正一直有人给我饭吃。” “你几岁了有印象吗?”李道年问。 “谁知道啊,管他呢,活多少算多少呗,反正该死就死了,你看,我现在不就死了吗?哈哈。”男人笑了。 “没找个活干吗?”唐渝问:“端盘子,进厂之类的……” “进厂?”男人说:“我去过,他们说要面试,让我做题,做完后,他们说我是傻子!七七四十二不对吗?我算了这么多年都是四十二!” “对。”李道年向他投去认可的目光。 “厉害!”唐渝竖起大拇指。 听了这么长时间,这男人的经历算差不多清楚了。 他可能从小有智力问题,但不算太严重,不喜欢上学,学习成绩应该也不好,初中父母出车祸死后,就开始流浪街头。 也不知道流浪了多少年,最近的生活状态是去火车站和菜市场唱歌要饭。 “行,那你说说你是咋被人抓到袋子里的?”李道年开始问最关键的问题。 “我在地下道吃着鸡蛋干呢,一个男的走过来问我有个活接不接,说是去酒吧哪儿唱歌的,一晚上三百!” “我想着,能换一百个鸡蛋干呢,而且还是唱歌,之前去人家还不要我,现在找我我肯定去啊!” “我拿着帽吃完那包鸡蛋干就跟着他走了,上到车里,他用布往我脸上一盖,我就啥也不记得了。” “再醒过来,就听见几个人说话,啥也听不清,我让他们把我放出来,也不放我,咬也咬不开,过了一会儿,就感觉有泥巴往我身上淋,凉乎乎的。” “我喘不上气,想着自己要死了吧,”男人抬起头:“然后我就见到你俩了,痛淋的。” “通灵的”李道年纠正他。 “我是不是被人害死了?”男人问。 俩人紧皱眉头对视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那些人把他骗到车上后,直接迷晕,然后装到袋子里,用泥浇身上,活活憋死。 李道年想到一种可能,这让他后背瞬间发凉。 打生桩! 古时候人迷信风水,在建桥时把一对童男童女分别活埋到桥头和桥尾,说是死后能成为桥的保护神,保护工程建设和过桥路人。 封建时期有所发展,有的地方动大型工程时打生桩,还是一对男女,但不局限小孩了,从建桥也发展到了建各种东西。 听闻某些皇帝建皇宫,建陵墓的时候也要用活人打桩,上行下效,民间更加混乱了。 这种封建迷信行为,持续到现代科学发展后,几乎不再见了,但都市中仍有不断诡异的传闻。 说某些地方闹鬼就是因为打生桩,或者某个工程出问题了,打生桩后奇迹般地解决了。 更甚至有谣言说,国家的某些瞩目的大工程里,也在动土开始前打了生桩。 李道年只是听过这些传言,一概不信,也只当个趣闻听听,没想到今天可能还真让自己碰上了。 打生桩到现在,就是直接把活人浇灌到混凝土桩子里,让人永远封在柱子里,掩藏的好,可能永远也发不现。 他听过国外一个悬案,那人把自己老婆杀了后,直接砌进了墙里面。 这事到了十三年后才被发现,如果不是搬家拆迁,可能真相一辈子都不被人所知。 像这种小区楼房,很可能建成后永远就不动了,发现也可能是几百年后,到时候谁还会追究呢。 结合这男人乞丐没亲人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被人抓走打生桩了。 再延伸一些,就更加渗人,如果真是这样,是谁指使的呢? 莫非是路杰?他可是工程部的项目经理,监控工程质量和施工,打桩是和他职责息息相关的事情。 如果真是打生桩,他不会知道吗? 想到这里,他脑中有什么线路仿佛一下打通了,他想明白了,一切都能串到一起! 之前其他楼也闹鬼,肯定是每个楼都打了生桩,那些鬼化为怨灵开始骚扰工程。 那所谓的大师来了一趟,估计是把每栋楼的鬼都消灭了,唯独剩了这男的一个,为什么剩下他无从得知。 但如果真如推测一般的话,每个楼都有生桩,一共六个单元十二栋楼,一栋楼两个人。 那就是整整二十四个人被活埋! 生桩是一男一女,当时大师是错过这栋楼呢,还是唯独错过了他一个人呢? 有可能是前者,因为保安大爷看到了顶楼有个女人! 这样的话,那不是他看错了,这栋楼确确实实是有两个鬼。 一男一女,正好对应上。 李道年有些悚然,他怕的不是鬼,恐怖的是那些人。 二十四个活人,这么大的手脚,桌上的那些人会不知道? 想着他们给自己敬酒的嘴脸,他一阵犯恶心。 唐渝不知道这些,只看见李道年定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脸却越来越白。 第73章 寻尸术 当然,目前这些结论只是推测,希望不是李道年想的那样子。 “怎么了?”唐渝问,她看他表情不太好。 “我想到一种可能,不太一定,”李道年说,转即对男人道: “被抓来,或者被泥浇的时候,你能看见人吗?” “看不见,我一直在袋儿里,根本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男人思索道。 “几个人的声音?” “不知道,我很害怕,大喊大叫,他们就打我,不让我出声。” “被泥浇的时候,是带着袋子一起的吗?”李道年接着问。 “对,我谁都看不见,被浇泥里了,我就使劲咬,咋也咬不开,”男人表情痛苦的回想: “快淹死的时候,那袋儿好像挂铁棍上了,使劲一扯,袋儿开了,我伸出手,根本没力气往上动,一喊那泥就往我嘴里涌,呛的很。” “嗯……”李道年点点头,看来他最后时刻把袋儿挂钢筋上挣脱了,但已经被水泥淹的喘不上气,根本没力气逃出来,就这样死了。 从头到尾他只见过一个人,就是那个去地下道骗他去酒吧唱歌的人。 “你记得叫你上车那个人长啥样不?” “记不清了。”男人仰头,抠了抠耳朵,说:“我每天见那么多人,咋能记得清。” 唐渝在一旁一头雾水,她感觉李道年好像知道了什么,站在那儿一脸凝重,她道: “你想到了什么吗?” “不敢肯定,所以得多问问。”李道年答:“有点恐怖……” “说说呗,咱俩一起想办法。”唐渝笃定道:“我本来就看来是帮你的。” “那你别害怕,”李道年叹口气,因为他现在可以断定至少死了一个人,如果按照打生桩的规矩,联系之前的线索,最多可能死了二十四个人。 这么大的命案,根本不是属于他们能解决的范畴。 唐渝看着他眼睛点点头:“你说吧。” “兄弟,你在这儿我也不瞒你,”李道年对着俩人说:“这很可能是打生桩。” 男人和唐渝同时敛起眉头,细品着这个词,几秒后,唐渝忽然惊醒,瞳孔收缩,不自觉倒退几步,她嘴唇颤抖,忐忑地看向男人。 从字面意思她就能知道个大概,估计他是被活埋了。 “啥意思?”男人不理解。 唐渝已经反应过来了,男人却还云里雾里。 李道年能感觉出来,他这人倒算不上太傻,就是思维有些迟钝,性格比较单纯善良,知道饿了吃,冷了睡。 如果真让智障分等级的话,他应该算是最低级的那一种。 他被骗走谋害的最大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家人,思想迟缓,死了后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没人追究。 唐渝明显只是懂了字面意思,不知道打生桩的来龙去脉,李道年就详细给俩人讲了一遍。 当然了,讲之前,唐渝细心地叫朵朵先躲照片里了,让她先歇一会儿,别听这些。 李道年在心里默默给唐渝竖了个大拇指,她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好女孩,在带娃这方面绝对比自己有天赋。 讲的过程中,唐渝越听越渗人,当李道年把他那些推断都说出来的时候,她只感觉毛骨悚然。 如果真是那些人的话,那她不还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闯进去,都看了她一眼吗?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眼神有些不自在,只觉得他们怀里搂着那些婊子有些恶心。 没想到他们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大一桩事…… 虽然唐渝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推断,还没有定论,但仍止不住的后怕,就像你嫁了一个有杀妻前科的男的一样。 知道后,不管他对你怎样,难道你心里没有芥蒂吗? 对于男人来说,这绝对是天下最残酷的事,听着李道年讲述自己被害的原因,特别是那些浇筑的细节。 唐渝听到这里,都有些发毛地看着男人,不敢相信这竟是在他身上经历的事。 但出乎两人预料的是,男人并没有恐慌失色,听的时候只沉思着,有时还回应般地点点头,好像没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多么残忍的事。 讲完后,整个房间都沉默了。 唐渝咬牙切齿道:“这帮人真可恶!” “呀!美女!你千万别生气,咱不是还不清楚嘛!”男人反倒开始安慰她。 李道年于无奈中轻轻一笑:“你这性格真好。” “哈哈哈,”男人笑了笑:“我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看着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唐渝心里一阵触动,没那么愤懑了:“可是咱现在也没什么证据啊……” “我死在哪儿,你们能知道吗?”男人问。 “这……我们怎么知道?”唐渝有些愕然,看了眼李道年,却看他好似有话要说: “唐渝,还真有办法,但那都是迫不得已的。” “什么办法?”男人和唐渝异口同声问道。 “要把魂给烧了,”李道年沉静地看着男人,“需要你把魂附在黄纸上,然后烧了,会冒出一股烟,跟着那烟就能寻到你的尸体。” “就是有一个副作用,你的魂会烟消云散。” 唐渝沉默了,男人也低下头。 而且这烟消云散和被星期五杀死一样,都是强硬的手段,不像执念了却那样有转生的机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消失,再不留一点痕迹。 “这会咋样?”男人问,明显有些紧张。 “会永远消失,你再也出现不了了。”李道年向他解释,虽然他看起来乐观,但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之前他被谋害没得选,现在第二次死亡摆在自己面前,是个鬼都会犹豫再三。 像这种事李道年一般是不会跟他们说的,杀了就是杀了,走就走了,反正也不是活人,没人来追究他。 但看这哥们通情达理,又可怜的样子,他有些不忍,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 见他迟迟下不了决定,唐渝轻声问道: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吗?” 男人淡淡一笑,摇摇头:“我没啥东西,就是想多活会儿,多唱唱歌儿。” “现在还没必要下决定,”李道年说:“咱们可以去找找楼顶上那个女人,如果她有线索的话最好。” “楼顶上的女人?”男人困惑道。 “他可能是和你一起死在这儿的。”他给男人解释:“咱们要不再在楼里转转?” “只能这样了。”唐渝说。 虽然男人有些发懵,但通过两人讲述,他知道了,这楼里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女人很可能是和自己一个死法,如果找到她,那就没必要把他魂给烧了。 俩人又把他们的孩子给放出来了,是个小女孩儿,怪可爱的。 男人夸了她一句:“你真可爱!” 小女孩儿嘻嘻一笑,乖巧道:“谢谢哥哥! 她爹安排他俩一前一后,密切关注着有没有女人的存在,她娘则和她爹走在一起,很小心地探查每个房间。 他心里面很纠结,一方面不希望有人再像他这样死了,那个女人最好不存在。 另一方面又有点期待那个女人出现,这样自己就不用死了。 第74章 最后的愿望 几个人搜索的速度比之前快,但也没快多少,等来到顶楼时,已经很疲倦了。 上楼的过程中,李道年打开了路杰的微信。 里面有聚餐时他分享的朋友圈,没那些女人,估计是她们来之前拍的,毕竟聚众玩女人不算什么光彩的事,估计他们老婆也不知道,也不敢让他们老婆知道。 照片里是个大合影,李道年坐在角落喝着雪碧,里面几乎涵盖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其实李道年和唐渝知道,在这些照片里看不见的地方,爬着十几个婴儿……那都是他们养的小鬼。 他把手机举到男人面前,让他认人,看看是否有当天把他骗走,和在车里把他装袋子里的那些人。 男人只摇头,说他咋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人不胖,还带着帽和口罩。 李道年又点开路杰发来的语音,让他认声,他仍然认不出来。 到顶楼,发现净是些暴露的钢筋,还没浇水泥,盘根错节,如同低矮的荆棘。 每走一步都得非常小心,尤其是唐渝,穿的不是裤子而是长袜,钢筋剐蹭一下很疼的,她只能压紧风衣,谨慎一点。 边上只有黄色的护栏保护,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吱呀吱呀乱响,面朝西的那一边,甚至干脆连护栏都没有。 大眼一扫,没有那个女人身影,转了几下,也不敢靠近边上,冻的李道年和唐渝两个活人实在不想多待。 如果此时保安大爷往楼顶看,估计会吓个半死,这回不仅是一个女人了,而是两个人! 正在俩人无计可施之时,那男人突然道: “把我烧了吧。” 俩人错愕地抬起头,只看见那男人微笑着,有种誓死如归的感觉,重复道: “把我烧了吧。” “哥!姐!”朵朵着急道:“为啥要烧了他啊!” “朵朵,进照片里歇会儿吧,”唐渝摸了摸朵朵的头,虽然摸不到,也没做过多解释。 朵朵很听话,又进李道年兜里的照片去了,她现在不烦这个姐姐了,她对哥哥好,还能看见她,对她也好。 既然哥哥姐姐让她这样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没事啊,”李道年醒了醒鼻子,天一冷就容易出清水鼻:“咱们有三个人能看见鬼呢,再找找吧。” 唐渝也裹着风衣站在冷风中,宽慰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这栋楼不行,就再找找其他楼呗。” 她看了眼李道年,互相点了点头,他们有默契,既然两个人都想着再帮帮他忙,那就一起努力。 “真不用了。”男人双手合十,感谢地朝他俩拜了两下: “这是菜市场卖鱼的教我的,说是别人给我钱了,就让我拜一拜,人家就会很开心。” “您别!”李道年赶忙拦道:“真不用这样。” 唐渝吓了一跳:“没事的,没事的。” 男人看他俩这样却哭了,不是只流泪那种,而是直接大哭出声: “你……你俩人真好……人真好……呜呜呜……人真好!” “诶呀!”唐渝无所适从地看了李道年一眼,“这……” 男人边哭边拜:“估计天可冻吧……我……我看你俩冷的哆嗦……我……我不好意思……把我烧了吧。” “我太……太麻烦你们了……呜呜呜……谢谢!谢谢!” 脸哭没了,李道年又洒了把面粉:“兄弟!咱再找找!没事的,这是我们的职责,你人好,我们还想帮你嘞。” “嗯嗯。”唐渝点头,她看到这一幕,很是触动,这男人虽说和他们差不多大,但是像个孩子一样。 他知道感恩,知道别人对他好,而且也乐观,见他们俩帮他,一个劲儿的夸他们好。 “不用了……呜呜……不用了,没什么用……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男人泣声道。 李道年又摸了摸照片:“朵朵,出来下。” “哥!你又叫我?”朵朵又冒了出来,看见男人哭了后,大惊失色起来: “呀!哥哥,你怎么哭了呀!” “呜呜呜……你爸妈真好!”男人抹了把眼泪。 “哥,那个……你说错了,但他俩跟我爸妈一样,对我可好了,你……你你别哭了呗。”朵朵用手够了够男人的手。 唐渝一脸宠溺地看着朵朵,刚把她叫进去,是没料到男人哭的情况。 把她又叫出来,是想让朵朵帮忙安慰下男人,朵朵长可爱,说话还好听,特别会劝人。 而且她还是个孩子,这男人也像个孩子,肯定更能让他好受些。 “哥,你咋了呀,跟我说说呗。”朵朵虚空拉着男人的手,柔声道: “别哭了呀,哭鼻子可难看了,说出来,让哥哥姐姐和我一起商量一下,肯定就能解决了。” 看着这一幕,唐渝笑着,朵朵真是个可爱善良的姑娘,没听他俩交代就“自动营业”了,说话还特中听。 试问一下,谁能不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话感动到。 李道年也觉得这一幕很温馨,虽然他看不见朵朵吧,但能听见她的声音,而且看唐渝那眼神的样子。 如同一个母亲看自己特别可爱特别厉害的小闺女一样。 他能从她眼神里感知到情绪。 男人果然好受些了:“你真好!我……我下辈子要娶媳妇儿了……也……也生个闺女。” 俩人哭笑不得,这哥们明显还没理清楚状况,一直以为朵朵是他俩的闺女。 “谢谢你!我不害怕了!”男人蹲下身子,好像在握朵朵的手。 “对呀!有什么事都能过去的,哥哥第一次见我时,我也哭呢,哥哥很厉害,啥事都能解决!”朵朵开心地朝李道年笑了笑,如同个向日葵。 “朵朵看你呢。”唐渝说。 “嗯,”李道年点点头,看向男人手的部分,朵朵应该在那儿:“我啥事都能解决,朵朵真乖!” “嘻嘻。”朵朵高兴地笑了。 “你们还是把我烧了吧……”男人站起身,还是抹了把泪,但是中气十足,声音一点都不颤抖了: “她很乖,你们也很好,我还是下定决心了!” “哥,别烧啊,啥事啊,要烧人!”朵朵蹦起来,想摸李道年的手,却被姐姐拦住了: “朵朵,听哥哥说话啊!” “哦。”朵朵乖乖闭上了嘴。 “怎么了?”李道年明显能感觉出他认真了,哭完之后,好像想通了什么。 “咱们一个一个找,这么多栋楼,怎么找的完?” “再说了,找到她肯定也和我一样,装袋子里了啥也不知道,我都这么麻烦你们了,不想再耗你们时间了,冻的生病了,多不值当!” “没……”唐渝想劝,却被李道年伸手拦住了:“你继续说。” “我刚才一个是害怕,一个是感动,现在被你们闺女劝了劝,你们看,她多好啊!我觉得我比她大,更不应该害怕了!” “你们本来就是为我好!想找我的身体,为我查清,我觉得我一个死人不能再麻烦你们了!烧了我吧!” “你想好了?”李道年轻轻叹口气,郑重道: “要是把你烧了,那下辈子生闺女的愿望可能实现不了了。” 男人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我本来都死了,有这回也是多亏你俩,能帮我查清,我就知足了!” “既然这样,我尊重你的决定,”李道年看了眼唐渝,见她眼眶里有泪珠萦绕,她瞥过头去,点了两下。 朵朵无声地拉上唐渝的手,虽然她们感觉不到对方。 “姐姐……”朵朵温柔道。 “没事。”唐渝笑中带泪地摸了下她的小脸。 “你最后还有什么愿望吗?”李道年平静道。 “我……”男人低头眨眨眼,滴下了一滴泪珠: “我一直喜欢唱歌,小时候同学不和我玩,我就自己唱歌,我也是靠这个吃饭的……你们能陪我唱完最后一首歌吗?” 李道年动容地点点头:“唱吧,你最喜欢什么歌?我帮你放。” “叫《追梦赤子心》。” 唐渝偷偷抹了下泪,问:“你……你会什么乐器吗?” “不会,我就只会唱。”男人带着释然的笑。 唐渝明白了,他父母从小就去世,虽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有钱人,死之后,连点遗产都没有。 只能上街流浪,他唱歌连门乐器都不会,估计也学不会,只会干唱,还不算太好听,根本不算什么才艺。 也多亏菜市场的好心人帮他,虽说有点笑话他的感觉。 他是个善良的人,纯粹的人,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前奏钢琴响起,唐渝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手上的戒指哪里来的?” “我帮一个在火车站的孩子找他爸爸妈妈,最后送给我的。”男人摸了一下手指,如孩子般炫耀地举起手指:“哈哈哈,好看吧。” 唐渝的泪水终于不自觉地流下来,跟他一起唱。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男人的声音有些哑,他全身心投入着,李道年,唐渝跟着他唱。 就连朵朵不知道歌词,也咿咿呀呀跟着他们唱。 歌声中带着男人的声音,女孩儿的声音,有高有低,不算太齐。 但多年后,让俩人回忆起来。 这是他们听到的最好听的版本,没有之一,最好的版本…… 歌声传出去老远,保安大爷惊讶地跑出门,看到这一幕几乎要跪倒了地上,手机都不要,疯狂地跑出了工地。 “啊!我不干了!闹鬼啊!闹鬼啊!” “儿啊!我不干了!” 歌声越来越颤抖,男人唱着唱着还是哭了,但他不停,想着可能这是自己唱的最后一首歌吧。 他很认真,哪怕哭了也很认真。 唐渝也忍不住哭了,李道年挽住她的手,站在钢筋上朝天空一起唱: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 十楼天台上,寒风萧瑟。 大地天际线被城市的灯光填满,他们这里没人看见,如果有人看见的话。 也只能看见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唱歌。 但他们心里早已汹涌澎湃。 唐渝很久之后回忆起来,说这是浪漫的时刻,因为细细琢磨下来,其实唱歌的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偌大的天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还有两个看不见的鬼。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一首歌唱完,男人早已泪流满面,唐渝也小声抽泣着。 “来吧。”男人决绝道。 李道年松开唐渝的手,在包里翻找起来,寻尸术他从来没用过,也没见奶奶用过,只是从她那里得知了方法。 这黄纸被塑料袋包成一沓,大概有二十张,他抽出来一张。 黄纸上面写着繁体字“寻屍”(寻尸)。 纸有点皱,他甩了甩,让它平躺在手中:“你进来就行……” 唐渝撇过头去,不敢看这一幕,她背过身,拿卫生纸擦泪。 手边的朵朵没叫她进照片里,可能是忘了,但她好像成长了,没有大惊小怪,只跟在唐渝身边陪着她姐姐。 朵朵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哥哥在办事,姐姐有点伤心。 “好。”男人心里一动,下一秒,人就进那黄纸里了。 风太大,打火机点不着,李道年就走到唐渝身后避着风点。 “咔哒!” “咔哒!” 唐渝听着身后火机的声音,知道这是男人最后的倒计时。 她这时候才想起,他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轰!”火焰点着,飞速燃尽了整张黄纸。 等她转过头来,却只看到一缕青烟浮在空中。 这里风极大,那烟却不动分毫,仿佛有意识般,愣了片刻后往楼下钻去。 俩人急忙跟上,一路来到了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室。 他们打开手机灯光,只见那缕烟往前走了十多米后,停在了一个水泥柱旁。 烟如同只空中的小蛇,在柱子旁缭绕一会儿,想往里钻,却死活钻不进去。 不多时,便消散了。 唐渝止住泪水和李道年一同抚摸着这个大柱子。 手感粗糙,轻敲一下,毛糙的表面硌的手疼。 男人的尸体就在这里面吧。 李道年摸着柱子,摇摇头,没想到情况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这就是打生桩! “兄弟,你放心!”李道年摸着柱子,像在跟里面的尸首说话一样: “这件事,我非得搞清楚不行!”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来人了!? 是谁!? 两人猛然转身,手电和星期五同时指了过去。 是那个追狐狸的男人。 男人提着桃木剑,无奈叹口气: “没抓到。” 第75章 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眼看是他,李道年放下星期五,松了口气,对唐渝说: “就是他帮我把鬼魂从你体内赶出来了,是同行。” “哦。”唐渝打量了下这个男人,竟也非常年轻,比他们俩大不了多少。 目测180左右,身着黑色外套和长裤,腰间也挎个包,比李道年的小一点,手里提着桃木剑,微微喘着气,应该是刚才追狐狸累了。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有点像演仙剑那时候的胡歌,剑宇星眉,颇有气质,搁在大学里也绝对是很受女生欢迎的级别。 “怎么这挎包是行业统一装扮吗?”唐渝道。 听到这话,李道年微微一笑:“怎么回事?” “她跑到工地外头,跳进一个正在行驶的货车里,没拦住。”男人走过来,解释道。 “对了,你们这儿处理好了吗?”他好奇地问。 说罢他又从葫芦里倒出点水,拍在眼上,四处看了看,点头道:“这里没鬼,在五楼,我看见你俩身边有两个鬼,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儿。” 不知道啥时候,朵朵自己进照片里了,估计是看见外人了,小姑娘感觉到男人能看见她。 哥哥说过,遇见能看见自己的人,不要靠近,能钻照片里躲着最好。 李道年当时说这话,是怕遇见不讲理的同行,看见朵朵是鬼,二话不说先灭了再说。 “但那女孩儿……”男人好似察觉出什么,话没说完。 唐渝心里咯噔一跳,他知道朵朵的存在?而且他这水拍在眼上好像能帮助他看见鬼! 李道年察觉出他话中意思,不想跟他过多解释,只答道:“对,解决了。” 他那意思肯定是发现了朵朵这鬼和他俩关系不一般,明显是认识的样子。 而且朵朵状态也不对,不像其他鬼那样失魂落魄,无神无意的样子,反倒像个活人,只不过是个以鬼的形式存在。 男人通过拍眼药水,只要是观察一二,肯定能看出其中端倪。 他话说到一半,明显是出于礼貌和客套,李道年不想解释,他也不会追究,这是两人的默契。 “好。”男人点点头,微笑道: “你们好,我叫张启明,去年刚大学毕业,你们应该还在上学吧。” 听出他话语里的诚恳,李道年也点头微笑:“是,你好,我是李道年。” “唐渝。”站在他旁边的唐渝也简短自我介绍。 她不想说太多话,因为还带着点未尽的哭腔,既然李道年不准备暴露打生桩的事,那她也绝不能露馅。 “哪个大学啊?”他问。 “潮安传媒大学。”李道年说:“就在本地,我俩都是大二。” “挺好,”张启明点点头,笑问道:“你们怎么干这个了?” “哦,”李道年向他解释:“我家里有人之前干这个,算是会点吧,平时赚个外快。” “那你们是属于啥门派?” “额……”李道年尬住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只随便道:“就是野派,不算太正统的……” “哦,”张启明了然地点点头,笑道: “我也差不多吧,我师傅之前是道家的,他现在算是金盆洗手了,在家带孙女,我跟他学了半年,现在有啥不会的,也问问他。” “嗯……”他拖着音,自己乐道:“我姑且算是道家玄门吧,呵,说是金盆洗手,这词我也用不惯,他其实也没挣啥钱。” 听罢他这话,两人会心一笑。 尤其是唐渝,她算是对这行业祛魅了,她本以为李道年带着她东奔西跑,算是旁门做派,瞎咕哝,没想到其他人也好不到那儿。 这行业原来是这行情,敢情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她原先以为他们遇上了什么行业大神呢,就是拿着符箓对天引雷那种,嘴里念着咒语:“吾奉请三清祖师!赐我神威!天降玄雷!” “裤衩!”一道黄雷就从天而降,把他们劈个半死,浑身黢黑。 算她多想了……而且,这也不科学啊! 实际上还真是那句话,这世上没那么多鬼,之前她可能想象的是: 猎鬼人和鬼是天地的两大阵营,如同水火不能相容,针锋相对。 儒释道三家带领百家玄学,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共同面对那厉鬼对世界的侵蚀。 实际情况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规模,大家只是同天上黯淡的星星一样,对付着自己那周围极小一片的黑暗。 各有各的方法论,各有各的小技能。 有意思,李道年就喜欢幽默的人,也打趣道:“那你喊急急如律令这些话吗?” “哈哈哈,”张启明把桃木剑收入剑鞘,爽朗笑道:“有时候会喊,人多了就不喊了,害怕别人觉得我是神经病。” “确实。”李道年深有其感。 他想象到这样一副场景,你去逛超市了,当时正值年头,放着《恭喜发财》,正称着阿尔卑斯的时候,忽然眼前略过一个人影。 那人拿着张燃烧的黄纸,不知道在追谁,好像是空气,把烧着的纸往空中一甩,提着手里的木头剑,跟他妈玩具一样。 边甩边大喊着:“急急如律令!别跑!” 那放抖音上你绝对火了。 也就在没人的地方抓鬼喊喊,他之前也喜欢杀鬼之前念一段极傻逼的话,自己写的: “此剑名为星期五,不是我不渡你,是找不到你执念了却之法,不管怎样,这一剑下去,你不会再受折磨了……” 自从认识唐渝之后,他就没喊过,一是没啥机会,二是确实太傻逼太中二了。 “那有用吗?”唐渝好受多了,问道。 “管用吧……” “哦?”李道年和唐渝同时竖起耳朵,这其中难道还真有奥妙。 但接着他又添了一句,让他们哭笑不得。 张启明自己好像也有点不确定,只淡淡尴尬笑道:“鬼被我追的时候,只要我喊出来,他们就挺害怕的。” “估计是生前看过电影小说吧,以为我要开大了,但喊了多了,他们就不怕了,比如今天这个狐狸,我咋喊她都不理我。” “行吧。”李道年没绷住,笑出了声。 合着,这咒语主打个心理作用啊! 唐渝心情也彻底好转,不再沉溺在《追梦赤子心》带来的悲伤中了。 第76章 就是因为你这样 “你来这儿是受什么委托?”张启明问。 “项目经理通过熟人介绍联系上我,说是工地闹鬼,工人害怕有危险,就找我来解决。”李道年答道: “都解决了。” 他心想,打生桩这事,还是别声张为好。 他想和唐渝先商量好解决办法再说。 “你是用这剑杀了鬼吗?”他问。 “嗯。”李道年违心地点点头。 唐渝眼睁睁看着他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心里觉得好笑。 是啊,唱首歌把鬼送走,应该算业内挺丢脸的吧,但她觉得怪浪漫的,怪有人情味的(对鬼来说,姑且算是鬼情味吧)。 “这剑挺有意思的。”张启明发现了星期五这奇特的造型:“我能看看吗?” 李道年握着剑柄,横在两人身前,唐渝用手机帮忙照着。 “乖乖!”张启明被震撼到了:“这……” 李道年自己也笑了:“瞎造的,瞎造的,哈哈。” “管用吗?” “贼管用。” “厉害!”张启明由衷的敬佩:“这是啥原理?” 于是,唐渝就听着李道年又把,他那集百家之绝学的星期五构造全说了一遍。 从剑柄到剑身再到剑刃,都简单叙述了一下,可能是还陌生,完全没当时给她介绍那样豪迈。 唐渝第一次听时,只感觉这是他无意中造了个天下最牛逼的剑,现在讲起来,倒像是没事在家琢磨出来的小玩意。 “你可真会见人下菜碟。”唐渝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过她也理解,星期五真比想象中的厉害,也算是他独家的奇思妙想了。 相比起来考出高分,疯狂炫耀的人,还是谦虚沉静的装逼更让人理解。 李道年在她面前,是个炫耀的人,在刚认识的陌生人面前,确实挺沉静的…… 也许是他俩确实熟了吧。 熟到都抱到一起睡觉了……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放下剑,李道年又问:“这狐狸到底是咋回事?” “是有人找我师傅,师傅把活介绍给我了,”张启明解释: “这狐狸精不容小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死后附在了这狐狸身上,竟然熟练掌握夺魂技巧。”说到这里,他歉意地看了眼唐渝。 “没事。”唐渝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最开始,她附在一个女人身上,乱跟男人上床,谁知道那女人身体有艾滋病,有几个人不幸感染。” “最小的一个男孩儿才19岁,他家长就报警去找那个女人,最后在一个公寓里把她抓了出来。” “谁知道,这魂竟钻到了狐狸身上跑了,那女人是被附身的,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在警察局一问三不知,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孩儿家长是看见当时有只狐狸跑出来的,以为是狐狸精,就询问行内人,几经波折就找到了我师傅。” “我接到这活,先去女人的住处看了看,用特殊手段追踪到了这只狐狸,昨晚她就来到这工地,没追到。” “今天又发现她出没在这里,我就继续来,谁知遇上了你们,还是让她跑了……” “哦,”李道年和唐渝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们之前遇过鬼夺魂动物的情况吗?”张启明好奇地问。 “额……有吧。”李道年不知道该咋说了。 “啥情况?”张启明语气很诚恳,明显想知道他们遇上了什么。 “也就是几只熊吧。”李道年说。 “熊!?”张启明明显有些震惊:“咋解决的?” “就……杀了几只呗。”李道年说,感觉这人是想来向自己取经的。 唐渝撇过脸去笑,是啊,就三十九只罢了…… “你们就只是杀?”张启明皱起眉头。 “对,但不是自愿的,差点死那儿。”李道年说:“只能说当时情况比较特殊。” “好吧。”张启明无奈道:“明天还得再找找那狐狸,她还真挺难杀。” 唐渝抓住他字眼中的细节,问道:“你一般都是杀鬼来解决的吗?” “是啊,鬼这么多是帮不来的,过去的还是过去为好,”张启明说: “师傅只让我别带入人太多情感,吃这门饭的,讲究效率,能用剑解决的,就不用太麻烦。”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剑鞘。 唐渝倚在毛糙的水泥柱上,里面是那男人的尸体。 她不太认可他这话,她觉得,如果能让死去的鬼,放下自己的执念是最好。 总比死在剑下,强行被送走好吧。 她本以为大家都是这么做事的,原来他们两人才是例外。 没想到李道年算是个挺温情的人嘞。 理念不同,李道年也不多说什么:“你这也算是一个方法。” “这里挺冷的,咱出去吧,加个微信,以后可能需要你们帮忙呢,也算是同行,互相照顾。”张启明掏出手机道。 “好。”李道年加了他微信。 他看了眼唐渝,她干脆连手机都没拿出来。 三人一同走出工地,走的小路是翻墙出去的,怕被监控拍到,今后生事。 来到十字路口,张启明看了眼手机,好像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向李道年和唐渝两人告别,说是有事先走了。 看着出租车带着他远去,两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李道年的电话响起。 点开一看,是潮安平沙的本地号,没见过。 接通后,对面竟直接念出了李道年的名字。 “喂,你好,你是李道年吧。” “是,您是?” “我是平沙市卫南分局派出所的李翔伟,我们见过,那次在火锅店我带队去抓捕那个发疯的男人。” 李道年愣住了,怎么警察找上门来了? 打生桩这事,他还想着和唐渝商量一起报警呢,还没讨论,怎么就先找上门来了? 他还认识我?李道年仔细一想,当时和室友在火锅店吃饭,碰见朱坚发疯,确实碰见一队警察。 到最后,他还和那个队长互相敬了礼。 “哦,我想起来了,李队长。”李道年尊敬道。 唐渝也惊讶万分,凑过来仔细听着。 “你会抓鬼吧?”没想到,对方直接来了个暴击。 我艹? 他怎么知道? 李道年和唐渝瞬间惊诧地面面相觑,这怎么回事,他一个警察,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你…怎么?”李道年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这里有个事,需要你帮忙,见面了再聊好吗?”对方不急不缓道: “现在你有空吗?” “我有时间。”李道年看了眼唐渝,见她点点头,答道。 “没事,今晚不用带工具,只是让你了解下情况,不用紧张的。”对方用安慰的语气道。 “好。”李道年答。 “咱俩加个微信,就这个电话号,你打车过来吧,回头车费我发你。” “没事,这都小事。” “好,那就待会儿见。” “对了,我能再带个人吗?”李道年问。 “是……?”李翔伟问道。 “我同学,她能帮上忙。” “好,你们来吧。” 挂下电话,李道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警察联系上自己了。 而且好像对他猎鬼这事,很平淡一样,就像晚上喝小米粥一样平常。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又是狐狸,又是同行,又是打生桩,又是小鬼,又是唱歌,今晚可太乱了。 “你累了吗?”李道年问:“要不先回去?” “没事的,你不是说都带我了吗?”唐渝淡淡笑着。 “今晚真是辛苦你,也不知道这次去警察局啥事。”李道年望着天空,吐出一口白气。 “怕啥嘞,咱俩都差点死林子里,都是小事……”唐渝觉得李道年心里有些疲惫: “打生桩这事,咱一会儿过去怎么说?” “先看看,别打草惊蛇,怕桌上那些人不是善茬。”李道年说。 “行,”唐渝点点头:“听你的。” “其实跟你跑这么几次,你还算挺厉害呢,别人都是打打杀杀,你怪有人情味。”她笑道: “能不动武就不动武。” “谢谢你。”李道年温柔地看了一眼她。 李道年心里思绪万千,他猎鬼一年以来,没遇上过什么难缠的鬼,也没把自己置入过险境。 能接的活就接,不能干他就不干。 也就是遇上了唐渝,不知怎么的开始忙起来,一茬接着一茬,还重重遇险。 他本来有好几个结局。 1.掉水塔里淹死。 2.在青唐山车里给人上坟时,被唐渝的意气用事带到山里,冻死了。 3.被熊一口咬断脖子。 4.被清兵一刀拦腰砍断,内脏流一地。 5.被狐狸上身的唐渝一口咬到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 这都是无数个if线,那些个世界,自己他妈的挂了…… 也不知道遇见她是倒霉还是幸运。 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打开方式有错误,今天碰见张启明,仔细一交流,原来大家都大差不差。 干的活,也不是拯救社会的大事,顶多算是小范围的惩恶扬善,了却往事。 李道年一直自诩为新手,这一刻起,他悟到了些东西,姑且算是有点资本了吧。 自己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成长了那么多…… 朵朵和唐渝可以帮自己看鬼,星期五可以斩妖除魔,今天又实践了寻尸术,最重要的是一年来磨练了自己的人情世故。 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动手,说说话,劝劝鬼,就能让他放下执念,自行了却。 最后竟然警察都来找自己了。 说不准某天,他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大师。 而且,他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他原来一直对鬼太好了,他心里还是心里秉持着一个希望,能帮多少鬼帮多少鬼。 经张启明这么一说,他更坚定了。 这是他秉持的道! 人一辈子就要坚守些什么。 这样在旅途中才能碰见属于自己的风景。 像朵朵。 像唐渝。 如果说,小说和电影里,非要主角有什么特别的话,那李道年没有什么,只是在抓鬼这方面有方法的区别。 之后,他问起唐渝,她说: “你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喜欢你……” 第77章 自杀 下了车,李道年看了眼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加了李翔伟的微信,对方发来的地址是个老旧小区。 楼不算高,早年建的小区都没现在这么宏伟,跟蜂窝一样。 这个小区至少每户还有个露天阳台,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堆满了花草和杂物。 大部分住户的灯都亮着,零零散散的人影在大门进进出出,夜班大爷在昏昏欲睡。 小区名叫洪福城,建成年代大概和徐双凝租房的那个小区差不多。 至少楼房的外墙面没那么光鲜亮丽了,大树也疏于修剪,在黑夜中摇摆着,给人阴冷的印象。 李翔伟让他俩在楼下等着,他亲自下门来接。 李道年和唐渝很奇怪,为什么一个警察深更半夜让他们来小区里? 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吗? 但压在他们心中最好奇的点是,这个警察竟然知道他们会抓鬼,而且是指名道姓。 李道年想不起自己啥时候暴露过这些,尤其是故意给警察透露,再说了,平时透露也没人信啊。 一个没文化的人来找他吧,他也能想的通,那人要不就是迷信,要不就是真见到鬼了。 但是一个警察,按理说最不相信的就是这些封建迷信了,他最坚信的应该是科学啊。 哪怕有查不清的案子,监控、指纹、尸检……这些手段难道不比找他管用? 除非真是遇见难题了,必须找些非常规手段不可。 两人站在一棵大杨树后面避风,又简单交流了一下。 1.他们要先确认这个李翔伟的警察身份。 2.问清楚他为什么知道李道年会抓鬼的原因。 3.了解他此次叫他们来的目的。 4.适时找到机会告诉他打生桩的事。 因为如果他级别不高,再泄露出去,那桌上的人肯定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可是知道李道年在哪儿住的。 万一打草惊蛇了,谁也不能揣测人心黑暗到什么程度。 往最黑暗的面想,这么大个企业和工程,他们这些人也许和公家的人说不清道不明有关系呢? 两分钟后,一个瘦高的男人走出了小区大门,他拿起手机,拨打李道年的电话。 他应该就是李翔伟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大杨树后面走了出来。 “你好!”李道年向他打招呼。 “哦,你好。”男人转过头来。 他愣了一下,先看了看李道年,又把目光放在唐渝身上。 李翔伟没想到他竟然带了个女生过来,而这个女生他还眼熟。 “你认得我吧,那天我带队去火锅店,最后你还给我敬了个礼。”男人笑了笑。 李道年看着他的脸,嘴边长着短胡,额头上有颗痣,笑起来眼角泛起鱼尾纹,回想了片刻,想起来了: “哦……李队长,我想起来你了,是,那天咱们还真见过面。” “不好意思,把你们这么晚请过来,我是害怕明天来不及了,”李翔伟大约四十岁,声音稳重: “走!外头冷,咱们边走边说。” “好。”李道年和唐渝跟着他往洪福城里面走去。 刷了卡,李翔伟直接步入正题:“李道年,你很好奇我咋知道你会抓鬼吧。” 身后跟着的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李道年点头道:“是,李队长,我是懂一点这个……但是你?” “哈哈哈,”李翔伟笑呵呵道:“那次我在火锅店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哦?”唐渝很好奇,她没仔细听过李道年讲这回事。 “那天你直接说那个叫朱坚的爹死了,我就感觉你就不一般。”他解释道。 李道年笑而不语,那天确实是有点莽撞,朱坚疯了一样,拿刀乱砍,大喊大叫着,旁人根本不敢靠近。 朵朵给他说,那疯子旁边跟着一个老爷爷,李道年就直接“你爹死了”起手,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后来你报警,说你室友在桂源青唐山失踪了,当时是我和那边的警方交流的,”李翔伟说: “等案子结了,那边发来照片,这不是你吗?原来你叫李道年,于是我就记住你了,顺便还存了你电话号。” “他们说,你们几个在山里杀了几十只熊,还拍了张你那把剑的照片,我能看出些东西,一看你就是行内人。” “嚯!”李道年心里很是惊讶,没想到他一个警察还懂这个,莫非他也是同行? “您怎么知道这些……?”李道年试探道。 “哈哈,既然我找上你了,我也不瞒你。”李翔伟说: “刑警队之前有个师傅,他就是干这个的,在警队挂了个名,遇上什么解不开的案子就找老人家帮忙。” “他算是道门的,帮警方破了很多大案,这内幕很少人知道,毕竟社会上对这个还是不推崇嘛。” 李道年和唐渝点点头,可不是嘛,要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世界不乱套了? “去年,这老爷子退休金盆洗手了,不再参与警方的案子。” “我之前偶然和老师傅共事过一次,有他的微信,也了解了些这方面的知识。” “嗯……”李道年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次,我也是请你来帮忙的,”李翔伟停下身子看向李道年,却看见他犹豫的表情。 李翔伟赶紧找补道:“你放心,这次不是什么刑事大案,就是一个小事,不会有危险的。” “什么事?”李道年问。 “半个月前,平沙市十一中有个姑娘自杀了,上吊死在了琴房里。”李翔伟看了眼周围,放低声音说。 “她是高中生吗?”李道年问。 “是一个高三的女孩儿,准备走音乐艺考。” 唐渝心里一凛,轻声问:“她是不是学的钢琴?” “是。”李翔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她从刚开始到现在第一次说话。 常年警察的工作让他察觉出来这女孩儿心里有事,他细细打量着她,捉摸不清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桂源庄马市警方当时传来两人的照片,在山里遇险后,一起在当地住的院。 笔录是在医院做的,他记得两人说自己不是情侣关系,李翔伟也不太清楚,这个案子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啊?”听到那上吊的女生是学的钢琴后,唐渝的心更沉了一些。 “怎么了?”李翔伟问。 “哦,她就是学钢琴的,高考也是走的艺考。”李道年关心地看了唐渝一眼,可能她有点感触吧。 毕竟都是学音乐的,还都是一门乐器,多少有些怜惜之情。 “哦。”李翔伟点点头,收回目光,没多说什么。 “这怎么回事?”李道年接着问道。 “不清楚,”他摇摇头:“她妈妈说她平时很听话,很少和她吵架,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女儿为什么自杀。” “是同学欺负?还是学业压力太大?总该有个导火索吧。”李道年喃喃道。 唐渝也在沉思,想着自己高三的时候。 那时她扎着马尾辫,还很青涩,有股执着,为了练琴,有时候中午都不回寝室。 晚上九点下自习课,只要作业写完了,她也会抽空去琴房再练一小时。 她练的是拉赫玛尼诺夫g小调前奏曲,本来老师让练月光三呢,后来她听这曲子好听,和老师商量一下就学这个了。 这曲子难度挺大,她要兼顾文化课和音乐成绩,回想起来,压力确实蛮大。 让她回去她是不会回去了,还是那句话,高中只适合存在回忆里。 这女孩儿也许是压力太大了吧,唐渝想。 “唉……”李翔伟叹了口气,停在了一栋楼前: “警方调查结果是自杀,但她妈死活不信,说她女儿平时根本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为什么就突然自杀了呢?” “她母亲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本以为是一场普通的自杀,咱市里每年那么多起自杀,总不可能每个都细查吧,只要是排除他杀就行,处理遗体,交代后事就完了。” “谁知道她妈天天抱着遗像去学校门口哭,学校报警,我去处理,她妈就哭着说孩子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自杀,她不相信!” “学校赔她二十万块钱,算是人道主义赔偿,谁知道她不罢休,学校是个上课的地方,肯定经不起她这样天天闹,我就告诉她,我会再查查的。” “结果一了解,还真可能有隐情。” “我访问了她班几个一起学音乐的同学,其中一个女孩儿说,她前天晚上练完琴后,已经下楼走出了好远,琴房已经关灯上锁,大半夜的,结果忽然又传出来琴声。” “明明琴房已经锁门了,怎么还会传出来琴声?那女孩儿没撒谎,我又问了其他几位同学,都说半夜听见了这声音,第一天以为是错觉,结果连着两天都是这样。” “现在吓的那帮孩子晚上都不敢去练琴了,我去琴房看了看,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我有直觉,可能是和鬼相关,而那个鬼很可能就是上吊的女孩儿。” “所以我就联系上你了。”李翔伟看着李道年: “其实这事不该归警察管,只算我自己的私心,那女孩儿妈看着挺可怜的,而且我就是这学校毕业的,如果有隐情,我希望能查清。” “而且,那女孩儿母亲正在我家坐呢,”他指了指楼上:“她很急切,等我下班,把我堵派出所门口,我就想着了解下情况,把她请家里了。” “她刚才哭着跟我说了好多,我没什么眉目,也不懂通灵,希望你能帮个忙。” “怎么样?我会和她商量好,查出结果她会给你报酬,如果不够,我也会往里添点,你看能接吗?”李翔伟希冀着问道。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道:“听上去不算什么特别棘手的情况,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只能试试看,如果不成,我也不会要钱。” “那我先谢谢你。”李翔伟欣慰地笑了:“那咱上楼和她聊聊吧,了解下情况,如果有时间明天随时可以去学校。” “嗯。”李道年点点头,跟着他进入楼道。 等电梯的时候,李道年好奇问道:“李队长,你知道我那事到底咋解决了吗?” “青唐山的事啊。”李翔伟看着他俩: “应该算是完了……但是你们出事后,上面有些动静,有小道消息说,青唐山之后可能要全面取消旅游,整体化为自然保护区。” “嗯。”李道年点点头。 “据说之前没想到青唐山里有这么多熊,你们出事后,省里又派出了科考团,全面评估后,发现里面生物多样性比前些年好了很多。” “有很多珍稀的保护动物和植物。”李翔伟说,然后笑了笑:“也不知道你们出事算坏事还是好事。” 两人会心一笑,姑且在他们这儿算坏事吧,毕竟是差点死那儿。 李道年知道青唐山近些年为什么生物变多了,纯粹是没人去那儿旅游,只要人不踏足了,自然会发展的很快。 “你们也别害怕,”李翔伟笑着安慰道:“这事不会给你们留下案底,你们尽管放心,好好上学就行,如果以后有警方要调查的话,只配合就行了。” “好。”两人一齐点了点头,心里一直悬着的颗石头算是放下了。 上了电梯,李翔伟按了八楼。 电梯开始上行,忽然间有些沉默。 李道年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李队长,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他抬起头:“你说。” “咱们官方是不是知道抓鬼这行,毕竟你们办案有的还需要这行内的帮忙。”李道年说的很委婉,甚至有些表达的不清晰。 李翔伟听罢,却是听懂了,笑着看了眼电梯上行的数字,道: “我不能跟你们说的太多,但肯定是知道的,上面的事我不清楚,反正有时警方办案需要你们协助,知道内幕的人少,但肯定是有的。” “嗯。”李道年点到为止,他明白了。 他早该想到,抓鬼这行几乎跟异能一样,不仅在探案领域,甚至很多方面都有影响,不可能只存在于民间。 官方早就知道,并参与了其中,甚至达成了合作,只是知道内幕的人很少。 世界上这么多抓鬼人,别说本国了,外国肯定也有鬼,难道外国人死的都很安详吗? 只要有执念,就有鬼魂,有鬼魂,就有他们。 至于除了刑事案件侦探外,官方还和本行人有什么合作,就不是他能企及的了。 但这一问至少解释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他们这行不是仅存在于社会的旮沓角落。 电梯到了八楼。 三个人走出电梯,李道年把李翔伟拉住,问了另一个藏有深意的问题: “李队长,你管刑事案件这方面吗?比如说谋杀之类的……” 唐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同看向李翔伟,等待他回答。 第78章 胡雯、拙劣! “谋杀?你们遇上什么事了吗?”李翔伟心生疑窦,皱眉问道。 “这倒没有,”李道年毫不磕巴,道:“就是单纯好奇问问。” “我不是刑警队的,算是民警,主管民事纠纷,平时就处理些诈骗了,打架了这些,”李翔伟回道: “但偶尔也处理些轻微的刑事案件,如果有重大案件的话,我们辖区也会配合。” “嗯。”李道年点点头,笑道:“我不太懂这个,只进过一次派出所,那还是初中办身份证的时候。” “哈哈,”李翔伟笑了笑:“最好以后也别进,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唐渝也忍俊不禁,瞒他打生桩这回事就这样过去了。 来到八楼东户门前,李翔伟掏出钥匙开门前又嘱咐了一句: “那女孩儿母亲不知道琴房闹鬼的事,先别给她说。” “好。”李道年应道。 “嘎吱——” 门应声而开,李翔伟率先进去,李道年和唐渝跟在后面。 一进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 李道年往客厅一看,空调果然在呼呼吹着,米色沙发上,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坐在那里。 那女人听见开门声,焦急地望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李道年和唐渝。 看样子,这个就是上吊死去女孩儿的母亲了。 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 因为厨房就在门对面,李道年看见里面一个女人穿着墨绿色毛衣正在忙活什么,应该是李队长的妻子。 屋子很温馨,不过两人没心情打量太多,因为沙发上那女人的悲催目光仿佛在召唤他们。 女人头发散乱,眼角布满皱纹,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看来丧女之痛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她就这样望着两人,也不知道李翔伟给她说了什么,那目光,好像把最后的希望都押在了他俩身上。 “马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俩人,他们都是咱市上大学的,你跟他俩说说吧。”李翔伟介绍道。 “诶,”马姐着急忙慌站起来,泪水又要禁不住夺眶而出,弯腰颤声道: “你们好!你们好!” “阿姨,不用这么客气,你坐吧。”李道年真是经受不住,仿佛自己是大救星一样。 他了解自己的本事,虽说听着简单,但是不能吹嘘,一切以先了解情况为准。 反正他不信,再难有青唐山这事难? “好,好……”女人抹了把泪,重新跌回沙发上。 李道年坐到马姐对面,和唐渝坐在一起,他把包放在地上,搓搓手,沉重道: “阿姨,我知道了这事,很难受,您节哀……” “嗯,嗯。”马姐点点头,眼里盈满泪,手微微颤抖着。 唐渝握上她的手,止住她的颤抖,轻声道:“阿姨您放心,说说吧,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太……太谢谢了。”马姐感激道。 李翔伟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 “阿姨,你女儿的名字叫什么?”李道年开始询问。 “胡雯,古月胡,雨字头那雯。”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自杀有蹊跷呢?是平时你观察到了什么吗?” 马姐沉默片刻,又抹了抹泪:“没……没,我没看出她有什么古怪,我死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我才不相信……我不相信!”她顿声道。 “嗯……”李道年点着头,放低声音又说:“你就放心,我是会些查东西的特殊手段,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真的……我真不知道雯雯她为什么。”马姐抬起头,可怜极了。 “好。”李道年说,他是怕她或许有什么东西瞒他们。 既然交代不出什么,只能靠他问了: “她多大了?” “17岁,马上过18岁生日。” “学习怎么样?” “每次考试都能考进全班前五。” “你最近和她吵过架吗?” “没……没有。” 李道年察觉到她话里的磕巴,又问道:“一点架都没吵?” “没吵,上次吵都是两个月前了。”马姐撇过头去,嗫嚅道。 “为什么?” 马姐愣住了,看了眼李翔伟,有些含含糊糊,唐渝劝慰道: “阿姨,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马姐点点头,缓缓道:“那次,是她放假在家偷偷看电影,不学习,我吵了她一句,她就跟我闹起来了。” “不过,自那一次,我们再也没吵过架了。” “看的啥电影?” 马姐有些懵,但还是答道:“好像叫啥海上钢琴……” “《海上钢琴师》。”唐渝接道。 “对,叫海上钢琴师。”马姐想起来了,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李道年沉默片刻,还没接着问,却被唐渝先说了: “马阿姨,胡雯她很喜欢钢琴吗?” “应该是吧,她从初中开始学,断断续续,上了高中听说能走艺考,我就让她继续学了。” “学的啥曲子?”唐渝问。 “《弄臣》。”马姐答。 见她眼中露出疑惑,唐渝解释道:“我高中也是学的钢琴。” “嗯嗯。”马姐慢慢低下头,看着唐渝的样子,又悲伤起来。 如果她姑娘平安长大,是不是也能像她这样呢? 唐渝不自在起来,这目光如此熟悉,在青唐山大巴上的程姨眼中看到过。 “你说说胡雯的生活状态吧,我听一听。”李道年问,准备从她每天的生活中下手寻找线索。 “她是住校的,”马姐细细道来: “到了高三,学校分大小休,小休周末只休息半天,因为家有点远,根本来不及回,大休时两天才能回家。” “学校每天六点四十早读,她要六点起,叠被子,洗漱完就去吃早饭,然后赶紧回教室。” “有时候起了晚,会拿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吃。” “她在班上坐在第三排,第二列,离窗户比较近,上课不喜欢回答问题,只喜欢坐那里默默听着。” “到了第二节课下课,学校会组织跑操,她站在第三排,第四列,有时候鞋带开了,会停下来系鞋带,然后补到最后一排。” 听到这里,李道年和唐渝偷偷对视了一眼,他们上过高中,这也太真实了吧。 而且,为什么马姐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甚至连跑步站在第几排第几列都清清楚楚。 “体育课,自由运动后她喜欢坐在树荫下,和其他同学聊天,有时候还喜欢拿着木棍玩地上的蚂蚁。” “这课一周只有一节,是在星期三上午第四节课,她不太喜欢体育课,从来都不主动运动。” “也就是平时我要求她,她才跳跳绳。” “到了中午下课,人比较多,但雯雯她从来不抢饭,总是最后到,和她室友一起坐在餐厅外的敞篷里吃,话不多,我没见她打过第二碗。” “这个……”李道年还是忍不住打断道:“阿姨,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唐渝也觉得有些离谱了,这简直不是在说她女儿,仿佛这学是她自己上的一样。 “我……”马姐叹口气,晃晃头:“我是在学校餐厅食堂干活的,平时负责帮厨和打饭。”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对自己闺女的生活如此了如指掌,原来是近水楼台啊。 “你怎么在这儿干活?”唐渝好奇道。 李翔伟插嘴道: “之前食堂出过一次事,后来换了承包商,学校商量后决定向学生们家长发通知,有意愿可以去学校食堂工作,可以近距离监督,并让各位家长放点心。” “哦。”两人点点头。 马姐现在这境况还挺尴尬的,自己女儿死在了学校里,她抱着遗像在门口闹,如此一折腾,她是不可能回学校干活了。 况且学校肯定也不会雇她了。 “那她身体怎么样呢?胃口怎么样?经期正常吗?”唐渝问。 “她吃的不算多,我每次都给她多打个鸡腿,多打个鸡蛋,营养跟的上,生理期也正常。” “你继续。”李道年说。 “中午她很少去寝室睡午觉,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都拿来练琴。” 唐渝对这叙述很熟悉,不过当时她没胡雯那么紧,只是来心情了才去琴房,因为白天有时候上课久了是真的困。 “雯雯下午两点上课,她一般一点四十回到教室准备,下午第二节课上完还有跑操。” “等到五点五十下午下课,她有一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她吃完饭就回班里自习,然后等六点五十学校的晚自习开始。” “晚上九点晚自习下课,但是只有走读生能走,住校生还得再上一节课晚自习,就是九点五十下课。” “但是雯雯是艺术生,她就调这一个小时的空隙去琴房练琴,等九点五十所有人下课,她就跟着一起回寝室休息。” “差不多这就是她的一天。” “嗯……”李道年在心中思索着,这生活状态几乎和他高中一样。 跟大学生活比起来确实跟坐牢一样,时间紧,任务重。 听下来,胡雯这姑娘不像是个不爱学习的女孩儿啊,中午晚上抽空练琴,下午吃完饭就回去自习。 可以说是把一切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上了。 但她最后还是自杀了,而且自杀在了琴房里。 琴,音乐,她的死很可能和这些有关系,不然为什么琴房会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响起琴声呢。 最让他不解的是,既然要弹琴,那必定要化实,化实一次也就38分钟左右的时间。 鬼魂一般能化实的次数是九次,用一次少一次,据李队长得来的消息可知,这琴声已经连续出现了两晚。 一般的鬼化实都是用来报仇或着到危急时刻才用。 高蕾是为了害他,那些张都司领的那群都司是为了和熊群作战,何大哥的母亲是为了保护他儿子。 这些鬼,没一个例外。 如果有仇,她为什么不去报呢?如果有遗憾或者忘不了的人,为什么她不去见呢? 为什么这么宝贵的化实机会,她会用来弹琴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李道年有些恍然,没想到恐怖故事里深夜琴声这种经典桥段还真让他遇上了。 “放假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李道年接着话头问。 “寒暑假她在家里也是这样,我给她放宽松了点,七点起,晚上八点就可以结束学习。”马姐痛苦地回忆着。 “会不会是她学习压力太大了?”唐渝歪着头试问道,不敢下结论。 她仔细观察着马姐的表情,她皱了下眉,看向唐渝,厉声道: “不可能!警察和老师都这样说,可是她没咋跟我提过这事,要是她觉得压力大了不会跟我这个妈说吗?” “有什么压力,非得要闹的自杀!?”马姐又颤抖了起来,带着委屈道。 唐渝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提这个。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让马阿姨自己承认她教育的失误导致女儿的死亡吗? 她追寻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查出个结果,结果却说是因为她把女儿逼死了,她肯定不能接受。 唐渝无语地看了李道年一眼,她不说了,也劝不动,她害怕真是这样,结果把马阿姨又逼的内疚,随女儿去了。 但李道年却不管这么多,不顾唐渝阻拦的眼神,追问道: “她真的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绝对没有!”马姐几乎是喊出来。 “吱呀——”一扇里屋的门打开。 身穿墨绿毛衣的李队长妻子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李道年和唐渝趁门关前,看见了里面的景色。 一个大约初中年纪的女儿坐在书桌前看着练习册。 估计刚刚是在辅导女儿的功课,听见外面那么大声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李嫂走过来,给他们每个人倒了杯水:“马姐,你别急,喝点水吧。” 马姐却流着倔强的泪水,好似窦娥一样,仿佛天下最委屈的人。 李道年很无奈,和唐渝一起喝了口水,等她心情平复了,继续说: “阿姨你别急,胡雯她既然没吵过,没闹过,还自己知道主动学习,那很有可能就不是因为学业压力大这回事,我们只不过问问有没有这种可能罢了。” 唐渝苦笑一下,她不知道为啥马姐反应这么大。 “马雯爸爸是不是和你离婚了?”李道年问。 从马姐刚才的叙述中,发现缺失了父亲这个角色,他一直猜测是不是两人离婚了。 “去世了。”马姐低声道。 一瞬间,屋内寂静无声,李嫂又打开门去陪闺女去了。 或许,父亲的缺失,是制成胡雯自杀心理的原因之一? “是什么时候?”他问。 “19年,雯雯上初一的时候。” “我还有个问题啊,马阿姨你别生气。”李道年打了个预防针。 “你说。”马姐轻摇着头喃喃道。 “嗯……胡雯自杀的时候,穿的什么?是什么绳子?屋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唐渝吃惊地看向李道年,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马姐肯定承受不住,她怎么敢回忆呢。 果然,马姐听后瞬间泣不成声,吞吞吐吐,字连不成句。 李翔伟苦叹一声,帮忙回答道:“穿的就是校服,绳子是跳绳,屋里没任何奇怪的东西。” “她没有手机,没有日记本,警方查不出来胡雯的心理活动。” “好吧。”李道年说。 等马姐好受了点,他再问: “胡雯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谈恋爱了没?” “没……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我去问她同学,她们都避着我,知道……知道我在学校门口放遗像……说我是疯子。” “老师和保安现在都不让我进学校……她们班家长害怕……有的都去学校陪孩子了……就是因为我……因为我。” 李道年汗颜,那可不是嘛,你抱着孩子遗像在校门口哭天喊地,谁还敢近你身。 孩子害怕回家告诉家长,害怕你伤害人家孩子,可不得来学校看着啊。 看来,马姐是实在是穷途末路了才找到李队长,间接找到了他们。 “行吧。” 既然从她母亲嘴里和警方这儿搞不出什么线索了,那今天的话基本上算是问完了。 一切都得到学校,看看那深夜琴声是怎么回事,走访一下她的同学和老师。 最好能和胡雯亲口谈谈。 “行,那差不多就问到这儿。”李道年说,“等明天下午吧,我上午有课,我去学校看看。” 唐渝也点点头,她明天一天都有课,住院这么长时间,不太好旷了,下午请一下午就是极限了。 虽说李道年信誓旦旦说他们俩现在和校长有关系…… “好,我明天下午去接你们,咱们一起去。”李翔伟站起身说。 “我谢谢你们!我谢谢你们!”马姐坐起来,双膝跪地就要给他们磕头。 “诶呀!” “别这样!” 李道年和李翔伟上去扶他。 唐渝转过身去,看着摇摆的挂表,她烦这些东西。 不知为何她对马姐喜欢不起来,和青唐山大巴上的程姨一样。 “行,那咱们明天再见。”李道年拉着唐渝告别。 “稍等!” 刚把两人送出门口,李翔伟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回身进屋里拿出来一个木葫芦。 “李道年,这个你可能能用的着,用法是把里面的水往眼上拍。”李翔伟向他点点头。 李道年看着葫芦熟悉,用法也熟悉。 这他妈不就是今天那张启明的技能吗? “这是金盆洗手的那个老师傅留给我的,说以后办案需要就用这个。” 李翔伟解释道:“我不是这行的,水也不多,不敢乱用。” 李道年接过来,举在眼前看:“这有保质期吗?” 李翔伟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这葫芦已经在家里搁一年了。” “谢谢。”唐渝帮着谢道。 “好,我去劝劝马姐让她回家,你们路上慢点,打车费发我,我转给你们。”李翔伟招招手:“不送了。” “好。” 关上门,李道年和唐渝笑着对视了一眼。 我靠!这算推剧情得到法宝了吗? “意外之喜!”唐渝晃了晃葫芦。 下了楼,李道年试着用水往眼上一拍,然后惊了。 直接震惊他三观,震惊他五脏,震惊他十八辈祖宗。 “朵朵!”李道年激动道:“哥能看见你了!” “啊!真的呀!”朵朵兴奋地要哭了,跑过来就要给他一个拥抱。 可惜抱不住。 他竟然能看见朵朵!而且是有颜色的那种,竟和真人一样,和洒面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艹!”李道年惊叹:“唐渝!原来你看到的世界是这样啊!” 唐渝抿嘴一笑:“你怎么得了法宝才和我实力一样,你是版本弃子啊!” “哈哈哈哈,没啥区别,你俩就是我的法宝。”李道年不要脸说:“你们能看见就是我能看见。” 李道年把眼珠凑到葫芦口说:“你们还能抛弃我不成?我是你师傅!不给我养老啊!” “脸呢!”唐渝佯怒道,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测试了一会儿,李道年发现拍水看鬼的时间不长,大约是25秒左右。 他不敢再试了,水很少,怕用完了,他回去得研究研究这配方。 这么强的东西,他在奶奶那儿都没见过。 等车。 唐渝有些冷,跺了跺脚。 李道年看了眼她大腿,长腿袜稍带点灰,那是在工地上沾的,大腿根的皮肤有些红。 白里透红。 “看啥!”唐渝小脸微红,不看他。 “好看!”他继续延续自己不要脸的精神。 “哦。”她只是淡淡答道。 “跟你商量个事呗?”李道年笑道。 “啥?”唐渝继续不看他。 “你明天别穿这个了。” “不是好看吗?”唐渝疑惑。 “你这样去了学校,知道对住校的男生们有多大的杀伤力吗?” 唐渝笑了:“就凭你看!不让人家看啊!”心里却乐开了花。 “我可是住过校的。”李道年花言巧语道: “对于高中男生来说,一个美腿大学生姐姐,长的跟刘亦菲一样漂亮,飒飒的,声音还好听,再穿的好看点,还他妈是来查案的,你知道这么多buff在身上多无敌吗?” “哈哈。”唐渝开心疯了。 “再让他们知道你还有阴阳眼,妈的,能看见鬼,完了,绝对要疯了!” “说的是这个道理嚯!”唐渝眼睛闪了闪,开心地看了眼李道年。 哼!男人! 我看不穿你?不就是想保护我嘛!说出来能怎样? 拙劣! 第79章 搞实验 回到学校,不出意外地当然又迟到了。 宿管阿姨自从知道李道年和校长有关系后,再也不把他锁门外了。 见李道年和唐渝路过寝室,慌忙打招呼道: “呀!快进来!外头冷!” “不急!阿姨!我不是得等半小时嘛,”李道年嬉皮笑脸:“我怎么能破坏学校规矩呢?” “走!”他小声催促唐渝道:“你赶紧去寝室楼挂个号,咱再去操场上转半个小时。” “行。”唐渝笑着应道,跑到自己寝室楼前先和阿姨打了声招呼。 然后蹦下台阶跟李道年往操场上走。 到了冬天,气温骤降,空气氤氲,寒气蒙蒙。 足球场上的草坪秃的差不多了,空中跟开了加湿器一样,残留的草间都挂着水珠。 唐渝和李道年并肩走在操场上,举目四望,竟连寝室楼都看不清了。 只有斑驳的光点显示出楼房的轮廓。 跟那吃鸡里跑毒圈一样,现在俩人就处于毒圈的中心。 不过,正合他们心意,隐蔽私密,没人能看见什么,聊什么也没人知道。 估计做点什么也没人知道吧!但当前阶段也只能想想。 俩人没说那些暧昧的话开始交锋,搞得心痒痒的。 倒是盘算起今天的事情来。 李道年必须制定出个计划,他在饭桌上答应了明天要去帮他们除小鬼的事情,却在工地发现了隐秘的凶案,很可能和那些建筑公司的人有关。 但还没报警,一时半会儿不能和他们撕破脸,先拖延一下,行缓兵之计。 也不能太过,让路杰他们看出来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好,如果他们请的大师,当时真的是来处理打生桩的事,他们肯定有所察觉。 有几率会怀疑李道年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下了个决定,小鬼那事,他要多拖一拖,害死他们也无所谓,反正都不是啥好人。 明天先着手解决胡雯上吊的事,下午去高中看一看,晚上在琴房找下她本人。 另外,今天也收获颇丰,第一就是李队长送给自己的葫芦,里面的水竟然能让自己短暂看到鬼。 这葫芦出人意料地和张启明那个一样,搞的他都有点不自信了,难道这是什么众所周知的技能吗? 难道我技能树点歪了?怎么一直没觉醒这个技能嘞? 第二实践了寻尸术,成功找到了乞丐男人的尸体。 第三就是认识了同行张启明和警察李翔伟 这算到人脉上,说不准以后会对自己有什么帮助呢。 “咱争取把这事查清,”唐渝说:“说不准以后咱们就成警队的御用猎鬼师了。” “那咱不就是公务员了!?”她越说越激动:“哈哈,连考试都不用考,回去多少人羡慕!” “不知道给咱交五险一金不?”李道年顺着她的思维无厘头道。 “反正一周歇两天,朝九晚五总能做到吧。”唐渝琢磨着。 妈的,俩人真不愧是一类人,说些贫话频道完全能对的上。 哪怕是一本正经的瞎扯,都挺高兴的。 “不知道是咋结工资,是月结还是按案子结呢?”唐渝笑道:“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唐渝抿着嘴角看着李道年,见他拿出手机,假装要拨过去,手指停在半空笑着和她对视。 两秒后,两人同时绷不住地笑起来了。 聊着聊着,唐渝生出一种错觉,有点像和老公一起经营家庭,算账的感觉。 艹,她默默吐槽道,自己着实在这爱河里坠的太深了,她会游泳,却根本不想游,也不情愿游。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想到男生也喜欢过家家,他竟能和自己聊的这么嗨。 唐渝想着要是高中的自己遇见李道年那可不得了了,走廊外巡视的主任非得一天扣他们几百分不可。 他们都觉得相见恨晚啊!相见恨晚! 有层纸,俩人都知道对面是什么了,却不愿戳破。 李道年想的是,要表白的话得找个正式的场合吧,不得给人家点惊喜和浪漫啥?不然太草率了,等这段忙完,寒假前给她整个大的。 唐渝想的是,他最近好像不和那个徐双凝联系了,肯定是不太喜欢人家,或者是有喜欢的人了,他身边不就我一个嘛,反正都拴住了,他还能跑的了? 只要我天天陪着他,关心他,是个男生都受不了,况且我就是喜欢他,我也乐意。 走着走着,露珠把她的袜子都浸湿了,唐渝微微弯腰,用手拽了下袜边,感觉都能拧出水来了。 “我去,好湿!” 李道年窃笑:“有多湿?” “很湿。”唐渝说:“明天还真穿不了了。” “啊……”李道年叹口气,一本正经地望着远方,轻轻吐出一句: “要不我给你暖暖?” 唐渝知道他在贫,却忍不住笑出来,把大腿蹭过去:“来吧!” 李道年心里一凛,完了,怎么感觉被甜蜜暴击啦,假意搓搓手又放了下来。 他开心地望着唐渝,本来他妈的挺浪漫的,结果朵朵来了一句: “哥!你怎么净喜欢这些?” “咳咳!”李道年大惊:“你别乱说哦!我告你诽谤啊!” 唐渝咯咯咯笑起来,被他俩逗的可高兴了。 “姐!时间到了,赶紧回去吧,我哥他不心疼你,我心疼你。”朵朵嘟着嘴说。 “好嘞!”唐渝宠溺地看了眼朵朵:“真乖!” 李道年真想知道朵朵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惜葫芦里的水用一次少一次,真不敢乱用。 把唐渝送回寝室,李道年就回去了。 面对着郭阳、邱阳、肖邦三人的叽叽喳喳,他坐在座位上,一边鼓捣着葫芦,一边回答。 关于今晚的事,关于他的情感线…… 当然,还是有选择性的说,打生桩是万万不可声张的,不过明天要去学校的事还是给他们透了个底。 以及这个葫芦的妙用。 入夜已深,139寝室却灯火通明,不断传出乒铃乓啷的声音。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搞科研,知道的会发现他们确实是在搞科研。 这一夜,朵朵的身份暴露了,因为李道年让他们试了下这水。 结果朵朵竟没来得及反应,被看了个清清楚楚。 李道年有女儿的事,今后就成了他们的一个梗。 后半夜才睡,朵朵虽说感觉不到累,但她是真的累了,心累! 她陪这些哥哥做了好几个小时的实验才回相片里。 但是结果是美好的。 因为真让李道年发明出了个东西。 他激动地睡不着,有点想给唐渝立马打电话分享喜悦。 第80章 美好的高中时光 平沙市十一中,一伙人的到来给学校带来了一阵骚动。 三个人。 左边那个身着深蓝色警察制服,年纪稍大,却中气十足。 中间那个身着白毛衣,外披件黑色外套和长裤,戴着副墨镜,走路带风。 最耀眼的还是右边那位,是个特漂亮的女生。 她里面搭件红毛衣,身披垂到膝盖的格子毛呢外套,脖子上围着个白的发亮的围脖,腿上穿着白色长裤,脚踩一双黑小皮鞋。 女生束着伶俐的马尾辫,皮肤白皙,脸蛋有些发红,清纯耀眼极了。 时间正值学生们午休结束,人潮往教室赶的时刻。 见到这几个人都纷纷好奇停下脚步,不断往这边张望着。 先是好奇这个奇怪的组合,为什么有一个警察呢?然后感叹右边那个姐姐的漂亮。 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样子李道年三人是引起了不少的动静。 他上过高中,知道任何新鲜的东西都会对这群住校的,每天百无聊赖,生活两点一线的学生有极大的吸引力。 他高三有次坐最后一排靠窗(是花费他极大的人脉才换来的),俗话说的好: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那位置确实绝,老师管不着,那次李道年的学校市长来指导工作,他就假借困意上头站了起来,看外头的情况。 好家伙,那黑色中山装,轰轰烈烈车队,前倨后恭,人情世故,让他看了个爽。 心里感叹当官真好啊! 李道年就看这景象出了神,旁边还有摄影师在拍摄,他看的津津有味,因为他艺考学的编导,以后要接触这个。 不像现在,抖音刷一刷,小说看一看,世界真他妈精彩。 但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搁窗边一看就足够快乐。 要是那时候有警察来就有意思了。 所以他非常理解这景象,尤其是他现在打扮的拽拽的的,旁边的唐渝还专门束了个马尾辫,说是要回忆下高中的青春。 真好看,李道年今天出门见唐渝的第一眼时就呆住了,大学里束马尾辫的很少,束起来好看的更少了。 不仅他呆了,回头率也是超高。 白月光!绝对是白月光的级别! 李道年感觉和她走在一起都挺舒服的。 “你怎么这么拽?”唐渝笑着看向他的墨镜,半小时前,站在学校门口等李翔伟的车时,她如是问。 “朵朵,你说姐姐好看不?”李道年看了下身边的朵朵,笑道。 唐渝睁大眼睛,惊讶道:“你能看见朵朵了!?你又用那个葫芦了?” “哈哈哈,”李道年爽朗的笑声简直要穿透天际,拽下墨镜,笑意满面。 “怎么啦!犯神经了?”唐渝轻笑一声,捋了下马尾辫道。 “我是天才!我简直是天才!”李道年蹲下身子,想抱起朵朵转圈,想蹦到天上去。 狂妄,但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怎么了?”唐渝见他开心成这样也不解释,问朵朵道:“你哥咋了又?” 朵朵撅着脸不情愿道:“哥!别开心了!” “哈哈哈哈!”李道年把墨镜递给了唐渝,等对方在手上打量着这副墨镜时,解释道: “昨天我科研到半夜,打造出这样一副墨镜,戴上它就能看见鬼!” “真的?”唐渝讶异地拿起墨镜戴上,不可思议道:“你又乱搞发明了?” 她把目光转到朵朵那里,发现竟然有两个朵朵,重影了!! 这是她阴阳眼和这墨镜叠加的结果! “我去!”唐渝放下眼镜惊叹道:“你怎么做到的?” “你看啊,”李道年拿着墨镜开始细细解释起来: “我昨天在想,葫芦里面的水拍到眼上就能看见鬼,这是什么原理呢?难道是这水和眼起了化学反应,造出了能看见鬼的物质?但是时间短,挥发快吗?” “经过我多次实验,我发现,不是这样,单纯是透过这个水就能看见鬼,完全是这个水带来的效果。” “于是我把水滴在玻璃片上,透过玻璃片竟然能清晰看见朵朵!” “我悟了!” “于是我直接拆下一副墨镜镜片和另一副粘在一起,中间灌上葫芦里的水,然后用胶带缠紧,防止水漏出来。” “一副能看见鬼的双镜片墨镜就诞生了!” 李道年得意地晃着墨镜:“你看,根本不漏!” “牛逼!”唐渝竖起大拇指:“你是真厉害,能把消耗品变成无cd的法宝!” 她是真佩服李道年的脑洞,虽然半吊子,但是真管用啊! 这精神堪比科研老前辈,孜孜不倦的,这还不是他第一个作品,星期五珠玉在前,这个墨镜更是让唐渝见识到了李道年的智慧。 “哈!”李道年戴上墨镜:“虽然有些粗糙吧,但是完全够用了,回头做个好的,去网上定制点3d打印零件,拼个好看的。” 唐渝看着他这身打扮,眼前还戴着个奇形怪状的墨镜就有点想笑。 路过的哥们几个到死也想不通,这个抽象哥是怎么找到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的?这他妈有道理吗? 拜托,你俩完全不搭好吗? 一个是去参加嘻哈综艺节目的前卫装,一个是去海边拍写真集的可人装。 李道年自己也觉出来了,其实也就这个墨镜有点抽象,里面的水灌的不太满,头动起来,还能看见里面的液体晃动。 而且有时候拽下来眼镜,透明胶边刮到脸上挺疼的。 像这样的眼镜他做了三个,都是墨镜,全是郭阳的,据说还挺贵,没用透明镜片,因为寝室里没人近视。 半夜也不好买,只好凑活用了。 “是挺拽的哈。”李道年给唐渝戴上,走远看着她故意抱胸倚着树。 “是不是有大姐头的样子了?”唐渝嘻嘻哈哈。 “把马尾辫甩开,穿个黑皮衣就真是了。”李道年感叹。 “来!我试试。”说着,唐渝就要去解辫子。 “别!”李道年赶忙阻拦,上前拿走墨镜:“你这样最好看。” “是吗?”唐渝内心小欣喜,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转的围巾乱甩。 “好看!”李道年可稀罕了: “你这围巾哪来的?” “好看吧,我送你一个。”说着,唐渝从包里拿出条围巾,戴到了李道年脖上,帮他系着。 李道年能闻见她身上的清香,感受到她鼻息的温度。 “不是我自己织的哦。”唐渝边围边说。 “反正我感动了。”李道年说。 “好了吗?”李翔伟摇下车窗,不忍心打破这个瞬间。 “诶!好了好了。”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应道。 第81章 丑陋 三人没急着上楼,在楼下等着学校的吴副校长。 大约二十分钟,寝室方向就没来往的学生了,大部分都已经去楼上上课了。 李道年往教学楼上望去,发现高三的学生统一在五楼,有的打扫卫生和闲散的学生还探出围墙往他们这边望。 看样子是对这边的情况很好奇。 “李队长,你之前来学校查过吧。”李道年问。 “对。”李翔伟应道:“问过胡雯的班主任和要好的同学,也查过学校的监控,没发现霸凌现象。” “嗯。”李道年了然地点点头。 那估计这些学生知道他们此次来的目的了,胡雯在琴房上吊自杀这事闹的沸沸扬扬,马兰又抱着女儿的遗像在门口哭天喊地。 高中的学生其实很聪明,有些事根本瞒不住。 他在想着,如果胡雯那姑娘真是因为遭遇了不公,比如欺凌、强暴,那始作俑者肯定已经感知到风吹草动了。 但是李队又说,胡雯尸检结果是没任何异常淤青和被殴打的痕迹,没提取到精液,还是处女。 并且,法医强调,胡雯在上吊过程中没有挣扎的痕迹,可以说死的很决然,没有丁点后悔。 这他就想不通了,既然没被欺负,平常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怎么会突然自杀了呢? 等吴校长的过程中,李道年三人坐在操场旁的椅子上,看那些下午第一节体育课的学生们运动。 阳光明媚,稀稀拉拉的跑步队伍,嘻嘻哈哈的笑声大闹,一下把他拉回了高中生活。 队伍跑到他们这边的时候,有些女孩儿笑着向他们招手,男孩儿们也看向这边。 往李队身上的制服扫扫,又往唐渝的脸蛋上看看,唐渝也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笑的格外灿烂。 光洒在唐渝的脸和马尾辫上,把李道年迷的要死。 李队也绽放出欣慰的笑容,回应着学生们的招呼,他心里也挺温暖,这个操场他熟悉,这些一草一木他都历历在目,他曾经也在这里度过三年。 学生们忽然噤声,脚步整齐了些,前排的体委也开始喊口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李道年一转头知道为啥了。 吴副校长合着手走过来了。 黑色棉外套,黑长裤,棕皮鞋,国字脸,身材不高,微胖。 看上去确实挺有威慑力的。 李翔伟站起身,笑道:“吴校长,麻烦了。” “没事,我们配合工作。”吴校长和李队握了握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 “啊,”李队解释道:“他们是来协助工作的。” “吴校长你好。” “校长好。” 俩人打起招呼,尊敬给的足足的。 “嗯。”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李翔伟说着从内兜里掏出警察证,掀开让校长看了看。 吴校长笑了笑:“我还能不放心?我知道你是从咱学校毕业的,上次来学校我不在,没给你打招呼。” “走程序嘛。”李翔伟热络道:“我上学那会儿您还是年级主任呢。” 吴校长礼貌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客气。 客套了一会儿,他问:“要从哪里查起?” 李翔伟看了眼李道年,用眼神问着。 “咱还是先去找胡雯班主任聊聊吧。”李道年说。 吴校长心里微微吃惊,看上去怎么是这个年轻人主导? 他也没问那么多,尽管配合工作就可,把这件悲惨的事情早点弄过去就行,那女孩儿家长天天在门口闹,搞得他天天焦头烂额。 吴校长带着他们上到五楼,来到办公室门前,径直走了进去。 李道年和唐渝在办公室内四处打量,角落杂乱的试卷堆积着,饮水机正在加热“嗡嗡”叫。 空调将屋内吹的暖暖的,办公桌也挤的很,几位中年老师坐在座位上批改着电脑上的试卷。 见四个人进来,都抬起头往这儿看,纷纷在心中好奇这奇怪的阵容。 “常老师,李队长再来找你了解下情况。”吴校长对着左边,坐在空调下的一位女老师道。 “好。”常老师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来。 “外头冷,你们在里头聊就行。”吴校长交代道。 “好,你们坐吧。”常老师拉来旁边闲下来的几把椅子。 李道年、唐渝、李翔伟依次坐下,让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这个警察坐的最远,离常老师最近的竟然是那个年轻人。 吴校长往那些侧目的老师扫了一眼,他们转过身就继续忙手上的工作了。 “李队长,我先去楼下了,一会儿要查监控找我就行,这是琴房的钥匙,”吴校长递过来个小铁钥匙: “已经给学钢琴的学生说过了,今天要去里面的话不会有人打扰。” “好。”李翔伟向他点点头。 吴校长出去了,李道年看了那些老师,果然又好奇地往这边瞥了。 他没什么可说的,只收好了自己的墨镜,不然怕是要在无数个餐桌上被提起了,低调点为好。 “常老师你好,我叫李道年,我这次来帮李队长查一下胡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就问点常规的问题。” 他遮掩自己身份道。 三十八岁的常娜有点懵,他竟然给我打预防针?还让我不用担心?这话一般是她给家长说啊! 这样一个比班里学生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跟自己这样说话,总感觉怪怪的。 “好。”她只乖乖应道,这事摊她身上了,也够倒霉的。 “胡雯在班里是个怎么样的人?”李道年问。 “她是个好学生,成绩名列前茅,”常娜握着暖水宝说:“从来没违反过学校的规定……嗯……就是有点腼腆,不善于表达,提问时也支支吾吾的,有点胆怯。” “就是内向吧。”李道年总结道。 “对,”常娜说:“从来没主动回答过问题,但是成绩挺好,一提问她,她就脸红,拽着衣角说不出话来,我就告诉任课老师们,别提问她。” “这问题按理说长大就慢慢好了……”她叹声气:“唉……可惜了。” “班里有人欺负她没?”李道年直接道。 “欺负?”常娜摇摇头,这问题之前已经被李队长和她妈问过了:“没看见过被欺负,就是性格如此,导致她在班里朋友确实不多。” “好。”李道年点点头:“你觉得她妈怎么样?” “她妈?”常娜懵了。 “就是她妈对胡雯怎么样?”他又补了一句。 “严格!”常娜说: “她妈之前在学校食堂工作你们知道吗?因为就在学校,所以没事就上楼来转转,母女俩也不说话,单纯就是看看,监督她学习。” “每次考试成绩单都会贴在楼道里,老是能看见她妈妈用手指着成绩单在对成绩。” “有时候,还上楼找我问我胡雯的学习情况怎么样,所以,我感觉她对胡雯挺严格的。” “你说?”李道年皱眉道:“会不会是她妈逼她逼的太紧,导致她压力过大自杀?”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跳,老师们改卷的手都顿了一下,偷偷瞥过来。 常娜都懵了,嘴巴大张着,定在那里,赶紧找补道:“哎呀!这个我不能说!” 这个叫李道年的问话着实犀利,跟干了好多年的警察一样,怎么那么直接?她震惊地在心里道。 “我只是推测啊,”李道年笑道:“没事,可能不是这样。” “我感觉不是,胡雯她从来没压力过大哭过,平时看上去也文文静静的,没有情绪崩溃,压力过大的表现啊。”常娜说。 “好。”李道年点点头,这点和胡雯妈说的一样,平时没有预兆。 他掰着指头道:“一,没有校园霸凌。二,没有压力过大,情绪崩溃。” 常娜听在耳里,跟着点头。 “那她有没有早恋呢?”他问。 “早恋?”常娜很肯定道:“绝对没有!!”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坚决,李道年好奇又疑惑道:“为啥您这么肯定?” “班里面有摄像头,我平时会观察,而且胡雯这女孩儿性格孤僻,没多少人和她玩,更别说男生了。” “那有没有走的近的男生?” “没有,”常娜摇头,转折道:“但是……她偶尔会和一个男孩儿聊天……也不能说聊天吧。” “什么意思?”李道年问。 “那个男生是个哑巴,他们根本聊不起来。”常娜说。 “哑巴?班里怎么还会有哑巴?” “哑巴又不是听不见,能做题,能听课,没什么问题啊?”唐渝碰了碰李道年说。 “也倒是啊。”李道年反应过来:“男生成绩怎么样?” “成绩不太好,中下等吧。”常娜答。 “常老师,”唐渝打断他们的对话道:“这是班里的合照吗?” 唐渝发现常娜桌上压着一张合照,垫在透明塑料桌布下。 “是。”常娜抽出来递给唐渝。 照片塑封着,是前不久刚拍的,时间是2024年9月21号。 印字:高三二班横沙县古建筑群研学旅游 一排排学生穿着校服,微笑着站在那里,背景是一片青山,碧空如洗。 李道年一眼看见几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儿,竖着马尾辫,脸白白的,嘴唇抹了口红一样,青春靓丽,她们笑的很自信。 还看见了几个比较丑的人,其余都是平平无奇,各有特色。 不是歧视,但其中一个女生丑的令他都多看了两眼。 那女孩儿鼻孔下竟有个特别大的痣,黑的特别明显,在p过的情况下都如此刺眼,像个鬼子留的卫生胡。 卫生胡是一战期间那些战士为了方便佩戴防毒面具诞生的,而且比较好清洁,那时候也成为了一种时尚。 但一个女生,怎么会留卫生胡呢?这都什么时代了? 这就是一颗痣,极其刺眼! 而且她的五官也不好,眼睛像有点歪一样,头发有点稀疏,似油非油。 确实算难看。 但常娜的一句话却让他定住了。 她指着那个女孩儿道:“这就是胡雯。” 李道年和唐渝刹那间震住了,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这个女孩儿。 她竟是胡雯!? 胡雯原来长这个样子! 这一突然的变故给两人造成极大的惊讶。 是啊!他们的刻板印象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梳着短发,可能不太漂亮却亭亭玉立。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直呼,自己先入为主了! 胡雯身材偏胖,长相直说,就是丑陋。 怪不得班里人不愿意跟她玩,这是很现实的问题,长的不好看,就是不受欢迎。 她平时没人说话,性格变的孤僻,越孤僻,越没有人和她玩,这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自卑,敏感,很可能在她心中产生。 他们也理解了为什么胡雯不会早恋了,她长这样,几乎没有可能受欢迎。 这让李道年进一步怀疑起来,她真的没被欺负吗?言语霸凌也是校园霸凌! 或者,是不是她容貌焦虑过盛?导致越来越不自信,心里陷入死境,导致上吊。 李道年一下涌出很多想法,揣测这个胖胖的女生的心理。 她的人生注定和那些马尾辫清纯漂亮的女孩截然不同。 但胡雯此时却微微笑着。 他镇定下来,接过照片,沉思片刻: “哦……” 常娜坐在那里,不吭不响,看样子两人第一次知道胡雯这姑娘的长相,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吐出句: “放心吧,我看着班里呢,没人欺负她。” “她笑着呢。”唐渝添了一句,心里有些刺痛。 她初中时班里面也有个丑陋的女孩儿,受人欺负,以泪洗面,后来听说转校了。 她当时还小,没有帮她说几句话,现在想想,也许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她帮那女孩儿说几句就好了,也许就能改变她的一生。 “对啊,她笑着呢。”李道年喃喃道,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们怎么就没想着看看胡雯的照片呢? “那个哑巴男生和她怎么接触?”李道年正了正神色继续道。 “我看监控,偶尔能看见自习课他俩在纸上写字,男生叫张睿,他说不出话,只能在纸上写字。” “有次路过操场,看见他们在上体育课,两人在那儿扒树皮,不知道干啥,估计就是闲着没事吧,”常娜回忆道:“不过,近两个月见他俩接触不多了。” “他们同桌吗?”李道年问。 “不是,之前是前后桌,”常娜解释道:“两个月前月考后调了下座位,就离的远了些了。” “嗯。”李道年点头,拿起照片: “哪个是他?” 常娜指向张睿,他正好站在胡雯的上面。 也不好看,嘴唇有些发皱,戴个眼镜,鼻子有点大,颧骨内缩,瘦瘦的,还有点黑。 但是也穿着校服。 微微笑着。 第82章 大海 “这是今年九月份,刚开学没多久,学校组织去研学拍的。”常娜解释道。 李道年拿着照片,放到面前,和唐渝看了一会儿。 两个人都长的不好看,倒很难存在什么看不起谁或者容貌歧视的可能。 至于两人谈恋爱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一个哑巴,一个腼腆,又经他们班主任常娜这么一说,最可能就是平时没事说说话的朋友,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一会儿能找他聊聊吗?”李道年问。 “张睿吗?”常娜接过照片,摇头道:“不行,他已经请假一个多星期了。” “请假了?一直没来吗?”李道年诧异道。 “一个星期了……唉……这孩子家境也不好,”常娜叹息道: “打小父母离婚,是爷爷独自一人抚养到高中,结果在高一下学期,他爷爷被酒驾的撞死了,赔了他家三十万。” “他父亲就拿这三十万当做张睿的生活费,每月打点,他现在一个人生活着,爸妈都抛他而去了。” “每学期开家长会的时候,他都自己坐在那里听,没有家长来给他开。” “上个星期,张睿发微信说他得了流感,发高烧了,住院了。” “真的假的?”李道年质疑道:“他就这样不来上学?他发照片啥了没?” 常娜打开手机,让他看聊天记录:“这孩子每天都跟我报备一下,说估计还要再在家休息一星期。” “他虽然成绩不好,但不是那种骗人的学生,应该没事……再说了,他爸妈都不管他了,他早就有主见了,我们做老师的也不能太管着他。” 唐渝轻轻点头,是啊,都十八岁的人,高考完就步入社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见了。 她到高二的时候就不怕老师了,自己有目标,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没有小时候那种畏惧老师的感觉了。 到了高三,唐渝就随便和老师谈笑风生,没有丁点包袱,她觉得这就是自己成长的转变。 “好吧,常老师,那就问到这里,”李道年说:“接下来,能不能请一个跟胡雯有接触,最好也是学钢琴的同学?” “好,”常娜答道:“我去帮你叫来。” 李道年、唐渝、李翔伟三人跟着班主任走出办公室,在门口等着。 不多时,常娜带着一个女孩儿出来了。 那女生梳着低马尾,长相俊俏,是刚才照片里好看的那些女生其中一个。 她叫崔欣怡,是胡雯的同桌,同是学音乐的,都是钢琴,所以上钢琴课的时候,偶尔也会结伴。 自从胡雯自杀后,她同桌的位置就空了。 他们就在办公室门外聊,没再进里面,怕她有心理负担。 崔欣怡说胡雯是一个特别腼腆内向的人,哪怕她们都是一个寝室,一个班级,甚至一样学音乐,和她聊的次数都很少。 在班级里只是默默低头做题,在寝室休息后,其他女生都在聊天,她总是一言不发。 当李道年问起她和那个叫张睿哑巴的关系时,她只摇摇头,说她也不清楚,看样子根本不像谈恋爱,只是偶尔在纸上传话交流些题目。 不过那些纸条她也没看,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崔欣怡觉得,胡雯绝对不是早恋的人。 在李道年的旁敲侧击下,确实证实了一件事,大家虽然都知道胡雯长的不好看,却没有欺负她,甚至会在她面前避免讲“胖”和“痣”这些词。 崔欣怡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校园霸凌会犯法的,她们肯定不会干这样的事,她们甚至会刻意照顾胡雯。 李道年点点头,心说确实,校园霸凌也就电影里电视剧里演演,他在现实中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事,也没经历过。 新闻上偶尔也能看见,有是肯定有的,或许范围没那么广。 总之,率先排除掉因同学霸凌和欺辱导致自杀这一条。 接着,李道年又问她半夜出琴房听见琴声这回事,崔欣怡是最早发现那几个人之一。 她说,自胡雯自杀后一星期,大家都不敢走进那个琴房练琴,只敢去另一个教室。 也就是前几天,才有人敢陆续进去练琴,结果他们十点下楼,已经要走到操场了,却听见琴房里隐约传来琴声。 这一下都让他们汗毛直立,惊悚地望向关的紧紧的琴房门,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第二天,他们又听见了琴声,确定了不是错觉,绝对是有人在里面弹钢琴,或者放音乐。 但他们走的时候,明明都检查过来,不可能有任何人在里面待。 今天吴校长给他们交代了,不让进琴房,警察会来重新检查。 而且崔欣怡还透露出一个内幕,琴房里传来的琴声,比较悠扬,他们不认这个曲子,但不是胡雯弹的那个艺考曲目《弄臣》。 又一个疑点出现了。 问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几乎一切的线索和猜测都中断了,非得去琴房亲口问问胡雯不可。 “行了,那打扰你了,你回去上课吧。”李道年点点头,微笑道。 “好。”崔欣怡答道,进办公室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回教室里了。 几人一路向下,来到监控室里,找到吴校长,一起翻找了下近两个多月的监控视频。 主要观察胡雯在班里的状况,神色、甚至体育课上的动作。 真和马姐、常娜、胡雯描述的不错,她就是一个腼腆过头的女孩儿。 几乎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做,偶尔能在走廊的监控里看见马姐上楼观察女儿的学习状况。 李道年和唐渝还着重观察了她和张睿那个哑巴的状况,确实仅限于纸条传话,体育课闲散地走走。 没有拉手,抱抱这些亲昵的动作,一切都很正常。 李道年觉得这不算什么,说他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还有一群女孩儿围着他嘞。 他直接舌战群儒,跟她们理论为什么自己讨厌耽美,以及它对社会的危害。 有时候还跟她们讲讲故事,笑话啥的。 妈的!唐渝才不管他聊的什么,反正就是有点小生气。 于是她也说,自己高中开运动会好多男生都给她递水的事(编的,因为他们班的男生都知道,她觉得他们幼稚,完全看不起那些谈恋爱晚上在操场上偷偷亲嘴的行为)。 也就其他班不知情的男生托人搭搭讪啥,可惜都撞了南墙。 妈的!李道年也有些不自在。 监控看的没啥心情了,唐渝就借着上厕所出去了,留下李道年和李翔伟头晕眼花地看加速视频。 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唐渝回来,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看了,就出来了。 结果发现唐渝消失不见了。 李翔伟手机突然传来电话,是他同事打来的。 说是洪门广场有人闹事,现场一片狼藉,需要他去支援。 他匆匆离去,把琴房钥匙留给李道年,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懵。 他在一楼没找两分钟,朵朵就跑过来喊:“哥!我找到了!姐姐在给人家讲课呢!” 李道年戴上墨镜,跟着朵朵走到教学楼另一边。 他们停在高二四班前,发现唐渝竟站在讲台上拿粉笔写题。 下课铃打响,不一时,整栋教学楼变得嘈杂起来。 高二四班却大部分都坐在那儿,听唐渝在台上讲题。 李道年笑了,倚在窗口,问班里一个男生:“她是谁?” 男生正看着台上的唐渝,被李道年吓一跳,看他穿的不是校服,以为是谁呢,乖乖道: “不知道啊,”男生说:“我们上自习课,她路过这儿,看我们做题,一直不走。” “我们班那个女生就问她会不会,她说会”他指着窗户边一个短发女生:“然后她就在窗户那儿帮她做题。” “做着做着,男生们就起哄,让她进来讲,结果她真进来了。” 哦,李道年笑着点点头,这行事风格很唐渝。 “做的是导数题?”李道年看着唐渝在讲台上思索。 “对,我们数学老师每天会布置两道数学题,有谁能答出来就免周末作业。”男生说。 “你会不?”李道年问。 “不会啊,我会肯定上啊。” “你们是不是一起的?”他又问。 李道年摇摇头装道:“不是,完全不认识她。” “哦。”男生应了句回头看向台上的唐渝。 这题他们班今天还真没人能做出来,导数刚学没多久,确实难度很大。 李道年和班里面所有人一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唐渝,她捋起袖子,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认真地演算。 不知不觉,窗户边聚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男生。 都是听不知道谁说,四班来了个漂亮老师在讲课,班里面人都不舍得出去。 究竟有多漂亮,让他们连下课都不愿出去?我他妈来看看。 渐渐地,挤的李道年都有些难受了。 旁边叽叽喳喳。 “我靠!她哪来的?这是新毕业来的老师?” “我今天从寝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了,好像是跟个警察来的,怎么来讲课了?” “她好像解不出来,老王,你数学不是好嘛,上去英雄救美一下。” “滚滚滚!” 教室嘈杂,人头攒动。 唐渝站在那里,沐浴在阳光中,睫毛亮亮的,空气中有尘埃涌动。 她梳着马尾辫,晃起来带着围巾和辫子一同跃动,衣着靓丽,纤细的指尖在黑板上写画。 她的脸和小臂好像在发光,皮肤白嫩,显得格外温婉可人,往那里一站,真是亭亭玉立,令人遐想。 唐渝仿佛没感觉到周围人多了,也不怯场,落落大方,只拿着粉笔细心解题,一举一动都让人沉醉。 阳光仿佛都是上天为她安排好了,这个角度,这阵清风,绝了! 谁他妈现在还看题啊。 怪不得老师招人喜欢呢,加上这层身份,魅力直接更上一层楼啊。 多了这层身份,就多了神秘和禁忌,是只能幻想和远观的存在了。 你的悸动就只能掩藏,多年后回想起来,就只是道触不可及的光。 但是其他人触不可及,李道年就随便触。 他在一众人惊叹她的美颜的声音中,细心地做着题。 没一会儿,李道年就转头问窗边那个男生:“做出来没?f(x)的极小值是不是1+ln(a-1)?” 男生白了他一眼:“你做啥题啊?是看这个的吗?” 旁边几位男生也笑道:“哥们,你是不是没抓住重点啊!” “我要能找个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 “sin30度多少你知道吗?!就在这儿用意念解题?” 李道年绷不住了,只静静看着唐渝思考,离上课就剩三分钟了,下节课是数学,她要解不出来确实尴尬了。 她好像遇上了难题,轻蹙着眉,不自觉往窗口张望,却看见了某人的身影。 他在淡淡笑着,好像在笑她。 唐渝心里一暖,在众目睽睽下招手道: “李道年!来帮帮我!” “好嘞!”李道年一个起身,大步走向教室。 旁边几个男生都懵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坐在床边的男生嘴巴都要跌在地上了,震惊地看着他走上台,然后握着她的手,开始演算。 我艹!你他妈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我们也是你y的一环吗? 班里和班外同时骚动起来。 喜欢看偶像剧的女生疯了,这不就是典型的英雄救美情节嘛,嘿嘿,好看! 男生们也疯了,艹!哥们从来没这么喜欢过数学,早知道我学好点了! 其他的不知道,导数我以后要疯学,天天导,导到昏天黑地。 唐渝只感觉到李道年握住她的手腕,在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你这步错了,a-1<0时没极值的。” 她微微抬头,却看他很认真。 “你干嘛!”唐渝轻声说,脸有些红,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在装逼。”李道年面不改色,用只能她听见的声音说。 唐渝有些发热,感觉又被拿捏了,乖乖跟着他的手在黑板上写画。 她都不太敢回头了,怕那么多人看见她脸上的酡红。 身后传来阵阵吃瓜声和叫好声。 不一会儿答案解出来了,李道年拉着她的手,头也不会地走出了教室。 只在黑板上留下答案:1+ln(a-1) 上课铃响起,众人作鸟兽散,走之前还羡慕地瞥了眼李道年。 唐渝正待说话,却迎面撞上数学老师。 地中海老师拿着课本踱步走到讲台上,吃惊地看着黑板上的板书。 他惊讶道:“谁写的?” 班里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李道年嘿嘿一笑,带着唐渝跑了。 “哥,你真厉害!”朵朵夸道:“别人都做不出来!” “是啊,我也忘了。”唐渝脸色稍正常了点,问道: “你数学很好吗?” “我也就导数这章很好,其他的什么三角函数了,几何了,有点菜。”李道年叹道,感觉装逼真爽。 作者,以后请多来! 唐渝轻轻一笑,摸了摸自己手腕:“以后我不乱教题了,不会了真尴尬。” “没事,我强的要命!”李道年哈哈道。 两人是对亲密接触闭口不提啊,这机会可不好有,少了哪个环节都不行,晚上就偷乐着吧。 李道年讲了李翔伟突然接到任务走了的事,相当于现在又只剩他们两个了。 琴房钥匙在他手上,李道年和唐渝就往另一个楼顶的琴房走去。 来到德育楼三楼,这栋楼低,可能建的比较早,这就是顶层了。 琴房一共四个,每间房一架钢琴,都是个正常教室大小,平时用来学生们上音乐课。 这学校不止有高中,还有初中生,平时他们就来这里上音乐。 也供他们这几个艺考的来练琴。 试了两个琴房,才打开这间。 琴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窗帘敞开,夕阳的余晖极美,几十个座位摆在那里,好像很久没人动了。 胡雯就是在这里自杀的吧。 两星期过去了,完全看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李道年戴上墨镜和唐渝一起四处看,没发现胡雯的身影。 她也许现在不在这儿吧。 已经连续三天晚上传出琴声了,只要他们今晚蹲守在这里,极大可能碰见胡雯这姑娘。 四处走了走,实在没找到她,也无处可去,就只好回到了琴房里。 唐渝轻轻掀开琴盖:“雅马哈的,”她弹了几下,“琴键有些松……我给你弹一首吧。” “好。”李道年坐到座位上,支着下巴开始观赏。 唐渝不愧是这个专业的,手指翻飞,琴声时而悠扬,时而顿挫。 她弹了好几首,李道年不太懂,只知道名字。 《拉赫玛尼诺夫》她高考曲目。 《卡农》这个他知道。 《for river》游戏《去月球》里面的,好听! 《小夜曲》舒伯特的,听的人想睡。 《钟》李斯特的,贼拉难。 还有些流行的,比如说《稻香》周董的 《我心永恒》泰坦尼克。 《贝加尔湖畔》好! 李道年好久没那么放松了,坐在那里,超享受,看着唐渝脱下外套,穿着那身红毛衣静静弹琴。 真是个好女孩儿!他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她。 琴声也吸引来了周围下课的一些学生,但只敢在门上的小窗偷偷看。 一看是个美女,聚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刚才在高三五楼的人。 虽然外面嘈杂,但里面只有他们两个。 唐渝不管那么多,只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 人来来去去,她弹累了,就叫李道年和她坐到一起,教他弹琴,认五线谱。 李道年何许人也,学习能力超牛的,聚精会神,听唐渝老师讲课。 不一会儿,就懂了五线谱的意思了,二十分钟学会了《两只老虎》和《小星星》。 刚才是他挽着唐渝的手腕教写题,这时是她挽着李道年的手纠正姿势。 他这一刻觉得,世界上没什么学不会的东西,只是老师没选好罢了。 我感觉现在我能去研究原子弹! 离的近,能感受到温度,鼻息,和轻语,琴声环绕着,美极了。 “你学的很快嘛!”唐渝欣喜。 “老师好!”李道年夸。 “同学好!”唐渝附和。 接着,她就教他一首双人曲目《路小雨》,李道年负责比较简单的低音部分。 我靠!原来音乐这么美妙! 当合奏响起,一切都契合到一起,李道年才发现音乐是如此神奇! 琴声跃动,心意瞬间相通,趣味性直接拉满,这比他最近玩的任何游戏都好玩。 唐渝总能带给他惊喜和浪漫,李道年觉得自己也好学了。 如果让李道年说他俩的情感有个进度条的话,那这个下午和黄昏,直接拉了百分之二十。 不知不觉,弹着弹着天就黑了。 两人出去吃了碗麻辣烫,回来休息,继续弹,弹累了,就一起打打王者荣耀,然后就教唐渝玩炉石。 李队长那事看起来很忙,一直没问这边的情况。 也没什么可问,难道他答:谈上了? 晚上七八点,唐渝累了,趴在桌上睡了会儿,李道年竟也没顶住,挨着她也睡着了。 等他被唐渝拍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们在走廊上望去,那些高三学生的晚自习已经下课了,都在陆续往寝室走。 他们就站在那儿看月亮,看人群,一句话没说。 星空寂静,月光凄冷,冷风拂面。 唐渝看李道年围脖有些歪了,帮他系好。 本想嘱咐一句别冻感冒了,结果被琴房的一阵琴声吓的一哆嗦。 他俩迅速转过身去。 却发现身后钢琴前坐着一个女生! 什么时候!? 她手指翻飞,琴声动人,静若处子。 女生身材胖胖的,长相难看,鼻下有一颗痣,头发披散开来,只能看见侧脸。 她皮肤坑坑洼洼,在月光下露出点点阴影。 是胡雯!她真来弹琴了! 唐渝和李道年被突如其来的琴声吓的一咯噔。 他们慢慢向屋内走去。 “胡雯?”李道年问。 “你好。”唐渝礼貌道。 可化实后的胡雯不动声色,只静静弹着琴,沉醉其中。 他们不敢靠太近,怕她突然发疯,可几次喊话,她都不回应,只顾着手上的动作。 两人面面相觑,李道年默默把手伸进包里的星期五。 唐渝连琴房门都没关紧,防止她突然伤人。 “胡雯,我们能谈谈吗?”唐渝又柔声问。 胡雯好像是见他们一直聒噪,慢慢转过头来。 这一下,把两人吓的毛骨悚然。 她的眼球凸起,布满血丝! 嘴巴微张,如同只丧尸! 最恐怖的是,她的舌头吊在半空,随着身体耸动,上下晃动! 这一幕吓的两人直大喘着气,不自觉后退几步。 唐渝面色发白,惊恐地看着她又转过头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胡雯继续弹琴,根本不管他俩。 李道年心里大惊失色,这究竟是多么绝望?!! 一般人死后,不会保留死前的状态,而是不自觉呈现出自己心中最近比较舒服的面相和体征。 因为他们死后还有一点人性,知道要舒服。 就像朵朵,因白血病而死,但死后却很可爱。 胡雯这样,是她死时绝望至极,没有一点留恋,只有恨! 所以才保留了死时的状态!她根本不在乎这个! 李道年抽出剑,退到门前,警铃大作。 化实大约是38分钟,他准备等她弹完再和她说话。 “她弹的是《大海》。”唐渝轻轻拉住李道年的小臂道。 “大海?” “本来叫《叹息》,李斯特的,因为音乐像波浪一样起伏律动,所以也被人称《大海》。” 李道年仔细听了听确实好听,真如大海一样! 让人畅想起沙滩边的海浪。 她弹这个干嘛?他心生疑窦。 猛地,手机一阵震动,音乐响起。 有人打电话了! “唐渝帮我接一下。”李道年拿着星期五指着胡雯,腾不出手。 唐渝赶忙把他手机掏出来,接通了。 是李翔伟。 “喂!李道年,马姐刚打电话说,胡雯的骨灰盒失踪了!” “啊?!”两人同时被震住了。 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弹琴的胡雯轻轻说话了: “张睿,这是第四天了……” 第83章 她是个角色 这一切来的太快又太突然了。 就在他们还没搞清胡雯在这儿弹琴的状况的时候,李队的电话又打来了。 胡雯在家里的骨灰盒竟然失踪了!!? 而且她刚才说了句:“张睿……这是第四天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胡雯的样貌可怖,保留着死前的面貌,昭示着她死前的绝望。 她转过头后,继续心无旁骛地弹《大海》。 “好,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李道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胡雯的动作,答道:“这儿有点情况,待会儿说!” “好。”李翔伟答道,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有危险随时打电话。” “嗯。” 说罢,对面主动挂断了电话。 李翔伟知道他们可能碰见鬼了,而且正在抓鬼的关键时刻,不敢再多打扰,免得分心。 唐渝重新把手机塞到李道年裤兜里,道:“现在怎么办?” “别慌,”李道年镇定道:“她手无寸铁,打不过咱们的。” “胡雯?”唐渝又轻声打招呼道。 可她完全不理睬他们,视若无人一般,只顾着手上动作,不断按下琴键。 “要不要围点红绳?”唐渝担心道。 “没用的。”李道年说:“她已经化实,短暂拥有了肉体,红绳困不住她。” “哦。”唐渝忐忑地点点头。 “等她弹完吧,看她弹完之前是不准备说话了。”李道年举着剑,毫不放松警惕。 “唐渝,你来我包里拿个东西。” “啥东西?”唐渝在桌上放的挎包里摸索着。 “就那个木棍,小心点,有一头开了刃。” 唐渝摸到一个硬硬的木棍,手摸上去表面粗糙,凹凸不平,好像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树枝。 她一把抽出来,借着月光打量。 一个不长不短的树枝,一手就能握住,重量适中,有一边顶部开了刃,磨的极其锋利。 “这是我前几天给你做的,还没做好。”李道年说。 唐渝晃了晃手里的半成品,觉得有些搞笑(虽说这场合不太应该),她道:“你这是做的剑吗?” “对啊,有一边还没开刃,我斧头坏了,网上新买的还没邮过来,这个先将就用吧。”李道年撇头说: “就用锋利的那边。” “嚯!”唐渝掂量掂量:“这么好的木头哪找的?” “咱学校后山砍的。”李道年说:“这条贼适合。” “还真是。”唐渝看着手中的桃木剑雏形,已经能看出大概形状。 只要再打磨一下,还真和他手中的星期五差不多,只是现在光秃秃的,没镶嵌任何挂件,没那么多buff。 她想起学校后山那片桃木林,本来是老乡自家的果园,后来学校收购了半座山,当做学校景观,据说还准备在半山腰建座观景台。 但因为秋天老是有学生上山偷果子,再加之有些情侣晚上偷摸摸干坏事,就在后山设了个保安亭看桃林。 “保安没发现你?”唐渝很好奇。 “发现了啊!”李道年复述着当时刺激的情况:“我跑!他追!还好我身手矫健,拿着这枝子翻墙就跑了。” “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大爷好像还绊了一脚。” “那你啥时候得掂箱牛奶给他赔赔罪。”唐渝忍不住笑了。 “主要网上买的,我怕形状不好,还是实地观察下比较好。”李道年解释。 “嗯,”唐渝笑着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估计上辈子是个木匠吧。” “哈哈,”李道年笑道:“我爷平时在家就喜欢做点东西,工具我从小用到大,唯手熟尔。” “还有传承啊!”唐渝惊讶。 李道年笑呵呵道:“对!啥时候把你带我家看看,我们家家具都没买过。” “好。”唐渝答应,在心里默默记下,想着自己家有啥好玩的,能让他也过来看看。 难不成说我家猫会后空翻?关键是我妈对猫毛过敏,家里也没养猫啊。 短暂的嬉笑后,两人正正神色,看着胡雯继续弹,霎时有些尴尬。 额……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家了…… 一个鬼活生生坐在那里,面相恐怖,舌头外吊,都能直接拉过去当恐怖电影演员了,连化妆都不用。 他们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如果胡雯真的还有思想的话,肯定要留点地方吐槽他俩吧。 看着她那恶心的样子,两人最开始都被吓到了。 但反应过来后,手上有那踏实的握持感,再加之聊了几句闲篇,人好了许多,敢上前靠近几步了。 两人肩并着肩,慢慢挪动步伐,他拿着星期五,她举着半成品,氛围极其微妙。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了。 唐渝不是那种只好看的花瓶,体能极好,光李道年就能给她几个称号。 游泳小能手、翻墙皇后、高铁追逐者、人熊死对头。 她也不是第一次拿这样的利器,在青唐山,唐渝随手拽起清兵遗留的刀就开始狂杀,也是个角色。 这种感觉极妙,唐渝也理解了为啥男生们喜欢看那些热血的动漫和番剧了。 握着剑在手里,身边有和你廖力同心的队友,甚至是心上人,那不得颅内高潮,豪气丛生啊。 唐渝郑重道:“小心了!大海要弹完了!” “好。”李道年默契地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包围住钢琴。 最后几声如同波涛般的音乐落下帷幕,仿佛汹涌的海浪逐渐平息,整个琴房归于寂静,只能听见两人挪步的摩擦声。 胡雯静静放下双手,合上琴盖,这时候终于看了他们一眼。 “胡雯,我们是来帮你的。” 李道年放下星期五示好,却使了个眼色让唐渝继续在她背后举着。 唐渝点点头,准备随时朝她脖子上砍去。 胡雯听到这话,用布满血丝外凸的眼球看向李道年。 接着,她的身影猛地消失不见! 我靠! 在李道年眼中,她是直接变没了。 唐渝没反应过来,只见胡雯站起身,瞬间就从李道年身体中穿了过去,然后跑向后窗。 “她跑了!”唐渝指着胡雯逃跑的方向。 “我去,被耍了!”李道年赶紧从兜里掏出墨镜,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俩人飞速冲过去,却看她直接跳下窗,顺着小道跑了。 当胡雯那披散的头发最后一次出现在黑暗的拐角后,俩人都傻了。 妈的,没逮住! 第84章 画在心里 事情发生的太快,任凭谁都反应不过来。 她竟然连化实的38分钟都没持续到,主动解除效果,然后跑了! 唐渝是阴阳眼,分不清化实和鬼的区别。 就在胡雯冲向李道年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斩过去,谁知她竟从李道年体内穿过去了。 她这时才意识过来,胡雯又化成鬼跑了。 两人茫然地扶住窗台,看着漆黑的街巷,全然找不到她的身影。 她跳到学校外,然后飞速跑进居民区,消失不见了。 这他妈上哪儿去找,村子里的羊肠小道纷繁复杂,黑咕隆咚的,怕是真犹如大海捞针。 唐渝心里失落又尴尬。 歪日!刚才烘托好的那么燃的气氛一下被浇灭了。 本来想着能和他迅速解决然后美美回去交差呢。 现实给了她沉痛一击,她看向李道年,看他愁眉苦脸。 她还说这次合作能体现出他俩心有灵犀呢,回去好好给室友吹吹,结果配合稀烂。 “咋办?”唐渝小声问,是不是自己反应太慢拖了后腿? 李道年尴尬笑笑,看出她的窘迫,安慰道: “没事,不怪你。” 可他心里在流泪,一个下午和晚上全他妈的白等了! 还想抓住胡雯亲口问问呢,你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都这么烦我们吗?化为鬼了,跟他妈还有灵智一样,撒腿就跑! 他心里吐槽着,是不是其他同行传出的不良风气,难道鬼界也有小报了?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们确实是好人啊! 可惜万千心思说给空气听,失手了就是失手了。 唉……罢了罢了,就当今天来约会了。 “走吧。”李道年悻悻然收起剑,锁上门,带着唐渝出校去了。 在路边等车的途中,两人随便进几个巷子看了看,果然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她死在琴房,按理说走不远吧。”唐渝说。 “是啊,耐不得她跟咱们捉迷藏啊。”李道年看了眼黑漆漆的巷子叹口气。 “没事,”唐渝强颜欢笑,碰了碰他的手臂:“大不了下次再来嘛!胜败乃兵家常事!” “对啊!”朵朵说:“姐姐说的真好,哥,你已经很棒了!” 李道年戴上墨镜,想好好抱抱乖乖朵朵。 车来了。 两人上车,赶向李队发来的小区位置。 胡雯没抓到也不要紧,现在还有一个线索,她的骨灰盒突然不见了。 谁会偷她的骨灰盒,必定和这件事息息相关。 这也表明她的死确实不简单,从半夜弹琴,不理他们都能看出,她一定有事瞒着。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唐渝扭头看向李道年的侧脸,发现他正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忽然他有所醒悟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说: “我好像知道她那话啥意思了。” 唐渝静静听着。 “你看啊,这琴声在昨晚咱们和马姐谈话的时候已经有两天了,算上昨天和今天,那不就是四天嘛。”他说。 “是啊。”唐渝恍然道: “可她和张睿那人是什么关系呢?她说已经四天了,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约定啥的。” “谁知道呢。”李道年哈了口气,窗户上蒙了一层白雾。 接下来,一路无言。 唐渝闲着没事就看他在那儿画画。 李道年哈口气,然后画几笔,最开始画了个小人,然后是黑板,最后添了个马尾辫。 唐渝一下就知道了,他这是在画她,是今天自己在台上解题的画面。 她心里很欣喜,却也不打断,也不想问,怕问了他就不画了,只装作不在意地往那边瞥。 他又画了个人,应该是他,又添了个小姑娘,这是朵朵吧…… 画的不算好看,但还挺有意思的。 三个人站在那里,傻傻呆呆的,跟一家三口一样。 他画这个干嘛?是在畅想着什么吗?唐渝心里开始瞎想。 到了目的地,画已经丰富了很多,有粉笔,有公式,还有一些小人。 李道年见到目的地了,就准备伸手把窗户擦净,却被朵朵拦住了。 小姑娘轻声道:“哥,你别擦呗,姐姐喜欢。” 李道年低头微微一笑,默不作声,也不看唐渝,打开门出去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唐渝在看,这就是生活中的小浪漫,要寻找一切契机给你正追的女孩儿心动的机会。 这也是种小暗示,说我心里有你。 女孩儿嘛,都爱多想,想着想着就当着了,就会处处在意他的关心。 唐渝下了车,恋恋不舍看着车慢慢远去,窗户上的三个小人也逐渐飘远。 她心里知道这画存在不了多久,一会儿就消失了,可就是耐不住的在意。 李道年这画哪是画窗上了,分明是画她心里了。 两人站在小区楼下,给李队发了个消息,说他们到了。 李翔伟回复:你们在门口等着,我下去接你们。 等他下了楼,看见两人的身影后,急切迎了上来: “琴房那里怎么样?你俩没受伤吧。” 李道年简短向他汇报了一下,说到最后,总而言之,就是胡雯跑了。 没说那么多细节,特别是俩人腻歪在一起学琴,这说出去怕不是李队要质疑他们的专业性。 李队没说那么多:“下次再试试吧。” “好。”李道年感激地应道,很高兴李队没质疑他们。 其实也没可能质疑,他在鬼界的人脉也除了那个金盆洗手的老师傅,也就剩他们两人了吧。 且行且珍惜吧,他俩毕竟也算是人才。 李道年不要脸地想着。 “这边怎么回事?骨灰盒怎么会消失了呢?” “马姐说她下楼买电池,可能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结果一回家,骨灰盒就突然不见了”李翔伟对两人说: “屋子里哪里找都找不到,她家是钥匙锁,除了胡雯和她,没人会有第三把钥匙。” “骨灰盒要不是出灵异事件了,要不就是有人偷了,所以我叫你们赶紧过来。” “这样啊。”李道年点点头:“电梯里有监控吗?” “有,”李翔伟说:“我已经联系了物业人员,他们正从家里赶过来。” “如果真是人偷走的话,直接查监控就能找着。” “好,那咱还是先上楼看看吧。”李道年说。 上电梯时,他瞥见唐渝用右手在左手心画着什么。 好像是那副画。 李道年知道以后送礼物该送什么了。 第85章 永远看不到的信 马兰家住10楼。 等三人再次见到马姐的时候,只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屋内冷清至极,没有一丝人气,腐烂长霉的水果堆在桌上的塑料袋里,剩菜碗散发着难闻的油气,干瘪的米粒挂在碗壁上。 空调上的绿萝也蔫了,就跟马姐一样,没有生气。 各种胡乱的生活用品和衣服一股脑堆在沙发上,几乎没有空间供他们坐。 李道年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胡雯的遗像。 这遗像是黑白色,胡雯是短发,笔下那抹黑痣很显眼,看着比刚才在琴房那死样神色好多了。 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是至少敢看了。 她面前摆着四个小碗,里面分别是红烧肉、牛肚丝、炸带鱼、青豆芽,以及一个香炉。 这应该是她的贡品,香炉里香灰浅浅一层,还插着三根断香。 摆在贡品和遗像之间的骨灰盒果然不见了。 只留下两边的电蜡烛幽幽闪着。 “马姐,这怎么回事?”李道年轻声问。 马姐带着未尽的泪水道:“有个蜡烛电池没电了,我想着下楼买俩电池,给她换上,一上来骨灰盒就没了。” “有人进家了?”他扫视了一周道。 “不知道。”马姐啜泣着说:“家里钥匙只有雯雯和我有,”她抬起头,满怀希冀道: “是不是雯雯她回来了?她是不是还活着?” 看着马兰那悲催的表情,唐渝叹了口气。 李道年觉得她疯了,人都烧成骨灰了怎么还能复活,这是爱的太深,有些魔怔了,竟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想起刚才还和他们见过面的胡雯,毫不留情道: “不会,不可能。” “那要不就是见鬼了。”她说。 还真别说,这话提醒了他们两人,唐渝和戴上墨镜的李道年开始在房内四处察看,看看是不是有鬼。 如果有鬼的话,那多半就是那个张睿,胡雯和他肯定是脱不开关系。 可去厨房,客厅,厕所,都看了看后,发现没有任何鬼影。 “马姐,我们能去卧室看看吗?”李道年指着那间房门道。 “那是雯雯的房间。”马兰点点头。 李道年和唐渝进到胡雯的房间里,“咔哒”打开灯,发现竟是如此的简朴。 灯光灰蒙蒙的,一看就是灯罩里进了不少灰。 床铺是简单的单人床,枕头搁在叠的整齐的被子上。 都是些简单的花纹,就像李道年奶奶每年在织布机上织出来的老款式,简单的条纹花色。 床边是个床头柜,柜上搁着台灯和几本英语书,都是高一到高三的英语必修选修课本。 唐渝上前打开柜门,发现里面是校服和其余一些冬装,没有鬼,向李道年摇摇头。 他低下身子,猛地朝床下一看,准备把鬼吓一跳。 但仍是空空如也,他没吓到鬼,鬼也没吓到他。 “哗!”唐渝又迅速把窗帘拉开,露出外面的小区夜景。 两人在几十秒内迅速地把屋子排查了一遍,终于确定,没有鬼在里面藏身。 最后,他们把目光转移到窗户旁的书柜上。 这个书柜非常有意思,上面竟然搁了一个老式电视机,就是要机顶盒或者天线那种。 在老家他们叫大屁股电视,李道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电视机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还能见到。 书柜和书桌是一体的,上面除了电视外,还搁着台灯,笔筒,新的作业本和一个感冒药。 书柜里搁的书竟然全是学习类的书,没有一本课外书。 随便看几个就一叶知秋。 《英语高考必备》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理化一系列。 《一遍过》 《高考优秀作文赏析》 净是些有助学习的书籍,看到这些,两人心里就微微波动。 这些封面熟悉的要命,那些配色光看一眼就能回忆起高中时光。 但最显眼的不是这些,而是右边的书架上搁着的几个碟。 一共有四个,都是些电影。 《肖申克的救赎》 《泰坦尼克号》 《疯狂的石头》 《海上钢琴师》 碟盒的封面有些发黄,看上去都搁好久了,除了那个《海上钢琴师》新一些,其余的感觉都上了年月。 “知道这咋看不?”李道年抽出《疯狂的石头》笑着问。 “我这会不知道?”唐渝指了指机顶盒,“不就是把碟放进去读嘛。” “咱俩不都一样大?我就比你小两个月,小时候我们放英语听力还是磁带呢。” “还挺有生活嘛。”李道年说:“你喜欢看电影?要不啥时候咱去看看呗?” “不错。”唐渝点点头。 “李道年!物业的人来了!”李翔伟在屋外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诶!”李道年应道:“唐渝,你在这儿歇会儿吧,都累一天了,就去看个监控,我去去就来。” “那……”她本想和他一起去,却被他的摆手打断了。 “好,”唐渝说:“有问题打电话联系我吧。” 李道年已经有些疲惫了,这还是在琴房浅睡了一觉的结果,这些跑路的事能歇就歇吧。 他现在莫名有种和唐渝组队打游戏的感觉,要合理分配每个队友的时间。 随着门“嘭”地一声,整个屋子里就只剩唐渝。 李道年和李队马姐跟随物业人员一同来到监控室。 调取了刚才马姐下楼和骨灰盒消失的时间。 他本以为会没有结果,但出乎了他的意料,监控竟拍的清清楚楚! 就是张睿! 而且是活着的张睿! 马姐颤抖地喊道:“我认识他,他就是雯雯班里的!是个哑巴!” 李道年和李翔伟面面相觑,他们今天刚在学校了解过这个哑巴的事,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 只见张睿骑着电动车躲在楼下的树荫里,他看到马姐出门后,立刻灰溜溜地走进了楼道。 切进电梯视角,张睿直接按下十楼直奔目标。 五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大楼门口,这次没有走电梯,而是下的步梯,肯定是害怕和马兰迎面撞上。 他手里捧着骨灰盒,轻轻放到背包里,然后骑着电车从另一个小区出口走了。 往前调监控,发现张睿从中午十二点多就在这里等了。 这次偷骨灰盒是次有预谋的行动! 关键是他竟然有马兰家的钥匙,钥匙很可能就是胡雯生前给的。 “马姐,他为什么会偷胡雯的骨灰盒?你知道他们从前有什么交集吗?” 马兰只六神无主地定在那里,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人了就简单多了,”李队点点头: “所里大部分人都下班了,明天我一早就调取街道周边监控,肯定能很快找到他问出个究竟。” “时间已经晚了,马姐,李道年你们就先回去吧,放心,在寻人这方面没有难度,一定能找到。”他安慰道。 马姐只默默点头,她想现在就抓到他,问他个究竟,可她知道,今天已经够麻烦他们了。 “好。”她呆滞地喃喃道。 说着,李队就没再上楼开着车回家了。 李道年和唐渝说了这些事,带着她也回学校了。 可他却发现唐渝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很迷茫地望着车窗外。 唐渝眼神呆滞,好像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是太累了?”他柔声问。 唐渝摇摇头,极具悲情地望着他,轻声道: “李道年,我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 “什么?”他一头雾水。 “下车说。”唐渝说完,闭上了眼。 下车后,两人沉默地往操场走去。 李道年知道他去查监控把她留在房间里时,她一定经历了什么。 在寝室挂了个名后,两人又来到操场上散步。 唐渝一直有些不开心,直到来到操场上坐下后,才伸手拿出一张碟盒。 《海上钢琴师》 “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李道年惊讶。 唐渝打开碟盒,里面竟搁着一个信封。 信没封口,她抽出几张信纸: “你看看这封信吧,看完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道年拿起信纸,和唐渝坐在一起,开始看。 信是哑巴张睿写的。 ………… 胡雯的妈妈: 这是一封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的信,雯雯的死你也许到死都不会知道怎么回事…… 第86章 绝望的灵魂 ………… 胡雯的妈妈: 这是一封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的信,雯雯的死你也许到死都不会知道怎么回事。 你会无数次翻开她的作业本和习题册,却一次都不会打开这张碟盒。 但如果你看见了,我就让你知道全部,让你知道这么多年你带给雯雯的绝望。 我就是张睿,你骂祖宗十八代的那个哑巴。 咱们在学校见了好多面吧,你从来不在意我这个哑巴,你眼里只有优秀,不断逼她优秀。 你怎么可能会在意我呢? 两个月前,我和雯雯在家里看电影,这张《海上钢琴师》是我送她的,雯雯后来告诉我,你根本没发现。 多可笑,就三张碟片,你竟没有发现多出了一张,因为在堆积如山的练习题中,这几张碟片完全不显眼。 可你知道吗?雯雯曾经把那三部电影看了多少遍吗?这是她在那个房间里唯一的娱乐。 她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她不会操作鼠标,她不会打字。 班里面用扑克牌来选座位时,雯雯她竟然问有没有十五这个数字。 周末我偷偷带她出去喝奶茶时,她才第一次知道手机支付怎么用。 我们拍照,她找不到相册,连滑动解锁都不会。 海绵宝宝、喜羊羊、这些人人都知道的东西,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你总是说她腼腆,胆小,你怪她不和班里人接触,不和他们聊天。 你来告诉我,她要说些什么?难不成她和别人聊三角函数,聊英语单词? 确实,让她聊的话,她也只能聊这些,因为她的世界只有这些。 胡雯一直活在你一手打造的监狱里,你却浑然不知。 她房间里的那个老旧电视,就是她唯一的窗口,从小到大,她在深夜里看了无数遍。 这张碟是我给她买的,是她人生中看的第四部电影,也是最后一部。 你仔细回想下,她还接触过什么外界消息吗? 开家长会时,老师说看新闻有助于提升政治成绩,你才在她回家住的那短短一晚给她听新闻广播。 你会指望她听懂什么? 互联网?人工智能?会议精神? 这些词对雯雯来说,简直是从异世界来的,她不理解,看一万遍解析都不会理解的。 你给她打造的牢笼,从一出生就开始了。 家里那老旧电视她爸爸早想换了,可你却执意不让换,大吵大闹,说小孩子要从小抓起。 这话是雯雯原封不动对我写的。 你强逼着丈夫不给她买任何好玩的,哪怕是一个玩偶呢?哪怕是一本小说呢? 从小长大的她没有任何快乐,你说要让她唯一感受到有意思的东西就是学习。 生日雯雯没有期待过,她知道你要给她送什么,无非是些练习册,或者几根笔。 她的同学不愿意理睬她,她连动画片都没看过,好像只会写题。 雯雯的性格从小就定下了,你却不知道成因。 从小,你就会不停问雯雯的老师们她的学习状况,让老师多关注她,多提问她,甚至给她多布置点作业。 当她站起来支支吾吾的无数个瞬间,嘲笑声不断地扎着她的心。 “她长的跟个日本鬼子一样。” “怎么连个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个只会写题的傻子。” 你规定她放学回家的路线,甚至不让她多偏离一米。 你会第一时间拿到她的成绩单,对比,分析,斥责。 你会逼着她爸带她去补习班,可情愿的只有你一个。 她没有零花钱,想买任何东西都要给你报备。 你送给她一根跳绳,让她锻炼身体,记得吗?她就是拿那根跳绳吊死的。 胡雯爸爸他实在受不了你了,他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最终离开了你。 那时候雯雯已经两岁了,可她还只有那三张碟,连台都搜不了。 法院把雯雯判给了你,现在看来,就是判给了死刑。 你变本加厉,对她更加严格,检查她的日记本,放学偷偷看她有没有跑出去玩。 有次雯雯爸来找她,你发疯似的在餐厅把他俩拉开,对着她爸怒吼,回家后,一个劲的教育她不让她再犯错。 她是个人,她会不知道好吗?可她只能选择隐忍。 上了初中,她几乎不与别人交谈,只埋头学习。 不是她想学,你现在逼她已经没用了,她已经在你的牢笼里出不去了,她的生活只有那些题,她还能干什么呢? 到高中,你听说艺考能让她上个更好的学校,就让她学钢琴。 班主任问我们所有人,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想学习什么专业。 我看到她的眼里是迷茫的,她不知道,学校外的世界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终于,她的生命里多了另一个东西,音乐。 虽然你的出发点是考学,可等她学会后,她发现,不同的谱能弹出不同的音乐,这比写题更有意思。 除了高考那首《弄臣》她会自己找些好听的音乐,这也许多少给了她慰藉。 也许此时她还有活路,可是你步步紧逼。 你来到学校里食堂工作,你不满足于远距离的操纵,你要更近一些。 吃饭、上课、运动,好像雯雯的一切被你监视才有安全感。 高中班里同学已经不再欺负她了,可她自卑,敏感,班里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她妈。 大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你又给了她一个妈宝女的形象,大家更不会理睬她了。 成绩单贴在楼道,雯雯从来不敢出来,她怕遇见你。 你觉得当一群学生围着你的时候,她们不会对雯雯想些什么吗? 她的成绩为什么不自己看,而是让你来挤着人群看呢? 雯雯从来没旅游过,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研学时去的横沙县。 我能感觉她很开心,她告诉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大山,她第一次觉得这么不受束缚。 她觉得自己往大山里走去就再也没人管的到她了。 雯雯就是这样一个,不太好看,敏感,胆小,没见识的人。 你却好像还很满意,狗年串亲戚时眉飞色舞地分享着她的成绩,手里拿着走出门就要交给你的红包。 这就是真实的她,是你教育出来的她。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如果你看到了这里,你会想,怎么雯雯从没表达过她的想法?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给你说过这件事,你把她逼得太紧了,为什么她不反抗呢?甚至不愿和你吵一架? 她试过,小学去商场路上的那个夜晚,初一时你和他爸离婚的那个中午,中考后,她被你困在家的那一天。 她崩溃过,怒吼过,可你无动于衷,她最终麻木了,妥协了,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绝望的灵魂。 她的自卑和怯懦让她没有抛下一切的勇气,只能按照你的规划,如同只丧命鬼一样,行使你的计划。 上了高中,她就沉默了,她对一切无感,只埋头。 但至少多出来了我和音乐。 我可怜她,我喜欢她,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 可你把这一切也给掐断了。 我们说话只敢悄悄传纸条,她太怕你看见了,她太害怕你了。 我们只敢体育课偶尔避着人装作陌生人说几句,我在沙土上写简单的字,她嗫嚅地说几句话。 她时常张望,她担心你的影子出现。 两个月前的周末,你说你有事,要晚上才能回家。 我带给雯雯这张碟片,她用尽今生最大的勇气才把我邀请过去,我们坐在一起看电影,你却突然闯进来。 雯雯哭着鼻子给你解释,你却不听,拿起书本和碗就砸我,一边砸一边骂: “他就是个哑巴!你看上他哪一点了!他长的这么恶心,学习成绩肯定差!” 碎片把我的胳膊划伤,你不停骂我,把我赶出家门,说我是哑巴,说我长的难看,说我没上进心。 你骂在我身上,何尝不是骂的雯雯。 这些刺痛的话语,她从小到大听了不知多少。 出门前我丢给你张纸条:“你不能再这样管她了。” 你没听,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可我们所有人都错过了。 你怕她恋爱耽误学习,疯狂地监视我们,给老师提议换座位。 还查到每晚她练琴时,我借着走读生的身份提早下晚自习,然后偷偷从后面的梯子爬到楼上和她汇合聊天,陪她练琴。 你自作主张把梯子砍断,在围墙上偷偷粘上玻璃渣。 就那一小时你也不放过,雯雯说她就那一小时能和我说说心事。 她时常会哭,她很久没在你面前哭过了吧,因为她不爱你,她恨你。 她会在你面前表现无所事事,因为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被发现后,雯雯再也不敢和我说话,她怕我受伤,琴房我也上不去了。 你让她把所有窗帘拉开,在她练琴时你也可以随时来探查。 她拉开了,也再也没有一个人的空间。 雯雯两个月很少和我说话,我不知道她心里经历了什么,可能是最后的绝望。 在那个夜晚,她还是死在了琴房里。 用的是你强迫她每天锻炼身体的跳绳。 我最喜欢听她弹的《大海》,这是她偷偷学的,只在我面前弹过。 她说,等她生日前七天,要每天给我弹一次,然后让我给她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她马上生日了,你记得吗? 呵……你的练习册买了吗? 她死前的下午,把家里钥匙偷偷塞到了我的包里,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雯雯没看过什么好看的,没玩过什么好玩的,她告诉我,她想看看山川湖海。 我纠结了一星期,我知道她的意思了。 《大海》 她也许想去看看大海吧,大海辽阔,没有任何人能困得住。 她被你困一辈子了,死后不会再想待在你的手掌里,她想自己能随风飘散,想散入汪洋。 如果你有机会问她,下辈子还认你当妈吗? 我替她回答:“不会的!死也不会的!” 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也许就是带她最终逃离你吧。 她的骨灰,你永远找不到了,我会带她去海边,让她永远逃脱你。 当然了。 这是一封你也许永远也看不到的信。 我祝你心里受到创伤,投胎一万辈也别生孩子,雯雯已经是悲剧了。 这些东西都是雯雯哭着给我讲的,我记下来的只是她长达十八年人生的缩影。 这是一场漫长的桎梏和煎熬。 是我写的,也是雯雯给你写的。 我把它藏在这里,你看到或看不到,我都不在乎了。 我的身世没好到多少,但我至少能感受到爱,也有勇气爱别人。 没人敢骂一个刚失去的女儿的母亲。 那交由我来吧。 就是因为你,雯雯才死的! 你不要在学校门口哭天喊地了,你的哭声只会让雯雯恶心! 你就是个尖酸刻薄,心理扭曲的女人! 你是个把自己女儿逼死的杀人犯! 接下来,我要带她去海边了。 你最好不要拦,如果还有一点良知的话。 让她逃脱你吧。 ………… 看完信后,李道年和唐渝相视无言,沉默良久。 唐渝是看的第二遍,但仍然震撼。 她是无意翻找碟片看到的这封信,它就藏在《海上钢琴师》这个碟盒中,是张睿送给她的礼物。 他并没有直接选择给马兰。 也许这才是残酷的惩罚,让她一辈子都活在不知道女儿因何而死的猜忌中。 如果她有一天七老八十了,才无意中翻开碟片看到这封信,那会崩溃死的。 时间越长,那最后的真相越刺痛她。 这是一个跨越时间的定时炸弹,张睿要让她对女儿的残忍加倍奉还到未来的马兰身上。 看完后,她微微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来马姐还是瞒了咱们啊。”李道年轻叹一声。 “胡雯这姑娘真可怜。”唐渝心疼道,把信收回了信纸里。 “她也许猜到这种可能,但下意识的逃避,所以才瞒我们了。”他说。 “那胡雯得有多绝望,竟然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唐渝想着胡雯上吊的那个夜晚。 她的心会有多么痛,多么无助。 “李道年,”唐渝把手搁在她肩膀上问:“咱们现在到底该告诉她吗?” “唉……”李道年叹口气,拉唐渝起身:“很纠结,我现在甚至都不想让张睿被抓住。” “也许胡雯的骨灰飘入大海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唐渝实际上是个很感性的人,也很直接: “咱们别让他们抓他了好不好?” 李道年无奈摇头:“没用的,张睿是不可能逃过去的,只是希望他能快一点。” “那这信?”唐渝蹙眉看着《海上钢琴师》的封面道。 “我明天给她送过去吧,先不告诉她,看看张睿最后的结果,如果能借此帮一下他也好。” 李道年和唐渝往回走。 没想到整件事不是什么计划缜密的谋杀,不是什么烧脑的密案。 竟只是这样一个长达十几年慢慢造就的悲剧。 真相总是这样普通又疼痛。 唐渝一路欲言又止,直到寝室门口才讲出口: “明天出来吃早饭吧,我请你,我脑子很乱。” “怎么了?”李道年察觉到她受这个信的影响太大了。 她肯定有很多要和自己说的话,心里的纠结和伤感一个人消化不了。 “就是这个……太悲剧了……”唐渝噎住了。 李道年轻轻拍她的肩:“世上没那么多悲剧的,有人爱你。” “我知道。”唐渝低下头说。 “打生桩那哥们还需要咱们去拯救呢,别丧气啦!”李道年拍了下她的肩: “那我明天等你给我发消息。” “嗯,”唐渝淡淡一笑:“拜拜!” 阳台上,看着李道年走远,唐渝刚才有句话没说出口。 她当时想回句:“也有人爱你。” 第87章 早餐 李道年很久没起这么早过了。 七点半,唐渝一通电话把他叫醒,在寝室三人一众懵逼的眼光中出了门。 唐渝今天把头发散开,不再梳马尾辫了,还真是限定皮肤。 两人衣服和昨天的一样,都没换。 白毛衣和红毛衣。 严格意义上,这两件毛衣都是唐渝的,不过那晚处理完水塔的事后,她把这件白毛衣送给了李道年。 合身的要命,穿上去暖和的不行,李道年一般是对穿着不在意的人,但这衣服他是真喜欢。 她拉着李道年打车往城里的一家早餐店,唐渝说这家早餐做的好,而且便宜。 早餐店位置偏僻,是某个小区的楼下,李道年想知道她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唐渝答:“我有个自行车,平时没课了我就喜欢骑着四处转转,这附近我都很熟悉。” “牛。”李道年竖起大拇指,怪不得唐渝透着股阳光气呢。 两人往门外的棚里一坐,开始边吃边聊。 他们点了两个肉包,两个菜包,两个茶叶蛋,和两碗小米粥。 一共才花11块,李道年去端饭的途中,唐渝就给钱付了。 久违地吃到早餐,李道年感觉胃里暖暖的。 “昨天晚上回寝室我跟路杰聊了聊。”李道年说: “我告诉他,已经把工地的鬼送走了,这两天太忙,小鬼的事暂时腾不出手。” 唐渝喝了口粥,点点头。 “他很慌,说情况很紧急,加钱也行。”李道年掰开茶叶蛋给她递过去:“然后给我发了一万五千块钱。” 唐渝拿着鸡蛋的手定在空中,心里受到极大的震撼: “这么多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他们除小鬼。” 李道年淡定一笑:“这是处理工地鬼的报酬,谁去给他们除?!先把生桩这事弄清楚再说。” “对了,我分你一半啊,你功劳极大,真是帮了不少忙,我算算啊……一万五,除以二等于……” 没等李道年算完,唐渝就笑着脱口而出: “七千五!谢谢师傅啦!没想到跟着你还真能挣到钱,嘻嘻!” 看着唐渝开心的样子,李道年感受到极大的满足感。 我这他妈的才是追女孩儿的最高境界,为她花钱算什么,我这是陪她的同时一起把钱挣了。 他妈告诉过他,如果谈恋爱过年把人家女孩儿领回家,那她和老爸还得给姑娘钱呢。 所以老妈警告他,一定要找个好女孩儿,找个能结婚的姑娘,这样把钱给自己人也不心疼。 李道年就有这感觉,这钱给唐渝一点不心疼,跟给自己老婆一样(他有这个信心)。 关键是人家对自己好啊,吃饭啥的都不让自己花钱,送衣服送围巾,我咋能亏待她了,而且她确实也帮了大忙。 “嗯,加油干!”李道年贱兮兮地给她鼓气:“干的好了,以后薪水会更多!” “怎么感觉跟公司画大饼一样。”唐渝擦了擦嘴角的小米,笑道。 “咱公司就俩人,我是老总,你就是副总。”李道年说:“画什么大饼?有我的,就有你滴!” “好。”唐渝高兴地点点头:“这下到过年都不用要生活费了,回家我爸妈肯定夸我懂事了。” “你跟他们说了?就是跟我一块儿抓鬼的事。”李道年好奇道。 “说了啊,但肯定不能说捉鬼,”唐渝眨眨眼: “我要是还神神鬼鬼的,他们又该怀疑我犯病了,特别是我妈,她是心理医生,我自小有阴阳眼,给她说了好多次,她都觉得我有病,高中之后我就不再说了,她就说我病好了……” “这……这是亲妈吗?”李道年笑了:“那你咋说的?” “我就说,我跟着你拍片,你不是编导专业嘛。”唐渝说。 李道年大惊失色,看了眼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什么拍片?你说清楚!为师可是正人君子!” “哦,”唐渝反应过来了:“你们学好了,不就是去拍什么宣传片,婚礼纪念片吗?” “对,是这个片……是这个片啊……”李道年擦汗。 “不然你以为什么片?”唐渝邪魅一笑。 “我就以为的是这个片。”李道年义正言辞。 “装屁呢!我就不信你不看,我们女生也看呢。”唐渝淡定道。 “那啥时候交换一下。”看她不装了,李道年还矜持个屁。 “滚!”唐渝被气笑了,腮帮里的韭菜鸡蛋差点喷出去。 这种话题浅尝辄止就好,接下来就开始聊正事了,不想看的读者跳过(瞎几把说的)。 “那你总该给他答复吧。”唐渝说。 “是,肯定不能拖太久,我想着李队长也是个好人,今晚要不就跟他说吧,”李道年答道: “就是不知道他处理胡雯这事怎么样了,我想着这信不给她妈看,给李队看看也行,至少他知道真相了,不用再来回乱跑乱猜了。” 真是言出法随,这刚八点多,李队竟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李道年把手机摊开给唐渝看,两人都笑了,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起来了吗?”对方问。 “正吃早饭呢。”李道年答。 “行,起挺早。”李队寒暄了一句,正经道: “我们已经查清了,就是张睿,他把胡雯的骨灰盒偷走,而且已经乘火车去平塘市了。” 李道年和唐渝明白,他这是带着胡雯去海边了。 “他下车了吗?”唐渝问,不知为何,她竟有点希望张睿给点力,别被抓到了。 “你也在啊。”李翔伟有些惊讶,怎么晚上走时是一起的,早上还在一起,是同居了吗? 虽然好奇,但年轻人的事嘛,问多也不好。 唐渝只回了句在一起吃早饭就一笔带过。 “我们查清时是七点半,他刚下火车,当地警方和火车站工作人员没来得及抓到他。” “哦,那就好……”唐渝轻叹一声,以为李队听不见,结果真他妈听见了。 李道年在这块儿憋笑,听李队询问: “好什么?这什么意思?” “额……”唐渝尴尬了,看看他又看看手机,手足无措。 见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李道年救驾道:“李队长,我们已经查清了,知道他为什么偷走骨灰盒,并跑到平塘市了。” “真的?!”李队长的语气非常震惊:“怎么回事?” “我现在给你发几张图片,你自己看吧。”李道年平静道。 接着,他就从外套内兜掏出了那封信,拍了五张照片,给李队微信发了过去。 “这是小渝在胡雯的房间的电影碟里找到的,应该是张睿偷骨灰盒时放里面的。” 对方简单翻看着照片沉默了,十几秒后,才道: “我先看看,挂了。” 挂断电话,李道年给他发了一句:下午我要把这碟送回去,先不告诉马姐,至于之后……你们抉择吧。 发过去后,良久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这信很长,看完之后,心情会受到极大的撼动,这个真相到底要不要马姐这个母亲知道,还是由警方来决定吧。 说实话,让他和唐渝来想,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道年苦笑:“看来这事的报酬咱是没有了,马姐除非得知真相才行,但告诉她不一定是好事。” 唐渝了然地点点头,她知道,马兰可能会因为愧疚而陷入一辈子后悔,悲剧已经发生了,如果她再死了,那真就…… 她不同情她,甚至讨厌,看完这封信,任谁都会感到窒息,而胡雯作为当事人的痛苦只会高于他们千倍。 报复她?就连胡雯的相好张睿都没有直接面对,他们就不必做最后的决定了。 “唉……”唐渝顺着口汤咽下茶叶蛋,深深叹口气。 “怎么了?”李道年问:“没必要感同身受,世界上悲剧的事情多着去了,咱们看到了,就当是警示吧。” 唐渝点点头,他所言极是,世界上的悲剧千千万,只是让他们遇上了这事。 “比如说,咱以后对咱们的孩子好点。”李道年又开始占便宜了。 这话说的极巧,咱们的孩子,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我的,更可以是我们的。 唐渝只感觉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什么,但这话挺管用,让她不再想这事了。 “而且,你想啊,咱们过的多好,咱俩住院的时候,我爸妈也来了,世界上还是好爸妈多,”李道年说: “我以后肯定对咱闺女好点。” 刚才是模棱两可,这回可就是开门见山了。 “谁跟你有孩子?!”唐渝歪头佯怒。 “我说的是朵朵啦!”李道年嘿嘿一笑。 “你……!”唐渝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朵朵:???? “我咋成你俩的女儿了?”朵朵突然道。 “呀!朵朵!”唐渝看着从照片里飘出来的朵朵,开心地打招呼。 “姐,你什么时候成我妈妈了?”朵朵疑惑道。 “别听你哥瞎说,他就没个正经。”唐渝编排着李道年。 “哈哈哈。”他只在一旁笑着。 “我早就知道了。”朵朵说: “对了哥,你那天晚上搞发明的时候,就告诉我,说配合你一下,别嫌累,之后奖励让我见妈妈一面,咱啥时候去啊,我想她了。” “额……”李道年看天空:“朵朵,你看天好蓝啊!” 唐渝白了李道年一眼,怎么感觉这人天天逗女孩儿玩呢,逗朵朵也逗我。 偏自己老是中招,有时还贱贱的乐在其中,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代价吗?o(≧口≦)o “哥!你又这样!”朵朵生气了。 李道年戴上墨镜,想起刚才要对朵朵好的诺言,看着她认真道: “最近哥太忙了,之后有时间一定带你去啊!” “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徐姐姐那次忍不住说话的。”朵朵乖巧道。 “她知道朵朵?”唐渝惊讶道。 “徐双凝啊,她确实知道,也是不小心的。”李道年回想那尴尬的一幕。 “我以为是秘密呢。”唐渝有些失落,她一直以为这是独属于他俩之间的小秘密。 没想到有另一个人知道,还是个女人!还是那个徐双凝! “朵朵,咱别说话了好不好,让俺俩吃会儿饭。”李道年深感不妙。 “不行!”唐渝招招手,要把朵朵搂过来,朵朵也果然配合地钻到她腿边。 “哼!”朵朵朝李道年努了努脸,然后乖乖地朝姐姐笑了笑。 “还有谁知道?!”唐渝怒气冲冲地问。 “还有他住一起的朋友!”没等李道年说话,朵朵就先爆了。 “这么多人!”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说要保护她嘛,怎么能让那么多人知道!” “这不都是不小心嘛。”李道年解释道,招手想把朵朵引过来。 谁知她根本不理他,只把头往唐渝身体里蹭。 完啦! 李道年感觉如同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不认自己了。 “朵朵,你变了。”他捂脸,装作深受伤害。 朵朵真以为他哭了,想过去安慰他,却被唐渝阻拦: “朵朵,别信他,装呢。” 朵朵:“哇,成年人的世界真复杂。” “你还有什么骗我的,说!” “没了,真没了。”李道年感觉自己陷入了信任危机。 唐渝纠缠不止,最后还是他一句好听话终止了质问。 “我确实还有一件事骗你了,我其实觉得你今天没昨天好看,刚我是骗你的,你梳着马尾辫更好看。” 这能让唐渝怎么说,昨天和今天,不还是一个她嘛,这不就是变相在夸她。 “你是不是吃清纯这套?”唐渝窃笑:“快快拿来你手机,让我看看你浏览器,搜没搜这个关键词……” “我要守护我的清白。”李道年搂住手机死活不放。 “嘻嘻嘻。”唐渝边笑边和朵朵在旁边撺掇他。 就在手机落网之际,它又很争气地响了起来。 这次竟是张启明打来的。 “喂?”唐渝道。 张启明听见她的声音,以为他们住在一起: “你俩能来帮忙吗?我又找到那个狐狸的踪迹了,怕她再跑了。” “啥时候?”李道年凑到跟前问。 “就现在。”对方说。 “嗯……”李道年拖长音道。 张启明明白了:“有报酬。” “好,我正好有空。”李道年笑嘻嘻道。 “我给你发位置。”说罢,挂断了电话。 “你有屁时间,你十点不还有课吗?”唐渝睁大眼睛问。 “水课,哪有为你报仇爽。”李道年笑道:“我记得你不是有课嘛,你去上课吧。” 唐渝脸一红,心里大喊“真香”,又想起那支付宝里多出来的7500,乐呵呵道: “上屁,陪你去。” 第88章 是狐狸,不是学姐! 牢大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李道年见过凌晨八点半的平沙市。 以往这个点他还没醒,哪怕九点有课了,那都是八点五十才醒的。 “谁醒这么早啊,赶着干嘛去呀。”邱阳在被窝里用那贼山寨的京腔道: “有对象陪你吃早饭吗?大冬天的还去跑步,哪怕你一百块儿腹肌了也没人看。” 李道年觉得他所言极是,甚得我心。 实际上他们寝室都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作息都非常统一,不会存在谁吵到谁的情况。 今天不一样,李道年竟然破天荒地出来吃饭了,搞得其余几人睡得有点不安稳。 李道年望着窗外的阳光明媚,简单回复着他们的八卦。 唐渝就趁着他没发现,偷偷往他手机那儿瞥。 刚才抢手机计划被张启明打断了,很是让她伤心。 她实在好奇李道年天天都看些什么,但他告诉自己,别看!别看!别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然他要换一个城市生活了。 她发现,他室友在问他俩的情况,看来两边战线一样,她室友也在问她天天出去的进展,别被骗了。 军师在哪儿?网上不都说有军师吗? 唐渝眯眼仔细瞥了瞥,发现李道年真没什么军师,那些瞎话竟然全是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 唐渝也没军师,主要是他俩天天出去就是抓鬼,没有说专门出去玩玩,看看电影之类的时候。 还他妈的老是陷入险境,这军师也没经历过啊,给她们说也是徒添担心。 接下来她看看李道年是怎么回的。 “出去吃饭了。” “还是唐渝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 “水课,旷了。” 切,没意思。 唐渝把眼神收回来,一抬头却发现李道年在看着自己。 她一愣,连忙找补道:“手机壳不错。” 好家伙,原来你早就发现我在看啦! 怪不得看不见什么震撼发言呢,合着你跟我装呢。 “男女平等,”李道年笑道:“给我看看你的。” “不给看。”唐渝捂住手机,她是真不敢给他看,群里面的话才逆天嘞。 她们都乱分享些肌肉男啦,抽象视频啦,恋爱小技巧啦之类的,还有很多老师和课的吐槽。 这一下威慑纪元来了,那就互相尊重吧,我不看你的,你别看我的吧。 张启明发来的地址在打生桩的工地附近,看来那狐狸没跑多远。 下车地点在一条商业街,没等李道年给他打电话,他们就发现了他。 张启明竟然不是一个人,他和一个美女在一个眼镜店门口台阶上吃饭。 “他不会被附身了吧。”李道年惊讶:“身边那个女的看上去不像好人。” 说着他就从包里掏出星期五;。 “我来助你。”唐渝也拿起那把半成品桃木剑。 两人就这样气势汹汹曳着剑往那边走去。 临近酒店的商业街还未热闹起来,周边的行人稀少,只有零星几个人注意到了他们,纷纷躲得远了一点。 女人率先发现了他们,用筷子指了他们一下。 张启明眯眼一看,瞬间不镇定了,放下正在喝的塑料杯小米粥,迎了过去。 “我靠!你俩这么大摇大摆啊,不是说咱这行都挺低调的吗?”他讶异道,看了眼他俩的剑。 一个奇形怪状,buff拉满,一个没削利索的桃木枝,歪歪扭扭。 “你先别说话。”李道年默默戴上眼镜,在他身上四处看了看,又往坐在那儿的女人那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什么时候毕业的?” “额……”张启明懵了:“去年啊。” 李道年叹口气和唐渝对视一眼,摘下了墨镜:“看来你是本人。” “什么意思?” “我害怕你是假的,被附身了。” “有这可能吗?咱们干这行的,护身符、杀鬼剑,照妖镜、一身稀奇古怪装备,不敢靠近吧,要是行内人被附身,确实技术不行。”张启明笑了,看起来他心情很好。 唐渝感觉受到了冒犯,虽然她严格意义上不算是行内人,但那天她确确实实被附身了,还瞎他妈说了一堆话,刘海也给烧了几根。 李道年呵呵一笑,碰了下唐渝,有点逗她玩的意思。 唐渝瞪了他一眼,你还笑!我没防住不还是因为你,你不是我师傅吗?啥防身手段也没教我! 人家有护身符,你呢?不就是拼夕夕批发来的嘛! 她低下眉头:“很好笑,对吗?” 李道年倒吸口气:“难过,太难过了。” 张启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憨厚道歉道: “不好意思啊,我乱说的。” 身后那个女人却笑道:“你道啥歉,人家情侣打情骂俏呢!” 李道年和唐渝同时望向她,心说您怎么给点破了,我们正搁着儿隔着轻纱跳舞,朦朦胧胧呢。 你这一说出口,还怎么让我说贫话,李道年笑着看了眼唐渝,她也破功了,装不了生气了。 见俩人疑惑,张启明侧身解释:“你们嫂子。” 女人向他们笑着招招手。 她笑起来特甜,长的十分俊俏,皮肤很好,白的发亮,身披件白色医生大褂,坐在台阶上吃饭,却显得平易近人。 最重要的是戴着副眼镜,显得很有知性美,是个温柔的大姐姐。 “嫂子好。”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回道。 “真好。”她笑了,感觉站在阳光里的他们闪着青春的光: “我叫陈涵,是他女朋友,”她指着张启明:“别喊嫂子了,我俩没比你俩大多少。” “好。”唐渝礼貌道,她也有些震惊于陈涵的气质,又柔又秀。 “我就在这店里当验光师,”陈涵指了指身后的店:“刚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鬼怪了,拿着剑怪吓人的。” “谨慎一点嘛。”李道年笑道。 “没问题,你们这行确实得小心。”陈涵站起身,拍了拍大褂上的灰::“进来坐吧。” “不用了,我们不饿。”唐渝笑呵呵道。 “不是,”陈涵被逗乐了:“我看他戴那墨镜坏了,进来挑一个,就当送你们了。” 李道年掂出口袋里的墨镜,解释道:“这个是我们抓鬼的道具,它就长这样。” 陈涵大惊:“你们是什么派的?” 唐渝尴尬笑笑,答:“额……他姑且算是发明派?就是爱瞎搞些东西。” “行吧。”陈涵坐了回来,她知道这事不能往深了问。 唐渝心想,这回回去一定要和李道年对一下口供,细数一下他们到底会些什么,整顿下装备,再给他这野派起个 名字。 没有派别自己创一个得了,创始成员就算他们俩人,想个好听的名字,以后办事至少能说出口。 “行,你上班吧,我们去干活了,中午下班我来接你。”张启明说。 “好。”陈涵点点头。 张启明边走边说: “那狐狸没跑多远,就在那个酒店里。” 两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看到了那幢高大气派的酒店。 酒店楼顶立着几个大字“开元名胜大酒店”,极为气派,门楼高大,外墙金碧辉煌,周围被修建的整齐花草树木围着。 远望过去,门口的喷泉在随着音乐跳舞,停车场停满了车。 这是典型的那种高档商务酒店,就是有总统套房的那种,住的时候早中晚自助餐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见到的任何人都对你微笑。 李道年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他去年国庆旅游的时候都订的是学生旅社,秉持着能省就省的原则。 去年他没挣到这么多钱,没把抓鬼当回事,也没心学太多。 如今不一样了,他挣了点钱,整个人多了点底气,对那些贵的要命的东西都换了个看法。 东西确实好,买来装逼确实爽,还是有钱好啊。 唐渝心感不妙,上次张启明就告诉他们,这狐狸身上的鬼附身到别的女人身上跟男的上床,结果给人家感染艾滋病了。 警察抓到那个女人,结果这鬼又跑狐狸身上跑了,真是来去自如,聪明的很。 这回跑酒店,不会是又干坏事了吧。 “你咋找到她的?”李道年好奇。 “用花丝缠住狐狸毛,烧烟断位。”张启明解释。 “什么?!”李道年听不懂,这又是啥绝活。 “正好,”他说,“我来看看她跑了没。” 说着,张启明靠到路边背风处,先从包里打开个小瓶,里面是红色的花丝。 他用手捻出来一根,又从另一个塑料小兜里拿出一根极细的狐狸毛,把两根细丝合在一起,像搓烟丝一样揉搓起来。 他边搓边解释:“那狐狸跑起来掉毛,我收集了一些,只要是被这鬼附身过的,他们的发肤都可以用,”张启明抬起头,看向唐渝: “所以实际上你的头发和皮肤也可以用。” 唐渝有些发怵:“我这是留痕了,有啥副作用没?” “放心吧,没有,只是留下点存在的痕迹,没有原理,只能从什么更高维度解释,你还是你,但是她曾经存在过,”张启明叹口气: “我也不知道该咋解释了。” “这是彼岸花吧。”李道年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张启明正在把花丝和狐狸毛揉搓在一起,变成个细微的麻绳。 “对,也叫冥界花,老人们不都说嘛,它能唤醒死者的回忆,”张启明说: “把两根毛纠缠到一起,一根是狐狸毛,算是鬼的曾经,一根是彼岸花,有寻找过往记忆的意思。” “把缠到一起的东西烧着,它会化为一缕烟,摆好寻位盘,烟会自动寻找主人的方位。” 听着他的讲述,李道年静静听着,见他搓好,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铁盘。 铁盘是圆形的,上面有文字凸起,密密麻麻形成一幅图像。 有点像罗盘,但没那么复杂。 只见上面写着八个方位,除去东南西北,还有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每个方向下写着距离,上到二百里,下到一丈,分十二个距离区间,八个方位样样俱全。 张启明把铁盘放到地上,将搓好的红白丝悬到其上空,然后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燃: “一会儿烧着后,咱们都背着这寻位盘,别看它,不然它不准,它也算鬼的曾经,会避人的。” “好。”李道年和唐渝答道。 “咔哒!”打火机点着,张启明松手,红白丝在空中旋转着燃烧,冒出点点青烟。 五秒后,几人转身。 俩人瞪大了眼睛,他们发现,竟有一缕烟悬在一条文字上方。 “西北1里” 那烟仿佛有生命般凭空悬在那里,来风不动,轻轻晃动铁盘也不散。 它就如一根针一般,插到了“西北1里”那层文字里。 唐渝惊讶,李道年欣喜若狂,妈的,又偷师到了。 他觉得这东西有很大的优化空间,回去看看能不能再搞出个啥发明,这也太他妈方便了。 比如朵朵,想要找她,剪下点照片,和彼岸花揉在一起烧了就能找到她。 “这方法不常用,因为一般的鬼是不乱附身的,而且抓到他们第一次都能消灭,很少有第二次再找他们的,”张启明尴尬笑笑: “可找这狐狸竟用了三次。” “能维持多长时间?”李道年求知若渴。 “有时间,而且极其标准,有零有整,共38分钟。”张启明说。 “这不是和鬼化实的时间一样吗?”李道年恍然。 “是啊,也许这之间存在着什么共通的底层原理?”张启明摇摇头。 他把寻位盘拿起,平举在胸前,朝西北方一里外的“开元名声大酒店”走去。 走着走着,那烟针竟然还自动调整方位,一会儿跳到“北100丈”,一会儿跳到“西北50丈”。 李道年看的心里欢喜,这竟然和导航一样方便,还会自动纠正。 他的发明之欲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和他在工地那晚用的寻尸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烧鬼寻尸,一个是烧物寻鬼。 不过他那个代价比较大,为了找到尸体,需要鬼魂的死亡,且不能往生。 这个只找鬼,代价就轻了许多,但没寻尸术的烟那样更自动,这还得靠寻位盘来判断方位。 彼岸花、鬼存在过的物、寻位盘、不能看……他在心里默默记下重点。 等他们来到酒店时,烟针已经离罗盘正中央很近了。 李道年摆摆手拒绝前台黑丝姐姐的热情迎接,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厅。 这他妈怎么找? 这酒店28层,一层有那么多房间,总不能一个个上门查吧。 “歪歪歪!开门!昨晚干坏事了没有,男人离开,女人留下,我们检查一下!” 保安不把他们轰走就好了。 张启明知趣地放下寻位盘,已经有很多谨慎的目光在看着他们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身旁忽然擦肩而过一个青年。 他神色惶急,手里揣着个什么东西,走路极快,匆匆而过碰到了李道年的肩膀,却连头也没回一下。 但是,他人一过,李道年却惊奇地瞥见那寻位盘上的烟针开始颤动起来。 “有线索!”李道年指着寻位盘道。 张启明拿起铁盘,立刻明了,眼神示意一下,三人迅速跟上那个青年。 上了电梯,三个奥斯卡影帝装作和青年一层,都是在20层住房,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唐渝偷偷一瞥,发现青年手里揣的是什么东西了。 “左炔孕酮片” 下方还有一行小红字“紧急避孕用” 她赶紧碰了碰李道年让他看 两人睁大眼睛,原来他拿的是一盒紧急避孕药。 青年神色慌张,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三个人的动作,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可能太慌了,以至于后面三人都开始小声开会了都没注意到。 一到20层,青年迅速窜出。 三人紧紧跟上,在他还没把“2010”的房门关紧时就冲了进去。 “你们……你们干啥!”青年见背后闯进来三个人慌了。 三人气势汹汹,根本不理睬他,径直来到豪华的卧房。 一道娇柔的身影看他们闯进来,立马惊叫一声“啊!”然后缩在羽绒被里不敢冒头。 女人在被窝里大叫着:“齐宇,快来啊!” 青年迅速冲进来,跑到床头,把裸着的女人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别怕,别怕白学姐,我在呢。” 女人慢慢露出头来,香肩裸露,脖颈雪白,看起来被子下是一丝不挂,极为漂亮,眼神魅惑可人。 被窝的曲线透露出她身姿的曼妙,白嫩的小腿和脚露在侧边,轻轻颤动着。 “你们是干嘛的!给我出去!”名为齐宇的青年大吼。 白学姐用白皙的双臂搂住齐宇的脖子,柔声道: “赶他们走好吗,我害怕!” 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令人怜惜极了。 “白学姐,别怕,别怕……”齐宇拍着她的肩头安慰着,用被子裹紧了她的身体。 唐渝往床底下一看,大笑起来。 她把腿伸进去,拉出来一具白狐尸体,然后死死把它踩到脚下。 看着那女人搂住青年的旖旎场面,笑道: “是狐狸,不是学姐!” 第89章 请钟馗 李道年迅速审视着当前的局势。 唐渝在床底下拉出这只死一样的狐狸,那这鬼必定是不在狐狸身上了。 眼前的女人神态和当时被狐狸上身时的唐渝极为相似,楚楚可怜,吴侬软语。 白学姐应该就是被上身的对象。 看着他俩这样子,昨晚发生了什么就不必多想了,那必定是一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而且看齐宇买避孕药时的慌张模样,估计是昨天匆忙的很,保护装备没戴上就上阵了。 想想就知道,在狐狸白学姐的一番甜言蜜语和撺掇下,他怎么能受得了。 仅存的那点理智根本不管用。 有时候真是情不自禁,李道年也理解他。 在青唐山那屋子里和唐渝睡一起的时候,要不是环境不好,心情忐忑,他生理反应可能更大。 就这他都情不自禁抱了抱她,唐渝也没反抗。 这他妈就是情不自禁,情感到那儿了,谁也挡不住。 何况是这白学姐很可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下,缴械投降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但最可怕的是,这女孩儿是狐狸上身才这样做的,她不是自愿的,男生的感情很可能被玩弄了。 床上的两人与他和唐渝年纪差不多,都是大学生,真要中招了,事情还真挺大的。 不管怎样,现在把这鬼给堵这儿,他们长记性了,第一时间从兜里掏出红绳,把狐狸的周身给围起来。 “什么意思!?”齐宇抱着怀里颤抖的白学姐质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唐渝看了他俩一眼,得到许可后,开门见山道: “我们是来抓鬼的,她应该是被鬼上身了。” “什么玩意?”齐宇皱眉道:“你们赶紧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围完绳子的两人站了起来,李道年赶忙举手制止道: “兄弟,你别慌,我们真不是坏人!” “不管你们是什么,现在赶紧出去!”齐宇厉声道:“你们已经侵犯我们的隐私了!” “不行,”张启明斩钉截铁,指着那女人道:“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她会再跑出去祸害人的。” “什么祸害人!”齐宇护着学姐:“她是好人!有什么事你们先出去,咱们去客厅聊好吗?别伤害女生。” “对,”白学姐委屈地看着齐宇:“你先和他们出去好吗?至少让我穿个衣服。” “好。”齐宇朝她点点头,对着三人道:“走,咱们出去说!” 见沟通无果,李道年只好走下策了,清了清嗓子道: “齐宇兄弟,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相信我们,肯定不会干违法的事情。” “你仔细想想,你们俩为啥能在一起,换句话说,你俩关系真到这一步了吗?你没觉得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性格突然变了吗?” “这……”齐宇噎住了,他想了想,竟然真觉得昨晚疯狂地有点过分了,学姐变的如此陌生: “你们什么意思?确实是……有点。” “你别听他们瞎说。”女人柔弱地缩了缩,近乎恳求道。 “她叫什么名字?”唐渝问,“你俩什么关系?” “她叫白冬……我们一个学校的,”齐宇将信将疑:“关系不能说!你们先给我解释清楚!走,外面说去!” “哎呀大哥!”李道年学着唱戏,双手使劲一拍膝盖,苦口婆心劝道: “俺们就实话告诉你,上次这鬼就附身到一个艾滋病女人身上,到处乱搞,后果很严重,俺们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齐宇一听心里猛地一咯噔,但是想了片刻,坚决道: “白冬她绝对没病!” “你就这么确定?”唐渝问。 “因为……因为。”齐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李道年听懂了潜台词,往垃圾桶一看,果然看见了几张带着红色的卫生纸。 他拉了下唐渝的胳膊,让她看。 唐渝愣了一下,迅即醒悟过来了。 哦,原来她是第一次。 “那……那……”她也说不出话了,虽然也看过,但也没体验过,她也不知道哪怕是第一次之前会不会得病。 但她知道,艾滋病这东西不仅是靠性传播的,也有血液传播和其他传播的可能。 “那你就确定她是自愿的吗?”李道年发出灵魂一问。 这一句直接让齐宇怀疑了,想起昨晚学姐截然大变的性格,他以为只是学姐喝醉了才这样: “这……” 白冬慌了,拉住齐宇的手,深情道: “齐宇,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你!我不后悔!” 唐渝捂脸:“你就信她的话吧,你看我们脚下的狐狸,为什么会有个狐狸藏在床底下?你就不好奇?” “白学姐,你知道吗?”齐宇看着怀中的白冬问道。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他们胡编乱造的,他们身上有隐形摄像头,就是闯进来拍隐私放网上赚钱的,你快带他们出去!” 齐宇眉头一皱,顿声道:“你们出去!不然我真不客气了!” “唉……”李道年叹气,对着张启明道:“张哥,来硬的吧,你打魂去,我和唐渝拦住他。” 听见这话,床上的两人都慌了,白冬吓的缩进被子里疯狂摇晃齐宇的手,恐惧道: “快赶走他们!快赶走他们!他们要欺负我了!” 齐宇站起身,拔下台灯插头,准备随时投过来,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啊!” “如果真害我们的话,你们也逃不掉!” “废话这么多,被骗了都不知道。”唐渝边说边从李道年包里拿出星期五和半成品桃木剑。 一把扔给了李道年,一把自己持着。 看着李道年剑刃上的银光在闪烁,齐宇和白冬更慌了。 一个缩在被窝里颤抖,一个连连后退,可后面是墙,早已退无可退。 齐宇高举台灯,就要扔过来,恶狠狠道:“你要伤害她我他妈的杀了你们!” “兄弟,”李道年用卫生纸擦了下剑刃,笑道:“我这是在救你俩哦,一会儿台灯被砍坏了可是要你赔钱哦!” “我也是大学生,这酒店一看就很贵,一月生活费搭里面了吧,再赔点钱,你咋办,你放下,好好说话不行吗?!” “你少废话!赶紧滚!”齐宇急了。 唐渝看着李道年的笑容,汗颜道:“李道年,你别笑了,感觉咱们真跟坏人一样,要不是我在,你俩真成淫贼了。” 她心想,自己要是换到这男生角度,睡了一夜,早上懵逼地起来,被这样对待,看着他这不怀好意的笑容,她也不会信李道年。 “嘿嘿,你这气质多少也沾点,”李道年对着唐渝一笑,对着齐宇道: “如果判断错了,后果我们承担。” 唐渝蹙眉一下,不满地对着李道年说:“完事我再找你算账啊。” 与此同时,张启明开始在包里掏东西,准备驱鬼道具。 唐渝转过头,对着齐宇说话:“你冷静,你问问白冬你们之前的回忆,看她答的上不?” 齐宇已经怒火中烧,却还是低头看着白冬,轻声问道: “白学姐,你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白冬那漂亮的脸庞又露出来,对着齐宇糯糯道:“我记不清了……” “你怎么能忘记呢?第一次我们在学生会遇见呀,你作为我组长,还跟我握手来着。” 白冬摇摇头,嗫嚅道:“人太多了,我怎么记得清,我都给你了,这还重要吗?” “那你分手那次呢?记得我怎么接你的吗?记得我送你什么了吗?”齐宇不可思议地问。 “你是打车来的吧……”白冬有些模棱两可。 齐宇叹口气,举着的台灯放下了一些,他表情痛苦: “你知道那个渣男出轨,和闺蜜在城里饭店喝醉了,我骑电动车接你的呀!我送的是路边的白玫瑰呀!” “对,我喜欢玫瑰花。”白冬拉了拉齐宇的手,怜人地望着他。 “不,”齐宇迷茫地摇摇头,“你不喜欢玫瑰,你说你喜欢茉莉花,还说我送错人了,你不想再恋爱了。” “我……我只是喝酒忘了……”白冬着急道:“可……我喜欢你是事实。” “你看。”唐渝摊开手。 “可……”齐宇陷入了迷惘,他已经陷入了怀疑白学姐的地步,可这鬼上身,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最开始只当她喝酒不清醒,可听他们一说,自己一问,白学姐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一面是和自己鱼水之欢过的倾心学姐,一面是像模像样的捉鬼三人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白冬尖叫起来,指着张启明喊:“快赶走他!我好害怕!” 张启明表情冷漠,拿出打火机准备烧符驱鬼,淡淡道:“齐宇,你扶稳她,别让她挣扎着走光了,很快就好。”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把双剑一抖,准备来硬的。 “咔哒!”火机蹦出火苗,一碰到便符箓瞬间燃烧起来。 火焰顺着符箓上的墨蔓延,形成一幅燃烧的符咒。 李道年熟悉这手法,上次就是把符箓点着,往唐渝额头一拍,身上的鬼就被驱赶出去了,还把她刘海烧了点。 但那次是那鬼主动往符箓上撞,趁他们没准备好竟跑了。 眼看三人越来越近,白冬害怕的哭声和火焰的燃烧声一同涌入齐宇的耳朵,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是个男人嘛呜呜呜,”白冬颤声哭着:“要了我也不知道负责!任由别人欺负我……呜呜呜……我看错你了!” 齐宇听完这话,眉头一凝,想到昨晚两人的缠绵,心中升出一股劣气,喊道: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让你们欺负她!” 说罢,他举起台灯狠狠往张启明这边砸去。 “尼玛的!”李道年心里大惊,白冬这话术那么熟悉,跟唐渝被附身时说一样! 不是鬼上身还能是什么!? 他一个跳起,直接飞身上床,将飞在空中的台灯稳稳接住,踩住白冬被子下的身体,不让她挣扎。 与此同时,唐渝眼疾手快,抛下桃木剑,用身体狠狠撞向齐宇,让他差点挥到李道年身上的双拳打到了自己身上。 “啊!齐宇!快救救我!”白冬挥舞着双臂,想勾齐宇的左手。 白冬被李道年摁住,将她白皙的双臂使劲拉到被子内,只留她的头在外面哭着呐喊,她的眼睛红红的,头发十分凌乱。 李道年看见了她眼中的泛着绿光的瞳色,他笑了,更加用力了,这回算是逮到你了。 唐渝吃痛地道:“快!我撑不了多久!” 她顶住的齐宇在疯狂挣扎,挥舞着拳和脚往身上打,一边的左手还要护被窝里的白冬,他现在简直跟个疯子一样。 张启明见情况紧急,飞速将燃烧着的符箓往白冬额头靠去。 “白学姐!”齐宇挣扎出右臂痛苦地哀嚎,明明就在眼前,可他根本无能为力。 白冬也满脸泪水,望向齐宇:“呜呜呜……我的清白!我不活了!” 见她无助和恐慌的样子,齐宇怒吼一声:“滚!”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膝盖一顶,撞向唐渝小腹,趁她吃痛乏力,一脚将唐渝踹翻在地,扑向了床上的白冬。 “尼玛的!”李道年一脚就要将飞过来的齐宇踹开。 就在这瞬间,“轰!”张启明狠狠将符箓拍向白冬的额头。 符箓整个瞬间爆燃,化为灰烬。 李道年一脚踹在齐宇身上,对方好像不知痛一般,和他扭打在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 猛然间,一声刺耳的尖叫灌进所有人的耳朵,引得他们头痛欲裂。 齐宇表情扭曲起来,往白学姐那儿看去,竟发现她安详地昏睡着。 接着,床边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在用力喊叫着。 被驱出来的鬼化实了! “你看!这就是鬼!”李道年忍住头痛:“赶紧他妈的抱着你学姐走!” 齐宇慌张至极,头脑混乱,下意识就抱起被窝里的白学姐,颤抖地带着人和被子跑出门外。 他一步一趔趄,那喊声太痛了,好像有针在脑子里搅动一样。 齐宇一跑出门就和怀里的白冬一起跌在地上。 张启明左手扶住太阳穴,右手抬起桃木剑,猛地往这化实的鬼身上砍去。 她侧身一闪,喊声停止,趁这空隙,李道年飞快去拾星期五。 结果近在咫尺的星期五竟被她率先夺去! 女鬼不再喊叫,可疼痛仍未散去,她拿起星期五,掂起地上的唐渝,将剑横在她的脖颈间威胁道: “妈的,又遇上你们了!” 唐渝使劲挣扎,她眼中涌出泪水,痛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齐宇那一脚痛的她站不起身来,犹如子弹射入腹内搅动,又加上这女鬼的尖叫,她差点昏过去。 “呜额……”唐渝说不出话,身体任由女鬼摆布。 “唐渝!”李道年大喊。 “李道……年……”唐渝颤抖地伸出手,却被女鬼狠狠打下: “呵呵,三个傻逼。” 她指着李道年:“你当时没信这个女孩儿,你以为谁都不信啊,你看人家齐宇,至少还帮了我一下。” “闺女啊,你没发现吗?这人根本不爱你呀!”女鬼低头对着剑下的唐渝笑道。 “滚……滚!”唐渝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溅着泪骂道。 可这一巴掌如蚊鸣一般,轻飘飘的。 张启明抬起桃木剑,指着女鬼厉声道: “投降吧!你逃不出去的!人死后就好好往生,留在这世间祸害别人干嘛!” “你懂个屁!”女鬼笑骂道:“人的感情很有意思,你不知道吗?尤其是爱情。” “我看你也挺板正,有女朋友了吧,你妹的,不陪着她天天来抓我,闲得蛋疼啊!” 张启明不理睬她,步步紧逼。 女鬼笑了,压了压剑,抬头对李道年说:“让他放下剑!” 李道年痛苦地对着张启明道:“放下剑!” 唐渝挣扎,又扇了女鬼一巴掌:“砍死……她!” “哈哈哈哈!”女鬼笑了,对着唐渝道: “姑娘,我杀了你,咱俩一起去玩男人怎么样?” “我……艹你妈!”唐渝挤出眼泪,放声喊道,又给了她一巴掌。 张启明无奈放下剑,举起双手,安抚道: “别伤人好吗?实在不行,我们放了你。” 女鬼笑了:“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李道年眯起眼,从包里拿出一包灰,和一瓶酒。 “哎呦喂,你干啥呀!”女鬼大惊小怪:“又要耍花招,你随便吧,你女朋友在我手里嘞,你想让她死啊!” 张启明也皱着眉头看他,一头雾水。 唐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无力的挣扎着。 女鬼自顾自的说: “我呀,是鸿轩搁的17号女技师来着,之前可受人欢迎了。” 李道年边听拧开了酒,撕开了包灰的塑料包。 “之前我可相信爱情了,那时候我还是个阳光的,刚毕业的学生嘞。”女鬼不管他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李道年举起手中的灰,对着女鬼笑了: “知道这是啥嘛?” “我他妈管你呢,爱什么什么!”女鬼乐了。 “这是钟馗像烧成的灰。”李道年乐呵呵道。 紧接着,他喝了口酒,将窗帘点燃,猛地将手中的灰往空中一洒,一甩窗帘,对着烧着的窗帘就开始喷酒。 “轰!”一团火焰从李道年口中喷出。 火焰瞬间包裹空中的灰,“嘭!”地爆燃起来,犹如一颗小太阳爆炸。 灰猛的爆燃,空中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落下,如同星辰落下。 张启明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手中迅速从葫芦里倒出水,往眼上一拍。 女鬼和唐渝也愣在原地,颤抖起来:“这……是什么!?” 李道年笑着戴上墨镜,看向烟雾中的星辰。 那爆燃点竟然凭空出现一个人! 那人豹头环眼,铁面虬髯,身材极为魁梧。 他头戴乌沙冠,身着华丽锦袍战衣,手中持着银光宝剑。 他面貌狰狞,眼如铜铃,闪烁电光,死死瞪着那女鬼。 “你怎么请钟馗了!”张启明大惊失色地喊道:“会伤神气的!”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李道年又洒出一把灰,一团火喷去。 “轰!”火焰爆燃。 空中又出现了一只钟馗。 “钟馗爷爷,给她杀了!”李道年对着那女鬼怒吼。 此时,那女鬼早已抖如筛糠,浑身发毛。 两只钟馗用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喊道: “魑魅魍魉休得作祟!” “恶行满盈!难逃天理昭彰!” 接着,他们一同冲过去,将女鬼斩了个魂飞魄散。 “你他妈怎么又请一个!!”张启明傻眼了,如同疯子般叫道。 “诶对了。”李道年疑惑道:“你刚才说啥来着?” “请钟馗会伤神气的!你傻逼吧!还他妈请两只!” “我靠!” 李道年体会一下,觉得浑身一软,他瞬间瘫软在床,跌到了地上。 这感觉如同连撸两发,又跑了十公里,又撸了一发,又游了五公里,又爬到三十楼一样。 唐渝冲上来,拍着萎了的李道年的脸,喊道: “李道年!你怎么了!” “唐渝。”李道年感觉力气在飞速流失,手还没摸到她的脸,就垂了下来: “我……好像玩……玩过头了。” “别死!”唐渝搂住他,抹了下眼:“别死!” 第90章 谁跟你客气 “我……我死?”李道年担忧地往张启明那边挪动眼球,好似询问道:“我会死吗……?” 张启明无奈地一拍脸,叹气道:“死是暂时死不了,别再请了,你怎么打个野怪直接开大了?” “开……大?”李道年就连说话都要蓄力一会儿。 “你不知道在你在干啥吗?”张启明无语了:“请钟馗是很危险的!就连我师傅都不敢轻易用,你哪儿学的?” “对啊!”唐渝焦急地把他扶起来:“你哪儿学的这个?怎么不先说一声,吓死人了。” 李道年想解释,但这话太长,只蹦出“奶奶”两个字就没下文了。 唐渝扶他躺到床上,见他四肢摊开,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可怜。 哪怕她小腹还传来阵阵腹痛也来不及歇息了。 她这样顶多算是受伤,李道年跟到了弥留之际一样。 李道年筋疲力尽道:“渝……眼镜……” 唐渝帮他把掉地上的墨镜重新戴上,见他吃力地往左边看去。 那边,两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钟馗正在屋内重重踏步巡视,他们甩着宝剑,眼中散发出凶厉的电光,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女鬼的身形正在快速消散,最后只留下一个决绝的眼神。 不愧是镇宅圣君,对鬼物有天生的压制力,竟然不用香烟催促,顷刻间女鬼就被斩的魂飞魄散。 其战力何等恐怖。 钟馗的一呼一吸间,仿佛有粗气外冒,步步声如洪钟,驱赶着周遭一切鬼物。 他们的样貌威慑很强,相貌丑陋至极,黑胡盘枝虬节,不光是鬼,哪怕是人也不敢靠近分毫。 光看上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怵。 而且身材魁梧到有些超乎想象,头顶天花板,脚踩地毯,足以称得上顶天立地。 “快让他们走了吧,别伤及无辜了。”张启明看了眼两只钟馗,劝道。 李道年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知道朵朵存在的,害怕钟馗不分青红皂白把朵朵给误伤了。 当时朵朵在唐渝被剑横脖前时,就准备随时帮忙来着,结果两只钟馗相继出现,吓的她直接躲照片里了。 “怎么……退?”李道年困惑。 “怎么一问三不知?”张启明被惊住了,看来他是对请钟馗这事毫无概念,完全是糊里糊涂就请了。 单就说一个就足以震慑许多厉鬼,何况他是请了两个,完全是小题大做。 “你就随便让他们走就行了。”张启明解释。 “好……”李道年用力抬起手,挥了挥:“退吧!” 两只钟馗迅即定在原地,将宝剑横于胸前,大喝一声:“得令!” “嘭!”地一下,凭空爆燃出火光,身形便霎时消散了。 张启明叹口气,重重跌坐在床头。 唐渝双手放在他胳膊上,感受他的体温,生怕一会儿就驾鹤西去,彻底凉凉了。 “别睡啊你!”唐渝关心地望着他萎靡的脸色。 张启明苦笑出声:“放心吧,他死不了的,既然请的时候没暴毙那就死不了,让他歇歇吧。” “这……”唐渝着急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张启明看着他四肢摊开的样子,苦笑着: “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请钟馗,估计是见你陷入危险,就病急乱投医了。” 唐渝看着他的脸,心疼又忐忑:“那……有什么副作用吗?你说的耗神气什么意思?” “请钟馗是把特制的钟馗像烧成纸灰,”张启明讲述道: “据说是要烧六种不同的钟馗像,而且要纯手绘,光这纸灰就很难制作,撒于空中,喷酒粉尘爆燃,方能请出钟馗化身,能帮人斩妖除魔。” “他威力如此强大,代价也不小,要耗费人的神气,换句话说就是阳气。” “中医上说缺了阳气,会精神不振,身困体乏,容易淤积出病。” “他这样一下请两只,少了一大堆阳气,完全超乎他平时的流失速度,怕是得一段时间恢复了。” “有什么办法补吗?”唐渝问。 “你好好照顾他,”张启明看着他虚弱的眼神道:“我也不清楚,你去网上查查,估计得吃点啥补的东西吧。” 唐渝点点头,想再和他说几句话,可看他那样,实在有些不忍心。 “还有啊,”张启明添道:“最近别和他那个……别让他看啥刺激性的东西,最好能和他分床睡,让他好好歇歇,应该管用。” 唐渝赧颜道:“我俩没住一起。” “哦,”张启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那没事了。” 李道年听在耳里,却不知廉耻地攀上了唐渝的双手,她的手温润暖热,特别舒服。 唐渝看了眼自己的手,没做反抗,反倒握住他的双手,给他暖着。 虽然物理上不行了,可他心里还很倔强,不借着这次虚弱促进下感情那太浪费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女生的嚎啕大哭声。 “呜呜呜……你混蛋!呜呜呜……你怎么这样对我!” 是白冬的声音。 张启明起身打开房门,露出客厅的景色。 只见齐宇“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拉住白冬的双手道: “学姐!我会对你负责的!昨晚你真的是被鬼上身了!” 白冬啜泣着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被子,左手拿着水杯,露出白嫩的肩头和脖颈。 “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就不该叫你出来!呜呜呜……你给我个解释!” “冬冬,真的,你问他们!”齐宇用求救的眼神望着他们。 李道年哪怕累疯了,却还是有颗八卦的心,用尽全力抬起头,看向屋外,微笑着。 张启明站起身,向白冬解释道:“姑娘,你昨晚真是被鬼上身了,齐宇他不是故意的,那鬼是故意玩弄人感情的。” “你看。”他把地上的狐狸尸体踢了过来。 唐渝不理睬他们,特别是那个齐宇,她的小腹还隐隐传来疼痛,李道年也因这件事萎了许多。 她还是爱憎分明的,只拉着他的手,不顾那边的死去活来。 一看屋里有那么多人,白冬更是吓到了,连忙捂紧身上的被子,往里缩了缩,眼泪决堤而下: “你!你还不止一个人!呜呜呜……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冬冬,他们真是抓鬼的,我刚才看见女鬼了!”齐宇神色慌张: “他们是刚来的,把鬼从你身上驱出来了!” “你个骗子!你个骗子!呜呜呜……”白冬根本不信他。 “姑娘,你可以查酒店监控,我们都是早上刚来的,完全没对你怎么样,可以查指纹,绝对没对你动任何手脚。” 张启明苦口婆心劝道。 “是吧!”齐宇朝唐渝大喊:“你可以证明对吧!” 唐渝头也不回,白了一眼,瓮声瓮气回了一句:“哦!” “冬冬,听话啊,快把药吃了。”齐宇搂住裹着被子的白冬。 白冬哭泣着挣扎:“滚!你滚啊!你们都滚!” 可齐宇却死死搂住她:“冬冬,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一直对你最好了,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我绝对干不出伤害你的事!” 白冬挣扎挣扎着不动了,满脸眼泪,却搂住了齐宇:“呜呜呜……我们还没到这个地步……还没到……” 齐宇轻轻拍着她的肩:“我对你负责,我娶你好吗?” “呜呜呜……”白冬搂住他,泣不成声。 李道年算是看出来了,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故事,这个白冬和齐宇本来就有点感情,可能还没挑明。 昨晚她应该是约齐宇出来了,可被狐狸精一上身,直接拉快进度条,迅速通关。 齐宇懂什么,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学姐突然主动褪去了衣衫,任谁欲望都得占领高地。 这一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裹在被子里,昨夜的事完全不记得了,竟然连保护措施都没做。 慌张害怕肯定会占满心头,哪怕自己对齐宇是有点感情的,也会无助和恐慌。 但好像齐宇人品平时不错,最后白冬还是信了他,哭泣地抱着他。 白冬在齐宇的安慰下,吞下了避孕药,向她讲述了昨晚和今天早上的经历。 张启明在一旁证实和安慰,这才多少让白冬放下了戒心。 毕竟真找警察来了,他们三人也说不清楚,难不成告诉他们真是来捉鬼了。 回头调查取证又拘留真是得不偿失了。 既然这姑娘对齐宇原先就有点喜欢,就当昨晚是个意外吧。 这谁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那女鬼之前附身到的女人身上,那女人有艾滋病,传染出去是真的害人。 这一对儿至少身体干净,只要避孕措施做好,不算是特别大的危害。 只能指望齐宇回头好好安慰白冬了,对人家姑娘负责点。 “衣服。”白冬红着眼对齐宇说。 “好。”他站起身去卧房拿白冬的衣服,将内衣和外套拢在一起,递给了她。 接着,他和张启明一同走到屋内关上门,让白冬在客厅穿衣服。 齐宇看着这个叫唐渝的女生挽着床上那个男的手,纠结片刻,还是主动道歉道: “诶!那个对不起啊!” 唐渝头也不回,重重哼了一声。 “我真没见过抓鬼的,而且……你们那样子,我……真以为你们要伤害白冬。” “也幸亏是你们,不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悲剧。” 唐渝和李道年不语。 “你还疼吗?”齐宇看他们不说话,接着道: “那一脚我是在气头上,感觉很重,要不去检查一下吧。” “你很有钱吗?”唐渝冷声道。 “没。”齐宇说。 “那怎么来这么好的酒店?” “是白学姐……是那个女鬼说,她说第一次要有仪式感,要选个好地方……”齐宇低下头惭愧道。 “这房间2300块钱一晚,都是我打暑假工和平时生活费省出来的。” “但我既然做了,就该负责,我要带白冬出去看医生,看她受伤了没,没空陪你们去,我转你一千块钱吧,再多的实在没有了。” “如果你们查出问题了,我愿意承担后续费用。”他郑重点头道。 说着他就掏出了手机。 唐渝嘴角微动,问道: “你喜欢她吗?” “喜欢啊,换其他人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还没成,但是我觉得学姐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她是我学生会组长,我们都是生活部门的,对我很照顾。” “她之前谈恋爱谈到过渣男?”唐渝想起刚才齐宇问被鬼上身的白冬的话。 “对……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她早就走出来了。” 齐宇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准备加她微信。 “你加我师傅的吧,你转他就行。”唐渝拿起李道年的手机。 张启明捂脸憋住笑。 奶奶的,我看你刚才问那么多,以为是对人家男生心生同情了,还以为那钱不准备要了。 合着纯粹是八卦啊,乐子是乐子,钱反正得要是吧。 李道年拽了下唐渝的胳膊,想给她举个大拇指,心说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办事有我的一贯作风。 他一贯秉承着有便宜就占,不占王八蛋的原则。 再说了,我们明明就是伤着了,我还丧失了好几天的性功能,这钱拿的绝对没愧。 做人就要自我一点,那么无私干嘛,别人的感谢能当饭吃吗,你是省长儿子还是啥? “密码多少?”唐渝问。 李道年心里咯噔,想起早上在早餐铺上抢自己手机时的唐渝。 但此刻轮不得他纠结了,一千块钱啊! “我生日。”他说。 唐渝熟稔地打上1228,解开了手机。 李道年做好了脱光身子任由千刀万剐的想法了,自己的脸和名分不要也罢。 你来吧!唐渝你要看就看吧,什么网盘,什么收藏,什么浏览器记录,你就看吧! 我不怕死啦! 结果唐渝只是打开微信,加了齐宇的好友,就放下来了。 虽然期间顺势扫了眼他还有没有和其他女孩儿聊天,尤其是那个叫徐双凝的。 没有,不错,唐渝很是满意,手握的更紧了一些,那就奖励你更多温暖吧。 “嘶……”李道年痛哼:“疼!” “哎哟,”唐渝轻了些力道,一时兴奋没控制住,拍了拍他的肚子,以示安慰。 唐渝觉得他这样还挺好玩的,像个芭比娃娃一样任由她摆布。 想摆什么姿势摆什么姿势。 哪怕卸条腿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反抗。 她心说,难道男生虚了都是这样吗?那还挺有意思的。 “好了。”齐宇说。 唐渝点开红包,一千块钱到账。 “哥,我给你转三百吧,”齐宇转头对张启明说: “你没受伤,我也只剩这么多了,还得带白冬去检查,给她买点好吃的补补,三百就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他委屈道,没想到这帮人是真不跟自己客气啊。 “不用了,”张启明摆摆手:“你对人家姑娘负责,对她好点就行。” “那谢谢您。”齐宇鞠了一躬。 李道年和唐渝对张启明同时在心里表示鄙视。 然后笑着对视一眼,还是你懂我啊哈哈。 不知什么时候,唐渝觉得自己和李道年变的一样有些贱贱的了。 这就是近朱者赤吗? 以后带朵朵还是我来吧,唐渝怕了。 有李道年这样性格的朵朵该有多可怕。 不敢想哦,不敢想。 第91章 边吃边唠,一波又起 道歉和转账后,齐宇听见了白冬在客厅的喊声,打开门出去了。 “能动不?”唐渝问李道年。 他呈一个“太”字状瘫在床上,摇摇头。 “哥,你咋了?”朵朵关心道。 “你哥萎了。”唐渝淡淡笑着。 “啥是萎了?”朵朵好奇。 唐渝只咯咯咯笑个不停。 “我想睡觉。”李道年闭着眼,无力感弥漫全身,搁平时,他绝对要说些骚话的,但现在这些力气都没了。 张启明收好杂物,说道:“让他歇歇吧,估计得缓好大一会儿。” 唐渝把枕头塞到他头下,笑道:“你就在这古战场睡?倒也不嫌弃啊?” “我哪有力气……想那么多?”李道年简直醉了。 “行,那你睡吧,这房估计是中午12点退的,还有几个小时。” 李道年点点头,心安理得地看着唐渝为自己铺好被子脱下鞋。 “你去检查检查吧。”李道年说。 唐渝摸了下自己的小腹,道:“好像没那么疼了,这部位不用ct,要是一直不好,之后再做个彩超得了。” “好。”李道年沉沉道。 他侧过身,只想好好睡一觉。 看他实在累极了,唐渝就轻轻合上门和张启明一起出去了。 齐宇和白冬已经不在了。 唐渝重重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她实在没想到,今天他妈的又中招了,之前在青唐山大巴车上被那道士威胁过,也是剑横在自己脖前,冷飕飕的,还很刺痛。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竟然今天又败这儿了,没想到现在人都这么阴狠,还有鬼。 光会搞威胁人这一套,跟演电影一样,就不能正大光明干一场吗? 还老是搞自己,弄的李道年每次都心急火燎,她不想让自己变成累赘。 她必须得增强下实力,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能指望所有鬼都像打生桩那男人一样善良。 诶!?她一下子喜羊羊冒灯泡。 要不她学一下请钟馗这样的绝技吧,反正她是个女生,估计不会像他这样副作用这么大,顶多长点痘痘,月经失调一下? 看着沙发上唐渝在沉思着什么,张启明开口道: “我去交差,这次你们帮大忙了,佣金要来分你们一半。” “好。”唐渝不客气地点点头。 看着张启明出门去,她仰头躺倒在沙发上,缓了会儿腹上的疼痛。 朵朵站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哥哥睡了,姐姐也在那儿歇,这不是大早上吗,咋又都睡了? 她也不敢问不敢吵,干脆回照片里跟她哥一起睡了。 客厅这边,唐渝缓了会儿,开了瓶酒店的可乐下楼去了。 一直到中午快十二点她才回来,进了卧房,发现他还睡的正香。 “李道年,醒醒啦!”唐渝摇摇他的身体。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呢喃道:“几点了?” “十二点了,打扫房间的阿姨正在门外等呢。”她把被子掀开,扶他坐起来。 “怎么样了?”她关心道。 “好点了,能走了我感觉。”李道年甩了甩胳膊,跟复健的病人一样。 “行,”唐渝坐在床边:“那咱们走吧,我有点饿了,不知道你这样能涮的动火锅不?” “能。”李道年笑了:“可算没事了,这几天把咱俩忙的,好好吃顿饭都没时间。” “还有打生桩,驱小鬼那事嘞,唉……不过不急,”唐渝说:“别给自己压力那么大。” 俩人大眼瞪小眼,李道年浮起犹疑的笑容:“你不对劲!” “咋了?”唐渝开玩笑道:“还要我帮你穿鞋啊。” “也不是不行。” “那用不用我帮你把着撒尿啊!?”唐渝窃笑起来。 “这不用。”李道年胯下一凉,这字眼他已经多少年没听过了。 他穿上鞋,走了走,发现身体好了些,至少吃饭和走路没问题了,但是耍剑和抓鬼肯定是不行了。 “你咋突然对我这么好?”李道年怀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我啥时候对你不好过吗?!”唐渝蹙眉,佯怒道。 “也是。”李道年想起早饭,围巾,毛衣和无数陪伴的瞬间。 “我就是上午出去听了点事……”唐渝欲言又止:“哎呀,吃火锅再跟你说吧。” “好。”李道年接受她的卖关子出了门。 门口保洁阿姨推着个小推车,毛巾水桶,换洗被子,大包小包在那儿守候。 “阿姨,您进吧。”唐渝对阿姨礼貌道。 李道年看着她走进室内,添了一句:“阿姨,那都不是我们干的啊!” “你瞎说什么!”唐渝瞪了他一眼。 “不对嘛,咱们明明就是清白的。”李道年呵呵一笑。 “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唐渝强调:“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阿姨发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瞎话,直到看见了地上散落的发丝,和垃圾桶里那抹绯红。 她轻笑出声,连连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呦!” 唐渝带着他赶忙逃离,生怕看见阿姨出来时的怪异目光。 其实就一个陌生人,清白也没那么重要,就是李道年这嘴太贫,让人家不得不关注这些事。 “你这真是萎了的样子吗?”唐渝很怀疑:“说话还这么不着调。” “真萎了,真萎了。”李道年就势要往唐渝身上倒。 她一个侧身躲过,看李道年立马站直,笑道:“不错,恢复的不错,以后请钟馗可以当技能使用了,反正睡一觉就好了。” “你无情!”李道年吐出一句。 出了酒店大门,站在喷泉前,李道年问道:“张启明呢?” “咱不是把狐狸精杀了吗?他去交差了,还说要把佣金分咱们一半。”唐渝解释。 两人打车来到一家附近的川味火锅店,开始聊正事。 “你咋突然学会这个的?”唐渝用餐巾纸擦了擦桌问。 “那次青唐山回来,咱俩不是差点死那儿吗?”李道年说: “我就打电话问了问奶奶,看她有没有啥防身的技能手段,连着道具和方法给我寄过来。” “她在家写了一两天,都是之前接触过的道士啦,释门啦,还有其他旁门左派的一点方法,加上我奶奶自己的办法,集成了几页纸。” “不过她老人家都是半退休状态了,有些方法记得不清,难度还高,材料不好准备,我也没看多长时间,就记了几个简单的,没想到混进去个大招。” “奶奶到底实力咋样?”唐渝问,她一直听李道年提起她老人家,对她的实力没有清晰认知。 “唉……她一般就处理点小鬼,在村里,半年一年不接几个活,哪有咱这么多机会和活?” 唐渝笑了,吐槽道:“果然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多,不管放哪都能适用啊。” “所以她也没那么厉害,我爹和我本来都不想干这个了,挣不着钱,还有潜在的危险,这都是她或听或用过的老方子,好多都没用过。” “要是我奶奶知道请钟馗会伤她孙子阳气,那肯定不会写这条。”李道年捂脸。 “也是,”唐渝轻笑道:“毕竟她还指望你找孙媳妇儿嘞。” “你咋知道?李道年惊奇。 “你在医院打视频电话啊,我不就在旁边听嘛。”唐渝说。 “哦。”李道年想起来了。 确实,他以后真不敢乱请了,别给自己整不孕不育了,可以不想生,但不能没能力生啊! “那这功法技能都有啥等级没,比如什么九品二品的?”唐渝好奇。 “哪有,”李道年说:“你以为是修仙小说啊,这其中好多连描述都没有,咱们这半侦探半体力的活,哪能扯的上啥修仙异能。” “哦,”唐渝点点头:“那我看你今天请那两只钟馗挺唬人,我以为你会啥呼风唤雨的本领了。” “那都是我肾疼换来的啊!”李道年捂住自己的腹部。 “真假!?”唐渝眯眼笑道:“你们男生真会肾疼啊?” “下回你来请试试。”李道年痛苦道。 “哈哈,”唐渝笑了两声:“咱们回去一起研究研究呗,升级一下,这样下次有青唐山这样的事,也不至于力不从心了。” “行。”李道年点头,“正巧我心里也有些新发明了,咱们可以一起发明下。” 鸳鸯锅和五花八门的菜品纷纷上桌,两人开大火,锅内升腾起白烟,继续唠。 “你上午去干啥了?”李道年问。 “你睡了后,我就查了下导航,你还记得那个女鬼说了些什么吗?” “谁记得,当时我气炸了。” “她说她是什么鸿轩阁的17号女技师来着。”唐渝讲道:“我就很好奇,然后真给导航到了。” “位置离这里不远,就四公里,我就打车去那儿看看。” “进了店,我就直接点名要鸿轩阁的17号女技师,找了个最便宜的58块钱新人半小时套餐。” 李道年兴致勃然,听的津津有味,但听到唐渝下句话,却黑了脸。 “前台看我不知道消费少还是啥的,可能看我比较年轻?很给我推荐男技师,还给我看照片。” “你……”李道年嘴角抽搐,发誓以后再也不睡了。 “我当然没点啊,好不容易赚到钱,我是来办正事的,”唐渝给他打放心针道: “我就要求17号女技师,然后他们就让我进一个房间等,过一会儿就进来一个女生,她竟然只比我们大三岁,刚毕业一年。” “我没让她给我按,跟她聊天,结果还真打听到了些东西。” “哦?”李道年瞳孔微微一缩。 “她说这17号快一个月前不是她,只是那个人死了,她叫那个人毛晨瑶,还给我看了她们之前吃饭的照片,你猜怎么着。” “她竟然真和那女鬼长的一模一样,死的人就是这个人,就是毛晨瑶!” “我就问这个女生,到底怎么回事。” “她告诉我,晨瑶原先是个特别本分的女生,结果老是遭到男顾客的骚扰和邀约,主要是塞各种小费,但她都秉持着原则,坚决不收。” “这个技师还告诉了我一些内幕,说在店内有监控,是不让乱弄的,但员工下班了,他们也管不着。” “这也跟你说?”李道年皱眉:“她也挺傻的。” “感觉你很熟悉规则一样啊!”唐渝放大声音道。 “呵呵,电视剧,电视,”李道年打哈哈道:“你继续说,继续说。” “她还劝毛晨瑶,顾客揩油就揩吧,少不了肉的,但她就是很有原则,说好多人就是这样一步步沉沦的。” “她不辞这个工作就是因为工资确实高,她妈是真在医院住着,老爸工资也不高,也不敢去相亲,这工作去相亲很不招待见。” “因此,毛晨瑶的业绩不上不下,但是某一天,却遇上了一个男人。” 李道年叹气扶额,唉……熟悉的剧情又来了。 “那男的将近三十,进店里,也不揩油,也不要求啥,态度特别好,对毛晨瑶特别照顾,还次次加钟,甚至还帮她出了一次老妈的住院钱。” “生日给她送礼物,一点都不越界,毛晨瑶就好像喜欢他了,没多久俩人就在一起了。” “但好像也是没做啥安全措施,在一起没多久就怀孕了,那男的本性才暴露出来。” “在抖音上私聊技师和女主播,嫖娼,还发现他和前妻离婚是因为家暴。” “毛晨瑶受不了他,和他吵架,结果大打出手,将她打的下体冒血,鼻青脸肿,绝望之际,她就跳河去了。” “你还记得咱们打车去工地的时候吗?过的那条河,不远,估计就是那条河。” “唉……”李道年叹口气,搁按摩店找什么爱情啊! “你怎么评价?”他无奈道。 “傻啊,真傻。”唐渝摇摇头,涮了片羊肉。 李道年沉默了,逛这么多年贴吧,听闻这么多事,这样沉入错误爱河的故事听得不算少了。 毛晨瑶确实是个悲剧。 她还很年轻,本来还有内心的底线和执着,最终却抱着对爱情和人生的绝望投河了。 死后,也化为厉鬼出来附身害人,却也悲催的被钟馗爷爷一剑斩死,连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从活着到死都挺悲催。 “我没遇见过这样的坏人,”唐渝蘸了下芝麻酱道:“幸好你也不是。” “我怎么能是呢?”李道年笑了。 “也是啊,我还是有分辨能力的,你要是坏人,我早就不理你了。” “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啊。”李道年终于理解,为什么一觉醒来唐渝的眼神都变了。 是不是发现我这样的好男人还是比较难得的嘞。 他看着唐渝吃东西开心的样子,心想,我也得珍惜她啊。 张启明转过来1000块钱,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唐渝吃的发热了,脱下外套,却又听见李道年手机一阵音乐响起。 “喂。” “我是路杰,不对劲啊,今天上午有工人说,怎么六号楼二单元还能听见女鬼叫呢?是不是没清理干净啊?” 唐渝倒在沙发上,舔了舔筷子上的芝麻酱,要哭了。 天啊,这一天天还让不让我俩安生了。 第92章 抱抱你(新年好!!) “真假!?”李道年大吃一惊,看了眼无力倒在座上的唐渝,她已经在扭曲了。 “真的啊!”路杰说:“要不你再来看看?工人说他搬钢筋的时候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说的什么?” “什么孩子之类的,这不重要,你把她清理了就行。”路杰道。 “那你下午带我们去吧,工地门口汇合怎么样?”李道年愁眉苦脸道。 电话那头的路杰否决道:“不行,下午工人还在干活,还得晚上九点下班才行,必须得尽快解决,这工地不能再停了。” “那晚上九点。”李道年说。 “行……”路杰模糊道:“但我恐怕还不能跟你们去,还有应酬。” “好,那还我们自己去。” 要挂断电话时,对面又添了一句:“李同学,咱有空了吧,能不能尽快帮我们把小鬼除了。” 李道年放下筷子,道:“今晚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 他心里打的算盘是再去工地看看,了解一下那女鬼的事,上次竟然没有找到她,那栋楼竟然真有两只鬼! 先前他只当保安大爷和工人听错看错了,以为是菜市场大明星唱歌让他们误听看错了,看来这件事水很深啊! 如果一切顺利,那女鬼是打生桩的另一个人的话,就一同举报给李翔伟,直接将他们绳之以法。 也不用费力再除小鬼了,哪怕死狱里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好,那太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李道年笑着看向瘫倒的唐渝:“怎么了?” “没事,”唐渝一个鲤鱼打挺:“就是累了。” “赚钱嘛!”李道年夹起一块儿豆腐泡:“尝尝这个,放辣锅里好吃。” “你倒挺乐观,”唐渝笑道:“完全不像是差点死了的样子。” “那能有什么办法吗?”李道年说:“咱要真累了,那新活可以不接,最烦的就是这种旧账,刚没够几天就来找售后。” “售后,”唐渝听见这个字眼笑了:“怎么咱们抓鬼的还有售后这一说?” “有啊,你想想要是某个房子,或者隧道之类的吧,死于非命的一下好几个,你可能去一次真弄不完,说不准就要漏一个两个。” “哦,”唐渝点点头:“看来我经历的事还是少了。” “这样吧,你要累了就歇吧,我估摸着晚上也不是啥难事,朵朵在,我一个人能搞的定。” “你?”唐渝歪头笑着看他:“你现在这样真行?” “我遇见你之前不就是一个人的干的嘛,”李道年挺起胸膛: “我现在就该自己锻炼,不然以后带你形成了路径依赖,一有事就找你,那我抓鬼的手段和推理能力该直线倒退了。” “不行!”唐渝冷起脸。 “为啥?” “为啥?”她咬着筷子尖,也想不出个答案,总不能直接说关心你吧,怕你死工地里了,便道: “这次钱我可是分了一半,活是咱俩的,哪能让你自己承担。” “好好好,”李道年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去吧,我在寝室歇喽。” “滚啊!”唐渝怒目圆睁:“合着你跟我假客气呢!” 说着她就要假意从包里翻出来灰和酒:“你再召唤个钟馗死这儿得了!我一点都不担心,大不了上坟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 “好了好了,”李道年举手投降:“不皮了,不皮了,就咱俩好吧,你不走我也不走,把事好好解决,给大明星一个交代。” 唐渝被气笑了,她正一本正经地关心他呢,结果他就好开些玩笑回应,搞的她的关心跟假话一样。 也不知道意思传达没有,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很关心他。 如果李道年像短剧那样,能听见她的心声,那必定会断然道: “废话,废话!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嘞,不过他只是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浪漫。” 有些话到了浪漫时刻,那就会情不自禁说出来,李道年有很多话,想给眼前这个女孩儿承诺一下,可明显现在不是好时机。 等这些事情全部忙完,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要找个专门的时刻,找个安静的瞬间。 他怕自己受了唐渝明话关心,又不得不回应,搞得表白之类的很随便。 何况现在自己虚的要命,状态不好,先使用拖字诀为好。 吃完了火锅,他们往眼镜店拐了一趟,果然看见张启明和陈涵在一起,他们仍然坐在店门口吃盒饭。 阳光明媚,幸福的很。 寒暄几句,张启明讲了下交差的事,又问了问李道年的身体情况。 陈涵披着白大褂,笑着看李道年,她听张启明说请钟馗这事了,恋爱这么长时间,也耳濡目染许多,听后真是连连惊叹后生可畏。 看这一对儿欢快地站在他们面前,有些时空交错的感觉。 唐渝把去鸿轩阁的事告诉了他们,听后,都沉默许久。 李道年每次猎鬼都尽量搞清楚背后的故事,但张启明明显不是,他颇受震撼,感叹世事无常。 在这方面其实他们真该叫李道年一声老师傅,其他人都是管杀,他是管杀管送。 所以这些悲剧他的承受能力很强,甚至脱敏了,但也搞的人精人精的,显得很老成,办啥事都要三思后行。 一上午,就以李道年萎了,得了一千块钱而结束。 下午两人回到学校,难得的各自去上各自课了。 唐渝在课上百无聊赖,李道年在课上呼呼大睡,补充精力。 六点下课,两人继续汇合,看对方那样,都他妈笑了。 感觉下午这课不上也罢,不如回寝室睡,回寝室玩。 两人先往马兰家里赶。 唐渝没上楼,不想看见马兰,李道年自己一个人上去把影碟塞回去了。 他回来对唐渝讲述,他和马兰就随便聊了几句。 李队沉默一整天了,自从看了那封信一直不语,对找张睿的进度也不透露分毫。 所以马兰现在是蒙在雾里,还说让他俩继续去学校查查。 还查个毛线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李道年只摆摆手敷衍过去了。 下了楼,距离晚上工地九点下工还得一会儿,他们就去带朵朵看了下她妈妈邓丹。 邓丹已经从景区下班回来了,正在家做饭,听到敲门声。 她一开门就发现李道年两人掂着一箱牛奶和一箱库尔勒梨。 正巧佳佳和她爸爸去找爷爷奶奶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家。 她热情招待了李道年两人,并心生疑惑,心说上次那个女孩儿呢,她一直以为他和徐双凝是一对儿。 不过在李道年的眼神提示下,她就没提徐双凝。 炒了土豆丝,煮了小米汤,拍了盘黄瓜,切了半盘熟牛肉,李道年和唐渝就在邓丹家吃了晚饭。 期间,他们一直在聊天,聊邓丹的生活状态,他们都默契地没提朵朵。 唐渝心思细腻,特别和朵朵妈聊的来,朵朵就在一旁对她耳朵轻声说: “那你问问妈妈什么时候生日?” “那你告诉妈妈天冷了多穿衣服。” “那你告诉妈妈我好爱她。” 唐渝都拐弯抹角的传达到了,邓丹很耐心,就当是对两个后辈谈心。 朵朵哭了很多次,可她都不敢让妈妈听见,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出现才是对妈妈好。 李道年有些动容,耳边的童声叽叽喳喳,可对面的妈妈再也听不到。 朵朵很听话,两个多小时,果然一点馅也没露。 李道年偷偷戴上墨镜,却看见朵朵一直在妈妈身边转来转去,想抱她,想亲她。 唐渝看的更方便了,她了解了朵朵和邓丹的故事后,看着朵朵稚嫩的小脸,心里也泛起阵阵波澜。 知道妈妈一切很好,朵朵就放心了。 他们出门时邓丹告诉他们,以后可以再来。 朵朵开心极了,也许以后她可以再见妈妈很多次了。 来到楼下,两人找个没人的地,蹲在身子,安慰了朵朵好久。 因为她在楼上还好,只是小声掉眼泪,一下楼却嚎啕大哭起来。 鼻涕眼泪的,令人心疼极了。 李道年和唐渝搂住她,可根本搂不住,只能搂住对方,就当朵朵夹在中间吧。 这一幕足够滑稽,路过的人以为他们在蹭wifi呢。 李道年情愿朵朵多哭会儿,他想多搂搂唐渝。 “朵朵,别哭了,姐姐一直抱着你好不好。”唐渝柔声道。 “好。”李道年脱口而出。 唐渝:(* ̄︿ ̄) 朵朵:( ′> ︿<。'')~??? 李道年:(,,#?Д?) 第93章 唯物主义 两人可劲哄,终于把朵朵这个可爱的小棉袄哄好了。 “哥哥姐姐,我不哭了,我怕你们觉得我烦,再也不带我来找妈妈了。”朵朵抹着眼泪说。 “没事,没事。”唐渝柔声安慰着。 等朵朵恢复了往常的活力,重新变回了那个可爱的小元气女孩儿,他们才启程去工地。 打车来到工地,正巧看到工地最后一盏大灯熄灭,整个工地重新归于寂静和黑暗。 最后一拨零零散散的工人,戴着安全帽和工作服闲聊着从大门出去了。 坐在十字路口又歇息了十分钟,两人一鬼才又从围墙翻了进去。 李道年刚才在远处看了一下,保安大爷好像换人了,之前那个真被吓的辞职了吗? 路杰又不在,他们来的时间实在是阴间,和保安大爷这种人肯定解释不清,干脆还翻进去算了。 反正他们两人早已轻车熟路。 唐渝经常翻女生寝室,李道年吧……也翻过……还他妈被逮过。 踩着地上的建筑垃圾,李道年轻声道: “唐渝,今天我状态不佳,一会儿小心,要是那个女人比较凶的话,咱们见机行事,小命要紧。” 唐渝笑了笑:“好。” 她看着李道年走路时,还时不时扶一下自己的腰,着实搞笑。 他这样真像个附近村里废物小混混,来工地里偷钢筋了。 她吧……像是他姐,来放风的。 来到六号楼二单元这个熟悉的楼下,两人都同时提高了警惕。 唐渝摸了摸衣服内衬里的《资本论》,和脖子上的鸟骨,有些忐忑。 这他妈真能管用?! 李道年看了她一眼:“装着吧,万一呢。” 她只好点点头。 刚才路过保安亭后,他们发现里面还有最后两个检查的工人,他们戴着头灯,检查收工事宜,防止出现事故。 六号楼二单元里没人,因为这地方闹鬼,两个工人也不敢进,只象征性地检查了下电力和塔吊情况。 因为是必经之路,他们俩就躲在五号楼一单元的房间里,等工人离开。 期间,李道年告诉唐渝另外两个很扯的驱鬼办法。 其一:唯物主义! “这条是我奶奶说她从一个退休的大学老师那里听说来的,至于更深的源头,就来源不明了,”李道年解释: “我觉得太扯,就没告诉你,现在等也是等,你听了别笑啊!” “好!”唐渝一本正经。 “这个方法叫唯物主义……” 还没说几句,唐渝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李道年露出“看吧,我早就知道”的神色,她便端正表情,忍住道: “您继续。” “这方法说,要用唯物主义的书籍,首先要印刷时间超过五年,经过时光磨砺,然后至少接受太阳光照射一个月。” 说着,说着,李道年从兜里掏出几张纸: “你看。” 唐渝打开灯光,凑过去看,轻声念道:“商品的交换过程是在两个阶段内完成的……” “机器并不只是用来增加生产效率的一种手段……” 念了几段,她困惑地抬头:“这是《资本论》?” “(o゜▽゜)o☆[bingo!]”李道年给唐渝竖起大拇指: “对啊,我们寝室那郭阳,有段时间看了电影《青年马克思》,就大喊大叫说他悟了,他要潜心研究哲学。” “结果就是,网上买了本《资本论》一直搁在阳台吃灰,放在鞋架上快一年了,绝对日照充足!” “然后嘞?”唐渝眨巴眨巴大眼睛,睫毛好像会说话,仿佛在说“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奶奶的手册上说,要撕下来一张张书页,用时,把纸贴在额头上,大声念唯物主义名言。” 唐渝快绷不住了:“这……真有用吗?到底有毛线作用啊!” “上面说,根据你的唯物主义意志决定效果,强时,可以驱散四方鬼神,辟邪杀鬼,造成范围驱赶,弱时可以抵挡鬼魂攻击,当然了护甲值是看你唯物主义意志坚定程度。” 看他一本正经,唐渝实在忍不住了,双手扒住他的肩头,摇晃着大笑起来。 李道年一脸老人地铁手机表情包,他早就料到这一幕。 “咯咯咯……你……咯咯咯……假的吧……”唐渝都快喘不上气了,最后被自己呛住了,趴在地上的纸箱上咳嗽起来。 李道年还得帮忙拍她的后背。 “咳咳咳……咳咳咳~!”唐渝翻身,坐在纸板上喘着气,脸憋的通红。 “姐姐,你没事吧。”朵朵上前问道。 “没事,啊,没事。”唐渝摸了摸朵朵的头,良久: “不好意思啊,确实……” 李道年抿嘴笑笑,有唐渝这个漂亮的开心果在身边,抓鬼真不一定是件无聊恐怖的事。 不仅她不信,他本人也他妈不信,怎么抓着抓着鬼了,还扯上唯物主义了。 鬼和唯物主义本身不就是背道而驰的事情吗? 此时,两人蹲坐在纸板上,唐渝抓着李道年的胳膊,轻轻笑着,还没完全缓过来。 “我也不太信,也没试过,想着唯物主义不都是现代的事嘛,”李道年说: “后来一搜,好久以前就有了,不过没现在这么系统,都是不同的派系。” “我想着,咱抓鬼的法,有的就是从老祖宗那里传过来的,同时间一比,西方那儿,还真有唯物主义,勉强算是洋人的老法子吧。” 他耸耸肩。 唐渝接过李道年手中的纸,怔怔出神,仔细一想,嘿!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资本论》又是唯物主义巨着,集大成之作,应该功力非凡,咱们有时间可以试试。”李道年点点头。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特搞笑的一幕。 只见唐渝把纸贴在额头上,振振有词道:“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社会存在决定人们意识!” “嘎嘎嘎!”屏幕上仿佛有几只乌鸦飞过。 真他妈冷! 全场空气冰冷寂静,唐渝左晃晃右晃晃,见没人反应,便掀开遮住眼睛的纸张,激动道: “有作用嘛?有作用嘛?” “姐姐,你没事吧。”朵朵看唐渝有些不正常。 李道年则心花怒放,看唐渝这一套动作,只在心里大吼“她真可爱啊!” “没有。”他摇摇头,戴上墨镜,看向朵朵:“朵儿,你有啥感觉吗?” “啥感觉啊?”朵朵懵了。 “会不会是我不太虔诚?!”唐渝蹦起来,边走边说道: “物质存在的方式是运动,不仅无机界处在不停的运动中……” 几秒后,朵朵凑到他哥身边:“哥,姐姐是不是疯了!?” 李道年笑着说:“唯物主义,你不懂。” “哗!”唐渝掀开贴在额头上的《资本论》,充满希望地望向两人。 见李道年摇摇头,她沮丧极了,她明明一直在心里呐喊:“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是唯物主义者!我太信你了!” “看来你意志不坚定啊!”李道年蹦起来,也学着她念。 不过他不知道这么多词,都是现查的,边看手机边念。 折腾了一大会儿,他们放弃了,各自收了几张纸放进内兜,当作无计可施后的最后底牌吧。 只是不知道这张牌是王炸,还是最小的3。 此时外头的工人已经走完了,朵朵坐在地上,跟个乖乖的宝宝一样,抬头看着姐姐和哥哥折腾。 她明白了,刚才他俩粘纸念字是在学功法,好像是驱鬼的,她可得离远点,免得把自己弄伤了。 只不过,那个事弄完后,哥哥又给姐姐戴上了一条项链。 她也想要,可是根本戴不上。 李道年贴近唐渝,在她脖子上环上一条项链,链就是简单的红毛线(不是蘸了血的那种),吊坠则是一只鸟的头骨。 唐渝心跳加速,李道年离她特近,双手在自己脖子上动作,她整个人就在他的怀抱中,又暖又热。 她低头打量李道年脖子上,也有一条。 那鸟的头骨不大,放在衣服里也不硌,不过还是有点凉,夹在秋衣和毛衣中间就行了。 李道年特细心,帮她轻轻掀开衣领,将鸟骨轻轻放进去。 衣领展开瞬间,一股少女的香味就扑面而来,有点像太阳晒过被子的味道,主要还是暖流,带着股温热。 艹!搞的他春心荡漾。 这鸟骨是爱情鸟的头骨,学名叫牡丹鹦鹉。 他查过,这些鸟吧,还挺深情,出去抓个虫,叼个树枝都得成双成对,形影不离,还相互厮守,陪伴终生。 更有甚者说,如果其中有一方死了,另一只就会陪伴在伴侣尸体身旁,不吃不喝,直到随对方去了。 因此,被世人称为爱情鸟。 这鸟在国内,只有三个品种,这骨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品种的。 手册上面说,这一对头骨是一对爱情鸟,一公一母,佩戴时,需要一男一女,不能性别串了。 奶奶还贴心地用塑料包和标签标注“这是公的,道年,你戴上。” 作用是“两人佩戴后,如果要作法,就要对念爱情诗,此时,这头骨会相互吸引,前提是不能距离太远。” 具体吸引后会造成什么,手册上没说。 这方法也他妈挺逆天的,他猜想奶奶和爷爷一把岁数了,也不会试这个,再念个爱情诗,多腻歪啊。 很明显,这方法还是奶奶道听途说的。 戴好后,李道年依依不舍地退后几步,此时气氛有些旖旎。 “那……”唐渝赧颜道:“你会啥爱情诗不?” 李道年不要脸地想了想,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唐渝在五米外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刚念完一段,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两人脖子上的鸟骨竟开始微微颤动。 两人大喜,李道年接着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唐渝迅速答道。 鸟头骨竟从两人衣领中钻出,漂浮在了空中。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唐渝说。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李道年紧追不舍。 相隔两端的鸟骨竟开始往对方的方向飘去,拉着红绳浮在半空中。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互不相让。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郎岸上踏歌声!” 念着念着,双方同时感觉脚步微移,对方那边儿竟然出现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就如小时候玩磁铁一样,两个异极相吸,你却用力不让他俩撞一块儿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神奇,就如魔法一样。 而此时,不是手上传来的力道,而是整个身体,被两个鸟骨带着往对方那边撞去。 双方赶紧停下浪漫地对念。 奈何那引力竟分毫不减,唐渝被勒的脖子疼,只好屈服地往李道年那边撞。 李道年则嘻嘻哈哈地伸开了手臂,准备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唐渝脚步刹车,可根本他妈的刹不住啊。 眼看就要撞个满怀,唐渝小脸微红道: “朵朵!” 朵朵知道个屁,只以为情况失控了,赶紧往俩人中间挡着。 可唐渝和朵朵都忘了,她可是个鬼啊,根本挡不住的。 两边都用脚步刹车,唐渝是欲拒还迎,李道年干脆不演了,熊大,反正俺也不吃亏! 鸟骨在空中震颤,发出阵阵清丽的声音,如同鸟叫。 李道年正满怀期待地好好抱抱她呢,结果意外发生了。 唐渝脖子上的鸟骨突然挣脱了红毛线,如同子弹般往那边飞去,速度极快,发出鹰击长空的鸣叫。 “小心!”唐渝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李道年懵了,下意识往下躲。 结果,那鸟骨在空中改变轨迹,从朵朵头发上飞速掠过,擦着小姑娘脸颊“哒”一声猛猛撞在李道年脖子上的吊坠。 李道年只感受到脖子上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差点被掀翻在地。 他心有余悸地低头看去。 只见,那两只鸟头骨的喙死死勾在了一起。 我艹!这他妈是什么暗器! “朵朵!”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发现唐渝飞速扑到了朵朵身边,大叫道。 “怎么了?!”李道年惊诧道。 朵朵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少了一块儿。 李道年和唐渝面面相觑,直接萎了。 刚才要是再低一点,怕是直接给朵朵头盖骨打穿了。 朵朵被吓坏了,撅起嘴,开始酝酿情绪,马上就要哭了。 她右手摸着头,委屈极了。 唐渝赶忙蹲在朵朵身旁,安慰道: “姐姐坏!哥哥坏!都怪我们,哎呀!朵朵,你这样还怪好看嘞,你看看,是不是。” 她打开自拍,让朵朵看。 谁知一看,朵朵更难过了。 “哇啊啊啊……我秃了……啊啊啊呜呜啊啊啊!” 李道年悲催地和唐渝对视一眼。 本来不是挺浪漫的嘛…… 第94章 又他妈来这一招? 站在六号楼二单元楼下,这个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地下室的水泥柱里,大明星可怜的尸体在被孤独地封在里面。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每栋楼都打了生桩,那就有十二具尸体。 “放心兄弟,”李道年在心里默默念着:“今晚处理完这件事就给你找回公道。” 唐渝左手摸着脖子上的鸟骨,右手摸了摸内衬的《资本论》,有些想发笑。 这都是他们刚学会的技能,又奇怪又不知道该咋用,如果有技能树的话,估计是最底层的吧。 朵朵今晚的眼泪算是流够了,在她妈邓丹那里就哭了一阵,这时候头发秃了一小块儿,更是伤心的很。 也不知道鬼的头发还会长不会。 本来俩人想着先去地下室找大明星一趟,算是看他一眼,悼念一下。 但确实是太晚了,等一会儿寝室又要查寝,他们已经有多少次没按时到寝室已经数不清了。 他们多少有点愧疚,但宿管阿姨已经习惯了。 先办正事要紧。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李道年,他左手拿着星期五,戴着副墨镜,脖子上戴着诡异的项链,衣服里竟然还藏着《资本论》!!】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唐渝,她跟在李道年后面,拿着半成品桃木,左顾右盼,戴相同项链,也揣着《资本论》!!】 【欢迎收看,大型灵异纪录片,工地抓鬼日记!】 李道年便往楼上走,边在嘴里瞎他妈念叨着。 唐渝听的心中可乐,他也是好了,只要是还能说话,怕是就不能停下来贫嘴。 冷酷抓鬼人只是你的面具…… 随便胡诌了一段短视频语录,俩人的心情没那么忐忑了。 为什么忐忑? 因为上次李道年是满血状态,而今天是刚请了两次钟馗,如同撸了五六次,跑了几十公里的萎靡废人。 而且上次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不在,而这次,在工人和保安的多次的耳听目睹下,可以十分确定。 这栋楼就是有个女鬼! 上一回,为了不让大明星把魂附在寻尸符上烧死,他们还专门在楼里找了下那女人,可完全没影子。 唐渝几乎把能看见的角落都看遍了,还是没发现。 只能解释说,她跑去别栋楼了,但今天,又有工人听见她的呓语了,说什么孩子之类的。 只希望,她今天在这里,而且,希望她是个善茬,最好是和大明星一样好说话的鬼。 这年头呦,好鬼难遇啊……能和他们一起合唱《追梦赤子心》的更是罕见。 这也是为什么李道年和唐渝心里一直挂念他的原因。 人生在世啊,好人别人还是愿意帮忙的,死后同理,好鬼也会受待见的。 贫嘴完后,唐渝和李道年边上楼,嘴里边一直喃喃着词句。 都是些: “物质决定意识,实践检验真理……” “存在决定意识,而不是意识决定存在……” “哥,姐,你们在干嘛呀!”朵朵带着未尽的哭腔问。 “额……”唐渝无语了:“姑且算是背咒吧。” “还是唯物主义的。”李道年笑着添了一句。 这些都是他们刚才在网上搜的唯物主义名言,个个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都是伟人和名家的句子,他们就不信邪了,要说运用唯物主义力量,那这些绝对舍我其谁了。 用最牛逼的话,这《资本论》的力量多少也会大一些吧,他们猜想。 “噔噔噔!” “噔噔噔!” 两人的步伐踩在楼梯上,发出阵阵回音,还溅起水泥灰尘。 二楼。 三楼。 四楼。 …… 李道年和唐渝聚精会神地察看着每一个房间,竖起耳朵聆听,有没有女鬼的呓语。 可整栋楼冷的要命,只有灌进来风的呜号。 楼还没建完,还处于毛坯阶段,所以没安窗户,穿堂风能灌满整栋楼。 呜咽呜咽地叫着,卷起阵阵灰尘。 远处的建筑局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月光下的投影,把上到七楼的两人吓了一跳。 妈的,这次比上次还诡异一些。 李道年觉得,这一层层排查,有种在做寸止挑战的感觉,满怀忧虑的进入楼层,提心吊胆地检查一层,发现啥也没有,缓一下,再上下一层。 最主要一层一层上去,你的最后那一下越来越近,身体就更加激动和敏感。 这种离终点越来越近,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的感觉真是艹了。 当然啦,李道年是没做过这种挑战的哈,都是听邱阳那小子说的(这一段由李道年撰写)。 “真是邪了门了,没想到又来到天台了。”李道年走上顶楼,冷风瞬间扑面而来。 “你行不行啊?”唐渝瞥眼看他,她觉得李道年状态还没恢复过来,这风怕不是在吹河边的小柳树,一大就要倒河里。 实际上李道年真有点这感觉,他踩在如同荆棘般的钢筋上,一手提剑,一手还要下意识扶腰,真是手忙脚乱。 “你在楼梯口等着吧。”唐渝嘱咐道:“我四处看看。” “你小心,千万别靠边。”李道年接受她的温柔。 男人也是需要照顾的,不能强撑。 俗话说,爱是相互的。 虽说俩人还没挑明,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嘛。 “去,陪着你姐。”李道年对着一旁的朵朵抬抬头。 “好。”朵朵乖乖答应哥哥,迈着小短腿追上姐姐。 站在楼梯口,李道年裹紧衣服,看着唐渝和朵朵的背影,她俩往左瞧瞧,往右瞧瞧,仔细观察着四周。 没一会儿,便进入了视角盲区,被一簇立住的钢筋挡住了。 唐渝不敢靠近边上,虽说有护栏保护,但不算高,万一有鬼从背后推一把,还是要摔下去的。 再加之大风吹面,四周没有遮挡,踩在钢筋上真有点摇摇晃晃。 右边看完了,没有任何动静,唐渝就带着朵朵去左边看。 朵朵是鬼,只要不化实摔下去是没啥事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让她冒险靠边。 跳楼最恐怖的不是摔到地上,淌满地血和脑浆,因为你已经摔死了,死相啥的无所谓。 恐怕对当事人最恐怖的是在空中坠落的过程。 那真是让人吓的半死,光李道年旅游上山顶往下看,就有种裆内发凉的感觉。 有人统计过,大部分人跳楼自杀时,尸体最后呈现出的样子都是双手往胸前撑的姿势。 这是因为,大部分人在跳楼时,被吓的后悔了,想用双手撑地缓冲。 贼他妈痛苦。 所以这种恐怖至极的心理过程断然不能让朵朵体验,哪怕她摔不死。 唐渝找鬼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护着朵朵,别让她太靠前。 正在李道年走神的时候,左边的视角盲区,突然传来朵朵的一声恐慌大叫: “哥!快来啊!” 当李道年赶到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气急败坏骂道: “又他妈来这一招?” 第95章 此物最相思 朵朵的声音几乎是尖叫,是歇斯底里的叫。 李道年心脏差点停跳,不顾腰疼体虚,以百米起步的速度跑向那边。 当看见唐渝被一个女人死死掐住脖子,往天台边走的时候,他愤怒极了。 唐渝的木剑掉落在地上,朵朵在那边死死捞住唐渝的大腿,可直接穿模了: “哥!快来啊!!” “哥!有鬼啊!!” 女人转头望向匆匆赶来的李道年,一脸死妈似的生无可恋。 李道年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都是拿唐渝要挟。 在青唐山时那道士用过一次,狐狸精用过两次…… 他他妈都要疲倦了,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一次。 偏他还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伸手呵斥道:“姐!你冷静!别伤人!有什么事咱说。” 他本以为那女鬼会幽幽怨怨嘟囔一大晌,就像今天上午那狐狸精一样,就这样默默看他请钟馗杀了自己。 谁知道这女人竟毫不废话道: “你认识路杰不?” “有什么事吗?”李道年慢慢靠近。 “你他妈站住!”女人大吼,手里捏的更紧了一些,甚至提着唐渝的脖子都要把她抬离地面了。 唐渝被掐住,说不出话来,只好四肢不断拍打女人,嘴里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脸色慢慢憋红。 “呜……放……呜……” 李道年迅速打量着局势,这女人竟穿着工地的服装。 长袖灰色工作服,套着件橙色反光小马甲,脚上一双带钢头的安全鞋。 看样子比较年轻的,但身材壮实,一看就力气比较大。 她毫不废话,继续道: “你们是不是认识路杰?” 李道年只好定住,伸出手想让对方镇定:“认识,认识,你能先把她放下吗?” 工地服女人看了眼在手里挣扎的唐渝,摇摇头:“把路杰叫过来,我就放人。” “你找他干啥?”李道年问道。 “不用你管,迅速!”女人更使了点劲儿,把唐渝彻底抬离地面。 尽管她嘴里一直噎声,双手不断尝试拍打女人的双手都无济于事。 只发出阵阵无力的痛嚎。 “好!”李道年厉声道:“你先放下她,我立马就让他过来!” “不行!”女人当即答道:“先把他叫过来,我立马放你们走!还有,你把手里的剑放下!” 李道年无奈地放下剑,拿起手机。 朵朵不断拍打女人的腿,死死拉住唐渝,哭喊道: “你放开她!你个坏人放开我姐姐!” “哥!”朵朵泪流满面地看向李道年:“我能不能变成真的!我要救姐姐!” 唐渝挣扎道:“别……别……” 朵朵吓坏了,边哭边喊,完全束手无策了。 李道年喘息道:“朵朵,你别动,我能解决好。”说着就找到了路杰的微信。 见他作出打电话的动作,女人力气稍微松了点,让唐渝的脚着地,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 李道年等候路杰接听的时候,心里不断审视着局势。 这女人好像对他们俩的身份,以及为什么带个鬼完全不感兴趣,只点名道姓让路杰过来。 全程化实要挟唐渝,提出要求,雷厉风行,完全不作其他多余动作,看样子是早有预谋。 她找路杰什么事情?为什么非要见他一面? 李道年根本没有时间问,只能先答应她的要求,给唐渝片刻喘息的机会。 朵朵人都吓懵了,小孩子完全没有理智,只一直掰着她姐姐的腿,可她没有化实,哥哥也不让,只无力哭着。 她太害怕姐姐死了,姐姐对她这么好。 李道年知道朵朵化实没有什么作用,唐渝的挣扎对她都不痛不痒,化实只会消耗朵朵。 此刻唐渝距离天台边只有不到两米远,女人把她推下去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拿着星期五跑过去,还没砍到女鬼,她怕是就会用力将唐渝推下。 说实在的,这真是一次极具震慑力的威胁。 只好先行缓兵之计。 看唐渝能呼吸,且说出话来,李道年心里稍放心一些。 “李道年!鸟!” 李道年知道唐渝的暗示,可看那女人十分警觉,又用力一些,让唐渝闭住嘴,他只好先打过去电话。 从没感觉过铃声这么长,当路杰接通时,李道年急忙道: “路经理!你来工地一趟!” “什么?”对面有些发懵,显然是喝了酒:“不是说……没时间吗?” 李道年抬头看女人,她眼神冷漠,他把免提打开让她听。 “我把鬼解决了,趁还有时间,你过来,我先把你身上的小鬼除了。” 路杰那边沉默了几秒,道:“这样啊……那我去吧。” 听到这话,女人把唐渝放下来,只是还拽着她的脖子,唐渝终于能说话了。 “路哥,你不能陪我了吗?丝袜都撕了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妩媚的声音。 李道年知道路杰是在忙什么事了,他妈的在打仗啊。 今天中午吃饭还说是他妈的去应酬了,合着应酬到床上了吧,硬是肯定硬了,抽不知道抽没抽。 “哎呀……下次,下次,这是真有急事。”路杰在那边小声道,明显是安慰那位丝袜都撕了的女人。 听到这里,工地服女人莫名轻笑了一下,表情极其轻蔑。 “你直接上楼。”李道年说。 “好。”路杰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幸好是有除小鬼这个把柄,不然叫箭在弦上的路杰,他真不一定来。 见路杰真被叫来了,女人不再大力掐唐渝,场面冷了下来。 “姐!你是不是被打生桩了?”李道年问。 女人沉默。 “我们真的可以帮你!我们是好人!你们先离开边儿好吗?”李道年恳求道。 女人沉默。 “李道年。”唐渝轻轻呼喊了一声,表情带些愧疚。 “嗯,”李道年应了一句,见女人实在冥顽不化,只好道: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是你是对的,我们真可以帮你。” “你不放心的话,这样,我去当人质好吗?我生病了,体态虚弱,比她好控制。” 女人冷冷地抬起眉头:“好。” “我把剑放地上,你放心。”李道年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慢慢走过去。 唐渝眼圈微红,摇着头:“别!你别来!” 女人仿佛知晓了他俩的关系,反倒放心了些:“只要路杰来,我会放你们走。” “好。”李道年说:“朵朵,你先走,唐渝,你听话。” 听到这里,唐渝不再摇头,眼圈只更红了一些。 当李道年接近女人,她直接把唐渝往里一推,拉住李道年的脖子,就拽了过来。 唐渝被推倒在地,趔趄起身,有些哽咽。 现在两个人的位置调换了。 李道年冷漠地看了女人一眼,心里大骂“你他妈的就不知道温柔一点!?” “李道年……”唐渝轻声呼喊。 “嘿嘿!”他微微一笑,回应道:“小渝,你还记得咱俩是怎么谈恋爱的吗?” 唐渝懵了。 “是在文学社谈的啊!”李道年笑着说:“那时候就是因为你用毛笔写了首爱情诗啊,我觉得写的特好,记得是啥不?” 唐渝流出一滴泪,摇摇头。 “是《相思》啊!”李道年提醒道,语气欢快,道:“你记得咋背不?” 唐渝点点头:“我记得。” “后来咱俩谈久了,就喜欢一起背爱情诗,”李道年笑的像朵花: “我不知道今天还能活不能了,咱俩再背最后一次呗?” “好。”唐渝破涕一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李道年念道。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唐渝回。 李道年:“何当共剪西窗烛。” 唐渝:“却话巴山夜雨时。” 李道年:“衣带渐宽终不悔。” 唐渝:“为伊消得人憔悴。” 越念,唐渝不知为何就越想哭,可她仍强撑住了,哪怕带着点哭腔。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 女人看着他俩对诗,眼神复杂,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直没下定决心让这叫李道年的闭嘴。 可她还没等再思考时,只忽然感觉右胸猛地一痛,被什么东西钻出了洞。 她无力地垂下双手,看右胸冒出汩汩鲜血。 李道年猛地把女人推翻在地,跑过去抄起星期五,又回来直接架在了她脖子上,笑道: “怎么样?!我俩有文化吧!” 唐渝追过来,她的脖子上,那两只鸟的喙死死勾在一起,还淌着点点鲜血。 她笑中带泪地温柔看向李道年: “看来,读书真有用啊!” 第96章 拜倒在唯物主义下 两把剑架在女人的脖子上,冷风吹过,带起李道年和唐渝的发丝。 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听着穿工地服的女人跪在地上痛吟。 “说,你找路杰到底什么事?”李道年漠然道。 “还有,你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打生桩死的?”唐渝接着道。 女人只轻轻颤抖着,用手捂住涌出鲜血的胸口,一句话也不说。 “你要是来找路杰报仇的,”李道年说:“我们可以走法律手段,你提供证据,我们可以举报。” 女人继续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唐渝眯眼看着她。 女人慢慢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捂住耳朵,开始大喊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尼玛的,零帧起手是吧! “怎么他妈都会这一招?”李道年又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双腿都要站不住了。 “闭嘴!”他使出一脚狠狠踢在女人背上,将她踢翻在地,背上浮现一个脚印。 “啊!”女人痛哼一声,趴在了地上,她爬到天台边缘,继续大喊。 “艹!”李道年举起星期五,就准备给她来个斩首。 正待挥剑时,肩却被唐渝轻轻拍了拍:“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 李道年转过头去,却发现唐渝额头上贴着一张《资本论》书页,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唯物主义名言。 唐渝没有表情扭曲,也没有痛苦地捂住耳朵,好似完全隔绝了女鬼的尖叫攻击。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她继续道。 李道年被点醒了,从怀里掏出折叠的《资本论》,忍痛撕开透明胶,如同粘对联一样“啪”一下将它贴在了额头。 然后他念道:“没有脱离物质的运动,也没有脱离运动的物质。”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猛然间,刺入头脑的尖叫声瞬间被革除,世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有用! 李道年大喜。 绝了!没想到唯物主义力量真的这么有用! 李道年继续念:“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 唐渝跟着道:“人类社会的历史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他们站在原地不断念诵唯物主义名言,那尖叫声再也刺不进脑海中了。 朵朵先前也觉得这女鬼喊的难听,听的头晕目眩,早就钻照片里躲着了。 此时,朵朵感觉不到外头的叫声了,便又飘了出来。 “朵朵!”李道年喊。 “哥!我在!” “看看她还叫不叫了!”李道年问,因为他现在被《资本论》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能挑起来一角,趁空扫一眼她有没有过来偷袭。 “哥,我咋听不见了?”朵朵好奇。 “因为这个呀!”李道年举起朵朵的照片,上面也贴着一张《资本论》:“物质是世界的本源……” 没想到朵朵可以远程上buff,作为一个鬼,她竟然也能运用唯物主义力量,真是没谁了。 此时他左手按住照片,不断念诵着,给自己和朵朵同时提供保护。 “这太遮挡视线了,”李道年对着唐渝说:“我感觉还有很大的优化空间啊!” “能不能给纸上掏两个洞?”唐渝皱着眉问:“至少让眼睛看见。” “我试试!”李道年直接用两根指头捅出两个洞,歪歪扭扭的没对准,但大约能给出点视野了。 这感觉跟玩我的世界戴上了南瓜头,或者赛车游戏的道具赛一样“啪”一滩墨汁喷到了你屏幕上。 大约能看清,但看的又不太清。 “哥!她还在叫!”朵朵看见女鬼的嘴巴大张着,一定是还在吼叫,只不过她听不见。 “好!你回来吧!”李道年说:“没有抽象的真理,真理总是具体的!” 又念了两句,李道年碰了碰唐渝的肩:“管用诶!捅洞没事!” “好。”唐渝啪啪两下也给眼前开了两个洞:“再试试你别念,我扶着你的肩。” 李道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实验唯物主义的力量。 他停下说话,感受到唐渝那温润的手掌扶到自己肩头,女鬼还在叫,他仍然听不见。 “牛逼!”李道年笑道:“竟然还有导电性!” 只要是贴着《资本论》,唐渝扶着李道年,李道年摸着照片,只她一个人念就可以将保护传遍他们三个。 不愧是唯物主义! “嘻嘻。”唐渝也是灵光一闪,没想到真有用。 朵朵躲回两个人身下,一手扶着哥哥腿,一手扶着姐姐腿。 冷冽的天台上,一家三口就这么默默看着女鬼无能地吼叫。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面跟漫展似的打扮就想发笑。 这画风实在太不对劲了,人家都是横剑掐诀,引雷运火,脚踏罡风,高手风范尽显。 怎么到他们这里就是如此滑稽的场面呢?! “同是抓鬼的,咱们这也太没逼格了。”唐渝扶额苦笑。 “嘿嘿,咱们这才是最牛逼的,以后别人问起来,咱们就说是用唯物主义的力量来抓鬼,什么形而上学的,叫他们头晕目眩。” 唐渝笑了两下,察觉到眼泪将纸给沾脸上了,便掀起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她刚哭了。 李道年拿出事先叠好的卫生纸,靠近她在她眼角擦了擦。 此刻《资本论》被掀开,颇有种白居易当年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月色下,红眼角,我为你擦泪。 他觉得唐渝这红着眼角的样子又可爱又委屈,偏她还要挤出笑容,可惜这么好看的景色,就要被《资本论》遮掩住。 “你怎么还带卫生纸了?”唐渝问。 “嗯,擦屁股用的。”李道年淡淡道。 “去你的!”唐渝不忿,觉得浪漫气氛又被打破了。 “好了,骗你的。”李道年无用的解释,心说肖邦那小子还他妈说自己出门前带卫生纸娘。 那女人好似不知疲倦,歇斯底里地喊着,他们看向楼下的保安处,没有任何人出来。 看来这精神攻击是可以选择目标的。 “喊累了没?”李道年笑问道,背后的唐渝掏出手机继续学习唯物主义。 “咳咳!”女人收回上半身,幽怨地看了两人一眼。 “只有38分钟哦。”李道年贼绿茶地眨眨眼。 女人看攻击无果,终于不再冷面,转身趴到地上给他们磕起头来。 “咚咚咚!” “咚咚咚!” 磕的特别用力。 她哭泣道:“我求你们了,让我见见路杰吧!” 第97章 伪装 见她不再瞎喊了,两人便扯下《资本论》停止念咒。 李道年和唐渝仍不上前,心里还在提防她突然偷袭,这个女人坏着嘞! 行走江湖必须得长记性! “你磕头也没用,告诉我们为什么叫他来,以及你要干什么。”李道年淡淡道。 看着女人不断磕头,甚至额头都磕出了鲜血,唐渝内心波澜不惊。 要是搁之前,不管为什么,她多少要上去拦拦,一直磕头成何体统? 可跟着她师傅走了那么多次,见识了不同的妖魔鬼怪,还被她偷袭了,她一点对这个鬼生不起怜悯之心,只是把手搁在朵朵眼前,挡住她的视线。 “我说……”女人满面泪水地抬起头。 “好。”李道年满意地点点头:“我再警告最后一次,再乱喊我们就不防你了,直接给你杀了。” “嗯。”女人站起身,身体颤抖,刚才鸟骨贯穿的并不是要害,她还能活一阵,只是胸前和头上血淋淋场面着实吓人。 血丝顺着鼻梁和下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小血泊。 “朵朵,进去。”李道年戴上墨镜,对腿跟儿的朵朵笑了一下。 “说吧。”他轻声道。 “我只是想问问路杰对我的看法。”女人低头喃喃,带着哭腔。 “什么看法?” “我不怕你们笑话,我之前真以为他是个一心待人的人,他亲口给我承诺,他要离婚然后跟我过日子。” 李道年和唐渝无语,对视了一眼,感觉又是个骗感情的故事。 “你?”唐渝讶异。 “对。”女人点点头,摸了下脸上的血,沾的满手都是。 “怎么认识的?” “我是工地的女工,她请我吃饭,送我礼物,后来就带我上床。” 李道年仔细打量了下她的脸,不算漂亮,身材还行,沾了年轻的光,只能说在工地里可能确实少见,印象中工地的工人都是大老爷们。 “姐,你都几岁了,还信他?”李道年无语了。 他想起吃饭时,路杰搂着女学生的场面,和刚才打电话时,什么丝袜都撕了的对话,他怎么可能是个老实的人。 不光他自己乱搞,妈的,这家伙还派白莲花冯依依来勾引他。 和这个女鬼上床,路杰可能也就图个刺激和新鲜,纯粹是吃席,桌上的啥菜都要雨露均沾一下。 “我傻,我真傻。”女人哭泣道。 “所以你不是因为打生桩才死的?”唐渝疑惑。 “不是。”女人摇头。 哦……李道年恍然大悟,他本以为这女鬼是六号楼二单元另一个生桩,和大明星成阴阳对称。 “那你是怎么死的?”他问。 “他骗我,我受不了,就从这楼上跳下去了。”女人悲情道。 “唉……”李道年叹口气,他还能咋办呢,只能指望她下辈子长点记性了: “姐,你都多大了,我真想不通你怎么还能信他?” “30了……” 女人低垂着头,失魂落魄道,仿佛在对自己的行为后悔。 不管怎么样,哪怕被欺骗了,错的本就不是她,应该是路杰来忏悔。 “那你准备怎么办?”唐渝问。 “我就准备问问他……看他有愧没有,我……我想让她给我父母赔点钱。”女人低眉道。 “可不敢动粗啊!”李道年说:“我们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如果你要乱来,休怪剑不长眼。” “我明白。”女人又跪下来磕起头。 两人无奈地看着她,不做反应。 他们收起剑,重新系好爱情鸟项链,备好《资本论》,退到后面,默默等待路杰。 十几分钟后,38分钟的化实时间到了,女人重新变为鬼魂,鸟骨和地上的血也散成星星点点飘走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李道年和唐渝又给女人洒上面粉,将她唤醒,免得她无意识地跑远了。 唐渝告诉他,刚才这女人藏在钢筋后面,突然化实袭击,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女鬼心里面还是有执念的,知道抓住活人达到她的目的。 又问了工地服女鬼几句,他们算是把线索理清了,那天被保安看见她站在楼顶确实是她化实了。 那天正是张启明在顶楼追杀狐狸精,她当时就化实了,想抓住张启明将路杰叫过来。 谁知道白白浪费了一次化实机会,没抓住他,却被保安大爷看见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接委托来工地除鬼,碰见张启明抓狐狸精二周目这回事了。 一切都通顺了。 他们准备等路杰来了,先藏在后面,让路杰和她一个人聊,有错就承担,给人家父母赡养费,如果这女人要动狠,那他们再出来救。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他们看见保安出门,路杰进来了。 路杰打了个电话,李道年就说他们在顶楼,让他上来。 女人把身上面粉抖落,静静等候着路杰上楼。 她一会儿要化实跟路杰理论。 “噔噔噔!” “噔噔噔!” 楼下传来路杰的上楼声,他出声喊道: “李道年!” 李道年和唐渝藏在钢筋后面,不作回应。 当路杰忐忑地上到顶楼,他裹紧衣服,快速在四处张望起来: “李同学?你在哪儿呢?我来了!” 俩人在钢筋后面,微微探出头来偷看,发现他身边的婴儿还在身上攀爬,他的小鬼还缠着他。 小鬼撕咬着他的肌肤和头发,令他浑身不自在。 见无人回应,他心里泛起恐慌的情绪,连忙拿起手机准备打给李道年问问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女人又化实了。 她冷不丁出现在路杰后面,轻蔑地笑道:“路经理,还记得我不?” “我艹!”路杰被吓了一跳,他转身看见了这个女人。 他连连后退,跌在了地上,瞳孔缩到了极小,表情恐慌至极,颤抖道: “怎么……怎么是你?” “李同学?快来啊!”他冲着四周呐喊。 “别喊了路经理。”女人笑了笑,她的额头和胸口还在冒着血。 “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路杰腿软地站不起来,他的背后就是天台边缘,冷风从下面涌上来,吹的他心惊肉跳。 忽然间,出乎李道年和唐渝意料之外的一幕发生了。 女鬼竟然对着路杰身上的小鬼温柔笑了起来: “小宇!快来让妈妈抱抱啊!” “你别过来啊!你要钱吗?多少钱我都给你!”路杰吓疯了:“我可以养你父母和老公!我求你别害我!” 女人却不理睬他,只径直往路杰那边靠去,边走边道: “小宇,不认识妈妈了吗?” 路杰不自觉地往后面退,可再退就要掉下去了,他根本不敢动分毫,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 “啊啊啊啊啊!”路杰被吓的大喊起来。 “小宇?是妈妈呀!”女鬼笑起来,伸手去摸路杰身上的小鬼。 可她的手径直从小鬼身体里穿过去了,小鬼也根本不抬眼看她。 女鬼化实了,就短暂成了阳间的东西,自然是摸不到小鬼。 “这不对劲啊。”李道年紧皱眉头喃喃道。 “我求你了!这孩子真不是我害死的!我只是利用一下,你放过我好吗?我给你家人钱啊!” 路杰不争气地哭了。 看着他双腿之间冒出的尿液,女人轻笑两下,然后又悲催地看向她的孩子。 女鬼退后两步,这让本想冲出来的两人犹豫了,她也许真不想害他。 “路杰!”女人冷漠道:“我来告诉你犯下的罪行。” “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出生夭折,你不知道从哪打听过来,掳走我小宇的尸体,用邪术变成你的工具。” “我好不容易查到,来到工地假装干活,想质问你,你却在后半夜将我从高楼推下摔死灭口,还用工伤来掩饰我的死亡。” “你拆散家庭,就连我孩子的尸首都不让好好安葬。” “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磕头!”路杰哭丧道,翻身狠狠磕起头来。 “咚咚咚!”“咚咚咚!”磕的十分用力。 “我死后,意外碰到其他鬼,你是不是还犯过其他罪啊!”女人瞪眼道: “你自己承认,我饶你不死!” “是是是!”路杰早就丧失了理智,边磕头边忏悔道: “谢谢你!谢谢你放我生路!我说,我都说,我还打生桩了!我强奸了!我打人了!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这么多啊!”女人皱着眉冷声道。 “你可以饶了我吧!”路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乞求道。 “怎么可能!!!”女鬼表情狰狞,大吼一声,直接冲了过去,抱着着路杰就往楼下坠去。 “别!”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冲出来喝止道。 “啊啊啊啊啊!”空中响起路杰的惨叫声。 完了!没想到被鬼骗了! 什么被骗感情了,全他妈瞎扯! 这都是女鬼骗他们的!明明就是女人夭折的孩子被拿来当小鬼了!她最开始就想害了路杰,她一直在欺骗他们! 她自始至终就抱着要让路杰死的心念,一切都是在他们面前的伪装! 当他们赶到天台边往下看去,彻底绝望了。 路杰连同女人被底楼的钢筋贯穿! 他无力地吐出鲜血,低头看了眼腹部穿过的钢筋和汩汩流出的血液,不甘心地死去了。 第1章 洞房花烛夜 以前的人说,人生有三大喜事。 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李道年觉得前两个他是体会不到了。 但是他现在莫名有种洞房花烛夜的既视感。 十五平米见方的出租屋内,四根红蜡烛在木桌上“噼里啪啦”燃烧着。 木桌对面的床上,一位身穿睡衣的女生缩在被子里辗转反侧。 她的小腿和双脚露在被子外面,一会儿缩进去,一会儿又伸出来,她的皮肤白皙,身材很好,但是上身埋在被子里,看不清面容。 李道年有些想笑,整个屋子因为关着灯,只有微弱的蜡烛火光,所以显得幽静诡异,又充满了旖旎的氛围。 “热就别盖被子了。”他笑着说道。 但那女生好似有倔脾气,扯了下被子,仿佛在表示抗议,然后又蒙住了身子。 竟还有点傲娇? 他干笑两下,坐到桌旁的凳子上,默默等着。 这操蛋的一幕,要从昨天说起。 这床上躺着的是大二音乐舞蹈学院的徐双凝,她是学民族舞的,因为长的漂亮,身材好,声音甜美,所以常常出现在各大活动舞台上。 昨天的迎新晚会上,这姑娘表演了一段民族舞串烧,一身敦煌琉璃包臀裙,露脐装,曼妙的舞姿下,让一众男生直呼受不了。 就在李道年他室友们乐呵呵探讨“舞蹈学问”的时候,他却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室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女孩儿的身子,却露出满面愁容,纷纷骂他:“装尼玛呢?” 李道年虽说也在欣赏她的舞蹈,但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这姑娘的精神不太好,印堂发黑,粉底也遮不住。 于是他就在舞台四面八方转来转去,盯着徐双凝扭腰。 观众们都觉得他是傻逼,一般男生吧,好色也遮一遮,怎么这哥们还转起圈看了,盯得人家台上姑娘都有点害羞了。 李道年才不管这么多,因为他感觉到,外快就要来了。 转了五圈后,他方才确定,这姑娘碰见鬼了。 他不是空口胡来,他家里就是干这个的,有的人会说:“啊!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还神不神鬼不鬼的,都是封建迷信!” 李道年对这种话也无可奈何,但是他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这其中真相,一般人一辈子很难遇上鬼的。 所以大部分人问他,他就只能使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是像李道年他们家这种,就要见识不同的妖魔鬼怪了,这不,这回放暑假他还回家帮奶奶干了捉鬼的活儿。 李道年上大学前,老爹跟他说过,要学学手艺,回头继承家业,但是他他妈根本不想干这个,直到上大学。 老爹每个月给自己一千块钱生活费,说少吧,活着够了,但也只能活着。 直到他的心理课老师遇见鬼。 那天上课,心理课老师随口提起说他头痛,去医院看了,没有啥事,但就是没精神,让他们上课老实点。 李道年发现不对劲了,下课后他就去问他:“老师,你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心理老师疑惑:“你怎么知道。” 原来心理老师前两天开车,在隧道口撞死了三头小野猪,都碾成肉糜了,保险杠上全都是血。 李道年问:“大野猪在跟前吗?” 心理老师答道:“有个大野猪,在旁边一直围着那三个死的小野猪哀嚎,应该是它们母亲。” “这就好办了。” 李道年那天晚上当即带着心理老师重走了遍那个隧道,停车到路坎上,能看见草丛里那三只肉皮小野猪的尸体。 他插了三炷香,放下老师买来的几根玉米和苹果,与那野猪魂对话起来。 三分钟后,心理老师吃惊地发现,那只大野猪竟从路后面跑过来,看了眼他们,叼走了玉米苹果还有三只小野猪尸体。 他急忙问李道年缘由。 李道年只是摇摇头叹道:“这大野猪是人转世来的。”便不多说什么。 心理老师当晚回去就不头痛了,神清气爽的,私下塞给他两千块钱。 李道年本来是不想受的,但是想着自己要攒钱买相机这事就收下了。 自那以后,他才发现,靠自己家里的手艺,还真能赚点钱,补贴下生活费。 当年自己烦的神鬼之学,这时候反过来扇了自己响亮的耳光。 他直呼:“香,真香啊!” 之后他就常常注意生活,四处揽些小活儿,也受心理老师的委托,帮过几个学校老师和同学,渐渐地就有了些名气。 现在想起去年那野猪的事儿,真相是那大野猪往生是个农村妇女,怀了个三胞胎,丈夫却酗酒赌博,把家里闹的乌烟瘴气。 抑郁的妇女抱着绝望和抑郁,踏上了二十层楼,准备一跃而下,耷拉在天台边儿的时候却后悔了。 她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 一切都晚了。 妇女连同肚里三个孩子一同殒命。 死前最后的残念就是愧对三个孩子,于是转世成了野猪,准备好好抚养这三只小野猪赎罪。 没成想,又被心理老师的车一头撞死了。 那大野猪怨念深厚,感染了三只死的小猪,于是三只小野猪的魂魄就绕在心理老师身旁。 叫他也体验一把头痛欲裂的感觉。 最后是李道年和那几只小猪对话了一番,让他们放下执念。 其实,死去的魂魄,带着的执念都是不由自主的,所以很好沟通,除非是执念深重。 所以一般能用对话解决的,他都不会痛下杀手、弄的魂飞魄散,好让他们有机会转世投胎。 除非遇上那些难缠的执念,最后只能迫不得已打魂。 那大野猪果然是有往生的爱子执着,在他和小野猪对话的时候,竟然在一旁听着,哪怕听不懂。 但是三只小魂放下执念它是能感觉到的。 最后叼起玉米苹果,和小猪尸首走了…… 这事就很奇妙,往常人们觉得,鬼啊什么的,都是凶神恶煞,其实也有属于他们的人情味。 所以,李道年不仅要精进自己的手艺,也要学会人情世故。 真他妈搞笑。 …… 说回昨天。 近几日,没啥事干,李道年想着来看看迎新晚会,看看漂亮妹子,赏心悦目一下,结果就看到这印堂发黑的姑娘了。 尽管她大长腿和八月十五足够吸睛,但是他还是专注着她的额头。 等她一下台,众人眼中的色狼李道年就赶忙迎了上去。 嘿嘿嘿,外快,我来啦! 第2章 姑娘,且慢! 就在马上离徐双凝几米远的时候,李道年懵了,他停在原地,有人跟自己抢活? 只见两个男生带着笑容先于他迎了上去:“你好,你表演的真好,我可以认识你一下吗?” 没一会儿,又过来几个男生,都是掏出手机,亮出微信名片。 艹,李道年服了,第一次见要人家女孩儿微信是排队的。 这其中,大多是大一新来的小伙子,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小美女的微信是很难要的。 上学期,徐双凝大一的时候,就有学长来加她微信,结果她加上后直接问:“你是谁?” 学长:“我觉得你很漂亮,人很好。” 没等那学长再说第二句,徐双凝直接给他删了,留下的只有打击人的红色感叹号。 之后,越传越邪乎,不少人都知道这姑娘的微信难要了,是个清冷的骨子,不好说话,性子很犟,也就知难而退了。 这群大一新生,显然不知道。 李道年就在一旁看乐子。 “不好意思!” “我不喜欢你!” “请靠一边儿!” 等徐双凝拒绝几个男生后,她终于迈出步伐,往后台走去,只留下那几个莽撞小伙尴尬在原地。 李道年向前一闪,嘿嘿一笑: “姑娘!且慢!” 徐双凝低垂眉眼,深深叹了口气。 照射灯下,她的小腰肢和长腿泛着白光,琉璃包臀裙上的亮片也熠熠闪烁,桃花美眼颇带怨气地盯着他,朦胧地光给她的身子勾勒上一层曲线,妖娆丰满。 绝对极品身材! 李道年此时走近了,才看清她的面容。 秀鼻上冒着点点红润,卡斯兰帝大眼睛仿佛冒着泪光,菱形秀脸轮廓清晰,眉眼间有风波流转,生的真是一副妲己样,灯打下来,眼里似有泪珠,小嘴一噘,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靠!怪不得那么多男生要微信呢,搁古代也是红颜祸水的级别。 此时李道年挡在徐双凝的必经之路上,喊了句极其傻逼的:“姑娘且慢!”她面带不满地看着他,旁边好多男生凑过来准备看笑话。 这小丑要上台表演了? 李道年扫视一圈,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知道他们在看笑话,心中冷冷一笑。 哥他妈可不是来要微信的,哥是要来拯救你们的小美女的! 徐双凝叹口气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男生,准备等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打发走,结果见他盯着自己的腿和腰,迟迟不说话,心中有些奇怪和厌恶。 就在她准备迈着那双大长腿离开的时候,李道年说话了,而且这话让周围众人直接捧腹大笑。 “姑娘,我观你印堂发黑,最近有凶兆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众人见他用如此低端的搭讪方式纷纷笑出声来,拍着大腿都笑嘻了。 徐双凝也难得轻嗤一笑:“二货!” 李道年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也不急不忙:“你可听说过我?” “你又是谁?” 徐双凝不屑一顾道。 “我是李道年!”他简直要自信到叉腰了。 “没听过!”小美女无情道。 妈的,有些尴尬啊。 旁边看乐子的男男女女自是大笑不绝。 这哥们也太逗了吧!哪个专业的? 以往这个时候,李道年等晚上去表白墙上看一眼吧,绝对全是笑话他的。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他可是实力派。 “没听过也没关系,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的。”他继续道。 徐双凝笑了:“我有什么问题?” “你印堂发黑啊?” “胡说!” “诶呀,不与你争论这些,我就问你一句,最近晚上是不是睡眠不好?” 说到这里,徐双凝眉头一皱,抬起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嘴边好似有话,欲言又止。 李道年知道这是自己说准了。 “是有点,”她轻声道:“这不很正常吗?而且,这关你什么事?” 李道年不管她的咄咄逼人,继续自顾自道: “你哭了?” 啊?众人听罢一头雾水,纷纷仰起头看徐双凝的脸,这哥们什么意思?小美女哭了?谁惹的? 徐双凝听罢这话竟有些惊讶,微微偏过去头,不让其他人看她,然后看了眼李道年,眼神很复杂,然后慢慢道: “你问这个干嘛?” ok了,不否认就是肯定,李道年拿捏的差不多了,直接开门见山: “徐双凝,你碰上鬼了!” “啊?你开什么玩笑?”小美女露出不屑的笑。 “你别不信。” “我还真不信。” “给我讲讲你最近遇上的怪事吧。”他劝道。 “怪事?” “别瞒我了,我看的出来。” 徐双凝思忖片刻,看了眼周围众人,想着是快步离开不理这精神病,还是跟他交流一下。 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聊一下。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众男生死活要不到微信的舞蹈小美女徐双凝竟拉着这男生的胳膊,走到了一边。 ??? ??? 这怎么回事? 结果这叫李道年的男生还不忘回头眨巴了下眼,向他们嘚瑟一下。 一群二逼,也不看看我的实力。 这可是鬼给我牵的缘,你们谁比的了。 拉到一边,旁人听不到他们说话了,徐双凝才张开小口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就直说吧,我是猎鬼的,我看你有被鬼缠上的迹象,所以问问。” 李道年揉着胳膊上的皮肤,刚才被这姑娘强硬地拉过来,有些吃痛。 “都信奉科学的时代了,还有这职业?”徐双凝疑惑道。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李道年笑笑,向徐双凝身后撇了撇头。 她回头看了眼,竟然有两个男生跟过来想偷听。 徐双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又拉着李道年走远了。 他自是又嘚瑟地向这俩男生眨眨眼,刚才就瞅你俩笑的最欢啊! “真遇上怪事了吧。”他说。 “不知道。”徐双凝摇摇头,有些不肯定。 “给我说说吧。”他继续劝。 李道年对这情况很熟悉,很多不信的顾客就会不对自己说真话,这是不信任他。 这种情况只能循序渐进,慢慢取得信任。 唉,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医者仁心了。 徐双凝看了眼他,纠结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最近,晚上能听见哭声,像幻觉一样。” “在寝室吗?” “我在外面租的房。” “那晚上带我去看看。” 徐双凝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这家伙不会是高级版的搭讪吧,怎么还要跟着去自己房间。 “不信我?”李道年笑着问。 徐双凝抿嘴轻笑摇摇头。 “你不信我也行,加下我微信吧,症状有加重了再联系我,我初步看着不像厉鬼。” 呵!徐双凝嗤笑一下,还是露出马脚了吧。 但是,这是阳谋啊,刚才他说的还真确有其事。 虽说有些不情愿,她还是掏出二维码,加上了他的好友。 “我还是问下心理老师吧,我觉得应该是压力太大了。”徐双凝临走前说了一句。 “哪个心理老师?” “王海老师啊。” “哈哈,他我熟,你会来找我的。” 徐双凝要被他的胡言乱语逗笑了: “我不信。” 说着迈步走向后台,准备换衣服走了。 李道年不慌不忙,知道这姑娘大概明天就会联系自己。 他径直走到刚才看乐子的人群面前,然后把手机亮度拉高,点开徐双凝的微信。 在众人的眼前,发起了语音: “咳咳,徐双凝,晚上睡不着给我发微信啊!” 第3章 夜半哭声 次日下午,徐双凝果然发来消息了: “你在哪儿?” 李道年此时正在上水课,坐在后排,屁颠屁颠玩着炉石传说。 旁边俩哥们凑在跟前瞎几把指挥着,徐双凝的聊天框一弹出来,皆大吃一惊,坏笑地看着他。 “咳咳!”李道年咳嗽两声,高调地把游戏退了出来,然后拿着手机缩到一边,开始回消息。 “艹!”同寝的俩哥们心痒痒的,这小美女来找他干嘛?莫不是真遇上鬼了? 他们寝室有四人,李道年抓妖降鬼,他们俱是知道的。 作为同寝,时不时能听见些他抓鬼的趣事,一开始本是都不信的,后来帮忙抓了几次鬼,就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世界了。 昨晚李道年骚扰徐双凝的事儿,其他人不知内幕,他们同寝的知晓个大概。 李大师既然推断她碰上鬼了,那多半是真的。 徐双凝找上门来,想必就是因为这事。 “靠!这还躲着我们?” 李道年在屏幕后嘿嘿一笑:“你们认真听课去,打听那么多干嘛?阴间的事,你们阳间的少打听!” 随便扯了一句后,他开始认真回复消息,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就是喜欢逗朋友罢了。 不能损的朋友,那都不是真朋友! “在上课” 他轻轻回复。 “下课,咱们见个面行吗?”徐双凝秒回。 李道年:“可以” 徐双凝:“那五点十分学校门口水果摊见。” 李道年:“诶,你去问心理老师了吗?(好奇的表情包)” 徐双凝:“去了。” 李道年:“他怎么说?”屏幕后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徐双凝:“聊了会儿,他让我来找你。” 李道年:“好,待会儿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下手机,他简直要笑出声来。 这姑娘昨晚分别时,还想着是自己心理压力大来着,说要去问问心理老师。 这王老师不就是撞过野猪的老朋友吗,他俩现在已经是常出来喝酒的熟悉程度了。 王海现在看学生心理问题,一发觉不对劲就把李道年的微信推过去。 颇有种一条龙服务的意思了:心理问题我给你解决,撞鬼问题同学你也别怕。 昨晚,他还大言不惭地说: “你会来找我的。” 今天,徐双凝就乖乖联系自己了,也不知道她心里作何感想。 下了课,他直奔寝室,带上书包,里头装着些道具,抓鬼要用着。 然后径直来到学校门外的水果摊。 远远地就能望见徐双凝那窈窕的身姿。 今天她穿着身简单的运动装,棕色外套套短袖,白袜白运动鞋,显得很邻家。 但走近一看,黑眼圈加重,精神不好,昨晚肯定又没睡好。 还没等李道年发话,这姑娘却先说话了: “你吃饭了吗?我先请你吃个饭。” 李道年眯起眼,笑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尽管高冷气质不再,但她还是吐槽了句: “你别多想什么,我一会儿还要去打工,得先吃饭,时间有点紧,边吃边聊吧。” “好。”李道年应道,想着先听听什么情况。 “你想吃点啥吗?”徐双凝问。 “米线吧。”他说。 徐双凝听罢,表情微动,心说这人还挺爽快。 她也跟男生出去吃过饭,一般她问出这句后,回的都是:“我都行,听你的。” 找了家米线店,点了两碗花甲米线后,俩人就开始谈话。 “我看你精神不好,是晚上遇见什么事吗?”李道年问。 徐双凝多少还是有点不信,但也知道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到哭声。” “哭声。”李道年喃喃道,心里说,这好办,一般的鬼总是瞎几把哭。 只要不是镜子渗血、黑影倒吊、横死猫尸那类的,单纯哭哭,说明这鬼还没凶到那种程度。 见他仿佛胸有成竹,徐双凝继续道: “我被吵醒后,总感觉头脑昏昏的,然后又睡,又能听见哭声,整个后半夜都是这样。” “那确实够折磨的。”他微笑道:“没事,应该不是啥大问题,那哭声是什么样的?” 徐双凝皱起眉头,慢慢道:“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小女孩儿?大概几岁?” “幼儿园的?一般上幼儿园几岁,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小的女孩儿。” “好,我明白了,”李道年继续问:“那你没有找一下声音来源?” “找了呀,”徐双凝一边嗦米线,一边说:“完全找不到来源,就好像从脑子里传出来的。” “嗯……”李道年丢了只花甲壳:“典型的鬼嚎现象,这是专门逮着你哭的,不是误伤的。” “啊?”徐双凝瞬间花容失色,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哈哈哈,”他看见这小美女吓的不轻,便安慰: “不用怕,一般鬼哭都有范围的,但是只有你一个人住的话,她就不用那么费力了,就朝着你一个人哭就行了,” “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外头租的房。” 徐双凝点点头:“是。” “你看说的通吧。”李道年一摊手,他觉得事情渐渐有眉目了。 吃的差不多了,徐双凝说: “我晚上九点兼职下班,我联系你。” “去哪儿上班?”李道年很疑惑。 “市里的一个卤肉店。” 还真是一个好姑娘,他有些感慨。 像她这样漂亮,找个有钱的男朋友绝对轻轻松松,他知道大学里有些女孩儿就是这样干的。 他也不打听她的家庭条件,简单了解就行。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去市里转转。” “离九点还有四个小时呢,你确定?” “确定而且肯定,走吧,一会儿你迟到了。” 简单说完,俩人一起走出店来。 来到车棚里,徐双凝拉出一辆电动车: “这是我买的,方便兼职上下班和来学校上课。” “我来带你吧。”李道年忽然道。 徐双凝无语道:“你是不是想开快点,然后急刹车?” “想什么呢?”李道年一脸正义,然后邪魅一笑:“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滚!” 小美女骂起人来才有熟悉感。 “诶呀,我就是想兜兜风了,而且你现在精神不好,我害怕咱俩创死在路上。” 最后,徐双凝终于被说服,坐到了后座上,也不管上面几百年没人坐,落满了灰尘和水渍。 随着徐双凝的不断指挥,李道年吹着风儿,唱着歌儿。 慢慢地、慢慢地驶向了城区。 看着这厮一脸享受的样,徐双凝气鼓鼓道: “向右!你开快点啊,我快迟到了!” “你别催我啊,小心我急刹车!” “滚,下车,让我开!” “靠!你别晃啊,我要g了,我变鬼缠你啊!” “你!……你!说话不经脑子吗?” 徐双凝本来混沌的脑子,被一股血气冲上头来,一点都不晕不眩了。 只是,她现在巴掌痒痒的。 第4章 瓦力和伊娃 到了卤肉店,门口已经排起了大长队。 李道年看见一个女人搭着大褂,正在热络地招呼着客人,想必她就是小月了。 来的路上徐双凝就对他说,她打工的地方叫“小月卤肉” 店家是一个妇女,因为要照顾孩子,所以晚上找她来兼职,从六点到九点,三小时,一百块。 李道年觉得很值,只晚上三小时,就能得一百块钱,可比进电子厂啥的爽多了。 徐双凝却不悲不喜道:“可是,很累的,这家店生意很好的。” “忙点好啊,总比没生意好吧,你拿着工钱心里也稍有点亏欠。”李道年说。 “也是,要是没生意了,我这活儿不就没了吗。”徐双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下了车,徐双凝直奔店去。 “月姐,不好意思,来晚两分钟。”边说边套上了小褂和手套。 “没事,那我撤了。”月姐莞尔一笑,宽慰道。 “嗯!”徐双凝点点头,开始忙活起来。 李道年蹲在旁边杨树下冒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忙活。 上称、切肉、招呼、调料,一气呵成,雷厉风行。 也不知道她干多长时间了。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李道年觉得怪好看,比在台上跳舞更好看。 没那么高高在上,反倒给人种亲切的生活感。 这就是曹操当年的想法吗? 李道年把烟头捻灭,瞎几把想着。 眼见队伍越来越短,李道年也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等客人散去,徐双凝额头沁出汗来,李道年倚在门框上,问话道: “我突然想起来,那哭声……可能是因为你租的屋子的原因。” “啊?”她扫掉案板上的孜然,有些不解道。 “可能那鬼不是故意缠的你,而是她本就在那屋子里。” “嗯。” “你就没问过房东什么,或者想着搬出来吗?” “没有。”徐双凝摇摇头,“那房子很合适啊。” “一厨一厅一卫还加个卧室,一个月才四百块钱。” “我靠,怪不得呢,”李道年笑起来:“你就没觉得很奇怪吗,一般这条件租金都怼一千去了,却租你四百,还是你一个人住。” 徐双凝好像懂他意思了:“你是想说……这房子有猫腻?” 李道年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或者……安了啥摄像头偷窥你,然后卖录像啥的。” “啊?”徐双凝惊慌失措:“我更宁愿是鬼。” “哈哈哈,”他打哈哈道: “吓唬你的,肯定是鬼,你也是真牛,宁愿是鬼事也不愿是人祸。”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今晚回去就检查一下,”徐双凝凝神思索着什么,然后忽然道: “你怎么对偷窥卖录像这事这么熟啊?” “那个……”李道年咳嗽两声:“我先去外头逛逛啊,九点我来找你哈。” 徐双凝嗤笑两声:“你也不是好人啊。” “屁!”李道年回头道:“那都是在新闻里听的好吗?” “而且,你找我来驱鬼就要信任我,按行规来说,你还得喊我声大师呢!” “哈哈哈哈哈。”徐双凝咯咯咯笑出声来。 李道年也不理她,转头就走,结果一下撞到一个年轻人。 有些眼熟。 这不是昨晚找徐双凝要微信的一个哥们吗?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也算是舔出境界来了。 他闪身到一旁,看见徐双凝蹙起眉头的表情,和语无伦次的怒气。 小美女的烦恼啊! “徐姐姐,给我称点猪头肉吧。”那男生开口道。 偏他是来买东西的,也不好拒绝。 哈哈哈哈哈,李道年笑着走远了。 他才不管他俩能碰撞出什么火花呢,他才不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嘞。 让徐双凝自己处理吧,她又不是后宫小说里的攻略角色,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走出这条街,李道年顺着导航直接找到一家影厅。 花了38块钱包了个小房间,又花5块钱买了瓶可乐(艹他马的,比外头竟然贵两块) 然后点了个动画电影《机器人总动员》看了起来。 这电影他每年都要看几遍,没什么他妈的道理,就是觉得好看,还有一部《肖申克的救赎》。 于是在感受了快两个小时的瓦力与伊娃的爱情后,他怅然地走出了影厅。 真好,真好啊! 这片总能给他一股力量,仰望天空,然后脚踏实地,感觉今晚驱鬼都有动力了呢! 离九点大约还有半小时。 他在路边买了根淀粉肠,然后抽了会儿烟,打局炉石,就朝卤肉店走去。 20:57 徐双凝已经开始收摊了,正在洗着铁盘。 “你干嘛去了?”她埋在洗碗池里问。 “看电影了。” “看的啥?” “机器人总动员。” “没看过。” “你回头可以看看。” “好。” 然后沉默。 9:05 一切收拾妥当。 徐双凝掂着一兜没卖完的猪耳朵,关上了店门。 她一屁股坐到后座,一脸轻松,心里想着: 芜湖,终于下班了! 然后,她看见微笑着的李道年大脸: “还让我带你?” 徐双凝的好心情瞬间被打断,不情愿地坐到前座,心里暗骂这厮情商低。 李道年掂着猪耳朵乐呵呵坐到后座。 其实他也不是想欺负她,就是想逗她玩玩,逗女孩儿挺有意思的。 妈的,我真贱啊! 冒着晚风,俩人摇摇晃晃出发了。 走到一座桥上,他张口喊道: “诶!徐双凝,你为啥出去租房啊?” “啊?” “你为啥出去租房?” “因为和室友起矛盾啊。” “起啥矛盾?” “上一次,洗衣服,她们……” “诶呀,算了算了!”李道年赶紧打断,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大段怨言。 女孩儿独有的抱委屈,非半小时说不完,事了还得安慰她们,他完全不擅长这份工作。 徐双凝被打断,一个后肘直接打到他肩上,骂道: “你真贱!” 李道年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吭声了。 说起女生寝室,他从初中到大学,问过无数女孩儿这样的话题,得出一个结论: “没有一个女生寝室没有矛盾,没有一个!” 电车一路疾驰到一个老旧小区楼下。 李道年下了车,抬起头:“阳光城。” 从外表看,这小区估计得有二十年了,看上去灰蒙蒙的,有的楼外墙还缠着爬墙虎。 阳光城的门牌,这个“城”字少了个土字旁。 稀稀拉拉的灯光也不透彻,保安呼呼大睡,端的是个闹鬼的好地方。 很典啊! 徐双凝看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奇道: “怎么了?” “这简直就是鬼故事的温床。” “啥?” “你听过鬼故事典型地点吗?” “不知道。” “无非就是那几样:老旧小区、医院停尸、高速隧道、夜半卧室、深夜教室、灯坏厕所……” 这一套下来听的徐双凝一愣一愣的,感觉煞有其事。 “还有,搬家到野外别墅、非要单独行动之类的。” 李道年伸个懒腰道。 “我都没看过什么关于恐怖的小说和电影。”她回道。 “那最好,这东西,不信则无。”李道年用一贯的话术安慰道。 俩人迈步走进一号楼一单元402。 “哒哒哒!” 徐双凝打开灯,换上拖鞋,带着李道年走了进去。 第5章 徐双凝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什么香味,李道年有些失望。 按他的屌丝室友的话说,女孩儿的房间都是香香的。 他之前猜,会不会是洗发水混着茉莉花香……现在看来,纯粹是自己意淫了。 啥味道都没有。 冷冷清清,平平淡淡。 妈的,邱阳那厮骗我! 等他回去肯定要拷打他一番,那厮把女孩儿想的都太飘飘了,觉得那些美女都是香香软软的。 实际上都是要吃喝拉撒的生物罢了。 李道年正正神色,打量起客厅。 棕色沙发、老旧电视、灰蒙蒙的窗户、破旧的梵高风画、热水壶…… 看样子很普通的客厅,没有窗明几净,只有生活质朴。 徐双凝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从厨房里拿出两双筷子,分给他一双,打开塑料袋吃起猪耳丝。 “你这活儿还挺好的,剩下的还能带走。”李道年乐呵呵叨起一块儿肉。 “今天是特殊情况了,平时都没剩的。” 她平静地说道: “你饿不?我要不再给你打个鸡蛋汤,炒个土豆丝?” “不用了,麻烦你。” “主要是我有点饿了,你要吃我就多做点。” “额……那你多做点吧。”李道年说,没想到这姑娘外表一副冷冷清清,到了家里却不见外了。 这是打心眼里尊重我这个大师身份了? 本来他是准备提报酬的事儿的,现在她这关心一下,搞得自己不好意思提了。 也罢也罢,吃完再说吧。 本来想要你八百来着,勉强降到六百吧,回头让她多给姐妹宣传下得了。 徐双凝起身走向厨房:“厕所在那儿,我屋在那儿,你想看看先去看吧,哭声都是十二点往后的,还得等等。” 过了会儿,听见厨房的油烟机声后,李道年才缓缓起身。 不是说他怕了,而是猪耳朵再吃就没了(还真挺好吃),留着待会儿顺着汤吃吧。 他先去厕所看了圈,掀开梳妆台的柜子,只是些普通的牙刷、肥皂、姨妈巾。 马桶也干净没什么异味,一切都很正常。 诸位读者看到这里别觉得他是什么变态,这都是有说法的好吗。 马桶有骚味正常,要有腥味就不正常。 柜子里有洗漱品正常,画文贴符就不正常。 接下来他重点关注了镜子。 镜子这东西说法更深,先不说从单面双面镜判断偷窥,往深里探寻,他要先看看有没有裂痕,照出来的人物有没有变形等等。 在道家佛家学说里,镜子都有些学问,莫不是招妖辟邪,自我观照,调和风水等。 但李道年他家不属于两派,自成一体,算是野派,不过抓妖捉鬼这事,本质都是一样的。 无非是化解怨念、显形超度、打魂落魄,你要说不过他,化解不了他的怨恨,那就只能动武了,最差的是魂飞魄散,转世不得。 他一般是不愿意这样干的,有啥事好好说嘛,都好商量的,魂散了,那可什么都没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这一年下来,他也算总结了些经验,也喜欢和那些道士大师交流,实在不行也会请他们帮忙。 不过到现在,他遇到的都是些小鬼,没有大冤,还没求助过,要是碰上狠角色,他也不保证能拿下。 赚些小钱得了,他也不是什么功力深厚,远近闻名的大师,够吃饭打游戏就行了。 李道年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一分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然后捧了一把水,洒到了镜子上。 观察着水痕,没有化成人脸或者狗脸啥的,轻轻点了点头,走出了厕所。 客厅和厕所都没问题,那鬼很可能就在徐双凝的卧室。 反正先前说过了,他就直接闯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没有多大,估摸着十五平米左右,没有阳台,没有窗户。 李道年皱皱眉,感觉不太好,一个房间没窗户,那就容易存阴气。 一个床头柜,搁着些纸巾、小说、充电器等杂物。 床上倒是铺展的好看,粉色印有小白兔的花纹被子铺的干干净净,枕头也乖乖地坐在那里。 是不是因为今天要请我来,特意收拾一下? 李道年反正不信有人竟然叠被子,他的被子万年没叠过。 有张沧桑的木桌格格不入,像自己老家村里的那种,用来晒些花生的桌子,配套的还有个红木凳,也是回忆感满满。 上头只搁着个花瓶,插着支红色说不出名字的花。 他在凳子上坐下,观看四周,屋顶没有蜘蛛网,地上也没灰尘,床底也没尸骸,地板也没暗道。 问题不大! 他撇撇墙上,倒是有些吸引到他,几张陈旧的奖状痕迹,虽然被撕下来了,但是还粘着些残留的白色和橙色的纸。 估计当时贴的是双面胶,没撕干净,这奖状也是那种幼儿园和小学常见的橙色奖状纸。 xxx同学获得三好学生啥的。 看来这房子之前住过小孩子啊,会不会有些关联呢。 像出租屋里闹鬼这种事情,要额外关注前任住客,多半和他们有关联。 这房子是不是有人自杀过呢,或者被入室谋杀呢,然后因为凶宅被低价出租。 李道年瞎几把推断着。 除了这些,墙上还有些梵高的画,是徐双凝挂的吗? 他观察几眼就不看了,不好看,模模糊糊的,没啥看头。 “好了!”徐双凝在屋外喊他。 出门前他看看了眼衣柜,白裙、牛仔裤、卫衣、胸罩、内裤、舞蹈服…… 没观察到问题,他便匆匆关上柜门,免得她进门大眼瞪小眼。 这要传出去,以后女孩儿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两碗带面汁的鸡蛋汤,一盘炒土豆丝,半斤猪耳丝,打眼一看,还挺家常。 想不到她还有点厨艺。 李道年边吃土豆丝边点头:“嗯——不错啊!” 徐双凝微微一笑,不多说什么。 他知道这姑娘心里多少有点开心,被人夸做饭好吃估计比夸她好看更高兴。 漂亮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厨艺只有能尝到她做的菜才能说。 二十分钟后,饭被一扫而光。 李道年坐在沙发上看起小说,徐双凝则去洗碗筷。 接下来就是等到十二点,哭声出现。 徐双凝收拾完后,也坐到沙发上,看起手机。 “诶,你平时不看电视吗?”他问。 “这电视很老吧,我也没用过,平时看手机就行。”她回道。 “我给你开开试试,”李道年边拾掇着网线边说:“平时多看看电视好,看看电影啥的,屋里显得热闹,就不容易招鬼。” “真的?” “肯定真的啊。”李道年义正言辞: “你想想看,那些闹鬼的地方不都是冷冷清清、幽幽静静的地方吗?像厕所,空教室之类的,你也没听过在大白天商业街上闹鬼的吧。” “是因为阳气重吗?”徐双凝问。 “你说对了。” “你到底是真是假,这世界上真有鬼吗?你学的是啥派的,道士吗?”徐双凝不懂这个,只好奇问道。 “我现在给你说,没什么用,我就说这世界上有鬼,你信吗?”李道年点亮电视: “你肯定还是不信的,就像你看纪录片…小说,哪怕说的再神乎其神,你肯定都不信,这东西,你得亲眼看见才知道。” “你看见过鬼吗?”徐双凝盯着他问。 “我肯定看见过,我还得调节矛盾呢,跟他们打交道都是日常了。” “好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徐双凝在哔站上搜鬼怪学说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他骂了一句: “艹!尼玛要vip!” 第6章 候鬼 跳广告vip,看片要vip,抢先看要svip,真尼玛人心险恶啊。 有时候阴间比阳间还好,至少没那么多算计。 也怪不得现在电视市场不好,也不看你们整成什么吊样了。 你让我光会换台的奶奶整这个,她哪儿会啊。 徐双凝有些讶异,这人嘴里竟吐槽个不停,一问才知道,他早就深受其害。 李道年说他暑假的时候,他奶奶经常拉他搜电视剧,因为老人不会自己搜,所以看电视剧都是一次性的。 这次看到第三集,下次就找不到这个电视剧了,只能换一个,找到新的又能看三集,然后又丢了。 最理想的状态是,看到了第十集,然后要vip了,就继续换电视剧看。 李道年也是觉得牛逼,他奶奶抓鬼捉妖算是老前辈,斡旋平事也得心应手,活了七十多岁,反被智能时代打败了。 也就他放个暑假回家,能让奶奶爷爷看个完整的电视剧,换成他,早就把电视砸了,而且故事看到一半没个结尾,心里总痒痒的,这点他就不如俩老人。 奶奶说出非常有哲理的话:“故事这辈子我看多了,那些鬼亲自给我讲的,有时候比电视里演的还精彩,等你抓鬼抓的多了,你就会明白,有些故事你注定看不到结局。” 深奥,真他妈深奥,李道年觉得他奶奶这番话,就应该放到哪个电影或小说里当成宣传语,就是印到海报和封面上的那种,绝对逼格满满。 抓鬼这事,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就当个小营生了。 “免费电影里都是烂片啊。”李道年拿着遥控器说。 “放那个地球脉动呗,纪录片,免费的。”徐双凝说。 纪录片一放,俩人难得的放下了手机。 当然,也没有全神贯注地看片,看了会儿企鹅摇摆大屁股,李道年就开问: “你屋里那些奖状怎么回事。” 徐双凝右手手指搅着头发丝,看的全神贯注,突然被打断,有些恍惚。 思绪一下从南极洲蹦到了奖状,她皱眉想了想说: “之前有几个奖状,但都是被撕过的,我看它们没撕干净,又试着撕了撕,沾的太紧,没弄下来。” “颁给谁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带字的部分早就没了,都是些边儿。” “你没问过房东,之前这儿住过谁吗?” “没问啊。” “以后你住房千万要问问,你这房间百分之八九十是个凶宅,所以才那么便宜。” 徐双凝弱弱地点点头。 “不过这次就不用了,我给你抓完鬼后,你别给房东说,他估计知道这房间有些东西,所以便宜租,要是知道鬼没了后,可能给你涨房租。” “你一口一个鬼的,说的我都不敢住了。”徐双凝有些害怕的笑笑, “慌什么,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我今天给你弄干净了,你就放心住吧。” “嗯……”徐双凝拖着鼻音。 沉默片刻,俩人盯着电视里的野牛交配,霎时有些尴尬。 “你要多少钱?”她终于问道。 李道年心里松一口气,他刚才就敏锐察觉到,要说到报酬的事儿了,只不过俩人都希望对方开口。 关键是经过这两天,都有些熟了,要是见第一面,他肯定就说了,现在人家女孩儿,给你又做饭又洗碗的,也不好开口。 就像朋友借你钱,你想要他还钱,虽说天经地义,但还是有些怕说出口伤感情。 艹了! 李道年忽然察觉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优柔寡断的傻逼了。 看来是,抓鬼这一年,和人、和鬼打交道,让他更注重社会人情了,也更加敏锐了。 但既然对方问了,那就大大方方说出来: “八百。” 他倒是希望对方讲个价,毕竟他本来想的是要六百就行,这两百算是他的讨价空间。 谁知,徐双凝微笑一下,竟直接答应了: “好。” 艹!看来女孩儿也想的多啊,李道年有些想笑,她估计也是觉得现在熟悉了,不好意思讨价还价了。 算了,也不说那么多了,显得生分,八百就八百吧,把事做好就行。 在感叹了大自然神奇的两个小时后,时间来到十一点半。 徐双凝昏昏欲睡,身子缩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蔫儿了。 她感觉李道年在看她,便抖抖身子,让自己精神点。 “你去睡吧。”他说。 徐双凝晃晃脑袋,不知啥时候电视已经关了,身上还盖了条被子。 “不是要抓鬼吗?”她昏昏道。 “对啊,去卧室,鬼在卧室。” “我肯定睡不着。” “屁!看你睡的香着嘞。”李道年说:“你就直接去卧室正常睡,我在旁边候着,哭声一出现你叫我就行。” “行吧。”徐双凝大脑没经什么思考,喃喃道。 她实在太困了,昨天迎新晚会舞蹈排练了一周,今天又上了一白天的课,又好久没睡好,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你先在客厅,我换个睡衣,你一会儿再进来。” 五分钟后,李道年拎着包走了进去。 时间终于来到第一章。 徐双凝本来困的,但一到床上,想起旁边有一个男生坐着,一会儿可能还要碰上鬼,就迟迟睡不着。 偏从她的侧目中,观察到,好像他一直在看自己。 最关键是他给灯关了,在桌上点了四根蜡烛,噼里啪啦烧着,火光幽幽,人影憧憧,不免得多想。 李道年看她腼腆和害怕的样,自是觉得好笑,也生出了逗逗女孩儿的心。 她手脚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缩回去,辗转反侧不得眠。 于是就说起话来,跟她讨论起来梵高的画,徐双凝说她挂上这画,为的是遮墙上的烂奖状,李道年说难看。 徐双凝就跟他讨论起艺术,聊了会儿,明显能感觉她语气放松了很多。 李道年这是故意的,聊聊闲天,让顾客放下心,并不作出反常的举动,以免引起鬼的警惕和不测举动,最好就是和平时表现的一样。 该睡睡,该闹鬼闹鬼。 他其实还有很多计俩,都是让当事人心情平静的作用,另外这桌上的四个蜡烛也有说法。 作用就是没什么屌用。 点蜡烛是让当事人看起来像那么回事,显得自己很有能力,抓鬼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他们放下心来,顺便也让他们觉得花的钱值,眼见抓鬼的成本在烧。 又瞎聊了半小时,换了波蜡烛,时间来到十二点半,徐双凝的话越来越少,直至再也不吭。 她睡着了。 李道年他妈的刚想起来,没给宿管阿姨请假,跟自己舍友交代了几句,然后全神贯注起来。 十分钟后,徐双凝睡的香,没动静。 他又玩起了炉石。 第7章 哭泣的鬼 “呼呼呼~呼呼呼~” 十几米见方的房间内,床上的女孩儿在睡,桌上还趴着个人影。 蜡烛早就烧完,残留的烟味还缭绕在房间里,一切都静悄悄的。 倘若有同行看到这一幕,那他绝对会骂李道年不敬业。 让你来抓鬼,你怎么还睡上了? “呼呼呼~呼呼呼~” 手机偶尔被弹窗点亮,显示时间02:49 02:52 03:02 李道年一个翻身,从二楼跃下,本以为逃脱了身后僵尸的追捕,谁知他一抬头,硕大的月亮竟长出了五官,慢慢砸向地球。 那脸五官扭曲,像个小女孩儿的脸,她好像是朝李道年直直撞过来,边飞边哭,月亮脸的阴影快遮住了整个天空,她的哭也响彻天际。 “嗯唔啊啊啊啊啊,唔哇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呜呜呜,妈,哇啊啊啊!” 李道年一个飞扑,试图躲过月亮脸。 “嘭!”他的头重重砸在床沿上。 “靠!”他从地上缓缓坐起,头疼的很,脑子昏昏沉沉的:“麻痹的,做的什么吊梦!” 他使劲揉搓着头,看了眼床上的徐双凝,这重重的一声并没有把她叫醒。 她呢喃两声,翻转身子,继续睡。 几点了? 他爬起来,点开手机,显示: 03:31 “靠!都三点半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 忽然听见耳畔传来大哭。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啊啊啊啊啊!” 这哭声朦朦胧胧,吵的脑子一阵生疼。 “艹!”李道年突然精神起来:“缠上我来了?” “哇哇哇,呜呜呜啊啊啊啊!” 脑子又是一阵昏沉。 这滋味确实不好受,看来前些天徐双凝还是挺能忍的。 他果断从包里掏出红绳,透明胶,香烟,还有一包面粉。 “诶呀,别哭了乖。”李道年皱着眉和气道:“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啊?”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小女孩儿的哭声不止,徐双凝翻了个身。 她不理睬自己,不过,这也是他料到的事情。 鬼是人死去后游荡的魂魄,漂流在人间多年,早就屏蔽了人间杂声,除非叫出他们的名字,不然很难有反应。 鬼魂就像一具带着生前执念的虚无躯壳,只靠那一段执念死着。 只要让他们放下执念,那他们就能转生去活,鬼就自行消散了。 其实,李道年有时候想,心理医生好像很适合做猎鬼人,解决心理疾病,处理矛盾执念,他们好像有一套很成熟的话术。 李道年就只能摸石头过河: “乖乖,别哭了,你哭了就不好看了,来,哥哥给你买糖吃。” 他还真从兜里掏出了根棒棒糖。 那小女孩儿的哭声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哇啊啊啊啊啊啊妈妈!” 有反应! 李道年注意到,小女孩儿哭的时候,喊着妈妈,说明这鬼的执念和她妈妈有关。 刚才他的哄小孩儿的话,可能让她联想起了被妈妈哄的情景,所以产生了反应。 “来呀,来哥哥这里,橙子味儿的哦,你要五分钟内吃完,哥哥还奖励你个小红花哦。”李道年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小红花贴纸。 哭声又顿了一顿。 他赶忙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然后吐出弥散的烟。 屋子里没有风也没人动,那顺着烟的轨迹就可以判断鬼的活动。 他看了会儿,啥也看不清,然后忽然发觉他妈的没光。 李道年赶紧去把电灯打开了。 “呼~” 烟雾往这边儿明显冒了一下。 有动静! 她过来了。 他赶紧继续道:“快来呀,再不来,哥哥把糖吃了哦!” 然后抽。 烟动。 抽。 烟动。 抽。 烟继续动。 眼见鬼靠的越来越近了,一声质问忽然响起。 “李道年,你干嘛!” 徐双凝扶着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头发散乱,但却满脸疑惑和可笑。 刚她被烟味呛醒,迷迷糊糊中坐了起来,电灯突地被打开,然后她就看见: 李道年边一脸享受抽着烟,一边拿着棒棒糖,摇头晃脑对着虚空说: “乖乖来呀,哥哥,给你糖吃,跑慢了哥哥就不给你了哦,橙子味儿的哦!” 活生生一个猥琐人贩子样。 “艹!”李道年看见她醒了,赶紧收敛起姨母笑脸,正正神色,自己的大师形象荡然无存啊! 接着朝徐双凝竖起食指:“嘘!” 事情正到关键处,可不能掉链子。 要知道,小孩子天然对女孩儿亲近,这时候要是徐双凝把鬼给吸引走了,就不好办了。 继续抽。 烟往徐双凝那儿动。 “靠!” 李道年服了,她咋还真朝着徐双凝去了,哥哥的棒棒糖和小红花还没她好使吗? “橙子味儿的哦,别走错了呀乖乖,这儿呢!” 我抽。 烟往那儿动。 我抽。 烟还往那儿动。 诶呀,艹了。 李道年急中生智,轻喊道:“徐双凝,你骂她。” 徐双凝心有灵犀,冲着那团烟雾道:“去找哥哥,这儿啥也没有。” “诶呀,你骂狠点!” “快走!烦死你了!”她继续骂。 “再狠点!” “滚!你什么也不是,还没个娃娃可爱!” 我抽。 烟仍往那儿动。 “不管用啊,能不能再狠点。” 徐双凝皱起眉头,疯狂思考着,然后说出了句让李道年无语的话: “再不走,老师就要布置作业了!” “三!” “二!” 我抽。 烟往他这儿动了。 “管用,真管用。”李道年笑了。 “一!” 烟狠狠往这儿动了下。 哈哈哈哈,看来变成鬼了,也有生前抗拒作业那股劲儿。 徐双凝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她可是亲眼看见这烟雾如同变戏法一样,被哄来哄去,仿佛,真有个鬼魂一样。 ok,一根烟抽完,这鬼也来到了自己身边,接下来就是让她显形了。 “正巧你醒了,来帮个忙。”他冲着徐双凝道。 她害怕地看了眼李道年,还是掀起被子,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 此时,李道年脑海中尽是哭声。 “妈妈,骗我骗我,糖,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 “诶呀,好啦好啦,哥哥知道你吃不到,等会儿让你吃,等会儿让你吃。” “来,你拿着透明胶,跟着我粘。”李道年说。 他俯下身用红线在身前圈了一个圈,徐双凝不断用透明胶把线固定在地上。 “好了,大功告成。” 李道年站起身,看着地上黏成一圈的红线。 “鬼被圈到里面了。” 第8章 你叫朵朵呀! 徐双凝喘着气,叉腰看着李道年,见他表情轻松,于是一脸质疑地看着红圈。 鬼被圈到里面了? 在她眼里这红线圈平平无奇,也没看见有鬼影啥的呀? “接下来,就是让她显形和她对话了。”李道年说。 刚才连骗带哄,费了好大一股劲,就是为了把这鬼引到身边来,用红线困住。 这红线是前两天刚从家那边邮过来的,本来开学时他带了十米的红线圈,装到了行李箱中。 不过,这开学俩月都用完了,他就只好让老爹再从家里寄过来点。 这红线是白毛线浸了血液制成,过年杀猪鸭牛鱼羊,采集血液,混合一起,兑点蜡油和蒜汁,把白毛线浸里七天。 然后拿出来,挂在院子里晒干,红线就做成了,可以困鬼挡魂,挂牌消灾。 李道年不知道其中原理,不过反正也不科学,深究也没什么鸟用,反正好使就得了。 要让他强行解释的话,那可能就是,血是生物之精,阳气盛,与阴气相克吧,这是他瞎几把猜的。 另外,泡蒜汁那个步骤,是他独创的,因为据说西方的吸血鬼怕大蒜,他就奇思妙想,泡红线的时候加了蒜汁。 “怪不得有股蒜味呢。”徐双凝深吸了口气说。 “也能盖住点血味。”李道年解释,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天才,抓鬼这事,还真得靠自己逐步摸索。 像他这种野派,没那么多成文规定,就只能自己摸索规矩和准则,好用就延续下去,不好用就摒弃。 歇了会儿,李道年掏出面粉:“徐双凝,你要待着吗?我要让鬼显形了。” “啊?”她有些不知所措:“真的能显形吗?说的好像真的似的。” 她现在心里又恐惧又好奇,她不知道鬼真的存在不存在,又特别好奇鬼的样子。 “肯定真的呀!”他镇定回答道。 “那她长什么样子?”她继续问。 “长什么样子……嗯……”李道年拖着音:“就长的鬼样啊。” “是獠牙,五官出血,脸色惨白那种吗?”徐双凝弱弱地问。 “哈哈哈,哪有,就是生前的人样,不过有时候光着身子,大部分都穿着衣服。”他说:“你可以留下来看,没什么可避讳的,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是第一次见鬼。” 李道年见她沉思起来,知道她内心的挣扎,撇撇手道:“诶呀,别哭了,哥哥现在就给你糖吃,昂,回头再带你吃汉堡。” 徐双凝见他又发起颠,似真似假,好奇心更盛,咽了口口水,低声道:“我要不留下来?” “行。”他郑重点了点头:“反正一会儿也要哄她,我看你挺会哄孩子的。” “哄孩子?” “要消除鬼,就要了解他们的执念,让他们放下,这鬼是个小女孩儿,肯定得哄啊。” “好。”她做了下心理准备:“那……她会伤人吗?” “他们是有伤人的能力的,那都是凶鬼,最不好劝的那种人,估计生前就是个犟货,”李道年细心向徐双凝解释着: “但今天是个小闺女,哄着就好了,站在红圈外,她伤不到咱。” “嗯。”她点点头,心里愈发紧张。 “准备好了,开始了。”李道年凝眉顿声道。 徐双凝认真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先是打开了面袋,在红圈外撒了一地面粉,又郑重地捏了一大把面,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噗嗤笑出声来。 本来一本正经的李道年,表情认真,剑宇星眉,一副大师模样,谁知拿了那把面粉后,忽地又嘻嘻笑起来。 只见他乐呵呵挂起笑脸:“乖乖,别怕哦,下雨了,有点凉,哥哥要往你身上泼水,对,今天是泼水节,你知道泼水节嘛,扑我——泼,嘿嘿。” “唰!” 一把面粉向红圈扬去。 徐双凝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红圈内,竟被面粉勾勒出一个小女孩儿! “唰!” 又是一把面粉。 那小女孩儿的身形更加明显,她双拳紧握,嚎啕大哭着: “呜哇啊啊啊,凉,妈妈凉,呜哇啊啊啊啊!” 徐双凝心脏骤停,这哭声她太熟悉了,不就是这么多天,折磨自己的小女孩儿声音吗? 随着面粉不断地挥洒,小女孩儿的身上面粉越来越多,一个小白人就这样被勾勒了出来。 她不再对着李道年一个人哭,而是把哭声放开,响彻整个卧室。 徐双凝被吓得语无伦次,连连后退,一个人影竟这样活生生出现在面前,任何人都会被震碎世界观吧。 李道年无奈笑笑,看了眼她,这场景他看多了,现在他头疼的是该怎么哄这鬼。 “诶呀,乖乖宝贝,你睁开眼,是不是能看见哥哥了。”他上前捋了捋小女孩儿的头发,却摸了一手面粉,感觉手心凉丝丝的。 面粉被蹭掉,小女孩儿的头就缺了一块儿,看上去滑稽至极。 于是他又洒了把面粉,把那块儿给补上了。 小女孩儿哭丧着抬起了头,因为她竟然感觉到了一双手的抚摸。 鬼死后游荡世间多年,无形无影,失去五感,屏蔽杂声,只靠心中执念游离,所以对一般人的呼喊无动于衷。 刚才他抽烟判位,对着她的方向用生前熟悉的语气说话,才能打动她一点,但还只是自顾自哭。 此时,显出身形,感受到触觉,她才从迷茫的鬼魂状态中抽离出一丝神意,提溜着大眼抬头看他。 人见鬼害怕,鬼见人也不见得好在哪里。 “你……额呜呜呜,你能看见我?”小女孩儿抽泣着说。 不知道她死了多少年了,作为鬼魂她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循着本能乱跑,此时显出身形,被面对面地说话,才唤出了人类的一丝灵智。 所以她的眼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对呀,我能看见你呀。”李道年俯下身,亲切地说:“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呜呜,我叫李朵,”小女孩儿纠着衣摆,腼腆道:“妈妈呢,我要找妈妈。” “你叫朵朵呀,”李道年展颜一笑,拉起她的小手道:“你怎么一直哭呀?” 退到五米外的徐双凝,看着他们俩聊起天,逐渐放下戒心和恐惧,慢慢靠了上去。 这个叫朵朵的小女孩儿,手上套着小袖套,丸子头摇摇摆摆,随着哭声流出泪来。 那泪流到脸上把鼻子冲走,滴落到地上。 “滴答” “滴答” 没一会儿嘴巴又被冲走了。 “呜呜呜。”没了嘴巴,她只能呜咽着发出声来。 这小女孩儿看着楚楚可怜,想必生前也是个可可爱爱的姑娘。 李道年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准备起身去桌上拿面粉,把她的嘴弄出来。 结果,没等他回身,一把面粉“噗”地洒到了他脸上。 “呸呸呸呸!咳咳咳!” 李道年眯着眼,弯腰擦着满脸面粉,咳嗽起来:“你你,你干啥?!” “诶呀,对不起对不起。” 手里拿着面粉袋的徐双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9章 妈妈,你骗我! 又撒了几把面粉,终于能看清李朵的样子了。 她的眉毛特别浓,脸颊肥嘟嘟的,眼睛一眨一眨,面粉就“簌簌”飘落。 主要是看不清颜色,不然,李道年觉得,她的脸一定是红嘟嘟的。 “她死的时候,应该是冬天。”他对着徐双凝说: “你看,她穿的挺厚,还戴着小袖套,看不清鞋,你再对着她鞋洒一把,诶对,你看,估计也是棉鞋。” “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朵朵使劲朝红线圈外撞,可仿佛有个无形的屏障似的,她始终出不去,最终只能仰头大哭着。 “诶呀,朵朵,哥哥就是来带你找妈妈的。”李道年又哄起来她。 “呃啊,”她用手擦了擦脸,泣声道:“真的吗?” 眼睛又没了,徐双凝又撒了把粉。 “真的呀,你讲讲你为啥哭呗。”他拉着朵朵的小手,温柔道。 因为俩手不断地摩挲,面粉不断被搓落,他握的时候一会儿少个小拇指,一会儿少个大拇指,所以徐双凝在旁边不断对着两人的手洒面粉。 这是李道年交给她的任务。 “呜呜呜,”朵朵擦着眼泪道:“因为妈妈骗我,她骗我。” 李道年用很动画感的语气道:“哦~?” “那你说说,妈妈怎么骗你啦,给哥哥说,哥哥教训她。” “呜呜,你不许教训我妈妈。”朵朵突然撅起小嘴,厉声道。 李道年汗颜:“哈哈,那哥哥不教训,不教训了,那你能告诉哥哥,妈妈怎么骗你了吗?” “她,她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呜呜呜……” “那妈妈现在去哪儿了呀?” “不知道,呜呜,我不知道。”朵朵说到这里,又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哗又冒出来。 “哇!”李道年捂住耳朵:“她吵的我脑壳疼。” 徐双凝边洒粉,边说:“再问问呗。” “朵朵,你别哭,你不哭,哥哥就带你找妈妈。” “真的吗?” “真的呀!” 李道年和朵朵相对而坐,柔声道:“你还记得妈妈上次和你见面吗?” “嗯……就是在这床上,我躺在上面,盖着被子,妈妈在旁边坐着。” 一听见这个哥哥可以带自己找妈妈,她就乖了许多。 “你生病了吗?”李道年敏锐捕捉到信息。 “对呀,我好像生病了,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妈妈就用勺子喂我。” “你记得生的什么病吗?” 朵朵摇摇头,把耳朵摇没了:“我不记得了,妈妈一直哭,之前我们还在医院,后来就到家里面了。” 李道年和徐双凝相视一眼,大概猜出了其中缘由。 可能这小女孩儿是因病而死的。 他叹了口气,要是活着,至少还能安慰一下小姑娘。 可现在面对着一个鬼,他只能感叹一下命运,正待继续问,徐双凝却蹲下了身子,双膝屈着拍了拍朵朵的头: “别怕呀,姐姐帮你想想好吗?你们原来是在这个房子住吗?” 朵朵看着徐双凝,语气更加平缓了些,低头糯糯道:“对啊,我和妈妈是在这里住的。” 她看了眼李道年,看他点头默许,便继续问了。 李道年心里也哭笑不得,这小女孩儿见我还有些忐忑,一见徐双凝竟平静这么多。 也亏不得这些天,她天天睡觉缠着她,莫非是缠出亲切感了? “你爸爸在哪儿你知道吗?” “嗯……我没有爸爸。”朵朵说:“我一出生,就一直是妈妈带着我,后来我生病了,好像爸爸来过,他一直和妈妈吵架,妈妈就哭,他对妈妈不好,他不是我爸爸。” 听到这里,徐双凝握着朵朵的手,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 “朵朵,”李道年问:“我们现在带你找妈妈,你知道妈妈可能在哪儿吗?” “妈妈,”朵朵喃喃着:“她离我不远,我能感觉到。” 靠! 李道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妈妈不会也死了吧,做个鬼在附近飘着,更有甚者,她妈妈的尸体会不会藏在某个角落。 想想都觉得渗人。 他咽了口口水,希望自己心想不成真,小心问道:“在这个房子里吗?” “不在,这个房子我找了好久好久,从没出去过,妈妈可能在外面。” 之前朵朵作为无神的执念,只在房子里游荡,出不去,现在她显了形,恢复神志,就能迈出房子的界限。 “那咱们出去看看?你看看妈妈在哪儿,我带你去找她呀。” “嗯嗯。”朵朵飞快点了两下头,然后天真地看向徐双凝:“姐姐?” “放心呀,姐姐陪你一起去,我牵着你好吗?” “好。”朵朵糯声应道。 李道年本准备用红线圈一直禁锢着她,他和徐双凝拿着红线不让这鬼乱走,但现在看朵朵情绪稳定,还有点乖巧地拉着徐双凝的手,决定算了。 直接让她俩牵着下楼得了。 他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示意:你放心吧。 李道年匆匆拿起面袋,塞到包里,打开房门,请他俩先走了出去。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楼道里的背影,他觉得竟有点温馨。 这徐双凝也真牛逼,怪不得平时看起来性子清冷,她是真挺坚强的,第一次见鬼能拉着她走,全然没有被吓的失魂落魄。 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了。 他给舍友邱阳打了个电话,没成想,对方两秒接通。 “喂喂喂!”语气听起来很精神。 “尼玛的还没睡?”李道年服了。 “你不是也没睡?”邱阳皮道。 “我是干正事的,你是撸管吧。” “滚滚滚,啥事呀?” “我给你发个地址,要你帮忙,把肖邦叫来,等会儿可能还要送鬼。”他言简意赅道。 “这么晚啊?肖邦睡正香呢。”邱阳在电话那头拉开床帘。 “人家宋濂学东西还得俯身倾耳以请呢,你们起个早算什么,给你们发地址啊,迅速!” 说罢,李道年挂断了电话。 邱阳和肖邦俩人,是见过自己捉鬼的,当时吓的屁滚尿流,全然没有徐双凝此刻镇定。 其实也不怪他们,当时那个鬼是出车祸死的,脑袋都被压扁了,眼珠一大一小,耷拉着舌头,着实渗人。 自那次以后,他们就开始详细了解他干的工作,当知道薪酬不错时,萌生了学艺的想法。 李道年这抓鬼的技术,也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秘法,带上他们还能多个人帮忙,都是寝室哥们,关系好,也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 其实,他也才学会了点皮毛。 半夜五更,叫他们俩来,也能支应一下,一会儿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儿呢。 “诶呀!” 他突然听见前头“扑通”一声,然后传来一阵徐双凝的惨叫。 他赶紧往下去追,结果看见李朵这姑娘,一个没走稳,“啪”一下摔在了楼梯上。 楼梯上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面粉印,徐双凝赶紧拉她起身,结果朵朵的手给磕没了,拉也拉不着。 “别急,朵朵,哥哥来救你!” 李道年一个翻身,一把面粉洒了过去。 第10章 找到 小区呈“回”字形,周围一圈楼,中间一个花园。 深夜的中央花园,树影婆娑,光线灰暗,徐双凝拉着李朵坐在喷泉旁的木椅上。 喷泉年久失修,上面的小男孩儿估计好多年没尿过了,青苔遍布,积水腥气,颇有恐怖电影的质感。 旁边的几棵大树估计从没修过,任由枝叶伸展,树冠横斜,葱葱茏茏,遮住了全部光线。 李道年是故意让他们坐在这里的,以防楼上的居民,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朵朵。 干他这行的,最基本的就是低调行事,现在是信奉科学的时代,大张旗鼓地干事纯属自找麻烦,也给社会添乱。 所以他捉鬼的时候,大部分都不会让委托人亲眼见鬼,今天是个例外,徐双凝哄孩子厉害,能帮自己很大的忙。 李道年在旁边站着给朵朵头上洒面粉,徐双凝则拉着她的手,仰天看着。 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月光能给四周的高楼勾勒出形状来。 “妈妈就在这儿不远,姐姐,我能感觉到她。”朵朵带着未尽的哽咽道。 刚才她“啪”一下摔在楼梯上,吓的李道年赶紧上前安慰,害怕她再大哭起来惊动了居民。 没成想这小姑娘竟坚强地忍住了,他能看出来,李朵本身是想哭的,但是忍住了,按理说她也感觉不到疼,都死过了,痛觉体会不到了。 但她生前的本能还在,何况她是个小孩子,心里想的肯定是,我摔倒了,哥哥姐姐赶紧来扶我,那我肯定很疼。 鬼本身就神志不清,再加之她是个小孩子,天真加天真。 小孩子故作坚强的时候很可爱,撅起小嘴,强忍住泪水,眉头挤的很紧,全身都在用劲,心里十分倔强地想着“我不能哭,我不能哭。” “好像在那里!”朵朵用手指着左边一栋楼,楼墙上显示“三号楼” 李道年看向那栋楼,零零散散亮着几户灯,他抱起朵朵,指向那边:“你是说妈妈在那栋楼吗?” “嗯嗯。”小女孩儿乖乖点了几下头:“我能感觉到,妈妈就在那里。” 他放下李朵,徐双凝迅速给她补了点面粉,然后站在原地沉思着。 李朵死后,她妈妈去哪了呢? 他之前一直猜测,李朵妈妈可能去了远处,或者死了,没成想朵朵竟说,她能感觉到妈妈就在附近。 现在,她竟然指着三号楼,徐双凝的房间在一号楼,两栋楼之间,隔了连一百米都没有。 朵朵日日思念的妈妈竟离她就在不远处,但是她困于房间里一直被桎梏着,一百米对她来说就是南极和北极的距离。 本想着,朵朵的执念是找妈妈,实在找不到,只能把魂打了。 但是这姑娘他挺喜欢,一般打魂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既然她妈妈有了线索,那就把她妈妈找来吧。 单元已经确定了,想必确定楼层也不难,他决定拉着朵朵去一层一层看。 和徐双凝说了一声后,他俩开始一前一后,拍打朵朵身上的面粉,准备让她隐形,只留一个手牵着。 虽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但怕碰见个人把他吓死了,一整个身子太显眼,干脆留一个手得了,也免得这小姑娘跑丢。 “哥哥,姐姐,你们在干嘛呀!”朵朵不理解道。 “啊,刚才你不是摔倒了吗,身上有些脏啊,哥哥给你拍拍。” “对呀!朵朵,你真坚强啊,都没有哭,姐姐给你点个大大的赞!” 朵朵得意地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穿过枝繁叶茂的公园,三人,啊不,两人一鬼来到了单元楼门口。 徐双凝心里觉得现在又古怪,又好笑。 她低头一看,自己只在虚空中牵着一只小手,能听见朵朵不断地问话声,却看不见她的身子。 想想这么多天折磨自己的哭声,实在不能把凶神恶煞的鬼和这么一个小姑娘联系起来。 她刚刚朝李道年看了几眼,但他好像见怪不怪,只大步朝前走着,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走吧,朵朵,咱们现在进去找妈妈。”李道年低头笑道,然后点了下李朵的鼻子,也不知道点到没有。 李朵咯咯咯笑了起来:“哥哥,你点到我嘎吱窝了,嘿嘿嘿。” 李道年困不拉几的,身心疲惫,只想早点结束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力气笑的,但却被她这可爱的一笑给逗乐了。 妈的,被鬼逗笑了。 这他妈算什么回事啊! 徐双凝见李道年笑了,觉得这一幕太好玩了,也咯咯咯笑起来。 朵朵见哥哥姐姐笑,也跟着笑起来。 三人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李道年只好在楼梯上捂着肚子歇了会儿。 笑完之后,他突然充满了干劲,决心要给朵朵一个好的结局。 “走吧!” 他们开始一层一层的往上爬。 “妈妈不在这儿。” 上楼。 “不在。” 上楼。 “不在。” 上楼。 “还在上面。” 上楼 “哥哥姐姐,你们累吗?要不你们休息会儿吧,都喘气了,我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累呢?” 就这样他们一股气直接爬到了六楼,期间邱阳他们打来了电话,说到了。 李道年让他们在下头的公园等着,他们仨一会儿就到。 邱阳问他们仨是谁。 李道年说,他和徐双凝和朵朵。 邱阳又问朵朵是谁。 李道年不吭他,直接给挂了,因为朵朵站在604房间面前,怔住了。 “哥哥姐姐,妈妈就在这里。” “604房间吗?” “嗯嗯,咱们快进去找妈妈吧。”朵朵的语气明显变得急切了。 徐双凝本以为李道年要上去敲门,谁知道他直接蹲下身子,给朵朵脸上洒了把粉,对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现在才四点多钟,妈妈肯定还在睡觉呢,咱们先下楼等着,等天亮了点,我再上来叫妈妈来找你,好不?” “不行,不行,我太想妈妈了,我现在就想见她。”朵朵快哭了。 徐双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帮忙劝道:“听哥哥的话,妈妈白天肯定还要上班,你想让妈妈睡不好吗?” 朵朵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摇起了丸子头。 “我想让妈妈好,那……那那咱们下去等吧,你们别骗我呀。”朵朵擦了擦流下的泪水,鼻子没了。 “哥哥不骗你,来哥哥给你拉钩。” “姐姐也跟你拉勾。” 看着徐双凝拉着朵朵下楼,李道年松了口气。 现在敲门肯定不是明智之举,朵朵她妈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态,说实在的,他不知道朵朵是什么时候死的。 可能死了很多年,那可能一切都变了。 再说,要是敲了门,出来的不是她妈妈怎么办。 而且,大半夜的,哪怕把她妈妈叫出来,突然见到自己死去的女儿,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心理冲击。 他干这么多年,其实是不愿让人们见到死去的亲人的。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是残忍的。 所以,为了朵朵的执念完美了结,他必须谨慎行事。 第11章 开门 重新回到小区楼下的中央花园,邱阳和肖邦俩人已经在那儿等了。 李道年让他俩把屁股挪开,好让朵朵和徐双凝坐着。 他把俩朋友叫到一边,背着李朵,把今晚的事儿大致讲了一遍。 “你非得等白天才把她妈叫过来吗?”邱阳问。 “废话,人家估计现在正睡着呢,现在敲门,带着她死过的闺女找上门,那不是害人吗,把她妈吓死了,然后让她俩黄泉下见面是吧。” 李道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两人的肩: “小邱啊、肖邦啊,今天为师要教你们的第一课就是渡鬼事,先避人,一切以活人为第一,明白吗?” 邱阳一脸无语,这逼又开始占便宜了,肖邦睡眼惺忪,无力瞎扯,耷拉着昏睡的脑袋,往椅子那边看去。 徐双凝正低头对着一个面粉手悄声说话。 “她怎么穿着睡衣?” “你的关注点在哪里?”李道年眯起眼。 “所以,你叫我俩来干啥事?”邱阳问。 “非常重要,等会儿白天了,我把她妈叫下来,你俩就堵在公园两边的入口,千万别叫人进来,估计也不会有啥人来这儿,但还是以防万一吧。” “靠!这叫啥重要的事儿,不就是放风的吗。”肖邦吐槽。 “team!”李道年眼睛冒光:“咱们是一个team!懂吗?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啊。” “诶呀滚滚滚滚!”邱阳说完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肖邦则倚在廊柱上,好奇地往椅子那边看去。 肖邦全名肖杰邦,但是因为顺口,再加上他会弹一首《小星星》的缘故,就一直叫肖邦了。 李道年有个技术,那就是忽悠人,他特别擅长倾听,不论男女都喜欢和他说话,他听别人讲话时,嘴里不断蹦出:“嗯啊是对得。”这样就搞的对方特别有表达欲。 往往他认识一个新朋友,人家的家底都打听干净了,他有几个兄弟姐妹对面还不知道。 在一个夜晚,邱阳和肖邦就被忽悠了。 肖邦说他爸原来是包工头,后来开发商欠款不给,又接连几个工友出事了,搞得他家赔的就剩村里的几亩地了,他爸因此就不干这行了。 近些年他妈干上了缝纫厂的线长,老爹干厨师又挣了些钱,家底攒起来了,最近在筹办一个酒厂,他暑假回去还陪着装酒槽了,生意怎么样,仍然前途未卜。 邱阳就更是普普通通,老爹干电工,老妈在物业当客服,奶奶爷爷在每周的会上卖些自家种的蔬菜,还有旧书和从批发市场进来的老花镜。 俩人家境普普通通,相比起来李道年家就更具传奇色彩了一些。 因此,在见识了鬼神之道后,也萌生了学一学的打算,现成的老师在旁边,都哥们,还不用交学费,简直爽歪歪。 其实他们宿舍还有一个人——郭阳,现在这哥们估计在哪个酒店搂着姑娘呼呼大睡呢。 郭阳家里就普普通通开个电池厂罢了,现在老爹老妈天天全国旅游,幸福的很,给他一月四千块钱生活费,他妈还不断寄给他水果零食。 最牛逼的是从小娇生惯养,却没培养成纨绔子弟,摄影贼吊,全国得奖,从不谈校内恋爱,光和校外大姐姐聊天,在寝室睡觉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他第一次见鬼的时候,竟敢上去摸摸,然后说:“我就知道嘛!” 当时李道年觉得很搞笑,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信有鬼的人。 他抓鬼的时候,郭阳跟过来,不是为了学艺,纯粹是好奇鬼的长相。 “给我根。”李道年问正在冒烟的肖邦要了根烟。 远处的徐双凝不说话了,估计朵朵正倚在她身上休息。 李道年本以为得等到七八点往后,才能去找朵朵妈。六点二十多,当他又抽了一根烟,往三号楼上看时,发现604那间房子的灯已经亮了。 这么早就起来吗? 他扫视一圈,发现有不少家的灯都亮了起来,透过影子,能看出有些在厨房里忙碌着。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平沙市吗?李道年很久没熬一整夜了,也没起这么早过。 平日里,他习惯半夜一点睡,一直睡到早上十点,以至于早就忘了早上的味道了。 十月的清晨,天光昏暗,太阳还没出来,有些冷,上次起这么早还是高中吧,他掐灭烟,准备上楼。 “我俩用跟着去吗?”邱阳蹲在地上问。 “不用,人太多吓着人家了,我一个人就行。” 他又走到徐双凝那儿,朝她点点头,然后俯身说:“朵朵,哥哥现在就去找妈妈,待会儿就叫她下来,你好好坐着,别乱跑啊。” “好,我肯定不乱跑,刚刚我都睡着了,哥哥快点呀。” 李道年笑了笑,站起身,往三号楼走去。 到了604门前,他轻敲三下门。 “咚咚咚!” 两秒后,李道年听到拖鞋的趿拉声:“谁呀?这么早?” 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此时她正透过猫眼往外看。 李道年立马端出礼貌的微笑:“姐,您好,我有急事找您。” “你找谁?是不是找错了啊。” “是关于你女儿的事。” “嘭!”门被打开。 门后站着个头发凌乱,身穿厚棉睡衣的中年妇女,脸有些黝黑,眼角挤出皱纹:“您是王佳的老师吗?” 李道年闻到一股炒土豆丝味,妇女身后的餐桌上,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儿手拿筷子,好奇往地这边看,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找错了门。 “是关于李朵的。”他低声道。 妇女的脸一下怔住了,瞳孔睁大,有些慌张:“你说什么?” 李道年把妇女拉到门外,悄声说:“姐,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可能不信,我是捉鬼的,我碰见你闺女的魂了。” 妇女摇摇头,板着脸道:“她都死过了,你是不是什么骗子?” 李道年耐心解释:“她现在就在楼下等你,等不到你,怕是永远不会安生,你就算念情分,见一见她吧。” 妇女声音透着怒气:“你别什么玩笑都开!” “我没必要骗您,姐,我昨晚受人委托,就在一号楼,你之前在那儿住吧。” 妇女谨慎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碰见你闺女,她说非要见你,本来不想打扰你,就耽误你半小时时间,她现在就和我朋友们待在楼下公园。”李道年表情认真严肃。 “我还要送孩子。”妇女沉默几秒后,开口道。 “等你送完也行,但请你相信我,一定跟着我下去看看。” 哪怕半信半疑,她还是打开门,让李道年进去了:“你先坐沙发上歇会儿吧。” 第12章 母女相见 屋子里生活气息很浓,桌子上有些杂乱,堆着书本,水杯,刮胡刀,感冒药一众杂物。 钟表下的小人摆来摆去,阳台上,几盆快败的花草藏在自行车后面。 李朵她妈在厨房里忙,餐桌上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左右的初中生,一边看着单词本,一边喝汤。 秒针声、背书声、切菜声,一齐涌入李道年的耳中。 他打量着这个女孩儿,刚才经过妇女口得知,她叫王佳。 没听李朵说她有兄弟姐妹啊?一个姓李,一个姓王,再婚了? 在他的预想中,打开门应该是个忧郁孤独的独居女人啊,怎么现在一点失去女儿伤痕都不曾看见。 没有朵朵的画像和奖状,骨灰盒也没有,莫非这人真在朵朵病的末期狠心抛弃了她? 王佳抬眼看李道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喝汤看书。 “上初中了?”他问。 “嗯。”王佳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腼腆。 就在这时,李朵妈端着盘拍黄瓜从厨房过来了,对着王佳开口道:“佳佳,妈今天就不去送你了,我把你爸叫醒,让你爸送你吧。” “嗯,让俺爸快点起吧,一会儿迟到了。”女孩儿看了眼表说。 妇女对李道年说了声“稍等”就去卧室了。 坐在客厅里,李道年隐约能听到卧室的动静,有男人和妇女的谈话声,还有拉窗帘冲厕所的声音。 他忽然注意到背后墙上的一副全家福。 一对夫妻,膝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女孩是小时候的王佳,李朵妈和他老公穿着红大衣,整副照片被裱了起来,看起来幸福极了。 问题是,整副照片根本没有李朵的身影。 这全家福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朵朵不是说她没有爸爸吗?听上去她妈和她爸关系很不好的样子,甚至可能都离婚了。 可是现在在眼前看到的和朵朵口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她为什么搬家了这都是一团迷。 七八分钟后,朵朵妈从卧室出来了,她把头发盘起来,穿了套风衣和黑皮鞋,这时候,他才发现朵朵妈还挺高的,颇有种都市女精英的气质。 “佳佳,妈妈出门了,晚上我接你,在十字口等我就行。” “好。” 李道年和李朵妈一齐出门了。 等电梯的途中,女人一言不发,李道年问道:“姐,我叫李道年,就在咱市上大学,你叫啥名?” 女人走进电梯开口道:“叫我邓丹就行。” “行,邓姐,你能给我说下李朵的事吗?” 邓丹嘴唇微动,看着电梯显示屏沉默许久:“等我见到她再说吧。” “行。”李道年不吭了,他知道,邓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介于不信和急切之间,估计看自己是大学生,心里疑窦丛生。 不过也好,邓丹的性格有些冷,也免长篇大论的解释了,等母女俩见面,一切都会浮出水面的。 徐双凝坐在椅子上,东方的晨光已经点亮了半边天,她刚听见东边的廊道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就感觉到手掌猛地被挣脱。 “朵朵!”她大喊。 李道年感觉裤边猛地一阵风吹过,然后就听见一阵泣不成声的稚音: “呜啊啊啊啊,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你终于来了,呜呜呜,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转过身。 只见,邓丹“唰”的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下身,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有双小手在搂着自己的双腿,摇着摇着。 “朵朵,是你吗?”邓丹哭着说。 “呜呜呜,妈妈,呜呜,你不认得我了?你怎么离开我这么久啊!”朵朵哭着说。 徐双凝有些不忍心看这一幕,转头眨着泛红的眼看远方的高楼。 李道年赶忙催促邱阳肖邦两人去公园口堵着,他则拿面粉洒到朵朵身上,让她显出身影。 当看到朵朵身形的那一刻,浑身强严肃气质的邓丹再也站不住了,她蹲下来和朵朵相拥而泣着。 李道年算是个比较感性的人,他心中一阵触动,转头和徐双凝一起看着远方的楼。 邓丹感受着搂住自己脖子的小手,看着面前满眼眼泪的小脸,心里根本顾不上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断用手抹着朵朵的眼泪,哽咽着: “朵朵,别哭了,妈妈心疼,妈妈心疼你啊!”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我好孤独啊,我在房子里一直找你,一直找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了!”朵朵也抹着妈妈脸上的泪水。 “没有,没有,”邓丹把头埋在朵朵肩上,努力忍着泪水:“妈妈天天都在想你,妈妈一直爱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朵朵说。 邓丹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徐双凝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红着眼走过来,蹲在地上,对着朵朵说:“妈妈太忙了,她肯定是爱你的呀,这不是来见你了吗?” 李道年见状,也赶紧对朵朵说:“对呀,妈妈多爱你呀,乖,你先跟姐姐待着,我和妈妈先说会儿话,一会儿再说好吗?” 邓丹听罢摸了摸朵朵的头,站起身,背着众人擦了擦眼泪,跟着李道年走一边去了。 “姐,你可能难以理解,也看见了,这无法用科学解释,但我可以给你说你女儿出现的原因。”李道年轻声说。 邓丹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不愿离去的人都是因为执念,”他故意不用鬼这个字眼,怕伤了一个母亲的心:“朵朵的执念就是你,她放不下你。” 听到这里,邓丹心里一阵波澜,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从早上敲门到现在,她都是恍惚的。 李朵这个名字,她有好多年没听过了。 “因为我?”她呢喃着。 “邓姐,死去的人无法复活,今天把你叫出来我也很纠结,但是不了结这件事,朵朵就要一直游荡在世间,这很残忍。” “把朵朵从去世到今天,详细讲讲吧,咱们给她一个好的结局。” 第13章 再见 邓丹看了眼朵朵那边,深吸口气,开口道: “朵朵是05年出生的。” “啊?!”李道年震惊了:“朵朵她竟然是05年生的?” 他是04年生人,到今年20岁整,朵朵竟然只比自己小一岁,那这得多少年前的事了,这把他之前的一切猜想都推翻了。 李道年本以为,朵朵死后变鬼就是这几年的事,没想到时间跨度这么大,按理说,朵朵平安活到现在,应该正是19岁最漂亮青春的年纪。 不复读的话,应该也上大学了吧,看样子是个美人胚子,估计长大了,会有不少小伙子追。 有时候不敢细想,朵朵要活的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该是一个窈窕美丽的少女,而不是一个小孩子。 时光的长度,让这俩个形态不断在李道年脑海中跳跃,不免得感伤和惋惜命运无常。 邓丹眼神中也透出悲伤,但是不强烈,可能这么多年,足够她平缓一切伤疤。 “05年8月20号朵朵出生,9月27号,我和她爸离婚,因为生活观念不合,还有我发现他瞒着我乱投资,背着我去和他前任吃饭。” “本来我怀孕的时候就大吵过好多次,朵朵出生后一个月还是离了,现在想想那时候太草率了,我才23岁,感觉结婚没有那么多深思熟虑,爸妈根本拦不住我。” “朵朵判给了我,09年1月,朵朵不停发烧,没有精神,我带她去医院,查出了急性髓系白血病,8个月后,她就死了。” 李道年心中难以平静,想想09年,那时候自己在干啥,无非是撒尿和泥巴,挖牛粪塞炮仗做炸弹的年纪。 也许是某一个自己爬树看唱戏的晚上,朵朵就这样死了,他那时候不知道,命运却在多年后把两条轨迹汇到了一起。 “我一个人照顾朵朵,精神快崩溃了,她生病要吃药要化疗,我把工作辞了,全天陪着,我借爸妈钱,借我哥的钱,那段时间,我的生活是黑的。”邓丹继续述说着往事。 “根本没有希望,我本来以为,我独自把朵朵照顾的很好,是个很牛很不错的妈妈,等她得病了,我才知道有多狼狈。” “期间,她爸来照顾过,是我去借钱那几天,朵朵不认识他,就一直闹,说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她不认这个爸,他爸给我三万块钱,说是给朵朵治疗,表达愧疚和失职。” “我收了,搁以前,我肯定会大骂他让他滚,但是我没那个能力,在朵朵的生命面前,什么都显的不重要,那时候广告群里的一分钱我都很珍惜。” “最后十几天,朵朵要求回家,她说她太难受了,化疗掉头发,犯恶心,手和胳膊上全是针孔,隔几天就要抽血化验,我看着都不忍心。” “我把她带回家,每天晚上她都搂着我睡觉,一直说话,说到很晚,我抱着她说永远不离开她,说尽所有爱她的话。” “她说:妈妈,咱们约定好,你永远爱我,不抛弃我,我哭着答应她。” “她死后,我搬出来租的房,再也没回去过。” “2010年整年,我都走不出来,我有她的泰迪熊,画的画,表演舞蹈的小视频,还有好多来不及看的童书,吹泡泡机,沙滩铲……” “但我还有债要还,我必须工作,做了一段时间超市财务,后来换成公交车调度员,最后又当了羊角山导游。” “每天七八小时的上下山,不同的游客,不同的季节,有时候下雨有雾,有时候太阳很大,那时候景区建设不太好,有好多野路子,送完游客,我就喜欢去崖边歇。” “12年我再婚,生下了王佳,刚才你见了,我闺女,新的孩子给我生活带来了希望,一晃眼,12年过去了,她上初中,每天需要接送,有时候再想起朵朵,没那么伤心了。” 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从2010年到现在,整整十四年,邓丹的心理状态经过无数次变化,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口,十四年足够治愈一切。 邓丹说话的时候,他很有画面感,要知道一字一句都是时间的流逝,他想到她坐在崖边的时候,下面是万丈深渊,远方可能是青山和夕阳,她在想些什么? 他很佩服邓丹,陷入绝境,从没想不开过,挺过来了,组建了新家庭,过上了幸福生活。往昔的伤痛不再伤人,前面的日子总是好的。 妈妈向前看了,留在原地的只有朵朵。 这么多年,妈妈在走出伤痛的同时,每一夜,都有一个孤寂的鬼魂飘荡在房间里,找着妈妈。 这就是残忍的一点,为什么他不愿让死去的人再见到亲人,时隔多年,能淡去一切,再提起,未必对他们好。 幸运的是邓丹很坚强,这次不会伤到她,把朵朵送走,一切都算完了。 “嫁过来时,又是这个小区,我很惊讶,那一号楼,我再也没去过,一直刻意躲着。”邓丹说: “佳佳五岁的时候,跑进一号楼玩,我追了上去,路过那间房子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没有伤心了。只有一号楼的天台门是开着的,视野很好,能看见羊角山。” “之后,我时常会带佳佳来一号楼天台上看风景,晒被子,吃烧烤。我现在当上了景区主任,不用每天上下爬山了,工资高了很多,佳佳成绩很好,也知道学,她爹也不错,每年都有奖金,不抽烟不喝酒。” “婆婆很好,喜欢带佳佳去吃炸串,每次来家里的时候都掂着奶,还有杀好的鸡现炖鸡汤。” “暑假,我们一家会去乡下老家,住一星期,她爹喜欢钓鱼,佳佳喜欢家里的黄狗,我摘西瓜来吃。” “今天,我见到朵朵,才知道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哭是因为感觉对不起她,但是我又觉得对得起她,妈妈变的更好了,希望朵朵也开开心心的。” 李道年抿起嘴角:“朵朵肯定会为你开心。” “她是一段执念,死前,她的依靠只有你,你给她承诺,永远不离开她,死后,你搬走,她留在了那里。” “不过,姐你也不用内疚,她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时间概念,只会觉得很长很长的时间没见你,今天把执念解开就好。” “你想好一会儿对朵朵怎么说,这是最后的对话,之后她再也不会出现,朵朵很懂事,把话说开就行。” 邓丹说了很多话,一吐为快,心里舒畅了很多,点了点头。 李道年带着邓丹往回走。 心里波澜起伏。 邓丹此时无疑是比带朵朵那时候幸福多的,一个新的家庭,新的生活。 一号楼是旧的,是悲伤的,相隔一百米,就是新的生活。 生活又是平淡的,曾经的诺言放到现在,重量不知轻了多少,人会变,鬼却放不下执念。 这一瞬间,李道年觉得自己的工作挺有意义的,架桥连接鬼和人之间的隔阂。 只要有爱,一切都能再见。 第14章 珍重 一段长谈过后,邓丹的情绪稳定多了。 当她再次蹲下和朵朵说话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 “朵朵,别哭,妈妈都不哭了,咱好好聊聊天好吗?” 李道年把徐双凝拉到一边,给母女俩留出独处的空间,把事情原委和她说了一遍。 当知道李朵只比他们小一岁的时候,徐双凝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时间跨度竟然有这么长,还以为朵朵她……”徐双凝摇摇头。 李道年安慰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能隔这么长时间的事,你也不必太伤心,结局总是好的嘛,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不也挺有成就感的吗?” 他笑了笑,去知会了声邱阳和肖邦,告诉了他们大概,让他们继续守着。 有个小插曲。 肖邦正抽着烟和一个高中女学生对峙着,那女孩儿非要进去骑她自行车,说是自己假装感冒请假,一会儿就要去上学了,她得抓紧时间去书店买杂志和课外书,要不然假就白请了。 “这么早书店不会开门的。”李道年劝道。 女孩儿气势汹汹,指着肖邦:“你们到底干嘛,小心我报警,他还说里面正闹着鬼,这是在保护我!” 李道年哭笑不得:“里面是真的有鬼,不骗你。” “你就非得买小说吗?都高三了,好好学不行。”肖邦吐口烟,愁眉苦脸。 “快让开,我是坏学生,我住校两个星期才能出学校一次,没杂志和小说那不得无聊死。” 李道年没法了,只得开口道:“姑娘,哪辆车,我给你推出来吧。” 女孩儿思忖片刻还是把钥匙给李道年了:“粉的山地车,把上有个切格瓦拉的贴纸,轮胎上贴着灯条。” 他心说还怪有个性,拿着钥匙把车解锁推了出去,临走前肖邦还戏谑道:“姑娘,利群抽不抽。” 那女孩儿推着车,撇头怼了句:“不抽!” “你不是坏学生吗?!”李道年喊了句。 妈的,乐死他了。 回到公园中央,徐双凝白了他一眼,说:“你俩活像个精神小伙,调戏人家女孩儿。” “屁!”李道年笑骂道:“我这是在劝她好好学习,好吗?” “实不相瞒,我高三也看小说。”徐双凝抿嘴一笑道:“而且你知道吗?我们老班安了个监控,所以我就把小说撕成一页页夹在资料里看,有天上课她还夸我好好学习呢。” 李道年笑了:“真是小看你了。” “我那时候学舞蹈,快艺考了,心里浮躁,学不进去。” “看的啥书?” “《摆渡人》《十宗罪》啥的。”徐双凝凝眉回想着。 “都是点傻逼书。”李道年乐呵呵笑了起来。(主角说的,不关作者事啊,拦不住啊!) “切!”徐双凝鄙视了他一下。 这时候,李道年看见邓丹抬头望了这边一下,想必是话差不多说够了。 他和徐双凝走到母女俩面前,准备进行最后的仪式。 邓丹知道,时候要到了,忍不住又流下了几滴眼泪,这眼泪不是悲伤的,是对命运感叹,是要告别时的慨叹。 古人说,她这个年纪都该不惑了。 确实,很多事情她都看开了。 她的哭,是带着笑的。 “妈妈,你别哭了,我给你擦擦眼泪。”朵朵笑着垫脚擦了擦邓丹的泪水。 一沾水手又没了。 徐双凝就要再洒上点面粉,却被李道年拦住了:“不用了。” “朵朵,记住妈妈永远爱你,别担心我,回头我带着你佳佳姐去看你。”邓丹说着道别的话。 李道年和徐双凝又在朵朵周围围起了红线圈。 “妈妈,我问你,我和佳佳姐谁更乖一点。”朵朵傲娇道,流下了眼泪,却也是笑着,哭花了。 邓丹一下破涕为笑,摸着她的头:“你更乖一点,你更乖一点。” “妈妈,你千万别伤心,我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了,我知道妈妈你没骗我,但是,妈妈你能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吗?”朵朵笑的是那么开心。 “好。”邓丹抚摸着女儿的脸。 “答应我,永远别忘了我好吗?”朵朵身上的面粉在自动掉落。 “好,乖,我答应你。” 圈内,朵朵的身影在慢慢消失,声音也越来越空灵。 执念放下了。 “妈妈,你说你在乡下特别喜欢吃西瓜,好吃吗?” “好吃。” “羊角山上的风景真的那么好看吗?” “好看。” “妈,我走了。” 朵朵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声音也飘向了远方。 只留下邓丹一人,面前的红线圈空空如也。 李道年去把邱阳和肖邦叫了回来,回来时,他发现徐双凝在啜泣。 三个男生和邓丹一言不发,沉默着。 李道年想的是:靠!安慰女孩儿我他妈的完全不擅长啊! 邱阳想的是:靠!怎么就哭了? 肖邦想的是:你妈的,李道年,你这么没眼色?上去安慰啊! 邓丹想的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多愁善感,让她静静吧。 徐双凝红着眼,望着天轻声啜泣,他们仨则开始收拾残局。 李道年往红线圈里洒了把面粉。 面粉随风飘散,没有显出朵朵的身影,这代表,她确实走了。 卷起来红线,吹散地上的面粉,加上微信告别了邓丹。 “这次这么简单?”邱阳有些不敢相信:“鬼就自己消散了?” “主要是巧合和执念比较简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朵朵母女俩还隔的这么近,整个事没出啥大碍,母亲爱女儿,女儿爱母亲,皆大欢喜嘛。”李道年背起包: “行了,我和徐双凝回去再清理一下,你俩回去吧。” “靠,这么早叫醒我们,也没学啥,就打发我们走了?”肖邦吐槽。 邱阳一脸坏笑,不用想都知道他嘴里又要吐出啥骚包话。 李道年赶紧拦住:“诶呀呀,这次赚的钱,明天下午没课,请你们吃火锅,好吧。” “好嘞,哥,祝你们幸福。”邱阳拉着肖邦屁颠颠走了。 “滚滚滚!” 俩人走后,李道年又他妈玩了会儿健身器材,见徐双凝好多了,便说: “走吧咱,回去把房间扫扫。” 徐双凝红着眼,往回走去。 李道年跟在后面:“你昨天做的那个鸡蛋汤挺好吃的,能再做碗吗?” “你说,朵朵会好好的吗?”她边走边说。 “呼——肯定会好的呀。” 第15章 心累 回到房间,看着地上洒落的面粉,沾着的红线圈,整个房间空旷又狼狈。 要说之前不知道朵朵故事的时候,徐双凝心里是恐慌的,送走之后,心里有些复杂。 似乎当时的自己不应该这么怕,今天的见闻,让她对鬼这个东西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李道年蹲在地上把透明胶撕开:“你这房东也真牛逼,闹鬼十几年,他也不找个人看看风水,驱个邪。” “要不是亲眼见,谁会相信世界上真有鬼。”徐双凝说。 “唉,确实是,正好,你别给房东说,现在房租便宜,他肯定生怕你不租了。” 徐双凝抄起扫把:“你今天上午有课吗?” “有啊,视听语言。”李道年说:“准备旷了,回寝室睡觉。” “我也有课,吃完饭,等会儿一块回学校。” “行。” 扫完地,李道年先让她别急着做饭,一块儿把奖状撕干净了,然后再找找有没有遗留的东西,最好全部扔了,彻底断了一切。 这倒不是怕朵朵又回来。 但是作为鬼,她沾染了这么多年,多少影响点风水,而且睹物思人,看见这些旧物,难免想起这件事。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俩人一起把奖状撕完,又在窗户缝隙发现个生锈的铁发夹,掀开床垫的时候,又找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邓丹和朵朵的合照,俩人一起站在公园里,背景是摩天轮,因为时间久远,粘上了不少污渍,衣服那里都发青了。 “这要不给朵朵妈?”徐双凝说。 “不用了,给我吧,回去随便找个十字路口烧了。”李道年说。 又翻了翻整间屋子,并没有再找到遗留的物品后,徐双凝做饭去了。 等鸡蛋汤做好,俩人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李道年笑着说:“这回你不用给钱了,不是你惹的祸,房子也不是你的,而且朵朵这姑娘,我也是真心想帮她,就当做个好事了。” 徐双凝低头喝汤,看不清表情,也不说话。 姑且算是默认了吧。 李道年想的是,这趟吃了喝了,也不亏,回头还能多个人帮忙,也算攒下了一个人情。 就比如说,上次有个澡堂子闹鬼,李道年就要面对一个一丝不挂的大姐,关键是她还羞的不行,一点都不配合,搞得他是真的没办法。 小电驴一路滴滴嘟嘟来到学校,告别后,李道年径直走回寝室。 邱阳和肖邦果然在睡,他妈的,他们俩上午这课要不旷才怪了呢。 扫了一眼郭阳的床位,床帘打开着,空空如也。 李道年早已司空见惯了,郭阳这厮行踪无法捉摸,高兴的时候一两星期不回校,说是去旅游了,回来还带一大兜土特产,有时候又忽然半夜闯进寝室,呼呼大睡。 他真是把生活过明白了,天天玩的爽死,期末作业又全身心一弄,别说,还弄的挺好。 至于考勤啥的,鬼知道他用啥方法躲过去了。 不对,鬼也不知道。 冲个脚,抹把脸,李道年舒舒服服躺到被窝里,他们寝室一楼,一点光都进不来,整天黑的跟他妈山洞一样。 床帘再一拉,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刚一躺下,手机亮了。 徐双凝把八百块钱转了过来: “不能叫你白跑一趟。” “好。”李道年回复过去,然后把钱收了。 年轻人估计都很烦人情事故那一套,给你给你,哎呀不收不收,这么一来一回,最终还是要收下的,干脆一点为好。 收完钱,倒头就睡。 当李道年再次醒来时,是被邱阳叫醒的,妈的,直接把床帘“哗啦”一下拉开,然后提溜着脑袋道:“醒了没,走,去吃饭。” “我靠!”李道年迷糊道:“我踏马隐私权在哪儿,你就不怕帘一拉开,我在那儿跳大象舞?” “诶呀诶呀,走了,床又没晃,下午还有课,赶紧吃完饭,上课去了。” 就这样晃晃悠悠,一下午过去了。 到了晚上,邱阳肖邦俩人对请吃火锅这事记忆犹新,联机着英雄联盟,还一边催促着李道年找馆子。 选了家之前觉得不错的馆子,又在微信上回复了下之前某个委托人对风水的询问。 答案是他他妈的不知道,捉鬼这事,很简单,就像把大象装冰箱里一样,三步走。 第一步:找鬼 第二步:对话 第三步:动文或动武 非常简单,至于风水嘛,还真得学,他没这心思。 凌晨一点,睡意如约而来,邱阳则一如既往熬夜,肖邦在床上刷短视频嘻嘻哈哈,郭阳仍然没来。 感觉很平常的一天是吧。 李道年睡前也是这样想的。 李道年正骑着扫把飞的爽呢,两秒前刚飞过好望角,结果就听见一阵喊声,那喊声仿佛从天空远处传来: “哥哥,哥哥……” 艹,什么动静? 李道年一个没坐稳,带着扫把就向下边坠去。 “朵朵,你怎么在这儿?你也会骑着扫帚飞吗?” 当稳住了扫把后,李道年忽然发现旁边飞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也骑着扫把,一脸高兴,活像动漫里的小巫女。 “哥哥,你做的梦真好玩?” “什么?”李道年没反应过来:“你说我在做梦?” 当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控制不住扫把了,一头栽到了身下的大西洋里。 艹! 李道年忽然惊醒,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三点。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要命。 我穿越了?这不是本悬疑小说吗?李道年冒出第一个想法是这样的。 因为邱阳不可能这么早睡啊。 但是当他缓了会儿,不得不承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邱阳真睡了。 这和平时的起夜感觉不一样,平时下床尿尿能和没睡的邱阳唠两句,今天下床,却冷冷清清的。 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的李道年打开厕所灯,眯着眼开始嘘嘘。 “哥哥,哥哥……” 靠,李道年一个激灵,差点尿到自己手上。 “朵朵?”他环视四周,心里警铃大作:“我不是送你走了吗?” “哥哥,不好意思啊,我没走。” 女孩儿的声音好像是贴在耳朵上说的,把李道年的尿都给夹断了。 “怎么回事,是你吗朵朵?”李道年再次确定道。 “是我呀,对不起哦。” 能听见朵朵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的身体。 她真的没走?现在还是鬼的形态? “唉~”李道年叹了口气,捂住下体:“朵朵,你别乱看,先出去,等会儿说说怎么回事。” “哦哦。”朵朵哦了两声。 心累啊,李道年捂脸。 不对,手还没洗呢! 第16章 留在这世间 本以为这整件事都已经结束了,结果朵朵冷不丁在他起夜的时候又出现了。 而且突兀程度差点把他给吓萎了。 他猎鬼这么多次,见的多的是别人被鬼缠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 按理说,朵朵应该消失了才对啊?李道年实在想不通,赶紧撒完尿出来了。 “李朵?”他朝黑暗中低声喊了一句。 “诶,哥哥我在你头上。”朵朵说。 “你先去阳台等着。” “好吧。”朵朵声音里有点委屈。 李道年回寝室把衣服穿上,然后轻声拉开玻璃门来到阳台上。 天空黑不溜秋,月光跟个大灯泡一样亮,可惜他们住在一楼,不然估计风景也不错,现在只能依稀看见对面女生寝室楼的窗帘。 “咋回事你?”李道年急切问道:“不是让你见妈妈了吗?” “哥哥,我都知道咋回事了,妈妈都告诉我了,我是得病了,都死了好多年了。”朵朵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李道年把脸朝左边看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朵朵呀,你听过那句话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活着,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啊。” 朵朵糯糯道:“我不是怕死,我就是感觉这个世界很美好,有点不想走了。” “你是咋过来的?”李道年皱眉问道。 “公园里红线圈有个角缺了,和妈妈告别后,我就从缝里溜了出去。”朵朵小声道,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一样。 “那也不对呀?”李道年想不通了,按理说朵朵的执念应该已经被消除了呀?那作为鬼的动力应该都消失了。 鬼存在世间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执念久久散不去,化为鬼魂残留世间,这种状态一般没有神志。 第二种是附身到物品或人身上,有自己的思想,一般是要害人的鬼。 “妈妈走后,我就默默跟在你和徐姐姐的身后,又回房间里了,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累了,马上就要没了,结果你和姐姐突然从床垫底下翻出张我和妈妈的照片。” “你附身到照片上了?”李道年反问道。 结果空气沉默了几秒钟。 “朵朵?” “我在呢,哦,哥哥我刚才点了两下头,我忘了你看不见我。” “你先等着啊。”李道年说了声就回屋里拿面粉。 “朵朵,你站到这花盆前,对,就是这个没花的花盆前。”李道年说着,一把面粉洒了过去。 捏着自己衣服的朵朵变了出来,她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道年,欲言又止。 他气的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靠,自己一晚上的努力莫非白干了? 李道年叫朵朵坐到板凳上,和自己面对面的说话。 他拉起朵朵的小手,郑重道:“宝贝儿呀,妈妈都说过了呀,不管你在哪儿,她永远都会爱你,我和姐姐也是呀,你怎么还要留在这儿呢?” 朵朵撅起嘴,低声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就是想在这世界上再留一会儿嘛。” “你啥时候要走?”李道年问。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不想走。”朵朵闪着大眼睛说。 眼睛布灵布灵闪着,着实让人生出怜惜之情,感觉这小姑娘好像有无限委屈,忍不住让人疼爱。 李道年自是不愿呵斥她,只好声好气劝道:“你喜欢这世界,可以转世再来呀,总比天天飘着好玩吧。” “我不想转世,我就想当李朵,我就想这个妈妈,不想让别人当我的妈妈。”朵朵表情有些倔强。 “那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天天像荷叶飘着,无依无靠妈妈肯定会心疼的呀,而且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现在已经有新生活了,你打扰她多不好,是不是?” 李道年换了个角度劝道。 “你放心,哥哥,”朵朵忽然硬气道:“我不会去打扰妈妈了。” 然后她又突然撒娇道:“哥哥,求求你了,我在这照片里,也跑不远,就看看这世界,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好不好嘛。” 李道年捂住心口,感觉受到了暴击:“朵朵呀,你让哥哥再给你送走好吗,反正也不疼,就轻飘飘的,跟睡着一样。” 朵朵不吭声了,只闪着可爱的大眼,一脸求求你了的表情。 “你看啊,咱们算一下,这世界上这么多好吃的,等你去吃呢,麻辣烫、肉夹馍,没吃过吧,香疯了,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俗话说不吃不玩,人生就没意义了,你光看看有啥好玩的呢?是吧?” 朵朵听了会儿,顿了好长时间,好一会儿才消化过来,但仍是使劲摇摇头:“我不饿,我也不累,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平时我就待在照片里,没事出去走走,绝对不吓到人。” “唉~”李道年服了,都是自己忘了烧照片惹的祸。 一般把鬼的执念消除后,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反抗手段,心甘情愿地转世去了,像朵朵这样,宁愿留在世间的从没见过。 可能是因为她小吧,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成熟。 “哥哥!”朵朵又晃起他的手撒娇道。 “诶呀诶呀好吧好吧。”李道年受不了了,只好答应道,她玩累了,自己应该就走了:“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打扰到别人。” “嗯嗯嗯。”朵朵兴奋地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我太困了,你回照片里吧,我也睡了。”李道年拍拍她脸上的面粉说。 当躺到床上后,却又听见李朵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哥哥,你最后再答应我个事呗?没事了去看看我妈妈呗,放心,我绝对不说话,就在旁边看着。” “行吧,行吧。”李道年一个翻身缩进被窝里。 就当他能安安稳稳睡觉的时候,朵朵又冷不丁来了一句:“嘻嘻,你的梦还怪好玩嘞,还能骑着扫把飞呢。” “你别乱托梦哦。”李道年警告道。 俗话说,鬼托九梦,托梦和显形,都是要消耗气力的,大概九次就被榨干了,鬼魂就会迫不得已烟消云散。 之前带着执念飘荡,每晚哭哭啼啼,那时候无意识的不算,现在有意识了,影响一次现实,就要消耗一次精力。 撒面粉让她显形,这是人为的也不算,朵朵年龄小,怕是撑不到九次,这也是为什么不让她随便打扰别人的缘故,也是会伤到自己的。 到时候,没了气力,怕是想留也留不到这世上了。 所以人最好还是别干缺德事,他有九次机会能报复你,你能保证每次都逃过去吗? 第17章 白的黑的粉的 第二天李道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昨天李朵是真的出现了吗?他把照片从外套内衬里拿出来,仔细端详着。 台上的老师在叽叽喳喳,他完全听不进去,手机被收了,他就不断地摩挲和观察着这张照片消磨时间。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鬼解除执念了仍留在世上。 一般来说,主动留在世间的都是含冤的鬼魂,要不是自己被坑杀了,要不就是受了极大的冤屈,非报仇不可,而这类人,亲眼见了恶人受报应后,也会了却心中执念,然后烟消云散。 朵朵还真是不一样,听了她妈的话后,反倒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留恋,竟然不走了。 看着这照片里的李朵和邓丹,李道年在想,现在朵朵在照片里吗? “朵朵?”他轻声喊了一句。 一秒后,李朵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哥,咋了?” 李道年浑身一个激灵,看了眼身旁的邱阳,又瞥了眼台上的老师,他仍在滔滔不绝。 李道年不吭声了,李朵还存在这事,最好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了,他现在一说话,无非被别人认为神经病。 “哥,咋了?” “哥哥,你咋不说话呢?” 李朵懂个屁,她就孜孜不倦问着,她以为李道年没听见自己说话呢。 “诶呀,没事没事。”李道年赶紧低声说。 “哦哦。”朵朵说,“那我去附近看看啊。” 李道年不说话,只要她不打扰别人,随便跑得了。 李朵走后,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之前没觉得怎么,现在细细一想,现在有了朵朵,那自己不等同于开挂吗? 考试的时候,只要朵朵跑旁边一看,就能念答案给自己听。甚至说,别人聊天的时候,叫朵朵去一听,回头告诉自己不得了? 艹!李道年越想越兴奋,怪不得有人要养小鬼呢,鬼不同于人,来无影去无踪,只能和他主人对话,那些小鬼被主人骗后,让干啥干啥,但这事有副作用的,小鬼需要吃食,他们越长越大,主人终有一天会承担不起他们的要求。 李道年他家就曾几次给养小鬼的主人打过魂,并强烈警告,千万不能再养小鬼。 但是李朵不同,她不是自己养的,执念了却,不饿也不困,却能和自己对话,以后说不好能叫她帮点自己的忙啥的,因为是她主动留在世上,所以也不会对自己产生反噬。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李朵也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话,比如说叫她去干坏事,这小姑娘良心肯定就过不去,养小鬼就像奴役关系,他们俩倒像是朋友关系? 没一会儿李朵回来了:“哥,外头有棵树被风吹倒了,真好玩,我还从没见过树被吹倒的呢?” 李道年不吭她,任她自由跑来跑去,因为是小孩子的缘故,藏不住话,不一会儿就要来给他报告一下。 “哥,操场上有姐姐表演跳舞呢,可好看了,下课咱们一起去看吧,她们的袜子是透明的,可长了。” “哥,你看旁边这个哥哥睡着了,嘿嘿,还打呼噜呢,哥,你理我一下呗,理我一下呗!” “哥,你不理我,我继续去操场上看跳舞了啊!” “哇哇哇哇,哥,你猜我看见了谁,我看见了徐姐姐,她正在吃饭呢,我能跟她说话吗?” 听到这里,李道年立马坐不住了,掏出笔来,在纸上写起字来。 “不准和她说话!朵朵,你不是答应我吗,不能打扰任何人,人家徐姐姐以为你都走了呢,你现在去不是把她吓一跳吗,再说,你也不懂,她给了哥钱呢,她发现你,那不是说明我办事不力吗?” “哥,啥是办事不力?徐姐姐为啥给你钱啊?” “你还小,你不懂,总之,别去打扰她。”李道年继续写道。 “那哥,我啥时候能长大啊?” “你长不大了。” “好吧。”朵朵嗫嚅道。 “对了,你上课就别打扰我了,哥哥正在认真听课呢,你知道啥叫三好学生吗?哥还想当三好学生呢,上课就要遵守课堂纪律,你这样一直找我说话,哥连课就听不进去了。” “好吧。”朵朵委屈地应了一声。 朵朵死的时候三岁多,还没受过系统性的课堂教学,估计不懂上课纪律是啥,也怪不得她,现在李道年跟养闺女一样,事事都要讲道理。 李朵走了,有整整十分钟都没再说过话。 转着笔瞎几吧乱想的李道年后悔了。 “朵朵?”他低声喊了句。 李朵没说话,好长时间才听到一句:“哼!” “朵朵?”李道年又好声好气喊了一句。 “怎么啦,你不是说不让我说话吗?”朵朵语气中颇带怨气。 李道年能想象到,李朵估计正叉着腰,双颊鼓鼓囊囊地看着自己。 “嘿嘿,哥错了,”他在纸上写着:“哥突然不想争三好学生了,陪我说会儿话呗。” “哼!”朵朵哼了声:“你不听课啦?” “不听了,不听了,这老师没你的声音好听。” “那我跟你说啊,刚才我在操场上看姐姐跳舞,她们跳的特别好,腿好长好长,还穿着透明的袜子,一会儿这样跳,一会儿那样跳……”朵朵是个小孩子,烦恼转头就忘,又开始滔滔不绝道。 李道年这回完全没包袱了,开始全心全意听她乱扯,觉得这课上的真有意思:“那,她们的腿有多长嘞?” “等会儿啊,我下去再看看。”朵朵说。 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说:“有这么长嘞,好几个我的胳膊长呢,而且我还发现,她们的腿有的黑,有的白,还有的是粉色的嘞。” 李道年心里要乐死了,这姑娘当然不知道丝袜是啥,就逗她道:“那白的有多白?黑的有多黑?粉的有多粉呢?” “等会儿啊,我再去看看哦。” “哇,白的跟墙一样白,黑的跟晚上一样黑,粉的跟小猪一样粉,而且有个姐姐一个腿黑,一个腿白。” “哪呢哪呢?”李道年瞬间不想上课了。 “操场上啊。”朵朵说。 “老师!”李道年举手:“我能去趟厕所吗?” 得到老师点头后,李道年屁颠屁颠跑出教室。 老师惊了,他第一次见有同学把厕所上的这么快乐。 他满脸淫笑地搭在厕所旁边的窗台上,看向操场:“嗯……确实挺长的啊!” “哥哥,我没骗你吧?” “嗯,真乖,以后看见跳舞都跟哥哥说一声哈。” “好嘞,哥哥,你为啥这么喜欢跳舞呢?” “因为哥有一个追求艺术的心啊!” “那好呀,朵朵我也会跳舞呀,回去,我给你跳跳吧!” “咳咳,那个,回去哥哥要写作业,没空。” “哼!”朵朵又生气起来:“你骗我!你喜欢看姐姐跳,就不看我的,你是个大骗子!” “诶呀诶呀,不说这个了,”李道年嘿嘿一笑:“徐姐姐今天穿的什么呀,你跟我说说呗。” “黑色的……”朵朵说。 李道年立马打断道:“是袜子吗?” “不是。” “哦”他瞬间兴致缺缺。 第18章 吉祥话不吉祥 回到教室,邱阳还在睡,老师还在讲。 他继续在座位上和朵朵聊天,台上的老师看见了,莫名有些感动,心说,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还能碰见这么用心的学生。 疯狂记着笔记,还很开心,这位同学将来必成大器,能把课给快乐地学了。 不仅如此,在李道年左边坐的一个女孩儿,也频频转头看他,说实话,她有些刮目相看,李道年这个人怎么突然爱学习了? “哥哥,旁边这个姐姐在看你。”朵朵说。 “哦?”李道年看了眼这个女孩儿,张茹,班里的什么委员来着?反正平时爱上水课,爱看点鸡汤文章发朋友圈。 对视一眼,俩人便都扭过头来,张茹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李道年则在纸上写道:“她是傻子,朵朵,咱不管她。” “你怎么能说这姐姐是傻子呢?”朵朵有些不理解,“她听课听的可认真了。” “你还小,你不懂。” 剩下的两个小时,李道年都是这样度过的,他几乎和朵朵把班里的所有东西和人都讨论个遍,纸都写了满满四大张。 因此,她也知道了班里面有三个傻子,两个装子,还有四个渣子,最后还有一个聪明蛋子。 李朵问为什么哥哥说自己是聪明蛋子,她感觉这个外号才是傻傻的,结果弄的李道年的脸一片青一片白。 下课后,李道年直接对着虚空说了声:“哥哥要去吃饭了,你先回照片里吧。” 朵朵仍有点意犹未尽哦了一声。 邱阳则跟设了闹钟一样,上课的时候昏昏沉沉,一到下课直接精神倍加,一听到“吃饭”这个词语,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 “走走走!”他很兴奋。 肖邦也从后面走了过来:“走吧!选好店了没,李大师,等着吃火锅呢!” “gogogo!”李道年直接道,心里兴奋极了。 “吃错药了你?”肖邦有些好奇。 “诶,你俩说说,我是不是特别适合当老师,幼儿园的那种,我感觉自己在哄小孩儿这方面简直天赋异禀。” “屁!”邱阳吐槽道:“估计祖国的花朵们全要被你带坏了。” 见李道年走出教室,张茹悄咪咪来到他座位上,拿起那几张纸好奇看起来,心说我倒要看你上课写点啥? 结果,纸上全是些胡言乱语,李道年捉鬼这个传言她知道,但是根本不信,莫非他是患了什么精神病? 又看了几秒,结果竟看到了“张茹是个傻子,只不过她没冯英傻。” 气的她直接暴走出门,拿着纸就要找他理论,只不过,人早都溜没影了。 楼下的李道年,感觉生活是这么的美好,这树儿怎么这么绿,花儿怎么这么鲜,身边还跟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因为他想到,以后的课再也不枯燥了,还能提前预习下带娃知识。 路上,李道年还给郭阳发了个消息,问他来不来吃火锅,结果他直接回消息说现在正和女朋友在青唐山玩呢。 “他怎么跑青唐山了,那不是在桂源省吗,跑这么远?”邱阳说。 李道年耸耸肩:“有钱人的生活呗,估计又是看抖音上,什么人生必去景点,脑子一热就带女朋友去了呗。” “他不是这样的人。”肖邦说。 “可能是他女朋友说要去的呗,情侣嘛,去哪儿玩都一样,主要是跟谁去,你懂不?”李道年又做起情感导师来。 “你懂个屁,搞得你好像有女朋友似的。”肖邦抬抬眉头,吐槽道。 “呵呵,”李道年轻笑两声:“你信不信我一个月内找到?” 仨人就这样插科打诨着,司机倒是乐了,这一路他听出来了,中间那个姓李的最装。 到了火锅店,三人直奔座位。 这家店生意很好,做的是川味火锅,一眼望去,人头攒动,热气腾腾。 光闻味道,仨人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要不是预定,估计还得跟外面的人一起排队,如此火爆的情况下,旁边竟有个哥们,独自一人吃着火锅。 最牛逼的是,这人不仅一个人吃,而且桌上摆满了菜品,土豆、丸子、牛肚、豆腐、海带结…… 别说他一个人,就算再来四个他都吃不完啊。 之前刷视频,刷到过一个孤独排行榜,第一名好像是一个人做手术,自己一个人吃火锅也赫然在榜,排在四五名来着。 从这个角度看,这哥们也挺孤独的。 接着刚才的话题聊,邱阳又在手脚并用地描述着,他高中追女孩儿然后被叫家长的传奇往事。 过了会儿,肖邦又说起来:“多亏捉鬼这事,才能吃火锅,希望李道年天天撞见鬼”这种吉祥话。 搞得李道年无语的很,他倒不是怕自己会抓鬼的事泄露出去,因为现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信,哪怕就是你逮着一个人,给他发传单,说:“我会捉鬼,碰见鬼了来找我。” 人家也只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一个正常人谁会信有鬼这事啊,其实这是好事,科学发展才是正道理,要没科学发展,他们怎么能在这千里迢迢之外吃到藏区的羊肉呢。 人家医生界有句脍炙人口的话,是来赞颂医德的,说是:“宁愿架上药生尘,也愿天下人健康。” 李道年觉得很对,放在他们抓鬼界,他也宁愿世上再没孤魂野鬼,人死后都有好结局最好。 抱着崇高的精神,李道年开始心怀大义地涮起了羊肉,嗯,这只羊进我胃里也算死得其所了,安息吧。 吃了大概半小时,差不多刚饱了十分之一,餐厅正在放“游戏人间”,喝的正嗨呢,隔壁桌发生了争吵。 是那个孤独的自己一个人吃火锅的哥们。 他直接拍案而起,把服务员姐姐吓了一跳:“你他妈没听见我的话,你管我吃不吃得下呢?我要点十盘土豆,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 服务员姐姐被吓懵了,看着四周众人的目光,手足无措:“先生,我只是劝你,你一个人吃不完的。” “妈的!”这哥们却不管不顾,竟大吼起来,情绪失控,把桌上的东西全部给摔了,边摔边叫:“你们他妈的就是看不起人,是不是都看不起我们穷人!” 他怒视四方,歇斯底里:“你们他妈的是不是都看不起穷人!” “你们是不是都他妈的看不起穷人!” “艹你们所有人的妈!” 第19章 废人 服务员姐姐哪里见过这场面,连连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现在给你上。” 那男人却不管不顾,仍发疯似地叫:“你们他妈的都是傻逼!没一个好人!” 所有吃饭的顾客都停下手中动作,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犯病的男人。 李道年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见众人怪异的目光,这男人仿佛更受刺激了一样,哇哇大叫着冲进了后厨,再冲出来时,手里挥舞着一把大菜刀,嘴里大叫着: “你们都是傻逼!你们都不是好人!” 几个厨师慌忙从后厨跑出来,惊慌地看着这个男人,整个餐厅瞬间骚乱起来,要说刚开始大家只是看笑话,那现在这人拿起菜刀,兴致就不一样了,都随时准备逃跑。 他们仨离这疯子最近,邱阳是何等人也,知道疯子疯起来谁都不顾,早就跑的老远,连忙喊着:“你俩还坐那儿干啥,他他妈是个疯子,赶紧过来!” 肖邦咽了口口水,因为那疯子听到这话,直接把目光转到他们这边来,妈的,邱阳,你他妈说话也不小点声。 如果说有什么比疯子更可怕的话,那就是被惹怒的疯子。 一个身穿正装的男人匆匆从一楼前台赶来,和颜悦色道:“先生,先生,哥,哈哈哈哈,都是我们店的错,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主要是害怕你吃撑了,也是为您着想,这样,这单给您免了,先把刀放下吧,哈哈。” 那孤独的疯子,把头扭过来,看着这和事的老板,大吼了声:“滚!你们都他妈的滚!” 说罢,竟渗出了泪水,整个人开始不自觉泣不成声起来:“这世界上都看不起人,穷人不敢得病,借钱还没几天就催,辛辛苦苦干活,到头来,没有好报,你们终有一天会知道,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说着说着,这疯子把自己说不行了,泪水止不住往外淌,用拿着刀的胳膊擦着自己的眼泪,字连不成句了:“钱……死……力气……” 李道年看明白了,这人不是疯子,估计是受啥天大的委屈了。 正准备也上前劝两句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朵朵的声音,这声音把李道年惊的一激灵: “哥,这个拿刀的人旁边站着个老爷爷。” 老爷爷? 李道年心脏咯噔一跳,这疯子的几米之内,完全没人敢靠近,哪里来的老爷爷?朵朵看到了什么? “啥?”李道年当即问道。 “哥,你看不见吗?他身边站着个老爷爷啊,还不停摸着这个人的背,一直说话呢。” “说的啥?”他问。 他确信李朵是看见鬼了,鬼这东西,有形无影,非特殊手段看不到,除非是同一种物质,朵朵不就是鬼嘛,她看见的那个老人,肯定是鬼。 “他说儿子儿子别这么大火气,跟人家好好说话。”朵朵贴着李道年耳朵说,好像有些害怕那个老人:“那个老爷爷好瘦啊!” 儿子儿子别生气? 李道年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那个看不见的老人喊他儿子,是他爸吧,他爸死了?为什么缠在他身旁呢?他儿子发疯跟这有什么联系吗? 那疯子男人,看上去瘦瘦弱弱,估摸着年纪快30岁左右,头发油腻腻的,胡子拉碴,再加之现在情绪崩溃,活生生一副流浪样。 “嘭!” 楼下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警察带枪带棒冲了进来,一楼一阵骚乱,“腾腾腾”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这个男人仿佛知道警察来了一样,退后三分,拿着刀的手狠狠颤抖着。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警察抗衡。 三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来到二楼,当看到这个疯子擎着刀的瞬间架起来防暴盾来,中间的队长,大喊着:“放下刀!快放下刀!” 这个疯子满脸泪水环顾四周,手足无措,身上的颤抖越来越重,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怪物一样,便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自杀!再过来我自杀!” 队长见这个疯子暂时没伤人,喊道:“你有什么诉求,有话好好说,先放下刀,警察会帮助你的!” 那男人眼神中毫无生气,只喃喃了两句:“你们帮不了我的,你们帮不了我的……” “朵朵!”李道年用低声急促道:“他爸说了什么?” “老爷爷说很激动,说儿子儿子别想不开之类的,哥哥,我知道了,这个爷爷是他的爸爸。” 疯子男人不愿放下刀,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就在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刻,队长突然看见这个疯子男人后面站起来个年轻人。 “你干啥,不要命了!”邱阳见李道年从座位上站起来,往那疯子那儿走去时,赶忙催促道。 李道年却轻笑一声摇摇头,那男人察觉到异样,瞬间把头扭过来,声音慌张:“你……你干什么!” 队长见状慌极了,怎么还有人不要命了?他喊道:“小伙子,你别过去,我们和他聊就行!” 李道年仍不管不顾,直至走到男人面前,好声好气道:“哥,我知道你的不容易,真的。” “真的什么,你他妈知道个屁!”疯子男人破口骂道。 李道年眯起眼,听他骂完后,擦了擦脸上的吐沫,淡定道:“家里有人得病了吧,你爹死了是吧……” 艹?! 靠?! 在场所有人包括警方,服务员姐姐,邱阳肖邦,一众顾客,都被他这句出言不逊的话吓懵了。 哥们?你疯了?他他妈可是疯子啊,你还咒他爹死了,他手里可是刀啊,你不怕他发疯把你给砍死了啊! 警察心里更是警铃大作,几双手都摸向了侧兜的手枪。 这个时候刺激他干嘛,队长急的焦头烂额。 但令所有人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男人没有发疯似的挥舞起刀,而是双手缓缓放下胳膊,表情怔了几秒,突然哭的更加凶狠了,浑身抖如筛糠,精神仿佛达到临界点,一下被这一句捅破了。 手中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板上,浑身无力跌坐在地板上,和那散落的菜品坐在一起,双手捂面痛哭着。 警察见状迅速上前,踢开了地上的刀,左一个右一个制服住了男人。 这极其慌乱紧张的一幕就发生在霎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见成功制服住这个疯子,都松了一口气。 李道年蹲下身子,面对着这个男人,一脸无奈道:“我真知道你的苦衷,你回头可以找我。” 队长命令队员给男人带上了手铐,然后架起来,往楼下送去,临走前,队长拍了拍李道年的肩膀:“小伙子,多谢你了,但是以后遇见这事别掺和,容易误伤到你。” 李道年敬了个礼:“应该谢你们!” 队长回敬个礼,欣慰地笑了一下,下楼去了。 第20章 徐双凝的邀请 疯子男人被抓走的那天,店老板给他们这桌免单了。 一是因为李道年帮忙制服了疯子,二是因为他们仨帮忙把地上的菜一块儿收拾了。 跟朋友没什么好隐瞒的,等坐下重新吃火锅的时候,李道年就告诉他们俩人到底怎么回事了。 只不过张口不谈朵朵的事,只说自己感觉到这男人身边有鬼,就随便猜了句“他爹死了。”然后引得两人连连称赞: “牛逼牛逼,真不怕他拿刀砍死你!” “你是真吊,张口就是人家爹死了。” 李道年气定神闲,飘飘然涮了片毛肚:“这算啥,网上不都是什么你妈死了之类的吗。” 邱阳撇撇嘴:“那他妈是网上口嗨好吗,线下哪有这么猛的人。” 李道年突然愁容满面,因为他听见朵朵忽然在耳边问:“哥哥,你们一直在说爹死妈死是什么意思啊,有谁的妈妈爸爸去世了吗?” 听着这稚嫩又小心翼翼的声音,李道年赶忙止住了接下来的吐槽,心说我艹了,现在一个小孩子跟在身边,脏话啥的可不能随便说了。 他这也算是无痛当爹了,他现在很理解短视频里爹妈在孩子面前不敢说脏话的段子了,是真怕她学坏啊,况且朵朵此时真以为是谁亲人去世了,声音温柔又关心,带着小孩子的童真和小心。 这么可爱的心思李道年是真不想带坏,只好假装没听见,然后迅速制止邱阳肖邦再说不利于小孩子听到的话。 三天后,那个疯子男人果然给他打电话了。 之前离开火锅店的时候,李道年给店老板留了个电话号码,猜那个男人可能会回来找他,不出所料,电话打来了。 就是有点委屈店长了,当他看见那个疯子男人再次进店的时候,立马冲进后厨让所有厨师拿好自己的刀,结果他只是来要前两天那个叫李道年的联系方式。 这三天,李道年什么活也没接到,这很正常,总不能指望着天天学校里闹鬼吧,柯南是走到哪,哪儿有命案,他是走到哪,哪儿闹鬼。 安居乐业,各司其职,发展科学和人文这才是社会常态。 这三天,他没事晚上都出来转圈,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学校里跳舞的活动,有时候是在操场,有时候是在礼堂,有时候是在舞蹈教室(这个没去过,不然人家当色狼了。) 朵朵说她把整个学校逛遍了,偶尔能看见几个身子卡在墙里,飞在天上的人,她现在知道了,那就是鬼,和她一样的东西,不过他们都没有智慧,不像她,她可以自由的活动说话,他们只会随便乱飘。 她把这些发现都告诉了哥哥,李哥哥对她说:“朵朵呀,这很正常,光中华上下都五千载呢,发生的事可多了呢,世上的魂肯定也很多,飘就让他们飘呗,只要不伤害人,这很正常的。” 李道年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情,没事去超度这些孤魂野鬼干嘛,李朵这事让他知道了,指不定你遇见的鬼是多少年前的呢,而且也没委托金,几乎等于白忙乎,只要不害人,他都能接受。 昨天晚上,李道年正和朵朵边聊边在操场走着,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喊他:“李道年!你和谁说话呢?” 竟然是徐双凝,这下把朵朵激动的呀,差点就脱口而出:徐姐姐,我可想你了! 但是她突然想起哥哥说的话,不能再打扰她了,于是就灰溜溜地在旁边听着。 “我自言自语呢。” 哥哥装的可真像!朵朵撇撇嘴,差点乐出声。 “我一直想谢谢你呢,想请你吃个饭,朵朵再也没烦过我了!”徐双凝说。 啊啊啊啊啊!什么意思啊姐姐,朵朵我什么时候烦你了,她简直忍不住要叫出声来,朵朵我很喜欢你的好嘛!比喜欢哥哥还喜欢你! 李道年心里当然是一咯噔,心说大事不好了,恐怕朵朵要叫出来,或者干脆大哭起来了。 就在他连解释都想好的几秒内,竟然没听见朵朵叫出一声,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呀,猪耳朵挺好吃,回头我去买点,咱们一块儿吃点?然后吃个火锅啥的,我知道个火锅店,能给咱打折。”李道年当然臭不要脸。 “行啊,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徐双凝毫不腼腆。 “明天我就有空。”李道年旋即答道。 “叫上你那几个朋友?”她歪头询问。 “不叫他们几个!”李道年摇摇头,心里嘿嘿一笑。 “那我把我的朋友叫来?”徐双凝笑了。 “她们也别叫!”李道年一下没刹住车,然后绷不住地笑了出来。 徐双凝看他不正经的样,也没憋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刚练完舞,穿着身练功服,脖颈至胸前一片雪白,腿上也穿着黑色紧身裤,只外披着件外套,画着淡淡的妆,灯光晃晃悠悠,看起来好看极了。 “那你什么意思?咱们俩个?”徐双凝故意摆出愠怒的表情。 严格意义上说,是三个,李道年看了眼旁边的空地,他知道朵朵在那里。 朵朵高兴地要蹦起来了,欧耶,可以和哥哥姐姐一起出去玩喽! 李道年拉着徐双凝在椅子上坐了会儿,边看人家打乒乓球边聊,瞎几把扯了会儿他之前抓鬼的经历,听得她一愣一愣的,听得一个小她(朵朵)也一愣一愣的。 徐双凝则说了她在排练将来的元旦晚会的事儿。 “元旦不是还有俩月吗?这么早排练?”李道年问。 “先确定个雏形嘛,我有一个群舞,还有一个独跳,回头……” 还没等她说完,李道年就赶忙答道:“回头我去看,给你捧捧场,放心,我肯定是喊的最卖力那个,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你以为是马戏团呢!”徐双凝笑道。 李道年本想多聊一会儿呢,和美女聊天简直心旷神怡,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之前很少见徐双凝笑,其实她笑起来比平时冷着脸好看多了。 而且,他看见操场上不断绕圈跑步的几个哥们,不停地往他俩的椅子这儿看,李道年瞬间就有种校花只在我身边聊天的爽文感。 可当他看见徐双凝冷的有些发抖,便还是让她先回去了,她练功服外只披着个薄薄的外套,外头倒不算太冷,只是对她来说有点冷了。 他本以为明天能和徐双凝出来吃火锅,可是他爽约了。 因为那疯子的电话打来了。 第21章 爸还没死透 疯子一打过来电话就急切的问:“兄弟,你那天说我爹死了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猎鬼的,”李道年开门见山:“你要是遇上麻烦了可以找我帮忙,但需要收费。” “收费?”那男人语气有些犹豫。 联系起那天他喊自己是穷人的事,李道年猜他并不是特别有钱。 “多少?” “要看你这事情的难易程度,一般八百就行,难了就另说,不过……事不成不要钱。”他给那男人打了剂定心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不用交什么定金什么的吧?” “不用,你先讲讲什么情况。”李道年想先了解一下事情大概,从他爹死到火锅店发疯。 “我爹还没死。”那男人低沉着声音说。 “没死?”他有些疑惑了,那那天朵朵看到的是什么?莫非他爹还没完全死透,当即他就决定去现场了解情况:“行了,哪个医院,我一小时后赶过去。” “荣华第二中心医院,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那男人说。 挂断电话,李道年赶紧给徐双凝发了个消息:“不好意思啊,徐双凝,突然来了个活,中午吃不了饭了,咱下回吧。”然后又添了个特别傻逼的笑脸。 此时正是十一点出头,徐双凝秒回,看来是上午没课:“好,那你忙吧,晚上有空吗?” “晚上估计可以,那就晚上。”李道年寻思了一会儿答道,他估计这疯子的事不用耽搁太长时间,应该几小时就能弄完。 其实也不是说今天中午这事不能推晚点,但是当他听到疯子他爹还没死的时候,就决定要快点,不然生意很可能会失之交臂。 虽然和徐双凝吃饭是很开心的事,还不用自己付钱,但是男人必须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何况哪怕自己收钱,但于情于理,自己也算做了好事。 拉了泡屎,又简单啃了口面包,李道年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邱阳和肖邦也刚醒,本来想叫上他们俩,但是他们说下午有事,就只能孤身一人去了。 额……严格意义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人一鬼,因为当朵朵自己要出去玩的时候,很开心。 “哥哥,医院我熟悉,扎针有点疼,我还可以带你去缴费哦,我知道怎么弄,缴费可难了,你有医保吗?” 朵朵一说话就滔滔不绝,孩子的淘气连做鬼都消不去,听到这里,李道年还有点惊讶。 “你竟然知道缴费,还有医保?” “对呀,妈妈,之前说话我听见过。”朵朵自豪地说。 “很好,别说了,哥不是去看病的,感觉你还挺开心的。”李道年走出宿舍门,对着面前的空气说。 “我不开心啊,生病可难受了,我希望谁都别生病。”朵朵的声音可可爱爱:“那你去干嘛呀?” 看来刚才和疯子男人打电话的时候李朵不在,天知道她平时都跑去哪里玩。 “你还记得吃火锅那天碰见的老爷爷吗?”李道年耐心地说。 “知道呀,咱们要去看他吗?” “对。” “好吧。”朵朵的声音不悲不喜,好像对这事没有多大兴趣。 这很正常,小时候的自己也不喜欢去医院探望生病的亲戚,医院里的味道不太好,而且有时候还有叔叔婶婶哭。 探亲戚这事,李道年从小都没太大兴趣,除了过年,因为有零花钱。 打车来到荣华第二中心医院门口,李道年给疯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楼。 他现在能初步判断的是,那个跟在疯子身边的鬼父,不是恶鬼,反倒是很正常的鬼魂。 因为朵朵跟他说,那天男人刀“当啷”落地的瞬间,本来是要砸在他脚上的,但是那鬼动用力量踢了一把那刀,才没有落到脚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是很简单的父亲对儿子的关爱和照顾,看样子是个很简单的亲情案。 十分钟后,那疯子男人过来了。 他向李道年招手,带着礼貌的笑,和火锅店那天的发疯简直天壤之别。 这还是一个人吗?李道年一头雾水。 今天的他虽然还是瘦瘦弱弱,一副没出息的样,但至少头发洗了,衣服也没沾上污渍。 “你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他好奇地问。 “呵呵呵,”这个中年男人露出不好意思地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小兄弟,经过警察教导我现在好多了。” “那天我心里有些崩溃,不知道该咋办,本来想花光最后的钱,吃顿好的,然后自杀了,没成想发生了这事,因为我积极配合,而且也没伤人,把火锅店损失给赔了,就给我放出来了。” 哦哦哦,李道年恍然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只是拘留了三天。 其实男人不是疯子,他早就能看出来,肯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的情绪失控。 但是他真的缓过来了吗? 看他黑眼圈和颓废的神情,以及那不愿再提这件事的态度,估计也是为了出所而做出的积极样子罢了,一时的缓和不可能改变他的生活境况。 边朝着楼上走,男人边向他说自己的情况。 “小兄弟,叫我朱坚就行,这次来找你,我是真没办法了,不知道你是咋看出来俺爹死的?” “不是没死吗?”李道年皱起眉头。 “那也大差不差了,你不是说你通鬼吗?你能从俺爸那儿问出话吗?俺爸昏迷快俩星期了,这两天越来越不行了。”那男人弯着腰,语气透着着急。 听着他说这话,李道年有些不自在,哪有这样说自己老爹的,“那也大差不差了”。 语气中没有一丝悲伤,反倒是充满了急切,迫切的想知道李道年到底能不能行。 李道年本来以为他是被生活重担压垮了,才导致情绪失控,所以还存着点同情,现在反倒对这人起了厌恶之情。 “这事情,我得见了病人才能说。” “好吧。”男人按电梯。 12楼很快就到了,但是俩人并没有急着进病房,李道年让朱坚把事情全须全尾给说清楚。 第22章 孝子 “小兄弟,我也不瞒你,我估计俺爸时日无多了,”朱坚靠着医院的墙,有气无力道: “前年俺爸诊断出肺癌,这两年陆陆续续化疗、吃药,现在是晚期了,昏迷快俩星期,咋叫都叫不醒,医生说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 “撑不了多久了?”李道年说。 朱坚点点头:“你不知道这事把我愁的,五年前19年那会儿,他还得了一次脑出血,我在南方打工,赶过来,住院啥的,把我存的钱全花光了。” “俺妹正上高中,学费啥的都快负担不起了,这五年,我就搁家旁边的服装厂里上班……” 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口气:“结果,他这癌症一转移严重起来,根本没钱了,俺妹这个学期大学学费还是贷款来的,治病的钱全是借亲戚的。” “有的亲戚连借都不愿意借,实在没法,我就去跟俺老板讲,本来以为这几年多少有点情感,谁知道那鳖孙根本不管俺,还说俺请假多,扣俺工资。” “妈了个逼的,我气的不行,扇他一巴掌直接走了,现在还压我一个月工资没给,” 朱坚眼中冒着怒火,可见他不是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下个月他要还不给我给他厂烧喽!” 李道年平心静气,也不管他倾泻着的怨气:“冷静点。” 朱坚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气,人在气头上被打断时都有点不自在,但想到李道年是自己请来解决问题的,还是忍住了。 “兄弟,你是不是觉得这还没啥,跟你说,我现在就是众叛亲离,从派出所回来,我搁病房外头听见俺表哥对俺妹说我窝囊,是个废物。” “你妈了个逼的,他也不是啥子好人,要不是我借俺姑钱了,我绝对上去扇他脸!” “我躲门后听,呵呵,俺妹根本没维护俺,一句话都不说,她可是俺亲妹,她学费都是我往外借的,她也是个王八蛋!” 李道年服了这人,张口闭口就是脏话,把自己亲戚骂的都不成人样了。 “她啥也不懂,不知道挣钱难,整天就知道哭,不让拔管,不让拔管,天天光趴在床上哭有屁用,那机器响几天都我一个月工资。” “还不起了?”李道年问。 “早他妈还不起了,前几天我跟她大吵了一架,告诉她爸活不了了,现在就是受罪,她不听,就是不听。” “哭天喊地的不让拔管,说拔管她就跳楼,”朱坚呲着牙道:“医生都说了,现在就是拖着……” “你和你妹关系不好?”李道年问。 “她和我差一轮,我中专毕业就去南方打工了,偶尔过年才回一次,也不知道俺爸咋教的。” “明个我要再借不住钱,她再不想拔都不行!” “你爸的钱呢?”李道年好奇。 “我正想说这呢,他一分钱都不给我留,妈了个,写了封遗书,全给俺妹了。” 李道年觉得抓到事情重点了:“你妹一分钱都不给你?” “她他妈一分钱都不给我,吵架那天,她把凳子摔我身上,喊我废物,喊我一点孝心都没,还说俺是个废物,是个人渣。” “你打她了?”李道年问。 “呵呵,我可没碰她一点。”朱坚自嘲地笑了:“就那天,跟她吵完架,我兜里没一分钱了,去火锅店准备大吃大喝一顿,然后跳河死了。” “我那时候感觉全世界人都是傻逼,结果就闹这一出,实话跟你说小兄弟,现在欠的债我根本还不起。” “要不到俺爸那笔钱,我以后活的狗都不如,还不如死了。” “但是,你爸立了遗嘱把钱给你妹,对吧?”李道年心中一阵冷笑,说到头来,还是钱的事儿。 “对,我听说你们这行的人,能跟死人对话,你看看能不能问问俺爸,把密码啥的告诉我,我不信了,他儿子要死了,他都不管一管?”朱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你爸不管你? 李道年心里想到朵朵说刀“当啷”快砸到他脚上的时候,是他爹把刀踢开了。 看样子他爹也不是不管他,但是又没留给他钱,他爹到底是什么态度?李道年暂时还琢磨不清。 “俺妹那儿我劝不动了,她现在就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个废物,不认我这个哥。” “再说句实话小兄弟,我其实不太信你们这个,但是这是最后的法了,你要能告诉俺爹,你叫他分我点钱吧,叫他快点走吧,下辈子我再孝敬他。” 其实朱坚说这话的时候,他爹的魂就在旁边听着呢,朵朵告诉他,那老爷爷站着一句话都不说,只盯着朱坚的脸,一直看,一直看。 李道年算是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破局点确实就在于他爹,现在子女二人矛盾不可化解,非得老人亲自出面才行。 了解完整个事情的病因后,他也算是能对症下药了。 这其实也多亏朵朵,为自己省了好多力气,省去了找鬼的步骤,加之当事人的叙述,事件全貌就大差不差了。 “行,我试试吧。”李道年说。 朱坚就领着他往病房去了。 病房门紧闭着,小蓝窗帘拉着,看不清里头的东西。 刚一推开门,李道年就看清了里面的全貌。 三个病床,一个床空着,另一张床躺着一个老人,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削着苹果。 最里面床上,坐着一个年轻姑娘,眼角红红的,手里牵着病床上昏迷老人的手,她身边还陪着位老人,想必是朱坚的大姑。 那年轻姑娘死死瞪着朱坚,仿佛下一刻就要骂出口,大姑一脸疲惫:“诶呀,你咋又来了,姑不是让你今天别来了吗?” 朱坚也一脸死气:“我带个人,给俺爸算算卦,你们先出去。” “滚!”朱坚的妹妹大骂出声,眼泪夺眶而出:“你又想的什么歪点!你滚!” 这姑娘长发凌乱地洒在肩膀上,本来不错的五官,此时因为长时间的陪床和哭泣显得憔悴和颓靡。 她骂起她哥来也是够狠的,歇斯底里,真不愧是一家人。 旁边床位男人眼见这一家子又要吵起来,赶紧拉着病床上的老爹坐轮椅走了:“走,爸,咱出去晒晒太阳。” 现在,整个屋子就只剩朱坚他们一家子了。 还有李道年。 眼见局面就要僵住,李道年低声让朵朵问了一句话。 几秒后,李道年微笑着道: “姑娘,你爸小时候抱你洗澡前要给你喝牛奶吧。” “婶婶,你弟小时候偷偷上房抽烟被你爸拿着耙子追吧。” ? ? ? 不止朱坚惊呆了,就连他妹妹和大姑都愣住了。 这可都是她们的秘密啊,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小时候确实不喝热牛奶就死活不让她爸给她洗澡。 小时候她弟确实偷偷上瓦房抽烟,被他爸逮到然后拿着耙子满村追。 朱坚看着这个年轻的大学生,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是真的。 第23章 儿女 “你怎么知道的?”朱坚的妹妹红着眼眶说。 “我和你爸沟通过了,他的魂其实还在,就在床边站着呢。”李道年说。 看来这个法子很管用,他妹妹和大姑都产生了怀疑,不约而同往床边看了一眼,神情明显慌张了一下。 “昨天晚上你念泰戈尔的诗给你爸听。”李道年继续对着她说。 朱坚和大姑一同看向她,仿佛是在询问到底有没有这事。 那姑娘憔悴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讶异:“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胡乱起来,莫非他真的见到爸爸了,昨晚她念诗的事是突发其想,当时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在网上看视频的时候,看到有个爷爷成了植物人,孙女念了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令人吃惊的是,爷爷竟然眨了眨眼。 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吗?她也试着念了这首诗,可是爸爸却毫无反应。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那唯一可能就只有爸爸听见了。 “相信我,你爸有很多话要说,让我试试吧。”李道年一脸郑重道。 唉……他累了,看着几人捉摸不定,犹豫不决的样子,李道年想先坐到板凳上歇会儿。 这种景象他看惯了,一般去捉鬼的活都有这个步骤,争取当事人的信任,无非是展示些把戏,然后表现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不过这回省事多了,有了朵朵,让她直接问问老爷子的秘密,然后再通过朵朵的口告诉自己说出来,就能表现出自己通灵的大师形象。 但是没办法,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李道年就跟他妈的雕像一样立在那里,争取表现出光芒万丈的样子。 “你是说爸爸有话要对我说。”姑娘立马不镇定了,慌忙问道。 “嗯。”他点点头。 姑娘拉着她大姑站起了身:“是我哥找你的?” 嘿嘿快信了,李道年心里一阵乐,板着脸道:“不是,是我碰见你父亲的魂了,我们这行行侠仗义,渡人渡己。”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反正就是一顿乱扯。 “诶对对对,快让这小兄弟看看吧,慧慧,你别再生气了。”朱坚赶忙迎合道。 “你能让他醒吗?”名叫慧慧的姑娘渴求地问。 李道年皱起眉,决定这个还是不骗她了,摇摇头:“不能,我们做的都是弥留之际的工作,不能违背科学。” 赢取人信任的准则之一:冠以科学的名号! 见姑娘立马垂头丧气,眼角又要渗出泪水,李道年又转折道:“但是,能让你跟你爸说说话。”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的父亲,心里下了决定:“我要干什么?” “你和婶婶先出去,我先和你哥单独跟你爸聊聊。”李道年说。 “我得留在这儿。”慧慧坚定道,不怀好意地看着朱坚。 “朱慧慧,你咋就不知道轻重,大师愿意帮忙都算行好事了,别耽误人家时间了。”朱坚也装模作样起来。 呵呵,李道年心中一阵嗤笑,觉得这朱坚也是个善说谎话的主,心说没事耽误点时间不怕,主要是为了那八百块钱。 “我怕你耍什么花招。”朱慧慧瞪着她哥一字一顿道。 眼看兄妹俩又要吵起来,李道年赶紧制止: “不行!” 赢取人信任准则之二:态度强硬,营造立场坚定,秉持准则的形象 朱慧慧站在原地不肯动,大姑开口道:“慧慧,大姑听过这事,之前村里有头死牛闹鬼就是找的这行人解决的……” 没等这婶说完,李道年就插嘴道:“之前我也帮宠物狗,长颈鹿啥的超度过。”他微笑着看了眼最佳助攻大姑。 当然长颈鹿啥的纯粹是瞎扯。 “放心,你们就在病房口守着,一会儿会叫你进来的。”李道年说。 大姑拉着她往外走去,朱慧慧挪着脚步,拉起昏迷的父亲的手,说了声:“爸,我先出去一趟啊,一会儿我就进来。” 临关门前,李道年对大姑说:“婶婶,别让医生进来啊,就十几分的事儿,麻烦您。” 大姑点点头,拉着朱慧慧出门去了。 “嘭!” 整个屋子就只剩下朱坚和李道年。 准确意义上说,还有俩鬼,李朵和老爷子。 李道年其实知道这婶婶心里所想,她多大啊,吃的饭比自己吹得牛逼还多,肯定能看出其中端倪,肯定知道他是受朱坚所托。 但是她又忍不得看慧慧天天以泪洗面,兄弟俩因为老人的事儿,已经闹的要断绝关系了。 换到这个大姑的角度来说,她估计也想让拔管吧,让弟弟少受点罪,省点钱,让整件事早点平稳了结。 奈何慧慧对她爸的爱太深,太犟了,李道年的突如其来,她也许不信,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也许能早点结束呢。 把包放到桌上,李道年开始翻腾起来,本来他想掏出四根蜡烛装模作样一下。 但想想这病房里还住着病人,蜡烛的味儿还挺大,上头还有烟雾报警器,还是别给医院惹麻烦了。 让大姑拦住医生也是这原因,毕竟这是科学治病的殿堂,他一个神神鬼鬼的,容易被鄙视,特别是医生。 鄙视他这种人的一般都是高知人群,医生、科学家、老师……现在,随着知识水平的提高,全社会都快一起鄙视他们了。 坚信科学当然没错,他不想跟人争论和惹麻烦。 为什么? 因为李道年他妈的也信科学啊,看看现在社会发展的多好,要不是科技发展,他真估计得在家种田。 干他们这行的,古代容易糊弄人,越到现代反倒越难了,以前的人,只要说说就成,因为古人信鬼神。 但他现在就得做出一点让人诧异的事儿来,越惊世骇俗越好,上次的让朵朵显形就是例子,不然徐双凝和邓丹怎么会信呢? 那他这次要拿什么来装样子呢? 外头还好,现在在医院里,他还是不愿意让老爷子显形,不然暴露了,整个楼不都得被惊动了。 所以只能从程序上做的繁琐一点了,也让朱坚觉得这八百块钱花的值。 就像开锁的,明明能一分钟内开锁,非得要拖一段时间,不然人家主家就会觉得好像这钱很容易一样。 李道年先拿出了困朵朵的同款红绳,透明胶,准备再困老爷子一把。 其实根本不用困,这老爷子巴不得天天跟在闺女儿子身边,此时见能和他们对话,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后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款罗盘模拟app。 煞有其事地让朱坚拿着,自己则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运动。 朱坚惊了:“现在还有电子版的?” “时代在发展好吗?”李道年笑了笑。 妈的,看不懂啊。 “往那儿走。”他指了指。 “窗户外头吗?” “额,不是,床那儿边。” 李道年低头看向床底,准备做两下样子就结束,结果一股骚味涌上鼻头。 病人的尿盆在床底隔着呢。 “不在下面。” 李道年脑子充血的说。 “哥哥,你在干啥呀?”朵朵好奇地在旁边问。 “大人的事儿少操心。”他喃喃道。 朱坚更是不敢吭声,大师果然是大师,嘴里还念着咒做法,刚才真是小看他了,没想到山外有山啊。 第24章 让死人好好死去 “老爷爷正在床边坐着呢。”朵朵偷偷告诉李道年。 “嗯,我知道了。” 又带着朱坚用电子罗盘整个屋子走了一圈,李道年才作出判断: “你爸现在就在床上坐着呢。” 朱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爸的病床,那里只有一个垂死的他爸在那儿躺着: “你是说,俺爸的魂现在在床边坐着?” “嗯。”李道年点点头。 朱坚听罢这话就没出息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去活来道:“爹啊!你看看恁儿吧,现在活的成啥样了。” 说着说着,就要哭出声来。 李道想无语到想捂脸,连忙拉起他:“那个……额哥,哥你爸在那头坐呢。” “哦哦。”朱坚赶紧站了起来,停止嚎声,刹那间恢复正常,然后慢步走到床那头。 “噗通!”又跪了下来。 “爹啊,恁儿给你跪下了,你看看我吧!诶诶呀——!” 李道年眼角抽搐,他这状态真是进出自如,朱坚真适合去当话剧演员,实在不行去哭丧团队里任个职也行,进厂是委屈他了。 也不管是装还是真情流露吧,人家儿现在都跪下了,他势必要做出什么反应了。 “哥,你先别急哈,你先抬个脚,让我进去,对,就这个样子,来拿着绳子一边,跟我围一圈,用透明胶粘上,别让魂跑了,对对对,就这样,好了,你继续吧哥。” “哥,老爷爷站进去了。”朵朵说。 太好了,老爷子还真挺配合自己的工作的。 哭了一阵子,朱坚抬起头,竟真能看见他脸上的泪水,他看向李道年,用眼神询问着。 “你继续说吧,你爸现在能听见你说话,他说什么话,我给你转达”李道年点点头说,然后呢喃了一句:“朵朵,原封不动传达给哥啊。” “爸啊,你跟我说句话吧~”朱坚喊。 “跪着干啥,地上多脏~”朵朵学着老爷子的语气说,但是反差太大,一个是垂老之音,一个是稚嫩童声,这话从朵朵嘴里说出来总有点喜感。 但是李道年现在绝对不能笑,这笑一下值八百块钱呢。 “咳咳,你爸说别跪着了,地上脏。”他转达道。 朱坚伏在地上,跟叩见皇上一样,弄的李道年有些不自在,他也想让他赶紧起来,不知道他搞的是哪一出。 他发现现在人有个毛病,见个鬼了总想要拜一拜,李道年想说的是,其实你坐着也能把事给谈成啊,这些鬼可是你的家人呢,好好说话就行。 你也不想看你孙子儿子在你死后,哭天喊地的磕头吧,一家人还见什么外,也没见你生前见你爸妈就要磕几个头吧。 这都是影视剧和小说惹的祸。 在此李道年向所有读者告知一句:以后要是碰上他们这行的,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和人怎么说话,就能怎么和鬼说话就得了,当然祝你一辈子也别碰上他们这种人。 “爸,你让我趴着吧。”朱坚坚持道。 “哥,老爷爷去拉他了。”朵朵说。 听罢,李道年也去拉朱坚:“你爸要拉你起来。” 朱坚不愿意动,但听到他爸来拉他了,就顺着李道年的手起来了。 李道年觉得有点不对劲,额,这便宜让他占的。 他爹去拉他纯粹是无用的,魂是无形的,很难影响到现实,因为他现在还没完全死透。 这个老爷子和朵朵之前不一样,他是没有完全死的形态,所以还有点灵智,但是要是彻底死了,那就只能化为抱着执念的游鬼了。 要是化成鬼了,那就沟通不了了,只能动用洒粉化实的方式强行叫醒他。 现在这种情况,朵朵正好能和老爷子沟通,也算是为李道年图省事了。 至于之前老爷子踢开刀的情况他也想不通,他现在还没化成鬼,按说不能托梦和影响现实啊,莫非是爱的力量,李道年瞎几把猜。 之前没咋接触过这种特殊时段的鬼,似死非死的,看起来还有挺深的学问嘞,以后要不找个前辈问问? “爸,你现在觉得咋样?”朱坚不知道该看哪里,看了一眼李道年。 他给他指了下床头香蕉的位置,当然了,他是乱指的,只要别冲着他喊爸就行了。 “没事,不疼了,也不难受了。”朵朵说。 “没事,不疼了,也不难受了。”李道年复述。 朱坚知道李道年在转述,听到他爸回话,他便开始煽起情:“爸,你原谅儿,我尽力了,尽力治你了。” 李道年看着朱坚那对着香蕉的背影,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我知道,儿子,你别内疚,”朵朵说:“诶,爷爷,你刚说啥来着,再说一遍呗,我忘词了嘻嘻。” 李道年皱着眉,朱坚以为他在倾听,实际上是在等朵朵把词念完。 几秒后,他才开口道:“我知道,儿……不是,那个……你爸说你别内疚,这些天我一直跟着你呢。” “真的爸?”朱坚眼睛睁大,回想着这些天的细节。 “能是假的?”李道年说:“这句是我添的。” “我被拘留了,爸,你别怪我给咱家丢人了。”朱坚言语中带着内疚。 “你好久没吃过我包的饺子了吧。”李道年复述道,有些懵,不明白老爷子说这话什么意思。 朱坚明显也愣了一下,旋即浑身颤抖起来,原来老父亲这些天真的跟着他。 他从没往外说过,在派出所的第二天晚上,他吃的就是饺子。 他爸绝对是看见了,触景生情说出了这样的话。 自他妈去世后,老爹再也没包过饺子,别的话还好,这样一件小事却引得朱坚真实地震颤起来。 要说之前他为了让老爹同情他,好告诉他银行卡密码或者有没有藏起来的钱,用来减轻身上的负担,从而做出大孝子,哭天喊地的形象。 现在他却是被真实地被勾起了这么多年的亲情的回忆,陷入感伤,不是啥大事,却是这样一件小事。 现在朱坚心里坚信不疑李道年真的能和魂沟通了。 大师啊!真是大师啊! 李道年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惊涛骇浪,只自顾自想着饺子,饺子有什么好哭的。 他发现了,人越大,越对亲人的逝去更能承受。 朱慧慧是大学生的年纪,对父亲的死去肯定更加接受不了,但像是朱坚这样本应该有家室的人,就对老人的逝去更坚强一些。 亲人的离去固然是对一家人生活的重大改变,兄妹俩这样的表现都无可厚非,但因为现实问题,裂隙却越拉越大,属实令人唏嘘。 第25章 遗愿 “爸,”朱坚哭出声来:“我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包的饺子了。” “下辈子吧,爸还给你包。”李道年平声静气道,不带一点波澜。 李道年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因为自己特容易受到感染,从小就是。 据他妈说,他小时候去医院打预防针,本来自己没哭,结果看见旁边一个小姑娘被针扎哭,也跟着哭起来,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打完针了。 而且他有时候看电影,也会哭出来,不自觉流泪。 李道年觉得自己算是不太喜欢流泪的人,但自从干了这活,越来越感性了。 他奶奶之前告诉过他,最好不要这么感性,就正正常常给人解决问题得了,不然容易给人家便宜。 奶奶所言极是。 前几天不就因为,自己被朵朵的事给打动了吗,差点没要钱,还好徐双凝情商高。 他也算是拿钱办事,不能因为见人家难就不收钱了,有时候便宜点还行,绝对不能免费,不然人家以后要占你便宜。 徐双凝算是他的例外,前两天李道年就在心中发誓了,以后再也不给人免费了。 这一次,李道年还算是理性一些,没有受到太多触动,所以语气就表现的有些平淡。 奶奶说,她现在偶尔出去抓鬼,完全就没有太多情感起伏,她已经老了,这么多年,啥事都看过了。 每每想到这里,李道年都觉得自己道阻且长啊。 “行……行。”朱坚用哭腔说:“那爸,吃火锅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你咋又跟人惹麻烦了呢?”李道年重复朵朵的话。 “我真是撑不住了,爸,你知道我的难处,慧慧他又不懂,很跟我吵。”朱坚低头颤声道。 “要我说,我也活不了了,早点走了算了。” “爸,我就知道,一会儿你跟慧慧亲自说去吧,她啥也不懂。”朱坚声音拔高了一点,原来爸还是理解自己的。 “你妹啥也不懂?”李道年作出疑问句,佯装怒气。 因为朵朵就是这样贴着他的耳朵说的,他猜想,肯定是老爷子要教训儿子了,所以必须得表现出来质问,免得朱坚误判。 李道年觉得自己穿越到古代也是个牛逼的翻译官。 “你妹比你懂太多了,你凭良心说,你去南方干活后,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李道年仿佛老爷子上身,骂道:“你妹至少天天陪着我,平时能给我做个饭啥的。” “爸,我不是每个月给你发400块钱吗?”朱坚声音又变小了。 李道年觉得不妙,好像卷入了一场家庭纷争,但是扮演父亲还是挺爽的哈哈。 他本想戏精上身,再加入点情感,好骂个痛快,结果老爷子及时暂停了,于是他接着复述:“唉……我也不说那些了,反正人都要死了。” “我知道你这些年难,我为啥一直生着你的气,回家后,天天三天两头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存了没几个子儿,爸跟你说实话,前几年,我后悔生了你这个儿子。” “给你介绍相亲,你倒是屁颠屁颠,人家姑娘看你穿衣打扮,说话没个正理,谁能相中你?” “这些年连个老婆都找不着,我不想拿你跟别家孩儿比,你自己清楚你现在活的咋样,我真是对你失望……” 说着这话,李道年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他爹其实比谁都看的明白。 自己这一大段话说下去,倒是不爽了,看着今天这朱坚虽穿衣正常,但是仍抵不住那颓气的身子,心中思绪万千。 1.妈的,我自己以后不能成这样的人啊 2.哥,你倒是怪可怜的 3.你是真他妈不争气啊 4.咋全天下父母教训孩子都一个模板嘞? 5.你三天两头去喝酒倒是牛逼,我喝一瓶以上啤酒必吐 不论多大,父母教训孩子都有股血脉压制,朱坚发疯的时候可能不管不顾,但现在面对老爹的斥责,却不敢吭一声。 他活成这个样子,他也想过,有过痛改前非的想法,但是没办法,他脚下有泥潭,他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改不过来了。 小时候逃课上网,偷床头柜里的钱买饮料辣条,对着街上捡来的小卡片撸管,跟着朋友耍村里的傻子…… 去南方干活的时候,假装上厕所偷懒,出去撸串要面子点一堆吃不完的串,碰见流浪猫非要踢一脚。 他是这种人,他和朋友们平时戏称自己废柴,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把人生活明白了。 朋友们夸他有孝心,每个月还给家里发四百块钱,朱坚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现在想想,他估计不算好人。 老爹走了他心里就没负担了,他一直这样想着,老爸老妈想让他成为的人,他不能成了。 就这样活着吧。 “说那么多没啥用,我变成这样之后,跟了你那么多天,虽然我对你失望了,但毕竟你还是我儿,还是不忍心,看你跟恁舅借钱那样,看你在火锅店发疯,看你在派出所悔恨,有些事,我也想通了。” 朱坚缓缓把头抬起来,这回,他爸没有再没完没了骂自己了,他仿佛感觉到肩上有股无形的手。 “这回,你妹要跟你断绝关系,你倒是理性点了,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立了遗嘱,就没想给你一个子,想让你自生自灭。” “唉……”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兄妹俩反目成仇。” “你再没良心,倒是也没想伤害过家人,虽说不多,当年那些四百块钱也是钱,你废了,但也不是那么废,我走之后,还想着能让你俩帮衬一下。” “慧慧说的还是气话,她是觉得你不在乎我,可能确实没那么在乎,她不理解你,爸算是勉强理解。” “唉……”李道年又叹了口气:“你掏出手机,好好记着,我建行里还有二十多万,自己再干干够你还债。” 朱坚猛然惊醒,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 见他准备好,李道年慢慢道:“密码” 朱坚颤抖着,用手打字输入到文件传输助手上: “建行……321……不对不对,320,他把1删掉换成0,,不对0打错了,是。” 李道年看着他全神贯注,手指颤动的样子,不知道他心里想在想着什么。 欣喜吗?感动吗?伤心吗? 输入完后,朱坚念出来,对着李道年确认道:“,对吗?” 李道年点点头。 “爸,爸,你搁哪儿呢,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朱坚跟他妈见到皇帝一样。 他声音激动颤抖,慌不择路“噗通”一声就地跪下。 李道年指了指香蕉(瞎他妈指的)。 朱坚连忙对着香蕉磕头:“爸啊,爸啊,儿子我下辈子孝顺你,儿子我下辈子孝顺你。” 就这样磕了几十秒,李道年悄声问道:“朵朵,老爷爷扶他了吗?” “没有。”朵朵说,但是老爷爷说话了。 “说什么?” “他说,你知道这密码的含义吗?” “你知道这密码的含义吗?”李道年问。 朱坚停下了磕头,顿在半空,愣了几秒道:“爸,我不知道啊!” “320是你第一次被我发现纹身的日子,往死里打你,那天我永远忘不了,你把关公纹屁股上。” “噗嗤!”李道年他妈的这回真没忍住。 原来刚才朱坚磕头,屁股缝里漏出的刀头,是青龙偃月刀啊! “411你也不知道吗?”李道年问。 朱坚仍旧摇摇头。 “是你妈的生日。” 站在一旁的老爷子神色黯淡,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开口了:“咱俩这辈子缘分就此结束,以后不用给我和你妈烧纸,等你见了阎王,以后也不用来找俺们。” “最后再嘱咐你句话,我走后,你把你妹送到能工作,然后再也别去打扰她,你以后要是问她借钱,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朱坚连忙点头,他现在真信了,他现在什么都信。 “滚吧。”李道年说:“把你妹叫来。” 老爷子真够狠的,他在心里想。 第26章 真走了 朱坚从地上爬起来,攥紧手机往门外走去。 李道年往门外望去,朱慧慧一直在门窗外看着。 她的眼睛大睁,表现紧张和不可置信。 她亲眼看到李道年拿手机和红绳,然后又亲眼看见他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无数次想冲进去,但是被姑姑拉着忍住了。 眼见李道年挥手让她进来,便“轰!”地打开了门,不管身边擦肩而过的朱坚。 “爸!爸!你在哪儿?”朱慧慧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诺!” 李道年淡定地指了下香蕉。 “噗通!” 朱慧慧一下跪坐在地上,伸手拉向虚空。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但是李道年能感觉到兄妹俩的不同。 朱坚是对他爸现身的狂喜和畏惧,最后又带了点感激。 朱慧慧则纯粹是对她爸的爱。 “爸,爸,你好受吗?” “好受多了。”李道年说。 她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爸正借着李道年的口说话。 “慧慧起来吧。”李道年借机发挥了一下。 “爸,你要走了,我就没家人了……”朱慧慧坐到床上,泣不成声道。 “你哥……唉,他也指望不上。”朵朵贴着李道年耳朵说。 她不理解老爷爷说的什么意思,只管重复着。 “你哥确实是废物。”李道年简要道。 朱慧慧听后,一言不发,只低声哭泣着。 “但是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你们俩也别闹这么僵,刚才我教训过他了。”朵朵说。 “我骂过你哥了,你俩以后别这样了。”李道年继续提要。 “多亏这个小哥了,也不知道是咋做到的,回头你好好谢谢人家。” 老爷子这话倒是把李道年说的心花怒放,转述道: “你爸说多亏这个小哥了,回头让你好好谢我,哈哈,怪不好意思的。” 朱慧慧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李道年赶忙闭嘴了。 这个时候嬉皮笑脸好像不太对。 朱慧慧长得有点像他小时候的女同桌,本来长的不错,现在耷拉着头发,黑着脸,瞪着眼,显得凶凶的。 妈的,那女孩小时候还要画什么三八线来着,李道年对这眼神有点阴影。 “别哭了,爸叫你别哭了。”李道年充满温柔道。 他估计老爷子是想表达这个感情,但是朵朵是笑着说的。 小孩子懂个屁。 朱慧慧听着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慧慧啊,你从小最听爸妈的话了,爸得病这几年,你也天天照顾我……” “爸,你别这样说,”慧慧又止不住泪了。 “你记得吗?小时候你兄妹俩关系还挺好的,我在旁边打恁哥,你还拦着呢。” “后来恁哥去南方打工,好长时间不回来,我天天抱怨,你懂事了,才知道你哥的不好。” “唉……现在想想,我不该天天抱怨的,弄的你也烦你哥了。” “放心吧,我教训过他了,你不想见他,以后他不会再烦你了……” “等我走之后,他要再欺负你,你给我烧香,我找他事。” 在李道年不断说话的时候,朱慧慧一直低头倾听着,一听到这里,方才惊醒般: “爸,你别说胡话!你别走!你好好的呢!” “哥哥,老爷爷哭了。”朵朵轻声说,她也不再嘻嘻哈哈了,仿佛被房间里的情绪感染了。 呼……李道年在心中叹口气,让一个小孩子接触这样的场面是不是不太好。 回去还是好好跟她聊聊天吧,希望朵朵别瞎想,小孩子最容易这样了。 人生啊,世事无常,一不小心,李道年就多了当爹的忧心。 “慧慧,你心里清楚,爸活不了了,我一直没走,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 “呜呜呜……”朱慧慧不断擦着眼睛,手上全是泪。 “我把建行的密码告诉你哥了,你别生气。” “爸,我不是因为这个,他就是不亲你,他就是没心肝,钱不够了,我肯定就掏钱给你治了。”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没啥深仇大恨,农行那里面的钱都是留给你的,你可好好记着啊!” 她哭着不断点头。 “还有,爸还有两万块钱现金藏在了顶屋你小时候的摇摇车里,别跟别人说啊。” “你,你哪里来的!”朱慧慧泣声道。 “你五岁的时候,爸妈有一次去城里买彩票中的,当时中了十万,花八万翻了房,有两万藏着备用。” “恁妈走之前,说等我快死了再告诉你们,差点没说成,呵呵,就这些了,爸真的啥都没了。” “爸一辈子就攒这么多,真没了。” “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对我最好了……呜呜呜呜。” “你从小就喜欢撒娇,说爸爸妈妈我爱你之类的,弄得我们特开心……” “你喜欢喝牛奶,喜欢去商场玩蹦床,唉,也不说那么多了,你长大了,也知道天冷了该穿啥,反正也饿不着你了。” “最后,爸再说一句,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生了孩儿了,来坟前看看我,昂!” 眼见老爷子是在告别,慧慧泣不成声,只哭着连连点头。 “你好好的啊……” …… 滴—————— 病床旁的心电监测仪拖起了长音。 “爸!爸!爸!”慧慧如梦初醒,听到这宣告死亡的声音后,俯在老爷子身上喊着。 “轰!” 门外的朱坚和大姑猛然打开门冲了进来。 “爸!爸!”朱坚也俯在老爷子身上。 “呼……”李道年呼出口气,结束了。 老爷子这次是真走了。 待到几位急救医生和护士跑了过来,李道年拍了拍朱坚的肩膀,走出病房。 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报酬。 把门关上,他最后看了一眼众人,往电梯那儿去了。 走到一半,本来板着脸的李道年忽然和颜悦色起来,乐呵呵道: “朵朵。你好厉害呀!哥哥真佩服你!” 说完这话后,他仔细倾听。 没有任何声音。 “朵朵,朵朵,你在干啥呀?” 然后,他听到了小女孩哭鼻子的声音。 “朵朵,你哭啥呀?” 两秒后,抽泣着的朵朵糯糯道: “哥哥,老爷爷是不是死了啊,我知道了,我和他是不是同一种东西?我死的时候是不是妈妈也这么伤心?” “是不是亲人死了,人们都这么伤心?” 原来朵朵触景生情了。 李道年回想着,自己是多大对死亡产生了概念,是多大理解了离别的痛苦。 肯定比朵朵大的多。 把她一直带在身边,耳濡目染的,她身体不长了,但心智还在长。 可能她今后懂的会越来越多。 李道年想着该怎么安慰他,然后突然喜羊羊冒灯泡: “不是呀,人死了也可以很开心啊!” “啊?!” 朵朵噙着泪水讶异道。 李道年嘻嘻哈哈道:“我那几个室友死了我就不伤心啊哈哈。” “真的吗?” “真的呀!”他笃定道。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口袋里嗡嗡嗡震动。 李道年一打开手机,显示邱阳来电。 刚一接听,就听到那头传开叫喊声: “我靠,年哥,快来,我俩要死了!救命啊!” 你妈的,李道年嘴唇翕动。 这是他妈的什么言出法随。 第27章 不好惹 详细询问后,把李道年气的不轻: “我说你俩下午咋不跟着我来呢,寻思着你俩去接私活了是吧。” “诶呀,想着跟你出去跑几次了,我俩能处理这种小事了,能帮你减少点负担嘛。”邱阳说。 “你俩哪伤着了?” “我跌了个屁股墩,肖邦胳膊上被指甲剌出道血痕,没啥事。” “那你他妈的说救命干啥,等着吧,我现在回去。”李道年挂断手机,朝电梯里走去。 唉……刚有了当爹的烦恼,转眼间又有了当师傅的烦恼。 邱阳和肖邦俩人竟然背着他去接私活了,说是女生寝室a栋,通过朋友介绍微信接的活。 俩人到人家女生寝室,一番询问探查后,得知是在浴室闹的鬼。 结果俩人又掏绳,又念咒的,忽然从花洒里钻出个女鬼,导致受伤。 电梯下行途中,李道年心情有点烦。 别说他俩了,就连自己也保不准每次都成功,自己也只能说是入门了,这个女鬼竟然伤人,还挺棘手的。 正思考着咋对付她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他迈步走出大门,准备打车回学校。 “哥哥,我看见了好多人。”朵朵突然说。 这一下把李道年吓个激灵,他扫视一周,只有零零散散来看病的人,或者下楼晒太阳的病人。 哪里有很多人? 况且朵朵说的人,可不一定是人。 “哪儿?”他问。 “在你左边啊,哥,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 “哥哥你看不见?啊?那他们不会是……” 朵朵还没说完,李道年就看到了那幢建筑的门牌。 “太平间” 没错,朵朵认为的没错,她看见的那些人就是和她一样的鬼魂。 “对,就是你认为的。”他解释道。 “哥哥,那他们为什么都待在那里啊!”朵朵言语中透露着焦急。 “他们啊,肯定有心事的,”李道年望着那开着门的太平间道,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小车送进一具尸体。 “朵朵,哥哥也不瞒着你,死后有心事的人啊就会变成这样,你之前也是这样的。” “啊!?”朵朵被吓到了,连忙抱住李道年的裤腿:“哥哥,我之前也是这样的吗?我不要变成这样!” “没事,哈哈,你乖乖听哥哥话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李道年看不见太平间里的那些鬼,估计奇形怪状,飘上飘下的把朵朵给吓着了。 “那哥哥,他们有心事,你快去帮忙啊!”朵朵说。 “朵朵啊,哥哥太累了,而且一会儿还有事呢,总不能见个人就去帮吧。”他细心解释。 世界上的鬼多了去了,人死后抱有执念的数不胜数,估计往街上一逛就有两三个。 他作为猎鬼人,根本处理不完,只要他们别害人,随便他们飘吧。 而且就算自己热心肠,也没有报酬啊,那不纯纯为爱发电吗? 李道年按着自己的良心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猎鬼没有徐双凝请自己吃饭好玩,他是个俗人,就喜欢俩美。 一个是美女,一个是美食。 他干这行也主要是为了钱,他要现在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立马把蜡烛摔了,然后他妈的直接请假,带着对象去旅游。 当然了,这纯粹是意淫,别说彩票了,他现在连个对象都没。 朵朵明显是个孩子思维,善良可爱,搂搂李道年裤腿,求他帮帮那些人。 “哥哥,帮帮他们呗。” “走了,朵朵。”李道年看见出租车迎面开来,叫了一声。 他记得小时候吵着要买变形金刚,爸妈也是这样的冷漠,任他怎么哭都不管用。 育儿法则之一:要让孩子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所有事都如意。 回到学校,李道年来到a栋女生寝室楼下,开始犯难。 他俩是咋进去的?女生寝室说进就进吗?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问邱阳他俩的时候,忽然从头顶传来一声轻喊。 “李道年!这儿!” 他一抬头,就看见邱阳挥着手,然后赶紧缩了回去,生怕路过的人看见,产生误会,不然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侧边!”肖邦又冒出头说了一句,然后也缩了进去。 他们俩在二楼,倒是不算高,当李道年来到楼侧边的时候,一片树林能挡住大路上路人的视线。 邱阳和肖邦可以大胆冒出头了,他们指了指,一楼的空调外机。 李道年立马领会,手脚并用,一按一起,踩着空调外机,扒着阳台栏杆,一下就翻进了阳台。 当他翻到阳台上的时候,才发现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女孩儿倚着玻璃门好奇地看着他。 “额……”李道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好。” 这个女孩儿很漂亮,头发烫过,波浪卷垂在肩上,一身白色卫衣,牛仔裤,看上去利利索索。 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素人明星。 这词他妈的有点怪,大概就是又素人,又长的像小明星一样。 她的眼睛天生睫毛长,跟画了眼线一样,而且身材绝对牛逼,斜倚在玻璃门上,虽然穿着长裤,但是能勾勒出她那细长的腿部曲线。 气喘吁吁地翻上来,看见这一幕,晃了李道年一下。 “你好,你就是他俩的师傅?”女孩儿问。 他想说不是,我是他俩的爹,但觉得还是正事要紧,回头再损他们:“诶,我是。”他笑了笑。 此刻俩人吃瘪,只尴尬笑着,只站在一边听着。 “我朋友说,她找过来的俩人很厉害,结果他俩没弄成,却要叫个师傅来,你能行吗?”女孩儿笑着说。 李道年从她的话中听出来些不屑和质疑,白了俩人一眼,意思是说:你看,给人家看不起了吧 “不是你叫过来的?”他问。 “不是啊,是乔芳叫过来的呀,我刚来,她去上课了。”女孩儿说。 邱阳向他解释道:“是乔芳先加的我微信,说她们寝室闹鬼,想让我们来看看,刚鬼把我们伤了,她有课先去上课了,然后把同寝室的这个姑娘叫过来了。” 李道年看向这个女孩儿:“你碰见鬼了吗?” 女孩儿摇摇头:“我没有,乔芳说她看见了,很害怕,但是我没见到,我觉得你们也找不到。” 她看了眼邱阳肖邦俩人,俩人立马朝天上望去。 这鸟可真鸟啊~ 李道年皱起眉,看向女孩儿,这话里带点嘲讽的意思啊,呵呵,不信任我们的专业性吧。 “进去看看吧。” 女孩儿当即转身拉开门,进去了。 等距几米远后,肖邦在身后忽然悄声道: “这女的不好惹啊,感觉总是要嘲讽我们。” “屁!” 李道年吐槽: “你叫她亲眼见见鬼,看她还嘲不嘲讽了,学习之路道阻且长啊~” 他拍了拍俩人的肩,语重心长。 第28章 女孩儿 一进女生寝室的第一印象就是暖和。 可能是因为粉色的东西太多了,毛茸茸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和他们寝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乱糟糟一团,没啥装饰物。 女生难道真的天生就有仪式感? 本来想再多看两眼,前面这女孩儿回头和他对视了一下。 那眼神仿佛在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过,李道年猜到那个床位绝对是这女孩儿的。 那个床位,放着一个大帆船模型,船下面是汹涌的海浪,和一个超级大章鱼,另外在墙上贴了几张《摩托日记》的海报还有切格瓦拉的头像。 还有些漂流瓶和贝壳之类的装饰物,有些还发着光。 整体风格感觉很不羁,很酷派,非常符合这个刁蛮女孩儿。 进了浴室,窗台上放着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日常用品,垃圾桶是空的,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只是有一点值得注意,她们在墙上安了一个镜子。 可能有些东西收起来避嫌了吧,李道年猜着。 整个浴室和李道年他们寝室的相差不大,因为都是一个工程队同时期建的嘛。 女孩儿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仨。 “邱阳,说说刚才啥情况。”李道年边环视四周边问道。 “乔芳给我们说她洗澡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有个女人出现在她身后,然后用手推她,就这样。”邱阳比划起来。 他学着广场舞大妈,手往前一推一推的。 “当时她吓坏了,”这女孩儿接着道,看了李道年一眼,开始慢慢叙述起来: “就在昨天晚上嘛,乔芳去洗澡,我们正歇着呢,就忽然听见她在浴室里大叫一声,特别吓人,就喊着什么有鬼啊,有鬼啊!” “感觉跟真的见到一样,她喊得特别大声,从来没见她这么害怕过,然后就光着跑出来了。” 听到这里,李道年有些汗颜,额……有些细节不用那么在意的。 这女孩儿倒是没在乎,继续说着:“乔芳她都吓哭了,哭着跑了出来,一直说有鬼有鬼,说那鬼一直在推她,”她指了指邱阳傻不愣登继续做的那动作:“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我就去浴室看了看,镜子里都仔细看了看,啥也没发现,所以我感觉她应该是自己看走眼,把自己吓着了。” “但是吧,她特别害怕,晚上厕所都不敢去了,就来我床上睡了,到了早上才好起来,然后她就联系你们了。” 女孩儿摆了摆手:“就这样。” “那鬼是突然跑出来的吗?她有说吗?”李道年询问细节。 “嗯……她说是她在洗头,把洗发水都搓成沫了,然后正冲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镜子里的那女鬼了。” “也就是说她不知道这鬼是咋出现的。”他喃喃着在心里总结线索。 “乔芳她去上课了,那你们之前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吗?就是你和你们寝室的其他人。”李道年问: “比如说,恍惚中看见鬼影,睡梦中听见说话,有东西莫名其妙动起来这些情况。” 女孩儿和他对视一眼,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最后说道: “没有。” “行吧。” “你俩咋把她引出来的?”李道年转而问他们俩道。 “就是先在这儿翻翻找找了,然后仔细看了看镜子,在屋里四角点了蜡烛,没什么效果,后来我们想到一个办法” 邱阳说:“就是还原昨天晚上的情景。” “我就让其他人先出去,然后把花洒打开,又放了首歌,把头发淋湿后,就用洗发水,搓出来沫沫,就用水冲,边冲边唱” “不是,你这样怪异地看着我干啥啊?乔芳昨天晚上洗澡就是放着歌啊,不是为了还原现场吗?!” “行行行。”李道年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我他妈一睁眼就看见那女人在镜子里出现了,她还真是做着那推人的动作,我赶紧把肖邦叫进来。” “我们俩就开始拿红绳照着镜子里,在地上把她围一圈,然后就准备撒面粉,他妈的刚撒上去一点,她一把把我推个屁股墩。” “然后,”肖邦接着说:“我看他倒地上,就准备去拉他,然后那鬼直接一巴掌呼在我胳膊上,给我剌出来一道。” “我看看。”李道年让他把胳膊伸过来。 只见肖邦胳膊上有两三道红色的抓痕,大概长十几厘米,深深浅浅,结成了血痂。 “这会感染不?”肖邦有些担心。 “感染?”李道年还真没想过。 鬼按理说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根本没法用科学解释,那她的指甲上有什么细菌吗? “奶奶的,我还真不知道,之前从来没受过伤,顶多被精神攻击过。”他说。 比如说朵朵的哭声呀这些,这些都算工伤,可惜没人给他付医药费。 他记得奶奶跟他说过,鬼是很少伤人的,但是自己却没问过被鬼伤着了该咋办。 “这样吧,你先去医务室抹点酒精啥吧,以防万一。” “行吧。”肖邦说,他本以为没啥事呢,现在看抓鬼经验丰富的室友都没个定数,心里也有些慌张。 站在一旁的女孩儿一脸饶有兴致地听着,看他们聊的有板有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她把我们俩伤了后就跑了。”邱阳说。 “咋跑的?不是红绳困着的吗?”李道年不解。 “花洒没关,我看她好像钻花洒里了。” “钻花洒里了?” “就是身子一扭,唰,旋转着进去了。”他比划着。 啥东西? 李道年打开花洒,水流“呲呲呲”地流了出来。 水打在地板上,溅到李道年的裤脚上,等了有一分钟,花洒还是花洒,一直就这么呲着水。 没发现什么异常啊?他在心里寻思着,她是附身到花洒里了?附身到这里干嘛?还能附身到花洒上? 他把花洒关上放回去,仨人都看着他。 邱阳:(;′⌒`) 肖邦:⊙﹏⊙‖i° 女孩儿:?乛?乛? 李道年:~(′?︵?`)~ “没办法,只能再试试了,这样,你俩先去上点药,我再重新召一下试试。”他对着俩人说。 “行。” 邱阳和肖邦又从阳台翻出去了。 见把俩人支走了,李道年可算可以放心作弊了。 “朵朵?朵朵?出来吧。”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 “你在说啥?”女孩儿有些惊讶。 “我在念咒。”李道年骗她。 第29章 唐渝 看着这女孩儿一脸质疑和讶异,李道年心里毫无波澜。 确实也不怪她,他忽然叫起来朵朵,朵朵什么的,跟在喊别人的名字一样,好像和人在对话。 难免让人产生误会和害怕,不过反正她也不知道朵朵的存在,把俩人支走后,他就随便喊了。 “哥哥,你叫我?”朵朵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不睡觉吗?”李道年笑着说。 “在里面待累了呀。”朵朵俏皮道。 不知道为啥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很开心,李道年心情好了很多: “歇着也能累?” “对呀,我喜欢干活,感觉有意思。” “你这话还挺有哲理。”李道年乐了。 “这里是啥意思啊?” “不是这里,是哲理,额,就是道理的意思。”李道年解释。 “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现在帮帮哥哥的忙吧。” “好呀!”朵朵很兴奋。 李道年很欣慰,没想到她帮自己的忙还挺开心的。 妈的,又骗我生女儿。 “哥,你陪徐姐姐吃过饭了吗?”她忽然问。 “没呢,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一进照片里就啥也不知道了。”朵朵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朵朵一听干活就兴奋,她一进照片里就没了时间观念,只觉得休息了好长好长时间。 其实根本没一个小时,从医院打车到这儿,再了解下情况,花了顶多四十分钟。 可能朵朵一进去,就无聊吧,也不知道那个空间有没有沙发,床之类的,光站着不累啊,要是再有个游戏机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就在李道年准备工作的时候,他发觉到这女孩儿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听他这样疯言疯语一番,肯定会满头雾水,充满不解。 但是她现在却带着些笑容,那种笑类似姨母笑,好似在说:哈哈,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她看李道年看着她,便歪一下头,装纯般道:“咋了?” 妈的,说实话,这女孩儿他有些讨厌,不理解就不理解吧,他妈的还笑我,很搞笑吗? 不就是对着空气聊天吗?你敢保证你没干过? 猎鬼的活他干多了,质疑和不解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嘲笑他的。 感觉这女孩儿骨子里有股不信邪的劲儿,就是字面意思,根本不信他一丝半点,不是不信他的活儿,而是根本不信有鬼的存在。 “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是不是根本不信世界上有鬼?”李道年学着小说里的龙王歪嘴一笑,准备一会儿好好打她的脸。 谁知道她听见这话,却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呵呵,我不信鬼?我比你还信,我估计是世界上最信的人了。” “啊?”这回轮到李道年满头问号了:“为什么?” 看她这样子,完全不像是信鬼的人。 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李道年五雷轰顶。 “因为我能看见她啊。”女孩笑着用手指了指李道年旁边的空气。 “哥哥,她指我。”朵朵在耳畔说,好似被吓到了:“她怎么能看见我呀!” 我艹! 我草! 卧槽! 我操! “我草!你能看见?”李道年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 她怎么能看见朵朵,她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女孩儿开朗地笑了起来,对着朵朵柔声问道:“徐姐姐是谁啊?” “是……是哥哥的朋友啊。”朵朵也有些紧张。 “真的只是朋友吗?”女孩儿故意捏着嗓子道,茶里茶气的。 “哥哥,她还能听见我说话。” 我艹! 我草! 卧槽! 我操! “你还能听见?”李道年被惊的身体往后仰:“你……你是同行?” “哈哈啥同行呀。”女孩儿笑的很开心:“我就是能看见啊,可能是天生的吧。” “你天生就能看见?”李道年问。 “对呀,我骗你干嘛,你看朵朵还蹲在你后面有些害怕呢,”女孩儿蹲下身子对着李朵道:“你是叫朵朵吧,真可爱!” “你看不见吗?”她抬头问。 “看不见啊。”李道年说:“但是能听见,你……你这到底咋回事?” “就是天生的,我去找医生看过,他们说我精神压力大了,我到网上查,说是什么阴阳眼。”女孩儿重新站起来,慢慢道。 我艹,阴阳眼?真有这种人啊? 李道年惊了,他之前只是听说过有这种人,但是都是道听途说,按科学道理来说不应该啊,那她的眼睛构造是什么样的? 阴阳眼,是能看见鬼魂的眼,他曾经想过,有这眼那不是老天爷天生赏饭吃吗? 干这一行那不是如有神助嘛。 妈的,寻思半天你是龙王啊,我就是个小虾米。 李道年仔细端详了下这女孩,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漂亮吗?”女孩儿问。 “哈哈,你还挺幽默,”李道年撇撇嘴:“漂亮啊!” “谢谢!”女孩儿道。 “这回我真信你了,”她说:“我先开始真以为你们是装神弄鬼的,但是看到她就知道你是懂这个的。”她指了指朵朵。 “你是叫李道年吧,我是唐渝,唐朝的唐,三点水那个渝。” 合着忙活半天,你现在才认可我是吧?李道年服了,装神弄鬼半天都抵不上人家随便扫一眼。 有鬼没鬼一眼就能看见,怪不得她不信呢。 “行,唐渝,唐渝。”他点点头仍有些没缓过来。 “我这只跟你说过,我爸妈都不信。”唐渝说:“我看你懂这个,你应该信我吧?” “我信,肯定信。”李道年忽然想点根烟。 “那我这到底是咋回事,是被鬼缠上了还是啥,怎么能看见他们呢?”唐渝仿佛在看医生。 “不知道。”李道年很诚实。 “你不是……?” “我是小卡拉米,不是啥大能,况且现在好像也没有解释。”他答道。 “有啥坏处吗?”唐渝眼睛一眨一眨,由于她的眼睫毛天生的长,布灵布灵闪着跟他妈星星一样。 不过再闪也没用,李道年只是说:“没啥坏处吧,看你都好好活到现在了,长多高,蹦多远是吧,没啥坏处。” “切……”唐渝故作不屑。 “但是我觉得这能力真牛逼,牛逼疯了!”李道年转即道。 第30章 查寝 “挺烦的我觉得,有时候在路上都能看见鬼,特别是黑天的时候,还怪吓人。”唐渝倒是没有很开心。 “但是你这能力找鬼是真方便,都不用做法了,直接一看就能看出来。”李道年说: “真的,你适合干这行。” “嗨——”唐渝叹了口气,转而问:“你这是咋回事?咋身边还跟着个她?你还能收鬼吗?” “我不喜欢你!”朵朵从李道年背后跳了出来,哼道。 “你别叫她鬼,叫她朵朵就行。”李道年打哈哈道,他知道为啥朵朵生气。 一开始唐渝的态度有点不好,这时候又一口鬼一口鬼地叫着她,心里肯定有些难受。 朵朵知道自己啥情况,但是还是有点烦别人叫她鬼,她希望别人把她当活生生的人对待。 “好啦!”唐渝这时候温柔起来,蹲下来,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看到这个叫唐渝的姐姐的手要摸到自己头上的瞬间,她一下子躲到一边,虽然本来也摸不到,接着哼了一声。 看来她还在生气。 李道年耸肩朝唐渝笑了笑,简单把朵朵的事给讲了一下。 唐渝听完后多了很多耐心,对这个小女孩儿心里也有很大改观,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故事。 尽管朵朵还有点不给自己好脸色,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呢,也费不着给她解释,小孩子慢慢气就消了。 “你这阴阳眼的事给你室友们说过吗?”李道年问。 “没有。”唐渝说,“所以我昨天去浴室看了看,发现没有,就觉得她应该是看花眼了。” “但是他们今天下午又看见了,而且被伤着了,肯定是有。”他断定道。 “那就是跑了呗。”唐渝说。 “能跑花洒里吗?”李道年皱眉道:“莫非是跑水里了?” “跑水里,鬼还能跑水里?”她很好奇。 “能吧,虽然我也不确定,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要跑水里那还真抓不到了。” “要不再试一次?”唐渝问。 “行,再试一次。” 和这姑娘沟通起来挺舒服的,一点不费力,而且能抓住事情重点。 有一瞬间,他有点想把她当徒弟收了,唐渝她真是天赋异禀啊,要能一起干活绝对能帮很大忙。 总之先把眼前的事情干完再说吧,李道年学着邱阳他俩的准备,开花洒、备红绳、备面粉、放歌听。 一切准备好后,李道年让唐渝先出去,自己开始洗头。 热水洒下来暖呼呼的,挤了点洗发水后,他开始搓头发,边搓边唱歌,尽量模拟出洗澡的情景。 “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 “西安人不管到哪都不能不吃泡馍~~~” 一首歌完,他头发也冲干净了,睁眼一看镜子: 空空如也! “唐渝!唐渝!”李道年喊。 “来了!”唐渝拖着扫把冲了进来:“哪儿哪儿?困住了吗?”她手里的扫把已经举起了老高,准备随时拍下来。 “不是不是,呸呸呸!”李道年噙着头发上滴落的水尴尬道:“没召出来,有毛巾吗?我靠,我发现没毛巾,用下你毛巾行吗?麻烦了。” “额……”唐渝看着头发淅沥沥滴水的李道年,缓缓放下了扫把:“我还以为……行,我给你拿。” “谢了!” 唐渝丢下扫把,走去阳台,递了个毛巾过来。 李道年把毛巾往头发上一搁,旋即就闻到一股清香,茉莉花带着股莫名的香。 他头发不算长,擦几下,晾一会儿就干了,就拒绝了唐渝递过来的吹风机。 “嘶——!”李道年靠着阳台的墙思索着:“看样子她很警惕啊。” “她还懂计谋?”唐渝很惊讶,没想到鬼竟然还懂这些。 “估计她没想那么多,就是看我拿着绳,还是男生,有些反常,所以就没冒出头。”他推断: “鬼这东西死之后很少有带灵智的,他们都是抱着生前的执念重复无意义的动作。” “其实我们猎鬼的,都是解除掉他们的执念,很少动武,这些抛下不说,咱们现在连找到她都找不到。” “就是她警惕性太高了吗?”唐渝问。 “有这个可能吧。”李道年望着外头向西沉的太阳道。 “我再试试?”唐渝忽然说:“正巧我两天没洗澡了。” 听到这话,李道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行,你别害怕,遇见啥危险了叫我就行。” “没事,我见多了。”,唐渝莞尔一笑。 说罢,她便去衣柜里拿了些衣物,李道年就在阳台待着,避下嫌。 他现在看明白了,唐渝是个比较开朗大方的女孩儿,说着某些话也不腼腆,何况他们才刚认识,也有点机灵,一点就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这样一看她还挺特别的。 他一想到这里就难免和徐双凝作起来对比,两个都是自己新认识的女孩儿,都挺好的,俩人都一样好看,性格上就有些差别。 徐双凝不会说那么多,她心里想的多,还比较感性,挺温柔的那种人,绝对是贤妻的类型。 唐渝就有点大大咧咧,说话直来直去,想的也有点开。 就比如刚才的情况,朵朵生气了,换成徐双凝肯定就会哄到她开心为止。 但估计朵朵也不会生徐双凝的气,她挺喜欢她的,天天吵着“徐姐姐,徐姐姐……”还特别关注他俩出去吃饭这事。 把红线和蜡烛全部从浴室里清出来后,李道年坐在唐渝的凳子上听着。 “淅沥淅沥!” 还能听见阵阵歌声。 “当我听到风从我耳边呼啸着掠过~~” “那一刻我的心狂喜着猛烈地跳动~~” 没听过,但听起来挺嗨的。 他摆弄着她桌上隔着的帆船模型,发现那白帆竟然可以拆卸,正准备拿下来好好把玩一番的时候,忽然听见浴室传来唐渝的声音。 “李道年!” 我靠,李道年心里一惊,赶忙从凳子上蹦起来,抄着红线和包就跑到了门前。 透过马赛克门,能看见里面正在淋浴的倩影。 “咋了?看见了?”李道年有些兴奋。 “不是不是,根本没有,我发现我没带毛巾,你把毛巾递给我吧。”唐渝说,透过浴室,传出来的声音带着混响。 “你毛巾哪儿呢?”李道年问。 “你不是用了吗?”唐渝说。 我用了? 我靠! 等他一低头才发现,毛巾一直在自己肩头搭着呢。 他赶紧取下来,也不管为什么俩人用一条毛巾的问题,天怪冷的,水一停,干站在那儿,一会儿就冻得哆嗦。 浴室门“呀~”一声打开。 一条白嫩的手臂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唐渝的脸凑过来,头发提溜着水,红润的脸上挂着水珠,睫毛也一闪一闪。 “谢了!” 李道年把毛巾递给她。 妈的,遮的不全啊,他恍惚中好似看见了唐渝的腋下还有一片黑黑的腋毛。 艹!递个毛巾搞得自己血脉偾张的。 一般的情节递个毛巾就过去了,可李道年的故事明显不简单。 就在俩人双手交接之际。 “咔嚓!” 钥匙插入门孔。 “轰!” 寝室门被猛然打开。 “查寝!” 李道年转过头去,和门口七八个人面面相觑起来。 学生会、黄马甲、笔记本、还有尼玛的导员…… “李道年?!”导员从惊讶变成质疑:“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呵呵……老师好呵呵呵”李道年尴尬地笑。 “嘭!” 唐渝抓过毛巾,把门轰然关上。 只留他和门外十几目相对。 “指尖,旋转~~” “萦绕,耳边~~” 浴室里的歌还在放。 艹! 第31章 出大事了 学生会和导员都懵了,她们查那么多次寝,啥情况都见过了。 女生态度不好的,卫生没打扫干净的,偷偷养猫狗的,几个人围在一块儿吃火锅的…… 唯独没想过女生寝室里出现个男生。 而且这男生竟然还头发湿漉漉的,浴室里面还有个女生在洗澡,他们在干啥?不敢细想啊! “那个……老师我来修水管。”李道年只好瞎扯。 “你过来!”导员紧锁眉头伸手让他过来。 李道年只好乖乖过去,她身后几个穿着学生会马甲的女生都偷偷笑起来,看样子可以看乐子了。 “你这咋回事?”导员严肃道:“你别给我撒谎!” “就是修水管啊……那个……我爸就是修水管的,她们叫我来修水管。”李道年自己都有点绷不住。 后头那几个吃瓜的女生更是要笑出声来。 他大眼一扫,除了自己余导员和后面几个学生会外还跟着俩女导员,都是带其他专业的。 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反正不是自己带的学生,就让余静自己处理这个学生吧。 “你咋天天给我找事?”余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劲儿。 “啊?”李道年有点懵。 “去去去!去阳台我好好算算你的账!”余静推着他往阳台上走。 等他俩来到阳台,其他人便开始检查寝室,打了个分就往下一间走了,只留下另一个穿着学生会马甲的女孩儿。 李道年往屋里瞥一眼,那个学生会女生坐在了一个床位下的位置上,就在这时,唐渝穿着睡衣擦着头发出来了。 唐渝和那个女生交谈了几句,看了眼阳台的情况,李道年瞬间就明白了。 哦,原来那个学生会女生就是这个寝室的,跟唐渝是室友,怪不得她们一下就从外打开房门了,一点反应机会都没有。 她估计一进来也很懵,怎么自己寝室突然出现个男的,而且还打开门跟洗澡的唐渝递毛巾。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那边了,余静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你咋回事?咋还评价上别人了,人家都告状到我这儿了。”余导员说。 “我咋了?”李道年是真有点懵逼。 “你不记得?”导员掏出来手机,翻到相册,递给李道年。 他拿来手机一看,只见那手机里有张纸,纸上面可不是那天上课和朵朵聊天记录吗。 “哥突然不想争三好学生了,陪我说会儿话呗。” “徐姐姐今天穿的什么呀,你跟我说说呗。” “张茹是个傻子,只不过她没冯英傻。” 我艹!麻痹的有人偷窥! 他全都想起了,那天上课朵朵一直和自己聊天,他不好说话就用笔在纸上写字和她对话。 聊了操场上跳舞的事,还他妈评价了班上所有人,最傻逼的是把教的水课都喷了一顿,说什么浪费青春之类的。 基本上毫不掩饰,把生活中看不得的事都直抒胸臆地骂了一遍。 完蛋了! “老师,你哪里弄来的?”李道年尴尬问道。 “张茹给我的。”导员皱眉叹了口气,然后急道:“你天天都想的啥,在纸上胡言乱语的啥?” 没错,李道年当时还说张茹是书呆子之类的。 “你知道你现在火了吗?”导员说:“张茹把这纸发到校园墙上了,几百条评论,你可算火了一把,现在都可劲骂你呢,” “说你是癞蛤蟆,看不得别人好,然后就有人传你天天装神弄鬼,还在路上自言自语,你知道不,你在餐厅吃饭被人偷拍被做成表情包了。” 我尼玛,有这回事?李道年大惊。 “现在这事越传越邪乎,说咱学校教书不行,咱学校抖音号底下都有说你的,你看看你多出名。” “我不知道呀。”李道年舔舔嘴唇。 校园墙这么火,他却浑然不知,也多拜了郭阳那人。 之前他们有次去吃火锅,郭阳大手一挥说:“傻逼才去校园墙上找恋爱,不都是去线下搭讪的?而且那玩意一天发那么多条,污染朋友圈,还全是撕逼骂战,建议你们全给删了。” 李道年,邱阳和肖邦觉得真他妈有道理,然后都给校园墙微信删了。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他们一个都不知道呢。 我说呢,这两天走在路上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上午校长专门给我说让我严肃处理,我正准备找你呢,你又搞出这一出,你们小年轻谈恋爱的我不管,也别影响校规啊,啥事去校外搞,” “要是我一个人还好说,这么多人一块儿看着呢,是吧,其他导员和学生会都睁着眼睛呢,我这回没法,必须得严肃处理你,准备写检讨吧。” 导员一通话说了下来,掐着腰看着李道年,他只低头不吭声。 那能咋办,凉拌呗,只好立正挨打了,他也解释不清。 “行,”导员应了声,拉开玻璃门,对着唐渝道:“来,姑娘,你过来!” 唐渝偷偷看了眼李道年,憋住笑,搓着头发走了过来,站好后恭敬道:“老师好!” “你不知道校规吗,咋让男生进寝室了?” “不是修水管吗?”她瞥了眼李道年,糯糯道。 妈的,李道年的笑快憋不住了,和唐渝对视一眼后,又低下头忍着,生怕下一秒就噗嗤笑出来。 “修个屁!”导员呵斥道:“你俩注意点,女孩儿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要有自尊心,明白吗?你作为始作俑者也要背处分。” “明白明白老师。”唐渝知道老师是误会了,却也没解释什么。 李道年本以为她会把乔芳让他们来猎鬼的事供出来,因为她本身就是无辜的,平白背上个处分。 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处分八个月就可以申请消除了,主要是个震慑作用。 他一直都吊儿郎当的,对这类的处罚一直不太感冒,但没想到唐渝也不慌不忙的,还有心思笑。 就在导员准备再开口教训些什么的时候,李道年忽然警觉起来。 楼下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还有空调外机的踩踏声。 我靠!他俩回来了。 李道年立马急中生智大喊道:“余老师!我错了!” “喊这么大声干嘛!”余静退后一步怪异地看着他。 再仔细一听,楼下的谈话声不见了。 唐渝心中微微一笑,这俩人倒是不傻。 第32章 校长办公室 “那个没事,老师我知道错了。”李道年放低声音。 “还有啊你,最好别再弄装神弄鬼的东西了,我老早就听说过你搞跳大神什么的,传的邪乎的很,”余静歪头看着他:“不管你家是干啥的,现在还是以学习第一位,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他立正挨打。 “行了,你赶紧走,别在女生寝室待了。”导员说完话就走出门去,跟上大部队继续查寝了。 看她关上门后,李道年总算松了口气,看向唐渝:“唉……被阴了。” 俩人走回寝室,穿着学生会马甲的女生抬着眉看他,好像似曾相识般:“你真是抓鬼的?” “你认识我?”李道年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生。 “你没校园墙微信吗?”那女生笑着说,心说你不知道你火了啊。 原来是因为这认识的啊!李道年服气了,一屁股坐在唐渝座位上。 “啥?”唐渝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吗小渝,他现在在校园墙上可火了,全是他的表情包,”女生说着便转向了李道年:“那纸真是你写的?” 李道年不愿解释,只搓着脸。 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 女生打开微信递给唐渝,她接过去好奇地看了起来,过了会儿她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别人不理解他很正常,但是唐渝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朵朵的存在。 用脑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那是他上课无聊和小姑娘的插科打诨。 就是,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太炸裂了些。 没想到李道年这个人还埋藏着这么激烈的情绪。 “你竟然不知道这事?”李道年开口道:“你不看校园墙?” “不看啊,我都没他微信。”唐渝说。 李道年虚空碰了个拳:“英雄所见略同。” “反正就是乔芳让我们来猎鬼,结果没找到,然后想还原一下昨天洗澡的情景,本来我试了一下,结果不行,后来就让唐渝试了试,她没带毛巾,我就递给她,就是这么回事。” 李道年用最简洁的语言向女孩儿解释了一下。 听罢,那女孩儿邪魅一笑:“哦,是吗?” 唐渝看室友又要瞎八卦,赶忙道:“就是这样,纯纯是我忘了拿毛巾。” “行吧。”女孩儿瞬间兴致缺缺。 她知道唐渝是没对象的,她们寝室一到周末全都跟男朋友去约会了,只留下唐渝一个人在寝室,孤孤独独的。 所以她们几个经常催唐渝找个对象什么的,她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多招人喜欢啊,可她就是不放在心上,说什么: “哎呀!有缘自会成事的!” “那现在咋办嘞?”唐渝看着颓靡的李道年说。 他边回复着邱阳的消息边说:“那就只能先走了呗,导员都看见我了,鬼吧……咱咋洗澡她都不出现,” “她估计也没啥危险,等你们下次再碰见的时候再说吧,哎呀……鬼没找到,倒是让你背了处分,怪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把红线和面粉塞到包里,又捋了捋头发,发现干了,准备回阳台,接着直接翻下去。 唐渝跟着他来到阳台:“没事,你不用愧疚,我也没啥感觉,那咱以后咋联系,要不加个微信?” “乔芳她联系就行,然后她……”想到这里李道年止住嘴,“行,咱俩加个微信吧。” 他最他妈的喜欢看美女朋友圈了,比看抖音还有意思,至少是个活生生能见着的人。 就在他准备扫码的时候,导员打来电话了。 “喂喂喂,老师你找我?”李道年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唐渝好奇地在旁边听。 “我告诉校长了,说已经严肃处理,他知道你进女生寝室的事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对了,叫上你对象,你俩一起。” “额……”李道年看了眼唐渝,决定还是不作无谓的解释了:“校长办公室哪儿来着?” “f栋611。” “行吧,我们现在就去。” 挂断电话,李道年和唐渝同时无奈一笑。 …… 拿出根烟,李道年把阳台门关上,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一看表竟然已经四点多了,竟然在医院和这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吗。 他在等唐渝换衣服。 她去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李道年瞥了一眼,果然是那个位置,看来他看人还是蛮准的嘛。 俗话说,一个人的寝室床位装修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那个乘风破浪的帆船和摩托日记海报还真是符合唐渝。 烟还没抽完,唐渝就从浴室出来了。 李道年把烟压灭,蹦了蹦散了散身上的烟味,方才走进寝室。 嚯! 蛮漂亮的嘛。 唐渝把睡衣换掉后,穿上了件蓝色衬衫和格纹半裙,腰间系一条棕色小腰带,外披件黑色风衣。 头发披在肩上,踩着小靴子,迎面而来一股学院风,青春无敌。 风衣披在身上显得她亭亭玉立,袅袅婷婷,跟从霍格沃兹里走出来一样,拿根魔杖都能去演电影了。 加微信,必须加微信!李道年在心中念叨着。 他喜欢美女! 更喜欢会打扮的美女! “走吧。”唐渝眨眨眼。 “走。”李道年一块儿和她翻出了阳台。 李道年是为了避嫌,上下楼的,难免要碰见女生,而且他现在也算出名了,可不想被人拍了罪加一等。 要问为啥唐渝也翻,因为她也觉得省事啊。 李道年站在树林里看着翻身而下的唐渝,心中乐道:“怎么不用魔法嘞?” 他是个憋不住的人,就爱有啥说啥:“你这身挺好看的。” 双手揣在兜里大步往前迈的唐渝莞尔一笑:“谢了。” 俩人现在风风火火的,自信迈步向前根本不像是去领处分的,倒像他妈的唐人街探案俩人走在纽约街头装逼阔步。 唐渝不仅说话不拖泥带水,走路也效率奇高,平时自认为雷厉风行的李道年有种寻到知音的感觉。 路上俩人加了微信,阻止了三个人向他们俩拍照,后头拍的人实在太多了,就懒得管了。 唐渝心里也清楚,估计自己也要出名了。 “惊人!评价哥竟然找到女朋友了,还是风衣高冷女!” “跳大神的这旁边的是谁?” “我靠,终于拍到评价哥的最新近况了,咱们表情包要更新了!” ……诸如此类 等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前,俩人已经颓了。 唐渝强颜安慰道:“放心,黑红也是红。” 第33章 少儿不宜 “咚咚咚!” 李道年敲门。 “请进!” 门内的校长喊。 李道年和唐渝一前一后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他眼睁睁看着校长从微笑一下子变成了板着脸。 我他妈是瘟神啊!? 李道年和唐渝乖乖站在校长办公桌前,一句话不说。 “唉~”校长叹了口气。 李道年看了他一眼,发现校长眯起眼盯着他。 “校长,你找我俩?”他开门见山道,他现在已经做好了像孙猴子一样绑在柱子上,随便你刀枪剑戟,火烧雷打的准备。 来吧,我都准备好了。 但是等了半晌,都迟迟不见校长发声,他和唐渝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 李道年察言观色的功夫现在极其强劲,又多看几眼,发现位置上的校长眉头紧皱,叹气连连,手微微颤抖,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校长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疲惫,举起手道:“你俩先到沙发上坐着,我处理点事。”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道年和唐渝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俩一块儿坐在真皮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屋内的装潢。 绿萝,实木办公桌,一副不认识的水墨山水画,打印机……还有三个人。 “嘀咕!” 李道年手机传来一条消息,低头一看是唐渝发来的,现在这情况确实不好说话。 “咋回事?”她说。 “不知道啊。”李道年回复。 “我看他愁眉苦脸的,感觉有心事。”她说。 “百分百是,一直看手机的,估计忙的管不上我们。” “等会儿吧。”唐渝说。 说罢俩人一齐放下手机,无所事事地坐那儿等着。 他俩坐的沙发后面是一道窗,因为六楼的缘故,所以能看到很远的风景。 美女在操场上跳二次元舞,黑不溜秋的鸟在树间乱飞乱叫,校内的公园小河跟便池里的尿一样,浅浅一层。 再往远处望,他一下就看见了唐渝她们的寝室楼,二楼那个小房间和那片小树林。 想起刚刚两次努力都没能把鬼引出来,他就有点发愁。 这鬼到底躲哪儿了? 以往他抓鬼都是抓那些很有规律的鬼,要不每天楼下散步啦,要不像朵朵那样每晚乱哭的,掌握规律就很好抓到他们。 但这鬼吧是人家女孩儿洗澡的时候出现的,今天试了几回竟然还提高警惕性了,难搞啊难搞。 接着李道年的视线往上移,寝室楼顶有棵砖缝里长出的小树,歪歪扭扭的。 树后面,有一座水塔。 水塔?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水塔铁架已经生锈了,塔的表面长满了青苔,看样子废弃了很久。 “唐渝,你看看你们寝室楼,上面那水塔,你知道干啥用的吗?”他用微信问。 “水塔不都是存水用的吗。” “你们现在洗澡用的是里面的水吗?” 唐渝扭头仔细看了看那破旧的水塔:“肯定不是吧,都这么破了,咋了?” “没事我就问问,想找找那鬼的线索。” 唐渝看罢,仔细思索了一阵,然后和李道年对视一眼,微信上交流道。 “我明白你意思了,有没有可能那鬼是顺着水出现的。” 李道年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快跟上自己的思路。 以往他带着邱阳他俩出去,总有种柯南带着毛利小五郎的感觉,全他妈是我想的啊! 现在他莫名有种柯南碰上了怪盗基德的既视感,英雄相惜啊。 “我也是这样猜测,有这个可能,但是那水塔按理说早就废弃了,管道啥的不知道还连着寝室不。” “咱回去看看?”唐渝说,又跟了个微信自带的问号黄脸表情包。 “ok!” 李道年直接点点头。 再看向校长这边,发现他根本不顾他俩,一直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 忽然,他又喜羊羊冒灯泡了“叮!” “朵朵!朵朵!哥哥找你!”他轻声喊。 唐渝直接拍了拍他,指向沙发坎上的朵朵:“这儿呢。” “哦,你在呀。”李道年以为她又回照片里歇着了。 “哼!”朵朵又哼了一声。 啥情况,李道年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扭头用询问的表情看唐渝。 唐渝摊开手:“谁知道?” “哼!你跟她聊天吧,一辈子别理我了,在路上一直聊,现在不说话了还用手机聊!” 靠! 李道年捂脸,原来是小姑娘吃醋了。 姑奶奶,我哪知道你一直跟在身边呢。 李道年和唐渝都无奈地笑了起来,就像那种父母看见小孩子把吃的掉地上了,又可惜又不能呵斥她的笑。 小孩子嘛。 “我不知道呀,朵朵,我可想跟你聊了,早知道你没走,肯定跟你聊啊,谁还跟别人聊啊!”李道年自言自语,也不再顾忌校长听到听不到了,反正他顾不得这边。 唐渝抿嘴苦笑着,看他傻不愣登对着朵朵左边的空调真情流露着。 大哥,你人都没对准! “说吧,你找我干啥?”朵朵傲娇道,表面上还生着闷气,实则心里已经原谅了他。 “去看看他的手机呗。”李道年悄声说。 唐渝一下子差点笑出声来,你就这样用人家小姑娘啊。 联系上之前上课在纸上和朵朵说黑丝跳舞,评价万物,现在又教唆小孩儿去偷窥隐私,她觉得,这人可不能带孩子或者当老师啥的,给人家孩子都给带坏了。 不过,又转念一想,她是鬼啊,鬼能和人相提并论吗? 这想法唐渝只敢想想,要是说出来让朵朵听见了,不得又跟自己急眼啊,她已经能想象到了:“我不是鬼,我是人,我好烦你!” 然后唐渝就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朵朵爬上板凳,然后穿模般站在凳子上,看向校长的手机。 小姑娘的表情认真,嘴里喃喃着什么,好像在记内容,而校长根本毫无察觉。 “嚯!”唐渝惊了,这小姑娘跟特工一样,训练有素。 看出唐渝讶异的表情,他已经能推测到朵朵的优秀表现了,他向唐渝挤了挤眼,说:“牛吧,我教的!” 唐渝垂下眼,没惜得说他。 你还骄傲上了?! 过了会儿,唐渝就看见小姑娘又小心地从凳子上爬下来,然后哒哒哒跑了过来。 没往唐渝这儿走(可能还生着她的气?),倒是靠在李道年耳朵上说: “哥哥,我看见了。” “秃头大叔一直在翻手机,有好多白的框,绿的框。” 啥?啥白框绿框的? 就在他脑中极速思考这哑谜的时候,唐渝立马反应过来了:“聊天记录?” 我靠,还真是。 李道年赶紧道:“朵朵,发的啥呀?” “好乱,我只记得几句。” “咱们明天还老地方见呗,我买套就行。” “不行,我儿子发烧了要在家照顾他。” “上回你那衣服挺好看的,再穿一回呗,就开叉那个。” 我靠! 这回李道年是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和唐渝两个大力王绷不住表情包。 一秒后,当唐渝看到那朵朵天真无邪的表情,好似在说:“你们笑啥?” 她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沙发上抽搐着,只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第34章 鬼情人 尽管他们这边动静奇大,校长仍是没瞥过来一眼。 直到笑够了唐渝才从沙发上把脸抬起来,李道年此时正想着如何给朵朵解释。 “你俩为啥笑啊?”朵朵天真地问。 “大人的笑话你不懂。”李道年只好这样道。 唐渝脸都给憋红了,看了眼好奇的朵朵后,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朵朵,你再去看看呗,全都念给我们听。”李道年觉得事情有转机了:“你就站他跟,然后大声给我们念就行,你能只让我俩听见,不让他听见吗?” 前几天李道年就发现了,朵朵的声音是被人听见是有门槛的,除了能直接看见她的鬼和唐渝,朵朵应该是想让谁听见就让谁听见。 所以哪怕李朵的声音再大,只要她动用自己的能力,就能只对选择的人说话。 李道年觉得这样的能力非常之牛逼,之前他还担心朵朵的说话声被其他人听见,现在只要自己不主动暴露,朵朵就不会被人发现。 哪怕在外人看来,自己在发疯就发疯吧,他现在都这样了,也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了。 唐渝看见朵朵又踩到板凳上,然后穿模般卡在校长身体内,抬脚看着手机。 “我感觉咱们不用背处分了。”她窃笑着对李道年说。 李道年立马领会,觉得这姑娘内心太阴暗了,不过哈哈哈哈哈,正合我意。 他掏出手机记事本,准备实时记录朵朵的话。 李朵皱眉看了一会儿,抬头对着沙发上的俩人喊: “哥哥,我先念绿框的啊!” 好!唐渝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绿框代表着校长的主视角,是他发的消息。 那就先来看看在这段不轨的感情中,校长的态度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朵朵撅起嘴,不吭这个姐姐,她不喜欢她,虽然她能看见她,但是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如徐姐姐。 还有她在比啥手势啊,她根本看不懂。 “张慧,下班了我去接你。”朵朵喊,随着校长不断翻看聊天记录,她看到的都是一些碎片。 “不行,这两天都没空,要去省里面开会。” “暑假咱去三亚旅游吧,你啥都不用管。” “你儿子上学的事不用担心,我认识市一中校长。” “咱以后逛街戴口罩吧,我看网上街拍挺厉害的,怕别人看见了。” “咋不好看,你这头发多好看,可有味道了。” “慧慧,我半夜睡不着,我开车去见你吧,不用开房,车上就行。” …… 随着朵朵的喊声,李道年飞快在手机上记录着,唐渝早就听的一脸懵了,她好像已经推导出了一幕大戏。 这一幕充满了喜感,也就是她拥有阴阳眼的能力才能看见这画面。 一个小女孩儿穿模般偷窥着校长的隐私,而不远处的沙发上正的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校长的出轨往事。 她一边细细品味其中暗藏的故事,一边笑小女孩儿的稚嫩童声却在念这么狗血的聊天。 这他妈简直是公开处刑啊,可这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浑然不知,仍一股劲儿的翻看聊天记录,还挂着愁容。 翻吧,翻吧,唐渝嘴里喃喃念着,跟他妈白雪公主电影里的老巫女念咒语一样。 翻的越多,这瓜我吃的越饱哈哈哈哈。 唐渝想和李道年进行下沟通,却见他在满头大汗地记录着,根本腾不出脑子来同自己谈话。 她太开心了,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 “哥哥,我现在念白框啊!” 唐渝又给朵朵比了个ok。 朵朵仍旧不理她,这让唐渝有些挫败。 李道年换了个行,这白框的视角应该就是这个叫张慧的女人了,经初步消息推断,她就是校长的出轨对象。 而且是双向出轨,她都有孩子了。 “我来吧,你打字有点慢。”唐渝主动把手机要过去,换成了九键,开始记录。 “暴心忠,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输完这句话,唐渝顿了顿,咋这女人一开头就给自己弄不会了。 搞这么煽情的? 俩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女人为啥这样说,是为了讨校长欢心吗?不会是真心的吧,校长原来叫暴心忠,怎么还真有人姓暴,他只在网上见过,是个讲留学的。 “跟上暴叔的节奏!!!”(不好意思串台了) 朵朵继续念,李道年就靠在沙发上继续听。 “心忠,你看你喜欢哪套衣服,我今天穿你喜欢的。”(唐渝猜测这里应该有几张图片) “你咋光喜欢丝袜嘞,都多大了,那不都是年轻人吃的那套吗。”(李道年眼皮抽搐,感觉受到了冒犯) “三亚去不了,我知道你对我好,还得接孩子上补习班呢。” “给我买套煎饼果子吧,我饿了。” “心忠,今天那王八蛋又打我了。”(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心中一惊!) “我脸都青了,这几天不见你了,我都没脸见人了。” “心忠,下辈子你娶我行不行,真的,我说真的。” 咋他妈就下辈子了?唐渝和李道年有些懵。 “哥哥,他不看这个了,换成其他的了,有好多字。”朵朵突然喊。 李道年看了眼校长,发现他的手不再快速翻看,而是把手机放在桌上,搓了搓脸,叹声气,仔细看着手机。 他在看啥?李道年好奇疯了。 唐渝又给朵朵打了个ok的手势。 朵朵仍然不愿意吭她,但是好像明白了这个手势的意思,应该是说“你继续吧!” “那我念喽!”朵朵看了眼她哥,可惜他看不见自己。 唐渝继续记,李道年继续听,可这一听一记不要紧。 妈的,他们渐渐发现这是校长写给张慧的一封信,而这张慧怕是已经…… “张慧,我昨天去咱俩经常去的那个塔上了,那儿能望见山,你老是在那儿搂住我,身上一股洗衣粉味,甜滋滋的不知道啥味,你说只有在那儿没啥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搂住我四十岁秃头的男人才没人看。” “你说只有在那儿才敢大胆表达对我的爱,咱俩是在人民公园认识的,你那天刚被那人渣打过,我是刚开完会,去那儿散散心,那天喷泉开着,你就用池子里的水洗胳膊,说是缓缓肿痛。” “后来咱俩聊上,我才知道你经常被那人渣家暴,我叫你离婚,你说你无父无母,离婚了啥都没依靠,孩子还不一定判给你,我爱你,我想对你好。” “可你知道,我这也有家庭了,不可能舍下,我知道自己也不是啥好人,出轨了,但是……算了,不管这些了,我也累了。” “你要是离婚了,我确实给不了你依靠,咱俩每次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反正你都走了,我也不瞒你,我给你电话备注的是华佗大药房,就是怕你打电话给暴露了。” “我爱你,可惜也要掩掩藏藏,这世界就是这样,永远都不随人愿。” “现在想想,我到底是爱你的啥,是爱那偷情的刺激感吗,是爱你的咪咪大吗,其实我现在功能都不太行了,人生没多少乐趣了。” “昨天晚上我在塔顶上想了好多,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吧,啥事情都稀里糊涂的,爱就爱了,死就死了。” “你说我喜欢丝袜,是年轻意气,你死前让我下辈子娶了你,这不也是现在小姑娘的话吗,下辈子?不知道啊,下辈子咱俩还能遇见吗,我主张的是这辈子好好过。” “可惜你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火化了吗,埋哪儿了,我连看你都看不成。” “慧慧,我求你别缠我,那人渣死了,听说他是被擀面榨敲死的,脸和胳膊都肿了,可警察说那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人,连指纹都没有。” “我问了问懂的人,他说是你变成鬼来报复他的,你曾经告诉我,那人渣就用擀面杖打过你,我猜真是你了。” “我昨天梦见你了,我想你,我爱你,但是我求你别缠着我,你知道我爱你,对吧。” “我现在心里可不踏实了,最近学校又闹的心烦,有学生又闹事了,之前还有你给我出出主意,现在没人给我想法了。” 李道年看见校长开始在手机上打字,估计还没写完,朵朵则继续念: “现在有俩学生还等着我处理呢,慧慧,我真累了,这么多字是我一口气写的,我还看了看咱们之前的聊天记录,都历历在目。” “我写那么多,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我也不敢给你微信发任何消息了,前两天警察都找我配合调查了。” “那么多话只能对着天说了,慧慧,你要听见我,晚上托个梦给我也好啊……” “答应我再也别上吊了行吗,照片我看了,你穿着我最喜欢的衣服,可惨了,脸都白了。” “我现在又害怕又想你。” “给我托个梦好吗,慧慧,你也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祝你在那边平安。” 呼——朵朵长呼了一口气。 校长也放下了手机,光照在他头上,亮亮的。 他皱着眉,明显累极了,向他俩招了招手,准备开始处理问题。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着,然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他俩商量好了,一会儿出去,一定得给朵朵做做心理辅导。 要不然,这孩子就废了,就g了。 校长本来有些疲倦,但看他俩起身的气势明显不一样,完全不像是来领错的态度。 他把身子坐直。 李道年清了清嗓子,他准备速战速决。 第35章 获得人情一份 “你就是李道年吧,你怎么回事?”校长靠在椅背上,搓了搓眼睛,精疲力尽道,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去。 “是校长。”李道年嬉皮笑脸。 唐渝见他嬉皮笑脸,也嘻嘻哈哈起来,俩人没个正行,活像高中的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 暴校长眯起眼睛,准备好好训他们一顿: “我现在累的很,你俩老实一点,先说你李道年,你上课都干点啥了,不听课,光在那儿自言自语,我看以后光收手机不行,还得……” 还没等暴校长说完,李道年就插嘴道:“校长,我真会猎鬼,评论区说的是真的。” “啥啥啥!”暴校长有点晕了,不耐烦道:“说的是你上课乱写东西的事,你扯这个干啥,这一会儿再说。” “校长你不信我吗?”李道年继续问。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现在是科学的时代,装神弄鬼的搁以前都要下监牢你知道不,诶……停停停停,咱们说的不是这回事好吗?你现在就写封信,给那些同学道歉。” 啥装神弄鬼的,唐渝感觉有点可乐,刚刚暴校长还在信里写他找个大师看过了,那人渣的死就是死去的张慧的复仇,还说别来缠他,别来缠他! 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估计这个校长是最信的吧。 她敏锐的感知到,打脸情节马上要来到,于是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校长,一会儿看看李道年,看他俩驴唇不对马嘴。 “校长我有阴阳眼,真的,我看见你背后站着个人。”李道年见他执意要扯他那纸上的事,便直接使了个昏招。 你有阴阳眼?唐渝笑着看了眼李道年,只见他胸有成竹,自信的冒光。 本来就有点怒气的暴校长听到这话愣住了,阴阳眼?能看见我背后有个人? 嚯! 唐渝惊了,真给他吓着了啊,李道年我看你怎么接?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小说里打脸是这么爽快的事啊! 李道年内心笑的波涛汹涌,表面却不动声色。 取得信任法则之一:装的严肃点,维持大师形象,让别人看不透最好。 于是他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校长背后的绿萝。 我靠?! 暴校长看他眼神看的是自己身后,背后瞬间冷汗岑岑,脑子里飞速旋转,开始给自己加戏。 李道年偷偷瞥一眼暴校长,看他阴晴不定的,就知道效果达到了。 你自己就寻思吧,越寻思越害怕。 良久,捉摸不定的暴校长试探性问了一句:“长啥样?” 嗯…………李道年极速思索一秒,丸辣!张慧长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嘞! 就在他准备瞎编几句的时候,唐渝出手相助了。 李道年震惊地看着她也一脸认真地端详着那盆绿萝,然后开口道:“是个女的。” 校长如临大敌,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踉踉跄跄退后几步:“你你你……你也有阴阳眼?” “没错。”唐渝酷酷地抱胸。 妈的,唐渝竟然装的比自己都像,不对,她是真的有阴阳眼啊! 嗯……果然聪明,李道年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领会了自己的唬人法则——虚张声势! “她说她叫张慧。”李道年静静开口。 我靠! 如果说暴校长之前是半信半疑,那么此刻听到李道年蹦出这个名字后,就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穿的是丝袜。”唐渝接着说。 我靠! 慧慧,你真的回来了啊,竟然穿着我最喜欢的衣服。 暴校长此刻手颤颤巍巍,不再退后,反而往前进了几步。 “她说她知道你昨天去哪里了。”李道年说。 “塔上面。”唐渝说。 “你不用害怕。”李道年说。 “我不会害你的。”唐渝说。 俩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用眼神沟通,像极了配合十几年的老搭档。 李道年心中直呼牛逼,这一套下来搁谁谁不迷糊啊。 “你们,你们真的能看见她吗?”校长渴求地看着他俩。 “嗯嗯。”两人异口同声,并架子十足地点点头。 “校长,她是谁?”李道年开始装不明白:“她跟着你干啥?” “这个……”暴校长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出轨是不光彩的事,只好转移话题:“她什么时候在的,你们进来的时候她就在吗?” “在。”唐渝说。 怪不得呢,校长心中寻思,怪不得昨晚我梦到你了慧慧。 眼看着暴校长越信越真,李道年准备开始让他欠人情环节: “暴校长,不管咋样,一个鬼魂留在身边总是不好的,我帮你驱走她吧。” 说罢,李道年就开始从包里掏出老演员蜡烛。 “诶,等会儿,”暴校长看着他俩,心里明显做了一阵子挣扎,最终还是开口道:“我说话她能听见吗?” “能。”李道年说。 “那你们能让她显形吗?” “不能。”李道年开口道。 “能。”唐渝说。 “额能……能吗?”李道年表情夸张地看着她,使了个眼色。 唐渝赶忙捂住嘴:“额,不能不能。” 我嘞个去,说漏嘴了,有点入戏太深了啊哈哈。 “但是校长你说话她能听见。”唐渝赶紧找补道。 “她没法和你直接说话,但我们可以传达。”李道年点点头。 校长郑重地看了他俩一眼,来到电脑前,划拉几下鼠标,然后看了眼屋角的摄像头。 李道年和唐渝立马知道他在干啥,这是给屋里的摄像头关了。 等一切就绪后,暴校长叹了口气:“你俩给我保密啊,我不给你俩处分了,之后申请奖学金学校也会优先考虑你俩。” 听罢,李道年和唐渝窃喜地对视一眼,然后正经地开口道: “好的校长。” “谢谢啦校长!” 李道年指了指绿萝的位置,校长就把身子转过去,深情地开始告别: “慧慧,你是不是听见我的心意了?” “听见了。”唐渝说。 暴校长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他也不懂,回头看了这个叫唐渝的姑娘一眼,又扭过头去,准备说话。 “那个,校长,你别怕尴尬啊,我们替你保密的,而且干这行很久了,我们都习惯了,放心吧,你继续……”李道年喂了一颗定心丸。 唐渝瞅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专业能力挺强的嘛。 “好,”暴校长咽了口口水,继续慢慢道: “慧慧,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那人渣是你弄的吗?我不去深究这些了,但我为你开心,这说明,恶人有恶报,人善就有好报。” “我肯定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你也别去招惹别人了好吗?” “放心,我听完你说话,我就要永远的走了。”唐渝充满感情地瞎扯。 李道年觉得她的声音怪好听嘞,装的还特像,贼适合当个有声书演员或者声优什么的。 “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说,但是我还是要说出口,下辈子我娶你,我真娶你。” 秃头校长有些潸然泪下。 李道年没想到暴校长表面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还光着头,活像电影里的黑帮老大,内心里竟然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这就是铁汉柔情吗? 尽管这是对已故的出轨情人说的话,道德上没沾啥光,但还是稍稍触动了在场的两人(朵朵听不懂)。 至少这感情是真的。 其余的李道年不知道,但是冲他的聊天记录,和现在说的话。 他估计暴校长待这个死去的女人不薄,其中肯定蕴含了很多真情实感。 “她答应你了,校长。”李道年也深情地说。 暴校长拿起桌上的眼镜布擦了擦眼泪,最终对着绿萝道:“慧慧,你安心走吧。” “下辈子见。”唐渝轻飘飘说了一句,就像真的有个人的影子慢慢飘散了。 “她走了校长。”李道年静静地说。 此刻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只有暴校长轻声地啜泣,和不断擦拭地摩擦声。 唐渝定在那里不敢动了,这把玩的真大,她偷偷看了眼李道年,发现他仍矗立在那里,镇定自若。 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感觉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好像经历过很多次一样。 李道年确实经历过很多次,只不过都是他自己骗人,这次和其他人一起骗罢了。 他在想的是,现在暴校长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个病,其实他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既让他俩免除了处分,又让暴校长缓解了丧……额……丧情人之痛,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想想,张慧的老公经常家暴他,在她自杀后,她寻仇杀了那人渣,校长找了不知道哪个大师,得知此事,天天担惊受怕。 怕张慧找上自己,怕张慧再去害无辜的人。 但是其实张慧根本没在暴校长身边,她的唯一执念可能就是杀了那人渣,看来校长对这女人还真挺好的。 她死的时候,还怀抱着对暴校长的爱意,死后不去找他,就是这段感情的最好终结了。 “行了,校长,我再给你个护符吧,你是属什么的?”李道年开始翻背包。 “属蛇的。”校长红着眼说。 “好。” 李道年从包里翻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多小木制护符,都是十二生肖的,符上面有个洞,串上红绳就能戴到脖子上。 当然了,这也是安慰人的一部分,他每次抓完鬼后,以防主家不放心,都会送他们一个小木护符,说是庇佑护体,防鬼驱邪的。 实际上这是他在拼夕夕上五毛钱一个批发的,反正都是起一个安慰作用。 以往他都卖二十块钱,今天高兴,就送校长得了,都一个学校的,还能让他欠个人情哈哈。 “蛇……蛇蛇……”他喃喃着在塑料兜里翻找着。 妈的,他忽然发现没蛇了。 上次去澡堂抓鬼,把最后一个蛇护符送出来了,到现在还没批发。 李道年却面不改色,郑重其事道:“校长,你属蛇是吧,那就戴上这个龙护符吧,一遇风云变化龙,能辟邪,我再给你拿个红绳,戴两个月就行。” 这真的假的?唐渝看他牛逼轰轰地讲述着,好似医生在开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 暴校长从李道年手中接过去龙护符和红绳,问:“李同学,你家里是干这个的吗?” “是,”李道年说,然后指了指唐渝:“她是我亲戚。” 唐渝打哈哈道:“对,我是……额他妹妹,不是亲的。” 让你占个便宜吧李道年,唐渝心中暗道,毕竟你帮我消了处分,实际早忘了就是因为他才背上了处分。 “行。”暴校长看了他俩一眼,放下手中的手帕: “李同学,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有啥事你联系我就行,对了,你这事还是别乱宣扬,我明白,但是路人不清楚。” “明白。”李道年十分配合:“放心校长,我肯定不给咱学校惹事,以后再也不乱评价别人,也不乱翻女生寝室了。” 暴校长觉得这人说话跟在土路上开拖拉机一样,一掂一掂的,还容易散他一脸黑烟: “行,你俩走吧,那个……近亲还是别谈恋爱为好。”暴校长嘱咐了一句。 唐渝和李道年同时汗颜:“好。” “保密啊!” “放心!” “朵朵,咱们走喽!” “轰!”门被李道年一把关上。 当两人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对视着同时松了一口气。 唐渝心里很开心,铛铛铛!通关! 她觉得这比看电影还有意思,果然啊,现实总是更魔幻一点。 “你平时就是这样骗人的吗?”唐渝窃笑着问。 “啥叫骗人,这是善意的谎言。”李道年边走边说:“校长的事,你弄明白了吗?” “我咋不明白!”唐渝不服气道:“不就是偷情对象老公家暴然后自杀,作为情人的校长心里不踏实吗?!” 李道年给她比了个大大大大大的大拇指。 唐渝心中有些小得意:“你那个护符管用吗?” “不管用,拼夕夕批发的。” “你倒是信任我,啥都跟我说。”唐渝揶揄道。 “我靠,咱俩现在都成亲戚了。” “乱了,彻底乱了,”唐渝把手机上室友给自己发的几张截图拿给李道年看。 只见图片里校园墙上铺天盖地宣传着他俩的绯闻。 她在心中嘀咕着,又是情侣又是亲戚的,这辈分不都全乱了?! 她看了眼李道年,脸不红心不跳的。 李道年才不难受,跟美女闹绯闻挺爽的,反正我也不吃亏。 他可知道,高中的时候,有些绯闻闹着闹着就成真的了。 厚脸皮如他,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唐渝和李道年走出了大楼,外面寒风呼啸,俩人都裹紧了下衣服。 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多。 他们还准备去楼顶的水塔看看。 看来又要和徐双凝爽约了,他还行,就是朵朵估计又不高兴了。 “朵朵?”他寻找着小姑娘。 唐渝指了指他的右边:“生气着呢?” 李道年好声好气道:“朵朵,咋了呀?” “你咋又不理我?”朵朵语气中充满了傲娇。 “理你啊,刚才的事,你是不是不懂啊。”李道年试探道。 朵朵,你最好别懂。 “偷情是啥意思啊?”朵朵天真地问。 “偷情啊,情就是一种海鲜,他偷来吃呢,我吃过,可不好吃了。” “那买套是啥意思?” “套啊……套就是手套啊,吃海鲜怕弄脏了手啊!” “丝袜,丝袜我知道,哥哥你说过你最喜欢了。” “我靠,朵朵你可别乱说啊!” 唐渝他妈的此刻要乐疯了。 第36章 关于我女装这回事 一路上,李道年都在给朵朵进行心理辅导。 或骗或哄或说真话,总算让她没有察觉到异常。 到头来,她只觉得校长偷吃海鲜是个很大的坏人,不仅自己偷吃,还开着车和别人一起偷吃。 来到寝室楼下,李道年轻车熟路,一扒一跳,他就从树林里来到了二楼阳台。 见李道年上去后,下面的唐渝也跃跃欲试。 她这回也不走寻常路了,学着李道年扒着空调外机,“嗖”一下就来到了寝室。 可她却没见李道年人影。 往屋子里一望,发现她的三个室友抄着扫把和板凳把李道年逼到了墙角,还举着手机拍着视频: “大家看看啊,这个变态,诶,我看你眼熟,你不是那个评价哥吗?” 旁边的女孩儿附和道:“杨杨,我看见他和唐渝走在一起的照片了,他肯定是把小渝给骗走了,说!你这回来是不是要找小渝,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骗她走的!” 另一个女孩也咄咄逼人:“别急尹凝,我看他就是变态,咱给他拍下来曝光了,最近网上有变态来偷女生的内衣,我看他也不是好人。” 李道年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大姐们,我不是坏人啊,唐渝她就在……” 没等有机会说完,三个女孩儿就上前一步,指着他道:“你还狡辩!” “我现在就报警!” “说!你是怎么骗走小渝的!” 糟糟糟! 唐渝见到这一幕,觉得又搞笑又心急,赶忙冲进寝室。 “唰!” 三人一齐看向阳台上冲进来的唐渝,惊讶道:“小渝你从哪进来的?” “我们抓住个变态,你认识他?” “你俩一起从阳台上翻进来的?” “尹凝别报警!别报警!”唐渝把手一摊,跟演春晚小品一样:“这都是误会啊!” “啊!” “啊?” “啊!” 这戏剧性的一幕,在唐渝解释了五分钟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李道年坐在角落里安慰着打抱不平的朵朵,唐渝和三个室友站在那里看着他神神叨叨。 妈的,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跟他妈活在小说里一样。 巧合有这么多吗? 翻女生寝室被逮到就算了,三个人,偏偏怎么乔芳,那个学生会女生不在,就仨不认识的。 好了,这下她们寝室人全认识自己了,以后翻过来都他妈不用见外了。 “歪歪歪!姐姐们,我是李道年啊,我要翻墙喽!” 给唐渝递毛巾的时候你们不在,抓我这个变态的时候你们在是吧! “他真能抓鬼?”那名叫张子杨的女孩儿如同观猴般看着他。 “真能。”唐渝说:“他其实也没那么坏。” 李道年强颜欢笑:“谢谢你哈!” “放心吧你们,我没被骗走,那些照片都是我们去校长办公室被偷拍的,而且我们也没背处分,这回我们是去屋顶看水塔的。” 尽管唐渝极力解释,三个室友仍对着李道年有些戒备,质疑地看着他。 “偷拍的?那你俩摆pose干嘛?”尹凝问。 “这个……”唐渝尴尬地笑了笑:“拍的人太多嘛,就爱谁谁了,哈哈。” 实际上这时候,李道年只需要指示朵朵去她们几个耳边分别说上几句恐怖话,她们就会吓得不知所措,然后对他的大师身份五体投地 他现在已经出名了,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 朵朵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还是阻止了,没什么必要的。 看来他所在的小说里不是什么爽文啊,倒像是恐怖文之类的,但仔细想想现在自己那么惨,或许是本搞笑文。 “我艹你*作者!”李道年吐槽。 “行吧小渝,那你得小心点啊。”张子杨不放心看了眼李道年不放心道:“你可得保护好自己。” -_-|| 李道年服了,怎么跟导员说的话一模一样,我看起来这么像坏人吗? “我们还有读书会活动要参加,回来放个课本,先走了啊。”仨人对着唐渝嘱咐。 “有什么事打电话啊!” “走了!” “嘭!” 屋门被嘭地关上,李道年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唐渝有些尴尬:“那个……你现在这么火了啊?” “你想这么火吗?”李道年说:“我让给你吧。” “不用了,我已经被你带火了。”她微笑着说。 “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一会儿还得上楼,再被人看见就麻烦。”李道年说。 “嗯……”唐渝低头沉思了会儿:“我有个办法。” “啥办法?”他很好奇。 “你去过漫展吗?”唐渝坏笑起来。 “我靠!你要我女装啊,我弄不来!”李道年赶忙抗拒:“你还不如杀了我!” “那怎么办?”唐渝抱胸倚在衣柜上,一副那没办法了呀的样子: “你就吃点亏呗。” “靠!那我不真成变态了?”李道年始终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又不穿别人的,穿我的不得了,我又不嫌弃。”唐渝心里窃笑不止。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关键是……” 还没等李道年说完,朵朵插嘴道:“哥哥,你穿呗,我想看你穿女生的衣服,肯定很好玩。” “诺!”唐渝用下巴指了指朵朵:“你看吧,你妹妹都劝你了。” “来吧,选一件?”唐渝打开她的衣柜门,开心坏了。 “哎呀,你选吧,随便弄个得了。”李道年屁股不愿意动一下。 “朵朵?你要不给哥哥选个?”唐渝蹲下来笑着对朵朵说。 “好呀!”朵朵乐呵呵地跑到了衣柜前。 如果说其他方面朵朵有点烦这个姐姐,但是在这方面,两个女生的快乐是相通的。 “这个?”唐渝拿起一件卫衣。 “不好看。”朵朵直言不讳道:“姐姐,有黑色的袜子吗?好像叫丝袜来着,哥哥喜欢那个。” 尼玛! 李道年捂脸。 唐渝噗嗤一笑:“那个姐姐没有,哥哥喜欢不喜欢裙子啊?裙子姐姐倒是有几件。” “裙子好啊,我来看看。”朵朵很兴奋。 “嘀咕!”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李道年感激地拿起手机,总算能转移下注意力了。 徐双凝:李道年,一会儿六点我还去门口水果摊等你呗(问号表情包) 嘶——李道年发愁。 现在都五点四十多了,一会儿去楼顶指不定要碰见啥情况呢,看来又要鸽子了,都鸽过一次了,李道年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道年:不好意思啊,我在干活,今晚估计没时间了,实在不好意思嘞,下回吧,下回我请你 徐双凝:没事,你忙去吧,不用你请,是我欠你的人情,那就明天呗? 李道年:明天再说吧,有空我联系你(微笑表情包) 徐双凝:拜拜(表情包) 李道年:拜拜 放下手机,李道年看见俩女孩儿如火如荼地,相谈甚欢地给自己挑着衣服。 果然吗?女孩儿总是在挑衣服这方面这么有话题。 “嘀咕!” 手机又一阵震动,消息是还是徐双凝发过来的。 嗯?不是都说拜拜了吗? 徐双凝:我看见你的事了,我相信你 李道年:那都是谣言(╬ ̄皿 ̄) 丸辣!李道年想起那张纸上还写了“徐姐姐穿的是黑色的袜子吗?”之类的话,只希望她没注意到吧,千万别意识到朵朵还存在着 徐双凝:今天跟你走一起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李道年:不是,是委托人,帮抓鬼的,很复杂,以后见面给你说 徐双凝:放心,我知道你是好人 李道年:我快感动哭了,谢谢你 徐双凝:哈哈哈,你忙吧 李道年:拜拜 徐双凝:拜(表情包) “这件好看哥哥!”朵朵兴奋极了,唐渝从衣柜里拿出了件红色搭色连衣裙。 “我靠,这么冷的天让我穿裙子?”李道年眼睛瞪的老大。 “这棉纺的,不冷,暖和的。”唐渝摸了摸裙子,仿佛为了证明般。 李道年对着裙子打量一番,单论衣服确实挺好看的。 内衬是红色,外面套着黑色连衣裙,实际上是一体的,层次感十足。 领子还绣着花边,腰间挂着小绑带,灵气十足。 这衣服是唐渝的,李道年能想象到她穿上的样子,披散着头发,露着纤细的小腿,手中再提个小皮包,绝对魅力十足。 活像贵族小姐从电影里走出来了,或者说咖啡店成精了。 打眼一看就给人温柔大方,贤惠知性的形象。 可他妈说这么多都是人家唐渝穿上的效果,他一个抠脚大汉那不得霍霍了这身打扮。 “怕冷再披个外套呗。”唐渝拎起来裙子来到李道年面前比划着,有点小,但是没关系。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老妈在商场里给自己买衣服的情景。 他不喜欢逛商场,那时候他的表情总是生无可恋的。 艹!现在也是…… 他忽然发现个问题:“我这头发不随时露馅了。” 唐渝一打响指:“你提醒我了,我正好有个假发。” “你这衣柜是哆啦a梦吗?” “去年学姐找我演话剧的道具。”她解释道。 “你是表演系的?”李道年发现聊这么长时间他还不知道唐渝是学啥的。 “不是,”唐渝笑了:“我忘告诉你了,我是学钢琴的。” “牛逼。” “这有啥牛逼的?”唐渝感觉李道年说话总是有些好笑,他是有些幽默精神在身上的。 “那五线谱跟老天爷喝醉造出来的一样。”李道年吐槽。 “不难的,我一教你就会了。”唐渝说:“诶,你学啥的?” “编导。” “哦哦,那你拍照剪辑不很牛逼了?”唐渝学着李道年道。 “这有啥牛逼的?我一教你就会了。” 俩人这么一来一回,互相捧哏跟他妈说相声一样,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后,唐渝把衣服递给他:“开心了吧,穿吧!嘻嘻嘻!” “尼玛!”李道年顿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穿穿穿!”朵朵在一旁起哄道。 你是我的人吗?有一瞬间,李道年想把朵朵给送人了。 李道年拿起衣服,走向浴室,心里暗暗发誓,这回委托费非得多要点,弥补下心理损失。 “朵朵,你不准进来哦。”李道年在关门前嘱咐道。 关上浴室门,李道年直接脱的只剩个裤头,然后拿起来裙子往头上套。 一股茉莉花的芳香,这洗衣液味道还挺好闻的。 等套到身上后,李道年站在镜子前打量着,整理了下袖口和裙摆,稍微有点紧,不过只要不漏点就行。 原来穿裙子是这样的感觉,它不同于穿裤子,也不同于光着。 裙子提溜着,摩擦着小腿和膝盖,痒痒的,有点不适应,不过倒是挺暖和的。 他又把假发穿上,整理了一下,然后扭过身去,看了看自己的背影,有点那感觉了啊! 他本身就不胖,这假发带上还真像模像样的,走在街上都可以背影杀。 要不是他的腿毛和皮肤没那么白,不看脸还真看不出来。 人们都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李道年没感觉啥兴奋,只是有些猎奇感。 唉……早点结束吧,反正只是飞快上个楼,路上也碰不上啥女生。 打开门,李道年又是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那里,因为朵朵和唐渝乐疯了。 “哇,哥哥,你好漂亮啊。”朵朵蹦蹦跳跳。 “我把这衣服送你吧,穿的挺合适的。”唐渝绕着李道年转了几圈。 “我衣服放哪儿?”李道年抱着自己的衣服。 “给我。”唐渝接过来放到了自己椅子上。 “咱走吧,速战速决。”李道年说,他戴着假发有点难受。 “走。”唐渝拿起李道年的包就开门走了出去。 李道年一出门就朝两侧走廊看了几眼,只几个人,来来回回干着自己的事情,没发现他。 也许自己大惊小怪了,其实没那么多人看自己,穿女装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 他俩不坐电梯,来到安全通道,踏上了步梯。 妈的电梯容易暴露自己,而且那环境是密闭空间,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要是被发现了,当成变态堵在电梯门口,怕是校长都压不住舆论了。 这一路李道年都是低着头跟在唐渝身后的,只看着她的腿和楼梯,不敢抬头看其他东西。 这栋寝室楼一共七层,俩人一路平安无事地来到了五层,中间碰见了几个女生擦肩而过,没人注意到他。 就当他以为一路顺风的时候,他看见前面的唐渝脚步顿住了。 “唐渝?你上来找朋友吗?”他听见一个女生问话道。 “啊……学姐,是啊,”唐渝说:“找朋友玩。” “你俩一起吗?”女生指了指李道年,有些疑惑,见她低着头,也不知道认识不认识。 “对啊,我不是参加桌游社嘛,这是今年大一学妹,刚认识的,有些害羞哈哈,我们一起上楼打桌游。”唐渝拉着李道年的胳膊往上走。 上了几步后,她就看不见李道年的脸了,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哦,”学姐对着唐渝说:“诶,唐渝你谈恋爱了吗?” “没啊!”唐渝说,心里想着完犊子了,这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我咋看校园墙上,你怎么跟那个评价哥走在一起?”学姐疑惑道。 “啊,那是谣传,我室友吴舒雅不是学生会嘛,那人被校长叫过去不认路,吴舒雅她忙就让我带他去办公室。”唐渝解释道。 还没等学姐继续问话,唐渝就先发制人愤恨道:“他看路上有人偷拍我俩,就让我摆pose,他还说他现在火了,能带我火,怕他跑路只好依着他了,他是个神经病!” 李道年跺了两下脚表示抗议,唐渝却轻抚着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分点。 “对啊,你可离这种人远点噢!”学姐说。 “放心吧学姐,我们先上去了。”唐渝笑了下拉着李道年上楼了。 俩人一路小跑朝着楼顶跑去,路上唐渝低声跟他说,这人就是当初找她演话剧的学姐。 那假发还是她选的,幸好她没觉得李道年的假发似曾相识。 当来到七楼,俩人看着通往天台的铁梯时,唐渝轻柔道:“你别生气,不是害怕你暴露嘛。” “没事,我没那么小家子气。”李道年安慰道。 “行。”唐渝放心了。 李道年真没生气,几个室友天天争着当他爹都没说啥,何况这种迫不得已的情节。 虽说情况有点不一样,但是李道年猎鬼以来心里强大了很多。 不管咋样,他还是挺感谢唐渝说这么一句的。 听着多少好受点。 男人啊,就是吃温柔这一卦! 第37章 翻船了 冷风从天花板的口子上灌进来,铁梯生了大片大片锈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保养过了。 看周围暂时没人过来,李道年扒着梯子一跳,直接上到了梯子上。 他每爬一段梯子都先用手扒拉扒拉,生怕哪里生锈断了自己直接摔下去。 “啪嗒!” “啪嗒!” “啪嗒!” 唐渝见他穿着裙子,仿佛不适应般,身体跟蜘蛛侠一样匍匐着,实在搞笑。 远远望来,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手脚伶俐地爬着,绝对惊世骇俗。 李道年没想那么多,哪怕姿势丑点,只要捂住裙子别漏点了就行。 “啪嗒!” “啪嗒!” 几步之后,李道年一摁楼顶,身体就来到了上面。 外头冷风呼啸,他把假发摘掉,往边界看了看,观察好没摄像头和旁人后,再次来到天花板的口子前,对着下面的唐渝说: “来吧,没人。” “好。”唐渝说罢也三下五除二来到天台。 李道年有些惊讶,他本来还想上前拉一下她,谁知唐渝竟然也是身手矫健。 噔噔噔上来后,面不红气不喘的。 她可是也穿着格纹裙子啊! 刚才翻二楼寝室的时候,李道年就看出她身手不凡了,这回再一观察,他承认自己是刻板印象了。 唐渝这姑娘,穿个胶衣,拿着把手枪都能直接去好莱坞演性感女特工了。 特别是这时候,冷风把她头发吹飞,几根青丝粘在她的嘴唇上,眼睛望向远方,飒极了。 朵朵上来就方便多了,先把魂重新带进照片里,等李道年上来后再出来就得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现在这个几百年没上过人的天台终于来了三位稀客。 李道年和唐渝先是绕着楼边转了一圈,步步都仔细看着脚下,踢开不知哪吹来的塑料袋和防水布。 这个角度能看见宽阔的操场,蚂蚁般的学生零零散散的走来走去,远处还能看见校长办公室。 把头探出来望向下面,李道年一阵蛋疼。 尼玛,真高。 这掉下去不得青一块紫一块啊! 楼顶上除了这座水塔外空空如也,一座生锈的铁梯焊在水塔壁上,顺着爬就能进入水塔内部。 既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李道年就绕着这个水塔转了好几圈,仔细端详着。 水塔由混凝土制成,高大约5米,外壁涂了层防水涂料,底部有几根粗壮的管道,估计是废弃前给女生寝室供水的。 “发现啥异常了吗?”李道年问唐渝。 “没看见任何东西。”唐渝大眼扫了一圈道。 “朵朵呢?” “哥哥,我也没看见。”朵朵说。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闹鬼根本不关水塔的事? “我上去看看啊。”李道年说。 “你小心点。”唐渝嘱咐道:“我看这铁梯子比下面的还锈。” “嗯。” 李道年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副工装手套,免得铁锈扎进手里,得破伤风挂了。 “你这包里咋啥都有?”唐渝好奇地往他包里望了一眼。 他这包才是真正的哆啦a梦的口袋,光今天就见他掏出:蜡烛、红线、手机、护符、手套不等。 就这她还是看见了好多不认识的东西,五花八门的,真可谓是百宝箱。 李道年往上爬。 “噔!” “噔!” “噔!” 玩过古墓丽影的人都知道,往往这个时候,都会拉出一个航拍镜头,再配上特别空旷的音乐,让人热血沸腾。 劳拉当时是爬信号塔为了求救,高空中风雪弥漫,冷风凛冽,玩的人颅内高潮。 没想到这种帅疯了的场景能在自己身上重现,李道年先高潮为敬。 不过画风有点不一样。 人家那摔下去就是万丈深渊,穿的还是贼性的紧身装。 他嘛,不过是一套女装裙罢了,摔下去顶多崴个脚。 但是,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李道年爬的贼史诗。 唐渝和朵朵不知道咋回事,只看见他爬着爬着,目光坚定,仿佛要飞到太阳上去了。 芜湖!8848.86!我登顶了! 李道年望向五米之下的唐渝,比了个ok的手势。 他面前是个凸起的铁盖,原先应该是用来防止进水和方便检修的。 但是它现在半开着,蓄了不少积水,一股雨腥味和铁锈味从里面传了出来,黑咕隆咚的看不见底部。 跟玄幻小说里的深潭一样,李道年甚至看不清水体是啥颜色的。 既然废弃了,那这些水肯定就是长年累月的雨水积累下来的,虫卵和树叶不在少数。 “喂喂喂!”李道年朝水塔里喊:“有人吗?” “喂喂喂,有人吗?”水面上传来他的回音。 空旷寂静,看来是啥都没有。 至少来软的她可能不出来。 “朵朵,你上来一下,帮哥哥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李道年。 “好。” 正当朵朵准备上来时。 李道年耳畔传来一阵呓语: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朵朵别闹!”李道年觉得脖子痒痒的。 “哥!有人!”朵朵突然扯起嗓子大叫道。 “小心李道年,有人!”唐渝惊恐道。 “啥?”李道年扭头看向唐渝。 结果在他的眼角余光中看见一道影子。 一个女人,在他背后用手推着他。 一下。 两下。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哈哈,我可算逮到你了。”李道年哈哈大笑。 可是他妈的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实力。 “尼玛!来真的啊!”李道年身子前倾,根本控制不住,跌进了水塔里。 “我艹!”半空中的李道年惊慌大叫起来。 你妈的,你搁浴室里不是玩虚的吗?怎么到我这儿来真的了! “啊啊啊啊!” “扑通!” 水花溅起老高。 “救!咕噜咕噜咕噜!” “救命啊!咕噜咕噜咕噜!” 李道年在水中猛烈扑腾着,使劲扒着水塔内壁,这里面应该有梯子吧,梯子呢,尼玛梯子呢? 他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何况此时穿着裙子,吸水之后沉重无比,拉着他往水下沉去。 之前夏天跟着邱阳他们去水上乐园玩,他也只敢在一米五的地方玩,别说现在水塔有五米深了。 想起之前课上学的溺水知识,冷静,蹬腿,浮起来。 浮你妈啊浮! 他只觉得自己越沉越深。 又呛了一口水后,他决定还是扑腾吧。 “扑通!扑通!”他手脚并用,拼命划拉。 水塔里面肯定有梯子,抓到梯子肯定有救。 梯子! 梯子! 他强忍着肺部进水的疼痛往上游着。 “噗哇!”李道年有一秒浮出了水面。 但当他看到梯子损毁,只留下半个挂在顶部时彻底绝望了,哪怕是他站在水面上他也够不到。 没有任何借力点,身体越来越乏力,忍不住的呛水和咳嗽带着他往底部沉去。 完了,阴沟里翻船了。 小说要就此完结了! 艹!我心有不甘啊! 顶部的亮光越来越小,李道年开始抽搐。 “哗啦!”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道人影猛地跳进了水中。 这身影宛若游鱼一般,一跳进水中就迅速往下潜,上身和腿部柔韧度极佳,几个活动就来到了李道年身旁。 唐渝?! 完了,你怎么进来了,里面没梯子的,咱俩要一起死在这儿了。 唐渝憋着气,双眼大睁,拍了拍李道年的面门,提着他的肩就往上游去。 李道年感受到往上的提力,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蹬着腿配合着。 上方的光亮越来越大,他这才看清唐渝的身体。 纤细的身体上,只挂着粉色文胸和内裤,其余什么都没穿。 她的头发披散在水里,左手前伸又后划,长腿如鱼尾般不断摆动,她望下来时,眼神中充满了焦急。 此刻连同她的脖颈和细腰,李道年才发现唐渝的身材真的很好很好,也特别好看。 她眼睛中跟他妈反着光一样。 但那光是李道年唯一的希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哗”地一声唐渝右手搂着李道年浮出了水面。 头发湿哒哒地搭在她的后背上,唐渝不断地蹬腿保证俩人浮在水面,声音颤抖道:“梯子呢,梯子呢?” 李道年拉着她指了指上面那断了半截的锈梯。 “我操!”唐渝口吐芬芳,恶狠狠骂道。 “蹬腿,你要一直蹬啊!”唐渝喊道,拉着李道年往水塔壁靠去。 李道年胡乱蹬着,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根本说不了话,鼻子和肺部阵阵酸疼,止不住的疯狂咳嗽。 要不是挂在唐渝身上,他就直勾勾沉下去了。 来到梯子下面,唐渝用力伸出左手去够梯子: “你抓住我的腿,我腾出来右手够一下。” 李道年松开她的右臂,搂住她的右腿,他能感觉到唐渝的身体用尽全力往上够着,可惜没有着力点,根本抓不到梯子。 她的皮肤白嫩,沾了水还有点滑,她越往上够,李道年就往下滑的越深。 “没办法啊!”唐渝使劲道。 又竭尽全力试了几次,眼看李道年又要淹入水中,她只好松开力“扑通”一声再次落到水里。 唐渝再次搂住李道年的胳膊,将他浮起来。 声音更加颤抖:“李道年!李道年!” “诶~咳咳咳!”他鼻孔里喷出一段水。 “你撑住,你撑住!”她焦急道,说罢开始环顾四周,拼命寻找着脱困办法。 可惜三百六十度都是光滑的,连个坎或者纹路都没有,根本没有歇息和着力的点。 深秋的水寒冷凛冽,唐渝感觉到她正在失温,而且体力在迅速耗尽。 现在俩人全靠着她最后的体力浮在水面,要是一会儿精疲力竭了,那就彻底完蛋了。 “李道年!你张开双臂,我给你把衣服脱了!”唐渝喊道,说罢来到他身后,开始褪他身上的裙子。 她把头埋到水里,掀起裙子往上拽,吸完水的裙子沉重无比,耗费了好大的力,才从李道年头上脱下来。 唐渝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她歪头看了眼李道年,他双手搂着自己的右臂和肩膀,全身除了内裤赤膊着。 “你还真挺怕死!”唐渝没来由吐槽了一句。 “呵……额咳咳咳啊!”李道年不知哪来的力气挤出一抹笑容,颤声道:“完了!” “完个屁!”唐渝呵斥,又开始绕着塔壁寻找着力点。 “我顶多能撑两分钟了。”唐渝说。 此时的水塔中,波涛汹涌,一个赤裸着的男人挂在一个赤裸着的女人身上,不断在水里游来游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渝的心里越来越绝望。 就在她也没办法时,突然听见塔顶传来一阵脚踏声。 “哥哥!你们没事吧!”朵朵爬了上来,往洞口里慌乱地看着。 “你们在哪儿啊!”她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你们在哪儿啊!”朵朵哭了,声音哽咽起来。 “朵朵!”唐渝赶忙回应道。 “姐姐!我哥哥死了吗?”朵朵哭着问,声音透露着恐慌。 “没呢,但是快了,你能帮我们吗?我们上不去了,里面全是水。”唐渝朝着朵朵喊。 “能能能!”朵朵连忙点头道,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要救哥哥!我要救你们!” “你是鬼,你怎么帮我们?”唐渝着急道。 十万火急之际,朵朵也管不着她的称谓了,只坚定道:“我能变成真的!” “好!朵朵,你左边有个梯子,你能上去吗?”唐渝指了指左边的梯子。 “我看不见啊!”朵朵喊。 “就在你左边,你蹦一下就行。”唐渝说。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咳咳咳!朵朵!”李道年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还没等说话,就只见洞口的朵朵一个蹦跳,挂在了锈梯上。 然后,突然间,李道年能看见朵朵了。 他有好多天没见朵朵了,此时小姑娘脸上挂着泪水,哭着看他。 朵朵化形了。 她又用了一次机会。 “哥哥,你不要死!”朵朵抹着泪水。 “咳咳咳!”李道年回以她一个微笑。 “朵朵,你拉紧梯子,把腿伸下来!”唐渝急切道。 “好!”朵朵听话地双手抓紧梯子,把她的小短腿往下面水里伸去。 “李道年快蹬!咱们游过去!” “我蹬!我蹬!”李道年喃喃着,鼻孔里又喷出一柱水,落在唐渝的肩上。 重新来到锈梯下方,唐渝的力气完全不如当时了,她最多再够一次了。 喘着粗气,唐渝使劲蹬着左腿,带着右腿的李道年,一个猛子往上抓去。 “啪!”唐渝抓住了朵朵的小腿。 不妙的是,下身的力气太大,手没抓紧,一个“出溜”往下滑了好多,然后卡在朵朵的脚踝处。 “朵朵,能撑住吗!”唐渝担心地问。 “能!”朵朵咬牙道。 唐渝现在双臂身离开水面,下半身被李道年在水里拽着,姿势很难受。 但至少有着力点了,总算能喘口气。 “朵朵,我没力气往上爬,得歇会,你撑的住不?”唐渝喘着大气道。 “能!”朵朵喊道。 “好!”唐渝不再说话,专心恢复着体力。 李道年往上看去,唐渝粉色内衣被水浸透,紧贴着身体,挡不住春光乍泄。 一呼一吸间,水珠滑落,滴在李道年脸上。 唐渝往下看,和他对视,李道年尴尬笑笑。 唐渝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轻笑一声,指了指李道年的胯下,泡在水中的内裤也是轮廓分明。 生死瞬间,谁还顾得这个。 但是这一幕深深印在了李道年脑海中。 水珠从散落的发丝上滑下,流过胸间,经过腰部,又从双腿间落下,滴的李道年频频擦脸。 唐渝这身材和脸蛋,经水泡后,越发美丽。 就是这样恐怖,奇特又旖旎的瞬间,唐渝笑着喘了两口气,对着洞口还不断重复推人动作的女人,恶狠狠骂了一句: “我艹你妈!” 第38章 风衣和靴子 李道年喘着气往洞口看,那女人仍不知疲倦地重复推人的动作,嘴里喃喃着: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被唐渝骂了一句后,把眼神挪过来,笑着看向他俩: “知道水里的滋味了吧,都淹死吧!” “你妈!”李道年也忍不住了。 他猎鬼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阴沟里翻船,并且还不断嘲讽他的。 先前她在寝室里显形的时候,只是作为魂的形态出现,并在镜子里反射出影像,并不具有影响现实的能力。 那时候她只是本能地重复这个动作,结果到了水塔这儿,李道年没料到她竟然直接化实,一把把自己推了进去。 鬼魂死后大约有九次化实影响现实的机会,怨念越轻次数就越少。 朵朵第一次托梦的时候用了一次,现在为了救他俩又用了一次。 这他妈不像游戏,用一次少一次,根本没有数值统计,全靠朵朵她自己感受。 用的越多,按理说就越虚弱。 自己以后千万要小心了,不能指望自己落难了朵朵来救他。 不然真就黑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观察着洞口的女人,她有些神志不清,估计是化实的次数没剩一两次了,意识逐渐混沌了。 不然按理说她该像个活人一样头脑清醒地和他们对话。 想到这里,既然她化实过好多次,不知道她害没害过别人,李道年绝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她为什么要推人呢? 她的执念是什么? 怕是再也问不清了。 李道年准备上去后强行给他送走,也就是暴力除鬼。 他其实最不想使用暴力了,最好都像朵朵这样,放下执念,走向轮回转世,重回人间,多好啊! 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李道年还是想做个好人的。 奈何有些时候,实在没办法。 虽说这次他是带着些怨气的。 李道年把脸贴到唐渝背上,感受着仅有的温暖,他他妈快要冻死了。 在想这些事的间隙,俩人恢复了些体力,但仍然是气喘吁吁,说话超不过十个字。 唐渝能感觉到他俩贴在一起仍在发抖。 “抱……抱紧我!”唐渝颤声道。 李道年听话地把手缠在她脖颈上,身体贴近了点,手指边好似能触碰到文胸的蕾丝边。 他是个血气方刚大小伙,以往他绝对就起生理反应了。 但生死时刻,水冷的鸡儿都快缩进去了,浑身抖地快说不出话,根本不想那么多。 他现在只想像南极的企鹅遇见暴风雪那样抱团取暖。 靠近一点,俩人都能暖和些。 “你……你为啥要……要跳进来。”李道年在她耳畔旁哆嗦着问道。 “你,你也没告诉……告诉,我不能出去。”唐渝说: “我看……看你不会水,就跳进来了。” “谢谢。”李道年发自内心道。 唐渝一言不发。 几秒后,她才说道:“搂住……搂住我的腰……腰吧,有点透……透不过气了。” 听到她说,李道年才反应过来他搂的太紧了,然后把手松开,环到了她的腰上。 “真的,没你……没你,我就要死这儿了。”李道年说:“你咋,游……游的这么好?” “我之前……之前,高中……在游泳队的。”唐渝说,李道年能感受到她口中传来的暖气。 “你们高中……高中真牛逼,”他说:“还有游泳队。” “也没那么……”唐渝还没说完,就被朵朵突然打断了。 “哥哥,你们休息好了吗?我快撑不住了!”朵朵使劲道。 “好!”唐渝说,生怕下一秒朵朵也掉了进来:“准备好!李道年,咱,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你拽……着我的腿,别松开!”唐渝喊道。 说罢她左手一使劲,借着朵朵的手往上一带,然后猛地松开,抓住了锈铁梯。 唐渝用尽全身力气抓着梯子,能感受到腿部巨大的压力,李道年的那双手正不断往下滑。 “爬!快啊!”她大喊道。 李道年开始用手攀爬,搂住她的腰,再勾住她的肩,双手和双腿缩在她的背上,一点一点往上蛄蛹着。 “妈的,你皮肤太滑了!”李道年喊了一句。 他现在是进三步,滑两步。 等快到梯子时,李道年大喊一声:“抓紧了!”然后纵身一跃,扒着唐渝的肩往上一蹦。 “嘭!” 他的手勾住了锈梯。 现在,这小小的锈梯上挂着李道年,唐渝和朵朵三个人。 “上去!”唐渝喊。 李道年攀爬梯子,噔噔噔上了几步,扒住洞口,一翻身来到上面。 顿时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他如同冬天洗完澡没擦身子走上了东北的街头。 李道年浑身剧烈哆嗦着,一脚把洞口的女人踹了下去: “去你的!” “嘭!” 女人仰身重重跌在五米之下的天台上。 “唐渝!”李道年把身子重新埋进洞口,伸出自己的手臂。 “好!”唐渝抖动着攀爬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一用力翻身上来。 “好冷!”唐渝抱住自己的胸口,发丝和身体不断淌着水。 “哥哥!”朵朵叫道:“我上不去!” “来!抓住手!”李道年把朵朵接了上来。 仨人终于逃了出来。 站在学校的制高点,景色一览无余,两个近乎裸着的年轻人拉着一个小姑娘,还浑身淌着水。 “走,下去!”李道年说,现在要有个偷拍的俩人就彻底完蛋了。 唐渝,李道年,一前一后地下了梯子。 到了地上,朵朵从李道年背后蹦了下来,她小跑上前,赶紧拿起唐渝脱掉的衣服,递了过来: “哥哥,姐姐!你们别冻死了啊,快穿上!” “草草草草!”李道年蹲在地上缩起身子,抖如筛糠。 唐渝在一旁打颤着穿衣服,李道年把视线挪到一边,疯狂爆着粗口。 这是他发冷的本能反应,能缓解身体的颤抖。 他原先的裙子落在了水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唐渝穿衣服先下去,然后再拿一套衣服上来给他穿上,要不然他根本下不去。 “我下去……下去,给你拿,拿衣服。”唐渝颤声说道。 李道年点点头,把身子缩成一团,头搁在肩上,活像小时候的劣质玩具机甲变身蛋。 希望她快点,不然不知道她上来时自己会不会被冻死。 李道年挤了下头发上的水,然后忽然看见一双棉靴递到了面前,一件衣服披到了自己身上。 让他顿时暖和了不少。 是唐渝的那件风衣,和她的靴子。 他转过头去,看见唐渝光着脚丫,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衣服上“啪嗒啪嗒”急速地跑向了天台口。 李道年把靴子套到脚上,风衣裹紧了些。 然后望向一脸焦急跑下去的唐渝的脸。 妈的,动情了! 第39章 一家三口天台跑 李道年裹着风衣,虽说仍有些冷,但不至于受不了了。 他蹲坐在地上,看向旁边的女人。 这女人年龄不大,面容姣好,看样子生前也是个大学生,上身墨绿卫衣,下身牛仔裤,他猜想,她生前是这学校的学生。 她刚才被李道年推下来,摔的不轻,幸好是死人,不然就死了。 本以为她会生气愤怒啥的,没想到她又灰溜溜站起来,打了打身上的灰,然后又眼神呆滞地爬上了梯子。 “噔噔噔!” 她爬上水塔,又开始站在洞口前,推啊推。 真傻了她。 李道年寻思着,原来鬼魂化实多次后,会逐渐失去神智啊,他有些后怕,看了看拉着自己手的朵朵,以后千万不能让她再化实了,不然成了这鬼样子该多难受啊。 就跟看丧尸电影里,亲眼看着昔日好友变成失去理智的丧尸,最终还不得不拿枪崩了他一样难受。 “哥,你还冷吗?”朵朵关心地问。 “好……好点了。”李道年嘴上这么说,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你抱抱我吧,能暖和点。”朵朵温柔地说道,把身体凑到了李道年身前。 “好。”听到这话,他心里一阵感动,朵朵真可爱,这句话简直是给自己的甜蜜暴击啊。 “哥快感动死了。”李道年搂住她,朵朵也张开怀抱用自己衣服擦了擦他头上的水。 “哥,你别死!”朵朵担心道。 “哈哈哈哈。”李道年被她逗乐了:“我死不了,我说的感动死了,不是真死了,你明白不?” “不明白。”朵朵说,声音可爱又娇气,她不懂这些,只希望哥哥别死。 “快!再说几句,你一说,哥心里面就暖和了。”李道年厚颜无耻道。 朵朵知道他在皮,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 “诶呦诶呦,哥要冻死了,搂紧点啊!”李道年身上的抖动十分有表演痕迹地放大了。 朵朵被吓了一跳,赶紧搂的更紧了些,把脸也贴紧他的脸。 暖和的。 李道年感觉很奇妙,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竟然能通过化实的形式,重新拥有实体。 他捏了捏朵朵的脸蛋,弹弹软软的,跟现在小孩儿的脸没啥区别。 这能用科学解释通吗?李道年才他妈的不管。 他只知道有些人死了她还爱着人。 这一刻,他身上裹着风衣,脚上穿着靴子,怀中搂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望向远方落日的余烬,心里更坚定了对这份职业的热爱。 “李道年!”唐渝忽然从天台口喊道:“来!” “好!”李道年听见她的喊声,赶忙起身,松开朵朵,披着风衣跑到了天台口。 当他把头往下看时,发现唐渝湿着头发挂在铁梯子,背上披个厚被子,右手还拿着厚毛毯,楼道上还放着几件衣服。 李道年接过她递来的毛毯和衣服后,唐渝才从底下上来。 她脚上穿着拖鞋,身上衣服根本没换,还是湿哒哒的,估计是为了及时赶上来救他,没舍得浪费时间,真不知道她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得有多少异样的眼神。 他俩赶紧跑到水塔后面的背风地,用拿来的毛巾擦头发和身体。 李道年的头发短,从小到大就没用过吹风机,擦干后一会儿就干,唐渝的就不一样了,擦来擦去还是湿漉漉的,黏在一起耷拉在肩上。 见李道年把身子擦干后,唐渝递过来秋裤和秋衣:“赶紧穿上。” 李道年把衣服套到身上,浑身舒坦了不少,甚至有点洗完澡神清气爽的感觉。 她又递过来一件白色毛衣,李道年套到身上后彻底不冷了,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唐渝。 唐渝看了他一眼:“你去,去把风衣拿……过来,我换个衣服。”她的声音仍带着颤抖。 把风衣递到唐渝手里后,李道年背过身去,帮她挡侧面的风。 唐渝打颤着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露出里面的粉色内衣,瞥了眼李道年,见他不敢往这边扫一眼,会心一笑。 他刚才可是啥都看见了,现在转过头也没啥用了。 把身体擦干后,唐渝也套上一件厚裤子和红色毛衣,又把风衣披在身上,跳了跳,搓搓手,也暖和了不少。 “给!”李道年把靴子脱下来递给了唐渝。 “没事,你穿吧。”唐渝说。 “你穿上吧,趿拉着拖鞋怪冷的。”李道年看了眼她冻红的双脚。 唐渝笑了,正待说些什么,朵朵却先插嘴了。 “你俩一人一个呗。” 唐渝噗嗤一笑:“哈哈,也行。” 就这样,李道年和唐渝左脚拖鞋,右脚靴子,一人披毛毯,一人披被子,坐在了天台上。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山,月亮和星星逐渐亮了起来,星星点点,远处操场上也传来了人杂声。 李道年坐在左边,唐渝坐在右边,朵朵夹在中间。 “嘻嘻嘻嘻。”过了会儿,朵朵忽然笑了起来。 “咋了?”俩人同时看向中间的朵朵,见她特别开心地笑着。 “咱们都没死,感觉好有意思啊。”朵朵笑的像朵花。 “咋有意思啊?”李道年问。 “你俩挤着我可暖和了,好温暖啊,身上还有香味,我想一直坐在这儿。”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同时有一种想法,朵朵要是平安长大了绝对是个甜妹,能把人哄得颠三倒四那种。 如果她平安长大啊,那就得和他俩一样大了,李道年心说,她这样绝对可招人喜欢了。 朵朵为什么会感受到温暖呢,也许是此时有种家庭的温馨?他想着,朵朵这么早就去世了,父亲还没起到抚养的责任,只有妈妈一直陪着她。 也许朵朵这么喜欢自己,可能就是缺失父爱,这么一说,他虽说是哥哥,但却担任着爹的责任啊。 “你俩拉着我的手呗。”朵朵嘻嘻笑着。 “好呀!”唐渝开心道,拉起了她的右手,李道年则拉起了她的左手。 “咱们现在连一起喽!”朵朵一下子站了起来,甩着俩人的手蹦蹦跳跳。 快乐的情绪很会感染人,见朵朵开心的很,坐在地上的俩人也站了起来,带着朵朵转圈。 “妈带你飞喽!”唐渝忽然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李道年愣在原地,诧异地看着她,唐渝脸上一红,赶紧捂嘴道:“不对不对,说错了我靠,姐姐带你飞喽!” 你不会是把咱仨当成一家人了吧? 李道年这时候才发现,不只男生爱意淫,女孩儿想的也挺多的,还是她这性格,想到啥就说啥了。 其实也不怪她,从小电视上一家人的形象总是,爸妈一人拉着小孩儿一只手在街上漫步的形象,俩人这么带着朵朵玩,可不是两口子的模样吗? 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唐渝赶紧找补了句:“回头我也生个闺女,多好玩!” “没事,我也不吃亏。”李道年憋不住非得皮这么一句,结果引来唐渝一个铁山靠。 俩人跟着朵朵正蹦蹦跳跳呢,李道年突地被唐渝这么玩耍似的一撞,玩心顿起,也一个铁山靠,撞在唐渝肩上: “我也会这招!” “啊啊啊啊!”唐渝惊叫一声,哈哈大笑道:“朵朵,跟着姐姐一块儿撞你哥啊!” 朵朵被两人一来一回逗乐了:“嘻嘻嘻,不我要帮哥哥。”说罢也有样学样似的对着唐渝铁山靠。 “啊!你俩欺负我!”唐渝笑着喊道,开始披着被子到处跑。 “别跑!”李道年拉着朵朵追着。 绕着天台转了两圈后,唐渝和李道年终于配合似的让朵朵赶上了。 “铁山靠!”朵朵一个纵身碰在唐渝腿上:“嘻嘻嘻哈哈!” 正待唐渝拉着朵朵准备追李道年开始第二个回合时,朵朵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停在原地。 “哥哥,姐姐,我要没了。”朵朵扬起小脸说。 “啊?”唐渝有些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握着的小手逐渐变轻,然后一点重量都没有了。 在李道年的眼中,朵朵就这样消失了。 化实的时间结束了。 他打开没有泡坏的手机,前后一算,朵朵大约持续时间38分钟。 待他往水塔处一望,那个女人果真早已不见了,她比朵朵化实的还早。 “她人还在吗?”李道年指着塔顶。 “还在推人呢。”唐渝说,她这才反应过来,两个鬼的化实时间都结束了。 她能看出来李道年眼中有些失落,安慰道:“没事,朵朵还在呢!” “朵朵,喊声哥哥!” “哥哥!”朵朵又凑到李道年耳畔俏皮道。 “朵朵,下回咱就别轻易化实了好吗,哥以后也不陷入危险了。”李道年嘱咐道:“虽然很开心,但……”他没说完。 “哥哥,我知道。”朵朵乖巧地说。 “行。”李道年温柔地望了朵朵一眼,只有唐渝知道他看歪了。 待俩人重新坐回地上,披上毛毯被子,夜幕已深,星光璀璨。 唐渝望了眼塔顶的女人,疑惑道:“我感觉她年龄也不大啊,是不是咱学校的学生啊。” “很有可能。”李道年说。 “能不能查出来为什么?”唐渝问道,既然他能查清朵朵的执念,那这个女人或许也能呢。 “可惜,”李道年说:“她现在用化形的次数太多了,神智都不清了,问不出来啥了。” “那就只能强行杀了她?”唐渝问。 “不算杀吧,她本来就是死人,只是要强行送走她,要不然再来这一出,是真会死人的。” 唐渝点点头,捋了捋耳边发丝,已经开始慢慢变干了。 她望向天上的月亮,沉思着,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诶,你说,要是她是在学校死的,那这事是不是会有人知道,比如校长,他肯定知道内幕。” 李道年盯着唐渝的眼睛,又是喜羊羊冒灯泡,睁大眼睛:“你还真别说,他可能还真知道,要不咱问问?反正他欠咱们人情来着。” “直接打过去。”她说。 李道年拿出手机,拨打校长的微信电话。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邓丽君优美的歌声从手机中传出,唐渝微微一笑,看来这校长伤的还挺深嘞。 “喂,李同学,什么事?”校长有些犹疑地问。 “暴校长,我正在干活呢,我想问问,咱学校发生过命案没啊!”李道年直接开门见山道。 对方沉默了。 唐渝无语了,拍了下李道年的胳膊:“哪有你这样问的?”她抢过来手机,好声好气道: “喂,校长,我是唐渝,对就是今天那个女孩儿,我和他在一起呢,嗯,正在抓……额,抓鬼,就在女生寝室楼顶,碰见个鬼魂,正准备把她捉走呢。” “我就是想问,这个水塔这儿是不是之前发生过什么呀,放心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把鬼抓走,然后给同学们一片安宁,不会到处乱说的。” “额……咳咳,”校长很犹豫:“你们……怎么上去的?” “爬上来的啊。”李道年接话道。 “不对啊,楼顶我们之前封了啊,”暴校长有些慌乱。 “估计盖子是被吹飞了吧。” 俩人对视一眼,校长这语气,他绝对是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啊。 “放心,校长,我们弄完之后,就立马下去,不让任何同学上去,但是您必须给我们讲讲啊!”唐渝说。 “你们千万别靠近水塔啊!”校长有些慌张。 尼玛!我俩差点死那儿,我们当然知道为什么不让靠近了,李道年自嘲地笑了笑,回道: “放心吧暴校长,我们绝对不靠近水塔。” “你们要问的话,是有这么一回事……”校长的语气突然改变,“你们千万别到处乱说,容易影响咱学校的风评。” “放心!”俩人托长音,都快说吐了。 “09年的时候,我还是系主任,”校长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时间又这么久远?!又跨了整整15年!! 看来是个不短的故事,按影视剧来说,校长这语气是要陷入回忆的节奏啊,他把手机免提打开,放到地上,俩人静静听着。 “那天我们在会议室开会,忽然听见楼下传来120声音,然后操场传来一大阵骚乱……” 第40章 水塔情事 “门“嘭”地被打开,慌慌张张跑进来个保安,说是学校里出事了,120进门的时候说有同学溺水了。” “当时咱学校没有挖湖,综合楼前头的喷泉也不深,哪里有可能淹到人?我们开会的都赶紧下楼去看。” 暴校长叹口气道:“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女同学掉到水塔里淹死了。” “她为什么往水塔里跑?”李道年问,他寻思着,总不可能故意找死吧,09年有抑郁症吗?估计还没成流行病。 “唉……这个,还是他们小年轻闹的情感矛盾,整个事情就是个悲剧。”暴校长说。 “咱们学校是个艺术学校嘛,09年那时候没智能手机没短视频啥的,学生们还是喜欢出来玩,业余活动也很多,你们可能想象不到,那时候的情感很纯粹。” 唐渝扶着额头,完了,又开始听人追忆往昔了,在他们的回忆里,好像过往总是好的。 “死的那个女学生叫高蕾,她当时就谈了段恋爱,男生叫什么我忘记了,好像姓王来着。”暴校长继续说。 她抬头看了眼在水塔上的女人,原来她叫高蕾啊。 “俩人是在舞蹈团认识的,当时排练一个节目,要去省里面参加汇演,俩人在跳舞的时候是舞伴,那男生应该长的不错,性格挺好,久而久之俩人就日久生情,在一起了。” “当然啊,这是我们之后才了解到的,这对情侣吧,特别恩爱,警察告诉我们,他们查到很多俩人的情书信件,和出去旅游的车票。” “要不说那时候情感纯粹呢,还有情书这东西呢,你们现在还写这个吗?”校长忽然问。 “额……校长你问这个干啥。”李道年有些无语。 “没人写了吧。”唐渝说,现在都啥时代了,发个消息腻歪不比写情书好多了。 她对这校长真是刮目相看了,以为像他们领导这种都是老古董,死板不懂变通的人,没想到还能跟他们聊这些。 有可能是他俩撞破了暴校长偷情的隐事,所以校长没必要对他们隐藏。 她知道有句话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不管多大年龄,总是藏着一颗躁动的心,而且爱情还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不管多大都爱看。 要不她奶奶爷爷在家,光喜欢看那些乡村爱情和都市撕逼呢。 “你俩写写情书好,互相倾诉一下,长篇大论,不仅能增加感情,还能提升文笔。”校长突地来这么一句。 服了,李道年知道现在解释没什么用处:“行行行,我知道那时候的感情纯粹了,您说正事吧。” “那女孩儿后来警察判定为意外死亡,原因是因为她在水塔里藏着,失足落水。” “藏着?”唐渝敏锐地抓到了这个字眼。 “对,那个男生在情书里就跟高蕾这姑娘提起过,自己有个朋友,按现在的话说,是青梅竹马,那个女孩儿叫韩琴琴,高中的时候俩人谈过一段时间恋爱,后来分手了。” “可能后来高蕾这姑娘在男孩儿的手机里看见了,原来他俩人一直在偷偷联系着,还约着要在寝室楼顶见面,就是这个有水塔的楼顶。” “据男生后来的口供说,当时俩人来到楼顶,站在那儿说话,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响声,好像有人落水了,然后听见水塔里有人喊救命,他赶紧爬上去,就看见铁梯断了,高蕾那姑娘淹在水里面挣扎。” “因为他们俩人都不会水,不敢下去贸然施救,就赶紧下去找棍子,等再上去把棍子往里面杵的时候,高蕾已经沉进去了,喊也喊不应。” “120到了后,把她捞出来,没有心跳,当场就宣布了死亡。” 我靠,原来是这么个狗血的事,李道年有些后怕,要不是唐渝跳下来救他,他真可能要死在里头了。 “所以她是提前藏里面的?”他问。 “是,就是为了偷听俩人的说话,没想到意外发生,水塔里的铁梯断了。”校长答道。 “所以那男生真出轨了?”唐渝有些好奇。 “没有,其实从他和韩琴琴的短信来看,都是那女孩儿放不下他,然后不断发消息乞求复合,男生一直以来态度都很明显,他现在很好,还有新的女朋友了,劝她放下过去。” “但是那女孩儿很执着,从几千公里外,坐了两天火车,发消息说要是不和她见面,就跳楼自杀,男生才不得不见面。” 悲剧啊,彻头彻尾的悲剧! 唐渝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塔顶不断推人的高蕾,十五年前,这场悲剧就在这里发生了。 其实那个男生还是爱着她的,可能她只是怕男生答应了韩琴琴的见面,是不是就变卦了,她就偷偷藏在这里,整个事件里,就只有韩琴琴那个女生行为过激了。 为什么说当年的爱比较纯粹,因为没有舔狗这个概念,没有网络上的情感圣经,也没有那些理中客帮你分析,爱情本身就是不理智的。 这也是近些年没那么多为爱自杀,却有那么多恋爱快餐的行为,爱没当年热烈了吗?谁也说不清。 高蕾可能就是爱的太深了,怕男生背叛了她,韩琴琴也是爱的太深了,根本抽离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一场产生误会的悲剧,代价却是一个人的死亡。 “那……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还能找到吗?”李道年问。 “怎么可能,不可能再找到了,李同学,你们抓鬼的还要这个?”暴校长有些好奇。 “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李道年敷衍道,给他解释产生鬼的原因啥的还不够麻烦呢。 其实,他俩不问整个事也能把高蕾这个魂给送走,不过是好奇,再加上确实想弄明白怎么回事,李道年不想送走一个魂却不明不白的。 整个事情差不多弄清晰了,李道年想了想又问道:“校长,再问你一件事,水塔现在是废弃了吗?” “15年把所有寝室的供水系统全换了,就不再用水塔供水了。” “那水塔的管道还连着吗?” “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遗留的管道拆了吗?” “这个没拆,太麻烦了,就一直留在那儿了。”校长说。 “好了没事了,暴校长,我们处理完就下去,咱们还是找空把水塔拆了吧,挺危险的。”李道年说完了。 “对了,我能再问一件事吗?”唐渝看了眼李道年问:“最后韩琴琴和那男生在一起了吗?” 她问这个纯粹是题外话,只是好奇,这段往事的结局是什么。 “这个我们不知道,后续全是公安处理的,男同学也退学了。” “好吧。”唐渝点点头。 “你们千万别上水塔啊,里面的梯子坏了!”校长还是不放心嘱咐道。 “刚我已经上去看了,盖子不知道飞哪儿了,提醒您一句啊,盖子不知道跑哪儿了。”李道年说。 “好,既然这样,我安排一下尽早拆了吧。”校长说罢,两边挂断了电话。 “弄清楚了。”李道年收起手机对着唐渝说,眼神里情绪很复杂。 原来是这么他妈的一回事,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谋杀,也不是难平恨意的冤案,只是一个因情而起的悲剧。 “她真可怜。”唐渝忍不住感叹道。 “没办法,世界这么大,总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走吧,咱们解决掉她。”他站起了身。 唐渝也跟着站起来,把被子留在地上:“有办法把她和平送走吗,别让她魂飞魄散,我记得你说用武力好像对她不好。” “咱试试吧,看看能不能劝动她。”李道年说。 来到梯子上,俩人以防万一不敢再上去了,生怕高蕾又一个化实,再重现悲剧。 “朵朵,你能上去把她牵下来吗?”李道年问,他们作为人不能碰鬼,朵朵作为同类,牵下来方便多了。 “能。”朵朵说了句开始爬梯子。 “这……”唐渝站在一旁眼角抽搐,她知道李道年看不见,朵朵竟然直接蹦到梯子上,一歪一扭快速攀爬起来,跟个灵活的小蜘蛛一样,这真是三四岁的小孩儿吗? 她碰了碰李道年的肩:“你有没有发现朵朵有点奇怪?” “什么?”李道年有些懵,他啥也没看见啊。 相比起来,在场的仨人,按理说李道年最不该是抓鬼的那个了,朵朵本身就是鬼,唐渝还是个阴阳眼,在他俩面前,他都有点自惭形秽。 明明我才是那个抓鬼人好吧!!!妈的,作者你他妈的瞎分配点数是吧。 唐渝笑道:“你没发现?她那么小却识那么多字,咱们在校长办公室,她帮咱念聊天记录时,一点都不卡壳,现在还爬的那么快,而且刚才扒梯子的时候小姑娘可能撑了,她是不是觉醒啥能力了?”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真没想过,为啥呀?” “你不是抓鬼的吗?”唐渝笑了:“咋还问我。” “这个……”李道年打哈哈道:“我也在摸索嘛,可能她飘那么多年耳濡目染的?” 难道之前的住户带孩子把飘着的朵朵一块儿给教会了?或者这就是变鬼后的能力加强?他想不太通。 “朵朵爬上去了吗?”他问。 “额……她下来了,在你面前站着呢。”唐渝说。 李道年惊了:“这么快!?” “嘻嘻,哥哥我厉害吧。”朵朵邀功道。 “牛牛牛,你太厉害了。”他迅速从包里掏出来红绳,在唐渝的指导下围着高蕾粘了一圈,然后抓一把面粉“哗”地洒了过去。 高蕾的身影重新显现,不过是以白色的形状显现出来的,因为洒的太散,旁边的朵朵也被勾勒出半张脸。 李道年捏了捏朵朵的脸,开始和唐渝一起盘问。 “姐,你是高蕾吧!”李道年对着她问。 正推人的高蕾明显愣了一下,把脸扭过来看向李道年。 “高蕾!高蕾?”他又喊了两声,但她只是缓了缓动作,之后还是机械式地做着重复性的动作。 李道年朝唐渝摇了摇头,唐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好!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高蕾完全不吭他俩。 “副作用太强了。”李道年说,“我估计她再化实一次就魂飞魄散了,现在根本听不懂咱俩在说啥。” “高蕾?”唐渝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个男生现在活的挺好的,你可以放下他啦!” 高蕾完全不吭他俩。 看样子是真没办法了,唐渝也无奈一笑:“就这样吧,咱俩也尽力了。” “那就准备动武了。”李道年又开始在他包里翻找起来,他先拿出一包土,在红线四周堆了四个小土堆,插了四根香,然后点燃。 见四根小小的烟柱飘起来,唐渝的鼻间闻到一股香味时,她一扭头准备问问他这啥意思,却大吃一惊。 因为她看见李道年忽然从包里掏出来一把剑,这剑古怪至极,造型奇特,准确来说是乱七八糟。 “你这……这,是啥?”唐渝有些语无伦次。 “铛铛铛!”李道年得意地把剑摆在唐渝面前:“看看,我自己造的,集百家之绝学,没啥鬼能逃过这把剑的刃下。” 唐渝瞳孔睁大,打量起这把奇形怪状的剑来:“我去,这啥!” 只见这剑身不长,大约有键盘大小,放包里正好能装下,剑柄缠上红穗,中间镶了一块儿绿玉,同样位置背后是一块儿小圆镜。 最牛的还是剑身,整体应该是木头做的,剑身写了歪歪扭扭的五个字,应该是墨水写的,“寿,福,财,康,宁”。 剑身中间还绑了两个铜钱,刃边还有一道金属,锋利地在黑夜里冒光,仔细一闻,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哈哈哈,牛吧。”李道年很是得意,看着唐渝一脸不解他很爽,于是开始装逼: “为啥叫集百家之绝学,首先,剑身由桃木制作,桃木又叫鬼怖木,可用来做剑斩妖除魔。其次中间镶玉,可保平安,后面镶镜子,可照妖辟邪,清明不惑。” “接下来看看剑身,写了五个大字,这是五福,让鬼神畏惧,还绑了俩铜钱,辟邪避难,再看看这剑刃,你发现啥了吗?” 唐渝嘴巴大张,愣愣地摇摇头:“不知道?这是铁?” “错了!不只要照顾咱中国的鬼,还要照顾老外啊,这剑刃啊是我下血本镶的银,因为我看电影里说吸血鬼的啥怕银器,还有玩那个游戏巫师三,用银剑对脏东西伤害高。” 唐渝现在就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额……” “厉害吧,但是还有,为了把他打造成最牛的剑,我还用大蒜,鸡鸭牛羊的血拌到一块儿把剑泡了一星期。” “怪不得有血腥味呢,”唐渝笑着看了眼他:“这真管用吗?” “肯定管用啊。”李道年如同捧着个宝贝一样:“你是不是以为完了,看看剑柄,红线缠的,柄里面还嵌进去一个道家符箓嘞。” “牛牛牛,”唐渝彻底服了:“你这还真是中西合璧,精华荟萃啊,这全是你一个人想的?” “那可不是。”李道年嘻嘻笑道:“这五个字还是我自己写的嘞。” “这就是工匠精神啊。”唐渝忍不住笑出声来,把所有能辟邪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一把剑上,也就只有他能想出来了。 “它还有个名字。”李道年举起剑晃了晃:“叫星期五。” “为啥叫这个?” “因为它是在星期五造出来的啊!” “你!……”唐渝说不出话来了:“有没有人说过你中二。” “中二不是病,是男人的浪漫!”李道年霸气地吐出了这么一句:“来,把剑给你,让你试试,你就朝她脖子上砍,砍的时候要喊星期五啊!” “额,行。”唐渝慌忙地接过剑:“还要喊星期五?我不想喊,太二了。” “不想喊也行吧。”李道年说:“朵朵,来哥哥抱着你,别看啊!” 朵朵听话地用手搂住他的腿,把脸埋在李道年的裤子上:“哥,我不看。” “真乖!”他夸了朵朵一句。 唐渝一个后退,正蓄力准备朝高蕾的脖子上砍去时,只听她忽然呢喃道: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顿时, 李道年和唐渝惊讶地面面相觑起来。 第41章 年的往事 2009年11月2日 高蕾一爬到天台上就感受到四周吹来的凛冽寒风。 她往四周看了看,今天天比较阴,除了上课的没多少人出门,应该没人能发现她。 一会儿该躲在哪儿呢? 她扫了一圈,发现了这座五米多高的水塔,一座铁梯焊在它的混凝土外壁上。 她顺着铁梯爬上去,发现水塔虚掩着盖,里面是幽幽的水。 没必要进去,顶部有低矮的栏杆,她只要俯身趴在上面,不出声,谁也发不现她。 看来今天没穿裙子是正确的决定,来之前她故意把裙子换成了牛仔裤,上身套件卫衣,方便活动。 “呼呼呼!” 风呼啸吹来,比下面还冷,她看了一眼手机。 18:12 王天翔和韩琴琴约的时间是六点半,她估计不用等多久。 趴在水塔上,高蕾仔细思索着一会儿该干些什么。 她准备先不出声,偷偷听听俩人到底要说些什么,听听王天翔是不是真心的放下韩琴琴了,听听那个女人要对自己的男朋友说些什么。 如果他俩敢有一点肢体触碰,她肯定就忍不住了,昨晚她在寝室写了一个小时的骂人的话,背的差不多了。 如果王天翔真心实意地拒绝了韩琴琴,那她就要跑出来紧紧抱住他,狠狠瞪向那个女人,宣誓自己的主权。 她打开手机一看,发现王天翔发来一条短信: “蕾蕾,今晚我有些事,不能和你出去吃饭了,要不明天呗?” “好,你忙吧。”高蕾用按键拼出字回复道。 在自己心里,她就要给他记一个小过,他竟然没对自己说真话。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来到了18:20 高蕾忽然听见天台口传来一阵爬梯的声音。 “噔噔噔!” 王天翔的头先露了出来,四处张望,见状,高蕾赶紧把头缩了回去,按住自己的马尾,生怕风吹的到处乱散。 接着他爬了上来,高蕾偷偷看了一眼,一个卷着发的女生跟了上来。 她穿着紫色衬衣,黑长裤,披了件毛茸茸的衣服,挎个黑皮包,最重要的还围了个豹纹围脖。 高蕾心里一阵打鼓,这个叫韩琴琴的女生倒是有点好看,但也令人讨厌,特别是她的那个围脖,一副大款的骚劲,有这么冷吗? “你约在这里干嘛呀!”韩琴琴朝王天翔糯糯地喊了一句,四处看着。 “我肯定不能让我女朋友看见你。”王天翔沉重地看了一眼她。 水塔上的高蕾捏紧了拳头。 “碰见她我也不怕!”韩琴琴不甘示弱道,她仰起脸,能看出还画了眼线和口红。 “说吧,你有什么话尽快说完。”王天翔站在那里道。 “我有什么可说的,我就是喜欢你,咱俩复合吧。”韩琴琴撅起嘴说。 高蕾趴在水塔上屏住了呼吸,那女的撅起嘴口红粉不啦叽的,丑死了,她屏气凝神,倒要看看王天翔怎么说。 “唉!”王天祥叹了口气:“韩琴琴,咱们小学,初中甚至高中都是一个班的,我承认高中那时候是喜欢过你一段时间,但是都过去了,算了咱们走到那头说。” 呼呼呼! 冷风吹来,吹得高蕾耳边噪噪的,她看见俩人走到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踢了踢地上的碎石,然后坐了下来。 “我知道……,好多事情,过去就……,我希望……” 王天翔的话语,听得不太清楚了,零零散散的,高蕾仔细盯着俩人的背影看,又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女人竟然和我男朋友一起上学那么多年吗?她承认她确实有点漂亮,但是这样缠着王天翔至于吗? 她男朋友王天翔是不是之前也对韩琴琴也这么好呢?要不然她怎么会这样死缠烂打? 他这么受欢迎,我怎么又开心,又有点小失落呢。 看着他鬓角的发丝,高蕾微微笑了起来,王天翔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他俩初次相识是在舞团的排练上,和他碰巧分配到了一起,男女混跳。 男孩儿头发不长,高高的,笑起来特别阳光,跳起舞来紧身裤的肌肉线条紧紧蹦蹦,身上还有一股味道,像是快干了的墨水味。 有一个动作非常高难度,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女孩儿需要跳起来,然后男生接住,一起转两圈。 高蕾高高跳起,落下时却没被他的手抓紧,嘭地落在了地上,膝盖摔的生疼。 王天翔赶紧扶起来高蕾连声道歉,掀开练功服一看,磕破了皮,流了些血。 他把她带到医务室,抹了点碘伏,又请她吃了顿饭表示赔罪。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普通好模板的爱情故事啊,就像是随便从一个偶像韩剧里拎出来的一样。 回到寝室里,她其实已经觉得没有多疼了,第二天,她就强迫她的伤口好了,因为害怕王天翔分配到其他女孩儿那里跳舞。 之后的王天翔很小心,再也没有摔过她了。 高蕾鼓起勇气请了回他吃饭,吃完饭去路边走了走。 之后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甜蜜的回忆混成一团,想起来只觉得甜甜的,却搅不开。 俩人腻歪到一起的时候,是想不起来某天的细节的。 他喜欢带自己跑步,旅游,喜欢没事找个椅子晒一下午太阳。 某天晚上,高蕾的思念之情犹如洪水猛兽,俩人发短信直到欠费。 某天下午,俩人买饮料的路上跟着个小猫,之后那个小猫时常在学校操场出现,喜欢蹭俩人的裤脚。 剩下的尽是些碎片:泰坦尼克号,哆啦a梦,烟花,喝酒………… 昨晚她趁王天翔去买炸串,偷偷看了眼他手机的短信,这基本上是他俩谈恋爱以来少有的烦闹时刻了。 高蕾晃了晃脑袋,突然清醒过来,一股热血冲上心头,差点尖叫出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韩琴琴突然抱起来王天翔,还把围脖缠在俩人的脖子上,那粉嘴唇使劲往他脸上贴。 “你……韩琴琴,你干什么!”他语无伦次,慌忙地用手推开她,结果他忽然听见高蕾的声音。 “你俩干什么!王天翔,你干什么!”高蕾站起来,影子射在俩人身上。 王天翔惊慌站起来:“蕾蕾,你怎么!” “就你是高蕾?”韩琴琴抱胸站在那里。 王天翔飞快跑到水塔底下:“你快下来,站这么高干嘛,上面危险!” “你……你!”高蕾泪水止不住涌出来:“你是个人渣!咱们……咱们……”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蕾蕾,你听我说,是她要来找我的,我只是给她说清楚,刚才全是她强行抱上我的,你快下来,我求你了。”他表情焦急,恳求道。 高蕾却只是流着泪,慢慢道:“你……你为什么瞒,瞒我。” “我害怕你伤心,我只想自己好好解决掉,我给你看短信,你下来,我给你看。” 高蕾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摇摇头,依然不动。 王天翔忽然怒目圆睁,转头对着韩琴琴吼道:“你给她解释,你快给她解释,都是你自己,不关我的事。” 韩琴琴被王天翔吓了一大跳,看着那张凶狠的脸,怔在原地,愣了一秒,却笑了声对着塔上的高蕾昂声道: “我俩就是在偷情,我俩早就开过房了,你才是后面来的,我了解他,我比你爱他,我包里还有避孕套呢,给你,看看!”韩琴琴从包里掏出包避孕套,冲着高蕾晃了晃。 “你!”王天翔怒发冲冠地指了下韩琴琴,飞快往上攀爬梯子:“蕾蕾,她全是在骗人的,你相信我,我给你看,我俩从来没有睡过!” 高蕾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眼睛呆呆地盯着韩琴琴手里的那个紫色避孕套。 待到王天翔爬上来时,她才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来狠狠地抱着她:“她骗你的,给你看短信,我给你看好吗?” 韩琴琴却在下面继续笑道: “天翔,别挽留她了,被她发现就发现呗,咱们走吧,房开好了不能退了!” “你滚!”王天翔转过头,厉声骂道:“我艹你妈,你给我滚韩琴琴!” 高蕾忽然用手推开他,淌着泪不断摇头,情绪即将崩溃,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蕾蕾,给你看,好吗?”王天翔把手机伸给高蕾,她却一挥手直接拍飞了手机: “你也滚,咱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你不信我吗?”他扶着她的肩使劲晃道:“我是你男朋友,你不信我吗?” “蕾蕾,我说过,我现在只爱你,你相信我好吗?” 高蕾蹲下身子捂住头哭泣着,又用手使劲推了下他,这一下没掌控好力度,差点把王天翔摔了下来。 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上头,王天翔浑身颤抖起来,鬼使神差地也使劲推了下高蕾: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高蕾蹲在水塔上,迎面一推,一个趔趄,身体后仰,“哗”地掉进了水塔的口子。 “扑通!”一阵落水的声音回荡在水塔内。 一瞬间,高蕾沉入水中,她疯狂地蹬着腿,挥舞着双手,好不容易地浮出水面一秒,肺部呛了水,鼻子根本喘不过气。 “蕾蕾!”王天翔在洞口惊慌地大喊:“对不……那儿!那儿有个梯子!快扒着!” 他知道高蕾不会水,他也是个旱鸭子,根本不敢下水,一瞬间惊慌和恐惧填满了他的脑袋,在洞口手足无措起来。 “救我……哈……咕噜咕噜咕噜!” “天翔……救我!咕噜咕噜!” 高蕾在水中挣扎着,力气越来越小。 “那儿!蕾蕾,我不会游泳!快扒着梯子!”他在洞口大喊着。 他现在太害怕了,洞口里黑漆漆的,水足足有五米多深,这片黑影,像一个巨大怪物的嘴巴,他浑身颤抖,手臂痉挛,完全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啪!” 喝了好几口水的高蕾终于挣扎着扒住了铁梯。 上头的王天翔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哐啷”一声,铁梯竟然裂开半截,被高蕾拽着砸入了水中。 “蕾蕾!”他彻底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铁梯沉入水中好像砸中了她的头,她还在挣扎,但是越沉越深,根本说不出一丝话来。 王天翔心脏狂跳,疯狂查找着水塔内壁的其他落脚点,但根本没有。 用他最后的理智在脑海中寻找溺水怎么救人的知识,他发现竟是一片空白,愣了良久,他忽然大叫道: “蕾蕾,我去!我去给你找个木棍,你撑住啊!你千万撑住!” 高蕾望着洞口的光芒,他的喊声透过水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 他去哪儿了?他是不是丢下我了? 她越沉越深,最后一点光都没有了,她的四肢冰冷,肺部疼痛,浑身抽搐。 最后眼神逐渐弥散,不再动分毫。 高蕾死了。 ———— “什么!高蕾,你再说一遍,你说是有人推你的?”李道年嘴巴大睁,和唐渝面面相觑。 唐渝手中的剑停在半空,看着眼前的面粉人高蕾,她嘴里喃喃着: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姐?”唐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高蕾却和刚才一样,对俩人的问话置若罔闻。 “我靠!”李道年吐槽了一句:“难道还有隐情?” 按校长的话说,当年警察结案的解释是高蕾误会他男朋友和那个韩琴琴,提早躲在了水塔里面。 结果水塔的梯子坏了,导致高蕾掉进水中淹死。 但是此时高蕾却喃喃着另一种情况,李道年轻声道:“莫非真是有人把她推下去了?” “警察查不到指纹吗?”唐渝说。 “可能他俩是男女朋友,有个指纹也正常?”他推断道。 “姐,你能听见我俩的话吗?你是不是有啥想说的?是不是有人想害你?”李道年又问。 但高蕾不说话了,又单调地重复着推人的那个动作。 光从她这个动作来看,死后化为鬼魂却一直推人,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鬼又不会说谎,当年真可能有些事没查清楚。 “那怎么办?”唐渝把这把名为“星期五”的剑垂下来。 “朵朵,要不你问问?你就问她有什么话想说没。”李道年说。 “姐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朵朵掂起来脚问。 高蕾不声不响,继续推人。 “哥,她不理我。” “行吧,”李道年叹口气:“这就是化实的次数用太多了,没有一点灵智了,现在几乎成了个行尸走肉。” “要不报警?或者再找校长问问?”唐渝看着他说。 “没必要,”李道年摆摆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可能有啥线索了,再说可能高蕾她家人也许都放下了,现在再打扰人家,可能是一种伤害。” 唐渝垂着头想了想,他说的话还挺有道理。 有些事情没必要追究那么清楚,特别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当事人可能早就走出去了,把他们拉回来,这是二次伤害。 况且,凭他们空口胡来,没有什么证据,完全是捣乱,总不能说:警察叔叔我有阴阳眼,能看见鬼吧。 她看了眼李道年,发现他在沉思。 李道年在想着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回来想想他妈的算了,没那个必要,世界上那么多事,自己不可能样样帮忙。 就像朵朵这件事,因为他出于私心,所以才让她和妈妈邓丹见了一面,好了结执念。 对朵朵是好的,但对邓丹来说,或许是种没必要的打扰,人家都成立新家庭了,过的那么幸福美满。 “砍吧!”李道年对着唐渝点头:“朵朵来,别看。” 朵朵又听话地把头埋他裤子上。 唐渝抬起手中星期五,一剑朝高蕾的脖子上斩过去。 “嗖!” 一道破空声传过,李道年一个震惊表情包,后退一步,她劲儿还挺大的。 唐渝站在那里,她惊讶地发现,高蕾虽然嘴唇在动,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了,面粉从脖子两边开始掉。 并且在她的阴阳眼中,看见的不只是面粉散落,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也在飘散,那些东西顺着地上插着香的烟一起在空中飘散了。 就跟电视电影里那种boss死后一样,向天空长嚎一声,然后身形开始溃散成灰尘,真他妈刻板印象。 “再砍。”李道年说,他嫌高蕾消失的速度不够快,他有点饿了。 唐渝提起星期五,又一剑过去。 高蕾的腰也被切开,面粉从腰部向两边消散,星光融入烟中消散了。 “再砍!” “嗖!”高蕾的膝盖也被砍开。 唐渝轻声喘着气,眼睁睁看着高蕾消散了,只留下一地面粉。 “完事了。”李道年朝她笑了笑。 “没想到这星期五还真管用,”唐渝把剑递给他,李道年开始装包收拾东西,乐呵呵道:“那可不。” 嗡嗡! 地上传来两声震动。 唐渝拾起地上的手机:“李道年,有人给你发红包。” “谁?” “一个叫疯子朱坚的人。”唐渝语气有些奇怪。 “多少钱?”他边收红线边问。 “那我收了?” “收呗。” “两千八。”唐渝睁大了眼睛。 “哦。”李道年点点头。 本来他对朱坚要价是八百的,看来是老爷子的话奏效了,他说让朱慧慧那姑娘多谢谢他,谢谢让他能和自己儿女对话。 朱坚回去看卡密码是对的,估计要乐疯了,她妹妹再一嘱咐,就给他多转了点。 “你咋这么镇定?”唐渝笑着看他把地上的四柱香踩灭。 李道年快绷不住了,表面上肯定要表现出见财不喜的形象啊,我是这么俗的人吗? 拜托,我是死去的鬼和活着的人的一座桥梁,一个神医好吗?我要的不是钱,只是高尚的社会责任感罢了。 实际上他心里快乐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千八呀两千八,一辈子呀花不完! 这他妈能顶他两个月生活费了,他能不开心吗? “方便问问,这个疯子朱坚是……?”唐渝见他在憋笑。 “哦,那个,哈哈,我下午去抓鬼的报酬。” “你下午去抓鬼了?”唐渝兴趣十足地问。 “对啊!来你们寝室之前,先去医院解决了一家问题。” “哇!以后能带我吗?我感觉今天抓鬼挺有意思的,让我学学啥的。”唐渝嘻嘻嘻笑道,闪着大眼睛开始装纯,她知道男生就喜欢这一套。 “咳咳咳!”李道年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郑重地看着她。 “啊!”唐渝立马反应过来:“放心,我不会分你的钱,我就是没意思,想出去玩玩。” “不是,你要拜师的话,得喊声师傅吧!”李道年绷住表情,向着天上看去。 “额……”唐渝无语了:“你就是喜欢占便宜吧!你别忘了你穿的谁衣服!” “喊不喊吧!喊了今天就给你们免单!”李道年爽朗道。 “啊,这样啊!”唐渝眼珠滴溜溜一转,然后甜腻腻叫了声: “师傅!”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着唐渝夹起来的萌妹音,李道年仰天长笑:“再喊一声!” “滚!”唐渝使劲掐了他一下。 “艹!你们女生怎么都会这一招!”李道年闪身一旁:“我这个师傅都不会,这掐人法我还得跟你学嘞!” “你!没完没了了吧!”唐渝佯怒道。 “姐姐,我哥他就这样,可烦人了,他还喜欢逗其他姐姐玩。”朵朵忽然道。 “哦?是那个穿黑丝的徐姐姐吗?”唐渝蹲下来,坏笑起来:“给姐姐讲讲呗。” “朵朵!别胡说啊!”李道年认怂了,转移话题道:“唐渝,走,那个……下去我请你吃饭去。” “嘿嘿嘿!”唐渝点到为止,站了起来,她拽起被子朝天台口走去: “先去我们寝室洗个澡,我请你吃!”她顿了顿,然后腻腻地喊了声,:“师傅!” 李道年走在后面,低声对着朵朵道: “朵朵,你以后别提徐双凝的事了哦,这姐姐我挺喜欢的,你知道吧,女孩儿会吃醋的,她们就不喜欢听见别的女孩儿,还有啊,这句话也不准乱说!” 第42章 白毛衣,红毛衣 李道年和唐渝把鞋换了回来,他穿着拖鞋,她穿着靴子。 下楼的时候李道年又把假发戴到了头上,然后背着被子和毯子,挡住自己的脸。 他顺便给校长回了个消息,叫他赶紧把水塔拆了,以免再伤及无辜。 等再回到二楼的时候,刚一打开门,里面一个女孩儿就冲了上来,对着唐渝嘘寒问暖。 完啦!又是一个不认识的室友! “小渝,我看见你消息了,好多人在发,你是不是出事了,被那个墙上的变态带走了!你头发怎么湿漉漉的呀!”女生语气急切道。 “诶呀!”唐渝安慰道:“没事,这事传的这么大吗?放心吧,我没事。” “你后面是谁?这个女生怎么穿着你的衣服?”她好奇地张望。 “我是男的!”李道年直接轻车熟路走进寝室,把被子放在唐渝位子上。 “啊!”女孩儿直接尖叫起来:“变……!” 还没说完,唐渝就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只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乔芳,你别叫!他是帮我们来抓鬼的。”唐渝松开手,介绍道:“这是李道年,就是你们说的评价哥。” 乔芳乖乖地点了点头,忌惮地盯着他。 李道年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是那种大惊小怪型的,哪怕自己被宣传成个渣男,装神弄鬼的二逼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感觉生怕我吃了她一样。 “李道年,这个就是乔芳。” “你好,就是你委托的吧。” “嗯嗯。”乔芳点点头:“你俩怎么……?” “唉,这回头再说,总之你知道我俩现在是生死之交,师徒之情就行了!”李道年呵呵笑道。 “啊?”她惊讶道。 “乔芳,你别听他乱说!放心吧,他不是坏人,刚才我俩去天台抓鬼了,已经解决了,回头再给你详细说说,我得先洗个澡去。” “啊?”她跟上唐渝,紧张地瞥了眼李道年:“小渝,还有男生在啊!” “我现在有点冷,刚差点淹死,你给我在门口看住就行。”唐渝拍拍她肩敷衍道。 主要整个事说起来太复杂,神神鬼鬼的说出来惹她们担心,况且再聊到俩人几乎赤身裸体地泡在水里,那啥也解释不清了。 特别是乔芳,吃瓜第一名,还好乱说,是那种典型的偶像剧看多了,啥都磕的,她实在招架不住。 她拿起衣服,走进浴室前瞪了李道年一眼,意思是警告他最好别乱说。 “嘭!”门关上那一瞬间。 李道年就坏笑起来,逗着乔芳道:“她根本不用避讳啥,我俩早都坦诚相见了,一会儿我也得洗。” “啊!”乔芳吓的连连后退,脸颊发红:“你别乱说!” “真的!”李道年一脸严肃:“要不我咋穿着她的衣服呢。” “你是不是欺负她了!”乔芳指着他生气道。 “欺负?”他故作思索:“不算欺负吧,就是差点害死她。” “啊!?”乔芳吓的更紧张了,李道年此时坏笑着,小渝又在里面洗澡,他就像只大灰狼露出了獠牙,主人不在就逮着她一只小羊要开始撕咬。 见女孩儿吓的不行,李道年哈哈一笑,不逗她了,解释道: “哈哈,我吓你的,放心吧,我啥也没干,你一会儿出去问她就行了。” 然后他大致把整个事情解释了一遍,当然省略了朵朵和唐渝有阴阳眼的部分。 “哦,原来是这样啊。”经过解释,乔芳才放了下警戒:“那我需要付你多少钱啊?” “嗯……我们寝室全寝出动,我还差点淹死,就按你两千算吧,好不?”李道年耍起了坏心思。 “啊?”乔芳有些惊讶:“这……这么多吗?今天他俩来的时候没说有……” 没等她说完,李道年就打断道:“除非……” “啊?”乔芳彻底懵了。 “你告诉我点事就行,然后我给你免单。”李道年引诱道。 “什么事?”她低声问。 李道年指了指不断传来水声的浴室,悄声问道:“唐渝的事。” 乔芳脑子里瞬间风云变幻,吃瓜之心昂扬升起,他为什么问唐渝的事?他是不是喜欢她?他要对唐渝做坏事吗? “你问。” “她有男朋友吗?或者她谈过恋爱吗?”李道年笑眯眯地悄声问道。 哦哦哦哦哦!乔芳一下子不紧张了,感觉局势瞬间在自己掌握中了,原来就是这些事啊,她要发挥自己的能力了,窃笑道: “你为什么这样问啊?” “你说我为什么这样问啊?”李道年觉得她一下变了个人一样,于是提高警惕开始高手对决。 “你不会是喜欢她吧?”乔芳特意用那种绿茶的声音,挑唆道。 呵!这个寝室里没一个人是善茬啊! 李道年呵呵笑笑:“感觉快了。” “快了是什么意思啊?”乔芳笑了,是那种吃瓜的笑。 “说不准她洗澡出来我就喜欢了呢,谁也说不准。”李道年决定使出真诚这一招。 本来乔芳都想好后续对策了,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直接给自己干沉默了,这么直接吗? “她之前有谈恋爱经历吗?”李道年乘胜追击。 “她呀,她根本没谈过恋爱,我们聊好多次了,她连一次都没谈过。”乔芳看了眼浴室道。 “真的?那怎么她这么会啊。”李道年说,想起了那声甜腻腻的师傅。 “她会?会什么?她平时不咋跟男孩儿说话的,就喜欢弹弹琴,看看书,跑跑步。” 好好好,还没问就全盘托出了,李道年有些欣喜,看来她还是藏不住事啊。 “那她成绩好吗?人怎么样啊?” “她学习还行吧,钢琴嘛,练就行了呗,人很好,经常逗我们玩。” “那她家几口人,有兄弟姐妹吗?”李道年继续问。 “你问这个干嘛,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人家私事。”乔芳又开始警觉起来。 “两千块呀,两千块。”李道年开始吟唱,半威胁半引诱。 “嘭!” 唐渝一下推开门走了出来,看着李道年说:“什么两千块!” “小渝,他说要给两千块钱。”乔芳叉腰道。 “你不是说免单了吗?”唐渝气鼓鼓道,她看见李道年表情开始变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啊?!”乔芳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原来早就跟小渝说过要免单了啊。 那我刚才不纯纯白给了吗? “乔芳,他刚才还跟你说什么了。”唐渝问。 “啥也没说啊,那个,我先去洗澡了啊!”李道年一溜烟溜进浴室了。 呼,花洒打开,热气腾腾,淋在身上舒服的不行。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李道年早就看出来乔芳是个喜欢吃瓜的女生,绝对是班里的八卦星。 他才不管她给不给唐渝说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反正不吃亏。 最好传出来绯闻,这玩意传着传着就很可能成真了。 他估计唐渝知道后也不会生气,说不定回去还得瞎想呢,女孩儿都是这样。 (当然前提是你得跟我李哥一样帅啊,不然别人真把你当变态) 李道年能感觉到,唐渝不烦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开玩笑,不然他才不这样玩。 现在回想起唐渝能义无反顾跳进水塔里救自己,出来后又留给他风衣和靴子,狼狈地赶紧下去拿衣服这些瞬间。 他还是很感动的,这女孩儿挺好,温柔漂亮,是他小时候希望长大自己娶的那种女孩儿。 不过,想那么多也没用,就顺其自然吧。 洗着洗着,李道年觉得有些奇怪,然后突然叫道: “我靠!朵朵,你没在吧?” “哥,你叫我?我在照片里呢。”朵朵说。 “没事,没事,哥洗澡呢,你别出来了。”李道年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李道年从浴室走出来,唐渝在收拾被子,乔芳在座位上坐着。 看上去一切安好。 “乔芳,我俩出去吃饭,你吃了没,一起吧。”唐渝问。 “你们去吧,我吃过了。”她说。 “行。” 唐渝和李道年都很高兴。 李道年是觉得,我靠,电灯泡千万别跟过来。 唐渝是觉得,他俩人在一块儿能说些好玩的,她对李道年抓鬼的事太好奇了。 “嗖嗖!” 两道身影于黑夜中翻下楼来。 一个白毛衣,一个红毛衣。 李道年这身白毛衣加黑裤虽然是唐渝的衣服,但是搭配起来很中性,男女都能穿。 唐渝这身就知性优雅很多了,女生穿毛衣有种别样的魅力,毛毛茸茸的,鼓鼓囊囊的,特别衬身材。 俩人在夜里走,路人都看不大清脸,就没人再拍他俩的照了。 随便找了个麻辣烫店,人不多,暖暖呼呼的,唐渝开始了她的疯狂询问。 上至李道年的道具,下至他经历过的所有猎鬼事。 比如说今天砍高蕾的时候,为什么要在她四周插上香。 李道年解释说,鬼魂形态下,烟可以影响到他们,就像可以通过烟来判断有没有鬼经过呀(他当时抓朵朵的时候就是这样干的) 又或是今天这种情况,鬼死的时候,散成看不见的类似尘埃的东西,它们需要借助一些东西飘散,那么烟就是个很好的介质。 唐渝现在就如同个好奇心爆表的孩子,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因为她从小到大,是真真实实见过鬼的,给别人说根本没人相信,甚至爸妈找医生也说她学习疲惫过度了。 长而以往,她就不再说这事了,就当自己的病好了,却一直埋在心底。 今天,阴差阳错碰到了李道年,见识到了抓鬼的这个行当,又听了好多他做的挺有意义的事,觉得很开心。 真的,唐渝好久没觉得这么开心过了。 甚至等吃完了饭,她还主动邀请李道年去散散步,仍是不停的询问着。 李道年觉得很好,邱阳他们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女生呢。 他就把那些能说的全都说了,自己也一吐为快,说的唐渝兴奋的很,不知不觉两人都走出了好远。 期间,李道年还买了两杯奶茶,又让朵朵出来放了会儿风。 李朵看俩哥哥姐姐说这奶茶好喝,甜丝丝的,她也想喝,把嘴凑上去的时候,才想起她根本喝不到。 半途中,唐渝看了眼手机,然后乐呵地递给李道年看。 原来是校园墙发了一条公告,其内容之抽象,让他笑了好久。 以下是校园墙公告原文。 ………… 各位同学大家好: 我们还是败给了资本,今天有老师向我施压,让我删朋友圈,就是关于那评价哥那些的。 我一直认为我们校园墙,公正客观,惩恶扬善,宣扬人间正道,怎么有些事情看得说不得了,现在我有理由怀疑评价哥和上面的老师是亲戚。 老师说,如果我不删除,就会约谈我,并且关掉校园墙,所以我迫不得已删除了,也请大家以后少发关于他的表情包和照片了。 好了,客套话说完,我要说说我想说的了。 那个人今天被拍到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虽然我们不知道,但可以合理怀疑那是他女朋友,在这里,如果这位女生看见的话,请千万小心你男朋友,他不是个好人!他不是个好人! 这种人竟然也可以有女朋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就是那种典型的下头男,不尊重女生,不尊重所有人,而且还装神弄鬼。 所以各位男同胞看到的话,也请引以为戒,不要学他,恶有恶报!我们女生不会喜欢这种人!! 今后我们校园墙也会发更多正能量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再提他了。 谢谢大家对校园墙的支持,你们的评论我都看到了! 顺便插条广告,想跑校园跑的加此人微信(二维码图片),三公里0.9元!! ………… 李道年被这人气笑了,唐渝也笑了:“你怎么惹她了,她戾气这么大。” “谁知道呢?”他摊开手,不屑一顾道:“这种人口口声声正义,实际上做的全是挑唆对立,放大矛盾,赚钱的生意。” “什么恋爱盲盒啦!什么广告宣传啦!什么挂人寻人啦!净是些这东西,要我说,这就是网络厕所,就不知道为啥,还把你扯上了。” “我同意!”唐渝举手乐呵呵道。 “我也同意!”朵朵也举起了手,实际上她啥也不知道。 “等我加一下她微信啊,”唐渝说:“来,咱俩拍张合照,伸出来中指!” 李道年和唐渝凑在一起,拍了张合照,合照上他俩比着鄙视的中指,等加上后,直接给照片发了过去。 李道年还顺便发了个语音:“去你妈的!” 等对面发了个问号后,唐渝直接笑着给她删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临近查寝时间。 “你这衣服咋办?”在树林里,李道年问。 “你穿着吧。”唐渝笑着说。 “真的呀?” “当然了,你穿着挺好看的,就当拜师礼了。” “好好好。”李道年很是受用,心里爽飞了。 他目视着唐渝利落地翻身上到二楼,然后在阳台探出头来,朝自己招了几下手: “我说真的,下回猎鬼可记得叫我啊!” “没问题,我走啦!” 李道年转身离开了。 走了快一百米后,他回过头,发现唐渝还在那儿: “拜拜!” 他们互相招手。 第43章 青唐山急信 刚一回到宿舍,邱阳和肖邦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我靠,你知道你火了吗?” “你他妈被校园墙开团了!” “谁他妈在乎。”李道年把包甩到一边,优哉游哉双手抱头倚在了凳子上,乐呵呵道: “我告诉你俩,我现在开心的不行,哈哈哈。” “嗯?”邱阳歪着头,满脸怀疑道:“你不会真搞上对象了吧,今天到底咋回事?我俩在树林里听见你和导员的声音,就没敢上去。” “嗯,幸好你们没上来,要不完蛋了就,你俩坐板凳上,我给你们详细讲讲,”李道年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杯矿泉水,坐下后开始娓娓道来。 “他妈的,今天差点死那儿……” 隐去了朵朵和阴阳眼,以及俩人坦诚相见的细节,就大概把事情给俩人讲了一遍,一番讲述下来,把俩人惊的一阵后怕。 “所以说,你俩以后别乱接活,很危险的。”李道年教育道,然后转而一笑,豪爽道: “不过,今天这活接的好,挣了点钱,一人给你们转两百块钱!” “牛逼!哈哈哈!”邱阳很开心。 “感谢老板!”肖邦也喜笑颜开。 放眼全国,舍友给钱的也屈指可数了吧,平时请根烤肠都烧高香了。 他没告诉他俩,其实这钱不是这件事的报酬,而是下午去医院弄来的钱。 主要是他确实开心,今晚虽然差点死了,但是认识了唐渝,还聊那么开心,甚至把她收为了徒弟。 “你那纸是咋回事?”邱阳问:“我们之前都给校园墙删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风波。” “瞎写的,纯纯意淫和吐槽,谁想到被咱班同学拿走了,说我装神弄鬼,普信,评价哥……”李道年笑道: “我也不在乎,反正咱们知道我啥人就行了,平时接触的就那点人,网上风波算个屁!” “行。”肖邦答道:“看你没心里负担就行了,哥们挺你!” “两百块钱还挺管用。”李道年揶揄道。 “哈哈哈哈!什么钱不钱的,咱们注重的是兄弟情好吗?”俩人郑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次日,李道年上了一上午的课,仍然很水,还是和朵朵聊天,但是把证据给销毁了。 朵朵兴奋的很,蹦蹦跳跳的,因为哥哥说一会儿下课要去找徐姐姐吃饭,她可太想徐姐姐了。 爽歪歪啊,李道年下课后,看见有几个女生走在一起拍自己的照,他直接一个铁山靠(练习时长两年半那种),几个女生惊叫一声作鸟兽散了。 他现在他妈的根本不在乎,进入了自在心流阶段,逮着我拍照,然后发网上喷我是吧,随便你们,我还得给你们摆pose呢。 刚铁山靠完,就听见一声好听的笑声,徐双凝从树下缓缓走来:“你这是干啥?” 她捂住嘴,笑着看向李道年,看他瞬间立正,然后道:“我报复他们呢。” 徐双凝今天穿的特漂亮,兔子帽,小白袄,腿上则是光腿神器和长靴。 这大闺女搁那阳光底下一站,皮肤白嫩,闪闪发光,跟他妈天上来的一样,不知道的以为嫦娥下凡了呢。 上了一上午课,本来昏昏欲睡的,李道年直接精神了,那句话说的真没错,看美女是真养眼啊。 他瞬间心旷神怡,毫不避讳道:“哇,今天穿的真好看呀,上午没课吗?” “谢啦!”她笑了笑:“走,我请你吃火锅去!” “走走走。”李道年冲旁边几个扭头看徐双凝的男生嘻嘻一笑,心说你们他妈的就看吧,哈哈哈哈哈。 朵朵在他耳畔悄声道:“哥哥,徐姐姐怎么这么好看啊!” “人家可是练舞蹈的。”他自言自语道。 “啊?”徐双凝眨着眼看向他。 “没事,我说练舞蹈挺累的吧。” “是啊,挺累的,最近在排练元旦晚会呢。”她点点头。 “那以后,朵朵没再出现过吧。”李道年明知故问起来,故意把话题往这里引。 “没有,屋子里清净的很呢,”徐双凝抬起头道:“但其实我挺喜欢那小姑娘的。” “有多喜欢?”李道年问。 “啊?”徐双凝觉得他莫名其妙的:“很喜欢啊,挺可爱的,你问这个干嘛?” 你以为我想问啊,朵朵一直在我耳边让我问呢,一刻不消停。 “哥哥,你问问徐姐姐呗,问问她有多喜欢我,快问问呗!” “就是很喜欢那种对吧!”李道年故意放重声音重复道。 “是啊。”徐双凝笑了。 “哇!姐姐我也好喜欢你!”朵朵一个没忍住喊出了声。 “我艹!我草!”李道年瞬间蹦了起来。 “啊?我怎么听见了朵朵的声音?”徐双凝吓了一跳。 尼玛!李道年捂住脸,朵朵也赶紧捂住了嘴。 但是她看出了不对劲,看着李道年说:“这咋回事?” “额……我艹了,朵朵你自己解释吧。”他真是服气了,先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朵朵别太激动,谁知道人家徐双凝一夸就暴了。 “额,姐姐啊,你还记得我啊,我是朵朵……”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徐双凝惊叫一声,猛地往李道年这边一靠。 “姐姐别怕!姐姐别怕!”朵朵一下慌了,自己不会吓到姐姐了吧。 看见徐双凝如小兔般受到了惊吓,也苦笑起来,妈的,这换谁都得要吓死吧。 “没事,徐双凝,我给你解释。”李道年叹口气道。 他把因惊慌掉到地上的兔子帽捡起来,递给她,道:“朵朵她其实没走,唉,边走边说吧。” 俩人走到校门口,李道年把朵朵附身到照片上,不愿走的事解释了一遍。 “所以,那是你上课跟朵朵对话写的?”徐双凝恍然大悟。 “我靠,本来不想给你说的,害怕你害怕,然后说我办事不力啥的,主要是这事太奇怪了。” “没事,”她摇了摇头,笑道:“朵朵,也不用跟姐姐道歉了,我也不怪你。” 刚才一路上,李朵都在给徐双凝道歉,生怕自己吓到了姐姐,她真后悔喊出那一嗓子。 朵朵内疚道:“姐姐,我主要太喜欢你了,你对我可好了,我忍不住。” “哈哈哈哈,”徐双凝笑起来,她现在也不怕了:“没事呀!” 李道年就站在一旁,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徐双凝蹲下身子,对着空气不断笑着说话。 旁边好多学生,因为徐双凝长的好看,就一直往这边看,又觉得她行为有些古怪,一抬头,又看见了校园墙熟人评价哥,立马就炸了。 完了,更解释不清了! 她蹲下身温柔问道:“那朵朵,你有多喜欢姐姐啊!” “我喜欢你,比昨天那个姐姐还喜欢,她说话没你好听,没你温柔,嘻嘻嘻!” “啊?”徐双凝瞥了眼李道年。 草了,你咋净给我找事,他赶紧和稀泥道:“是吧,徐姐姐最好了是不?” “嗯,对对对。”朵朵应道。 徐双凝轻轻一笑,站了起来:“走吧,车到了。” 一路无言,李道年瞥头看了眼徐双凝,发现她一直朝窗外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火锅店,李道年觉得还是得给她解释一遍,就把昨天的事又又又详略得当地重复了一遍。 听罢后,徐双凝只轻点头,没做太多评论:“你没事就好。” 李道年肯定不能装傻,他明眼能看出来徐双凝对自己有好感。 三番五次的请吃饭,哪怕自己放鸽子,邀请他元旦晚会去看她表演,那纸上还写了关于她穿没穿丝袜的言论,她看见了,却也没生气。 跟自己吃去吃饭,穿的漂漂亮亮的,被朵朵吓到了下意识往自己这边躲,以及最后在车上,望向窗外的眼神。 她应该是吃醋了,因为朵朵提到了唐渝。 唉,朵朵不懂,他早就该告诉她,在女孩儿面前别提其他女孩儿。 徐双凝真是个好女孩儿,他不想伤她的心,说实在的,他现在也拎不清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情感。 “你喜欢吃啥?”徐双凝问。 “啥都吃,来份毛肚吧。”李道年说。 “好。” 看着她低头在菜单上勾画,李道年摇摇头,拿起手机。 就在这时,室友郭阳忽然发来一条消息,是条语音。 啊?他给我发消息干嘛? 郭阳都多长时间没来寝室了,四个床位,就他仨一直住,上次联系他还说在青唐山跟女朋友玩呢。 他点开语音,发现声音有些大,徐双凝也听见了,抬头看向这边,结果传来发疯似的声音: “兄弟!我踏马要死这儿了,熊!妈的,有鬼!快来,青唐山!我电话打不通,没信号!” 郭阳的语气惊慌失措,真跟要死了一样,喘着粗气。 李道年立马站了起来,如临大敌,赶紧拨了个电话回去,却显示对面关机了。 关机了? 郭阳这厮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这是真碰见鬼了?看他语音里吓的不成样了。 我靠,我现在该报警吗?他又发了几条消息,打了几个电话,结果他根本不回。 徐双凝站起来,赶忙道:“报警吧!” “行。”李道年着急慌忙地打了报警电话,着急地说了青唐山室友出事了,却根本回答不上细节。 “同学,你别慌,他可能碰见熊了,我们现在立马联系当地警方,你把你导员和他家长电话发过来。” 李道年赶紧打了导员电话,让她和警察联系。 坐在椅子上,他六神无主,熊?鬼? 这到底怎么他妈的回事。 他又联系了邱阳和肖邦,发现郭阳根本没给他俩发消息,过了会儿导员也发来消息说郭阳爸妈在国外,根本没收到任何消息。 相当于说,现在只有李道年收到了他的消息。 怎么就突然关机了?是没电了吗?为啥只跟我发消息? 不行,我现在得赶紧过去,警察顶多能帮忙找人,抓鬼这事,必须得他来。 如果说只能发一条消息,郭阳特地给他发,一定是有原因的。 “徐双凝,不行,我现在得过去,吃不了了!”他急忙说道,然后冲了出去。 “你小心啊!”徐双凝朝他的背影大喊。 李道年随手招了个出租车,火急火燎告诉司机,赶紧回学校。 关上车门,李道年朝火锅店里望了一眼。 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火锅腾腾冒着热气,徐双凝冲出店门,担心地往这边张望,偌大的火锅店,那道白色身影是如此显眼。 李道年皱眉说了句:“朵朵,你去给徐姐姐说一声,对不起。” 他摇下车窗,向着急的徐双凝招招手,然后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 手机传来她发的消息:“你千万小心。” “放心。”他回道,然后在手机上开始订最近的去桂源省的高铁票。 下了车,李道年就飞速往寝室赶去,顺便打了个电话。 “喂,唐渝!” “怎么了?” “有急事,我室友出事了,应该是碰见鬼了,要去桂源青唐山一趟,你去吗?” “就你一个人吗?” “对,就我一个。” “什么时候?” “现在,立马就去。”李道年说。 “那我订高铁票呗。”他没想到唐渝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我已经订过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会去的。”唐渝好奇道。 “我猜你肯定会去的,刚害怕一会儿没票了,你马上收拾一下啊,半小时后校门口集合。” “好。”唐渝答道。 停了几秒,李道年停在寝室门口,喘着气说:“谢谢你唐渝。” 挂断电话,他打开房门,迅速开始收拾起来。 边收拾边对邱阳和肖邦说:“我去桂源一趟,请三天假,pr课帮我喊个到,三天后,要是不回你们消息了,就报警说我失踪了。” “啊?你要去那么远?”邱阳有些担心:“用我们帮忙吗?” “不用,有帮手。”李道年回道。 这次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俩人技术不够成熟,带过去几乎就是拖油瓶,唐渝不一样,她有阴阳眼,能很大的帮助自己。 他胡乱塞进行李箱几件衣服,顺走了肖邦桌上的泡面和肠,又去饮水机跟接了一杯热水塞进包里。 “郭阳他到底怎么回事?”肖邦问。 “估计是遇见鬼了,所以我不得不去,连他爸妈都没收到消息,肯定是遇见啥突发情况了,手机关机了。” “你别死那儿了。”邱阳说。 “放心吧,我肯定把生命放第一位,我他妈还是处呢,不会这么轻易死了。” 行,既然他自己心里有数,俩室友也不再说什么,李道年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俩人又掏出了点瑞士卷和巧克力,帮忙一块儿塞到了他行李箱里。 “兄弟,我这儿有个帐篷,你要不?反正也不占地方,塞进去吧,以防万一。”肖邦说。 “行,塞进去吧。” 没多久,一切都收拾好了。 李道年洒了泡尿,拎起工具包,直接出门了。 “李道年!”他听到有人喊他,唐渝拉着行李箱向他招手。 “隆隆隆!”她拉着行李箱飞快跑过来。 “你收拾挺快的。”李道年笑道。 “我一直准备着呢。”唐渝说。 “一直准备着,啥意思?”李道年疑惑道。 “你看过霍比特人吗?”唐渝边走边问。 “看过。”他答道。 “里面主角叫啥来着,我忘了,他不就是突然被叫上冒险的吗?”唐渝说:“我说不准啥时候心血来潮了就想出去玩呢,所以就把行李箱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这叫说走就走的旅程哈哈。”李道年笑道。 “他出啥事了?” “等会儿上高铁咱慢慢说,我先打个车,去高铁站。” 打车、赶路、检票、上高铁,俩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高铁发车前两分钟赶上车了。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李道年跑,唐渝也跑,最后俩人都气喘吁吁的。 “你……真不是那,那种拧不开瓶盖的女生。”他喘着气开玩笑道。 “哈哈,我平时……也跑步的。”唐渝大口喘着气回道。 等照着座位号找好位置,把行李箱塞好后,俩人终于一下子跌在座位上,呼呼喘着气。 唐渝的座位是靠窗的,李道年把手机充上电后,望向窗外,看到了她的侧脸。 她仍轻微喘着气,发丝别在耳边,眼睛闪亮,望着远方飞速倒退的楼宇。 唐渝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里却充满了期待,微笑着,感觉很兴奋的样子,嘴里喃喃道: “哈,我还没去过桂源省呢。” 唐渝扶着窗台,笑着转头看向李道年,发现他在看自己:“咋了?” “没事。”李道年笑了,然后仰头靠在了椅背上:“等我歇会儿啊,然后给你讲讲。” 呼呼呼…… 他其实刚才想到了件东西。 唐渝的那个帆船模型。 第44章 破败的青唐山 歇了会儿,唐渝问道:“说说吧,咋回事?” 看她好奇的样子,李道年莫名想逗一下她: “我在网上看见消息,说桂源青唐山有人贩子,一个女人15万,如果是大学学历加5万,漂亮的话再加5万,我算算啊,把你卖了,那就是25万。” “哈,那有没有卖男生的啊?”唐渝笑着反问:“我看你也行。” “没有,”李道年假装一脸认真道:“那贩子说,他只收女人,估计是卖给光棍做老婆的吧。” “行,”唐渝咯咯笑了起来:“那你把我卖了吧。” “你别怕,等把你卖了,25万拿到手,我再把你救出来,分你10万,怎么样?”李道年眨眨眼。 “哇,你好聪明啊!”唐渝笑道:“卖我一个不够吧,再卖一个怎么样?” “还有谁能卖?” “朵朵啊,朵朵你在吗?你哥把你卖了怎么样?”她坏笑起来。 “不行!”朵朵突然哼了一声。 “我肯定不卖,一百万我也不卖。”李道年坚决道。 “哈哈哈哈。”唐渝开心地笑出了声。 乐了一会儿,李道年不再开玩笑了,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但她仍是一头雾水。 别说她了,就连李道年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得到那儿才能清楚。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真是一次没有目标的冒险。 但越是未知,可能越是刺激吧,唐渝一点都没害怕担心的意思,反倒一脸乐观,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过了会儿,她看着田野道:“高铁车费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了,这回算你帮我,免费的,而且我那室友有钱,把他救出来了,十倍报销都行。” “他怎么跑那么远?” “跟他女朋友出去旅游了呗,我要是有钱了,我也天天出去玩,谁还上学啊。”李道年躺在靠背上说。 “有道理。”唐渝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来:“我得给导员请假,还没给她说呢。” “哈哈哈,先斩后奏是吧。” 唐渝笑道:“那也没办法啊,都上高铁了,总不能倒回去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得请个假。”李道年嘻嘻道。 唐渝瞥了他一眼:“咱俩一个德行。” 李道年本以为请假会很顺利,没想到刚发过去,导员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李道年,你这假我不准!” “余老师,我都上高铁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提前告诉您,您就准一次吧!”他使出了真诚必杀技。 “你跑桂源干啥?去找郭阳吗?你别乱来,现在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别捣乱!” “放心吧老师,我就是去玩玩,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绝对不进山!” “你不是一个人吧?”余导员语气质疑了起来。 “是一个啊。”李道年看了眼唐渝,只见她轻蔑地笑了下,心说你撒谎倒是不用打草稿。 “屁!我跟王导员一个办公室,他刚才跟我说他带的学生唐渝也请假了,也在高铁上呢,你是一个人?” 完!这谁能想的到。 李道年不知道该说啥了,谁知唐渝直接凑到手机跟,说道:“余老师,他是骗你的,怕你担心,我俩就是一块儿的。” “我就知道!李道年,你怎么还没人家姑娘诚实?等回来了再找你算账!” “诶!余老师,这回我真错了啊,要给处分的话,跟校长说一声行吗?”李道年说,听到这话唐渝直接开始憋笑。 “还给校长说!?上回没给你们处分,那是暴校长想原谅你们一次。”余静没好气道,上次她也一直没想通,那么大的事,为啥连一个最小的处分都没给。 “行了!最多三天假,不然直接打你家长电话了!还有,你们现在还年轻,保护措施要做好!听见了吗!” “老师,您多想了!” “每晚报备行程和定位!一会儿再给承诺书抄了,签上字拍照发过来!” 电话挂断,李道年捂起脸,叹气道:“你知道这啥感觉吗?就跟要去诗和远方了,结果一回头,发现屁股后头还缠着个锁链。” “她也是为咱安全着想。”唐渝苦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撕下一页,又递给他一支笔。 俩人把小桌放下来,就开始抄承诺书。 抄着抄着,李道年往她纸上看了眼,笑道:“你又一次打破了我刻板印象。” “咋了?” “我以为女生的字都是那种特娟秀好看的呢,原来也有龟爬的。” “嘿!?”唐渝抬眉质疑道:“你写的很好看吗?” “诺!”李道年给她看。 “嚯!”唐渝惊了:“还真挺好看的。” “我小时候上过书法班。”李道年解释,感觉又装到了。 小时候,老师说:你现在练字,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好处的。 没错,他现在就感受到了,实际上不止唐渝一个人,有好多女生看过他写的字都夸他写的好看。 “那……你写那么好看,帮我抄呗?”唐渝嘻嘻笑道。 “去去去!” 等一切安排好后,俩人终于能得空歇会儿。 桂源省,距他们学校有1200多公里,高铁大约七小时,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二分,等到了青唐山那儿,也得晚上九点了。 瞎聊了会儿,李道年就拆开瑞士卷边吃边玩炉石传说(打钱!) 唐渝看风景看累了,也凑过来看他玩,然后李道年就教她。 玩着玩着,突然蹦出来个消息框,是条语音。 徐双凝:你已经走了吗? 唐渝吃瓜般看了李道年一眼,然后把笑着把头缩了回去,留给他私人空间。 嚯!原来是朵朵经常提的徐姐姐啊! 李道年对着手机语音回复:对,我去桂源省一趟,看看能不能帮忙。 徐双凝:那好,你注意安全就行(微笑表情包)我听见朵朵道歉了,没事的。 唐渝吃惊地看向李道年。 李道年:好,确实不好意思,没吃完的菜退了吗? 徐双凝:我吃不完,叫我室友她们来了,放心吧,都吃完了。 徐双凝:这回不算,下回再请你呗。 李道年:行! 徐双凝:平安符(表情包) “她你对象吗?也知道朵朵的事?”唐渝讶异道。 “不是啊。”李道年就把徐双凝的事给她解释了一遍。 唐渝听罢后,笑着点点头:“你没感觉出来?她喜欢你。” 李道年苦笑一下,不出声回应。 闭上眼想一想,这是徐双凝今天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让他注意安全了?他已经记不清了,特别最后那个平安符表情包,不知道哪儿找的。 “也许吧。” “不是也许,是肯定。”唐渝斩钉截铁。 “啊?!”朵朵突然插嘴道:“徐姐姐喜欢哥哥?!” “你哥哥是个傻子!”唐渝说。 “不说她了!”李道年继续玩起游戏,在他没想清楚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做。 见他不愿意提,唐渝就不说了,继续看他打游戏。 七个小时的时间很长,两人游戏打累了就午睡,醒了后,李道年又开始给郭阳手机打电话,可惜仍没有回复。 唐渝拿起手机搜索青唐山,开始阅读关于这地方的信息。 看了大约半小时,她总算弄清了,这地方不算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只是现在旅游改造后,有一些简单旅游项目罢了,但是不温不火,将近废弃。 唐渝端起手机:“我给你念念啊,百度上说,青唐山,占地极广,因为山地崎岖,树林丛生,现在已经没人居住了,据说清朝的时候这山区里还有些零零星星的村庄。” “1908年,青唐山发生了一次大地震,村庄全震没了,到了02年,桂源省想发展旅游业,然后就招标开发,当时弄了一些像徒步路线,山林别墅,挂壁栈桥呀这些项目。” “但是因为这地方太偏,平时山里都特潮湿闷热,游客也不好进出,旅游项目也和外头的千篇一律,发展的一直不太好,不死不活的,现在只剩些零散的旅游项目了。” “哦。”李道年沉思道:“郭阳他咋来这个地方旅游了?看上去这山不咋地啊!” 唐渝摇摇头:“上面还说,当时开发景区的时候,有很多野生动物,狼啊,熊啊什么的,后来规划旅游,就用铁栅栏围出来一大片地方,保证游客安全。” “就是说,这安全范围内是没危险的,可能有游客不小心迷路或者野生动物翻进来,才可能造成伤人事件。” “有人受伤过吗?”李道年问。 “上面有个新闻链接,说是05年的时候有一起熊伤人事件,把一个人的胳膊咬断了,后来警方去找,没找到熊,可能是跑深山里了。” “嗯。”李道年皱眉道:“可能郭阳是碰见熊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担忧,望着窗外渐黑的天空,从中午发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莫非他俩迷路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死了,熊袭击了他俩,身负重伤,根本没力气走出山,甚至直接被吃了。 这事根本不敢细想,想想前两星期还跟自己嘻嘻哈哈的鲜活生命就这样没了,很渗人。 熊这个生物,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实际上杀伤力极大,一掌拍下去,张开爪能给人拍个半死。 平常人可能没概念,看视频看不出大小,有些身形巨大的熊,站立起来能有三米多高,臂膀宽厚,站在面前,和一座小山没什么区别。 黑夜里,那眼睛跟个冥火浮在半空,一呼一吸,鼻息跟火山喷发一样,真要是朝人冲过来,还没跑呢就吓个半死。 如果说赤手空拳,和它们交锋,简直就是找死,武松来了也不行,何况是他们这种绕操场跑个几圈就累半死的人。 “可能就是手机关机了呢,别想那么多。”唐渝说。 “是啊,他这人贪生怕死的,不可能冒险去逗熊找死的。”李道年无奈笑道,希望他能活着吧,虽然在寝室天天争着当爹,死还是算了。 “等我找找车票啊,看看九点到庄马市有没有进山的途径。”他开始在手机上查找。 没一会儿,唐渝发现了一条消息:“我找到个车,晚上十点十分的车进山,应该是个旅游团,十一点半能到山里的一个客栈。” “啥旅游团这么晚进山?”李道年有些怀疑。 “等我看看啊,”唐渝点进去详细看看:“上面说有些夜晚旅游项目,但没有透露,正好还有俩位置,咱订吗?” “我靠,不会给咱拐了吧。”李道年思索着。 “哈,没事,我值25万呢!”唐渝莞尔一笑。 “哈哈,”李道年说:“不能一块儿给拐了啊,要不然谁救你。” 唐渝咯咯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你说吧,咱先在外头住一晚再进山,还是直接搭这班车,十一点半到山里的客栈住?” “你怕吗?”李道年看着她问。 “我还好吧,现在治安这么好,而且这旅游团说,他们已经运营五年多了,应该没啥事。”唐渝看着手机答道。 “我害怕到那儿后,说一间房卖几千块钱一晚,咱都进山了,到时候退也退不得,进也进不得,被坑了就傻逼了。”李道年说出心中担忧。 “嗯,”唐渝若有所思点点头,翻看着信息,过了会儿,递给他看:“上面说那个石门沟客栈,大床房300,双人间150。” “有房间吗?”李道年问。 “现在全空着呢,估计是那种专门接待游客的。” “还是明码标价,”李道年说:“那要不咱就赶这班车?” “行,听你的,师傅。”唐渝点头,开始订票。 “咋突然来这么一句?”李道年被逗乐了,有些欣喜:“车费多少?我给你付了。” 唐渝微笑一下:“不用啦,就当我拜师费了。” 李道年歪头看着她的眼睛,唐渝睁大眼睛眨了眨表示回应:“我说真的,我学琴以后要是吃不了饭了,就干这个,至少还能养活自己呢。” “你这形象适合当个钢琴老师什么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多好。”李道年说。 “不想当,我就想当那种在游船上的雇佣钢琴师,就是那种一出海,十天半个月不靠岸那种,多自在,哈哈。”唐渝眼神里充满了亮光。 “你是不是看过海上钢琴师?” “看过呀,基本上关于钢琴的电影我都看过。”唐渝说。 “我是学编导的,要知道电影这东西吧,都是演的,没那么好。”李道年不忍心戳破道。 “我知道呀,有个理想还不行吗?”唐渝一点也不沮丧,看向窗外的夕阳。 李道年现在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儿了,唐渝是个比较大大咧咧,充满激情的女孩儿,从她的那艘帆船模型就能看出来。 她心里一定有一片诗与远方。 但同时她又真诚又不天真,就像那个谁说的来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挺好的。”李道年呢喃出来。 “什么?”唐渝扭过头来看他。 “我想起来了,叫什么罗曼罗兰。”李道年说。 “是英雄主义吧!”唐渝微微一笑道: “我喜欢那句话!” 窗外的夕阳日渐西垂,唐渝的侧脸映上火烧云的颜色,外面的风景不断倒退,光影斑驳。 她微笑着,眼神望向远方天际线,仿佛闪着星光。 李道年明知道是在舱内,可是他好像看到一股风,把唐渝的发丝吹起。 就像在风里一样。 真他妈好呀! 第45章 雨夜进山 下了高铁,等俩人拉着行李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天空中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时间本就是深秋与初冬的间隙,再加上桂源省本就处于祖国偏北,空中冷雨森森,凄凉无比。 出了高铁站,外头行人稀少,月光黯淡。 现在是21:30,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待着吧,唐渝望向远处的楼房,她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距学校的一千多公里外了。 走到高铁站外的小道上,李道年打了车,准备往庄马市人民公园站台候车。 唐渝的手机显示,那辆旅游团大巴车开车时间是十点十分,打车到人民公园等车是完全赶的上的。 上了车,李道年和唐渝一起坐在后座上,感觉暖和多了。 他看向司机,发现他沉默寡言的,可能是因为开了一天车,时间太晚的原因吧。 “师傅,我们是来旅游的,你有啥地方推荐吗?” 司机歪歪头,看了眼后视镜道:“来这儿旅游?没啥好去的,无非是去什么同锣鼓巷,中央大街,大塔楼那些地方。” “这儿冬天都没啥人来,你们咋想着来这儿旅游了?”司机好奇问道。 “我们想去爬山,青唐山现在怎么样?”唐渝问。 “不推荐去,那儿都快成野山了,我十年前去的时候都不太行了。”司机说。 “你听过现在还有旅游团往山里去的吗?”李道年问。 “可能有吧,春游的?或者美术班写生?我也不太清楚。”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太妙。 都说出租车司机是当地的万事通,旅游啥事的问他们就好,没想到现在就连司机都对青唐山评价不太好。 “你们俩小年轻的,咋想着往山里去呢?去商业街和古巷打打卡,拍拍照多好。” “哦,我俩是心血来潮,突然就想爬山了。”李道年敷衍道。 “嗯……”司机拐了个弯:“青唐山这地方,据说政府现在正考虑把它划成自然保护区,以后就不让进去旅游了,可能再过几年这山真就进不去了。” “好吧。”李道年望向外面凄冷的街道。 十分钟后,司机帮他们把行李箱卸下来后,转身就走了。 当唐渝和李道年找到公园门口站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些人在等了。 李道年从包里掏出伞递给唐渝,让她在原地等着,然后自己则在这些人面前有意无意走了一遍,发现了件奇怪的事。 “你发现没有,这些人都年纪偏大,跟咱父母那辈差不多。”李道年说:“没一个年轻人。” 唐渝点头,皱眉道:“而且,怎么手里都大包小包的,你看那几个,手里还提着黑色塑料袋。” 站台旁的树荫下,十几个伞静静立在那里,那些中年人有些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有些则细声交谈着。 雨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轻响着。 就在俩人疑惑之际,一个中年女人向他俩走过来,站在了一旁,那女人头发半白,皮肤粗糙黝黑,看上去是个常年劳作的农家妇女。 那妇女也提着个黑袋子,路过时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站在那里也不掏手机玩,就站在那儿看雨,不悲不喜。 李道年凑上前,礼貌道:“阿姨,你也是去青唐山里旅游的吗?” 妇女抬眼看了下李道年,轻点了两下头。 “您之前去过吗?里面有啥好玩的旅游项目吗?” 妇女摇摇头,不说话。 李道年觉得他妈的有点尴尬,好声好气问人家,人家却根本不理自己,这让他更加怀疑了,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见场面僵在这里,唐渝走上前来,微笑道:“阿姨,你好!” 这中年妇女看了眼唐渝,呆滞一秒,然后也笑了下:“你好。” 我靠,这什么情况,为啥唐渝一上去,她就愿意说话了,就因为她长的好看点?声音好听点? 李道年退在一旁,听俩人的谈话,然后偷偷说了句:“朵朵,你在吗?帮哥看一下呗,这些都是人吗?” 他有一瞬间,深刻地怀疑这些人都他妈的有问题,会不会是鬼或者啥邪祟的东西聚堆开会了。 “哥,我没看出啥奇怪呀!”朵朵说:“你看不见他们吗?” “能倒是能。”李道年放下点警惕,不再一直握着包里的“星期五”了。 “阿姨,您之前去过山里吗?”唐渝好声问道。 李道年觉得她声音确实好听,青春伶俐的,一般有这样的女孩儿,漂亮又好声问你东西时,你是不会拒绝的,反正他他妈的肯定不拒绝。 “去过。”妇女回答。 “我怎么看报团的都是年纪偏大的呀,只有我俩稍小一点。”唐渝继续保持微笑。 “对呀,都是年纪大的。”妇女叹了声气。 唐渝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心说怎么忽然谜语人了? 旋即,妇女却主动问道:“你俩是去山里玩的吗?” “是啊!”唐渝看了眼李道年,他点点头,表示回应。 “没啥可去的,不好玩,别去了。”妇女劝道。 “我们酒店都订过了呀?”唐渝说:“咋了姨,是有啥危险吗?” 妇女又摇摇头:“这倒没有啥,就是不好玩。” 李道年品着她话中意味,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姨,你饿不,我们带了点瑞士卷,分你一个吧。”唐渝从口袋里掏出包瑞士卷。 妇女欣慰笑了笑,本想拒绝,见这姑娘强意要塞给她,笑了笑就收下了:“谢谢。” “嘿!不用谢。”唐渝开心道:“我俩本来就是来旅游的,带的东西多。” 分过东西后,妇女的态度明显好多了,挂着淡淡笑容,开始和他们聊天: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唐渝,唐朝的唐,渝是三点水那个渝。”唐渝说:“他叫李道年。” “都多大了呀?” “哦,我现在十九岁,等寒假就20岁了,”唐渝看向李道年用眼神询问着,他接着道:“我已经二十了。” “挺好。”妇女点点头:“我叫程香玉,你们叫我程姨就好。” 接下来,程香玉就开始问东问西,当得知他们是从潮安省平沙市的学校来时很吃惊: “你们跑那么远呀!现在大学不该上着学吗?” “我们请假了。”唐渝给她解释。 “明天不还得早读吗?这老师能放心吗?”程姨关心道。 “姨,大学不是这套了,不用早读了。”李道年发现这程姨好像把大学想的太简单了。 “是这样啊。”程姨若有所思:“那,你们还用背课文吗?” “我反正没背过。”李道年说:“高中倒是经常背,什么难于上青天之类的,叫啥我忘了。” 唐渝哭笑不得:“那叫《蜀道难》好吧!” “对对对,就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道年一下想起来了。 “是不是李白写的?”程姨笑着说。 “哇,你还知道这个?”唐渝有些惊讶。 “对,我有个闺女,之前高中的时候背过。”她说。 越聊越开,程姨就开始问他们上大学该干什么呀,生活费多少呀,宿舍好不好呀,谈恋爱普遍不普遍呀,之类的。 李道年发现老一辈中年人就喜欢问这些东西,感觉上个大学是什么很高级的东西,实际上没啥大不了的,都离不开吃喝拉撒。 但既然有天可聊就聊呗,聊着聊着,感觉关系熟了些,李道年就直接问道: “程姨,你这塑料袋里装的都是啥东西啊?” 程姨顿了一下,轻声道:“这些啊,我有个亲人在山里干活,去山里正好送点东西。” “好吧。” 人渐渐变多,都还是那些中年人,大包小包的,打着伞,站在小雨里,人声渐渐嘈杂。 没多久,一道明亮的车灯于黑夜中射过来,一辆旅游大巴响起刹车声停在了站台旁,车门打开,一个男人透出头来吆喝道: “上车喽!大家集合!” “走吧。”程姨拉着大包小包向着大巴车走去。 大巴车的两边敞开,众人排着队往里面塞着行李,李道年和唐渝挤的比较靠前,放完行李后就上车了,还抢到了后排的位置。 等程姨上来后,她就看见那个叫唐渝的姑娘在后排向她招手,她走过去和他俩坐到了一起。 众人陆陆续续上车,没一会儿车就坐满了,地板泥泞,人声杂乱。 李道年还没说两句话呢,就感受到屁股一阵抖动,客车发动了,一个带着旅游帽的男人,站在前排,拿着喇叭大喊着: “大家都把安全带给系上!摄像头能看见,最近查的严!” “小杨,你怎么变黑了?”前排一个大叔笑着道。 “哈,叔,天天往外带团能不黑吗?”小杨笑出声来,对着一个大娘道:“姨,你看你,不是说了吗?把安全带系上啊!” “诶,好好好。”那个大娘赶忙把安全带系上了。 李道年皱眉问道:“程姨,那个人是导游吗?” “是。” “怎么感觉都认识他一样,大家都很熟似的,姨你也认识吗?” “认识啊,每次去都是他带的团。”程姨说。 唐渝有些困惑,难道大家都去过很多次吗?她直接问道:“姨,你来过几次啊?” “我啊,算上今天,一共五次了。”程姨掰着指头算道。 “您怎么去这么多次啊?” “唉!”程姨只是叹口气摇摇头,明显是不想提这一茬。 看她不愿意说,俩人默契地也不再询问,只听着那个叫小杨的导游指挥声,看向了下雨的窗外。 雨滴顺着窗户滑落,路过路灯时才能看清外头的东西。 就在这时,朵朵突然朝着李道年耳朵说了一句话,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哥,我刚在那些阿姨叔叔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那些黑袋子里的东西。” “是一些黄色的纸,和纸叠的小元宝。” 我靠! 李道年背后瞬间冒汗,慌张地看了眼程姨。 朵朵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他可知道,这他妈都是上坟用的东西! 烧黄纸,烧元宝! 尼玛的,这车是怎么回事,灵车啊,载着一车人,都是去上坟的吗? 他咽了口口水,偷偷拉了下唐渝的胳膊,等她反应过来后,李道年暗示她看手机。 “唐渝!朵朵说那些黑袋子里装的全是黄纸和元宝!” 唐渝放下手机,不安地望了眼车厢,有些不知所措,身边的程姨仍在微笑着和她说话,她只好强颜欢笑。 等终结了话题,唐渝忙在手机上打起了字。 唐渝:那咱现在怎么办!跳车吗? 李道年:先别急,这难道就是那个特色旅游项目? 唐渝:所以说才半夜来? 李道年:我靠!全来上坟,今天又不是中元节啥的 唐渝:要不问问程姨? 李道年:我觉得还是别打草惊蛇,你能看见鬼吗? 唐渝望了望车厢,又朝窗外张望着,目光所及,没有看见鬼魂。 唐渝:我没看见,这不会是啥恐怖宗教仪式吧,最后别给咱俩烧喽! 李道年:我觉着程姨不像是坏人啊 唐渝:你窗户边有破窗锤,不对劲咱俩直接跳窗 李道年抬头看见了窗户上挂的红色破窗锤,然后朝她点了点头,心情沉重起来。 忽然,所有人身体后倾,车开始上坡了,透过路灯他能看见绿油油的山壁。 他打开地图,准备看看现在的位置,加载了好一会儿,才显示出来,原来已经到了青唐山山脚,地图显示,前面的路还有好长,九曲十八弯的。 信号也从5g变成了3g。 李道年在心中预演着跳车方案,生怕一跳车人就他妈滚下悬崖了,这夜黑天高,荒山野岭的,俩人真能跑的了吗? 李道年凑过头去看唐渝的手机,发现她的信号也变成了3g,打开个微信视频都有点费劲。 “别怕,还有星期五呢”李道年给她发了个消息。 唐渝微微一笑,放下了手机。 车头的小杨导游见大家都安顿好了,便开始讲话了: “大家听我说!还是我杨峰哈!都是老熟人了啊,还有一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今天因为有雨,可能慢点,但放心,错不过时间的!” “还请各位叔叔阿姨中途别解开安全带,要想上厕所了也忍忍,中途不好下车!” “司机师傅还是焦叔叔啊,今天下雨了,开的很辛苦,大家给他鼓鼓掌好吗?!” “好!”车厢内爆发出整齐的掌声,气氛瞬间活跃了很多。 这场面惹的李道年直皱眉,他有好多年没报过旅游团了,怎么跟他妈的传销一样。 他撇头看看程姨,发现她面带着微笑,一齐鼓着掌。 唐渝有意无意往他这边凑了凑,看的出来,她也有点担心。 “行,那各位叔叔阿姨先歇着,咱们稍后见。”说罢杨峰坐回了自己座位。 当信号由3g变成了2g,李道年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深山,能看到两座山之间的山谷了。 “哥!我又发现个人,他好奇怪啊!”朵朵又说话了。 “咋了?”李道年提起了警惕。 “那个老爷爷穿的好奇怪,他穿着一个黑色大袍子,帽子好高,还有个腰带呢,最奇怪的是,手里拿着个小扫把呢。” “小扫把?”李道年一头雾水,探出头朝前面望去。 就在第一排,李道年能看见一个露出来的手,那手把着个拂尘,在空中摇晃。 随着车的抖动,那袍子后面的半个太极八卦也露了出来。 尼玛,车里怎么坐进来个道士?! 第46章 十二生肖 这道士是干什么的? 不会真是来带着一车人去哪儿做法的吧? 李道年瞎几把想着,越发谨慎起来。 唐渝发来消息:我好像还看见他腰间别个木头剑 李道年:是桃木剑吧,挺像模像样的 唐渝:没事,你有那把星期五呢,看上去比这个厉害 李道年把手伸进包里,抚摸了下这把集百家之绝学的剑,不会真的要用上吧? 一路无言,大巴车在山里行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小杨导游什么话也没说,那老道士仍抱胸闭目养神,老神在在,手机信号早就完全消失了。 车上有些叔叔阿姨都半眯起眼睛,昏昏欲睡了,车外的雨还是不大不小,淅淅沥沥从车窗滑下。 摸一下玻璃窗,嘶!真够凉的! 整个大巴车在青唐山的行进过程中,竟没有碰上其他任何一辆车,就如同穿越到了深海,变成了灯笼鱼,打着灯在海里禹禹独行。 整个车厢莫名的安静,只能听见轮胎碾路和打在车窗上的雨声。 靠!真是够渗人的! 李道年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23:23了,自半小时前,唐渝就放下了手机,闭着眼休息,介于睡着和不睡着之间,随车的晃动一颠一颠。 俩人坐了一天的车,确实很累了,李道年也觉得有些困,但是不敢睡,唐渝挣扎了几下后,最终头还是靠在了李道年肩上。 他微微侧头,能闻见唐渝的发香,这他妈更睡不着了,想着要不找件衣服给她披上? 正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嗓子,小杨导游站起了身: “咳咳!叔叔阿姨!快到了啊,都醒醒吧!” 唐渝一下被惊醒,眨了眨眼,癔怔两秒,才意识到刚躺在了李道年肩上,无力道: “到了吗?” “不知道。”李道年仰头聆听着,唐渝捋捋头发,也看着前面的导游杨峰,与此同时,昏昏欲睡的大家都醒了。 “叔叔阿姨!我提醒下,一会儿出去了,咱们就停留四十分钟啊,下着雨呢,路还滑,一定要千万小心,别摔倒了。” “嗯……”车厢内的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李道年和唐渝相视一眼,这咋么回事,停四十分钟,是还没到目的地吗? 那现在是要到哪儿了?特色旅游项目吗? 唐渝碰了碰身边的程姨,问道:“姨,这是要到哪儿了?” 程姨低下头,看着俩人,轻声道:“这不关你俩的事儿啊,你俩就在车上坐着就行,啊!” “姨,你就跟我们说说呗,你们不会是搞传销诈骗啥的吧?”李道年直接道。 “不是,”程姨无奈笑笑:“你们好好待着就行,不用担心,放心吧,姨没被骗。” 尼玛,又当谜语人。 见程姨都不愿意说,其他人也没问的必要了,杨峰导游仍在拿着喇叭继续讲话: “咱们现在离医院十万八千里,要是年纪大了,就在车上留着吧,让其他人把心意带到就行了。” “车上给大家备了二十双雨靴,肯定是不够的,分批去,咱们都快一点,也别淋感冒了。” “好!”前排一个大叔应道,众人精神明显被调动起来了,一个睡的都没有了,俱都收拾身上的东西,穿上外套。 “好了,小杨我就说这么多,最后,让我隆重介绍一下,今天请过来的王道长!大家欢迎!” “啪啪啪!” “啪啪啪!” 程姨跟着车内的众人一同鼓掌起来。 前排的那个老道长,悠悠地站了起身,面向了大家。 嚯! 此时李道年一看才发现,这王道长白须长发,面部棱角分明,眉毛又白又长,脸上皱纹如同石刻般,手持拂尘,腰挎木剑。 披着道袍,就那么一跨一走,向车箱内众人作了个揖,端的是个身体硬朗,仙风道骨啊! “怪唬人的。”唐渝朝他低声道。 王道长作揖完后,用他那沧桑又不失浑厚的声音道:“诸位,贫道姓王,号云升,自幼慕道,幸得恩师方忠垂青,才得以入玄门修行,自今载,已习道八八六十四年。” “贫道正是青唐山本地五庄观出人,没错,与西游里那座大观同名,不过,没有那吃一颗长寿的人参果,也没有如地仙之祖——镇元大仙这样般的神仙人物。” “有的只有些许像贫道这般苦修的人。”王道长自嘲道。 “哈哈哈,道长玩笑话。”车厢内发出些轻微的笑声。 李道年心说这大仙还挺幽默的。 “贫道虽不敢言说已窥道堂之奥,然心有清净,愿以微薄之力,助天下有缘人。” “贫道略懂符箓,在已故师傅方忠教导下,也习得了炼丹之术,为此观天象,知地理,为善信祈福解惑,乃本人之毕生心愿。” “前几日,杨导游找到我,说是让我为大家祈福庇护,实双向奔赴,一拍即合!今来到此地,见诸位心有虔诚,感动万分。” “啪啪啪!” “啪啪啪!” 车厢内又是一阵掌声。 李道年汗颜,神他妈“双向奔赴,一拍即合”怎么这王道长说话又老又新的呢? 唐渝听到这话也觉得有点怪怪的,要不是大家都争着鼓掌,她真可能忍不住笑出来。 “额……”王道长正待说话,突然卡壳了,愣在那儿望着众人,李道年好奇地探出头看向他。 我瞧瞧怎么个事? 那王道长顿了会儿,自在地拿起个保温杯,抿了口水,好似在润嗓子,又轻呷了几口,才放下杯子继续道: “相逢即是有缘,因此,贫道此次前来,为大家带来了些观内匠心制品……” 说到这里,李道年和唐渝面面相觑,怎么他妈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嘞? 说着,王道长从自己座位下拖出个包裹,从里面掏出几个木头符,托在手中,面向众人: “此物乃是吾师方忠生前的得意之作,我作为亲传弟子,又在其上增添巧思,在观中已成炙手可热的物品,每逢十五三十善信上山入观,烧香拜神,都会询问此物的制作情况。” “因其制作之繁杂,工艺之细腻,常常缺货,下山时,有缘人们不免感叹运气不佳,不曾碰见此物售卖。” “在此,贫道隆重地向诸位介绍我手中物品,乃是十二生肖护符!” 车箱内的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了,纷纷盯向王道长手中的十二生肖护符,包括坐在最后一排的李道年和唐渝,他俩更是眼睛大睁。 王道长高举手中护符,捻起其中一颗,介绍道: “大家看,我手中的正是申猴,看上面猴子攀树远眺,灵气十足,惟妙惟肖,乃是观内宏道长亲手刻模,其一毛一发都倾注极大心血,现由其领班弟子批量制作。” “但哪怕是弟子五个,每年产出不过二百枚,求而不得者,则千千万万,拿在手中,便能感受到其深深重量!” 哇!有这么神? 车厢内众人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仔仔细细盯着那申猴护符,生怕少看一眼就漏了机缘。 “还有,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王道长一颗颗展示:“十二生肖,一一在此!” 前排的几位阿姨从道长手中接过一颗护符,在手中抚摸着,王道长继续道: “怎样,摸起来,是不是觉得纹理舒适,光滑润手。” “是是是。”几位阿姨附和道。 王道长开心地点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 就在此时,站在道长后面的杨峰突然道:“那请问王道长,此护符有什么用处呢?不可能只是看起来好看吧?” “当然不是,”王道长爽朗笑道:“佩戴此护符可驱邪避灾,逢凶化吉,增加运势,长此以往,助力人生一帆风顺。” “最重要的是,”王道长忽然托起长音,卖了一秒的关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它可对逝去的亲人给予关怀,亲人在天之灵,也能借此对你们庇佑祝福。” “当然,只需要生肖对应即可。”王道长说。 前排的一个大叔迫不及待道:“道长,我要两个寅虎!” “道长,我要午马!” “道长,辰龙有吗?” 车厢内中年人喧哗起来,纷纷对着道长问话。 “别急,别急!”道长喜笑颜开:“此次前来,数量有限,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有,先到先得。” 众人屁股都离开了板凳,跃跃欲试。 “最后,给大家说一下护符的价格,今年正值本观建立一百周年,所以每个护符都打八折,数字很吉利,一个一千元!” “我靠!”李道年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合着你他妈卖货呢! 唐渝也忍俊不禁,她说怎么听着听着感觉这么熟悉呢,原来是直播卖货呢。 “一千元?”身旁几位老阿姨有些怔住,低声喃喃道:“怎么比去年买的东西还贵了?” 啊?李道年又是大跌眼镜,去年也卖过货啊! 唐渝终于知道了,为啥车费一点也不贵,酒店房间也不坑人了,原来隐藏收费在这儿呢,合着在这儿阴人呢。 俩人只哭笑不得。 本以为到此就完事了,谁知道又来了一句,给俩人笑的半死。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道童,扒住王道长的道袍就鬼哭狼嚎起来: “师傅!不行啊!咱们五庄观本来入不敷出,这在观里都是卖两千块的啊!你这样卖是要亏本的啊! “你个小兔崽子!”王道长大袖一挥呵斥道:“今日与众位有缘,哪轮到你来说教,我偏要给大家福利,好名声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好!” “王道长说的好!” “啪啪啪!” “啪啪啪!” 众人喝彩起来。 尼玛!李道年捂脸憋笑:“这不就是我要给家人们福利吗!” 唐渝本来精神不佳的,被这王道长一逗,咯咯咯笑了起来。 旁边的程姨举起手跟着附和:“道长,我要羊!” “诶呦!”唐渝吓了一跳,赶紧拉着程姨的胳膊劝道:“姨,你别信啊,这都是骗人的!” “小渝,你别管了。”程姨看了眼她说。 “姨,这都是套路啊。”李道年也说。 可惜程姨根本不理她,自顾自在那儿举手,想买那护符。 “姨啊!”唐渝正待苦口婆心劝她,却被李道年拉了一下,憋住了嘴。 “咱劝不动的。”李道年低声说。 “好好好!”杨导游在车头举起双手,喜笑颜开:“大家别乱,大家别乱,都有都有,坐在位置上,注意安全!” 听到这话争先恐后的众人才安分下来,纷纷举着手,招呼着王道长。 王道长拿着布包从车头开始卖货,边卖边走:“你要的是马对吧。” “放心,猴护符我也带够了的。” “您要两只羊啊,给您。” 他身边的那个道童则左手支付宝码右手微信码主打一个紧跟时代,大妈扫码发现扫不上,才想起来,信号早没了。 不过道童身上还挂着个斜包,现金也收,不一会儿就撑的包满满的。 他们这一代人,身上还有带现金的习惯,车上哪怕有没带的,也找身边的借,说下车有网了转微信。 “王道长,您刚才说这护符可以对逝去的亲人庇佑?是真的吗?”一个坐在第三排的阿姨捏着手中的狗恳切问道。 道长回过头,郑重道:“此木乃松木,亲灵,作为修行之人,不能说谎。” “好,谢谢道长!”那阿姨笑着端详起手中的护符。 随着一颗颗护符从王道长布包里拿出,道童的包也越来越鼓,一排一排的走过,离李道年和唐渝越来越近。 一千。 一千。 一千。 两千。 一千。 他俩很震惊于他妈的竟然没有一个不买的,就算是骗人也不可能全部都信吧。 但看那些叔叔阿姨,大爷大娘,各个踊跃积极,付款时毫不犹豫,拿到手后就开始仔细端详,就他妈的离谱。 就连前面几个刚才震惊于售价比去年贵的阿姨都没有含糊,竟然也买了。 看着这么多受骗的人,李道年和唐渝主打个不掺和,我不说也不买。 他们没必要掺和这个,荒山野岭的,他俩怕闹起来自己占理也不不管用。 这些大爷大娘有闲钱就让他们买吧,他们这大学生,一个月1500生活费的,哪买的起这个。 李道年想想自己他妈的辛辛苦苦猎个鬼,才挣个800块钱,就替这一车人感觉不值。 “你好,请问你要哪个生肖?”王道长问唐渝身边的程姨道。 “我要未羊。”程姨说。 就在程姨从她那小皮包掏钱的时候,唐渝轻蹙起眉头。 因为她看见程姨那钱包里的现金新旧不一,整零都有的,好不容易才凑出一千掏了出来,程姨明显不是什么有钱的人。 道童接过来这叠钱,上至一百,下至五块,熟稔地用指头捻了口口水,一细算统共十八张,正好一千元。 把这十八张好不容易塞到了包里,道童扭头一看才发现后排里面竟然还坐着两个年轻人。 他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师傅,欲言又止,因为那俩年轻人根本不看他,都低头玩着手机呢。 “咳咳咳!” 李道年和唐渝听见道长在咳嗽,但都默契地没有抬起头,就当啥也没听见。 “咳咳咳” 继续不理他。 “咳咳咳,”见咳嗽不管用,王道长开口道:“这两位……” 李道年当即抬头道:“我俩不买。” “额……”王道长明显被噎住了:“因何不买呢?” “太贵了。”唐渝接着道,十分直白。 “两位有所不知,在我们观内,可是卖两千呢,今日是师傅是说……”道童正待说完,却又被李道年噎回去了: “您别费口舌了,我们不买的。” 第47章 唐渝的眼泪 王道长看着他俩,眼珠滴溜溜一转,开口道: “这样吧,两位小道友,你们正是最后两位,我代表五庄观私自给整车人发个福利,如果你们买的话,就给全车人送一根红绳,可以穿戴护符,挂在脖颈上,这在观里……可是要收二十元的香火钱的。” “怎么样?”王道长说完后,大声朝着车厢道:“诸位,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 “买吧,全车人都买了,你们买了还送红绳呢!” “有道理,王道长善心可嘉啊!” 车厢内有人起哄道。 李道年被气笑了,尼玛的,怎么嗅到一股道德绑架的味道呢? 他径直站起来,微笑道:“道长意思是……我们要买的话那红绳才送?不买的话,就都不送了?” 王道长气定神闲道:“多多益善,佩戴护符,庇佑终生嘛,你俩年纪小,受福年数可就更多了。” “那我们还是不买。”李道年决定硬刚,刚才不理你就算了,现在来道德绑架我是吧? 道长皱了皱眉头:“为何?” “不是说了吗?没钱!”唐渝也站了起来。 “一千元也没有?”王道长疑惑道。 “别说一千了,二十都没有。”唐渝坚决道。 “呵!”王道长以旁人不察觉的速度冷笑了一声:“没钱来坐什么车?!”说罢转头就走。 唐渝嘴巴微张,有些诧异,看刚才这道长气度风范挺好的,没想到是个这样的人,藏的竟然这么深? 李道年刹那间怒气上涌,当即心生一计,微微一笑,拦道:“道长且慢,我能看一下你的护符吗?” 王道长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笑着递出手中的几个护符:“不买也好,既有缘,看看无妨。” 李道年接过这护符,心中冷笑,你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吧,显得你特大度是不?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刚才以为这王道长只是简单和杨导游合作,一起来推销东西,赚个钱罢了,嗐……赚钱嘛,不寒碜! 但听到他那冷笑后,他算是明白了。 说是修道的,怕是心里全是蝇营狗苟吧,他俩不买东西竟然还出声冷笑嘲讽。 他接过那几个护符,看了眼那小道童,怕是天天跟着你王师傅跑,心性都教坏了吧? 李道年本意是接过这护符,找出其破绽,好好损一下这道长,让他吃个瘪,谁知刚看一眼,他直接绷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离的远没看出来! 尼玛的,这不是跟我那护符一模一样吗?! 昨天给校长假装驱鬼完后,给了他一个护符,其实他是从拼夕夕批发来的,五毛一个。 这些护符都是他批发过来,办完事后给当事人一个心理安慰的,他还说着缺货了,要赶紧再批发点了。 妈的,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了! 什么猴不猴,羊不羊的,还说供不应求,我这包里多着呢,卖你们一块钱都赚了,他竟然敢卖你们一千,真是够奸的。 李道年笑着把一个护符递给了唐渝,她仔细看了会儿,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昨天?! 王道长皱起眉头,这俩年轻人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嘲笑,他当即道: “买吗?” “我买吗?”李道年乐了,哈哈笑道:“道长,你说这猴特别稀缺,一年观内才能产出两百枚?恰巧不巧,我这儿不知为何竟有十几枚。” 他直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护符,捡出来几颗猴,举在半空中给大家看。 “啊?!” “这……!” “怎么回事?!” 车厢内一阵哗然。 王道长嘴角抽动,额头冒汗,压制住慌忙道:“你……你这定是假的,我这五庄观护符名扬四方……定有多家模仿者,这些全都是机器刻出来的,没有匠人灵气!” 道长眼神飘忽,强装镇定声音很大。 他背着大家,看不出来,李道年唐渝和程姨看的一清二楚,他绝对是慌了,这说明这他妈的就是假的。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不撕破面子也不行了,李道年呵呵一笑,大声道: “各位叔叔阿姨,你们看看我这是真是假!” 说完,他直接把手中护符使劲洒了出来,这些护符如同雨般“噼里啪啦”掉到车厢里。 众人纷纷在空中接着,在地上捡起来,照好生肖,和手中的护符一一对应起来。 王道长惊慌地看到这些护符在空中散落,胡子耸动,面部发红,恶狠狠道:“你这小儿!耍什么花招?!” “是真是假让大家自己评判不就行了?”李道年微微一笑。 “你!”王道长狠狠地用指头指了他一下,转身向大家解释道:“各位别信他,我们观内护符都是开过光的,受过福的,和他这劣质木头天壤之别!” “天壤之别?”李道年交锋道:“叔叔阿姨,看一看这些护符背后是不是都有个小小的福字!” 大家都把护符翻过来,仔细看着,果真有一个小小的福字,刻在正中央,不容易发现。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道年大声道:“意味着王道长去网上批发的时候选了这个款式!” “这客服我很熟,他家有福、寿、康、财……等等好多个款式,你想要什么他给你发什么!” “最重要的是,大家猜猜,这护符网上批发得多少钱?” 李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手一挥:“他妈的只要五毛钱!只要五毛钱!” 整个车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静悄悄的雨声。 李道年偷偷和唐渝对视一眼,她噗嗤笑出了声。 大家看看一身正气的李道年又看看气急败坏的王道长,没人说一句话。 王道长遏制住怒气,看着周围众人道:“大家别听他胡扯,我这红绳今天免费送了!你爱买不买,你注定与道家无缘!” “呵呵呵,”唐渝讥笑两声,直接致命一击道:“什么清静无为的道士,明明就是钻钱眼里了!” “你!”王道长怒发冲冠,脸红的跟个辣椒似的,浑身颤抖两秒,竟直接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嗖地一下架在了唐渝的脖子上。 唐渝被这突来的剑吓了一跳,身体一退,跌在了李道年身上。 那道士却步步紧逼,剑一直横在唐渝脖颈上,怒气冲冲道:“我修道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辱没我!你这个婊子再说一遍!” 他身边的道童也附和道:“婊子!” 车厢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轰地一下乱了起来。 “冷静啊!” “道长,别冲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在这满堂皆惊,哗然起乱的瞬间,只听见李道年怒骂了一句: “你妈的!” 说罢,他直接从包里掏出星期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横在了道士脖子上:“你他妈的敢动一下试试!” 车厢内一下更乱了,因为他们看见那年轻人拿出来的剑可是真真正正带刃的。 李道年使使劲,把剑压的更紧了些,这道士的剑是桃木的,虽说锋利但肯定比不过带金属的,此刻脖子上发冷,微微刺痛,道上瞬间清醒了: “你!你怎么带着剑!” “你他妈的管我呢!”李道年骂道:“你敢动下试试!” 唐渝脖子上架着桃木剑,道士脖子上架着星期五,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她有一瞬间吓懵了,抬起头,却看见李道年那狠厉的目光。 “别怕!”李道年说。 “嗯。”唐渝点点头,不甘示弱地看着老道士。 “你他妈的给我放下!”李道年喊。 此时,所有人突然感觉身体向后一晃,车停了,那剑也受了些压力,往道士皮肤里刺了一分,刺的他生痛,他吓的赶紧放下剑:“好,我放下好吧!” 小杨导游赶紧冲上前来:“你赶紧放下剑,别出事了,咱们私下解决好不好?” 李道年举着剑仍不动分毫:“道歉!” “小伙子,咱私下解决好不好?” “道歉!”他继续喊道。 道士嘴唇微动,吓得说不出话来,被他这一声声震慑的脑袋发昏,低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大声点!”李道年不耐烦喊道,又使了点劲儿。 “对不起……我不该说婊子!”道士大声道,声音颤抖极了。 “向大家再道个歉!” “对不起……我不该骗人……” “大声!” “对不起……我不该骗人!”道士手里的剑“哐啷”掉在了地上,掉下来的还有一张纸。 唐渝捡起来,对着纸念到:“诸位,贫道姓王,号云升,自幼慕道,幸得……” 李道年又是一阵讥笑:“合着……你自我介绍也是提前写好的稿呗?你有多少是真的?” 道士吓的不敢说话。 他收起手中的星期五,笑着放进了包里,心说真他妈的爽。 “这就对了嘛,好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杨导游劝和道: “好了!大家车到了,都赶紧下车吧!四十分钟啊!外头下着雨,注意安全!” “慢着!”李道年拦道:“还没完呢。” 他一脚踢翻道童,从他手里抢过来包:“大家先来退钱!” 道士拉起嚎啕大哭的道童,退到一边,不敢上再前一步。 杨导游看着李道年手里的包,露出无奈的表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大家表情都有些难堪,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了?唐渝好奇地看着车内沉默的众人,为什么一个都不来领钱啊? 她看向李道年,结果他也是一脸疑问。 唐渝接过他手中的包,喊道:“叔叔阿姨,来拿钱啊?为什么不来拿啊?”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所有人都看着他俩,但是没有人说话,整个车厢只有那道童的哭泣声。 “怎么了?”唐渝有些不自在,她数出一千块钱塞给旁边的一位大叔,但是那大叔根本不接,还躲着这一千块钱,好像这钱有病毒似的。 “怎么了?”唐渝看着这些陌生的目光,放大声音:“你们还没看清吗?他就是个骗子啊!他在骗你们的钱啊!批发就五毛,他卖你们一千啊!退钱你们不要吗?” 视野之内,座位上的众人缓缓摇头,表示拒绝。 唐渝有些急了,耳朵憋的有点红:“你们真被洗脑了吗?刚才没看见吗?他的自我介绍都是提前准备的啊!他根本就不是个道士!这完全就是假的啊!” 她又拿着两千块钱塞进一个大妈怀里:“姨,我刚看你付了两千,退给您。” “不要,我不要!”谁知道那大妈直接把唐渝的手“啪”一下甩开,手中的两千元纷纷散落在地上,却没人在意。 唐渝吃惊地看着发红的右手,感受着那痛觉,她足足发愣了五秒,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甩开她手的大妈。 “为什么?”她不解地喃喃道。 那阿姨无奈道:“姑娘,你们做错了。” “我们做错了?”唐渝好似没听清重复道。 “你们真错了。”旁边的大叔附和。 “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啊!”李道年冲着众人说道:“我们怎么做错了呢?打破了骗局,退给大家钱,不都是为大家好吗?你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谁知道此番话引来了更多的回应,车上众人一个接一个道:“你们做错了。” “你们做错了。” “你们做错了。” …… 唐渝看着这些冷漠的目光,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气血一下涌上心头,歇斯底里道: “你们在说什么!都是白眼狼吗!活该你们被洗脑!这也信?!”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骗局都被戳穿了,这些人还都执迷不悟。 “姑娘……你别说了。” “你们不懂。” 众人的劝说,却激的她心里更加恼火,感觉自己被冤枉了,她几乎是骂了出来: “行!你们就被骗吧!等你们再老了点,祝你们被保健品骗的倾家荡产!” “祝你们被儿女嫌弃!让骗子给你们养老!” 唐渝心中有极大的委屈,语气中的愤怒使得声音在车厢里不断回荡。 谁知道这话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这俩年轻人净闹事!” 唐渝怔在原地,怎么忽然又转过来斥责他们了?骗子不应该是那个道士吗?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她眼眶微红地转过身,眼眶中莹莹闪着泪光,她把包丢在地上,拿着手中的一千块钱,对着最后的希望程姨道: “程姨……给你一千块钱……你收着?” 程姨却不接那一千元,抬起头,不忍道: “小渝,姨不收,这件事你们真做错了。” 唐渝心中最后的防线被击溃了,强忍着的泪水流了出来,她将手中那一千块高高洒在空中: “好!我们做错了!” “走!”红着眼的唐渝拉着李道年就朝车下走去:“走,李道年,咱们下车!一群白眼狼!” 李道年叹口气,喊道:“司机!把车厢打开!” 俩人沉默地下了车,身后沐浴在红色钱雨里的程姨喊道:“小渝!你们两个去哪里?!别乱跑!” 两人听见了,却根本不回应。 抽出来两人的行李箱,唐渝头也不回地拉着李道年往山坡下的森林里走。 下坡的时候,唐渝一不小心滑倒,磕了一下,却不顾疼痛迅速站了起来。 李道年挨着唐渝,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冷雨不断地下,回头望去,车灯下的细雨如同绵密的丝绸。 等进了不知林子多深,唐渝甩开行李箱,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身子里,颤抖地低声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道年从包里拿出伞,帮她挡着雨,蹲下来静静挨着她,沉默着。 他理解唐渝此刻的感受,是深深的背叛,深深的委屈! 唐渝这个女孩儿,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心里情感细腻的很,她一定是想不通了。 因此,她直接不顾一切,带着他冲了出来,她肯定对那里所有人产生了厌恶。 李道年觉得自己不是个会安慰女孩儿的人,只默默陪着,他在想,为什么那些人这样说? 哭了会儿,李道年从包里拿出碘伏和创可贴,温柔道: “哪儿磕着了?” 唐渝抹了把眼泪,掀起裤腿,等他打开手机灯光才看到: 膝盖上咳出一道深红色的血印。 “忍住啊。”他掀开碘伏瓶盖,蘸进去棉签。 唐渝低声啜泣着看他给自己处理伤口:“谢谢……” 突然。 她看着李道年的脸发起了愣,因为他的脸上好像有光芒。 这什么啊?她有些恍惚,这是什么扯淡的爱情剧桥段吗? 但是那光越来越亮,明明晃晃的。 当李道年抬起头看向她身后时,她才猛然意识到。 这是火光。 唐渝看向来时的方向。 整个山坡满坑满谷的火光,映的半边天发红。 那些人开始烧纸钱和元宝了。 第48章 小鱼小渝 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抬头看着映红的天空,细雨映射着火光,光影斑斓。 “可能他们就是年纪大,脑子不灵光了,就信那道士瞎扯,”李道年安慰道:“有些人年纪越大越执拗,不承认自己被骗了,特别是被年轻人戳穿。” “姐姐别哭!”朵朵也在一旁好声安慰。 唐渝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些。 刚才她太生气,太憋屈了,觉得自己挨了一剑,换来的不是大家的认可反而却是不理解。 “可能吧。”她说,接过李道年递来的纸,擦了擦眼泪,望着那边道:“这怎么回事?” 李道年看向那边,表情凝重:“我去问问。” “你别去!”唐渝拉着要起身的李道年。 “怎么?” “闹的那么僵,你去容易吃亏。”唐渝坐在地上,红着眼说。 “没事,我有星期五呢,打不过跑肯定可以,他们年纪那么大跑不过我的。”李道年向她微笑了一下。 “那一起去吧。”唐渝撩下裤腿,站了起来。 “你不疼吗?”李道年关心地看着她的膝盖。 “没事。”唐渝笑了一下。 看着唐渝的脸,笑中带泪,李道年不再说什么。 唐渝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儿,自我情绪调节很快,自己几乎没怎么安慰,心情就慢慢好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李道年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前面,帮唐渝踢开地上的树枝和碎石,离那火光越来越近。 森林树影婆娑,雨滴噼啪打在树叶上,远处传来烟味和讲话的低语。 “你不生气吗?”唐渝忽然开口问,拉了拉李道年的胳膊,怕她再摔倒,李道年一直牵着她的胳膊。 “我肯定生气啊!要不怎么差点给那道士砍死。”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就是感觉很憋屈,忍不住就哭了。”唐渝低声道。 “我也很生气,实在想不明白。” “他拿剑弄我脖子上的时候真是很害怕,要不是你,我不知怎么办了,”唐渝顿了下:“谢谢你。” 因为刚哭完,所以她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李道年听着,只觉得她温温柔柔,委委屈屈的,搞得他心里波澜四起,没来由就皮了下: “没事啊!师傅保护徒弟不应该的嘛!” 本以为唐渝会作些反抗,没想到却一句话没说,当李道年转过头时,才发现她淡淡的笑着。 等来到林子边缘,重新回到山坡旁,两人才看清状况。 斜斜的山坡上,几十个人散在坡上烧着纸钱。 因为入夜已深,加之雨幕遮挡,月光稀薄,这几十个火堆如同世间唯一的光亮,极为壮观。 几十个人影影绰绰,那些火光合在一起把影子打在森林上,幽幽晃晃。 纸灰顺着低语飘到两人这里,远远望去,火堆满坑满谷,如同着火的蜂巢,仿佛真的在举行一副灭世祭典。 “娘啊!”李道年不禁叹声道。 他从小到大上坟也这么多年了,每逢清明,中元,三十都要去坟上。 烧纸,放烟花,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如此震撼的一幕从没见过。 可能因为之前上坟都是零零散散的,坟包也不集中,再加之都是在白天烧纸,所以没那么夸张。 李道年尝试把目光聚焦到个人身上,他忽然看见了程姨,她站在坡底,离其他火堆有点远,她不断地往身前的火里扔着元宝,嘴里喃喃着什么。 “唐渝,你先站在这儿,我去探探。”李道年说。 “你小心点。”唐渝担心道。 “没事。”李道年抽出星期五,藏在身后:“朵朵,你陪着姐姐!” “哥,你别杀人啊!”朵朵有些害怕。 “说什么屁话?!”李道年笑了。 唐渝就这么望着他的背影。 李道年背着手,慢步走向了程姨,火光映出来的身影盖在身后两个姑娘身上。 黑袋子,纸钱,元宝,护符……他今天非得弄清楚这怎么回事才行。 等靠近了些,李道年站在原地,竖起耳朵听着。 “闺女啊,妈这是第五年来看你了吧,你在那边儿过的好吗……?” 这是? 李道年有些发懵,不是在做什么邪教仪式吗?怎么是在跟她闺女说话,她闺女死了吗? 他记得上车前和程姨聊到,说她闺女之前上过高中,所以她对蜀道难有些印象。 难道她闺女真的死了?这些人大包小包纸钱元宝,只是简单的来上坟? 可是也没有坟包啊!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上坟都一起来? 李道年直接走上前去,出声道:“程姨?” “诶呦!”程姨打了个寒颤,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然是李道年:“诶呀!你吓死我了!你们去哪儿了?小渝呢?!” “姨!”李道年藏起剑,伸手道:“你别急,你能告诉我这怎么回事吗?” “她在哪儿呢?!下着雨呢,别让她乱跑,很容易走丢的!”程姨焦急道:“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 “你放心,她没事,就是有点伤心,”李道年说:“你先告诉我这咋回事行吗?深更半夜的来烧纸?” “诶呀……”程姨叹了口气:“小渝呢?你把她叫过来,姨给她道个歉。” “你就跟我说吧。” “把她叫过来,我亲自说,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程姨看着山坡上的人们道。 “行吧。”李道年走回林子,把唐渝带了出来。 唐渝赶紧擦干残余的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表现得坚强一些。 “小渝!”程姨见唐渝过来,赶紧拉着她的手:“姨跟你道歉啊,刚才话说狠了,都怪我!” 唐渝一言不发,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刚才正是程姨击溃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本以为程姨会和其他人不一样,理解自己,不陷进去那么深,谁知道她也转过来说自己错了。 但现在她又主动向自己道歉,唐渝心里很纠结,她看了眼李道年,却见他也沉默着。 “唉……没想到闹这么大,车里那么多人说你们,他们其实也不是坏心眼,也不是什么被骗的傻子,”程姨扔了个元宝,低声说道。 “姨,你别绕弯子了。”李道年说。 “早该跟你们说清楚的……”程姨看着坡顶的车,眼神中透着无奈道:“其实,说是旅游团,大家都是来上坟的。” “上坟?” “对,我闺女就是在这儿死的。”程姨用烧火棍捅咕了下火。 “那大家一起来上坟,这……?”李道年疑惑道。 程姨点点头:“他们都是一起死的,这些死的,大多都是我们的孩子……” 唐渝映着火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李道年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想让你们待在车上呢,别掺和这事,没想到最后闹这么大,到这个地步了,姨就跟你俩说吧……” “之前跟你们说过,我闺女上高中,那是18年的事了……” 程姨看着火的眼神逐渐呆滞,陷入了回忆: “2018年,我闺女考进了市一中,她特别乖,她叫李向鱼,正巧不巧,名字里有李还有鱼,所以我碰上你俩觉得是缘分,从小到大我就管她小鱼,小鱼的叫。” “小鱼从小就喜欢音乐,喜欢画画,别家的孩子都不愿意上补习班,她是求着我和她爸给她报班,学了钢琴,学了画画,还学了舞蹈。” “你们不知道啊,小鱼初中的时候还有男生追她嘞,塞她语文书里的情书被我看见了,我说让她专心学习,长大后恋爱随便谈,”程姨说到这里,有些黯然神伤: “谁知道她再也长不大了。” “小鱼还是最喜欢画画,到了高中,她成绩其实很好的,班里面都是主攻文化课,她在重点班,据说本科率90多呢,可她有天晚上找到我和她爸,说她想走艺考。” “班里面就她一个人艺考,我和她爸其实有点担心,但她性子就是直,说她就是喜欢画画,打心底的喜欢,我们还是支持了。” “她周末上完课就去画画班,晚上赶作业,有时候和学校的课撞了还要我们家长给她写假条,每次和班主任说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明白班主任的意思,她说小鱼成绩很好,选理科之后可以考个很好的学校和专业,以后就业更好一点。” “我们和小鱼说过很多次了,知道没有用,她说:妈!我喜欢画画,我觉得我热爱这个,以后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而且还说哪怕以后赚不着钱也不会啃老。” “班里就小鱼一个人学艺术,每次到校门口接她,都只见她孤零零一个身影从操场上走过来,背着书包,掂着画板,她不太高,瘦瘦的……” “唉……现在想想,我和她爸要极力阻拦就好了,也许就不会……” 李道年和唐渝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死了,回想起来,肯定充满了悲伤。 程姨缓了会儿,继续慢慢说道: “高二上学期,小鱼突然发烧了,胸口疼,到医院检查,发现是肺炎,病情来的突然,而且很厉害,住院第二天就住进了icu。”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哭的很厉害,她说自己好害怕,差点就死了……”说到这里,程姨眼眶里迸出些微泪水,有些哽咽:“差点再也见不到我们,差点没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又住了大半个月院,小鱼出院后没去学校,在家养病,她一直坐在阳台画画,看电影,看书,还写些什么东西,每次我下班回家都能看见她做饭……” “那天晚上她忽然进我们卧室,坐在床头拉着我的手说,她想去青唐山写生……” 程姨哽咽的越来越厉害:“她的那些话我现在还记得……” “爸妈……生病之后我突然发现人好脆弱啊,好像动不动就死了,以后长大我带你们环游世界好不好?我不想先生孩子,我想先看看这个世界,说着小鱼拿出手机给我们看图片,都是些山啊海啊的风景。” “她的眼睛好像发着光,我和她爸能看出来,她很向往,她又给我们看了她画的那些画,水彩画,画的特别好看。” “然后她说:爸妈,我在网上看到个学生写生团,后天就出发,去青唐山,现在的青唐山可美了,据说山里面有的地方还下雪呢。” “她恳求地拉着我的手:妈妈,我能去吗?我特别想去看看,写生完,我就回学校上课,好吗?” “小鱼很希望我们能答应,她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肯定对她的世界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我们最终还是答应了。” “2018年,青唐山比现在好点,我们挺放心的,那天晚上小鱼突然来到床前,说想和我们一起睡,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和她爸爸妈妈一起睡。” “我和她爸就腾出中间的位置,她睡的时候紧紧地搂着我。” “到11月12号那天,她爸上班,我请假去送她,看着她开心地上了车。” 说到这里,程姨早已泣不成声,只在手里不断扔着元宝:“下午……我们……就收到了她遇难的消息。” 李道年递过去张纸,程姨擦擦眼泪,噎声道:“大巴车……因为失控翻了下来……没一个人活着……” 李道年瞬间明白了,他抬起头看着这片布满火光的山坡,这就是当年的事故地点了。 今天正是11月12号! 他们脚下踩的,就是曾经的翻车地! 唐渝和李道年倒吸口冷气,火光映在两人脸上,表情复杂。 感慨、遗憾、无奈…… “那么多孩子啊!”程姨悲叹道:“小鱼那么好,上天怎么忍心带走她呢!” 她抬起流满眼泪的脸:“你看这些火,这都是一个个小鱼啊!” 李道年被这话震住了,是啊!抬眼望去,一个坑一个火,火前站着一个或两个人,每团火代表的都是像小鱼这样的女孩儿鲜活的生命啊! “这……”他说不出话来。 程姨又从黑色袋子里掏出一沓黄纸扔进了火里,用烧火棍捅着: “到今年,青唐山这地方都快废弃了,进山的车少之又少,在孩子们忌日这一天,也就杨导游他们车愿意带带我们,整整五年!” “小杨是个好人,他是个旅行社的导游,本来山里的旅游早就取消了,是他强硬要求,这趟车才保了下来。” “而且你们知道吗?”程姨抬起头,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光:“山里晚上不准进车了,我们都是偷偷来的,也就只有小杨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了。” “车在半路上停更是违规的,这里所有人都在偷偷烧纸……” “所以……”唐渝恍然大悟,一切都想通了。 “所以,”程姨接着道:“我们都怕小杨不挣钱,他每年都会带个道士或者和尚,卖些东西,我们哪怕知道是假的,也会买。” “我们怕他亏钱,怕他以后再也不留这趟车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孩子们了……” 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卖东西这件事是他们和小杨的默契,那些道士和和尚卖些东西,好能挣些钱,哪怕假的要命,他们也会接受。 怪不得这车发车这么晚,怪不得所有人都好像和导游认识,怪不得他们那么执迷不悟。 这些可怜的人,他们太害怕再也没这趟车了,这是他们唯一的安慰了。 程姨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拉着唐渝的手道:“小渝,你和小鱼很像,姨求你别怪我们好吗?” “我们知道你是在做好事,但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程姨拉着唐渝的手,轻轻颤抖着。 唐渝也微微颤抖,她低下头,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 忽然她感觉到李道年的手拉住她的胳膊,唐渝感受到那手掌的温度,抬起头,温柔道: “姨,我不怪你们。” 程姨听后终于不再哽咽:“小渝,你知道情况了,所以你刚刚说我们以后被儿女嫌弃,让骗子给我们养老,才引起那么大反应……” “他们和我一样,也许就只有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没了……” 唐渝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程姨蹲下身子,轻轻道:“小鱼,你能听见妈妈说话吗?跟妈妈说句话好吗?” 可是没有回应。 因为唐渝看到,整个冒着火的山坡上。 没有一个鬼魂…… 第49章 思绪很乱 几十个火堆,家属都在对死者说着话,可注定没有回应了。 唐渝心想,18年死去的这些孩子们竟然都没有执念吗?怎么没留下一个魂魄? “姨,为什么非得来这里烧纸?”李道年问。 程姨望着火呢喃道:“不都说,死在哪里,魂就留在哪里吗?” 李道年看了唐渝一眼,她轻轻摇头回应,表示什么也没看到。 “那……姨,之前几年有过孩子们回答的情况吗?”他又问。 “回答?”程姨有些晃神:“没有回答过……这可能吗?” 她心里知道,和死人对话是不可能有回应的,他们这些人,忌日来这里烧纸,都是图个安慰罢了。 李道年心中琢磨,看来遇难的人都安详的离去了,包括小鱼这个姑娘。 但是小鱼有那么大的愿望,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想见证世间的美好,她竟也毫无执念的离去了吗? 也许小鱼是在弥留之际想通了什么吧……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 是同行,同行把鬼魂给送走了。 不过,李道年望着细雨和火堆交织的山坡,这谁也无法考究了。 或许第一年出事后,有同行路过看见山间的野鬼,出手送走了,或许根本就没有鬼,孩子们死了就是死了,去了往生。 现在仔细想想,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正常离去了,只不过他是干这个的,所以打了层滤镜,好像到哪儿都有鬼似的。 就跟那个柯南似的,走到哪儿哪儿有凶案,活脱脱一个阎王在世。 大部分人都没那么深的执念,要是人人死后都化为野鬼,那这个世界不全乱套了? 特别有些害人的鬼,化实显身,是真他妈够恐怖的,人人都撞上,那社会就完犊子了。 社会上大部分人不信鬼,是常态,也是好事,这代表世界是正常的,科学在大步发展,人们在拥抱科技。 实际上李道年也信科学,他估摸着鬼魂这东西,说不准几百年后科学就能解释了,谁又说的清呢? 收回瞎几把乱想的思绪,李道年不忍回话,实际上死去的小鱼是真可能回答的。 她死后,化为鬼魂游荡在此间,一般人呼喊她的名字不会有反应,但是她亲妈程姨,骨肉血亲,是能感受到的。 虽说不能像他和朵朵这样对答如流,但是些不明不白的呓语是可能的。 但实施情况是,不可能了。 说完整件事,几人都保持了沉默,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烧火声和淅沥雨声。 旁边有些烧纸的人看见李道年和唐渝在这里都频频侧目。 唐渝不去看他们,她不准备给他们道歉,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小鱼啊,纸快烧完了,妈有好长时间没梦见你了,你能在梦里跟妈说说话吗?”程姨细语道。 “姨,小鱼给你托过梦吗?”李道年问。 “托梦?”她有些困惑:“我只是梦见她和我说话了。” “你记得有几次吗?” “我记得很清,一次一次都数着呢,从18年开始,足足有九次了。”程姨说。 “哦。”李道年心中叹了声气,看来之后很难再托梦了。 之前说过,鬼托九梦,鬼魂大约只有九次托梦和化实的能力,一般的鬼都只会托梦,除非像高蕾这样的厉鬼会化实害人。 像朵朵最开始碰见的时候就没化实,是靠他红绳和面粉勾出来的形体,但之后发生了变化,等朵朵附身到照片上,跟着李道年的时候,她就有了灵智。 朵朵可以主动掌握托梦和化实了,细算下来她托梦用了一次,掉水塔里化实救他们用了一次,总共用了两次,不知道小孩子能不能撑到九次,以后还是尽量别让她用这能力了。 “叔叔阿姨!都快上车吧!雨越下越大了!”小杨在车窗上露出头喊。 听到这声音,陆陆续续有人把火弄灭,往车上走去。 程姨有些依依不舍,她蹲在那里,直到看见火堆被雨水渐渐浇灭,其他人几乎都上车了,只剩下他们零星几个人。 “小渝,小李,上车吧,这深山老林的,迷进去了可真会害死人的。”程姨站起身劝道。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跟在程姨身后上车了。 如果说刚才唐渝一气之下拽着李道年跑出来,那是委屈到极点的冲动。 那现在整件事情眉目清晰了,理智想想,她不可能任性地拿两人的生命开玩笑,没有路,还下着雨,跑进山里,无异于找死。 当重新来到车上时,李道年发现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有些人还在低声啜泣,没能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是挺够悲伤的,深夜,下着雨,本就伤感的天气,刚才还被他们俩骂了一顿,这趟实在是算不上愉快。 从车头走到车尾,李道年尴尬地看着叔叔阿姨们畏惧的目光,仿若对两人避之不及,他嘴角抽动,欲言又止,这些人估计怕他俩再闹事吧。 路过杨导游身边的时候,三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杨峰不可能出言不逊,虽然闹的很不愉快,但本职作为旅游团导游,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出人命。 刚才两个年轻人跑出去的时候,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游客安全是旅游团最基本的责任,他已经做好到酒店有信号报警的准备了。 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工作和这趟特殊的班次将面临危机,所以当他看见俩人回来的时候,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唉……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啊,明年接客一定要筛选一下了,回头跟人家道长赔礼道歉又是一笔帐,真jb难…… 刚才被李道年踢了一脚的道童,看见他俩回来躲的远远的,惊慌失措,脸上全是泪,尤其是和李道年对视,完全是小白兔碰见大灰狼,估计是被吓坏了。 李道年看着他胸口的脚印,心说也算给他长个记性了,那么小就喊人家女生婊子,怕是长大也不是个好货。 重新回到座位上,他发现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护符和钱早就被收走了,就跟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车重新启动了,这次唐渝坐靠窗的位置,她感觉很累,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听着越来越大的雨。 想着很多事情。 想着程姨看自己时那可亲的眼神。 想着那道士架在她脖子上的剑。 想着道童那声婊子。 想着那满坑满谷的火光。 想着膝盖上李道年小心贴上的创可贴。 刚烧纸的时候她几乎没说什么话,今天可能是自己任性犯了错? 而且她不喜欢程姨的那种眼神,好像把她看成了她女儿。 她又不愿意道歉,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错,瞎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可能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吧,优缺点都挺明显的。 她偷偷看了眼李道年,忽然觉得他挺牛的,能承担自己的任性,能和闹僵后的程姨心平气和地说话。 最后她还是累了。 唐渝半睡半醒间,把头靠在了李道年肩上,她知道这些,可是她不想动,直到一件衣裳披到身上,她才彻底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道年把她叫醒。 到地方了。 她昏昏欲睡的,根本不想动,然后莫名有种冲动。 如果现在像她小时候困了有父亲背就好了,趴在背上,暖暖和和的。 可是老爹不在身边,她也大了。 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冲动。 第50章 石门沟客栈 唐渝是何许人也,三十章才出现的女主角,作者在简介里早已钦定的女一号,当然是把想法脱口而出: “师傅,我累了,能背我吗?” 李道年表情一怔,怀疑地看着她:“犯什么病了?” “嘿嘿,”唐渝坏笑一下:“不行就算了。” “怎么不行,”李道年乐呵呵把唐渝背了起来,然后皮劲儿十足地加了一句:“有便宜谁不占。” 唐渝闭着眼正小得意呢,谁知道被他这么冷不丁来一句,小脸立马泛起酡红,喃喃了一句: “便宜你可早占光了。” “哈哈哈。”李道年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知道唐渝的意思,水塔里,俩人早就坦诚相见了,便宜好像早就让他占够了。 这一阵狂妄的笑声,引得前面在下车的叔叔阿姨纷纷扭过头来好奇地看他们俩。 如果说不要脸的人怕什么的话,那就是怕更不要脸的人了。 本来唐渝想着任性一把,谁知道被他这一弄,跟小情侣打情骂俏一样了,还被那么多人看着,自己的双脚又被他死死扳住,双手偏又得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不然就摔下来了。 这种进退不得,又放不下面子再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的感觉很纠结,完了,自己那声师傅真是糊涂了…… 李道年见她不再说话,知道自己算是赢了一城,上了贼船还想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什么很正人君子的主角啊? 他原地轻轻蹦两下,?地唐渝上下晃动,脖子拉的更紧了,她终于气道:“你干嘛!” “往上提提啊!你这么重,一会儿掉下去怎么办?”李道年不要脸道。 唐渝本想说什么,却被这解释堵住了嘴,往前一看,程姨凑过来好像准备跟她说些什么,可见他俩这样式,就不往跟凑了。 唉……唐渝知道跳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把头埋进头发里,装睡得了。 “哥,你怎么背着姐姐啊?”朵朵没好气道:“你都没背过我!” 李道年小心踩着阶梯,蹦到地上,故作悄声道:“朵朵,小声点啊,姐姐睡着了。” “你光转移话题!”看不见的朵朵叉着腰。 “你是好女孩儿啊,知道为哥好,不让哥累着,她是傻子,累了就睡,你别学哦!”李道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哼!我肯定不会的!”朵朵被哄开心了,觉得自己好厉害。 李道年此刻心里爽歪歪,背着唐渝,气氛旖旎暧昧,朵朵是小孩她当然不知道啥,他他妈才不嫌累呢,简直是乐在其中。 他在抖音上看过那种人生幸福感视频,其中有一段他印象深刻: 雪地里,年轻夫妇牵着孩子,漫步在大雪中,远处有新年烟花爆炸,贼尼玛浪漫。 此时他就有这种既视感,网上好多年轻人抱怨时代,不想生孩子,不想结婚,他不一样,他时常幻想着结婚生娃。 而且他对相亲没那么反感,他爸妈就是相亲认识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可能也没相亲的必要了…… 编排完她,李道年乐了,朵朵乐了,唐渝急了,一个起劲儿,脚踢向他腹部。 “我靠!”李道年一声哀嚎。 完! 踢偏了! 她偏偏头,看见李道年表情狰狞。 “啊!哥,你怎么啦!”朵朵吓了一跳。 “没……没事……”李道年脸憋红地跟猴屁股一样。 唐渝这一脚可真是精准无比,正中花生,还好劲儿没那么大,因此心理震慑比生理疼痛要严重。 顿在原地两秒,他简单评估一下,问题应该不大,还能用。 李道年捏了唐渝脚踝一下,示意她别乱踢了。 她自是不敢再乱动了,还是装睡吧…… 李道年抬头看向客栈,依山而建,白墙青瓦,青苔爬墙,红色的大字挂在正面“石门沟客栈” 客栈一共四层,看的出刚建的时候是想打造古风大院,可年代一久,游客渐少,“石门沟客栈”上的“门”字都不亮了,挂在外墙的空调外机都灰尘扑扑的。 因为一下来了很多人,前台还就一个大哥,所以队伍很长,李道年就排到了外头。 他胳肢窝里夹着伞,兜里掏出手机一看,发现终于有信号了,虽然是4g的。 回复了下邱阳和肖邦的消息,发现还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警察打来的,估计是报警回执。 难道是找到郭阳了?虽然这一路发生了很多事,但李道年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来救人的,一会儿得回过去问问情况。 然后就是导员这边了,得给她汇报一下。 李道年打开前置摄像头,准备找角度拍一张合照,他对着耷拉在肩膀上的唐渝对来对去,有些呆住了。 唐渝还挺好看的,发丝湿漉漉的,沾着耳朵,特别是睡的样子,睫毛长长的,画了眼线一样。 春心荡漾啊~ 李道年对着手机转来转去,觉得看不腻,狂拍照。 真睡了? 见她没动静,李道年开始搞怪,做些贼傻逼的表情。 “你有完没完了。”唐渝睁开一只眼,冷不丁来了一句。 “哈!”朵朵声音突的响起:“我就知道你没睡!” 李道年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挑了张正常的照片给导员发过去。 排队过程中,朵朵一直在说话,试图叫醒唐渝,一会儿讲笑话,一会儿呜呜鬼叫,直到小姑娘自己累了。 “不对呀哥,我刚看见姐姐睁眼了啊!” 李道年背着她,一句话也不吭,心说,朵朵啊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滴! 等排到了他们,前台大哥已经疲了:“身份证!” 李道年一摸兜,发现有两张身份证,不知道啥时候,唐渝把她身份证放进去了。 唐渝埋在肩上,她就想听听,李道年这家伙怎么安排。 “大床房还是双床房?”大哥抬起头,会心一笑。 “哥,开两间。”李道年撇撇嘴,呵呵笑道。 大哥侧着头,先是犹疑,然后很怀疑地盯着李道年:“兄弟,姑娘都睡着了,你怕啥?” “咳咳,你误会了!”李道年说。 “我误会了?”大哥捋捋袖子,露出花臂,点了根烟,心说你这样让我怎么误会? 他撇撇头道,没好气道:“不好意思啊,就剩一间了!” 李道年笑了,你刚不还让选大床双床吗?我们这不是拍言情剧啊!大哥你别加戏啊! “哥,别闹,还没到那一步呢。”李道年只好道。 “唉……”大哥深深叹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盒。 唐渝偷偷睁开眼一看,盒子上一个泳装美女,硕大的四个字“印度神油”! 艹! 这大哥也真是牛逼! 李道年捂脸:“哥,我不是不行啊!” “放心!”大哥嘻嘻一笑,在烟灰缸里??烟灰:“保质期还没到呢!” “哥!别闹了,两间,就两间!”李道年正正颜色。 “唉……”大哥收起神油,在电脑上操作起来,现在年轻人啊,他真是搞不懂了…… 之前刷抖音说什么双床干湿分离的,这又是开发出什么新流派了? 第51章 当个人吧 拿到房卡,李道年背着唐渝上到四楼,一个411,一个412,房间正好挨着。 刷开411的房门,李道年进去后直接把唐渝给放到床上。 唐渝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李道年呵呵一笑:“咋了,还装啊?难不成要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她睁开眼,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滚!”接着拉起被子盖到了身上。 蒙着头,唐渝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奇地掀开被子,发现他在拿着手电筒四处察看。 “怕有人偷窥啊?”她说。 “对啊,”李道年仔细盯着插座眼说:“我看那大哥不像个好人啊,花臂,吐烟,卖神油……” 唐渝看着天花板喃喃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今晚就不洗澡了。”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上好门,有情况打电话就行,反正我就在隔壁。”李道年说,“我也是,你给手机声音打开。” “你怕什么?反正漏光了也不吃亏,”唐渝轻声笑道:“我之前看个新闻,一个男的偷窥对面楼层女人的裸体,被发现,报警给拘留进去了。” “那男的说她也不拉窗帘,看见了也不怪他,但还是拘留了,你知道后续发生什么了吗?” 李道年摇摇头。 “后来那个男的出来了,想着报复那个女人,洗完澡后把窗帘拉开,也赤身裸体的,结果那个女的反手给他举报了,他又进去了,理由伤风败俗。” 唐渝呵呵一笑:“由此可见,男的裸体不值钱。” 李道年怪嗔一声:“你这发言很危险的,发到孙吧上要被冲啊!再说了,”他捂住胸口:“男孩子在这个时代也很危险的好吗!” “孙吧是什么?”唐渝好奇。 “孙吧……就是……额……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李道年支支吾吾。 “那算了,我自己去搜搜看。”唐渝说。 李道年继续晃着手电筒察看,唐渝则趁空扫了孙吧几个帖子,良久后邪魅一笑: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我竟然没早发现!” “看样子你很兴奋啊!”李道年有些诧异。 “吧里人挺会讲故事的啊……”唐渝看着手机说。 真行,李道年撇撇嘴,唐渝这姑娘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行了,应该没偷拍的,你睡吧,我走了!” “那咱明天几点去找你室友啊?”躺在床上的唐渝问。 “诶对了!”李道年掏出手机,回拨了未接来电:“警察给我打电话了,可能是有什么进展。” 嘟嘟了两声,对方接听了。 “喂你好,这里是东明路派出所!” “叔,您好,我看见你们所打来几个未接来电,是有什么进展了吗?”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十二点了: “昨天中午,我报的警,我室友发消息说他碰见熊,碰见鬼了。” “稍等,我看看啊。”对面的警察叔叔回答道。 过了会儿,他答道:“是,平沙市公安局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了,现在我们已经派出警力搜索,但是因为青唐山地域太大,还没有结果。” “我们联系你,是想让你提供下你室友发来的语音音频,另外,我们已经和你们学校导员和失踪同学家长取得了联系,你不必慌张。”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以为是找到人了: “好,我马上给您发过去,谢谢您,向您敬礼!”李道年直接原地敬礼,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嗯,这都是我们职责所在。” 电话挂断,唐渝微笑道:“感觉你眼里闪着光,以后想做警察吗?” “不是,人家半夜三更上班怪辛苦的,下着雨,还有人在山里搜寻,确实值得感谢,而且……我有个亲戚,算我哥吧,他就在边境做警察的,还挺危险的。” “嗯,”听罢,唐渝点点头:“不过,你有这能力,说不准进警队了还能有奇效呢,可能有些疑案你能帮上忙。” “人家要知道我天天拿个剑装神弄鬼,身边还跟个朵朵,怕得把我抓去秘密实验吧。”李道年说。 “哥,我怎么了?”朵朵说。 “没事。”李道年立马回道。 “哦。” 唐渝笑了,他虽然看不见,可是好像早已对朵朵的存在习惯了,朵朵说句话,他能瞬间答上,一点延迟都没有,跟说相声一样。 不过,李道年自我审视一下,发现自己的人情世故确实越来越熟稔了,情绪也越来越稳定了。 像今晚那种情况,唐渝委屈的不行,他则成功忍受了愤怒,唉……是我老了吗?哥的少年意气去他妈哪儿了…… 抱着遗憾,李道年走出了门,走前告诉唐渝,让她好好睡,明早电话叫她,顺便让朵朵陪着她,算是为她守夜了。 来到412房间,李道年一个飞身蹦到床上,先闭目乱想了一会儿。 熊?鬼? 郭阳到底遇上了什么? 算了,想也想不到,明天再说吧。 他也累了,脱下外套,直接缩在了被窝里,却死活睡不着,想想这些天,事一件接一件的。 从朵朵开始,医院里朱坚老爹、学校里校长鬼情人、之后在寝室楼上水塔差点丧命、今晚又撞上了如此壮观的上坟。 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离奇了,之前没那么忙啊?这频率有点高啊! 他有点想念之前吃了玩,睡了玩,课上玩,玩了玩的死猪生活了。 妈的,我不会真进小说里了吧?经历确实有点曲折了啊! 他疲惫地朝天花板呢喃着:“作者,你要是人的话,对我好点行吗?给我安排个女朋友好吗?别让我室友死行吗?” “还有啊,求各位读者嘴下留情啊,多点赞多评论啊,别他妈的没数据了,作者不写了,那我人生不断片了?” 李道年觉得自己绝对是有什么病了。 睡不着,他决定坐到桌前,把这几天的思路顺一下。 从包里掏出纸笔,他觉得这么几次下来,自己能总结出几条规律了。 1.鬼魂都是死去的人们因为抱有执念而形成的 2.鬼魂一般都在无意识的游荡,除非作为同类的鬼对话(例如医院朱坚那件事),或者动用类似洒面粉骨灰的形式将他们唤醒(例如朵朵这事) 3.鬼无意识游荡期间可能会用鬼嚎或呓语的形式伤害到人(例如朵朵吵得徐双凝睡不着),不过仅仅是精神攻击,产生不了实质肉体伤害。 4.鬼魂大概有九次能力,包括托梦和化实 李道年觉得执念也分成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遗憾,另一种是怨念,简单推断一下,也许只有抱有强烈的怨念才能有化实伤人的能力、 可能是因为死前的怨念太重,所以死后也想着报复或者害人,这就是常说的厉鬼,那么他就能总结出第五条。 5.一般的鬼是没有化实能力的,除非是怨念深重的鬼(例如高蕾) 最后一条: 6.也许鬼化实时间大约38分钟?(上次朵朵化实,大概掐表记了一下,还待商榷!) 第52章 夜谈 坐在桌前整理了一番,李道年思考着明天该去什么地方找郭阳,这人生地不熟的,山域辽阔,和大海捞针没区别啊。 他突然蹦出个想法,要不找楼下大哥问问?他在这儿干活,本地的肯定熟些。 反正也失眠了,李道年当即就下了决定。 来到一楼,大哥听见动静扭头看察看,发现是李道年,然后嘿嘿一笑:“知道自己不行啦!” 他拉开抽屉,又掏出那盒神油,晃了晃。 李道年无语了,他撇撇手:“哥,不是这回事,是想问你点事情,方便不?”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呦?”大哥放下神油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笑道:“完事啦!” “什么完事不完事的,我俩又没睡一起。”李道年觉得这大哥想法怎么那么丰富。 “什么事?”大哥接过烟,点着了。 李道年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把烟点着,才发现他在看动画片,用的是那种很烂的显示器,色都不对劲儿了。 动画片在放片头曲: “小鲤鱼,模样真神奇~” “活蹦乱跳,滚了一身泥~” 李道年笑着抬起眉:“哥,你咋看这个?都小孩看的。” 大哥在烟雾后眯起眼:“没事嘛,深更半夜的,没啥可看的,你不怀念你的童年吗?” “小鲤鱼历险记是我的童年,”李道年怀疑道:“大哥,你多大了,你童年能是这个?” 这大哥看样子至少比自己大个十几岁,这动画出的时候,他都不是动画片受众了吧。 大哥笑了,抬起花臂碾碾烟灰:“我千禧年的啊。” 啊? “你这……”李道年惊了,然后尴尬地笑出声来。 “显老是吧。”大哥说。 “我本来还琢磨着该喊你叔还是哥,幸好没喊错……”李道年直接道。 外头下着大雨,时间是深夜一点,客栈没其他声音,很静谧。 大哥看着李道年,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的,人挺真诚,好像唤起了什么回忆,揶揄道: “兄弟,你这不会是贤者时间了吧,咋又抽烟,又谈话的,有这时间不陪你女朋友,跟我在这儿聊动画片?” 李道年一怔,笑着解释道:“我这人自来熟嘛,确实有点事想问。” “说吧,”大哥从抽屉里掏出盒中华,抽出一根给李道年点上,虽然他那根还没抽完。 大哥吐口烟,兴致来了,不看那动画片了,歪头听着,花臂在那儿一支,真是刻板社会大哥形象啊。 李道年右手夹着两根烟,说道:“哥,咱青唐山有哪好玩的吗?” “你俩来没做什么攻略?咋问我来了,”大哥笑了,觉得奇怪,“要我说啊,这破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看着大哥怀疑的目光,李道年摇摇头,轻笑一声,道:“算了,哥,我也不瞒你了,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室友失踪了。” “他最后给我发消息,说是在青唐山碰见熊了,然后就没电了,咋打也打不通。” “哦!”大哥在烟雾后点点头,恍然道:“今天警察给我们打电话,问有没有一对情侣住店,男的叫郭阳,合着是你室友啊!” “对对对!”李道年点头,没想到警察问到这儿来了,看来任务执行的很负责,他稍稍放下心来。 “有吗?”他急切地问。 “没有,”大哥摇摇头:“光这山里都五个客栈呢,可能去其他地方住了吧。” “那哥,这山里真有熊吗?”李道年担心道:“我看网上说这山里划出个旅游区,隔绝了野生森林,按理说不该有熊啊。” “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反正是没见过,不过能碰见个狐狸,野猪啥的,可能熊啊,狼啊都在保护区里吧。”大哥答道: “没事兄弟,可能你室友就是手机没电了,然后迷路了,警察应该很快能找到。” “行吧,”李道年见他把烟吸完,又给他点了一根:“哥,你给我分析分析呗,我这室友可能会在山里的哪儿玩。” 大哥在烟雾后沉思着,他又加了一句:“我这室友家很有钱。” “有钱啊……”大哥琢磨道:“要不就去南边攀岩了,或者跟着哪个团进山里野游了,但……要是真有钱了,可能去北边开房了。” “开房了?” “你不知道啊,”大哥说:“北面有一片小别墅区,当时规划房地产,发现根本没什么人买,后来改成别墅酒店了,风景是挺好的。” “那地方贵的很,一租就一整个别墅,三天起租,最起码五千块钱,别墅没几个,应该就六栋,可能你室友去那儿了。” “谁会去那儿啊?”李道年不解道。 “嘿!”大哥撇撇嘴,叹道:“人家有钱人在城市待累了,没事来这别墅歇息歇息,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很多好吧!还有些艺术家,说是城市喧闹,来山里寻找灵感来了,咱也不懂。” “去年听说,还有个和尚来这儿住呢,住几天回寺里就说自己顿悟了,上个月还有拍综艺节目的也租了一星期,”说完大哥坏笑起来,煞有其事道:“据说还有明星时不时拉朋友去里面开那种说不得的party呢!” 李道年皱皱眉,有钱人的世界他不理解啊,不过依郭阳那吊样,可能真是带女朋友去那儿温存了。 他曾经说过自己人生理想:别墅山林坐,老婆枕头边,睡了之后吃,吃了之后喝! 尼玛的,还挺押韵的。 郭阳还说过至理名言(他自认为的): “女孩儿啊都喜欢阳春白雪,你只要满足她们了,她们就会喜欢你,所以说有条件啊带她们旅旅游,说些好听话,想想这场景啊李道年……你俩刚睡完,你就穿着裤头,叼根烟,一到阳台,看见远方是汪洋大海,你他妈的裤头都不用穿,这个世界就只有你,多爽!” 当时李道年想象不出来,郭阳直接甩给他手机,上面是摩天号游轮船票,太平洋七日游,一张两万,笑道: “买下这个,找个女朋友,你就能有此人生享受!” 所以说,郭阳还是很可能干出这样事的人,他莫非真带着女朋友来山里别墅阳春白雪了? “哥,别墅区远吗?明天我去看看。”李道年问。 大哥看着外头的雨,说:“远倒是不远,就四公里,但是只能走路,没车。” “行吧。”李道年说。 大哥见他要走,拦道:“诶,不瞌睡跟兄弟再聊会呗,咱开瓶酒。” 李道年笑了,他发现这大哥算是聊嗨了,但是明天还有事,就准备告辞。 但当看他掏出那瓶茅台的时候,他改变主意了。 虽说自己喝不了酒,但咂摸一下总可以吧。 嘿!我尝尝什么个味~天天宣传的那么贵! 他笑呵呵地坐下,郑重道: “酒有了,你有故事吗?” 哈哈哈,大哥爽朗笑了几声,给俩人斟了杯酒。 于是,一段奇妙的吹牛之旅开始了。 第53章 何大哥的故事 这大哥绝对是有点实力的,又是华子,又是茅台的,李道年对他经历还真挺好奇。 俩人越聊越嗨,烟灰缸里烟头不断变多,大哥脸也越来越红。 外头雨不停歇,动画片的声音权当背景音,老旧灯泡昏黄静谧,还挺有感觉。 李道年讲的不太多,主要是个倾听的角色。 原来,大哥名叫何远,小时候就在青唐山里住,父母都是农民,靠种些山药红薯过日子。 他父亲是个瘸子,走路一拐一拐的,母亲又是个哑巴,说不出话,只能咿呀咿呀地出声。 到了上学年纪,他不得不去县里上学,因为这山里人不多,不成气候,根本没学校。 从小学起何大哥就开始住校,因此与父母渐渐疏远了,有时候,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别人在学校问他爸妈干啥的,他不敢说,人很自卑,更不敢说他爸妈是残疾了。 后来有次开家长会,他爸一瘸一瘸地过来了,他去扶,同学就在旁边笑。 何大哥叹口气:“当时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道年很惊讶,他竟然是被校园霸凌的对象,看着他的花臂,直呼倒反天罡。 何大哥自嘲一笑:“那都是以后的了。” 他上初一那年,老爸在家里脑溢血死了,只剩下他娘俩。 何大哥说他小学成绩还不错,到了初中就急转直下,因为好玩的东西变多了,他也长大了。 弹珠厅、二手手机、谈恋爱、ktv…… 上小学的时候,他的生活费都是父母寄给班主任,代保管的,到了初中,他爸死后,他就自己拿钱了。 初一那年,他看了部香港电影,好像开窍了,被打了鸡血,觉得他小学的时候窝囊至极。 于是学着电影里跌入人生低谷的警察,光着身子做俯卧撑,天天在操场上跑步,冷水洗澡,每天一套拳法。 警察后来东山再起了,把凶手绳之以法,报了多年血仇,他觉得他也崛起了,回过去把小学那些同学都揍了一遍。 没错,他没走上电视里那种家境不好,自己奋发图强逆天改命的剧本,反而因为缺乏管教变的混混起来。 打群架、偷电瓶、揍老师,看谁不顺眼就蹭谁,也理所应当地被学校开除,进了少管所。 他本该和他妈大吵一架,可他妈是个哑巴,据何大哥说,他当时在少管所被他妈拿着板凳砸,砸的头都流血了,要不是人拦,可能要被砸出个脑震荡。 “我妈一直以为我是个好学生,我瞒了她两年,开家长会都没叫她,直到我进少管所,母亲才知道真相。” 当时的何大哥在气头上,看到他妈留下的纸条“我没你这个儿子”直接离家出走,带着身上仅剩的43块钱(何大哥说他记得很清,就是43这个数,他能记一辈子)。 他站在路上拦车,拦了一上午才有个跑车的大叔愿意带上他,就这样,他一路辗转到了洪福省,开始找中介进厂。 可厂里一看他年纪小,又有少管所记录,都不愿收他,何大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饿的只能去菜市场里偷那种成包的鸡蛋干和豆腐干吃,晚上蹲肯德基门口,吃人家剩的汉堡。” 后来是一个印刷厂收了他,何大哥说他在厂里面一天干12小时,厂里看他勤快就没撵他走,那时候,厂里效益好,一个月能挣八千多块钱。 干了四个月,一天晚上,他在吃烧烤,看见几个混混拿着刀抢劫他们副厂长,他一个飞踢,三下五除二,给那几个酒蒙子揍的鼻青脸肿。 等再从局里出来的时候,给他提拔成了线长,一个月工资有一万五了,那已经是他离家大半年了。 半年多了,他第一次有想和他母亲联系的想法,打了电话过去,他妈只在那头咿咿呀呀,听到是他儿子的声音后,沉默了许久。 自那个月起,他每月往家里寄四千块钱,那年过年,他回家了,开着厂里的小货车,带了好多礼品,和一些木头跟种子。 他妈是哑巴,要想正常沟通只能写信,在外头的时候,大概一个月能收一封信,何大哥打电话过去,问:“妈,最近身体咋样?” 电话那头只能回答:“咿呀咿额……咿呀咿额……” “好着呢吧?” “咿咿!” 大概意思就是身体还行,不用担心,说到这里,何大哥咿咿额额地演示起来,眼里充满平和,仿佛在回忆母亲说话的细节。 他妈写信过来,让他过年回来带点木头和种子,她想明年种点玉蜀黍和西瓜,再用木头搭个栅栏,她说种的红薯被野猪拱了好多。 接着,何大哥饮了口酒,他的脸早就很红了,详细讲了下过年和母亲在家待的那半个多月。 他说在家里,几乎没什么声音,母子两人都是沉默地干事,他拿着锤子和锯子在那边搭栅栏,母亲就在旁边拿卷尺量长度。 母亲炸丸子,他就在旁边等着吃,拿着电话和厂里面的员工沟通印刷细节。 没有多余的嘘寒问暖,只有母子二人之间的默契,过年期间,卖了些存粮,扎好了栅栏,打扫了家里。 他第一次感觉和母亲有了亲情,他们没提过上学时的混混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大哥说,母亲因为说不了话,情感也很含蓄,不太喜欢笑,写信的时候只喜欢报告一下自己种菜的进度和这儿的天气,不多问他的生活。 一晃眼过了五六年,母子俩也只有过年见一见,其余时间他都在外省工作。 他辞了印刷厂工作,当过一段时间的包工头,最后和副厂长一块儿办了个酒厂,效益还不错。 两年前,他和酒厂的一个投资人的闺女结婚了,现在还没生孩子。 这几年他都请了保姆在家照顾母亲,一年前,母亲摔了一跤,住到了医院里。 那段时间,他忙着跑业务和应酬,本想着一星期后去见见母亲,谁知道,糖尿病并发症和静脉血栓在短短几天内要了命。 那时,他已经和母亲一年多没见了。 第54章 我天赋异禀啊 说到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李道年听下来,觉得这大哥是个真性情。 说到小学被欺负的时候,眼里没有仇恨,只有对过去的平静的回顾,说到自己进少管所的时候,自嘲地笑着。 说到在洪福省那段艰难岁月时,眼里却有自信的光,讲到自己飞黄腾达起来的时候,却没有酒桌上吹牛逼的那股狂劲,只简单笑着,分析自己的好运。 说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时常沉思,好像在寻找两人本就不多的回忆。 “那……你咋来这儿干活了呢?”李道年好奇地问,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洪福省办酒厂啊。 “这就是我家啊!”何大哥展开手笑着道。 “啊?” “国家规划青唐山旅游区的时候,当时给过搬迁的选择,但我妈不想搬,我就出钱让人扩建了房子,改成个客栈,让她在这儿继续生活。” “现在酒厂也不太需要我了,可以说我退居幕后了,”何大哥又嘬了口酒,“上个月,媳妇说想回家里住住,我就陪她来山里静静。” “正好,你们这旅游团每年都会来,路线上只有石门沟一家客栈,杨导游也算做好事了,我就想着接待一下……” “好吧。”李道年真是佩服,这何远大哥没比自己大多少岁,现在竟然都实现财务自由了,不仅有个酒厂,家里还有一整栋客栈,甚至是媳妇想来山里静静时客栈才开业。 “兄弟,讲讲你的故事呗?”何大哥乐呵呵道。 “嘭!” 刚没说完,后面门“嘭”地一下打开了,一个穿睡衣的女人倚在门框上:“都多晚了,别说了,回屋睡觉。” 李道年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女人面带笑容,还挺漂亮。 “你全听着了?”何远红着脸问。 “听的可认真了,以前你都不愿意提这些事。”女人笑着说:“你看这小兄弟,都瞌睡了,你还捞着人家给你聊天。” “诶呀!睡不着。”何远笑着摆摆手:“你先睡!” 李道年乐了,夫妻俩笑的灿烂,老婆催老公回屋睡觉,他一个外人在这儿,闻出了爱情的酸臭味。 “你怎么睡不着?”女人关心地问。 “昨天妈给我托梦了,我想不明白。”何远说。 正待走的李道年愣住了,好奇地对着何大哥说:“给你托梦了?说了啥?” 何大哥笑着看了眼李道年,把五根手指伸出来,比了个“五”,然后往上顶:“我妈说不了话,就一直做这个动作。” 李道年眉头凝重,站在原地思索着,夫妻俩好奇地看着他,何远笑着说:“兄弟,你肯定琢磨不明白,别琢磨了,回去睡觉吧……” “前段时间有人要买客栈,出价480万,我估摸着是俺妈在天之灵知道了,比手势告诉我要卖的话,至少要五百万往上……” 李道年哭笑不得,也把五指伸出来,往上顶,何远母亲做这个动作真是这个意思吗? 人梦见故去的亲人很正常,但要是死人跟你理智地对话,甚至你醒后还记得对话的细节,那就是他给你托梦了。 看来,他妈自一年前死后,还没有走,竟然用了托梦的能力,他妈生前是个哑巴,就只能用手势传递信息,可真的那么简单吗? “何大哥,你最近遇上了啥难事吗?”他问。 “我?”何大哥乐呵地指着自己:“我能有啥难事?事业如日中天,媳妇又这么好,”他笑着看了眼女人。 女人走到跟前捏了捏何远的耳朵,打情骂俏。 “行了,小哥,耽误你睡觉了,”女人说,对着何远道:“走,回去睡!” 何远站起身,好奇问道:“李兄弟,你问这个干啥?” 李道年心里权衡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了,何大哥是个爽快人,没必要瞒他: “哥,你刚不是问我故事吗?我其实有很多能说的,其实我是抓鬼的!” 夫妻俩相视一眼,同时“噗嗤”一笑: “哈哈哈,兄弟,别开玩笑了,你才喝几口啊,脸这么红,喝醉了吧。” 女人也满面笑容地看着他,接着老公的话道:“都说胡话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何远抱着她媳妇笑。 女人推开何远凑上来的脸:“去!一股酒气!” 李道年无奈苦笑,何大哥是真喝醉了,他人还在这儿,都想抱着媳妇的脸啃了。 “真的!”他严肃道:“哥,我没骗你的必要!” 何远一把抱起媳妇,女人“诶呦”羞嗔一声,拍着他的胸膛。 他公主抱着媳妇,走到前台,拧上茅台瓶盖,掏出神油,把俩东西塞到李道年手里,大笑着:“不说了啊!我先回屋睡了,谢谢兄弟陪我聊天,这些东西算我送你啦!” “你干嘛!”女人在何远怀里羞涩道。 “走!媳妇!”何远抱着她走进里屋“嘭”地把她放在床上:“咱们生个大胖小子!嘿嘿嘿!” “咔哒!” 前台灯瞬间关闭,只剩下李道年一手茅台一手神油地愣在原地的黑暗中。 额……我也是你俩y的一环吗? 一脸无奈的李道年望着外面的雨,从未感受到如此孤独。 靠!他笑骂一句往楼上走去。 他还没走到三楼,就听见了楼下“吱呀吱呀”床猛烈晃动的声音。 ………… 次日上午十点。 何远扶着腰走出了门,他坐在椅子上,翘起腿,觉得闲来无事又打开了动画片。 看了会儿,烟瘾上来了,他打开抽屉,摸索烟盒,却愣住了。 抽屉里,搁着四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中间信封上写着“何大哥,这是你妈留给你的”。 他打开其中一个信封,嘴巴瞬间张大,瞳孔收缩。 一张张,全是饱满的红色! ………… “哈哈哈哈哈哈哈!”唐渝仰头开心笑着:“这大哥也太逗了,你是怎么猜到那手势的意思的?” 十点的天空,阳光明媚,两人背着包漫步在森林中,往别墅区慢慢走着。 李道年把昨晚的事给唐渝绘声绘色地讲述完,听的她开怀大笑,睡了一晚过后,两人感觉神清气爽。 “咳咳咳!”李道年咳嗽三声,装逼道:“也多亏我聪慧的头脑……” “我想着他妈不会说话,做出“五”的手势,还不断往上顶,那会不会在暗示他往上走,我走到四楼,发现拐角里还真有个梯子,爬上去竟然有个小阁楼!” “里面堆的全是杂物,早就落满了灰尘,何远肯定得好长时间没去过了,四楼上面,那不就是五楼嘛!” “我就在一个破柜子里翻出了四沓钱,全是红的,不知道有多少万!给他放到抽屉里,他看见绝对傻眼了!哈哈哈哈哈!” 笑完,李道年认真道(是那种装逼的认真):“我发现,我在这方面绝逼有天赋……天赋异禀!” 唐渝竖起大拇指:“你确实有天赋!” 朵朵也开心地接着道:“哥!你确实有天赋!” “哇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两个女孩儿甜腻腻的夸奖,李道年又一阵狂妄的笑。 惊起了林子里一群飞鸟。 第55章 路上 雨过天晴,森林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李道年和唐渝边走边聊,地上铺了石板,一路延伸到远方。 何大哥昨天说,这是当年政府规划的一个徒步旅游线路,路上全铺了石板,路边也扎了木栏,只要顺着石板走就不会走丢。 “走大概两三公里,会有一个岔路,看路牌走就行,我有好几年没去过了……” 李道年估计得有很多年没人走过这条路了,石板上全长满了青苔,路边的木栏也腐朽溃烂,有些路段甚至根本消失不见。 俩人边走边喊郭阳的名字,喊了很久,却根本没人回应。 李道年估计到别墅区也找不到他,郭阳极有可能是住在别墅里,白天跑出去玩了,结果和女朋友一起迷路了,然后碰上了熊或者鬼什么东西。 他要是已经平安回到了别墅里,那早该充上电,联系他的。 但死马当活马医吧,只能去那里,看能不能找到痕迹和线索。 昨天刚下过雨,石板很滑,两人走的很小心,虽说今天太阳出来了,可前面的路一望无际,曲径通幽。 树冠高大,影影绰绰,空气阴冷,气氛竟有点阴森。 唐渝看着郁郁葱葱的森林道:“你看过奥特曼吗?” “哪个?” “什么哪个?” “奥特曼是很多人。”李道年解释道。 “是吗?”唐渝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奥特曼就叫迪迦呢,你看过那个吗?” “看过啊!” “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在第一集,就去森林里找奥特曼,”她说:“就金字塔那个,你记得不?” “噢……我想起来了。” “那个森林就挺恐怖的,小时候给我吓坏了,”唐渝踢开路上的树枝说,“你说,会不会突然冲出来个熊给咱俩吃了?” 李道年笑了笑:“你幸亏是跟着我抓鬼,要跟着其他师傅早一巴掌拍你脑门上了。” “为啥?”唐渝好奇。 “干我们这行的都迷信,最忌讳说不吉利的话,他们会从包里掏出来木头,让你敲三下,然后呸呸呸!”李道年说:“不过,我崇尚科学……” “你崇尚屁科学!”唐渝笑骂一句,作为李道年又自诩师傅,占便宜的小反抗。 “真的!”李道年认真分析道:“熊只要吃饱了就不会招惹陌生生物,咱们人类还是挺恐怖的,除非饿的不行,但要是吃人,肯定先给郭阳和他女朋友吃了。” “既然给他们吃了,那就饱了,既然饱了,那就没必要招惹咱们,嘿嘿,你说是吧,这分析够科学不?” 唐渝嘴角抽搐:“他是你亲室友吗……?” 李道年哈哈大笑:“作为新时代的抓鬼人,咱们要紧跟时代,越不吉利的话,咱越要说,而且我发现,我只要说完,心里就没那么担心了。” “那你是把最坏的情况预想了,这叫心理预设。”唐渝说。 “有可能吧,”李道年喃喃道,然后疑惑又诧异地看着她:“你是学钢琴的吗?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唐渝蹦到下一个石板上,转身笑道:“我妈是心理医生,在家里就喜欢说这些专业名词,我都听腻了。” “哇!”李道年惊叹:“怪不得能养出这么温婉大方,美丽知性的闺女!” 唐渝听罢这话笑的很开心,俏皮道:“你吃蜂蜜啦!好!我接受你的赞美!” “对了,再问一句,”李道年表情严肃:“心理医生教人厚脸皮吗?” 唐渝愣了两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指着李道年,怒气冲冲道:“我看你吃的不是蜂蜜,是屎吧!” 眼看她巴掌呼之欲出,李道年撒腿就跑。 “别跑!”唐渝撒腿就追。 “哥!等等我!”朵朵在后面喊。 李道年边笑边跑,而后笑的肚疼,他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和后面盛气凌人的唐渝: “唐渝!来!比个pose!发给导员报备!” “比屁!”唐渝一个飞跃跳过来。 “咔嚓!” 一张决定性照片拍了出来。 照片里唐渝一脸坏笑,巴掌即将打到李道年脸上,而他表情抽搐,避之不及,嘴和鼻子搞笑地撅着。 当李道年之后再翻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这角度完美,完美到可以当猫和老鼠的电影海报了。 “去!”唐渝飞来。 “啊!”李道年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 “嗖!”手机飞出去几米远插到了松软的泥土里。 唐渝摔在李道年身上,痛吟一声,揉着自己的屁股。 “不是?……你这是昨天膝盖受伤的样子吗?”李道年在底下呻吟着。 “我靠!对不起对不起!”唐渝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李道年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搓了搓手:“还好我是故意的……” “嗯?”唐渝愣了一下,才发觉李道年刚才摔的姿势奇怪,受伤的好像只有我的屁股! “别跑!”她冒火道。 “哈哈哈哈!”李道年继续笑着跑起来。 “啊——!” “嘭!” 尼玛的,感受着胳膊的疼痛,李道年知道这回是真摔了。 他抬起头,看见唐渝爱答不理的样子,她撇撇嘴,坏笑道:“你听过羊来了的故事吗?” 就这样,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此时应该放西游记的bgm),花了足足四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了一个岔路前。 两条路,一条左,一条右。 一条黑,另一条也黑。 中间竖着个木制路牌,左边是:古韵庭别墅区→无想谷瀑布→翠湖→李穷山 右边是:蝴蝶谷→八仙岛→水井村古遗址→李穷山 李道年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发觉,原来青唐山当初设置的景点这么多,可惜了,现在都成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了。 “古韵庭别墅区。”唐渝念道:“是这个吧?” “是,走吧。”李道年带着唐渝往左边那条路走去。 过了路牌,不知道为什么森林愈发阴冷,他们抬起头,发现天不知不觉间又阴了下来。 “走快点吧……”李道年说。 当两人深入林子中后,一阵冷风吹过。 他们看不见,路牌竟被吹的原地打转起来。 在两人看不见的背面,赫然印着一个大大的熊掌印。 那掌印泥泞不堪,像是刚拍上去的。 第56章 水井村 “你确定只有四公里?”唐渝揉了揉酸疼的小腿,“我感觉咱们都走了有十几公里。” “咱们刚是不是看见了蝴蝶,然后过了个湖……?”李道年回忆着。 唐渝恍然道:“蝴蝶谷!八仙岛!” 艹! “那也算蝴蝶谷?就那几只?那也算八仙岛,不就是个破湖,上面几个小土包吗?”李道年吐槽道:“还不设个标志,谁知道那是景点!” 当两人走了五公里后,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怀疑何大哥记错了距离。 当两人走了十公里后,腿脚酸疼,才怀疑自己是走错了路。 当又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沉默了,百分百是真他妈的走错了。 “不对啊!路牌上明明是指的左边啊,咱们怎么走到另一条线路了。”李道年想不通。 唐渝坐到一块儿石头上歇息着,道:“肯定是错的,因为没人来,所以根本没人知道是错的。” “那现在怎么办?”李道年望了眼风雨欲来的天空。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了,天阴的跟蒙了层灰布一样,仿佛随时要下一场狂风暴雨。 青唐山的气候真古怪,阴晴不定,说变天就变天,路引还他妈的是错的,活该倒闭! “我腿酸疼,感觉走不远了。”唐渝说。 “咱们再回去不可能了,路那么远,还要花费很多时间,路上再下个雨,一刮风,咱非得死路上不行。”李道年也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看着唐渝不停揉搓小腿,李道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唐渝,拉上你,结果搞这一出,现在进退两难的。” 唐渝停下动作,从包里掏出包干脆面,咔滋咔滋吃起来,刚才路上吃的自热火锅没吃饱。 “你吃不?”她递过来。 “谢了。”李道年接过来。 吃了会儿,唐渝看着他说:“没事的,说不准多年后回忆起来,还算件美好的回忆呢。” 李道年尴尬笑笑,唐渝也笑出声来。 “哥!姐!”朵朵突然跑过来说话了,声音有些兴奋。 “咋了?”李道年含着干脆面说。 “前面有个村!”朵朵指着前面喊。 唐渝顺着朵朵的手往远方看去,好像还真有房顶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快下雨了,咱们要不先去那儿避避雨?”李道年说。 “行。” 两人站起来,拖着疲惫的步伐继续往前走,阵阵冷风吹过,灌进衣服里让人直打哆嗦。 等来到村子,李道年和唐渝先停在了一个石碑面前。 石碑上沾满苔藓,风化水蚀严重,仔细辨别能看见上面刻有字。 “水井村古村落遗址”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介绍: “据史书记载,明朝年间就有人居住在青唐山中,这里的人安居乐业,男耕女织,不受外界干扰,被誉为世外桃源。” “水井村地处半山腰,村落旁曾多有野兽出没,生态良好,是青唐山聚居地的代表。” “可惜在1908年,青唐山发生大地震,房屋倒塌,生灵涂炭,考古队发现水井村时,只剩下断壁残垣。” “2002年规划旅游区,我们采用古法重建水井村,希望游客途径此地时,能一窥古时生活状态,也给横死地震中的古人灵魂一丝安息。” “——2002年12月23日刻碑” 唐渝看完后,说道:“我在大巴车上就搜到过,1908年青唐山发生了一次大地震,全部村落都被震没了,也不知道有人幸存没有。” “1908年?”李道年皱眉思忖着:“那还是清朝吧?” 他抬起头,看向重建后的村落,十几个土坯房坐落在林间,村头,有一方水井,中间的空地上已长满了灌木杂草。 一片荒凉破败之意。 这让他想起了《十五从军征》里的一段话“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唉……地震重建就是为了重现当年的生活样貌,可谁知时过境迁,规划成旅游景区也没人来看,有些东西注定是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 李道年把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个房子上。 这个房子坐落在村子中间,土墙纸窗,屋顶以青瓦铺就,杂草从瓦间钻出,肆意生长,木门半开着,里面应该能躲雨。 就在他准备拉着唐渝去里面的时候,他发现她僵在了原地,双眼圆睁,看着前方。 “怎么了?”李道年被她吓到了。 唐渝指着那间房子:“那有个鬼!” 李道年瞬间汗毛直立,那个黑洞洞的门框里,站着一个鬼吗? 此刻,虽然是下午,但天已经大黑,仿若太阳凭空消失了,狂风席卷着森林,发出阵阵哀嚎,远方的乌云正如千军万马气势汹汹涌来。 天际深处,隆隆传来雷声,犹如神的怒吼。 怎么在这么一个古怪的天气碰到一个鬼魂? 风把唐渝的发丝卷起,在空中噼啪乱甩,她手指有些颤抖:“不止一个……那里……那里……山上……全都是!”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在李道年心中,他屏住呼吸:“很多吗?” 唐渝看着村中和山上的鬼,他们漫无目的地游移在房屋和树林间,像来回穿梭不断的蚂蚁。 她身体有些颤抖,脸色发白,她虽然是阴阳眼,却从没见过这么多鬼聚在一起,快有成百上千个。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神空洞…… 看着唐渝被吓坏的样子,李道年赶紧拉住她的胳膊,他不知道唐渝看到了什么,肯定是很恐怖的场景。 但最令人可怖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她是孤独的。 “这么多人,都是地震死的吗?”李道年皱着眉头。 唐渝呆滞地点点头。 是,肯定是,要不然怎么会死这么多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魂? “别怕。”李道年安慰着丢了神的唐渝。 “嗯……”唐渝缓过神来,强行让自己镇定地点点头。 “走!咱唤醒一个问问。”李道年拉着唐渝的胳膊往里走,他能感受到她的脚好像粘了胶水,不肯往前。 “哥,我害怕!姐姐也害怕!”朵朵紧张道。 李道年听后,站在原地,关心地看了眼唐渝,她捏着自己的衣服,表情有些失神。 “你留在这儿吧,我去问问。”李道年朝她关心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门框那儿去:“你远程指挥着就行。” 唐渝呆呆地望着他往那儿走,心里纠结万分,看了眼漫山遍野的鬼,她一咬牙跟了上去: “李道年,你小心,那个鬼拿着刀,他好像是军队里的!” 军队? 李道年看着黑洞洞的门。 当年地震的时候,这里怎么有军队的人? 唐渝在一旁小心地看着,他蹲在地上用红绳把鬼围起来,然后一把面粉洒了过去。 鬼显形了。 此人头戴凉帽,顶部有个缨子,身着黑色箭袖袍,挎个腰带,手提把寒气森森的腰刀,脚踩灰布鞋,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 是个清朝老兵! 李道年后退两步,从包里掏出星期五,伺机待发。 那人被面粉泼后,花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嘴里惊恐地呢喃道: “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了!” 第57章 人熊 这个清朝士兵,看样子四五十岁,清醒过来后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一边惊慌地叫着“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啦!”一边惊慌失措地迈开腿。 但因为有红绳的桎梏,他根本动不了分毫,挣扎几下,他惊诧地看着脚下的红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叔,你别慌!”李道年伸出手安慰道。 “你们……你们是何人?”他拾起腰刀指着李道年和唐渝,眼神凶劣。 “叔!”李道年头脑风暴着,想着怎么该和他沟通:“我们不是清朝人。” 清朝兵疑惑地抬起头,头顶的红缨子往脖子后垂去:“说什么胡话!”他扭头朝四周看去,却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鬼魂。 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颤抖起来:“俺死了?……俺死了?” 李道年点点头,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叔,你是地震死的吗?” “地震?”老兵有些恍惚,低声重复着:“没错,地震了……地龙翻身了,一定是老天爷发怒了。” “你俩是黑白无常?”老兵慌张地看着他俩,六神无主,瞳孔放大:“别带走俺行吗?俺还不想死了……” “叔,”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有些无奈,怎么把他们俩当成黑白无常了:“我们俩不是黑白无常,没有阎王殿这说法……” “我没进阎王殿?”老兵呆滞道:“我也没轮回?那我现在是个啥?” “叔,你先别慌,听我们说,我俩是一百年后的人,大清早就亡了。”李道年耐心解释道,他是第一次和一个清朝人对话。 “大清亡了?……”老兵抬头看着风雨欲来的天空,嘴唇带着胡子颤抖着。 “这怎么回事?”老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叔,你看看这些人,都是1908年在地震里死的,你也是,都成了鬼魂,是我们把你唤醒了,现在是2024年,一百多年过去了。” 老兵又看了眼穿梭在村子和山林间的鬼魂,一时间接受不了,盯着他:“俺都死了?那俺媳妇,俺囡囡呢?” 李道年叹口气,轻声道:“一百多年过去了,都老了吧……” 老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天空,眼里流出泪水,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滴在地上:“老祖宗,俺对不起……俺心里有愧啊!” 他把头重重磕在地上,朝着东边呜咽着。 这方向正是俩人站的地方,李道年赶紧拉着唐渝躲到一边,扶起他道:“叔,大爷!没必要,没必要!” 老兵被李道年搀扶起来,脸上还带着泪水,五官都被冲刷掉了,唐渝捏起一把面粉,重新往他脸上洒。 两人这才看清晰他的五官,是那种很典型的农村老爷子形象,带着蓑帽,手拿个铁锹,皮肤黝黑,在田里挥汗如雨…… 在家里是个慈祥的老人,在田里是个辛勤的农夫…… 只不过换了个兵服,让俩人很吃惊的是,他的穿着和影视剧里的描述差不太多,红缨凉帽,战袍中间锈了个大大的“兵”字。 要是举起双手,原地蹦跶,都直接能演清朝僵尸了。 “叔,您没必要害怕,也不会下地狱啥的,你们成鬼魂都是因为心里面有执念,换句话说就是……心里面有放不下的事,不妨给我们说说。”李道年宽慰道。 老兵颤抖稍减,老泪纵横,唐渝不得不不停帮他“补妆”。 “俺有啥心里放不下的事?”老兵自言自语地啜泣道:“媳妇带病在家歇息,地里没人看,囡囡也到嫁人年纪……” “这……”李道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仅仅是普通的牵挂家人,这几乎是每个人死后都有的执念,不过现在病死的人生前都有了准备,并提前处理好了后事,死后大多都安详地走了。 但是地震里的人都是横死山中,天灾人祸,执念就比较深重。 他望向空旷的山林,看不见的那些鬼,大多数都是这样普通的执念吧。 “可一百年都过去了……”老兵垂下脑袋,“还有啥用吗?……” 确实啊,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些往事,还有办法追究吗?两人都沉默了。 “叔,我最后问您件事,你们那么多士兵,来青唐山里干嘛?”李道年说出心中疑问,这才是他最想问的。 村里的房子没有多少个,鬼魂却有成百上千,唐渝说好多都穿着兵服,那些清朝士兵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老兵抬起头,声音苍老绝望:“三天前,京城急召,都司大人集合我们八百士兵,快马赶到青唐山,说是要来猎熊。” “猎熊?”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急忙追问: “为什么要猎熊?” 老兵摇头:“不知道,只是都司大人说,青唐山里黑熊很多,此次召集八百人来,要见一只杀一只。” “而且,都司大人还嘱咐,要砍熊掌,剜熊胆,卸熊头,其余部分一概不要,并八百里加急,五天后要按时送到京城,要是错失了时间,我们八百人连带都司大人,都要砍头!” “砍头吗?”唐渝紧皱眉头:“这么狠吗?” “为什么要这么急?”李道年问。 老兵只是摇头:“不知道,都司大人只告诉我们尽管杀,其余一概不要问。” 他说完,仰头看向黑的可怕的天空,嘴里絮语道:“一百年了……一百年了……”然后身形慢慢消散了,面粉纷纷掉落在地上。 老兵消失了,知道真相后生无可恋地走了…… 这是次比较特殊的执念消失方式,一般都是解决后,鬼心满意足地走了,而这次却是谁也无力回天,他自知一切,却无可奈何,世间所有牵挂都不再了。 他孑然一身,没什么可留恋的,就自行消失了。 “你说,他们猎熊会不会和你室友这件事有关联?”唐渝心情复杂地问道。 “很有可能,”李道年叹口气:“但是他们为什么猎熊还搞不清楚,最后地震发生了,把一切都搞乱了,这件事很复杂啊!” 唐渝重新看向那些鬼,心里没那么怕了:“他嘴里说什么都司,都司是什么?” “应该是类似将军之类的吧,是个领班的长官,具体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真相,看咱们能不能找他问问。”李道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唐渝。 她极力搜寻着穿着不一样的士兵,可是那些士兵都穿的一模一样,千篇一律,根本看不出来谁是都司。 朵朵也帮着她看,可根本找不到那个都司。 眼看雷声越来越大,闪电不断划破天际,他们又随便抓了两个鬼问话。 第一个鬼还是个士兵,比较年轻些,活着时应该和他俩差不多大,他也有执念,说放不下老家的兰花。 李道年很疑惑,兰花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一问才知道兰花是他的青梅竹马,说好了过完年回家娶她。 唐渝捂脸哭笑不得,说让他下辈子别乱立g。 他问:“夫来格是什么东西。” 唐渝摆摆手:“没事。” 这个士兵同样不知道都司为什么叫他们杀熊,更不知道为什么只取熊的掌、胆和头颅。 最后当他知道已经过去一百年,兰花可能嫁给别人,然后老死后,跪在地上仰天长啸,也生无可恋地离开了。 第二个鬼是村里面的老妇人,她的执念是儿子王大洪的生死,她涕泪横流地扒住唐渝的肩,哭着: “天快黑的时候,那都司带着好几百人闯进村子里……俺儿子大洪是猎户队里的头头,那都司拿着刀架俺儿脖子上,说让带路,带着兵和猎队去林子里打熊,要是不配合,统统杀头!” “天黑的时候,俺儿还没吃饭就走了……呜呜呜……”老妇人就要站不住了。 最后当她得知所有人都在地震中丧生,包括她儿子、老二、俩儿媳和老伴,一个都没活,痛苦着嚎哭,生无可恋地消失了。 就在这时,倾盆大雨伴着惊雷如约而至了,这雨几乎没从小变大的过程,顷刻间就铺天盖地而来。 一瞬间,世界飞沙走石,狂风暴雨淋在大地上如同擂战鼓,打在树林中如同鞭快马,树木歪着脖子,甩着枝叶和雨水,像发疯的女人。 李道年和唐渝躲进那间屋子里,担忧地听着头顶暴雨打在瓦上的噼啪声,纸窗早就破烂不堪,他们只好拆下几根木头,把包里的羽绒服掏出来,一同钉在窗户上。 就这样,才勉强挡住百分之八十的空间,仍有阵阵冷风夹着雨水吹进来。 山坡上的雨流仅一分钟内就汇成了小河,带着泥土和树根往山下冲去,那河流越来越大,从村中掠过。 李道年紧靠在门上,表情十分难看,他关心地看了眼唐渝,她的头发被淋湿了,正拿着包里的毛衣擦头发。 这天气不太对劲,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雨,现在已经不是夏天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雨? 雨落在屋顶和土地上,溅起水花,声音狂暴嘈杂,夹杂着风声,如同有神在人间哭嚎。 往窗外望去,大约只有两米的视野,其余都被雨幕遮挡了。 这他妈的跟末日一样! “怎么回事?”唐渝望着窗外的雨幕担心道。 “突如其来的,谁知道?”李道年皱着眉头。 这才下午,天黑的却像后半夜一样,屋内更是暗的看不到边。 两人待在小屋里,像高速上暴雨中动弹不得的汽车一样,看不见其他地方,只能在狭小的空间中瑟瑟发抖。 李道年拉紧衣服,将自己裹紧,风灌进来,吹的人发抖。 他忽然想起自己带了帐篷,于是赶紧从包里掏出来。 没想到当初肖邦随口一提的帐篷真让他用到了。 唐渝和他一起匆忙合力扎好帐篷,然后钻了进去,从包里掏出衣服披到了身上,拉链一拉,感觉暖和多了。 “完了……”李道年喃喃道。 “怎么了?”唐渝关心地看着他。 “郭阳还没找到,又下这么大雨,咱们也被困在这里,目前为止啥也没搞清楚。” 唐渝抱着膝盖,把头缩在里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知道,他那个室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困在这儿,我害怕又来个山洪,或者房给下塌了,还没信号……”李道年双手在脸上搓了搓。 看着满面愁容的李道年,唐渝嘴唇动了动,微笑一下,拉了下他的胳膊:“没事,没事……” 她知道李道年平时是很淡定的,遇见事情很理智,不会轻易露出愁容。 自己冲出大巴车情绪崩溃的时候,就是他安慰自己,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这次他心里打着鼓,她觉得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不然,两个人缩在这里,再害怕恐慌都没什么用。 “没事的,说不准他俩已经被找到了,”唐渝歪头看他:“咱们等雨停了就可以顺着路回去了,不会出事的,别多想了……” 李道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帐篷拉链,它被风吹得到处乱晃。 他心里忐忑不安,看了眼唐渝,又盯着那拉链发呆。 唐渝把手搁在他手上,感觉他的手很冰凉,她就这样一直搁着,直到他的手被暖热了。 良久,李道年深深叹了口气,往后一倾,躺在帐篷上。 唐渝莞尔一笑,也学着他躺倒帐篷里。 她歪过头看着他说,柔声道:“咱们想想现在的线索吧,反正也出不去。” “李道年,你想想啊……看样子是1908年的时候,那都司接命令,来到青唐山里杀熊,带了八百人,为什么那么多呢?” 她看李道年默不作声,就笑着继续说: “而且为什么只要熊掌、熊胆和熊头呢?” “还有一个线索,他们很急,都拿杀头来威胁了,肯定是什么很紧急的事,你说是吧?” 唐渝握着李道年的手,拉了拉。 感受着手心的温暖,李道年心里一暖,终于出声道:“是吧……” “咱刚才叫醒那个大娘,他儿子叫什么来着?王……”唐渝看着帐篷顶轻声说。 “王大洪。” “对,叫王大洪,”唐渝见他总算答话了,开心地笑了一下:“他是猎户队的头,都司拿刀架他脖子上,要他领着队伍去杀熊,嗯……咱们现在就知道这么多。” “嗯……”李道年说:“最后地震了,也不知道杀成了没,那么多人都死了……” 接着,沉默良久。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躺在没有被单的帐篷里,听着暴雨声,静静地看着帐篷顶。 几分钟后,唐渝感觉手心有些炽热,她偷偷歪脖看了眼李道年,发现他淡淡地笑着。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出口: “其实还挺浪漫的吧……” 李道年笑了一下,很灿烂,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抬头看着帐篷:“是啊,挺浪漫的,要是咱们活着回去就更好了……” “说什么呢,”唐渝笑了:“咱们肯定能好好活着回去。” 又是良久沉默。 “那个……”唐渝感觉脸庞有些发热:“手都出汗啦……” 李道年就是不松手:“咱们聊聊天吧。” “行啊。” “讲讲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呗” “那有很多事情嘞……”唐渝笑着说:“你真要听吗?” “多长都听,你快说吧,你说完我说。” 暴雨就这么一直下着,丝毫不见停的意思,两人不知疲倦地聊,直到天真的黑了。 李道年拉开帐篷,点起蜡烛,泡上了最后一碗自热火锅,俩人就着瑞士卷和饼干凑合了晚餐。 吃完后,蜡烛一吹,拉上拉链,披着衣服,两人躺在帐篷里继续聊。 唐渝感觉那双手又攀了过来,她轻轻张开五指,让他握住。 聊累了,就躺在那儿休息。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唐渝放着手机里下好的本地歌曲,看着黑暗中李道年的脸。 “我累了。”她说。 “睡吧要不,咱们明天早起。” “有点冷。”她说。 李道年顿了两秒,然后凑过去,把两人的衣服叠在一起,轻轻搂住她。 就像那天在水塔里一样。 唐渝把脸背过去,一句话也不吭,她抽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发烫…… “李道年。”她轻声说。 “怎么了?”他答道。 “我昨天查了查关于熊的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害怕你多想,你知道有种东西叫人熊吗?”唐渝说。 “什么人熊?” “这种熊它好像人一样,它会直立行走,会趴在窗户上偷听人说话,就像成精了一样,据说它有一张人脸,学人招手,会敲门,以前就有人被这种熊骗了,然后被吃掉。” “真的?”李道年问。 “真的!”唐渝继续说,“它们就和人一样,据说吃人的时候,先扒下来脸皮,最恐怖的是,它好像还会说人话。” “你怕吗?”他问。 “有点。” “怕我就抱紧点。”李道年凑的更近了些。 唐渝感受到他的胳膊更紧了些,也更暖和了些。 两人不再说话,夜越来越深,唐渝率先睡着了,并无意识地翻过身来。 看着她那脸庞,发丝和鼻息,以及不自觉搂上来的双手,李道年久久不能睡着。 这谁能睡的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道年终于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透过暴雨声,直直传到李道年耳边。 “咚咚咚!” “咚咚咚!” 他一下惊醒,谁?谁在敲门? 敲门声却不断。 “咚咚咚!” “咚咚咚!” 李道年一下蹦起来,唐渝被惊醒:“怎么了?” “你别动。”他喘着气嘱咐道,然后轻轻拉开帐篷拉链。 “咚咚咚!” “咚咚咚!” 李道年把脸往窗户缝隙一看,脸瞬间煞白,趔趄地倒退几步。 我靠! 一道惊雷划过,电光让他瞬间看清了。 一只高大的黑熊俯在门上,用那硕大的熊掌不断敲着门,它把头凑在门缝间,向缝里看。 “有人吗?开开门!” 黑熊张嘴说话了! 第58章 雨夜与熊 李道年脸色煞白,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吓的说不出话来,大口喘着粗气。 人熊! 竟然真的有人熊! 它在敲门,还会说人话。 唐渝见李道年被吓坏了,站起身,凑到窗缝前一看,瞬间毛骨悚然,差点心脏停跳,吓的往后趔趄。 “怎么真的有?”李道年压低声音颤抖道,眼神慌乱。 唐渝心跳极快,迅速摇摇头,她刚正睡的安稳,被这么一吓,恍惚间魂不守舍。 “咚咚咚!” “咚咚咚!” 那黑熊仍在继续敲门。 “有人吗?开开门啊!” 两人心脏狂跳,噤若寒蝉,都不敢发出声音,现在只能祈祷它以为里面没人自行走了。 见里面没人回应,那黑熊敲门的力道仿佛越来越大,感觉门都要敲碎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李道年克制住心中恐惧,重新来到窗前往门外看,那黑熊挥爪的力道大了很多,几乎是用尽全力往木门上拍,不出一会儿,这木门绝对要被拍碎。 他仔细盯着那黑熊,暴雨打在它庞大的身躯上“砰砰砰”乱响,它直立起双腿,将身子倾在门上,几乎是连拍带撞。 这黑影如此雄壮,站起来大约有两米,在雨幕中仿若个巨人,任何东西都能在它的利爪下撕碎。 忽然! 那黑熊好像感觉有人在看它,它慢慢偏过头来,和李道年正对上了眼! 李道年瞬间汗毛直立,心脏骤停。 黑熊嘴角微微上扬,它笑了! 它像人一样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 黑熊笑出声来,獠牙从嘴角露出来,像张人脸一样,极其恐怖! 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黑熊大叫着后退几步:“我就知道里面有人!哈哈哈哈哈!”然后蓄力猛地往木门一撞。 “嘭!” 木门掉落几块木板,碎渣如同子弹溅到屋内。 “快!”李道年大叫:“唐渝!快拆窗户,它要进来了!” 他飞快从包里掏出锤子,用力卸窗户上的钉子。 雨水打到脸上,溅的俩人睁不开眼,冷风吹的皮肤生疼,可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快点就要葬身熊腹了。 黑熊继续后退,在雨夜里仰头大笑着,然后猛地又一撞。 “嘭!”木板又掉落了几块。 李道年浑身颤抖着拆窗户,一块儿,两块儿,每拆下一块儿就扔到唐渝身边。 唐渝捡起木头透过破掉的门洞往外面扔,企图阻挠黑熊毁门的速度。 可那黑熊仿佛更加兴奋,笑得愈发恐惧:“哈哈哈哈哈哈!” 它挥掌拍飞唐渝丢过来的木板,又猛地一撞。 “啊!” 唐渝捂住脸,一块飞来的木片把她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唐渝!”李道年大叫:“准备跑!”他正在奋力拆除最后一道木板。 李道年看见黑熊正在蓄力最后一击,这一次,它就要闯进来了! 唐渝流着血喘着气往后退去,惊慌地看着那黑熊从远处撞来。 “嘭!”木门彻底被撞碎。 黑熊飞在半空,一只利爪就朝唐渝拍来,她竭尽全力向侧边躲开,但那熊掌却越来越近,就要拍到她脸上。 就在此时,李道年抓住她的右手,猛地往侧边一拽。 “嘭!” “呼呼呼……”唐渝喘着大气看那黑熊重重摔到地上。 “走!”李道年大叫,拉着唐渝就翻出窗户。 走之前,唐渝将那钉在窗上的羽绒服甩到黑熊的头上,它举起双掌,胡乱扒拉几下,瞬间就将那衣服撕碎。 “轰轰轰轰隆!”刚翻出窗户,暴雨就无情地打在两人身上,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暴雨声轰然涌进双耳,水流几乎打的两人睁不开眼,李道年死死抓住唐渝: “抓紧我!别走散了!” “啪啪啪!”俩人踩着水流奔跑在雨幕中,不知往何处奔去。 “李道年!”唐渝身体抖如筛糠大喊道,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说!” “那个熊的背上有人!” “人!?” “是个鬼!他好像黏在熊背上!” “我艹了!”李道年狂奔在雨里,痛骂着。 “嗷——!” 一声熊吼从后面传来,接着是四肢重重砸在水坑里的声音。 它追上来了! 那吼声时近时远,李道年惊醒过来,它也看不清!雨太大了,对它也是一种屏障! “抓紧,咱们往山上走!”李道年看见了前面的密林。 “好!”唐渝紧紧拽住他的手腕。 两人冲进林子里,雨瞬间小了许多,打在叶子上的“噼啪”声震耳欲聋。 “呼呼呼!” “呼呼呼!” 喘着气的两人几乎要筋疲力尽,跑了不知有多远,熊吼声终于消失不见了,或者被雨的巨响给遮住了。 “我……我跑不动了。”唐渝跌在了雨中,李道年也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他们浑身早已湿透,冰冷沁透全身,在这庞大的雨中,和泡在水里没什么区别。 “完蛋了……完蛋了……”李道年喘着气说,他刚才跑的路上被树枝绊倒了,摔的膝盖生疼,他想看看伤口,可根本看不清。 雨水打在伤口上造成二次伤害,每次张口喘气都有雨水掉进嘴里。 他终于知道郭阳为什么失踪了,他们百分百也遇上了人熊。 他和唐渝的手机丢在了屋子里,现在失踪的不止两个人了,而是四个人。 精疲力竭地喘气,两人绝望地望着天空,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要是熊找到他们,或者雨一直不停,他们必死无疑了。 唐渝颤抖着缩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李道年身上还挎着包,他拢过来几个枝条,想借着蜡烛点个火堆,可雨太大,根本点不着。 他把唐渝拢在怀里,互相取暖,可两分钟后,他也开始浑身颤抖。 不行了,再原地不动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李道年给唐渝使了个手势,用力搀扶她起来,他们互相架着,拖着步伐往林子里走去。 至于去哪个方向他们根本不知道,世间唯一的活物好像只有对方,只能不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树林突然变的稀疏,一块儿巨大的山壁横戈在两人面前。 没有路了。 李道年哆嗦着带着唐渝靠在山壁上,倾斜角能遮挡一部分的雨。 唐渝靠在李道年身上,她能感觉到他的胸膛起伏,他没办法了。 “那儿……那儿……”她抬起手指,指向左边一处:“好像是个洞……” 李道年眯着眼,透过雨往指的方向看,黑洞洞的一片,好像还真是个山洞。 “走,咱去那儿看看。”他重新搀扶起唐渝。 两人离洞口越来越近,却眼前突然一晃,好像有两个鬼影掠过。 眼花了? 他看了眼唐渝,她好像没看见,状态极其不好,仿佛要昏倒了。 “别睡……别睡……”他喃喃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继续往前,终于进了山洞。 一进山洞,两人直接跌坐在地上,雨溅在洞口,却终于淋不到他们身上了。 李道年往洞深处一看,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底。 歇了会儿,他点了根蜡烛,就着火光看向唐渝的脸,她嘴唇颤抖着,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样?”他问。 “冷……冷……”唐渝断断续续。 “等会儿,”他飞快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毛巾,刚在雨里半个包都被浸湿了,毛巾也湿乎乎的,他就用干的部分擦唐渝的头发和脸上的水。 “来,把脖子仰起来。” 唐渝配合地仰起脖子,他能感受到李道年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没事……没事的……死不了。” “李道年,我要死了……你告诉我爸妈啊,我对不起他们……还有,还有我奶奶。” “别瞎说了,要死咱们都死了,我带不了话,你亲口说吧。”李道年强颜欢笑,他实际上也不好受,只是在强撑着。 “走,我背着你,洞口冷,咱往里面走走。”李道年把她扛在背上。 他让唐渝拿着蜡烛,照着路,边走边说:“你有啥执念不?” “我……我执念可多了。”唐渝把头无力地搁在他肩上说。 “那就别轻易死了,”李道年说:“有执念的都成鬼了,以后要我碰上你,不忍心给你魂打了。” 唐渝笑了一声:“谁教你这么安慰人的。” 光芒照亮前方的路,洞壁反射着烛光,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地上,走了会儿,前方竟然有个岔口,没想到这山洞还挺大。 李道年往左边走去,直到感觉冷风彻底消失不见,才把唐渝放下来。 唐渝把头依在洞壁上,发抖着:“看样子是……是摆脱那只熊了。” “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擦擦水,”李道年说:“衣服全是水,跟泡在水池里没啥区别。” “好……”唐渝没多说什么,先把外套脱了下来。 李道年接过外套,使劲一拧,哗啦啦的水被挤了出来,跟泡过水的毛巾一样。 正待颤抖着脱下一件的时候,一阵冷风突然吹过,蜡烛被吹灭了,山洞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风?”她疑惑道:“哪来的风?” “别慌,我找找蜡烛。”李道年赶紧在地上摸索蜡烛。 摸着摸着,不知道走到了哪儿,竟摸到了唐渝的脚踝: “唐渝,我摸着你了,你找到蜡烛了吗?” 谁知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别怕别怕!”他连忙安慰。 “你没摸到我啊,弄错了吧。”唐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啊?! 这个脚踝不是唐渝! 李道年吓的赶紧往后撤,却跌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双手摸到了自己的肩头,他背后瞬间冷汗岑岑,心脏扑腾地跳起来。 他联想到刚才洞口的那两个鬼影,不会是又碰上什么孤魂野鬼了吧。 “谁……谁?”他试探地问道。 “咔哒!”打火机被点亮。 “李道年?!”那鬼惊呼道。 他猛地往后一看,两张脸被打火机照亮,他大吃一惊,那不正是郭阳和他女朋友吗?! “我艹!”李道年身体一哆嗦:“你们吓死我了!” “你怎么在这儿?!”郭阳惊讶道,放下了手里差点砸下去的石块。 “不是来找你们的嘛!”李道年:“我靠,我以为你们死了!” “差点差点。”郭阳把李道年扶起来:“报警了吗?” “报过了,可能还没找到这里,你们怎么回事!”他有无数个问题。 “等会儿,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我咋听见一个女的声音?”郭阳问。 “我还带了一个人,刚认识的,等会儿我找找蜡烛啊!”李道年又摸索了几下,终于把蜡烛摸到了,重新点着后,总算能看清楚对方了。 郭阳和他女朋友同样都是浑身湿透了,头发黏在额头上,往下淌着水,俩人微微颤抖着,他女朋友常婷婷紧紧拉着他的手。 待四个人围坐成一团,又点了两根蜡烛后,随便互相介绍了番,李道年就急迫地问出问题。 “你们是不是碰见熊了?那熊是不是跟人一样,会站,还会说话。” “对对对。”郭阳答道:“那他妈绝对是鬼!所以我赶紧给你发消息了。” “等会儿,你从头说一下。”李道年举起手打断,“从头到尾!” “行。”郭阳搓了搓手,开始讲述道: “我和婷婷来这儿旅游,先跟团走了遍徒步行,没进青唐山里那么深,又玩了玩攀岩,后来听说山里面有个啥别墅来着?” “古韵庭。”常婷婷提醒道。 “对,就那个古韵庭别墅,我想着租几天,在山里散散心,休息休息嘛,本来啥事都没有,就昨天,昨天下午,我看地图上,别墅不远有个小河,就想着游会儿泳。” “我们正在那儿游呢,婷婷拍拍我,让我往那边看,结果看见一只黑熊慢慢走了过来,它站起身子,朝我们招手,说:“过来,过来”我靠!它竟然会说人话!” “我们赶紧往岸边游,穿上衣服就跑,结果那熊好像生气了,一边嚎叫一边往我们这边冲,幸好中间隔个河,要不然早就被吃了。” “我们一直跑,那熊就穿过河,一直追,它还一直叫“过来!求你们过来!”谁他妈的敢信,我就边跑边给你发消息,发的语音,信号不好,一直转圈,本来还想报警,” “但那熊跑的太快了,我俩被绊倒,手机都甩到了一边,捡都不敢捡,起身就跑,跑了不知道多远把那熊才甩开。” “然后就迷路了,晚上在林子里随便睡了睡,第二天继续找路,结果越走越深,不知道到哪了,下午就开始下雨,我俩就一边躲雨一边走,直到刚才才找到这个山洞。” “一天没吃饭了,你俩身上有啥东西没?”郭阳疲惫道。 李道年和唐渝摇摇头,他们所有东西几乎都落在那房子里了,手机,零食…… “我们也遇见那熊了,东西全丢了。”李道年说。 接着,他简单地把俩人遭遇的事讲述了一遍。 讲完后,四个人无助地围着蜡烛取暖,准备默默等待天亮和雨停。 唐渝感觉好受些了,她摸摸李道年的手,发现有些冰凉,然后放在上面暖着。 郭阳搂着常婷婷,他心思细腻,察觉到那女孩儿摸上自己室友的手,他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候。 李道年微微一笑,他心里想着,要是单自己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他心里下了决定,此事彻底完结后,他有些话对唐渝说。 蜡烛逐渐燃尽了,望着最后那闪动的烛光,唐渝耳朵微微一动,问旁边的李道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 唐渝皱皱眉:“我好像听见了叫声。” 李道年嘘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整个山洞立马寂静无声。 “呜呜……” “呜呜……” 李道年瞬间警铃大作,真的有声音! 像风声!又像某种东西的叫声! 四个人一同站起来,打着蜡烛,缓缓向声音来源处移动,没一会儿来到了山洞的岔路口,声音是从右边洞里传来的。 等几人慢慢深入,声音越来越大,这明显是活物发出来的声音! 到头了! 李道年慢慢把蜡烛往下放,映入眼帘的分别是苔藓,树叶…… 和三只呜呜嚎叫的小熊! 我靠! 四人顿时脸色煞白地面面相觑! 他们闯进黑熊的巢穴了!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嚎叫从洞口传来,那只人熊回来了! “嗷——!” 四人撒丫子就往外跑,来到岔口时都被吓的腿一软,那只人熊堵在了洞口。 惊雷划过,闪电照亮那只人熊的身影。 它缓缓站起身来,影子慢慢淹没了四个人,张开那嘴獠牙,又学人一样笑了起来: “你们都在啊!你们都在啊!哈哈哈哈哈!” 李道年看着那张可怖的熊脸,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厌恶,不知哪来的力量,鬼使神差地朝那黑熊大声痛骂道: “你妈的!有完没完了!” 黑熊俯下身躯,开始朝他们狂奔过来。 在那熊看不见的地方,李道年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了星期五。 第59章 逃脱对峙 “砰砰砰!”人熊飞快往四人这边冲来,四只熊掌重重砸在地上。 李道年骂骂咧咧地亮出星期五,剑尖朝人熊一指大喊道:“你们往后面躲!” 唐渝,郭阳和常婷婷往后面退几步,着急忙慌地寻找着趁手的东西,唐渝捡起地上一根折断的树枝,郭阳两人则拾起石头,准备砸向人熊。 那人熊速度极快,如同十几人抬着的撞城木,气势汹汹扑来。 郭阳朝准那人熊面门使劲一砸,石头飞速砸到它脸上,引得那人熊一声痛嚎,它的脸好像人一样表现出愤怒,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熊掌朝郭阳拍去。 “我艹!”郭阳拉着常婷婷往后一躲,却避之不及,一个趔趄,一块儿摔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往侧边一躲,一棍加一剑,使劲砍在了人熊的背上。 “嗷呜——!”人熊吃痛地嚎叫出声,嘭一下砸到了地上。 郭阳和常婷婷坐在地上往后退,落地的人熊离他们不到一米远,小腿都能感受到它愤怒的鼻息。 这只人熊但凡翻身起来,往他俩这儿扑来,那就必死无疑。 人熊砸在地上,呜咽几声,掌重重拍在地上,就要起来,李道年趁机又对它背部狠狠扎去。 “噗嗤!” 剑捅进人熊背部三十厘米深。 “啊!”李道年大喝一声,使劲把剑往下摁去,剑卡在骨头上,却摁不动了。 艹了,什么他妈的东西,这么硬吗? 人熊感受到背部上的刺痛,当即就改变了目标,熊掌使劲往身后一挥,啪地一下拍飞了唐渝手中的树枝,树枝飞快甩出去,擦伤了她的手掌。 “唐渝往外走!”李道年大喊,接着“噗!”一下将星期五重重划了出来,在熊背上划出一道血口。 借着闪电往剑身一瞥了,红色的血液顺着剑往下淌。 这给了李道年极大的鼓舞,说明这人熊不是什么神秘的邪祟,它的血是红的,它能被砍伤! 唐渝感受着自己火辣辣疼着的手掌,往洞口退去:“李道年!你怎么办!”说着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混着掌上的血朝人熊狠狠砸去。 “嗖!” “嗖!” “嘭!” 郭阳和常婷婷也绕过激战着的人熊,朝洞口跑去,扔出手中的石头助战。 “我也走!”李道年大喊着躲开人熊的一掌,并顺势朝它腹部砍去。 可那人熊反应极快,竟用另一只手掌啪一下打到剑身上,震的李道年手一阵生疼。 他飞速往后退去,现在战场方向调转,堵在洞口的是他们,而在洞里的是人熊。 李道年本以为他伤到了人熊,加之它的孩子还在洞内,能放弃追击,谁知道它穷追不舍,滴着血朝他怒吼一声,又扑了过来。 “尼玛!”李道年拿起剑朝着从天而降的人熊腹部捅去,准备扎它个透心凉。 逃是逃不过了,只能殊死一搏了。 他屈膝半蹲,双手死死握住剑柄,准备插进人熊身体后,再使劲一搅,将它内脏搅个稀巴烂。 那人熊扑在半空,看着身下寒气森森的剑刃,和他毅然决然的眼神,没有丝毫恐慌,竟又把嘴角微微咧开,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说罢,那熊在半空双掌一合,把剑身夹在掌中,顺着下冲的力量,使劲一带,星期五竟被活生生从李道年手里拽飞出去了。 “当啷!”星期五被甩在洞壁上,声音极大。 眼看不妙的李道年起身就要逃跑,却被人熊狠狠砸在了身下,他只感受到胸口一闷,背部砸的极痛,痛的他喘不上气。 人熊双掌摁在他的肩上,将李道年狠狠钉在地上,直视着李道年的脖子,缓缓露出了森森白牙。 “李道年!”跑出雨幕的唐渝惊恐地看见他被拍倒在地,即将被吃掉,吓的大叫起来,毫不犹豫地又冲了回去。 郭阳见状也颤抖着冲了回去,拿起手中的石块就朝人熊砸去。 唐渝大叫着冲回了洞口,眼看人熊的獠牙就要啃上李道年的脖子,她用尽全力朝熊的面门踢去。 “嗷——!”人熊的头被狠狠踢了一脚,嚎叫出声来,它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唐渝。 “那儿……那儿……”李道年指着掉落的星期五。 唐渝立马领会,拾起来狠狠地朝人熊身上砍去。 人熊自知情况不对,翻身起来,重新选择目标,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又一脚踢到了他的头上,踢的它天旋地转。 “你妈的!”郭阳疯狂踹着,边踹边骂。 “你妈的!” “你妈的!” 李道年趁机站了起来,接过唐渝递来的星期五,劫后余生地喘着气: “它背上那个人还在吗?” 唐渝回道:“还在啊!” “不该啊,我这剑都砍到它背上了。”李道年焦急地看着那只人熊:“郭阳快跑!” “好!”郭阳大叫一声,最后踹了一脚,跟着俩人冲出了山洞。 那只人熊晃了晃脑袋,用手掌拍了拍发昏的头,看着四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踉跄地站起身,背部淌着血,血从腿部滑落到地上,形成一条小河。 人熊望着雷雨交加的夜空,立在洞口,张开喉咙怒吼道:“过来!” 这声怒吼仿佛震慑天际,回荡在整片山谷中,震的正在逃跑的四人都一阵心悸。 吼完后,人熊紧接着冲出了雨幕。 在森林中飞速奔跑的四人,左拐右拐,不知往何处跑去,他们只渴望跑得离那只人熊远一些。 刚才只听见它一声怒吼“过来”,便不知他的去向。 身边的树木飞速掠过,雨水从密林上打下来,李道年边跑边说:“这怎么回事,熊说话不是男的声音吗?它怎么还能生孩子?” “莫非它身上那人不是和熊一体的?”他自顾自推理道。 “别想了,快跑吧!”郭阳拉着常婷婷喊。 “看那儿!”唐渝指着前方喊:“好像又回村子里了!” “这是哪儿?有人吗?”郭阳满怀希望道。 “一个人都没有!全是鬼!”李道年骂道:“我们就是从那儿赶过来的,那儿也不安全!” “这怎么办?”常婷婷绝望地哭起来。 “没事婷婷,咱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你看!雨都变小了!”郭阳安慰道。 可是根本不管用,常婷婷哭的越来越大声。 “好像还真变小了。”李道年看向头顶的天空。 唐渝的视角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时不时能看见那些孤魂野鬼飘在林子里,他们跑过去的时候甚至能从鬼的身体里穿过去。 这表明离村子越来越近了。 跑着跑着,四个人逐渐精疲力尽了,他们重新回到了村子。 漫步在满地狼藉的村子里,李道年四处寻找着那间房子,里面有手机和吃的,他们必须报警才有出路,不然熊可能随时找上门来。 “村口,村口。”他喃喃着,他记得那间房子在村口。 四个人正气喘吁吁地朝村口走去,一道声音彻底让他们绝望了。 山坡上,一声熊吼传了过来。 “嗷——” 它追上来了! 李道年朝山上一看,只见那只黑压压的身影站了起来,朝他们这边俯瞰,确定是他们后,便极速冲了过来。 完蛋了!要死在这里了! 他们现在精疲力尽,一点战斗和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互相搀扶着朝村口走去。 但相对于人熊的速度,只需短短一分钟就能追上。 就在他们朝村口竭力逃去的时候,一声熊吼竟从那边又传来了。 它怎么又跑那边了? 四个人定在原地,前看看后看看。 后面那只人熊追了上来,前面竟然也来了一只熊。 所有人大惊失色。 还没等接受这个现实,左边,右边,前面,后面的林子里竟然又窜出了几只黑熊。 李道年瞬间明白了,那声“过来”并不是叫的他们,而是叫的这些熊! 人熊把这些黑熊都叫了过来! 那些黑熊一齐慢慢向他们走来,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道年算是看明白了,那只人熊是个领头的,其他的都没有表现出人的状态,好像只是普通的黑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黑熊越来越近,直到把他们逼退到一座房屋的墙上。 那些熊在人熊的带领下,如有意识般,团团把他们包围住,没有一个死角,水泄不通。 人熊走到中间,终于笑了。 李道年喘着大气,把唐渝藏在自己身后,拿出星期五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常婷婷几乎在大声痛哭,说着遗言:“呜呜……爸妈……我还不想死……” “我还不想死……” 尽管郭阳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也无济于事。 其他三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在雨中微微战栗着,被这哭声弄得更加绝望了。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唐渝看着压过来的八九只黑熊,甚至后面,还有更多的熊正挤过,不知道有多少只。 她下意识地握紧李道年的手,泪水不争气地要涌出眼眶。 她该说些什么吗?说遗言有什么用吗?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尽管她用尽全力抑制恐惧。 她无助地胡乱张望着,当看到左边的一只鬼时,突然愣住了。 定了两秒后,唐渝大叫着:“李道年,你的面粉呢!” 李道年和唐渝早已心有灵犀,没多问什么,直接从包里掏出面粉袋递给她。 “来啊!”李道年一甩锋芒,对着那只人熊大吼道。 唐渝接过面粉,手忙脚乱地捏起一把面粉,朝那只鬼猛地一洒。 那只鬼被面粉洒后,晃了晃头,逐渐显出身形来。 他帽戴红缨,身披鱼鳞甲,腰间的战带挂着腰刀和箭囊,脚踩双黑色牛皮战靴。 他缓缓抬起头,身上的面粉被不停冲刷,就在他又要被雨冲散时,他忽然看见了眼前的一众黑熊。 身形一震,面粉唰地掉落,他竟直接化实了。 李道年这才看清他的面容,高挺鼻梁,眉毛浓密,蓄着白胡,看上去却三十四岁。 他神情严肃,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这人恶狠狠地扫视着这群黑熊,正在思考发生了什么,然而当他看到那只人熊时,刹那间紧皱眉头,朗声道: “王大洪!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想违抗皇命吗!” 李道年瞬间明白了,他是都司! 第60章 大雨大火大战,那年! 那都司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那只人熊,语气中充满着愤怒。 所有熊都被这突然显现的人吓的一怔,定在了原地。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带她来真是没错,又一次绝地逢生了。 但千言万语只能等到事后再说了,他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局势。 而且刚才都司说的王大洪,他记得,不就是下午唤醒的那个鬼大娘的儿子吗?她说王大洪是他的儿子,是当地的猎队头子,被都司要求领路猎熊。 怎么此时都司反倒朝那只人熊喊王大洪了,莫非王大洪是那只人熊? 人熊被都司吼了一声后,竟慢慢趴在了地上,一道身影从熊背上缓缓显现。 唐渝说的那个熊背上的鬼化实了! 此人身着灰色麻衣,头戴顶棉毡帽,面部线条坚毅硬朗,双颊间蓄着络腮胡,眼睛炯炯有神,腰带上挂匕首和弓,脚踩双布鞋,双腿跨在熊身两侧。 大眼一看,威风凛凛,骑在熊背上,犹如传说中的熊骑兵。 他看着都司,张嘴说话了。 李道年本以为是针尖对麦芒,将是一场气势汹汹的对峙,没想到那人却语气委婉,轻声道: “张都司,非要猎熊吗?” 四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人的话音分明是人熊的声音! 难道刚才人熊说话都是因为这个鬼吗? 李道年在脑中极速思考着,这鬼和熊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鬼附身到了熊身上,是因为这样才让熊学会了人说话和动作吗? “呵~”都司轻嗤一声:“玉牌在此,皇命不敢违!” 说着,这名张都司从内衬里掏出枚玉牌,几人撇眼一看,只见这玉牌雕着五爪金龙,一看就非同一般。 “此事关乎皇家事宜,非我小小都司可做主张的,我八百弟兄在此,若不按时交差,都要人头落地!” 熊背上的王大洪低垂着头,轻声道:“可张都司可知?熊在我们水井村意义非凡,曾保佑救助过我们祖上,从此我们世世代代与山中熊和平相处。” “哦?”张都司细眯起眼睛,怀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道年听在耳里,仔细琢磨着双方的话语,看样子是起了分歧。 王大洪作为猎户头子,不愿杀山中熊,而受了皇命的张都司却步步紧逼,双方就这样产生了争执。 张都司继续道:“我不管你们村中习俗,我们八百弟兄个个是条鲜活生命,背后都有家庭,有的老兵明年过后就要归乡,此事关乎重大,非你我能决断的,你若再加阻拦,那就是断我们八百人生路!” 熊背上的王大洪看了眼张都司,又扫了眼围堵众人的黑熊们,深深叹了口气。 “时间紧迫,我不再与你争执,你若再加扰乱,休怪我们刀弓无眼,熊保佑你们祖上,那我们就把村子全屠戮了,你是要山里的那些畜生,还是要村里的百姓,自己权衡!” 张都司下了最后的通牒。 王大洪听后,望了眼苍天,雨落在脸上,顺着眼泪滑落,他悲愤道: “张都司,你人在京城,应该知道天下动向,现在国已不国,我们平头百姓也深受折磨……前些年洋人那帮畜生烧杀抢掠,逼迫朝廷签了什么狗屁条约,逼得我们百姓也赋税加重,民不聊生……” “前些日子,村里就来了些穿洋装的人,说来考察农业,带来了好些新奇东西,村里的年轻人们在讨论新学堂,新军……我自小用刀弓打猎长大,又听说世界上出现了什么新式火枪,世道全都变了……” 说到这里,熊背上的王大洪早已泪眼婆娑,用尽全身力气呐喊道: “你看呐!我们国家就像这天一样,早已风雨飘摇!” 王大洪呐喊后,所有熊仿佛收到命令一般,齐齐朝着苍天怒吼,然后挪着利爪向几人涌来! 看着王大洪做出最后选择,张都司向着雷雨交加的夜空大喊道:“弟兄们,列阵!” “列阵!” “呼!呼!”士兵们的呐喊声从山中、村中齐齐响起。 然后,唐渝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四面八方无数士兵拿着腰刀,缀着红缨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边跑边化实,地面如同地震般有节奏的震动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八百士兵在都司的命令下,竟悉数化实! 潮水般的士兵,震天响的呐喊声响彻山谷,都司旁围来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并逐渐形成了一面人盾。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身处漩涡中心的李道年大喊道:“快跑!” 四人撒丫子就往旁边跑去,路上不断撞击到士兵的甲胄和凉帽,抬眼望去,这场景极其震慑人心。 身边飞速掠过士兵,远处的山坡上有黑熊不断下山,所有黑压压的身影都往村子中心聚去。 等跑出了两百米远,李道年气喘吁吁地回头,发现双方阵型已列成,熊墙和人墙逐渐靠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轰隆!轰隆!”闪电趁势破空而下,给这震撼的一幕增添惊心动魄的电光。 “你妹的!”李道年气喘吁吁道。 “我靠!我靠!”郭阳连连惊叹。 唐渝大口喘着气,任由发丝上的雨水滑落到嘴里。 这场面实在太惊人了,成百上千的人和熊对峙成阵,而且还不断有熊和人从山上冲下来。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人的呐喊,熊的嚎叫! 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但和眼前的一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这是声光电的立体全面震撼。 张都司的大喊传到几人耳边:“弟兄们!人熊都杀!随我冲锋!” 与此同时,王大洪与座下的熊一同怒吼,几十只黑熊拍着地与士兵开始对撞。 “啊!” “吼!” 一时间人的惨叫和熊的怒吼一同交织起来。 熊把人给拍飞,人把熊的头给砍掉,几个士兵一齐把黑熊的四肢钉在地上,几只黑熊一同撕咬着士兵。 第一次冲撞后,阵型溃散,场面乱作一团,士兵和黑熊胡乱撕咬砍杀,一时间血流成河,顺着雨水淌到李道年他们脚边。 远远望去,王大洪那只黑熊最勇猛,黑熊立身子,一掌拍飞冲来的士兵,王大洪在座上一挥刀,一颗清兵头颅便飞向高空,溅出血液。 “噗呲!噗呲!”不断有清兵被斩首,断臂,鲜血和嚎叫一同从身上涌出来。 张都司也愈战愈勇,带着几个士兵将一只黑熊大卸八块,又拔出箭囊中的箭插进了另一只黑熊的眼睛。 那只黑熊瞎了后,痛嚎起来,不分青红皂白,逮着什么东西都咬,乱挥中将都司拍倒在地,一口咬上了他的脚踝。 “啊!”都司惨叫一声,一刀砍向黑熊面门,刀刃深深嵌进头骨中,将脑子劈成了两半,黑熊挣扎两下倒地暴毙了。 趔趄着腿,张都司站起身,甩掉刀上的血迹,大喊道:“弟兄们,杀!” “杀!” “杀!”所有战斗的清兵一齐大喊道。 “杀死朝廷狗!”王大洪也回应道,所有熊都怒吼着,战斗更加激烈了。 李道年几人怔在原地,远远看着战况,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出胜负。 “小心!”唐渝突然大喊。 李道年一个侧身,肌肉记忆般躲开了清兵砍过来的一刀。 “你妈的!”李道年抖掉剑身上的水,“铛!”一声和清兵的刀砍到一起,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两人弹开。 这些清兵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鬼魂,只听见都司的命令,抱着生前的执念,不顾一切地冲锋。 李道年听见了张都司的话“人和熊都杀!”,这是对王大洪不配合的报复,他威胁要屠了村子,杀了所有人和熊。 “你他妈瞎了!杀熊去啊!”李道年大喊着再次和清兵的刀砍在了一起,“叮——”一阵金铁交鸣之音,震的几人耳膜疼。 “我靠!”李道年被震的手腕疼,借着电光,看见星期五被刀砍的卷起了刃。 他当时为了猎鬼,故意给剑边镶的银,银比铁软,相撞起来更容易损毁。 听到李道年的话,那清兵根本不回答,只杀红了眼一样,再次砍了过来,他一侧身堪堪躲过,顺势一脚把清兵踢翻,拿着剑朝他头颅一扫,一颗带着凉帽的头就飞了出去。 可是没了头他好像还能活动一样,身体肌肉记忆般乱挥着手里的剑,只是从断头处慢慢消散着。 “需要烟!”李道年呐喊:“这些鬼消失的太慢了,必须借助烟!” 唐渝立马领会,当初在水塔上斩死高蕾的时候就在她身旁点了四根香,烟可以让死去的鬼更快消散。 郭阳也跟着李道年猎过几次鬼,自然知道其中道理,要是这些鬼迟迟不散,那必然占据上风,现在熊和鬼都杀红了眼,见东西就杀,最好杀个两败俱伤,不然任何一方赢后都会将矛头指向他们。 现在熊和清兵都是敌人! 但如果抓好机会,能在双方大战中得到一分生机。 唐渝焦急地望向四周,寻找着什么东西能点燃,现在下的雨太大了,一切都湿漉漉的,没什么东西能烧着。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座房子旁的木头堆,应该是当初建房遗留下的建筑材料,这些木头披着塑料布,应该没被淋湿。 “李道年!”唐渝给他指明方向。 正在挥剑的李道年瞥了一眼,答道:“好!唐渝,我包里有火机和蜡烛,还有瓶茅台,把火点着!” 唐渝听罢迅速在李道年的包里翻找起来,没时间问他这茅台哪里来的了。 “这是啥?!”唐渝抽出来何大哥送给他的神油问道。 “这个烧不着!”李道年一剑格挡住一名清兵往唐渝背上劈去的剑,并一脚把那只断头鬼踢向了一边。 “茅台……茅台……火机……火机……”唐渝飞速在他包里翻找东西,找齐全后,俯身冲向了木堆。 “郭阳!”李道年大喊。 “我靠!”郭阳往后一撤,一名清兵差点将他腿给砍断:“婷婷!小心!”他用手一拽,带着常婷婷躲开了一只扑过来的黑熊。 现在李道年一人抵挡着两名清兵,分身乏术,郭阳和常婷婷这边又有一熊一人,节节败退。 这些鬼毕竟生前是士兵,虽然成鬼后实力有所缩减,但执念深重,悍不畏死,难缠至极。 李道年往唐渝那儿瞥一眼,现在只能指望她把火点着,让清兵快速败退,自己好能快速杀掉他们,抽出力气对付熊。 刚看一眼,他却心中一惊,因为一只黑熊正全力冲向她:“唐渝!小心!”他大喊道。 唐渝握着茅台,用手臂遮挡着雨,根本看不清身后冲来的身影,听到喊声已躲闪不及,“嘭!”一下被黑熊扑倒在地,手中的酒瓶滚落到一边。 “啊!”她吃痛地大叫一声,感觉头磕在地上,疼的要命,差点昏厥过去。 “唐渝!”李道年大喊,可他根本抽不出身子去帮她。 “嗷——”黑熊将她扑倒在地,她感觉胸腔很疼,只无助地喊道:“李道年……李道年……”右手用尽全力在熊身上拍打,可根本无济于事。 “嗷——”黑熊一口咬上她的肩头,连带衣服撕下来一块血肉。 “啊!”唐渝感觉到肩膀上撕心裂肺的疼,偏头一看,发现肩膀血淋淋地淌着血。 “李道年……”唐渝无力地呻吟,泪水从眼里涌出来。 “撑住!”李道年朝那黑熊大喊:“艹你妈的!” 他不顾左边挥过来的一刀,抽身就朝唐渝那边跑去,不顾一切地想救她,可却被清兵一刀在肩膀上砍出血口,再一腿直接把负伤的他踹倒在地。 他的下巴磕在泥泞的土里,两双手扒在地上奋力往那边爬,唐渝也伸出手想去够他,可这距离还很远,獠牙这一次朝准的是唐渝的脖子。 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 满眼眼泪的唐渝看着地上无力挣扎的李道年,痛哭出声: “别来了!别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李道年能不能听见,他要是再来救自己,那性命也将不保,死的就不是她一个了。 唐渝默默地闭上眼睛,准备等待自己的结局。 李道年奋力举起手中星期五,挡住上方劈来的刀,“铛!”一声,冲击力直接将星期五压到了他脖子上,压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生死瞬间,他从未感觉过两个人的距离能如此遥远。 黑熊吃掉那块血肉,用力往唐渝脖子上咬去,她闭上眼睛,挤出泪水,准备赴死。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李道年奋力喊着她名字的时候,唐渝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将黑熊从自己身上踹开。 她睁开眼,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奋力一脚将黑熊踹到了一旁,抹抹眼睛,她这才看清。 这黑影竟是石门沟客栈的何大哥! “去你的!”何远猛地一脚踹飞了黑熊,并追了过去,拿着手里的木棍,一棍棍死力敲向黑熊的头,他的花臂在雨中上下挥舞。 “何大哥!”李道年倒在地上大喊,激动的眼泪夹着雨水滑落,见唐渝脱困,身上猛然生出一股力量,一腿将清兵绊倒,蹦起身将他拦腰斩断。 何远一棒棒将黑熊头骨敲碎,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真会猎鬼啊!” 唐渝忍着肩上的剧痛,拾起茅台,来到木堆旁,掀起塑料布,洒上酒,她点着火机往木堆里一扔。 “轰!”一团熊熊大火瞬间燃起。 火势如同猛兽般,迅速升腾而起,整座木堆都燃了起来,雨水根本打不灭。 火光照亮了整片战场,雨水映射红色,光影斑驳。 唐渝抛下火机后就飞速回到了李道年身边,深深拥了上去,她啜泣着:“我差点以为要死了……呜呜呜……” “没事……”李道年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看着她肩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柔声道:“你先躲一边,等我把这些妖魔鬼怪全解决了。” “不!”唐渝满脸眼泪摇了摇头,从地上抽出一把腰刀,靠在李道年身后道:“我怕你死了!” 眼看劝不动她,李道年笑了笑:“那就一起杀吧!但我有个条件,别再受伤了!” 唐渝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跑去,在雨中曳着刀和剑,帮郭阳和常婷婷解围。 何大哥也冲过来帮忙,一同把缠住郭阳两人的熊和鬼给斩断。 “谢谢你何大哥!”李道年喘着气感激道。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何大哥瞥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短时间内不好解释,小心!”李道年喊道。 何大哥一棍敲向扑过来的另一头熊,李道年和唐渝则去解决新来的几个清兵,郭阳两人也学着他们从地上捡起刀,开始战斗。 “不能怂!”李道年呐喊:“大家都上!把他们都杀光!” 白烟从火堆中冒出,弥散到整个村子,那些受伤的清兵一触碰到烟就快速溃散,本来弱势的熊群逐渐和他们打了个势均力敌。 前方是张都司带领一众清兵和王大洪的人熊死命战斗,后面是李道年他们殊死求生。 一时间整个村子乱作一团,金铁交鸣,哀嚎遍野。 唐渝一刀将一个清兵砍倒,李道年顺势一斩,“噗呲!”清兵的整个肩头连带头颅就被斩断,血和身躯顺着烟飘散了。 郭阳兴奋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刚才和常婷婷合力把一只受伤的熊给捅穿了。 “尼玛的!”李道年拉走唐渝,一脚踢飞一名清兵手中的刀,还没砍过去,唐渝的刀就率先而至,整个清兵被竖着劈成了两半,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俩人赶紧偏过头去,不去看这恶心的一幕,却看见何大哥陷入了险境,他被一只熊缠上,身后却又冲过来了士兵,但是他们根本赶不过去了。 就在何远身后的士兵就要斩过来的时候,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她用双手死死抓住清兵的双手,把士兵推倒了。 何远扭头看是谁救了他,却瞬间怔住了,泪水决堤而下,他颤抖喊道:“妈!妈!” 李道年冲上去把那只熊给捅穿,回身看着这动人的一幕。 他知道何远的哑巴母亲一直没走,前段时间还给他托了梦,没想到此时在儿子危急时刻竟然化实救了他。 “咿呀咿呀!”何远的哑巴母亲笑着转过了身,朝她儿子笑了笑:“咿呀伊额!” “妈!”何远哭着上去搂住母亲瘦小的身躯。 “咿呀伊额!”他母亲拍了拍何远的头。 李道年和唐渝十分动容,守在母子身旁,帮他们扫除障碍,他们往战场中心一看,熊和士兵的数量急剧变少,大战接近了尾声。 大雨大火大战……看着地上的熊尸和不断溃散的鬼兵,水流混着血被火光照亮,整副场景如同人间炼狱。 一分钟后,他们分为了三组,李道年和唐渝冲在前方,何远母子在中间,郭阳和常婷婷殿后。 本来几人处于劣势,但随着时间推进,骚扰的熊和兵逐渐减少,他们开始往战场中心推进。 杀着杀着,李道年笑了,他望向何远母子,望向郭阳和常婷婷,望向哪怕肩上流着血却死守着左方的唐渝。 他知道这个夜晚将他终身铭记。 “唐渝!你怕吗!”李道年砍死一个清兵后大声笑道。 “我不怕了!”唐渝撇过头,她的脸上溅满了熊血,还没等他继续问就接道:“我不后悔!” “好!”两人一个错身又共同斩杀一个士兵,李道年甩开剑上的血。 他们再次往前望去,战场中心只剩下王大洪人熊和张都司两人,大战结束了。 “唐渝!我去给他们做个了结!”李道年大吼,曳着剑狂奔而去。 唐渝望着被火光映亮的背影,满身血色,毅然决然,她心中荡起一阵涟漪,她不再说让他小心这样的话了,而是冲着那背影呐喊道: “杀!把他们都杀了!” 李道年边冲边笑,看着那人熊一跃而起扑向了张都司,他们扭打在一起,分不出胜负。 “你妈的,你俩都去死!”李道年于几米外高高跃起,身后响起唐渝、何远、郭阳、常婷婷的声音: “杀!都杀了!” “李道年!” “干他们丫的!” 李道年将剑高高昂起,带着从天而降的冲势,“噗嗤”一声插到了熊背上,此力极大,捅穿了王大洪和熊后接着往下攮去。 又是“噗嗤”一声,张都司的身体也被捅穿。 王大洪绝望地扭动几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他和熊和都司被串成了一串,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李道年往旁边倒去,雨水无情地打到脸上,他躺倒在地气喘吁吁,看着唐渝从远方奔来的身影,笑了。 “李道年!”唐渝来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并死死搂住他,哭了起来。 “哈哈哈哈!”李道年看着烧着的整座山,搂住唐渝,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 “还说这不是爽文!” “李道年!”唐渝啜泣着搂紧他。 “唐渝!”李道年也抱紧她:“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旁边,串成一串的王大洪慢慢消散,张都司哽咽着喊道“我妻,我儿……”也慢慢消散了,只剩下这只母熊的尸体。 “在这儿!在这儿!”远处有人的声音传来。 手电筒的光和脚步声逐渐靠近。 当一众警察赶到时,他们震惊地看着满地的熊尸、熊熊的山火,久久说不出话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对情侣相拥而泣,一个花臂男子仰天流着泪。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 光绪三十四年 京城 张高辰满面愁容地回到了家中。 近些年朝廷不好过,自从签了那个狗屁条约后,那些洋人不断变本加厉,各地时常有抗议的声音出现,党争愈发严重,新政实施困难,最重要的是,他经常被派到外地干活。 好不容易能回到京城家里,还没歇两天,又被外派出去,而且这次他预感到凶多吉少。 刚打开门,他就闻到了娘子煮的粥,本来家里是有下人做饭的,但是最近俸禄减少,她就说要自己做饭了。 “爹!”院里的儿子喊住张高辰。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 “怎么了!”儿子疑惑问道,放下了手中的木剑,准备跟上去。 “你继续玩!”张高辰皱眉挥挥手,让他别跟上。 他儿子撅着嘴继续拿着木剑开始练,哼了一声。 张高辰拉开厨房的门,倚在门框上,看着娘子搅粥。 “你来了!”娘子额头冒汗,笑道:“正好,来吃饭吧!” “跟你说个事。”张高辰皱着眉。 “怎么了?”娘子疑惑道,放下了手中的铁勺。 他走进屋内,把门带上,看了眼在院内耍剑的儿子,拉着娘子坐到了木凳上。 还没等他开口,她就先说话了:“你又要出去了?!” 张高辰听出这话带着怨气,好声好气道:“是啊!”他拍了拍娘子的肩头,知道她肯定十分不情愿。 “你好歹也是个都司,怎么这么没脾气!”娘子面带不满道。 “唉~”张高辰叹口气,“正因为是都司,才身不由己啊!” “这次要去哪儿?”娘子看着她官人摩挲着自己的手,垂头喃喃道。 “去桂源青唐山。” “干嘛?” “猎熊。” “猎熊干嘛?” “不能说。”张高辰看了眼四周的纸窗。 “我还不能说?”娘子有些不满,看着他的眼睛幽怨道: “自从跟你来到京城,就聚少离多,他们看你是从外地调进来的就欺负你,有什么外派的脏活累活总是叫你去,有油水的又从不叫你,还不如咱们原来自在,天高皇帝远!” “嘘!”张高辰示意她噤声,“隔墙有耳!” “什么耳不耳的!”娘子偏声音更大了些,摸着他身上的甲胄道:“我死了算了!” “什么死不死的!”张高辰佯怒道:“我这么累不就是为咱家好吗?你给我好好活着!” 看着又紧紧握上来粗糙的手,娘子低下头,柔声道:“我也是为你好。” 张高辰心中荡起柔情的涟漪,抱紧怀中的娘子,却看见窗边偷看的儿子:“滚!” “略略略!”儿子吐了吐舌头:“腻歪!”说完回去又耍剑了。 “这次凶多吉少,你要保重!”张高辰摸着娘子的青丝。 “不保重!有你咱家才能撑下去!”娘子故意置气道:“你必须得平安回来!” “好!我答应你!”张高辰收回身子,握着她的手郑重道:“我既要走了,就告诉你整个事情。” “嗯。”她点点头。 “你也知道,皇太后最近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她下诏全国寻医,到如今没个效果,据我消息灵通的同僚说,她快不行了。” “真的?!”娘子低声道。 “今天早上,有个自称神医的河东籍人觐见了皇太后,说是有个良方,能救治她疾病,要我看,那就是个投机的骗子。”张高辰低声道,又看了看四周的纸窗。 “怎么说?”娘子急切问道。 “他给的方子邪乎的很,要熊头,熊胆,熊掌……” “早上说是要煮熊头水,炖七七四十九小时,就着馒头喝。” “熊胆烤熟碾成粉和蛇胆一起拌进饭里,中午服。” “晚上吃熊掌上剃下来的肉,生吃!你说邪乎不邪乎!” “皇太后她能不知道吗?”娘子好奇地问。 “她那身体,不信也不行了,她听说青唐山里有熊,就下急诏让去猎熊,时日到了,我要送不来,我们全要杀头!” 娘子吓的一惊:“杀头?!” “不止我,我手下的弟兄们都要死!” “你别去了,咱们逃了吧,不做这破官了!”娘子流出泪,恳求地看着他。 “咱们逃不了的!”张高辰抹了抹妻子的泪,郑重道:“放心吧,我肯定能回来!” “你别去好不好!”娘子哭的越来越厉害了。 “别哭了,”张高辰轻轻拍她的肩:“让儿子看见了又要笑话。” “这个兔崽子,他懂什么!”她啜泣道。 张高辰心有不忍,却不得不道: “我把银子和铜钱藏在床底下的箱子了,时日到了我没回来,我同乡程东来接你们逃命,跟着他跑就行,他值得相信。” “我不要跑!”娘子摇着头。 “儿子你照顾好,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还有你肚子里的,我估计是个闺女,你好好的,我要死了,咱们下辈子还当一家人。”说罢,张高辰决然起身。 他正准备走,却感受到甲胄被拽住,娘子哭泣道: “这破朝廷,为了个骗子就要你卖命,你要是死了,我就不活了,我非得拿着刀去屠了那皇太后!” 张高辰眼眶转着泪,蹲下身子轻声道:“我会尽力回来,你别做傻事!” 留下这句,张高辰不忍心再看泪眼婆娑的娘子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儿子!”他喊了一声。 “爹!”儿子放下剑,行了个礼:“你要去哪儿?” “出趟远门,”张高辰严肃道:“你现在已经大了,有朝一日,需要你保护你母亲,你明白吗?” “爹,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儿子疑惑道。 “回头再跟你说。”张高辰大步走出了家门。 临走前,娘子打开门追了上来,哭着喊道:“高辰!你好好的!” “嗯!”他不敢回头。 “吃了饭再走吧!” “时间紧!不了!” “你过来,我还有些话对你说!” “等我回来吧,我会回来的!”张高辰大声道,却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看着她官人远去的背影,她不会知道。 这顿饭,这句话,他再也见不到了…… 第61章 了结 天空下中着小雨,灰蒙蒙的,乌云把月亮遮住,风很大,王大洪估计今晚要下场暴雨。 他刚从村长家里出来。 今天黄昏的时候,他带着猎队从山里回来,王谷子家老二就远远在村口喊他:“洪叔叔!洪叔叔!” 一问才知道,从外头进来个将军。 王大洪本以为是洋鬼子打来了,大清朝灭亡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京城里来的。 他匆匆来到村长家里,还没进门就被列队在门口的几百个士兵给震着了,他们站成一排,腰间都挎着刀,戴着凉帽,红缨如同血般醒目。 见他来了,门口把守的几个士兵让开路,他感觉不妙,怀着忐忑走了进去。 原来是京城里来了个都司,名叫张高辰,他面带急切,见到王大洪几乎没有废话,直接讲出了此行的目的。 杀熊! 越多越好! 只留熊胆、熊头、熊掌! 王大洪想仔细问问缘由,却被告知不关他事,叫他赶紧回家收拾好,迅速带着村里猎户和士兵,即刻出发去山中猎熊,昼夜不停!。 若期限一到猎熊数量不够,耽误了回京的进度,那全村人都要人头落地! 村长把他送出门,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洪啊!你可得好好弄啊!咱村子所有人命都在你手里嘞!” 王大洪把村长扶起来,回家去了。 “大洪!我知道你从来不杀熊,这次就算为那么多人命!杀吧!”走出好远后,村长在他身后恳求地喊道。 他抬起头看着落下的雨,心里思绪复杂。 他知道村长为什么推荐他,他是猎户头子,熟悉山中路线,知晓怎么追踪各种猎物,甚至每次一个人进山打猎都能带来好多东西。 说实在的,他对村里的人没什么感情,只想顾好自己的小家,让他媳妇,儿子和老母亲安安分分过日子就好。 村子里人都知道这事了,纷纷站在门口,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希望他能好好完成任务,保村子平安。 看着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面不改色,只低头慢慢朝家走着。 呵~现在我怎么成了你们的活菩萨?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以前,你们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王大洪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八岁那年,他爹出山路上,坠崖死了。 同行的人回来报丧,他妈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把眼睛哭瞎,那些人解释说晚上下的雨太大,他爹一没注意,脚滑摔下了山崖。 自他爹死后,王大洪记忆里他家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 水井村里的人无非就两种营生,一个是种地养畜生,供自家吃喝,另一种是上山打猎,扒皮取肉,去山外的县里卖。 他娘在家种地养鸡,他爹是后者,上山打猎。 王大洪没见过爷爷奶奶,爹死后,家里就没男人了,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最开始是春耕,他和娘去耕地,发现隔壁王谷子带着他兄弟在自家地上耕,他和娘上去理论,对面两人却两手一摊:“这本来就是我家地啊,怎么就成你家了?” 争执越来越大,王大洪就要拿着铁锹上去干架,却被娘拦住了,那一年他们家被占了两分地。 第二年,被占了三分。 第三年,又有三家掺和过来,干脆一下占了他们家半亩地。 后来,王大洪念了点书,才知道,这叫吃绝户。 那年冬天为了过冬,他和娘连续半个月上山劈柴,把整个柴房摞的满满的。 晚上他和娘在家拢火,借着火光看书,娘把花生搁在火堆旁,一会儿就烤的焦糊焦糊的,他觉得好吃,想让娘再烤点。 娘去拿花生,久久没回来,他去柴房一看,才发现娘正对着空荡荡的柴房流着泪。 “谁偷的!”王大洪怒吼,拿起菜刀就要去砍人,却又被娘死死拦住了,她抱住自己,泣不成声: “大洪……大洪……娘等你长大……等你……长大了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过年的时候,村子里杀年猪,王大洪乐呵呵地围在猪旁边看,准备等杀完猪,吃猪油渣。 杀好了,孩子们排排队,等轮到王大洪的时候,厨子却黑着脸道:“没了,你回家吧!” “流叔,你怎么骗人?”王大洪指着篦子上的猪油渣疑惑道。 “嘿,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赶紧走!”这次厨子流叔几乎是骂道。 王大洪低着头走开了,后面排着的孩子上去了:“爸,给我多弄点!” “好!给你妈也带点!”厨子喜笑颜开道。 看着那张咧开的笑脸,王大洪心里生出极大的厌恶和委屈,哭着跑回了家里,娘搂住他,叫他别哭了,给他炖鸡吃。 他爱吃鸡,但那次过年的鸡是他吃过最难吃的,因为吃着吃着他想通了,村里的人都在欺负他母子俩,就是因为他爹死了。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长大后好好保护娘,把失去的都给夺回来,他刻苦读书,准备考个状元,把她娘接到京城里住,再也不回青唐山了。 但是这个愿望没实现,等他十二岁的时候,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了,王大洪只能和娘一起耕那可怜的一亩三分地。 有一天,村子里传来消息,说王谷子的兄弟上山打猎被熊吃了,村子里集合人手准备去山里猎熊,为他报仇。 王大洪心里暗喜,王谷子兄弟俩占他们家那么多地,最好全被熊吃了。 一伙猎户风风火火上山了,第二天,他们拖来一具母熊尸和两个小熊崽,抛开母熊的胃一看,果然有人的胳膊和腿。 母熊扒了皮送去县里卖,肉分给猎户和遗孀家,以示告慰。 两个熊崽,一个小熊崽没看住跑了,另一只送给孩子们玩,叫他们玩死了送猎户家里,割成肉吃。 听说熊崽被圈在王红花家里,王大洪兴致冲冲地跑过去凑热闹。 王大洪站在院里,见一群孩子摁住熊崽的头学拜年,那熊崽呜呜地叫着,可怜极了,所有人都在笑,不知道为啥他笑不出来。 熊崽咬了一口一个孩子的手,一群孩子就拿着柳条狠狠往它身上抽,抽出道道血印。 “呜呜呜!”熊崽大叫着,它的眼里仿佛流出泪水,王大洪就站在那里和它隔着十米远对视。 半夜的时候,王大洪偷偷溜进王红花的家,打开栅栏,放走了小熊。 小熊步履蹒跚地走进林子前,好像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王大洪恍惚间从它的眼里看出了人的影子。 自那时候起他就坚信,万物有灵,特别是熊这种动物。 十四岁的时候,王大洪想打猎来贴补家用,于是申请进猎队,但猎队头不同意,觉得他是拖油瓶。 明明队里面也有十三四岁的人,王大洪知道他们这又是在欺负自己。 一气之下,他就拿着当年爹留下的猎刀和弓独自上了山。 那天下午,他追野猪绊倒了腿,半只腿都擦破了皮,血淋淋的。 下山路上却遇见了一群狼,它们把他团团围住,王大洪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在一只狼撕咬他胳膊的时候,一只黑影窜出来把它们全赶走了。 王大洪看见了那黑影,是一只熊! 赶走狼后,那黑熊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山里去了。 是当年那只熊吗?王大洪不知道,但他自那一次起,就发誓一辈子不伤害熊。 他乐呵呵地拾起被熊咬死的几具狼尸,准备回家给娘炫耀,这可是他第一次上山打猎的成果,他毕竟才十四岁! 但当他辗转进家门的时候,却听见柴房传来一阵娘的呻吟和嚎声。 他到门缝里一看,表情瞬间僵住,手中的两只狼“嘭”一下落到了地上,他捂住自己的嘴,浑身战栗起来。 竟然有好几个人! 三个男人摁住娘颤抖的身体,死死把她压在柴火垛上。 那三个男的王大洪认识:王谷子、村长、教他书的先生。 他不敢进去,他知道自己如果进去了,娘就没活头了,是个人都不想让自己儿子看见自己被强奸。 那天,娘脸皮青肿,头发凌乱,抱着王大洪哭了一晚上。 他只默默抱着,不说任何话。 十个月后,他弟弟出生了,不知道是谁的种。 娘在柴房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印了整整半辈子,他时常坐在父亲失足的山崖思考。 他明白了,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 如果让王大洪选择,他宁愿和熊一起生活。 他觉得自己和熊是有缘分的,也许上辈子他就是熊转世而来的。 十六岁他正式加入猎队,屡屡偷偷放走中了捕兽夹的黑熊。 有时候,他娘会发现,王大洪独自一人上山,却能打到两只野猪,好几只野兔。 有时候她也会发现,王大洪偷偷带馒头,好像是送给谁吃。 有一次,他从家里带走一个棉被,回来时却拖着一个大鹿,鹿脖子上有咬痕,送到县里,又换了好几床棉被和吃的。 王大洪觉得他和山里的黑熊有了默契,互相帮助,互相搀扶。 他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给他的使命。 村子里的人都奇怪,怎么他家日子越过越好了,王大洪还风风光光娶了媳妇。 同房时,王大洪最喜欢亲他媳妇脸上的疤。 他媳妇红着脸问:“别人都嫌弃丑,怎么就你喜欢?” 王大洪只搂着她,不说话。 他自己知道,他十八岁的时候救过一只母熊,那母熊脸上的疤和媳妇脸上的一模一样。 他觉得这是自己做善事修来的福分。 后来证明,他媳妇是个好媳妇,把家里经营的越来越好,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仅二十二岁时,王大洪就当上了猎队队长,村子里的人都惊讶地发现,每次他带队出去,总能收获满满,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他当队长立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准杀熊!看见了就躲着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大洪细数一下,自己被熊救了四次,他救熊救了二十五次。 “呼!”他叹口气,迈步往前走,路过了王谷子家,站到了自己家门口。 当年被侵占的地,那些人悉数还了过来,他弟是谁的种,将永远是个谜。 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再也没人敢欺负娘了,他知道不是这些人好心,是自己变强了。 是自己和熊的善心修来的福果。 回想起娘在柴房被侵犯的那个夜晚,王大洪心里作出了决定。 打开木门,王大洪直奔厨房,握住媳妇的双手,郑重道:“收拾收拾,咱们现在逃难!” “怎么了?”媳妇被吓到了。 “别管,赶紧收拾,咱们连夜逃走!” 说罢,他就直奔屋里,对着娘和儿子急切道:“娘!咱们逃难!” 没等儿子和娘说话,他就道:“急事!千万别说话,赶紧收拾,要不咱们全要死!” 娘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必是出大事了,赶忙进屋收拾起来。 儿子也和媳妇紧张地打起了包裹。 “我去叫弟!”说完,他就匆匆出了门。 街上没人了,所有男人都在屋内收拾工具准备和清兵一起在王大洪的带领下上山猎熊。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依仗的这个人,已经作出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不顾一切的出逃,他誓死不会伤害任何一只熊,更不会为他们带路! 在他心底深处,那些熊比村里的所有人都重要。 他心里畅快极了! 积压了这么多年的仇终于得报! 王大洪眼里燃着熊熊的火,心里想着曾经被侵占的田地。 想着被偷空的柴房。 想着那永远吃不到的猪油渣。 想着娘被强奸的夜晚。 就在他准备去叫弟一家逃命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地动山摇。 村子里有人呐喊着:“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了!” “大家快跑啊!” 整个水井村瞬间慌乱起来,所有人都从家里跑了出来,惊恐地尖叫着。 王大洪睁大眼睛,被震的倒在了地上。 他恐慌的看见,后山整个山体竟直接被震了下来,整座山滚落而来。 目之所及所有房屋都倒塌了,地上裂开缝,王谷子掉了进去,又被地合上。 王大洪眼看着山体滚滚而来,绝望地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轰轰轰!” “轰轰轰!” 被压死前,王大洪看见自己家冲出了一只黑影,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飞速冲向了山林里。 他笑了。 熊。 熊最后又帮了他一把。 也许自家的血脉能传下去吧。 “嘭!”山体直接将水井村给压了下去。 不见血,不见骨,不见肉。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光绪三十四年,也就是1908年,青唐山大地震,据记载,无人生还。 同年十一月,光绪帝和慈禧太后接连病死。 张高辰的妻再也等不到他回家,王大洪的恨也不得不了结。 多年后,他们抱着各自执念以鬼化实,大战一番,最终,却被李道年一剑捅死。 王大洪对熊的亲,致使他死后附身到熊身上。 张高辰苏醒后,誓死要完成猎熊的任务,回家见妻儿。 不管怎样,各自的执念都在一剑下,了结了。 ……………… “你愁眉苦脸的干嘛?”唐渝躺在病床上问李道年。 “我在翻1908年的事,那一年发生了好多,慈禧和光绪死了……”李道年答道。 “也许有什么关联吧……”唐渝动了动包扎好的肩头。 两人那夜被救后,送到医院救治,成了同室的病友。 李道年身上负伤多处,被清兵用刀在胳膊和腿上砍出了口子,唐渝则被熊在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放下手机,两人对视着笑了。 劫后余生,阳光明媚,有你陪着。 其实也挺好。 第62章 步入正轨 这是俩人第一次住院,病房里除了李道年和唐渝还有一个十岁的男孩,他是因为骑自行车摔断了腿。 男孩的爸妈在外地工作,只在他打手术打石膏的时候回来了两天,之后就是他姐姐一直照顾着他。 男孩的姐姐和李道年唐渝一样大,都是大二的学生,和他们比较聊的来,她一问才知道,俩人是去青唐山里旅游了,结果在山中走失,碰上了一群黑熊,死里逃生,负了重伤。 李道年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俩人是去救室友,结果碰上了会说话的熊,并唤醒了八百个清朝士兵,差点死在那里,结果被旅店老板救了,顺便和他妈并肩作战,烧了半座山,最后他一剑把人熊和都司捅死这回事了。 他俩和警察也没这样说,只是说他们差点死那儿,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这么多熊,正好他手里有剑,就砍死了几只。 “几只?”警察自己都笑了。 “额……是很多只。”李道年尴尬笑笑。 “警察叔叔,我向你们保证!”唐渝比出发誓的手势:“我们绝对不是偷猎,纯粹是自我防卫!” 做着笔录的警察只能如实记录他俩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找人他也跟着去了,那晚下了很大的雨,他们本想撤退了,结果忽然看见远方的山冒起了火,照亮了半边天。 等他们匆匆赶过去,就发现两对情侣瘫倒在地上,一个中年花臂男人仰头朝天哭着,后来数了数共三十九具熊尸,血流成河啊! 警察最开始也是怀疑几个人是去偷猎的,但是现场竟然只有一把剑,没有猎枪和毒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别说三十九只熊了,这种黑熊生性凶猛,单两只就能把他们吃的剩骨头渣,要真是自我防卫,那他们的战斗力也未免太强了些。 现场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和痕迹,说明没有同谋,指纹采取也没问题,只有一个疑惑的点,专家看那些熊尸伤口的时候,断定有许多伤口不是那把剑能造成的。 笔录分两次,第一次是他们几个当地民警,李道年本以为完事了,住院过两天又来了一批,而且明显比上次来的,等级高了很多。 但是他俩早就把话对好了,警察问不出来什么,哪怕之后来了个人美温柔的大姐姐,循循善诱,摆法理讲道理也没用,因为李道年不愿意说: “姐,我实话告诉你们吧,那些熊不全是我杀的,很多都是清朝的士兵杀的。” 那恐怕到头李道年爸妈就不是来人民医院看他了,改路去精神病院吧。 姐姐没法了,纵使她是刑警队六年经验谈判专家,堂堂三甲在职心理医生也没办法了。 甚至为了保证陈述真实,何远,郭阳,常婷婷是和他俩分开做笔录的,等后来见面才知道,大家都保持着莫名的默契,都一概不提清兵和鬼的事情。 郭阳说李道年俩人是来找他们的,何远说他是去找李道年俩人的。 反正到最后,警察捋清楚了,最开始是郭阳俩人失踪,后来他室友报完警不放心,亲自来青唐山来找他们,结果住了一晚上的客栈老板,见他俩不见,也发善心,来山里找人了。 阴差阳错,五个人,就这样在雨夜里碰见了一群熊,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总之到最后是死了一地熊,几个人没受什么大伤,都活下来了。 笔录做完后,警察心里感叹着,这室友能处,这老板能处啊,有事真上。 他当然不知道,是因为有鬼,李道年才来的,是因为老妈的钱,何远才去找他们的。 两人隔壁床男孩的姐姐,在警察进病房做笔录的时候,只能推着男孩儿在外头晒太阳,结果看见那几个警察下楼了,她路过仔细一听傻眼了。 “他怎么做到的,真能一个人杀三十九头熊!?” “之前没听说青唐山有这么多熊啊?不是去勘察过吗?” “邪了门了。” 等她带着弟弟回去时,看俩人的表情都变了。 “宋竹,感觉你眼神有点不对啊?”唐渝边喝李道年妈妈打的鸡蛋汤,边问。 “没什么。”宋竹眼神飘忽。 “有什么事说呗?”李道年夹起根黄瓜说。 “三十九……三十九只?你们……”宋竹坐在床上,有些不敢相信,她和俩人聊了三天了,觉得他们不是坏人,最后还是问了。 “额……这个是意外……”李道年挠挠头,然后笑着看了眼唐渝:“主要是她杀的。” “啊!”宋竹惊叫一声,害怕地看着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唐渝。 唐渝立马白了李道年一眼:“别听他瞎说!那些……那些熊都是自杀的!” “你这更不可信好吧!”李道年乐了,看唐渝在那儿憋词瞎扯。 他摆摆手道:“反正就是意外……我们又不杀人,你别害怕哈哈!” 宋竹只好擦擦手汗:“好吧,好吧……” 李道年妈妈在一旁傻乐呵。 读者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李道年妈来了吧? 唐渝也很好奇,因为住院第一天,他俩就商量好,伤不重,还是不叫家长了,免得他们担心和多想。 何况他们细细一盘算,其实两人也才认识四天,怎么就从学校远赴千里一起到外地了。 唐渝妈妈又是心理医生,她知道她妈的性格,不是说反对恋爱,总之俩人现在就是不明不白的情况,又一看李道年把她跟拐跑了一样,还肩膀上掉了一大块肉,怕妈妈心疼,一气之下对李道年恶言相向。 本来是唐渝就是自己想去的,反正也没死,她就觉得算了,来了看俩人住一个病房也挺尴尬的。 结果,李道年不吭不响,偷偷把他爸妈叫来了,可以说,虽说是唐渝第一次住院,可受到的温暖和关心一点都不少。 李道年妈见俩人在一起住院,只笑了笑,骂李道年鲁莽,差点带着她受伤了,对着唐渝就是一顿嘘寒问暖,摸着她肩头,问疼不疼啊,根本不管李道年一点死活。 李道年坐在旁边,输着液,看着老妈和唐渝开心地聊天,他摸了摸腿上的绷带,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老爸也跟来了,但是他工作有点忙,只在这儿待了一天就走了,来的时候掂了一大篮水果,看见唐渝的样子,非要叫着把医药费给她掂了。 尽管唐渝不好意思地焦急说:“叔叔叔叔不用了,钱你不用担心,都交过了。” “没事,是我们对不住你,用不着往卡里多存点!”李道年爸大手一挥。 “你说的啥屁话!”李道年妈眯着眼骂道。 “呵呵呵……”李爸好像知道自己有点表现的过于激动了,只挠挠头尬笑。 至于医药费谁交的,还真没让唐渝和李道年操心,郭阳和何大哥争着交医药费,一人往卡里充了一万五,并说之后还要钱的话,他们继续包。 何远来医院看他们俩人,详细问了李道年是怎么找到那沓钱的,李道年就把他妈的那个手势解释了一下,说他在阁楼的柜子里找到的。 他回去后,又翻了翻那个柜子,结果找到了他妈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何远读了读,后劲极大,就连来到医院的时候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趴在李道年病床上,哭着说她妈写的那些话。 宋竹看了眼唐渝,她也耸耸肩,俩女生就这样尴尬地看着一个花臂大哥扑在李道年病床上哭,李道年只好不断安慰。 那信极长,这里就不过多赘述了,大概写的就是母亲对儿子的期望啊,寄语啊,直到自己要死了,把之前没说的好些话都说了,还说原谅了他之前干的那些事,下辈子还做母子之类的话。 最后还是何大哥的媳妇把他拽了起来,抱在胸前,摸着他的头安慰。 李妈去下面买饭了,病房里就只有三个大学生和五年级的弟弟。 大家心里都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这大哥着实是有点喜感,另一方面,吃的满嘴狗粮,在那儿可劲姨母笑。 “姐,你们都在笑什么?”弟弟问。 宋竹咳嗽两声,递过去手机:“没你事,玩王者荣耀去吧。” 如果说,让李道年和唐渝谈谈这次住院心得的话,那他们觉得是快乐的。 除了换药,缝线,扎留置针疼些外,其他的都还挺温暖。 不说李道年妈妈早中晚不是亲手做,就是买来的好吃东西,不说医药费根本不用他俩操心,更不用说,报保险时,发现过期了,结果何大哥直接出钱,给他俩买了后面好几年的保险。 除了这些外,还有很多温暖的瞬间。 俩人没事去下头散步,唐渝偶尔能看见几个鬼围在病人旁边,他们就走过去跟病人聊天,听听他们的难处和故事,有闲心或者有钱的话,就唤醒一下,然后好说歹说才让鬼放下执念。 一来二回,住院的一星期多,俩人竟然还挣了快一千块钱。 李道年就拉着唐渝去医院旁边的小吃街买烧烤和糖葫芦吃。 李道年觉得唐渝特可爱,医生说不让她吃辛辣的,吃重油的,她就嘱咐人家老板,别放辣椒,少放油。 糖葫芦吃不完了,非得让他吃剩下的:“你尝尝,不好吃怪我!” 晚上,唐渝饿了,就小声和李道年讨论起来,能不能点外卖,俩人争执起来,就在那儿一条条列医院允许点外卖的好处和坏处。 列了好十几条,后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竟然睡着了。 看她睡着了,李道年就把她手机充电器拔了,因为她一直说,甚至要求李道年玩手机的时候别充电,要不容易爆炸,她怕她师傅被炸死了。 “我要睡着了,你把充电器给我拔了哦。”唐渝如是说。 等他睡着,李道年看着她的熟睡的小脸,瞬间爱心泛滥,再看看她那包着绷带的肩头,一阵心疼。 她睫毛长长的,嘴巴微红,轻轻喘息着,睡得时候跟小猫一样,蜷成一团,可爱疯了。 李道年觉得,自己大抵是爱上她了,说爱也许有点沉重,反正肯定是喜欢上了。 这也不是他能人为控制的啊,唐渝有阴阳眼,先不说抓鬼能帮自己多大忙,跳水塔里救他,算是救命之恩了,他不得以身相许啊。 这次进青唐山,他又第一次见唐渝哭,据说女孩子不轻易在你面前哭,要不是真生气了,要不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我是她师傅,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山里面,两人再一次生死之交,睡的时候都抱一块儿了,杀完王大洪和张都司后,唐渝哭着抱着他,他知道,她心里一定害怕极了,怕他俩死了。 住院的时候,因为他输的瓶数比较多,就特别容易想尿,再加上腿上受伤了,带着输液瓶撒尿不方便,唐渝就提着输液杆,带他去上厕所。 “唐渝,我真不是虚啊,不信你听,这尿尿声,是不是很多!”他说。 “滚!”唐渝在外面说。 可以说,带他去厕所的次数,唐渝比他妈还多,而且他妈好像还挺乐意似的,也许是觉得俩人这样能增进感情吧。 他妈和他爸绝对是看上唐渝了,别问李道年是怎么知道的,他爸上高铁走的时候,给他发了个消息; “珍惜啊!这姑娘挺好的,过年要能带回家,我给她包个大红包,至于她给不给你花,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妈趁着唐渝上厕所的时候,偷偷跟他说:“加油!我看这姑娘对你也挺好的!” 唐渝也许也喜欢他吧,怎么想也绝对不会是人生三大错觉,他抱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自己遇险的时候,她也舍了命想救他,吃东西的时候,什么好吃了,总是想着给自己留点,抽血换药的时候,总是陪在他身边。 要不给她表白得了,他看着熟睡着的唐渝想。 辗转反侧又琢磨了一个小时,觉得要不再等几天吧,现在俩人才认识十天,会不会有些草率,唐渝会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觉得他特别随便呢? 反正暧昧着也挺好,俗话说的好,暧昧期才是最顶的,一些不经意间的小细节都能让俩人琢磨好久。 既然李道年心有所属了,那徐双凝一直给他发消息,他也该给人家个话了。 当徐双凝知道李道年受伤住院的时候,很着急,一直嘘寒问暖,还想寄点东西过来,说有没有人照顾啊,疼不疼啊…… 李道年就给她发了个照片,照片里是他躺在病房里,他故意让唐渝入镜了。 唐渝不知道他在干啥,只看见镜头只比了剪刀手,开心地笑着。 李道年把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徐双凝:?????,好吧,你注意身体。 自那之后,徐双凝就不发消息了。 现在想想,他也不知道徐双凝怎么喜欢上自己了,他们认识是因为朵朵,可能是因为朵朵的事比较让她动容吧,觉得他是个好人,善良的人之类的,或许是一见钟情? 这谁也说不准,女孩儿的情感,谁能琢磨透呢? 住了十一天院,今天,俩人终于要出院了。 李道年和唐渝收拾收拾东西,把剩下的水果留给了宋竹姐弟俩,他俩明天也要出院了,相逢一场,也算有缘分嘛。 最后一天,就只剩李道年和唐渝俩人了。 这么些天,让唐渝回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何大哥,李道年爸妈,郭阳,他们几人轮流着来看他们。 常婷婷是最先走的,她爸妈很担心她,郭阳留了几天,后来李道年说不用他担心了,也就先回学校了,何远夫妇生意上有事也出省了。 李妈是最后两天才走的,上班请假太长时间了,反正他俩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回去按时换药就行了。 邱阳肖邦俩人知道他们住院了,也说要不来医院照顾照顾。 唐渝看在眼里,觉得特别心暖,她没认识李道年前,每天就是上课,看书,练琴,玩游戏,特别没意思。 一认识他,哇!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她感觉生活一下丰富了起来,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而且她每次看李道年,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甜甜的?总之就是希望他好好的,别再受伤了。 有时候,她晚上睡不着,就看着李道年的脸,觉得自己可能是喜欢他了,就是室友说的那种,想每天见面,想跟他说话。 他也许也喜欢我吧?要不为啥抱我嘞?还对我这么好。 她很乱,思绪很乱,是那种很甜的乱。 踏上高铁,李道年和唐渝相视一眼,然后都默不作声的看向窗外了。 好了,这件事一完,回到学校,他们的生活都该步入正轨了。 李道年想着,以后该以什么理由和唐渝见面呢?最好别来太多鬼了,这一段时间有点累了。 唐渝想着,希望回去天天碰鬼,这样她就能请教师傅了。 第63章 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高铁晚上才到平沙市,已经过了十点查寝时间,李道年被宿管阿姨拦到门外,深吸口气,看着漆黑的夜空,笑了。 终于回来了,这一趟出去,花了半个月,先在山里待了几天,又到医院住了十几天,对这一花一草竟还有点想念。 “阿姨,外头怪冷的,让我进去呗!”李道年乖乖道,希望宿管阿姨给点情面。 “不行,你在外头等着吧,等全部查完寝,学校规定的,冻冻你下次就不会迟到了!”宿管阿姨坐在凳子上严厉道。 “我是才来呀!”李道年好声好气道。 “从哪儿来都不行!李道年!每次都是你迟到,出去这么多天,回来第一天又迟到了,我们几个阿姨都记住你了!” “诶啊!我那是有事嘞,治病救人呢!”李道年对着玻璃门缝讨好笑道。 “咱们这是艺术学校,哪来的医生?”阿姨转着手里的钥匙,针锋相对道。 “我这个吧,跟其他医生不一样,主要治的是心理上的……” “什么心理上的?我不知道这么多,规矩就是规矩,你在外头待吧,有本事给校长打电话,校长同意,我就提前放你进去!”阿姨抱着胸,气势凌人。 “呵呵哈哈……”李道年靠在门上:“您别说,我还真有校长联系方式。” “有你打吧,我看看你的本事。”宿管阿姨笑道,她其实不烦这个同学,就是迟到次数太多了,早就放他好多次了,不给他一次下马威不行了。 况且坐这儿看一天电视剧了,跟他聊聊天不失为一种乐趣,这孩子挺有意思的。 “行,那我打喽!”李道年装模做样拿起手机,笑呵呵地跟宿管阿姨对视。 “打吧!”阿姨说。 “行!”李道年继续装模作样,开始在手机上划拉,边划边说: “阿姨,你看见我胳膊上的绷带了吗?还有腿上的,您都不心疼吗?” “打吧!”阿姨继续笑。 李道年绷不住了,就要笑出声来,他装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定睛一看,暴校长! 我靠!言出法随啊! 他笑着看了眼和他一门之隔的宿管阿姨,阿姨耸耸头,示意他接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李道年先装逼为敬,点接通,并打开了免提。 “喂!是李同学吗?”暴校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李道年笑着向阿姨展示了下手机界面,阿姨皱起眉,微微张开嘴巴,有些发愣,缓了两秒,才发现这真是暴校长的电话。 “这……怎么……!?” “哈哈!”李道年干笑两声,摆摆手示意阿姨别有压力,回道: “暴校长,咋了?” “我听说你从桂源省回来了啊,你导员都告诉我了,还受伤了,恢复的怎么样?” “啊,定期换药就行了,没事的。”李道年回答。 “你现在在哪儿呢?”暴校长问。 “我在寝室门口呢。”李道年听见身后有钥匙在开锁的声音。 “怎么不进去呢?” “我迟到了,要等查寝完才能进。” “哦,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暴校长的声音有点试探的意味。 听到这里,李道年微微皱眉,看来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啊,他把免提取消,往大路上走了几步,离寝室门远了些。 “方便,您说。” “你现在还能干活吗?”暴校长声音放低了些。 “干什么活?” “就是那个……”对面有些犹豫。 “抓鬼是吧。”李道年说,他感觉暴校长怎么说话犹犹豫豫的。 可能还是对这行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吧,李道年最开始也是这样,后来抓多了,就直来直去了,抓鬼就是抓鬼呗。 和吃饭,上厕所,这些普通的词一样,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他想着,要是你个猎鬼人自己都不自信,那怎么让委托人信任你? “对对对。”暴校长说。 “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我和我爱人聊天嘛,她在高中教语文……你方便吧?”校长又确认道。 “额……”李道年又走远了些,他回头看了眼宿管阿姨,正敞着门向自己招手呢:“李道年,给你开门了!” 他摆摆手喊道:“那个,我有事,我一会儿回来!” “好!”阿姨表情认真,义正言辞道:“一定要按时回来啊,我们做宿管的,必须把学生安全放在第一位!” “咳咳。”李道年真想给她说,校长一点都听不见。 见李道年走远,宿管阿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里乱的很。 这怎么回事?没听说暴校长在学生里有亲戚啊,一个姓李,一个姓暴,这怎么牵扯上呢? 她打开电视剧,准备歇歇,却根本看不进去,不行,一会儿非得拉杨凤和张兰俩人分析分析。 “阿姨!开开门呗?和女朋友出去散步来晚了!” 她一抬头,又看见一个男生迟到了。 “嘿?在外头等着吧!”她不耐烦地撇撇头道:“除非你打电话叫校长!” “那个……”男生嘿嘿一笑:“副校长行不?他是我二叔。” 她表情定在那里,眉头抽搐,愣了两秒,捂着脸道:“算了算了,你进来吧,记住啊,要对人家女孩儿负责!” “嘿嘿嘿!”男生进来了:“阿姨,你提这个干嘛?” 阿姨汗颜:“因为没什么可教育你的了,对了,这个寝室楼还有没有教师子弟了?” 男生哈哈一笑:“我不知道啊,副校长是我二叔都是编的!”说完,顷刻间撒腿就跑了。 “站住!”阿姨气急败坏站起身:“你站住!哪个寝室的!” “阿姨,我叫李道年!扣我分吧!”男生跑上楼梯,突然想起了表白墙上那个评价哥的名字。 “屁!人家李道年是真有关系啊!你站住!站住!”阿姨气喘吁吁地对着楼梯上跑的不见影子的男生喊。 喘了会儿后,她弯腰扶着膝,轻叹道:“儿子,你说的对啊,妈有退休金了,天天受这罪干嘛?” 闲话少叙,来到李道年这边,他走远了,便继续道: “方便,我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是这样,”暴校长说:“我爱人不是高中老师嘛,她在办公室和她同事聊天,她同事说她老公最近在工地上遇见了点事。” “你继续说。” “我爱人转述给我说,她同事老公是个项目经理,工地上有工人反映,半夜有男孩和女孩的哭声,邪乎的很,现在已经停工两天了。” “她老公准备找个行内人看看风水,避避邪,我不想着你就是能抓鬼嘛,她老公有钱,我觉得报酬上他不会亏待你。” “哦,是这回事啊,”李道年思忖片刻,想了解更多信息:“男孩和女孩儿哭的时候,有说什么话吗?” “这个我不清楚,”暴校长说:“你和他当面聊聊吧。” “嗯……”李道年思考着:“主要是我现在腿和胳膊还伤着,不能保证能抓成,看看是可以的。” “那要不就明天?” “明天我有课,只能晚上,六点下课能赶过去看看,要是来晚了,就劳烦您跟导员和宿管阿姨说一声。” “这个没问题,你注意安全就行。” 沉默了两秒,李道年转即道:“暴校长,既然是你介绍的活,事成后,分你百分之三十吧。” 李道年刚才想着,暴校长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给自己介绍活,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未免太热心肠了吧。 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图,那就给他分点钱吧。 唉……他在心里叹口气,自己终成为小时候自己讨厌的人了,人情世故、察言观色…… 可小时候的自己不知道啊,这就是个靠关系的社会啊…… “不用不用!”李道年好像能看见暴校长在电话那头摆手:“真不用!” “这怎么行,按我们行内规矩,就得分您点……”李道年说这话,自己都要吐了,唐渝要在旁边,准得笑他。 “没事,校长不差这点钱,就是帮别人个忙。” “哦~~”李道年拖长音,他明白了。 莫非是想和那个项目经理套近乎,赚他个人情? 他想到了学校后面即将建设的羽毛球馆,也算个大项目了,会不会和这个建筑公司的经理有关系呢? 事情很复杂,李道年不愿多想,总之他能赚着钱就行,暴校长所图的总不能是我的人情吧。 怎么的?还想让我把你那个死去的情人叫出来跟你说说话? 又客套了几句,暴校长把那人的微信号发了过来,电话便挂断了。 李道年抬起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蹦起来向自己招手,他莞尔一笑,心里一阵开心。 唐渝和他一起下的高铁,当然也被宿管阿姨拦到门外了。 她坐在门口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抠地上的石头,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室友们说这些天的经历,想的最多的事就是该怎么和李道年再见一面。 扣着扣着,一看表才十分钟过去,查完寝至少要四十分钟,那就意味着还得再坐半小时。 天哪! 唐渝拍拍手上的灰,捂住脸,叹道。 下回换药,是不是能一起去换呢?要不请他吃顿饭,就当拜师礼了? 她把手掌张开,看着月亮,想起李白那句诗:静夜思…… “啊——寝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捂脸望明月~” “低头思道年~” 问问月亮,你该怎么回答我呢? 正在她瞎胡想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影,灯光下影影绰绰的,有点熟悉。 等他再走近些一看,不正是某人吗? 唐渝在掌缝中偷偷看着,想看看他注意到自己没。 结果他打着电话,倚在电线杆上,望着天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慢慢放下手掌,仔细看着他,嘿,别说,他认真起来还真挺好看的。 她就一直这样坐着看他,等他打完了电话,李道年抬起头,看见她蹦起来向他招手。 “李道年!” “唐渝!你也没进去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颇有种你俩选一样的英雄,准备去草丛里阴对方的时候,结果发现他早就藏在里面的感觉。 默契中带着搞笑。 李道年迎了过去,准备和她说会儿话,尽管俩人才分别刚二十多分钟。 不是?读者你皱什么眉啊?我俩都你情我愿的! “你刚跟谁打电话呢?”唐渝刚还昏昏欲睡呢,一下来精神了。 “跟校长打电话。” “怎么了?”唐渝有点担心,想着是不是要挂他科,或者校长知道他做笔录了,涉及案件,给他开除之类的。 “来活了。”李道年笑道。 “真的呀!”唐渝开心地要蹦起来,语气很兴奋。 李道年微微皱眉:“你这么兴奋啊?!” 唐渝扭头看了眼一脸姨母笑的宿管,道:“反正还有三十分钟,去操场上转转呗。” “走走走!”李道年迈步,有种偷偷摸摸的激动。 一路上,李道年就给她讲了校长的委托。 来到操场上时,才发现雾蒙蒙一片,空旷无比。 一个人绝逼是害怕,两个人绝逼是浪漫。 李道年和唐渝来到草坪上,踢着结成小块儿的冰霜。 “暴校长可真好笑,还一口一个爱人,他真正的爱人不是那个张慧吗?”唐渝笑了。 “哈哈哈,还真是。”李道年说:“诶,对了,你咋不从树林里爬到二楼呢?我觉得比上楼梯还方便。” “是啊,”唐渝噘嘴蹙眉:“谁知道路上碰见宿管了,她把我拦在门口了。” “冷不?要不把你先送回去?反正咱们是关系户。”李道年关心道。 “哈!你再给校长打电话麻烦他,怕是以后宿管见我都得礼让三分了,多不自在。”唐渝看着他说: “不过……不过,没翻上去也挺好……要不然就见不到……”她说到一半定住了。 李道年沉默,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问“看不到什么呀?” “额……看不到……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景色了。” “嗯。”李道年点点头:“确实漂亮。” 你俩就他妈装吧,看谁能装过谁?…… “明天晚上,一定要叫我!”唐渝说:“你自己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也看不见鬼。” 李道年看着满地冰霜,叹道:“还真是啊,你这阴阳眼可太牛了,怎么长的?” “就是这样长的啊!你看看!”唐渝把脸凑到他眼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对视。 她眨眨眼,李道年也眨眨眼。 一片雾蒙蒙的白中,两个红色出现了。 俩人收回眼神,都觉得脸有些发烫。 “没啥区别。”李道年又踢烂一根草。 “哦。”唐渝心思急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鹿乱撞,撞的她都说不出话了。 良久,她道: “你喜欢音乐不?” “喜欢啊!” “要不没事,我去琴房教你练琴呗?不收你钱!” “好!” …… 宿管阿姨等了好久啊!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这个叫李道年的关系户,笑着回来了。 迟到就算了!你怎么迟到了迟到呢! 她看着欢快哼着歌一跳一跳走远的李道年,欲言又止。 算了,还是看电视剧吧。 第64章 婴儿 回到寝室,难得的看见所有人都在。 仨人正在捯饬酒精炉,手里拿着一包包火锅丸子和蔬菜。 一看李道年兴奋地打开门,寝室瞬间沸腾起来。 “正好!刚下底料,咋来这么晚?还准备给你打电话呢。”郭阳蹲在那儿调节着火力大小。 “我看看你伤口,牛逼呀兄弟!”邱阳激动地很,围着李道年左右转。 “听说你们杀了三十多头熊?”肖邦不敢相信地问。 “我靠,正好饿了,等我撒泡尿啊,给你们慢慢说。”李道年甩下包就冲进了厕所。 等再从厕所出来时,火锅香味一下涌上鼻腔,咕嘟咕嘟的水沸声,带着丸子上下滚动。 啊!久违的温暖啊! “咔!”郭阳开了瓶鸡尾酒,直接塞给李道年。 “喝不了。”李道年摆摆手。 “喝点呗。”邱阳和肖邦在旁边撺掇:“好不容易才回来。” “今天算是接风洗尘,明天中午,我请你们去外头吃!”郭阳爽朗笑道。 “行吧,那就喝一点。”李道年撸掉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纸,夹起来一片牛肚就开涮。 “讲讲。”邱阳已经迫不及待地听他这些天的经历了。 李道年喝了口酒,就开始从郭阳给自己发消息那天慢慢讲起。 烟雾升腾中,他的脸越来越红,意识虽然清醒,但是越来越激动。 就跟电影一样,最开始是平淡的,越到后面越刺激,特别是讲到人熊敲门的时候,听得俩人惊心动魄,郭阳也一阵后怕。 当然故事中,少不了唐渝的身影,郭阳都眼睁睁看着俩人相拥而泣了,李道年也没必要给他们瞒着。 细想一下,他和唐渝经历的还真挺多,短短十几天,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在寝室洗澡查寝,再到校长的鬼情人,紧接着就是水塔里生死瞬间。 之后两人坐高铁去桂源省青唐山,雨夜车上和那道士又起了争执,回到何大哥的客栈,他又聊到后半夜,顺便解了他母亲的心事。 然后就是迷路进山,误打误撞进入水井村,和清朝老兵聊天,然后暴雨从天而降,在屋里的帐篷抱着她睡觉。 接下来就是惊魂一夜,人熊敲门,逃跑入洞,巧遇郭阳,洞口大战,重回村中,火光冲天,何远母子相助,一剑了结…… 讲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几人都满面红光,心潮澎湃起来。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女孩儿?”郭阳摇头晃脑问道。 “是!”李道年大大方方承认:“百分百是了。” “挺好的呀,表白去呗?”肖邦说。 “等合适机会吧,再等等,毕竟才认识没多长时间,多接触接触。”李道年红着脸说。 “你知道吗?认识女孩儿的时间越长,做成女朋友的几率越小,”邱阳又开始讲情感圣经了。 “日久生情怎么说?”李道年问。 “假的!全都是假的!”肖邦接道:“我曾经信的一塌糊涂。” “你想想啊,女孩儿要是喜欢你,就该心里想着想那,你又不行动,她耐心消耗光了该怎么办?” “是吗?”李道年捂着有些发昏的头:“你说的这么好,你又没对象?” 邱阳大手一挥:“嘿嘿,我今天正式宣布!我也是有对象的人了!” “真假?”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咔!” “咔!” 又是几罐酒打开,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次日中午,几人才醒,上午的课干脆旷了。 一是因为昨晚太嗨了,起来后头昏脑涨的,根本不是上课的状态。 二是李道年吹牛逼说,现在他是校长的关系户,挂科不可能,一辈子不可能! 其实这些话都没什么用,只要是兄弟们一起旷就行了,不用说那么多这那的。 最怕是早上一起来,发现床上就剩你一个人了,这他妈的比恐怖片还恐怖。 醒来后,郭阳又带着他们去吃火锅了,这次去的店还是上次朱坚发疯的店。 店长一见李道年的脸,立马说打八折,虽说这点钱对郭阳说不算什么吧,但是李道年感受到了深深的尊重。 小时候,爸妈想让他当医生,说:“你看恁三爷爷,在村里面当医生,多受人尊重,走路上都有人打招呼,你长大也做个医生吧。” 爸:“老师也行。” “不行爸妈!”小李道年说:“我要当太空人!” 回想起来,李道年觉得这也算是积累人脉了,办的事越多,认识的人越多,介绍的人越多,关系网越广。 就像今晚这活儿,要不是认识校长了,根本不可能找上他。 这有点让他得意洋洋,也有点让他扶额感慨,我李道年今后就越来越不是个纯粹的人了…… 他的最终理想还是去西伯利亚的森林里隐居(带着老婆),有水有电,最好还有外卖,这他妈可能吗?既然都想了,那就再加个随便打游戏吧。 吃完饭,李道年和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通了个话。 “喂,您就是暴校长介绍的猎鬼人吧?” “是我。” 对面有些惊讶,感慨他的年轻:“您什么时候能来?” “今晚六点下课吧。” “你是大二的学生吗?”对方问。 “是,怎么了?”李道年觉得他是不是有些不信任自己。 “那好,我今晚有个应酬,都是自己人,你也来吧,我派司机去校门口接你。” “好。”李道年说,停了两秒又问道:“都有什么人?” 对方明显愣住了,旋即道:“都是合作伙伴,也不谈生意,可能要喝点酒,唱唱歌,应酬完,我带你去工地。” “都是男的吗?多大岁数的?”他又问。 “四五十岁左右吧?有问题吗?”对方疑惑道。 “没事。”李道年说:“怎么称呼您?” “叫我路杰就行。” “我叫李道年。” 挂断后,他给唐渝打了微信电话:“唐渝,今晚就不去了。” “怎么了?” “今晚那个项目经理有事,改日吧。” “改到哪天了?” “不清楚。”李道年回。 “好吧,那今晚我去琴房练琴,你来不?我能教教你。” “明天行不?今晚寝室出去吃火锅,不好推脱。”李道年答道。 “好啊,对了,朵朵还生我气吗?”唐渝问。 “不生了。” “哼!”看到这里,朵朵哼了一下。 事情起因是在医院里,唐渝把俩人旧衣服的拿给洗衣店去洗,结果忘了朵朵的照片。 回来给李道年一说,俩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洗衣店才把朵朵的照片给救下来。 自那一次,朵朵就生了唐渝的闷气。 他还真有点后怕,要是照片毁了,那朵朵是不是真就烟消云散了。 要知道,朵朵执念已经化解,只能附身在那照片上。 鬼要不就有执念,存在世上,要不就附身在物品或动物上。 王大洪那人肯定就是生前和熊有特殊的情感,要不死后也不会附身到黑熊身上。 附身也只能找和自己有情感的东西,熊死了,可以找下一头,可照片几乎是朵朵唯一存在世上的痕迹了。 照片丢了,朵朵可能真就没了。 朵朵虽小,可她也知道其中利害,知道自己差点被弄丢了,还哭了好大一会儿,唐渝和李道年一顿可劲安慰啊。 “都是姐姐错,都是姐姐错。”唐渝温柔地看着她。 朵朵一想,好像还真是,于是就生她的气了:“我哥从来没把我弄丢过!你就是不喜欢我!” 听到朵朵哼的一声,李道年哈哈一笑说:“她不生你的气了。” “我怎么听见她哼的一声了?”唐渝笑道。 “哼!”朵朵凑到电话前使劲哼了一下,就是要给她证明。 李道年和唐渝心有灵犀,早就生出了带孩子的默契,笑而不语,哄了一会儿朵朵,挂断了。 “哥,你为啥不对姐姐说实话呀?”朵朵好奇地问。 “没事。”李道年说,他不太想给朵朵解释,希望朵朵单纯一些。 应酬酒局,四五十岁中年男人,到现场免不了觥筹交错,胡吃海喝,胡言乱语,他自己都烦这一套。 唐渝她是女生,他怕带她过去,桌上酒气冲天,那些人乱说话,又给他敬酒,他又喝不了酒,唐渝这性格绝对要帮他挡酒。 而且李道年多少有点保护欲,这些无用的应酬,还是让她少参与了,毕竟不知道桌上的都是啥人。 吃完饭,他准备就简单上去看看,如果是比较麻烦的情况,再带唐渝过来解决。 如果是小事,自己一个人能搞定最好。 有朵朵在身旁,他心里还是有点底的。 其实他也完全可以不参与这次的酒局,但是他有两点考虑。 一是,要万一桌上能认识点啥人,都是有钱人,以后可能多介绍点活,他们这一单,顶平时好十几单,甚至几十单。 虽说这段时间累了,伤了,说自己想歇歇,但是来活他不可能真的不看。 毕竟活不是一直都有的,鬼也没想象的那么多,因为他是干这个的,所以才加了层滤镜。 普通人一辈子很可能根本碰不上鬼。 二是,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李道年好像听到电话那头有婴儿的呓语。 他没问那个叫路杰的项目经理是不是他的孩子,但是那声音听起来不对劲,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既然能早到,就早了解下情况吧,顺便在酒局上多和他聊聊,可能会对猎鬼有帮助。 晚上六点下课,天已经黑了。 到了冬天,夜将会越来越长,元旦就不远了,春节也慢慢靠近。 李道年还是挺想家的,这个学期很精彩,他有很多能跟发小和家里人分享的。 一辆气派的奔驰大g横亘停在校门口,人潮被分开。 懂车的男生们有些挪不开目光,搂着怀里的女友往车这儿瞥,锃亮的黑色车身,反射着城市的霓虹。 豹子号“安h:”更是牛逼哄哄,让整辆车散发着不羁的气势。 在保安和一众人的注视下,司机下车给一个男生打开了车门,李道年慢慢走进去,他竟然有点不适应。 装逼爽,真让自己装到了又有点不得劲了。 看着窗外注视着自己的人们,李道年有些感慨,爽是爽,但是他知道,别拿一刻当永久。 自己毕竟是乘着别人的东风了。 他在车上思考,他们这一行,邪乎得很,请他们来的人,都是半信半疑,若是真显示出本事了,那就越来越信。 行内真是有大师的,他们就和那些企业家啦,明星啦,甚至是公家的人都有关系,帮他们做些事。 不过,李道年就不往深了想吧,那些太复杂,他顶多算是在这社会里拾剩下的虾米吃。 他是全图游走型选手,哪有活跑哪里,那些牛逼的大师,是专门有人供起来的。 大师们可能专门负责保佑某人,或者某企业的平安,处理鬼事。 就像古代的太傅,皇帝高高在上,却对老师保持着尊敬。 因为他们这行,邪乎!邪乎的很! 根本没什么课本教你怎么做题,教你下一步怎么办,行内人就像满天的星星,散发着各自的光,李道年就是其中一颗。 只能自己琢磨,自己搞出一套理论,自己发展。 躺在真皮座椅上,李道年叹口气,心想,那些大师们天天就是此等待遇吧。 他有一个疑问,看起来这路杰算是有钱的,他们公司没专门搞这个的吗?甚至是没有熟人吗?不至于找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猎鬼人啊。 莫非是暴校长把自己吹的神乎其神了? 等车停了下来,李道年望着高耸的酒店门楼,笑了。 “金茂豪生……”他喃喃念道:“真他妈气派!” 停车场,豪车遍地如云,西装革履,优雅礼服来来往往。 李道年一身便裤便衣,有点格格不入,穿着西装的司机把他往里面领。 他莫名有种关羽当年单刀赴会的感觉。 穿着丝袜礼服的礼仪小姐在门口迎接,李道年看着大厅内的钢琴,胡思乱想着。 是不是该把唐渝也叫过来?这么牛逼的酒店饭肯定挺好吃的吧,反正有我在,她能出什么事呢? 但当他进去那个名为“紫禁城厅”的时候,思绪一下断了。 因为朵朵的一句话瞬间让他背后冷汗岑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哥,有好多婴儿在桌上和他们身上爬啊!” 李道年看不见! 那些婴儿全是鬼! 第65章 宴会上 李道年咽了口口水,强行保持镇定。 小声道:“有几个?” “哥,等我数一数啊。”朵朵答。 与此同时,见李道年进来,一众人中年男人纷纷看向他。 “你是李同学吧?”其中一个大肚子男人问道。 李道年点点头:“嗯。” 他认出这人的声音了,正是下午和自己通话的路杰。 “哈哈,欢迎欢迎,你坐吧。”路杰爽朗笑道。 李道年挑了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了。 他仔细端详着桌上的所有人。 男人,西装或中山装,都挺正式,或大腹便便或眼睛金边,很典型的商务形象。 桌上围着一共十二个人,加上他自己十三个,座位还差三四个,来满大约有十六个人。 李道年坐下,路杰站起来向众人介绍:“他就是暴校长介绍来的师傅,今晚去看看林园小区的情况。” 听罢,所有人都略带些讶异地看向他,李道年正正身子,只好以礼貌的笑容回应。 可能自己确实是太过年轻了,难以让人相信,这行和中医一样,你长的越老,越仙风道骨越好。 最好蓄个大长胡子,用尺子量,多一厘米好像就多一分经验似的。 另外李道年也有些惊讶,路杰就这么硬生生说出来了?一点都不避嫌吗? 看来这些人都知道那个林园小区建设中闹鬼的情况啊。 室内装潢华丽,甚至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 脚下踩的是软乎乎的波斯风地毯,墙上贴着奢华壁纸,挂着复古壁灯,高耸的穹顶上落下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灯,散发着绚丽的光。 中央空调呼呼吹着暖气,服务员守在门外两侧,听着他们的谈话声,坐在一旁的李道年感觉太不自在了。 “哥,我数清楚了,一共有十个呢!”朵朵说。 “这么多?”他紧皱眉头,飞速思考着:“你再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李道年低声问。 “好像这些婴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爬来爬去,往他们身上爬还吃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嘞。”朵朵说。 “嗯。”李道年点点头,轻声问:“有小孩往我这边爬吗?” “好像没有。” 他点点头,心里有个大概了。 这些婴儿都是小鬼。 养小鬼,是他个人极其痛恶的东西,因为太不人道,而且走的是歪门邪路,养小鬼的过程时常伴随着犯法或黑色产业。 之前李道年只是听奶奶说过,自己却从来没见过,据说这是从古代就传下来的邪术。 养小鬼首先要死婴的尸体,古时候,尸体拿来风干,现在据说有人直接泡福尔马林。 处理好尸体后,往往要放进一个盒子或封闭空间里,放在壁龛或者桌子上,最重要的是别让里面的婴儿见光。 弄好后,找来一个香炉,最普通的那种就行,垫点细土,往土里加点自己的头发,每日按时上香,即可对着死婴许愿。 按传播这些邪术的人说,养小鬼可以改财运,保平安,效果极其明显,甚至还有的说,能让讨厌你的女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你。 李道年觉得这些都是假的,是用来骗这些迷信的人的,没想到今天竟让自己碰上了,而且是这么大规模的。 养小鬼当然也有副作用,请来容易送走难。 每日上香,最初一根即可,上香时需要用针扎开自己指头,把血珠往香上一抹,再点着插到香炉里许愿。 最初一根就可以,但小鬼吃香,吃着吃着会逐渐增大食欲,往后要添香,一根不行,那就三根,要不愿望就不灵验了。 最初每晚七点烧一回就行,慢慢的,每天要烧三回,到了最后,甚至要24小时香火不断。 最恐怖的是,最终小鬼会成长,再多的香都没有用了,他们的魂就不会附着在尸体上了,会每时每刻跟在主人身旁,吃他的头发,想吮吸他的血。 若不加阻止送走小鬼,那他们最终会成长为厉鬼,化实害人。 这么多小鬼在他们身边,而不在家里的盒子里,看来都是养不少时间了啊,已经进入了末期。 仔细一看,果然,路杰的手背上手指上,有明显的针口伤疤。 再往其他人手上一看,一模一样的憔悴。 他们眼周围都布着黑眼圈,这也是典型的副作用,小鬼贪欲变大后,会在主人身上爬,断断续续地他们可能能感受到小鬼的触感。 甚至能感受到小鬼的呓语和鼻息,最终他们将会完完全全看到自己养的小鬼。 因为本质上,养小鬼是一种交易的行为,那些婴儿夭折的早,不懂世事,怎么可能会有执念。 那些人用血和发强行把死婴的魂从地下捞上来,必然违背生死规律,要付出代价。 小孩这东西,你对他好,他就跟着你,他们本没有意识,但长时间吃香吃主人的血,早就产生了依赖,或者说是畸形的爱。 等到你满足不了他那一天,他很可能就会被本性驱使,痛下杀手。 而最可悲的是,他们的主人只是将小鬼当成工具,赚钱或转运的工具。 李道年凝眉看着他们,心里产生了厌恶和警惕,因为一般养小鬼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先说死婴从哪弄来的?按理说根本弄不过来,肯定是走了什么违法渠道。 这样的人,你能指望他是个伟岸光正的人吗? 他们很可能从事什么违法的黑色产业,底下很可能有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是李道年不害怕,因为这些小鬼,再恐怖,再厉害,最终害的只是他们的主人,跟旁人一毛关系都没有。 李道年低下头,思忖着,觉得这次是遇上硬茬了。 还没去工地看,光往这儿一坐,就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还不知道那小区工地是什么情况呢。 他决定,要是遇上硬茬了,自己就撂摊子不干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亲戚,钱不要也罢,自己人身安全最要紧。 有时候,人比鬼可怕,更需要提防。 但不管怎样,这些人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像小鬼已经跟出来的情况,早该送走了。 这还只是看见的十个小鬼,没看见的,可能也在家养着呢,只不过还没长到这种程度。 等了十几分钟,又来了三个男的,身边也跟来了两个小鬼。 李道年直呼牛逼,这养小鬼的普及率在这些人中间也太高了,十六个人,十二个小鬼。 一个人只能养一个,那至少已经有十二个人养了。 服务员,排着队依次上菜,有些菜上来时,还要念一段祝词,听得李道年一阵尴尬。 但这些男人好像很中意,鼓着掌,借着祝词互相吹捧。 这就跟去海底捞让人家唱生日歌一样,他不反对,只是搁自己身上,确实有点不自在。 其他不说,菜着实是色香味俱全,卖有卖相,吃着也鲜香无比。 众人边吃边聊,没人提林园小区工地闹鬼的事情,李道年也不急,慢慢吃着,听他们的谈话。 他听出来了,这路杰是这个建筑公司工程部的,是林园小区的建设的项目经理,主要负责控制现场施工和项目实施。 应该是权力比较大的人。 其他的几位,也有财务部,市场部的人,大大小小不同的官职,李道年也不懂这行,只能大概猜出个三六九等。 李道年一个外人在这儿,他们还真没聊工作上的事,只是聊了下家庭,旅游,和工作上的某些趣事。 比如哪个公司的工程欠款突然给了,或者谈生意的时候,对面给他安排小姐这些事。 妈的,真是喝多了,不见外,李道年轻蔑一笑。 然后这些男的就开始讨论小姐,不多赘述了,关键词总结一下:大学生、黑丝、雏、血、避孕药、骗老婆…… “朵朵,哥跟你玩个游戏,看你能捂住耳朵多长时间?”他小声哄着朵朵,怕她听见这些话题。 看着他们边喝酒,边说嫖娼的事,李道年嗤笑几声,幸亏是没带唐渝来,这些人比他想象的还难堪。 路杰哈哈一笑,看着李道年说:“李同学,你们艺术学校的女孩儿身材都很顶啊,你没找个女朋友啊?抓紧点,以后到社会上,处就不多了……” 李道年能忍受这些话题,唐渝可能就忍不住,非得要夺门而出,破口大骂。 他轻笑一声,夹起块儿糖醋排骨:“路哥,你喝多了。” “赶紧找,实在不行,哥给你介绍个。”旁边那个法务部的男的哈哈笑道。 他认真观察,有个人正仰头灌口白酒时,突然表情狰狞一下,李道年估计是小鬼咬了他一口,或者说话吓了他一下。 这已经是比较危险的境地了,还不送走,肯定是送不走了。 其中缘由是什么,他暂时想不明白。 喝了会儿,宴会进入高潮,众人的脸都熏红了,路杰这人喝的尤其多,李道年很怀疑他一会儿能不能带自己去工地上看了。 这时他终于开口了:“李同学,我跟你说说这工地上的事吧,你看看有没有啥解决办法。” 眼看终于进入正题了,李道年放下手中的雪碧,认真听着。 “是这样,林园小区这个项目是我们公司承建的,规划是建六个楼,每个楼俩单元,一共是十二个楼。” “闹鬼的那栋楼是六号楼二单元。” “怎么闹鬼的?”李道年问。 路杰看了在座其他人一眼,语重心长道:“我们也不瞒你,其实本来闹鬼的不止是六号楼二单元,而是每个楼都闹鬼!” “每个楼都闹鬼?!”李道年放大声音,有些震惊。 “对,每个楼都闹鬼,楼是一起建的,大概都建到第二层的时候,有工人反应晚上干活的时候好像能听见鬼哭。” “本来只是一个单元,后来越来越多单元都发生了这事,有的说还看见了鬼影,那鬼影做这样的动作。” 路杰边说边做,他的身体扭成一个特别诡异的形状,双手往上伸,腿曲着,像是想往上够什么东西。 就跟做引体向上时,在地上的预备跳的动作。 鬼为什么做这个动作?还被工人无意间看到了。 在场所有人看见路杰做这姿势都笑了,李道年却面无表情,他们可能觉得这动作滑稽,可他知道,鬼做这个姿势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个工人在打二楼的钢筋的时候,觉得有人在喊他,他很害怕,这事就传出去了,”路杰继续说: “后来听见鬼哭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工人在浇水泥的时候差点掉进去,他非说是有鬼推他,吓得不敢上工了,传的越来越邪乎,吓得其他工人也不敢上班。” “眼看工程要干不下去,我们就请了个大师,他进楼里做了法,后来就没事了,再也没有工人听见过鬼嚎,但六号楼二单元最近又出事了。” “就是说所有楼做完法后,都没事了,唯独六号楼二单元这一栋,又出事了,是这意思吗?”李道年总结着。 “对对对!”路杰频频点头,有些紧张道: “所有楼的闹鬼都被大师解决了,但不知道为啥,唯独这个楼又出了问题,你说是不是当初没清理干净啊?” “这个我不清楚,”李道年说:“我不知道当初闹鬼的原因,但既然你们请的那个大师解决了,为什么不再请他呢?” 路杰面露难色,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了眼其他人,其他人也沉默着,干喝着酒。 “是不是联系不上他了?”李道年内心笑了一声。 “对。” 沉默了几秒,一众中年男人答道,有些惊讶他为什么知道。 李道年总算明白这些小鬼为什么请不走了,他们这些不懂行的人根本不会自己请小鬼,背后必定有高人,这个大师很可能就是背后撺掇他们的人。 但是小鬼这东西,请容易,送走难,很多人就只会请,却不会送走,最终闹成悲剧。 这个大师很可能就是会请不会送,不算行内的高手,帮他们请了小鬼后,被奉为座上宾。 之后工地里闹鬼,他毕竟是熟人,把他请来他也能解决,估计难度不大。 但到了最近,大师深知自己送不走小鬼,赚了一波钱便跑路了,了无音讯,联系不上。 现在这些人面临两个难题: 1.小鬼日益凶猛,却送不走。 2.工地里又出事了,熟人跑路,面临停工的险境,只能被迫请李道年来。 呵呵,他在心里嗤笑一声,他们也算是吃报应了,谁也没想到大师竟然会跑路吧。 “好,我清楚了,吃完饭我就去工地里看看。”李道年说完,重新坐下来。 说完这件事,宴会的整体氛围好像都沉重了一些。 大家都干喝着酒,停了会儿,财务部的那人试探地问道:“那李同学,你是行内人,你听过养小鬼这东西吗?” 众人都抬起头,细眯起眼,谨慎地看着那人,又看了看李道年,室内落针可闻。 哈,李道年就知道他们会这么问,他不急不忙,先喝了口汽水,然后慢吞吞扫了众人一眼,煞有其事道: “怎么?你们请了吗?” 李道年这话一字一顿,极具震慑力。 这话一出,所有人倒吸口凉气,互相偷偷看着,心里打起鼓,看李道年的眼神都多了些敬畏。 第66章 她不放心 怎么?难道他看出来了? 良久,路杰低着眉眼,细声问道:“你知道怎么送走小鬼吗?” 李道年微笑着,向后一仰身靠在椅背上,如同教父一般,淡淡笑道: “我倒是会,就是有些麻烦。” 听到这话,屋内瞬间沸腾起来,都惊喜地互相看着,连连阿谀奉承道: “那太谢谢您嘞!” “您放心,钱什么都不是问题!” “真是遇上贵人了!” 服务员进屋送菜,惊讶地看着一众商业大佬给一个身穿便衣的年轻人低头哈腰,心中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平复了众人喜悦的心情,摆摆手推脱了好多人的敬酒,李道年看着他们觉得有点搞笑。 他其实不会送小鬼,但是他奶奶会,只需打个电话问一问即可。 没想到就这么唬他们一下,就如同见了大救星一样,也亏得当初那大师把他们骗的一愣一愣的。 也可见他们深受小鬼的迫害。 李道年不是什么特死板的人,有钱挣就挣,这么多有钱人,送小鬼肯定能好好坑他们一把。 他心里一点负罪感都没有,谁让你们不走正道呢? 知道自己身上的小鬼能摆脱后,屋内的氛围都热闹起来了,脸上都挂着高兴的笑容,纷纷对李道年嘘寒问暖,一瞬间他成了宴会的中心人物。 他给他们说今晚先去工地看看,明天再去家里送小鬼。 众人又斟了杯酒后,不约而同打起了电话。 李道年正疑惑着呢,路杰笑呵呵走过来问道:“李同学,你还没女朋友吧?” 他皱眉疑惑道:“没啊,问这个干嘛?” “没事。”路杰捧着大肚嘿嘿一笑,打了通电话。 莫名奇妙的,搞得他一头雾水,可他并没有困惑多长时间,因为没十几分钟,屋内就来人了。 一个身着后妈裙的性感妹子,迈着开衩的裙子走了过来,进门扫视一眼,看见法务部那男的,就笑嘻嘻迎了上去。 她身材丰腴,一把钻进那男的怀里,翘起穿着粉色丝袜的美腿,往他那儿蹭,搂着他的胳膊往胸前摸。 “王哥!我想你啦!”那女人甜丝丝说道。 “哈哈哈哈哈。”王哥使劲拍了下她屁股,一点不顾这么多人在场。 李道年大跌眼镜。 没反应过来,门外又走进两个女人。 一个身穿蓝色百褶裙,长白直,白丝袜,眼睛一眨一眨,青春无比,另一个身穿红色开背性感礼服,踏着红高跟鞋,都是身材极品。 她们分别往路杰和财务部张哥怀里钻去。 又过了没多长时间,一个个靓丽性感的女孩儿走了进来,都找到了自己的男人。 霎那间,包厢里就莺莺燕燕起来,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又是用嘴给男人喂酒,又是伸进裆里乱摸的。 李道年真想出去了,这么多小三,看来他们真是不缺钱。 光大眼一看,她们的身份就有女大学生,银行前台,酒吧驻唱这些(至少是打扮成这样的),可谓是百花齐放啊。 就在他无所适从时,门“嘭”一下又打开了。 一个长发女生探进头来打量着,她身穿白色吊带连衣裙,露着白嫩的左肩,画着精致的淡妆,大长腿从裙底下伸出来,傲人无比。 她特漂亮,像某个女明星,耳边挂着白莹莹的吊坠,随着晃头,一摆一摆的。 李道年眼熟,这不是他们学校的吗?记得在迎新晚会上当主持的,叫什么冯依依来着。 路杰朝她指了下李道年,冯依依点了点头,走进包厢。 “走,咱们去外头说话。”冯依依拉着李道年的胳膊说。 “咋了?我有女朋友的,你真不用这样。”李道年被吓着了。 “你怎么那么傻?”她看了眼其他人,给他使了个眼色,笑了下。 有事吗?李道年有些疑惑,跟她出去了。 冯依依一路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楼梯间,路上好多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俩,这女生实在太漂亮了。 “啥事?”李道年问。 冯依依低着头楚楚可怜,柔声道:“你喜欢我吗?” “大姐?你搞这个干嘛?”李道年笑了:“我又不认识你,你真不用这样的。” “咱们一个学校的,我刚认出你了,你是不是被挂在校园墙上被网暴那个李道年?”冯依依眨着眼睛问。 “额……是吧。” “我相信你,你一定是个好人。”冯依依竟然直接握住了李道年的手,饱含柔情地看着他。 “是不是路杰让你这样干的?”李道年甩开手,严肃道:“你不用这样干。”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对我温柔点好吗?我姨妈刚走。”冯依依搂上他的脖子,一阵香气扑来。 说着,他感觉手心里被塞了一个小盒子,李道年低头一看,竟然是盒杜蕾斯。 推开冯依依,李道年皱眉道:“冯依依,我不管你和路杰是啥关系,你真不用为我服务,我确实不想这样,你走吧!” 冯依依被他推开,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慢慢蹲下了身子。 李道年看他还想耍什么花招,结果却被惊的眉头直跳。 只见她把手伸进裙子里,慢慢从里面把内裤拉了出来,是个白色蕾丝边的,从脚上带下来后,直接塞到了李道年手里。 他能感觉到面料上面的温度,他想甩开,却被冯依依死死按住,她凑到李道年耳畔,极具诱惑道: “来楼上508,我给你你服务,记得温柔点。” 说完,她把内裤塞到了李道年兜里,踩着白色小高跟噔噔噔上楼了。 转角处,她探下头,对着李道年温柔一笑,作害羞地跑上楼了。 李道年轻轻一笑,不往楼上走,转身走出楼梯间。 呵……路杰这也太客气了,竟然把学校里的小校花弄来给自己服务,也不知道他们啥关系。 他有自己的原则,何况,他现在确实心有所属。 打开楼梯间的门,李道年准备回包厢,却定住了。 门外。 一个女孩儿抱着胸,倚着墙壁,气冲冲地望向自己。 这女孩儿不是别人,不正是唐渝吗! “唐渝?”李道年讶异道,心想完蛋了:“你怎么来了?” “你在里面干嘛?!”唐渝咄咄逼人道。 “你看见了吗?”他急忙解释道:“我什么也没干!” 唐渝瞥了他一眼,走过来,从他兜里掏出来白色蕾丝内裤,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你听我解释!”李道年感觉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没等他说完,唐渝就把内裤扔到了一边:“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咱们又不是……” 唐渝说到一半,转过去了身子,憋不出话来。 “真的!她让我上去,我根本不想去。”李道年劝道,真怕唐渝误会了。 他跟上去,想看看唐渝的表情,却看见她窃笑着。 李道年笑了,一摊手:“你光逗我玩是吧。” “哈哈哈,”唐渝开心地笑了:“我都听见了,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我本来就是正人君子好吗?”李道年知道唐渝没生气,打趣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 唐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感觉有些别扭,最终还是攥着手,装作漫不经心道: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看见你上车了……” 李道年心里一阵感动,带着唐渝往包厢那儿走,听见她在偷偷骂: “婊子……” 第67章 进入工地 “你在这儿等吧,我进去拿个包就出来。”李道年把唐渝拦到门外。 “怎么了?”唐渝问:“一起进去不行?” “里面情况不太好……”李道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里面的那些男人们正左拥右抱,卿卿我我呢,场面实在震撼,怕唐渝看见了颠覆三观。 刚才冯依依那劲儿,差点在楼梯间都亲上了,恨不得凭空变出个床把他给上了。 李道年不知道她竟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背地里经历了什么。 见微知着,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晚会主持人冯依依都成这样了,那这些男人的私生活得有多乱,那些女人得有多放荡? 见李道年说不出个所以然,唐渝以为他有什么事瞒自己,直接上前推开了门,心说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王哥!你轻点!”穿后妈裙的女人腻歪道,稳住了拍着自己屁股的手。 “好几天都没见我,你一打电话我赶紧来啦!你说我不爱你谁爱你啊!”百褶裙清纯女孩儿柔声道,双腿坐在路杰的腿上。 门“嘭”一下被打开。 唐渝见到这场景,呆愣住了。 屋内所有男人女人都朝她看去,好奇地互相张望,想看看这姑娘是谁的情人。 但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齐了,那怎么又莫名闯进来一个女孩儿? 见场面尬住,李道年无奈一笑,拉着唐渝走进屋内,他能感觉到她有些不情愿往屋里迈步。 来到座位前,路杰搂着怀里的女孩儿笑道:“你有女朋友啊!怎么不早说?” 李道年笑了下,不想跟他扯那么多,直接道:“咱们现在去工地看看?” “路哥,你又有事啊,不多陪陪我吗?”他怀里的女人暧昧道。 “今晚我陪你好不?”路杰对着怀里的女人轻轻笑了一下,抬头道:“你自己去吧,到了工地保安拦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今晚有事。” 李道年偷偷看了眼唐渝,发现她正不理解地看着这些人。 他又看了看路杰,左手正摆弄着这女人的发丝,右手轻抚着她的背,他脸被酒熏的通红,感觉意识都他妈快不清醒了。 这波他纯属是精虫上脑,小头控制大头了。 李道年是真服气,工地闹鬼停工这么大的事都不急着解决,一顿就一个女人就把他给牵着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丘之貉,望着他们若无旁人地和自己的女人腻歪着,他心里直摇头。 妈的,没救了! 活该他们被那所谓的大师骗,要是没碰上他,被小鬼缠死了也怪不了谁。 “行,”他心有不满道:“你把之前那个大师的电话号推给我,我试试看能不能打通,问问情况。” “估计是打不通……额……我们打了几百遍都没通,”路杰红着脸说:“我推给你……那个……额遇见啥情况叫我就行。” 意识着实是有点不清醒了,李道年点点头,扫视众人一眼,拉着唐渝出去了。 临走前路杰这傻逼还添了一句:“你女朋友没看见吧!哥下回再给你安排!” 李道年真想转身破口大骂啊,他这说话声,全屋都能听见! 唐渝听见这话皱了下眉头,不满地看了一眼路杰,转身大步出去了。 她一路不停,大步走着,直到走到了酒店门外。 站在门口台阶上,冷冽的寒风吹来,带起她的发丝,她有些生气,却不知道气该往哪撒。 李道年快步跟上来,道:“你别听他瞎胡扯……” “都是些什么人!”唐渝咬牙切齿道。 “你生气了?”李道年问。 “是吧。”唐渝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她今晚穿的是那天水塔上的穿搭。 上身蓝衬衫格纹裙,外披黑风衣,脚踩双牛皮色靴子,长筒袜从里面出来直连到大腿,看起来青春靓丽,浑身散发着可人的气质。 李道年忍不住上下多看了几眼,感觉光多看几眼,心里就舒服的很。 你喜欢的人精心打扮一番,还远远地跑过来找你说“你一个抓鬼我放心不下。” 这谁他妈的受得了。 李道年站在门口,吸口凉气,看着唐渝精致的面容,有些沉醉了,尽管她表情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很好看。 他觉得比那一屋子女人都好看,对他的吸引比在楼梯间冯依依抱上来时还大。 唐渝思绪有点乱,她好像知道自己生什么气了。 她有点生李道年孤身一人前来的气,最重要生那冯依依的气,或许是有点吃醋了吧…… 还有那个大肚子男的,临走前还偏说一句下一次再给李道年安排! 安排!她想大声问问,给他安排什么! 可她知道,这都不是李道年的错,他直接拒绝了冯依依,也没和那些狗男人勾肩搭背,可她就是有点生气。 感觉自己没看住李道年,他差点就被拐跑了一样。 心里空落落,却因为他要赚钱,不得不忍受这些。 她知道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自己可以任性,可和他在一起,出去办事情,就必须要忍受一些东西。 可还好,他懂自己。 “走吧,咱改变不了他们,只能管好自己,赚钱嘛,有选择谁愿意接触这些人呢?”李道年轻声道。 “嗯,我也没怪你,”唐渝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加了一句:“我也没权力怪你。” 李道年笑了下,说:“走,咱们打车去工地。” 走着走着,李道年越看越喜欢,真心道:“唐渝,你穿的真漂亮,和你特别搭。” “真的?”唐渝心里很开心,在原地转了个圈。 “嗯,人也好看!” “嗯……谢啦!”唐渝感觉不会走路了,心里小鹿乱撞。 508 冯依依洗完澡,披着浴袍坐在床边,慢慢等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触感光滑细腻。 冯依依边束头发边想着一会儿非得让他下不来床不可。 那个叫李道年的看上去老实,可她知道,有多少老实人上了床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尤其是她都把内裤塞给他了,她不信他真能忍的住。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期待,好久没弄了,尤其这次还是个同校的大学生,长的也不错,希望他给力点吧。 等了会儿,见还不上来,冯依依有点心急了。 她踱步到窗口,有些不解。 抬头看向窗外,她却定住了。 只见那个李道年竟和另一个女孩儿上出租车了。 她眼睁睁看着出租车就这么扬长而去,冯依依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脯和大腿,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好像成小丑了。 她攥紧拳头,恶狠狠骂了句:“傻逼!” 下了出租车。 来到正在建设的林园小区工地前,李道年简单把整件事给唐渝说了一遍。 在车上的时候,李道年就打了好几次那个大师的电话,没人接,又打了会儿就关机了,说明这大师没把卡扔,还在用着,就是不愿意接电话。 那所谓的大师肯定心里清楚,自己帮这么多人请小鬼,却不管送走,肯定要被疯狂的找。 可李道年只想问问他当时来这工地抓鬼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接,看来只能自己摸索了。 他先观察了下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属于平沙市的郊区地带。 周围没有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往远处看,只能看见一个年久失修的办公楼,在远处的黑夜里,投下巨大的黑色影子。 那个办公楼外墙上焊着通往顶楼的铁梯,只零零散散亮着灯,估计都下班了。 不用看工地里的小区楼,光从这办公楼的外形就能看出,这其实不是特别好的地段。 那办公楼的建设形式,属于几十年前的风格了,现在哪有把梯子建在外面的,影响美观又不实用。 再往远处看,才能看见些建成的小区,也只是零散有人住在里面,其余四周,都是未开发的荒地,连地都没人种。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吹过,带起树叶的簌簌声。 要是一个人半夜来到这里那还真渗人。 李道年和唐渝走到工地门口,发现大门紧锁着,门口只有一间活动房亮着昏暗的灯。 活动房的窗户极小,跟医院服务台的洞口差不多大,灯光照耀下影影绰绰的,代表里面有个人。 “咚咚咚!”李道年敲敲活动房。 里面的短视频声音顿时变小了,没一会儿,窗户被刺啦拉打开,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老头探过头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俩: “你们是干啥的?” “大爷,我们是来干活的。”李道年说。 “干活的?昏天黑地的,你们干啥活?”穿着破旧保安制服的大爷质疑道。 “是路杰经理叫我们过来的,我给他打个电话啊。”李道年拿起手机,拨打路杰的电话。 大爷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尴尬的是,打了好久,根本不接。 “你们不会是骗人的吧?这么年轻能来干啥活?”大爷放下手机站了起来,表情不如刚才友善了。 “大爷,我们真是来干活的,等啊,我再打一次。”李道年摆摆手,示意他先别急。 站在那儿又听了一分多钟的铃声,大爷按耐不住了,直接从活动房里走了出来: “骗人的吧你们!” 妈的,李道年暗骂一声。 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不会连工地都进不去了吧? 唐渝见他焦急,吐槽道:“估计喝醉了,现在肯定和那女的睡上了,哪还顾得这些?” “大爷,不信你看,这电话真是路杰经理的。”李道年把手机举到大爷面前。 “呵,”大爷轻笑一声:“我不认得路经理的电话,反正我是不能放你们进去。” 见他态度强硬,李道年知道得实话实说了: “大爷,我们不瞒你,是路经理叫我来抓鬼的,六号楼二单元。” 听罢这话,保安大爷皱起眉头,重新审视起俩人:“闹鬼?你们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是路经理委托的嘛。”唐渝有些不耐烦。 “呵,昨天就有个男的要进工地,说是来抓鬼的,”大爷皱着眉:“我没让他进去,我认出他了,他就是干直播吸引眼球的,也不知道从哪得知这儿闹鬼的。” “大爷你看,我们又不直播。”李道年两手一摊:“我们是认真的,你看我包里,全是抓鬼用的。” “呵呵……”大爷探头一看,轻笑道:“小伙子,你道具挺齐全的。” 李道年捂脸,感觉怎么和大爷也解释不清了,他看了眼唐渝心说要不打道回府吧,明天等路杰酒醒了让他亲自来。 反正工地停工的损失又不是他承担的,是他沉溺于酒色咎由自取的。 唐渝给他使了个眼色,李道年摇摇头道:“那行吧,你不信我们也没办法。” 说完,俩人就一同转身走了。 大爷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纠结两秒后,还是喊道: “你俩别怪我,是这工地真邪乎,真不是闹的玩的,要不是工资涨了,我半夜都不愿意来这儿守门。” 李道年转身,感觉大爷知道点什么,问道:“大爷,你知道点啥?” 身穿保安制服的大爷站在黑暗里,摇摇头,愁眉苦脸道: “我昨天从那窗户里看见那楼上站着个女人!” “女人!?”李道年有些发怵。 “就是六号楼二单元楼顶。”大爷说:“所以我劝你们真别想点儿了,里头真的邪乎,我都不敢进去。” “行吧。”李道年点点头。 “刚才我好像还听见有猫还是狐狸叫声,没敢出门。”大爷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煞有其事道。 “猫,狐狸?”李道年再次疑惑道。 “反正就是邪乎,我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天那么黑,你俩赶紧回去吧!”保安大爷摆手道。 说罢,大爷搓着手回屋了。 李道年和唐渝脸上布满愁容,回味着刚才大爷说的话。 怎么一会儿又有女人,一会儿又有猫和狐狸叫呢? 按理说鬼不化实,他不可能看见,大爷绝对不是阴阳眼,因为他看不见朵朵。 要不就是昨天晚上顶楼那个女人化实了,可工地已经停工了几天,里面根本没人,她为什么要化实呢? 而且这猫或者狐狸的叫声和这件事有关联吗?还是只是个野猫路过了,导致他多想了呢? 俩人走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处低矮的墙前,这片墙比其他地方矮,应该是旁边这个大杨树的树根把墙顶倒塌了。 不能从正门进,翻墙也行。 可听了这么多,李道年着实有些警惕和担心了。 “你怕吗?”他问。 “我一个人肯定怕。”唐渝说,口中吐出白气。 李道年这才发现,天已经冷到这个程度了。 “那咱进去看看吧,咱俩一起,应该没问题。”他点点头。 “好。” 翻宿舍墙习惯了,翻这个墙易如反掌,要不是身上带着伤,简直不够吃。 李道年本想接一下翻身下来的唐渝,却看她身手伶俐,根本不用他管。 拍了拍长筒袜上的灰,唐渝看向六号楼二单元楼顶。 “看见啥了吗?”李道年问。 唐渝摇摇头:“没有东西。” 踩着各种建筑垃圾和塑料,俩人慢慢往那栋楼靠近着,寒风凛冽,李道年突然觉得俩人这样有点滑稽。 跟小时候玩跳格子一样,不断在各种砖块和碎石上辗转腾挪。 四周静悄悄的,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李道年轻声道:“谁也指望不上,也就你了,唐渝。” 她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想你来的,听起来有点危险,但看你认真的样子挺帅的,嘿嘿,我还能帮点你忙,就一起呗。” 李道年突然想起老妈的一句话。 小时候他问:“妈,结婚有什么好的?” 老妈:“结婚啊,比一个人强,两个人照应着,还能互相温暖一下,多好!” 还真是,两个人照应着,就是比一个人好。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是有人陪着,就没那么害怕。 “哥,还有我。”朵朵的声音忽然响起。 “对,还有你。”李道年和唐渝同时笑了。 第68章 狐狸上身 路过保安亭时,俩人放慢了速度,保安大爷仍在里面刷着视频,没发现里头偷偷摸摸过去了两个黑影。 来到拐角,李道年和唐渝就不做掩饰了,这里谁也看不见了。 四周是建的半成的小区楼,差不多都是都是混凝土毛坯,没窗户没门,一个个黑洞洞的口呜咽着风,如同有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嚎叫。 墙上外露着脚手架和钢筋,一座大塔吊横亘在黑夜的天空上。 李道年抬起头,发没有灯光,没有摄像头,楼大概都建到了十层高左右,挡住了本就黯淡的月光。 四周一片漆黑,李道年和唐渝打开手电筒,就这样在钢筋和砂土堆里行进。 脚踩在砂石上,簌簌作响,绿色的防护网噗啦啦被风吹的乱摆。 一片清寒破败,要是不知道,真以为这儿烂尾了。 往那栋楼去的路上,唐渝不断地往上看,一层层看着窗户上的黑洞,想看看有没有个女人的身影。 大致看了一圈,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只能去里面看看了。 七八分钟后,两人终于来到六号楼二单元楼下。 这就是那栋闹鬼的楼了,在那个大师把所有楼都处理了一遍后,唯独这栋楼又开始闹鬼了。 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进去才能清楚了。 李道年和唐渝踩着钢梯进入门楼,他们发现没有装潢和门,不熟悉户型,真有点走迷宫的感觉。 走了几步,方才发现已经进入了另一个房子,一会儿闯进水井房,一会儿又来到电梯间。 电梯还没有安装,只用个木板和铁栏阻挡着,往下和往上一看,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哪怕用手机和灯光照都看不到头。 倘若从顶楼往上跳下来,非得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往这儿看看。”唐渝用手机灯光朝李道年晃了一下,指了指左边一条路。 黑暗中只能看见唐渝的轮廓,李道年走过去,发现这是一条往下的楼梯,楼梯到中间一拐,另一边就看不清楚了。 下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有什么,仔细一听好像还传来风声。 “这是地下室吧?”李道年猜测。 “停车库?”唐渝疑惑道:“咱们下去看看吗?” “先别下去了,听那保安说女人不是在楼顶吗?咱先一层层往上上,如果没东西,再下来。” “行。” 俩人拐过去,找到了上楼的楼梯,往二楼走去。 走到一半,李道年突然警惕起来,和唐渝同时顿在原地,停下了脚下的摩擦声。 “你听见了吗?”李道年小声问。 “听见了,是在唱歌吗?”唐渝谨慎地望了下楼顶。 上头不知几层,好像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 “是个男的。” “怎么会呢?”唐渝很疑惑:“大爷说他看见的不是个女的吗?” “或许他看错了,或许这栋楼不止一个鬼?”李道年皱着额头,推断道。 “不止一个?”唐渝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楼上。 “没事,慢慢向上走吧,”李道年从包里拿出星期五,用卫生纸抹了抹剑锋,伺机待发: “注意,一会儿到楼顶别往电梯井和楼边儿靠,越往上走楼越高,要是个厉鬼,突然变成实体,推一把人那就完蛋了。” “嗯。”唐渝听话地点点头。 “你看见什么及时跟我说。”说罢,李道年就迈着步伐慢慢向上走去。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上到二楼后没停留多长时间,四处转了转,就往三楼去了。 因为他们听见的歌声感觉还在上面,既然有线索,就没必要在下面停留太长时间了。 但是越往上面,也是越紧张,尤其是唐渝。 李道年看不见鬼,手里还拿着剑,二话不说砍过去就好,也不会被突如其来的鬼影吓到。 但是她要做的心理准备就很多了,她是阴阳眼,一眼就能看见鬼,平时她就时常被吓到。 更何况她现在是知道楼里有一只鬼,却迟迟不出现,这心里的煎熬和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好李道年走的是前面,还有朵朵打着头阵,一有消息朵朵就能先通知。 来到三楼,歌声断了,他们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探,期间朵朵提议说要不分开看吧,这样快一些。 李道年和唐渝赶忙举四手不赞成,你不知道恐怖片里那些人都是分头行动才暴毙的啊。 只要一分头行动就完蛋,一个人没了,其他人去找,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一个送。 李道年手里拖着剑,藏在墙外,先听一两秒,然后猛地往里一探头,跟电影里的枪战一样,只不过枪换成了剑。 另外他们要提防的不仅是鬼,要万一那歌声不是鬼唱的呢?虽然这可能性很小吧…… 唐渝左手红绳,右手面粉,准备随时制服鬼,仨人就这么慢慢走着。 因为很谨慎,所以进度很慢,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把四楼探完。 接下来,两人一鬼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又唱起来歌了。 而且唱的不是啥特诡异的,就是很普通的流行歌。 一会儿是《丑八怪》:“丑八怪啊咿啊咿咿啊~~能否别把灯打开~~” 一会儿是《稻香》:“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一会儿是《惊雷》:“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也不怪他俩怀疑这不是个鬼,而且说实话,不是伤这个鬼或者人的心,他唱的真不太好听,也就调基本还在,气息实在不稳。 唐渝是音乐专业的,更是对他这歌声很难评,特别是喊麦,她实在欣赏不来。 可能是变成鬼了,体力没那么好了吧。 李道年心里疑窦丛生,闹鬼一般都是鬼带着生前执念说出的话,不知情的人,就以为是鬼在胡言乱语,吓的人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实际上当知道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后,就知道为啥鬼会这样说了,不是说死后唱歌的鬼没有,但确实很少见。 莫非楼上这个生前是个歌手? 没听说过哪个歌手死在工地里了啊? 而且结合之前其他楼也闹鬼,很有可能这个鬼是新搬来的,和之前闹鬼的事没太大关系。 到了五楼,歌声又中断了。 这栋楼的户型是一层四户,歌声好像是从西户传来的。 他们慢慢朝西户靠近,整个房间寂静无声,那鬼不再说话了。 进了门,右手先是餐厅和厨房,外加一个卧室,大眼一扫,唐渝朝李道年微微摇头,示意没有。 靠近卧室,李道年摆摆头示意朵朵先进。 “哥,有点黑,我看不太清,应该是没人。”朵朵说。 听罢,李道年和唐渝飞速闪身进去,俩人一前一后,背靠着背,他用剑指着墙,她用绳指着窗。 手电将整个屋子照亮,照的角落的蜘蛛网都清晰可见。 “呼……”李道年松口气,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透过窗户能远远看见保安亭,可能是灯光引起了那个大爷的注意,他竟从屋子里出来,远远往这里望着。 大爷打开强光手电筒,往这栋楼照着,大喊道:“里面有人吗?!” 俩人赶紧把手机灯光关掉,装作啥事没有,屏息凝神着。 “赶紧从里面出来!我刚看见个影子!”他又大喊。 李道年心里咯噔一跳,他们从没到窗边走过,他怎么能看见影子呢? 不会是这栋楼里又来人了吧,难道是那个女人又让他看见了?可他们分明听到的是个男人的歌声。 “里面邪乎的很!如果有人赶紧出来!”大爷又喊道。 李道年慢慢往窗口一望,看见大爷收起强光手电往屋里走了。 大爷没敢过来,他最多也就是喊喊,哪怕知道里面有人,他也不会进来的,估计是被传闻和楼顶的影子吓坏了。 正好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李道年朝唐渝点点头,示意她没事了。 “朵朵,你先去其他屋子看看。”他小声道。 “好。”朵朵应了一声。 走进客厅,重新打开手电,现在只剩两个卧室和两个卫生间没看了,鬼应该就在这几个地方。 同样的动作,一左一右背靠背,手电瞬间照清一个小卧室和厕所,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的农夫山泉瓶子。 “呼……”唐渝紧张地松了口气,看了李道年一眼。 剩下一个厕所和卧室是在一起的,需要转过这个拐角,不出意外的话,鬼就在这里。 喘息两刻,继续向里面移动,唐渝忽然停下了,轻声问:“朵朵呢?” “对啊。”李道年看了看四周:“你看不见她吗?” “不知道去哪了?”唐渝四处看了看,蹙起眉头。 “朵朵!朵朵!”他轻声呼喊。 “朵朵!你在哪儿?”唐渝也帮着叫。 可根本没人回应,李道年和唐渝刹那间懵了,朵朵能去哪儿?这才分开不到两分钟,让她四处看看,怎么就失踪了? 不会是被谁绑走了吧?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就在俩人刚迈进卧室的一瞬间,手电还没照清整个房间的刹那。 一声极其渗人的小孩儿叫声从后面传来。 “啊啊咿呀!” 这声音尖锐刺耳,如同被处刑时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李道年和唐渝被吓的浑身发毛,猛地一回头,突然听见朵朵大叫: “哥,哥!有人!有人!” 完了!朵朵遇险了!两人不顾心中的畏惧,飞速往那边跑去。 李道年的心都在颤抖,这声惨叫莫非是朵朵传来的,如果是的话,那她得遭遇了什么? 结果,刚还没跑几步,唐渝就看见朵朵踩着小鞋飞奔地从门口跑过来了,看样子毫发无伤,只吓的表情不太好。 “怎么了?”唐渝焦急地刚问出口。 还没听到回答,就看见朵朵身后飞速跑来两个影子,其动静之大,引得整个楼层都在响。 有人在往这边狂奔! 李道年也看见了,是两个黑影,往这边冲了过来,一大一小。 小的那是什么东西? 跟个猫一样,嘴里大叫着:“哇啊咿呀啊!”耳朵长长的,尾巴毛茸茸翘得老高,浑身毛发竖立,瞳孔里闪着绿幽幽的光。 狐狸!等走近了他才看清,这是只狐狸! 小孩儿的叫声就是从它口里传出的! 后面有人在追它,没搞清楚情况,李道年赶紧拉着唐渝往后退去,退到了身后的卧室。 谁知那狐狸速度极快,仿佛早有目的般,直直朝唐渝扑了过来。 “啊!”唐渝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哇哇哇!”狐狸惨叫几声,蹬了几下腿,竟就这么死在了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黑影就冲了上来,拿着手里的木剑死死指住狐狸的尸体。 手电筒将这个人照亮。 李道年发现他脸庞英俊,年纪不大,估计二十多岁,正呼呼喘着粗气。 他目光狠厉,用木剑将狐狸尸体挑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又甩到了一边。 “你是谁?”李道年扶起唐渝问道。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俩一眼。 “我来办事。”李道年攥紧了手里的星期五。 见到他手中动作,男人往后退了几步,拿起包里的一个葫芦,倒出里面的水,滴在掌心,然后猛地往眼上一拍,一抹,道: “我来抓这个狐狸!” “狐狸?”李道年看了眼旁边的尸体:“它已经死了。” “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死。”他道,然后在他俩身上扫视着。 李道年好像明白了,这个可能是同行。 他观察着他手中的动作,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猛然间! 这男人一把将桃木剑甩在了唐渝的脖子上,喊道: “小心,这狐狸精上她身上了!” “唰!” 那男人感觉自己脖子上一阵寒气,低头一看,发现是李道年手中的剑。 “你别他妈乱动!”李道年喊道,搂紧了怀里的唐渝。 “我不是!”唐渝柔声喊了句。 “你别受她蛊惑,这狐狸精已经上她身了,我能看见!”男人松了松手里桃木剑的锋芒。 “你不能伤害她!”李道年威胁道。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唐渝,她使劲往自己身上缩着,还微微颤抖着。 “唐渝。”他轻声喊道。 唐渝腿和身子往自己怀里蹭,她抬起头,表情魅惑,眼神迷离,柔弱道: “我喜欢你,你保护我好不好!” 李道年松开她的肩,放下手里的剑,不可置信道: “你不是唐渝!” 声音分明是她的声音,可李道年分明看到。 她那眼睛的瞳孔里散发着绿幽幽的光! 第69章 唐渝胡言乱语 感受到李道年一把将她推开,唐渝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她眼皮颤动,楚楚可怜道: “你怎么了?!” “她怎么回事?”李道年面带着急地看着这个男人。 “别急,等我把那狐狸的魂打出来。”他看了眼唐渝道,开始在包里寻找东西。 李道年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世界上真存在狐狸精?他质疑地看了眼不远处那具狐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鬼死后能附在物品和活物上,不过那都是不一般的鬼,普通的鬼执念轻,大多也就无意识地飘荡。 像王大洪那样,生前可能跟熊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死后才附到了熊身上,只是因为熊和他有非凡的羁绊。 但像这种魂本身在狐狸上,却可以自由地把魂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实力明显和之前遇见的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之前听过魂上身,犯了癔症的情况,那都是被鬼魂夺了智,附到了身上,胡言乱语跟个精神病一样。 但唐渝现在明显还意识清醒,不过不是她自己了,她的意识被这狐狸精占据了,而且竟还思绪清晰。 “你要干什么?!”唐渝害怕地看着那男人掏出张符箓。 男人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自顾自手里忙活着。 “我喜欢你,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唐渝又搂了过来,握着李道年的双手道:“你保护我一辈子好吗?” “我叫什么名字?”李道年看着她的双眼道。 “你……你,你叫,”唐渝低下头,埋在他的胸口,泣声道:“这重要吗?” “别哭了,”李道年叹口气,松开手:“她不会这么轻易哭的。” “我……我就是太害怕了,”唐渝看了眼那男人:“咱们走好不好?不理他,他就是骗人的!” 李道年觉得此刻的唐渝太陌生了,不理她的吴侬软语。 他紧皱眉头,道:“你怎么把她弄下来?” 男人从兜里掏出根细毛笔,在一个发红的矿泉水瓶中蘸了蘸,开始在右手掌心画起符来。 水瓶中装的好似血,但没有血那么浓稠,却比红墨水暗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勾兑的,画在他手上速干不淌水。 他边画边说:“拍魂,打在她额头上,强行唤醒她的意识,逼走那个狐狸精,你没听说过吗?” 李道年摇摇头:“会伤到她吗?” “不会,你放心吧。”他淡淡地说:“你是同行吧,来这里猎鬼?” “是,这狐狸到底怎么回事?”李道年好奇地问。 “不知道,被委托来抓鬼,得先抓到她再说。”男人收起毛笔,最后看了眼手中的符箓。 简单几句谈话,探不出什么底细,但李道年稍稍心安了一些,至少看起来他不像什么坏人。 “啊!”唐渝惊叫一声,挽着李道年胳膊哭喊道:“带我走!我不要看见他!” “这是为你好。”李道年托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绿幽幽的眼眸道。 随着男人越靠越近,唐渝慌了神,开始挣扎,李道年感受到手上的力道,便开始使劲把她按住。 “你个混蛋!”唐渝骂道。 李道年笑了,看着她生气的表情,觉得这才是唐渝。 “你他妈放开我!”唐渝大叫,声音变的愈发尖锐,其中好像还混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别动!”李道年呵斥。 “滚!”唐渝一歪脖子,狠狠咬到他脖颈上。 “我艹!”她力道极大,脖子传来一阵剧痛,痛的李道年不自觉松开了双手。 挣扎开后,唐渝狠狠瞥了两人一眼,往楼道跑去。 “快摁住她!”男人大叫。 李道年忍住疼痛,飞身跑过去,一把扑倒了唐渝。 “咚!”两人重重摔到地上,溅起一阵水泥灰,迷的眼睛睁不开。 身后男人也飞快跟上,左手帮忙摁住唐渝挣扎的手臂。 “呸呸呸!”唐渝吐出口中的灰,狠厉地看着李道年大叫: “你麻痹的!你是什么狗男人!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跟着别人一起对付我!” “你以为我是吃干饭的?你真是个狐狸精!”李道年更使劲了一些,让她根本动不了,他被气笑了: “她不可能咬我,你知道吗?” “赫赫赫!”唐渝喘着粗气,媚笑道:“你是不是喜欢她,你把我放走,我控制她身体跟你上床,怎么样?” “别听她胡说,她在勾引你!”男人用膝盖摁住唐渝右手,掏出根红绳道。 “这我能分不清?”李道年吐槽道:“你也用红绳困鬼?” “也有封烟法,哎呀!先不说那么多了!”男人喘气道:“摁紧她,我用绳围她一圈,再把魂逼出来,就跑不了了!” “你个狗怂玩意!”唐渝朝着李道年大骂道:“我可是你的女人,你就这样糟践我?你真以为打魂伤不了身子?” 李道年听罢一怔,询问地看着男人:“会伤害她的身体吗?” “听她瞎扯!”男人说。 “我认真的!”李道年皱眉,字字顿声道:“要是你瞒我,我跟你没完!” “放心!”他点点头:“我不开玩笑!” 李道年瞥见他手心处的符文,画的奇形怪状,又像字又像画,看不出什么流派的。 尽管他郑重承诺了,可李道年心里还是担心,这狐狸精是真恶心,拿他的感情拿捏他。 “搭把手。”男人把红绳一端递过来。 李道年和他一起和围起来,把唐渝整个身子包住,就在还差一点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唐渝不知道啥时候从他兜里掏出了打火机,趁他们在脚那儿围绳的时候,挣扎出了手臂。 “看我!”唐渝大笑。 俩人没反应过来。 一转头,就只见她“咔哒”点着火机,猛地往那男人手心一碰。 “轰!” 一团火焰在男人的手心升腾而起。 火焰在符文上蔓延出轨迹,李道年刚才就闻见了一股酒精味,原来这墨里面有酒精! 接着,唐渝竟主动用额头往那燃烧着的手心使劲撞去。 “啪!”一声极其清脆的声音,连带着“噗嗤”地火声响起。 男人惊诧地看向唐渝,李道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感觉好像有一阵风从唐渝身后飘了出去,然后她直接失去意识,躺在了地上。 风从李道年脚边掠过,带着尘灰从红绳的缝隙直接钻了出来。 李道年心中一凛,那狐精主动撞上手掌打魂了! 她趁着红绳还没严丝合缝之际跑了! “别跑!”男人站起身,又从葫芦里倒出水往眼上一拍一扫,好似看见了那鬼魂,直往那边奔去。 那位置不正是那只狐尸吗? 接着,李道年眼睁睁看着死狐蹬了几下腿,竟又站了起来,甩着尾巴跑了,还边跑边说: “傻逼!” “你妹的!”李道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准备抄着星期五一起和男人追过去。 狐狸口吐人言,不再借着唐渝的身体,声音自然是变了,听起来也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它跑的极快,身子又小,再加之工地里根本没有光,只能靠手电筒照着,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刚追到门口,朵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哥!快来啊!姐姐烧着了!” 第70章 狗屁狐狸精 李道年往后一看,发现唐渝的刘海竟然烧着了,点点火星正顺着发丝往上爬。 “我靠!”他赶紧跑回来,在她额头上使劲拍着。 “啪!” “啪!” “啪!” “咝——!”唐渝皱了下眉头,恍惚地睁开了眼睛,迷糊道:“你干嘛呢?” “我靠!你着了!”李道年继续拍。 “啪!” “啪!” “啪!” “疼!”唐渝说,然后闻到一股糊味:“咋回事?”她坐起来,扶了下自己的腰。 眼看终于拍灭,李道年惊魂未定地坐在那里,捋着她那卷曲的发丝,前面那部分都烧焦了,中间跟烫了一样。 唐渝摸了摸自己头发,发现糊了,才瞬间清醒过来:“我咋啥都不知道了!这咋了?!我头发咋着了?” 没等李道年解释这混乱的一切,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吆喝:“诶——!” “咋了!”李道年大声回应,那男人应该站在楼梯口。 “狐狸跑下面了!我提醒下,你们身边有两个鬼!一个小孩儿!屋里还有个男的!我去追狐,一会儿回来!” 说罢,响起了“腾腾腾”下楼的回音。 “好!” 李道年应了句,把唐渝扶了起来:“咝——!我怎么感觉身上有点疼,牙里有点甜味,”她又咂摸两下,惊恐道: “是血!” 李道年撇撇嘴,把脖子露给她看:“诺!”他摸了一下,皮肤上凹凸不平,是她的牙印。 低头一看,发现食指上带着血。 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没想到咬的这么狠。 “我咬的?!”唐渝不敢相信,忐忑地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牙印。 又品了品嘴里的血,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了。 “姐!刚才你疯了!”朵朵抬头看她说。 “刚狐狸上你身了,”李道年解释:“这个一会儿再说,刚那人说咱这儿有俩鬼,一个是朵朵,还有一个在屋里,你先过来。” 唐渝拍拍长筒袜和风衣上的灰,一脸茫然地躲到他身后,小声道:“我跟失忆了一样……” “何止,”李道年强颜欢笑(妈的,一笑脖子上就疼),“你还胡言乱语来着,狠骂我呢。” 说着他抬起手电,往卧室里照去。 唐渝顺着光往上慢慢看,屏气凝神,和朵朵一齐惊叫道:“那儿!” “是只鬼吗?”李道年看不见。 “是。”唐渝咽了口口水。 “凶不凶?” “看样子……额……是个屌丝。” “什么样?” “额……穿黑皮衣,牛仔裤,头发乱,灰布鞋,你知道犀利哥吗?有点像。”唐渝低声道。 李道年听着她的描述,默默把自己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跟点我一样,我这身好像也挺屌丝的。 “清醒不清醒?” “不清醒,站那儿不知道干啥。” “来,拿着红绳,把他叫醒看看。”李道年递给唐渝一端,俩人蹑手蹑脚慢慢围了过去。 看着唐渝表情认真,俯着身子,手里捏着红线和自己一人一边,李有些恍惚,跟他妈月老牵红线一样。 “刚唱歌的是他吗?”唐渝问。 “看起来像吗?”他心里也没数。 但这个疑问没持续多久,因为俩人正围红绳的时候,那鬼又唱开了: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李道年嘴角抽搐,真是得到真传了。 ——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唐渝用牙撕开胶带:“那人怎么看见的?他也有阴阳眼?” “应该是葫芦里装的水,那水往眼上一抹,他好像就能看见了,估计只能持续一会儿,cd比较短。”李道年说。 俩人站起来,大功告成! “刚到底咋回事?”唐渝实在按捺不住好奇: “我只记得,有只狐狸往我身上扑,吓我一跳,再一睁眼,你就在扇我。” “是你头发着火了。”李道年捂脸。 “是有个鬼附身到狐狸上了,然后又跑你身上,控制着你,你就对我又搂又抱的,胡乱说话。” 唐渝有些脸红:“有……有这回事?” “但你眼睛发绿,我看出不对劲,推开你,然后你就咬我,嘶——疼啊!”李道年皱起眉回想着: “你跑!我追!我直接把你摁到地上,当然了,你还在骂我。” “那男的手里画了符,估计是要烧火然后拍你额头上打魂,结果那狐狸聪明,自己撞了上去,趁红线还没好又溜了,那人去追了。” “我一回头,你就着了。”他摊开手,把大概情况讲完了。 唐渝表情有些复杂,不敢相信又有点不好意思:“那……我没乱讲话吧。” “就是对我爱的死去活来的!最开始都是好话,后来就开始骂,说我狗男人之类的,”李道年不想回想: “唉……陌生!我感觉后面那个才像你,可惜就是词儿有点脏了,哈哈。” “说了这么些?”唐渝琢磨一会儿,嗫嚅道:“她胡说,是我不会骂你的。” “也是,”李道年哈哈一笑:“确实,所以我才认出区别了。” “还说啥了没?”唐渝好奇地问。 李道年抬眉思索两下,觉得还是不说要跟我上床那事了,太他妈的傻逼了。 “姐!你还说了……” 没等朵朵说完,李道年赶紧打断道“朵朵!没了!” “哦,没了。”朵朵反应过来了,虽然她不知道为啥。 “反正要是说你坏的,你就别信就对了!”唐渝看了眼朵朵,又看了眼他,说:我看看你脖子,记得你包里还有创可贴来着。” “不麻烦了,创可贴根本遮不住。”李道年摆摆手,心说还是正主温柔。 什么狗屁狐狸精,我爱的是灵魂好吗? “你这头发去理发店能拉直吗?”李道年关心地看了一眼。 “难吧。”唐渝捋下一段头发,用斗鸡眼一看,自己都被逗乐了:“没烧多少,剪了吧。” “行。”他掏出面粉,朝她点点头:“唤醒吧,咱来看看这歌声是怎么个事!” “向前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哗!” 一把面粉撒了过去。 第71章 大明星 那人浑身一哆嗦,像打了个寒颤似的,一个面粉人就这样被勾勒出来。 李道年看着这男人迷茫地晃了晃脑袋,还是不得不感叹现在真是方便了。 有了唐渝和朵朵简直是如有神助,自从认识俩姑娘后,抓鬼的效率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直接从先前的守株待兔变成了现在的主动出击。 还是熟悉的流程,唐渝都记住了,不吭不响和李道年默契地等待男人清醒过来。 男人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从长达百年的昏睡中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发白的胳膊,抬起头,迷惘道:“这……咋回事?” “兄弟,”李道年看这人和自己差不多大:“你死了!” 唐渝看着李道年的操作,直呼学到了。 就是不能拐弯抹角,直接点题就行,死了就是死了,还能复活不成?没必要给人家做太多心理建设,直接步入正题最好。 “我死了?”男人捋了捋自己跟鸡窝似的头发,搓掉了一撮面粉,发愣道: “我真死了?” “没错。”李道年说:“兄弟,别慌!人生在世,谁没一死呢?” “我确实该死了。”男人沉思道,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头顶。 “哦?”李道年有些发懵,感觉这鬼好像不太惊讶自己死了,而且得知自己死后也没太大的情绪波动,伤心的很普通。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唐渝接过话茬。 “我肯定死了,都淹泥里面了,喘不上气,没人吭我,我不是死了是什么喔。” 男人摊开双手,反倒有股向他俩介绍的感觉。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有点想笑,这哥们是有点幽默精神在身上的。 这就叫:人虽死,但灵魂不朽! “我死了咋还能跟你们说话嘞?你俩是黑白无常吗?”男人好奇道,指着朵朵问:“不记得黑白无常生孩子了啊?书上没写啊?” “额……”李道年汗颜:“我俩还活着,不是啥无常,就是通灵的。” “通灵啥意思?”男人斜眯着眼,做出了一个贼牛逼的动作,唐渝都傻了。 这男的说着说着,竟开始用手挠屁股,最重要的是,掏完之后还把手搁鼻子前闻了闻。 “咋了?”李道年笑道:“不舒服?” 他觉得这人实在是奇人,虽说每个人不舒服了会挠挠吧,但在人前还这样干,用手还闻了闻,也是牛逼。 他生前也许是有点抽象的。 李道年瞥了眼身边的唐渝,只见她一脸无语的表情。 “有点不舒服,感觉有点不得劲。”男人又挠了挠。 “通灵吧,就是……就是能和死人对话。”李道年绷住表情向他解释。 “这么跟你说吧,一般人死了都会走,要成魂了啊,就是还有执念放不下,你在工地里,人家光嫌你闹鬼,害怕不敢上工,我就是来了解下的。” “哦,”男人闻了闻手,又挠了挠头:“我读书不多,不懂这些。” 唐渝皱起眉头,看他这邋遢样,感觉他智力跟不正常似的,有点傻不拉几。 她碰碰李道年胳膊,用食指在自己太阳穴转了几圈,李道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说我也觉得。 “你上了几年学啊?”李道年问。 “我是上到初二吧,通灵啥的都还没教。”男人回忆道。 “那个……”李道年苦笑道:“这个学校不教的。” “哦,我说呢。”男人了然地点点头,搓了搓手。 唐渝注意到男人右手中指上有一枚戒指,她通过阴阳眼能看见薄薄的一层白面粉下,亮光闪闪。 不知道是铁的还是银的。 “兄弟,我看你怪通情达理的,我也不瞒你,我们的任务其实就是抓鬼。” “嗯。”男人很配合地点着头。 “不过我们喜欢和善一点的方式,你刚说你掉泥里了,记得是咋回事吗?”李道年问。 “我被人抓到袋子里,那袋儿可硬,用牙都咬不开,他们把我扔泥里了。” “等会儿,”李道年举起手:“麻烦你从头到尾说一遍,最开始你在干啥,咋被抓走了,都讲讲。” “哦,”男人点了下头,开始娓娓道来。 “那会儿天还怪热,我本来在菜市场门口的桥底下住,后来有人跟我说火车站对面的地下道凉快,我就搬那儿了……” “稍等啊,”李道年打断,试探道:“你记得那是几几年吗?” 有了朵朵,高蕾和青唐山的前车之鉴,李道年真有点应激了,这些事一跨都跨十几二十年,甚至都到清朝去了。 别这哥们又是十几年前死的,那他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几几年?不是2024年吗?”男人疑惑道。 “哦。”李道年松了一口气:“你继续说。” “不好意思啊,再插一句,”唐渝又打断道:“你说你在菜市场桥底下住,搬到火车站地下道啥意思?” “就是搬家啊?”男人似乎有些没理解她的话。 唐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咋说了,李道年心里了然,接着委婉道:“你家是不是个帐篷?” “是,嗯……还有个自行车。”男人挠挠头,掉下来一串白粉,跟头皮屑一样。 “哦,这样啊。” “好吧。” 李道年和唐渝同时轻叹一声,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看这男人举手投足间冒着股傻气,说话也有些不着调,常常透着股天真和懵懂,现在看来,估计是个精神有点问题的乞丐。 “你干啥活?”李道年问。 “我唱歌啊。”男人仰起脖子,很自豪:“要不我给你俩唱首?” “不用了,”唐渝摆手:“刚听见了,挺好听的。” “有人听吗?” “当然有人啊,”男人说:“有人给我钱,一块五块的,都够吃一天了,菜市场也有人给我吃的,糊涂条,大米饭啥的……” “人家为啥给你钱,给你饭吃?”李道年继续问。 “我给人家唱啊,你想想,人家去坐火车了,多急啊,我给人家唱一首,开心了,不就给我钱了吗?” “我在菜市场,中午要是饿了,我就去卖鱼那儿,卖面条那儿,在他们摊儿前唱一首歌,他们开心了,就给我碗饭吃。” “人家有多开心?”李道年不忍地问道。 “那嘴啊,都咧到耳朵边了,哈哈,我去菜市场一唱,那客人和卖东西的都停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笑的可开心了,还用手指我呢!说让我再唱一个,再唱一个!” 男人开心地拍起了小手,仿佛回到了菜市场。 “嚯!”李道年捧哏:“那你还挺受欢迎的。” “是啊,我是菜市场里的大明星,人家都说,看见我来唱歌了,就知道该吃饭了,因为我每次都是饿了去唱歌,一唱歌就有人给我饭吃,哈哈哈哈!” 第72章 恐怖的是人 “你有这么受欢迎?”李道年故意惊讶道。 “那可不是,我有个帽,”男人乐呵地伸手摸了摸头,发懵道:“咿?我帽呢?” “咋了?”唐渝问。 “算了,丢了就丢吧,”男人有些失落:“我唱完歌,把帽子往他们跟儿一伸,还有人往里放钱嘞!” “可多张了,一块,五块,还有人给我二十块,不过,那都是很少的,”男人摆着指头算: “没人给我饭了,我就去买鸡蛋干,一包三块钱,十块能买三包,够我吃三天了,我可喜欢吃这个。” “嗯,”李道年轻轻点着头:“那你倒是没饿着过啊。” “饿是不饿,就是冬天吧有点冷,出去唱歌的次数少,光想在被窝里睡。”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唐渝觉得他有点可怜,可能不该问,但忍不住: “我能问一下……你爸妈在哪儿吗?” “爸妈?”男人咂摸了下这个词,好像感觉很陌生:“我初中的时候他俩被车创死了。” 听到这里唐渝低敛起眉头,良久,才说出下一句话:“你没家吗?就是房子啥的?” “不知道,我听俺爸妈说过,好像是租的,我不太在乎这个。”男人说,他不悲不喜,只是耐心解释着。 “奶奶爷爷嘞?” “没见过,我只见过俺爸妈,其余“轻轻”都不知道。” 他口里的“轻轻”是“亲戚”的意思吧,俩人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咋不继续上学呢?”李道年问。 “我不喜欢上学,同学们不喜欢跟我玩,我一唱歌他们光躲我老远,还说我唱嘞难听。” “正好,俺爸妈被创死了,交不了书费,我也不想上,我就出去唱歌了。” “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唐渝安慰道,如同安慰一个孩子。 “对!你说话真好听!”男人喜笑颜开:“菜市场咋都喜欢我唱歌嘞?是吧!那些小屁孩啥也不懂!” “从那以后,就是一个人吗?” “是啊,带着帐篷和自行车,跑来跑去,反正一直有人给我饭吃。” “你几岁了有印象吗?”李道年问。 “谁知道啊,管他呢,活多少算多少呗,反正该死就死了,你看,我现在不就死了吗?哈哈。”男人笑了。 “没找个活干吗?”唐渝问:“端盘子,进厂之类的……” “进厂?”男人说:“我去过,他们说要面试,让我做题,做完后,他们说我是傻子!七七四十二不对吗?我算了这么多年都是四十二!” “对。”李道年向他投去认可的目光。 “厉害!”唐渝竖起大拇指。 听了这么长时间,这男人的经历算差不多清楚了。 他可能从小有智力问题,但不算太严重,不喜欢上学,学习成绩应该也不好,初中父母出车祸死后,就开始流浪街头。 也不知道流浪了多少年,最近的生活状态是去火车站和菜市场唱歌要饭。 “行,那你说说你是咋被人抓到袋子里的?”李道年开始问最关键的问题。 “我在地下道吃着鸡蛋干呢,一个男的走过来问我有个活接不接,说是去酒吧哪儿唱歌的,一晚上三百!” “我想着,能换一百个鸡蛋干呢,而且还是唱歌,之前去人家还不要我,现在找我我肯定去啊!” “我拿着帽吃完那包鸡蛋干就跟着他走了,上到车里,他用布往我脸上一盖,我就啥也不记得了。” “再醒过来,就听见几个人说话,啥也听不清,我让他们把我放出来,也不放我,咬也咬不开,过了一会儿,就感觉有泥巴往我身上淋,凉乎乎的。” “我喘不上气,想着自己要死了吧,”男人抬起头:“然后我就见到你俩了,痛淋的。” “通灵的”李道年纠正他。 “我是不是被人害死了?”男人问。 俩人紧皱眉头对视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那些人把他骗到车上后,直接迷晕,然后装到袋子里,用泥浇身上,活活憋死。 李道年想到一种可能,这让他后背瞬间发凉。 打生桩! 古时候人迷信风水,在建桥时把一对童男童女分别活埋到桥头和桥尾,说是死后能成为桥的保护神,保护工程建设和过桥路人。 封建时期有所发展,有的地方动大型工程时打生桩,还是一对男女,但不局限小孩了,从建桥也发展到了建各种东西。 听闻某些皇帝建皇宫,建陵墓的时候也要用活人打桩,上行下效,民间更加混乱了。 这种封建迷信行为,持续到现代科学发展后,几乎不再见了,但都市中仍有不断诡异的传闻。 说某些地方闹鬼就是因为打生桩,或者某个工程出问题了,打生桩后奇迹般地解决了。 更甚至有谣言说,国家的某些瞩目的大工程里,也在动土开始前打了生桩。 李道年只是听过这些传言,一概不信,也只当个趣闻听听,没想到今天可能还真让自己碰上了。 打生桩到现在,就是直接把活人浇灌到混凝土桩子里,让人永远封在柱子里,掩藏的好,可能永远也发不现。 他听过国外一个悬案,那人把自己老婆杀了后,直接砌进了墙里面。 这事到了十三年后才被发现,如果不是搬家拆迁,可能真相一辈子都不被人所知。 像这种小区楼房,很可能建成后永远就不动了,发现也可能是几百年后,到时候谁还会追究呢。 结合这男人乞丐没亲人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被人抓走打生桩了。 再延伸一些,就更加渗人,如果真是这样,是谁指使的呢? 莫非是路杰?他可是工程部的项目经理,监控工程质量和施工,打桩是和他职责息息相关的事情。 如果真是打生桩,他不会知道吗? 想到这里,他脑中有什么线路仿佛一下打通了,他想明白了,一切都能串到一起! 之前其他楼也闹鬼,肯定是每个楼都打了生桩,那些鬼化为怨灵开始骚扰工程。 那所谓的大师来了一趟,估计是把每栋楼的鬼都消灭了,唯独剩了这男的一个,为什么剩下他无从得知。 但如果真如推测一般的话,每个楼都有生桩,一共六个单元十二栋楼,一栋楼两个人。 那就是整整二十四个人被活埋! 生桩是一男一女,当时大师是错过这栋楼呢,还是唯独错过了他一个人呢? 有可能是前者,因为保安大爷看到了顶楼有个女人! 这样的话,那不是他看错了,这栋楼确确实实是有两个鬼。 一男一女,正好对应上。 李道年有些悚然,他怕的不是鬼,恐怖的是那些人。 二十四个活人,这么大的手脚,桌上的那些人会不知道? 想着他们给自己敬酒的嘴脸,他一阵犯恶心。 唐渝不知道这些,只看见李道年定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脸却越来越白。 第73章 寻尸术 当然,目前这些结论只是推测,希望不是李道年想的那样子。 “怎么了?”唐渝问,她看他表情不太好。 “我想到一种可能,不太一定,”李道年说,转即对男人道: “被抓来,或者被泥浇的时候,你能看见人吗?” “看不见,我一直在袋儿里,根本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男人思索道。 “几个人的声音?” “不知道,我很害怕,大喊大叫,他们就打我,不让我出声。” “被泥浇的时候,是带着袋子一起的吗?”李道年接着问。 “对,我谁都看不见,被浇泥里了,我就使劲咬,咋也咬不开,”男人表情痛苦的回想: “快淹死的时候,那袋儿好像挂铁棍上了,使劲一扯,袋儿开了,我伸出手,根本没力气往上动,一喊那泥就往我嘴里涌,呛的很。” “嗯……”李道年点点头,看来他最后时刻把袋儿挂钢筋上挣脱了,但已经被水泥淹的喘不上气,根本没力气逃出来,就这样死了。 从头到尾他只见过一个人,就是那个去地下道骗他去酒吧唱歌的人。 “你记得叫你上车那个人长啥样不?” “记不清了。”男人仰头,抠了抠耳朵,说:“我每天见那么多人,咋能记得清。” 唐渝在一旁一头雾水,她感觉李道年好像知道了什么,站在那儿一脸凝重,她道: “你想到了什么吗?” “不敢肯定,所以得多问问。”李道年答:“有点恐怖……” “说说呗,咱俩一起想办法。”唐渝笃定道:“我本来就看来是帮你的。” “那你别害怕,”李道年叹口气,因为他现在可以断定至少死了一个人,如果按照打生桩的规矩,联系之前的线索,最多可能死了二十四个人。 这么大的命案,根本不是属于他们能解决的范畴。 唐渝看着他眼睛点点头:“你说吧。” “兄弟,你在这儿我也不瞒你,”李道年对着俩人说:“这很可能是打生桩。” 男人和唐渝同时敛起眉头,细品着这个词,几秒后,唐渝忽然惊醒,瞳孔收缩,不自觉倒退几步,她嘴唇颤抖,忐忑地看向男人。 从字面意思她就能知道个大概,估计他是被活埋了。 “啥意思?”男人不理解。 唐渝已经反应过来了,男人却还云里雾里。 李道年能感觉出来,他这人倒算不上太傻,就是思维有些迟钝,性格比较单纯善良,知道饿了吃,冷了睡。 如果真让智障分等级的话,他应该算是最低级的那一种。 他被骗走谋害的最大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家人,思想迟缓,死了后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没人追究。 唐渝明显只是懂了字面意思,不知道打生桩的来龙去脉,李道年就详细给俩人讲了一遍。 当然了,讲之前,唐渝细心地叫朵朵先躲照片里了,让她先歇一会儿,别听这些。 李道年在心里默默给唐渝竖了个大拇指,她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好女孩,在带娃这方面绝对比自己有天赋。 讲的过程中,唐渝越听越渗人,当李道年把他那些推断都说出来的时候,她只感觉毛骨悚然。 如果真是那些人的话,那她不还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闯进去,都看了她一眼吗?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眼神有些不自在,只觉得他们怀里搂着那些婊子有些恶心。 没想到他们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大一桩事…… 虽然唐渝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推断,还没有定论,但仍止不住的后怕,就像你嫁了一个有杀妻前科的男的一样。 知道后,不管他对你怎样,难道你心里没有芥蒂吗? 对于男人来说,这绝对是天下最残酷的事,听着李道年讲述自己被害的原因,特别是那些浇筑的细节。 唐渝听到这里,都有些发毛地看着男人,不敢相信这竟是在他身上经历的事。 但出乎两人预料的是,男人并没有恐慌失色,听的时候只沉思着,有时还回应般地点点头,好像没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多么残忍的事。 讲完后,整个房间都沉默了。 唐渝咬牙切齿道:“这帮人真可恶!” “呀!美女!你千万别生气,咱不是还不清楚嘛!”男人反倒开始安慰她。 李道年于无奈中轻轻一笑:“你这性格真好。” “哈哈哈,”男人笑了笑:“我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看着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唐渝心里一阵触动,没那么愤懑了:“可是咱现在也没什么证据啊……” “我死在哪儿,你们能知道吗?”男人问。 “这……我们怎么知道?”唐渝有些愕然,看了眼李道年,却看他好似有话要说: “唐渝,还真有办法,但那都是迫不得已的。” “什么办法?”男人和唐渝异口同声问道。 “要把魂给烧了,”李道年沉静地看着男人,“需要你把魂附在黄纸上,然后烧了,会冒出一股烟,跟着那烟就能寻到你的尸体。” “就是有一个副作用,你的魂会烟消云散。” 唐渝沉默了,男人也低下头。 而且这烟消云散和被星期五杀死一样,都是强硬的手段,不像执念了却那样有转生的机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消失,再不留一点痕迹。 “这会咋样?”男人问,明显有些紧张。 “会永远消失,你再也出现不了了。”李道年向他解释,虽然他看起来乐观,但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之前他被谋害没得选,现在第二次死亡摆在自己面前,是个鬼都会犹豫再三。 像这种事李道年一般是不会跟他们说的,杀了就是杀了,走就走了,反正也不是活人,没人来追究他。 但看这哥们通情达理,又可怜的样子,他有些不忍,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 见他迟迟下不了决定,唐渝轻声问道: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吗?” 男人淡淡一笑,摇摇头:“我没啥东西,就是想多活会儿,多唱唱歌儿。” “现在还没必要下决定,”李道年说:“咱们可以去找找楼顶上那个女人,如果她有线索的话最好。” “楼顶上的女人?”男人困惑道。 “他可能是和你一起死在这儿的。”他给男人解释:“咱们要不再在楼里转转?” “只能这样了。”唐渝说。 虽然男人有些发懵,但通过两人讲述,他知道了,这楼里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女人很可能是和自己一个死法,如果找到她,那就没必要把他魂给烧了。 俩人又把他们的孩子给放出来了,是个小女孩儿,怪可爱的。 男人夸了她一句:“你真可爱!” 小女孩儿嘻嘻一笑,乖巧道:“谢谢哥哥! 她爹安排他俩一前一后,密切关注着有没有女人的存在,她娘则和她爹走在一起,很小心地探查每个房间。 他心里面很纠结,一方面不希望有人再像他这样死了,那个女人最好不存在。 另一方面又有点期待那个女人出现,这样自己就不用死了。 第74章 最后的愿望 几个人搜索的速度比之前快,但也没快多少,等来到顶楼时,已经很疲倦了。 上楼的过程中,李道年打开了路杰的微信。 里面有聚餐时他分享的朋友圈,没那些女人,估计是她们来之前拍的,毕竟聚众玩女人不算什么光彩的事,估计他们老婆也不知道,也不敢让他们老婆知道。 照片里是个大合影,李道年坐在角落喝着雪碧,里面几乎涵盖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其实李道年和唐渝知道,在这些照片里看不见的地方,爬着十几个婴儿……那都是他们养的小鬼。 他把手机举到男人面前,让他认人,看看是否有当天把他骗走,和在车里把他装袋子里的那些人。 男人只摇头,说他咋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人不胖,还带着帽和口罩。 李道年又点开路杰发来的语音,让他认声,他仍然认不出来。 到顶楼,发现净是些暴露的钢筋,还没浇水泥,盘根错节,如同低矮的荆棘。 每走一步都得非常小心,尤其是唐渝,穿的不是裤子而是长袜,钢筋剐蹭一下很疼的,她只能压紧风衣,谨慎一点。 边上只有黄色的护栏保护,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吱呀吱呀乱响,面朝西的那一边,甚至干脆连护栏都没有。 大眼一扫,没有那个女人身影,转了几下,也不敢靠近边上,冻的李道年和唐渝两个活人实在不想多待。 如果此时保安大爷往楼顶看,估计会吓个半死,这回不仅是一个女人了,而是两个人! 正在俩人无计可施之时,那男人突然道: “把我烧了吧。” 俩人错愕地抬起头,只看见那男人微笑着,有种誓死如归的感觉,重复道: “把我烧了吧。” “哥!姐!”朵朵着急道:“为啥要烧了他啊!” “朵朵,进照片里歇会儿吧,”唐渝摸了摸朵朵的头,虽然摸不到,也没做过多解释。 朵朵很听话,又进李道年兜里的照片去了,她现在不烦这个姐姐了,她对哥哥好,还能看见她,对她也好。 既然哥哥姐姐让她这样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没事啊,”李道年醒了醒鼻子,天一冷就容易出清水鼻:“咱们有三个人能看见鬼呢,再找找吧。” 唐渝也裹着风衣站在冷风中,宽慰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这栋楼不行,就再找找其他楼呗。” 她看了眼李道年,互相点了点头,他们有默契,既然两个人都想着再帮帮他忙,那就一起努力。 “真不用了。”男人双手合十,感谢地朝他俩拜了两下: “这是菜市场卖鱼的教我的,说是别人给我钱了,就让我拜一拜,人家就会很开心。” “您别!”李道年赶忙拦道:“真不用这样。” 唐渝吓了一跳:“没事的,没事的。” 男人看他俩这样却哭了,不是只流泪那种,而是直接大哭出声: “你……你俩人真好……人真好……呜呜呜……人真好!” “诶呀!”唐渝无所适从地看了李道年一眼,“这……” 男人边哭边拜:“估计天可冻吧……我……我看你俩冷的哆嗦……我……我不好意思……把我烧了吧。” “我太……太麻烦你们了……呜呜呜……谢谢!谢谢!” 脸哭没了,李道年又洒了把面粉:“兄弟!咱再找找!没事的,这是我们的职责,你人好,我们还想帮你嘞。” “嗯嗯。”唐渝点头,她看到这一幕,很是触动,这男人虽说和他们差不多大,但是像个孩子一样。 他知道感恩,知道别人对他好,而且也乐观,见他们俩帮他,一个劲儿的夸他们好。 “不用了……呜呜……不用了,没什么用……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男人泣声道。 李道年又摸了摸照片:“朵朵,出来下。” “哥!你又叫我?”朵朵又冒了出来,看见男人哭了后,大惊失色起来: “呀!哥哥,你怎么哭了呀!” “呜呜呜……你爸妈真好!”男人抹了把眼泪。 “哥,那个……你说错了,但他俩跟我爸妈一样,对我可好了,你……你你别哭了呗。”朵朵用手够了够男人的手。 唐渝一脸宠溺地看着朵朵,刚把她叫进去,是没料到男人哭的情况。 把她又叫出来,是想让朵朵帮忙安慰下男人,朵朵长可爱,说话还好听,特别会劝人。 而且她还是个孩子,这男人也像个孩子,肯定更能让他好受些。 “哥,你咋了呀,跟我说说呗。”朵朵虚空拉着男人的手,柔声道: “别哭了呀,哭鼻子可难看了,说出来,让哥哥姐姐和我一起商量一下,肯定就能解决了。” 看着这一幕,唐渝笑着,朵朵真是个可爱善良的姑娘,没听他俩交代就“自动营业”了,说话还特中听。 试问一下,谁能不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话感动到。 李道年也觉得这一幕很温馨,虽然他看不见朵朵吧,但能听见她的声音,而且看唐渝那眼神的样子。 如同一个母亲看自己特别可爱特别厉害的小闺女一样。 他能从她眼神里感知到情绪。 男人果然好受些了:“你真好!我……我下辈子要娶媳妇儿了……也……也生个闺女。” 俩人哭笑不得,这哥们明显还没理清楚状况,一直以为朵朵是他俩的闺女。 “谢谢你!我不害怕了!”男人蹲下身子,好像在握朵朵的手。 “对呀!有什么事都能过去的,哥哥第一次见我时,我也哭呢,哥哥很厉害,啥事都能解决!”朵朵开心地朝李道年笑了笑,如同个向日葵。 “朵朵看你呢。”唐渝说。 “嗯,”李道年点点头,看向男人手的部分,朵朵应该在那儿:“我啥事都能解决,朵朵真乖!” “嘻嘻。”朵朵高兴地笑了。 “你们还是把我烧了吧……”男人站起身,还是抹了把泪,但是中气十足,声音一点都不颤抖了: “她很乖,你们也很好,我还是下定决心了!” “哥,别烧啊,啥事啊,要烧人!”朵朵蹦起来,想摸李道年的手,却被姐姐拦住了: “朵朵,听哥哥说话啊!” “哦。”朵朵乖乖闭上了嘴。 “怎么了?”李道年明显能感觉出他认真了,哭完之后,好像想通了什么。 “咱们一个一个找,这么多栋楼,怎么找的完?” “再说了,找到她肯定也和我一样,装袋子里了啥也不知道,我都这么麻烦你们了,不想再耗你们时间了,冻的生病了,多不值当!” “没……”唐渝想劝,却被李道年伸手拦住了:“你继续说。” “我刚才一个是害怕,一个是感动,现在被你们闺女劝了劝,你们看,她多好啊!我觉得我比她大,更不应该害怕了!” “你们本来就是为我好!想找我的身体,为我查清,我觉得我一个死人不能再麻烦你们了!烧了我吧!” “你想好了?”李道年轻轻叹口气,郑重道: “要是把你烧了,那下辈子生闺女的愿望可能实现不了了。” 男人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我本来都死了,有这回也是多亏你俩,能帮我查清,我就知足了!” “既然这样,我尊重你的决定,”李道年看了眼唐渝,见她眼眶里有泪珠萦绕,她瞥过头去,点了两下。 朵朵无声地拉上唐渝的手,虽然她们感觉不到对方。 “姐姐……”朵朵温柔道。 “没事。”唐渝笑中带泪地摸了下她的小脸。 “你最后还有什么愿望吗?”李道年平静道。 “我……”男人低头眨眨眼,滴下了一滴泪珠: “我一直喜欢唱歌,小时候同学不和我玩,我就自己唱歌,我也是靠这个吃饭的……你们能陪我唱完最后一首歌吗?” 李道年动容地点点头:“唱吧,你最喜欢什么歌?我帮你放。” “叫《追梦赤子心》。” 唐渝偷偷抹了下泪,问:“你……你会什么乐器吗?” “不会,我就只会唱。”男人带着释然的笑。 唐渝明白了,他父母从小就去世,虽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有钱人,死之后,连点遗产都没有。 只能上街流浪,他唱歌连门乐器都不会,估计也学不会,只会干唱,还不算太好听,根本不算什么才艺。 也多亏菜市场的好心人帮他,虽说有点笑话他的感觉。 他是个善良的人,纯粹的人,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前奏钢琴响起,唐渝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手上的戒指哪里来的?” “我帮一个在火车站的孩子找他爸爸妈妈,最后送给我的。”男人摸了一下手指,如孩子般炫耀地举起手指:“哈哈哈,好看吧。” 唐渝的泪水终于不自觉地流下来,跟他一起唱。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男人的声音有些哑,他全身心投入着,李道年,唐渝跟着他唱。 就连朵朵不知道歌词,也咿咿呀呀跟着他们唱。 歌声中带着男人的声音,女孩儿的声音,有高有低,不算太齐。 但多年后,让俩人回忆起来。 这是他们听到的最好听的版本,没有之一,最好的版本…… 歌声传出去老远,保安大爷惊讶地跑出门,看到这一幕几乎要跪倒了地上,手机都不要,疯狂地跑出了工地。 “啊!我不干了!闹鬼啊!闹鬼啊!” “儿啊!我不干了!” 歌声越来越颤抖,男人唱着唱着还是哭了,但他不停,想着可能这是自己唱的最后一首歌吧。 他很认真,哪怕哭了也很认真。 唐渝也忍不住哭了,李道年挽住她的手,站在钢筋上朝天空一起唱: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 十楼天台上,寒风萧瑟。 大地天际线被城市的灯光填满,他们这里没人看见,如果有人看见的话。 也只能看见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唱歌。 但他们心里早已汹涌澎湃。 唐渝很久之后回忆起来,说这是浪漫的时刻,因为细细琢磨下来,其实唱歌的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偌大的天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还有两个看不见的鬼。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一首歌唱完,男人早已泪流满面,唐渝也小声抽泣着。 “来吧。”男人决绝道。 李道年松开唐渝的手,在包里翻找起来,寻尸术他从来没用过,也没见奶奶用过,只是从她那里得知了方法。 这黄纸被塑料袋包成一沓,大概有二十张,他抽出来一张。 黄纸上面写着繁体字“寻屍”(寻尸)。 纸有点皱,他甩了甩,让它平躺在手中:“你进来就行……” 唐渝撇过头去,不敢看这一幕,她背过身,拿卫生纸擦泪。 手边的朵朵没叫她进照片里,可能是忘了,但她好像成长了,没有大惊小怪,只跟在唐渝身边陪着她姐姐。 朵朵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哥哥在办事,姐姐有点伤心。 “好。”男人心里一动,下一秒,人就进那黄纸里了。 风太大,打火机点不着,李道年就走到唐渝身后避着风点。 “咔哒!” “咔哒!” 唐渝听着身后火机的声音,知道这是男人最后的倒计时。 她这时候才想起,他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轰!”火焰点着,飞速燃尽了整张黄纸。 等她转过头来,却只看到一缕青烟浮在空中。 这里风极大,那烟却不动分毫,仿佛有意识般,愣了片刻后往楼下钻去。 俩人急忙跟上,一路来到了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室。 他们打开手机灯光,只见那缕烟往前走了十多米后,停在了一个水泥柱旁。 烟如同只空中的小蛇,在柱子旁缭绕一会儿,想往里钻,却死活钻不进去。 不多时,便消散了。 唐渝止住泪水和李道年一同抚摸着这个大柱子。 手感粗糙,轻敲一下,毛糙的表面硌的手疼。 男人的尸体就在这里面吧。 李道年摸着柱子,摇摇头,没想到情况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这就是打生桩! “兄弟,你放心!”李道年摸着柱子,像在跟里面的尸首说话一样: “这件事,我非得搞清楚不行!”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来人了!? 是谁!? 两人猛然转身,手电和星期五同时指了过去。 是那个追狐狸的男人。 男人提着桃木剑,无奈叹口气: “没抓到。” 第75章 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眼看是他,李道年放下星期五,松了口气,对唐渝说: “就是他帮我把鬼魂从你体内赶出来了,是同行。” “哦。”唐渝打量了下这个男人,竟也非常年轻,比他们俩大不了多少。 目测180左右,身着黑色外套和长裤,腰间也挎个包,比李道年的小一点,手里提着桃木剑,微微喘着气,应该是刚才追狐狸累了。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有点像演仙剑那时候的胡歌,剑宇星眉,颇有气质,搁在大学里也绝对是很受女生欢迎的级别。 “怎么这挎包是行业统一装扮吗?”唐渝道。 听到这话,李道年微微一笑:“怎么回事?” “她跑到工地外头,跳进一个正在行驶的货车里,没拦住。”男人走过来,解释道。 “对了,你们这儿处理好了吗?”他好奇地问。 说罢他又从葫芦里倒出点水,拍在眼上,四处看了看,点头道:“这里没鬼,在五楼,我看见你俩身边有两个鬼,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儿。” 不知道啥时候,朵朵自己进照片里了,估计是看见外人了,小姑娘感觉到男人能看见她。 哥哥说过,遇见能看见自己的人,不要靠近,能钻照片里躲着最好。 李道年当时说这话,是怕遇见不讲理的同行,看见朵朵是鬼,二话不说先灭了再说。 “但那女孩儿……”男人好似察觉出什么,话没说完。 唐渝心里咯噔一跳,他知道朵朵的存在?而且他这水拍在眼上好像能帮助他看见鬼! 李道年察觉出他话中意思,不想跟他过多解释,只答道:“对,解决了。” 他那意思肯定是发现了朵朵这鬼和他俩关系不一般,明显是认识的样子。 而且朵朵状态也不对,不像其他鬼那样失魂落魄,无神无意的样子,反倒像个活人,只不过是个以鬼的形式存在。 男人通过拍眼药水,只要是观察一二,肯定能看出其中端倪。 他话说到一半,明显是出于礼貌和客套,李道年不想解释,他也不会追究,这是两人的默契。 “好。”男人点点头,微笑道: “你们好,我叫张启明,去年刚大学毕业,你们应该还在上学吧。” 听出他话语里的诚恳,李道年也点头微笑:“是,你好,我是李道年。” “唐渝。”站在他旁边的唐渝也简短自我介绍。 她不想说太多话,因为还带着点未尽的哭腔,既然李道年不准备暴露打生桩的事,那她也绝不能露馅。 “哪个大学啊?”他问。 “潮安传媒大学。”李道年说:“就在本地,我俩都是大二。” “挺好,”张启明点点头,笑问道:“你们怎么干这个了?” “哦,”李道年向他解释:“我家里有人之前干这个,算是会点吧,平时赚个外快。” “那你们是属于啥门派?” “额……”李道年尬住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只随便道:“就是野派,不算太正统的……” “哦,”张启明了然地点点头,笑道: “我也差不多吧,我师傅之前是道家的,他现在算是金盆洗手了,在家带孙女,我跟他学了半年,现在有啥不会的,也问问他。” “嗯……”他拖着音,自己乐道:“我姑且算是道家玄门吧,呵,说是金盆洗手,这词我也用不惯,他其实也没挣啥钱。” 听罢他这话,两人会心一笑。 尤其是唐渝,她算是对这行业祛魅了,她本以为李道年带着她东奔西跑,算是旁门做派,瞎咕哝,没想到其他人也好不到那儿。 这行业原来是这行情,敢情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她原先以为他们遇上了什么行业大神呢,就是拿着符箓对天引雷那种,嘴里念着咒语:“吾奉请三清祖师!赐我神威!天降玄雷!” “裤衩!”一道黄雷就从天而降,把他们劈个半死,浑身黢黑。 算她多想了……而且,这也不科学啊! 实际上还真是那句话,这世上没那么多鬼,之前她可能想象的是: 猎鬼人和鬼是天地的两大阵营,如同水火不能相容,针锋相对。 儒释道三家带领百家玄学,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共同面对那厉鬼对世界的侵蚀。 实际情况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规模,大家只是同天上黯淡的星星一样,对付着自己那周围极小一片的黑暗。 各有各的方法论,各有各的小技能。 有意思,李道年就喜欢幽默的人,也打趣道:“那你喊急急如律令这些话吗?” “哈哈哈,”张启明把桃木剑收入剑鞘,爽朗笑道:“有时候会喊,人多了就不喊了,害怕别人觉得我是神经病。” “确实。”李道年深有其感。 他想象到这样一副场景,你去逛超市了,当时正值年头,放着《恭喜发财》,正称着阿尔卑斯的时候,忽然眼前略过一个人影。 那人拿着张燃烧的黄纸,不知道在追谁,好像是空气,把烧着的纸往空中一甩,提着手里的木头剑,跟他妈玩具一样。 边甩边大喊着:“急急如律令!别跑!” 那放抖音上你绝对火了。 也就在没人的地方抓鬼喊喊,他之前也喜欢杀鬼之前念一段极傻逼的话,自己写的: “此剑名为星期五,不是我不渡你,是找不到你执念了却之法,不管怎样,这一剑下去,你不会再受折磨了……” 自从认识唐渝之后,他就没喊过,一是没啥机会,二是确实太傻逼太中二了。 “那有用吗?”唐渝好受多了,问道。 “管用吧……” “哦?”李道年和唐渝同时竖起耳朵,这其中难道还真有奥妙。 但接着他又添了一句,让他们哭笑不得。 张启明自己好像也有点不确定,只淡淡尴尬笑道:“鬼被我追的时候,只要我喊出来,他们就挺害怕的。” “估计是生前看过电影小说吧,以为我要开大了,但喊了多了,他们就不怕了,比如今天这个狐狸,我咋喊她都不理我。” “行吧。”李道年没绷住,笑出了声。 合着,这咒语主打个心理作用啊! 唐渝心情也彻底好转,不再沉溺在《追梦赤子心》带来的悲伤中了。 第76章 就是因为你这样 “你来这儿是受什么委托?”张启明问。 “项目经理通过熟人介绍联系上我,说是工地闹鬼,工人害怕有危险,就找我来解决。”李道年答道: “都解决了。” 他心想,打生桩这事,还是别声张为好。 他想和唐渝先商量好解决办法再说。 “你是用这剑杀了鬼吗?”他问。 “嗯。”李道年违心地点点头。 唐渝眼睁睁看着他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心里觉得好笑。 是啊,唱首歌把鬼送走,应该算业内挺丢脸的吧,但她觉得怪浪漫的,怪有人情味的(对鬼来说,姑且算是鬼情味吧)。 “这剑挺有意思的。”张启明发现了星期五这奇特的造型:“我能看看吗?” 李道年握着剑柄,横在两人身前,唐渝用手机帮忙照着。 “乖乖!”张启明被震撼到了:“这……” 李道年自己也笑了:“瞎造的,瞎造的,哈哈。” “管用吗?” “贼管用。” “厉害!”张启明由衷的敬佩:“这是啥原理?” 于是,唐渝就听着李道年又把,他那集百家之绝学的星期五构造全说了一遍。 从剑柄到剑身再到剑刃,都简单叙述了一下,可能是还陌生,完全没当时给她介绍那样豪迈。 唐渝第一次听时,只感觉这是他无意中造了个天下最牛逼的剑,现在讲起来,倒像是没事在家琢磨出来的小玩意。 “你可真会见人下菜碟。”唐渝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过她也理解,星期五真比想象中的厉害,也算是他独家的奇思妙想了。 相比起来考出高分,疯狂炫耀的人,还是谦虚沉静的装逼更让人理解。 李道年在她面前,是个炫耀的人,在刚认识的陌生人面前,确实挺沉静的…… 也许是他俩确实熟了吧。 熟到都抱到一起睡觉了……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放下剑,李道年又问:“这狐狸到底是咋回事?” “是有人找我师傅,师傅把活介绍给我了,”张启明解释: “这狐狸精不容小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死后附在了这狐狸身上,竟然熟练掌握夺魂技巧。”说到这里,他歉意地看了眼唐渝。 “没事。”唐渝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最开始,她附在一个女人身上,乱跟男人上床,谁知道那女人身体有艾滋病,有几个人不幸感染。” “最小的一个男孩儿才19岁,他家长就报警去找那个女人,最后在一个公寓里把她抓了出来。” “谁知道,这魂竟钻到了狐狸身上跑了,那女人是被附身的,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在警察局一问三不知,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孩儿家长是看见当时有只狐狸跑出来的,以为是狐狸精,就询问行内人,几经波折就找到了我师傅。” “我接到这活,先去女人的住处看了看,用特殊手段追踪到了这只狐狸,昨晚她就来到这工地,没追到。” “今天又发现她出没在这里,我就继续来,谁知遇上了你们,还是让她跑了……” “哦,”李道年和唐渝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们之前遇过鬼夺魂动物的情况吗?”张启明好奇地问。 “额……有吧。”李道年不知道该咋说了。 “啥情况?”张启明语气很诚恳,明显想知道他们遇上了什么。 “也就是几只熊吧。”李道年说。 “熊!?”张启明明显有些震惊:“咋解决的?” “就……杀了几只呗。”李道年说,感觉这人是想来向自己取经的。 唐渝撇过脸去笑,是啊,就三十九只罢了…… “你们就只是杀?”张启明皱起眉头。 “对,但不是自愿的,差点死那儿。”李道年说:“只能说当时情况比较特殊。” “好吧。”张启明无奈道:“明天还得再找找那狐狸,她还真挺难杀。” 唐渝抓住他字眼中的细节,问道:“你一般都是杀鬼来解决的吗?” “是啊,鬼这么多是帮不来的,过去的还是过去为好,”张启明说: “师傅只让我别带入人太多情感,吃这门饭的,讲究效率,能用剑解决的,就不用太麻烦。”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剑鞘。 唐渝倚在毛糙的水泥柱上,里面是那男人的尸体。 她不太认可他这话,她觉得,如果能让死去的鬼,放下自己的执念是最好。 总比死在剑下,强行被送走好吧。 她本以为大家都是这么做事的,原来他们两人才是例外。 没想到李道年算是个挺温情的人嘞。 理念不同,李道年也不多说什么:“你这也算是一个方法。” “这里挺冷的,咱出去吧,加个微信,以后可能需要你们帮忙呢,也算是同行,互相照顾。”张启明掏出手机道。 “好。”李道年加了他微信。 他看了眼唐渝,她干脆连手机都没拿出来。 三人一同走出工地,走的小路是翻墙出去的,怕被监控拍到,今后生事。 来到十字路口,张启明看了眼手机,好像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向李道年和唐渝两人告别,说是有事先走了。 看着出租车带着他远去,两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李道年的电话响起。 点开一看,是潮安平沙的本地号,没见过。 接通后,对面竟直接念出了李道年的名字。 “喂,你好,你是李道年吧。” “是,您是?” “我是平沙市卫南分局派出所的李翔伟,我们见过,那次在火锅店我带队去抓捕那个发疯的男人。” 李道年愣住了,怎么警察找上门来了? 打生桩这事,他还想着和唐渝商量一起报警呢,还没讨论,怎么就先找上门来了? 他还认识我?李道年仔细一想,当时和室友在火锅店吃饭,碰见朱坚发疯,确实碰见一队警察。 到最后,他还和那个队长互相敬了礼。 “哦,我想起来了,李队长。”李道年尊敬道。 唐渝也惊讶万分,凑过来仔细听着。 “你会抓鬼吧?”没想到,对方直接来了个暴击。 我艹? 他怎么知道? 李道年和唐渝瞬间惊诧地面面相觑,这怎么回事,他一个警察,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你…怎么?”李道年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这里有个事,需要你帮忙,见面了再聊好吗?”对方不急不缓道: “现在你有空吗?” “我有时间。”李道年看了眼唐渝,见她点点头,答道。 “没事,今晚不用带工具,只是让你了解下情况,不用紧张的。”对方用安慰的语气道。 “好。”李道年答。 “咱俩加个微信,就这个电话号,你打车过来吧,回头车费我发你。” “没事,这都小事。” “好,那就待会儿见。” “对了,我能再带个人吗?”李道年问。 “是……?”李翔伟问道。 “我同学,她能帮上忙。” “好,你们来吧。” 挂下电话,李道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警察联系上自己了。 而且好像对他猎鬼这事,很平淡一样,就像晚上喝小米粥一样平常。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又是狐狸,又是同行,又是打生桩,又是小鬼,又是唱歌,今晚可太乱了。 “你累了吗?”李道年问:“要不先回去?” “没事的,你不是说都带我了吗?”唐渝淡淡笑着。 “今晚真是辛苦你,也不知道这次去警察局啥事。”李道年望着天空,吐出一口白气。 “怕啥嘞,咱俩都差点死林子里,都是小事……”唐渝觉得李道年心里有些疲惫: “打生桩这事,咱一会儿过去怎么说?” “先看看,别打草惊蛇,怕桌上那些人不是善茬。”李道年说。 “行,”唐渝点点头:“听你的。” “其实跟你跑这么几次,你还算挺厉害呢,别人都是打打杀杀,你怪有人情味。”她笑道: “能不动武就不动武。” “谢谢你。”李道年温柔地看了一眼她。 李道年心里思绪万千,他猎鬼一年以来,没遇上过什么难缠的鬼,也没把自己置入过险境。 能接的活就接,不能干他就不干。 也就是遇上了唐渝,不知怎么的开始忙起来,一茬接着一茬,还重重遇险。 他本来有好几个结局。 1.掉水塔里淹死。 2.在青唐山车里给人上坟时,被唐渝的意气用事带到山里,冻死了。 3.被熊一口咬断脖子。 4.被清兵一刀拦腰砍断,内脏流一地。 5.被狐狸上身的唐渝一口咬到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 这都是无数个if线,那些个世界,自己他妈的挂了…… 也不知道遇见她是倒霉还是幸运。 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打开方式有错误,今天碰见张启明,仔细一交流,原来大家都大差不差。 干的活,也不是拯救社会的大事,顶多算是小范围的惩恶扬善,了却往事。 李道年一直自诩为新手,这一刻起,他悟到了些东西,姑且算是有点资本了吧。 自己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成长了那么多…… 朵朵和唐渝可以帮自己看鬼,星期五可以斩妖除魔,今天又实践了寻尸术,最重要的是一年来磨练了自己的人情世故。 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动手,说说话,劝劝鬼,就能让他放下执念,自行了却。 最后竟然警察都来找自己了。 说不准某天,他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大师。 而且,他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他原来一直对鬼太好了,他心里还是心里秉持着一个希望,能帮多少鬼帮多少鬼。 经张启明这么一说,他更坚定了。 这是他秉持的道! 人一辈子就要坚守些什么。 这样在旅途中才能碰见属于自己的风景。 像朵朵。 像唐渝。 如果说,小说和电影里,非要主角有什么特别的话,那李道年没有什么,只是在抓鬼这方面有方法的区别。 之后,他问起唐渝,她说: “你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喜欢你……” 第77章 自杀 下了车,李道年看了眼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加了李翔伟的微信,对方发来的地址是个老旧小区。 楼不算高,早年建的小区都没现在这么宏伟,跟蜂窝一样。 这个小区至少每户还有个露天阳台,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堆满了花草和杂物。 大部分住户的灯都亮着,零零散散的人影在大门进进出出,夜班大爷在昏昏欲睡。 小区名叫洪福城,建成年代大概和徐双凝租房的那个小区差不多。 至少楼房的外墙面没那么光鲜亮丽了,大树也疏于修剪,在黑夜中摇摆着,给人阴冷的印象。 李翔伟让他俩在楼下等着,他亲自下门来接。 李道年和唐渝很奇怪,为什么一个警察深更半夜让他们来小区里? 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吗? 但压在他们心中最好奇的点是,这个警察竟然知道他们会抓鬼,而且是指名道姓。 李道年想不起自己啥时候暴露过这些,尤其是故意给警察透露,再说了,平时透露也没人信啊。 一个没文化的人来找他吧,他也能想的通,那人要不就是迷信,要不就是真见到鬼了。 但是一个警察,按理说最不相信的就是这些封建迷信了,他最坚信的应该是科学啊。 哪怕有查不清的案子,监控、指纹、尸检……这些手段难道不比找他管用? 除非真是遇见难题了,必须找些非常规手段不可。 两人站在一棵大杨树后面避风,又简单交流了一下。 1.他们要先确认这个李翔伟的警察身份。 2.问清楚他为什么知道李道年会抓鬼的原因。 3.了解他此次叫他们来的目的。 4.适时找到机会告诉他打生桩的事。 因为如果他级别不高,再泄露出去,那桌上的人肯定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可是知道李道年在哪儿住的。 万一打草惊蛇了,谁也不能揣测人心黑暗到什么程度。 往最黑暗的面想,这么大个企业和工程,他们这些人也许和公家的人说不清道不明有关系呢? 两分钟后,一个瘦高的男人走出了小区大门,他拿起手机,拨打李道年的电话。 他应该就是李翔伟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大杨树后面走了出来。 “你好!”李道年向他打招呼。 “哦,你好。”男人转过头来。 他愣了一下,先看了看李道年,又把目光放在唐渝身上。 李翔伟没想到他竟然带了个女生过来,而这个女生他还眼熟。 “你认得我吧,那天我带队去火锅店,最后你还给我敬了个礼。”男人笑了笑。 李道年看着他的脸,嘴边长着短胡,额头上有颗痣,笑起来眼角泛起鱼尾纹,回想了片刻,想起来了: “哦……李队长,我想起来你了,是,那天咱们还真见过面。” “不好意思,把你们这么晚请过来,我是害怕明天来不及了,”李翔伟大约四十岁,声音稳重: “走!外头冷,咱们边走边说。” “好。”李道年和唐渝跟着他往洪福城里面走去。 刷了卡,李翔伟直接步入正题:“李道年,你很好奇我咋知道你会抓鬼吧。” 身后跟着的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李道年点头道:“是,李队长,我是懂一点这个……但是你?” “哈哈哈,”李翔伟笑呵呵道:“那次我在火锅店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哦?”唐渝很好奇,她没仔细听过李道年讲这回事。 “那天你直接说那个叫朱坚的爹死了,我就感觉你就不一般。”他解释道。 李道年笑而不语,那天确实是有点莽撞,朱坚疯了一样,拿刀乱砍,大喊大叫着,旁人根本不敢靠近。 朵朵给他说,那疯子旁边跟着一个老爷爷,李道年就直接“你爹死了”起手,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后来你报警,说你室友在桂源青唐山失踪了,当时是我和那边的警方交流的,”李翔伟说: “等案子结了,那边发来照片,这不是你吗?原来你叫李道年,于是我就记住你了,顺便还存了你电话号。” “他们说,你们几个在山里杀了几十只熊,还拍了张你那把剑的照片,我能看出些东西,一看你就是行内人。” “嚯!”李道年心里很是惊讶,没想到他一个警察还懂这个,莫非他也是同行? “您怎么知道这些……?”李道年试探道。 “哈哈,既然我找上你了,我也不瞒你。”李翔伟说: “刑警队之前有个师傅,他就是干这个的,在警队挂了个名,遇上什么解不开的案子就找老人家帮忙。” “他算是道门的,帮警方破了很多大案,这内幕很少人知道,毕竟社会上对这个还是不推崇嘛。” 李道年和唐渝点点头,可不是嘛,要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世界不乱套了? “去年,这老爷子退休金盆洗手了,不再参与警方的案子。” “我之前偶然和老师傅共事过一次,有他的微信,也了解了些这方面的知识。” “嗯……”李道年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次,我也是请你来帮忙的,”李翔伟停下身子看向李道年,却看见他犹豫的表情。 李翔伟赶紧找补道:“你放心,这次不是什么刑事大案,就是一个小事,不会有危险的。” “什么事?”李道年问。 “半个月前,平沙市十一中有个姑娘自杀了,上吊死在了琴房里。”李翔伟看了眼周围,放低声音说。 “她是高中生吗?”李道年问。 “是一个高三的女孩儿,准备走音乐艺考。” 唐渝心里一凛,轻声问:“她是不是学的钢琴?” “是。”李翔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她从刚开始到现在第一次说话。 常年警察的工作让他察觉出来这女孩儿心里有事,他细细打量着她,捉摸不清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桂源庄马市警方当时传来两人的照片,在山里遇险后,一起在当地住的院。 笔录是在医院做的,他记得两人说自己不是情侣关系,李翔伟也不太清楚,这个案子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啊?”听到那上吊的女生是学的钢琴后,唐渝的心更沉了一些。 “怎么了?”李翔伟问。 “哦,她就是学钢琴的,高考也是走的艺考。”李道年关心地看了唐渝一眼,可能她有点感触吧。 毕竟都是学音乐的,还都是一门乐器,多少有些怜惜之情。 “哦。”李翔伟点点头,收回目光,没多说什么。 “这怎么回事?”李道年接着问道。 “不清楚,”他摇摇头:“她妈妈说她平时很听话,很少和她吵架,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女儿为什么自杀。” “是同学欺负?还是学业压力太大?总该有个导火索吧。”李道年喃喃道。 唐渝也在沉思,想着自己高三的时候。 那时她扎着马尾辫,还很青涩,有股执着,为了练琴,有时候中午都不回寝室。 晚上九点下自习课,只要作业写完了,她也会抽空去琴房再练一小时。 她练的是拉赫玛尼诺夫g小调前奏曲,本来老师让练月光三呢,后来她听这曲子好听,和老师商量一下就学这个了。 这曲子难度挺大,她要兼顾文化课和音乐成绩,回想起来,压力确实蛮大。 让她回去她是不会回去了,还是那句话,高中只适合存在回忆里。 这女孩儿也许是压力太大了吧,唐渝想。 “唉……”李翔伟叹了口气,停在了一栋楼前: “警方调查结果是自杀,但她妈死活不信,说她女儿平时根本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为什么就突然自杀了呢?” “她母亲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本以为是一场普通的自杀,咱市里每年那么多起自杀,总不可能每个都细查吧,只要是排除他杀就行,处理遗体,交代后事就完了。” “谁知道她妈天天抱着遗像去学校门口哭,学校报警,我去处理,她妈就哭着说孩子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自杀,她不相信!” “学校赔她二十万块钱,算是人道主义赔偿,谁知道她不罢休,学校是个上课的地方,肯定经不起她这样天天闹,我就告诉她,我会再查查的。” “结果一了解,还真可能有隐情。” “我访问了她班几个一起学音乐的同学,其中一个女孩儿说,她前天晚上练完琴后,已经下楼走出了好远,琴房已经关灯上锁,大半夜的,结果忽然又传出来琴声。” “明明琴房已经锁门了,怎么还会传出来琴声?那女孩儿没撒谎,我又问了其他几位同学,都说半夜听见了这声音,第一天以为是错觉,结果连着两天都是这样。” “现在吓的那帮孩子晚上都不敢去练琴了,我去琴房看了看,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我有直觉,可能是和鬼相关,而那个鬼很可能就是上吊的女孩儿。” “所以我就联系上你了。”李翔伟看着李道年: “其实这事不该归警察管,只算我自己的私心,那女孩儿妈看着挺可怜的,而且我就是这学校毕业的,如果有隐情,我希望能查清。” “而且,那女孩儿母亲正在我家坐呢,”他指了指楼上:“她很急切,等我下班,把我堵派出所门口,我就想着了解下情况,把她请家里了。” “她刚才哭着跟我说了好多,我没什么眉目,也不懂通灵,希望你能帮个忙。” “怎么样?我会和她商量好,查出结果她会给你报酬,如果不够,我也会往里添点,你看能接吗?”李翔伟希冀着问道。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道:“听上去不算什么特别棘手的情况,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只能试试看,如果不成,我也不会要钱。” “那我先谢谢你。”李翔伟欣慰地笑了:“那咱上楼和她聊聊吧,了解下情况,如果有时间明天随时可以去学校。” “嗯。”李道年点点头,跟着他进入楼道。 等电梯的时候,李道年好奇问道:“李队长,你知道我那事到底咋解决了吗?” “青唐山的事啊。”李翔伟看着他俩: “应该算是完了……但是你们出事后,上面有些动静,有小道消息说,青唐山之后可能要全面取消旅游,整体化为自然保护区。” “嗯。”李道年点点头。 “据说之前没想到青唐山里有这么多熊,你们出事后,省里又派出了科考团,全面评估后,发现里面生物多样性比前些年好了很多。” “有很多珍稀的保护动物和植物。”李翔伟说,然后笑了笑:“也不知道你们出事算坏事还是好事。” 两人会心一笑,姑且在他们这儿算坏事吧,毕竟是差点死那儿。 李道年知道青唐山近些年为什么生物变多了,纯粹是没人去那儿旅游,只要人不踏足了,自然会发展的很快。 “你们也别害怕,”李翔伟笑着安慰道:“这事不会给你们留下案底,你们尽管放心,好好上学就行,如果以后有警方要调查的话,只配合就行了。” “好。”两人一齐点了点头,心里一直悬着的颗石头算是放下了。 上了电梯,李翔伟按了八楼。 电梯开始上行,忽然间有些沉默。 李道年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李队长,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他抬起头:“你说。” “咱们官方是不是知道抓鬼这行,毕竟你们办案有的还需要这行内的帮忙。”李道年说的很委婉,甚至有些表达的不清晰。 李翔伟听罢,却是听懂了,笑着看了眼电梯上行的数字,道: “我不能跟你们说的太多,但肯定是知道的,上面的事我不清楚,反正有时警方办案需要你们协助,知道内幕的人少,但肯定是有的。” “嗯。”李道年点到为止,他明白了。 他早该想到,抓鬼这行几乎跟异能一样,不仅在探案领域,甚至很多方面都有影响,不可能只存在于民间。 官方早就知道,并参与了其中,甚至达成了合作,只是知道内幕的人很少。 世界上这么多抓鬼人,别说本国了,外国肯定也有鬼,难道外国人死的都很安详吗? 只要有执念,就有鬼魂,有鬼魂,就有他们。 至于除了刑事案件侦探外,官方还和本行人有什么合作,就不是他能企及的了。 但这一问至少解释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他们这行不是仅存在于社会的旮沓角落。 电梯到了八楼。 三个人走出电梯,李道年把李翔伟拉住,问了另一个藏有深意的问题: “李队长,你管刑事案件这方面吗?比如说谋杀之类的……” 唐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同看向李翔伟,等待他回答。 第78章 胡雯、拙劣! “谋杀?你们遇上什么事了吗?”李翔伟心生疑窦,皱眉问道。 “这倒没有,”李道年毫不磕巴,道:“就是单纯好奇问问。” “我不是刑警队的,算是民警,主管民事纠纷,平时就处理些诈骗了,打架了这些,”李翔伟回道: “但偶尔也处理些轻微的刑事案件,如果有重大案件的话,我们辖区也会配合。” “嗯。”李道年点点头,笑道:“我不太懂这个,只进过一次派出所,那还是初中办身份证的时候。” “哈哈,”李翔伟笑了笑:“最好以后也别进,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唐渝也忍俊不禁,瞒他打生桩这回事就这样过去了。 来到八楼东户门前,李翔伟掏出钥匙开门前又嘱咐了一句: “那女孩儿母亲不知道琴房闹鬼的事,先别给她说。” “好。”李道年应道。 “嘎吱——” 门应声而开,李翔伟率先进去,李道年和唐渝跟在后面。 一进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 李道年往客厅一看,空调果然在呼呼吹着,米色沙发上,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坐在那里。 那女人听见开门声,焦急地望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李道年和唐渝。 看样子,这个就是上吊死去女孩儿的母亲了。 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 因为厨房就在门对面,李道年看见里面一个女人穿着墨绿色毛衣正在忙活什么,应该是李队长的妻子。 屋子很温馨,不过两人没心情打量太多,因为沙发上那女人的悲催目光仿佛在召唤他们。 女人头发散乱,眼角布满皱纹,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看来丧女之痛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她就这样望着两人,也不知道李翔伟给她说了什么,那目光,好像把最后的希望都押在了他俩身上。 “马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俩人,他们都是咱市上大学的,你跟他俩说说吧。”李翔伟介绍道。 “诶,”马姐着急忙慌站起来,泪水又要禁不住夺眶而出,弯腰颤声道: “你们好!你们好!” “阿姨,不用这么客气,你坐吧。”李道年真是经受不住,仿佛自己是大救星一样。 他了解自己的本事,虽说听着简单,但是不能吹嘘,一切以先了解情况为准。 反正他不信,再难有青唐山这事难? “好,好……”女人抹了把泪,重新跌回沙发上。 李道年坐到马姐对面,和唐渝坐在一起,他把包放在地上,搓搓手,沉重道: “阿姨,我知道了这事,很难受,您节哀……” “嗯,嗯。”马姐点点头,眼里盈满泪,手微微颤抖着。 唐渝握上她的手,止住她的颤抖,轻声道:“阿姨您放心,说说吧,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太……太谢谢了。”马姐感激道。 李翔伟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 “阿姨,你女儿的名字叫什么?”李道年开始询问。 “胡雯,古月胡,雨字头那雯。”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自杀有蹊跷呢?是平时你观察到了什么吗?” 马姐沉默片刻,又抹了抹泪:“没……没,我没看出她有什么古怪,我死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我才不相信……我不相信!”她顿声道。 “嗯……”李道年点着头,放低声音又说:“你就放心,我是会些查东西的特殊手段,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真的……我真不知道雯雯她为什么。”马姐抬起头,可怜极了。 “好。”李道年说,他是怕她或许有什么东西瞒他们。 既然交代不出什么,只能靠他问了: “她多大了?” “17岁,马上过18岁生日。” “学习怎么样?” “每次考试都能考进全班前五。” “你最近和她吵过架吗?” “没……没有。” 李道年察觉到她话里的磕巴,又问道:“一点架都没吵?” “没吵,上次吵都是两个月前了。”马姐撇过头去,嗫嚅道。 “为什么?” 马姐愣住了,看了眼李翔伟,有些含含糊糊,唐渝劝慰道: “阿姨,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马姐点点头,缓缓道:“那次,是她放假在家偷偷看电影,不学习,我吵了她一句,她就跟我闹起来了。” “不过,自那一次,我们再也没吵过架了。” “看的啥电影?” 马姐有些懵,但还是答道:“好像叫啥海上钢琴……” “《海上钢琴师》。”唐渝接道。 “对,叫海上钢琴师。”马姐想起来了,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李道年沉默片刻,还没接着问,却被唐渝先说了: “马阿姨,胡雯她很喜欢钢琴吗?” “应该是吧,她从初中开始学,断断续续,上了高中听说能走艺考,我就让她继续学了。” “学的啥曲子?”唐渝问。 “《弄臣》。”马姐答。 见她眼中露出疑惑,唐渝解释道:“我高中也是学的钢琴。” “嗯嗯。”马姐慢慢低下头,看着唐渝的样子,又悲伤起来。 如果她姑娘平安长大,是不是也能像她这样呢? 唐渝不自在起来,这目光如此熟悉,在青唐山大巴上的程姨眼中看到过。 “你说说胡雯的生活状态吧,我听一听。”李道年问,准备从她每天的生活中下手寻找线索。 “她是住校的,”马姐细细道来: “到了高三,学校分大小休,小休周末只休息半天,因为家有点远,根本来不及回,大休时两天才能回家。” “学校每天六点四十早读,她要六点起,叠被子,洗漱完就去吃早饭,然后赶紧回教室。” “有时候起了晚,会拿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吃。” “她在班上坐在第三排,第二列,离窗户比较近,上课不喜欢回答问题,只喜欢坐那里默默听着。” “到了第二节课下课,学校会组织跑操,她站在第三排,第四列,有时候鞋带开了,会停下来系鞋带,然后补到最后一排。” 听到这里,李道年和唐渝偷偷对视了一眼,他们上过高中,这也太真实了吧。 而且,为什么马姐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甚至连跑步站在第几排第几列都清清楚楚。 “体育课,自由运动后她喜欢坐在树荫下,和其他同学聊天,有时候还喜欢拿着木棍玩地上的蚂蚁。” “这课一周只有一节,是在星期三上午第四节课,她不太喜欢体育课,从来都不主动运动。” “也就是平时我要求她,她才跳跳绳。” “到了中午下课,人比较多,但雯雯她从来不抢饭,总是最后到,和她室友一起坐在餐厅外的敞篷里吃,话不多,我没见她打过第二碗。” “这个……”李道年还是忍不住打断道:“阿姨,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唐渝也觉得有些离谱了,这简直不是在说她女儿,仿佛这学是她自己上的一样。 “我……”马姐叹口气,晃晃头:“我是在学校餐厅食堂干活的,平时负责帮厨和打饭。”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对自己闺女的生活如此了如指掌,原来是近水楼台啊。 “你怎么在这儿干活?”唐渝好奇道。 李翔伟插嘴道: “之前食堂出过一次事,后来换了承包商,学校商量后决定向学生们家长发通知,有意愿可以去学校食堂工作,可以近距离监督,并让各位家长放点心。” “哦。”两人点点头。 马姐现在这境况还挺尴尬的,自己女儿死在了学校里,她抱着遗像在门口闹,如此一折腾,她是不可能回学校干活了。 况且学校肯定也不会雇她了。 “那她身体怎么样呢?胃口怎么样?经期正常吗?”唐渝问。 “她吃的不算多,我每次都给她多打个鸡腿,多打个鸡蛋,营养跟的上,生理期也正常。” “你继续。”李道年说。 “中午她很少去寝室睡午觉,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都拿来练琴。” 唐渝对这叙述很熟悉,不过当时她没胡雯那么紧,只是来心情了才去琴房,因为白天有时候上课久了是真的困。 “雯雯下午两点上课,她一般一点四十回到教室准备,下午第二节课上完还有跑操。” “等到五点五十下午下课,她有一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她吃完饭就回班里自习,然后等六点五十学校的晚自习开始。” “晚上九点晚自习下课,但是只有走读生能走,住校生还得再上一节课晚自习,就是九点五十下课。” “但是雯雯是艺术生,她就调这一个小时的空隙去琴房练琴,等九点五十所有人下课,她就跟着一起回寝室休息。” “差不多这就是她的一天。” “嗯……”李道年在心中思索着,这生活状态几乎和他高中一样。 跟大学生活比起来确实跟坐牢一样,时间紧,任务重。 听下来,胡雯这姑娘不像是个不爱学习的女孩儿啊,中午晚上抽空练琴,下午吃完饭就回去自习。 可以说是把一切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上了。 但她最后还是自杀了,而且自杀在了琴房里。 琴,音乐,她的死很可能和这些有关系,不然为什么琴房会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响起琴声呢。 最让他不解的是,既然要弹琴,那必定要化实,化实一次也就38分钟左右的时间。 鬼魂一般能化实的次数是九次,用一次少一次,据李队长得来的消息可知,这琴声已经连续出现了两晚。 一般的鬼化实都是用来报仇或着到危急时刻才用。 高蕾是为了害他,那些张都司领的那群都司是为了和熊群作战,何大哥的母亲是为了保护他儿子。 这些鬼,没一个例外。 如果有仇,她为什么不去报呢?如果有遗憾或者忘不了的人,为什么她不去见呢? 为什么这么宝贵的化实机会,她会用来弹琴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李道年有些恍然,没想到恐怖故事里深夜琴声这种经典桥段还真让他遇上了。 “放假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李道年接着话头问。 “寒暑假她在家里也是这样,我给她放宽松了点,七点起,晚上八点就可以结束学习。”马姐痛苦地回忆着。 “会不会是她学习压力太大了?”唐渝歪着头试问道,不敢下结论。 她仔细观察着马姐的表情,她皱了下眉,看向唐渝,厉声道: “不可能!警察和老师都这样说,可是她没咋跟我提过这事,要是她觉得压力大了不会跟我这个妈说吗?” “有什么压力,非得要闹的自杀!?”马姐又颤抖了起来,带着委屈道。 唐渝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提这个。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让马阿姨自己承认她教育的失误导致女儿的死亡吗? 她追寻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查出个结果,结果却说是因为她把女儿逼死了,她肯定不能接受。 唐渝无语地看了李道年一眼,她不说了,也劝不动,她害怕真是这样,结果把马阿姨又逼的内疚,随女儿去了。 但李道年却不管这么多,不顾唐渝阻拦的眼神,追问道: “她真的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绝对没有!”马姐几乎是喊出来。 “吱呀——”一扇里屋的门打开。 身穿墨绿毛衣的李队长妻子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李道年和唐渝趁门关前,看见了里面的景色。 一个大约初中年纪的女儿坐在书桌前看着练习册。 估计刚刚是在辅导女儿的功课,听见外面那么大声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李嫂走过来,给他们每个人倒了杯水:“马姐,你别急,喝点水吧。” 马姐却流着倔强的泪水,好似窦娥一样,仿佛天下最委屈的人。 李道年很无奈,和唐渝一起喝了口水,等她心情平复了,继续说: “阿姨你别急,胡雯她既然没吵过,没闹过,还自己知道主动学习,那很有可能就不是因为学业压力大这回事,我们只不过问问有没有这种可能罢了。” 唐渝苦笑一下,她不知道为啥马姐反应这么大。 “马雯爸爸是不是和你离婚了?”李道年问。 从马姐刚才的叙述中,发现缺失了父亲这个角色,他一直猜测是不是两人离婚了。 “去世了。”马姐低声道。 一瞬间,屋内寂静无声,李嫂又打开门去陪闺女去了。 或许,父亲的缺失,是制成胡雯自杀心理的原因之一? “是什么时候?”他问。 “19年,雯雯上初一的时候。” “我还有个问题啊,马阿姨你别生气。”李道年打了个预防针。 “你说。”马姐轻摇着头喃喃道。 “嗯……胡雯自杀的时候,穿的什么?是什么绳子?屋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唐渝吃惊地看向李道年,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马姐肯定承受不住,她怎么敢回忆呢。 果然,马姐听后瞬间泣不成声,吞吞吐吐,字连不成句。 李翔伟苦叹一声,帮忙回答道:“穿的就是校服,绳子是跳绳,屋里没任何奇怪的东西。” “她没有手机,没有日记本,警方查不出来胡雯的心理活动。” “好吧。”李道年说。 等马姐好受了点,他再问: “胡雯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谈恋爱了没?” “没……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我去问她同学,她们都避着我,知道……知道我在学校门口放遗像……说我是疯子。” “老师和保安现在都不让我进学校……她们班家长害怕……有的都去学校陪孩子了……就是因为我……因为我。” 李道年汗颜,那可不是嘛,你抱着孩子遗像在校门口哭天喊地,谁还敢近你身。 孩子害怕回家告诉家长,害怕你伤害人家孩子,可不得来学校看着啊。 看来,马姐是实在是穷途末路了才找到李队长,间接找到了他们。 “行吧。” 既然从她母亲嘴里和警方这儿搞不出什么线索了,那今天的话基本上算是问完了。 一切都得到学校,看看那深夜琴声是怎么回事,走访一下她的同学和老师。 最好能和胡雯亲口谈谈。 “行,那差不多就问到这儿。”李道年说,“等明天下午吧,我上午有课,我去学校看看。” 唐渝也点点头,她明天一天都有课,住院这么长时间,不太好旷了,下午请一下午就是极限了。 虽说李道年信誓旦旦说他们俩现在和校长有关系…… “好,我明天下午去接你们,咱们一起去。”李翔伟站起身说。 “我谢谢你们!我谢谢你们!”马姐坐起来,双膝跪地就要给他们磕头。 “诶呀!” “别这样!” 李道年和李翔伟上去扶他。 唐渝转过身去,看着摇摆的挂表,她烦这些东西。 不知为何她对马姐喜欢不起来,和青唐山大巴上的程姨一样。 “行,那咱们明天再见。”李道年拉着唐渝告别。 “稍等!” 刚把两人送出门口,李翔伟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回身进屋里拿出来一个木葫芦。 “李道年,这个你可能能用的着,用法是把里面的水往眼上拍。”李翔伟向他点点头。 李道年看着葫芦熟悉,用法也熟悉。 这他妈不就是今天那张启明的技能吗? “这是金盆洗手的那个老师傅留给我的,说以后办案需要就用这个。” 李翔伟解释道:“我不是这行的,水也不多,不敢乱用。” 李道年接过来,举在眼前看:“这有保质期吗?” 李翔伟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这葫芦已经在家里搁一年了。” “谢谢。”唐渝帮着谢道。 “好,我去劝劝马姐让她回家,你们路上慢点,打车费发我,我转给你们。”李翔伟招招手:“不送了。” “好。” 关上门,李道年和唐渝笑着对视了一眼。 我靠!这算推剧情得到法宝了吗? “意外之喜!”唐渝晃了晃葫芦。 下了楼,李道年试着用水往眼上一拍,然后惊了。 直接震惊他三观,震惊他五脏,震惊他十八辈祖宗。 “朵朵!”李道年激动道:“哥能看见你了!” “啊!真的呀!”朵朵兴奋地要哭了,跑过来就要给他一个拥抱。 可惜抱不住。 他竟然能看见朵朵!而且是有颜色的那种,竟和真人一样,和洒面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艹!”李道年惊叹:“唐渝!原来你看到的世界是这样啊!” 唐渝抿嘴一笑:“你怎么得了法宝才和我实力一样,你是版本弃子啊!” “哈哈哈哈,没啥区别,你俩就是我的法宝。”李道年不要脸说:“你们能看见就是我能看见。” 李道年把眼珠凑到葫芦口说:“你们还能抛弃我不成?我是你师傅!不给我养老啊!” “脸呢!”唐渝佯怒道,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测试了一会儿,李道年发现拍水看鬼的时间不长,大约是25秒左右。 他不敢再试了,水很少,怕用完了,他回去得研究研究这配方。 这么强的东西,他在奶奶那儿都没见过。 等车。 唐渝有些冷,跺了跺脚。 李道年看了眼她大腿,长腿袜稍带点灰,那是在工地上沾的,大腿根的皮肤有些红。 白里透红。 “看啥!”唐渝小脸微红,不看他。 “好看!”他继续延续自己不要脸的精神。 “哦。”她只是淡淡答道。 “跟你商量个事呗?”李道年笑道。 “啥?”唐渝继续不看他。 “你明天别穿这个了。” “不是好看吗?”唐渝疑惑。 “你这样去了学校,知道对住校的男生们有多大的杀伤力吗?” 唐渝笑了:“就凭你看!不让人家看啊!”心里却乐开了花。 “我可是住过校的。”李道年花言巧语道: “对于高中男生来说,一个美腿大学生姐姐,长的跟刘亦菲一样漂亮,飒飒的,声音还好听,再穿的好看点,还他妈是来查案的,你知道这么多buff在身上多无敌吗?” “哈哈。”唐渝开心疯了。 “再让他们知道你还有阴阳眼,妈的,能看见鬼,完了,绝对要疯了!” “说的是这个道理嚯!”唐渝眼睛闪了闪,开心地看了眼李道年。 哼!男人! 我看不穿你?不就是想保护我嘛!说出来能怎样? 拙劣! 第79章 搞实验 回到学校,不出意外地当然又迟到了。 宿管阿姨自从知道李道年和校长有关系后,再也不把他锁门外了。 见李道年和唐渝路过寝室,慌忙打招呼道: “呀!快进来!外头冷!” “不急!阿姨!我不是得等半小时嘛,”李道年嬉皮笑脸:“我怎么能破坏学校规矩呢?” “走!”他小声催促唐渝道:“你赶紧去寝室楼挂个号,咱再去操场上转半个小时。” “行。”唐渝笑着应道,跑到自己寝室楼前先和阿姨打了声招呼。 然后蹦下台阶跟李道年往操场上走。 到了冬天,气温骤降,空气氤氲,寒气蒙蒙。 足球场上的草坪秃的差不多了,空中跟开了加湿器一样,残留的草间都挂着水珠。 唐渝和李道年并肩走在操场上,举目四望,竟连寝室楼都看不清了。 只有斑驳的光点显示出楼房的轮廓。 跟那吃鸡里跑毒圈一样,现在俩人就处于毒圈的中心。 不过,正合他们心意,隐蔽私密,没人能看见什么,聊什么也没人知道。 估计做点什么也没人知道吧!但当前阶段也只能想想。 俩人没说那些暧昧的话开始交锋,搞得心痒痒的。 倒是盘算起今天的事情来。 李道年必须制定出个计划,他在饭桌上答应了明天要去帮他们除小鬼的事情,却在工地发现了隐秘的凶案,很可能和那些建筑公司的人有关。 但还没报警,一时半会儿不能和他们撕破脸,先拖延一下,行缓兵之计。 也不能太过,让路杰他们看出来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好,如果他们请的大师,当时真的是来处理打生桩的事,他们肯定有所察觉。 有几率会怀疑李道年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下了个决定,小鬼那事,他要多拖一拖,害死他们也无所谓,反正都不是啥好人。 明天先着手解决胡雯上吊的事,下午去高中看一看,晚上在琴房找下她本人。 另外,今天也收获颇丰,第一就是李队长送给自己的葫芦,里面的水竟然能让自己短暂看到鬼。 这葫芦出人意料地和张启明那个一样,搞的他都有点不自信了,难道这是什么众所周知的技能吗? 难道我技能树点歪了?怎么一直没觉醒这个技能嘞? 第二实践了寻尸术,成功找到了乞丐男人的尸体。 第三就是认识了同行张启明和警察李翔伟 这算到人脉上,说不准以后会对自己有什么帮助呢。 “咱争取把这事查清,”唐渝说:“说不准以后咱们就成警队的御用猎鬼师了。” “那咱不就是公务员了!?”她越说越激动:“哈哈,连考试都不用考,回去多少人羡慕!” “不知道给咱交五险一金不?”李道年顺着她的思维无厘头道。 “反正一周歇两天,朝九晚五总能做到吧。”唐渝琢磨着。 妈的,俩人真不愧是一类人,说些贫话频道完全能对的上。 哪怕是一本正经的瞎扯,都挺高兴的。 “不知道是咋结工资,是月结还是按案子结呢?”唐渝笑道:“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唐渝抿着嘴角看着李道年,见他拿出手机,假装要拨过去,手指停在半空笑着和她对视。 两秒后,两人同时绷不住地笑起来了。 聊着聊着,唐渝生出一种错觉,有点像和老公一起经营家庭,算账的感觉。 艹,她默默吐槽道,自己着实在这爱河里坠的太深了,她会游泳,却根本不想游,也不情愿游。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想到男生也喜欢过家家,他竟能和自己聊的这么嗨。 唐渝想着要是高中的自己遇见李道年那可不得了了,走廊外巡视的主任非得一天扣他们几百分不可。 他们都觉得相见恨晚啊!相见恨晚! 有层纸,俩人都知道对面是什么了,却不愿戳破。 李道年想的是,要表白的话得找个正式的场合吧,不得给人家点惊喜和浪漫啥?不然太草率了,等这段忙完,寒假前给她整个大的。 唐渝想的是,他最近好像不和那个徐双凝联系了,肯定是不太喜欢人家,或者是有喜欢的人了,他身边不就我一个嘛,反正都拴住了,他还能跑的了? 只要我天天陪着他,关心他,是个男生都受不了,况且我就是喜欢他,我也乐意。 走着走着,露珠把她的袜子都浸湿了,唐渝微微弯腰,用手拽了下袜边,感觉都能拧出水来了。 “我去,好湿!” 李道年窃笑:“有多湿?” “很湿。”唐渝说:“明天还真穿不了了。” “啊……”李道年叹口气,一本正经地望着远方,轻轻吐出一句: “要不我给你暖暖?” 唐渝知道他在贫,却忍不住笑出来,把大腿蹭过去:“来吧!” 李道年心里一凛,完了,怎么感觉被甜蜜暴击啦,假意搓搓手又放了下来。 他开心地望着唐渝,本来他妈的挺浪漫的,结果朵朵来了一句: “哥!你怎么净喜欢这些?” “咳咳!”李道年大惊:“你别乱说哦!我告你诽谤啊!” 唐渝咯咯咯笑起来,被他俩逗的可高兴了。 “姐!时间到了,赶紧回去吧,我哥他不心疼你,我心疼你。”朵朵嘟着嘴说。 “好嘞!”唐渝宠溺地看了眼朵朵:“真乖!” 李道年真想知道朵朵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惜葫芦里的水用一次少一次,真不敢乱用。 把唐渝送回寝室,李道年就回去了。 面对着郭阳、邱阳、肖邦三人的叽叽喳喳,他坐在座位上,一边鼓捣着葫芦,一边回答。 关于今晚的事,关于他的情感线…… 当然,还是有选择性的说,打生桩是万万不可声张的,不过明天要去学校的事还是给他们透了个底。 以及这个葫芦的妙用。 入夜已深,139寝室却灯火通明,不断传出乒铃乓啷的声音。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搞科研,知道的会发现他们确实是在搞科研。 这一夜,朵朵的身份暴露了,因为李道年让他们试了下这水。 结果朵朵竟没来得及反应,被看了个清清楚楚。 李道年有女儿的事,今后就成了他们的一个梗。 后半夜才睡,朵朵虽说感觉不到累,但她是真的累了,心累! 她陪这些哥哥做了好几个小时的实验才回相片里。 但是结果是美好的。 因为真让李道年发明出了个东西。 他激动地睡不着,有点想给唐渝立马打电话分享喜悦。 第80章 美好的高中时光 平沙市十一中,一伙人的到来给学校带来了一阵骚动。 三个人。 左边那个身着深蓝色警察制服,年纪稍大,却中气十足。 中间那个身着白毛衣,外披件黑色外套和长裤,戴着副墨镜,走路带风。 最耀眼的还是右边那位,是个特漂亮的女生。 她里面搭件红毛衣,身披垂到膝盖的格子毛呢外套,脖子上围着个白的发亮的围脖,腿上穿着白色长裤,脚踩一双黑小皮鞋。 女生束着伶俐的马尾辫,皮肤白皙,脸蛋有些发红,清纯耀眼极了。 时间正值学生们午休结束,人潮往教室赶的时刻。 见到这几个人都纷纷好奇停下脚步,不断往这边张望着。 先是好奇这个奇怪的组合,为什么有一个警察呢?然后感叹右边那个姐姐的漂亮。 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样子李道年三人是引起了不少的动静。 他上过高中,知道任何新鲜的东西都会对这群住校的,每天百无聊赖,生活两点一线的学生有极大的吸引力。 他高三有次坐最后一排靠窗(是花费他极大的人脉才换来的),俗话说的好: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那位置确实绝,老师管不着,那次李道年的学校市长来指导工作,他就假借困意上头站了起来,看外头的情况。 好家伙,那黑色中山装,轰轰烈烈车队,前倨后恭,人情世故,让他看了个爽。 心里感叹当官真好啊! 李道年就看这景象出了神,旁边还有摄影师在拍摄,他看的津津有味,因为他艺考学的编导,以后要接触这个。 不像现在,抖音刷一刷,小说看一看,世界真他妈精彩。 但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搁窗边一看就足够快乐。 要是那时候有警察来就有意思了。 所以他非常理解这景象,尤其是他现在打扮的拽拽的的,旁边的唐渝还专门束了个马尾辫,说是要回忆下高中的青春。 真好看,李道年今天出门见唐渝的第一眼时就呆住了,大学里束马尾辫的很少,束起来好看的更少了。 不仅他呆了,回头率也是超高。 白月光!绝对是白月光的级别! 李道年感觉和她走在一起都挺舒服的。 “你怎么这么拽?”唐渝笑着看向他的墨镜,半小时前,站在学校门口等李翔伟的车时,她如是问。 “朵朵,你说姐姐好看不?”李道年看了下身边的朵朵,笑道。 唐渝睁大眼睛,惊讶道:“你能看见朵朵了!?你又用那个葫芦了?” “哈哈哈,”李道年爽朗的笑声简直要穿透天际,拽下墨镜,笑意满面。 “怎么啦!犯神经了?”唐渝轻笑一声,捋了下马尾辫道。 “我是天才!我简直是天才!”李道年蹲下身子,想抱起朵朵转圈,想蹦到天上去。 狂妄,但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怎么了?”唐渝见他开心成这样也不解释,问朵朵道:“你哥咋了又?” 朵朵撅着脸不情愿道:“哥!别开心了!” “哈哈哈哈!”李道年把墨镜递给了唐渝,等对方在手上打量着这副墨镜时,解释道: “昨天我科研到半夜,打造出这样一副墨镜,戴上它就能看见鬼!” “真的?”唐渝讶异地拿起墨镜戴上,不可思议道:“你又乱搞发明了?” 她把目光转到朵朵那里,发现竟然有两个朵朵,重影了!! 这是她阴阳眼和这墨镜叠加的结果! “我去!”唐渝放下眼镜惊叹道:“你怎么做到的?” “你看啊,”李道年拿着墨镜开始细细解释起来: “我昨天在想,葫芦里面的水拍到眼上就能看见鬼,这是什么原理呢?难道是这水和眼起了化学反应,造出了能看见鬼的物质?但是时间短,挥发快吗?” “经过我多次实验,我发现,不是这样,单纯是透过这个水就能看见鬼,完全是这个水带来的效果。” “于是我把水滴在玻璃片上,透过玻璃片竟然能清晰看见朵朵!” “我悟了!” “于是我直接拆下一副墨镜镜片和另一副粘在一起,中间灌上葫芦里的水,然后用胶带缠紧,防止水漏出来。” “一副能看见鬼的双镜片墨镜就诞生了!” 李道年得意地晃着墨镜:“你看,根本不漏!” “牛逼!”唐渝竖起大拇指:“你是真厉害,能把消耗品变成无cd的法宝!” 她是真佩服李道年的脑洞,虽然半吊子,但是真管用啊! 这精神堪比科研老前辈,孜孜不倦的,这还不是他第一个作品,星期五珠玉在前,这个墨镜更是让唐渝见识到了李道年的智慧。 “哈!”李道年戴上墨镜:“虽然有些粗糙吧,但是完全够用了,回头做个好的,去网上定制点3d打印零件,拼个好看的。” 唐渝看着他这身打扮,眼前还戴着个奇形怪状的墨镜就有点想笑。 路过的哥们几个到死也想不通,这个抽象哥是怎么找到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的?这他妈有道理吗? 拜托,你俩完全不搭好吗? 一个是去参加嘻哈综艺节目的前卫装,一个是去海边拍写真集的可人装。 李道年自己也觉出来了,其实也就这个墨镜有点抽象,里面的水灌的不太满,头动起来,还能看见里面的液体晃动。 而且有时候拽下来眼镜,透明胶边刮到脸上挺疼的。 像这样的眼镜他做了三个,都是墨镜,全是郭阳的,据说还挺贵,没用透明镜片,因为寝室里没人近视。 半夜也不好买,只好凑活用了。 “是挺拽的哈。”李道年给唐渝戴上,走远看着她故意抱胸倚着树。 “是不是有大姐头的样子了?”唐渝嘻嘻哈哈。 “把马尾辫甩开,穿个黑皮衣就真是了。”李道年感叹。 “来!我试试。”说着,唐渝就要去解辫子。 “别!”李道年赶忙阻拦,上前拿走墨镜:“你这样最好看。” “是吗?”唐渝内心小欣喜,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转的围巾乱甩。 “好看!”李道年可稀罕了: “你这围巾哪来的?” “好看吧,我送你一个。”说着,唐渝从包里拿出条围巾,戴到了李道年脖上,帮他系着。 李道年能闻见她身上的清香,感受到她鼻息的温度。 “不是我自己织的哦。”唐渝边围边说。 “反正我感动了。”李道年说。 “好了吗?”李翔伟摇下车窗,不忍心打破这个瞬间。 “诶!好了好了。”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应道。 第81章 丑陋 三人没急着上楼,在楼下等着学校的吴副校长。 大约二十分钟,寝室方向就没来往的学生了,大部分都已经去楼上上课了。 李道年往教学楼上望去,发现高三的学生统一在五楼,有的打扫卫生和闲散的学生还探出围墙往他们这边望。 看样子是对这边的情况很好奇。 “李队长,你之前来学校查过吧。”李道年问。 “对。”李翔伟应道:“问过胡雯的班主任和要好的同学,也查过学校的监控,没发现霸凌现象。” “嗯。”李道年了然地点点头。 那估计这些学生知道他们此次来的目的了,胡雯在琴房上吊自杀这事闹的沸沸扬扬,马兰又抱着女儿的遗像在门口哭天喊地。 高中的学生其实很聪明,有些事根本瞒不住。 他在想着,如果胡雯那姑娘真是因为遭遇了不公,比如欺凌、强暴,那始作俑者肯定已经感知到风吹草动了。 但是李队又说,胡雯尸检结果是没任何异常淤青和被殴打的痕迹,没提取到精液,还是处女。 并且,法医强调,胡雯在上吊过程中没有挣扎的痕迹,可以说死的很决然,没有丁点后悔。 这他就想不通了,既然没被欺负,平常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怎么会突然自杀了呢? 等吴校长的过程中,李道年三人坐在操场旁的椅子上,看那些下午第一节体育课的学生们运动。 阳光明媚,稀稀拉拉的跑步队伍,嘻嘻哈哈的笑声大闹,一下把他拉回了高中生活。 队伍跑到他们这边的时候,有些女孩儿笑着向他们招手,男孩儿们也看向这边。 往李队身上的制服扫扫,又往唐渝的脸蛋上看看,唐渝也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笑的格外灿烂。 光洒在唐渝的脸和马尾辫上,把李道年迷的要死。 李队也绽放出欣慰的笑容,回应着学生们的招呼,他心里也挺温暖,这个操场他熟悉,这些一草一木他都历历在目,他曾经也在这里度过三年。 学生们忽然噤声,脚步整齐了些,前排的体委也开始喊口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李道年一转头知道为啥了。 吴副校长合着手走过来了。 黑色棉外套,黑长裤,棕皮鞋,国字脸,身材不高,微胖。 看上去确实挺有威慑力的。 李翔伟站起身,笑道:“吴校长,麻烦了。” “没事,我们配合工作。”吴校长和李队握了握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 “啊,”李队解释道:“他们是来协助工作的。” “吴校长你好。” “校长好。” 俩人打起招呼,尊敬给的足足的。 “嗯。”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李翔伟说着从内兜里掏出警察证,掀开让校长看了看。 吴校长笑了笑:“我还能不放心?我知道你是从咱学校毕业的,上次来学校我不在,没给你打招呼。” “走程序嘛。”李翔伟热络道:“我上学那会儿您还是年级主任呢。” 吴校长礼貌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客气。 客套了一会儿,他问:“要从哪里查起?” 李翔伟看了眼李道年,用眼神问着。 “咱还是先去找胡雯班主任聊聊吧。”李道年说。 吴校长心里微微吃惊,看上去怎么是这个年轻人主导? 他也没问那么多,尽管配合工作就可,把这件悲惨的事情早点弄过去就行,那女孩儿家长天天在门口闹,搞得他天天焦头烂额。 吴校长带着他们上到五楼,来到办公室门前,径直走了进去。 李道年和唐渝在办公室内四处打量,角落杂乱的试卷堆积着,饮水机正在加热“嗡嗡”叫。 空调将屋内吹的暖暖的,办公桌也挤的很,几位中年老师坐在座位上批改着电脑上的试卷。 见四个人进来,都抬起头往这儿看,纷纷在心中好奇这奇怪的阵容。 “常老师,李队长再来找你了解下情况。”吴校长对着左边,坐在空调下的一位女老师道。 “好。”常老师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来。 “外头冷,你们在里头聊就行。”吴校长交代道。 “好,你们坐吧。”常老师拉来旁边闲下来的几把椅子。 李道年、唐渝、李翔伟依次坐下,让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这个警察坐的最远,离常老师最近的竟然是那个年轻人。 吴校长往那些侧目的老师扫了一眼,他们转过身就继续忙手上的工作了。 “李队长,我先去楼下了,一会儿要查监控找我就行,这是琴房的钥匙,”吴校长递过来个小铁钥匙: “已经给学钢琴的学生说过了,今天要去里面的话不会有人打扰。” “好。”李翔伟向他点点头。 吴校长出去了,李道年看了那些老师,果然又好奇地往这边瞥了。 他没什么可说的,只收好了自己的墨镜,不然怕是要在无数个餐桌上被提起了,低调点为好。 “常老师你好,我叫李道年,我这次来帮李队长查一下胡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就问点常规的问题。” 他遮掩自己身份道。 三十八岁的常娜有点懵,他竟然给我打预防针?还让我不用担心?这话一般是她给家长说啊! 这样一个比班里学生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跟自己这样说话,总感觉怪怪的。 “好。”她只乖乖应道,这事摊她身上了,也够倒霉的。 “胡雯在班里是个怎么样的人?”李道年问。 “她是个好学生,成绩名列前茅,”常娜握着暖水宝说:“从来没违反过学校的规定……嗯……就是有点腼腆,不善于表达,提问时也支支吾吾的,有点胆怯。” “就是内向吧。”李道年总结道。 “对,”常娜说:“从来没主动回答过问题,但是成绩挺好,一提问她,她就脸红,拽着衣角说不出话来,我就告诉任课老师们,别提问她。” “这问题按理说长大就慢慢好了……”她叹声气:“唉……可惜了。” “班里有人欺负她没?”李道年直接道。 “欺负?”常娜摇摇头,这问题之前已经被李队长和她妈问过了:“没看见过被欺负,就是性格如此,导致她在班里朋友确实不多。” “好。”李道年点点头:“你觉得她妈怎么样?” “她妈?”常娜懵了。 “就是她妈对胡雯怎么样?”他又补了一句。 “严格!”常娜说: “她妈之前在学校食堂工作你们知道吗?因为就在学校,所以没事就上楼来转转,母女俩也不说话,单纯就是看看,监督她学习。” “每次考试成绩单都会贴在楼道里,老是能看见她妈妈用手指着成绩单在对成绩。” “有时候,还上楼找我问我胡雯的学习情况怎么样,所以,我感觉她对胡雯挺严格的。” “你说?”李道年皱眉道:“会不会是她妈逼她逼的太紧,导致她压力过大自杀?”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跳,老师们改卷的手都顿了一下,偷偷瞥过来。 常娜都懵了,嘴巴大张着,定在那里,赶紧找补道:“哎呀!这个我不能说!” 这个叫李道年的问话着实犀利,跟干了好多年的警察一样,怎么那么直接?她震惊地在心里道。 “我只是推测啊,”李道年笑道:“没事,可能不是这样。” “我感觉不是,胡雯她从来没压力过大哭过,平时看上去也文文静静的,没有情绪崩溃,压力过大的表现啊。”常娜说。 “好。”李道年点点头,这点和胡雯妈说的一样,平时没有预兆。 他掰着指头道:“一,没有校园霸凌。二,没有压力过大,情绪崩溃。” 常娜听在耳里,跟着点头。 “那她有没有早恋呢?”他问。 “早恋?”常娜很肯定道:“绝对没有!!”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坚决,李道年好奇又疑惑道:“为啥您这么肯定?” “班里面有摄像头,我平时会观察,而且胡雯这女孩儿性格孤僻,没多少人和她玩,更别说男生了。” “那有没有走的近的男生?” “没有,”常娜摇头,转折道:“但是……她偶尔会和一个男孩儿聊天……也不能说聊天吧。” “什么意思?”李道年问。 “那个男生是个哑巴,他们根本聊不起来。”常娜说。 “哑巴?班里怎么还会有哑巴?” “哑巴又不是听不见,能做题,能听课,没什么问题啊?”唐渝碰了碰李道年说。 “也倒是啊。”李道年反应过来:“男生成绩怎么样?” “成绩不太好,中下等吧。”常娜答。 “常老师,”唐渝打断他们的对话道:“这是班里的合照吗?” 唐渝发现常娜桌上压着一张合照,垫在透明塑料桌布下。 “是。”常娜抽出来递给唐渝。 照片塑封着,是前不久刚拍的,时间是2024年9月21号。 印字:高三二班横沙县古建筑群研学旅游 一排排学生穿着校服,微笑着站在那里,背景是一片青山,碧空如洗。 李道年一眼看见几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儿,竖着马尾辫,脸白白的,嘴唇抹了口红一样,青春靓丽,她们笑的很自信。 还看见了几个比较丑的人,其余都是平平无奇,各有特色。 不是歧视,但其中一个女生丑的令他都多看了两眼。 那女孩儿鼻孔下竟有个特别大的痣,黑的特别明显,在p过的情况下都如此刺眼,像个鬼子留的卫生胡。 卫生胡是一战期间那些战士为了方便佩戴防毒面具诞生的,而且比较好清洁,那时候也成为了一种时尚。 但一个女生,怎么会留卫生胡呢?这都什么时代了? 这就是一颗痣,极其刺眼! 而且她的五官也不好,眼睛像有点歪一样,头发有点稀疏,似油非油。 确实算难看。 但常娜的一句话却让他定住了。 她指着那个女孩儿道:“这就是胡雯。” 李道年和唐渝刹那间震住了,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这个女孩儿。 她竟是胡雯!? 胡雯原来长这个样子! 这一突然的变故给两人造成极大的惊讶。 是啊!他们的刻板印象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梳着短发,可能不太漂亮却亭亭玉立。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直呼,自己先入为主了! 胡雯身材偏胖,长相直说,就是丑陋。 怪不得班里人不愿意跟她玩,这是很现实的问题,长的不好看,就是不受欢迎。 她平时没人说话,性格变的孤僻,越孤僻,越没有人和她玩,这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自卑,敏感,很可能在她心中产生。 他们也理解了为什么胡雯不会早恋了,她长这样,几乎没有可能受欢迎。 这让李道年进一步怀疑起来,她真的没被欺负吗?言语霸凌也是校园霸凌! 或者,是不是她容貌焦虑过盛?导致越来越不自信,心里陷入死境,导致上吊。 李道年一下涌出很多想法,揣测这个胖胖的女生的心理。 她的人生注定和那些马尾辫清纯漂亮的女孩截然不同。 但胡雯此时却微微笑着。 他镇定下来,接过照片,沉思片刻: “哦……” 常娜坐在那里,不吭不响,看样子两人第一次知道胡雯这姑娘的长相,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吐出句: “放心吧,我看着班里呢,没人欺负她。” “她笑着呢。”唐渝添了一句,心里有些刺痛。 她初中时班里面也有个丑陋的女孩儿,受人欺负,以泪洗面,后来听说转校了。 她当时还小,没有帮她说几句话,现在想想,也许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她帮那女孩儿说几句就好了,也许就能改变她的一生。 “对啊,她笑着呢。”李道年喃喃道,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们怎么就没想着看看胡雯的照片呢? “那个哑巴男生和她怎么接触?”李道年正了正神色继续道。 “我看监控,偶尔能看见自习课他俩在纸上写字,男生叫张睿,他说不出话,只能在纸上写字。” “有次路过操场,看见他们在上体育课,两人在那儿扒树皮,不知道干啥,估计就是闲着没事吧,”常娜回忆道:“不过,近两个月见他俩接触不多了。” “他们同桌吗?”李道年问。 “不是,之前是前后桌,”常娜解释道:“两个月前月考后调了下座位,就离的远了些了。” “嗯。”李道年点头,拿起照片: “哪个是他?” 常娜指向张睿,他正好站在胡雯的上面。 也不好看,嘴唇有些发皱,戴个眼镜,鼻子有点大,颧骨内缩,瘦瘦的,还有点黑。 但是也穿着校服。 微微笑着。 第82章 大海 “这是今年九月份,刚开学没多久,学校组织去研学拍的。”常娜解释道。 李道年拿着照片,放到面前,和唐渝看了一会儿。 两个人都长的不好看,倒很难存在什么看不起谁或者容貌歧视的可能。 至于两人谈恋爱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一个哑巴,一个腼腆,又经他们班主任常娜这么一说,最可能就是平时没事说说话的朋友,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们一会儿能找他聊聊吗?”李道年问。 “张睿吗?”常娜接过照片,摇头道:“不行,他已经请假一个多星期了。” “请假了?一直没来吗?”李道年诧异道。 “一个星期了……唉……这孩子家境也不好,”常娜叹息道: “打小父母离婚,是爷爷独自一人抚养到高中,结果在高一下学期,他爷爷被酒驾的撞死了,赔了他家三十万。” “他父亲就拿这三十万当做张睿的生活费,每月打点,他现在一个人生活着,爸妈都抛他而去了。” “每学期开家长会的时候,他都自己坐在那里听,没有家长来给他开。” “上个星期,张睿发微信说他得了流感,发高烧了,住院了。” “真的假的?”李道年质疑道:“他就这样不来上学?他发照片啥了没?” 常娜打开手机,让他看聊天记录:“这孩子每天都跟我报备一下,说估计还要再在家休息一星期。” “他虽然成绩不好,但不是那种骗人的学生,应该没事……再说了,他爸妈都不管他了,他早就有主见了,我们做老师的也不能太管着他。” 唐渝轻轻点头,是啊,都十八岁的人,高考完就步入社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见了。 她到高二的时候就不怕老师了,自己有目标,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没有小时候那种畏惧老师的感觉了。 到了高三,唐渝就随便和老师谈笑风生,没有丁点包袱,她觉得这就是自己成长的转变。 “好吧,常老师,那就问到这里,”李道年说:“接下来,能不能请一个跟胡雯有接触,最好也是学钢琴的同学?” “好,”常娜答道:“我去帮你叫来。” 李道年、唐渝、李翔伟三人跟着班主任走出办公室,在门口等着。 不多时,常娜带着一个女孩儿出来了。 那女生梳着低马尾,长相俊俏,是刚才照片里好看的那些女生其中一个。 她叫崔欣怡,是胡雯的同桌,同是学音乐的,都是钢琴,所以上钢琴课的时候,偶尔也会结伴。 自从胡雯自杀后,她同桌的位置就空了。 他们就在办公室门外聊,没再进里面,怕她有心理负担。 崔欣怡说胡雯是一个特别腼腆内向的人,哪怕她们都是一个寝室,一个班级,甚至一样学音乐,和她聊的次数都很少。 在班级里只是默默低头做题,在寝室休息后,其他女生都在聊天,她总是一言不发。 当李道年问起她和那个叫张睿哑巴的关系时,她只摇摇头,说她也不清楚,看样子根本不像谈恋爱,只是偶尔在纸上传话交流些题目。 不过那些纸条她也没看,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崔欣怡觉得,胡雯绝对不是早恋的人。 在李道年的旁敲侧击下,确实证实了一件事,大家虽然都知道胡雯长的不好看,却没有欺负她,甚至会在她面前避免讲“胖”和“痣”这些词。 崔欣怡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校园霸凌会犯法的,她们肯定不会干这样的事,她们甚至会刻意照顾胡雯。 李道年点点头,心说确实,校园霸凌也就电影里电视剧里演演,他在现实中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事,也没经历过。 新闻上偶尔也能看见,有是肯定有的,或许范围没那么广。 总之,率先排除掉因同学霸凌和欺辱导致自杀这一条。 接着,李道年又问她半夜出琴房听见琴声这回事,崔欣怡是最早发现那几个人之一。 她说,自胡雯自杀后一星期,大家都不敢走进那个琴房练琴,只敢去另一个教室。 也就是前几天,才有人敢陆续进去练琴,结果他们十点下楼,已经要走到操场了,却听见琴房里隐约传来琴声。 这一下都让他们汗毛直立,惊悚地望向关的紧紧的琴房门,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第二天,他们又听见了琴声,确定了不是错觉,绝对是有人在里面弹钢琴,或者放音乐。 但他们走的时候,明明都检查过来,不可能有任何人在里面待。 今天吴校长给他们交代了,不让进琴房,警察会来重新检查。 而且崔欣怡还透露出一个内幕,琴房里传来的琴声,比较悠扬,他们不认这个曲子,但不是胡雯弹的那个艺考曲目《弄臣》。 又一个疑点出现了。 问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几乎一切的线索和猜测都中断了,非得去琴房亲口问问胡雯不可。 “行了,那打扰你了,你回去上课吧。”李道年点点头,微笑道。 “好。”崔欣怡答道,进办公室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回教室里了。 几人一路向下,来到监控室里,找到吴校长,一起翻找了下近两个多月的监控视频。 主要观察胡雯在班里的状况,神色、甚至体育课上的动作。 真和马姐、常娜、胡雯描述的不错,她就是一个腼腆过头的女孩儿。 几乎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做,偶尔能在走廊的监控里看见马姐上楼观察女儿的学习状况。 李道年和唐渝还着重观察了她和张睿那个哑巴的状况,确实仅限于纸条传话,体育课闲散地走走。 没有拉手,抱抱这些亲昵的动作,一切都很正常。 李道年觉得这不算什么,说他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还有一群女孩儿围着他嘞。 他直接舌战群儒,跟她们理论为什么自己讨厌耽美,以及它对社会的危害。 有时候还跟她们讲讲故事,笑话啥的。 妈的!唐渝才不管他聊的什么,反正就是有点小生气。 于是她也说,自己高中开运动会好多男生都给她递水的事(编的,因为他们班的男生都知道,她觉得他们幼稚,完全看不起那些谈恋爱晚上在操场上偷偷亲嘴的行为)。 也就其他班不知情的男生托人搭搭讪啥,可惜都撞了南墙。 妈的!李道年也有些不自在。 监控看的没啥心情了,唐渝就借着上厕所出去了,留下李道年和李翔伟头晕眼花地看加速视频。 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唐渝回来,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看了,就出来了。 结果发现唐渝消失不见了。 李翔伟手机突然传来电话,是他同事打来的。 说是洪门广场有人闹事,现场一片狼藉,需要他去支援。 他匆匆离去,把琴房钥匙留给李道年,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懵。 他在一楼没找两分钟,朵朵就跑过来喊:“哥!我找到了!姐姐在给人家讲课呢!” 李道年戴上墨镜,跟着朵朵走到教学楼另一边。 他们停在高二四班前,发现唐渝竟站在讲台上拿粉笔写题。 下课铃打响,不一时,整栋教学楼变得嘈杂起来。 高二四班却大部分都坐在那儿,听唐渝在台上讲题。 李道年笑了,倚在窗口,问班里一个男生:“她是谁?” 男生正看着台上的唐渝,被李道年吓一跳,看他穿的不是校服,以为是谁呢,乖乖道: “不知道啊,”男生说:“我们上自习课,她路过这儿,看我们做题,一直不走。” “我们班那个女生就问她会不会,她说会”他指着窗户边一个短发女生:“然后她就在窗户那儿帮她做题。” “做着做着,男生们就起哄,让她进来讲,结果她真进来了。” 哦,李道年笑着点点头,这行事风格很唐渝。 “做的是导数题?”李道年看着唐渝在讲台上思索。 “对,我们数学老师每天会布置两道数学题,有谁能答出来就免周末作业。”男生说。 “你会不?”李道年问。 “不会啊,我会肯定上啊。” “你们是不是一起的?”他又问。 李道年摇摇头装道:“不是,完全不认识她。” “哦。”男生应了句回头看向台上的唐渝。 这题他们班今天还真没人能做出来,导数刚学没多久,确实难度很大。 李道年和班里面所有人一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唐渝,她捋起袖子,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认真地演算。 不知不觉,窗户边聚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男生。 都是听不知道谁说,四班来了个漂亮老师在讲课,班里面人都不舍得出去。 究竟有多漂亮,让他们连下课都不愿出去?我他妈来看看。 渐渐地,挤的李道年都有些难受了。 旁边叽叽喳喳。 “我靠!她哪来的?这是新毕业来的老师?” “我今天从寝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了,好像是跟个警察来的,怎么来讲课了?” “她好像解不出来,老王,你数学不是好嘛,上去英雄救美一下。” “滚滚滚!” 教室嘈杂,人头攒动。 唐渝站在那里,沐浴在阳光中,睫毛亮亮的,空气中有尘埃涌动。 她梳着马尾辫,晃起来带着围巾和辫子一同跃动,衣着靓丽,纤细的指尖在黑板上写画。 她的脸和小臂好像在发光,皮肤白嫩,显得格外温婉可人,往那里一站,真是亭亭玉立,令人遐想。 唐渝仿佛没感觉到周围人多了,也不怯场,落落大方,只拿着粉笔细心解题,一举一动都让人沉醉。 阳光仿佛都是上天为她安排好了,这个角度,这阵清风,绝了! 谁他妈现在还看题啊。 怪不得老师招人喜欢呢,加上这层身份,魅力直接更上一层楼啊。 多了这层身份,就多了神秘和禁忌,是只能幻想和远观的存在了。 你的悸动就只能掩藏,多年后回想起来,就只是道触不可及的光。 但是其他人触不可及,李道年就随便触。 他在一众人惊叹她的美颜的声音中,细心地做着题。 没一会儿,李道年就转头问窗边那个男生:“做出来没?f(x)的极小值是不是1+ln(a-1)?” 男生白了他一眼:“你做啥题啊?是看这个的吗?” 旁边几位男生也笑道:“哥们,你是不是没抓住重点啊!” “我要能找个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 “sin30度多少你知道吗?!就在这儿用意念解题?” 李道年绷不住了,只静静看着唐渝思考,离上课就剩三分钟了,下节课是数学,她要解不出来确实尴尬了。 她好像遇上了难题,轻蹙着眉,不自觉往窗口张望,却看见了某人的身影。 他在淡淡笑着,好像在笑她。 唐渝心里一暖,在众目睽睽下招手道: “李道年!来帮帮我!” “好嘞!”李道年一个起身,大步走向教室。 旁边几个男生都懵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坐在床边的男生嘴巴都要跌在地上了,震惊地看着他走上台,然后握着她的手,开始演算。 我艹!你他妈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我们也是你y的一环吗? 班里和班外同时骚动起来。 喜欢看偶像剧的女生疯了,这不就是典型的英雄救美情节嘛,嘿嘿,好看! 男生们也疯了,艹!哥们从来没这么喜欢过数学,早知道我学好点了! 其他的不知道,导数我以后要疯学,天天导,导到昏天黑地。 唐渝只感觉到李道年握住她的手腕,在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你这步错了,a-1<0时没极值的。” 她微微抬头,却看他很认真。 “你干嘛!”唐渝轻声说,脸有些红,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在装逼。”李道年面不改色,用只能她听见的声音说。 唐渝有些发热,感觉又被拿捏了,乖乖跟着他的手在黑板上写画。 她都不太敢回头了,怕那么多人看见她脸上的酡红。 身后传来阵阵吃瓜声和叫好声。 不一会儿答案解出来了,李道年拉着她的手,头也不会地走出了教室。 只在黑板上留下答案:1+ln(a-1) 上课铃响起,众人作鸟兽散,走之前还羡慕地瞥了眼李道年。 唐渝正待说话,却迎面撞上数学老师。 地中海老师拿着课本踱步走到讲台上,吃惊地看着黑板上的板书。 他惊讶道:“谁写的?” 班里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李道年嘿嘿一笑,带着唐渝跑了。 “哥,你真厉害!”朵朵夸道:“别人都做不出来!” “是啊,我也忘了。”唐渝脸色稍正常了点,问道: “你数学很好吗?” “我也就导数这章很好,其他的什么三角函数了,几何了,有点菜。”李道年叹道,感觉装逼真爽。 作者,以后请多来! 唐渝轻轻一笑,摸了摸自己手腕:“以后我不乱教题了,不会了真尴尬。” “没事,我强的要命!”李道年哈哈道。 两人是对亲密接触闭口不提啊,这机会可不好有,少了哪个环节都不行,晚上就偷乐着吧。 李道年讲了李翔伟突然接到任务走了的事,相当于现在又只剩他们两个了。 琴房钥匙在他手上,李道年和唐渝就往另一个楼顶的琴房走去。 来到德育楼三楼,这栋楼低,可能建的比较早,这就是顶层了。 琴房一共四个,每间房一架钢琴,都是个正常教室大小,平时用来学生们上音乐课。 这学校不止有高中,还有初中生,平时他们就来这里上音乐。 也供他们这几个艺考的来练琴。 试了两个琴房,才打开这间。 琴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窗帘敞开,夕阳的余晖极美,几十个座位摆在那里,好像很久没人动了。 胡雯就是在这里自杀的吧。 两星期过去了,完全看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李道年戴上墨镜和唐渝一起四处看,没发现胡雯的身影。 她也许现在不在这儿吧。 已经连续三天晚上传出琴声了,只要他们今晚蹲守在这里,极大可能碰见胡雯这姑娘。 四处走了走,实在没找到她,也无处可去,就只好回到了琴房里。 唐渝轻轻掀开琴盖:“雅马哈的,”她弹了几下,“琴键有些松……我给你弹一首吧。” “好。”李道年坐到座位上,支着下巴开始观赏。 唐渝不愧是这个专业的,手指翻飞,琴声时而悠扬,时而顿挫。 她弹了好几首,李道年不太懂,只知道名字。 《拉赫玛尼诺夫》她高考曲目。 《卡农》这个他知道。 《for river》游戏《去月球》里面的,好听! 《小夜曲》舒伯特的,听的人想睡。 《钟》李斯特的,贼拉难。 还有些流行的,比如说《稻香》周董的 《我心永恒》泰坦尼克。 《贝加尔湖畔》好! 李道年好久没那么放松了,坐在那里,超享受,看着唐渝脱下外套,穿着那身红毛衣静静弹琴。 真是个好女孩儿!他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她。 琴声也吸引来了周围下课的一些学生,但只敢在门上的小窗偷偷看。 一看是个美女,聚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刚才在高三五楼的人。 虽然外面嘈杂,但里面只有他们两个。 唐渝不管那么多,只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 人来来去去,她弹累了,就叫李道年和她坐到一起,教他弹琴,认五线谱。 李道年何许人也,学习能力超牛的,聚精会神,听唐渝老师讲课。 不一会儿,就懂了五线谱的意思了,二十分钟学会了《两只老虎》和《小星星》。 刚才是他挽着唐渝的手腕教写题,这时是她挽着李道年的手纠正姿势。 他这一刻觉得,世界上没什么学不会的东西,只是老师没选好罢了。 我感觉现在我能去研究原子弹! 离的近,能感受到温度,鼻息,和轻语,琴声环绕着,美极了。 “你学的很快嘛!”唐渝欣喜。 “老师好!”李道年夸。 “同学好!”唐渝附和。 接着,她就教他一首双人曲目《路小雨》,李道年负责比较简单的低音部分。 我靠!原来音乐这么美妙! 当合奏响起,一切都契合到一起,李道年才发现音乐是如此神奇! 琴声跃动,心意瞬间相通,趣味性直接拉满,这比他最近玩的任何游戏都好玩。 唐渝总能带给他惊喜和浪漫,李道年觉得自己也好学了。 如果让李道年说他俩的情感有个进度条的话,那这个下午和黄昏,直接拉了百分之二十。 不知不觉,弹着弹着天就黑了。 两人出去吃了碗麻辣烫,回来休息,继续弹,弹累了,就一起打打王者荣耀,然后就教唐渝玩炉石。 李队长那事看起来很忙,一直没问这边的情况。 也没什么可问,难道他答:谈上了? 晚上七八点,唐渝累了,趴在桌上睡了会儿,李道年竟也没顶住,挨着她也睡着了。 等他被唐渝拍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们在走廊上望去,那些高三学生的晚自习已经下课了,都在陆续往寝室走。 他们就站在那儿看月亮,看人群,一句话没说。 星空寂静,月光凄冷,冷风拂面。 唐渝看李道年围脖有些歪了,帮他系好。 本想嘱咐一句别冻感冒了,结果被琴房的一阵琴声吓的一哆嗦。 他俩迅速转过身去。 却发现身后钢琴前坐着一个女生! 什么时候!? 她手指翻飞,琴声动人,静若处子。 女生身材胖胖的,长相难看,鼻下有一颗痣,头发披散开来,只能看见侧脸。 她皮肤坑坑洼洼,在月光下露出点点阴影。 是胡雯!她真来弹琴了! 唐渝和李道年被突如其来的琴声吓的一咯噔。 他们慢慢向屋内走去。 “胡雯?”李道年问。 “你好。”唐渝礼貌道。 可化实后的胡雯不动声色,只静静弹着琴,沉醉其中。 他们不敢靠太近,怕她突然发疯,可几次喊话,她都不回应,只顾着手上的动作。 两人面面相觑,李道年默默把手伸进包里的星期五。 唐渝连琴房门都没关紧,防止她突然伤人。 “胡雯,我们能谈谈吗?”唐渝又柔声问。 胡雯好像是见他们一直聒噪,慢慢转过头来。 这一下,把两人吓的毛骨悚然。 她的眼球凸起,布满血丝! 嘴巴微张,如同只丧尸! 最恐怖的是,她的舌头吊在半空,随着身体耸动,上下晃动! 这一幕吓的两人直大喘着气,不自觉后退几步。 唐渝面色发白,惊恐地看着她又转过头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胡雯继续弹琴,根本不管他俩。 李道年心里大惊失色,这究竟是多么绝望?!! 一般人死后,不会保留死前的状态,而是不自觉呈现出自己心中最近比较舒服的面相和体征。 因为他们死后还有一点人性,知道要舒服。 就像朵朵,因白血病而死,但死后却很可爱。 胡雯这样,是她死时绝望至极,没有一点留恋,只有恨! 所以才保留了死时的状态!她根本不在乎这个! 李道年抽出剑,退到门前,警铃大作。 化实大约是38分钟,他准备等她弹完再和她说话。 “她弹的是《大海》。”唐渝轻轻拉住李道年的小臂道。 “大海?” “本来叫《叹息》,李斯特的,因为音乐像波浪一样起伏律动,所以也被人称《大海》。” 李道年仔细听了听确实好听,真如大海一样! 让人畅想起沙滩边的海浪。 她弹这个干嘛?他心生疑窦。 猛地,手机一阵震动,音乐响起。 有人打电话了! “唐渝帮我接一下。”李道年拿着星期五指着胡雯,腾不出手。 唐渝赶忙把他手机掏出来,接通了。 是李翔伟。 “喂!李道年,马姐刚打电话说,胡雯的骨灰盒失踪了!” “啊?!”两人同时被震住了。 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弹琴的胡雯轻轻说话了: “张睿,这是第四天了……” 第83章 她是个角色 这一切来的太快又太突然了。 就在他们还没搞清胡雯在这儿弹琴的状况的时候,李队的电话又打来了。 胡雯在家里的骨灰盒竟然失踪了!!? 而且她刚才说了句:“张睿……这是第四天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胡雯的样貌可怖,保留着死前的面貌,昭示着她死前的绝望。 她转过头后,继续心无旁骛地弹《大海》。 “好,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李道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胡雯的动作,答道:“这儿有点情况,待会儿说!” “好。”李翔伟答道,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有危险随时打电话。” “嗯。” 说罢,对面主动挂断了电话。 李翔伟知道他们可能碰见鬼了,而且正在抓鬼的关键时刻,不敢再多打扰,免得分心。 唐渝重新把手机塞到李道年裤兜里,道:“现在怎么办?” “别慌,”李道年镇定道:“她手无寸铁,打不过咱们的。” “胡雯?”唐渝又轻声打招呼道。 可她完全不理睬他们,视若无人一般,只顾着手上动作,不断按下琴键。 “要不要围点红绳?”唐渝担心道。 “没用的。”李道年说:“她已经化实,短暂拥有了肉体,红绳困不住她。” “哦。”唐渝忐忑地点点头。 “等她弹完吧,看她弹完之前是不准备说话了。”李道年举着剑,毫不放松警惕。 “唐渝,你来我包里拿个东西。” “啥东西?”唐渝在桌上放的挎包里摸索着。 “就那个木棍,小心点,有一头开了刃。” 唐渝摸到一个硬硬的木棍,手摸上去表面粗糙,凹凸不平,好像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树枝。 她一把抽出来,借着月光打量。 一个不长不短的树枝,一手就能握住,重量适中,有一边顶部开了刃,磨的极其锋利。 “这是我前几天给你做的,还没做好。”李道年说。 唐渝晃了晃手里的半成品,觉得有些搞笑(虽说这场合不太应该),她道:“你这是做的剑吗?” “对啊,有一边还没开刃,我斧头坏了,网上新买的还没邮过来,这个先将就用吧。”李道年撇头说: “就用锋利的那边。” “嚯!”唐渝掂量掂量:“这么好的木头哪找的?” “咱学校后山砍的。”李道年说:“这条贼适合。” “还真是。”唐渝看着手中的桃木剑雏形,已经能看出大概形状。 只要再打磨一下,还真和他手中的星期五差不多,只是现在光秃秃的,没镶嵌任何挂件,没那么多buff。 她想起学校后山那片桃木林,本来是老乡自家的果园,后来学校收购了半座山,当做学校景观,据说还准备在半山腰建座观景台。 但因为秋天老是有学生上山偷果子,再加之有些情侣晚上偷摸摸干坏事,就在后山设了个保安亭看桃林。 “保安没发现你?”唐渝很好奇。 “发现了啊!”李道年复述着当时刺激的情况:“我跑!他追!还好我身手矫健,拿着这枝子翻墙就跑了。” “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大爷好像还绊了一脚。” “那你啥时候得掂箱牛奶给他赔赔罪。”唐渝忍不住笑了。 “主要网上买的,我怕形状不好,还是实地观察下比较好。”李道年解释。 “嗯,”唐渝笑着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估计上辈子是个木匠吧。” “哈哈,”李道年笑道:“我爷平时在家就喜欢做点东西,工具我从小用到大,唯手熟尔。” “还有传承啊!”唐渝惊讶。 李道年笑呵呵道:“对!啥时候把你带我家看看,我们家家具都没买过。” “好。”唐渝答应,在心里默默记下,想着自己家有啥好玩的,能让他也过来看看。 难不成说我家猫会后空翻?关键是我妈对猫毛过敏,家里也没养猫啊。 短暂的嬉笑后,两人正正神色,看着胡雯继续弹,霎时有些尴尬。 额……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家了…… 一个鬼活生生坐在那里,面相恐怖,舌头外吊,都能直接拉过去当恐怖电影演员了,连化妆都不用。 他们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如果胡雯真的还有思想的话,肯定要留点地方吐槽他俩吧。 看着她那恶心的样子,两人最开始都被吓到了。 但反应过来后,手上有那踏实的握持感,再加之聊了几句闲篇,人好了许多,敢上前靠近几步了。 两人肩并着肩,慢慢挪动步伐,他拿着星期五,她举着半成品,氛围极其微妙。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了。 唐渝不是那种只好看的花瓶,体能极好,光李道年就能给她几个称号。 游泳小能手、翻墙皇后、高铁追逐者、人熊死对头。 她也不是第一次拿这样的利器,在青唐山,唐渝随手拽起清兵遗留的刀就开始狂杀,也是个角色。 这种感觉极妙,唐渝也理解了为啥男生们喜欢看那些热血的动漫和番剧了。 握着剑在手里,身边有和你廖力同心的队友,甚至是心上人,那不得颅内高潮,豪气丛生啊。 唐渝郑重道:“小心了!大海要弹完了!” “好。”李道年默契地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包围住钢琴。 最后几声如同波涛般的音乐落下帷幕,仿佛汹涌的海浪逐渐平息,整个琴房归于寂静,只能听见两人挪步的摩擦声。 胡雯静静放下双手,合上琴盖,这时候终于看了他们一眼。 “胡雯,我们是来帮你的。” 李道年放下星期五示好,却使了个眼色让唐渝继续在她背后举着。 唐渝点点头,准备随时朝她脖子上砍去。 胡雯听到这话,用布满血丝外凸的眼球看向李道年。 接着,她的身影猛地消失不见! 我靠! 在李道年眼中,她是直接变没了。 唐渝没反应过来,只见胡雯站起身,瞬间就从李道年身体中穿了过去,然后跑向后窗。 “她跑了!”唐渝指着胡雯逃跑的方向。 “我去,被耍了!”李道年赶紧从兜里掏出墨镜,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俩人飞速冲过去,却看她直接跳下窗,顺着小道跑了。 当胡雯那披散的头发最后一次出现在黑暗的拐角后,俩人都傻了。 妈的,没逮住! 第84章 画在心里 事情发生的太快,任凭谁都反应不过来。 她竟然连化实的38分钟都没持续到,主动解除效果,然后跑了! 唐渝是阴阳眼,分不清化实和鬼的区别。 就在胡雯冲向李道年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斩过去,谁知她竟从李道年体内穿过去了。 她这时才意识过来,胡雯又化成鬼跑了。 两人茫然地扶住窗台,看着漆黑的街巷,全然找不到她的身影。 她跳到学校外,然后飞速跑进居民区,消失不见了。 这他妈上哪儿去找,村子里的羊肠小道纷繁复杂,黑咕隆咚的,怕是真犹如大海捞针。 唐渝心里失落又尴尬。 歪日!刚才烘托好的那么燃的气氛一下被浇灭了。 本来想着能和他迅速解决然后美美回去交差呢。 现实给了她沉痛一击,她看向李道年,看他愁眉苦脸。 她还说这次合作能体现出他俩心有灵犀呢,回去好好给室友吹吹,结果配合稀烂。 “咋办?”唐渝小声问,是不是自己反应太慢拖了后腿? 李道年尴尬笑笑,看出她的窘迫,安慰道: “没事,不怪你。” 可他心里在流泪,一个下午和晚上全他妈的白等了! 还想抓住胡雯亲口问问呢,你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都这么烦我们吗?化为鬼了,跟他妈还有灵智一样,撒腿就跑! 他心里吐槽着,是不是其他同行传出的不良风气,难道鬼界也有小报了?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们确实是好人啊! 可惜万千心思说给空气听,失手了就是失手了。 唉……罢了罢了,就当今天来约会了。 “走吧。”李道年悻悻然收起剑,锁上门,带着唐渝出校去了。 在路边等车的途中,两人随便进几个巷子看了看,果然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她死在琴房,按理说走不远吧。”唐渝说。 “是啊,耐不得她跟咱们捉迷藏啊。”李道年看了眼黑漆漆的巷子叹口气。 “没事,”唐渝强颜欢笑,碰了碰他的手臂:“大不了下次再来嘛!胜败乃兵家常事!” “对啊!”朵朵说:“姐姐说的真好,哥,你已经很棒了!” 李道年戴上墨镜,想好好抱抱乖乖朵朵。 车来了。 两人上车,赶向李队发来的小区位置。 胡雯没抓到也不要紧,现在还有一个线索,她的骨灰盒突然不见了。 谁会偷她的骨灰盒,必定和这件事息息相关。 这也表明她的死确实不简单,从半夜弹琴,不理他们都能看出,她一定有事瞒着。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唐渝扭头看向李道年的侧脸,发现他正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忽然他有所醒悟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说: “我好像知道她那话啥意思了。” 唐渝静静听着。 “你看啊,这琴声在昨晚咱们和马姐谈话的时候已经有两天了,算上昨天和今天,那不就是四天嘛。”他说。 “是啊。”唐渝恍然道: “可她和张睿那人是什么关系呢?她说已经四天了,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约定啥的。” “谁知道呢。”李道年哈了口气,窗户上蒙了一层白雾。 接下来,一路无言。 唐渝闲着没事就看他在那儿画画。 李道年哈口气,然后画几笔,最开始画了个小人,然后是黑板,最后添了个马尾辫。 唐渝一下就知道了,他这是在画她,是今天自己在台上解题的画面。 她心里很欣喜,却也不打断,也不想问,怕问了他就不画了,只装作不在意地往那边瞥。 他又画了个人,应该是他,又添了个小姑娘,这是朵朵吧…… 画的不算好看,但还挺有意思的。 三个人站在那里,傻傻呆呆的,跟一家三口一样。 他画这个干嘛?是在畅想着什么吗?唐渝心里开始瞎想。 到了目的地,画已经丰富了很多,有粉笔,有公式,还有一些小人。 李道年见到目的地了,就准备伸手把窗户擦净,却被朵朵拦住了。 小姑娘轻声道:“哥,你别擦呗,姐姐喜欢。” 李道年低头微微一笑,默不作声,也不看唐渝,打开门出去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唐渝在看,这就是生活中的小浪漫,要寻找一切契机给你正追的女孩儿心动的机会。 这也是种小暗示,说我心里有你。 女孩儿嘛,都爱多想,想着想着就当着了,就会处处在意他的关心。 唐渝下了车,恋恋不舍看着车慢慢远去,窗户上的三个小人也逐渐飘远。 她心里知道这画存在不了多久,一会儿就消失了,可就是耐不住的在意。 李道年这画哪是画窗上了,分明是画她心里了。 两人站在小区楼下,给李队发了个消息,说他们到了。 李翔伟回复:你们在门口等着,我下去接你们。 等他下了楼,看见两人的身影后,急切迎了上来: “琴房那里怎么样?你俩没受伤吧。” 李道年简短向他汇报了一下,说到最后,总而言之,就是胡雯跑了。 没说那么多细节,特别是俩人腻歪在一起学琴,这说出去怕不是李队要质疑他们的专业性。 李队没说那么多:“下次再试试吧。” “好。”李道年感激地应道,很高兴李队没质疑他们。 其实也没可能质疑,他在鬼界的人脉也除了那个金盆洗手的老师傅,也就剩他们两人了吧。 且行且珍惜吧,他俩毕竟也算是人才。 李道年不要脸地想着。 “这边怎么回事?骨灰盒怎么会消失了呢?” “马姐说她下楼买电池,可能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结果一回家,骨灰盒就突然不见了”李翔伟对两人说: “屋子里哪里找都找不到,她家是钥匙锁,除了胡雯和她,没人会有第三把钥匙。” “骨灰盒要不是出灵异事件了,要不就是有人偷了,所以我叫你们赶紧过来。” “这样啊。”李道年点点头:“电梯里有监控吗?” “有,”李翔伟说:“我已经联系了物业人员,他们正从家里赶过来。” “如果真是人偷走的话,直接查监控就能找着。” “好,那咱还是先上楼看看吧。”李道年说。 上电梯时,他瞥见唐渝用右手在左手心画着什么。 好像是那副画。 李道年知道以后送礼物该送什么了。 第85章 永远看不到的信 马兰家住10楼。 等三人再次见到马姐的时候,只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屋内冷清至极,没有一丝人气,腐烂长霉的水果堆在桌上的塑料袋里,剩菜碗散发着难闻的油气,干瘪的米粒挂在碗壁上。 空调上的绿萝也蔫了,就跟马姐一样,没有生气。 各种胡乱的生活用品和衣服一股脑堆在沙发上,几乎没有空间供他们坐。 李道年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胡雯的遗像。 这遗像是黑白色,胡雯是短发,笔下那抹黑痣很显眼,看着比刚才在琴房那死样神色好多了。 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是至少敢看了。 她面前摆着四个小碗,里面分别是红烧肉、牛肚丝、炸带鱼、青豆芽,以及一个香炉。 这应该是她的贡品,香炉里香灰浅浅一层,还插着三根断香。 摆在贡品和遗像之间的骨灰盒果然不见了。 只留下两边的电蜡烛幽幽闪着。 “马姐,这怎么回事?”李道年轻声问。 马姐带着未尽的泪水道:“有个蜡烛电池没电了,我想着下楼买俩电池,给她换上,一上来骨灰盒就没了。” “有人进家了?”他扫视了一周道。 “不知道。”马姐啜泣着说:“家里钥匙只有雯雯和我有,”她抬起头,满怀希冀道: “是不是雯雯她回来了?她是不是还活着?” 看着马兰那悲催的表情,唐渝叹了口气。 李道年觉得她疯了,人都烧成骨灰了怎么还能复活,这是爱的太深,有些魔怔了,竟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想起刚才还和他们见过面的胡雯,毫不留情道: “不会,不可能。” “那要不就是见鬼了。”她说。 还真别说,这话提醒了他们两人,唐渝和戴上墨镜的李道年开始在房内四处察看,看看是不是有鬼。 如果有鬼的话,那多半就是那个张睿,胡雯和他肯定是脱不开关系。 可去厨房,客厅,厕所,都看了看后,发现没有任何鬼影。 “马姐,我们能去卧室看看吗?”李道年指着那间房门道。 “那是雯雯的房间。”马兰点点头。 李道年和唐渝进到胡雯的房间里,“咔哒”打开灯,发现竟是如此的简朴。 灯光灰蒙蒙的,一看就是灯罩里进了不少灰。 床铺是简单的单人床,枕头搁在叠的整齐的被子上。 都是些简单的花纹,就像李道年奶奶每年在织布机上织出来的老款式,简单的条纹花色。 床边是个床头柜,柜上搁着台灯和几本英语书,都是高一到高三的英语必修选修课本。 唐渝上前打开柜门,发现里面是校服和其余一些冬装,没有鬼,向李道年摇摇头。 他低下身子,猛地朝床下一看,准备把鬼吓一跳。 但仍是空空如也,他没吓到鬼,鬼也没吓到他。 “哗!”唐渝又迅速把窗帘拉开,露出外面的小区夜景。 两人在几十秒内迅速地把屋子排查了一遍,终于确定,没有鬼在里面藏身。 最后,他们把目光转移到窗户旁的书柜上。 这个书柜非常有意思,上面竟然搁了一个老式电视机,就是要机顶盒或者天线那种。 在老家他们叫大屁股电视,李道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电视机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还能见到。 书柜和书桌是一体的,上面除了电视外,还搁着台灯,笔筒,新的作业本和一个感冒药。 书柜里搁的书竟然全是学习类的书,没有一本课外书。 随便看几个就一叶知秋。 《英语高考必备》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理化一系列。 《一遍过》 《高考优秀作文赏析》 净是些有助学习的书籍,看到这些,两人心里就微微波动。 这些封面熟悉的要命,那些配色光看一眼就能回忆起高中时光。 但最显眼的不是这些,而是右边的书架上搁着的几个碟。 一共有四个,都是些电影。 《肖申克的救赎》 《泰坦尼克号》 《疯狂的石头》 《海上钢琴师》 碟盒的封面有些发黄,看上去都搁好久了,除了那个《海上钢琴师》新一些,其余的感觉都上了年月。 “知道这咋看不?”李道年抽出《疯狂的石头》笑着问。 “我这会不知道?”唐渝指了指机顶盒,“不就是把碟放进去读嘛。” “咱俩不都一样大?我就比你小两个月,小时候我们放英语听力还是磁带呢。” “还挺有生活嘛。”李道年说:“你喜欢看电影?要不啥时候咱去看看呗?” “不错。”唐渝点点头。 “李道年!物业的人来了!”李翔伟在屋外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诶!”李道年应道:“唐渝,你在这儿歇会儿吧,都累一天了,就去看个监控,我去去就来。” “那……”她本想和他一起去,却被他的摆手打断了。 “好,”唐渝说:“有问题打电话联系我吧。” 李道年已经有些疲惫了,这还是在琴房浅睡了一觉的结果,这些跑路的事能歇就歇吧。 他现在莫名有种和唐渝组队打游戏的感觉,要合理分配每个队友的时间。 随着门“嘭”地一声,整个屋子里就只剩唐渝。 李道年和李队马姐跟随物业人员一同来到监控室。 调取了刚才马姐下楼和骨灰盒消失的时间。 他本以为会没有结果,但出乎了他的意料,监控竟拍的清清楚楚! 就是张睿! 而且是活着的张睿! 马姐颤抖地喊道:“我认识他,他就是雯雯班里的!是个哑巴!” 李道年和李翔伟面面相觑,他们今天刚在学校了解过这个哑巴的事,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 只见张睿骑着电动车躲在楼下的树荫里,他看到马姐出门后,立刻灰溜溜地走进了楼道。 切进电梯视角,张睿直接按下十楼直奔目标。 五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大楼门口,这次没有走电梯,而是下的步梯,肯定是害怕和马兰迎面撞上。 他手里捧着骨灰盒,轻轻放到背包里,然后骑着电车从另一个小区出口走了。 往前调监控,发现张睿从中午十二点多就在这里等了。 这次偷骨灰盒是次有预谋的行动! 关键是他竟然有马兰家的钥匙,钥匙很可能就是胡雯生前给的。 “马姐,他为什么会偷胡雯的骨灰盒?你知道他们从前有什么交集吗?” 马兰只六神无主地定在那里,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人了就简单多了,”李队点点头: “所里大部分人都下班了,明天我一早就调取街道周边监控,肯定能很快找到他问出个究竟。” “时间已经晚了,马姐,李道年你们就先回去吧,放心,在寻人这方面没有难度,一定能找到。”他安慰道。 马姐只默默点头,她想现在就抓到他,问他个究竟,可她知道,今天已经够麻烦他们了。 “好。”她呆滞地喃喃道。 说着,李队就没再上楼开着车回家了。 李道年和唐渝说了这些事,带着她也回学校了。 可他却发现唐渝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很迷茫地望着车窗外。 唐渝眼神呆滞,好像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是太累了?”他柔声问。 唐渝摇摇头,极具悲情地望着他,轻声道: “李道年,我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 “什么?”他一头雾水。 “下车说。”唐渝说完,闭上了眼。 下车后,两人沉默地往操场走去。 李道年知道他去查监控把她留在房间里时,她一定经历了什么。 在寝室挂了个名后,两人又来到操场上散步。 唐渝一直有些不开心,直到来到操场上坐下后,才伸手拿出一张碟盒。 《海上钢琴师》 “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李道年惊讶。 唐渝打开碟盒,里面竟搁着一个信封。 信没封口,她抽出几张信纸: “你看看这封信吧,看完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道年拿起信纸,和唐渝坐在一起,开始看。 信是哑巴张睿写的。 ………… 胡雯的妈妈: 这是一封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的信,雯雯的死你也许到死都不会知道怎么回事…… 第86章 绝望的灵魂 ………… 胡雯的妈妈: 这是一封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的信,雯雯的死你也许到死都不会知道怎么回事。 你会无数次翻开她的作业本和习题册,却一次都不会打开这张碟盒。 但如果你看见了,我就让你知道全部,让你知道这么多年你带给雯雯的绝望。 我就是张睿,你骂祖宗十八代的那个哑巴。 咱们在学校见了好多面吧,你从来不在意我这个哑巴,你眼里只有优秀,不断逼她优秀。 你怎么可能会在意我呢? 两个月前,我和雯雯在家里看电影,这张《海上钢琴师》是我送她的,雯雯后来告诉我,你根本没发现。 多可笑,就三张碟片,你竟没有发现多出了一张,因为在堆积如山的练习题中,这几张碟片完全不显眼。 可你知道吗?雯雯曾经把那三部电影看了多少遍吗?这是她在那个房间里唯一的娱乐。 她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她不会操作鼠标,她不会打字。 班里面用扑克牌来选座位时,雯雯她竟然问有没有十五这个数字。 周末我偷偷带她出去喝奶茶时,她才第一次知道手机支付怎么用。 我们拍照,她找不到相册,连滑动解锁都不会。 海绵宝宝、喜羊羊、这些人人都知道的东西,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你总是说她腼腆,胆小,你怪她不和班里人接触,不和他们聊天。 你来告诉我,她要说些什么?难不成她和别人聊三角函数,聊英语单词? 确实,让她聊的话,她也只能聊这些,因为她的世界只有这些。 胡雯一直活在你一手打造的监狱里,你却浑然不知。 她房间里的那个老旧电视,就是她唯一的窗口,从小到大,她在深夜里看了无数遍。 这张碟是我给她买的,是她人生中看的第四部电影,也是最后一部。 你仔细回想下,她还接触过什么外界消息吗? 开家长会时,老师说看新闻有助于提升政治成绩,你才在她回家住的那短短一晚给她听新闻广播。 你会指望她听懂什么? 互联网?人工智能?会议精神? 这些词对雯雯来说,简直是从异世界来的,她不理解,看一万遍解析都不会理解的。 你给她打造的牢笼,从一出生就开始了。 家里那老旧电视她爸爸早想换了,可你却执意不让换,大吵大闹,说小孩子要从小抓起。 这话是雯雯原封不动对我写的。 你强逼着丈夫不给她买任何好玩的,哪怕是一个玩偶呢?哪怕是一本小说呢? 从小长大的她没有任何快乐,你说要让她唯一感受到有意思的东西就是学习。 生日雯雯没有期待过,她知道你要给她送什么,无非是些练习册,或者几根笔。 她的同学不愿意理睬她,她连动画片都没看过,好像只会写题。 雯雯的性格从小就定下了,你却不知道成因。 从小,你就会不停问雯雯的老师们她的学习状况,让老师多关注她,多提问她,甚至给她多布置点作业。 当她站起来支支吾吾的无数个瞬间,嘲笑声不断地扎着她的心。 “她长的跟个日本鬼子一样。” “怎么连个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个只会写题的傻子。” 你规定她放学回家的路线,甚至不让她多偏离一米。 你会第一时间拿到她的成绩单,对比,分析,斥责。 你会逼着她爸带她去补习班,可情愿的只有你一个。 她没有零花钱,想买任何东西都要给你报备。 你送给她一根跳绳,让她锻炼身体,记得吗?她就是拿那根跳绳吊死的。 胡雯爸爸他实在受不了你了,他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最终离开了你。 那时候雯雯已经两岁了,可她还只有那三张碟,连台都搜不了。 法院把雯雯判给了你,现在看来,就是判给了死刑。 你变本加厉,对她更加严格,检查她的日记本,放学偷偷看她有没有跑出去玩。 有次雯雯爸来找她,你发疯似的在餐厅把他俩拉开,对着她爸怒吼,回家后,一个劲的教育她不让她再犯错。 她是个人,她会不知道好吗?可她只能选择隐忍。 上了初中,她几乎不与别人交谈,只埋头学习。 不是她想学,你现在逼她已经没用了,她已经在你的牢笼里出不去了,她的生活只有那些题,她还能干什么呢? 到高中,你听说艺考能让她上个更好的学校,就让她学钢琴。 班主任问我们所有人,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想学习什么专业。 我看到她的眼里是迷茫的,她不知道,学校外的世界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终于,她的生命里多了另一个东西,音乐。 虽然你的出发点是考学,可等她学会后,她发现,不同的谱能弹出不同的音乐,这比写题更有意思。 除了高考那首《弄臣》她会自己找些好听的音乐,这也许多少给了她慰藉。 也许此时她还有活路,可是你步步紧逼。 你来到学校里食堂工作,你不满足于远距离的操纵,你要更近一些。 吃饭、上课、运动,好像雯雯的一切被你监视才有安全感。 高中班里同学已经不再欺负她了,可她自卑,敏感,班里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她妈。 大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你又给了她一个妈宝女的形象,大家更不会理睬她了。 成绩单贴在楼道,雯雯从来不敢出来,她怕遇见你。 你觉得当一群学生围着你的时候,她们不会对雯雯想些什么吗? 她的成绩为什么不自己看,而是让你来挤着人群看呢? 雯雯从来没旅游过,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研学时去的横沙县。 我能感觉她很开心,她告诉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大山,她第一次觉得这么不受束缚。 她觉得自己往大山里走去就再也没人管的到她了。 雯雯就是这样一个,不太好看,敏感,胆小,没见识的人。 你却好像还很满意,狗年串亲戚时眉飞色舞地分享着她的成绩,手里拿着走出门就要交给你的红包。 这就是真实的她,是你教育出来的她。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如果你看到了这里,你会想,怎么雯雯从没表达过她的想法?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给你说过这件事,你把她逼得太紧了,为什么她不反抗呢?甚至不愿和你吵一架? 她试过,小学去商场路上的那个夜晚,初一时你和他爸离婚的那个中午,中考后,她被你困在家的那一天。 她崩溃过,怒吼过,可你无动于衷,她最终麻木了,妥协了,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绝望的灵魂。 她的自卑和怯懦让她没有抛下一切的勇气,只能按照你的规划,如同只丧命鬼一样,行使你的计划。 上了高中,她就沉默了,她对一切无感,只埋头。 但至少多出来了我和音乐。 我可怜她,我喜欢她,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 可你把这一切也给掐断了。 我们说话只敢悄悄传纸条,她太怕你看见了,她太害怕你了。 我们只敢体育课偶尔避着人装作陌生人说几句,我在沙土上写简单的字,她嗫嚅地说几句话。 她时常张望,她担心你的影子出现。 两个月前的周末,你说你有事,要晚上才能回家。 我带给雯雯这张碟片,她用尽今生最大的勇气才把我邀请过去,我们坐在一起看电影,你却突然闯进来。 雯雯哭着鼻子给你解释,你却不听,拿起书本和碗就砸我,一边砸一边骂: “他就是个哑巴!你看上他哪一点了!他长的这么恶心,学习成绩肯定差!” 碎片把我的胳膊划伤,你不停骂我,把我赶出家门,说我是哑巴,说我长的难看,说我没上进心。 你骂在我身上,何尝不是骂的雯雯。 这些刺痛的话语,她从小到大听了不知多少。 出门前我丢给你张纸条:“你不能再这样管她了。” 你没听,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可我们所有人都错过了。 你怕她恋爱耽误学习,疯狂地监视我们,给老师提议换座位。 还查到每晚她练琴时,我借着走读生的身份提早下晚自习,然后偷偷从后面的梯子爬到楼上和她汇合聊天,陪她练琴。 你自作主张把梯子砍断,在围墙上偷偷粘上玻璃渣。 就那一小时你也不放过,雯雯说她就那一小时能和我说说心事。 她时常会哭,她很久没在你面前哭过了吧,因为她不爱你,她恨你。 她会在你面前表现无所事事,因为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被发现后,雯雯再也不敢和我说话,她怕我受伤,琴房我也上不去了。 你让她把所有窗帘拉开,在她练琴时你也可以随时来探查。 她拉开了,也再也没有一个人的空间。 雯雯两个月很少和我说话,我不知道她心里经历了什么,可能是最后的绝望。 在那个夜晚,她还是死在了琴房里。 用的是你强迫她每天锻炼身体的跳绳。 我最喜欢听她弹的《大海》,这是她偷偷学的,只在我面前弹过。 她说,等她生日前七天,要每天给我弹一次,然后让我给她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她马上生日了,你记得吗? 呵……你的练习册买了吗? 她死前的下午,把家里钥匙偷偷塞到了我的包里,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雯雯没看过什么好看的,没玩过什么好玩的,她告诉我,她想看看山川湖海。 我纠结了一星期,我知道她的意思了。 《大海》 她也许想去看看大海吧,大海辽阔,没有任何人能困得住。 她被你困一辈子了,死后不会再想待在你的手掌里,她想自己能随风飘散,想散入汪洋。 如果你有机会问她,下辈子还认你当妈吗? 我替她回答:“不会的!死也不会的!” 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也许就是带她最终逃离你吧。 她的骨灰,你永远找不到了,我会带她去海边,让她永远逃脱你。 当然了。 这是一封你也许永远也看不到的信。 我祝你心里受到创伤,投胎一万辈也别生孩子,雯雯已经是悲剧了。 这些东西都是雯雯哭着给我讲的,我记下来的只是她长达十八年人生的缩影。 这是一场漫长的桎梏和煎熬。 是我写的,也是雯雯给你写的。 我把它藏在这里,你看到或看不到,我都不在乎了。 我的身世没好到多少,但我至少能感受到爱,也有勇气爱别人。 没人敢骂一个刚失去的女儿的母亲。 那交由我来吧。 就是因为你,雯雯才死的! 你不要在学校门口哭天喊地了,你的哭声只会让雯雯恶心! 你就是个尖酸刻薄,心理扭曲的女人! 你是个把自己女儿逼死的杀人犯! 接下来,我要带她去海边了。 你最好不要拦,如果还有一点良知的话。 让她逃脱你吧。 ………… 看完信后,李道年和唐渝相视无言,沉默良久。 唐渝是看的第二遍,但仍然震撼。 她是无意翻找碟片看到的这封信,它就藏在《海上钢琴师》这个碟盒中,是张睿送给她的礼物。 他并没有直接选择给马兰。 也许这才是残酷的惩罚,让她一辈子都活在不知道女儿因何而死的猜忌中。 如果她有一天七老八十了,才无意中翻开碟片看到这封信,那会崩溃死的。 时间越长,那最后的真相越刺痛她。 这是一个跨越时间的定时炸弹,张睿要让她对女儿的残忍加倍奉还到未来的马兰身上。 看完后,她微微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来马姐还是瞒了咱们啊。”李道年轻叹一声。 “胡雯这姑娘真可怜。”唐渝心疼道,把信收回了信纸里。 “她也许猜到这种可能,但下意识的逃避,所以才瞒我们了。”他说。 “那胡雯得有多绝望,竟然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唐渝想着胡雯上吊的那个夜晚。 她的心会有多么痛,多么无助。 “李道年,”唐渝把手搁在她肩膀上问:“咱们现在到底该告诉她吗?” “唉……”李道年叹口气,拉唐渝起身:“很纠结,我现在甚至都不想让张睿被抓住。” “也许胡雯的骨灰飘入大海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唐渝实际上是个很感性的人,也很直接: “咱们别让他们抓他了好不好?” 李道年无奈摇头:“没用的,张睿是不可能逃过去的,只是希望他能快一点。” “那这信?”唐渝蹙眉看着《海上钢琴师》的封面道。 “我明天给她送过去吧,先不告诉她,看看张睿最后的结果,如果能借此帮一下他也好。” 李道年和唐渝往回走。 没想到整件事不是什么计划缜密的谋杀,不是什么烧脑的密案。 竟只是这样一个长达十几年慢慢造就的悲剧。 真相总是这样普通又疼痛。 唐渝一路欲言又止,直到寝室门口才讲出口: “明天出来吃早饭吧,我请你,我脑子很乱。” “怎么了?”李道年察觉到她受这个信的影响太大了。 她肯定有很多要和自己说的话,心里的纠结和伤感一个人消化不了。 “就是这个……太悲剧了……”唐渝噎住了。 李道年轻轻拍她的肩:“世上没那么多悲剧的,有人爱你。” “我知道。”唐渝低下头说。 “打生桩那哥们还需要咱们去拯救呢,别丧气啦!”李道年拍了下她的肩: “那我明天等你给我发消息。” “嗯,”唐渝淡淡一笑:“拜拜!” 阳台上,看着李道年走远,唐渝刚才有句话没说出口。 她当时想回句:“也有人爱你。” 第87章 早餐 李道年很久没起这么早过了。 七点半,唐渝一通电话把他叫醒,在寝室三人一众懵逼的眼光中出了门。 唐渝今天把头发散开,不再梳马尾辫了,还真是限定皮肤。 两人衣服和昨天的一样,都没换。 白毛衣和红毛衣。 严格意义上,这两件毛衣都是唐渝的,不过那晚处理完水塔的事后,她把这件白毛衣送给了李道年。 合身的要命,穿上去暖和的不行,李道年一般是对穿着不在意的人,但这衣服他是真喜欢。 她拉着李道年打车往城里的一家早餐店,唐渝说这家早餐做的好,而且便宜。 早餐店位置偏僻,是某个小区的楼下,李道年想知道她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唐渝答:“我有个自行车,平时没课了我就喜欢骑着四处转转,这附近我都很熟悉。” “牛。”李道年竖起大拇指,怪不得唐渝透着股阳光气呢。 两人往门外的棚里一坐,开始边吃边聊。 他们点了两个肉包,两个菜包,两个茶叶蛋,和两碗小米粥。 一共才花11块,李道年去端饭的途中,唐渝就给钱付了。 久违地吃到早餐,李道年感觉胃里暖暖的。 “昨天晚上回寝室我跟路杰聊了聊。”李道年说: “我告诉他,已经把工地的鬼送走了,这两天太忙,小鬼的事暂时腾不出手。” 唐渝喝了口粥,点点头。 “他很慌,说情况很紧急,加钱也行。”李道年掰开茶叶蛋给她递过去:“然后给我发了一万五千块钱。” 唐渝拿着鸡蛋的手定在空中,心里受到极大的震撼: “这么多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他们除小鬼。” 李道年淡定一笑:“这是处理工地鬼的报酬,谁去给他们除?!先把生桩这事弄清楚再说。” “对了,我分你一半啊,你功劳极大,真是帮了不少忙,我算算啊……一万五,除以二等于……” 没等李道年算完,唐渝就笑着脱口而出: “七千五!谢谢师傅啦!没想到跟着你还真能挣到钱,嘻嘻!” 看着唐渝开心的样子,李道年感受到极大的满足感。 我这他妈的才是追女孩儿的最高境界,为她花钱算什么,我这是陪她的同时一起把钱挣了。 他妈告诉过他,如果谈恋爱过年把人家女孩儿领回家,那她和老爸还得给姑娘钱呢。 所以老妈警告他,一定要找个好女孩儿,找个能结婚的姑娘,这样把钱给自己人也不心疼。 李道年就有这感觉,这钱给唐渝一点不心疼,跟给自己老婆一样(他有这个信心)。 关键是人家对自己好啊,吃饭啥的都不让自己花钱,送衣服送围巾,我咋能亏待她了,而且她确实也帮了大忙。 “嗯,加油干!”李道年贱兮兮地给她鼓气:“干的好了,以后薪水会更多!” “怎么感觉跟公司画大饼一样。”唐渝擦了擦嘴角的小米,笑道。 “咱公司就俩人,我是老总,你就是副总。”李道年说:“画什么大饼?有我的,就有你滴!” “好。”唐渝高兴地点点头:“这下到过年都不用要生活费了,回家我爸妈肯定夸我懂事了。” “你跟他们说了?就是跟我一块儿抓鬼的事。”李道年好奇道。 “说了啊,但肯定不能说捉鬼,”唐渝眨眨眼: “我要是还神神鬼鬼的,他们又该怀疑我犯病了,特别是我妈,她是心理医生,我自小有阴阳眼,给她说了好多次,她都觉得我有病,高中之后我就不再说了,她就说我病好了……” “这……这是亲妈吗?”李道年笑了:“那你咋说的?” “我就说,我跟着你拍片,你不是编导专业嘛。”唐渝说。 李道年大惊失色,看了眼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什么拍片?你说清楚!为师可是正人君子!” “哦,”唐渝反应过来了:“你们学好了,不就是去拍什么宣传片,婚礼纪念片吗?” “对,是这个片……是这个片啊……”李道年擦汗。 “不然你以为什么片?”唐渝邪魅一笑。 “我就以为的是这个片。”李道年义正言辞。 “装屁呢!我就不信你不看,我们女生也看呢。”唐渝淡定道。 “那啥时候交换一下。”看她不装了,李道年还矜持个屁。 “滚!”唐渝被气笑了,腮帮里的韭菜鸡蛋差点喷出去。 这种话题浅尝辄止就好,接下来就开始聊正事了,不想看的读者跳过(瞎几把说的)。 “那你总该给他答复吧。”唐渝说。 “是,肯定不能拖太久,我想着李队长也是个好人,今晚要不就跟他说吧,”李道年答道: “就是不知道他处理胡雯这事怎么样了,我想着这信不给她妈看,给李队看看也行,至少他知道真相了,不用再来回乱跑乱猜了。” 真是言出法随,这刚八点多,李队竟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李道年把手机摊开给唐渝看,两人都笑了,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起来了吗?”对方问。 “正吃早饭呢。”李道年答。 “行,起挺早。”李队寒暄了一句,正经道: “我们已经查清了,就是张睿,他把胡雯的骨灰盒偷走,而且已经乘火车去平塘市了。” 李道年和唐渝明白,他这是带着胡雯去海边了。 “他下车了吗?”唐渝问,不知为何,她竟有点希望张睿给点力,别被抓到了。 “你也在啊。”李翔伟有些惊讶,怎么晚上走时是一起的,早上还在一起,是同居了吗? 虽然好奇,但年轻人的事嘛,问多也不好。 唐渝只回了句在一起吃早饭就一笔带过。 “我们查清时是七点半,他刚下火车,当地警方和火车站工作人员没来得及抓到他。” “哦,那就好……”唐渝轻叹一声,以为李队听不见,结果真他妈听见了。 李道年在这块儿憋笑,听李队询问: “好什么?这什么意思?” “额……”唐渝尴尬了,看看他又看看手机,手足无措。 见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李道年救驾道:“李队长,我们已经查清了,知道他为什么偷走骨灰盒,并跑到平塘市了。” “真的?!”李队长的语气非常震惊:“怎么回事?” “我现在给你发几张图片,你自己看吧。”李道年平静道。 接着,他就从外套内兜掏出了那封信,拍了五张照片,给李队微信发了过去。 “这是小渝在胡雯的房间的电影碟里找到的,应该是张睿偷骨灰盒时放里面的。” 对方简单翻看着照片沉默了,十几秒后,才道: “我先看看,挂了。” 挂断电话,李道年给他发了一句:下午我要把这碟送回去,先不告诉马姐,至于之后……你们抉择吧。 发过去后,良久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这信很长,看完之后,心情会受到极大的撼动,这个真相到底要不要马姐这个母亲知道,还是由警方来决定吧。 说实话,让他和唐渝来想,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道年苦笑:“看来这事的报酬咱是没有了,马姐除非得知真相才行,但告诉她不一定是好事。” 唐渝了然地点点头,她知道,马兰可能会因为愧疚而陷入一辈子后悔,悲剧已经发生了,如果她再死了,那真就…… 她不同情她,甚至讨厌,看完这封信,任谁都会感到窒息,而胡雯作为当事人的痛苦只会高于他们千倍。 报复她?就连胡雯的相好张睿都没有直接面对,他们就不必做最后的决定了。 “唉……”唐渝顺着口汤咽下茶叶蛋,深深叹口气。 “怎么了?”李道年问:“没必要感同身受,世界上悲剧的事情多着去了,咱们看到了,就当是警示吧。” 唐渝点点头,他所言极是,世界上的悲剧千千万,只是让他们遇上了这事。 “比如说,咱以后对咱们的孩子好点。”李道年又开始占便宜了。 这话说的极巧,咱们的孩子,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我的,更可以是我们的。 唐渝只感觉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什么,但这话挺管用,让她不再想这事了。 “而且,你想啊,咱们过的多好,咱俩住院的时候,我爸妈也来了,世界上还是好爸妈多,”李道年说: “我以后肯定对咱闺女好点。” 刚才是模棱两可,这回可就是开门见山了。 “谁跟你有孩子?!”唐渝歪头佯怒。 “我说的是朵朵啦!”李道年嘿嘿一笑。 “你……!”唐渝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朵朵:???? “我咋成你俩的女儿了?”朵朵突然道。 “呀!朵朵!”唐渝看着从照片里飘出来的朵朵,开心地打招呼。 “姐,你什么时候成我妈妈了?”朵朵疑惑道。 “别听你哥瞎说,他就没个正经。”唐渝编排着李道年。 “哈哈哈。”他只在一旁笑着。 “我早就知道了。”朵朵说: “对了哥,你那天晚上搞发明的时候,就告诉我,说配合你一下,别嫌累,之后奖励让我见妈妈一面,咱啥时候去啊,我想她了。” “额……”李道年看天空:“朵朵,你看天好蓝啊!” 唐渝白了李道年一眼,怎么感觉这人天天逗女孩儿玩呢,逗朵朵也逗我。 偏自己老是中招,有时还贱贱的乐在其中,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代价吗?o(≧口≦)o “哥!你又这样!”朵朵生气了。 李道年戴上墨镜,想起刚才要对朵朵好的诺言,看着她认真道: “最近哥太忙了,之后有时间一定带你去啊!” “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像徐姐姐那次忍不住说话的。”朵朵乖巧道。 “她知道朵朵?”唐渝惊讶道。 “徐双凝啊,她确实知道,也是不小心的。”李道年回想那尴尬的一幕。 “我以为是秘密呢。”唐渝有些失落,她一直以为这是独属于他俩之间的小秘密。 没想到有另一个人知道,还是个女人!还是那个徐双凝! “朵朵,咱别说话了好不好,让俺俩吃会儿饭。”李道年深感不妙。 “不行!”唐渝招招手,要把朵朵搂过来,朵朵也果然配合地钻到她腿边。 “哼!”朵朵朝李道年努了努脸,然后乖乖地朝姐姐笑了笑。 “还有谁知道?!”唐渝怒气冲冲地问。 “还有他住一起的朋友!”没等李道年说话,朵朵就先爆了。 “这么多人!”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说要保护她嘛,怎么能让那么多人知道!” “这不都是不小心嘛。”李道年解释道,招手想把朵朵引过来。 谁知她根本不理他,只把头往唐渝身体里蹭。 完啦! 李道年感觉如同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不认自己了。 “朵朵,你变了。”他捂脸,装作深受伤害。 朵朵真以为他哭了,想过去安慰他,却被唐渝阻拦: “朵朵,别信他,装呢。” 朵朵:“哇,成年人的世界真复杂。” “你还有什么骗我的,说!” “没了,真没了。”李道年感觉自己陷入了信任危机。 唐渝纠缠不止,最后还是他一句好听话终止了质问。 “我确实还有一件事骗你了,我其实觉得你今天没昨天好看,刚我是骗你的,你梳着马尾辫更好看。” 这能让唐渝怎么说,昨天和今天,不还是一个她嘛,这不就是变相在夸她。 “你是不是吃清纯这套?”唐渝窃笑:“快快拿来你手机,让我看看你浏览器,搜没搜这个关键词……” “我要守护我的清白。”李道年搂住手机死活不放。 “嘻嘻嘻。”唐渝边笑边和朵朵在旁边撺掇他。 就在手机落网之际,它又很争气地响了起来。 这次竟是张启明打来的。 “喂?”唐渝道。 张启明听见她的声音,以为他们住在一起: “你俩能来帮忙吗?我又找到那个狐狸的踪迹了,怕她再跑了。” “啥时候?”李道年凑到跟前问。 “就现在。”对方说。 “嗯……”李道年拖长音道。 张启明明白了:“有报酬。” “好,我正好有空。”李道年笑嘻嘻道。 “我给你发位置。”说罢,挂断了电话。 “你有屁时间,你十点不还有课吗?”唐渝睁大眼睛问。 “水课,哪有为你报仇爽。”李道年笑道:“我记得你不是有课嘛,你去上课吧。” 唐渝脸一红,心里大喊“真香”,又想起那支付宝里多出来的7500,乐呵呵道: “上屁,陪你去。” 第88章 是狐狸,不是学姐! 牢大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李道年见过凌晨八点半的平沙市。 以往这个点他还没醒,哪怕九点有课了,那都是八点五十才醒的。 “谁醒这么早啊,赶着干嘛去呀。”邱阳在被窝里用那贼山寨的京腔道: “有对象陪你吃早饭吗?大冬天的还去跑步,哪怕你一百块儿腹肌了也没人看。” 李道年觉得他所言极是,甚得我心。 实际上他们寝室都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作息都非常统一,不会存在谁吵到谁的情况。 今天不一样,李道年竟然破天荒地出来吃饭了,搞得其余几人睡得有点不安稳。 李道年望着窗外的阳光明媚,简单回复着他们的八卦。 唐渝就趁着他没发现,偷偷往他手机那儿瞥。 刚才抢手机计划被张启明打断了,很是让她伤心。 她实在好奇李道年天天都看些什么,但他告诉自己,别看!别看!别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然他要换一个城市生活了。 她发现,他室友在问他俩的情况,看来两边战线一样,她室友也在问她天天出去的进展,别被骗了。 军师在哪儿?网上不都说有军师吗? 唐渝眯眼仔细瞥了瞥,发现李道年真没什么军师,那些瞎话竟然全是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 唐渝也没军师,主要是他俩天天出去就是抓鬼,没有说专门出去玩玩,看看电影之类的时候。 还他妈的老是陷入险境,这军师也没经历过啊,给她们说也是徒添担心。 接下来她看看李道年是怎么回的。 “出去吃饭了。” “还是唐渝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 “水课,旷了。” 切,没意思。 唐渝把眼神收回来,一抬头却发现李道年在看着自己。 她一愣,连忙找补道:“手机壳不错。” 好家伙,原来你早就发现我在看啦! 怪不得看不见什么震撼发言呢,合着你跟我装呢。 “男女平等,”李道年笑道:“给我看看你的。” “不给看。”唐渝捂住手机,她是真不敢给他看,群里面的话才逆天嘞。 她们都乱分享些肌肉男啦,抽象视频啦,恋爱小技巧啦之类的,还有很多老师和课的吐槽。 这一下威慑纪元来了,那就互相尊重吧,我不看你的,你别看我的吧。 张启明发来的地址在打生桩的工地附近,看来那狐狸没跑多远。 下车地点在一条商业街,没等李道年给他打电话,他们就发现了他。 张启明竟然不是一个人,他和一个美女在一个眼镜店门口台阶上吃饭。 “他不会被附身了吧。”李道年惊讶:“身边那个女的看上去不像好人。” 说着他就从包里掏出星期五;。 “我来助你。”唐渝也拿起那把半成品桃木剑。 两人就这样气势汹汹曳着剑往那边走去。 临近酒店的商业街还未热闹起来,周边的行人稀少,只有零星几个人注意到了他们,纷纷躲得远了一点。 女人率先发现了他们,用筷子指了他们一下。 张启明眯眼一看,瞬间不镇定了,放下正在喝的塑料杯小米粥,迎了过去。 “我靠!你俩这么大摇大摆啊,不是说咱这行都挺低调的吗?”他讶异道,看了眼他俩的剑。 一个奇形怪状,buff拉满,一个没削利索的桃木枝,歪歪扭扭。 “你先别说话。”李道年默默戴上眼镜,在他身上四处看了看,又往坐在那儿的女人那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什么时候毕业的?” “额……”张启明懵了:“去年啊。” 李道年叹口气和唐渝对视一眼,摘下了墨镜:“看来你是本人。” “什么意思?” “我害怕你是假的,被附身了。” “有这可能吗?咱们干这行的,护身符、杀鬼剑,照妖镜、一身稀奇古怪装备,不敢靠近吧,要是行内人被附身,确实技术不行。”张启明笑了,看起来他心情很好。 唐渝感觉受到了冒犯,虽然她严格意义上不算是行内人,但那天她确确实实被附身了,还瞎他妈说了一堆话,刘海也给烧了几根。 李道年呵呵一笑,碰了下唐渝,有点逗她玩的意思。 唐渝瞪了他一眼,你还笑!我没防住不还是因为你,你不是我师傅吗?啥防身手段也没教我! 人家有护身符,你呢?不就是拼夕夕批发来的嘛! 她低下眉头:“很好笑,对吗?” 李道年倒吸口气:“难过,太难过了。” 张启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憨厚道歉道: “不好意思啊,我乱说的。” 身后那个女人却笑道:“你道啥歉,人家情侣打情骂俏呢!” 李道年和唐渝同时望向她,心说您怎么给点破了,我们正搁着儿隔着轻纱跳舞,朦朦胧胧呢。 你这一说出口,还怎么让我说贫话,李道年笑着看了眼唐渝,她也破功了,装不了生气了。 见俩人疑惑,张启明侧身解释:“你们嫂子。” 女人向他们笑着招招手。 她笑起来特甜,长的十分俊俏,皮肤很好,白的发亮,身披件白色医生大褂,坐在台阶上吃饭,却显得平易近人。 最重要的是戴着副眼镜,显得很有知性美,是个温柔的大姐姐。 “嫂子好。”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回道。 “真好。”她笑了,感觉站在阳光里的他们闪着青春的光: “我叫陈涵,是他女朋友,”她指着张启明:“别喊嫂子了,我俩没比你俩大多少。” “好。”唐渝礼貌道,她也有些震惊于陈涵的气质,又柔又秀。 “我就在这店里当验光师,”陈涵指了指身后的店:“刚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鬼怪了,拿着剑怪吓人的。” “谨慎一点嘛。”李道年笑道。 “没问题,你们这行确实得小心。”陈涵站起身,拍了拍大褂上的灰::“进来坐吧。” “不用了,我们不饿。”唐渝笑呵呵道。 “不是,”陈涵被逗乐了:“我看他戴那墨镜坏了,进来挑一个,就当送你们了。” 李道年掂出口袋里的墨镜,解释道:“这个是我们抓鬼的道具,它就长这样。” 陈涵大惊:“你们是什么派的?” 唐渝尴尬笑笑,答:“额……他姑且算是发明派?就是爱瞎搞些东西。” “行吧。”陈涵坐了回来,她知道这事不能往深了问。 唐渝心想,这回回去一定要和李道年对一下口供,细数一下他们到底会些什么,整顿下装备,再给他这野派起个 名字。 没有派别自己创一个得了,创始成员就算他们俩人,想个好听的名字,以后办事至少能说出口。 “行,你上班吧,我们去干活了,中午下班我来接你。”张启明说。 “好。”陈涵点点头。 张启明边走边说: “那狐狸没跑多远,就在那个酒店里。” 两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看到了那幢高大气派的酒店。 酒店楼顶立着几个大字“开元名胜大酒店”,极为气派,门楼高大,外墙金碧辉煌,周围被修建的整齐花草树木围着。 远望过去,门口的喷泉在随着音乐跳舞,停车场停满了车。 这是典型的那种高档商务酒店,就是有总统套房的那种,住的时候早中晚自助餐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见到的任何人都对你微笑。 李道年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他去年国庆旅游的时候都订的是学生旅社,秉持着能省就省的原则。 去年他没挣到这么多钱,没把抓鬼当回事,也没心学太多。 如今不一样了,他挣了点钱,整个人多了点底气,对那些贵的要命的东西都换了个看法。 东西确实好,买来装逼确实爽,还是有钱好啊。 唐渝心感不妙,上次张启明就告诉他们,这狐狸身上的鬼附身到别的女人身上跟男的上床,结果给人家感染艾滋病了。 警察抓到那个女人,结果这鬼又跑狐狸身上跑了,真是来去自如,聪明的很。 这回跑酒店,不会是又干坏事了吧。 “你咋找到她的?”李道年好奇。 “用花丝缠住狐狸毛,烧烟断位。”张启明解释。 “什么?!”李道年听不懂,这又是啥绝活。 “正好,”他说,“我来看看她跑了没。” 说着,张启明靠到路边背风处,先从包里打开个小瓶,里面是红色的花丝。 他用手捻出来一根,又从另一个塑料小兜里拿出一根极细的狐狸毛,把两根细丝合在一起,像搓烟丝一样揉搓起来。 他边搓边解释:“那狐狸跑起来掉毛,我收集了一些,只要是被这鬼附身过的,他们的发肤都可以用,”张启明抬起头,看向唐渝: “所以实际上你的头发和皮肤也可以用。” 唐渝有些发怵:“我这是留痕了,有啥副作用没?” “放心吧,没有,只是留下点存在的痕迹,没有原理,只能从什么更高维度解释,你还是你,但是她曾经存在过,”张启明叹口气: “我也不知道该咋解释了。” “这是彼岸花吧。”李道年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张启明正在把花丝和狐狸毛揉搓在一起,变成个细微的麻绳。 “对,也叫冥界花,老人们不都说嘛,它能唤醒死者的回忆,”张启明说: “把两根毛纠缠到一起,一根是狐狸毛,算是鬼的曾经,一根是彼岸花,有寻找过往记忆的意思。” “把缠到一起的东西烧着,它会化为一缕烟,摆好寻位盘,烟会自动寻找主人的方位。” 听着他的讲述,李道年静静听着,见他搓好,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铁盘。 铁盘是圆形的,上面有文字凸起,密密麻麻形成一幅图像。 有点像罗盘,但没那么复杂。 只见上面写着八个方位,除去东南西北,还有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每个方向下写着距离,上到二百里,下到一丈,分十二个距离区间,八个方位样样俱全。 张启明把铁盘放到地上,将搓好的红白丝悬到其上空,然后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燃: “一会儿烧着后,咱们都背着这寻位盘,别看它,不然它不准,它也算鬼的曾经,会避人的。” “好。”李道年和唐渝答道。 “咔哒!”打火机点着,张启明松手,红白丝在空中旋转着燃烧,冒出点点青烟。 五秒后,几人转身。 俩人瞪大了眼睛,他们发现,竟有一缕烟悬在一条文字上方。 “西北1里” 那烟仿佛有生命般凭空悬在那里,来风不动,轻轻晃动铁盘也不散。 它就如一根针一般,插到了“西北1里”那层文字里。 唐渝惊讶,李道年欣喜若狂,妈的,又偷师到了。 他觉得这东西有很大的优化空间,回去看看能不能再搞出个啥发明,这也太他妈方便了。 比如朵朵,想要找她,剪下点照片,和彼岸花揉在一起烧了就能找到她。 “这方法不常用,因为一般的鬼是不乱附身的,而且抓到他们第一次都能消灭,很少有第二次再找他们的,”张启明尴尬笑笑: “可找这狐狸竟用了三次。” “能维持多长时间?”李道年求知若渴。 “有时间,而且极其标准,有零有整,共38分钟。”张启明说。 “这不是和鬼化实的时间一样吗?”李道年恍然。 “是啊,也许这之间存在着什么共通的底层原理?”张启明摇摇头。 他把寻位盘拿起,平举在胸前,朝西北方一里外的“开元名声大酒店”走去。 走着走着,那烟针竟然还自动调整方位,一会儿跳到“北100丈”,一会儿跳到“西北50丈”。 李道年看的心里欢喜,这竟然和导航一样方便,还会自动纠正。 他的发明之欲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和他在工地那晚用的寻尸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烧鬼寻尸,一个是烧物寻鬼。 不过他那个代价比较大,为了找到尸体,需要鬼魂的死亡,且不能往生。 这个只找鬼,代价就轻了许多,但没寻尸术的烟那样更自动,这还得靠寻位盘来判断方位。 彼岸花、鬼存在过的物、寻位盘、不能看……他在心里默默记下重点。 等他们来到酒店时,烟针已经离罗盘正中央很近了。 李道年摆摆手拒绝前台黑丝姐姐的热情迎接,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厅。 这他妈怎么找? 这酒店28层,一层有那么多房间,总不能一个个上门查吧。 “歪歪歪!开门!昨晚干坏事了没有,男人离开,女人留下,我们检查一下!” 保安不把他们轰走就好了。 张启明知趣地放下寻位盘,已经有很多谨慎的目光在看着他们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身旁忽然擦肩而过一个青年。 他神色惶急,手里揣着个什么东西,走路极快,匆匆而过碰到了李道年的肩膀,却连头也没回一下。 但是,他人一过,李道年却惊奇地瞥见那寻位盘上的烟针开始颤动起来。 “有线索!”李道年指着寻位盘道。 张启明拿起铁盘,立刻明了,眼神示意一下,三人迅速跟上那个青年。 上了电梯,三个奥斯卡影帝装作和青年一层,都是在20层住房,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唐渝偷偷一瞥,发现青年手里揣的是什么东西了。 “左炔孕酮片” 下方还有一行小红字“紧急避孕用” 她赶紧碰了碰李道年让他看 两人睁大眼睛,原来他拿的是一盒紧急避孕药。 青年神色慌张,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三个人的动作,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可能太慌了,以至于后面三人都开始小声开会了都没注意到。 一到20层,青年迅速窜出。 三人紧紧跟上,在他还没把“2010”的房门关紧时就冲了进去。 “你们……你们干啥!”青年见背后闯进来三个人慌了。 三人气势汹汹,根本不理睬他,径直来到豪华的卧房。 一道娇柔的身影看他们闯进来,立马惊叫一声“啊!”然后缩在羽绒被里不敢冒头。 女人在被窝里大叫着:“齐宇,快来啊!” 青年迅速冲进来,跑到床头,把裸着的女人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别怕,别怕白学姐,我在呢。” 女人慢慢露出头来,香肩裸露,脖颈雪白,看起来被子下是一丝不挂,极为漂亮,眼神魅惑可人。 被窝的曲线透露出她身姿的曼妙,白嫩的小腿和脚露在侧边,轻轻颤动着。 “你们是干嘛的!给我出去!”名为齐宇的青年大吼。 白学姐用白皙的双臂搂住齐宇的脖子,柔声道: “赶他们走好吗,我害怕!” 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令人怜惜极了。 “白学姐,别怕,别怕……”齐宇拍着她的肩头安慰着,用被子裹紧了她的身体。 唐渝往床底下一看,大笑起来。 她把腿伸进去,拉出来一具白狐尸体,然后死死把它踩到脚下。 看着那女人搂住青年的旖旎场面,笑道: “是狐狸,不是学姐!” 第89章 请钟馗 李道年迅速审视着当前的局势。 唐渝在床底下拉出这只死一样的狐狸,那这鬼必定是不在狐狸身上了。 眼前的女人神态和当时被狐狸上身时的唐渝极为相似,楚楚可怜,吴侬软语。 白学姐应该就是被上身的对象。 看着他俩这样子,昨晚发生了什么就不必多想了,那必定是一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而且看齐宇买避孕药时的慌张模样,估计是昨天匆忙的很,保护装备没戴上就上阵了。 想想就知道,在狐狸白学姐的一番甜言蜜语和撺掇下,他怎么能受得了。 仅存的那点理智根本不管用。 有时候真是情不自禁,李道年也理解他。 在青唐山那屋子里和唐渝睡一起的时候,要不是环境不好,心情忐忑,他生理反应可能更大。 就这他都情不自禁抱了抱她,唐渝也没反抗。 这他妈就是情不自禁,情感到那儿了,谁也挡不住。 何况是这白学姐很可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况下,缴械投降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但最可怕的是,这女孩儿是狐狸上身才这样做的,她不是自愿的,男生的感情很可能被玩弄了。 床上的两人与他和唐渝年纪差不多,都是大学生,真要中招了,事情还真挺大的。 不管怎样,现在把这鬼给堵这儿,他们长记性了,第一时间从兜里掏出红绳,把狐狸的周身给围起来。 “什么意思!?”齐宇抱着怀里颤抖的白学姐质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唐渝看了他俩一眼,得到许可后,开门见山道: “我们是来抓鬼的,她应该是被鬼上身了。” “什么玩意?”齐宇皱眉道:“你们赶紧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围完绳子的两人站了起来,李道年赶忙举手制止道: “兄弟,你别慌,我们真不是坏人!” “不管你们是什么,现在赶紧出去!”齐宇厉声道:“你们已经侵犯我们的隐私了!” “不行,”张启明斩钉截铁,指着那女人道:“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她会再跑出去祸害人的。” “什么祸害人!”齐宇护着学姐:“她是好人!有什么事你们先出去,咱们去客厅聊好吗?别伤害女生。” “对,”白学姐委屈地看着齐宇:“你先和他们出去好吗?至少让我穿个衣服。” “好。”齐宇朝她点点头,对着三人道:“走,咱们出去说!” 见沟通无果,李道年只好走下策了,清了清嗓子道: “齐宇兄弟,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相信我们,肯定不会干违法的事情。” “你仔细想想,你们俩为啥能在一起,换句话说,你俩关系真到这一步了吗?你没觉得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性格突然变了吗?” “这……”齐宇噎住了,他想了想,竟然真觉得昨晚疯狂地有点过分了,学姐变的如此陌生: “你们什么意思?确实是……有点。” “你别听他们瞎说。”女人柔弱地缩了缩,近乎恳求道。 “她叫什么名字?”唐渝问,“你俩什么关系?” “她叫白冬……我们一个学校的,”齐宇将信将疑:“关系不能说!你们先给我解释清楚!走,外面说去!” “哎呀大哥!”李道年学着唱戏,双手使劲一拍膝盖,苦口婆心劝道: “俺们就实话告诉你,上次这鬼就附身到一个艾滋病女人身上,到处乱搞,后果很严重,俺们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齐宇一听心里猛地一咯噔,但是想了片刻,坚决道: “白冬她绝对没病!” “你就这么确定?”唐渝问。 “因为……因为。”齐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李道年听懂了潜台词,往垃圾桶一看,果然看见了几张带着红色的卫生纸。 他拉了下唐渝的胳膊,让她看。 唐渝愣了一下,迅即醒悟过来了。 哦,原来她是第一次。 “那……那……”她也说不出话了,虽然也看过,但也没体验过,她也不知道哪怕是第一次之前会不会得病。 但她知道,艾滋病这东西不仅是靠性传播的,也有血液传播和其他传播的可能。 “那你就确定她是自愿的吗?”李道年发出灵魂一问。 这一句直接让齐宇怀疑了,想起昨晚学姐截然大变的性格,他以为只是学姐喝醉了才这样: “这……” 白冬慌了,拉住齐宇的手,深情道: “齐宇,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你!我不后悔!” 唐渝捂脸:“你就信她的话吧,你看我们脚下的狐狸,为什么会有个狐狸藏在床底下?你就不好奇?” “白学姐,你知道吗?”齐宇看着怀中的白冬问道。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他们胡编乱造的,他们身上有隐形摄像头,就是闯进来拍隐私放网上赚钱的,你快带他们出去!” 齐宇眉头一皱,顿声道:“你们出去!不然我真不客气了!” “唉……”李道年叹气,对着张启明道:“张哥,来硬的吧,你打魂去,我和唐渝拦住他。” 听见这话,床上的两人都慌了,白冬吓的缩进被子里疯狂摇晃齐宇的手,恐惧道: “快赶走他们!快赶走他们!他们要欺负我了!” 齐宇站起身,拔下台灯插头,准备随时投过来,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啊!” “如果真害我们的话,你们也逃不掉!” “废话这么多,被骗了都不知道。”唐渝边说边从李道年包里拿出星期五和半成品桃木剑。 一把扔给了李道年,一把自己持着。 看着李道年剑刃上的银光在闪烁,齐宇和白冬更慌了。 一个缩在被窝里颤抖,一个连连后退,可后面是墙,早已退无可退。 齐宇高举台灯,就要扔过来,恶狠狠道:“你要伤害她我他妈的杀了你们!” “兄弟,”李道年用卫生纸擦了下剑刃,笑道:“我这是在救你俩哦,一会儿台灯被砍坏了可是要你赔钱哦!” “我也是大学生,这酒店一看就很贵,一月生活费搭里面了吧,再赔点钱,你咋办,你放下,好好说话不行吗?!” “你少废话!赶紧滚!”齐宇急了。 唐渝看着李道年的笑容,汗颜道:“李道年,你别笑了,感觉咱们真跟坏人一样,要不是我在,你俩真成淫贼了。” 她心想,自己要是换到这男生角度,睡了一夜,早上懵逼地起来,被这样对待,看着他这不怀好意的笑容,她也不会信李道年。 “嘿嘿,你这气质多少也沾点,”李道年对着唐渝一笑,对着齐宇道: “如果判断错了,后果我们承担。” 唐渝蹙眉一下,不满地对着李道年说:“完事我再找你算账啊。” 与此同时,张启明开始在包里掏东西,准备驱鬼道具。 唐渝转过头,对着齐宇说话:“你冷静,你问问白冬你们之前的回忆,看她答的上不?” 齐宇已经怒火中烧,却还是低头看着白冬,轻声问道: “白学姐,你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白冬那漂亮的脸庞又露出来,对着齐宇糯糯道:“我记不清了……” “你怎么能忘记呢?第一次我们在学生会遇见呀,你作为我组长,还跟我握手来着。” 白冬摇摇头,嗫嚅道:“人太多了,我怎么记得清,我都给你了,这还重要吗?” “那你分手那次呢?记得我怎么接你的吗?记得我送你什么了吗?”齐宇不可思议地问。 “你是打车来的吧……”白冬有些模棱两可。 齐宇叹口气,举着的台灯放下了一些,他表情痛苦: “你知道那个渣男出轨,和闺蜜在城里饭店喝醉了,我骑电动车接你的呀!我送的是路边的白玫瑰呀!” “对,我喜欢玫瑰花。”白冬拉了拉齐宇的手,怜人地望着他。 “不,”齐宇迷茫地摇摇头,“你不喜欢玫瑰,你说你喜欢茉莉花,还说我送错人了,你不想再恋爱了。” “我……我只是喝酒忘了……”白冬着急道:“可……我喜欢你是事实。” “你看。”唐渝摊开手。 “可……”齐宇陷入了迷惘,他已经陷入了怀疑白学姐的地步,可这鬼上身,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最开始只当她喝酒不清醒,可听他们一说,自己一问,白学姐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一面是和自己鱼水之欢过的倾心学姐,一面是像模像样的捉鬼三人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白冬尖叫起来,指着张启明喊:“快赶走他!我好害怕!” 张启明表情冷漠,拿出打火机准备烧符驱鬼,淡淡道:“齐宇,你扶稳她,别让她挣扎着走光了,很快就好。”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把双剑一抖,准备来硬的。 “咔哒!”火机蹦出火苗,一碰到便符箓瞬间燃烧起来。 火焰顺着符箓上的墨蔓延,形成一幅燃烧的符咒。 李道年熟悉这手法,上次就是把符箓点着,往唐渝额头一拍,身上的鬼就被驱赶出去了,还把她刘海烧了点。 但那次是那鬼主动往符箓上撞,趁他们没准备好竟跑了。 眼看三人越来越近,白冬害怕的哭声和火焰的燃烧声一同涌入齐宇的耳朵,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是个男人嘛呜呜呜,”白冬颤声哭着:“要了我也不知道负责!任由别人欺负我……呜呜呜……我看错你了!” 齐宇听完这话,眉头一凝,想到昨晚两人的缠绵,心中升出一股劣气,喊道: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让你们欺负她!” 说罢,他举起台灯狠狠往张启明这边砸去。 “尼玛的!”李道年心里大惊,白冬这话术那么熟悉,跟唐渝被附身时说一样! 不是鬼上身还能是什么!? 他一个跳起,直接飞身上床,将飞在空中的台灯稳稳接住,踩住白冬被子下的身体,不让她挣扎。 与此同时,唐渝眼疾手快,抛下桃木剑,用身体狠狠撞向齐宇,让他差点挥到李道年身上的双拳打到了自己身上。 “啊!齐宇!快救救我!”白冬挥舞着双臂,想勾齐宇的左手。 白冬被李道年摁住,将她白皙的双臂使劲拉到被子内,只留她的头在外面哭着呐喊,她的眼睛红红的,头发十分凌乱。 李道年看见了她眼中的泛着绿光的瞳色,他笑了,更加用力了,这回算是逮到你了。 唐渝吃痛地道:“快!我撑不了多久!” 她顶住的齐宇在疯狂挣扎,挥舞着拳和脚往身上打,一边的左手还要护被窝里的白冬,他现在简直跟个疯子一样。 张启明见情况紧急,飞速将燃烧着的符箓往白冬额头靠去。 “白学姐!”齐宇挣扎出右臂痛苦地哀嚎,明明就在眼前,可他根本无能为力。 白冬也满脸泪水,望向齐宇:“呜呜呜……我的清白!我不活了!” 见她无助和恐慌的样子,齐宇怒吼一声:“滚!”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膝盖一顶,撞向唐渝小腹,趁她吃痛乏力,一脚将唐渝踹翻在地,扑向了床上的白冬。 “尼玛的!”李道年一脚就要将飞过来的齐宇踹开。 就在这瞬间,“轰!”张启明狠狠将符箓拍向白冬的额头。 符箓整个瞬间爆燃,化为灰烬。 李道年一脚踹在齐宇身上,对方好像不知痛一般,和他扭打在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 猛然间,一声刺耳的尖叫灌进所有人的耳朵,引得他们头痛欲裂。 齐宇表情扭曲起来,往白学姐那儿看去,竟发现她安详地昏睡着。 接着,床边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在用力喊叫着。 被驱出来的鬼化实了! “你看!这就是鬼!”李道年忍住头痛:“赶紧他妈的抱着你学姐走!” 齐宇慌张至极,头脑混乱,下意识就抱起被窝里的白学姐,颤抖地带着人和被子跑出门外。 他一步一趔趄,那喊声太痛了,好像有针在脑子里搅动一样。 齐宇一跑出门就和怀里的白冬一起跌在地上。 张启明左手扶住太阳穴,右手抬起桃木剑,猛地往这化实的鬼身上砍去。 她侧身一闪,喊声停止,趁这空隙,李道年飞快去拾星期五。 结果近在咫尺的星期五竟被她率先夺去! 女鬼不再喊叫,可疼痛仍未散去,她拿起星期五,掂起地上的唐渝,将剑横在她的脖颈间威胁道: “妈的,又遇上你们了!” 唐渝使劲挣扎,她眼中涌出泪水,痛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齐宇那一脚痛的她站不起身来,犹如子弹射入腹内搅动,又加上这女鬼的尖叫,她差点昏过去。 “呜额……”唐渝说不出话,身体任由女鬼摆布。 “唐渝!”李道年大喊。 “李道……年……”唐渝颤抖地伸出手,却被女鬼狠狠打下: “呵呵,三个傻逼。” 她指着李道年:“你当时没信这个女孩儿,你以为谁都不信啊,你看人家齐宇,至少还帮了我一下。” “闺女啊,你没发现吗?这人根本不爱你呀!”女鬼低头对着剑下的唐渝笑道。 “滚……滚!”唐渝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溅着泪骂道。 可这一巴掌如蚊鸣一般,轻飘飘的。 张启明抬起桃木剑,指着女鬼厉声道: “投降吧!你逃不出去的!人死后就好好往生,留在这世间祸害别人干嘛!” “你懂个屁!”女鬼笑骂道:“人的感情很有意思,你不知道吗?尤其是爱情。” “我看你也挺板正,有女朋友了吧,你妹的,不陪着她天天来抓我,闲得蛋疼啊!” 张启明不理睬她,步步紧逼。 女鬼笑了,压了压剑,抬头对李道年说:“让他放下剑!” 李道年痛苦地对着张启明道:“放下剑!” 唐渝挣扎,又扇了女鬼一巴掌:“砍死……她!” “哈哈哈哈!”女鬼笑了,对着唐渝道: “姑娘,我杀了你,咱俩一起去玩男人怎么样?” “我……艹你妈!”唐渝挤出眼泪,放声喊道,又给了她一巴掌。 张启明无奈放下剑,举起双手,安抚道: “别伤人好吗?实在不行,我们放了你。” 女鬼笑了:“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李道年眯起眼,从包里拿出一包灰,和一瓶酒。 “哎呦喂,你干啥呀!”女鬼大惊小怪:“又要耍花招,你随便吧,你女朋友在我手里嘞,你想让她死啊!” 张启明也皱着眉头看他,一头雾水。 唐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无力的挣扎着。 女鬼自顾自的说: “我呀,是鸿轩搁的17号女技师来着,之前可受人欢迎了。” 李道年边听拧开了酒,撕开了包灰的塑料包。 “之前我可相信爱情了,那时候我还是个阳光的,刚毕业的学生嘞。”女鬼不管他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李道年举起手中的灰,对着女鬼笑了: “知道这是啥嘛?” “我他妈管你呢,爱什么什么!”女鬼乐了。 “这是钟馗像烧成的灰。”李道年乐呵呵道。 紧接着,他喝了口酒,将窗帘点燃,猛地将手中的灰往空中一洒,一甩窗帘,对着烧着的窗帘就开始喷酒。 “轰!”一团火焰从李道年口中喷出。 火焰瞬间包裹空中的灰,“嘭!”地爆燃起来,犹如一颗小太阳爆炸。 灰猛的爆燃,空中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落下,如同星辰落下。 张启明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手中迅速从葫芦里倒出水,往眼上一拍。 女鬼和唐渝也愣在原地,颤抖起来:“这……是什么!?” 李道年笑着戴上墨镜,看向烟雾中的星辰。 那爆燃点竟然凭空出现一个人! 那人豹头环眼,铁面虬髯,身材极为魁梧。 他头戴乌沙冠,身着华丽锦袍战衣,手中持着银光宝剑。 他面貌狰狞,眼如铜铃,闪烁电光,死死瞪着那女鬼。 “你怎么请钟馗了!”张启明大惊失色地喊道:“会伤神气的!”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李道年又洒出一把灰,一团火喷去。 “轰!”火焰爆燃。 空中又出现了一只钟馗。 “钟馗爷爷,给她杀了!”李道年对着那女鬼怒吼。 此时,那女鬼早已抖如筛糠,浑身发毛。 两只钟馗用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喊道: “魑魅魍魉休得作祟!” “恶行满盈!难逃天理昭彰!” 接着,他们一同冲过去,将女鬼斩了个魂飞魄散。 “你他妈怎么又请一个!!”张启明傻眼了,如同疯子般叫道。 “诶对了。”李道年疑惑道:“你刚才说啥来着?” “请钟馗会伤神气的!你傻逼吧!还他妈请两只!” “我靠!” 李道年体会一下,觉得浑身一软,他瞬间瘫软在床,跌到了地上。 这感觉如同连撸两发,又跑了十公里,又撸了一发,又游了五公里,又爬到三十楼一样。 唐渝冲上来,拍着萎了的李道年的脸,喊道: “李道年!你怎么了!” “唐渝。”李道年感觉力气在飞速流失,手还没摸到她的脸,就垂了下来: “我……好像玩……玩过头了。” “别死!”唐渝搂住他,抹了下眼:“别死!” 第90章 谁跟你客气 “我……我死?”李道年担忧地往张启明那边挪动眼球,好似询问道:“我会死吗……?” 张启明无奈地一拍脸,叹气道:“死是暂时死不了,别再请了,你怎么打个野怪直接开大了?” “开……大?”李道年就连说话都要蓄力一会儿。 “你不知道在你在干啥吗?”张启明无语了:“请钟馗是很危险的!就连我师傅都不敢轻易用,你哪儿学的?” “对啊!”唐渝焦急地把他扶起来:“你哪儿学的这个?怎么不先说一声,吓死人了。” 李道年想解释,但这话太长,只蹦出“奶奶”两个字就没下文了。 唐渝扶他躺到床上,见他四肢摊开,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可怜。 哪怕她小腹还传来阵阵腹痛也来不及歇息了。 她这样顶多算是受伤,李道年跟到了弥留之际一样。 李道年筋疲力尽道:“渝……眼镜……” 唐渝帮他把掉地上的墨镜重新戴上,见他吃力地往左边看去。 那边,两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钟馗正在屋内重重踏步巡视,他们甩着宝剑,眼中散发出凶厉的电光,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女鬼的身形正在快速消散,最后只留下一个决绝的眼神。 不愧是镇宅圣君,对鬼物有天生的压制力,竟然不用香烟催促,顷刻间女鬼就被斩的魂飞魄散。 其战力何等恐怖。 钟馗的一呼一吸间,仿佛有粗气外冒,步步声如洪钟,驱赶着周遭一切鬼物。 他们的样貌威慑很强,相貌丑陋至极,黑胡盘枝虬节,不光是鬼,哪怕是人也不敢靠近分毫。 光看上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怵。 而且身材魁梧到有些超乎想象,头顶天花板,脚踩地毯,足以称得上顶天立地。 “快让他们走了吧,别伤及无辜了。”张启明看了眼两只钟馗,劝道。 李道年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知道朵朵存在的,害怕钟馗不分青红皂白把朵朵给误伤了。 当时朵朵在唐渝被剑横脖前时,就准备随时帮忙来着,结果两只钟馗相继出现,吓的她直接躲照片里了。 “怎么……退?”李道年困惑。 “怎么一问三不知?”张启明被惊住了,看来他是对请钟馗这事毫无概念,完全是糊里糊涂就请了。 单就说一个就足以震慑许多厉鬼,何况他是请了两个,完全是小题大做。 “你就随便让他们走就行了。”张启明解释。 “好……”李道年用力抬起手,挥了挥:“退吧!” 两只钟馗迅即定在原地,将宝剑横于胸前,大喝一声:“得令!” “嘭!”地一下,凭空爆燃出火光,身形便霎时消散了。 张启明叹口气,重重跌坐在床头。 唐渝双手放在他胳膊上,感受他的体温,生怕一会儿就驾鹤西去,彻底凉凉了。 “别睡啊你!”唐渝关心地望着他萎靡的脸色。 张启明苦笑出声:“放心吧,他死不了的,既然请的时候没暴毙那就死不了,让他歇歇吧。” “这……”唐渝着急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张启明看着他四肢摊开的样子,苦笑着: “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请钟馗,估计是见你陷入危险,就病急乱投医了。” 唐渝看着他的脸,心疼又忐忑:“那……有什么副作用吗?你说的耗神气什么意思?” “请钟馗是把特制的钟馗像烧成纸灰,”张启明讲述道: “据说是要烧六种不同的钟馗像,而且要纯手绘,光这纸灰就很难制作,撒于空中,喷酒粉尘爆燃,方能请出钟馗化身,能帮人斩妖除魔。” “他威力如此强大,代价也不小,要耗费人的神气,换句话说就是阳气。” “中医上说缺了阳气,会精神不振,身困体乏,容易淤积出病。” “他这样一下请两只,少了一大堆阳气,完全超乎他平时的流失速度,怕是得一段时间恢复了。” “有什么办法补吗?”唐渝问。 “你好好照顾他,”张启明看着他虚弱的眼神道:“我也不清楚,你去网上查查,估计得吃点啥补的东西吧。” 唐渝点点头,想再和他说几句话,可看他那样,实在有些不忍心。 “还有啊,”张启明添道:“最近别和他那个……别让他看啥刺激性的东西,最好能和他分床睡,让他好好歇歇,应该管用。” 唐渝赧颜道:“我俩没住一起。” “哦,”张启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那没事了。” 李道年听在耳里,却不知廉耻地攀上了唐渝的双手,她的手温润暖热,特别舒服。 唐渝看了眼自己的手,没做反抗,反倒握住他的双手,给他暖着。 虽然物理上不行了,可他心里还很倔强,不借着这次虚弱促进下感情那太浪费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女生的嚎啕大哭声。 “呜呜呜……你混蛋!呜呜呜……你怎么这样对我!” 是白冬的声音。 张启明起身打开房门,露出客厅的景色。 只见齐宇“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拉住白冬的双手道: “学姐!我会对你负责的!昨晚你真的是被鬼上身了!” 白冬啜泣着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被子,左手拿着水杯,露出白嫩的肩头和脖颈。 “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就不该叫你出来!呜呜呜……你给我个解释!” “冬冬,真的,你问他们!”齐宇用求救的眼神望着他们。 李道年哪怕累疯了,却还是有颗八卦的心,用尽全力抬起头,看向屋外,微笑着。 张启明站起身,向白冬解释道:“姑娘,你昨晚真是被鬼上身了,齐宇他不是故意的,那鬼是故意玩弄人感情的。” “你看。”他把地上的狐狸尸体踢了过来。 唐渝不理睬他们,特别是那个齐宇,她的小腹还隐隐传来疼痛,李道年也因这件事萎了许多。 她还是爱憎分明的,只拉着他的手,不顾那边的死去活来。 一看屋里有那么多人,白冬更是吓到了,连忙捂紧身上的被子,往里缩了缩,眼泪决堤而下: “你!你还不止一个人!呜呜呜……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冬冬,他们真是抓鬼的,我刚才看见女鬼了!”齐宇神色慌张: “他们是刚来的,把鬼从你身上驱出来了!” “你个骗子!你个骗子!呜呜呜……”白冬根本不信他。 “姑娘,你可以查酒店监控,我们都是早上刚来的,完全没对你怎么样,可以查指纹,绝对没对你动任何手脚。” 张启明苦口婆心劝道。 “是吧!”齐宇朝唐渝大喊:“你可以证明对吧!” 唐渝头也不回,白了一眼,瓮声瓮气回了一句:“哦!” “冬冬,听话啊,快把药吃了。”齐宇搂住裹着被子的白冬。 白冬哭泣着挣扎:“滚!你滚啊!你们都滚!” 可齐宇却死死搂住她:“冬冬,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一直对你最好了,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我绝对干不出伤害你的事!” 白冬挣扎挣扎着不动了,满脸眼泪,却搂住了齐宇:“呜呜呜……我们还没到这个地步……还没到……” 齐宇轻轻拍着她的肩:“我对你负责,我娶你好吗?” “呜呜呜……”白冬搂住他,泣不成声。 李道年算是看出来了,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故事,这个白冬和齐宇本来就有点感情,可能还没挑明。 昨晚她应该是约齐宇出来了,可被狐狸精一上身,直接拉快进度条,迅速通关。 齐宇懂什么,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学姐突然主动褪去了衣衫,任谁欲望都得占领高地。 这一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裹在被子里,昨夜的事完全不记得了,竟然连保护措施都没做。 慌张害怕肯定会占满心头,哪怕自己对齐宇是有点感情的,也会无助和恐慌。 但好像齐宇人品平时不错,最后白冬还是信了他,哭泣地抱着他。 白冬在齐宇的安慰下,吞下了避孕药,向她讲述了昨晚和今天早上的经历。 张启明在一旁证实和安慰,这才多少让白冬放下了戒心。 毕竟真找警察来了,他们三人也说不清楚,难不成告诉他们真是来捉鬼了。 回头调查取证又拘留真是得不偿失了。 既然这姑娘对齐宇原先就有点喜欢,就当昨晚是个意外吧。 这谁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那女鬼之前附身到的女人身上,那女人有艾滋病,传染出去是真的害人。 这一对儿至少身体干净,只要避孕措施做好,不算是特别大的危害。 只能指望齐宇回头好好安慰白冬了,对人家姑娘负责点。 “衣服。”白冬红着眼对齐宇说。 “好。”他站起身去卧房拿白冬的衣服,将内衣和外套拢在一起,递给了她。 接着,他和张启明一同走到屋内关上门,让白冬在客厅穿衣服。 齐宇看着这个叫唐渝的女生挽着床上那个男的手,纠结片刻,还是主动道歉道: “诶!那个对不起啊!” 唐渝头也不回,重重哼了一声。 “我真没见过抓鬼的,而且……你们那样子,我……真以为你们要伤害白冬。” “也幸亏是你们,不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悲剧。” 唐渝和李道年不语。 “你还疼吗?”齐宇看他们不说话,接着道: “那一脚我是在气头上,感觉很重,要不去检查一下吧。” “你很有钱吗?”唐渝冷声道。 “没。”齐宇说。 “那怎么来这么好的酒店?” “是白学姐……是那个女鬼说,她说第一次要有仪式感,要选个好地方……”齐宇低下头惭愧道。 “这房间2300块钱一晚,都是我打暑假工和平时生活费省出来的。” “但我既然做了,就该负责,我要带白冬出去看医生,看她受伤了没,没空陪你们去,我转你一千块钱吧,再多的实在没有了。” “如果你们查出问题了,我愿意承担后续费用。”他郑重点头道。 说着他就掏出了手机。 唐渝嘴角微动,问道: “你喜欢她吗?” “喜欢啊,换其他人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还没成,但是我觉得学姐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她是我学生会组长,我们都是生活部门的,对我很照顾。” “她之前谈恋爱谈到过渣男?”唐渝想起刚才齐宇问被鬼上身的白冬的话。 “对……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她早就走出来了。” 齐宇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准备加她微信。 “你加我师傅的吧,你转他就行。”唐渝拿起李道年的手机。 张启明捂脸憋住笑。 奶奶的,我看你刚才问那么多,以为是对人家男生心生同情了,还以为那钱不准备要了。 合着纯粹是八卦啊,乐子是乐子,钱反正得要是吧。 李道年拽了下唐渝的胳膊,想给她举个大拇指,心说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办事有我的一贯作风。 他一贯秉承着有便宜就占,不占王八蛋的原则。 再说了,我们明明就是伤着了,我还丧失了好几天的性功能,这钱拿的绝对没愧。 做人就要自我一点,那么无私干嘛,别人的感谢能当饭吃吗,你是省长儿子还是啥? “密码多少?”唐渝问。 李道年心里咯噔,想起早上在早餐铺上抢自己手机时的唐渝。 但此刻轮不得他纠结了,一千块钱啊! “我生日。”他说。 唐渝熟稔地打上1228,解开了手机。 李道年做好了脱光身子任由千刀万剐的想法了,自己的脸和名分不要也罢。 你来吧!唐渝你要看就看吧,什么网盘,什么收藏,什么浏览器记录,你就看吧! 我不怕死啦! 结果唐渝只是打开微信,加了齐宇的好友,就放下来了。 虽然期间顺势扫了眼他还有没有和其他女孩儿聊天,尤其是那个叫徐双凝的。 没有,不错,唐渝很是满意,手握的更紧了一些,那就奖励你更多温暖吧。 “嘶……”李道年痛哼:“疼!” “哎哟,”唐渝轻了些力道,一时兴奋没控制住,拍了拍他的肚子,以示安慰。 唐渝觉得他这样还挺好玩的,像个芭比娃娃一样任由她摆布。 想摆什么姿势摆什么姿势。 哪怕卸条腿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反抗。 她心说,难道男生虚了都是这样吗?那还挺有意思的。 “好了。”齐宇说。 唐渝点开红包,一千块钱到账。 “哥,我给你转三百吧,”齐宇转头对张启明说: “你没受伤,我也只剩这么多了,还得带白冬去检查,给她买点好吃的补补,三百就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他委屈道,没想到这帮人是真不跟自己客气啊。 “不用了,”张启明摆摆手:“你对人家姑娘负责,对她好点就行。” “那谢谢您。”齐宇鞠了一躬。 李道年和唐渝对张启明同时在心里表示鄙视。 然后笑着对视一眼,还是你懂我啊哈哈。 不知什么时候,唐渝觉得自己和李道年变的一样有些贱贱的了。 这就是近朱者赤吗? 以后带朵朵还是我来吧,唐渝怕了。 有李道年这样性格的朵朵该有多可怕。 不敢想哦,不敢想。 第91章 边吃边唠,一波又起 道歉和转账后,齐宇听见了白冬在客厅的喊声,打开门出去了。 “能动不?”唐渝问李道年。 他呈一个“太”字状瘫在床上,摇摇头。 “哥,你咋了?”朵朵关心道。 “你哥萎了。”唐渝淡淡笑着。 “啥是萎了?”朵朵好奇。 唐渝只咯咯咯笑个不停。 “我想睡觉。”李道年闭着眼,无力感弥漫全身,搁平时,他绝对要说些骚话的,但现在这些力气都没了。 张启明收好杂物,说道:“让他歇歇吧,估计得缓好大一会儿。” 唐渝把枕头塞到他头下,笑道:“你就在这古战场睡?倒也不嫌弃啊?” “我哪有力气……想那么多?”李道年简直醉了。 “行,那你睡吧,这房估计是中午12点退的,还有几个小时。” 李道年点点头,心安理得地看着唐渝为自己铺好被子脱下鞋。 “你去检查检查吧。”李道年说。 唐渝摸了下自己的小腹,道:“好像没那么疼了,这部位不用ct,要是一直不好,之后再做个彩超得了。” “好。”李道年沉沉道。 他侧过身,只想好好睡一觉。 看他实在累极了,唐渝就轻轻合上门和张启明一起出去了。 齐宇和白冬已经不在了。 唐渝重重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她实在没想到,今天他妈的又中招了,之前在青唐山大巴车上被那道士威胁过,也是剑横在自己脖前,冷飕飕的,还很刺痛。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竟然今天又败这儿了,没想到现在人都这么阴狠,还有鬼。 光会搞威胁人这一套,跟演电影一样,就不能正大光明干一场吗? 还老是搞自己,弄的李道年每次都心急火燎,她不想让自己变成累赘。 她必须得增强下实力,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能指望所有鬼都像打生桩那男人一样善良。 诶!?她一下子喜羊羊冒灯泡。 要不她学一下请钟馗这样的绝技吧,反正她是个女生,估计不会像他这样副作用这么大,顶多长点痘痘,月经失调一下? 看着沙发上唐渝在沉思着什么,张启明开口道: “我去交差,这次你们帮大忙了,佣金要来分你们一半。” “好。”唐渝不客气地点点头。 看着张启明出门去,她仰头躺倒在沙发上,缓了会儿腹上的疼痛。 朵朵站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哥哥睡了,姐姐也在那儿歇,这不是大早上吗,咋又都睡了? 她也不敢问不敢吵,干脆回照片里跟她哥一起睡了。 客厅这边,唐渝缓了会儿,开了瓶酒店的可乐下楼去了。 一直到中午快十二点她才回来,进了卧房,发现他还睡的正香。 “李道年,醒醒啦!”唐渝摇摇他的身体。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呢喃道:“几点了?” “十二点了,打扫房间的阿姨正在门外等呢。”她把被子掀开,扶他坐起来。 “怎么样了?”她关心道。 “好点了,能走了我感觉。”李道年甩了甩胳膊,跟复健的病人一样。 “行,”唐渝坐在床边:“那咱们走吧,我有点饿了,不知道你这样能涮的动火锅不?” “能。”李道年笑了:“可算没事了,这几天把咱俩忙的,好好吃顿饭都没时间。” “还有打生桩,驱小鬼那事嘞,唉……不过不急,”唐渝说:“别给自己压力那么大。” 俩人大眼瞪小眼,李道年浮起犹疑的笑容:“你不对劲!” “咋了?”唐渝开玩笑道:“还要我帮你穿鞋啊。” “也不是不行。” “那用不用我帮你把着撒尿啊!?”唐渝窃笑起来。 “这不用。”李道年胯下一凉,这字眼他已经多少年没听过了。 他穿上鞋,走了走,发现身体好了些,至少吃饭和走路没问题了,但是耍剑和抓鬼肯定是不行了。 “你咋突然对我这么好?”李道年怀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我啥时候对你不好过吗?!”唐渝蹙眉,佯怒道。 “也是。”李道年想起早饭,围巾,毛衣和无数陪伴的瞬间。 “我就是上午出去听了点事……”唐渝欲言又止:“哎呀,吃火锅再跟你说吧。” “好。”李道年接受她的卖关子出了门。 门口保洁阿姨推着个小推车,毛巾水桶,换洗被子,大包小包在那儿守候。 “阿姨,您进吧。”唐渝对阿姨礼貌道。 李道年看着她走进室内,添了一句:“阿姨,那都不是我们干的啊!” “你瞎说什么!”唐渝瞪了他一眼。 “不对嘛,咱们明明就是清白的。”李道年呵呵一笑。 “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唐渝强调:“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阿姨发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瞎话,直到看见了地上散落的发丝,和垃圾桶里那抹绯红。 她轻笑出声,连连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呦!” 唐渝带着他赶忙逃离,生怕看见阿姨出来时的怪异目光。 其实就一个陌生人,清白也没那么重要,就是李道年这嘴太贫,让人家不得不关注这些事。 “你这真是萎了的样子吗?”唐渝很怀疑:“说话还这么不着调。” “真萎了,真萎了。”李道年就势要往唐渝身上倒。 她一个侧身躲过,看李道年立马站直,笑道:“不错,恢复的不错,以后请钟馗可以当技能使用了,反正睡一觉就好了。” “你无情!”李道年吐出一句。 出了酒店大门,站在喷泉前,李道年问道:“张启明呢?” “咱不是把狐狸精杀了吗?他去交差了,还说要把佣金分咱们一半。”唐渝解释。 两人打车来到一家附近的川味火锅店,开始聊正事。 “你咋突然学会这个的?”唐渝用餐巾纸擦了擦桌问。 “那次青唐山回来,咱俩不是差点死那儿吗?”李道年说: “我就打电话问了问奶奶,看她有没有啥防身的技能手段,连着道具和方法给我寄过来。” “她在家写了一两天,都是之前接触过的道士啦,释门啦,还有其他旁门左派的一点方法,加上我奶奶自己的办法,集成了几页纸。” “不过她老人家都是半退休状态了,有些方法记得不清,难度还高,材料不好准备,我也没看多长时间,就记了几个简单的,没想到混进去个大招。” “奶奶到底实力咋样?”唐渝问,她一直听李道年提起她老人家,对她的实力没有清晰认知。 “唉……她一般就处理点小鬼,在村里,半年一年不接几个活,哪有咱这么多机会和活?” 唐渝笑了,吐槽道:“果然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多,不管放哪都能适用啊。” “所以她也没那么厉害,我爹和我本来都不想干这个了,挣不着钱,还有潜在的危险,这都是她或听或用过的老方子,好多都没用过。” “要是我奶奶知道请钟馗会伤她孙子阳气,那肯定不会写这条。”李道年捂脸。 “也是,”唐渝轻笑道:“毕竟她还指望你找孙媳妇儿嘞。” “你咋知道?李道年惊奇。 “你在医院打视频电话啊,我不就在旁边听嘛。”唐渝说。 “哦。”李道年想起来了。 确实,他以后真不敢乱请了,别给自己整不孕不育了,可以不想生,但不能没能力生啊! “那这功法技能都有啥等级没,比如什么九品二品的?”唐渝好奇。 “哪有,”李道年说:“你以为是修仙小说啊,这其中好多连描述都没有,咱们这半侦探半体力的活,哪能扯的上啥修仙异能。” “哦,”唐渝点点头:“那我看你今天请那两只钟馗挺唬人,我以为你会啥呼风唤雨的本领了。” “那都是我肾疼换来的啊!”李道年捂住自己的腹部。 “真假!?”唐渝眯眼笑道:“你们男生真会肾疼啊?” “下回你来请试试。”李道年痛苦道。 “哈哈,”唐渝笑了两声:“咱们回去一起研究研究呗,升级一下,这样下次有青唐山这样的事,也不至于力不从心了。” “行。”李道年点头,“正巧我心里也有些新发明了,咱们可以一起发明下。” 鸳鸯锅和五花八门的菜品纷纷上桌,两人开大火,锅内升腾起白烟,继续唠。 “你上午去干啥了?”李道年问。 “你睡了后,我就查了下导航,你还记得那个女鬼说了些什么吗?” “谁记得,当时我气炸了。” “她说她是什么鸿轩阁的17号女技师来着。”唐渝讲道:“我就很好奇,然后真给导航到了。” “位置离这里不远,就四公里,我就打车去那儿看看。” “进了店,我就直接点名要鸿轩阁的17号女技师,找了个最便宜的58块钱新人半小时套餐。” 李道年兴致勃然,听的津津有味,但听到唐渝下句话,却黑了脸。 “前台看我不知道消费少还是啥的,可能看我比较年轻?很给我推荐男技师,还给我看照片。” “你……”李道年嘴角抽搐,发誓以后再也不睡了。 “我当然没点啊,好不容易赚到钱,我是来办正事的,”唐渝给他打放心针道: “我就要求17号女技师,然后他们就让我进一个房间等,过一会儿就进来一个女生,她竟然只比我们大三岁,刚毕业一年。” “我没让她给我按,跟她聊天,结果还真打听到了些东西。” “哦?”李道年瞳孔微微一缩。 “她说这17号快一个月前不是她,只是那个人死了,她叫那个人毛晨瑶,还给我看了她们之前吃饭的照片,你猜怎么着。” “她竟然真和那女鬼长的一模一样,死的人就是这个人,就是毛晨瑶!” “我就问这个女生,到底怎么回事。” “她告诉我,晨瑶原先是个特别本分的女生,结果老是遭到男顾客的骚扰和邀约,主要是塞各种小费,但她都秉持着原则,坚决不收。” “这个技师还告诉了我一些内幕,说在店内有监控,是不让乱弄的,但员工下班了,他们也管不着。” “这也跟你说?”李道年皱眉:“她也挺傻的。” “感觉你很熟悉规则一样啊!”唐渝放大声音道。 “呵呵,电视剧,电视,”李道年打哈哈道:“你继续说,继续说。” “她还劝毛晨瑶,顾客揩油就揩吧,少不了肉的,但她就是很有原则,说好多人就是这样一步步沉沦的。” “她不辞这个工作就是因为工资确实高,她妈是真在医院住着,老爸工资也不高,也不敢去相亲,这工作去相亲很不招待见。” “因此,毛晨瑶的业绩不上不下,但是某一天,却遇上了一个男人。” 李道年叹气扶额,唉……熟悉的剧情又来了。 “那男的将近三十,进店里,也不揩油,也不要求啥,态度特别好,对毛晨瑶特别照顾,还次次加钟,甚至还帮她出了一次老妈的住院钱。” “生日给她送礼物,一点都不越界,毛晨瑶就好像喜欢他了,没多久俩人就在一起了。” “但好像也是没做啥安全措施,在一起没多久就怀孕了,那男的本性才暴露出来。” “在抖音上私聊技师和女主播,嫖娼,还发现他和前妻离婚是因为家暴。” “毛晨瑶受不了他,和他吵架,结果大打出手,将她打的下体冒血,鼻青脸肿,绝望之际,她就跳河去了。” “你还记得咱们打车去工地的时候吗?过的那条河,不远,估计就是那条河。” “唉……”李道年叹口气,搁按摩店找什么爱情啊! “你怎么评价?”他无奈道。 “傻啊,真傻。”唐渝摇摇头,涮了片羊肉。 李道年沉默了,逛这么多年贴吧,听闻这么多事,这样沉入错误爱河的故事听得不算少了。 毛晨瑶确实是个悲剧。 她还很年轻,本来还有内心的底线和执着,最终却抱着对爱情和人生的绝望投河了。 死后,也化为厉鬼出来附身害人,却也悲催的被钟馗爷爷一剑斩死,连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从活着到死都挺悲催。 “我没遇见过这样的坏人,”唐渝蘸了下芝麻酱道:“幸好你也不是。” “我怎么能是呢?”李道年笑了。 “也是啊,我还是有分辨能力的,你要是坏人,我早就不理你了。” “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啊。”李道年终于理解,为什么一觉醒来唐渝的眼神都变了。 是不是发现我这样的好男人还是比较难得的嘞。 他看着唐渝吃东西开心的样子,心想,我也得珍惜她啊。 张启明转过来1000块钱,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唐渝吃的发热了,脱下外套,却又听见李道年手机一阵音乐响起。 “喂。” “我是路杰,不对劲啊,今天上午有工人说,怎么六号楼二单元还能听见女鬼叫呢?是不是没清理干净啊?” 唐渝倒在沙发上,舔了舔筷子上的芝麻酱,要哭了。 天啊,这一天天还让不让我俩安生了。 第92章 抱抱你(新年好!!) “真假!?”李道年大吃一惊,看了眼无力倒在座上的唐渝,她已经在扭曲了。 “真的啊!”路杰说:“要不你再来看看?工人说他搬钢筋的时候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说的什么?” “什么孩子之类的,这不重要,你把她清理了就行。”路杰道。 “那你下午带我们去吧,工地门口汇合怎么样?”李道年愁眉苦脸道。 电话那头的路杰否决道:“不行,下午工人还在干活,还得晚上九点下班才行,必须得尽快解决,这工地不能再停了。” “那晚上九点。”李道年说。 “行……”路杰模糊道:“但我恐怕还不能跟你们去,还有应酬。” “好,那还我们自己去。” 要挂断电话时,对面又添了一句:“李同学,咱有空了吧,能不能尽快帮我们把小鬼除了。” 李道年放下筷子,道:“今晚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 他心里打的算盘是再去工地看看,了解一下那女鬼的事,上次竟然没有找到她,那栋楼竟然真有两只鬼! 先前他只当保安大爷和工人听错看错了,以为是菜市场大明星唱歌让他们误听看错了,看来这件事水很深啊! 如果一切顺利,那女鬼是打生桩的另一个人的话,就一同举报给李翔伟,直接将他们绳之以法。 也不用费力再除小鬼了,哪怕死狱里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好,那太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李道年笑着看向瘫倒的唐渝:“怎么了?” “没事,”唐渝一个鲤鱼打挺:“就是累了。” “赚钱嘛!”李道年夹起一块儿豆腐泡:“尝尝这个,放辣锅里好吃。” “你倒挺乐观,”唐渝笑道:“完全不像是差点死了的样子。” “那能有什么办法吗?”李道年说:“咱要真累了,那新活可以不接,最烦的就是这种旧账,刚没够几天就来找售后。” “售后,”唐渝听见这个字眼笑了:“怎么咱们抓鬼的还有售后这一说?” “有啊,你想想要是某个房子,或者隧道之类的吧,死于非命的一下好几个,你可能去一次真弄不完,说不准就要漏一个两个。” “哦,”唐渝点点头:“看来我经历的事还是少了。” “这样吧,你要累了就歇吧,我估摸着晚上也不是啥难事,朵朵在,我一个人能搞的定。” “你?”唐渝歪头笑着看他:“你现在这样真行?” “我遇见你之前不就是一个人的干的嘛,”李道年挺起胸膛: “我现在就该自己锻炼,不然以后带你形成了路径依赖,一有事就找你,那我抓鬼的手段和推理能力该直线倒退了。” “不行!”唐渝冷起脸。 “为啥?” “为啥?”她咬着筷子尖,也想不出个答案,总不能直接说关心你吧,怕你死工地里了,便道: “这次钱我可是分了一半,活是咱俩的,哪能让你自己承担。” “好好好,”李道年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去吧,我在寝室歇喽。” “滚啊!”唐渝怒目圆睁:“合着你跟我假客气呢!” 说着她就要假意从包里翻出来灰和酒:“你再召唤个钟馗死这儿得了!我一点都不担心,大不了上坟的时候,多给你烧点纸!” “好了好了,”李道年举手投降:“不皮了,不皮了,就咱俩好吧,你不走我也不走,把事好好解决,给大明星一个交代。” 唐渝被气笑了,她正一本正经地关心他呢,结果他就好开些玩笑回应,搞的她的关心跟假话一样。 也不知道意思传达没有,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很关心他。 如果李道年像短剧那样,能听见她的心声,那必定会断然道: “废话,废话!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嘞,不过他只是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浪漫。” 有些话到了浪漫时刻,那就会情不自禁说出来,李道年有很多话,想给眼前这个女孩儿承诺一下,可明显现在不是好时机。 等这些事情全部忙完,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要找个专门的时刻,找个安静的瞬间。 他怕自己受了唐渝明话关心,又不得不回应,搞得表白之类的很随便。 何况现在自己虚的要命,状态不好,先使用拖字诀为好。 吃完了火锅,他们往眼镜店拐了一趟,果然看见张启明和陈涵在一起,他们仍然坐在店门口吃盒饭。 阳光明媚,幸福的很。 寒暄几句,张启明讲了下交差的事,又问了问李道年的身体情况。 陈涵披着白大褂,笑着看李道年,她听张启明说请钟馗这事了,恋爱这么长时间,也耳濡目染许多,听后真是连连惊叹后生可畏。 看这一对儿欢快地站在他们面前,有些时空交错的感觉。 唐渝把去鸿轩阁的事告诉了他们,听后,都沉默许久。 李道年每次猎鬼都尽量搞清楚背后的故事,但张启明明显不是,他颇受震撼,感叹世事无常。 在这方面其实他们真该叫李道年一声老师傅,其他人都是管杀,他是管杀管送。 所以这些悲剧他的承受能力很强,甚至脱敏了,但也搞的人精人精的,显得很老成,办啥事都要三思后行。 一上午,就以李道年萎了,得了一千块钱而结束。 下午两人回到学校,难得的各自去上各自课了。 唐渝在课上百无聊赖,李道年在课上呼呼大睡,补充精力。 六点下课,两人继续汇合,看对方那样,都他妈笑了。 感觉下午这课不上也罢,不如回寝室睡,回寝室玩。 两人先往马兰家里赶。 唐渝没上楼,不想看见马兰,李道年自己一个人上去把影碟塞回去了。 他回来对唐渝讲述,他和马兰就随便聊了几句。 李队沉默一整天了,自从看了那封信一直不语,对找张睿的进度也不透露分毫。 所以马兰现在是蒙在雾里,还说让他俩继续去学校查查。 还查个毛线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李道年只摆摆手敷衍过去了。 下了楼,距离晚上工地九点下工还得一会儿,他们就去带朵朵看了下她妈妈邓丹。 邓丹已经从景区下班回来了,正在家做饭,听到敲门声。 她一开门就发现李道年两人掂着一箱牛奶和一箱库尔勒梨。 正巧佳佳和她爸爸去找爷爷奶奶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家。 她热情招待了李道年两人,并心生疑惑,心说上次那个女孩儿呢,她一直以为他和徐双凝是一对儿。 不过在李道年的眼神提示下,她就没提徐双凝。 炒了土豆丝,煮了小米汤,拍了盘黄瓜,切了半盘熟牛肉,李道年和唐渝就在邓丹家吃了晚饭。 期间,他们一直在聊天,聊邓丹的生活状态,他们都默契地没提朵朵。 唐渝心思细腻,特别和朵朵妈聊的来,朵朵就在一旁对她耳朵轻声说: “那你问问妈妈什么时候生日?” “那你告诉妈妈天冷了多穿衣服。” “那你告诉妈妈我好爱她。” 唐渝都拐弯抹角的传达到了,邓丹很耐心,就当是对两个后辈谈心。 朵朵哭了很多次,可她都不敢让妈妈听见,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出现才是对妈妈好。 李道年有些动容,耳边的童声叽叽喳喳,可对面的妈妈再也听不到。 朵朵很听话,两个多小时,果然一点馅也没露。 李道年偷偷戴上墨镜,却看见朵朵一直在妈妈身边转来转去,想抱她,想亲她。 唐渝看的更方便了,她了解了朵朵和邓丹的故事后,看着朵朵稚嫩的小脸,心里也泛起阵阵波澜。 知道妈妈一切很好,朵朵就放心了。 他们出门时邓丹告诉他们,以后可以再来。 朵朵开心极了,也许以后她可以再见妈妈很多次了。 来到楼下,两人找个没人的地,蹲在身子,安慰了朵朵好久。 因为她在楼上还好,只是小声掉眼泪,一下楼却嚎啕大哭起来。 鼻涕眼泪的,令人心疼极了。 李道年和唐渝搂住她,可根本搂不住,只能搂住对方,就当朵朵夹在中间吧。 这一幕足够滑稽,路过的人以为他们在蹭wifi呢。 李道年情愿朵朵多哭会儿,他想多搂搂唐渝。 “朵朵,别哭了,姐姐一直抱着你好不好。”唐渝柔声道。 “好。”李道年脱口而出。 唐渝:(* ̄︿ ̄) 朵朵:( ′> ︿<。'')~??? 李道年:(,,#?Д?) 第93章 唯物主义 两人可劲哄,终于把朵朵这个可爱的小棉袄哄好了。 “哥哥姐姐,我不哭了,我怕你们觉得我烦,再也不带我来找妈妈了。”朵朵抹着眼泪说。 “没事,没事。”唐渝柔声安慰着。 等朵朵恢复了往常的活力,重新变回了那个可爱的小元气女孩儿,他们才启程去工地。 打车来到工地,正巧看到工地最后一盏大灯熄灭,整个工地重新归于寂静和黑暗。 最后一拨零零散散的工人,戴着安全帽和工作服闲聊着从大门出去了。 坐在十字路口又歇息了十分钟,两人一鬼才又从围墙翻了进去。 李道年刚才在远处看了一下,保安大爷好像换人了,之前那个真被吓的辞职了吗? 路杰又不在,他们来的时间实在是阴间,和保安大爷这种人肯定解释不清,干脆还翻进去算了。 反正他们两人早已轻车熟路。 唐渝经常翻女生寝室,李道年吧……也翻过……还他妈被逮过。 踩着地上的建筑垃圾,李道年轻声道: “唐渝,今天我状态不佳,一会儿小心,要是那个女人比较凶的话,咱们见机行事,小命要紧。” 唐渝笑了笑:“好。” 她看着李道年走路时,还时不时扶一下自己的腰,着实搞笑。 他这样真像个附近村里废物小混混,来工地里偷钢筋了。 她吧……像是他姐,来放风的。 来到六号楼二单元这个熟悉的楼下,两人都同时提高了警惕。 唐渝摸了摸衣服内衬里的《资本论》,和脖子上的鸟骨,有些忐忑。 这他妈真能管用?! 李道年看了她一眼:“装着吧,万一呢。” 她只好点点头。 刚才路过保安亭后,他们发现里面还有最后两个检查的工人,他们戴着头灯,检查收工事宜,防止出现事故。 六号楼二单元里没人,因为这地方闹鬼,两个工人也不敢进,只象征性地检查了下电力和塔吊情况。 因为是必经之路,他们俩就躲在五号楼一单元的房间里,等工人离开。 期间,李道年告诉唐渝另外两个很扯的驱鬼办法。 其一:唯物主义! “这条是我奶奶说她从一个退休的大学老师那里听说来的,至于更深的源头,就来源不明了,”李道年解释: “我觉得太扯,就没告诉你,现在等也是等,你听了别笑啊!” “好!”唐渝一本正经。 “这个方法叫唯物主义……” 还没说几句,唐渝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李道年露出“看吧,我早就知道”的神色,她便端正表情,忍住道: “您继续。” “这方法说,要用唯物主义的书籍,首先要印刷时间超过五年,经过时光磨砺,然后至少接受太阳光照射一个月。” 说着,说着,李道年从兜里掏出几张纸: “你看。” 唐渝打开灯光,凑过去看,轻声念道:“商品的交换过程是在两个阶段内完成的……” “机器并不只是用来增加生产效率的一种手段……” 念了几段,她困惑地抬头:“这是《资本论》?” “(o゜▽゜)o☆[bingo!]”李道年给唐渝竖起大拇指: “对啊,我们寝室那郭阳,有段时间看了电影《青年马克思》,就大喊大叫说他悟了,他要潜心研究哲学。” “结果就是,网上买了本《资本论》一直搁在阳台吃灰,放在鞋架上快一年了,绝对日照充足!” “然后嘞?”唐渝眨巴眨巴大眼睛,睫毛好像会说话,仿佛在说“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奶奶的手册上说,要撕下来一张张书页,用时,把纸贴在额头上,大声念唯物主义名言。” 唐渝快绷不住了:“这……真有用吗?到底有毛线作用啊!” “上面说,根据你的唯物主义意志决定效果,强时,可以驱散四方鬼神,辟邪杀鬼,造成范围驱赶,弱时可以抵挡鬼魂攻击,当然了护甲值是看你唯物主义意志坚定程度。” 看他一本正经,唐渝实在忍不住了,双手扒住他的肩头,摇晃着大笑起来。 李道年一脸老人地铁手机表情包,他早就料到这一幕。 “咯咯咯……你……咯咯咯……假的吧……”唐渝都快喘不上气了,最后被自己呛住了,趴在地上的纸箱上咳嗽起来。 李道年还得帮忙拍她的后背。 “咳咳咳……咳咳咳~!”唐渝翻身,坐在纸板上喘着气,脸憋的通红。 “姐姐,你没事吧。”朵朵上前问道。 “没事,啊,没事。”唐渝摸了摸朵朵的头,良久: “不好意思啊,确实……” 李道年抿嘴笑笑,有唐渝这个漂亮的开心果在身边,抓鬼真不一定是件无聊恐怖的事。 不仅她不信,他本人也他妈不信,怎么抓着抓着鬼了,还扯上唯物主义了。 鬼和唯物主义本身不就是背道而驰的事情吗? 此时,两人蹲坐在纸板上,唐渝抓着李道年的胳膊,轻轻笑着,还没完全缓过来。 “我也不太信,也没试过,想着唯物主义不都是现代的事嘛,”李道年说: “后来一搜,好久以前就有了,不过没现在这么系统,都是不同的派系。” “我想着,咱抓鬼的法,有的就是从老祖宗那里传过来的,同时间一比,西方那儿,还真有唯物主义,勉强算是洋人的老法子吧。” 他耸耸肩。 唐渝接过李道年手中的纸,怔怔出神,仔细一想,嘿!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资本论》又是唯物主义巨着,集大成之作,应该功力非凡,咱们有时间可以试试。”李道年点点头。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特搞笑的一幕。 只见唐渝把纸贴在额头上,振振有词道:“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社会存在决定人们意识!” “嘎嘎嘎!”屏幕上仿佛有几只乌鸦飞过。 真他妈冷! 全场空气冰冷寂静,唐渝左晃晃右晃晃,见没人反应,便掀开遮住眼睛的纸张,激动道: “有作用嘛?有作用嘛?” “姐姐,你没事吧。”朵朵看唐渝有些不正常。 李道年则心花怒放,看唐渝这一套动作,只在心里大吼“她真可爱啊!” “没有。”他摇摇头,戴上墨镜,看向朵朵:“朵儿,你有啥感觉吗?” “啥感觉啊?”朵朵懵了。 “会不会是我不太虔诚?!”唐渝蹦起来,边走边说道: “物质存在的方式是运动,不仅无机界处在不停的运动中……” 几秒后,朵朵凑到他哥身边:“哥,姐姐是不是疯了!?” 李道年笑着说:“唯物主义,你不懂。” “哗!”唐渝掀开贴在额头上的《资本论》,充满希望地望向两人。 见李道年摇摇头,她沮丧极了,她明明一直在心里呐喊:“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是唯物主义者!我太信你了!” “看来你意志不坚定啊!”李道年蹦起来,也学着她念。 不过他不知道这么多词,都是现查的,边看手机边念。 折腾了一大会儿,他们放弃了,各自收了几张纸放进内兜,当作无计可施后的最后底牌吧。 只是不知道这张牌是王炸,还是最小的3。 此时外头的工人已经走完了,朵朵坐在地上,跟个乖乖的宝宝一样,抬头看着姐姐和哥哥折腾。 她明白了,刚才他俩粘纸念字是在学功法,好像是驱鬼的,她可得离远点,免得把自己弄伤了。 只不过,那个事弄完后,哥哥又给姐姐戴上了一条项链。 她也想要,可是根本戴不上。 李道年贴近唐渝,在她脖子上环上一条项链,链就是简单的红毛线(不是蘸了血的那种),吊坠则是一只鸟的头骨。 唐渝心跳加速,李道年离她特近,双手在自己脖子上动作,她整个人就在他的怀抱中,又暖又热。 她低头打量李道年脖子上,也有一条。 那鸟的头骨不大,放在衣服里也不硌,不过还是有点凉,夹在秋衣和毛衣中间就行了。 李道年特细心,帮她轻轻掀开衣领,将鸟骨轻轻放进去。 衣领展开瞬间,一股少女的香味就扑面而来,有点像太阳晒过被子的味道,主要还是暖流,带着股温热。 艹!搞的他春心荡漾。 这鸟骨是爱情鸟的头骨,学名叫牡丹鹦鹉。 他查过,这些鸟吧,还挺深情,出去抓个虫,叼个树枝都得成双成对,形影不离,还相互厮守,陪伴终生。 更有甚者说,如果其中有一方死了,另一只就会陪伴在伴侣尸体身旁,不吃不喝,直到随对方去了。 因此,被世人称为爱情鸟。 这鸟在国内,只有三个品种,这骨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品种的。 手册上面说,这一对头骨是一对爱情鸟,一公一母,佩戴时,需要一男一女,不能性别串了。 奶奶还贴心地用塑料包和标签标注“这是公的,道年,你戴上。” 作用是“两人佩戴后,如果要作法,就要对念爱情诗,此时,这头骨会相互吸引,前提是不能距离太远。” 具体吸引后会造成什么,手册上没说。 这方法也他妈挺逆天的,他猜想奶奶和爷爷一把岁数了,也不会试这个,再念个爱情诗,多腻歪啊。 很明显,这方法还是奶奶道听途说的。 戴好后,李道年依依不舍地退后几步,此时气氛有些旖旎。 “那……”唐渝赧颜道:“你会啥爱情诗不?” 李道年不要脸地想了想,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唐渝在五米外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刚念完一段,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两人脖子上的鸟骨竟开始微微颤动。 两人大喜,李道年接着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唐渝迅速答道。 鸟头骨竟从两人衣领中钻出,漂浮在了空中。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唐渝说。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李道年紧追不舍。 相隔两端的鸟骨竟开始往对方的方向飘去,拉着红绳浮在半空中。 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互不相让。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郎岸上踏歌声!” 念着念着,双方同时感觉脚步微移,对方那边儿竟然出现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就如小时候玩磁铁一样,两个异极相吸,你却用力不让他俩撞一块儿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神奇,就如魔法一样。 而此时,不是手上传来的力道,而是整个身体,被两个鸟骨带着往对方那边撞去。 双方赶紧停下浪漫地对念。 奈何那引力竟分毫不减,唐渝被勒的脖子疼,只好屈服地往李道年那边撞。 李道年则嘻嘻哈哈地伸开了手臂,准备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唐渝脚步刹车,可根本他妈的刹不住啊。 眼看就要撞个满怀,唐渝小脸微红道: “朵朵!” 朵朵知道个屁,只以为情况失控了,赶紧往俩人中间挡着。 可唐渝和朵朵都忘了,她可是个鬼啊,根本挡不住的。 两边都用脚步刹车,唐渝是欲拒还迎,李道年干脆不演了,熊大,反正俺也不吃亏! 鸟骨在空中震颤,发出阵阵清丽的声音,如同鸟叫。 李道年正满怀期待地好好抱抱她呢,结果意外发生了。 唐渝脖子上的鸟骨突然挣脱了红毛线,如同子弹般往那边飞去,速度极快,发出鹰击长空的鸣叫。 “小心!”唐渝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李道年懵了,下意识往下躲。 结果,那鸟骨在空中改变轨迹,从朵朵头发上飞速掠过,擦着小姑娘脸颊“哒”一声猛猛撞在李道年脖子上的吊坠。 李道年只感受到脖子上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差点被掀翻在地。 他心有余悸地低头看去。 只见,那两只鸟头骨的喙死死勾在了一起。 我艹!这他妈是什么暗器! “朵朵!”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发现唐渝飞速扑到了朵朵身边,大叫道。 “怎么了?!”李道年惊诧道。 朵朵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少了一块儿。 李道年和唐渝面面相觑,直接萎了。 刚才要是再低一点,怕是直接给朵朵头盖骨打穿了。 朵朵被吓坏了,撅起嘴,开始酝酿情绪,马上就要哭了。 她右手摸着头,委屈极了。 唐渝赶忙蹲在朵朵身旁,安慰道: “姐姐坏!哥哥坏!都怪我们,哎呀!朵朵,你这样还怪好看嘞,你看看,是不是。” 她打开自拍,让朵朵看。 谁知一看,朵朵更难过了。 “哇啊啊啊……我秃了……啊啊啊呜呜啊啊啊!” 李道年悲催地和唐渝对视一眼。 本来不是挺浪漫的嘛…… 第94章 又他妈来这一招? 站在六号楼二单元楼下,这个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地下室的水泥柱里,大明星可怜的尸体在被孤独地封在里面。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每栋楼都打了生桩,那就有十二具尸体。 “放心兄弟,”李道年在心里默默念着:“今晚处理完这件事就给你找回公道。” 唐渝左手摸着脖子上的鸟骨,右手摸了摸内衬的《资本论》,有些想发笑。 这都是他们刚学会的技能,又奇怪又不知道该咋用,如果有技能树的话,估计是最底层的吧。 朵朵今晚的眼泪算是流够了,在她妈邓丹那里就哭了一阵,这时候头发秃了一小块儿,更是伤心的很。 也不知道鬼的头发还会长不会。 本来俩人想着先去地下室找大明星一趟,算是看他一眼,悼念一下。 但确实是太晚了,等一会儿寝室又要查寝,他们已经有多少次没按时到寝室已经数不清了。 他们多少有点愧疚,但宿管阿姨已经习惯了。 先办正事要紧。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李道年,他左手拿着星期五,戴着副墨镜,脖子上戴着诡异的项链,衣服里竟然还藏着《资本论》!!】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唐渝,她跟在李道年后面,拿着半成品桃木,左顾右盼,戴相同项链,也揣着《资本论》!!】 【欢迎收看,大型灵异纪录片,工地抓鬼日记!】 李道年便往楼上走,边在嘴里瞎他妈念叨着。 唐渝听的心中可乐,他也是好了,只要是还能说话,怕是就不能停下来贫嘴。 冷酷抓鬼人只是你的面具…… 随便胡诌了一段短视频语录,俩人的心情没那么忐忑了。 为什么忐忑? 因为上次李道年是满血状态,而今天是刚请了两次钟馗,如同撸了五六次,跑了几十公里的萎靡废人。 而且上次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不在,而这次,在工人和保安的多次的耳听目睹下,可以十分确定。 这栋楼就是有个女鬼! 上一回,为了不让大明星把魂附在寻尸符上烧死,他们还专门在楼里找了下那女人,可完全没影子。 唐渝几乎把能看见的角落都看遍了,还是没发现。 只能解释说,她跑去别栋楼了,但今天,又有工人听见她的呓语了,说什么孩子之类的。 只希望,她今天在这里,而且,希望她是个善茬,最好是和大明星一样好说话的鬼。 这年头呦,好鬼难遇啊……能和他们一起合唱《追梦赤子心》的更是罕见。 这也是为什么李道年和唐渝心里一直挂念他的原因。 人生在世啊,好人别人还是愿意帮忙的,死后同理,好鬼也会受待见的。 贫嘴完后,唐渝和李道年边上楼,嘴里边一直喃喃着词句。 都是些: “物质决定意识,实践检验真理……” “存在决定意识,而不是意识决定存在……” “哥,姐,你们在干嘛呀!”朵朵带着未尽的哭腔问。 “额……”唐渝无语了:“姑且算是背咒吧。” “还是唯物主义的。”李道年笑着添了一句。 这些都是他们刚才在网上搜的唯物主义名言,个个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都是伟人和名家的句子,他们就不信邪了,要说运用唯物主义力量,那这些绝对舍我其谁了。 用最牛逼的话,这《资本论》的力量多少也会大一些吧,他们猜想。 “噔噔噔!” “噔噔噔!” 两人的步伐踩在楼梯上,发出阵阵回音,还溅起水泥灰尘。 二楼。 三楼。 四楼。 …… 李道年和唐渝聚精会神地察看着每一个房间,竖起耳朵聆听,有没有女鬼的呓语。 可整栋楼冷的要命,只有灌进来风的呜号。 楼还没建完,还处于毛坯阶段,所以没安窗户,穿堂风能灌满整栋楼。 呜咽呜咽地叫着,卷起阵阵灰尘。 远处的建筑局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月光下的投影,把上到七楼的两人吓了一跳。 妈的,这次比上次还诡异一些。 李道年觉得,这一层层排查,有种在做寸止挑战的感觉,满怀忧虑的进入楼层,提心吊胆地检查一层,发现啥也没有,缓一下,再上下一层。 最主要一层一层上去,你的最后那一下越来越近,身体就更加激动和敏感。 这种离终点越来越近,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的感觉真是艹了。 当然啦,李道年是没做过这种挑战的哈,都是听邱阳那小子说的(这一段由李道年撰写)。 “真是邪了门了,没想到又来到天台了。”李道年走上顶楼,冷风瞬间扑面而来。 “你行不行啊?”唐渝瞥眼看他,她觉得李道年状态还没恢复过来,这风怕不是在吹河边的小柳树,一大就要倒河里。 实际上李道年真有点这感觉,他踩在如同荆棘般的钢筋上,一手提剑,一手还要下意识扶腰,真是手忙脚乱。 “你在楼梯口等着吧。”唐渝嘱咐道:“我四处看看。” “你小心,千万别靠边。”李道年接受她的温柔。 男人也是需要照顾的,不能强撑。 俗话说,爱是相互的。 虽说俩人还没挑明,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嘛。 “去,陪着你姐。”李道年对着一旁的朵朵抬抬头。 “好。”朵朵乖乖答应哥哥,迈着小短腿追上姐姐。 站在楼梯口,李道年裹紧衣服,看着唐渝和朵朵的背影,她俩往左瞧瞧,往右瞧瞧,仔细观察着四周。 没一会儿,便进入了视角盲区,被一簇立住的钢筋挡住了。 唐渝不敢靠近边上,虽说有护栏保护,但不算高,万一有鬼从背后推一把,还是要摔下去的。 再加之大风吹面,四周没有遮挡,踩在钢筋上真有点摇摇晃晃。 右边看完了,没有任何动静,唐渝就带着朵朵去左边看。 朵朵是鬼,只要不化实摔下去是没啥事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让她冒险靠边。 跳楼最恐怖的不是摔到地上,淌满地血和脑浆,因为你已经摔死了,死相啥的无所谓。 恐怕对当事人最恐怖的是在空中坠落的过程。 那真是让人吓的半死,光李道年旅游上山顶往下看,就有种裆内发凉的感觉。 有人统计过,大部分人跳楼自杀时,尸体最后呈现出的样子都是双手往胸前撑的姿势。 这是因为,大部分人在跳楼时,被吓的后悔了,想用双手撑地缓冲。 贼他妈痛苦。 所以这种恐怖至极的心理过程断然不能让朵朵体验,哪怕她摔不死。 唐渝找鬼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护着朵朵,别让她太靠前。 正在李道年走神的时候,左边的视角盲区,突然传来朵朵的一声恐慌大叫: “哥!快来啊!” 当李道年赶到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气急败坏骂道: “又他妈来这一招?” 第95章 此物最相思 朵朵的声音几乎是尖叫,是歇斯底里的叫。 李道年心脏差点停跳,不顾腰疼体虚,以百米起步的速度跑向那边。 当看见唐渝被一个女人死死掐住脖子,往天台边走的时候,他愤怒极了。 唐渝的木剑掉落在地上,朵朵在那边死死捞住唐渝的大腿,可直接穿模了: “哥!快来啊!!” “哥!有鬼啊!!” 女人转头望向匆匆赶来的李道年,一脸死妈似的生无可恋。 李道年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都是拿唐渝要挟。 在青唐山时那道士用过一次,狐狸精用过两次…… 他他妈都要疲倦了,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一次。 偏他还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伸手呵斥道:“姐!你冷静!别伤人!有什么事咱说。” 他本以为那女鬼会幽幽怨怨嘟囔一大晌,就像今天上午那狐狸精一样,就这样默默看他请钟馗杀了自己。 谁知道这女人竟毫不废话道: “你认识路杰不?” “有什么事吗?”李道年慢慢靠近。 “你他妈站住!”女人大吼,手里捏的更紧了一些,甚至提着唐渝的脖子都要把她抬离地面了。 唐渝被掐住,说不出话来,只好四肢不断拍打女人,嘴里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脸色慢慢憋红。 “呜……放……呜……” 李道年迅速打量着局势,这女人竟穿着工地的服装。 长袖灰色工作服,套着件橙色反光小马甲,脚上一双带钢头的安全鞋。 看样子比较年轻的,但身材壮实,一看就力气比较大。 她毫不废话,继续道: “你们是不是认识路杰?” 李道年只好定住,伸出手想让对方镇定:“认识,认识,你能先把她放下吗?” 工地服女人看了眼在手里挣扎的唐渝,摇摇头:“把路杰叫过来,我就放人。” “你找他干啥?”李道年问道。 “不用你管,迅速!”女人更使了点劲儿,把唐渝彻底抬离地面。 尽管她嘴里一直噎声,双手不断尝试拍打女人的双手都无济于事。 只发出阵阵无力的痛嚎。 “好!”李道年厉声道:“你先放下她,我立马就让他过来!” “不行!”女人当即答道:“先把他叫过来,我立马放你们走!还有,你把手里的剑放下!” 李道年无奈地放下剑,拿起手机。 朵朵不断拍打女人的腿,死死拉住唐渝,哭喊道: “你放开她!你个坏人放开我姐姐!” “哥!”朵朵泪流满面地看向李道年:“我能不能变成真的!我要救姐姐!” 唐渝挣扎道:“别……别……” 朵朵吓坏了,边哭边喊,完全束手无策了。 李道年喘息道:“朵朵,你别动,我能解决好。”说着就找到了路杰的微信。 见他作出打电话的动作,女人力气稍微松了点,让唐渝的脚着地,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 李道年等候路杰接听的时候,心里不断审视着局势。 这女人好像对他们俩的身份,以及为什么带个鬼完全不感兴趣,只点名道姓让路杰过来。 全程化实要挟唐渝,提出要求,雷厉风行,完全不作其他多余动作,看样子是早有预谋。 她找路杰什么事情?为什么非要见他一面? 李道年根本没有时间问,只能先答应她的要求,给唐渝片刻喘息的机会。 朵朵人都吓懵了,小孩子完全没有理智,只一直掰着她姐姐的腿,可她没有化实,哥哥也不让,只无力哭着。 她太害怕姐姐死了,姐姐对她这么好。 李道年知道朵朵化实没有什么作用,唐渝的挣扎对她都不痛不痒,化实只会消耗朵朵。 此刻唐渝距离天台边只有不到两米远,女人把她推下去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拿着星期五跑过去,还没砍到女鬼,她怕是就会用力将唐渝推下。 说实在的,这真是一次极具震慑力的威胁。 只好先行缓兵之计。 看唐渝能呼吸,且说出话来,李道年心里稍放心一些。 “李道年!鸟!” 李道年知道唐渝的暗示,可看那女人十分警觉,又用力一些,让唐渝闭住嘴,他只好先打过去电话。 从没感觉过铃声这么长,当路杰接通时,李道年急忙道: “路经理!你来工地一趟!” “什么?”对面有些发懵,显然是喝了酒:“不是说……没时间吗?” 李道年抬头看女人,她眼神冷漠,他把免提打开让她听。 “我把鬼解决了,趁还有时间,你过来,我先把你身上的小鬼除了。” 路杰那边沉默了几秒,道:“这样啊……那我去吧。” 听到这话,女人把唐渝放下来,只是还拽着她的脖子,唐渝终于能说话了。 “路哥,你不能陪我了吗?丝袜都撕了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妩媚的声音。 李道年知道路杰是在忙什么事了,他妈的在打仗啊。 今天中午吃饭还说是他妈的去应酬了,合着应酬到床上了吧,硬是肯定硬了,抽不知道抽没抽。 “哎呀……下次,下次,这是真有急事。”路杰在那边小声道,明显是安慰那位丝袜都撕了的女人。 听到这里,工地服女人莫名轻笑了一下,表情极其轻蔑。 “你直接上楼。”李道年说。 “好。”路杰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幸好是有除小鬼这个把柄,不然叫箭在弦上的路杰,他真不一定来。 见路杰真被叫来了,女人不再大力掐唐渝,场面冷了下来。 “姐!你是不是被打生桩了?”李道年问。 女人沉默。 “我们真的可以帮你!我们是好人!你们先离开边儿好吗?”李道年恳求道。 女人沉默。 “李道年。”唐渝轻轻呼喊了一声,表情带些愧疚。 “嗯,”李道年应了一句,见女人实在冥顽不化,只好道: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是你是对的,我们真可以帮你。” “你不放心的话,这样,我去当人质好吗?我生病了,体态虚弱,比她好控制。” 女人冷冷地抬起眉头:“好。” “我把剑放地上,你放心。”李道年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慢慢走过去。 唐渝眼圈微红,摇着头:“别!你别来!” 女人仿佛知晓了他俩的关系,反倒放心了些:“只要路杰来,我会放你们走。” “好。”李道年说:“朵朵,你先走,唐渝,你听话。” 听到这里,唐渝不再摇头,眼圈只更红了一些。 当李道年接近女人,她直接把唐渝往里一推,拉住李道年的脖子,就拽了过来。 唐渝被推倒在地,趔趄起身,有些哽咽。 现在两个人的位置调换了。 李道年冷漠地看了女人一眼,心里大骂“你他妈的就不知道温柔一点!?” “李道年……”唐渝轻声呼喊。 “嘿嘿!”他微微一笑,回应道:“小渝,你还记得咱俩是怎么谈恋爱的吗?” 唐渝懵了。 “是在文学社谈的啊!”李道年笑着说:“那时候就是因为你用毛笔写了首爱情诗啊,我觉得写的特好,记得是啥不?” 唐渝流出一滴泪,摇摇头。 “是《相思》啊!”李道年提醒道,语气欢快,道:“你记得咋背不?” 唐渝点点头:“我记得。” “后来咱俩谈久了,就喜欢一起背爱情诗,”李道年笑的像朵花: “我不知道今天还能活不能了,咱俩再背最后一次呗?” “好。”唐渝破涕一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李道年念道。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唐渝回。 李道年:“何当共剪西窗烛。” 唐渝:“却话巴山夜雨时。” 李道年:“衣带渐宽终不悔。” 唐渝:“为伊消得人憔悴。” 越念,唐渝不知为何就越想哭,可她仍强撑住了,哪怕带着点哭腔。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 女人看着他俩对诗,眼神复杂,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直没下定决心让这叫李道年的闭嘴。 可她还没等再思考时,只忽然感觉右胸猛地一痛,被什么东西钻出了洞。 她无力地垂下双手,看右胸冒出汩汩鲜血。 李道年猛地把女人推翻在地,跑过去抄起星期五,又回来直接架在了她脖子上,笑道: “怎么样?!我俩有文化吧!” 唐渝追过来,她的脖子上,那两只鸟的喙死死勾在一起,还淌着点点鲜血。 她笑中带泪地温柔看向李道年: “看来,读书真有用啊!” 第96章 拜倒在唯物主义下 两把剑架在女人的脖子上,冷风吹过,带起李道年和唐渝的发丝。 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听着穿工地服的女人跪在地上痛吟。 “说,你找路杰到底什么事?”李道年漠然道。 “还有,你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打生桩死的?”唐渝接着道。 女人只轻轻颤抖着,用手捂住涌出鲜血的胸口,一句话也不说。 “你要是来找路杰报仇的,”李道年说:“我们可以走法律手段,你提供证据,我们可以举报。” 女人继续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唐渝眯眼看着她。 女人慢慢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捂住耳朵,开始大喊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尼玛的,零帧起手是吧! “怎么他妈都会这一招?”李道年又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双腿都要站不住了。 “闭嘴!”他使出一脚狠狠踢在女人背上,将她踢翻在地,背上浮现一个脚印。 “啊!”女人痛哼一声,趴在了地上,她爬到天台边缘,继续大喊。 “艹!”李道年举起星期五,就准备给她来个斩首。 正待挥剑时,肩却被唐渝轻轻拍了拍:“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 李道年转过头去,却发现唐渝额头上贴着一张《资本论》书页,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唯物主义名言。 唐渝没有表情扭曲,也没有痛苦地捂住耳朵,好似完全隔绝了女鬼的尖叫攻击。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她继续道。 李道年被点醒了,从怀里掏出折叠的《资本论》,忍痛撕开透明胶,如同粘对联一样“啪”一下将它贴在了额头。 然后他念道:“没有脱离物质的运动,也没有脱离运动的物质。”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猛然间,刺入头脑的尖叫声瞬间被革除,世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有用! 李道年大喜。 绝了!没想到唯物主义力量真的这么有用! 李道年继续念:“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 唐渝跟着道:“人类社会的历史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他们站在原地不断念诵唯物主义名言,那尖叫声再也刺不进脑海中了。 朵朵先前也觉得这女鬼喊的难听,听的头晕目眩,早就钻照片里躲着了。 此时,朵朵感觉不到外头的叫声了,便又飘了出来。 “朵朵!”李道年喊。 “哥!我在!” “看看她还叫不叫了!”李道年问,因为他现在被《资本论》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能挑起来一角,趁空扫一眼她有没有过来偷袭。 “哥,我咋听不见了?”朵朵好奇。 “因为这个呀!”李道年举起朵朵的照片,上面也贴着一张《资本论》:“物质是世界的本源……” 没想到朵朵可以远程上buff,作为一个鬼,她竟然也能运用唯物主义力量,真是没谁了。 此时他左手按住照片,不断念诵着,给自己和朵朵同时提供保护。 “这太遮挡视线了,”李道年对着唐渝说:“我感觉还有很大的优化空间啊!” “能不能给纸上掏两个洞?”唐渝皱着眉问:“至少让眼睛看见。” “我试试!”李道年直接用两根指头捅出两个洞,歪歪扭扭的没对准,但大约能给出点视野了。 这感觉跟玩我的世界戴上了南瓜头,或者赛车游戏的道具赛一样“啪”一滩墨汁喷到了你屏幕上。 大约能看清,但看的又不太清。 “哥!她还在叫!”朵朵看见女鬼的嘴巴大张着,一定是还在吼叫,只不过她听不见。 “好!你回来吧!”李道年说:“没有抽象的真理,真理总是具体的!” 又念了两句,李道年碰了碰唐渝的肩:“管用诶!捅洞没事!” “好。”唐渝啪啪两下也给眼前开了两个洞:“再试试你别念,我扶着你的肩。” 李道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实验唯物主义的力量。 他停下说话,感受到唐渝那温润的手掌扶到自己肩头,女鬼还在叫,他仍然听不见。 “牛逼!”李道年笑道:“竟然还有导电性!” 只要是贴着《资本论》,唐渝扶着李道年,李道年摸着照片,只她一个人念就可以将保护传遍他们三个。 不愧是唯物主义! “嘻嘻。”唐渝也是灵光一闪,没想到真有用。 朵朵躲回两个人身下,一手扶着哥哥腿,一手扶着姐姐腿。 冷冽的天台上,一家三口就这么默默看着女鬼无能地吼叫。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面跟漫展似的打扮就想发笑。 这画风实在太不对劲了,人家都是横剑掐诀,引雷运火,脚踏罡风,高手风范尽显。 怎么到他们这里就是如此滑稽的场面呢?! “同是抓鬼的,咱们这也太没逼格了。”唐渝扶额苦笑。 “嘿嘿,咱们这才是最牛逼的,以后别人问起来,咱们就说是用唯物主义的力量来抓鬼,什么形而上学的,叫他们头晕目眩。” 唐渝笑了两下,察觉到眼泪将纸给沾脸上了,便掀起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她刚哭了。 李道年拿出事先叠好的卫生纸,靠近她在她眼角擦了擦。 此刻《资本论》被掀开,颇有种白居易当年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月色下,红眼角,我为你擦泪。 他觉得唐渝这红着眼角的样子又可爱又委屈,偏她还要挤出笑容,可惜这么好看的景色,就要被《资本论》遮掩住。 “你怎么还带卫生纸了?”唐渝问。 “嗯,擦屁股用的。”李道年淡淡道。 “去你的!”唐渝不忿,觉得浪漫气氛又被打破了。 “好了,骗你的。”李道年无用的解释,心说肖邦那小子还他妈说自己出门前带卫生纸娘。 那女人好似不知疲倦,歇斯底里地喊着,他们看向楼下的保安处,没有任何人出来。 看来这精神攻击是可以选择目标的。 “喊累了没?”李道年笑问道,背后的唐渝掏出手机继续学习唯物主义。 “咳咳!”女人收回上半身,幽怨地看了两人一眼。 “只有38分钟哦。”李道年贼绿茶地眨眨眼。 女人看攻击无果,终于不再冷面,转身趴到地上给他们磕起头来。 “咚咚咚!” “咚咚咚!” 磕的特别用力。 她哭泣道:“我求你们了,让我见见路杰吧!” 第97章 伪装 见她不再瞎喊了,两人便扯下《资本论》停止念咒。 李道年和唐渝仍不上前,心里还在提防她突然偷袭,这个女人坏着嘞! 行走江湖必须得长记性! “你磕头也没用,告诉我们为什么叫他来,以及你要干什么。”李道年淡淡道。 看着女人不断磕头,甚至额头都磕出了鲜血,唐渝内心波澜不惊。 要是搁之前,不管为什么,她多少要上去拦拦,一直磕头成何体统? 可跟着她师傅走了那么多次,见识了不同的妖魔鬼怪,还被她偷袭了,她一点对这个鬼生不起怜悯之心,只是把手搁在朵朵眼前,挡住她的视线。 “我说……”女人满面泪水地抬起头。 “好。”李道年满意地点点头:“我再警告最后一次,再乱喊我们就不防你了,直接给你杀了。” “嗯。”女人站起身,身体颤抖,刚才鸟骨贯穿的并不是要害,她还能活一阵,只是胸前和头上血淋淋场面着实吓人。 血丝顺着鼻梁和下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小血泊。 “朵朵,进去。”李道年戴上墨镜,对腿跟儿的朵朵笑了一下。 “说吧。”他轻声道。 “我只是想问问路杰对我的看法。”女人低头喃喃,带着哭腔。 “什么看法?” “我不怕你们笑话,我之前真以为他是个一心待人的人,他亲口给我承诺,他要离婚然后跟我过日子。” 李道年和唐渝无语,对视了一眼,感觉又是个骗感情的故事。 “你?”唐渝讶异。 “对。”女人点点头,摸了下脸上的血,沾的满手都是。 “怎么认识的?” “我是工地的女工,她请我吃饭,送我礼物,后来就带我上床。” 李道年仔细打量了下她的脸,不算漂亮,身材还行,沾了年轻的光,只能说在工地里可能确实少见,印象中工地的工人都是大老爷们。 “姐,你都几岁了,还信他?”李道年无语了。 他想起吃饭时,路杰搂着女学生的场面,和刚才打电话时,什么丝袜都撕了的对话,他怎么可能是个老实的人。 不光他自己乱搞,妈的,这家伙还派白莲花冯依依来勾引他。 和这个女鬼上床,路杰可能也就图个刺激和新鲜,纯粹是吃席,桌上的啥菜都要雨露均沾一下。 “我傻,我真傻。”女人哭泣道。 “所以你不是因为打生桩才死的?”唐渝疑惑。 “不是。”女人摇头。 哦……李道年恍然大悟,他本以为这女鬼是六号楼二单元另一个生桩,和大明星成阴阳对称。 “那你是怎么死的?”他问。 “他骗我,我受不了,就从这楼上跳下去了。”女人悲情道。 “唉……”李道年叹口气,他还能咋办呢,只能指望她下辈子长点记性了: “姐,你都多大了,我真想不通你怎么还能信他?” “30了……” 女人低垂着头,失魂落魄道,仿佛在对自己的行为后悔。 不管怎么样,哪怕被欺骗了,错的本就不是她,应该是路杰来忏悔。 “那你准备怎么办?”唐渝问。 “我就准备问问他……看他有愧没有,我……我想让她给我父母赔点钱。”女人低眉道。 “可不敢动粗啊!”李道年说:“我们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如果你要乱来,休怪剑不长眼。” “我明白。”女人又跪下来磕起头。 两人无奈地看着她,不做反应。 他们收起剑,重新系好爱情鸟项链,备好《资本论》,退到后面,默默等待路杰。 十几分钟后,38分钟的化实时间到了,女人重新变为鬼魂,鸟骨和地上的血也散成星星点点飘走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李道年和唐渝又给女人洒上面粉,将她唤醒,免得她无意识地跑远了。 唐渝告诉他,刚才这女人藏在钢筋后面,突然化实袭击,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女鬼心里面还是有执念的,知道抓住活人达到她的目的。 又问了工地服女鬼几句,他们算是把线索理清了,那天被保安看见她站在楼顶确实是她化实了。 那天正是张启明在顶楼追杀狐狸精,她当时就化实了,想抓住张启明将路杰叫过来。 谁知道白白浪费了一次化实机会,没抓住他,却被保安大爷看见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接委托来工地除鬼,碰见张启明抓狐狸精二周目这回事了。 一切都通顺了。 他们准备等路杰来了,先藏在后面,让路杰和她一个人聊,有错就承担,给人家父母赡养费,如果这女人要动狠,那他们再出来救。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他们看见保安出门,路杰进来了。 路杰打了个电话,李道年就说他们在顶楼,让他上来。 女人把身上面粉抖落,静静等候着路杰上楼。 她一会儿要化实跟路杰理论。 “噔噔噔!” “噔噔噔!” 楼下传来路杰的上楼声,他出声喊道: “李道年!” 李道年和唐渝藏在钢筋后面,不作回应。 当路杰忐忑地上到顶楼,他裹紧衣服,快速在四处张望起来: “李同学?你在哪儿呢?我来了!” 俩人在钢筋后面,微微探出头来偷看,发现他身边的婴儿还在身上攀爬,他的小鬼还缠着他。 小鬼撕咬着他的肌肤和头发,令他浑身不自在。 见无人回应,他心里泛起恐慌的情绪,连忙拿起手机准备打给李道年问问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女人又化实了。 她冷不丁出现在路杰后面,轻蔑地笑道:“路经理,还记得我不?” “我艹!”路杰被吓了一跳,他转身看见了这个女人。 他连连后退,跌在了地上,瞳孔缩到了极小,表情恐慌至极,颤抖道: “怎么……怎么是你?” “李同学?快来啊!”他冲着四周呐喊。 “别喊了路经理。”女人笑了笑,她的额头和胸口还在冒着血。 “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路杰腿软地站不起来,他的背后就是天台边缘,冷风从下面涌上来,吹的他心惊肉跳。 忽然间,出乎李道年和唐渝意料之外的一幕发生了。 女鬼竟然对着路杰身上的小鬼温柔笑了起来: “小宇!快来让妈妈抱抱啊!” “你别过来啊!你要钱吗?多少钱我都给你!”路杰吓疯了:“我可以养你父母和老公!我求你别害我!” 女人却不理睬他,只径直往路杰那边靠去,边走边道: “小宇,不认识妈妈了吗?” 路杰不自觉地往后面退,可再退就要掉下去了,他根本不敢动分毫,连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 “啊啊啊啊啊!”路杰被吓的大喊起来。 “小宇?是妈妈呀!”女鬼笑起来,伸手去摸路杰身上的小鬼。 可她的手径直从小鬼身体里穿过去了,小鬼也根本不抬眼看她。 女鬼化实了,就短暂成了阳间的东西,自然是摸不到小鬼。 “这不对劲啊。”李道年紧皱眉头喃喃道。 “我求你了!这孩子真不是我害死的!我只是利用一下,你放过我好吗?我给你家人钱啊!” 路杰不争气地哭了。 看着他双腿之间冒出的尿液,女人轻笑两下,然后又悲催地看向她的孩子。 女鬼退后两步,这让本想冲出来的两人犹豫了,她也许真不想害他。 “路杰!”女人冷漠道:“我来告诉你犯下的罪行。” “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出生夭折,你不知道从哪打听过来,掳走我小宇的尸体,用邪术变成你的工具。” “我好不容易查到,来到工地假装干活,想质问你,你却在后半夜将我从高楼推下摔死灭口,还用工伤来掩饰我的死亡。” “你拆散家庭,就连我孩子的尸首都不让好好安葬。” “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磕头!”路杰哭丧道,翻身狠狠磕起头来。 “咚咚咚!”“咚咚咚!”磕的十分用力。 “我死后,意外碰到其他鬼,你是不是还犯过其他罪啊!”女人瞪眼道: “你自己承认,我饶你不死!” “是是是!”路杰早就丧失了理智,边磕头边忏悔道: “谢谢你!谢谢你放我生路!我说,我都说,我还打生桩了!我强奸了!我打人了!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这么多啊!”女人皱着眉冷声道。 “你可以饶了我吧!”路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乞求道。 “怎么可能!!!”女鬼表情狰狞,大吼一声,直接冲了过去,抱着着路杰就往楼下坠去。 “别!”李道年和唐渝同时冲出来喝止道。 “啊啊啊啊啊!”空中响起路杰的惨叫声。 完了!没想到被鬼骗了! 什么被骗感情了,全他妈瞎扯! 这都是女鬼骗他们的!明明就是女人夭折的孩子被拿来当小鬼了!她最开始就想害了路杰,她一直在欺骗他们! 她自始至终就抱着要让路杰死的心念,一切都是在他们面前的伪装! 当他们赶到天台边往下看去,彻底绝望了。 路杰连同女人被底楼的钢筋贯穿! 他无力地吐出鲜血,低头看了眼腹部穿过的钢筋和汩汩流出的血液,不甘心地死去了。 第98章 背上嫌疑 “妈的,被骗了。”李道年看着楼底被贯穿的路杰恶狠狠道。 唐渝也懵了,心惊肉跳地看着楼底两具尸体,嘴唇有点哆嗦: “这……这怎么办?” “走,赶紧下去。”李道年最后看了一眼,拉着唐渝就往楼下跑。 刚才路杰大喊惊动了保安,保安亭跑出来的人看见了他们! 那人肯定清清楚楚看见了坠落的两人和楼顶的李道年与唐渝。 保安大爷没敢上前查看,他知道这栋楼闹鬼,莫非是鬼害人了?! 他吓的赶紧跑出工地,也不知道摔下来的路杰俩人怎么样。 他害怕的连警都不敢报,只失魂落魄地站在工地门口发愣,只剩下保安亭里的手机孤零零地传出电视剧的声音。 李道年在楼顶看见了那保安的反应,他是目击人,俩人怕是要背上嫌疑了! 路杰这样是必死无疑了,一会儿女鬼的身形消散后会带走一切痕迹,只剩下他一个人串在钢筋上的尸体。 而楼顶,和十字路口的监控,都能提供他们两人在场的证据,是根本经不起查的。 现在唯一能辩驳的就是唐渝及时拍下的视频,是从女鬼质问路杰开始录的。 视频全程记录了女鬼将路杰推下来,两人上前阻拦不及的过程。 可警察们会相信这条视频吗? 女鬼消散后不留一点痕迹,尸体、血液、指纹、头发,也许只有脚印能证明有个人存在过。 可当她消失后,他们的辩驳真的有说服力吗? “妈的!”李道年在心中狠狠痛骂,心说这鬼只顾着自己报仇,一点都不想想带给他们的麻烦。 “咱们……咱们不会要被拘留吧……”唐渝神色慌张。 路杰死亡的场面太过骇人,这和青唐山那次不一样,那全是鬼和熊的对杀,没有这么震慑。 那可是一条钢筋插进了肚子里啊!她都不敢再回想。 李道年也挺犯恶心的,但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摆脱嫌疑才是第一要务。 鬼死了没人追究,人死了家人可是要掘地三尺都要问清的。 哪怕路杰不是啥好人,可他也毕竟是个人,不可能简单糊弄过去的。 “别慌。”李道年轻轻拍了拍唐渝的肩,瞥了眼她不知所措的眼神。 “噔噔噔!” “噔噔噔!” 两人飞速踩着没有栏杆的水泥步梯,溅起阵阵灰尘。 “咱得先给李翔伟打电话!”李道年喘着气说:“他知道内幕,也和咱共事过,肯定能帮咱!” “对!”唐渝反应过来,不再六神无主地慌张了。 现在她不能懦弱和逃避,要一起想办法:“咱们没有指纹!没有和他的打斗痕迹!” 李道年边噔噔噔地踩楼梯边掏出了手机。 现在已经是【22:54】了,希望李队能接自己电话。 一通电话打过去,几秒后,真的接通了! 李道年心中泛起了希望,焦急道: “李队长!出大事了!我们这儿死人了!” “什么!?”李队震惊道:“怎么回事!?” “我们来抓鬼,鬼把人从楼顶推了下来,插进钢筋里死了,”李道年迅速陈述着: “就在一分钟前,我们正在下楼!我是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现在还没报警!” “快!打120!”李翔伟镇定道:“发位置,我马上赶过去,先不用报警,我走内部流程!” “好!谢谢你!”李道年感激道。 与此同时,唐渝已经拿起了手机拨打120,接通后,向对方急速告知了伤势和地点。 “正在建的林园小区!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我给您发位置!”唐渝紧皱眉头道。 当两人来到一楼,看着面前这恐怖的一幕,强忍着恶心和心悸开始拍照。 路杰的四肢低垂,眼帘和嘴唇好像在无意识的微动,脸色发白,嘴角和肚子在不断冒血。 女鬼的姿势也十分凄惨,她的大腿被刺穿,上半身侥幸躲过几根钢筋,可头部有一根直直地插进了她的右眼眶,从脑后穿了出来。 等视频和照片拍了几十条,两人才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李道年安慰着嘴唇发白的唐渝: “别怕,别怕,一定没事的……李队长会为咱们作证……” 唐渝眼神飘忽,不想再看那边一眼,呆滞地喃喃道:“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打吧,”李道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放心,有啥事咱俩一起呢。” 唐渝把头搁在膝盖上,头发垂下来挡住她的侧脸,她轻轻颤抖,犹豫片刻,还是道: “算了……算……他们肯定要赶过来,没有用,还让他们担心……” “咱们肯定进不了局子,把证据列清,一切都能说开!”李道年顿声道,给她打气。 听到这话,唐渝心里好受许多,一下握紧了李道年的手,眼神坚毅道: “对!咱们明明就是清白的!” 120和李队都还没赶到,果然,那女鬼先行消散了。 又是十多分钟后,李队才打来了电话,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红蓝交织的灯光和尖锐的警笛声从远方袭来,一同来的还有一辆救护车。 五个警察从两辆警车上下来,救护车上也下来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抬着担架和各种仪器,都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来。 当所有人汇合,十双眼睛都愣愣地看着路杰的尸体。 三名医护人员也愣了几秒,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明眼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死了。 “这要叫119的人来。”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大姐对李翔伟道:“要把钢筋切断,带着一起去抢救。” “这还有机会吗?”李队凝眉望着被捅穿的路杰道。 大姐摇摇头:“几乎不可能,但必须走流程。” “好,我叫他们来。”李队拿起手机开始叫人。 一旁医护人员和警察都在采证,拍照的拍照,拉警戒线的拉警戒线。 没一会儿,工地的保安也过来了,看到这一幕直接吓的快晕了过去。 “叫你们负责人来。”李队对保安大爷道。 “他……他就是。”保安大爷声音颤抖地指向钢筋上的路杰。 第99章 惊天大案 现场乱成一团。 119的人很快赶到了,拿着金属切割锯,戴着护目镜,忙活半晌才把路杰连同腹内的钢筋取出来。 担架带着他的尸体上了救护车,现场只留下几名警察和和几位消防队员。 保安大爷和李道年唐渝两人被安置到一起,准备录口供,取证据。 期间,这大爷离他们老远,跟避黑白无常一样,生怕两人忽然掏出刀给他攮死。 李道年和唐渝眉头沉重,一直没说话。 五分钟后,几位警员这才围了上来。 李翔伟皱着眉头,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道年看了眼他身后的几位警察,又看看他。 “你们先去审审保安,我先问问他俩。”李队对着身后的几位警察道,他明显是明白了李道年的暗示。 李队和他们走到拐角处,没人听见的地方,开始交谈。 “你们赶紧说实话,这死了一个人可不是小事!”李队厉声道。 “李队长,”李道年摇摇头:“这恐怕不是只死了一个人,得有十几个……” “什么!?”李队的瞳孔瞬间缩到极小。 接下来,李道年把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既然他知道内幕,那小鬼,大明星,打生桩,楼顶女鬼这事就全盘托出了,包括他们去抓狐狸精这些事的细节也没隐瞒。 既然希望对方帮自己,还是知道内幕的人,那就不能有保留。 他们还给李队看了女鬼在楼顶质问路杰的视频,视频里,他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除了打生桩,还有偷婴尸,强奸,打人…… 最后,当十几张女鬼和路杰被插到钢筋上的照片展示到面前时,李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竟然是这么大的案子! 他本以为只是一个人的死亡,没想到还牵扯着这么多人命! “李队,宴会上,那些经理身边都有小鬼,怕是有很多来历不明的婴儿尸体,再加上打生桩,他们很可能知晓。” 李道年提醒道。 唐渝也接着道:“现在他死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李队沉默片刻,紧皱着眉头,叹息道:“这案子太大了,我怕是做不了主……这要成立专案组,由专门的刑警队来处理。” “我们全告诉你了李队长,我知道我们现在有嫌疑,可……”唐渝握着李道年的手说。 “我明白,”李队看了眼两人,点点头:“但你们肯定要去派出所,先录口供,既然你们能提供证据,又没有指纹,以后肯定能洗清嫌疑。” “而且,毕竟是你们把路杰叫过来的,最开始怀疑你们情有可原,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谢谢!”李道年和唐渝同时道。 “一会儿你们带我去指认下地下室的生桩,如果里面真有尸体,对你们帮助会很大,到时候再和上面接头。”李队分析道: “上头也有许多人知道内幕,你们是行内人,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放心吧。” 李道年和唐渝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心怀感激,互相拉着的手也松了些。 “还有,”李道年添道: “我这里有他们之前联系大师的电话,看看你们查到查不到他的地址,他很可能和那些婴儿尸体有关,毕竟是他带着那么多人养小鬼的。” “好!”李队点点头。 就在这时,几声强劲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几名警察猛然间从墙后闪了出来。 “举起手!” “别动!” “举起双手!抱头!” 他们拿着枪,直直指着李道年和唐渝两人:“队长,快走!保安说是他们俩把人推下来的!” 另一名警员附和道:“而且他们还藏了一具尸体,被推下来的有两个人!!” “队长!离他们远点,他们不是好人!” 李道年和唐渝乖乖举起手来,无奈地看了眼李队。 “把枪放下!”李队喝止道:“他们我认识,现在还只是嫌疑人!” “可……” “放下!”李队继续道。 “好吧。”几名警员这才慢慢放下枪,围了上来,但还是十分警惕地看着俩人。 太帅了!太他妈帅了! “可是有目击证人啊!李队!”一名寸头警察低声凑到李翔伟耳边道: “你去问问保安,他们很可能就是杀人犯!” “我明白,离他们远一点好吧,你就不怕他们突然掏出刀害了你们几个?”李队打趣道。 “额……”李道年说:“李队长……” 李队转过头:“你们还举着手干嘛,放下吧。” “好。”李道年和唐渝这才放下了双手。 没说几句话,突然又从墙边蹦出来一名警员,他手里提着李道年的包。 那名个子稍矮的警察拿着枪指着他俩:“举起手来!” “好吧……”李道年和唐渝对视一眼,又举起手。 “干啥干啥!”李队有些不耐烦了。 “队长,我发现了凶器!”那名举枪的警察说。 说着他就低下身子,打开了包,从里面掏出了两把剑。 “我就说吧!” “我艹!” “唰!”几名警员又举起了枪,把李队长拉到了自己这边: “说!你们带这个干嘛!” “是不是想杀人!” “队长,你还真猜准了,他们真想害你啊!” “再翻翻还有啥?”李道年心累道。 “额……”小个子警察蹲下身继续翻: “墨镜?带水的墨镜?” “蜡烛?” “怎么还有红线?不会是想勒死犯人吧!” “我艹!这是啥?《资本论》?” “胶带纸。” “线香。” “符箓?” “酒?” “火机。” “神油?嚯!怎么还有这个?不会是人炼的吧?” 唐渝白了李道年一眼,心说你还想握着我手,一点不羞啊! 李道年汗颜:“何大哥送的,一直没用哈。” “你还想用?!”唐渝大声道。 “额……”李道年说:“我好着呢,用不着。” “白粉?我艹!你们还贩毒!?”那小个子警察继续翻。 这包跟个无底洞一样,奇怪玩意太多了。 唐渝站在那里,也没阻拦的心思,她也想看看里头到底有多少东西。 警察在不断念,李道年和唐渝无奈地继续举手。 直到李翔伟喝止。 “这是啥?”警察又翻出最后一个东西:“耳坠?” 那警察掂起一对包装完好,闪着光芒的小银色吊坠,上面还点缀着几颗小珍珠。 唐渝脸一冷:“你哪来的?!” “我……”李道年看着她的眼睛,犹豫片刻,还是道: “是我准备过几天送你的。” 第100章 寝室群炸了 唐渝愣了一下,旋即欣喜一笑,但又立马收敛起来,不然显的太傲娇了。 她不顾警察的枪口,轻声道:“我看看哦。” 说着,她就举着双手,慢慢靠近那个蹲下身子翻包的小个子警察。 吓的他立马蹦起来,也掏出枪。 可唐渝跟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蹲下来,掂起那对银色耳坠,对着月光打量着。 耳坠的造型特别简雅,就是一个小星星,垂下一根银线,这让她一下想起了一首诗:“疑是银河落九天。” 那银线上,点缀着如同星辰般的小珍珠,在月华之下,泛起银光。 这好像是真银,看上去就很贵,唐渝心里想着。 女孩子嘛,都有一颗爱美的心,木兰这么多年打仗回来还“理云鬓贴花黄”嘞。 他肯定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的耳洞,她回想一下,自己倒是没在他面前戴过耳坠。 实际上她有几对,不过都是从淘宝或者拼多多买的,最多不超过两百块钱。 她想的是,跟李道年出去吧,也不是正经约会,每次出去不是抓鬼就是在抓鬼的路上,带个这也不方便。 而且她俩现在也不是情侣关系,她时常想着,啥时候要让男朋友亲手给他戴上,然后美哭他。 这是属于她的小幻想。 她很开心,特别开心。 看着这对漂亮的礼物,一时间都忘了这么多枪口对着她呢。 “放下枪!”李翔伟呵斥。 几位警员互相一望,才不解地放下手枪,纷纷来李队耳边小声说话。 唐渝才不管他们在说啥嘞,把耳坠轻轻放到蓝色的绒丝小盒里,对着李道年笑着晃了晃: “就当我没看见,给你放里头啦,回头我就装作第一次见哈。” “好。”李道年忍俊不禁。 他开心,特别他妈的开心,看样子这姑娘是喜欢啊,他没白破费。 好女孩儿啊,哪怕你精心准备的惊喜暴露了,她也会主动藏起来,让你完成这个惊喜的仪式。 李队把几位警员叫到一边,说些什么。 李道年和唐渝就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往包里装。 一时间,两人竟相对无言。 唐渝抑制不住高兴,他说过几天送我,这是有话对我说嘞。 相比起来,进派出所好像不是啥大事了。 仿佛天塌了,只要俩人在一起也能扛过去。 等李队带着那窝人商量完,回来时,虽然他们表情仍带着警惕,但不至于剑拔弩张了。 “走吧,你们不是知道打生桩的位置吗?先带我们认一下,然后回局里录口供。”李队看着表情怪怪的两人说道。 “好。”李道年应了一句,带着李队和警员们下了地下室。 当来到那面柱子前,唐渝和李道年都摸了摸那粗糙的混凝土墙面。 里面就是大明星的尸体了。 “兄弟,我没骗你,正义永远会来临。”李道年扯了句警匪电影结尾里,警察摸着逝去队友的墓碑会说的那种话。 以前看电影没啥感觉,自己放到事里,确实颇多感慨。 唐渝看了眼李道年坚毅的眼神,她默不作声,心里也是思绪万千。 留下几个警察守候原地,等待保安将工地其他一个负责人叫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叫负责人来时的理由是工地的供电系统坏了,他们准备等那个负责人来了,直接控制住他,避免他用手机或者其他设备向外面传递消息。 等确定好这面墙不是称重墙后,他们会尝试破开,如果真发现里面有尸体,那就走程序,启动逮捕,把这个工地的所有负责的嫌疑人都控制起来。 李道年还提供了一个视频,就是路杰那天在宴会上,喝醉拍的朋友圈,里面的那些人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另一边,李道年和唐渝坐上了警车。 熟悉啊,感觉回到家一样。 李道年记着,那次在青唐山大战之后,就是被警察救援,坐着警车冒雨开到了医院。 车上,俩人裹着毯子颤抖,没想到一恍惚,又坐车上了。 李翔伟坐副驾,扫了眼后视镜,俩人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 李道年看样子不太慌,甚至还有些惬意,他真不敢想象这年轻人都经历过什么。 前面和后座之间,隔着一面铁栅栏,就是为了防止后座的人突然行凶,有的出租车也是这么设计的。 实际上,像他俩这种,有目击证人,可以算是重大嫌疑人了,应该带上手铐。 可李翔伟相信他们两个,如果这次破了大案,那他真可以把他引荐,成为警队长期合作人。 而且他也很有可能因为这案子升官升职,这样老婆就不必天天叨叨小孩补习班钱了。 他那闺女啊,又要学数学,又要学画画…… 警车上,李道年和唐渝都联系了室友,说今晚难回去了。 女生那边的骚动李道年不知道,反正他们寝室群炸开了锅。 邱阳:我靠!这才认识多长时间啊! 肖邦:怎么这个时候才说?我在寝室等的你好苦啊!(林黛玉表情包:早知是这光景,我便不等了~~) 郭阳:嘿嘿兄弟,咱同道中人啊!今儿我也不回寝室,注意安全啊!别闹出人命了! 李道年:…… 他看了眼唐渝无奈和苦笑的表情,知道她那边寝室群也炸了。 这种事吧,女室友的关心会比男生多得多。 等唐渝回去,李道年甚至怀疑,她那些室友甚至会扒开她衣服,看看她哪里受伤了没。 他偷偷瞥了一眼她手机,差点没忍住。 不知道谁说的:自从那个男人翻进咱宿舍后,女人!你是不着家啦!把我们放到哪里啦? 还不知道谁说的:小渝小鱼,你注定不是池中物啊,这就要跳入大海啦!外头有那么好吗?说好了回来看剧呢!(叉腰“哼!”表情包) 仍不知道谁说的:那个男人如果敢伤害你,我们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小鱼你要不愿意,我们现在就去接你! 更不知道谁说的:千万别信他啊,什么蹭蹭不进去都是假的! “干嘛!”唐渝脸一红,赶紧收起手机,也不知道李道年看多久了。 李道年差点尴尬到喊了:“师傅,下车,就这儿吧!” 然后就想起,这他妈是警车! 第101章 尸体 总不能说进局子里录口供了吧。 这引发的骚动肯定会更大,几句话又解释不清楚,那就只能接受误会了。 等来到警局,默认他们俩已经处理好学校那边的事,就把他俩手机给收了。 “身份证带了没?”警察问,已经很晚了,他面相看起来就很疲惫。 出乎他意料的是,俩人都直接掏出了身份证。 李道年和唐渝面面相觑。 李道年:“我……” 唐渝:“我……” 实际上像他们这种紧急的案子,不带身份证核验身份,也不用费力回去拿。 在车上,李道年还联系了张启明,因为抓狐狸那天他们碰上了,算是个证人。 真是麻烦他了,一会儿他还要赶过来,和他们一同录口供。 “你去这边。” “你去那边。” 警察把他俩分开。 唐渝有些发懵:“我俩要分开吗?” “对。”警察点点头。 “小鱼!咱说实话就行!”李道年朝她挥挥手,露出“你放心吧”的笑容。 “好。”唐渝答道,他肯定是看见寝室聊天了,要不怎么叫她小鱼呢。 当唐渝独自来到一间房间时,看着冰冷的栅栏和孤零零的桌椅,心一下有些空落落的。 李翔伟和一名知情警员负责唐渝这边,李道年则和一名女警察在一个审讯室里。 “姓名?” “李道年。” “唐渝。” 一墙之隔的两拨人开始审讯。 “11月30号,也就是今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林园小区工地。” “在工地里面,就是林园小区。” ………… 体感上,大约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李道年把从校长打电话委托,到发现大明星,最后目睹路杰被推下楼顶整个事件全盘托出。 等他签完字,身心疲惫地走出审讯室时,一出门,就看见了唐渝。 她正坐在椅子上,往这边望,看到李道年出来,莞尔一笑。 李道年过去和她坐到一起。 录完口供了,嫌疑还没洗清,他们现在还走不了,怕是要在派出所过夜了。 两拨警察在对口供,不一会儿张启明也出来了。 李道年站起身,向他表示感谢,他礼貌点点头,说了一会儿话,说我相信你们之类的。 他没啥问题,不一会儿警察就让他走了。 李道年和唐渝往外望,发现一辆大众车落下车窗,朝张启明招招手让他上车。 驾驶位上坐的是陈涵,就是他的验光师女朋友。 唐渝觉得好啊,真好。 别的女朋友对她男朋友怪好嘞,她也得学学,想着李道年累了,让他靠自己肩膀歇一会儿吧。 可刚没说出口,就听见李道年说: “小鱼,你是不是累了,师傅借你肩膀靠靠,你睡会儿吧,听说派出所的床都很硬,说不准还没我肩膀软呢。” 唐渝小脸微微一红,指尖不自觉捏紧。 在他身边,好像受照顾的总是自己。 她哭过几次,但是觉得在他面前不丢脸,他是一个能托付和敞开心扉的人。 “既然师傅发话了。”唐渝笑着说,就依了上去。 她才不拒绝,就像今天那个耳坠一样,她不去问多贵啊,我不要之类的,那会抹了他的心意。 她想要他的礼物,所以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客气,喜欢就是喜欢,她这个人不喜欢遮掩。 李道年闻到唐渝的发香,感受到侧脸靠过来的温度。 他瞥眼一看,发现唐渝真闭上了眼,还带着微笑。 可惜静谧的时光总是不长久的,十几分钟后,唐渝几乎要整个人躺到李道年怀里了,李翔伟走了过来。 唐渝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自己是这个姿势,赶忙起身:“我是不是睡着了?” 李道年笑道:“睡的可香了。” “是真的,”李翔伟表情凝重道:“墙里面真有一具尸体,被袋裹着。” “把墙凿开了吗?”李道年当即问道。 李队点点头,皱眉道:“真是出人命了。”他又看了一眼手机。 “是有照片吗?”唐渝问。 “嗯。” “我们能看看吗?”她看了眼李道年。 “有些残忍……”李翔伟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递了过来。 唐渝拿着手机和李道年一起看,两人看到照片的那一瞬,瞳孔都极速收缩起来。 只见照片里,地上碎落着水泥块,墙上被凿出了一个大洞。 一具尸体姿势歪扭的嵌在里面,他的身体处于半腐烂状态,头骨上带着化成脓液的头发,双手往上伸,仿佛要触摸什么。 他不是纯白骨,封在墙里腐烂的很慢,以至于凿出来时尸体很吓人。 嘴巴大张,眼球外凸腐烂,腹部以及腿部还在袋子里,整个身体一半在墙里,一半裸露在空气中。 隔着手机仿佛都能闻到那腐臭的气味。 这就是他了,依面相能看出这就是和他们一起唱《追梦赤子心》的傻子。 “你看。”唐渝指向照片一角,声音微微颤抖。 李道年看过去,心里一颤。 尸体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个戒指。 他还记得,唐渝问他从哪来的,他说是帮火车站一个小孩找爸妈,小孩子送他的。 “李队长,打生桩都是成双的,你看看建筑图纸上对称的地方,很有可能还有一具女尸。” “而且,这么多楼,据我得来的消息,很可能每栋楼都打生桩了。” 李队沉重道:“现在我们就去抓捕那些嫌疑人,到时候会审讯,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这案子怕是轰动全国。” 李道年低眉想想,有好多案子都上过热搜,被全国人民关注过。 操场埋尸、校园失踪最后被发现自杀吊死、初中生杀人埋尸案…… 这次牵扯这么多人命,估计会造成不小影响。 “你俩今晚要住在这儿了,我会尽快帮你们出来。”李翔伟郑重地看他们一眼,他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绝对非同小可。 就在此时,女警察拿着一部正在响铃的手机过来了。 那是李道年的手机。 “谁?”李道年怀疑是自己老妈。 可当看到那陌生的号码时,却愣住了,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点击接通。 那边却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 “前几天,是你来找我吧?” 听到这里,李道年瞬间眼睛大睁,他想起来了!这人是路杰他们请的大师! “是。”他简单答道。 “什么事?”对面问,声音偏老。 “我要请大师帮忙。”李道年边比划,边拖延道。 “什么忙?”对面问。 “我要请小鬼,请问你在平沙市吗?”李道年直接道。 “不在,我在平塘,后天就要出国,你要请小鬼的话,明天立刻到平塘,我给你发地址。”对面迅速道。 “我赶不及啊。”李道年看见李翔伟给自己比手势,转即道: “我试试吧。” “加微信说,电话不方便。”大师谨慎道。 “我该怎么找你?”李道年想套出更多信息,他的婴儿来历不明,绝对沾染不少犯罪。 “你一个人来!如果有其他人,交易作废!价格微信聊。” 李道年准备再说话,发现电话挂断了。 在场的几人瞬间面面相觑。 第102章 谈条件 “联系他。”李翔伟眉头紧锁道:“他说要马上出国,估计是畏罪潜逃,也许是察觉到什么风声了。” “那么多婴儿尸体,”唐渝焦急道:“绝对来路不明!” “我加他微信问问,”李道年说,便添加起这个电话号微信。 微信名叫:“龙德海” 看样子是本名,对面秒通过,朋友圈设置不可见。 李道年打字装纯:“龙大师,你说你要出国是什么意思?是国外也有业务吗?” 龙德海:“少问那么多,直接聊正事,你是谁介绍的?” 李道年看了眼李队,对方道:“你懂这个,先编个理由,看能不能引他出来。” “好。”李道年点头。 打字道:“龙大师,我是经人介绍的,他说你之前帮过他,但他现在已经拜您把钱赚够,退居幕后了。” 对面犹豫几秒没回,李道年有些紧张,这他妈纯是唬他的。 他不能透露是从路杰那里得来的电话,不然绝对打草惊蛇,引起怀疑,所以就随便编了个。 这龙德海能给建筑公司这么多人请小鬼,说明他业务熟练,干了不少年。 但是他给这些人管请不管送,最后还跑路了,绝对是不想再和他们有交集,个中原因倒是不清楚。 反正龙德海绝对请小鬼这个黑色产业熟稔至极,那他勾结过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其中肯定有说不得的大佬。 李道年随便编一个,就是唬他,他虽然在大佬口中称为大师,但他也绝对清楚,那些人他惹不起。 果然,龙德海这人被吓唬住了。 龙德海:“那好,那你可知请小鬼的代价?” 李道年继续装:“我稍知道点,但不清楚全部,但我不在乎。” 唐渝蹙眉,来回在屏幕和李道年的脸之间转移,看他好像有了什么计谋。 龙德海:“你是为什么请小鬼,也是要求财?” 李道年:“我家有钱,不缺那个,我是为了爱情。” 唐渝瞪大了眼睛,李队也皱了一下眉。 龙德海:“哦……那你是找对人了,请小鬼足够帮你解决。” 李道年:“我大学有个女同学,特别喜欢她,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她都接受了,可还是不答应做我女朋友,我长这么大,都没遇见过钱不能砸出来的人!” “我请小鬼后,让她死心塌地爱上我,看我怎么好好惩罚她!” 唐渝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看到这里,平塘市那边的龙德海笑开了花,心里骂道:“这他妈的又是个傻逼哈哈哈!还是个有钱的傻逼!” 他干这行那么多年,知道有钱人的生活,那些矜持的女人一脚踢开就行,比她乖的多了去呢,只要有钱就行。 但这个年轻人,明显是个二逼富二代,估计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还对爱情抱着幻想呢哈哈哈! 既然来送钱,他绝对不拦着。 龙德海:“好,有理想!连夜赶过来,我立马遂你心愿。” 李道年抬头用眼神询问李队长,对方点头道:“答应他,看能不能咱约个地方。” 李道年:“龙大师,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龙德海:“你也知道现在风头紧,带上二十万现金,记住,只要现金!” 李道年还没问,李队就道:“答应他!” 李道年回道:“好,不成问题,只要能让她爱上我就行,那要不咱就在洞天寺碰面?” 他知道洞天寺是平塘的热门景点,人多好藏警察。 龙德海:“你先到平塘,给我发消息,我告诉你碰面地点。” 李道年:“你不会骗我吧?” 龙德海在那头笑了笑,觉得这人傻的不算彻底,竟然还知道警惕他这个陌生人,殊不知完全是李道年装出来的。 龙德海:“不骗你,请小鬼对我来说是小活,你有警惕是应该的。” 李道年:“好,龙大师我信你。” 龙德海:“记住,你只能一个人来,带现金!如果任何一个方面出茬,直接作废,你别想再找到我!” 李道年:“好。” “怎么样?”李队对旁边凑上来的女警察问:“这电话确实是从平塘打过来的,但具体位置追踪不到。” 放下手机,李道年问:“李队长,现在该怎么办?” “必须尽快抓到他,这边工地出事后,他肯定得到风声,到时候再跑国外就不好抓了。”李队答。 “那咱们就现在去平塘,引出他?” “稍等,我和上面联系一下。”李队走到旁边的办公室,只留下两位警察和李道年唐渝。 “编的怪好的。”唐渝搓着手指道:“跟真的一样。” “我家没那么多钱,只是看电视剧多了,知道那些地主家的傻儿子德性,装还不好装嘛。”李道年哈哈一笑。 他完全就是装给那龙德海看的,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为爱冲动的傻逼,还用家有钱这方面忽悠他一下,转移他注意力。 再加之他算行内人,骗起人来更没破绽。 十分钟后,李队严肃地走出办公室,道:“这事情很大,刑警队已经动起来了,批准了咱们这次的行动。” “平塘的警方也在协调,咱们过去也有照应。”李队说,然后犹豫片刻道: “就是这次要麻烦你了李道年,刚才打电话已经暴露了你的声音,怕是再换个警员冒充你会败露。” “我朋友圈也露脸了。”李道年说,想让个警察冒充自己去接头,怕是不切实际了。 他朋友圈设置的是最近一个月可见,上次发朋友圈露了一次脸,是和唐渝在医院住院那段时间拍的。 当时唐渝强行塞他嘴里一个糖葫芦,搞的嘴边全是糖,他就发了一条,觉得那瞬间怪美的。 幸好没露出唐渝,不然他这为爱请鬼的计划就瞎了。 “就不能再换个人吗?”唐渝担心地问:“他啥也不会,不会枪不会拳的,万一被发现了,怕……” 李道年心里一暖,她在关心我嘞…… 李队很抱歉地摇摇头:“放心,我们会保证他的安全,事不宜迟,现在出发。” “我们和李道年去,你留在派出所等消息就行。” “不行!”唐渝坚决道:“我必须也去!” “小渝?”李道年想劝她。 唐渝却连看他都不看,拿着外套和手机径直走出了派出所,然后转头道: “李道年,你别忘了,咱俩可是有组合技的。” 第103章 夜赴平塘 高速公路上,一辆警车在夜中奔驰。 李翔伟和一位知情的寸头警察坐在前排,他扫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李道年俩人在拿着壁纸刀捅咕什么。 叫唐渝那女孩儿说他们有什么组合技,他还不知道这行竟然还有组合技?真是活久见! 李道年和唐渝在专心捅咕《资本论》,在每一页纸上都捅出三个洞,方便眼睛看和嘴巴说话。 李队很疑惑,不一会儿俩人竟又背开了哲学。 “自由是对必然认识和对世界的改造……” 然后又对起了诗。 “花明月暗笼轻雾。” “今宵好向郎边去。” 李翔伟只心里震撼,这就是现在网上说的柏拉图恋爱吧。 两个字,羡慕! 他更坚定了俩人是好人的决心,就连去办案空隙都要一起学习,这是精神的相恋啊!他们怎么会是把人推下的恶人呢?! 这样的灵魂,注定是要一辈子陪伴的……哭…… 想当年,他和媳妇认识,就是上大学陪警校哥们去买水果,碰见了她,鼓起勇气要了个电话。 如此普通,如此不浪漫…… 现在小年轻真可以,要是他回去跟媳妇说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 媳妇绝对不会回:“为伊消得人憔悴。”反而会眯起眼,问:“老李,你抽什么风了?” 寸头警察还是单身,偶尔看一眼后视镜里专注学知识的俩人,便有些艳羡。 妈的,这些词他也会啊,啥时候找个女孩儿陪自己对对啊。 他真想说:“李队我开累了,你来开吧,我要去梦里找姑娘了……”可这才开了四十分钟,要去平塘,他俩要交替开一整夜呢。 夜极其漫长,在车上,注定是睡不好了。 唐渝担心的是,他早上刚请过钟馗,身体还虚着呢,虽说睡了一觉,可晚上又跟那女鬼折腾了一阵子,还录了一小时口供,肯定累极了。 白天也许还要独自跟那龙德海交锋,那人会些什么招数还不知道呢。 李道年肯定不能带星期五过去,最多带几张《资本论》,但这书吧能防鬼,不能防人,也许就项链顶点用,可以偷袭一下。 她真想拒绝警察的请求,唐渝觉得他们是被高估了,她实在放心不下。 拿起李道年的包,她就开始翻找起来,企图从中找到些能藏在他身上的防身小道具。 结果就翻到了那个装在蓝绒丝盒子里的耳坠。 唐渝抿嘴一笑,看李道年疲惫地靠在车窗眯眼休息,他要对自己说啥话,她是知道的。 他要再不说,她就要说了。 这次他去危险重重,虽说他们会在后面跟着,也有隐藏耳机放在他耳朵里随时窃听,跟踪器也保证他不被拐走,但是她还是担心。 宁愿去接头的是她。 “唐渝,没有了,我奶奶给我总结的手册在寝室里,没咋仔细看,”李道年苦笑道: “拍了一张照片,本来是为了记着请钟馗的顺序,那照片上还有些其他方法,给你发过去你看看吧,我没力气了,想睡会儿。” 唐渝一阵心疼,主动挽住他的手,把他的头往自己肩上靠过来,并拿围巾往他脖子围了围给他保暖。 要不是警察在这儿,唐渝绝对要说些知心话了。 李道年感觉贼他妈温暖,放松身心往她那儿靠去,沉沉睡去了。 两个多小时后,唐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 “服务区到了,上个厕所吧。” “小渝,我不想去,你让我睡会儿吧。”李道年腰疼,嘟囔道。 “我背你吧。”她说,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道:“跟你说些话。” 李道年最终还是起来了,没让她背。 俩人上了个厕所后,唐渝把他拉到没人的一边,道: “我刚看了一个方法,可以试试。” “什么?”李道年还是很困。 “剑灵。” “那个方法我看过,”李道年说:“你是想让朵朵来吧。” “嗯。”唐渝点点头:“上面说,如果这剑上沾了鬼生前的血,那她附到这剑上就可以助力挥剑,并有奇效。” “可这剑没沾朵朵的血。”李道年说。 “先试试嘛,”唐渝说,然后冲着照片喊了喊:“朵朵,姐姐找你有点事。” “姐姐。”朵朵从照片里飘了出来。 “你能从照片里出来不,进你哥这把剑里试试。”唐渝说。 “不一定,她的执念已散,也就是靠这照片当个根儿,要是换到剑上,不知道会不会散去。”李道年担忧道。 唐渝想说:“可我更担心你。”但是还是忍住了,怕朵朵以为自己不爱她。 “只要快点,不行再回去就好。”唐渝说。 “好,”朵朵说。 朵朵从照片里飘出来,进了星期五里面。 唐渝挥舞起星期五,发现还是平常沉重,没感受到任何助力,一分钟后,她放弃了。 “朵朵,你回去吧。”唐渝有些失落。 朵朵是没有执念的鬼,不像之前那狐狸精,因为有仇怨甚至可以附身到活人身上控制他们。 按理说,附身到物体上也行,可偏朵朵是个没执念的鬼。 她已经死了,血除了她再次化实不能采集,总不能叫朵朵平白浪费一次化实机会吧。 “别担心。”李道年握住唐渝的手,对着担忧的她道: “我肯定会回来的,那龙德海,我骗的他团团转。” 唐渝温柔一笑,望着他的眼睛:“李道年,我不准你出事!你别忘了,你还有话对我说。” 李道年莞尔一笑。 “算了,我现在跟你说吧,这层纱我要给你挑明。”唐渝忽然眼神坚定起来。 “你别说。”李道年说:“跟大决战前立g一样,不太吉利哈!搞得我要死一样!” “赶紧呸呸呸!”唐渝捏了一下他的手:“别乱说!” “好,”李道年笑道:“呸呸呸!” 呸完,李道年不要脸地抱了她一下:“有话是该我说,处理完这事,我不等一秒。” “好。”唐渝心里好像涌入一道暖流,脸微微一红:“那好。” “走。”李道年点了点头,带她重新上车。 夜里,两人依偎在一起睡觉,等到了平塘,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在李道年身上装了耳机和定位器后,又配合当地警方换了辆便车。 当他给龙德海发消息时,对面却说:“今晚六点,我给你发位置。” 然后再也联系不上了,甚至电话号都打不通了。 妈的,这逼确实够警惕的。 但是唐渝却宽了一下心,就像上高中时,老师说暑假作业推迟两天再检查一样。 在危险面前,她宁愿让他多拖一会儿,最好那个危险永远不来。 第104章 嘿呦嘿呦拔萝卜 既然龙德海警惕地把时间安排到了晚上六点,那他们也没办法。 开了一夜车的李队警察两人早已精疲力尽,来到当地派出所后就坐在椅子上不想起来了。 奈何李翔伟还要沟通一些细节,强顶着精神配合工作去了。 昨晚在高速上半路就传来消息,建筑图纸上与大明星尸体相对的墙体里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尸体。 阴阳两尸,一男一女,百分百确定是打生桩了。 还没完,一夜里,随着那边警察的凿墙,每栋楼一具具尸体被发现了。 时至现在早九点,已经发现了16具尸体,男女对称,个个死相狰狞。 根据李道年的推断,十二栋楼,怕是要有24具尸体。 那边警局忙的团团转,连夜调查出了两具尸体的身世,都是像大明星那样,孤苦伶仃没有家人或者精神失常的人。 一个是逃出来的精神病,一个是走散的流浪的老人。 这些人打生桩专挑的是那些社会边缘人,最好是没有家人,没有存在感,生活极其单调,某一天消失了,邻居也不会产生好奇。 李道年和唐渝坐在不锈钢椅子上闭目养神,准备等一会儿李翔伟出办公室给他告个别。 他们太困了,虽说没开车但也没睡好,准备随便找个宾馆睡一觉,等到晚上六点好全力面对。 “我记得张睿带胡雯的骨灰不是也来平塘了吗?”李道年忽然想起这回事。 自昨天早上两人把那封信发给李队后,他一直也没说张睿这边的调查情况怎么样了。 “是啊。”唐渝也疑惑道。 正巧这时,满面疲惫的李队从办公室出来了。 “李队,我记得张睿不也来平塘了吗?他抓到了吗?”李道年问。 “哦,他那偷个骨灰盒算小事,已经查到行踪分配给地方派出所了,”李翔伟解释,然后叹声气: “没想到胡雯真是自杀的,马兰对她闺女还是逼的太紧了。” “现在我已经抽不出来精力管那件事了,你们这案子才是大案。” “李队长,你把这信给马兰看了吗?”唐渝问。 “还没有,她肯定接受不了,先找到张睿再说吧,但一天过去了,骨灰很可能像信里写的那样洒到海里了。” 两人点点头。 “不和你们说了,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你俩别跑远,李道年你晚上五点就要到这儿,我们给你戴隐形耳机和跟踪器。” “好,”李道年答:“我们也随便找个酒店休息会儿。” 告别后,俩人搜了个还算不错的酒店,开了两间房。 本来开房的时候,李道年还想贫一下,说:“小渝,咱要不要开一间啊?” 可看唐渝担心自己的样子,真怕她一下答应了。 额……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怕自己开一间房,然后不务正业了,结果到晚上虚的跟狗一样。 那龙德海再智障,再傻逼也能两拳给他撂倒。 开房间的时候,唐渝一直默不作声,心说其实一间也行,照顾照顾他,自己不睡也好。 她时常回想起青唐山那个雨夜,他挽着自己的手,在帐篷里贴在一起睡觉。 她觉得特有安全感,特温暖。 但那毕竟是特殊情况,而且,他那时绝对是不要脸。 唐渝吧……想让他再不要脸一次。 各自回到房间,李道年直接倒头就睡。 唐渝则在房间里仔细叠了几张《资本论》,又背了几句诗,然后拿那半成品桃木剑耍了一会儿。 直到额头冒汗,脸庞红润才坐在床上喘息起来。 这是她能做的最好的准备了。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李道年才堪堪睁开眼睛。 “醒了没?”李道年发消息给唐渝。 “醒了。”唐渝回,实际上她十二点半就醒了。 “走,出去吃饭。” “好,门口等你。” 两人房间挨着,当李道年开门后,就看见了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 红毛衣,格子毛呢外套,白围脖,白长裤,头发特别蓬松。 “你洗澡啦?”李道年觉得她熠熠闪光,脸色红润。 “嗯。”唐渝精神焕发,感觉心情超好。 她想明白了,担心没吊用,他们现在这么强了,还有警察跟着,光想出事太晦气了,不如开心一些。 “不行,”李道年嘿嘿一笑:“我也回去洗一个,不然走一块儿太逊了。” “哈哈,”唐渝撩了下头发:“走啦,吃饭去,又没人嫌弃你。” 你妹的,真感动啊…… 俩人点了碗热干面,吃完后就在酒店外面的公园里开始练剑。 睡了一觉李道年感觉好多了,虽说还有请钟馗的副作用吧,但不至于腰疼的抬不起头了。 路过的人们纷纷看向他们,心说这太极和剑术不是老年人练的吗?怎么还有年轻人对这个感兴趣。 俩人边练边聊天,顺便还相了一会儿亲。 “哦,你还有个弟弟啊,多大啊?”李道年惊讶。 “现在在上大班,我妈说,明年让他上个学前班吧。”唐渝伸手出剑,发丝随风飘扬。 “怪不得你这么会哄朵朵呢,原来是有经验。” “唉……”唐渝叹气,来了个金鸡独立:“我这算是无痛当妈了。” “我和我妹才差三岁,小时候天天打架。” “哇,”唐渝睁大眼睛:“那她不都高二了?” “对啊!”李道年撇撇嘴:“我妈说等她上大学了,让我这个哥给她发生活费。” 唐渝噗嗤一笑,动作不稳差点摔倒:“感觉也没啥难度啊,平时多接点活儿不就好了?” “唉……”李道年叹息:“没想到真有一天要靠鬼来过日子了。” “看招!”唐渝一剑打在星期五上。 “不讲武德是吧!偷袭你师傅!”李道年呵呵一笑,举剑一挑就把唐渝手中的剑给挑飞。 那桃木剑在空中旋转两圈,插到了一旁的泥土里。 唐渝去双手拔剑的时候,让他想起了一首儿歌,便唱了出来: “拔萝卜,拔萝卜,嘿呦嘿呦拔萝卜!” 她微微瞥头,发现一个大娘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俩人。 听着这歌声,唐渝感觉自己跟个二傻子一样。 “哥,这歌我会唱啊!”朵朵十分兴奋:“我也要拔!” 第105章 究极无敌特工 难得的时光啊…… 下午阳光明媚,这里距海边不远,空中散发着海风的气味。 练累了,两人就步行到海边沙滩上兜圈。 朵朵没见过海,这阵仗给她震住了,她那小小的背影面对着大海,睁大了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真美呀!”她脱口而出,然后转头道: “哥,姐,你们笑啥?” 唐渝和李道年当然不会告诉她,他们在笑朵朵那秃了的一片头皮。 “天气晴冷呢。”唐渝笑着望向天际线。 “这是啥词?”李道年疑惑。 “是我自己创的,就是说冬天的晴天,站在太阳底下暖和,站在影子里就冷。”唐渝解释: “但我看最近天气预报也用这词了,我发誓,绝对是我自己先想出来的,他们属于剽窃!” 李道年被逗乐了,和她聊天总是这样贼拉开心。 两人就这么拉着家常沿海边走,一扭头却发现朵朵那小小的身影正在追他们两个。 海风把唐渝的头发吹起,打在李道年的脸上,她就用皮筋束成马尾辫。 “我给你拍几张照吧。”李道年想留住这个瞬间。 “好。”唐渝把鞋和袜子脱掉,赤脚站在沙滩上,往里走去,直到海水没过脚踝。 “嘶……怪冷的。”唐渝摆出泰坦尼克号you jump的姿势,拥抱大海,留给李道年背影。 擦……别的女生为了漂亮冬天还穿丝袜光腿,她是真不行啊,真娘冷呀! “拍好了没?” “没。” “拍好了没?换个姿势?” “没,换吧。” “好了吗?” “没呢,漂亮呢,我是专业的,能捧点泥巴吗?” “额……李道年,好了没?” “能坐那儿,把腿对着镜头吗?” “李道年,你别得寸进尺!”唐渝脚冻的发红。 她快步走到李道年面前,就要往他脸上抹泥巴。 什么呀……这是什么鬼拍照姿势,走的清纯乡土风吗?她觉得他会把自己拍的像只泥鳅。 “你别跑!”唐渝喊道:“咱俩拍张合照呗。” 最后,唐渝麻烦了一个小姐姐给他俩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让李道年掂着她的鞋和袜走到水龙头那儿冲脚了。 重新穿好鞋和袜子,唐渝看着李道年一脸沉醉地看着照片,还嘻嘻笑着,于是把脸往上凑去: “我看看你拍的什么盖世神作呗?” “好看的。”李道年把手机递过去,却被一个陌生电话打断了。 “你五点半来平塘医科附属医院,到地我接你。”是龙德海的声音。 “不是六点吗?” “计划有变,别问那么多!” “哦,好。” 挂断电话,唐渝看了眼表,发现已经是16:53了。 真尼玛扫兴……她正开心着呢,龙德海啊龙德海,逮到你老娘我非得蹭你几句。 “走吧。”李道年收敛起幸福过头的表情。 计划提前了半小时,他们打车匆匆赶往警察局。 离开前,唐渝看了眼这碧海蓝天,掂了掂自己卷曲的长袜。 嗯……她对这地方印象很好! “李队长,我最多带上耳机和跟踪定位器,还有现金,其他的枪啊,警棍啊,电棍啊,我都不能带。” 李道年坐在警察局里跟李翔伟说。 李队长嘴角抽搐:“你还怪乐观,我们本来也没想让你带这些。” “你听好啊,到了车上,他如果要检查你,你就给他检查,如果发现了设备,你直接通过耳机说,我们立马实施逮捕。” “如果没发现,就麻烦你演一会儿,看看他要带你去哪儿,会不会透露出同伙啊,或者犯罪经过啊……” “好。”被李队这么一说,唐渝都替他紧张起来了。 这种感觉具象化一点,就是考驾照前,教练再三强调你灯光,转向灯,不要打错,千万他妈的不要打错! 紧张啊,真尼玛紧张啊! “好了,行动开始!”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位名叫高辉警官道。 他是这次行动的头,李队毕竟不是本地的,负责配合随同上车。 李道年出了警局就一个人打车前往附属医院,上车后,他往后视镜一瞧,有两辆普通轿车跟在后面。 上面坐着唐渝、李队,高辉和五位其他警察,他们一直跟随着李道年,以确保他的安全。 到了地儿,他拿出毕生所学的演技,完全跟个清纯大傻子一样,在医院门口左顾右盼。 “你左边。”龙德海发来一条消息。 李道年往左边一看,发现一个五菱宏光面包车停在那里,车旁边站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老登。 “龙大师!真是久仰!”李道年迎上去,谄媚道。 “你就是李道年吧。”龙德海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这龙德海身着非常普通,不是啥羽扇纶巾,上身黑棉外套,下身黑棉裤,还戴着个老头帽,露出点苍白的头发。 脚踩一双非常典的黑皮鞋,还是刷了油的那种。 妈的,长的就像是个反派,李道年在心中吐槽: “哈哈,是我啊,这次要仰仗您了!”他举了举手中的黑提包。 龙德海接过去,拉开拉链简单看了看,一票红色,他满意地点点头。 “那我上车了。”李道年说。 “别急,我检查检查你身上带啥没?”龙德海把黑提包扔进副驾,对着正在系鞋带的李道年说: “你也别怪我,我警惕一点对你我都好。” “理解。”李道年笑了笑,跟进高铁站那样伸开了双臂。 后面的车上,李队额头冒汗,安全带已经松开,他握着门把,上好了膛,准备随时冲出去。 唐渝手中的警棍也捏紧了,听着耳机那儿传来的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 “手机?手机不能带,我给你个盒子锁里面扔这绿化带里,请完小鬼后,你再来这儿拿,怕跟踪。” “额……好。”李道年的声音从监听设备里传出来。 “来,把你衣服拉开……这是什么?” “这是《资本论》。” “你带这个干啥?还有透明胶?为啥这纸上还开了眼?” “我刚从漫展回来,这是我cos道具。” “你cos啥?” “唯物主义战士啊,龙大师,最近很火,你不知道?” “是游戏吗?” “对。” “啥游戏?” “原神。” “哦,听过,这个墨镜也是?” “对。” “好上面没问题,我摸摸你裤子。” 唐渝瞳孔收缩,嘴唇紧皱,心脏砰砰狂跳。 定位器就沾在他秋裤上!那个卡片很硬,一摸就能摸到! 车内全部人都在屏息凝神。 良久,又传来声音。 “好,没问题了,你上车吧。” “好。”李道年答。 他在心里暗笑,龙德海忽略了他的耳朵。 我真是究极无敌007转世,刺客信条下一代都要找我来当主角的帅逼,聪慧到天的特工李道年。 就在刚才龙德海放现金的时候,他偷偷从秋裤里拿出定位器沾在了车下头。 然而他没高兴多久,因为他一上车就发现。 车内不止龙德海一人,而是有三个人!! 但令唐渝他们更难受的是,就在五菱宏光开走之后。 一个闪着红点的定位器静静躺在柏油马路上。 大哥!你没沾紧啊! 第106章 画风不对的犯罪团 完了! 尽管车上的所有人都保持镇定,可唐渝还是看出了他们眼神里的紧张。 搞的她也心脏狂跳,捏紧了冒汗的手心。 现在定位器掉了,必须要紧紧跟住那辆五菱宏光,不然真有可能跟丢。 “李道年,跟踪器掉了,你别慌,如果有紧急情况直接求救,我们就跟在你后面。”李队通过隐藏耳机对他说。 可刚说完这句话,整个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竟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车内难道不止有龙德海一个人吗? 他妈的,竟然不是一个人,原来是团伙作案。 李道年一脸嘻嘻哈哈地看着车内的景象,内心疯狂吐槽。 刚以为自己完成了个绝妙的操作,结果下一秒就告诉他定位器掉了。 还好有耳朵内的隐藏耳机,可以听到那边的声音,希望他们别跟丢,不知道这玩意离远了会不会断开。 车内龙德海坐在副驾数钱,驾驶位上坐着个身穿格子衫的中年男人,戴着方片眼镜,看样子三四十岁,挺有型,但是一脸冷漠。 前面俩人还好,旁边这个大姐他实在受不了。 “小伙子,我叫刘锦霞,你叫我刘姐就行。” “听你龙叔说,你是为了小女生请小鬼的啊,刘姐告诉你啊,她不配!” “看你长的这多好多俊啊,不说比姚明高吧,但气质上绝对稳重,现在女孩儿就喜欢你这样的男生。” “你对那女的死缠烂打,她不理你,明显是吊着你呢,刘姐告诉你,你只要有钱了,女孩儿往你怀里钻呢。” “额……”李道年看着刘姐那要蹭到他面前的大脸,无助道:“刘姐,俺家不缺钱……” “嘿呀!”刘姐噗嗤一笑:“不缺钱更要守财啊!你看看现在多少富二代把家底造空了,趁现在还没请,姐劝你,请个来财小鬼吧!” “算了算了,刘姐。”李道年敷衍道。 “也不贵啊,就多收你五万块钱,这回没带那么多,回家用银行卡汇过来也行啊!”刘锦霞瞪大眼睛。 靠!合着你还想从我这儿爆金币啊! 妈的,没想到请小鬼还有附加服务!dlc升级是吧! “你别给他说那么多了。”驾驶位上的冷面男终于开口了。 “嗨!”刘锦霞白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坐回自己位置了。 看着前面还在不断点钱的龙德海,李道年不知为啥,没那么慌了。 这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由三人组成的犯罪团伙,用一句话可以总结。 一个是贪财的会鬼事的老头,一个是冷面霸总司机,一个是热情过头的胖大姐。 画风不太对劲。 胖大姐刘锦霞没安生多长时间,就又按捺不住笑眯眯凑了过来: “小李啊,俺有个侄女,可好看,可会疼人了,要不给你介绍介绍,俺这边彩礼真心不贵!” “刘姐,她微信名是不是a字打头的。” “你咋知道?之前好像是叫什么【aa歆瑶发热了】”刘姐好奇问道。 “额……我不喜欢干夜场的,还有洗脚按摩的,俺害怕,俺把握不住。”李道年说。 “呵呵,小李啊……都啥时代了,”刘姐苦口婆心道:“谁还在乎这个啊?而且她能生啊!” “就是之前打过胎呗?” “现在出来了,姑娘安生了很多。” “就是进过局子呗?” “谁还没个故事!”刘锦霞笑道,拍了拍李道年的肩。 “姐,你是存心要坑我吧!”李道年无语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侄女是啥样的人。” “好心当驴肝肺!”刘锦霞双手一抱,重重躺在身后靠椅上,没好气道: “你懂这么多,家这么有钱,你装什么纯!” “跟你说不清!”李道年摆摆手,觉得她这坏人当的实在有损逼格。 他知道这么多,可不是因为他是猎鬼的嘛,频繁出入各种场所。 包括不限于:学校、夜场、按摩店、住宅、地下室、厕所…… 后面的警车上,高辉听到一声重重的捶腿声,一回头发现是李道年的那女朋友眯起眼,撅着小嘴。 “他肯定是瞎说的,你们这工作属性特殊嘛。”李队帮腔道。 唐渝知道他本事,肯定没点过什么嫩模,但就是莫名生气。 什么狗屁刘姐,还介绍上对象了?! “李道年,套点信息。”高辉对着耳机说。 躺在座椅上,李道年撇头看了看身旁的刘姐,生气的表情已荡然无存了。 虽说这人挺讨厌,但是其他俩人明显不好沟通,他还是好声好气道: “咱这是直接去请小鬼吗?” 刘锦霞假意生气,淡淡道:“不是,还要去接一个人。” “接谁?” “另一个要帮忙的人。”刘姐说。 “他也是请小鬼吗?” “不是,是要……”还没等刘姐说完,驾驶位上那个冷面男人就打断道: “刘姐!” “二十万正正好。”这时,龙德海数完钱了,把拉链拉上,放在了脚下。 然后他转头对着李道年说:“你别急,我们还要去接人。” “谁啊?”李道年好奇道。 “是另一个委托人。”龙德海简单答道。 “哦。”李道年躺在座椅上,重复道: “你们还要再接一个人是吧。”为的是让警车那头的他们听清。 “李道年,没有危险,我们就再等等。”高辉说。 “那咱们要去哪儿请小鬼啊?请小鬼要这么多人吗?”李道年故意表现出不安。 “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的,都可以信任。”龙德海说:“你放心,我们不干拐人那缺德事。” 呵……李道年心中冷笑,你们不偷盗,只是杀人是吧,当个坏人还讲起仁义道德了。 “五十步笑百步是吧!”唐渝捏紧了警棍。 “龙大师,我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一直喜欢看恐怖片啊,玩密室逃脱啊,”李道年开始瞎扯: “我能不能拜你为师啊,我可以给你拜师费,想学习一下你的手艺。” “嚯!”刘锦霞大惊:“你小子原来打的这个算盘,不要鱼,要的是打渔法是吧!” 龙大师一愣,摇摇头:“你们这富家子弟吃不了这苦,而且我们马上要出国,如果有想法,以后再说吧。” 殊不知在他们面前的是曾经与几百清兵和黑熊交手过的老师傅了。 老师傅笑了。 第107章 纯他妈的瞎扯! “龙大师,我之前也听过请小鬼,是需要婴儿尸体的,”李道年问道: “后备箱里现在就有吗?” 龙德海往后转身看了看他,眯起眼郑重道:“你不用知道那么多,老实等我给你请就行了。” “好吧。”李道年靠在椅子上,喃喃道:“我就是有点害怕。” “哈哈哈,”这时,刘锦霞又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有点猥琐,颤的她眉头上的那颗大痣来回抖动:“没想到你还怕这个?” “相比起这,你就不怕请小鬼每天要用血来供吗?扎的手上全是针孔,为个女人值得吗?” “你不懂!”李道年继续保持为爱痴狂的莽男角色。 冬天太阳落山早,外面已经是黑蒙蒙一片了,路边的灯光飞速后逝,楼房逐渐变的稀疏。 五菱宏光还路过了他和唐渝刚刚拍照的沙滩,看见了月光洒在海浪上起起伏伏,碎成光影。 今天风不大,算得上月明星稀,天朗气清。 就这么沉默地开了十几分钟,李道年发现他们正在驶离市区,车窗外出现了青山和零落的村屋。 “李道年,你们正在往山里走。”高辉在警车里对着耳机说。 “要不就在这儿实行逮捕吧?”唐渝担心道:“他们怎么往山里去了,这是去接人的吗?” “不用!”李道年迅即答道,然后忽然他妈的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哪儿。 一车三个人立马怀疑地看向了他。 “额……”李道年立马皱起眉头,痛苦道:“不用……不用开暖气,不知道为啥,一闻这味光想吐,哥,你能不能开慢点。” “好。”冷面眼镜男看了眼后视镜,淡淡道。 后面的车上,所有人同时冒出了汗。 他瘫在座位上,望着外面的林子和土路,问:“刘姐,咱这是去接谁啊,我是真怕被拐了,你跟我说一下,好让我安心啊!” “不能告诉你!”刘姐瞥了眼葛优躺的他。 “就告诉我呗?我手机也没,你要不跟我说话转移我注意力,我真吐车上了。”李道年装道。 刘锦霞一脸无奈,犹豫片刻,还是道: “嗨……告诉你也没事,就是去接一个女人,叫王招娣,她就在前面这永丰村住。” 李道年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司机眼镜男阴郁着眉头,欲言又止,而龙德海则一脸无所事事,望着车前方。 看的出来,这三人犯罪团伙,这冷面司机是属于比较谨慎的,龙德海则负责作法,而刘锦霞可能就是负责套近乎,拉近委托人关系的。 比如说一上车就跟李道年唠嗑,让他放松警惕。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直接给人pua了,还真是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 刘锦霞继续说:“这王招娣吧,也是够可怜的……” 然后她就不说了,仿佛在卖关子。 “她咋了?”他顺着话头问。 “哈哈,”刘锦霞看引起了李道年的兴趣,笑了笑,好像颇有成就感,才继续说: “你从她名字就能看出来,她家重男轻女,她排行老三,前面两个都是姐,她爹妈一直想要个男孩儿,可到她娘死都没生出来。” “因为她娘在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 “后来她爹又娶了个后妈,估计对她们姐妹仨不好,后来爹又带着后妈跑了,丢下老人和她们仨孤苦伶仃的,可怜的很。” “你说吧,这命运已经够悲惨了,可更难的还在后头。” “王招娣跟我说,她毕业后在镇里的化纤厂工作,认识了永丰村她老公,然后就嫁到这儿来了。” “她吧二十岁就嫁到这儿,可到了三十,竟然一个孩子都没生下,她婆婆和老公对她特别不好,不是打就是骂。” “王招娣说,她都想死了一了百了。” “那她为啥不离婚?”李道年皱眉问。 “她爷奶都死了,姐妹几人陆续嫁出去,家产都分了,现在连个娘家都没有,她离婚了去哪儿?”刘锦霞皱着眉说。 “可这跟咱们去接她有啥关系?” “听我继续说,”刘锦霞摆摆手:“这不是她今年怀孕了嘛,结果去医院一查,竟然是个双胞胎!而且花钱让人家一看,还全是男孩儿!” “这可让婆家人高兴坏了,好吃好喝供着她,炖鸡汤啊,切水果啊,态度完全和之前不一样。” “结果悲剧来了,她生产那一天一直生不出来,后来都没劲了,人都要虚死了,才改成剖腹产。” “结果剖出来俩死小孩儿,都憋死了。” 听到这里,就连后面车里的警察们都倒吸了一口气,唐渝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这也太惨了…… “俩小孩儿都死了?”李道年震惊道。 “可不是嘛。”刘锦霞说:“前几天剖的腹,孩子尸体还在医院搁着呢。” “他们家也是,虽说没生出来,可王招娣受的伤害也大啊,连院都不让她住几天,竟然嫌他妈的花钱,让她往家里养病。” 就连这个坏人刘锦霞都愤愤不满起来: “而且医院还说她以后估计是怀不上了,瞧这样,她以后日子咋可能好过。” “那咱们找她啥意思?”李道年疑惑。 “当然是复活她俩双胞胎儿子啊!”刘锦霞理所当然道。 这话一出,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后面车里的高辉和李队纷纷转头问唐渝: “你们这行真能回魂转生?” “这是真的假的?” 唐渝眉头紧锁:“纯瞎扯!” 李道年当然也他妈惊了,他就是干这行的,哪听过起死回生的说法: “这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前面的龙德海说话了:“不过比较复杂,咱们这次去就是叫她一块儿回医院取她儿子尸体。” “必须有家人才能领尸体,”刘姐接着道:“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啥?” “没事,没事,我就想知道是咋做到的,我有个发小,小时候得白血病死了。”李道年低头道。 “呵呵,”龙德海轻笑了两下:“只有婴儿能这么做。” “请小鬼啊,作法事啊,起死回生啊,无非都是和鬼魂相关,婴儿小,没经世事,灵魂不会离身体太快,只要手法好,起死回生是可以的。” 李道年听在耳里,心里大骂:“你妈的,骗我不懂行啊,纯他妈瞎扯!” 第108章 遇上我算你倒霉 后面两辆车不敢跟的太紧,听说他们一会儿还要返回医院,就停在了一处土路里。 他们一会儿接上那个王招娣后,肯定要原路返回,城里的大路上不显眼,如果在山村里还这样跟着,势必会引起疑心。 因此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起来。 五菱宏光接上王招娣的时候,她正在村口孤零零站着。 月光把永丰村的匾牌照亮,刚出头的青色麦子在夜风中摇曳,一个刚受到重创的女人就这么形单影只地站在那儿。 她身穿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外头披件灰扑扑的皮衣,腿上是红色碎花棉裤,脚上穿的黑色运动鞋。 她倚在水泥电线杆上,一看见他们来,吃力地抬起手招呼。 “刘姐儿!刘姐儿!”王招娣的声音带着极重的口音。 真是可怜人,李道年看着她吃力地被刘锦霞扶上车,坐在了后排。 刘锦霞一副关心极了的样子,在后面对着她嘘寒问暖,摸着她的肚子问怎么样了。 李道年觉得那嘴脸实在恶心。 因为他们说,给王招娣要的费用比他的二十万还多,具体数字不方便透露,因为起死回生要比请小鬼难度高。 要是真的他也不说啥了,可明显是骗她的。 他终于知道刘姐在这团队里的作用了,就是获取委托人信任的,她是个女人,还会安慰人,更容易讨其他人信任。 王招娣哪会有这么多钱,估计是东拼西凑的,还瞒着她婆家人,孤身一人把希望寄托到他们身上。 还好李道年来的及时,真不知道他们之前害过多少个家庭。 至少这个王招娣他们能救下。 一上车,王招娣就趴在刘锦霞身上哭诉起来:“呜呜呜……刘姐啊……你们真能让我儿俩活过来?” “当然能。”刘姐不断拍着她的肩。 王德海在前面点钱,那黑塑料袋装的绝对比二十万多不少,他道: “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帮到你。” 车往回走,李道年猜测他们明天出国,估计就是想狠狠坑这王招娣一把,然后拍屁股走人,顺便避避风头。 信号重新连上了,高辉李队他们继续在后面跟: “李道年,刚才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道年一边安慰王招娣,一边回答高辉这边的话。 “高队长,咱们现在就抓吧。”他听见了唐渝的声音。 “没事没事。”李道年继续安慰。 李队歉意地回头看了看唐渝:“再等等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据点。” 两辆车继续慢慢在后面跟着。 李道年期间和这个王招娣聊了几句,可她状态不好,只顾着哭,没什么心情。 估计她打心眼里不咋看得起自己,对她来说,几十万可能是用尽全身力量,用一辈子来偿还。 而他就是为个姑娘就随手挥霍二十万,两个人的阶级隔的太大,她根本不愿意跟他聊。 但李道年能理解她,因为他是装的。 一路原路返回,李道年再也没套出任何信息,这就到了六点半,一来一回花了一个小时。 重新回到医院,王招娣被刘锦霞搀扶着下车。 她们去医院里领她俩儿子的尸体了。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下车的不止是她俩,前面的那个冷面眼镜司机也下车了。 下车前他还把屁股底下的白大褂披在了身上。 我靠!怪不得他们能联系上王招娣这样丧子的人呢。 之前那些婴儿尸体,估计也和他在医院上班有关系。 看来这属于监守自盗啊,真是小看了这司机在团队里的作用。 车上就剩下李道年和龙德海两人。 “龙大师,司机师傅是医院里的医生吗?”他问。 龙德海望着远处的霓虹,沉默两秒,觉得说出来也没啥,反正明天就跑了,便道: “他是妇产科的。” “叫啥名啊?看这叔长的怪帅的,他成家了吗?” “他叫常威,有个闺女,不过离婚了。” “哦……常威,妇产科医生,离婚有个闺女。”他喃喃道。 高辉和李翔伟在车里默默记下了。 “那大师您嘞?你这么有实力,早就结婚了吧。”李道年捧杀。 龙德海果然有些飘飘然了,笑道:“我都四十五了,我从二十五开始干这行,啥荣华富贵都享过了,我觉得比结婚安稳过日子爽,所以没结婚。” “哦……”李道年在心里想,就是乱搞是吧。 “龙大师,我诚心问,你干这行生意好吗?” “生意好不好,就看你主动不主动,天下的悲剧多了去了,你要是找会找不到?”龙大师碰了碰脚底下的现金。 现在是整整两大包。 “只要是你干的久了,你的关系网自然会起来,”他开始谆谆教诲了:“你不就是靠别人介绍过来的嘛。” “我告诉你,那些有钱人的生活超乎你想象,我们啊,就在他们面前被称一声大师,干完活后,几年都不带联系你。” “确实,”李道年点点头,装宋濂,俯身倾耳以请。 和有钱人打交道确实好,光和路杰一搭线,消了个生桩鬼,就直接拿了一万五,还大手一挥给唐渝转了七千五。 确实豪迈,可惜他不是啥好人,真是败兴。 但是哈,钱还是该收,钱是无辜滴! 不一会儿,仨人就回来了,高辉和李队从窗户那儿一看,就看见王招娣抱着两个襁褓塞进了后备箱。 五菱宏光重新发动,他们继续跟。 可没多久,他们竟然在一栋大厦下停下了。 高辉是本地人,知道这栋大楼,互联网大厦,身处cbd区,里面全是公司。 他之前来这儿抓过人,一上楼全是西装革履,手里捧着咖啡的精英。 “他们停在这里干嘛?”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一个身材挺拔,一身黑西装的男人上了车。 “您是?”那男人满面笑容,看着李道年。 “啊……我是请龙大师来帮我请小鬼的。”李道年笑呵呵解释。 “啊!幸会幸会!”这男人跟他握手。 “您是?”他问。 这时,后排的刘锦霞帮忙解答道:“他啊,就是茶香茗的老总钱雨。” “哦!”李道年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眼熟呢!是茶香茗的老板啊!我看过你的采访!” 茶香茗是全国连锁奶茶店,现在发展的如火如荼,光全国门店都有四万多家,主打一个亲民平价。 甚至现在往国外发展了,可谓是生意兴隆,蒸蒸日上,他记得茶香茗就是从平塘开始征服全国的。 “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情况和你见面了!”李道年笑眯眯。 “哈哈,谢谢,你也是茶香茗的粉丝吧!” 不是,李道年心里说,我的意思是“今天遇上我你算是倒霉了” 第109章 法治社会救了你 车辆发动,现在整辆车上载着六个人。 犯罪头子龙德海,妇产科医生兼司机常威,热情冒火的多嘴大姐刘锦霞。 其余,则是三个委托人: 茶香茗老总钱雨,苦命女人王招娣,卧底李道年。 李道年也没问钱雨算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他也不太懂这个。 聊了几句,对方问他为什么要请小鬼,他只是说要为了个女孩儿,钱雨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钱雨说他也是来请小鬼的,而且请的不是第一次了,这是来找王大师请的第三次了。 李道年心中思忖,这龙德海不是个半吊子啊,他本以为他只是会请,但不会送,以至于给路杰他们请完就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看来,这龙大师不给路杰他们送小鬼还是有原因的,莫非他们之间起了什么矛盾? 因为按理来说,和他们那一帮人搞好关系,挣的钱应该不在少数,为什么龙德海不管他们直接回到青塘了呢? 这不抓到他逼问一下看来是得不到答案了。 钱雨请小鬼的原因没说,但也能猜测一二,无非是请财运的,这让李道年贼他妈好奇,这小鬼真管用吗? 茶香茗现在门店遍布全国,生意兴隆,靠的就是它的廉价亲民和口耳相传的口碑,几乎上最小的县城都有他们的踪迹。 但这么辉煌的背后,就仅仅是老总请了财运小鬼? 他实在不信。 钱雨也就三十多岁,西装革履,身材挺拔,是那种看霸总短剧女生会青睐的对象。 和他见面,也没有因为几人的阶级差距而沉默寡言,反而很热情,帮他参谋感情,帮刘姐安慰王招娣。 这样让李道年有些怀疑他的智商,跟他们这刚谋面的人讲这么多干嘛?又不是来宣传茶香茗的。 看来这钱雨和龙德海他们接触很多次了,对他们产生了非常大的信任,因此爱屋及乌,对龙德海他们带来的委托人也并不避讳。 估计任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通过李道年的耳机,几人说的话,后面跟着的警察们听的一清二楚吧。 五菱宏光行驶在闹市中,两边的高楼往后退,行人熙熙攘攘,一派海晏河清。 但那些人怎么也不敢想,就在这辆普普通通的五菱宏光中,搁着至少有四具婴儿尸体。 至少四具,李道年猜测,可能会更多。 因为两具要来为他和钱雨请小鬼,还有两具是王招娣的双胞胎儿子。 车坐满了,现在开的方向就是作法地点了。 常威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看刘姐和他们在后排叽叽喳喳,一回头,却被吓了一跳。 “艹!”他脱口而出,狠狠踩下了刹车。 车猛地一顿,让后排没系安全带的他们猛地往前一倾,一头栽在前排靠椅上,吃了李道年一嘴黄海绵。 “呸呸呸!”李道年吐出来,想看看啥情况。 只见五菱宏光前面,一辆白色摩托车上,一对男女从车上下来,摘下了头盔,咄咄逼人地指着常威: 那男的骂道:“咋寄吧开车的你!” 女的附和:“是不是没长眼!” 俩人把摩托车堵在前面,就要拉开五菱宏光车门找常威理论。 “你要是没长眼就拿你屁股来开车!我看你腚眼比你脸上那俩还强!” “下车!” “咋了这是?”龙德海冷漠地朝车下的两人看去。 “差点撞到他们。”常威眼神阴郁地叹口气。 “还不下来?!”那男的继续喊:“你再不下来,你生孩儿没小吉吉,被尿憋死!膀胱爆炸,溅你一身!” 妈的,骂的真狠,李道年撇撇嘴,就是……怎么总感觉有些熟悉呢? 这一对男女非常年轻,年龄和他差不多,估计都是大学生。 盯着那男的面庞沉思了两秒,李道年大惊失色,我靠!这不是那谁吗!!? “钟德强!”李道年差点就脱口而出。 往旁边一看,不正是他的小女友马小婉吗!? 这俩人是他的高中同学,贼他妈混,混到没边的那种。 高三的时候,班主任发现他俩谈恋爱,结果他们骂了老师一顿,说俩人是什么真爱,结果把家长叫过来了,还让他俩去主席台道歉。 在全学校的众目睽睽之下,家长,班主任,甚至校长都在场。 俩人就这么在主席台上抱着啃了起来,头顶是红旗飘扬,俩人一度成为学校的传奇。 俩人学习不好,但也没犯啥大错,后来听说一起去上大专了,没想到来平塘市了! 当时班里人都不愿意和钟德强说话,觉得他是混子,但是李道年除外,他就喜欢和人吹逼。 不能让他俩看见他! 因为他们知道内幕,自己家抓鬼这事在他俩面前吹逼过,现在千万不能露馅! “赶紧下车!让我看看这开车的是谁,差点撞死我们不知道啊!”钟德强没好气道。 常威表情冷峻,还是摇下车窗,赔礼道歉道: “对不起啊,我刚才走神了!没伤到你们就行!” “我靠!”钟德强把头伸进来往里看:“车上这么多人啊!你们都没长眼啊!换个司机吧!” 钱雨遮脸。 王招娣遮脸。 李道年也他妈的遮脸。 钱雨是怕被认出来。 王招娣是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流泪的面孔。 李道年是他妈的害怕! “对不起啊……”常威继续道歉,希望对方别再纠缠。 龙德海用小腿遮住两包钱,一脸漠然地看着他,手往内兜里伸,好像随时准备干仗。 “这次算你们好运,告诉你们,现在这时代,撞个人能提辆车!以后小心点!”钟德强瞪了里面所有人一眼。 “我靠!”就连李道年都要忍不住了,哥们你现在还这么狂吗? 这么多年你竟然没被打残?真是法治社会救了你! 听没声音,李道年放下双手,却心一咯噔。 钟德强这狗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愣了一秒,惊喜道: “我靠!李道年是你啊!早说啊!原来是熟人,你们把我撞飞都没问题!” “嗨~!”李道年强颜欢笑。 “快下车,我请你吃饭!”钟德强简直翻脸如翻书,立马笑脸盈盈,对着车内人道: “哈,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嘴臭了。” 第110章 这个交警很眼熟 “亲,不了吧。”李道年没想到这狗逼还是认出了自己。 “哦!”钟德强恍然大悟:“你现在还干这活了吧!” 说着,他就用右手手指在左手掌上画符,一时间没想起形容词。 “啊对对对!”李道年赶忙敷衍,心说完蛋了。 “快下车,我请你吃饭,之前高中我对你印象最好了!顺便教教我你的手艺!哈哈哈哈!” 钟德强比骗子还热情。 就在车上所有人对他投来怀疑的目光之际,车外忽然传来一道靓丽的女孩儿声音: “你好!请麻烦让开,这里阻挡交通了。” 那女孩儿身穿浅蓝色交警制服,高马尾从帽后沿探出,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皮肤白皙,亭亭玉立: “听见了吗?!”她继续催促钟德强,手里挥舞着指挥棒。 车上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因为她的脸在霓虹灯下太漂亮了。 李道年倒吸口凉气,差点栽倒在地。 唐渝!?怎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成交警了!! “额……好嘞,好嘞。”钟德强缩回脖子,匆匆跑去挪车。 唐渝眼神往车内一扫,顿时所有人的脸都往后缩了缩。 犯罪三人组是怵得慌。 钱雨是怕被认出来。 王招娣是怕她看见自己流泪。 唯有李道年正面迎上了她的目光。 这目光他看过无数遍,但在今夜显的如此不一样,万家灯火映在她的瞳孔里,散成星光。 这眼神透着温柔和担心,但又是坚毅和鼓励,唐渝直直地和他对视,以不察觉的姿态点了点头。 “我担心你”这眼神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但又在说:“你别怕。” “走吧。”唐渝挥着交通棒对常威说。 “好,谢谢。”常威淡淡答道,踩离合挂挡。 唐渝的身影就要往后移,但还是嘱咐了一句:“你们小心!” “好!”常威回。 李道年心里忿忿不平,妈的,是对你们说的吗?! 走出路口,龙德海才问道:“你和摩托车那俩认识?” “是,是我高中同学,我不愿意搭理他们,俩人纯混子。”李道年吐槽。 “你之前学过啥?让你教他是啥意思?” “魔术,就是变戏法坑人钱的,”李道年胡诌:“只敢骗些小钱,他可能以为咱们是去赌场的,我以前在赌场骗过赌狗。” “哦。” 李道年闭目养神,这一关算混过去了。 他回忆着刚才唐渝的样子,总感觉她今晚有些不一样,好像更漂亮些了。 另一边。 唐渝上车后,脸色立马一变,问道:“怎么样?” 高辉摇摇头:“总感觉还是要暴露,还是会引起疑心,直接抓吧。” 说罢,他踩下油门,准备实施抓捕:“李道年,我们现在实行抓捕,一会儿你直接开门下车别和他们纠缠。” 李道年捏紧拳头,顺着左后视镜往后看,却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耳机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不是说要实行抓捕吗?人呢?怎么失联了? 他偷偷看后视镜,尽量不表现出疑点。 刘锦霞突然放到他肩膀上的手把他吓了一跳,一回头,却看见她笑吟吟道: “想啥呢?” “没想啥。” “是不是想刚才那小美女呢?”刘姐八卦道: “姐可看见你眼睛都直了,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啊!” “姐……你……”李道年服了。 “你说说,咋现在交警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风吹日晒的对皮肤多不好。” “是吧……”李道年说。 “你原来喜欢这类型啊?” “算是吧。” “老常,要不把车开回去,让小李要人家个微信?” “不用了姐。” 实际上真不用,要是微信有火花轮船啥的,他俩估计都聊出个航空母舰了。 “你看你,让你上又不行!”刘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你这样,怎么可能能找到对象,别说那交警姑娘了,谁都不可能瞧上你!” “嗯呐。”李道年礼貌答道。 刘锦霞,你记住你说的这话,回头我要抱着你口中的交警姑娘在你眼前亲。 要是平常这样,李道年是想多皮几句的,但现在他实在没心情。 都十分钟了,怎么耳机信号没了,后面的车也没了,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龙大师,咱们现在就是去办正事了吧,不会再接人了吧?”他问, “嗯,现在就去。” “咱们是去哪儿啊?” “你外地人,去哪儿你也不知道,你就坐着等就行。”龙德海明显不想跟他说太多。 “放心吧,”这时,钱雨安慰道:“龙大师为人值得相信。” “嗯。”李道年淡淡道。 既然不知道为啥失联,那他肯定不能贸然下车,或者直接对他们说:“我是警察,束手就擒吧!” 这纯属是找死行为。 现在他只能坐观其变,希望唐渝李队那边尽快与他取得联系。 朵朵也不在身边,严格意义上,他现在真是孤身入虎穴了。 看着窗外那逐渐变的稀疏的高楼,和越来越黑暗的四周,李道年想起了朵朵那可爱的脸蛋。 “哥,我陪你去吧,我知道你这是去抓坏人的!”朵朵踮着脚道,脸蛋鼓鼓的。 最后还是没让她去。 因为他不知道龙德海的手段,他干了这么多年,会没有点看鬼的手法? 要是朵朵被看到了,那计划就败露了。 他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只知道附近越来越黑。 李道年在这黑暗中,看到了自己那群狗逼室友在插科打诨,看到了唐渝握着他的手在天台上唱《追梦赤子心》。 看到了朵朵站在海边望着天际线,看到了爸妈给他转生活费的红包。 这段时间确实是太累了。 再有活他也暂时不接了,他想好好和室友们吃一顿饭,说些垃圾话。 想给唐渝表白,然后抱抱她。 想躺床上一直睡到天黑。 想好好学点技能,发明点东西,增强下实力,保护他自己和那个姑娘。 算了,不多想了,再多想,读者真以为是要死前立g了。 确实有点不吉利。 车一路走,终于到了目的地。 等李道年下车,就看见面前黑乎乎的废弃楼群,几根大烟囱高耸入云。 那些楼没有灯光,全是黑洞洞的口,宛如躺在大地上的巨大怪物。 应该是个废弃工厂。 耳边隐约传来波涛的声音,海风拂面,让李道年打了个哆嗦。 “走吧。” 几人一同跟着龙德海顺着条小路往里走,王招娣怀里抱着她那俩死去的儿子。 海涛声混着脚下被踩碎的枯叶声一同涌进耳朵。 李道年回头看,唐渝他们还没有来。 第111章 作法 龙德海走在最前面,他和那个妇产科医生常威一人一个黑提兜。 一个是李道年带来的二十万,一个是苦命人王招娣带来的钱,也不知道装了多少,只知道沉甸甸的。 一步一步走在灌木小道里,几人的脚步将枯叶踩碎,海风吹的树影婆娑,窸窣作响。 “这工厂之前是干啥的?”李道年好奇道。 “之前是造船厂,不过在十几年前就废弃了。”刘锦霞明显对这里了如指掌。 “怪不得呢。”这厂挨着海边,就是为了船造好后方便下水:“那这儿咋废弃了?” “技术太旧,早该淘汰了。”龙德海答道。 因为废弃了十几年,附近还杳无人烟,连个村落都没有,这厂附近的空地都长满了杂草和灌木,甚至有些小树都长的齐人高了。 他们走的这条路,李道年猜测应该是龙德海他们走的次数多,开出来的。 就这样,他们一路来到了旧船厂里面。 在废旧厂区里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座低矮的楼房前。 龙德海率先进去,“啪嗒”按下开关,明黄的灯光瞬间亮起,让所有人都温暖了一些。 刘姐拉着王招娣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叹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李道年打量起这个房间,这地方应该是之前旧船厂的一个招待室,现在临时被改为了他们的据点。 房间不大,大约是教室般大小,整体透露出陈旧的气息。 屋内只剩下沙发和木桌稍干净些,地板和墙壁都灰尘扑扑的,破碎的窗户都被篷布蒙上,角落爬满蜘蛛网。 “咔哒!”李道年又看见龙德海打开两个房间的灯。 往那两个房间一看,明显比这会客厅好一些,至少干净多了。 一间摆放着杂乱的物品,他看见了桃木剑和堆起来的黄符,应该就是作法的房间。 另一间则是普普通通的卧室,常威走进去,掀开了蒙尘的被单,露出了底下的被子和枕头。 “刘姐,你们在这儿睡吗?”王招娣望着那碎花被子好奇道,眼里还盈着泪水。 “不是,”刘锦霞摸着她的手,轻声道:“一会儿作法需要睡一会儿。” “怎么还要睡?”王招娣不解道。 “没事,你听姐的就行。”刘锦霞安慰她笑道。 龙德海和常威把两兜钱先放进了作法间,然后关上灯走了出来。 常威戴上从房间里拿出的口罩和白手套,一直沉默寡言的他对着王招娣开口道: “王姐,你这个比较复杂,我和龙大师先弄你的吧,一会儿你要睡会儿,趁空再弄他们的。” “我……”王姐看着他这一身白的阵势被吓到了,她怀孕住院的这段经历非常不好,因为她甚至有些阴影了。 “放心。”刘锦霞在一旁安慰道:“我陪着你。” 李道年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明知道复活人肯定是假的,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他瞥了眼钱雨,只见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仔细一看,能看出他手上因为扎针过多而长起的疤痕。 王招娣就这么在三个人的簇拥下进了房间。 “嘭!”门被关上。 王招娣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把怀里襁褓中的两个孩子放到床上。 “真要睡吗?”她紧张地有些颤抖,她知道儿子现在已经死了,多等一会儿会不会身体腐烂啥的。 要是身体都烂了,那还能复活吗? 龙德海微笑一下:“放心吧,你先把衣服脱了,不用脱完,把外套脱了就行,然后躺被子里。” “好吧。” 刘姐帮着她脱下脏兮兮的皮衣和厚棉裤,帮她掖好被角。 王招娣躺在被窝里,把俩儿子抱在自己胸前,忐忑地望着面前三个人。 “好,”龙德海道:“现在准备开始,我先给你讲讲原理是什么。” “嗯。”她点点头,全神贯注起来。 “你儿子现在被医学宣布死亡,只是在他们那个理论体系里死了,但在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体系中还有一线生机。” 说着,龙德海就从手里掏出两根红绳,一头拴到王招娣左手,一头缠在两个婴儿的手上。 “现在你儿子在去阴间的路上,趁他们还没过奈何桥,没丧失对人间最后一点留念,咱们要赶紧叫回来他们。” “他们死的早,因此在这边的留念只有你,也就是他们的母亲,毕竟你怀胎十月。” “你切记要拉紧,这就是你和俩儿子之间的联系,他们要顺着这个来找你。” “嗯。”王招娣紧张地点点头。 “你给他们起名字了没?”龙德海淡淡问道。 “没起呢。” 他顿了两秒,道:“那就喊大郎,二郎就行。” “给,”龙德海把一个三清铃递到她手中:“一会儿作法的时候边喊边摇。” “好。” “那我开始了。” 他先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用火机点燃,然后拿香靠近那婴儿侧的红绳。 “轰!” 那两根红绳猛地燃烧起来,开始向王招娣手那边蔓延。 火光映在她的眼里,一下子让她慌了起来,但被龙德海的一声大喊叫醒了:“快喊!快摇!!” “哦,大郎啊!~~二郎啊!~~妈在这儿呢,快回来吧,大郎啊!二郎啊!~~妈在这里呢!” “铃铃铃!叮铃铃~”与此同时,她手中的三清铃传出清脆鸣音。 “一直喊!” “大郎啊!二郎啊!”“叮铃铃!叮铃铃!” 只见那火光逐渐蔓延到中间,那红绳竟烧不断,一直冒着火。 王招娣已经感受到了那火光的温度,心里打起鼓来,嘴里却不停喊着。 与此同时,龙德海又从背后拿出一面镜子,撕下了上面的符箓。 一瞬间,婴儿的啼哭声灌满了整间屋子: “啊啊啊啊啊!咿啊啊啊!” “啊!儿子!儿子!”王招娣瞬间喜出望外,双眼大睁地环视四周:“你们在哪儿!啊啊!真管用啊!儿子啊!” “别乱看!”龙德海把身后的镜子藏了藏,呵斥道:“快喊!快摇!!” “啊!大郎啊!妈听见了哈哈!二郎啊!快来啊!”“叮铃铃!叮铃铃!” 整个房间瞬间充满了王招娣的喊声,三清铃的鸣音和婴儿的啼哭声。 火顺着红线终于烧到她的手旁,开始灼烧她的皮肤,引起一阵刺痛: “啊!疼啊!二郎!还要烧吗?”她恳求地看着龙大师。 “忍住!”龙德海皱眉看着她那被烧红的手指,说着偷偷敲了敲镜子。 那婴儿一下哭的更大声了:“啊啊啊啊!咿啊啊啊啊啊!” “啊!大郎!二郎!妈听见了,快来啊!快来啊!”王招娣忍住疼痛,大喊着。 她以为那是自己俩儿的魂,可殊不知在那镜子里露出的面庞,却是一个黑皮肤的非洲婴儿。 第112章 杀人 “忍住!”龙德海看着因为灼烧而喊痛的王招娣道:“你儿正顺着线来找你呢!” 听着耳边的婴儿啼哭声,她只好忍住,边喊两个儿子边摇着手里的三清铃。 “龙大师!都糊了!”她惊恐地看着两个儿子的手,被那燃烧着的红线烧的黑糊。 而她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烧着烧着竟闻到了一股烤肉味,手指处冒出阵阵白烟。 “轰!” 两根红绳终于被烧断,常威和刘姐赶忙把红绳挑走,不让那断绳把被子烧着。 王招娣捂着自己那黑糊的手指,竟有些感受不到知觉了,但使劲一摁却还疼的很。 而自己俩儿子的手上则被烧了一圈黑糊,跟个纹在皮肤上的黑手链一样。 “好了。”龙德海重重叹声气,把符重新贴在镜子上,收了起来: “接下来,你只要睡一觉就行,你儿子已经找到了你的方向,你睡觉就是安稳自己的灵魂,让他们全身心找你,他们已经在奈何桥回头了。” “睡醒后,你儿子们就会醒过来。” “嗯,可我手上疼,睡不着。”王招娣拉起儿子的手掌心疼地看起来。 “我给你们抹药,”常威说:“我还有麻醉剂,能让你睡着。”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根试管,晃了晃里面透明的液体,转头对着龙德海和刘姐道:“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走后,他先用棉签给王招娣和俩儿子手上烧烂的地方抹了抹,然后屏住气“啪”把试管掰开。 王招娣看着那试管的液体迅速挥发,忽然觉得意识开始沉重,然后就抬不起眼皮了。 见她睡着,常威迅速抱起两个婴尸,走出了门,把门关紧。 他摘下口罩,看着屋内其余的五个人,接下来就该他们俩请小鬼了。 李道年坐在沙发上,全程听见了屋内的叫声,王招娣好像是在唤儿子的鬼魂,不知道为啥又痛哼起来。 当他看到那俩婴儿手上的烧痕后,他立马明白了。 这是在瞎搞啥? “好了,事不宜迟,”龙德海看了眼手机时间,对着两人道:“现在给你们请小鬼。” “可龙大师,婴儿尸体呢?”身旁的钱雨替李道年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要请小鬼,可到现在还没看见婴尸,难道他们提早藏冰柜里了? 龙德海轻笑两下,把手指向常威怀里的两个婴尸。 钱雨和李道年瞳孔瞬间缩到极小,震惊道:“用他俩?可……” “这不是王招娣俩孩子吗?” “你们不用管。”龙德海凝眉看着他俩:“她那边我自有交代,等给你们请完小鬼,你们立马走人!” “这……”就连钱雨也有些犹豫了:“龙大师,这请小鬼是要把婴尸带走供奉的,那带走了,她会不会找上门来?” 钱雨是个聪明人,他也察觉到仨人是在骗王招娣。 什么狗屁复活术,完全是骗她的! 呵呵……李道年心里冷笑,这仨人真是个畜生,拿着婴尸赚两份钱。 “我们会处理好的,你们就放心。”刘锦霞插嘴道。 “那……”钱雨还是有些不敢信,心里打起鼓来。 这王招娣毕竟是看过他脸的,他关系着茶香茗的声誉,万一她醒过来追究他,那自己免不了牢狱之灾。 他们仨说处理好,莫非是要害了这王招娣? 他想都不敢想,虽然自己请过两回小鬼了,可毕竟这婴儿本身就是死的,真的要为他们再杀人吗? 他忐忑地看了李道年一眼。 李道年也眉头紧锁,心说李队他们到底遇上啥事了,怎么还没来? 他一人之力,可能能逃跑,但是绝对拦不住这仨人,若他们要害了王招娣,自己不可能阻拦的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他没来由突然念了句情诗,可脖子上的鸟骨项链完全没反应。 “啥?”几人疑惑地看他。 “没事。”李道年摆摆手:“龙大师,我有些想拉屎,能不能等我十几分钟!” 他心里想,能拖多久拖多久。 常威皱起眉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尽快,我们先把他俩处理一下。” 说着他就从屋内拿出了几根针管,开始往这俩婴儿尸体里注射福尔马林。 刘姐和龙德海则从屋内搬出了两个酒缸,和饭店里那种散装枸杞酒差不多,里面装满了福尔马林。 但是酒里面最多泡些蛇蝎,他们则准备泡婴尸! 李道年跑出工厂,倚在墙上,看着夜空,心里纠结着自己要不要逃跑。 他跑出来也是缓兵之计,他现在逃跑是完全跑的掉,但是那二十万呢? 他们要察觉到自己报警或者泄密,会不会连夜直接出国了?那之前付出的一切都打水漂了。 听到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李道年立马脱下了裤子,开始装拉屎。 “噔噔噔!” 钱雨一脸慌张地跑来了,他见李道年蹲在地上,也学着他并排蹲在了那里。 看他一脸六神无主的样子,李道年就知道他慌了。 “你是不是害怕了?”他问。 “咱们这可是在杀人!”钱雨根本拉不出来,上厕所只是他的借口。 李道年理解他,自己至少有警察这个靠背,他现在就孤身一人而已。 显然这次龙德海他们的操作把他这个老客户都震到了。 “不行!”钱雨忽然提起裤子:“我要跑!我不要杀人!我不能当同犯!跟我跑吧!” 见李道年犹豫,钱雨直接疯了一般往外自己跑去。 却被一道声音喊住了:“钱老板,你去哪儿!?” “我要跑!”他大喊:“我不请了!我不当杀人犯!” “呵呵呵……”刘锦霞透过窗户望向黑暗中钱雨的影子: “你不会是要报警吧?” “我……”钱雨懵了:“我不会报警的!你们别牵扯上我就行!” “你可得想想,你们茶香茗这么大的帝国怎么来的?”刘姐继续笑道: “要是没了小鬼,还能继续活下去吗?我可看新闻了,你们最近可被很多竞争对手弄的头疼啊!” “而且,你以为你之前请的小鬼就干净吗?你早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我……”钱雨定在原地,绝望地看着她。 “快回来吧,赶紧给你请了,咱们是一伙的,不可能拿咱们的性命开玩笑,既然敢让你请,就想好了后手!” 刘姐笑道:“等半年,我们回来再给你除了,就啥事没有,就像之前一样,到时候你再选择继续合作不合作。” “而且,想想你给我们的钱,这都是证据!你不想白白给我们吧。” 钱雨犹豫了,李道年蹲在角落里,咽了口口水,感觉屁股凉凉的。 “小李,你还在吧?”刘姐大声问。 “啊!”李道年应了一声。 强挤出几滴尿,他还是和钱雨回去了。 但是他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看着面前几人拿香炉,放婴尸,取针管,摆香,进度条疯狂往后拉。 李道年知道,不跑不行了,妈的,这是真要给我请的节奏了。 就在他想着苏炳添咋百米起步的时候,耳内忽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李……你……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