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最强锦衣卫,女帝跪求我上位》 第一章 消失的贡玉 “本宫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砍头,第二......” 飞鱼袍女子微抬绣春刀,挑起了陈玄之的下巴,目绽杀机。 “二!我选第二个!” 陈玄之心里苦啊,身为大离最强佛波乐,刚穿越过来就因护送贡玉不力,成了渎职死罪的倒霉蛋。 真是人生无常啊! 女子嘴角微动,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很好!那就去隔壁东厂当太监,替我镇抚司刺探情报,以此将功赎罪!” “六公主,你听我解释......” 陈玄之一阵透心凉,她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的话? 这大头是头,小头也是头啊!砍大头活不了,砍小头活着没意思! “让你们运货回京城,不是刮风就是下雨,如今整车贡玉不翼而飞,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眼前女子正是镇抚司的话事人,当朝六公主秦愫。 她素有大离第一石女之称,出了名冷面无情。 说了拧头就会连根子一块拔干净,罗摩遗体来了也不管用! “本宫给你一日考虑。” 秦愫没有再废话,转身离开了幽暗潮湿的天牢。 “完啦......” 陈玄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幻觉。 与此同时,这一世的记忆强势插入脑海,并快速流动翻滚。 陈玄之,自幼父母祭天,在神都慈幼局长大,得以习武识字明理,成年后货与帝皇家,成了大离镇抚司的见习锦衣卫。 数日前,他临时接到了命令,随同一行锦衣卫小队,运送一批贡玉回宫。 本是个没什么难度的差事,回宫后就能临时工转正,升职加薪。 无奈老天爷搞心态,一连数日不是刮风就是下雨,官道变得泥泞不堪寸步难行。 眼见就要错过验收时辰,小队一行人只好改变计划,踏上了另一条备选路线。 怎料,路过京师郊外时发生了意外,必经之道上的石桥突然坍塌,一车子的贡玉通通落入了河中。 数万两白银的贡玉,相当于一座小城一年的税收,说没就没了。 镇抚司话事人秦愫大怒,亲自下令彻查此事。 而同行的锦衣卫入狱后,都不约而同地将责任,推到了陈玄之身上。 亏得原主还将他们当手足,好一个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玩脑筋! 阅过记忆后,陈玄之压下了心中怒火,重新睁开了眼。 真正的猛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眼下唯一的脱罪办法便是破案! 只有找回这些失踪的贡玉,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想到这,陈玄之目光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前世,他是赫赫有名的重案组之虎,破获过不少陈年悬案。 “又得重操旧业了!” 可兴奋不过三秒,他的目光就黯淡了下来。 出事之后,小队一行人尝试过打捞,无奈水流太急,只能眼睁睁看着贡玉沉入河底。 待支援赶到,他们就被迅速控制了起来,关进了镇抚司大牢,对后续的调查一无所知。 莫说最基本的证物,就连案件卷宗都没有,该从何入手啊? “天亡我也!难不成真要走赵高的老路? “那还不如找块豆腐砖撞死得了!” 正当陈玄之一筹莫展之时,走廊再次传来了开门声。 抬头望去,一位神态自矜的女子,领着一道魁梧人影,来到了天牢内。 狱卒收下了银子后,提醒了一句:“看在苏执事的面子上,一柱香时间。” 待狱卒离开后,女子才提着食盒上前,略显仓促地取出温酒和小菜。 她身着淡青色流裙,肌肤胜若羊脂美玉,好似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 但不知何故,从她迈进天牢开始,眼底便泛着冷淡的漠然。 苏语嫣,大离寒门苏家千金,也是陈玄之名义上的未婚妻。 其二位兄长,一位同在镇抚司当差,另一位则在朝堂为官,勉强算得上文体两开花。 大离这方天下,落魄的寒门家族,显少会得到当朝权贵的青睐,政治联姻少之又少。 故而大多都会退而求次,在慈幼局挑选合适的苗子,择为夫婿。 毕竟这神都慈幼局,由当朝皇帝亲手创立,收容的孤儿底子清白,又有优胜略汰的规矩,说是大离的黄埔军校也不为过。 说不定哪天女婿得道,家族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玄之,他们说你勾结江洋大盗,私吞贡玉,判了你死刑。” “我已经打点好了行刑的刀手,挑了个出了名快的,到时手起刀落,碗口大的疤,一点都不痛。” 苏语嫣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亲自斟上了断头酒。 而她身后的魁梧身影,则始终弓腰低头,以宽大的黑披肩覆面,一时看不清容貌。 兴许是出于原主的本能,陈玄之感慨了一句。 “语嫣,如今我蒙冤受难,你还能不离不弃,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万万没想到,苏语嫣却抬起了高傲的下巴。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来退婚的。” 这波骑脸输出,换做其他人早就当场爆炸了。 陈玄之只是眯起了眸子,打量起眼前这朵白莲花。 好好好,父母祭天、蒙冤受难、未婚妻退婚......稳了,全都稳了! 这是逼着他莫欺少年穷啊! 这开局,优势在我! 苏语嫣从怀中取出了退婚书。 “只要你签了字,贡玉一案就不会连累到我苏家了。” 显然,这不只是苏语嫣的想法,而是整个家族的决定。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定律来的嘛! 一旦陈玄之因罪伏法,就算苏家不会受到牵连,也难免落得个藏污纳垢的坏名。 这对本就是寒门的苏家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种鼎力下石的行为,陈玄之并未动怒,反而灵光一闪,打量了苏语嫣一眼。 “退婚可以,但我想要......” 苏语嫣眉头微蹙,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眼中毫不掩饰地掠过厌恶。 本以为打点好刽子手,并屈身来天牢退婚,足以让陈玄之松口。 没想到这家伙竟想要得寸进尺! 幸好她做足了周全准备,希望今日之后能与陈玄之划清界线。 “不要说了,我准备好了!” “虽然你是孤儿,但我与父亲兄长商量好了,在你临死前会为你陈家留点后,所以送了个黄花闺女进来跟你借种。” 苏语嫣点了眼身后的魁梧人影。 “如花,去吧。” “......” 当魁梧人影摘下披肩的一瞬,陈玄之傻眼了。 “如花,真的是你啊?” 眼前的女人年方四十左右,云髻高耸,大脸盘,满脸胡子茬,不论是乍看还是细看,都是一位标准猛男。 陈玄之认得此女,苏府的看门婢女,这要放战场上,妥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 “不是我,还会是谁?别浪费时间了,快来吧!” 如花喉咙一动,作势便要撞开铁门。 “误会啊!我要的是案子后续调查的卷宗,以及现场的证物。” 陈玄之看了眼牢不可破铁栅栏,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此案已不是什么秘密,你兄长是镇抚司的执事,想要弄到这些东西,应该不难。” 本还愁着没有卷宗和证物,这不就迎难而解了吗? 果然,自己还是那个天选之子啊! 苏语嫣沉默了片刻,最终咬牙道。 “一言为定。” 从前的陈玄之未来可期,值得他们苏家悉心栽培,可如今他已是将死囚徒,毫无价值可言。 百年王朝千年门阀,她苏语嫣的夫君,苏家的女婿,必须是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这种废物如何配得上? 第二章 道爷我成了 “幸好这是镇抚司大牢,耶稣来了也借不了我的种。” 看着那魁梧身影远去,陈玄之难免有些心有余悸。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退婚,他没有任何不甘情绪,反倒觉得家有喜事。 记忆中,原主是苏语嫣的最强舔狗,尽管屡遭白眼与嫌弃,也始终千依百顺。 还说过什么非苏语嫣不娶......当初只是和人家碰了一下手,便大半个月没洗手。 妥妥的大离第一深情! 可惜,自古真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 如今,从前的陈玄之已经死了! 这种女人眼中只有利益,在她看来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这般急着撇清干系,无非是想待价而沽另寻出路罢了。 这种哄抬物价的婊子,狗看了都得摇摇头! 要真成了亲,分分钟执子之手将子带走! 眼下他更担心的是能不能破案,尽管没有绝对的把握翻盘,但这是人的本能欲求,总得先垂死挣扎一下吧? 不是说当太监不好,毕竟国家一级公务员,不用操心房贷车贷,也不用操心女人...... 可这也太不尊重天下无敌的二弟了。 “搏一搏,能不能单车变摩托,就看这一波了!” 大概半柱香时间,苏语嫣去而复返,取来了一只匣子。 “这是你要的东西,现在可以签字退婚了吧?” 陈玄之没有搭话,目光已被匣子中的东西所吸引,其中放着两份卷宗,还有一些破碎的贡玉证物。 确认无误后,陈玄之才在退婚书上画了个龟。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半点瓜葛,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鬼门关。” 苏语嫣分明是仙瘾上来了,冷冷撂下一句话。 本以为陈玄之会苦苦哀求自己,再便顺势羞辱他一番,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没想到陈玄之头也不抬,随便应付了一句。 “你一定要幸福啊嫣子。” “你好自为之!” 自恃金贵的苏语嫣,哪曾受过这等冷落,冷哼一声正要走人。 如花却不干了:“小姐,说好的借种呢?我花期很短的!” “......” 苏语嫣嘴角抽搐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悻悻而去。 “那我走?” 如花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陈玄之点了眼隔壁的牢房,一脸戏谑道:“来都来了......这还剩小半柱香,要不,你问问我那四位同僚?” 如花目泛精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公子,你是个伟人啊!” 陈玄之没有理会反复碰撞的打铁声,也不知隔着一扇铁门能发生什么,迅速翻开卷宗查阅案情。 第一份卷宗,记录的是案发经过,与脑海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经过反复阅读推敲后,终于找出了一处可着力的地方。 【断桥当时是从上而下塌陷的】 “如此说来,石桥不是被水冲断的?” 这正是陈玄之弄来卷宗的目的。 这些卷宗并非流水线式编撰,而是结合了路人、锦衣卫、后续调查等供词总结而成,能白字黑字还原当时的情形。 不仅能排除掉主观因素,还能更清晰地形成严谨推理。 打开第二份卷宗,里边记录的是后续善后工作。 这正是陈玄之未能接触到的地方,也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要害。 【打捞上来的贡玉不足十分之一】 【打捞上来的贡玉无一完好】 当看到此处时,陈玄之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竟然只打捞上来了十分之一?而且全都碎掉了?” “比拼夕夕还儿戏?” 他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 ...... 镇抚司神都分司。 秦愫沏了一盏热茶,轻轻吹去雾气,若有所思。 书厅下首处,站着一位身着镇抚司百户装束的男人。 作为六公主的心腹股肱,刘世面露忧色:“六公主,大牢那几位的反应如何?” 秦愫冷笑一声,语气沉了一个调:“他们能有什么反应?这四个狗东西嗜赌成性,从前出任务就没少中饱私囊,真当本公主不知道?恰好藉此机会,处理掉这些蛀虫!” “至于那慈幼局出身的见习锦衣卫,本宫给了他两个选择,留人不留头,留头不留人。” 秦愫抿了口清茶,又理所当然道:“本宫相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选后者,毕竟人只会求生,哪里有会求死的?” “他虽没有同流合污,但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谁让他长得一表人才,天生太监圣体?” “有了本宫推波助澜,他也能在东厂风生水起,这是多少人都巴望不来的机遇!” “前途就好比江湖之远,从来都是问路不问心,有得必有失嘛,你说对不对?” 不知何故,刘世莫名觉得裆下一紧,背脊直冒冷汗:“六公主说的都对!属下只是担心东厂那边会瞧出端倪,案发后他们的动静不小。” “东厂?” 秦愫不屑一笑,玉笋细指轻敲着案面。 “他东厂算什么东西?东厂管不了的事情我管,东厂管得了的我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镇抚司!” 说至此处,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霎时眯成了一条狭缝。 “此前清剿叛逆,本宫麾下亲卫百余人战死,东厂得了便宜也就罢了,转头却跟户部沆瀣一气,一再压榨阵亡锦衣卫的抚恤金。” “既然他们不给,那本宫就自己拿!” “这车贡玉,总算能给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了!” 刘世目中有光,重重一拱手:“公主请放心,等风声一过,属下便会将贡玉送往黑市,待置换成银两后,作为抚恤金分发给阵亡亲卫的家属,可......” “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秦愫抬了抬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属下觉得死无对证,才是最安全可靠的,往东厂安插卧底一事太过冒险,与其留下把柄,倒不如斩草除根,那名见习锦衣卫留不得啊......” 刘世终于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尽管秦愫的计划天衣无缝,先是设局拿下贡玉,再将罪名推给同行的蛀虫,还能往东厂安插一枚卧底,简直就是一箭多雕。 可其中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会让镇抚司面临灭顶之灾。 “此人入狱至今,未曾泼过同僚半点脏水,心性纯粹可靠,与其他几人简直云泥之别。” 秦愫放下茶盏,看向了刘世:“你要不放心,明日随本宫去一趟天牢,若他不愿当卧底,那就交由你处置吧。” ......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定不是意外!” 捋了一遍线索后,陈玄之脸色发白,突然有种活在楚门世界里的既视感。 从刮风下雨的天气,到接下临时任务,再到赶时辰绕路回京、路途中桥梁断裂、贡玉不翼而飞、剩下的贡玉无一完好...... 这种种迹象表明,他上套了! 本着小心取证,大胆推理的态度,陈玄之一边又一遍地重复着事发经过。 “难道是我的思路错了?” “这些碎玉根本就没有不翼而飞,而是被有心之人替换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陈玄之取出了匣子中的证物,那堆破碎的贡玉料子。 其中一块血玉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世,他接手过的案子千奇百怪,从水泥封尸到古玩掺假、雨夜屠夫、开膛手杰克等等...... 直觉告诉他,这些血玉绝对有问题! 于是,他尝试着用这个时代没有的刑侦手段,解开玉中的谜团。 先是将碎玉置于掌心,不断来回摩擦玉壁,直到散发出热度。 果不其然,一股淡淡的羊血腥味,随着空气渗入鼻腔。 “我丢,还真是拼夕夕制造!” “道爷我成了!” 第三章 家里养了鬼你知不知道 一日之期已到,秦愫再次出现在大牢。 随着开门声响起,陈玄之却看见了两道人影。 除了镇抚司话事人秦愫外,还有一名扎着丸子头的中年男人。 陈玄之虽认不得此人,却能清楚嗅出他身上的阴鹫气息。 而且从此人的装束来看,应该是某位镇抚司百户。 “时间差不多喽!” “陈玄之,请做出你的选择!” 秦愫面无表情地来到铁栅栏前,媚眼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冷意。 “六公主,此案有蹊跷!” 陈玄之表现得不卑不亢,一副杀身成仁的姿态。 反正当太监是不可能当太监的,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当太监! 一直双手拢袖的刘世开口了,不怒自威。 “陈玄之,当初案发之时,你可没说过此案有蹊跷,如今来这么一出,可是想拖延时间?” 不愧是镇抚司百户,好大的官威! 一上来就打算从心理层面碾压陈玄之。 “属下不敢!但属下已从卷宗和证物里,找到贡玉不翼而飞的线索。” 大丈夫能屈能伸,陈玄之适时地低下了头。 “哦?单凭卷宗和证物就破案了?” 这倒是让秦愫吃了一惊,她瞥过牢房内的木匣,目光微微一亮。 身在天牢却能弄来案子的卷宗及证物,倒是小瞧他了。 这等心智和手段,不当太监还真是浪费了! 要知道,案发之后这些卷宗、证物分别交由镇抚司、东厂、大理寺传阅,却无人能看出端倪,只当作陈玄之等人护送不力所致。 她自认亲手所设之局滴水不漏,又怎会有瑕疵? 这无疑勾起了她的兴趣,想听听陈玄之怎么狡辩:“好,那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你若是敢信口雌黄,下场可不止砍头那么简单了......改凌迟!” “禀六公主,贡玉一案并非我等渎职所致,而是有人以假乱真,设局私吞了贡玉。” 陈玄之没有再故弄玄虚,一上来就开大。 铁栅栏外的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还真让陈玄之找出了破绽。 得亏天牢内没有他人,否则传出去必然要掀起惊天巨浪。 “荒谬!本官就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待本官亲自送你上路!” 刘世眯着眸子,朝前走了一步,压迫感扑面而来。 “刘百户,不急。” 秦愫抬手拦下了刘世,美眸中竟带着期待的意味:“接着往下说。” 陈玄之也知道,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属下分别从这两份卷宗中,找到了以下疑点。” “其一,我等途经的断桥,是从上往下坍塌的。” “这能说明什么吗?” 秦愫抱臂环胸,一双桃花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玄之。 “当时正值暴风雨天气,断桥所跨的河流虽潮势汹涌,却远未到能冲垮石桥的程度。” 陈玄之淡定解释了起来。 “你为何如此肯定?” 秦愫摆出了倾听姿势。 “倘若桥梁被河流所冲垮,理当从中间朝两侧扇状断开,而之所以从上而下倾塌,说明有人事先在桥上做了手脚,使得桥身架空不稳,才酿成了此次所谓的意外!” “如果六公主存疑,大可让人打捞石桥遗骸,定能找到人为破坏的蛛丝马迹!” 陈玄之的说辞铿锵有力,犹如巨石投湖。 “其二,打捞上来的贡玉不足十分之一,若是寻常玉石,其重量皆能沉入河底,就算河水再汹涌,百丈之内也定能寻得影踪。” “其三,贡玉无一完好全作碎玉,试问这水流比大平地还要坚硬?一整车贡玉落入河中,竟无一完好?” 陈玄之直接指出要害。 “综上三点,可以断定此趟贡玉全为赝品,不仅比真玉要轻,还要更加易碎,所以才在河水的冲撞下无一完好,顺着汛潮一路漂流无影无踪,酿成了不翼而飞的假象。” “加之种种线索,先是选择在刮风下雨的天气,让我等前去运送贡玉,再到紧迫的检验时辰,逼迫我等更改路线,再到断桥碎玉等等......足以珠连成线!” 最后,陈玄之掷地有声,似乎对自己的推理有十足的信心:“真相只有一个!这些贡玉从一开始就被替换了,我们只是背锅的替罪羊罢了!” “那又如何?这一切都是你的推理想象,何来真凭实据?” 刘世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看向陈玄之的目光也愈发阴沉。 “这便是证据!” 陈玄之丝毫不慌,摊开了手掌心,亮出此趟所运送的血玉证物。 此举,就连秦愫也为之动容。 她所用替换贡玉的料子,乃费尽心思寻觅而来,与真品有九成九相似,不可能被看出端倪:“正如你所见,这都是上等血玉,经过大内工匠鉴定,又岂会是赝品?” 陈玄之娓娓说道:“不错,单从外观上看,无论是纹理还是色泽,这些血玉的确与天然形成的无异,找不出任何瑕疵,极为逼真!” “但属下还有一种鲜为人知的鉴伪方法!” 陈玄之干脆现场开课,手把手教学。 只见他将血玉证物置于双掌之中,继而来回摩擦,重复着昨夜的步骤。 正当二人不解之时,陈玄之将搓热的玉碎,递到了两人鼻尖前。 一股淡淡的羊血腥味散发开来,与潮湿的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等赝品名为羊血玉,首先将玉器塞入活羊体内,经一段时间后取出,便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但通过手搓发热的手段,仍会散发出淡淡的羊血腥味!” “公主,我镇抚司有内鬼啊!” “你......” 刘世瞬间被吓得年轻了几十岁。 惊的不是血玉造假的过程,而是陈玄之揭开了他们的秘密。 “六公主,此人留不得啊!” 他骤然握起了双拳,大袖无风鼓动。 陈玄之强作镇定,他已给出了破案的方向,总不能这般不讲道理吧? 转念一想,却是心头一颤。 不对,十分之一百不对! 刘世这话什么意思? 陈玄之没有多想,也不敢多想,规矩他懂,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眼下他只希望洗脱身上的罪名:“望公主查明真相,还我等一个清白!” 秦愫黛眉微挑,耐人寻味地看向刘世:“刘百户,家里养了鬼你知不知道?” 刘世愣了一下,一时摸不清态度,并未作答。 “养了鬼都不知道?” 幽暗潮湿的天牢中,突然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不错,的确有内鬼,这个内鬼,正是本公主。”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四章 鲍鱼当饭吃也能吃饱 “好了,本宫不装了,摊牌了,这都是我干的!” 轰!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直接砸在陈玄之的天灵盖上。 陈玄之脸都绿了。 卧槽!这是我能听的?贵圈真乱! 听到这等秘闻,还让不让人活了? 果然,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陈玄之刚想到这一点,刘世那阴冷的目光,便朝着自己一扫而过。 他清楚刘世动了杀机,只好强忍住心头的悸动,保持着罚站的姿势。 只因。 此案早已成定局,秦愫本不用说这些,大可让自己死无对证。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她想收徒或是收坐骑! 自己单靠卷宗和证物,便推理出了案件真相,已经证明了自我价值。 而秦愫天生贵胄,理应不缺钱财,为何要私吞贡玉,必然有难言之隐。 善后也罢为她所用也好,他在赌秦愫的枪里没有子弹! 反正只要不当太监,他都能接受! 良久,秦愫才重新开口:“你是不是很好奇,本宫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设局私吞一整车的贡玉?” 陈玄之低眉顺眼道:“六公主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难言之隐,作为属下不能也不敢妄自揣测。” 实则他心里直打哆嗦。 不,我一点都不好奇!我的公主大人,你可千万别往下说了!我不听,我不听啊! “这些贡玉都将换成雪花银,作为某些阵亡锦衣卫的抚恤金。” 秦愫毫不忌讳,也不掩饰对陈玄之的兴趣。 “真是想不到啊,本公主机关用尽所设之局,你一个晚上就破解了......” 她看陈玄之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件私藏大宝贝,精光四射:“好活,该赏!” 一旁的刘世也很懂察言观色。 眼见秦愫态度转变,身上杀机顿时荡然无存,双袖自然垂落。 “公主待属下如兄弟手足,乃镇抚司众袍泽之福分!” “此局,堪称史上最伟大的一次操盘!” “卑职对公主的敬仰,真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陈玄之暗自松了一口气,顺势拍上一波彩虹屁。 弄清此案的来龙去脉后,他对这位铁石心肠的女子,多少有所改观。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剑走偏锋,目的都是替阵亡弟兄讨抚恤金,心系属下的领导,才是好领导! 有的领导想让马儿跑,却又不让马儿吃草,反观秦愫,自己熬汤下边的人吃肉,颇有全卡卡之姿! “你怎么不说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秦愫微抬胜若玉笋的下巴,这顿马屁的确拍得她很舒服:“好马在腿,好人在嘴,你是个聪明人!” “本宫决定,赏你一个大好前途,破格提拔你为镇抚司正式锦衣卫,同时作为本宫的长随当差。” 陈玄之受宠若惊,出来混讲的是势力,镇抚司也不例外。 见习锦衣卫往往只能从事最苦的活,若非此案,他连看秦愫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他跳过了见习生,省去了两年半的功夫,直接临时工转正了! 可陈玄之并未直接应下,而是故作为难:“公主,我身兼多职,恐分身乏术,得......” 他深知这位六公主授人以柄的用意,往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同生共死,与有荣焉。 再有类似的脏活,必会让他暗中操劳! 他能做的是将利益最大化! 富贵险中求嘛! “得加钱是吧?” 秦愫不怒反笑:“你可真像本宫,够贪心!本宫喜欢!” “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白干,双倍月俸!” “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隔着铁门,陈玄之得到了想要的许诺,恭敬行了一礼。 还是大厂靠谱!只钱到位,一直加班一直爽! 秦愫却是提醒道:“先别急着道谢,当本宫的牛马,风浪很大的。” “属下不怕风浪大,风浪越大鱼越贵!” 陈玄之操着老高家的语气,回答了一句。 古人诚不欺我,傍上富婆起码能少走二十年弯路。 往后吃主食的毛病一定要改,鲍鱼当饭吃也一样能吃饱! ...... 从大牢出来后已是深夜,陈玄之回到了镇抚司神都分司的住处。 秦愫什么时候需要他,他就什么时候过去。 “这算是通关了吧?” 平复下心情后,陈玄之没有太多欣喜之色。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与秦愫之间的关系,说好听是亲信心腹,说白了就是一把刀子,白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专门扎人苦胆那种。 想到这个,陈玄之就有点头疼,但人生导师奥德彪说过,人生不一定先苦后甜,但先甜是真的甜! 往后他在镇抚司也能说上一句“我上边有人”了! 推门而入,陈玄之简单洗漱后躺在了硬床板上。 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四张铺席,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出任务前,同行的几人还喝了顿小酒,唠嗑着“兄弟你听我讲”。 谁能想到数日光景,便已经物是人非了。 劫后余生的陈玄之,深深感受到了来自职场的恶意。 虽说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你可以混但不能真的菜,全靠同行衬托是不行滴! 朝承恩暮赐死,秦愫今日能让他硬,明日也能让他软,只有自己硬,才是真的硬! 想要闯出一片天,那就只能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其实与他一同穿越过来的,还有一道面板。 但确认过眼神,解决不了先前困境,所以他并未深入研究。 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于是神识一沉,那道面板再次出现在眼前。 【陈玄之】 【修为:一品一重境】 【体质:先天纯阳体】 【功法:有点东西但不多】 【当前可用修为:0】 【温馨提示:成功破解“消失的贡玉”一案,并成为“六公主的御用牛马”,请选择“回扣奖励”!】 深入研究了一番,陈玄之兴奋了起来,这是个“吃回扣”的金手指。 通过“探悬破案”、“捉捕行动”、“武斗文斗”、“助人好评”、“打压坏人”等,可选择一项对方身上的长项作为奖励。 或是绝世功法、或是体质加成、又或是随机修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陈玄之又接着往下看。 【可选奖励1:秦愫的先天至阴体】 【可选奖励2:秦愫的一年修为】 【可选奖励3:秦愫的大力金刚腿】 因为秦愫是贡玉一案的幕后主使,所以奖励皆为她身上的随机长项。 按理说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当然什么都要,但这是金手指的规矩。 “对了!遇事不决,可问排除法!” “这位六公主竟是先天至阴体?” 阅过提示,陈玄之微微吃了一惊。 “看来贵圈没有想象中乱啊!” “可惜我是先天纯阳体,万一结合后筷子变面条,不是太监却胜似太监......排除!必须排除!” “一年修为?太少了。” “咦,这大力金刚腿......正经吗?” 转念一想,秦愫是正儿八经的女人,她适用的功法应该是正经的,就算不正经也不亏! 于是,陈玄之做出了决定。 “就你了!我是金刚腿!” 下一刻,千丝万缕的暖流从丹田气海涌出,于腿部经络间迅速神游,犹如织笼布网。 挽起裤子一看,腿部的肌肉线条隐隐若现,跟打了瘦肉精一般。 面板也随之刷新【功法:大力金刚腿(入门)】 看来秦愫也才刚掌握这门功法,不过有了金手指加持,修成大圆满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金刚腿,必然会比她更硬更猛! ...... 翌日清晨,贡玉一案总算是盖棺定论了。 同行的四名锦衣卫,因好赌成性欠下巨债,心生歹念打起了贡玉的主意,又因策划不慎横生变故,让一整车贡玉沉入了河底不知所踪。 见习锦衣卫陈玄之,大义灭亲举报有功,被破格提拔为正式锦衣卫,并作为秦愫长随当差。 苏府。 成功甩掉了前夫哥,重回相亲市场的苏语嫣心情不错,正在修剪院落中的盆栽。 一位锦衣卫执事装束的男子走了大门。 来者正是苏府大公子,镇抚司执事,苏坤。 听见脚步声后,苏语嫣匆匆上前询问:“兄长,你可算回来了,那陈玄之伏法了吗?” 经过退婚一事,苏语嫣单方面剥夺了陈玄之的舔狗资格,一直等着他掉脑袋的消息。 然而,苏坤却耐人寻味地眯起了眸子,沉声问了一句:“退婚书,他签字了?” 苏语嫣愣了一下,分明听出了弦外之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已经签了,我本以为他会死皮赖脸不肯答应,没想到会如此爽快!” “兄长,就算让他拿到卷宗和证物又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难不成还能化险为夷?” 闻言,苏坤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还真就化险为夷了,并得到了六公主的青睐,成为了正式锦衣卫,并许长随当差。” 苏坤摇头叹息了一声:“为兄在镇抚司拼搏十年,才混了个执事的位置,却已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天花板。” “而他直接就成了六公主的亲信,前途不可限量啊......你说你惹他干嘛,这婚退得草率了!” “什么?” 苏语嫣错愕地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但很快她又露出了笑容:“兄长请放心,那陈玄之向来是我的舔狗,这一套断舍离下来,只要我随便招招手,他立马就会摇着尾巴回来。” “更何况,你妹妹我乃是天生美人,他陈玄之还真就不配当我的夫婿,看着吧,定会有盖世英才踩着七色祥云来娶我,胜过那陈玄之十倍百倍!到期时,我苏家摇身一变,便能重回门阀世家之列!不妨先再观望一番!” 听见苏语嫣充满信心的说辞,苏坤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你这么说,为兄可就放心了。” 第五章 努力上岸各有长处 另一边。 努力上岸的陈玄之,换上了正式锦衣卫的皮肤,玄青色旋褶飞鱼袍。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再配上巅峰黎天王的面孔,妥妥九亿少女的梦。 匆匆拾掇好内务后,便动身前往镇抚司点卯,分明已适应了此世的身份。 以前穿西装打领带,现在飞鱼袍绣春刀,都是刑侦部门,差别并不大。 作为最强佛波乐机构,镇抚司与东厂、大理寺并称大离三巨头。 东厂相当于特务机构,大理寺则是最高司法机关,镇抚司掌刑侦诏狱。 三权分立,相互监管。 其中,镇抚司设有皇城总司,与神都分司两大办事处,对内对外统筹刑侦事务。 昨夜鱼跃龙门后,陈玄之不仅要参与镇抚司事宜,对内还得常驻总指挥使衙门,随时听候秦愫差遣。 他的顶头上司也成了刘世,那位想让他死无对证的黑面神。 为了尽快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陈玄之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他就补哪里! 不料,前脚刚迈进大院,他就吃了一惊。 数名年纪相仿的正式锦衣卫,早已在院子处恭候多时,并自觉地排成了一列,有种等着做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既视感。 果然,开卷是每个打工人的必修课! 不一会,刘世就露头了。 他扎着泛白丸子头,身着百户专属皮肤银白色飞鱼袍,见谁都跟欠了他八万似的。 镇抚司有着极其严格的品秩之分。 见习、正式、小旗、总旗、执事、百户、千户,再往上指挥副使,由低到高,天花板为总指挥使。 作为心腹股肱,刘世不仅是总指挥使衙门的大总管,麾下还握着秦愫的最强嫡系,拥有三百多号精锐的神威队。 集如此荣宠于一身,不用鼻孔看人已经算低调了。 见众人如此守时,刘世不禁目光微动。 除了陈玄之外,这些苗子都由他亲手提拔,岁数在二十上下,长相秀气八块腹肌,出得了案子,伺候得了公主! 并基本都在镇抚司练习时长两年半,聪慧机敏! “不错!态度正确!” “守时是我镇抚司最基本的东西!” 从古自今,牛马都有一样的笼子。无薪加班可以,但迟到不行!克扣工资可以,发奖金不行...... 刘世清了清嗓子,鹰视狼顾般扫过众人,开始了入职pua。 “都听好了!本官之所以破格提拔你们,是对你们寄予了厚望!” “于长随,只要是公主需要,不管你们绞尽脑汁,或是用软用硬,都得设法让她满意!” “于神威队,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无用的锦衣卫!” “得提醒你们一句!罪犯有罪犯的套路,但当锦衣卫的一定不能真情流露!” 说到这,刘世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气沉了几分。 显然,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再有,镇抚司的规矩,忠诚!” “谁要敢僭越行事,或是有花花肠子,小心本官要你们的狗命!” “另外,若是与其他镇抚司队伍、东厂、大理寺发生冲突,吵架打架都得赢!破案更不能输!切勿折了我神威队的金漆招牌!” “记住,我镇抚司不养闲人!” 寥寥几句,刘世就给众人定下了规矩。 想起那四位被迫背锅的塑料兄弟,陈玄之颇为后知后觉。 他们多半都是坏了规矩,才被设局做掉的吧? “来,让本官好好看看你们的长处。” 刘世不再废话,朝着一名正式锦衣卫招了招手。 长处? 站着标准军姿的陈玄之,忍不住眉头一皱。 若是在东厂当太监,检查长处倒还可以理解,可这里是镇抚司啊! 这糟老头子,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这个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刘世此次挑选的长随,全是阳光大男孩。 而且干这一行,半封闭军事化管理,常年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又见惯了各种血腥重案,心理发生扭曲也是有可能的! 总不能是秦愫要求的吧?万一长随变长睡......这可是体制内啊! “禀刘百户,我乃女科医师出身,擅长调配各类方子秘药,对验尸之道也有所了解。” 被点到锦衣卫从善如流,递出了一只瓷瓶:“这是我最新调配的秘药,名叫藿香正气液,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还请刘百户品尝。” 原来所谓的“长处”,是指大伙身怀的特长,好让刘世指点一番,迅速找到队伍中的定位。 刘世点头回应,正要接过瓷瓶,不料手一抖。 哗啦,瓷瓶碎了一地。 大片黑色的浓液从中洒出,瞬间将砖缝中的青草腐蚀殆尽,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响。 “......” 见此一幕,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刘世不禁眼角一跳,手颤抖着缩回袖中。 “这就是你的秘药?” “搞错了,这是断肠草所制的‘断你肠’,我再找找......” 陈玄之不禁多看了一眼此人。 他曾听过某员工为了报复,往公司水里投放母猪激素的新闻,结果全办公室的人都胖成了猪。 论同僚之间和睦相处的重要性! 刘世猛吸一口气,保持着老艺术家的从容,点评了一句:“炼药之道,玄妙之极!往后你就负责验毒尸检这一块吧!” 可话刚说完,这名锦衣卫又亮出了另一只瓷瓶:“刘百户,这瓶才是藿香正气液,你要不再试试?” 刘世干咳了几声,领导范雷打不动:“不必了,这等秘药可遇不可求,还是留给你家父家母吧......” 他的视线再次点向另一人:“来,还有什么特长,都让本官把把!” “禀刘百户,我尤擅手技!” 陈玄之循声看去,这名锦衣卫顶着略显稀疏的地中海,一看就是智慧的象征 按照越秃越强的定律,活儿应该差不到哪去。 “请开始你的表演。” 刘世脸上泛起了期待之色。 “不瞒刘百户,我师承墨家一脉,精通各类机关陷阱,最近发明了一些新玩意,相信定能帮助镇抚司惩恶除奸!” 只见他大步上前,自信将一只灯笼举过头顶。 第六章 打他最薄弱的地方 “这不就一只灯笼吗?” 刘世的兴致打消了大半。 “错!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灯笼!这是无须燃烧灯油的太阳能灯笼!” 此话一出,不仅是刘世等人,就连陈玄之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古代也有太阳能? 多少有点颠覆他的认知了! “我在其中装置了多块镜面,使灯笼产生出存光效果,在有光源的情况下它便会发亮!” 刘世虽不懂其中原理,但听着就很厉害:“那如果没有光源呢?” “问得好!” 这名锦衣卫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只要用另一只灯笼照着它,就会亮了!” 刘世险些一口气没缓上来,但还是鼓励了一句:“很好,这个发明相当有创意!不过,往后可多往制敌、探案、破悬的方向琢磨!” 这所谓的“太阳能”灯笼虽无卵用,但此人出身墨家,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下一个。” “我乃画师出身,尤善速画,能画下转瞬即逝的场景,这是我最近的画作。” “你画天上人间的小娘子作甚?还把本官画了进去......” “这是前阵子的斗殴案,恰好刘百户你休沐,又出现在了案发现场,所以......” “胡说!本官那是去暗中调查!这画立马销了!下一个!” “我出了名的快,擅长追捕凶犯......” 终于轮到了陈玄之登场。 看着这位被点名提拔新人,刘世微微眯起了眸子。 尽管陈玄之通过了boss直聘,成为了名义上的自己人,可他始终觉得这是运气使然。 “禀刘百户,镇抚司需要的技能,我多少都懂得一些,最为有把握的是案情推理。” 陈玄之上来就是王炸,你想要的样子,我这里都有! 他清楚刘世在质疑什么,分明是把他当国服混子了。 所以,光而不耀静水深流这套不管用。 必须得让他知道,千里马之所以是千里马,那是因为千里江陵也能一日还! 众人立马投来了目光,议论纷纷了起来。 “嚯!吃蒜了吧?好大的口气!” “竟将探案推理说得如此轻巧?” “可不是,多半是个吃棉花拉线团的!” 众人的反应也是有原因的,查案破悬的手段五花八门,偏偏案件推理又是重中之重,阅历心智脑力缺一不可。 陈玄之的年纪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哪来的自信? 殊不知,作为曾经的福尔摩斯陈,陈玄之的确有这个底气。 “只会顺着案情抽丝剥茧,算不上一名好的锦衣卫,镇抚司面对的案件千奇百怪,不懂灵活应对之人百无一用。” 刘世意敲打,语气中充满了不以为然。 “还请刘百户提点,如何才算得上一位好的锦衣卫?” 陈玄之甩手将难题扔了回去。 “正如本官所言,天底下没有完美的犯罪,你不妨以犯案人的角度出发,试着制造一桩查无可查的凶案。” 刘世虽对于陈玄之存疑,但贡玉一案又的确被破解了,或许他真有点东西,但绝对不多。 于是刘世决定,打他最薄弱的地方。 这是新人都缺乏的东西,逆向思维! “如果你做不到,那便是在信口开河,本官得怀疑你能否胜任锦衣卫一职了。” “还请刘百户出题,属下愿意一试。” 陈玄之明知是套,却爽快地上了。 “夏日炎炎,你本布衣,躬耕于田郊,却被邻居恶霸侵占田土,失去了营生的保障,故而心生怨念,打算杀人报复,可你除了会使锄头外不谙武路,你该怎么做才能报仇雪恨?” 刘世娓娓道出了题目,刻意看了陈玄之一眼。 听见考题内容后,本来还兴致勃勃的众人,立马当起了小透明。 数道目光齐唰唰落向陈玄之,充满了看戏的意味。 此人黄婆卖了一手好瓜,可这瓜保不保熟就不知道了。 结合时间人物地点,陈玄之细细分析了一遍。 这道考题听着平平无奇,实则是有意刁难。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夏日高温最容易暴露痕迹,犯案人还是一名庄稼汉,不谙武路无法以高超手段杀人,想要做到毁尸灭迹根本就不可能。 并且犯案人与被害人存在利益纠纷,一旦东窗事发,衙门必然将其列为重点目标,纵然是暗中投毒也会被揪出苗头。 对了!如果没有物证,那就算他有杀人动机,衙门也奈何不了他啊! 灵光一现,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某桩悬案。 “我会选择用冰锥杀了他。” 陈玄之脱口而出。 “???” “???” 此话一出,刘世瞳孔一缩。 在场更是一片鸦雀无声。 冰锥杀人,闻所未闻!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冰锥也能杀人啊?” 一名锦衣卫忍不住问。 “当然可以!被刻意雕琢过的冰锥,光滑坚硬,如剑锋利!” 陈玄之摇身一变万能度娘。 “夏日气节高温炎炎,所有线索都会被无限放大,用寻常手段杀人必然会暴露,而冰锥杀人后会迅速融化,能做到真正的查无可查!” “所以用冰锥捅进他的心窝,最合适不过了!” 陈玄之说出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还回了刘世一眼。 分明在说“如果我拿出这个,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冰锥杀人无痕无迹,一下就能透心凉!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种杀人的手段......简直在大气层! 想都这,他们都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 往后与这位同僚共事,得谨慎低调一些为妙! 就连老谋深算的刘世,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强压下想要抚胸的手。 他突然有些后悔,给陈玄之出了这么道题。 万一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得鸡蛋摇散黄,蚯蚓竖着劈? 但就事论事,刘世还是找出了其中的破绽。 “你能想到用冰锥杀人,的确出乎本官的意料。” “可你一老实人庄稼汉,冰锥从何而来?” “若是到冰库购置,必然会留下线索,衙门一旦追查,定能揪出蛛丝马迹!” 第七章 这种冰叫深井冰 刘世摆手点评了一句:“你的想法很好,但终究还是太年轻!” 陈玄之却摇头道:“刘百户,你先前假设我是那名庄稼汉,那我自然有无痕制冰的方法!” “你该不会是想用硝石制冰吧?” 刘世淡淡一笑:“大离对硝石管制极严,普通百姓想要购置硝石都需登记户籍,此法制冰又需大量硝石,这不等同于自首吗?” “刘百户有所不知,热水同样也能制冰!” 陈玄之再次语出惊人。 “热水制冰?” “这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如何能凑得到一块去?” “他多半是编不下去了吧?瞎糊弄!” 一旁的锦衣卫们面面相觑,这似乎是个荒天下之大谬的说法。 “陈玄之,你觉得本官像傻子吗?” 刘世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先前,他的确被冰锥杀人的手段所震撼,也对陈玄之有所改观,可没想到这家伙转头就开始信口开河。 作为勾阑大善人,他对冰火两重天深有体会,当冰块落入热水之中,不到片刻便会消融无形。 用热水制冰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刘百户莫急,若是此法行不通,你回头再治我的罪也不迟!” 面对领导的质问,陈玄之一脸从容。 刘世冷笑了一声:“好!本官倒要听听你如何狡辩!你如果敢有半点糊弄,本官定亲自赏你二十棍子,并逐出镇抚司!” 而那位墨家出身的锦衣卫,在听见陈玄之热水制冰的说法后,顿时就生出了浓烈的兴趣,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 陈玄之从容不迫讲解了起来:“寻常的热水制冰,是先取沸水放入陶罐之中,用干净细密的丝织物封口,随后沉入深井之中,越深的井效果越好,三天后水便会结冰,但这样得到的冰很看运气,成色相对不稳定,时为冰渣,难以杀人。” “你还说你没有糊弄本官?” 刘世冷哼一声,面泛怒色:“且不管这方法是真是假,你亲口承认这样制出来的冰没法杀人,那你的谋划就是空中楼阁!” 陈玄之淡定一笑,接着往下解释:“刘百户,属下话还没说完,只要井口足够深,并在热水中加入磨碎成齑粉的鸡蛋壳,就能形成坚固的冰块,稍加打磨便能作为杀人利器!” 说到这,陈玄之又停顿了一下:“这种冰也叫做深井冰!” “这么一来,庄稼汉制冰的过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没有了杀人物证,自然也就查无可查了。” 此制冰法的原理,主要涉及气压和绝热膨胀效应,且鸡蛋壳中的磷酸盐,能降低水的凝固点,理论上是能形成坚固冰块的! 当然了,跟这些古人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所以陈玄之只说了最关键的部分。 再说了,这本就是刘世虚构的案情,那他大胆假设也无可厚非。 “这只是你的说法,可有任何考究,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充当混子?” 刘世虽不明觉厉,可总不能真花时间辨别吧? 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破几桩案子,尽快助六公主在镇抚司立起威信。 正当二人相持不下之时,那名墨家锦衣卫挺身而出。 “我不同意刘百户的说法,开物成务,不一定都是混子,我叫做李问西,从来没有放弃成为一个伟大的锦衣卫的梦想,刚才听到这位同僚所言,逻辑缜密,创意无限,燃点起了我李问西心中的一团火......我可以证明他说的都是对的!” “多谢!” 陈玄之没想到李问西会出来撑场,连忙拱手道谢。 “不必客气。” 听完陈玄之的说法后,李问西内心兴奋不已,没想到在镇抚司还能遇见知音! “此制冰法在我墨家奇书,《淮南万毕术》中有所记载,因不对外流传,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但的的确确能制冰!” 他从身上翻出了这本奇书,打开了关于热水制冰的一业,对陈玄之予以了肯定。 被啪啪打脸的刘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作为百户级别的领导,这点容人胸襟还是有的,他微微挺着了老腰:“既有墨家奇书托底,这个说法也算说得过去。”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秦愫为何要破格提拔此人。 “可冰锥到底不是利刃,万一刺入一半时从中折断,又或是没扎中要害,事后被害人假死避祸,回头再指认你为凶手,该如何是好?” 刘世虽生出了爱才之心,可想要过他这关,哪有这么容易。 破案只是镇抚司诸多工作中的一项,能否独当一面,除了灵活的脑子、滑溜的舌头外,还需要强硬的手段。 能做到以上三项,才是值得培养的苗子! “这个简单!” 陈玄之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只需多打磨几根冰锥,并在动手时多捅一下,正常人的心脏大概在左侧,但也有少部分人的心脏在右侧,最好左右各一刀,屁股最好也一刀!这样就必死无疑了!” “属下可以辛苦一些,但决不能担惊受怕!”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顿时一窒。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带着恐惧的目光看向了陈玄之。 短短几句话,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左右胸各扎一下,后门也不放过?力求万无一失? 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 简直不要太狠! 幸好这家伙是镇抚司的同僚,要是走错了歪路,必然会为祸一方啊! “很好!” 刘世不怒反笑,头一回表示肯定。 旋即,他又语重深长地提醒道:“你的长处的确很长,本官希望你能用在该用的地方上,千万别用错道了!” “若你误入歧途,本官必定亲自将你拿下!” 尽管这冰锥杀人案有一定瑕疵,可二人本就是在纸上谈兵,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精彩了,也足以证明陈玄之的能力! “喏!属下愿为刘百户鞍前马后,让神威队继续伟大!” 有惊无险,陈玄之通过了用人部门的复试。 心中暗暗惊叹,这糟老头子还真不好应付! 第八章 淘到大宝贝了 检查完长处后,刘世的目光再次掠过众人。 这些新人各怀绝技长处,但离炉火纯青还差着距离,只能算不错的拼图。 作为过来人刘世很清楚,每个独当一面的锦衣卫,都需要成长的时间,操之过急只会揠苗助长。 当然,陈玄之属于即插即用的类型,算是淘到大宝贝了! “你们这一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刘世心里很诚实,嘴上却说着不要。 “武路底子方面,短是短了些,只能将就着用吧!” 随后,他又给众人发下了功法。 在这个拳头说话的世界,拴在门口的狗都有武路底子,更别谈他们是镇抚司的锦衣卫。 都说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其实当锦衣卫也一样,每日都要应付形形色色的罪犯,枪杆子自然是越硬越好! “无论是镇抚司的任务,还是公主的安排,又或是个人的修行,全都不得懈怠!” “不然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刘世突然就严肃了下来。 镇抚司谋职,别人兴许记不住你的名字,但一定记得你是刘世的形状。 想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就一定要对领导的吩咐谨记于心。 “今后你们同为一个小队行事,队名就叫烽火组!” “等你们通过考核期后,便能参与神威队的任务事宜。” “今日就先从修行开始吧!若公主没有其他的吩咐,便到差事房领份一星差事,不求能你们完成破案,只需熟悉一下流程即可!” 镇抚司的案件一般分为五星,一到五星是指案件的严重程度,分别相当于初度、轻度、中度、重度、印度。 待刘世离开后,众人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忙着查看起手里的功法。 这或许是他们此生仅有的机会,从人下人变成人上人! 陈玄之不动声色偷瞄了一眼,发现他们手里的功法各有不同。 譬如那位出了名快的追凶小能手,就得到了一本《龟息功》,有加强续航耐力之效。 看来肌肉男不持久是共识啊! 点了速画天赋的锦衣卫,收获了《一阳指》。 每个手指头单独着练,既能防身又能下笔如有神,往后画勾栏娘们还不手到拿来! 李问西和另一名绝命毒师,则分别得到了《金蛇缠丝手》《九阴凝毒掌》 这些功法,都是刘世替他们量身挑选的,颇有取长补短的意思。 前者打螺丝搞发明一打一个准,后者养蛊练毒为己所用,一养一个不吱声。 陈玄之也满怀期待,翻开了手里的泛黄书籍。 《大离军体拳》。 “......” 这该不会一套下来,给人捅个几十刀那种吧? 陈玄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并未如其他人一样翻阅功法。 神识一沉,那道熟悉的面板再次出现在眼前。 【陈玄之】 【修为:一品一重境】 【体质:先天纯阳体】 【功法:大力金刚腿(入门)】 【当前可用修为:0】 【温馨提示:通过了刘世的考核,成为了他心中的“千里马”!请选择“回扣奖励”!】 【可选奖励1:刘世的两年半年修为】 【可选奖励2:刘世的军体拳(大圆满)】 【可选奖励3:《房中术三十六式》--刘世著】 果然,按照金手指的规则,自己得到了刘世的肯定,自然也能吃到他身上的“回扣”奖励。 “这不比什么军体拳香多了?” 说实话,陈玄之很想选择那两年半修为,他的大力金刚腿也需要升级变大。 可骤眼一看,“大圆满”三个字却死死抓住了他的目光。 万万想不到,刘世竟也修行这门功法! 莫非这套《大离军体拳》暗藏玄机? 毕竟,刘世乃是镇抚司的百户,又是六公主最信任的部下,所能接触的顶级武学多如牛毛,却偏偏在诸多功法中选择了这门。 而且上手就是满级,无需另外练习两年半。 这糟老头子口是心非啊,明面上对自己百般刁难,却一上来就面授机宜。 这不就是为人师表授业传道吗? 呵,嘴硬心软的老男人! 至于第三个选择,陈玄之直接就略过了,他是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 这些事情,还是等混熟了私下问吧,就不浪费奖励次数了! “我选满级!” 陈玄之选择了【军体拳(大圆满)】。 霎时间,各种似曾相似的拳脚招式,如皮影戏般略过脑海,一股奇妙的力量冲击着周身。 大离军体拳第一式。 坤山靠! 陈玄之轰然跨出马步,双手下沉丹田气海,肩膀柔韧抖动的瞬间,形神一体,威力煊赫! 噼啪—— 衣袖起伏间,发出断弦般的音爆,如见洪水猛兽! “开大号就是猛!随便放个技能都摧枯拉朽!” 但不知何故,陈玄之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套【大离军体拳(大圆满)】刚猛异常,他似乎未能完全驾驭其威势。 “难道是因为修行境界太低?” 于是,他又仔细琢磨了一下,的确如此。 面板中,【修为】与【功法】都是单独一列,通过“吃回扣”获得的修为,也只能单独注入其中一项。 这套【军体拳(大圆满)】,只是一品境的“大圆满”,相当于一品境巅峰。 换句话说,一品一重境可使出十重的军体拳威力。 “怪不得这都大圆满了,境界还是一品一重境,看来得好好提升一下武路境界了。” 陈玄之暗暗记下了这个规则。 与此同时。 其他几人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开始了修行。 殊不知,镇抚司某座屋顶上,不怕摔折老腰的刘世,正嗑着瓜子暗中观察。 “看来此次淘到所长了!得好好调教!” “尤其是这个叫陈玄之的家伙......” “可成大器啊!” ...... 直到修行结束。 几人才开始相互认识。 同为新晋炸子鸭,又是一个队伍的同僚,几人往后的命运与有荣焉,很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 一番交流下来,陈玄之也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不出意外,往后就得跟他们五排上分了。 出了名快满身死肌肉的叫阿里,品性与他的体格子一样沉稳。 至于他有多快不晓得,反正是那种可以在勾栏遇上真爱的老实人。 第九章 差事房 有麻豆社主编之姿的速画师叫张海角,面容清秀带着浓郁的书卷气,言谈间文雅有礼,一看就是专门搞抽象的文艺青年。 女科医师出身的绝命毒师名叫凌发,大概是常年倒腾炼药的缘故,虽五官端正英气,皮肤却黝黑如炭,是个很有想法的家伙。 最后一位,便是为他挺身而出的墨家“天子骄子”李问西,此人身材瘦削面相老实,年纪轻轻就有地中海的迹象,给人一种变秃了也会变强的感觉。 从他们的交谈间,陈玄之对镇抚司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诺大的镇抚司,不仅分为皇城总司与神都分司,麾下还有两位副总指挥使及四大千户。 至于六公主秦愫,不久前受皇帝老儿册封,以千金贵胄之身入局,顶替了倒台的前任总指挥使,成为了镇抚司的新一届任话事人。 仆随主贵,刘世也得以荣升百户之位。 按理说,放眼整个镇抚司,秦愫的规矩便是最大规矩。 但由于崛起得太快,没少引来镇抚司元老及某些宫内大人物的嫉妒。 故而自她上任以来,镇抚司一直处于暗流涌动的状态。 为了坐稳话事人的位置,她才这般急切扩充人手。 陈玄之五人能从中脱颖而出,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下边迷人的老祖宗们,怕是把能找的关系都找遍了,才给他们换来这个机会。 “我等能在总指挥使衙门行事,真是撞了大运了!” “不错!刘百户还亲授武路功法,看来有意将我们培养成亲信啊!” “我等定要好好表现,知恩报德,光耀门庭!” “回头给我娘写封信,让她也高兴高兴!” 听到这里,陈玄之不禁联想起此世的过往。 然而,从他离开慈幼局的那天起,往前的所有记忆都断层消失了一般。 “难道是穿越的后遗症?” 陈玄之陷入了沉思。 ...... 转眼就到了下午。 由于六公主没有任何安排,几人直接来到了差事房外。 一座青砖瓦黛的阁楼,门匾上“差事房”三字,金漆闪闪,顺畅腴润。 大离朝什么都大,无论是神都还是皇城,都比前世的王朝规模大数倍。 镇抚司分司的规模也如此,住处、书厅、阁楼、公厨、演武场一应俱全,可容纳数千号锦衣卫,俨然一座小王城。 而这差事房,正是镇抚司发放日常任务的地方,每名锦衣卫都有类似kpi的考核。 除了上头临时安排下来的任务,每月还得完成一定量的任务。 比如正式锦衣卫,每月需要完成三桩一星差事。 小旗在这个指标上,还得额外完成一桩二星差事...... 如此类推,每完成一桩差事,会得到相应的赏金。 能进差事房的案子卷宗,都是各大衙门束手无策的差事,什么寻找失踪的母猪、仙人跳、抓酒后骑马的美差就别想了。 陈玄之等人初来乍到,暂时没有硬性业绩要求,今日前来主打一个体验! 当然,若真能破案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选择进入镇抚司当差的,几乎都对钱财和品秩有特殊的要求,巴望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正如老话所言,不求升官发财娶小三,那你当什么官? “赵老,你快给出个主意,这份差事好不容易送出去,转了个圈又给退了回来,再这般下去就要成悬案了!” 差事房的柜台前,一名长相酷似脸盘的差役,端着一份包浆卷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案子这么难办?” 另一名年长的差役,正摇着蒲葵扇喝着小茶,操着浓重的烟嗓喉问了一句。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职场老油条味。 “半月前,神都太平客栈出了件命案,死的正是客栈掌柜,还丢了些碎银。” “这一看就是谋财害命的案子,没什么难度,至于查这么久?” “本来是件一星差事,都怪衙门那群饭桶拖太久,等送来差事房的时候,证据什么的都难以追查了,再拖两日就得成二星了。” 跟脸盘一个妈生的差役叫张锦,骂骂咧咧地说起缘由。 算上这一回,这份卷宗前前后后已过了快十手了。 后边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可就是送不出去。 只因,差事房的规矩,每桩案子都有时效性,一旦过了就会升星成为悬案。 无论是接手的锦衣卫,还是派发案子的差役,都要因此受到牵连。 罚俸事小,平日一些锦衣卫为了讨份好活,会在私底下偷塞银子。 他怕的是上边追究下来,丢了这份钱多事少的美差。 “问题不大,今日还有哪些没领差事的?” 赵老小酌着温茶,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姿态。 “刘百户让人来带过话,说下午会有五名新提拔的锦衣卫过来,让我帮忙安排份一星案件。” 张锦欲哭无泪,回想了一下。 这种面临升星的差事,就连经验丰富的老鸟都未必敢上手,更别谈那几个初出茅庐的雏儿。 “那不就妥了?” 赵老听见来的是神威队的人,登时目光一亮。 他又招了招手,将大脸盘喊道身旁,压低声线指点迷津:“反正一星差事发放得差不多了,你把剩下的美差都先收起来,只管留下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再把这份卷宗搁回一星的柜子里,临摹笔迹将报酬提高五倍,让他们自己挑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必然经不住诱惑!” 赵老显然没少干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阴损事。 “五倍赏金?” 张锦竖起了五根指头,这都快赶得上他三月的月俸了! “你难道还怕他们破案啊?格局要打开!” 赵老嘴角耐人寻味地笑道:“一旦过了结案的时辰,只管把责任推给他们,这样你不就全身而退了吗? “可......” “人在镇抚司飘,哪能不挨刀的?让这些雏儿吃个教训涨涨经验也好!” “要真有个万一,大不了老头子我跟你平摊卷宗的赏金。”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然做出了决定。 第十章 知套上套 差事房。 上分小队顺利进入了排位。 “你们来晚了,一星的差事就剩这几份了。” 张锦拉开了一只抽屉,取出三份卷宗搁在台面上。 一旁的赵老摇着小扇,读着今日神都的花边小报,连正眼都没给众人一个。 第一份,是调查最近神都的儿童失踪案,没个一时半会查不出眉目,活多钱少的类型。 第二份,清扫神都郊外的拦路匪盗,见血的活吃力不讨好。 第三份,则是太平客栈的凶杀案。 “嘶,不是说一星的差事都是美差吗?” “想什么?要真是美差,还用送来镇抚司啊?” “刘百户和六公主如此器重我等,要干就干票大的!” “这桩凶杀案的赏金好高啊!竟有二十五两银子,平分下来每人能领五两!” 大离的物价可参照前世的大宋朝,一两银子可以买米大约三石,相当于一千软妹币出头。 而普通百姓一月的月钱,也就二三两银子。 要不是镇抚司背靠朝廷好乘凉,他们还没这个挣钱的机会! 正当小队四人七嘴八舌之时,陈玄之却心思缜密地翻过卷宗,就像前世翻阅口供一样。 没想到,一眼就让他发现了端倪。 张锦随之眯起了眸子,反手将太平客栈的卷宗收走:“刘千户有言,你们初来乍到,先选些容易的案子练练手。” “这份差事的赏金虽高,却不是你们能接手的。” “同为镇抚司的锦衣卫,其他人都能随心挑选,凭什么我们不能?” 小队几人定力差了些,跟吃了炮似的一点就着:“你这是门缝里看人啊!” “后生,你们也配挑案子?” 张锦摆明了态度,一脸不屑:“这案子水很深,你们年纪还小,把握不住,还是让有经验的锦衣卫来吧!” “你......” 刚晋升为正式锦衣卫的几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们就像是刚踏出校门的大学生,嘴里说着一年开上法拉利,两年入住汤神一品,三年迎娶刘亦菲,四年...... 口号喊得响亮,可该从何入手,思路一点没有。 见火候差不多,一直在嗑瓜子听戏的赵老起身了:“诶,话不能这么说,谁还没年轻过,咱作为差房的差役,得多给年轻人机会锻炼,往后才能撑起我镇抚司不是?” 赵老又打量了几人一眼,连连点头认可:“我看这五位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好苗子,把此案交给他们,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张锦立马就附和了起来:“赵老所言极是,的确是我草率了。”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陈玄之淡淡一笑:“这位同僚,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张锦也是喜怒形于色的主,立马露出了不满之色:“你什么话?什么话这是?赵老愿意给你们机会,你倒不乐意了?” 赵老非但不怒,反倒露出了慈眉善目的笑容:“小伙子,自信是男人的第一件装备,可比你腰间绣春刀好用!” 说着,他又故作失望地摆了摆手:“不过,你要实在觉得没把握,这还有两份能挑的,不勉强!”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轻飘飘的两句话,就像重拳砸进了几人的胸口。 这换做其他愣头青,早就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而两世为人的陈玄之,一眼便看出了两人的套路。 “我方才粗略看了下卷宗,上边的案发日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证据线索都已模糊不清,属于悬案之流。” “加之这份卷宗都被盘出包浆了,应该过了不下十手,可每一回都被退了回来,可想而知这桩案件的棘手难度。” “再过上两日,便要升为二星差事了吧? “你是想让我们背锅?” 小九九被当众拆穿后,赵老和张锦相视了一眼。 “诽谤......大家都看见了,他在诽谤我啊!这活你们爱接不接!” 张锦明显是慌了,没想到陈玄之竟如此心思细腻,倒是他看走了眼。 “好家伙!原来是给我们下套呢!”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了?” “我就说没这么大的蛤蟆到处跳吧......” “这桩案子你们留着煲汤吧!” 小队其余四人忿忿不平。 赵老到底是浑过油的人精,面对众人的唾沫星子,依旧稳如老狗:“不错,正是因为此案的难度,他才好心拒绝了你们。” “而老头子我见你们信心十足,便打算给你们一个机会历练。” “没想到你们好心当驴肝肺,还是留给有能耐的去办吧!” 既然这些家伙不上套,他也省得浪费口水。 但还是有意踩了一句:“看来神威队不过如此,新提拔的后生难成大器啊!” “你别管,反正比你大!” 不料,陈玄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多说无益,这案子我们接了!” 陈玄之并非头脑一热,除了案件本身的难度外,卷宗上的赏金一行,有被修改过的痕迹。 虽然临摹得极其相似,但还是被他这个细节怪发现了。 不难看出为了让几人上当,这两人甚至暗中提高了赏金。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习武变强也得银子铺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再说了,人家追着塞钱,他还能不要? “玄之,你来真的啊?“ “这可是半个月前的命案,根本就无从查起啊!” “若是破不了案,我等一同担责是小事,回头折了神威队的脸面,必然会惹来刘百户的不满!” 陈玄之握着手里的卷宗,回头看了眼众人,耐人寻味地来了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拿下这桩差事,才是折了神威队的招牌?” “这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吵架打架都要赢,破案更不能输! 这是刘世定下的规矩。 指不定这会,正在暗中观察着几人呢! 差事房内。 张锦如释重负,舔着笑脸给赵老斟满热茶:“赵老,您真不愧是差事房的定海神针,又大又稳! “不过稍微出手,他们就全上套了!” “这就是年轻气盛的代价,没天骄的命得了天骄的病!” 这顿彩虹屁下来,拍得赵老那叫一个舒服。 他看了眼远去的五道身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不年轻气盛,那还能叫年轻人吗?” “等着看这些小家伙,怎么摔个大跟斗吧!” 第十一章 重案组之虎回来了 案发地衙门。 烽火组五人,分别坐于大堂两侧,一个个神情严肃。 分明是在告诉衙门全体同仁,他们这波是来上大分的! 衙门总捕也很懂察言观色,见他们腰间挂着神威队腰牌,顿时就弄清了几人的来头,属于六公主麾下的嫡系。 于是一边陪着舔狗笑容,一边令人泡上热茶伺候。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先斩后奏后皇权特许的镇抚司。 别看陈玄之等人只是正式锦衣卫,放在这些衙门捕快面前,就是大官老爷的存在。 而且,此案一直悬而不决,来了好几拨锦衣卫都无功而返,实在是影响年底业绩啊! 陈玄之等人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 “人是怎么死的?” 陈玄之阅过衙门采集的供词、线索,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尽管当差房的卷宗里有大概的案发经过,但具体情况还得以所属的衙门为准。 “死者当晚在账房中算账,一直到了夜半时分,有梁上君子摸入屋内,一刀子捅进了死者的心窝,凉了。” 当时接到报案后,孙总捕很快就领人赶到现场,对案发情况了如指掌。 “照此说法,是一桩入室抢劫案?” “可有案发目击证人?” 陈玄之揉着下巴问。 “死者一家子都住店里,案发时死者的娘子就在隔壁房,她听见了动静后,立马就到账房查看,可死者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凶手也早已破窗而出逃之夭夭。” “随后,死者大侄儿与其他住客赶到,都能作为人证。” 孙总捕回忆着现场的蛛丝马迹,娓娓道来。 “凶手破窗而出?” 陈玄之陷入了沉思,语气跟办案的老民警如出一辙。 古代的窗户都是实木榫卯结构,虽不如现代的不锈钢结实,却也很是牢靠耐造,普通人想要撞开没那么容易。 “那其他的窗户可有破损?” 孙捕头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我等进行了地毯式搜寻,除了凶手逃脱的窗户外,其他都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而客栈又有夜不闭门的规矩,凶手应该是从偏门摸进客栈的,至于那扇被撞坏的木窗,正搁证物房里放着呢。” “可有排除仇杀的可能?万一凶手以谋财害命来掩盖真相呢?” 陈玄之又问。 “这个可能不大,我们逐一询问过与死者有交集的人,死者是典型的生意人,对谁都笑脸相迎,在神都并未结下仇家。” 为了证明这个说法,孙总捕抽出了一叠供词。 “当晚把守神都城门的士兵,可有看见可疑人物?” 前世的职业属性,让陈玄之练就了一目十行的本领,这些供词的确没有可疑之处。 “东西南北四门都问过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孙总捕也是无奈,凶手杀人后就人间蒸发了,怎么就让他碰见了这么个差事。 大离神都无宵禁的规矩,负责城防的士兵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全城巡逻一遍。 这一政策的确拉动了神都的gdp,却给了不少鱼目混珠的三无人员机会。 有心之人只要提前做好准备,便能避开士兵巡逻的路线,随时出入城门关隘。 “这么说,如果这桩案子真是谋财害命,那凶手必然是这一带的老熟人。” 听完了衙门的调查后,陈玄之做出了一个推敲。 “大人,这里头有什么说法吗?” 孙总捕闻言一愣。 小队几人也都看向了陈玄之,显然脑子不够用了。 在破案推理的赛道,陈玄之是全村的希望。 所以他们达成了一致,从迈进衙门开始便闭口不言。 一来,在衙门立下威严形象,好让他们协助查案,二来,不影响陈玄之的推理判断。 “凶手选择从偏门摸进客栈,且能避开路人和巡城士兵,显然是经过细致踩点的,并对太平客栈周遭的地形了如指掌,方才避开了层层追查。” 回来了!陈玄之感觉到那个曾经的重案组之虎,全都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掏了掏口袋,却怅然若失摸了个空。 忘了,这世界没芙蓉王...... 也没有青岛百威哈尔滨。 前世推敲案情时,他就爱整上两口。 “妙啊!我们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孙总捕恍然大悟,又用杀人诛心的目光,扫过一旁低头不语的下属:“瞧瞧你那个熊样!查半天查不出个屁来,好好学学锦衣卫是怎么办案的!” 古代查案比较佛系,也没有现代的系统流程,捕快能不能破案全看阅历,所以才有这么多悬案送到镇抚司。 听完这顿有理有据的分析,小队几人也感觉要长脑子了。 “这是镇抚司的正常操作,我在座的诸位同僚,基本都能想到这一点。” 陈玄之没有只顾着乱杀,晾着其他人嘎嘎。 而是很懂人情世故,低调奢华地将功劳平摊给众人。 “对了,神都北城那块有去摸过底吗?” 陈玄之话锋一转,接着深入案情。 “禀大人,这一层我们倒是想到了,可去走访了数日,毫无收获啊!” 孙总捕叹了口气。 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 神都北城属于贫民窟,相当于珠光新城cbd旁的城中村,鱼龙混杂黑白难辨。 有点七八十年代港岛九龙城寨那味。 往常发生了斗殴案子,衙门都会带人进入城西,一捉一个准! “那可有查明一共失窃多少银子?” 先前推敲的线索断了,陈玄之不得不另辟思路。 “丢了些案面上的碎银,但收在抽屉的宝钞一张没少,应该是凶手杀人后乱了阵脚,又弄出了不少的动静,来不及翻箱倒柜就逃跑了。” 孙总捕到底是靠业绩当上的销冠,推敲起来有文有路。 “一场活下来就几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阿里忍不住开口,推翻了孙总捕的假设:“这不白干了吗?还背上了一条人命!” “说得不错,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又对周遭环境了如指掌,绝对不会选择硬刚,而是战略性撤退,再另寻机会下手!” 陈玄之也同意阿里的观点:“真到了杀人那一步,我也得多卷走些钱财,大不了再背几条人命而已。” 从古自今命案都是天大的事,除了刀口舔血的马匪水贼,没人会蠢到白白背上一条人命。 一旁的孙总捕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呼好家伙! 果然能进镇抚司的,没有一个是善茬! 第十二章 年少不知姐姐好 “兴许谋财害命只是障眼法!” 陈玄之代入角色,沉浸式地推理了一波,隐隐觉得这才是方向。 可如此一来,思路就又断了。 凶手既然不是为了钱而来,又不曾与死者有牙齿印,那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正当众人大胆假设案情时。 一名捕快匆匆跑了过来,凑到了孙总捕耳旁,轻语了几句。 孙总捕脸色微变,随即朝着众人一拱手:“各位大人,关于此案的卷宗、口供、线索及画像都在这了,属下有紧急案情要处理,若没有别的要问,属下就先下去了。” 诺大的后堂,只剩下了烽火组五人。 不用在外人面前装大尾巴狼,张海角轻松了不少,又恢复了文人画师的性子。 术业有专攻,他抽出了死者娘子的画像,略带惋惜地扫了一眼:“啧啧,死者都快六十的糟老头了,竟续弦了一位三十出头的小娘子,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十八岁时喜欢年轻姑娘,六十岁还是喜欢年轻姑娘,我看谁还敢说男人不专情!” 凌发插了一下。 张海角打趣道:“所以说只要你有钱,你妻子还在娘胎中呢!” “你们管三十出头的娘们叫小娘子?她是比死者小了三十岁不错,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等有钱又独身的寡妇,谁顶得了啊?” 李问西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个萝莉控:“还是十来岁的小尖斗好!懂事听话!” “以我深耕女科多年的经验,年纪大的女人毛病多,喜欢海的倒可以试试。” 作为女科圣手的凌发也点头肯定。 巴交老实的阿里默默坐在一旁,想插都插不上一下。 说到这个陈玄之可就不困了,立马给众人科普了起来:“你们不懂,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怎么个好法?” 这信息量属实太大了,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小姑娘扎双辫,大姑娘束马尾,人妻梳云髻......各有千秋大有不同,可你们想要的样子,姐姐都能有啊!” 陈玄之点到为止,继续翻看起卷宗口供。 众人陷入了沉思,久久才吐出一句。 “玄之,吾辈楷模!” 与此同时。 衙门牢狱。 捕快领着孙总捕一路疾行,脸上春风得意。 “头儿,这次的凶杀案有盼头了,你让我去找的替头儿都齐了,保准满意!” 替头儿,衙门的专用术语,说得直白点就是替死鬼。 在技术落后的古代,许多底层案子的受害人都是老百姓。 而捕快破案又多有三不查,第一,难查的案子不查,难查的案子怎么查?第二,急的案子也不查,因为急了容易出错,会替领导背锅!第三,不急的案子更不查,不急的查什么查? 底层老百姓无权无势,在他们身上无利可图,许多冤假错案自然就成了无头案。 为了跟上边交差,许多衙门都会选择用替头儿。 多半都是当地作恶多端的泼皮无赖,衙门全都记录在案,当需要有人出来替头的时候,官员便会从中抓阄。 任你长了一身硬骨头,来到了衙门牢狱,先是一套严刑逼供,再是一套屈打成招,你不替也得替! 如此一来,上边的领导捞了政绩,衙门又得到了业绩,反正就再创佳绩! 这些泼皮无恶不作,就当曲线为民除害了。 这等骚操作在官场已是见惯不怪,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的临时工? 替头儿替的是罪犯,临时工替的则是大老爷们的前途! 而为了保险起见,这次孙总捕一共抓了三个阄。 “很好!你的努力我都看在了眼里,衙门的未来就靠你了!” “等我升了上去,这位置迟早由你来坐!” 孙总捕满意地点了点头,反正画大饼又不用钱。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最里边的一间牢房。 三名衣衫破碎满身血迹的替头儿,正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 不难看出,已经遭过一顿严刑逼供套餐。 看见孙总捕现身,有的涕泪横流扑向铁栏叫起了冤、有的亮出了“自己人”身份、有的则宁死不从。 “大人你听我说,我是冤枉的!我根本就没有偷取衙门密件,每个人都知道我不认识字,你们竟然诬陷一个文盲,说他偷取衙门机密,还要他画押替头,太离谱了!” “各位兄弟,我爹是你们衙门的退役捕快,你拿我当替头儿,他一定会为我沉冤昭雪的!” “哈哈哈,想杀我铁腿水上飘?” “啊......大人,你别砍我腿,我不飘了......再也不飘了。” 孙总捕收起了佩刀,扫了一眼笼中倒霉蛋,沉声开口:“当替头儿怎么了,有替头金安抚家人,还能一刀轮回个痛快,不比死大街上舒服?” “别人想替都没这个机会,这是本总捕赏识你们!” 三人却情绪激动,不断撞击铁栅栏。 “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要替你自己替!” “狗官,我一直就觉得你不是好人,但没想到你连坏人都不是!” “狗日的,你他娘的看什么?有种放我出来单挑啊!单挑啊!” 孙总捕脸色一冷,不再跟这三倒霉蛋废话,叮嘱起了身旁的捕快:“打,给老子狠狠地打,直到有人愿意替头为止!” 捕快也是无奈:“头儿,他们进来时已经吃过属下的大棒了,可就是不从......” 孙总捕眉头一皱,点拨了一句:“辣椒水用了吗?烙铁用了吗?带刺的皮鞭用了吗?这还用我教吗?实在不行上个木驴!” 说罢,他大步离开了牢房,返回衙门的后堂。 陈玄之等人已经聊完了姐姐,重心又从新回到了案件上。 可由于缺乏实质性的证据,依旧陷入了僵局。 “诸位大人,属下有一丝结案的头绪,不知诸位是否愿听?” 见众人思路堵塞,加之此前的十拨锦衣卫都无功而返,为了不影响衙门的业绩,孙总捕冒险通了通气。 正愁破案无门的几人,还以为孙总捕有新的发现,顿时就来了兴趣。 “孙总捕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 阿里点头示意。 陈玄之却是眉头微动,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孙总捕说的是结案头绪,而并非破案,明显话里有话。 “此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已错过了破案的最佳时间,与其受上边的责罚,倒不如属下牵头,找个替头儿结案?” 孙总捕分明是想将几人拉上船。 就算上边发现了端倪,也有几人帮忙周旋。 众人惊呆了,不断交换着目光,似乎在彼此试探。 与其让这桩凶杀案变成悬案,这似乎也不失为解决方案? 第十三章 及格还是满分 “诸位大人,格局要打开啊!” 见众人摇摆不定,孙总捕又适时保证了一句:“诸位请放心,属下只会挑那些作奸犯科,却逍遥法外的人渣当替头,绝不会逼良为犯!” 正当众人动摇之时,陈玄之却开口了:“此案虽疑点重重,却也并非无从下手。” 陈玄之不认这个理,但也没有把话说死,倒不是怕得罪人,而是这案他感觉真能破。 于是,他又提出了个折中的方案:“离案子升星还有一天时间,若在此之前仍无破案的头绪,那就照孙总捕的去办。” 孙总捕自然是乐意的,反正料理那三个替头儿也要时间:“谨遵大人吩咐!那小的就先去未雨绸缪!” 说罢,他再次退出了衙门后堂。 “这......不妥吧......” 老实人阿里欲言又止,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方案。 “我倒觉得可行,毕竟这本来就是一桩悬案。” “万一刘千户知道了,如何是好啊?” “这题太难了!我不会做啊......” 面对进退维谷的局面,小队其余四人都坐不住了。 为了安抚众人,陈玄之从容解释道:“遇事不要慌!就算这是刘百户出的考卷,那也有满分与及格之分。” “玄之,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众人无不觉得,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我等未曾努力便徇私舞弊,回头的确担不了这个责任,属于不及格之流!” “可如果是尽了力依旧破不了案,才不得不用替头儿结案,这属于及格线!” “正如刘百户所言,镇抚司做事需灵活应对!” 陈玄之将前世pua下属的话术,用在了几人的身上,强行给他们来了一管鸡血:“若是能拨云见雾,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必然是满分答卷!” 小队众人如遭当头棒喝。 “嘶,好像是这么个理!” “就算查不出真相,我等至少也能及格?” “妙啊!” 重聚军心后,陈玄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一根手指容易断,五根捏起来就是拳头! “玄之,你是全村的希望,你说怎么查就怎么查!” “我们都听你的差遣!” “我从小就是优,要我从良?不可能!” “满分!必须要满分!” 四人顺利染上了成功学,可惜缺了点摇头晃脑的掌声。 随后,众人热火朝天分工合作,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案件。 【死者何银,大离“佛罗里达”也就是川中人士,年近六旬,靠经营客栈发家,神都鼓楼街有名的狗大户,“男人有钱就变坏”的一员,同甘共苦的原配因他在外拈花惹草,受不住打击怀胎六甲投河自尽,后边图乡下人老实,便续弦了一位乡下的美娇妻,由于没有子嗣的缘故,又喊来了乡下的侄儿帮忙打理店铺。】 啧啧!江南第一深情还是有点东西的,男人有爱的时候没有钱,有钱的时候没有爱。 当然,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这样,这是个例。 【半月前,月黑风高,何银在客栈账房算账,隔壁屋的娘子突然听见重物撞击的动静,而离得远的客房则在此之前,听到了模糊的争吵声。】 【待死者娘子来到账房,何银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同时账房边上的木窗被撞开了一个窟窿,等她跑到窗边时,凶手早从二楼跳了下去没了影,随后死者的侄儿赶到,直到动静闹大了,一些猎奇的房客才赶到了现场。】 陈玄之阅过事发经过后,目光又落在了仵作的供词上。 【死者额头上还有一道淤青。】 “如此短的时间内,还能发生打斗?” “凶手一开始是不想杀死者的,迫不得已才掏出匕首捅他?” “离得近的妻子,听见的是凶手破窗的动静,而离得远的住客,则在此之前听见了模糊的吵架声......” “房客是最后赶到现场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存在空档期啊......” 果然不摸不知道,一摸就知道! 陈玄之渐入佳境,在脑海中不断重组案情,试图顺藤摸瓜将这团棉线捋清。 “怎么样?可有破绽?” 李问西迫不及待地询问。 “快,让人将那扇被贼人撞坏的窗户抬来!” 陈玄之突然来了一句。 众人虽不解,但为了能尽快破案,还是照着去办了。 很快,在孙总捕的协调下,证物房的捕快将窗户抬到了后堂。 “大人,这窗户有什么可疑的吗?” 孙总捕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队几人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一扇窗户能看出什么东西? 陈玄之并未作答,而是看向了墨家出身的问西:“问西,你是机关奇才,定对榫卯工艺了如指掌,你可否告诉我,若是普通人撞破这扇木窗,后果会如何?” 李问西仔细勘察了一下证物,很快就做出了判断:“这一看便是账房专用的木窗,经过特别加厚,必然是头破血流,重则伤筋动骨!” “凶手伤势如何,到底是逃脱了,和案子有何关系呢?” 孙总捕皱了下眉头,有些跟不上陈玄之的思路。 “如果凶手真是破窗而出的......为何窗上没有半点血迹,又或是衣服的残留物?” 陈玄之点了一句。 孙总捕嘶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一名证物房的捕快,生怕头儿没了面子,理所当然地回答:“这有什么难猜的,有没有一种可能,那贼人牛高马大,又或是武艺高强,轻而易举便撞开了木窗!” 面对这等无脑插一下的行为,陈玄之直接白眼以对:“你牛也高,马也大,也略懂武路,要不你现在撞个窗示范一下?” “大人,我也就是猜猜而已......” 这名证物房的捕快尴尬一笑,重新当回了小透明。 “这是凶手刻意混肴视听的?” 孙总捕突然就悟了。 “凶手根本没有逃脱,就藏在当晚的证人中!” “至于是谁,还得再进行一次实地取证!” 经过层层抽丝剥茧,陈玄之总算推敲出了眉目。 第十四章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夜入至深。 太平客栈,天字一号房。 换上便服的五排小队,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玄之,五个人开一间房不太合适吧?” “要是被同僚看见了,不好解释啊......” 张海角有些无奈,要是五人同去勾栏还能理解,都挤一个房里可就暧昧了啊! 他们又不是大离“佛罗里达”人士,难免会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不直接封锁客栈,反而偷摸装成住客?” 阿里也理解不了陈玄之的脑回路。 “今夜不仅要取证,还得查一些封锁客栈查不来的东西。” 陈玄之点了眼众人,又问道:“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你要的红色油纸伞,还有我最新改良的‘亮瞎你’灯笼!” 李问西得意洋洋,亮出了新发明:“通过多个镜面包围,可将灯芯的光亮集中于一处,发挥到最大,并从灯笼的下方射出,想射哪里就射哪里!” “笔墨纸砚我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速画!” “这是此前我用毒参茄、石蒜炼制的迷魂香,在原配方上加大剂量的同时,烟雾片刻便能消散,后续没有任何残余,绝对能让他们一觉到天亮!” 张海角与凌发一并应声。 阿里则什么都没带,因为陈玄之提前说过,今夜他只管出力。 陈玄之下意识地来了句:“对表!准备行动!” “表是什么东西?” 这专业术语给众人整得一头雾水。 “按计划行事!” 陈玄之反应了过来,这是古代,去年和今年都买不了表。 阿里蒙上了布条,端着迷魂香离开了房间。 由于这桩命案,客栈的生意淡薄了不少。 很快,所有住户都成功挤进了服务器,没有一个失眠的! 而陈玄之等人点起油灯,摸进了案发的账房。 半个月过去,这里已被重新修葺了一番,换上了新的窗户,原本血迹也都被清理掉了。 “玄之,其实要用到的证物,衙门那边都已经取证完了,现在这账房哪还有一点凶案现场的痕迹?” 李问西很难理解陈玄之的操作。 “血迹,是抹不去的犯罪记录。” 陈玄之吹灭了手里的油灯:“打伞,点灯笼!” 负责打伞的凌发从善如流,同时一束灯光从黑暗中亮起,如同老式手电射出。 虽远未到“亮瞎你”的程度,却能清楚映照出黑暗中的一切。 “射这里!” 陈玄之指向红伞下的地板。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 当灯光透过红油伞落在地面上,竟出现了大片微弱的暗红色痕迹。 “这是......” 李问西惊讶得声线发颤。 其余两人也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用红油纸伞过滤掉大部分光,可让创伤、干涸或是擦掉的血迹更清晰地呈现,用于验尸取证更有奇效!” 陈玄之只能这样解释,因为他们没法理解现代的刑侦手段。 这一原理,实则是利用明油伞,或新油绢伞过滤光线,使长波的红外线,透过伞照射在地面上,血液在红外线的照射下,便会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 这种方法与现代刑侦中的“荧光反应”原理相似,都是利用特定波长的光线,来增强痕迹的可见性。 “陈玄之,你是我滴神!” 纵是墨家出身的李问西,也没见过这等神技,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他看陈玄之的目光,就像她们看见了鸽鸽一样,充满了疯狂崇拜。 紧接着,众人又顺着血迹一路追踪。 发现这些血迹是从门外一路延伸而来。 “案发的第一现场,是账房隔壁的房间?” 李问西大吃一惊。 “这是死者跟小娘子的住处啊!” “怎么跟口供说的不一样?” 张海角和凌发也乱了。 陈玄之眯起了眸子,强压下心中的讶异,轻轻推开了隔壁的房门,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长夜漫漫,未亡人空虚寂寞冷,未能独守空房。 这似乎更印证了他心中的推断。 更进一步,床沿上竟也有大片的血迹。 并且,在床头上还有一处掉漆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磕到了一样。 用红外线一射,竟同样有血迹,且呈不规则形状散布。 显而易见,死者是在床边上遭遇致命一击的,然后再被人拖到隔壁账房,伪造出谋财害命的现场! 真相是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陈玄之回过头,看了眼画笔如有神的张海角。 “都画下来了吗?” “放心,经过我手的画作,比珍珠还真!” “等会还得辛苦你多画一张,记得,画逼真一点!” 陈玄之径直走出门口,大步走向了另一间房。 那是死者大侄儿的住处。 虽然灯还忽明忽暗地亮着,但在迷魂香的加持下,早就进入了梦乡! 几人只好匆匆跟了上去,路上碰见了躺在过道上的阿里。 由于迷魂香的强劲药力,阿里以布条蒙面也不管用,这会已经打起了葫芦,跟周公的女儿约会上了。 “阿里,快醒醒,要破案了!” 李问西一顿猛摇,阿里却没有一点反应。 “我这迷魂香,只有童子尿可解!” 凌发也是束手无措。 “开玩笑,这年头谁还有童子尿啊?” 张海角摇起了头。 “别看我,作为一名女科医师,你们可以怀疑我的医术,但绝对不能怀疑我的病人!” 话刚说完,凌发便与张海角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李问西。 “怎么滴,敢情就我像童子呗?” 张问西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是,就算是我也不嗞!我上火!” 商量无果后,几人只能暂时先让阿里躺着,匆匆跟上了陈玄之的步伐。 只见陈玄之猛地踹开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震碎了所有人的三观。 地上全是凌乱的衣物,尤其显眼的是女人家的香艳亵衣、纱织流裙、甚至还有一双渔网...... 透过轻薄的纱织床帘,崭新布置的锦缎大床上,一具宛若玉人的娇躯若隐若现,赫然是死者的小娇妻。 定眼一看,在她身下还有一位健硕男子,正是死者的亲侄儿。 两人似乎刚历经一场酣畅淋漓,就这么相拥而眠。 “玄之,这次包逼真的!” 张海角血脉觉醒,立马奋笔疾画。 看着床上的乍泄春光,陈玄之不禁眼角一跳。 好家伙!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第十五章 婶侄不能说的秘密 “你有权保持沉默,现在不是势必要你说,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床榻前,陈玄之拉了一把木凳,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队其余三人,并肩立于身后,俨然一座小公堂。 种种证据珠连成线,这赫然是一桩情杀案! 至于那消失的凶手,必然是死者的妻子侄儿中的一人! 可古代没有验指纹一说,人究竟是谁杀的,仍需要进行一场心理博弈。 “你......你是谁?” “你们要干嘛?” 婶侄二人醒来后,床边多了四位猛男,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犹如四头恶狼,眼里闪烁着青光,即便隔了一层窗纱,依旧感到毛骨悚然。 “我乃镇抚司烽火组锦衣卫,陈玄之。” “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叫我陈sir” 婶侄二人一愣:“陈蛇?” “我管你青蛇白蛇还是什么蛇!你擅闯民宅,镇抚司又如何,我要去状告你们!” 大侄儿护婶心切,匆匆穿上衣服,将她护在了身后,不让众人靠近床榻。 “你应该就是何银的大侄子,何祥。” 陈玄之微微弯下腰,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毛利小五郎上大号了。 “至于这位,应该是何银的续弦妻子,金莲。” 陈玄之目光落向了床榻边上的女人:“这可是你婶婶啊!” “你亲伯伯的女人!” “你竟然馋她身子?” 听见众人的来头后,金莲脸色泛白发青,遮挡娇躯的玉手,不禁微微发颤。 不得不说,这三十出头的女人,正是肥美多汁的年纪,也难怪小年轻把持不住。 “我大伯走了,长夜漫漫,我婶婶空虚寂寞冷,我陪陪她怎么了?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管得着吗?” 何银一脸理所当然,语调甚至盖过了陈玄之。 “你们喜欢婶侄不能说的秘密,我们的确管不了。” 陈玄之突然抬起头,露出深邃如渊的目光:“可你为了未亡人而杀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提及亡夫,床上的金莲不淡定了,连着干吐了几声。 “莲儿别怕,身子要紧......” 大侄儿何祥心疼不已,手下意识地伸向金莲的小腹,安抚了几下情绪。 “我大伯的死的确存疑,可我们心中无鬼,没干就是没干,用不着怕他们!” 何祥表现得大义凛然,还真有点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味。 “不过就是想仗着案子,多从我们身上捞点好处,当官这套谁还不熟悉?” 自从何银死后,前来查案的锦衣卫,没十拨也有八拨,却无一人能查出眉目,反倒给他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在小队几人看来,这是婶侄二人情深意切媾和之举,想一唱一和洗脱嫌疑。 但这一幕的细节,都被陈玄之收进了眼底。 二人的情分,已然超过了“不能说的秘密”,更像是一对“甜蜜蜜”的小情侣,难不成他们还有过“晴天”? 兴许这桩案件的真相,要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一些? 陈玄之虽好奇,但饭要一口一口吃,审问也得一步一步来:“演得还挺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们怕不是早就背着何银搞在一块了?” “我猜何银的死是这样的,那晚月黑风高,何银在账房算账,你俩为了寻求刺激,便趁机在隔壁的房中偷欢,不料何银突然闯了进来,恰好撞见你俩在巫山云雨。” “一个是亲侄子,一个是小娇妻,何银一时血气上涌,与你们发生了争执打斗,你为了保护你的好婶儿,错手之下将你亲大伯刺死了!” “事发后,再将何银的尸体拖到了隔壁账房,伪造出贼人谋财害命破窗而出的假象,随后制造出动静,引来一众住客围观,替你们当人证。”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便能洗脱你们身上的嫌疑!” “杀人后还能如此镇定,并心思缜密处理后续,还真是精彩啊!” 陈玄之抛出了鱼钩,就看二人是不是翘嘴了。 “大人,你这是打算诬良为盗,将杀人的帽子扣在我们的头上吗?” 何银根本就不上钩,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鱼? 陈玄之并未反驳,而是取出了一叠墨迹尚未干透的画作。 他首先亮出了案发现场的画像:“这是你婶婶与你大伯的房间,我等刚才地毯式搜查了一遍,发现床边、地板、以及某些不显眼的角落,都有大片的血迹遗留痕迹,虽然经过细致的清晰和处理,肉眼已然看不出半点端倪,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强光和油伞的照射下,暴露无疑。” 何祥将信将疑地接过画像,生怕这是陈玄之的手段套路。 当他看见画作上的场景时,猛地大吃了一惊,瞬间没了先前的镇定。 “这......这不可能。” 被他挡在身后的金莲,全程缄默不言,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这是第二张,账房与住处的走廊上同样是血迹,且能清晰看得出来,尸体被人从房间拖拽向账房。” “这是第三张,最初案件认定的凶案现场,账房。” “此处的血迹并无凌乱扩散的迹象,显然没有发生过打斗和争执。” 陈玄之一边举证一边分析,两人的脸色也愈发地凝重。 “至于这第四张就......更加逼真了......你俩不能说的秘密......” 画像中,两人相拥而眠,金莲婀娜多姿的丰腴身材尽显无余。 在张海角出神入化的加持下,丝毫不比市面上的春宫图逊色。 “你......” 何祥伸手想收走第四张画像。 陈玄之眼疾手快,并没让他得逞:“这可是你们的杀人动机,最重要的证据之一!” “来说说看,你们之间到底谁是凶手,谁又是帮凶?” 陈玄之收起了嘴角的弧度,冷冰冰地看向二人。 此时的何祥也没了先前的底气,扭头看向了低头不言的婶婶,眼中掠过了深深的迷茫。 然而,在铁证面前,金莲却再次选择了沉默。 “都不说话?那就回衙门走趟流程,让捕快严刑逼供问问真相!” 陈玄之轻描淡写地站起身。 何祥错愕地投来了目光,眼中的茫然之色又重了几分。 “逼供?” 第十六章 打开她的身体和心理 “问题不大,也就上上夹子挨挨大鞭什么的,撑死了也就骑骑木驴。” 陈玄之随口补充道。 闻言,金莲又连续干吐了几下,轻轻握住了何祥的衣角,分明是害怕到了极点。 何祥深深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向金莲的小腹,一咬牙站了出来。 “人是我杀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要拿人就拿我吧,我一力承担!” 陈玄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拿人!” 小队几人心花怒放,心心念念的案子终于水落石出,立马上前拿下了杀人凶手。 “女的也一同带回去。” 陈玄之淡淡看了眼沉默不言的金莲。 “大人,此事与她无关!你拿她做什么?” 何祥急得拼命挣扎,却被张海角等人死死摁住。 “这是正常流程,鉴于你们二人的特殊关系,照规矩还得跟她录一份供词,待你签字画押后,自然会放她出来。” 陈玄之不痛不痒地解释道。 ...... 深夜,衙门。 见陈玄之等人破案而归,孙捕头笑得跟烚熟狗头似的,悬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如此扑朔迷离的悬案,大人说破就破,真乃神人也!” 案子顺利解决,自然也就用不上替头儿了,更不用担心上边追究责任。 其余的捕快惊叹之余,也纷纷讨论起了案情。 “真想不到,竟是一桩情杀案子!” “亲侄儿跟婶婶搞一块去了,你敢信?”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几名锦衣卫不得了啊,前几拨全都无功而返,唯独他们破了此案,当属镇抚司之光!” 而只看到案子表面的小队几人,同样心情大好。 这回给刘世的答卷,必然是满分! 陈玄之点头回应后,脸上却无欣喜之色,反而叮嘱起孙捕头:“凶手关入死牢,女的关入大牢。” “对了,你此前不是说找了几名替头儿?” 安排好婶侄二人后,陈玄之又问了一句。 “属下一共找了三个,两个不愿替头,用刑后晕了过去,剩下的那个有些武路底子,还在硬挺着......” “嗯,那就将女的关在替头儿的隔壁,我要亲自审问。” “嘶......大人,这都破案了,还用得上替头的?” 孙捕头一脸不解。 小队几人同样是一头雾水。 “虽然死者的大侄儿认罪了,但我可以肯定,此案另有内情,仍需审问真相。” “他们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顿了,反正都是泼皮无赖,往后也能老实一些。” “等会你们按我说的办。” 说罢,陈玄之朝着大牢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 金莲被粗暴地推进了牢房。 她目光失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隔壁的牢房,不时传出皮鞭狠狠抽下的动静,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哀嚎声。 金莲强忍着哆嗦,眯上了水润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抱着膝盖蹲在角落处。 此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陈玄之端来了一碗米粥。 金莲却始终目光涣散一言不发,跟个逼真的假人似的。 “你身怀六甲,先喝点米粥压压惊,就算你不吃,也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孩子啊。” 陈玄之语气平和,劝说道:“毕竟孩子的父亲为了他,宁愿背上死罪,也要杀了自己的大伯。” 说话间,陈玄之默默打量着跟前的美妇,穿上衣服后果然气质都不同了。 年龄也是恰到好处,三十岁出头不小也不熟,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 金莲稍微一愣,本以为会是一场极其粗暴的审问,没想到这个锦衣卫的态度如此温和。 她目光落在米粥上,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你倒是心思缜密。” “孕期干吐是最基本的常识,就是不知你坏的是何银的种,还是你大侄儿的种呢?” 良久,陈玄之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金莲低头小口吸着米粥,似乎有意藏起脸上的表情。 “放心吧,等你侄儿签字画押,你就能安然离开了,也就这两三天事。” 陈玄之干脆不再追问,故作要离开的样子。 审问就是看谁耐得住性子,需要一点一点打开她的身体和心理,才能更进一步。 同时,隔壁牢房的严刑逼供愈演愈烈。 每道皮鞭炸开的声线,都如同锤子炸向金莲的心头。 她忍不住问:“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为何还要等这么久,你们把他怎么了?” 陈玄之揉着眉心,摆出头疼至极的摸样:“虽然他认罪了,可案件的某些地方还对称不上,说不定还找了其他人帮忙行凶。” “不过......这就不关我们事了,对于这种凶杀案,我们镇抚司只管破案,严刑逼供什么的都由捕快负责。” 金莲听后玉手轻颤,米粥哗啦碎了一地。 偏偏这个时候,隔壁又传来了鬼哭狼嚎的惨叫,这种没来由的恐惧支配着她的内心。 要知道,何银被关进去的是死牢,那里的严刑逼供,必然要比这里惨上十倍百倍! “大人,死牢的逼供有什么不同......” 金莲不敢往下去想,就连声线都带着颤音。 这等生理表现,说明陈玄之已经打开了她的身体,接下来就该是心理了。 陈玄之点了眼隔壁牢房:“听见没,普通牢房的严刑逼供,一般用的是皮鞭、狼牙棒、夹棍之类的,再硬一点的也就骑个木驴。” “死牢里边可就夸张了,毕竟是背负死罪的犯人,一般都不会手下留情,什么炮烙、刺指甲缝、老虎凳毒打、鳄鱼钳等......” 金莲眼圈都红了,嘴唇苍白如宣纸,心理防线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见状,陈玄之淡然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就别惦记他了,都已是将死之人了,等会动了胎气可不好,就当是一场雾水孽缘,好好把孩子抚养成人。” “再说了,你侄儿身强体壮的,应该是能扛得住的,扛不住也没关系,反正已经认罪了,也省得再受砍脑袋的苦。” 这连串话术下来,金莲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胸脯起伏的幅度也愈发激烈。 这时,隔壁牢房传来了开门声。 呲啦,呲啦—— 两名负责逼宫的捕快,倒拖着两名昏死的罪犯,缓缓从金莲的牢房前经过,落下了两道猩红的血迹。 定眼一看,正是那两名晕死过去的替头儿。 经过高强度的混合双打,他们已是遍体鳞伤满身血迹,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一道道口子。 “这两人真软,木驴都没上就吓晕了。” “想玩驴啊,去死牢啊!听说来了名馋婶子杀伯父的玩意!” “嚯,这不得上个带刺的铁驴!” 第十七章 小人物的悲哀 “嘤嘤嘤......” “大人,我求求你,饶了他吧!” 听见何祥要遭铁驴之刑,金莲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只要能饶了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眼见两名捕快渐行渐远,金莲已联想到何祥接下来的境遇。 情急之下,她扑到了陈玄之的跟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 “大人,你们若是想要银子,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去把客栈卖了,给他换赎命的银子,求求你们......” 陈玄之收回目光,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银子的事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夫君犯的是杀人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你把金山银山搬来,也不管用啊!” “杀人的是我,不关我夫君的事......” 金莲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把脸埋在了陈玄之的大长腿上。 眼泪顺着她百合瓣似的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金娘子,谨言慎行啊!” “本官得提醒你一句,替人顶罪,顶的还是命案,这可是重罪!” “一旦上边追查下来,就连我也难逃其咎!” “幸好这里没有旁人!” 陈玄之左右环顾了一眼,有意无意地缩了缩身子。 同时心中一跳,只因金莲竟将何祥称呼作夫君。 两人之间的关系,果然不止馋对方身子这么简单。 好家伙!还是城会玩啊!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夫君他什么都不知道,先前为了不让我跟孩儿受苦,才顶下了杀人的罪名!” 金莲哽咽不止,艰难地闭起了美眸,像是做出了抉择。 “那趁他们还没走远,你赶紧把真相说出来!” “否则等他们动手,何祥下半辈子就废了!” 陈玄之眯起了眸子,开始了循循善诱。 骑木驴是极为残忍的问刑手段,带刺铁驴更不是闹着玩的。 一屁股下去肠穿肚烂是小事,弄不好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一些女罪犯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遭此侮辱。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与何祥是青梅竹马,早已在暗中私定了终生,也到了谈嫁论娶的地步。” “可老天爷不成眷属,就在前年那老东西衣锦还乡,明知我与何祥郎有情妾有意,却仍旧拆散了我们,又仗着钱银开路,强占了我家田产,逼迫我当他的续弦,还令人暗中殴打我爹娘,为了保全家人,我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金小姐哭着说起了从前,语气中既有不甘也有怨念。 陈玄之虽有同情,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波澜。 兴许是前世见过的案子太多了,人间不是极乐土,各人有各人苦。 要学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但那老东西非但没有收敛,为了追求异样变态的快感,竟逼迫何祥随他到神都照看生意,还威胁若他不从,便要日日夜夜糟蹋我!” “何祥生怕我受那老东西的委屈,便答应了下来......只身来到了神都,为那老东西当牛做马。” “可那老东西日日勾栏寻欢,回来就当着何祥的面对我拳打脚踢,何祥心疼我,私下替我上药疗伤......我等情愫复燃,也在那一夜怀上了......” 说到这里,金莲抹干了眼角的泪痕,脸上充满了怨念。 “后来,那老东西又在勾栏厮混到半夜,进了屋后满身酒气地扑了上来,我没忍住干吐了几声......” “那老东西也门清,自前妻怀胎投河自尽后,就因胡乱厮混得了病,再生不出个蛋来了!” “报应!绝对是他的报应!” 她天生丽质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 “接着他便开始打我,问我怀的是谁的野种.......把我的头磕到了墙上,猛地踹我肚子.......” “我生怕他伤着了我肚子里的孩儿,便奋起力气将他推开,没想到他脚下一滑,额头猛地磕中了床头,昏死了过去......” 金莲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挽起了弧度,如入魔怔般喋喋不休。 “我有想过带上银子,跟何祥远走高飞,可我咽不下那口气啊!” “他不但让我家破人亡,还让我的人生从此支离破碎,他毁了我!”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他凭什么?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于是,我抄起了桌上的匕刃,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我要他欠我的通通都还回来!” “事后,我又趁着夜深,小心避开了住客,将他的尸体拖到了账房,擦干净了所有的血迹,伪造出有人谋财害命破窗而出的假象。” 回忆起那夜的画面,金莲浑身都开始颤抖,眼中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有杀人的恐惧。 她疯疯癫癫地看向陈玄之,不断地质问着:“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破案,难道这种人渣不该死吗?” 陈玄之面无表情,并未多说什么,得知了真相后,转身离开牢房。 这世上每一个罪犯,都有自己犯罪理由,或是身世悲凉,或是境遇凄惨,或是世道不公...... 正应了刘世的话“犯人有犯人的套路,锦衣卫一定不能真情流露。” 而就在他转身之时,金莲重重跪倒在地,一张因怨怒而扭曲的俏脸,几乎贴到了地面。 她用着卑微恐惧的声线恳求。 “大人,人是我杀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夫君!” “你夫君会安然无恙的。” 陈玄之打量了一眼这位身世坎坷的女子,平静地回答。 金莲霎时如释重负,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了潮湿阴暗的墙上,轻轻抚摸着小腹,喃喃自语了起来:“孩儿不怕,虽然见不到爹爹,可有娘亲在......” 陈玄之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 “我会安排弄婆替你验身,按照大离律法第三百二十一条,怀孕女犯在生产后,满一百日方可行刑?。” “你与你夫君,可在牢中抚养孩子到百日。” 金莲怔怔抬起了脸,朝着陈玄之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人。” 陈玄之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牢房。 小人物的悲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第十八 章欺负老实人 一夜过去。 镇抚司差事房。 日冕渐渐指向辰时,前来点卯的张锦一脸幸灾乐祸:“赵老,看人真准!” “这些雏儿果真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那太平客栈的案子,还差半个时辰就逾期了。” 赵老摇着薄葵扇,自觉轻轻松松给几人上了一课:“老夫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米都多!你先把逾期提案写好,直接令人呈去刑部吧!” “反正他们也破不了案,干脆生米煮成熟饭。” 镇抚司掌邢侦,刑部管刑法,所以逾期的案子都需通过刑部复核。 这等大好机会,不背刺实在是说不过去! “赵老,怎么个写法?文笔是要滑润一些,还是刚硬一些?” 在赵老的授意下,张锦操起了笔。 赵老沉吟了片刻,摇着蒲扇点拨道:“当然是秉笔直书!就写神威队烽火组逞强称能,延误了最佳办案时机,导致案件逾期,现今被迫升级为二星差事,一切责任由烽火组五人承担,与差事房无关,务必要刘世给出一个说法,此外建议罚除五人半年月俸,以儆效尤!” 短短一段话,将陈玄之五人及刘世,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众所周知,神威队是秦愫的嫡系。 这到底是在打谁的脸,不言而喻。 “妙啊!” 张锦下笔如有神,不一会就撰好了提案。 赵老自以为赢麻了,冷嘲热讽了一句:“年轻人嚣张跋扈,被自己人教训,总比出去被人玩死好!” 吹干宣纸上的墨迹后,张锦喊来了杂役,将提案送往刑部。 “这还有半个时辰,总不能出什么岔子吧?” 张锦抬头眺望门外,心里忐忑了起来。 赵老稳坐钓鱼台,眼中掠过不屑之色:“放心,他们要是能破案,老夫把头砍下来当尿壶!” 可他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陈玄之的声音。 “一言为定,双喜临门!” 抬头看去,烽火组五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踩点来到了差事房。 赵老微微吃惊,本以为五人挨了现实的毒打,往后会夹起尾巴低调做人。 没想到他们竟还敢露头,这是嫌不够丢人吗? 张锦则是眯起了眸子,坐等看戏。 在他看来,陈玄之等人似乎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知道要罚掉半年月俸,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要说他们能破案,赵老一百个不信。 之所以走路带风,多半是有刘世托底。 可惜晚了! “不气盛那能叫年轻人吗?” 陈玄之当场怼了回去。 “后生,老头子得提醒你一句,还剩半个时辰,太平客栈的案子便要逾期,按照镇抚司的规矩,要么破案要么认罚!” 赵老怒从心生,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锅他们背定了,谁来了也不好使,他说的! “当初不让你们接此案,你们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像你们这种年轻人我见多了,懂点武功就以为能横行天下,真以为破案这么简单?” “怎么,该不会是想来换差事吧?晚了!” 张锦也不甘示弱,打心眼瞧不上几人。 尤其是这个叫陈玄之的,一看就是乏善可陈的陈! “谁说要换差事了?” 陈玄之手一扬,将一份文书抛给了二人。 赵老接过后,冷笑了一声:“就算是刘百户的亲笔信也没用,规矩就是规矩。” 然而,当赵老看清这份文书时,却是浑身一颤。 竟是案发衙门的结案书!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锦视线落向结案书的瞬间,心头一凉,恍如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 “你们破案了?” “不然,你以为我在虚张声势吗?” 陈玄之嘴角微动,从此攻守易形了。 “慢着!此案扑朔迷离,你们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破案?” 张锦哪曾想过回旋镖来得这么快,打死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定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可知用替头儿充数是重罪!” 赵老的眸子突然眯了起来,用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 “开玩笑,我们像是会违法犯罪的人吗?” “结案书上写得一清二楚,凶手正是死者的续弦小娇妻,且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凶手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韪,你们管这叫替头儿?” 陈玄之感觉跟二人多说半句都双目失明。 二人哑然,算盘空荡荡。 小队几人也开口了,你插一下我插一下。 “此案已水落石出,麻溜的,发赏金!” “按照卷宗所示,一共二十五两!” 与此前不同,几人底气十足。 他们当然看得出二人轻视的态度,甚至有自我怀疑过,幸好在陈玄之的带领下,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 哥几个立起来了! “哪......来的二十五两,这案子的赏金只有五两!” 张锦明显是慌了,与赵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不打算愿赌服输。 毕竟,那是他三个月的月俸啊! 陈玄之眉头一皱,示意李问西取出卷宗为证。 不料张锦也有后手,取出了一本类似账簿的文册,上边登记着每桩案件的赏金。 太平客栈凶杀案一列,赏金为五两银子。 “这是刑部核准的赏金录,所有差事的报酬以此为准,给你们的卷宗只是参考,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擅自改动了?” 赵老也阴阳怪气道:“年轻人做事不要在意报酬高低,也不要意气用事,你们刚被提拔为正式锦衣卫,正是历练打磨的时候,这样怎么能当大任呢?等能力上去了,报酬自然就高了!” 言外之意,我知道你有理,但我们先不讲理,你很急,但先别急。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阿里的老实人性子一下就炸毛了:“这不欺负老实人吗?” “骗我等接下案子,现在破案了又不认账,你想白嫖啊?”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问西和张海角当场气血上涌。 二人玩阴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想黑掉他们的血汗钱! 叔叔可以忍,婶婶忍不了啊! “五两银子就是五两银子,就是刘百户来了也不管用!” 赵老沉着脸,一副爱要不要的摸样,强迫几人吃下这个哑巴亏。 然而,话未落音。 “哦?就连本官来了也不管用?” 门外,走进了一个扎着丸子头,按着绣春刀的人影。 “那如果本官硬要呢?” 定眼一看,正是神威队百户,刘世。 第十九章 难办,那就别办了 刘世按着绣春刀,每走出一步,空气也变得压抑一分。 可在众人眼里,他就像阳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陈玄之不禁心头微动,看来大家都是相信光的 “刘百户,这样子我们很难办啊。” 赵老心头咯噔了一下。 但此事有赏金录当标准,某种层面上他们是占理的。 “难办,那就别办了,交给六公主定夺!” 刘世逼近柜台,霸气侧漏。 “刘百户是要用六公主来压我们吗?若我等不从,是不是要霸王硬上弓,逼我等就范?” “你在教本官做事?” 刘世气场拉满,浑身散发出恐怖的压迫气息。 “不敢......可要是都学他们擅自篡改赏金,这当差房干脆改成钱庄得了!” 赵老慌得一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将大脸盘护在了跟前。 人老精鬼老灵,他在镇抚司打滚这么些年,哪些是软茄子,哪些是硬茬子,他一捏就知道! 这位神威队百户,属于超级能打的类型,虽在官位上不如四大千户,可实力却足以排进十大宗师前五。 要不是上边吩咐过,他才不会主动为难这些神威队的新人。 “这多出来的银子,难不成要我等掏腰包,那你们还不如去抢呢?” 张锦觉得有赵老撑腰大顺风,硬气得不行。 可惜硬没三秒,立马就被刘世捏软了。 “我管你们是掏腰包还是掏腰子,反正今日这银子你们是掏定了!谁来了都没用,我说的!” 刘世将一只信封高举过头顶,正是二人提前送往刑部的逾期提案。 “你们干的好事,当真以为本官不知道吗?” 他清楚世上的所有人都畏威而不畏德。 于是,语气陡然一冷:“你差事房姓赵啊?” “这......” 人脏并获! 当差房二人相视了一眼,霎时就没了先前的锐气。 “私自提高即将逾期的案件赏金,诱导初来乍到的锦衣卫接盘,从而推脱责任一干二净。” “里外不吃亏,挺会骑墙啊!” “此事若捅到监察处,二位的小日子还能这么滋润吗?” 不得不说,刘世真是头千年老狐狸。 不出手时,默默在暗处看着你跳,一出手,你连喊破喉咙的机会都没有! 陈玄之目光微动,这位刘百户果然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们。 众人也都暗自庆幸,没有直接选择用替头儿结案,否则还真不一定能交卷! “刘千户,刚才是属下说话大声了......” 赵老态度骤变,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本官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刘世轻描淡道:“如果你们不体面,本官自会帮你们体面。” 为了保住铁饭碗,赵老和张锦只能认栽。 “刘百户所言极是,张锦啊......速从私库取银子,发给神威队的弟兄们。” “赵老,说好一人一半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本就不团结的大家庭,雪上加霜。 刘世却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就这么点银子,够谁花啊?起码得十两,一人十两!” ...... 爆了一波赵老的养老金后,众人便随刘世返回了总衙门。 一路上,几人的心头略显忐忑。 尽管他们破了太平客栈的悬案,却因为赏金报酬的事情,惊动了刘世亲自出面,谁知这老狐狸会不会秋后算账? 他的手段是有目共睹的,万一来个恩威并施,他们就都白忙活了! “好好好!” “这才当上正式锦衣卫第一天,便敢大闹差事房,逼得本官不得不出手!” 总指挥使衙门。 刘世在众人跟前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下一刻,他却突然停住了步子,出人意料地扬起了嘴角:“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千里马之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以为本官要责罚你们?” “本官在镇抚司混了这么久,全靠三样东西,够狠、义气、手足多!” “此次你们立下了大功,老夫自然重重有赏,又怎会怪罪你们?” 只见刘世大袖一荡,手心出现了五颗湛蓝色的丹药。 手腕一抖,射进了几人的口中。 嗖—— 陈玄之感到有异物深入喉咙,如春风化雨滋润着体魄。 “此乃精元丹,乃上乘武路秘药,于体魄有大裨益!” 几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刘世得意一笑。 “多谢刘百户赏赐!” 陈玄之等人急忙行礼道谢。 见众人如此听话,刘世也是满意地点头认可。 他深知想要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却又不能让马儿吃得太饱,一颗丹药不多不少,刚刚好! “先别急着道谢,本官得提醒你们一句,镇抚司盘虬卧龙,你们初入修行一途,离真正的门槛还远得很呢!” “不是每次都能有本官替你们解围,往后查案也好,与其他队伍共事也罢,好自为之!” 言外之意,这镇抚司就是一座大染缸,人上人还是脚底泥,全凭自己。 “谆谆教诲,长鸣耳畔!” 众人恭敬应下。 扫过这一张张稚嫩秀气的面孔,刘世心中泛起了波澜。 似感慨,又似不屑。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来。 只是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年华一转,他便已白发苍苍。 过去种种恍如昨日却似经年。 这镇抚司就像一座永远看不到头的山,这些小家伙走的便是他从前走过的路。 “都别光闲着啊,服下精元丹后真气绕体,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切勿错失良机!” 刘世点拨道。 几人难掩兴奋,立马就开始了功法修习。 气运周身的同时,每个人的脸上都萦绕着一道淡淡的灵韵,玄妙难言。 在武路丹药的加持下,陈玄之再次施展出《大离军体拳》。 坤闪! 霎时间,身形犹如摆钟摇晃自如,脚步行云流水纵享丝滑。 就连肉眼也难以辨认残影的方向。 虽然只有短短数息,却足以成为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像......实在是太像了,怎么就这么像?” 刘世脸色微变,这摆闪让他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没想到这几人看似武根短拙,实则是内敛锦绣的好胚子。 尤其是这个陈玄之,展示出来的武路天赋万中无一。 须知,武路修行一途分作十品,十品之上未有触及,每个大分水岭之间又有十小重境,峰回路转各有嶙峋。 踏上“二”品方能称之为入门槛,其后的“三品”境方能孕育出本命气岳,从而选择符合自身的通天大道。 陈玄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套《大离军体拳》练到出神入化,已然有了一品大圆满的意味。 若是悉心雕琢调教,必能成为一杆重器! 第二十章 收礼就收大信封 【陈玄之】 【修为:一品一重境(即将突破)】 【体质:先天纯阳体】 【功法:大力金刚腿(入门)、大离军体拳(大圆满)】 【当前可用修为:半月(破案、打脸所得)】 【温馨提示:成功破解“太平客栈凶杀案”,打响镇抚司第一炮。可选奖励:1刘世的一年修为2继承太平客栈3成为金莲未出生的孩子“干爹”】 【温馨提示:成功在差事房“展示真正的技术”。可选奖励:1差事房过往的卷宗记录2获一星肥美差事一件3一直爆赵老的养老金一直爽】 趁着休息的间隙,陈玄之再次打开了面板。 服下精元丹后,修为有所增长,出现了突破迹象。 而且因为破案打脸等一系列操作,累积了半月修为。 此外,还分别得到了两次“吃回扣”的机会。 首先是太平客栈一案,由于此案属于刘世给出的考卷,所以除了婶侄二人的“回扣”外,还能接着啃老! “为了防止贪墨腐败,锦衣卫不得从商,继承者们是当不上了。” “若只当个富家翁,那穿越来做什么?” “至于这干爹......没了娘的干儿子,没灵魂!” 陈玄之掠过回扣奖励,心中默默开始排除法。 最终,选择了刘世的一年修为。 作为六公主专用大刀,他需要尽快硬起来,养刀千日用刀一时,总不能临时磨刀吧? 于是,将获得的全部修为,全都加到了修行境界一列。 面板随之出现了变化【修为:一品五重境(恭喜突破)】 陈玄之惊呆了。 不过是一年修为,便从一品一重跳到了五重,刘世这头老狐狸属实高深莫测! 随着境界的擢升,体魄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提升,对军体拳的驾驭也愈发如德芙丝滑! 陈玄之压下兴奋之色,接着往下看。 当差房二人的“回扣”平平无奇。 “我脑子就是一座万能案库,要差事房过往的卷宗记录何用?” “这一星的差事能肥到哪去?不必理会!” 陈玄之摇了摇头,当他看到第三个奖励时,却是眼前一亮。 “噢,这赵老一看就长不大,养老金多半也用不上了吧?” “我选继续爆他的养老金!” 然而,过了良久,金手指没有任何反应。 陈玄之一阵无语。 “......不是,系统,你缅北的啊?!” “不对,难道是要让子弹飞一会?” 待众人消化完精元丹的灵韵,刘世再次负手来到跟前。 “你们昨晚彻夜办案,本官许你们休沐一日,好好养精蓄锐,好生伺候公主!” 说完他微微颌首,目光落在陈玄之身上,又掏出了两份文书:“将这些东西送往监察处,速去速回。” 陈玄之接过一看,微微一愣。 其中一份文书,正是差事房二人提前拟好的逾期提案。 另一份,则是刘世弹劾二人的信件,上边还有六公主秦愫的批红。 好家伙,原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宫斗啊! 陈玄之后知后觉,没有多问一个字,恭敬接过了文书。 其他几人不断交换着目光,对刘世的行为颇是不解。 差事房二人的阴险行径固然恶心,可私下已被刘世敲了一顿竹杠,如今才将证据送去监察处,是不是晚了些?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说不定会被反咬一口! “怎么,担心本官的做法禽困覆车?” 刘世一眼就看穿了众人的想法,霎时压低了语调。 他抖了抖银白大长袖,浑身都散发着深沉气度,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扫过众人。 “那本官就再点拨点拨你们!” “镇抚司谋职,上不了桌,那就得被端上桌。” “隔壁东厂太监报仇一天到晚,而在我镇抚司,赶尽杀绝便是最大的敬意!” 说到这,刘世又清了清嗓子:“至于这赏金......有本官和六公主在,完全是可以合情合理的,你们悟了吗?” “刘百户,规矩我们都懂!” 张海角悟了,掏出了部分赏金,又示给其他人来了个眼色:“多谢刘百户解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刘百户笑纳。” 李问西凌发相视了一眼,也跟着照做。 老实人阿里虽不理解,但见众人这么做,也只能加入其中。 刘世脸颊抽搐了几下,几人的确是悟了,但看样子是没悟到位啊! 哪有当着面给领导送礼的? 这里人多口杂,不明着给他挖坑吗? “够了!你们把镇抚司当成什么了,竟敢众目睽睽下贿赂本官,念你们初犯,下不为例!” “行了,都回去歇着吧!” 刘世大手一挥,散退众人。 “喏。” 小队几人略显茫然,难道是他们误解了刘世的意思了? 几人也不敢多问,拱手一拜后,一同离开了总指挥使衙门,返回镇抚司住处休息。 刘世多看了一眼几人,摇头呢喃了一句:“这些小家伙人情世故方面,还是差了一些啊......得抓紧调教才行。” 然而,他刚转身想要返回衙门,却见陈玄之恭顺站在原地。 “监察处离这不远,怎么还不动身?” 刘世面露疑色。 “刘百户,我刚检查了一下,这封弹劾信少了六公主的批红,我先将逾期的提案呈过去,回头等补上披红后再补送吧。” 陈玄之恭敬地递出信封,又用试探的目光向眼刘世。 “嗯,去吧。” 刘世摆了摆手,看着陈玄之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对啊,这弹劾信六公主明明已经批过了,怎么会漏掉批红呢?” 好奇之下,刘世拆开了信封,眼眸骤时放光:“嘶,此子可成大器啊!” 信封中哪有什么弹劾信,倒是塞了一张崭新的十两宝钞,正是从赵老那爆来的养老金。 尽管对刘世而言不多,却足够说明陈玄之的心意和眼力。 毕竟,送礼也是一件技术活。 能把礼送好的下属,才是靠谱的好下属! 反观其余几人就没这等眼力了,自己都快画公仔画出肠了,却仍一个劲地打直球。 当官不收礼,要收就收大信封,陈玄之这种送礼方式恰到好处。 “这小东西真是越看越顺眼。” “兴许可多往他身上倾斜资源?” 刘世脸上露出了肯定的笑容,顺手将宝钞收入了袖中,大步迈进了衙门。 第二十一章 一万几千过眼云烟 “听闻差事房那边,闹出了不少动静啊。” 总指挥使衙门。 一袭黑色飞鱼袍的秦愫,正慵懒地靠在长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书籍。 《春秋》。 “禀公主,全因差事房寻事生非,想让新来的五名长随担责,有意要折公主的脸面。” 刘世如实说明情况。 “自本宫入主镇抚司以来,一个个都在阳奉阴违,巴不得本宫狼狈倒台,现在就连小小的差事房,也敢明着跟本宫作对。” 秦愫冷得犹如一株出尘水仙。 “这几名新提拔的长随倒也争气,不但破了即将升星悬案,还让差事房露出了鸡脚。” 刘世目中有光,不吝欣赏。 “哦,倒是有点意思。” 秦愫如画的俏脸,泛起了一抹笑容。 刘世说出了接下来的计划:“属下已令人将罪证送往监察处,正好能借此大作发挥,将差事房一撸到底,回头再安排两名自家人坐镇,便能将差事房握在手里了!” 秦愫却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深沉地看向了窗外:“本宫的外祖父殚精竭虑,才替本宫争下这个位置。” “如今上任数月,除了你麾下的神威队听从调遣,就一个不痛不痒的差事房,其余的势力都各自为营心怀鬼胎,何时才能将镇抚司整饬归一?” 刘世沉思片刻,给出了建议:“公主,陛下不过五十,正值春秋鼎盛,想将镇抚司牢牢握于手中,作为日后夺嫡的筹码,需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秦愫收回目光轻点下巴,又问了一句:“新来的五名长随可堪大用?” “敢想敢干,用起来还是顺手的。” 经过太平客栈一案,刘世也肯定了几人的能力。 “那个叫陈玄之的呢?”秦愫黛眉微微上挑,追问道。 “若用在对的道上,会是一把必不可少的利剑!” 刘世摸向袖口中的信封,极为认真地说了句:“老夫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一位故人的身影。” “你说的是曾挤进武评榜三甲,如今闭鞘封刀于御膳房的那位?” “正是。” 秦愫精致的妆容微泛涟漪。 作为皇家麾下的最强鹰犬,若非因为触犯了禁忌之海,前任总指挥使的位置本该属于他。 “可惜错过了最佳修行年纪,武骨武根已定,不大可能成为武路巨擘,能踏上七品就已经谢天谢地,前途注定一眼到头。” 刘世带着略微惋惜的语气,暗中瞥了眼秦愫的反应。 “无所谓,本宫会出手。” 听闻了陈玄之的窘境后,秦愫却显得云淡风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只要他甘心为本宫驱策,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本宫自会助他修行,再造前程。” 刘世收钱做事,当即拱手道:“请公主放心,属下定会悉心调教,修其心,练其性!令其忠心不二,为公主鞍前马后!” “嗯,其余三人也多花些心思培养,本宫后边大有用处!” 秦愫如若远黛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掠过一丝黯然。 她轻声呢喃道: “娘,再等等,愫儿绝不会让你蒙冤惨死,等愫儿坐上那个位置,定要查出害你的幕后真凶,挫骨扬灰!” ...... 镇抚司,监察处。 秦愫作为镇抚司的话事人,名义上有先斩后奏大权。 而这监察处,则是皇帝的气象台,镇抚司任何的调度变动,都要在这走流程报备。 陈玄之将差事房的罪证呈了上去,沿路返回住处。 起初,他觉得修行一途,纯纯的销金窟无底洞,财侣法地器缺一不可。 一百几十两犹如垃圾,一万几千两过眼云烟。 只要把刘世这条路走平了,往后多的是挣银子的机会,修行资源也会优先给他开后门。 所以先前想都没想,就给刘世送了个大信封,再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才是真的垃圾。 作为慈幼局出身的锦衣卫,没车没房没老可啃,尽管有双倍月俸兜底,但到手也就二十两左右,这还是月初,怕不是要吃土才能熬过这个月? 真是送礼一时爽,送完泪两行啊。 于是,他又琢磨起了“回扣”的事情。 本以为金手指需要点时间筹钱,可过去了大半天连个响都听不见。 该不会是把自己的“回扣”独吞了吧?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时。 “嗯?” 突然,陈玄之发现脚底边上,竟凭空刮来了一张百两大钞。 他立马伸出脚踩住,环顾了一眼四周,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还有天上掉银子的好事?” 确定周围没人后,陈玄之弯腰整理了一下长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宝钞已然安稳收入了袖中。 “嘶,这该不会是金手指的‘回扣’吧?” “不是说要接着爆赵老的养老金吗?” “不管了,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要不到,袋袋平安!” 陈玄之无暇四顾,大步离开。 与此同时。 赵老也匆匆来到了监察处。 同为镇抚司人,他比谁清楚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 刘世嘴里是说不再追究,可兵不厌诈,谁知道会不会一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他社保没供完,房贷也没还完,儿子又刚买了台新马车,要是丢了饭碗全家人都得吃西北风! 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先来监察处打点好关系,就算丢了差事房的活,也能换个别的闲散美差。 “赵老,你来晚了,总指挥使衙门那边已经送来了弹劾信,这差事房你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一名身着官府的监察使摇头道。 “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还有份守水塘的活,不过前边有人等着呢。” “这是属下的一点心意,一百两,还望大人笑纳。” 赵老弓着腰一脸赔笑,把手伸进了袖口,却发现空空如也。 “咦?” 他又继续摸寻,却根本没有。 “赵老,这就是你的心意?要不行就回家洗洗睡吧!” 见赵老折腾半天毛都没一根,监察使一脸不耐烦。 “不可能啊......我明明搁袖子里了。” “该不会是丢了吧?” “大人,请稍等一下。” 赵老被盯得汗水直冒,他的确将银子带在了身上,怎么就找不到了? “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等一下是什么意思?” 监察使逐渐失去了耐心。 “大人,我这好像忘拿了......” “那这差事你还要不要?” “要!这差事千万留着,我这就回去取!” 赵老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能硬着头离开。 第二十二章 苏语嫣错过了几十个亿 而此时,陈玄之已经揣着一百两跑路回了住处。 组建烽火组后,小队其余四人,都被分配到了陈玄之的屋子中。 刚进门,几人便凑了过来, “玄之,你这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就是,也不跟哥几个提前说一声,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好家伙,没想到咱哥几个真心待你,换来的却是疏远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几人一顿突突突,顿时给陈玄之整懵了。 该不会是因为送礼的事情吧? 当时几人一冲动,当着面给刘世塞银子,被拒绝了也是正常,至于这么上火? 回头各自再买坛茅台、五粮液什么的,把银子塞里头送过去不就行了? 陈玄之正要开口。 张海角却甩手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这是你未婚妻送来的,你还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有对象也就罢了,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长得一个貌美如花,出门都带着婢女伺候左右。”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李问西几人无不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在大离娶媳妇不容易,彩礼就是一座大山,不仅要收入稳定,还得有房有马车有存款,尤其是豫章郡那边,更以天价彩礼闻名。 “我看那婢女也是风韵犹存啊......” 殊不知,阿里突然来了一句。 “......”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投去了难以言喻的目光。 “阿里,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好这口啊?” “......你是真的饿了” “我娘说的,膀大腰圆的女人好,下地干活踏实,这叫什么来着,独轮车的外胚,豪华马车的内饰!” 阿里白了一眼众人,理所当然地说道。 陈玄之也是无奈一笑,接过信件后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还真是苏语嫣送来的亲笔信。 呵,这女人还真没谁了! 看这样子,多半是知道自己起死回生了,想要再续前缘! 真以为自己还是那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舔狗? 以前的陈玄之早就死了!你挑的嘛,偶像! “当初我深陷牢狱你爱理不理,如今的我飞上枝头你高攀不起!” 陈玄之心中冷笑了一声,连内容都不看一眼,拿着信就到往门外走。 “玄之,你去哪啊?” “去喂狗啊。” ...... 城东胭脂行牌坊。 烈日当头。 尽管有如花撑伞遮阳,苏语嫣依旧热得满头大汗,精心画的妆容都快融化了。 “小姐,那陈玄之不是你招手即来的舔狗吗?为何不直接让他到苏府找你?” 如花大汗淋漓,跟头浮出水面的大河马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本小姐给他的台阶,他不下也得下!” 苏语嫣一身仙里仙气,断定陈玄之会跪着来求她复合。 “那为何不找家茶楼等他,这下午的太阳最毒辣了......” 如花捏了把衣角,拧出了大片的汗水。 “看见了没,这里是神都最有名的胭脂行,等他来了只管给本小姐买胭脂,本小姐高兴了,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苏语嫣一脸不屑,指向长街上的胭脂铺。 “可这离寅时还有好一阵子......要不我们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吧?” 年过三十依旧守身如玉的如花,不太能理解情情爱爱的东西。 “他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只要看到本小姐的亲笔信,立马就会屁颠屁颠地过来,何用等到末时?” 苏语嫣信心满满地说道。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依旧不见陈玄之的身影。 渐渐日落黄昏。 “小姐,他该不会不来了吗?” 如花无奈地望向长街,好一些胭脂铺都开始闭店关门了。 “不可能,他或许是还没下值。” 苏语嫣嘴上虽是这么说的,眉头却已紧紧连成了一线。 “小姐,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本小姐都已经这般放低身段了,他还想怎样?”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定是我之前到狱中退婚,对他的打击太深了......再等等吧。” “本小姐就不信了,还有人能拒绝我?” 可直到皎月高挂,陈玄之还是没有出现。 如花困意上头,已经抱着牌坊睡着了。 “陈玄之,你当本小姐是你的狗吗?让我在这干等了三四个时辰,很好玩是吧?” “这是你选的!你不见我,那你以后别想见了!” “你我从此以后一刀两断!我再搭理你,我就是狗!” 苏语嫣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握住玉手无能狂怒。 她哪曾受过这等委屈,为了一个男人在线卑微,从晌午等到入夜,双腿都站麻了。 “如花,走!” “小姐,要不再等一会,我刚梦见有人借种......” ...... 苏府。 苏语嫣沉着脸,气冲冲地迈进了大门,恰巧碰上了下值归来的林坤。 “语嫣,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啊,怎么了?” “兄长,我无碍,只是被些无谓人气到了而已。” 苏语嫣随口回答了一句,对今日当狗的事情只字不提。 林坤也没有追问,反倒说起了镇抚司的事情:“语嫣,那陈玄之还真是不简单啊,竟然破了一桩半月前的凶杀悬案,本是一桩即将升星的重差,可他只花了一夜就揪出了凶手!” 听到陈玄之这个名字,苏语嫣的眼中充满了怨气:“那又如何,定是运气而已!” 林坤却是一脸耐人寻味:“你有所不知,为兄的两名同僚都接触过此案,可最终都退给了差事房,可见此案的棘手程度。” “加之此前的贡玉一案,他绝对是在扮猪吃老虎!” 苏语嫣心头咯噔了一下,愈发后悔当初草率退婚。 “还有,这案子属差事房甩锅之举,六公主得知后,亲自写了一封弹劾信,清理了两名当差房的差役。” 林坤脸上尽是羡煞之色:“这陈玄之真是跟对人了,指不定哪天就骑到为兄的头上了!” 苏语嫣越听越不对劲,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又或是几十个亿。 “对了,你此前不是说要给他写信,重修旧好吗?” 林坤又冷不丁问道。 “兄长,妹妹有些头晕,先回房休息了......” 苏语嫣脸色难看,大步朝闺房而去。 “小姐,这饭都没吃,你回房做什么?” 饿了大半天的如花匆匆跟上,有气无力地问。 苏语嫣推门而入,吩咐道:“去,准备笔墨纸砚,本小姐要再修书一封!” “小姐,不是说好了不当......” “他当了这么多回,本小姐当一回怎么了?” 第二十三章 改稻为桑 一连数日。 陈玄之等人都在总衙门当差。 期间,刘世没少给几人开后门,武路丹药几乎喂到饱。 修行之余,也负责整理文册档案。 镇抚司除了刑侦破案外,还奉旨监督朝廷营建,类似于纪委的职能。 譬如从户部拨款出来的银子,去向、进度、结果如何,都会被登记造册,并由镇抚司监督落地,再将结果反馈给户部。 “改稻为桑?” 陈玄之从堆积如山的文书里,取出一本似曾相识的文册,忽然也晃了神。 今夕是何年,修得身形像鹤形的1566年? 张海角瞄了一眼,解释道:“这是六公主入主镇抚司后,亲自牵头的营建之一,听说是为了弥补镇抚司库房亏空。” “这能推行下去?”陈玄之一脸问号。 “起初户部是不同意的,觉得改稻为桑劳民伤财,但六公主亲自入宫面圣,最终说服了陛下批核此事。”张海角耸耸肩道。 陈玄之听后直呼好家伙,这不拍脑袋做决定的典型吗? 虽说大离与域外诸国共通丝绸之路,且桑蚕丝的收入要比种地收成高。 可古代终究是农耕社会形态,一旦百姓都改稻为桑,谁来种粮食? 搞士大夫下乡那一套吗? 这操作,必然会民不聊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桩赔本买卖,六公主为何如此头铁? 好奇之下,陈玄之打开了文册,一目十行阅过秦愫的计划。 原来这所谓的改稻为桑,并非严阁老搞的那一套,针对的是神都周围的荒山。 这些荒山附近都有少量的稻田,一年下来收成极差。 所以周围的村民基本都为贫困户,靠着朝廷微不足道的救济勉强度日。 在六公主的计划中,此营建的“大监”也就是负责人,以商人的身份出面,承包下这些穷乡僻壤,避开“朝廷国策”的帽子,并明确列出了第一个五年计划。 这么一看,是个不错的项目,难怪皇帝老儿愿意跟投。 一来,可以解决神都附近的经济,让这些贫困户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免得“狐狸叫”“斩白蛇”“鱼藏书”的事情发生。 二来,还能当做改稻为桑的试点,逐步推行。 只需一到两个五年计划,便能完成脱贫小康。 就算失败了也无碍,反正与朝廷挂不上边。 而有关这个项目的进度,最近一次更新是半月前。 【秦愫派出的大监承包下荒山后,招募了一堆当地的村民百姓,正准备开荒植树......此后的进度并未更新】 陈玄之将这本文册单独挑了出来,正打算呈给秦愫批复。 而就在这时,总衙门外出现了一道倩影。 陈玄之抬头望去,心中微微一动。 来者不着飞鱼袍着青裙,腰不盈一握,双唇点绛风情万种,清越软糯的眸子,如同澄澈湖水般深邃。 若要论姿色,甚至比秦愫这等下凡仙女差不了多少。 她虽有惊若天人之姿,却是面沉如水,似乎心事重重。 淡淡瞥一眼五张新面孔后,她一路穿过衙门大堂,朝着秦愫的书厅而去。 “糟了,是心动啊!” 李问西跟触电似的,打了个哆嗦。 “问西,谨言慎行,这位是六公主的闺中密友,春泥!” 张海角压低声线提醒道。 “闺蜜?”李问西一脸八卦。 “六公主麾下有两大心腹,一明一暗,一位是刘百户,另一位便是她!” “刘百户负责镇抚司事宜,春泥则掌公主府私务,奉公主笔谕行事,在外见她如见公主!” 一番解释后,众人才清楚了此女身份。 若说刘世是镇抚司的御用兵王,她便是秦愫麾下的大总管! “问西你别看了,小心刘百户把你头给拧下来!”张海角调侃道。 “怎么滴,多看几下她会掉块肉?”李问西不服气地回怼。 “你什么档次人家什么档次,还是勾栏听曲比较实际!” “细说......” 众人一阵哄笑。 陈玄之却没心思参与打趣,他低头看向改稻为桑的文册,上边的大监一列,正是春泥二字。 与此同时,总指挥使书厅内,青衣如烟的春泥,正恭敬地跟秦愫汇报:“奴婢春泥,参见六公主。” 秦愫放下手中的文册,抬眸问道:“春泥,改稻为桑进行得如何了?” “不尽人意,改稻为桑的第一步便是开荒,可当地百姓生性懒惰。” 春泥面露难色,无奈地摇头说明情况:“即便奴婢以重银招募了些许劳工,但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懒散,至今只开垦了不到一成的荒地......” “这如何赶得及种植桑苗的进度?” 秦愫的桃花眯成一线:“还有半月就要给户部反馈,绝不可有误!” 当初,为了尽快掌握镇抚司,她提出了改稻为桑的计划。 一旦此法可行,她便能迅速填补镇抚司库房的亏空,从而顺理成章扩编麾下的神威队。 如今一切计划都乱了,甚至还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挥,当作把柄弹劾至朝堂。 春泥眉头紧锁,点头道:“奴婢此来就是想征求公主意见,是否再提高些工钱多招些村民,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也就只剩这个办法了。” 秦愫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一旦开了这个头,往后他们再贪得无厌坐地起价呢?” “纵是重银子招来的劳工,也是得过且过的态度,无异于增大了本钱,此法治标不治本。” 在秦愫看来,这显然不合商贾之道,可又没法搬出镇抚司的名头威压,太难了。 春泥沉吟道:“要不跟户部提一提扩充预算,从别处聘来劳工开荒植树?” 秦愫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户部什么个嘴脸,你还不清楚吗?” “他们本就不赞成改稻为桑一事,若非父皇鼎力支持,本宫也推行不了此事,想再从他们手里抠银子,比登天还难!” 此局,无解! 正当二人愁云萦绕。 总衙门外,又有一批贵客“到访”。 他们身着大红色绣鹤官袍,气态威扬。 为首的一人面容方正,手里捧着户部的账册,眼底泛着难以言喻的深沉。 “本官乃户部员外郎唐俊,六公主何在?” 为首的官员一上来,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而站在在他身后的,也全是朝廷的户部要员。 “六公主正在书厅议事,还请诸位大人稍等片刻。” 离门口最近的阿里急忙起身,朝着众人拱手行礼。 陈玄之目光朝门前看去,发现这些个户部大佬,都是一副皱眉敛目的神态。 来者不善啊! 顿时心中警铃大响。 唐俊看见案面上的大堆文册,淡淡道:“无碍,本官此来是查看改稻为桑的进度,相关的文册何在?” 听见来人是户部大员,小队几人都不敢怠慢。 尤其是张海角,刚与陈玄之讨论过改稻为桑的事情,伸手便要去取相关的文册。 陈玄之本能地察觉出了异样,当即拦下了张海角。 这总衙门的事情,何时轮到他户部来管了? 户部是不同意改稻为桑的,为何对此事这么上心? 怎么有种鬼子进村的感觉? 而且,改稻为桑进展缓慢,大监春泥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是被户部抓到了鸡脚,无异于从背后给六公主捅上一下。 “大人,镇抚司有规矩,但凡入库的文书文册,皆不可外流,我等不敢擅作主张。” 第二十四章 我有一计 “你算什么东西,就你也配跟本官谈规矩?” 唐员外郎冷哼一声,企图用官威震慑众人:“我等乃朝廷户部要员,查阅文册进度合情合理,速将文册取来!” “还愣着做什么,可是要本官弹劾你等?” “小小锦衣卫,分不清庄闲了?” 身后的户部官员也纷纷开口。 “各位大人,这些话还是留着跟公主说吧。” 面对这群国服喷子,陈玄之非但没有就范,反而还硬气地怼了回去。 言外之意,你们跟我撒野有屁用啊? 我也是个打工的,有本事自己找六公主说去! “本官听闻改稻为桑进展不利,所以才特意前来了解情况。 “怎么,六公主是不敢出来见本官?” 唐俊声线一沉,阴阳怪气道:“现在大的不出来,让小的出来顶吗?” 小队的其他人相视了一眼,可算是看出了端倪。 这户部一行人,分明是来找茬的! 幸好陈玄之及时拦下,没让他们拿到文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在其位谋其职,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陈玄之从容不迫,示意阿里:“去沏上好茶,找个凉快的地方,让诸位大人好生歇着!” 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好一个在其位谋其职!” 唐俊却是冷笑一声,开始了道德绑架:“你们最好弄清楚一点,你们每月的月俸,都是我户部批下来的!” “白花花的银子,喂狗都能摇摇尾巴,扔水里都能听个响,可落你们手里就全成白眼狼了?” “大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陈玄之不甘示弱,直接怼了回去:“户部管的是大离的国库,给我等发月俸的也是国库,你们该不会是把国库的银子,当成了自己的吧?” 他最看不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家伙,明明只是管着别人的钱,却总觉得自己是金主爸爸。 简直跟某些银行职员、公司会计一毛一样,被公账里的流水冲昏了头脑,现实中掏个几十万交首期都难,却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中,还不一样的是打工人? “少说没用的,既然你们不愿交出文册,那就莫怪本官自己取了!” 唐俊气得脸色发青,大袖一荡,身后的户部官员纷纷上前,打算给几人上上强度。 “这里是镇抚司,谁敢?” 陈玄之大喝一声,站在了众人跟前。 小队其余几人也默契上前,与一众户部官员形成了对峙。 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怎么,你们想殴打朝廷命官?” 唐俊怒不可遏,大大一顶帽子扣下。 “不敢,大人若想抢镇抚司文册,先从我们的身上迈过去!” 陈玄之干脆双手负后,不让众官员前进半步。 “殴打朝廷命官?”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线。 “唐员外郎,本官还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办事归来的刘世,一手摁着绣春刀,自带bgm迈进了衙门。 “我总衙门的锦衣卫,六公主麾下的亲信,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有多不满,他们都不会对朝廷命官动手,除非是忍不住!” 刘世用称可的目光看向陈玄之,随后踱步来到了唐俊面前。 “刘百户,你是在威胁我等吗?” 唐俊嘴上很硬,身体却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作为文官,他们只善口技,真要论谁硬,他们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刘世。 “此言差矣,镇抚司总衙门,是讲规矩的地方!” “不过本官得提醒诸位一句,这儿地有点滑,万一不小心摔个头破血流,又不小心蹭到了刀口什么的,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唐俊喉咙一动,强压下本能恐惧:“刘世,你少来这一套!若非陛下亲自开御口,这改稻为桑断不可能推行开来,如今本官前来查阅进度,你们却百般阻拦,到底想做什么?” “公主要做什么,还用跟你们户部解释吗?” 刘世冷冷一笑,在气势上压制住了对方:“改稻为桑一事正有序开展,你们瞎操心什么?” “按照规矩,你们需要每月给户部反馈!” 唐俊气得浑身发颤。 “本官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这不还有半月,到了期限,自有说法呈与你们户部。” 刘世突然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嘶了一声:“这时候未到,你们户部却迫不及待地要进度,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该不会是想看六公主倒台吧?” 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充满了质疑和威压。 “满朝文武都盯着此事,我等只是来提醒一番,若实在推行不下去,也好及时止损。” 唐俊被点破后,显然有些心虚,但到底是人精,立马就找到了说法圆:“若是到了既定日期,改稻为桑仍无任何进展,那我等就只能秉笔直书上报朝廷了!” 他意在敲打刘世,你威风得了一时,威风不了一世! 一旦改稻为桑失败了,看我怎么捅你刀子! “这就不劳唐员外郎费心了,六公主成竹于胸,必然会叫满朝文武刮目相看!” 刘世面不改色,朝前走了一步,投出居高临下的目光。 “最好是!” 吃了一脸屁的唐俊,领着一众户部官员不忿离去。 刘世回过头,看了眼小队几人:“此事,你们干得不错,替六公主挡下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批新提拔的锦衣卫,完全超出了他的期待,先是破了太平客栈悬案,为六公主和神威队狠狠上了一波分。 如今又挡下了试图找茬的户部众人,真是越用越顺手了! 他大方掏出了两只瓷瓶,将其中一只递给了小队其余四人。 “这精元丹,你们分了吧!” 又单独来到了陈玄之跟前:“这瓶是你的,刚才的一切,本官都看在了眼里。” “谢刘百户。” 陈玄之接过瓷瓶后,随即又小声问:“刘百户,这改稻为桑一事,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刘世瞥了眼桌面上的文册,叹了口气道:“负责种植桑树的村民懒散无比,导致改稻为桑一事没法推行。” 陈玄之闻到了风口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属下有一计,兴许可以一试。” 第二十五章 马喽入笼 第二十五章 “什么?吗喽入笼局?” 总指挥使书厅内。 三道目光,齐唰唰落向了陈玄之,大写的家人们谁懂啊? 秦愫、刘世、春泥三人的大脑弹出了404。 何谓吗喽? 闻所未闻! “在属下的家乡,吗喽是猴的代名词!” 陈玄之低眉垂目,恭敬站在大案前:“有时也泛指牛马。” 听闻有应对改稻为桑的计策,刘世便将他带到了秦愫的跟前。 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震惊了在座的各位。 对于这位新人的能力,秦愫和刘世是有目共睹的,也有长期培养的打算。 可这次的改稻为桑,与此前的探案破悬不同,要处理的问题复杂得多。 所以,他们是都心存疑虑的态度。 当陈玄之说出“吗喽入笼局”时,无不觉得他是个七彩跑马灯。 见众人持怀疑态度,陈玄之果断开启职场ppt模式:“改稻为桑难点有三。” “其一,神都附近的农户都以稻田为生计,粮食为先的思维早已根深蒂固,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变习性习惯很难。” “其二,当地村民疲懒成性,没有当暴发户的命,还没当牛马的觉悟,重金招工非持久之策!” “其三,就算招到了人,按照这些家伙的作风,工期进度怕是能续到子孙辈。” 最后,陈玄之鞭辟入里地指出:“由此看来,其实难点并不在于开荒,而是如何用既定的成本,在工期内完成开荒!” 春泥一听,顿时皱起了柳眉,开口询问道:“分析得不错,那照你所说,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困境?” 在她看来,陈玄之只是一名新晋锦衣卫,压根没有应对这等问题的手段和阅历。 之所以毛遂自荐,不过是想哗众取宠,得到六公主的赏识。 “这很简单,只需两点,即可破局。” “操纵人心,玩弄人性,属下也将此局称作戏猴局!” “出五倍乃至十倍的工钱利诱,将这些白嫖成性的村民当作吗喽,哄骗进笼子之中,画饼,造梦,捧杀,设局,关门放......咳咳,闭环管理。” 陈玄之稍微点了下要害后,刻意卖了个关子。 此话一出,秦愫与刘世都沉默了下来。 明知重金招工行不通,陈玄之却要以此为利诱,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看来不过如此!” 春泥摇了摇头,语气中尽是质疑的味道:“若重金招工行得通,早就推行下去了!” 她打心眼不喜欢好大喜功,显摆锋芒的下属。 什么操纵人心、戏猴局、吗喽入笼,听着是很厉害,但搞了半天,还不是老套路。 “有言道戏猴戏猴,得先让这些村民跳爽了,才能更像吗喽不是?” 陈玄之微微一笑:“想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秦愫霎时就被勾起了兴趣,弯弯的睫毛微微起伏:“接着往下说。” “禀公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此局需要根据现场的情况布局,而且煞费脑力......” 陈玄之没有直接说出计策,而是刻意卖起了关子。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若只是单纯地出谋划策,成了功劳是别人的,败了背锅的必然是他。 再者,秦愫等人为了此事焦头烂额,他多要些奖励也合情合理吧? “你就这么有信心?” 秦愫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嘴角微动:“可此事与破案不同,非经世致用之才不可。” “禀公主,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二十岁......想辅助公主闯出一片天。” 陈玄之摆了下长衫:“总而言之,属下有十成把握!但前提是需要亿点点权利!” “你若能成事,本官给一个总旗你做,此外重重有赏!” 秦愫又眯起了眼睛,恩威并施地提醒了一句:“可若是信口开河误了大事,所有的一切由你一力承担,如何?” 有了加钱的承诺,陈玄之当即应下:“属下定不负公主厚望!” 秦愫点了点头,摆手道:“行了,你先行准备,随后与春泥前去破局!” 待陈玄之退出书厅。 “公主,奴婢觉得此人不太靠谱,多半是纸上谈兵,为何还要委以重任?” 春泥的眉头几乎连成了一线,她实在猜不透秦愫的想法。 让一个新人接手改稻为桑的大事,不等同于自毁长城吗? 还是个长相俊俏的小白脸......不是她以貌取人,而是长得帅的男人,真没几个靠谱的。 “春泥,你对长得帅的男人有很深的成见啊。” 秦愫淡淡一笑,看向了一旁的刘世:“刘百户,人是你推荐的,你觉得呢?” “真金不怕火炼,不管是贡玉一案,还是太平客栈悬案,他都给出了极佳的答卷,属下相信他的能力!” 事到如今,刘世只能硬着头力挺下属。 春泥双眸微敛,不再多说什么。 “让陈玄之接管改稻为桑大小一切事宜,让他以最快速度,完成开荒的进度。” 秦愫大袖一挥,直接下了命令。 不仅春泥,就连刘世也开启了震动模式。 这无疑将改稻为桑的命运,交到了陈玄之的手中。 黄金难沉于海,败者只剩尘埃! ...... 另一边。 从总衙门出来后,户部员外郎唐俊散了手下,独自来到了镇抚司天龙旗衙门。 “唐大人,从户部公廨过来费了不少功夫吧,实在是辛苦了!” 天龙旗总旗王飞,亲自为唐俊斟上了热茶。 “本官身为户部员外郎,监管各项营建乃职责所在,分内之事而已。” 唐俊端起茶盏,鼻尖蹭了下热雾:“不错!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是江南的上等龙井?” “大人好眼力!” 王飞满脸奉承,取来了一罐茶叶:“这些年多谢大人暗中提携,属下才得以风生水起,听闻大人对茶道颇有研究,这是属下的一点心意。” 唐俊接过茶罐后打开一看,一叠宝钞映入眼帘,嘴角比ak还难压:“那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王飞陪笑了几声道:“那改稻为桑的事情,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唐俊收起了茶罐,清了清嗓子道:“放心,只要期限一到,本官立马给陛下上奏疏弹劾,我堂堂镇抚司,岂容牝鸡司晨?” 王飞挽嘴一笑,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了大人了。” 第二十六章 躺平第一村莽村 改稻为桑的试点,位于神都东郊五六十里外,别名莽村,江湖人称“神都躺平第一村”。 车马颠簸一日后,陈玄之带着小队闪现莽村副本,全员换上便服伪装成npc。 在春泥的领路下,大致在附近逛了一圈,发现莽村的实际情况,远比想象中的糟糕。 与繁华喧嚣的神都相比,此地堪称穷山恶水bug现场。 村民衣着破旧精神萎靡,跟吸了没两样,连耕牛都瘦得不似牛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三和大神市场。 要真能成事,母鸡也能下公鸡蛋。 放眼望去,除了连绵横亘的荒山外,还有大片青黄不接的稻田,可见此地民风何其懒惰。 见此情形,小队其余四人都默不作声,脸色极为难看。 想让这么一帮玩意下地干活,不等于让老母猪上树吗? “都看到了吧,这等民风习性,改稻为桑根本推行不下去。” 春泥满面愁容,指向不远处荒山,那儿聚集了一帮重银招募的劳工。 这才上午时分,他们就已经昏昏欲睡,锄头杵地当拐杖,呼噜声比开工号子还响。 尽管安排了人在场监督,却起不到多少作用。 “这特么非洲啊?” 陈玄之心中疯狂吐槽:“昆仑奴都比他们勤快!” 懒惰是人的本性,而当地村民的躺平姿势比咸鱼还标准,简直资本家的噩梦,没人会吃996这一套。 见众人愁云惨淡,春泥略显失望:“我早就说过,这里的情况不是你们能应付的,趁事态还有回旋的余地,你等还是先回总衙门,跟六公主说清原委,兴许还能从轻发落。” 于办案层面,兴许几人可圈可点,可如今面对的是国策级别的难题。 “大人,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哪还有回头路啊?” 陈玄之从山上收回目光,淡定从容地回答。 春泥目光微缩,似乎对陈玄之的反应出乎意料:“好,六公主有令,这里一切大小事务都听你调度,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照此前说的办,先以五倍工钱招工。” 陈玄之脱口而出,经过实地考察,一个计划正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 “这已经超出预算了!” 春泥表示质疑。 “此次招工人数不多,只需十来人即可,具体人数你来把握。” 陈玄之回答。 “那山上的劳工怎么安排,一并开荒?” 春泥又问。 “放心,这些马喽早晚用得上。” 陈玄之又转过身,叮嘱身后的四人:“你们负责敲锣打鼓,将招工的消息传遍村落各处!” 春泥虽心存疑虑,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尝试照陈玄之的路子走。 很快,五倍工钱招工的消息,就在试点周围的村落传开了。 大片的劳动力涌了过来。 “那狗大户又来招人了,上回是双倍工钱,这次是五倍!” “急了!见改稻为桑推行不下去,这绝对是急了!” “瞧瞧这狗大户像什么,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 “他们白白送钱,咱总不能不要吧,反正咱只管收钱不办事!” “什么?这次只招十五个人?” “急个啥,回头没有成效,还不是得接着招?” 莽村的村民,多半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等着看陈玄之等人吃暗亏。 而在荒山上干活的劳工,得知这一消息后,直接掀桌子不干了。 “他娘的,凭什么我们只有两倍工钱,而那些新来的能有五倍快乐?” “这工不打也罢!” “......” 一时间,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夜里。 众人在莽村的住处落脚。 “你要招的人都到位了,五倍工钱,等同于七十五个普通劳工,你的计策最好能有效。” 经费在疯狂燃烧,春泥面露凝重。 此次招工花了大价钱,也大大超过了预算,要是换不来成效,她没法跟六公主交代。 “明日开始,令这些村民集中开垦,若还是得过且过的态度,则严加呵斥,记住,态度要硬一点,让他们知道开荒之事一刻也不能拖!” 陈玄之面不改色,叮嘱了起来。 “这些法子我早已用过,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春泥摇头否定,眼中原本就不多的期待,黯淡了下来。 先前见陈玄之信心十足,还以为他真有什么扭转乾坤的法子。 结果还是炒冷饭,一点新意没有。 “大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里的村民懒惰成风,甚至在他们的眼里,我们跟演猴戏一样,妥妥的移动钱庄,对吧?” 陈玄之揉着眉心,再次语出惊人:“但大人可曾听过,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春泥跟不上陈玄之的思路,只知道这么下去必定行不通。 陈玄之也不勉强,反正她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亚子。 反而有意无意地投出目光,瞄向春泥犹如玉笋的大长腿。 在灯火的映衬下,恍如两根白藕交叠,实在是秀色可餐。 “对了,六公主可是说过,这里的一切皆听从我的指挥?” 画风突变。 春泥眉头轻蹙,察觉到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意识缩了缩玉腿:“不错。” “包括你吗?” 陈玄之毫不忌讳,目光仔细打量着春泥。 春泥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你想干嘛?” “看看腿?” 陈玄之突然来了一句。 “......” 春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此话一出,她脸色骤变。 整座内堂的气氛,陡然下降如腊月寒冬。 “你这话是不是太冒昧了?” 春泥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并未因此爆发动怒,反而大局为重,压下了心中的怒意。 “不行的话,那就有劳准备数锭金子,我另有所用。” 陈玄之无奈轻叹,这腿应该是看不成了,希望日后会有机会吧。 春泥又是一愣:“你要金子何用?” 陈玄之理所当然地笑道:“没有鱼饵怎么钓翘嘴?没有香蕉怎么戏猴?” 说罢,他便直接起身回房,不忘多瞄了眼春泥的玉腿。 反应过来后,春泥才知道自己上套了。 这家伙不仅钓鱼,还顺便溜了一圈自己! “钓鱼?戏猴?” 春泥反复咀嚼后,瞬间坐直了身子,一双美眸中带着剧烈的震惊。 “他该不会是想......”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陈玄之接下来的做法,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反光的大白腿。 “草率了!只要能解改稻为桑的困局,让他多看几眼又如何?” 第二十七章 挖到硬货了 次日,众人再次齐聚莽村监工处。 果然不出所料。 重金招募回来的村民,全是摸鱼冠军业界天花板。 十多号人开垦一小片地,慢得像蜗牛爬坡。 这可把小队几人急得原地蹦迪,照这么下去别赶进度了,赶着凉吧! 这些村民签的是工契,不是卖身为奴的死契,没法像镇抚司大牢那般,遇见不听话的犯人,一顿木驴加大鞭,比隔壁家小猫咪还乖。 对此,陈玄之却稳如电子佛,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些村民偷鸡。 一旁的春泥默默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怕不是条毒蛇吧?” 突然,荒山上某个村民人有三急,打算找片没人的地方滋养大地。 一锄头下去,这名村民虎口剧痛,像是挖到了什么硬货。 “嗯?” 拔出锄头一看。 卧槽! 这地里还能长出金子? 这名村民立马四处顾望,眼疾手快将金子揣进了怀里。 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 挖到金子这一幕,被另一名同样前来解手的村民撞见。 “老李,见着有份,把金子掏出来。” “这鸟不拉屎的破山哪来的金子,你看花眼了吧?” “你他娘的想独吞是吧?快拿出来!” 两人为了这颗金子大打出手,很快引来了其他的劳工围观。 撕扯间,老李怀中的金子当啷落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发了,金子啊!” 前来开荒的众人顿时红了眼,也纷纷抛下了农具冲上前抢夺,场面堪比双十一现场。 稳坐监工处的陈玄之与春泥,目睹了一切却不为所动。 “我去,争个茅坑也能干起来?”摸不着头脑的啊里一脸懵。 “他们在抢什么玩意啊?” 李问西踮起脚张望:“看着闪闪发光啊!” “也没听说这地里能长金子啊?”张海角突然来了一句。 “你说对,地里还真就长出金子来了!”陈玄之神秘一笑。 众人哗然,同时扭头看向了陈玄之,抢茅坑也能抢出金坷垃? 泥却却显得格外镇定,这枚金子正是陈玄之令人埋在地里的。 而且,不止这一枚。 “玄之,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早说有金子,咱也去挖啊!” 几人蠢蠢欲动,生怕错过了一夜暴富的机会。 “是我令人将金子埋进在那的。” “什么?你埋的?” 众人面面相觑,彻底被陈玄之整不会。 他不但重银招募劳工开荒,还私下往地里埋金子,妥妥的赔本买卖啊! “玄之,你搁这扶贫呢?” “你有这钱,要不扶扶哥几个?” 春泥则是不发一言,眼中闪烁起了光芒。 这下连小队几人都入局了,更别谈那些见财起意的村民。 这波稳了! 陈玄之并未急着解开几人的疑惑,而是自顾自地朝山上走去。 小队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此时,山上的黄金争夺战愈演愈烈。 “退!退!退!” 老李挥着锄头,不断吓退红了眼的村民:“这是老子的,谁都别想抢!” “都听好了!这是春泥掌柜承包的地,在这里,天上掉下个钢镚,都得姓春。” 陈玄之来到现场后,大喝一声。 带着小队几人从中走过,来到了死死护住金子的老李跟前。 “把金子交出来!” 陈玄之直接摊开手掌,投出杀人诛心的目光。 “老爷,这是我先挖到的!” 老李将金子牢牢握在手中,誓死不从。 “胡说!这是春泥掌柜昨夜巡地时落下的,真以为这里有金矿,遍地是金子?” 陈玄之目光眯成了一条狭缝,出言胁迫:“你私盗财物据为己有,不交出金子信不信老子送你个衙门?!” “老爷......” 老李只能不情不愿地递出了金子,一夜暴富大梦一场空。 “嗯,这是你应得的。” 陈玄之收下金子,吹了吹上边的泥尘,反手掏出一堆碎银,扔在了地上。 接着,他缓缓转过身,用威逼强迫的目光,扫过吃瓜群众:“在场的,这山上挖出金子的消息,切不可外传,今日算你们十倍工钱,拿了银子记得把嘴闭上,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说完,陈玄之双手拢袖,领着众人离开。 开荒的十数人交换着目光,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眼中燃起了异样的疯狂。 回到远处的监工处,阿里忍不住问:“玄之,你这埋了金子,又发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其余几人也都投来了渴望长脑子的目光。 陈玄之淡淡一笑,指向了远处的山上。 只见那些劳工一改往日的疲懒,如同人肉拖拉机开足了马力,大片大片地开荒。 “人性都是贪婪的,我先是在荒山上埋下金子,再让这些村民集中开荒,一旦金子被某个人挖出,根本瞒不过其他村民,为了争夺金子免不了争吵斗殴,火候差不多了,我再借机让他们交出金子,补偿些不痛不痒的银子,警告他们别外传,留给他们无限遐想的空间。” “这么一来,用不了半天,荒山下藏有金矿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亲眼目睹全程的劳工,心中早就饥渴难耐了,这是逆天改命的暴富机会,回去后必然会拉上全家老小,一块在大大的山里挖呀挖呀挖!” “而荒山下藏金矿的谣言,也会一传十十传百,接下来还用重金招工吗?” “至此,我的马喽入笼局,俗称戏猴局,已成!” 小队几人听得目瞪口呆,嘴巴长得能塞下沙包大的拳头。 这里的村民生性懒惰,改稻为桑需要开垦荒地,尽是苦活累活,即便开到十倍工钱又如何,不过是茅坑三日香,过后该摆烂的还是接着摆烂。 可一旦给了他们逆天改命的念想,精卫填的那片海都能给你一夜填平!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后边等这些村民挖麻了,再接着往山上埋金子!” “这样一来,就能有源源不断的人力可用。” “至此已成艺术。” 小队几人也是开窍了,已然脑补到了后续,无不拍案叫绝。 然而,春泥却泼下了一盆冷水:“此局的确妙不可言,能在短时间完成开荒进度,可后面种植桑树又该如何?” “总不能让桑树种出金子来吧?” 她抿了一口热茶,提出了疑问。 “一旦这些村民反应过来,依旧会撂挑子不干。” “甚至还会引起民愤和反抗,改稻为桑还怎么推行下去?” 尽管,她早就猜出了陈玄之的手段,用几枚金子便能操纵人性之恶。 可狼来了这一套,用多了就不管用了! 陈玄之微微一笑,目光陡然一沉。 “这不简单,怕他们反抗,那就让他们没机会反抗啊!” 第二十八章 种植园场主上线 “你该不会想用武力镇压吧?” 目睹马喽局全程,春泥的确对陈玄之高看了几分。 可没想到他一转头,就犯了当官都会犯的错。 竟打算用欺压百姓那一套! “若真这么做,往后谁还敢应征劳作?” 春泥果断否定了这个做法。 “谁说只有欺压百姓,才能对如臂指使?” 陈玄之却是摇头道:“当官的不用脑,一辈子都是当官的!” “劳烦春泥总管再准备多些金子,越多越好,保证每一位村民都能挖到!” 闻言,小队几人都瞪大了眼珠子,朝陈玄之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先前为了设下马喽局,先让“部分人富起来”,他们可以理解。 让更多的马喽先有小目标,在大大的山上挖呀挖呀挖...... 可一旦搞起人人富裕这一套,不得立马就翻了天? 不怕他们穷,就怕他们开路虎啊! “玄之,这么一来,每个村民都站起来了,谁还稀罕开荒种树啊?” 阿里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又跟不上陈玄之的思路。 “对啊,万一他们挖到了金子后,连夜跑路怎么办?” “这么多金子,卖了哥几个去当牛郎都赔不起啊!” 李问西和张海角也都想到了这一点。 倒不是抗拒当牛郎,而是觉得就算要当,也要当一只自由的牛郎,绝不能因尝还债务而被迫接客。 而且,此次改稻为桑是以商贾身份推行的,没法以镇抚司的名头镇压,挖出金子的人数多了,不好管控。 “陈玄之,你的马喽戏固然精彩,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点,改稻为桑的预算抓紧见肘,出不得任何岔子,既要如期开荒垦土,后边又要种植桑苗,任何一环都得三思谨慎!” 春泥俏脸严肃,显然是不同意陈玄之的冒险做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世上还有一种‘金子’,叫金包铜?” 陈玄之突然开口,语气平淡无奇。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先是以荒山内有金子,诱骗当地村民上山当马喽也就算了。 这金里面还能包铜? 天和人和伤了个遍,唯独不伤财和! 歹毒!实在是太歹毒了! 春泥嘴角抽搐了一下,蹭蹭涨姿势。 这哪还是毒蛇,分明是条大蟒! “玄之,你怎么不去经商?” “待在咱镇抚司委实是屈才了!” “外边是金子,里边是铜,还得是你啊!” “你要是户部税官,路过的狗都得掉身皮!” 小队几人也是满脸震撼。 “即便将金子里头换成了铜,同样价值不浅,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春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起伏的胸脯:“再说了,后续总不能一直用这种办法驾驭村民吧,不说成本太高,若有人咬上一口,不就露馅了吗?” “所以,接下来就该拉当地的县令入局,只要他愿意配合,此局就稳如老狗了!” 说话间,陈玄之又瞥向山下的稻田。 “对了,往那些稻田里也埋上几颗金子。” ...... “我就说这商人重利,哪有嫌钱多花不完的,这改稻为桑根本就是幌子,这山里怕不是藏着一座大金矿!” “金矿?那不就一座鸟不拉屎荒山吗?” “你有所不知,我亲眼所见,隔壁老李从地里挖出金子了!”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夜幕降临。 家家户户都讨论起荒山藏金的事情,眼睛瞪得比铜钱都要大。 陈玄之刻意散布的谣言,就像瘟疫疯狂肆虐开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村民出生贫寒,挨透了社会的毒打,此刻人性的恶,在他们的心中淋漓尽致。 “还等什么,赶紧去挖啊!” “把咱爹拉上,搁轮椅坐着也是坐,到了山上高低能爬着挖半亩地!” “爹,我就不去了,我要读书,明日先生要考校文章。” “读书?还读个屁啊!这要挖出了金子,一生一世花不完!” 趁着夜色,村民犹如潮水摸向了荒山,从山脚开始一路往上,锄头都快抡冒烟了。 至于先前那些罢工摆烂的马喽,更是争前恐后,生怕落了下风。 这番景象,完美诠释了莽村的莽字是怎么来的。 勤劳致富的热潮红红火火,挣不到荒地又自诩聪明的村民,只好跑到了山下的稻田,打算碰一碰运气。 在他们的思维里,冤大头花了大价钱,包下了附近的稻田和荒山,那这稻田里也肯定有说法。 先到先吃肉,后到毛不剩。 与其在山上争破头,倒不如猥琐发育,一挖一个不吱声。 几锄头下去,还真就让他们挖出了金子。 由于夜色黯淡,他们又生怕被发现,并没有点上油灯,所有没有过多考究,挖到金子后迅速收入口袋,又接着开垦农田。 一时间,上至八十岁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下至三岁玩泥巴的孩童,全都被拉到了现场,比春运还要热闹壮观。 “看,这是我为你们养的马喽!” 暗处,陈玄之指着漫山遍野的开荒人群,得意一笑:“他们是资本家的噩梦,可我是种植园的场主啊!” 见此一幕,饶是春泥也不禁张开了小嘴。 她从未想过,玩弄人性操纵人心,还能做到如此境界。 “玄之,资本家是谓何物?” “这种植园场主又有什么说法吗?” 小队几人摸头不解,一脸匪夷所思。 陈玄之干了两声,随口辩解了一句:“你们可以理解为,糯米治木虱,一物降一物。” “行了,马喽已入笼,接下来该把门关上了!” ...... 当地衙门。 “陈管家你放心,改稻为桑一事,本官定会依法行事,狠狠给那些个刁民一个教训!” 在知县赔笑相送下,陈玄之走出了大门。 “陈玄之,你身为镇抚司锦衣卫,竟贿赂当地知县,还当着我的面行贿?” 春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眼见陈玄之取走了百两银子,又大摇大摆地从衙门出来。 显然是跟当地知县达成了某种协定。 陈玄之却是一脸平静。 “大人,这叫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 第二十九章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鱼儿已经上钩,大网也已经布好,静候数日便能收网了!” 陈玄之闲庭信步地上了马车,顺手掏出一把瓜子开始嗑。 “一旦那些马喽完成开荒,便让县令带人封村,先揪出几名刺头,告他们擅自从私人土地获利,并当场剪开所得的金子,这样就能倒反天罡,说是村民偷了金子,暗中替换成金包铜,拖回大牢上刑。” “一顿屈打成招套餐下来,这些村民应该是能反应过来了,但一切都为时已晚了,不认也得认!” “这时候,就能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赔金子,要么签下卖身契,成为改稻为桑的劳力,以此偿还债务。” “当然,为了让他们更卖力地工作,许诺十年后还他们自由,表现越好干活越勤快的,也能减少卖身契的年限。” “为了重获自由,这些村民定会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此外,还告诉这些签下卖身契的家伙,只要供出一名挖出金子的村民,便能减少一月刑期,不出半日,周围参与挖金的村民,全都得签下卖身契,何愁改稻为桑不成?” 陈玄之用极其平静的话语,说出了全盘计划。 车厢内顿时响起彼此起伏的卧槽声。 小队几人的嘴唇都忍不住哆嗦发颤。 原来所谓的种植园场主,是这个意思啊? 哪怕是春泥,表情管理也逐渐失控,她猜到了马喽局的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不但顺理成章推行了改稻为桑,还留给了这些卖身为奴的村民盼头,既不用鱼死网破,又能勤劳工作。 此局,纵是齐天大圣来了也得演猴戏,牛魔王来了也得耕两千亩地。 “不过往后大人你出门,记得多带几名侍卫,因为此局从头到尾,我都是打着你名号去干的,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嘛。” 陈玄之又好心提醒了一句。 “......” 春泥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陈玄之:“我谢谢你啊。”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这改稻为桑往后还得靠大人坐镇,恰好能藉此竖起威名!” 陈玄之一笑,又道:“等到后边,桑树收成,大可在村子中设立纺织局,淡季时让这些奴.....啊呸......村民加入其中,从生产到出售一条龙服务,可以避免中间商挣差价,获得更高的利润。” “顺便搭个桥修个路什么的,毕竟需要运货嘛,再使足劲对外宣传,这全是为了村民的出行方便。” “六公主反手就能在朝中获得一个大善人的名头!” 陈玄之甚至连改稻为桑的后续布局都想好了,一劳永逸。 春泥却是牙关直响。 这局,里里外外都规划好了,唯独她没有落得好处,还得被推到跟前当恶人。 他这是在报复看腿之仇? “你倒是再问问我啊,你不问我怎么给你看!” 春泥心中有些懊恼,但终究是替六公主解决了改稻为桑的难题,也勉强能接受吧...... 想到这,她又下意识地多看了眼陈玄之,微微摆动流裙,露出了一段纤细如玉的大白腿。 ...... 数日之后。 在一位位黄金矿工的努力下,荒山与稻田的开垦如期完成。 地里的“金子”也被席卷一空。 正当村民们要过上大金链小金镯一天三顿小烧烤的日子时。 大批的官差封村锁人。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 “我们没有偷金子啊!” “隔壁老王也挖了不少!” “......” 一如陈玄之的布局,这些自以为上岸的村民,无一例外成了种植园的昆仑奴! 与此同时。 一封快信送到了神都镇抚司。 总衙门书厅内。 秦愫打开了这封有关改稻为桑的信件。 刘世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堂下方,额前已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作为陈玄之等人的顶头上司,不慌是假的! 几人一去就是七日,期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捅了大篓子,正在想方设法解决,要么一切顺利如期完成了进度。 “真是没想到,这陈玄之不但有破案头脑,竟还有经世致用的大才。” 秦愫阅过信件,心花怒放:智勇双全,颇有独当一面的帅才之姿啊!” 刘世跟坐过山车一样,用试探地目光询问道:“帅才?” 秦愫将信件递给了刘世,目光闪烁不定:“他以身入局,于荒山中埋金,再以谣言的手段诱骗村民开荒,随后贿赂当地县令,以铜为金倒打一耙,让这些懒惰成性的村民,成为了改稻为桑的奴隶,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这......” 刘世扫过信件的字字句句,双手不禁颤抖了起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陈玄之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世风日下,哄骗百姓为奴,还私下贿赂县令,这还得了? “公主,属下管教无方,等他们归来,必定将他们打入大牢,绝不会有半点徇私!” 刘世急忙拱手请罪。 秦愫轻笑了一声,轻揉着太阳穴:“刘百户,你这是在试探本宫吗?” 刘世心头一动,回答道:“属下不敢,这五人的确有罪。” 秦愫摆手道:“行了,你还是把本宫当外人啊!” “本宫又不是那些迂腐清流,又怎会被这些条条规规束缚?” “此人不仅成功破局,还想得尤其周到,本宫什么都没做,却摇身一变成了大善人。” “会为上司考虑的下属,才是好下属!” 秦愫目中有光。 这马喽局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公主,此计虽好,却是过于歹毒啊......” 刘世偷瞄了秦愫一眼,若有所思。 “刘百户,你在跟本宫说笑吗,还是你觉得这镇抚司里头,有哪个是善人吗?” 秦愫开门见山,用杀人诛心的目光看向刘世:“本宫不缺骁勇善战、体恤民情的人才,唯独缺一个能以牙还牙的恶人!” 说到这,秦愫从大位起身,整个人如释重负:“在本宫眼中,计无好坏,只要能成事的,都是好计!” 随后,她又眯起了美眸:“对了,先前户部上门的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都调查清楚了,始作俑者是天龙旗总旗王飞。” 刘世如实回答。 “一个小小的总旗,也敢打本宫的主意,背后是何人授意?”秦愫骤起杀机。 刘世却是为难道:“此人不属四大千户的嫡系,究竟受何人指使,属下仍在调查中。” “不管背后是谁,本宫都要他永劫不复!” “本宫不发火真当我是病猫?” 秦愫目光阴沉,点到为止。 “恰好本宫手底下缺人,干脆吞掉整支天龙旗,以儆效尤!” “这件事就让陈玄之负责,做得不要太张扬,但一定要威风!” 第三十章 凯旋归来荣升总旗 镇抚司分司。 小队五人凯旋归来。 陈玄之连跳两级,如愿以偿成为了总旗。 而小队其余四人,也都被提拔为小旗。 烽火组这个小团体也从试用期,真正归入了神威队麾下,往后能一同参与任务事宜。 陈玄之自然而然成为了队伍的话事人。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陈玄之早就成了小团体中的最强大脑,小队其余四人也对他心服口服,这个位置他不坐还有谁能坐? 此外,小队四人分别得到了一瓶养精丹,作为首要功臣的陈玄之,更是恩宠于一身,得到了一瓶洗精伐髓丹。 “这是你们的身份腰牌,稍后到库房领取配给吧!” 刘世又肃然道:“这是公主对你们的恩宠,镇抚司多病,汝等当勉之!” 分明在暗示众人,镇抚司机遇无限,处处是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全凭自己! “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众人欣喜若狂,齐齐拱手。 陈玄之收起丹药又问:“刘百户,烽火组既已升旗,何时能补充新的队员?” 按照编制,每个总旗麾下能管五个小旗,五个小旗则能管十名锦衣卫。 眼下他手里能用的也就四人,万一突然来了任务,他接是不接? 如果只是个光杆司令,狗都不当! 刘世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别急,今夜本官就带你们去抢人!” “抢人?” 众人面面相觑,正欲追问。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今夜亥时,总衙门校场集合!” 刘世转头便返回书厅。 “你们说,刘百户所言的抢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阿里揉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我猜是从神威队麾下调人?”张海角心思活络,给出了猜测。 “应该是这样,总不可能从隔壁东厂抢人吧?”李问西点头附和。 “别搞啊!咱哥几个眉清目秀,顶得住那些不男不女的玩意?”凌发摇了摇头,脸色微变。 众人猜不出个究竟,又看向了陈玄之:“行了,等到晚上不就知道了?” “玄之,往后哥几个能不能风生水起,就全仰仗你了!” “还叫玄之?这是你叫的吗?” “不然叫什么?” “往后在外边要叫陈总旗!” 面对众人的打趣,陈玄之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在外边喊陈总旗没问题,私下你们还是喊我玄之吧!” 镇抚司品秩极严,也是掌控队伍的手段。 身为团队核心的几人对此深有感受,所以很有必要维护陈玄之的威严,否则怎么能压得住下边的人? 达成了默契后,四个活宝又恭敬地朝着陈玄之行了一礼:“请陈总旗往后多多担待!” 陈玄之由心一笑,拍着胸脯道:“放心,有我陈玄之在,你们只管吃肉,我喝汤!” 领导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为啥打工人不爱上班,而领导恨不得全年无休。 情绪价值啊! 使用权力时能分泌多巴胺,会带来无尽的快感和能量! “都回去歇着吧,今夜还有任务,我先去将改稻为桑的文册补上!” 随后,舟居劳顿的小队几人,都返回了住处休息。 陈玄之回到工案上,补充好最新进度后,掏出了那瓶洗精伐髓丹。 丹如其名,有洗精伐髓之效,可使体魄脱胎换骨孕养武根,属珍贵无比的武路秘药。 “不知道这瓶丹药能增加多少修为呢?” 陈玄之打开瓶塞,瞄了眼里头的丹药,一共五枚。 一扬手,咕咚咕咚全吞进了喉咙。 寻常人修行,需要逐颗丹药消化,并通过不断修行,方能吸收丹药中的灵韵。 有时候单是消化一枚灵丹,就需要一月甚至数月之久! 若像这样把丹药当麦丽素嚼,真气于气海凝聚膨胀,必然会爆体而亡。 而陈玄之就没有这样的烦恼,所有被他吞下的丹药,都会被金手指提纯,从而转换为修为! 想要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实力,嗑药兴许是不错的路子? 陈玄之神识一沉,那个熟悉的面板再次出现在眼前。 【陈玄之】 【修为:一品五重境(即将突破)】 【体质:先天纯阳体】 【功法:大力金刚腿(入门)、大离军体拳(大圆满)】 【当前可用修为:一年(洗精伐髓丹)两月(马喽局获得)】 【温馨提示:成功阻止“户部找茬”,为秦愫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可选奖励:1刷新秦愫的大力金刚腿2获得唐俊部分贪墨款3户部弹劾奏章一份】 【温馨提示:成功设下“马喽局”,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可选奖励:1欣赏春泥玉腿一次2奖励修为一年3《独家春泥攻略》】 【温馨提示:恭喜解锁“种植园场主”成就,获得一年修为】 “嚯!一瓶洗精伐髓丹下去,直接就获得了一年修为!” “看来嗑药变强这条路可行啊!” 扫过面板,陈玄之直呼好家伙! 又接着往下看。 唐俊的贪墨款倒是挺吸引的,身居户部员外郎的位置,肯定没少鱼肉百姓,可惜只是部分,万一金手指给结算个百分之一,那不直接亏麻了? 至于这弹劾奏疏,陈玄之看都不看一眼,脑子有坑找自己麻烦? 最终,他选择了刷新【金刚腿】的回扣,正好这门功法没有任何进展。 面板随之发生了变化【金刚腿(小成)】。 须知,功法级别分作:入门、熟练、小成、大成、巅峰、大圆满。 这六公主还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金刚腿练到了小成。 “幸好我能直接抄作业!” 做出选择后,陈玄之感到脚部的肌肉在跳动,似不断撕裂又重合。 短短一瞬的功夫,便如同经历了千锤百炼,变得愈发坚硬和刚猛。 这一脚下去,你怎么顶? 陈玄之的目光接着往下移。 “春泥的腿看过了,还是保持点神秘感吧,反正后边还有机会!” “好家伙,独家春泥攻略?” 说实话,陈玄之心动了,但理性还是让他选择了一年修为。 “还有特殊成就奖励?” 不出意外,陈玄之选择将全部修为,加到了【修为】一列上。 面板出现了变化【修为:一品八重境】 “突破了,连升三级,还有谁?!” 第三十一章 抢人 月黑风高,整活正当时。 亥时三更天,总衙门校场,三百多号神威队男团严阵以待。 清一色的玄青色飞鱼袍,犹如一株株青松拔地而起,月色下绣春刀银光熠熠,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气势逼人。 “太酷啦!” 陈玄之等人来到现场,皆被眼前的气势所震撼。 这不校场吗,咋成红场了,也没听说今晚阅兵啊? 看这架势,今夜要吃大茶饭啊。 没想到第一次随神威队出任务,就碰上这样的机会。 几人热血沸腾,纷纷入列,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队伍森然列队人强马壮,唯独他们五人,像是临时拉起来的草台班子。 “刘百户所说的抢人,该不会是抢他们的长,补我们的短吧?” 张海角盯着眼前这排人形高达,口水都快从眼角留下来了。 “多半是让我们从中挑选合适的,补充队伍。” 李问西目光闪烁,想到往后有小弟鞍前马后,已有些迫不及待。 “我觉得这个合适,看起来就很能打的样子。” “这个也不错......长得牛高马大,用来试药正合适!” “换一批......” 小队几人低声议论着,跟在ktv选公主一样。 站在前头的陈玄之,目光默默扫过校场。 这些锦衣卫虽然品秩不高,却是刘世一手带出来的好兵,无不是身经百战的尖刀。 江湖规矩,能力者都有傲骨爱装逼,想要随心驾驭如臂指使,谈何容易? 鸭梨山大! 不一会,刘世就露头了。 原本躁动不安的校场,霎时间鸦雀无声,仿佛有无形的威压笼罩当头。 “全体都有!今夜让你们集合,是想让大伙评评理!” “我诺大的镇抚司,竟有人吃着公主的饭,反手打着公主的脸,诸位觉得该怎么办?” 刘世踱步走过,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几人,大步来到了校场之上,开始了动员大会。 “反骨仔,弄他!” 作为总衙门的嫡系,神威队众山呼海啸,眼中都流露着浓浓的杀气。 “镇抚司天龙旗总旗王飞,深受公主器重,却暗行不法之事,贪墨成性欺压百姓,还勾结户部官吏,意图对公主不利。” 刘世当众亮出王飞的罪证,眯起了眸子:“本官决定今夜出手,杀鸡儆猴,拔掉他整支旗。” “生是公主人,死是公主魂!” “拔旗!拔旗......” 三百多号精锐齐齐高喊,威势震天。 这可把陈玄之等人整懵了,面面相觑。 这洗脑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传销组织。 “说好帮我们补充队员呢?” “兴许是等任务结束后?” “管他呢,我们手里又没人,等下真打起来,我们只管喊大声点!” 小队几人交流着目光,悄悄达成了共识。 陈玄之却是下意识地皱眉。 这刘世总爱故弄玄虚,一会说要帮他们抢人,一会又要帮公主打榜...... 这是闹哪样? “出发!” 随着刘世一声令下,黑压压的神威队众如同洪水猛兽,涌向天龙旗衙门。 ...... 与此同时。 天龙旗衙门。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总旗王飞摇头晃脑哼着小曲,一旁透红的碳炉上架着铁锅,锅里滚着小咸菜。 “我说你们几个,可得把神威队最近的案子捋清了,这卷宗虽小,却比我王飞这颗总旗脑袋还大!” 王飞抿了口小酒,叮嘱着下属:“但凡有潦草办案的痕迹,通通给我挑出来,一并呈与监察处!” “遵命!” 加班加点的手下们丝毫不敢怠慢。 “只要抓到他们鸡脚,扳倒那位六公主,何愁青天大道?” 王飞一脸志得意满,自觉傍上了大靠山。 然而,下一刻,一声巨大的闷响传来。 轰隆! 衙门的大门被猛地撞开,碎片残骸零落一地。 一鼻青脸肿的锦衣卫,惊恐来报:“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王飞脸色一沉,夹到嘴边的豆腐顿时就不香了。 “刘百户亲自带神威队杀过来了!” “什么?” 王飞大惊失色,蹭地从椅子上站起。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改稻为桑的事暴露了? 可此事从头到尾他都不曾露脸,不应该啊! “快,令人通知监察处!” “他们将衙门围得水泄不通,出不去啊!” ...... “烽火旗总旗陈玄之何在?” 形成合围后,刘世啪地打了个响指。 “刘百户,属下在。” 陈玄之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兆。 可容不得他多想,只能恭敬上前听命。 “本官向来一诺千金,说会帮你抢人,那就一定会帮到底!” 刘世看向天龙旗衙门,嘴角勾起弧度:“你要的,都在里面,能抢到多少,就看你的能力了。” ? 陈玄之傻眼了。 烽火旗众人更是如遭雷击。 说好的抢人,是让他们去抢天龙旗的人? 刘世搁这玩九转大肠呢? “属下及神威队弟兄,定不负刘百户期望。” 陈玄之强下压诧异,出言试探。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这三百人,是公主的家底,打没了,公主在镇抚司说话就再没底气了。” 刘世凑到陈玄之耳边,低声道:“本官拉来了神威队替你助威,你可千万别丢面,改稻为桑的残局你都能力挽狂澜,这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 “......” 陈玄之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这老狐狸属貔貅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好听。 想拔掉整支天龙旗立威,又不想浪费一兵一卒,还怕留下口舌把柄,典型的既要又要。 这是要逼他当说客,拿下整个天龙旗衙门。 顺便吞下天龙旗的势力,迈出整合镇抚司的第一步。 “刘百户,这一个旗高低五十人,我们就五个人......” 陈玄之脸色一僵,你当我叶师傅啊? 他与其余四人,全为一品境界,做不到一个打十个。 就离谱! “这是你扩军的唯一机会,若这都把握不住,那往后你们就五人成团吧。” 刘世没有给陈玄之选择的机会,又递出了相关的罪证。 “这是天龙旗总旗王飞,近些年的贪墨证据,他利用手中的职权,暗中收了不少黑钱,正好以此为理由,名正言顺拿下!” 刘世又语重深长道:“本官已经种好了树,你只要伸一伸手,就能摘下果实,况且你刚晋升总旗,不正需要一场硬仗证明自己?” “刘百户,可这也太突然了......” “这是公主的意思。” 刘世不再废话,绝杀。 面对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行为,陈玄之没有退路可言! 秦愫想尽快磨硬他这把快刀。 所以,他不硬也得硬。 再者,他虽被提拔为总旗,却根基浅薄难以服众,若是能拿下天龙旗打响第一炮,必然能在神威队名声大振,迅速站稳脚跟。 权衡利弊后,陈玄之咬牙翻看起罪证,目光微微一动。 好家伙,这天龙会总旗不但私下贪墨,竟连部下的赏钱也贪。 兄弟把你当手足,你拿兄弟当牛马? 似曾相似的剧情,陈玄之的思路一下就打开了。 兴许来一手离间计,会是不错的切入点? 刘世微敛目光,又提醒了一句。 “记住,做得不要太张扬,但一定要威风!” 第三十二章 出卖兄弟 “你们神威队好大的狗胆,竟跑到自家人地盘上撒野,真当监察处吃素的啊?” 天龙旗衙门前院。 陈玄之五人与王飞部众对峙不下。 “让刘世出来说话!” 见对方只有五人,王飞有恃无恐地上前,衙门众手下分列左右,俨然玉石俱焚的姿态。 陈玄之摁着绣春刀,肃然正色道:“你暗通户部员外郎唐俊,贪墨成性欺压百姓,我奉刘百户之命,前来拿你归案!” 王飞眉头一皱,当即反驳道:“贪墨,证据呢?” “这是你在京师各大钱庄的存银记录,一共三千余两,你一个百户,月俸二十两,哪来这么多钱?” 陈玄之不慌不忙亮出罪证:“就凭这三千两,我们就能用防止贪墨条例里面的‘财富与官职收入不对称’来拿你归案!” “我好赌,闲来无事就爱到赌坊逛一逛,运气又好,只赢不输,这能叫证据?” 王飞到底是老油条,面对盘问面不改色:“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贪墨来的钱该怎么走我很清楚,第一天从神都钱庄去江南再到岭南,经江浙、南昌府、长沙、再去西川经陇西回神都,单是我说都要半盏茶时间,让你们查十年都查不出来!” “只输不赢,你以为你赌神啊,还是有特异功能?” 陈玄之小手一摊,再次亮出了一本账册:“这是你近些年参与的贪墨案,字字行行清清楚楚,小则数两,大则上百两,一边吸着百姓的血,一边养着自己的钱袋子,你还说你没贪?” 铁证在前,王飞心头猛颤,没想到神威队掌握了这么多证据。 然而,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那又如何,纵然我有罪,也该由监察处来拿我,你们算什么东西?” 陈玄之摇摇头道:“你在这里凶我没用的,如果你真的有种的话,就到外边去闯一闯。”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下武器跟我出去,要么让外边三百多号神威队精锐进来,跟你聊聊人生,完事再被抬着出去。” “就凭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想拿我? “问问我身后这帮弟兄同不同意再说!” 王飞与这些下属早已形成了利益捆绑,牢不可破,这也是他最后的底气:“等动静闹大了,看你们怎么跟监察处解释。” “都给我上!拿下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当人质!” 王飞一声令下,身后的天龙旗部众蜂拥而上,层层包围了陈玄之五人。 哐哐哐—— 见状,小队几人也都抽出了绣春刀,以陈玄之为中心化圆为阵。 “都别慌,我带了石灰粉,等会打不过我们就撤。” “不是,刘百户真就作壁上观?” “不管了,先干了再说,来一个弄一个!” “玄之,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同被赶鸭子上架的几人,虽然心里慌得一批,却无一人退缩半步。 他们都清楚一个道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同样得不到。 想要成为人上人,他们别无选择。 面对迎面而来的刀光剑影,陈玄之却面无惧色:“你这帮兄弟,有事是真的上。” “可惜了,他们为你干了这么多脏活累活,暗地里却不知被你吞了多少血汗钱。” 陈玄之脸上尽是鄙夷:“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玩脑筋,你就是这样对兄弟的?” 此话一出,欲为王飞卖命的部众都愣住了,不断交换着目光。 “不要听他胡说,我没有拿过你们的一针一线。” 王飞恨得牙痒痒,握拳的手背青筋尽显,恨不得抽刀砍了陈玄之。 但他清楚,一旦真见了血,外边的三百多号精锐,瞬间就会冲进来。 陈玄之从容不迫,扔出一叠流水账目:“都好好看看,这是你们每次脏活的赏金流水,他最少每桩差事吞了七成!” 众人将信将疑,有甚者捡起一看,霎时脸色沉了下来,纷纷回过头看向王飞,投出质疑的目光。 “王总旗,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说每次累死累活,赏金却只有这么一点,买盐都不咸,原来都被你私吞掉了?” “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得知真相的众人连连逼问。 “交代?我他妈给谁交代?” 王飞面露怒色:“没有我,你们能有挣私活的机会?” 陈玄之冷笑道:“你吸兄弟的血啃兄弟的肉,都能如此轻描淡写,后边是不是还要睡兄弟的老婆啊?” 陈玄之是懂拱火的,一顶爱黄金又爱大嫂的帽子扣下来,顿时群情激奋。 “你血口喷人!” 王飞指着陈玄之大骂:“他这是在离间我等,其心可诛!” 见火候差不多,陈玄之又用力扇了一把火势:“兄弟们,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跟这样的总旗混有什么用,要跟当然是跟最大的那个!” “只要你们肯戴罪立功拿下此人,一心一意为公主效力,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听见事有转机,天龙旗部众登时目光一亮。 既能过往不咎,又能跟着六公主办事,似乎也不失为一条青天大道? 一名小旗当即表态:“我选六公主,六公主真心为镇抚司,她说会拿下东厂!” “每个人都说自己为镇抚司做事,难道说为自己吗?拿下东厂?拿下再说吧!我还说想上广寒呢!”王飞瞪大了眼珠,厉声反驳。 一时间,众人都犹豫了起来,不知所措。 虽然王飞给的是少了点,可六公主在镇抚司根基不稳,指不定哪天就倒台了,到时想喝汤都没机会。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把老子当什么了?” 见众人踌躇不决,王飞气得脸都青了,这分明是把他当做谈判筹码:“还不快拿些这下狗东西,等开席吗?!” 陈玄之却嘴角一动,淡淡说道:“诸位,青天大道就在眼前,这还用选吗?我这还有一个小旗的位置,谁要是先拿下他,这位置归谁。” 霎时,各部众目绽青光,刀口齐唰唰地对准了王飞。 “我和你们斩过鸡头烧过黄纸,你们今天竟然出卖兄弟?” 王飞心头一跳,步步后退。 “出卖兄弟的那个是你,当我们乞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