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万重,破影寻踪》 第1章 远山 序章 本文为群像小说,甜宠文,女主视角,第三人称,副cp男男,无金手指,请注意避雷。 全文共计约五十五万字左右,故事背景为现代架空,所有情节包括但不限于职业、人名等均为虚构,请勿将文中的内容与现实作参照与对比。 本书为作者蓝花楹花蓝原创作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桑云心和她的伙伴们在一次旅行途中被意外牵扯进了一桩陈年旧案,随着真相的揭露,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接踵而至。 一次突如其来的巧合,一场蓄谋已久的安排,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能否在这错综复杂的谜团中找到真相? ------ 第一章 c城的七八月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酷热难耐。柏油马路在高温的炙烤下肉眼可见的升腾起阵阵热浪,远远望去仿佛路面都在轻轻晃动。 街道两边的银杏树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一个穿着和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男人正手舞足蹈的躲在阴凉处打电话,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滴落到地上,瞬间便被蒸发掉了。 许是那细细的电线杆子实在不能为他带来半丝清凉,在搜寻了几分钟出租车的身影无果后,他终于把身上的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 “嗯嗯嗯,真厉害。”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又敷衍我”谢向晨垮了垮嘴角,但随即又得意洋洋道:“哥知道你有点儿嫉妒我拿下大单,不过没关系,你对我稍微热情点儿,说点好听的,等奖金到手请你吃大餐。” 电话那的秦嘉瑞手一顿,声音微微上扬:“你要我为了一顿饭出卖灵魂?” “啧,瞧你这话说的。”谢向晨抖了抖外套,把它盖在头上:“你有那么金贵么?” “行了,跟我炫耀没用,忙着呢,一会儿要给桑总监设计方案。”说完咔嚓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谢向晨对这种无礼的行为毫不在意,他和秦嘉瑞是同事兼室友,还是高中同学,两人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但是关系却非常铁。当然,主要是只有秦嘉瑞这样性格沉稳的人才受得了他这种聒噪的个性。 挂断电话,谢向晨在等公交车和出租之间选择打了个网约车。正等得焦躁呢,一条伸着舌头的黄狗晃晃悠悠走过来,那大黄正打算给电线杆子来个标记,见谢向晨盯着它,腿一收一溜烟儿跑了。 “跑什么跑。” 他自顾自的说完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也没沦落到骑狗回去的地步吧。” 十分钟后车子才姗姗来迟,谢向晨像见着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看车轱辘都亲切了两分。他抱着一大堆文件上车,被空调一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终于恢复了人样。 环宇大厦,远山设计公司 从曾经的一家“小作坊”发展到如今的上市公司,远山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这两年公司不断壮大,给许多的毕业生提供了发展和奋斗的平台,但同时也面临人才短缺问题。所以,作为总经理的孟景山毫不犹豫的把正在读研究生的表弟谢向晨抓进自己公司当牛做马。 “咚咚咚!” “请进” 谢向晨前脚刚跨进总经理办公室,门还没关严实就开始炫耀:“刘总被本人的魅力折服,已于今日上午签订完合同。” “吃饭,吃完下午开会讨论”办公桌电脑后面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孟景山头也不抬的在低着头在电脑前忙活,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不断的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你连一个字都不夸?” “这是你应该做的。” “啪”中指在确认键盘上潇洒的点击了一下,孟景山终于从电脑后边儿起身,一身高定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裤皮鞋,身姿挺拔如松。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唇峰尽显坚毅,整个人散发着禁欲与凌厉之感。而随意搭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又为这份冷冽又平添了一丝温和。 身材也是无可挑剔,起路来步子稳重,双腿修长有力,腰肢劲瘦,隐约还能看到隆起的肌肉。 “真把你弟当牛马了。”谢向晨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孟景山一眼,又点点头道:“啧啧啧,不错。” 孟景山走到跟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顺带用食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啧什么啧。” “啊!疼啊!”谢向晨一秒破功,抱着头龇牙咧嘴的抱怨:“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下手很重啊?” “到底吃不吃?” 孟景山撸起袖子打开餐盒,谢向晨立马狗腿起来:“哇,番茄牛腩,哥我真爱你。哥你又帅又会照顾人,我要是女的,一定已经被你迷恋到无法自拔。” “这么有活力,看来姑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还是少了点。”孟景山边解开袖口,从谢向晨面前挑了一盒米饭打开。 谢向晨像是没感觉到他哥的阴阳,一边扒米饭,嘴里也没歇着:“不知道我妈着什么急,我还是个孩子呢,要排顺序怎么着也排你后边儿吧?哎 哥,舅妈没给你安排个联姻什么的?你这么大年纪还没谈过女朋友,他们不着急?” “什么叫我这么大年纪?我才27,就比你大两岁,还有,我谈过女朋友。”孟景山拿着筷子往谢向晨脑门抽了一筷子,才不紧不慢的开始扒饭。 说到这儿,谢向晨又开始惆怅了。就两岁的差距,他怎么就没他哥那种创业天赋呢? “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小成绩都不如你吗?就是你这么给我脑袋抽笨的”谢向晨龇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牛腩,想了想又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谈过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孟景山:“大学时候,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谢向晨:“大学?啊~我想起来了,叫什么来着,小花!” 孟景山:“人家有正经名字。” “哟哟哟人家有正经名字,谁还记得住全名啊。”谢向晨埋着头三两口塞完饭,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又继续问道:“不过,你们是...笃 笃 笃!” 办公室的门被人有节奏的敲了三下,谢向晨仿佛听到他八卦小火苗‘噗呲’一下熄灭的声音。 “请进!”孟景山从容的放下筷子,拿起水杯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和瘫坐在沙发上剔牙的谢向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门被人缓缓推开,一道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皮肤白皙的瘦高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正是谢向晨的好哥们,也是‘远山’设计部旗下的得力主将,设计师秦嘉瑞。 “孟总,这是a市陶艺展览会的设计方案...孟总还在用饭?那我等会儿再来?”秦嘉瑞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 “不用,你给我吧。”孟景山拿着水杯回到电脑前,从秦嘉瑞手里接过方案看了几分钟,“挺好的,我这边给宋总过目,没问题就进行下一步,这段时间先忙手里的其他设计吧,辛苦!你去通知一下各部门总监和主管三点钟到会议室开会” 秦嘉瑞:“好的孟总!那我先出去了” “等我!哥我也出去了啊,一会儿开会我再给你汇报上午的战绩!”谢向晨从沙上弹起来,带上刚进门时的一身乱七八糟的‘装备’追着秦嘉瑞身影出了办公室。 “走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一出门,谢向晨抱着手里的一大堆东西三两步窜到秦嘉瑞身边。 “穿这么厚出去不热吗?”秦嘉瑞停下脚步从他手里拿过西装外套拎手里,又分走一半的文件资料抱着。 谢向晨减轻了不小的负担,腾出一只手来搭着秦嘉瑞的肩膀,冲他挑挑眉道:“我还特地抹了发蜡,怎么样?帅不帅?” 秦嘉瑞上下扫了两眼谢向晨,一米九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肩宽腰窄腿长,典型的衣架子。敞开的衬衫露出鼓鼓囊囊的胸肌,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又吹干,早就没有造型了,额前垂下几缕头发遮住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两颊两个浅浅的酒窝,阳光可爱又荷尔蒙爆棚,简直帅惨了。 秦嘉瑞正想发自内心的夸奖一番,一张嘴,被谢向晨身上的汗味熏的差点栽一跟斗,他嘴角蠕动了两下,视线往旁边挪了挪:“桑总监好。” “啥?” “谢向晨!” 听到这个略带清冷的声音,谢向晨感觉头皮紧了紧,转身的同时,快速在脑子里搜索这两天搞砸的事儿。 “嘻嘻嘻,桑总监下午好啊,找我有事吗?” 只见一道白色的靓丽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背后,此人正是两人的顶头上司,远山设计部兼销售部总监桑云心。 其实几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作为‘裙带关系’谢向晨在公司也很低调,但他虽有能力却做事不细致,而桑云心又通常对员工高标准高要求,让他一度觉得这领导是他哥专门找来克他的。 “找你有正事儿,啧!你身上什么味儿?”桑云心皱起两条远山眉,白皙圆润的指尖死死捏住秀挺的鼻子,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去洗手间收拾干净到我办公室,啊对了!秦嘉瑞也来一下”说完头也不回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好的桑总监”秦嘉瑞压着眼底的笑意往自己的工位走去,谢向晨在原地凌乱了一会儿,疑惑的拉起领口凑近去闻了闻,心里嘀咕道:“有这么夸张吗?” 一股发酸的汗味涌进鼻腔,味道确实一言难尽,但他还是安慰自己:“男人味是重了点儿。” 第2章 火锅 第二章 “你们看一下这个资料,王总给牵的线,美时药业下个月要在半岛湖举办新药发布会,我已经初步接触过了,周三上午十点我们去和对方的负责人面谈。”桑云心从办公桌上的一叠资料中抽出来一摞推到两人面前。 “王总?他不是做猪饲料的吗?怎么跟医药公司扯上关系了。”谢向晨拿起来资料随意翻了两下便递给了秦嘉瑞。 “我也要去吗?”秦嘉瑞看了几眼,上面密密麻麻的要求,简直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 “王总的妹夫是做兽药的,听说和美时的一个高层搭上了点关系,再具体的我也没有打听。”桑云心拿着笔记本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轻轻抚平米白色西装裙上不存在的褶皱,解答了谢向晨的疑惑又继续道:“秦嘉瑞这边我主要是想让你提前熟悉一下这些资料,为后续做好准备。不过竞争很激烈,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纯当历练吧。” 从办公室出来,秦嘉瑞眉头紧皱的看着谢向晨手里的文件夹,感觉自己的压力着实有些大。 “哇喔,秦家瑞你现在越来越有地位了吼~总监这么器重你,放古代少说也是个答应呢。”谢向晨见他一脸愁云惨雾,故意笑嘻嘻的拍了拍秦嘉瑞的肩膀打趣道:“我要吃醋了哦。” “看宫斗剧脑子看坏了?”秦嘉瑞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其实有点感动,能得到上司这样器重,是他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昨天还说我是你的小心肝,今天怎的就变了?”谢向晨右手举起来搭在秦嘉瑞肩膀上,往脖子上勒了一下。 “我让你少熬夜,小心、肝!神经!”秦嘉瑞一把拍开谢向晨的手臂,附送了一记白眼。 虽然两人相处时总少不了斗斗嘴,但秦嘉瑞却是打心眼里关心他的,究其原因可能要从他流落街头时被谢向晨伸出援手的恩情说起。如果不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这个人凭借自己和孟景山的关系撒泼打滚给他求来了这份工作,他连‘远山’的大门都摸不着。所以,他在工作上很拼命,既是想要挣更多的钱,也是不想让谢向晨难做。 会议室 “好的,今天会议到此结束,设计部和宣传部门主管、桑总监留一下,其他人散会。”孟景山合上笔记本电脑拿在手里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各位请随我到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 “今天叫大家来是商讨一下公司周年庆的事情,这次公司五周年的庆典,我打算借此机会公布‘远山’下一阶段的发展规划,a市分公司成立在即,我计划招揽一批设计师和合作对象,所以设计部和宣传部尽快出一套方案,下个月的股东会之前给我。”孟景山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把屏幕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三人:“大家看看,这是我的初步想法。” 商讨了近一个小时,在设计部的金主管第九十九次耙了一下脑瓜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后,孟景山才终于拍了板。金主管和销售部的李主管在一句散会中如蒙大赦般一溜烟儿的跑了,诺大的办公室顿时只剩下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 “桑总监稍等一下。”孟景山在桑云心转身的时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 桑云心把资料又重新放回桌子上,双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钻石胸针:“这是...?” “这次出差带的礼物,这几年设计部和销售部成绩越来越好,桑总监功不可没,收下吧”。 “好,那就谢过孟总了。”桑云心微微一笑,大方的将礼盒合上收进上衣西装口袋,这种小礼物孟景山隔三岔五就会送给手下的得力员工,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决不让孟总失望,那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啊...好。”孟景山点了点头,看着桑云心麻溜的收拾东西离开的背影,想再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 环宇大厦停车场 加班到晚上七点,孟景山刚打开车门,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扯着嗓门儿叫他:“哥,我们回去煮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回头一看,一辆白色的奥迪缓缓停在车头前,谢向晨和秦嘉瑞坐在桑云心的车后座,三个人瞪着六只眼睛望着他,副驾驶还放了一大包超市买的蔬菜和水果。 “你们怎么在一块儿?”孟景山手放在门把手上,没关门也没进去,在三人脸上来回看。 “奥,上周就约好了,正好明天周末,怎么样,一起呗哥,桑总监亲自下厨奥,手艺可好了。”谢向晨把头伸出来,下巴搁在窗户边缘对着孟景山挤眉弄眼。 “是啊孟总,吃火锅人多热闹,一起吧。”桑云心握着方向盘偏,看了一眼后视镜,又抬眼看了孟景山一眼偏过头微微笑了一下。 孟景山和她对视一眼,耳朵可疑的红了一下,见对方脸上表情不似假意客套,便应了下来:“那就麻烦桑总监了。” 滨江公寓 空调呼呼的往外冒着冷风,小圆桌上的红汤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吹着空调吃火锅也算是夏天独一份的快乐了。 “干杯!” 一口冰凉的快乐肥宅水下肚,三人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今年的温度好像比去年还高啊,我今天下楼的时候看见有人往地上打了颗鸡蛋,过了没多久还真半熟了,是不是很夸张?”桑云心边说边夹起一块毛肚往锅里涮,她此时的形象和上班时判若两人,胸前围着一个灰色的围裙,眼睛盯着锅里数秒,和普通的吃货没什么两样。 “做实验?”孟景山拿水杯的手一顿,眼里充满疑惑和不理解。 “算是吧,这几天高温话题挺热的,也可能是想晒网上挣点儿流量。”桑云心说着把毛肚塞进嘴里,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我今天出去签合同差点死在外边儿了,确实热,天气都不正常了。”谢向晨往自己和秦嘉瑞碗里捞了好几筷子牛肉,感叹了一句:“现在人啥也拍了发网上,我都刷到好几个这样的视频了,哥你这么问是不是不上网啊?”说完接过来桑云心递的盘子往锅里砸了半碗毛肚,看得其他人嘴角直抽抽。 “我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上网看这些...你属牛啊下这么多?”孟景山拿着筷子看了红彤彤的锅底一眼,筷子象征性的往里面捞了一块肉放碗里,继续拿起一牙西瓜不紧不慢的啃着。他已经啃了好几块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里,他根本不喜欢吃火锅。 “我和秦嘉瑞俩人份的,他爱吃。”谢向晨说完,又要往秦嘉瑞盘子里捞了一筷子毛肚。 “别拿我做借口,吃不下了,再堆就成喂猪了。”秦嘉瑞用筷子格挡住谢向晨伸过来的‘一座山’。 “你饭量怎么越来越小,看你瘦的这皮包骨的。”谢向晨看到对方碗里确实没有空隙了,只好为难的放进自己嘴里,含泪吃下两大碗。 “可能天气太热影响胃口吧,我也感觉不想吃东西。”桑云心放下筷子,又拿起一块儿西瓜往嘴里放,两只眼睛瞄着孟景山前面的一盘麻辣排骨。 “不会吧?你看上去食欲很好的样子,这桌上有一半都是你吃的。”孟景山用纸巾擦了擦手,拿着前面的排骨把桑云心前面的空盘交换了一下。 “噗!咳咳~咳!哥你...”谢向晨咳的满脸通红,猛灌了一口水,秦嘉瑞想笑又不敢出声,只能假装自己很忙的把脸埋进碗里。桑云心嚼着西瓜的嘴顿了一下,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谢向晨看着他哥一脸正经的表情,嘴巴蠕动了两下又把话吞了下去。 “胃口好是好事啊,我外公在世的时候常说能吃是福。”秦嘉瑞体贴的托着桑云心的手肘把西瓜往她嘴边送了送,试图安慰她。 “哎对了,谢向晨上次让我给找的中药方子,我上周回家让我妈给我找着了,这几天都给忙忘了。”桑云心突然想起这么个事儿,连尴尬都忘了,赶紧把手一擦,捞过挎包就往里边儿一顿薅。 “等等等等”谢向晨越过秦嘉瑞一把按住桑云心的手:“吃完再看,别一会儿掉锅里了。”他心想,不愧是干到总监位置的人,说风就是雨,行动力也太强了。 “行”桑云心把包往身后的沙发一扔,又捡起来刚才啃了一半的西瓜,和吃饭比起来,一切都是小事。 第3章 尴尬 一顿火锅吃得几人心满意足,纷纷抱着肚子靠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桑云心惦记刚才的事儿,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塞谢向晨怀里:“这是药方。” 谢向晨在沙发上以葛优躺的姿势从肚子上把纸捡起来打开瞄了两眼,顿时傻眼了。纸张倒是挺新的,就是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完全不认识。 胃里撑得一阵难受,他像鱼一样在沙发上挣了两下,感觉实在爬不起来,便随意的把纸往兜里一揣:“这字儿也不知道大夫能不能看懂,谢了!”说着两只手举到头顶夸张的比了个心。 “客气!我也看不明白,瞧着倒是像模像样的,我妈说这是她一麻友家的祖传秘方,据说人祖上在清朝是御医呢。”桑云心并着腿坐在沙发上,这会儿离开餐桌,又变回端庄优雅的桑总监了 “谁生病了?”孟景山推开露台的门走进来,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 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冰水,扬起头猛灌了一大口。在灯光的映照下,那滚动的喉结闪烁着水光,几滴水珠从他的脖子处顺势而下,沿着微微敞开的领口缓缓滑至锁骨,而后消失在衣领之中。桑云心咽了咽口水,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是我爷爷,他前段时间头疼得厉害,去医院开的药没什么效果,这段时间我妈给他到处找土方子呢。”谢向晨说完继续往沙发上瘫坐下去。 孟景山上次回家的时候确实听父母提过一嘴,但他和谢家爷爷来往不是很多,便没怎么上心。 “这样啊,那改天有空一起去探望一下老爷子吧。” “行啊,他肯定高兴。”谢向晨懒懒地点了点头,伸手从路过的秦嘉瑞手里夺下茶壶搁桌上,抱怨道:“别忙活了,转的我头晕,歇会儿吧大哥,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啊。” 秦嘉瑞吃完饭就马不停蹄的跑到厨房忙活,又切果盘又泡茶的,对比起来确实显得谢向晨这个主人很懒。 “谢爷爷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年前看着还挺好的,没大碍吧?” 秦嘉瑞其实也没多想干活,学着谢向晨的样子半躺在沙发上问道。 “哎~人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呗。上半年查出来阿尔茨海默症,这才没过几天呢又嚷着头疼,去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全家都愁死了。我爸实在太忙了,前段时间让我大伯把他接乡下去了,看换个环境能不能好点儿。” “可能老人家就是想有人多陪陪他,回老家也挺好的,说不准过段时间就康复了。” 秦嘉瑞说完拍了拍谢向晨的肩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谢向晨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没说话。 桑云心手里转着茶杯,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病症,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这个病是可以治好的啊,小时候对面的邻居张爷爷就是阿茨海默症,他儿子从m国给他寄了几盒药回来,吃了没过多久就好起来了。” “你说的那个药副作用很大的,还有很多患者不到五年就会突然暴毙,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列为禁药了。”孟景山解释道。 “啊?我还真不知道呢,那这病没有其他药可以治疗了吗?” 孟景山摇摇头,眼神有些无奈:“最多起一些心理作用。” “怎么会这样,我都快二十年没见过张爷爷了,也不知道...”桑云心轻轻蹙了蹙眉,她记得小时候,在最热的三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见张爷爷拿着一个大茶缸坐在门口,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一边咿咿呀呀的跟着吊嗓子。看到桑云心从楼梯下边露出头来,就笑呵呵的说:“心丫头放学啦?”想到张爷爷可能已经辞世了,她心里面就一阵难受。 “叮!”包里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桑云心回忆,也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气氛。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拿出手机,只一眼心里的阴霾便一扫而空。 信息是一个很久不见的姐姐发来的,两人性格投缘,并且对方和远山也有业务往来,算是大家的老朋友了。 “邓姐下星期来这边出差,问大家有没有空出去聚聚。” “我当然没问题,周末都行,让她来我家煮火锅吧,到时候介绍给嘉瑞认识!”谢向晨用胳膊肘捅了两下秦嘉瑞,又对孟景山道:“哥你也一起来,下周末怎么样?你老是不跟我们一起玩儿,一个人不孤单寂寞啊?” 孟景山不是性格孤僻,也并不是不愿意和这几人一起玩儿,实在是公司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哪怕这样简单吃个火锅的功夫,他也接了不下于十个电话。 “我又不是像你这么闲,不过倒是可以见一面,跟邓总合作了这么多次,她过来理应尽一下地主之谊。去餐厅吧,请到家里来还是不太正式。”孟景山瞥了谢向晨一眼,又看着桑云心放柔了语气:“你跟她约个时间地点,费用我来付。” “哎~等一下。既然哥你请客的话,一顿饭怎么够,不如周末半岛湖两日游,让弟弟我也好好享受享受,怎么样?”谢向晨对着孟景山露出两排大白牙。 “要不找个避暑的地儿露营吧,这么热的天去半岛湖也只能待在室内,跟家里有什么区别。”秦嘉瑞随口提了一句,见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他,他不由得耳根微微泛红。那漂亮的桃花眼在灯光的照耀下,宛如两汪清澈的泉水,长长的睫毛恰似两只蝴蝶的翅膀,随着眨眼的频率轻轻扇动。他抿了抿饱满淡色的嘴唇,赧然一笑:“那个...我只是建议。” 谢向晨看着他愣了一下神,灯光下的秦嘉瑞肤色如玉,目若朗星,微微发着光,美得有点不真实,像随时要消散一样。他摇了摇头甩开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认真思考这个提议。 “露营太无聊,爬山吧,哥你说呢?”谢向晨瞪着两只大眼睛期待的望着她哥,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户外有氧运动。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了两秒,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拒绝两个字。他俩都是喜欢健身房撸铁的人,对这种户外活动虽然说不上排斥但也不是太感兴趣,而且两天的时间爬山太短了一些。 “爬山肯定是不行的,邓总也不一定能待这么久,五周年庆典之后会放长假,到时候你想出去爬哪座山都可以。秦嘉瑞说的露营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要问过邓总的意见才好下决定。”孟景山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他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电脑包,问桑云心:“时间不早了,桑总监要一起走吗?” 桑云心还没从爬山露营的话题脱离出来,孟的被点了名还有点愣,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啊?要的要的,我也回家了。”孟景山都走了,她也不可能留下啊,传出去像什么话。桑云心拿着手提包走到玄关换好鞋,朝身后嘴撅的能挂二两油壶的谢向晨和旁边的秦嘉瑞挥了挥手:“拜拜,你们早点休息,决定好了电话通知。” “好~吧,拜~哥、云心姐。” “桑总监、孟总再见,两位路上注意安全。” 嘈杂声音随着电梯门合上瞬间散去,小小的空间里安静得呼吸声都能听见,桑云心闻着孟景山身上混合着火锅味的淡淡木质香水味,眼睛盯着电梯变化的数字,脚趾头快把鞋底抠穿了。跟老板单独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可不是什么使人快乐的事,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在楼上多逗留几分钟的。 “叮”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桑云心的消息铃声,她在心里悄悄吐出一口气,在包里乒乒乓乓的找手机,假装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电梯到了负一楼,孟景山率先走了出去,桑云心刚在缝隙里掏出手机,落后几步边解锁边跟着往外走,谁知道一只脚还没迈出去,电梯门刷的一下就要往中间合拢,这种情况其实挺常见的,她正准备用胳膊肘挡一下门,就听见头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电梯卡顿了一下,又刷的往两边打开,孟景山侧着身子伸出的手还停留在电梯门边上。桑云心没被电梯吓着,倒是被孟景山惊得心跳漏了半拍。 “小心点,走路不要玩手机。”孟景山微微皱眉,伸手把人往前轻轻的推了一下,手指的温度隔着雪纺衬衫薄薄的面料贴在皮肤上,烫得桑云心后背的肌肉一僵。 “谢...谢谢孟总”。桑云心红着耳朵尖摸了摸心跳加速的胸口,赶紧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现在的窘迫:“邓姐说,她临时决定去h市处理一些私事,跟这边的客户重新约了时间,可能正好赶上周年庆,说庆典后重新约。” “好,那就再说。”孟景山语气没什么波澜,站在车前踌躇了一会儿,问道:“要送你回去吗?” “啊...不用不用,我没喝酒,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桑云心赶紧拉开自己的车门以表决心,两人私下接触本来就少,再待下去恐怕气氛更尴尬,即使喝了酒她也宁愿找代驾。 孟景山脸上划过一丝遗憾,目送桑云心的车消失在转弯处才点火把车开了出去。 第4章 相亲 公寓里,谢向晨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一边问秦嘉瑞:“刚才你说想去露营,那要不咱俩明后两天去茶山转转?” 茶山是c市郊区的一个森林公园,在开发前是当地有名的茶叶基地。说是森林公园,其实跟植物园差不多,一般都是家长带着小朋友去玩儿,要不了俩小时就登顶了,风景也很一般,重要的是能搭帐篷的地儿就那两个区域,还很挤。 秦嘉瑞听到谢向晨问他,从次卧走出来把手里的睡衣放在沙发上,卷起来两只袖子帮忙把垃圾袋撑开:“是挺想出去透透气的,整天在电脑前坐着感觉肌肉快退化了,但是茶山就不去了,太无聊。而且这周太累了,我想在家里休息。” 谢向晨收拾完垃圾,又把手里的炉子递给他,才开口提议道:“要不然我跟我哥说说,把你调到我们销售部?保准让你天天出门儿”。 话是这么说,但他估计秦嘉瑞不可能放弃设计师工作。 “你看我是那块材料吗?”不出所料。 秦嘉瑞进厨房放好炉子,准备洗碗,被谢向晨推着往外走:“累了就赶紧洗洗睡吧,今天我来洗。” 他也没客气,拿着衣服径直走进卫生间,等耳边传来浴室的水流声,谢向晨才收回视线。收拾完路过次卧门口的时候,他从门缝里看到书桌上摞起的厚厚资料,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当初让秦嘉瑞进公司的本意是想让他有事情做,摆脱过去的生活,现在搞得这么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作为朋友,他也不好多嘴去干涉对方的生活。 街角咖啡店 连续的两场雨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丝凉意,香樟树上知了的叫声似乎都比前段日子更欢快些了,街道旁新开的网红奶茶店挤满了人,一群人伸长了脑袋堵在店门口看摇奶茶的小哥,人群里不时传来一两声兴奋的尖叫,好不热闹。 桑云心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看着马路对面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到底还是小朋友们充满活力,与之相比她这里可以算得上死气沉沉了。 正午时分,咖啡店里还没有多少人,在舒缓的轻音乐里,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小声的交谈和杯盏的轻响,以及,对面男人聒噪的声音。 “听说桑小姐要和朋友出去玩,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去送送你。”坐在对面的秦旭放下手中的杯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直直地看着桑云心:“正好前不久刚全款拿下了一台车,这副驾驶的位置也是时候找个女主人了,哈哈。” 桑云心停下搅拌的勺子,自动屏蔽了最后一句话。 “不用了秦先生,这次出去还有一些工作,会跟着公司的车走,谢谢你的好意。” “桑小姐这么忙啊?这休假还要工作,看来平时也没少被老板压榨啊。”秦旭摇摇头一脸不认同的样子。 “打工嘛,自然是比不得秦先生。”桑云心客气的敷衍道。 秦旭翘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身子往后仰了仰,整个人以一种闲适的姿态靠坐在椅子上,薄薄的嘴唇扯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邪魅笑容:“咱们以后结了婚,挣钱的事儿就交给我,你呢可以在家轻轻松松的,带带孩子做做家务什么的,女人嘛,事业做得再好也是要回归家庭的,是吧云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话让桑云心感到一阵不适,面前的男人和她不过是作为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看着西装革履,一副精英做派,没想到说话轻浮还大男子主义。 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也只能暗地里使劲掐两把大腿肉,挤出来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呵呵,这个,秦先生叫我桑云心或桑小姐就好,咱们才刚认识,说结婚太早了些。而且不瞒秦先生,我暂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秦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口气中带着一丝轻嘲:“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还出来相亲,怕是桑小姐没看上秦某,故意说的托词吧。” 桑云心看着他厚的像瓶底的眼镜片,心想这亲还是不该来相。她确实没看上秦旭,但也不完全算托词。 “不好意思秦先生,今天这杯咖啡我请客,算赔罪了。只是不想大家浪费时间和精力,所以说清楚比较好。” 见她这么直白,秦旭眼珠子转了转又换上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温声道:“桑小姐不用道歉,是我失礼了。只是我第一次见桑小姐就觉得很合眼缘,刚才话说急了些,别介意。我是想说,既然有这个相亲的需求,何不给个机会?就算暂时不结婚也可以先试着谈恋爱嘛。” 桑云心脸色稍霁,委婉的拒绝道:“秦先生一表人才,谈恋爱还不容易,我这人事业心比较重,恐怕不太符合秦先生的择偶标准。” 秦旭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桑云心没给他这个机会,看了眼时间后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下午我还约了闺蜜,时间快到了,我就先走了。” 约了人是真,不想和眼前的男人多做纠缠也是真,而且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再继续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见她要走,秦旭也站起来,不慌不忙道:“我这人呢,别人都说眼光高,我也确实不愿意将就。” “你说得没错,想谈恋爱很容易,可遇见像桑小姐这样令人心动的人,秦某还是第一次。我愿意接受桑小姐的考验,实在不成就当多个朋友。”秦旭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放在面前:“不介意加个好友吧?” 从咖啡店出来,桑云心站在路口用手抓了一把浓密微卷的黑发,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她排斥相亲的一大原因就是不想后面被无止尽的骚扰,偏偏她又是个不喜欢把事情做得太绝的人。 距离和闺蜜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想着干脆解决午饭再回去,于是拿出手机准备跟林晓报备一下。结果字儿还没打完,电话就响起来了,看着屏幕上老妈两个字,桑云心额角隐隐作痛,过了几秒才按了接听键。 “心心啊,跟小秦聊得怎么样啊?”电话那头传来老妈清晰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听到麻将的碰撞声。 “妈,我跟他聊不来,以后也别让人给介绍了,我现在真的不想结婚。”桑云心蹙着眉头盯着马路对面的绿灯,随着人群涌入斑马线往对面走去。 “哎哟,你这孩子,什么聊得来聊不来,这才聊了多久?人家小秦可跟我说了,很喜欢你呢,听说你要出去玩,还跟我说要送你,瞧瞧多体贴。个子高长得帅,又是个小老板,还是头婚,你跟着他以后不会吃亏的,眼看着就三十了,可别死心眼儿。” “什么时候头婚也是个优势了?” “别跟我顶嘴,等你成老姑娘就知道这是不是优势!” 桑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她对秦旭的印象非常好,这来源于对方有意无意展示出的财力。在她的观念里,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困难,而桑云心的态度就是不识好歹。 桑云心抬头看了看天,感觉今天的阳光照得人心里格外的烦躁,她叹了口气,想告诉老妈自己还没到二十八呢,正是青春年华。那个秦旭一看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不说自己对他根本就不来电,就算有,结婚以后也会性格不合。 “妈,我对他没感觉,真的。” “你哪次都说没感觉,什么样儿的才有感觉?我看你就是诚心想气死我。”她都还没尝试反驳,老妈声音就倒豆子似的在耳边炸起:“心心啊,妈是过来人,这爱情啊是不能当饭吃的,还得是物质基础好,你看你爸开了一辈子货车,有什么出息?没钱就算了,命也送掉了。” 桑妈说完顿了几秒,不悦的拔高音量:“桑云心,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想学你小姨是不是?” 桑云心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无奈的开口:“妈你怎么又扯上爸爸和小姨了,行了行了,我会跟他再接触接触,可以了吧?。” 听到桑云心服软,桑妈语气也柔和下来:“这就对了嘛,妈妈也是为你好。” “知道了妈,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挂吧挂吧,哎对了,你这几天出去,记得带点儿厚衣服,我看天气预报说要降温呢,别冻感冒了。”电话里麻将磕碰的声音清晰起来,桑云心听到隔壁王大婶扯着嗓门嚷嚷杠上花,让大伙儿快点儿给钱的声音。 “知道了。” 桑云心看着熄掉的屏幕心里五味杂陈,正愣神呢,面前嘎吱一声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在看清司机的脸后微微有些惊讶:“孟总?” 第5章 雪梨 孟景山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这会儿随意的搭在额角,视觉上一下年轻了不少,和在公司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大相径庭。桑云心在心里吹起了口哨,暗道此等美男才应该是她的心动嘉宾啊。 那孟景山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活动,脸上还很一本正经的关心道:“看你一直站在这里,是遇到麻烦了吗?” “啊?没有,准备回家呢。”桑云心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脑子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一时竟然忘记自己本来是打算去吃饭的。 “上车,我送你。” “这太麻烦了吧?我打车就好。” “不麻烦,顺路。”本来以为只是客气一番,谁料孟景山竟然直接倾着过身体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快,这里不能停车。” 事已至此,桑云心也没再扭捏,十分迅速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尽管和孟景山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有些许不自在,但是这一打岔倒是让心情好了不少,听着车里舒缓的音乐,桑云心望着车窗外微微出神。 自从爸爸过世,老妈的脾气越来越差,思想也越来越固执。她刚开始还尝试着好好沟通,可是每次说不上几句话,母女俩就开始争执。以前小姨在的时候,还能吸引一半战火,小姨走了以后老妈更是变本加厉。 唉~好想念小姨啊。 “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铃声打断了桑云心云游天外的神思,她这才想起来刚被老妈的电话打断,还没给林晓发消息呢。 “喂?云心你在哪儿呢,家里怎么没人啊?”林晓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大约是敲门没人应,自己开门进去了。 “我刚才出去了一趟,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了,你等我一下。”桑云心看了看窗外,周末人少,这会儿马路上畅通无阻。 “赶时间吗?我可以稍微快一点,五分钟就能到。”孟景山虽然是在询问,但脚已经放在油门上微微提速了。 桑云心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用不用,明天不是一大早就出发了么,我把猫送到闺蜜家待几天,她这会儿正好过来拿。”不说现在不赶时间,就是真赶,也不能把老板当司机使唤啊。 孟景山有点意外:“没想到桑总监还养猫,什么品种?。”像桑云心这种工作狂,他很担心猫会不会饿死。 “是一只布偶,以前一直是我妈在养,前两个月在阳台上晒太阳,不小心掉下去摔断了腿,幸好是在三楼,问题不大。不过治好以后就不愿意回去了,可能有点心理阴影。”说到猫,桑云心不禁柔软了神色,话也多了起来。 “啊...有点可怜。”孟景山还是第一次听说猫把自己腿睡断的事儿,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把脸转向车窗的方向抿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桑云心从反光里看到他似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是不是觉得挺蠢的?”桑云心问完自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其实也觉得。” 两句玩笑话让气氛和谐了不少,桑云心心情放松下来,又分享了几件自家蠢猫的糗事。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孟景山似乎真的挺喜欢小动物的,而不是为了客套随口问两句。 他的嘴角恰到好处地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初秋的阳光穿过玻璃,仿佛在他的脸颊镀了一层金色的微光。桑云心才发现,孟景山竟然和谢向晨一样,也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这样的孟景山让她感觉有点心跳加速,桑云心转过脸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区大门,耳尖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亿城公寓 桑云心刚打开门,脚边就扑来一团灰白色的身影。雪梨伸出爪子挠了两下她的脚脖子,四只脚蹬着换鞋凳往后滑了两步,在桑云心站起来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来一个健步跃到茶几上,砸到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身上。 林晓嗷的一嗓子坐起来,气愤的拿着抱枕往猫身上砸过去,雪梨见状又一溜烟儿的滑进了沙发底下。 “刚才你去哪儿了?我来的时候看到你车了,还以为你家呢。”林晓丢开抱枕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的问道。 桑云心进厨房放了一壶水插上电,从橱柜里拿出来一盒泡面,看着林晓挑眉吐出两个字:“相亲。” “哦哟,又相啊?”林晓从冰箱里拿出盒酸奶打开,好奇道:“相亲对象没请你吃饭就回来了?” “倒也没那么抠门,主要是我跟他不来电,吃不下。” “长得太难看了?” “也不是。” 桑云心简单的把过程讲述了一下,听得林晓啧啧称奇:“我听说有些男的会默认相亲对象是女朋友,答应见面等于答应交往,等于答应结婚,等于答应亲嘴,哈哈,这秦旭怕不是这种人吧?” “这不重要,我本来就是想走走过场,但是我妈非让我跟他再聊一段时间,我想着正好明天要出去,就答应了。” “呀!你不怕他像去年那个一样缠着你?”林晓表示担忧。 “那只是极个别特例,人家是个体面人,不至于。而且我去山里这一个星期也没时间联系,等回来他和我妈的热情劲儿应该也已经过了。” 林晓叹了口气,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酸奶:“随你吧。”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你跟那个孟...有戏没有?” “哎~”桑云心把手里的酸奶搁桌子上,右手支着下巴,怅然道:“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你说呢?” “这近水楼台的,不利用机会发展发展?” “发展个头啊,我在公司比生产队的驴都忙。” 林晓本来想劝她为爱冲一把,但是想到自己恋爱和结婚之后的生活变化,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事,你还小,不着急。结婚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要我说呢,一个人自自在在的最舒服了。你看我现在结了婚,一地鸡毛,生完孩子更是最基本的自由都没了,根本没半点儿好处。”林晓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也学着桑云心用一只手撑着头,俩人像照镜子似的看着对方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 “啊对了,忘了问你。你们这次五周年庆典听说办的很成功,拉了不少合作商啊,按这发展趋势,你明年是不是又要升职了?”厨房的水开了,林晓把泡面打开往里边搁调料包边问桑云心:“你不会被调去分公司吧?” “这都还没影的事儿呢,你倒是比我还操心。”桑云心把水壶拿出来往面盒里倒满水:“至少也要大家休完假回来才有得讨论。” 林晓用找了个平板把泡面盖住,推到她面前:“我不就是舍不得你出远门儿么,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 “林小姐,有点暧昧了哈,是吵了架没地儿哭吧。说得好像我没出远门儿你就有很多时间过来似的。” 林晓嘿嘿笑了两声:““哎呀这不是家里有熊孩子么。”” 桑云心有时候也羡慕林晓这样按部就班的人生,温馨的家庭,可爱的孩子,和蔼的长辈,就是太平淡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阵,林晓看着时间不早了,从杂物间拿出来一个猫包把雪梨给塞了进去。桑云心收拾了一袋子猫粮放门口,不舍地用手指隔着包挠了挠雪梨的鼻子。 “明天我就进山里了,可能没信号,猫就交给你了,要是缺什么你就自己过来拿。” “你们游玩的地儿也够偏僻的,自己注意安全,多带些衣服。对了,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四五天吧,一星期后就上班了呢。”桑云心把猫粮递给林晓,挥挥手道:“不用担心,一大群人呢。” 送走林晓,桑云心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处理好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关上电脑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有一条孟景山发来的短信,提醒她明天早上八点半出发。 桑云心回复了消息,到厨房接了杯水,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感受微热的夜风吹来,忽然又觉得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第6章 红叶山庄 第二天早上八点,桑云心简单收拾了一个轻便的登山包就出发了。刚到了小区门口,便看见孟景山站一辆拉风的越野车旁边打电话,引得路人频频侧目,都用不着她刻意找,实在是太显眼了。 孟景山也瞧见了她,挂断电话电话朝她挥了挥手:“桑总监早。” “顾总这么早?”桑云心看了看手表,确定自己没迟到:“等多久了?” “刚到一会儿。”顾景山说着打开后备箱帮她把包塞了进去,又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桑云心左右看了看:“就我们两个?” 刚问出口,就看到谢向晨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从隔壁药房出来,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见他俩盯着自己,谢向晨举起一只手懒洋洋的挥了挥,拖着声音跟桑云心打招呼:“早上好啊云心姐。” 桑云心瞧着那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好奇道:“你买这么多药干嘛?”谢向晨朝孟景山努了努嘴没说话,蔫头耷脑的坐进后车座里。 “是我让他买的,咱们这次去的西樵镇比较偏远,以防万一,自己带点药,必要时候可以应应急。”孟景山扣上后备箱,又朝副驾驶指了指:“上车吧,你坐前面。” 这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非常拉风,和孟景山平时的风格出入很大,继上一次在路上偶遇之后,桑云心第二次打破了对他的固有印象。 里面空间很大,扶手箱上放着一些零食面包,孟景山关上车门示意她可以随便吃:“不够的话后面还有水果和饮料。” 桑云心转过头,发现后座上除了谢向晨还坐着一个人。 秦嘉瑞身上穿着白色的t恤,脑袋上扣着鸭舌帽,半张脸藏在帽檐的阴影里,侧着身子一动不动的靠在车门上。 她压低了声音问谢向晨:“睡着了?还是不舒服?” “不舒服。”谢向晨打开刚才带上车的那个袋子,在里面一通乱翻找了个小盒子出来。 “这是晕车药,你先吃一粒。”谢向晨摁了粒药丸给秦家瑞,又问桑云心:“云心姐要不要来一颗?” “我不晕车。”桑云心看到秦嘉瑞就着温水把药吞下去,有些纳闷:“嘉瑞你什么时候开始晕车了?” 秦嘉瑞把杯盖拧上,解释道:“平时还行的,今天胃不太舒服。” 桑云心看他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担心道:“这行程你吃得消吗?” “一点老毛病,不影响,出去走走说不准更好。” 谢向晨附和道:“这就是长期做宅男的下场,大家引以为戒啊。” 嬉闹声伴随着轻音乐,车子缓缓驶进主路,带着期盼已久的心情,怀揣着对未来几天的憧憬,他们踏上了旅途。 车子刚上高速,后面的两人便没了动静,桑云心拿出手机看了会儿导航,压低声音问孟景山:“我们直接到目的地?不和其他人一起吗?” “不用,邓总带着她朋友昨天已经先过去了,其他几个从另一个方向出发,和我们不顺路,所以还是各走各的方便。” “都有些什么人啊?”桑云心问。 这次的行程原本应该由她来安排,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人都要带朋友家属,人一多责任就越大,孟景山便大手一挥免去了她的徭役,自己包揽了下来。她巴不得当甩手掌柜,后面的具体事项也没怎么太关注了。 “除了邓总,还有青黛得杨总跟几个正在谈的合作对象,除了他们带的家属大部分你都是见过的。”孟景山说完又补充道:“这次聚会桑总监就当是放假,好好玩几天,合作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不要有压力。” 桑云心笑着点点头,她打听这些确实是想提前做准备,但老板这么一说,她精神一下就放松了不少,心里美得很。 越野车在高速上疾驰两个小时后两边的平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微微隆起的山丘。在经过一条长长的隧道之后,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这些山光秃秃的,都是些灰色的岩石,只偶尔能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道路两边随处可见小心落石的提示牌,天气晴朗无云,眺望远处时还能隐约看见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雪山。 行驶了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下了高速,孟景山把车停在一家门前栽满月季的农家乐院子里,打算在这里吃午饭。 谢向晨已经睡饱了,兴冲冲领着秦嘉瑞在爬满月季的一面墙下拍照,秦嘉瑞好脾气的摘下帽子揉了揉一头乌黑的短发,没什么精神的站在花墙前面任他摆弄。 斑驳的阳光透过月季花的缝隙打在脸上,洁白的皮肤被太阳烤得微微发红。他微笑的看着镜头,浅棕色的眼眸明亮又温暖,像两个琥珀一样晶莹剔透。 孟景山和桑云心一起去后厨点了一些农家饭菜,四人很少能尝到这么正宗的特色菜,吃得很满足。 再次出发时,谢向晨跟孟景山换了座,沿着省道继续往西樵镇出发。 道路两旁的树林逐渐密集起来,潺潺溪流在山间蜿蜒穿梭,桑云心打开车窗感受着来自大自然的气息,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只觉得心旷神怡。 这种舒适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在西樵镇上补充了一些生活用品后,车子驶进了一条石子铺成的蜿蜒土路,孟景山在后座颠的受不了了,强行当了司机。 又折腾了四十分钟,四人才终于赶到了目的地——红叶山庄。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桑云心感觉浑身都在发麻,大概是坐的时间太长了。尽管大家都有些疲惫,但在看到眼前的美景后,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这一趟值了。 红叶山庄是一间民宿,它的后山是一大片树林,红色黄色绿色的叶子交错着蔓延了整片山,风一吹,叶子哗啦啦的作响,星星点点的阳光从缝隙里露出来,远处薄雾缭绕,像仙境一样。 山下是一大片的草地,有几匹马和一群羊在上面慢悠悠的吃草,时不时的踱步到湖边,湖泊的尽头连着一片雪山,阳光照在雪山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民宿就建在山下那片草地上,一座石头和木头结构的民房改的院子,房子最外面是一圈竹子做的围墙,上面爬着一些桑云心不认识的藤本植物。 虽然这里价格稍微贵了一些,但是如此美景却也让人觉得物超所值。 “哇,太美了。”谢向晨掏出手机递给秦嘉瑞:“给我拍几张照片,酷一点的,我要发朋友圈。”说完背对着湖泊和雪山原地蹦跶着比划了几个姿势,桑云心见状也忍不住拍了几张风景照。 而孟景山对这种活动则不感兴趣,默默承担了运输工作,把几人的大包小包从车里扛下来。 折腾了十来分钟,几人带着行李进了院子,刚跨进门便看到一个个子高挑、小麦色皮肤,身材丰满的的年轻女性朝他们走过来。 山上现在只有十度左右,刚才他们已经把冲锋衣内胆都套上了,而这个女生却还穿着衬衫,敞开的衣领里面只搭了一件工字背心。桑云心看得打了个冷颤,忍不住裹了裹外套。 那不怕冷的女生走到几人面前停下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这儿的老板文秋雨。” 几人跟着文老板走进去,才发现这院子的内部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很多,而且收拾得非常干净,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很爱惜这个房子。 屋子的正门前是个大花园,栽种着一些花草竹子,地上铺着石板和鹅卵石,错落有致。房子后面还有一个精巧的小院子,放着一些桌椅板凳和帐篷火炉。 房子内部是石木质结构的三层小楼,一层是大厅,有一些小餐桌和一个大火炉,火烧得很旺,一进屋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意。这里大约是食堂、大厅一类的公共区域,颇具本地特色。 二三楼则主要是睡房,每层六间,办入住时四个人都选了三楼,桑云心从中挑了一个最里侧的单间。 文秋雨告诉他们,这段时间还没有到旅游旺季,人比较少,红叶山庄除了他们一行以外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客人。所以马场和湖泊都可以向他们免费开放,让他们尽情玩。 这次的行程全部费用都是由孟景山来支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是不缺钱的,但没有人能抵挡住免费两个字的魅力,喜欢不喜欢骑马的人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谢向晨已经开始激动了,他还没在这种旷野中策马奔腾过,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马场说想现在去感受感受。其他人也想活动一下,于是一拍即合,打算立刻去看看。 他们放好行李下楼。走到转角处时,正好和刚从外面回来的一男一女打了个照面,那女的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运动服,个子高高的,齐肩短发,脸型有点方。 她手里拿着一双手套,正微微侧头与落后半步的人小声交谈,表情有点严肃。那人是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生,也是一身的休闲运动打扮,和中年女人差不多高,长得很壮实,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脸上挂着笑。 第7章 晚餐 看见这两人,桑云心站在楼梯上兴奋地喊了句‘邓姐’,在那个中年女人抬头的时候又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臂。 这一男一女便是提前抵达的邓以芳和她的朋友 邓姐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微笑,整个人变得温柔和蔼起来:“云心,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们也刚到呢姐。”桑云心边说边走下去张开双臂。 “一路上辛苦了。”邓以芳和她轻轻抱了一下,冲她身后的孟景山伸出了手:“好久不见孟总,本来要参加你们五周年庆,被事情耽搁了,真是抱歉,回头给你补份大礼。” “邓总哪里话,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不必客气。”孟景山笑着和她握手,又指着身后的两人说道:“谢向晨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秦嘉瑞,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久仰大名,还望邓总以后多多指教。” 谢向晨笑着拍了拍秦嘉瑞的肩膀:“那你可得好好学习,邓姐可是你们设计界大牛呢”。 邓姐嗔怪道:“夸张!小秦可别听他瞎说,要说设计,我还得跟云心学习呢。你们桑总监当初在我们训练营可是全优。” 邓以芳说话慢悠悠的,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大气又不失谦逊,让秦嘉瑞很有好感。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邓姐才想起什么似的指了下旁边一直站着的男人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周旻,目前我们在合作餐饮这块儿。” 周旻在一边陪笑得脸都僵了,听见终于点了自己的名,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弹出几支递到孟景山面前:“早就听过孟总大名,希望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呀。” 孟景山表情微微僵了一瞬,拒绝道:“我不抽烟,谢谢。” 周旻又挨个询问一圈,见大家都不接,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点燃一根衔在嘴里,谢向晨顿时不悦地皱起了眉,拉着秦嘉瑞往后退了两步。 桑云心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她暗暗打量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号人物。 而此时的周旻像是没有感受到别人的排斥,依然笑嘻嘻的说道:“我在s市开了两家餐厅,大家有空去s市玩,吃喝给你们包了。” 他皮肤晒得黑黑的,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很阳光很有活力的样子,看着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倒也让人不太讨厌。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邓姐听说他们要去骑马,便打头领着他们往外走。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傍晚的夕阳把草场染成橙黄色,围栏边几只小羊被拴在木桩上吃草,画面美轮美奂。 桑云心凑上去摸了摸羊角问邓姐:“你们刚才去哪里逛了?”小羊被摸得抖了抖耳朵,用角顶了顶她手心。 “刚才我跟邓姐两人骑马呢,看到你们车到了就进去找你们了。”周旻没等邓姐说话就抢先回答,他走过去学着桑云心的样子也去逗那几只小羊,被羊角狠狠撞了个屁股墩。 “哦,这样啊。” 桑云心嘴角抖了抖,放开了那只小羊不着痕迹的往邓姐身边让了让。 邓姐好像不太在意周旻的无礼,挽着桑云心胳膊往马厩方向边走边说道:“听文老板说这儿的马都是她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很温顺,我刚才转了两圈,跟在市里的马场真是不一样,一会儿你好好体验一下。” 但他们最后并没有体验到,一行人刚到马厩就看到文秋雨领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走过来,那人叫老张,平时帮文老板管理一下马场,偶尔给不认识路的游客做做导游开开车什么的,是西樵镇镇上的村民。 老张告诉他们今天有点晚了,会有点冷,而且马儿也要休息,建议他们明天再来。几个人虽然心痒,但也确实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又跟着文秋雨回去了。 回到民宿后,文老板给他们在门口支了张桌子,又拎了一个小陶炉以及一些坚果水果和小零食出来,跟大家一起围炉煮茶。顺便介绍这儿的民风民俗,景点特色。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谢向晨对当地的一些习俗禁忌尤其感兴趣,要不是桑云心拦着,茶话会都快变成恐怖故事会了。 天快擦黑的时候,一辆白色的越野打着两道远光灯驶进了孟景山下午停车的那块儿空地上。不过一会儿功夫,车上乌泱泱地下来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在车旁打开行李,把棉服冲锋衣一股脑的往身上套。 围着火炉的几个人看得哈哈大笑,全然忘记他们刚到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等那群人呼啦啦地走进,院子里瞬间变得混乱又热闹起来,率先过来和孟景山握手的男人是青黛的杨凯杨总,他旁边跟着一个梳着齐刘海,有点腼腆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吴小彤。 落后两人几步那个个子矮小,又瘦又黑、长得像烧火棍似的的女生叫孙凡。别看她人瘦瘦小小的,嗓门儿特别大,性格相当豪放,人称凡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高她一个头,束着高马尾,大概三十岁的女人,名叫裴江雪。这两人的公司都是孟景山这次五周年庆典正在洽谈的合作对象。 在裴江雪的身边一直紧跟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黑框眼镜、瘦瘦高高的短发女生,长得挺漂亮的,但是打扮很中性,全程低着头一个字没说过。裴江雪介绍说这是她闺蜜的妹妹,叫林七月,还在念书。 在裴江雪没开口介绍前,桑云心一直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孟景山见人来齐了,招呼大家收拾好去吃晚饭,一大群人又一窝蜂地往民宿里边儿涌。 晚餐订的是这儿的特色烤全羊、烤鸡,文老板还附送了自己酿的酒,又亲自做起了烤肉服务员,非常周到。和她一块儿来帮忙的还有一个姓刘的阿姨,五六十岁的模样,很爱笑。文老板戏称她是这里的厨师长,因为一共就她一个人,虽然是玩笑,但大家对于刘阿姨的手艺确实相当认可。 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他们喝着酒,从公司项目说到设计行业的艰辛,从原创设计谈到如今的人工智能争议,不过半顿饭的功夫就熟络起来。 在这种场合中,孟景山就稍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这是性格使然。而和他有同样窘况的还有杨凯。 “去屋里坐坐?这叽叽喳喳的,我感觉脑仁儿都疼。”杨凯拿了两瓶啤酒向孟景山发出邀请。 “行。” 孟景山也正有此意,虽然他们两人平时除了合作以外并没有过多的来往,但现在的情况显然还是彼此之间更有共同话题。 酒过三巡,孙凡喝得已经说话都磕巴了,她拍了拍身边裴江雪的胳膊感慨道:“还是咱们当初在训练营刚认识的时候好玩儿,怀念你当时羞涩又有所保留的模样,不像现在整天一副八卦的嘴脸,啧啧。” 裴江雪被她乐的哈哈大笑,她对八卦的确是很感兴趣,上至娱乐圈,下至公司保洁,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控制不住的想打听点儿内幕。她也不介意孙凡的调侃,大着舌头回怼道:“你怎么不说你呢?刚开始说话温声细语的,我还以为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呢,结果不到两天就原形毕露了。” “真别说哈,那是我装淑女的高光时刻了,就是把我憋得慌,哈哈哈。“ 两人笑了一阵,孙凡又道:”说起来...桑云心当时好像也参加了吧?” “好像是哦。” 桑云心喝得晕晕乎乎的,听到她俩提起这事儿也颇为怀念:“是啊,我跟邓姐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一晃得有三四年了吧?不过我中途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儿退出了,没能顺利毕业,现在想起来还挺遗憾的。” “你当时要是能顺利毕业,状元肯定就是你了,也不能最后便宜了郑薇薇。”孙凡说着撇了撇嘴。 桑云心尴尬的笑了笑,一旁的裴江雪端着酒杯捅了捅孙凡的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 气氛有些凝固,周旻见状,提议轮流表演节目,大家嘻嘻哈哈的起哄让他先来,场面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来就来,等着 ,我去拿个东西。” 周旻走后,秦嘉瑞说自己胃不舒服,要先去休息了。谢向晨站起要跟着一起回去帮忙找胃药,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我又不是什么太子爷,药还能找不着不成?” 谢向晨自从上班后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确实还想玩儿,叮嘱了句有事打电话就没管了,又继续吹牛喝酒去了。 秦嘉瑞走了没几分钟,周旻拿着一把吉他小跑着从屋里出来,他坐在高脚凳上清了清嗓子,来了一段民谣弹唱。 跟他阳光开朗的外形不同,周旻的声音低沉沙哑,很适合这个风格的歌曲,惹得在场的女士尖叫连连。 一曲唱完,裴江雪冲周旻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高声道:“再来一曲!”周旻歪着嘴角冲她露出一个有点油腻的笑,拨动两下琴弦,又弹唱了一首抒情的情歌。 林七月看了裴江雪一眼,悄悄把她面前的酒换成了白开水,又盛了碗粥递给她。 “你喝醉了,吃点东西吧。” 裴江雪看也没看,哗啦一下把粥往前一推,又把酒重新倒上。林七月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把那碗粥给喝了。 桑云心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感慨,这闺蜜有时候是比男人靠得住啊。 又一曲完毕,周旻从椅子上跳下来坐到桌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孔雀开屏的气息,孙凡举起酒瓶倒了杯酒递给他,大着舌头夸他风采不减当年,周旻笑嘻嘻接过去一口倒进嘴里,夸孙凡还和以前一样美丽动人,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从外表到内涵,从身高到器官,内容逐渐离谱起来。 第8章 郑薇薇 可能是他俩说话实在太糙了,把在屋里聊天的人都吸引了出来,还不到九点,杨凯便找了个理由带着吴小彤回房间休息了。 他们刚走,邓姐也说喝了酒胃不舒服,桑云心想回去拿充电宝,索性把她送回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一桌子人就已经没剩几个了。 孟景山和谢向晨都不在,周旻、裴江雪和孙凡围在一起侃大山,林七月依然默默的坐在一边当摆件。 刘阿姨从屋里出来问他们要不要进去暖和一下,桑云心怕几人明天全冻生病了,帮着把东西收拾到大厅里。 几个人喝了酒,精神又亢奋,在外面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寒冷。等到了屋里才后知后觉的打起了哆嗦,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凑到火炉边把手放在上面烤,等身体暖和了又让刘阿姨抱了一箱啤酒坐到餐桌上喝第二轮。 桑云心自知酒量一般,每次端起来都是浑水摸鱼的意思一下,饶是这样也被迫喝了好几杯。所以看到孟景山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便借着和他打招呼的理由起身离开了。 “要不要喝点牛奶?这个火炉可以煮东西。” 孟景山本来是打算下楼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去睡觉,闻言只稍稍犹豫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 “好啊,一人来一杯吧,我来煮。” 他们找刘阿姨拿了些牛奶和红枣,放了个瓦罐在炉子上煮,没一会儿就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桑云心倒了一小杯出来尝了尝,虽然没有加了红茶和冰糖的奶茶好喝,但奶味很浓,喝完以后脑子清醒了一些。 裴江雪喝大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们公司新来的财务和董事长的八卦,从相知相爱到被原配捉奸,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细节拉满。桑云心听了一耳朵,怀疑她不是杜撰就是往人家里安了摄像头。 孙凡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喝酒上脸,满脸通红地和裴江雪一唱一和,俩人你来我往跟说相声似的。 林七月进了屋也还是那个样子,除了问裴江雪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不说话也不喝酒,孙凡和周旻都已经自动把她屏蔽了。桑云心大概摸清了她的性格,怕她不自在,还问过她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但是被回绝了。 裴江雪讲完了董事长的光辉事迹后,孙凡压着声音说了句话,惹得周旻哈哈大笑,不知是醉的太厉害,还是有意,他激动的一巴掌拍到隔壁的裴江雪大腿上,还不自觉地搓了一把。 裴江雪穿着长裤,又有点喝麻了,倒是没太在意。反而是旁边的林七月一脸不悦的拍开了周旻的手,还瞪了他一眼:“给我放尊重点。” 周旻也是脸皮厚,当没事人似的,笑嘻嘻的说跟她们都是哥们儿,见什么外,他说完又拍了拍孙凡一马平川的胸口,问道:“你说是吧凡哥?” 孙凡站起来佯装气愤地一巴掌呼他脸上,那声音还没打蚊子响,周旻立马举手表示投降,又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团。 好似除了林七月,其他人都觉得无所谓。 桑云心参与不进去这种话题,她打着哈欠把牛奶分给桌上的几个醉鬼,和孟景山一起回去休息了。经过二楼的时候,她晃眼看到邓姐的房间开着一条门缝,隐约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民宿虽然在山里,但是设施一点没马虎,美美的洗一个热水澡后,桑云心感觉身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于是拿着水杯去外间的饮水机接热水,楼下闹哄哄的声音已经消停了,只有窗外的月光照在玻璃窗上。 她就着这点倾泻进来的光接完水,一回头撞上一个翻着白眼伸着舌头的惨白人脸,顿时吓得瞳孔地震,倒吸一口凉气,拿杯子的手一哆嗦差点掉在地上。 人在极度惊吓的情况下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如果不是心脏还算健康,桑云心怀疑自己当场就能去世。 而罪魁祸首谢向晨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云心姐你胆子也太小了,我还没开始吓呢。” 桑云心刀人的心思都有了,一巴掌呼在谢向晨手臂上,觉得不解恨又补了两巴掌:“你幼不幼稚,幼不幼稚?” 谢向晨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边笑一边扭着身体连连讨饶。 桑云心甩了甩麻木的手掌,平复了一下心跳,才问他:“你不是早就溜了么?这么晚还不睡?” “哦,我给嘉瑞接点儿水放他房间去,他今天一天都不舒服,吃了药又吐了,刚刚才睡着呢。”谢向晨到饮水机前,往开水里兑了一些凉水,又倒了一点在手背上试了试,感觉温度合适了才关上盖子。 桑云心同情的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希望他明天能好起来。哎对了,你给我拿点那个胃药,邓姐也说不舒服来着,我刚看她房间灯还亮着,给她送点儿下去。” “那行,你等我一下。” 谢向晨拿着水壶轻手轻脚的进了秦嘉瑞的房间,两三分钟后又拿着一个袋子出来,里面装着一盒胃药和一盒感冒药。 桑云心拿着袋子下楼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现在邓姐可能已经睡了。但是都走到半道了,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二楼的楼道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桑云心没摸着开关,又不想折回去拿手机,在原地适应了几秒才接着往下面走。从楼梯转到走廊的时候,她看到邓姐的房门开着一条门缝,有一些微弱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来。 她有点庆幸没有白跑一趟,又担心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痛得有些严重,于是疾走了两步来到门口。 她往里面看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门里的一幕着实让她一瞬间头皮发麻,那点儿残留的醉意也被彻底吓醒了,连举起来准备敲门的手都僵在半空忘了放下来。 房间里只亮着卫生间的灯,但是能隐约看到从玄关到床边散落的一地衣服和床上凌乱不堪的被褥。 落地窗前的咖啡桌上交叠着两个人影,一个人面朝下面趴在桌子上,双手紧紧抓着桌沿,一只挂在手臂上的内衣轮廓随着动作在空中晃悠。 咖啡桌在地上磨得吱吱作响,即使光线没那么充足还是能看出这里面在干什么勾当。 “芳姐姐,没关门。会不会有人来啊?” 听到这个声音,桑云心先是一愣,还没等再次震惊,一只温热的手带着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水味捂住了她的口鼻。 桑云心刚平复一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前后也不过短短数秒,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耳边便传来孟景山的声音:“嘘,别说话,跟我走。” 桑云心背脊一松,点了点头,跟着他的步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二楼。 民宿的顶楼是一个玻璃房,里面放着一些沙发茶几还有一个暖炉,看着很干净,像是经常使用的。也许是最近人少,暖炉没有生火,桑云心坐在沙发上冻得搓了搓手臂。 孟景山瞧见了,起身把大衣脱下来递给她:“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吧。” 桑云心现在还在心跳加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没有跟孟景山客气,接过来披在肩上拢了拢。 房间里的两个人她没看清,但是认出来了,一个是邓姐,一个是周旻。 如果换成其他人,桑云心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只会认为撞上这样的事情有点倒霉,即使双方年纪有所差距,也只是会稍稍吃惊一下,毕竟这种事儿在她身边也挺常见的。 但换了邓以芳就有点接受不了了,可能是她对邓姐的印象太好,已经在潜意识给对方打上了‘温柔’‘保守’‘知性’这类的标签,以至于震惊程度被放大到极限。 “吓到了?” “是有点,我以前常听人说邓姐老公对她很好,没想到她会这样。” 孟景山拍了照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对邓总的私生活不太了解,于商人来说,利益为上,人品作风是次要,只要不违法犯纪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朋友来讲,我和她私交不深,也无权干涉。我知道你跟她私下里关系不错,只是毕竟是隐私,还是当不知道的好。” 孟景山说这话半真半假,有利可图固然重要,但掌权人的生活作风有问题的话,可能会带来一些隐患,他潜意识里是不希望桑云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桑云心点了点头:“好,我就是有点惊讶。邓姐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很顾家又知书达理的人,事业有成、又精明能干。就算真要喜欢谁,我觉得也不应该会选周旻那样的人。嗯...他...不是个好人。” 这句话孟景山没有否认,他看人的直觉很准,从初次见面他就不太喜欢周旻的做派。但他很疑惑,桑云心与人交往向来都是往好的方面想,很少会这样直白的评价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周旻眼熟,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见的人太多记混了。但是晚上孙凡提到了郑薇薇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周旻是郑薇薇的男朋友。奥,在训练营的时候,我见过他俩手牵手走在一起。可是今天晚上提到郑薇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像陌生人一样。” 桑云心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郑薇薇就是前几年在网上火了一阵子的设计师” 孟景山听到这个名字恍惚了一瞬,在几年前,郑薇薇的名字像个招牌,在设计圈内非常响亮,有一段时间网上全是模仿她风格的设计图。 “我知道她,三年前在‘变色龙’设计大赛上得了第一名的那个设计师,后来因为抄袭丑闻和抑郁自杀一度登上热搜新闻。” 第9章 训练营 “是她。” 桑云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回忆道:“三年前,‘变色龙’官方举办了一次设计师大赛,通过训练营为期两个月的集中学习并且获得前三名的人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取得第一名成绩的设计师,作品可以代表官方到国际上参赛,如果能因此一炮而红,可谓名利双收。因为奖金很吸引人,我当时也报名了。” “郑薇薇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想法的女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在训练营最出名,也是所有人最大的竞争对手。虽然她们说我因为中途退赛和大奖擦肩而过,但实话实讲,要赢郑薇薇是很不容易的。她的设计思维创新、大胆,几个导师都对她很看好。倒是周旻,对设计一窍不通却跑去参加比赛,我当时觉得挺惊讶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去陪女朋友。” 孟景山不关心周旻,但有点好奇桑云心为什么会中途退出比赛,只是两人的关系最多算个普通朋友,他不好意思打听。 “我知道的也只是她一夜成名和后来因为抄袭被网暴,不久又传出抑郁和自杀的消息。对这个过程倒不是很了解。” “我知道的也不算很多。” 桑云心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她因为家里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等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当时训练营群消息随时都是九九九加,但众说纷纭,她无法判断真相,于是私下里联系了关系较好的邓姐,邓姐给的回答是抄袭属实,官方已经把作品下架了,郑薇薇还因此赔了不少的违约金。 详细的经过桑云心没有问,她和郑薇薇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也就够了。只是觉得惋惜,因为凭她对郑薇薇能力的了解,感觉这种风险冒得很没必要。 网上的新鲜事每天都有,网友讨论了几天,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大部分人渐渐地遗忘了这个人,但是仅仅几个月后,郑薇薇自尽的消息又再次引起轩然大波,连新闻都报道了。 经警方调查,自杀原因是因为抄袭事件之后,没有甲方愿意与她合作,零收入加上大额的赔偿金导致经济和思想压力过大。网友又扒出了她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信息不断进行骚扰恐吓,郑薇薇不堪重负,一时想不开跳了楼。 桑云心这次没有打电话给邓姐,也没有想去消息群里看大家的讨论的想法。逝者已逝,尽管曾经她犯过错,但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无论是听到别人的诋毁还是扼腕,心里都不会好受。 因为这两件事,训练营原本组建的消息群也解散了,除了邓姐,桑云心和那些人几乎彻底失去了联系,郑薇薇此人也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渐渐被她淡忘。 孟景山听完桑云心的话,从桌上的保温壶里倒了杯水递给她:“你说的这些我也在新闻里看到了,但是据我所知,郑薇薇的死因没有这么简单。” “谢谢孟总...啊?”桑云心双手捧着水杯,惊讶的合不拢嘴:“孟总怎么知道?” 没想到竟然还有隐情,但是转念一想,好像又很合理,看上去很简单的事情往往都具有戏剧性。 孟景山没急着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玩笑道:“你老孟总孟总的叫,让我总觉得现在自己还坐在办公室加班。” 桑云心微微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在玩幽默吗?” 孟景山这句话太过于双标,他自己对待别人的时候也总是这个总那个总的称呼,但不可否认的是,平时正正经经的人假装自己有幽默细胞,的确让人感到幽默。 “小时候爸妈和姑姑姑父忙于生意,我跟谢向晨就去乡下跟着爷爷生活了几年,那时候我比现在幽默多了,会说好多冷笑话,也比现在调皮。村里的鸟窝都被我们掏完了,有一次我掏到一只苍鹭,被爷爷追着打了二里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二级保护鸟类,就差那么一点儿,老爷子就进去吃牢饭了。” “哈哈。有你真是爷爷的福气。” 桑云心笑得直抖肩膀,长大后的孟景山跟他嘴里的小时候性格差距太大,这种反差让她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但又忍不住想,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心情放松点了吗?” 孟景山看桑云心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跟着翘了翘嘴角。 桑云心点点头,经过这个小插曲,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她鼻子莫名有点发酸,感动于孟景山这样的细致耐心。 工作上她是‘桑总监’,要随时对客户笑脸相迎、对同事情绪稳定。生活上,她是姐姐、是女儿,她要迁就弟弟、关照妈妈。很少有人会问她高不高兴、烦不烦恼。时间久了,都忘记被惦记和关心的感觉了。 孟景山看她脸色确实好了不少,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道:“郑薇薇的事情我也是无意听到了一点内幕,总之有些复杂。” “难得是...被谋杀的?” 孟景山摇了摇头:“不,她确实是自杀。这件事我也算机缘巧合知道点信息,当初有个项目我原本属意的合作对象是郑薇薇,还托朋友联系到她,但还没有见面就发生了抄袭事件。” “公司股东为了规避风险弃用了郑薇薇改为和更稳重的邓总合作,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邓总虽然没有郑薇薇那么有才华,但是有自己的公司也有能力,比较稳定。” “郑薇薇的事,是我偶然从一个做刑警的高中同学嘴里听说的。那年同学聚会,散场后我送他回家,在车上说起网上的传闻时他告诉我,当时他也参与了案件的调查,在郑薇薇的身上发现了生前被虐打的痕迹,只是由于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了” 桑云心捧着水杯抿了一口,叹了口气:“想不到事情这么复杂,不知道周旻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如果虐待郑薇薇的人是他,那他...太可怕了,藏得也太好了。” 孟景山再次否决:“不是他,我同学说,他们第一时间就排查了她的男朋友,当时两人已经分手了,并且男的去了s市创业,很久没来过c市了。按照你说的时间,那个男朋友应该就是周旻。” 桑云心听完只觉得满脑子问号,所性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警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一个小老百姓更没有能力。但如果不是周旻也是好事,她可不想看到邓姐因为自己包养的小情人丧命。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山上温度太低,这里又没有火炉暖气,如果还是睡不着可以回房间听听音乐看看电影。” 桑云心听了孟景山的话,这才发现已经快一点了,看着身上只穿了一套秋款长袖睡衣的孟景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羊绒大衣,顿时觉得罪大恶极。 她连忙站起来把外套还回去,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今晚谢谢你,孟...孟景山,陪我聊这么久。刚才都没注意,你赶快穿上吧,别感冒了。哎呀,都怪我,早知道不上来了。” “没事,我身体好,不怕。”孟景山笑着接过外套,冰凉得指尖从桑云心手背上擦过,冻得她缩了一下,随即又火辣辣的热起来,她连忙捂着手越过孟景山逃也似地下了楼。 一直到躺进被窝,刚才被碰到的皮肤还在火烧火燎的发烫,桑云心伸出手在夜灯下仔细端详了一下,懊恼的用另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背,拎着被子把脑袋捂了个严实。 原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躺下十分钟不到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一夜无梦。 第10章 文秋雨 第二天,桑云心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开窗户,享受被大自然拥抱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和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洒在湖泊和草场上,奔跑的马儿和羊群被披上一层金灿灿的外衣。湖泊倒映着远处的雪山、几只小船在水里随风荡漾,好一幅大自然勾勒出的神奇画卷。 她伸了伸懒腰,望着眼前的美景发了一小会儿呆,才懒洋洋的洗漱好下楼。 楼下大厅只有谢向晨和秦家瑞在吃早饭,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在收银台忙活的文秋雨热情地问她需不需要吃早餐,民宿客人少,要吃饭都是现点现做,早餐也不例外,品种不多但是胜在食材新鲜。 “好哇,正好饿了。” 桑云心翻了翻菜单,点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她晃悠到餐厅的位置,屁股刚挨着凳子,还在吃东西的谢向晨就迫不及待的提议道:“云心姐,吃完饭咱们去划船钓鱼呗,文老板说湖里有不少鱼呢,我给你整一条肥美的鲈鱼晚上清蒸。”说完还用胳膊肘捅了两下秦嘉瑞的肋骨:“嘉瑞也要去,是吧?” 秦嘉瑞手里的包子“吧唧”一下掉进粥碗里,他转过脸来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刚要发作,谢向晨赶紧夹起包子往他嘴上怼:“秦哥消消气,张嘴,啊~” 被糊了一嘴稀饭的秦嘉瑞被气笑了:“你用胳膊肘捅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桑云心看着谢向晨整的这出死动静,又看了看秦嘉瑞,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阿姨动作很快,没过几分钟便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从后厨出来。韧性十足的手擀面配上一口酸甜的番茄和焦香的煎蛋,桑云心尝了一口,立即对刘阿姨竖起大拇指,给予了十二万分的肯定。 “简直是人间美味!” 刘阿姨被夸,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说不够可以再加。 一碗面条下肚,喝得汤都不剩,桑云心放了碗筷才把其他人想起来。 “都去哪儿了?不是还没起床吧?这都九点了。” “我哥和杨总还有周旻去晨练了,出去有一会儿了;吴小彤不舒服,吃完饭杨总陪她回房间休息去了;那个短头发姓林的小姑娘刚才下来拿了两份鸡蛋牛奶上楼,剩下的都没起呢。” “回答得不错,再探,再报。”桑云心对他的情报表示满意。 俩人最后在谢向晨卑微的请求下,还是勉强答应了跟他一块儿去湖边看看。 虽然出着太阳,但是没有照到阳光的地方还是凉飕飕的,三人并肩走在石子路上,越走越冷,等站在湖边的时候,已经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直打哆嗦了。 “真漂亮,就是有点儿冷啊。”桑云心赶紧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底下,再把帽子给扣上。 “也还行吧,就是风太大。”谢向晨嘴硬的从兜里掏出一双毛绒手套搁秦嘉瑞冻都通红的手里,自己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秦家瑞戴上手套感觉像没戴一样,忍了两分钟实在忍无可忍。 “我扛不住了,你俩去钓吧,我回去了。” 桑云心感觉鼻涕快下来了,还没人给手套,只能把手放在腋窝里取暖,想也不想的表示自己也要一起走。 谢向晨本来还想再挽留一下,结果一个喷嚏破防了,而且他们俩一走,一个人也没啥好玩儿的,最后三个人又佝偻着身子灰溜溜的回了大厅。 晨练的几个人已经回来了,邓姐也在,都在餐桌边上等刘阿姨上早饭。看到三人一副灰头土脸的怂样,杨凯笑得直拍桌子。 等早饭上了桌,杨凯和周旻把刘阿姨的厨艺再次夸了个天花乱坠,周旻更是扬言要高薪聘请刘阿姨去他店里做主厨,就连一向话不多的孟景山也连连称赞。 被持续认可的刘阿姨笑得合不拢嘴,骄傲的挺了挺胸脯道:“我祖上可是有人在御膳房当过差的。” 谢向晨一听这话,当即扭着刘阿姨要跟她拜师学艺,孟景山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刘阿姨祖传技术是你想学就学的?” 见自己手艺这么被这么认可,刘阿姨高兴得不得了,更别提谢向晨哄人一套一套的,顿时心花怒放,大方的表示随便学。 “再说这个做饭哪值什么钱啊,正好今早上刚采了一筐新鲜蘑菇,晚上我教你一道拿手菜,菌菇鸡火锅,” 一大帮人叽叽喳喳谈论吃的喝的,从刘阿姨的拿手菜说到自己家乡特色,气氛十分融洽。这种简简单单的烦恼和愿望,也只有在远离城市抛下工作的时候能短暂的体会一下,所以显得格外的珍贵。 文老板看见桑云心一进来就坐到火炉边搓手,笑着调侃他们城里人不抗冻。她今天的穿着倒是没像昨天那样清凉,但也只是穿了一件单衣搭一件薄外套,桑云心心里暗暗称奇,问她感觉不到冷吗。 文秋雨解释,自己十几岁起就经常在这儿生活,大学毕业以后更是直接定居此处,慢慢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平时喜欢爬爬山骑骑马,身体素质好,所以比一般人不怕冷一些。 秦嘉瑞在旁边听着,露出了羡慕而又向往的眼神,这里最怕冷的就是他了,连四十多岁的邓姐和骨瘦如柴的孙凡都比他穿得多。 过了一会儿,文秋雨从厨房里取出来一套茶具和一罐红茶。待茶壶里的水在炉子上咕嘟嘟的冒着热气时,她将一撮茶叶丢到到水里,汤变成红色后,她提起茶壶给一人倒了一杯。 这个泡茶的手法可谓是非常简单粗暴了,但却丝毫没有损坏茶的香气。 “这是我自己采自己炒自己发酵的,卖相不好,但是味道纯正,大家尝尝鲜。” 桑云心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口,茶香味很浓,入口回甘,唇齿生香,不是她喝过的最好的茶,但却是最好喝的茶。 “太香了,文老板真是好厉害,我辈楷模。”桑云心放下茶杯朝文秋雨竖了竖大拇指。 周旻夸张的把茶水吸的滋滋响,然后捏着茶杯挤眉弄眼地问道:“秋雨姐姐这么漂亮能干,有没有男朋友啊?” “有啊。” 听到文秋雨肯定的答复,大家也没觉得惊讶,毕竟漂亮的女孩身边都不缺白马王子。周旻又继续追问:“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开民宿,男朋友不来陪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有什么值得我欺骗的价值吗?”文秋雨语气有点不爽,但也没惯着他。 周旻讪讪的笑了笑:“哎呀,开个玩笑。” 文秋雨又给众人杯子里添满茶水,解释道:“这个房子原本是我男朋友外婆的,我俩是大学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才上大二。那时候他外婆还在,我们放假的时候经常来玩儿,一来二去的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后来外婆去世,我不想这里的房子老化倒塌,就开了这家民宿。” “那你男朋友呢?这两天怎么没在?”桑云心刚问出口,就感觉左手胳膊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她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孟景山,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昨天到现在,刘阿姨和老张都说过民宿平时只有文秋雨一个人,只有旺季来临的时候,才会找一个帮忙收拾和煮饭的阿姨,老张家住在西樵镇上,没有客人的时候,都是三天来帮忙一次。 从头到尾没有人提过文秋雨的男朋友。 文秋雨没有介意,只是很平静的告诉桑云心,她的男朋友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俩人都是医科大的学生,曾经立志要在未来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在一次义诊的路上,她男朋友坐的车被一辆司机疲劳驾驶的大货车追尾,导致五个人四人重伤、一人死亡,很不幸的是,她的男朋友就是那个没能抢救过来的人。 第11章 飞宇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挺难以接受的,还患上了严重的幻听,给学习和生活带来了很多困扰,也给身边的人添了很多麻烦。我家里人很担心我,给我办了休学治疗。情况好转后我考虑再三回学校办了退学,来到这里开了这家民宿。因为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过等我们老了就回来生活。在这里,我时常会感觉他还在陪着我。” 这件事不只是失去了一条生命,更是失去两个在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桑云心听得有些难过,年轻的生命一朝消逝,留下的人痛苦不堪。 因为不曾经历过这种苦难,于是连劝慰都不知如何开口。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周旻也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他把凳子往文秋雨边上挪了挪,安慰道:“秋雨姐姐不要太伤心了,你男朋友在天有灵一定也不舍不得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再说你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以后有什么心事就跟弟弟说,弟弟帮你排忧解难。” 文秋雨看了他一眼,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转移了话题问大家还要不要茶水。 杨凯摆摆手说上楼去看看小彤好点没有,桑云心问他需不需要药品,杨凯连忙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不用麻烦,小彤的身体不适合吃药。” 桑云心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有刚才文秋雨那一段,她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孟景山借着放茶杯的动作,偏过头用气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杨总的女朋友怀孕了。”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廓上,从耳朵一直痒到了心里。 桑云心顾不上发烫的耳朵,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 孟景山盯着她发红的耳廓,喉结动了动:“杨总昨晚告诉我,这次回去就要开始筹备婚礼了。” 这算得上是双喜临门,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顾虑。 虽然有一些吃惊,但是杨凯和吴小彤爱情长跑五六年,桑云心又觉得算是水到渠成。不过两名当事人都没有公布,她也不好声张,只能在心里默默的送上祝福。 她想,这个世界纵然有许多遗憾,但是也总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宿醉的那几个人才慢悠悠的下楼来,已经过了早餐时间段,刘阿姨正准备做午饭。谢向晨最高兴,拉着秦嘉瑞屁颠颠的跑去厨房偷师学艺,其他人则围着火炉聊天。 桑云心虽然已经竭力控制,但还是老想往邓姐和周旻那边看,关键每看一次脑海中就要浮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她待得难受极了,趁大家不注意一个人悄悄出了门。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周围的花花草草终于把她的心治愈了。文秋雨把这个房子打理的很用心,这个季节花园里开了不少品种的月季和菊花,还有一些桑云心不认识的植物,很美。 她找了个椅子闭着眼睛惬意的晒着太阳,这会儿已经不冷了,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这样暴晒很容易晒伤的。” 桑云心睁开眼睛,见孟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她摸了摸脸,回答道:“我觉得还挺舒服的呢。” “这儿紫外线很强的。”孟景山从兜里拿了只口罩递给她,问道:“想不想去外面走走?” “可以啊。”桑云心接过口罩戴上,和孟景山慢悠悠的往后面的小树林方向闲逛。 老张今天也在,正抱着一捆草料往栅栏边去喂小羊,看到他俩出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们吃了中午饭可以来骑骑马。 两人边走边聊,难得没有谈论工作的事情。只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平时看的电影,喜欢的书籍云云,桑云心忽然发现,跟孟景山相处起来其实挺轻松自在的。 平时在公司里除了工作两人几乎没有太多的交流,这会儿聊得多了,发现彼此还挺志趣相投,竟然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如果说曾经的桑云心只是对孟景山俊朗的外表有些迷恋,那么现在则是对他的内在起了极大的探索欲。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马厩后面的的那片林子,微风拂过,树冠的叶子沙沙作响,斑斑点点的阳光随着树叶摇晃的节奏在草地上跳跃,一些红黄相间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地掉落在草丛里,又砸在几朵刚探出头的红色小蘑菇上。 “好多漂亮的小蘑菇。”桑云心捡起一片红黄渐变的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猜想道:“中午要吃的蘑菇,不会就是在这儿捡的吧。” “可能吧,但越好看的蘑菇有毒的几率越大,除非你有很专业的辨别能力,否则最好不要吃野生菌。”孟景山说完话,突然脚步一顿。 桑云心也跟着停下来,抬眼一看,前面竟然还有一座小屋掩映在树林里。跟前面的民宿房子结构相似,但是只有一层,矮墙外面没有花草,打理得很干净。 两人对视一眼,往前面走了几步,便看见矮墙后面露出来的一小块儿水泥地。地上搁着几条长凳,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簸箕,晒着一些干蘑菇,显然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孟景山打量了一下,说道:“可能是这里村民的私宅,我们回去吧。” 桑云心点点头,正要转身,矮墙后面忽然毫无征兆地露出了一个脑袋,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孟景山,你看那有个小孩啊。” 孟景山转身一看,墙后面果然是一个大概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正探着脑袋往外瞅。他手里拿着一支画画的马克笔,估计是平时很少见到陌生人,表情看上去有点茫然。 桑云心见四周无人,走过去蹲在地上关心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大人呢?” 小孩儿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地拿起矮桌上的画纸涂涂抹抹。 桑云心见小孩儿神色不似普通人,站起来小声问孟景山:“不会是聋哑人吧?” 孟景山又观察了半晌,心中的猜想得到了七八分的证实后才开口道:“不是,这个角度坐着看不到我们俩,他是听见我们的声音才出来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可能是...” “飞宇,吃饭啦。” 话音未落,两人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 刘阿姨端着一个饭盒急匆匆进门,被站在院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而桑云心和孟景山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刘阿姨家。 “刘姨?这是你家?”桑云心问道。 刘阿姨见是他俩,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口,笑眯眯的走过来把饭盒放矮桌上,回答道:“是啊!没想到你俩走这儿来了,他们正找你们吃饭呢。” 桑云心看了看表,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又看了看手机,原来是没信号,难怪没有接到电话。 “本来是随便走走,不小心逛远了,这小朋友是...?” 刘阿姨将饭菜倒出来放在小孩儿的画桌上,介绍道:“这是我外孙飞宇,他爸妈忙得没时间管他,就一直跟着我到处瞎跑。这里也是文老板的房子,听说是她舅舅以前住的地方,后来去a市发展,闲置了好多年。文老板看我带着孩子不方便,就把这儿腾出来给我们了。” 桑云心点点,没问飞宇为什么不去上学,两人帮着刘阿姨把桌子上的纸张画笔收拾整齐搁在一角腾出吃饭的位置。 那几张画纸上有的画着山水树木,有的画着房子草地,还有一些围着花围裙忙活的小人儿。她特意看了看这些作品,没想到画得还不赖。 “飞宇画得很不错啊。” 桑云心看着手里的画,她也是学习过美术的,能看出来这小孩儿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就是有专业老师指导过,尤其是画面里的人物,虽然很抽象,但是很传神。 刘阿姨接过画纸瞧了瞧,欣慰的点点头:“飞宇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他妈妈带他去检查,医生说是自闭症,治疗了几年,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也许是特殊的孩子在其他的地方也会有特殊的才能吧,飞宇从小就画得很好,医生建议飞宇多走出去看看世界,所以我这两年便带着他东奔西走,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找个工作待一段日子,希望他有一天能真正好起来。” 刘阿姨讲了一些这几年去过的地方,桑云心看着安静吃饭的飞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对此无能力为力,唯一能做得就是安慰刘阿姨飞宇一定会好起来。 飞宇也的确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小孩,比那些家里逼着上美术课的孩子强多了。 孟景山没说话,这个病和他刚才的猜想的一模一样,但是他觉得,也许自己的公益事业里可以增加一项呢? 美好的愿景是一定要有的,因为这可能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第12章 俗气的求婚 在返回民宿的路上,刘阿姨告诉他们,经过这么些年,她已经能平静的接受飞宇的特殊了,只要他平安和健康,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次要。 众人围着火炉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餐,桑云心觉得刘阿姨能带着飞宇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工作,确实是有真本领的。 忙活了一中午的谢向晨兴致勃勃端出来一盘黑乎乎的炒青菜,极力说服大家尝尝他的厨艺,但除了秦嘉瑞,一桌子的人没有一个给他这个面子。 下午一点,文秋雨领着一群人去马场体验骑马,除了吴小彤,大家都跃跃欲试。文秋雨和老张像景区的工作人员一样,费力的协助不会骑马还总畅想自己策马奔腾的人溜达,累得满头大汗。 桑云心第一次骑马,但是比其他人好一些,加上文秋雨和这些马儿很熟悉,还坐在她身后保护她,倒也不是很害怕。 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文老板问她想不想感受一把驰骋的快乐,她正是上头的时候,点了点头说好。 马儿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后撒丫子在草场上奔跑起来,桑云心死死拽住手里的缰绳,那种又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她心里十分畅快。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个运动不太适合自己,大腿根磨得有些隐隐作痛,过了瘾后索性和吴小彤坐在栅栏边上一边跟小羊玩儿,一边看着其他人骑。 经过观察,她发现孟景山、杨凯和邓姐是所有人里骑术最好的。不需要辅助就能策马奔腾,看着就很过瘾,果然成长环境很重要。 其次是谢向晨,但因为他带着秦嘉瑞的缘故,所以跑得很慢,也很谨慎。 剩下的人就不行了,孙凡和裴江雪一直在马上尖叫。林七月稍好些,在老张的指点下跑了两圈,倒是有点像模像样,就是过于小心了,显得有点猥琐。 周旻最鬼迷日眼,人菜还非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看着其他几个男人都能轻松驾驭,感觉自己也行,夹着马肚子到处乱窜。文秋雨怕他摔个好歹,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他往远处去的念头,只帮忙牵着马原地溜达。 过了一会儿,周旻又嫌不过瘾,也要像桑云心那样坐在文秋雨前面,让她带着跑两圈。文秋雨被他缠得烦了,只好应承下来。 甭管骑术咋样,一群人这样嘻嘻哈哈闹一通确实很开心。 杨凯和孟景山说要比赛,一声令下后,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两个小点儿。 “那边不会有危险吧?” 吴小彤伸着脖子看着远处,桑云心笑着安慰她不要担心,把人闹了个大红脸。 但她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方向,等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小点儿又慢慢变大的时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两人往快走近时,桑云心看到孟景山停了下来,只杨凯一人放慢速度让马儿往她们的方向踱步。 待靠近了,才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一大捧红玫瑰。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他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翻身跃下骏马,走到吴小彤面前时提着一只裤脚直直地单膝跪在地上。 桑云心跟吴小彤原本靠坐在一起,他这毫无征兆的一跪,惊得她从栅栏上一步弹出去三米远。 杨凯双手捧着红玫瑰递到吴小彤面前,满眼深情地凝视着她,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她,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共度余生。 吴小彤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随即上前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点着头说她愿意。周围响起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人早已围了过来,起着哄让他俩亲一个。 桑云心眼睁睁看着杨凯拿着俗气的玫瑰,做着俗气的单膝跪地,用俗气的方式求婚。虽然套路老套了一些,场景也没有精心布置,可两人之间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却让她动容。 也许有的人就是不懂得表达,而这样的人,最好的一面往往只给特定的人看见。 爱情果然还是值得向往的。 桑云心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孟景山,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对视间,他们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大家起哄了一阵,纷纷献上祝福,在那两个人红着脸当着一群人来了一个热烈的拥吻之后才放过他们。 杨凯也不去骑马了,和吴小彤腻歪在一块儿晒太阳;孟景山和桑云心靠着护栅栏喂小羊吃草;秦嘉瑞被谢向晨带着跑了几圈,估计受不了那个颠簸,擦着汗过来壮大了他俩的喂羊队伍。 邓姐看得出来真的很喜欢户外运动,连谢向晨都只在原地打转,她还能往远处跑。当然,身体素质也特别好,骑术和文秋雨更是不相上下,放在古代绝对是个驰骋沙场的女中豪杰。 其他几个看完热闹回去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林七月一个人安静的学习技巧,孙凡和裴江雪全程都在哇哇乱叫,还不好好配合,搞得老张很是头疼。 文秋雨看不下去了,提议和老张换一下,结果周旻不乐意,撅着嘴说不信任别人,他这猛男撒娇的样子让文秋雨脸色不太好,但最后可能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妥协了。 桑云心看着几人觉得有点好笑,想到了什么,转过脸跟秦嘉瑞咬耳朵:“她俩这么咋咋呼呼的,跟我们设计部新来的那个戴眼镜的小妹一样。” 秦嘉瑞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孙凡和裴江雪的骚操作,中肯的评价道:“我觉得那个眼镜妹比她俩稳重些。” “哈哈哈哈”桑云心被逗得发笑:“当着面可不兴这么说啊。” 孟景山在一旁接过话:“这两人能有现在的成就,靠的可不是稳重。” 桑云心和秦嘉瑞认同的点点头,性格确实说明不了什么,有本事的人靠的还是真才实学。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没搞清楚是哪里发生争执,就见文秋雨骑着马带着周旻跑了过来。 马儿还没站稳,文秋雨就气冲冲的一跃而下往大部队这边走来。 周旻差点儿栽了个跟头,抓着缰绳嘴里骂骂咧咧的顺着马肚子溜下来。 一群人傻眼了,不明白好好骑着马怎么还吵上了,连忙迎了上去了解情况。 “文老板怎么了?”桑运心隔着几步距离就关切的询问道。 文秋雨还未开口解释,周旻就黑着脸跑过了过来,边走边指着文秋雨骂道:“你神经病啊,说发飙就发飙,玩笑都开不起,老子是顾客,你tm什么态度。小心老子喊人来弄死你。” 文秋雨冷笑了一声,一把甩开桑云心刚握上的手,快速从栅栏后边儿拎了一根赶羊的竹竿,二话不说就往周旻身上抽。 “弄死我?好啊,那我先抽死你。” 周旻没料到对方忽然暴起,等身上传来一阵剧痛才惨叫一声抱着头躲窜。 桑云心一个趔趄,被孟景山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她站稳了脚步看着被抽得边跑边骂的周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景山和秦嘉瑞也忍俊不禁,谢向晨都快鼓掌了,他们几个看周旻确实挺不顺眼的,这会儿见文老板这么生猛的揍人,嘴上着急的劝说着,行动上却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是被随后赶来的孙凡和裴江雪分开的,周旻身上挨了好几下老实了不少,但到底因为什么矛盾发生的冲突仍然闭口不谈。 没办法,邓姐几个只好带着周旻先回了民宿。 桑云心几人没跟着回去,带着文秋雨去了湖边。五人上了一条小船,谢向晨和秦嘉瑞坐在前面掌舵,桑云心拉着文秋雨和孟景山坐在后边的椅子上。这会儿和早上不一样,太阳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在湖里泛舟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前提是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 桑云心给文秋雨顺了顺背,安慰了几句,见她脸色缓和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啊文老板,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骑马吗?” 文秋雨深呼吸了两口气,冲天上翻了个白眼,又从椅子底下拿出来一瓶矿泉水打开咕嘟嘟灌了几口,才向几人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本来她是打算让老张带着周旻练习的,但是周旻不同意,她便牵着马给他讲解要点诀窍;可周旻说自己这样学不会,要她带着感受一下速度,文秋雨便也同意了。 刚开始还好,她耐心专业的讲解,周旻老老实实的认真学习;但杨凯求婚之后两人再次上了马背时,周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手脚便有点不老实了。 一开始只是把身体往背后的文秋雨身上靠,她以为是休息了一会儿忘了诀窍,于是提醒了一遍坐姿。但几次三番之下,文秋雨就逐渐回过味儿来了,这小子是想趁机揩油。 文老板可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让他要么好好学,要么滚下去。 周旻讨了个没趣,打着哈哈说自己太紧张才这样,文秋雨见他老实了也没下他的脸面,想着带他再跑两圈就结束。 “结果第二圈刚过半时,周旻突然转头问我...” 文秋雨说到这儿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脸上一阵红一阵黑,脸色无比难看。但她的脸色原本就没怎么好看过,所以几个人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只是桑运心见她停下,有些疑惑道:“他说什么了?” “他问我第一次骑马是什么时候。”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解,这问题不是挺正常吗?他们也经常问别人,第一次接触设计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去游乐园是几年级。 文秋雨当时也是这么认为,还认真的想了想,告诉他是大二和男朋友回来的时候。 不想刚说完,周旻便脸色古怪地拖着声音哦了一声,又意味深长地问她:“那姐姐是喜欢在户外骑马,还是在室内啊?” 文秋雨回忆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过室内训练场地骑马的经历,周旻笑了笑把头侧过去压低声音问她:“姐姐你男朋友不在了,平时是怎么解决的?如果要弟弟帮忙尽管开口,我可是前任零差评的哦。” 文秋雨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一下子就明白了周旻前几句话的内涵。但是没想到自己活了三十几年,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开黄腔调戏,当即就变了脸色,骂他素质低下,恬不知耻。 周旻没想到她说发作就发作,声音还贼大,脸气得通红。于是两人便争吵起来,所以才有了刚才看到的一幕。 第13章 终身大事 “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满脑子黄色废料。” 桑云心本来就对这个男的意见很大,听文秋雨讲完,顿时感觉像是吃了两斤屎一样难受。这会儿也不想顾及谁的脸面了,只想把人绑了胖揍一顿。 “谢向晨,掉头,文老板还是揍轻了,看我不给他头拧下来。” 其他几个人听得也是满腔怒火,不仅是周旻的好色本性让人不齿,还有身为对方同伴的羞耻。谢向晨应了一声立马就要把船开回去和周旻打一架,他都已经想好用什么招数伺候那个狗男人了。 秦嘉瑞见状赶忙把人拽住,让他别冲动,提醒两人周旻是邓姐带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架打完伤的不仅是脸面还有公司的利益,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孟景山不在乎这点利益,但这么打一顿确实便宜了那小子,闹不好谢向晨还得坐牢,太不划算。 整人的方法有千百种,他认为还有很多种选项。 有孟景山加入劝说,两个人也只好暂时作罢。但是这人肯定不能留在这儿了,大家看着心里都膈应的慌。 他们商量的结果是一会儿找辆车把人打包扔下山,眼不见为净。但受害者是毕竟是文秋雨,是去是留还是要当事人说了算。 经过一通发泄,又把事情说出来,还得到这几个人的全力支持,文秋雨心里其实已经平静了很多。这会儿已经快傍晚了,再怎么生气她也做不到连夜把人赶走,万一出点事故还得担责任,岂不得不偿失。 她摇了摇头说:“算了,明天你们就要去尖峰山徒步了,等回来也差不多该回c市了,这些年奇奇怪怪的客人见了不少,不差他这一个奇葩。谢谢你们为我着想,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桑云心还挺遗憾的,从昨晚无意中看到周旻和邓姐纠缠,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她其实很想借这个机会把周旻赶走,虽然那人整天笑嘻嘻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样油嘴滑舌,但她就是看不顺眼。 孟景山:“好,一会儿我问他愿不愿意先回去,他自己主动走最好,如果不愿意,等我们从尖峰山回来,我也会找车把他立刻送走,争取一刻不留。” 这几个人没有因为和周旻是同伴就为对方说好话,文秋雨心里暖暖的,心里的郁闷突然就一扫而空,笑眯眯的回了句好。 五个人在船上又待了一个多小时,看着蔚蓝的湖水慢慢变成橙红色才慢悠悠的把船开回岸边。 按照桑云心的逻辑,发生这种事就算没有无地自容,也应该会在事后说句抱歉才对,再不济,躲起来不见人也很正常。 谁料回到民宿的大厅里,周旻就像没事人一样迎着他们笑嘻嘻的走过来,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招呼他们吃饭,说刘阿姨做了蘑菇宴席就等他们开饭了,仿佛下午的闹剧真的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见文秋雨脸上没起什么波澜,大家也不想第二天就闹得不愉快,孟景山把准备好的台词吞进了肚子,其他人也默契的把事情揭了过去。 好在,极力维持表面的和平,早就是他们成年人已经熟练的功课。 刘阿姨端从厨房端出来一盆鸡汤和一个菌菇鸡火锅摆在桌子上,火锅里面是用鸡汤熬成的锅底,铺着各种样式的菌子。 或许是散养土鸡的关系,鸡汤比他们平时喝的更浓郁鲜香。 鲜蘑菇虽然美味,但最容易引起中毒,刘阿姨特地没有分发碗筷,又细心的调了闹钟定时。 看着眼前的美味而不能享用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好在期待没有落空,刘阿姨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值得等待,众人大快朵颐,吃的很是满足。 晚饭之后,孟景山召集大家围坐在一起讲解接下来几天的安排,这才是此次行程的重点。 这次来西樵镇,‘红叶山庄’民宿只是一个休整的下榻地,他们的目标是登顶位于七十公里以外的尖峰山,据说在明朝的时候,那里曾经有一座寺庙,叫‘尖峰寺’,香火鼎盛数百年,祈求事业姻缘最是灵验。 可惜后来一把大火烧毁了寺庙,渐渐败落,直至今日鲜为人知。 红叶山庄是孟景山精挑细选的民宿,除了环境好,最主要的原因是从这里出发到目的地的距离最近,风景最美。 由于全程没有交通工具,杨凯和吴小彤选择留在民宿。 大家这次都是冲着户外徒步来的,所有人都带了简单的登山装备,不管有没有做好挑战的准备,反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跃跃欲试和期待。 深夜 玻璃房内,今日文老板把炉子里的火生起来了,屋子里暖洋洋的,孟景山打开一瓶啤酒递给杨凯。 “还没有好好恭喜你呢,要当爸爸了。” 听到这句话,杨凯脸上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接过酒瓶和孟景山碰了一下杯:“谢谢,你也抓紧时间。” “那我借您吉言了。” 这种客套话孟景山听得多了,多半是敷衍性的回答两句,对方也不会真的感兴趣。 但显然杨凯并没有打算按常规出牌,他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压着声音问道:“哎,你跟桑总监...?” 孟景山看到他眼中的八卦之色,就知道有误会,赶紧摆了摆手:“朋友关系,你可别坏人女孩子的名声啊。” “你俩挺般配的,看上去还蛮有夫妻相呢。我看桑总监对你有点意思,要不要考虑发展一下?...还是说你看不上?。” 这下孟景山是真笑了:“杨总说笑呢,看不上桑总监的人应该很少吧?” “啧啧啧,看来有戏啊。” “你怎么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 杨凯喝着啤酒嘿嘿的笑道:“这不是刚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心里高兴就希望兄弟也能幸福么。跟我说说?” 孟景山往沙发后背靠了靠,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等喝完了手里的啤酒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杨凯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就等来四个字。 他用手抹了抹嘴巴,不解道:“不知道有没有戏,还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孟景山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近三十年的恋爱经验约等于零。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便忙于工作,各自在不同的城市疲于奔命。难得回家一趟,每次在饭桌上除了谈公事,几乎没有话过家常,看着不像夫妻,倒更像是同事。 他不想要这样的婚姻,不知道该怎么发展一段关系,同样也不知道怎样去维系一段感情。 可能是有些喜欢的,但好像又缺乏了再往前一步的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早早收拾好东西兴致勃勃的在大厅里吃早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时钟刚指向八点的时候,文秋雨从外头急匆匆的走进来,她打开保温帘看到大家都收拾好东西了,加快了脚步走到孟景山面前,微微喘着气道歉:“不好意思孟总,本来老张今天得带你们上尖峰山,但是早餐后突然上吐下泻,他媳妇儿刚打电话说镇上医生怀疑是急性肠胃炎。虽然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山肯定爬不了,你看你们队伍里有没有认识路的?” 大家停下手里的事全都围了过来,众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在摇头,他们都没有来过西樵镇,更别说尖峰山了。 突然发生这事儿,搞得所有人措手不及,但是身体最重要,没有让人带病工作的道理,大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是嘴上还是关切了一下老张。只有周旻耷拉着脸埋怨道:“早不病晚不病,这节骨眼儿病。” 桑云心和谢向晨不约而同地往天上翻了个白眼,孟景山问道:“文老板,你看附近或者是镇上有没有村民可以带我们上去的?价钱不是问题,时间也可以往后延一延。” 文秋雨有点为难,对那段路熟悉又身强力壮的人可估计不多,但还是答应下来,说出去打电话问一下。 文老板走后,大家情绪受到影响,坐在火炉边上没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周旻劈里啪啦按键盘的声音,按照他的尿性不知道又在往哪里吐槽。 桑云心听得一阵心烦,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缓气氛,就看见刘阿姨从后厨里出来。 “哟,怎么一个个的脸都拖地上了,不是要出发了吗?” 沉默的气氛因为刘阿姨的这句话活跃了不少,大家笑嘻嘻的说了几句玩笑话,又给刘阿姨解释了一下原因。 “哎哟多大点事儿啊,那尖峰山我去过,我带你们去。” 刘阿姨听完事情原委,让桑云心去把文秋雨喊回来,不等众人阻拦,揭开围裙放桌子上就要去收拾东西。 孟景山见状赶紧拉住她:“刘姨你等一下,尖峰山路不好走,太危险了。你跟着去我们还要腾出人手来照顾你,再说文老板这里还需要你帮忙呢,算了。” 刘阿姨一听这话可不干了,这不是暗指她老吗,这能忍?她双手掐着腰扬了扬头,面上带着些得意道:“前几天来了两拨大学生,老张没空,还是我带着去的呢。” 这确实出乎大家的意料,没想到刘阿姨竟然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但也疑惑为什么她可以带路,文老板却说找不到人呢? 当然是因为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群人迷路了,一天一夜才出来啊,但这能说吗,当然不能。 “放心吧,我体力好着呢,拖不了你们后腿。” 这事让孟景山犯了难,他让大家一起拿主意。 桑云心、谢向晨和秦嘉瑞都觉得还是让文老板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直觉告诉他们,带个老年人上山还是风险太大。 林七月、孙凡和裴江雪比较无所谓,早晚去都行。 只有邓姐最看好刘阿姨,她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体力还是很不错的。周旻这次撇了撇嘴没发表意见,大约就是随便你们的意思。 第14章 合影 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过了几分钟,文老板从门口打开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的少年。 不等众人开口询问,文秋雨面带喜色地拍了拍手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老张的儿子张星凯,现在在b市念大一,赶巧这两天学校放假回来了。老张让他来带大家上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各位!” 文秋雨告诉大家,张星凯从小就是在山里野着长大的,经常跟着他爸跑那段路,体力也好,一定会带着大家安全往返。 这下所有人都放心了,也不用在刘阿姨的问题上产生分歧。 见事情得到解决,刘阿姨似乎还有些遗憾,不过最终还是呵呵的嘱咐大家注意安全,系上围裙又去忙活了。 快出发前,文秋雨把大家召集起来,拿出一台相机问道:“可以留张合影吗?从我开了这家民宿起,几乎来的每个人我都会跟他们合照留念,当然,介意的话也可以拒绝。”文秋雨说完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周旻。 周旻接收到错误信号,以为这是在递台阶求和,立马喜笑颜开的第一个走上前来:“跟美女姐姐合影,是我的荣幸。” 文秋雨脸色黑了一瞬,但什么也没说。 其他人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简单的要求,将相机架在空地上,众人在门前的台阶站成两排,留下了这张于他们而言最特殊的一张大合影。 临走时,孟景山让文秋雨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拷贝一份给送大家留作纪念,文秋雨很高兴的同意了。 上午九点,众人整装辞别了红叶山庄,往尖峰山方向出发。 此时微风徐徐,阳光明媚,正是秋游好时节。 张星凯今年十九岁,个子高高的接近一米九,仔细看和老张有三分相似,都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就是性格十分腼腆。 孙凡一路上有事儿没事儿就爱逗上他两句,裴江雪见了不但不阻止还跟着起哄,小伙子平时在学校哪见过这种阵仗,逗得急了便红着耳朵一个人闷头走在最前面。 桑云心见不惯两人的恶劣行迹,但张星凯着实好玩儿,她有时怀疑,要不是皮肤太黑,这小孩儿脸红得肯定能滴出血。 一行十人背着登山包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累。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不然怎么能算挑战呢。 刚开始还只是平坦的石子小路,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偶尔能看到山上村民自己建的石头房子和一两个在田间劳作的身影。 等穿过一片茂密丛林,地势便逐渐变得陡峭。有些地方的路已经被疯长的树丛掩盖住,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还好张星凯做了些准备,在最前面用一把短柄弯刀开路,饶是这样,没过多久他们也不得不拿出登山手杖吃力的往上爬。 喘息声逐渐淹没交流声,经过三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一行人终于来到一片略微开阔的平坦地,张星凯在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让大家原地休息,决定今天的中午饭就在这儿解决。 几个小时的跋涉早已累得人仰马翻,不少人选择直接席地而坐。 桑云心把包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拿出矿泉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大口。她四处观望了一下,感觉这里应该是一条河,不过这个季节河水干涸,只有一条细细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小虾米。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小溪流水,果然风景如画。 孟景山集中队伍里的男生,在溪水边上捡一些石头搭了一个炉灶,又从包里拿出一只便携的锅具装水煮上。几个女孩子则把包里的方便面和一些脱水的蔬菜拿出来放进锅里,大家各自分工忙碌,相互协作,有周围怡人的美景相伴,再围着锅一边闲聊一边吃顿简单的泡面,感觉很是惬意。 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经过短暂的休整,体力恢复后队伍继续向前出发。穿过溪流往前走,路面变得平整了一些,高大的云杉遮在头顶的天空,光线从树冠的缝隙穿透进来,周围逐渐变得有些昏暗。道路狭窄,众人排成一排前进,不时传来几句交谈声。 张星凯在路边砍了一根细长的树枝,代替弯刀拿在手里走在最前面,不时在路面上敲敲打打,或在空中挥舞几下。孟景山紧随其后,女生走在中间,谢向晨和秦嘉瑞断后。 “他干嘛呢?怎么看上去跟中了邪似的。”桑云心微喘着气凑到孟景山身边小声问道。 他顺着桑云心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张星凯正拿着拿着树枝手舞足蹈的‘作法’。孟景山 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但只看了几眼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伸手把碰到桑云心肩膀的树枝往旁边拉了拉,又推着她往旁边走了一步,指着头顶的树枝道:“看那个。” 桑云心顺着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入眼的还是一片茂盛的云杉,只是视角发生了改变。 树木之间的距离很近,树枝纵横交错不分彼此。一张蜘蛛网被几缕透过枝桠的阳光穿透,像一张微微发着光的水晶网挂在缝隙中。上面有一只黄豆大小的黑色蜘蛛正在守株待兔,等待猎物上门。 “好漂亮啊。” 桑云心没见过这样的自然景象,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说完还不忘把手机掏出来拍了一张照片。 “所以,张星凯是在用树枝破坏蜘蛛网对吗?” 收好手机继续前进,孟景山才回答道:“你要这么说也没错,而且地面有的地方被树叶覆盖,怕有陷阱,也要用树枝试探。” 桑云心扭头露出一个钦佩都眼神:“你懂得真多啊。” 不等孟景山继续说话,走在身后的孙凡便撅着嘴嗔道:“啊~那蜘蛛好可怜哦,辛辛苦苦织的网就这样没了。” 孟景山头也不回的接过话:“树林光线昏暗,蛛网密集。你如果想被糊一脸蜘蛛网,带着一身蜘蛛过夜,也不是不行。” 孙凡用手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算了算了,蛛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适当的遇到一些困难有助于成长,呵呵。” 穿过整片云杉林,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起来。下午五点,张星凯找到一片平坦开阔的背风地带让大家原地休息。 “哥哥姐姐们,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了。” 孟景山见天色快暗下来了,也快速的给众人分配好任务:“男生搭帐篷,女生去树林里找一些柴火回来。要干燥结实的,不要离开太远,天黑之前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意见?” “收到,孟总。没有意见,保证完成任务。”谢向晨歪歪扭扭的给他敬了个礼,收获了一个脑瓜蹦奖励。 一群人效率极快的搭好了帐篷、生起了火堆,之前徒步的游客在这里露营时留下了一个石头垒的炉灶,孟景山检查了一下发现还能用,便将就着用炉子生火给大家煮了一锅大杂烩火锅。 大家的效率比预想的还要高,吃完饭正是日落时分。谢向晨作为酷爱摄影的青年,第一时间就要拉着秦嘉瑞去拍照,后者拗不过,只好无精打采的任由摆布。 孙凡见此也咋咋呼呼的拿出相机,让裴江雪给她拍美照,裴江雪对这种事没啥耐心,一连拍了几十张不同地点同样动作的照片以后,把相机扔给张星凯:“弟弟,你来给凡哥拍吧。” 张星凯也不拒绝,拿着相机以直男审美的角度拍了一通后,红着脸让孙凡检查。孙凡一边查看照片一边黑着脸骂骂咧咧道:“这tm拍的什么啊?你把角度放低一些,别背着光拍,你看这又矮又黑的人是我吗?” 张星凯本就有些紧张,这会儿拿着相机变得越发拘束了,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啊,你本来就长那个样子。” 孙凡黑着的脸更黑了,咬着牙深呼吸了一口气。。 “算了不拍了,我来当摄影师吧。” 孙凡自己操控着相机给张星凯拍了几张,发现这小孩儿还挺上镜,指导了一番之后似乎找到了新乐趣,拉着邓姐几个女生又拍了一通。最后拍无可拍了,便把目标对准桑云心和孟景山,眼中闪闪发光。 “桑云心和孟总也来一张吧,这么好的模特可不能浪费了。” 两人平时很少拍照,此时面对镜头都有些僵硬,但好在底子不错,硬是被架着拍了几十张。 长得好就是有优势,披个麻袋躺垃圾堆都能拍出大片。孙凡一边在心里嘀咕,嘴里还不忘指挥道:“孟总你别老板着脸啊,桑云心手放下来,哎~对喽,笑一个。” 桑云心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手心微微出汗,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孟景山也正好回过头来,阳光勾勒出他优越的轮廓线,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她不禁也被感染,眉眼弯弯的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两人肩膀靠着肩膀并排站一大片云杉前,橙红色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一颗红彤彤的夕阳正在缓缓下沉。 快门清脆的声音响起,美好瞬间被悄然定格,成为时光中永不褪色的记忆。 第15章 受伤 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天色暗下来以后,一行人只能围在火堆旁吃吃零食聊聊天。 谢向晨从背包里拿出自己从c市带来的酒准备分给大家暖暖身子,昨天晚上他们喝了不少文老板自酿的酒,都没轮到这瓶白的出场。 “嚯,这都带上了?给我来一杯。” 孙凡说着拿了个小纸杯跑过来,谢向晨给倒了一个杯底的量,她抿了一口,辣的斯哈斯哈的吐舌头。 “晚上温度低,喝一点儿能暖和些。”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而他们为了节省体力并没有带更多的厚衣服,这一口下去的确很有用。 邓姐放下杯子在火堆上搓了搓手,问道:“孟总,咱们往回走的时候还从这儿原路返回是吗?” “之前老张是这么安排的,但是刚才张星凯说可以走另一条路下山,看大家的想法。”孟景山说完看着张星凯,示意他给大家说说具体情况。 张星凯被大家的视线集中,连忙放下杯子,双手拘谨的搁在腿上。 “孟哥说你们时间挺充裕的,所以我建议大家回去的时候可以走石溪村那条路,到红叶山庄正好是一条环线,沿途风景还不一样。就是路程很远,下山的时候有一段路比较陡峭,所以我爸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不带着人往那儿走。但咱们队伍都是年轻人,只要稍微注意点儿是没问题的,而且到了石溪村还可以在当地借宿一晚,如果实在不想走了,也能找到车去西樵镇。” 大家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提出什么异议,时间虽然多上两天,但是能玩儿的更尽兴,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总要体验不一样的风景才不算遗憾。 赶了一天的路也没有太多心思聊天,一瓶酒喝完酒便都陆陆续续的进了帐篷。 因为怕东西太多影响速度,整个队伍统共只带了四顶帐篷,按照体型分配,桑云心和邓姐住一间,其他三人女生住一间。 但林七月死活不同意三个人一起睡,说太挤了自己睡不着,裴江雪一听立刻冷着脸让她不睡就滚回去。 桑云心怕第一个晚上就闹不愉快,赶紧说自己可以住三人间,邓姐和孙凡见势不妙也笑嘻嘻的说自己怕冷喜欢挤一块儿。 虽然她们三个主动表了态,但裴江雪还是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只是也没有再和林七月起冲突,等三个人走了后,不情不愿的进了帐篷。 男生那边就简单多了,孟景山、谢向晨和秦嘉瑞不愿意搭理周旻,于是三个人默契的进了同一间。张星凯挠挠头,觉得哥哥们是在体恤他,感动的道了好几次谢。 夜晚的山林很快恢复了宁静,只偶尔传来一两声秋虫的低鸣;微风轻抚树梢,枝叶微微摇曳,仿佛在轻声吟唱着摇篮曲。 第二天清晨,桑云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半了,但是光线还很暗,看着像没天亮似的。 孙凡和邓姐都还在睡,她打开没信号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轻手轻脚的把外套穿上出了帐篷。 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昨晚的火堆已经灭了,孟景山和张星凯俩人正准备合力再次把火升起来。 桑云心上前搭手,帮忙把树叶往灶里引火,孟景山看着开始冒浓烟的叶子,赶紧把她往外拉了拉。 饶是这样还是迟了一步,桑云心用手挥了挥喷了一脸的烟雾问张星凯:“天气预报不是说连续一周晴天吗,怎么看着像是要下雨?” 张星凯看了看天空,乐观道:“不用太担心,雨季已经过了,就算下雨也是小雨或者阵雨,我们这边的气候变化多端,一边出太阳一边下雨也是常有的。不过这里到尖锋山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担心的话我们一会儿早点出发。” 孟景山和桑云心没有怀疑他的判断,分头把还在睡觉的人都喊了起来,让大家简单吃点了饼干和牛奶就收拾帐篷继续前进了。 但是他们运气不太好,刚出发半小时天空就飘起了毛毛雨,众人只好把雨衣拿出来穿上。 山路本来就不好走,穿上雨衣后行动更艰难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前进的速度。 两个多小时后,雨渐渐大起来,山路变得湿滑陡峭,桑云心顺着张星凯踩过的痕迹往前走,不小心踩着一块布满青苔的石板滑了一下,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那下面是个尖锐的石头,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膝盖传来。 孟景山把她扶起来,紧张道:“怎么样?站起来动动脚,感觉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说着还不忘转身提醒后面的人小心看地面。 桑云心缓了缓,感觉好了一些,拍了拍膝盖上的青苔回道:“没大问题,应该只是淤青。” “这后面的路不好走,我在前面拉着你。”孟景山越过她走到了前面的位置,把手递了过来。 有了一个人辅助,桑云心感觉轻松了很多,其他人也效仿他们两两互相搀扶,后面的一段路稳当了不少,也没人再摔跤。 雨水顺着雨衣流到路面,又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水流从脚下流进山谷;孟景山看着前面越来越难走的路,觉得这样不行,提议让张星凯找一处避雨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张星凯比大家好一些,但也累得够呛,此时正抱着树干喘粗气。 “前面有一处背风的山洞,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去那里休息吧。” 他原本是想建议一鼓作气直接到山顶再休息,因为一旦坐下来再往前走会更累、更冷,但是看着身后一群人惨白的脸,想到这些人在城里哪吃过这种苦,便改了主意。 树枝上的雨水砸在雨衣帽子上打得噼里啪啦响,走到一截近九十度的陡坡时,桑云心一手紧紧抓着孟景山借力,另一只手拄着登山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爬了上去。 一口气还没喘匀呢,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她心里顿时一紧赶紧回头去看,就见邓姐正抱着头像个球似的往山坡下滚去,直到半路被一根碗口粗细的柳杉树挡住才停了下来。 队伍里瞬时一阵惊呼,谢向晨和秦嘉瑞离得最近,两人扶着树干走去拉邓姐。孙凡站在原地扯着嗓子问:“邓姐你怎么了?” “人都滚山下去了,还问怎么了,没看到摔了吗?”周旻说了孙凡一嘴,拄着登山杖往下滑了两步。 看到邓姐被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又停了下来,语气很是关切:“姐你没事吧?摔哪儿了?还能自己走吧?” 邓姐是踩着一块松掉的石头滑倒的,所幸滚下去的第一时间抱住了头,除了感觉全身都要散架外,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立刻痛苦的皱起了眉:“我右脚使不上力,脚踝好像错位了。” “啊?那怎么办啊?”周旻左看右看,不悦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么大人了不看路吗?” 邓姐无视了他的埋怨,自顾自的转着脚踝尝试把关节移回去,但是没用。 谢向晨一边协助她一边皱着眉怼周旻:“你要是不会说话,我给你找把锯子把嘴锯掉吧。” “哎哟,开个玩笑,又没说不管。”周旻自知说错了话,不情不愿的解释了一句,上前跟俩人合力把邓姐送了上去。 孟景山把桑云心带上了陡坡后,又和张星凯一起折回来把剩下的人一一送上去。后面的这一小段路没再出事,而且比较幸运的是,不到五分钟他们就找到了张星凯说的那个山洞。 确切的说,是一整块石壁凿出来的一条细长的裂缝,一米多高,两米宽左右。不幸的是周围都是石头,没有干树枝可以生火,也没有能搭帐篷的地方。 总算是能喘口气了,虽然狼狈,但至少不用再淋雨。 大家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一股脑全坐在地上,湿漉漉的裤子沾上干燥的泥土看上去要多邋遢又有多邋遢,但没人有心情整理。 队伍里没有人懂医术,孟景山把急救包拿出来用绷带给邓姐做了一下简单包扎,邓姐脚踝已经像个发面馒头似的高高肿起来了,无法判断到底是骨折了还是错位,桑云心看着都觉着疼。 给邓姐处理完伤口,桑云心坐在一块儿突起的石板上望着雨雾发呆,在心里默默地计算这雨能下多长时间。 “怎么了?”孟景山坐到旁边,拿出一瓶碘伏递给她:“擦擦膝盖。” 桑云心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多大事儿,不用。” 孟景山没再说话,自己动手把她的裤腿往上提。桑云心心里一惊,忙道:“哎,我来我来。” 宽松的裤脚被卷到大腿处,露出了膝盖上一片青红交加的瘀伤,没流血,只是肿得有些厉害。孟景山给伤口涂了一层碘伏,简单查看了一下,说比较幸运,没有伤到骨头。 第16章 地震 在山洞休整了两三个小时,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温度越来越低,湿透的裤脚黏在小腿上又冷又潮,虽然还没有到威胁生命的程度,但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出现焦虑的情绪了。 孙凡小声啜泣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当初选地址的时候,难道不是你最积极吗?”裴江雪大被孙凡的哭声搞得心烦,抱怨道:“要是当时听我的去海边,就没这么多事了。” 孙凡抽嗒得更厉害了,委屈道:“那谁知道啊,再说海边一年去多少次,有什么可玩儿的?” “咋就没玩儿的了,海边多好玩儿,晒晒太阳游游泳,还能出海,多好,多舒服,多惬意。” “我想着这几天海边多热啊,山里凉快还能锻炼身体,那我不也是看邓姐说想来,我才说来的吗。”孙凡红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 桑云心看这两人有吵起来的趋势,连忙叫停:“好了,你俩少说两句吧,节省点儿体力。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有这精力不如想想办法。” 孟景山看了一眼士气低迷的队伍,又看了看天色,觉得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他猫着腰走到中间的位置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 “诸位,这样等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会停,这里搭不了帐篷,也没有生火条件,而且我们还有伤员,天一黑会更加被动。所以现在各位统一一下意见。第一、我们原路返回,下山比较快,两三个小时我们就能到昨晚露营的地点,虽然还是冷但可以扎营,等到雨停然后返回红叶山庄。第二、我们继续上山,到达山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有什么办法可以求救吗?”邓姐白着脸问道。 “只能等有信号的时候,让张星凯给大家讲讲后面的路况你们再做决定吧。” 张星凯紧张的舔了舔嘴唇,说道:“上山的路跟刚才那一段差不多,很陡峭,但其实直线距离很近,平时可能两个小时不到就能登上去,山顶还有房子可以避寒,就是今天这个天气...” 他心里其实也拿不定主意,早上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下暴雨,这会儿变成这样,还担心被大家问责呢,根本不敢提建议。 孟景山觉得还是要以伤员优先,问道:“邓总怎么想?你的脚还能坚持走路吗?” 邓姐伸直腿试着动了动:“现在比刚才好多了,感觉应该只是撞到了,没有伤到关节,慢慢走还是可以的。但我上山可能会比较吃力,往下走吧,坚持坚持明天雨停的话能尽快赶回去。” 桑云心也同意,她觉得下山怎么也没上山难,实在不行坐在地上往下滑也能滑到山底下。即使是雨久久不停,也可以冒着雨继续回红叶山庄,走熟悉的路更安全。 “可都走到这儿了,我不想往回走。”孙凡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皮看着鞋小声的反对。 周旻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这眼看都快到了,不能因为个别人就要让大家放弃吧。再说,出来徒步本来就要做好遇到困难的准备,一点小伤就打退堂鼓还出来干嘛?我以前跟我那些哥们出去,经常徒步七八天,更严重的情况都遇见过。前年我跟我大学室友去西藏,那海拔高的,我们还...” “行了行了,那能一样吗,邓姐一个女孩子还受着伤,你不关心就算了还说风凉话,阴阳怪气给谁看。”谢向晨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没好气的说道。 “哎哟,我又没别的意思,发表一下意见都不行啊。再说,邓姐平时也经常跟我一块儿出去爬山,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以前也没见她这么矫情啊。”周旻反驳道。 眼见这人说话越来越没谱,谢向晨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要不是秦嘉瑞死死摁住他的手,这会儿估计拳头都招呼过去了。 但偏偏当事人邓姐一脸淡漠,没听到这些话一样,让他想骂人都不好发作。 别人不知道两人关系,桑云心是知道的,见周旻现在说这种话,在心里骂了他八万遍小人。 “别纠结了,兵分两路不行吗,想继续上去的就上,不想上的就往回走,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大不了各走各的呗。”裴江雪看了一眼邓姐,又看了一眼孙凡,举了举手道:“我往上走。” “不行,脱离大部队遇到危险的概率也会增加,这种天气咱们还是往回走吧姐。”林七月这次没有顺着裴江雪,拉了拉她举起来的那只手弱弱地说道。 裴江雪皱着眉头拂开她的手,不耐烦道:“你要往回走你自己走呗,又没人拦着你,瞎几把操心。” 林七月也没在意裴江雪的态度,仍然苦口婆心的劝说:“我这是为你着想,出来当然安全第一,命都丢了还拿什么玩儿。” “林小姐说得对...嗯?” 孟景山话还没说完,被一阵呼啦啦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一群杜鹃鸟毫无征兆的从山谷的竹林中振着翅膀飞到雨雾中,紧接着,远处的树林陆陆续续传来鸟群叽叽喳喳的叫声和翅膀扑棱的声音。 几人停下了争执,疑惑地看着那些突然炸群的鸟。 孙凡也不哭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问道:“怎么了这是?”。 但是没人回答得上,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脸迷茫。 鸟群的叫声让孟景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分辨,脚下的土地和山谷的树林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头顶的碎石块瞬间扑哧扑哧的往下掉,那感觉像是在体验5d魔幻电影,很不真实。 哦不对,那石头砸在身上可是实打实的疼。 桑云心感觉有人拉自己的手往后拽了一把,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跌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鼻腔里瞬间涌来一股混着雨水的木质香水味。孟景山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护着她往石壁上靠拢。 “是地震,大家尽量弓着身子蹲地抱头,不要惊慌,不要乱跑。”孟景山一边护着桑云心往后退,一边大声喊道。 桑云心从没遇见过地震,害怕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手脚也因为恐惧而发麻。要不是被人抱着,这会儿估计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尖叫声此起彼伏,好几个没忍住哭出了声。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头顶的石块随着震动砸在地面噗噗作响,让人心惊肉跳。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实际上也就是几分钟时间,周围的动静终于小了些,脚下的震动也慢慢停了下来。 待恢复平静后,桑云心顾不上看周围的一片狼藉,拉着孟景山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还好两人刚才站的位置很靠里,只有手背上一道轻微的擦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大小小的碎石铺了一地,好在这块石壁是整片从中间凿开的,没有发生大面坍塌,不然今天一群人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桑云心松了一口气,和孟景山一起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 幸运的是,因为天气冷,大家都穿的比较厚,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伤害。 地震发生的时候,张星凯拉了离他最近的孙凡一把,把背包顶在头顶,只有挽了袖子的手臂擦伤了一些。孙凡没有受伤,人矮也有矮的好处,石头全被张星凯挡住了,不过受了不小的惊吓一直在哭。 秦嘉瑞下巴受了点伤,他和谢向晨蹲的位置上面碎石比较多,石头砸在地上往上弹的时候划了一条道,除此之外两人都没大碍。 最倒霉的就属邓姐了,她腿脚不便,跑又跑不动,只能抱着头在原地挨砸。额头破了一道口子,这会儿被流出来的血糊了一脸,看上去有点吓人。 其次就是裴江雪和林七月,两个女孩子坐在最外沿,身前又堵着一个周旻,退不能退,进不能进,石头全往身上招呼,脑袋被砸了好几个包,手也破了。 周旻的应急能力是最好的,所有的男生里只有他一个人毫发未损。这会儿看到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神色有些得意:“所以说还是要多和专业团队出去历练。” 一群人心有余悸,谁也没搭理他。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不管现在雨大不大,往上走还是往下走,大家一致决定先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第17章 登顶 一出洞口,雨水噼里啪啦从头顶上砸下来,看上去比来时下的更急了。 孟景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冲后面的人大声道:“前面有一块儿塌了,往下走可能会遇到泥石流,只能上山顶了。” 见邓姐有些犹豫,张星凯劝道:“姐,这么大的雨,就算没有危险,昨天吃中午饭的那条河也涨水了。如果过不去我们还得绕几十公里,就听孟哥的吧。” 邓姐一听哪还敢往下走,再艰难也得点头同意。 孟景山走到队伍尾巴上扶着她,安慰道:“邓总,我们轮流拉着你往上走,放心,绝对不让你掉队。” 周旻刚才出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也赶紧落后一步,殷勤的搭在邓姐另一只胳膊上,承诺道:“姐你放心,有我在不用怕。” 邓姐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顺着两人的力道慢慢往前走。 山体因为地震引起了小面积的滑坡,让本就泥泞的路变得更加难走。 众人互相搀扶、借着倒下的树干和一些低矮的树枝向上攀爬,饶是这样,也形同龟速。不说邓姐这样腿不方便的人,就是其他人也时不时摔倒,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 所幸没有再遇上余震或者是泥石流,大约往上攀爬了两个多小时后,路面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此时一群人身上早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各个满脸、满身的脏污,看着像刚从泥坑里掏出来一样。 虽然都已经筋疲力尽,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但是没有人喊停,也不敢停下来。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震动,一股洪水,或几块掉落的泥土和石头,就就足以让他们当场丧命。 桑云心和秦嘉瑞一人一只手搀扶着邓姐,脚踩在前面人留下的脚印上慢慢往前挪,时不时滑上一跤;她看不清前面的人是谁,到处都弥漫着雾气,可见度极低。 越往上走树木之间的间隙越大,头顶上已经没有树叶遮挡了,雨水砸在头顶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轮换着搀扶邓姐了,腿脚已经变得麻木,对时间也失去了判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四个小时,也许是五个或者更久。等到孟景山第四次来接替桑云心的时候,她听见队伍的最前端隐约传来张星凯兴奋的声音。 “到了,我们到山顶了。” 这句话犹如一针强心剂,大家的步子迈开了不少,速度明显提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尖峰山顶,平坦的地带雾气稀薄了一些,视野也开阔了不少,一座水泥建筑在朦胧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桑云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眼前的房子犹如见到亲人般兴奋。 这是一座仿照西樵镇建筑风格的两层高房子,半新不旧的外墙灰扑扑的,地上到处散落着防护网和一些建筑材料,是一栋未完工的小别墅。 二楼的窗户已经安装好了,一楼还是空的,只有些垃圾。 没有心思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行人迫不及待的跟着张星凯快速进了别墅。 里面比外面看着要宽敞,比普通的自建房更大一些,一楼有三个房间,一个厕所一个厨房和一个客厅的布局。 桑云心脱下雨衣帽子,准备找一块平坦的地儿坐下去,其他人也拖沓着脚步找地方。张星凯见状赶紧招呼大家往后面走,说还没到地方。 他把话说完,也不管别人作什么反应,片刻不停地径直穿过客厅走进了被野草覆盖的后院里。 桑云心扶着邓姐赶紧跟了上去,穿过小花园走了约四五分钟后,她看到张星凯站在一间平房门口摆弄着门上的一把锁。 原来,在别墅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套砖瓦结构的小房子,看他的反应这里应该是可以居住的。跟在后面的人也是心里一松,纷纷感叹道终于得救了。 和大家想象的有点出入,这间平房已经闲置很久了 ,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屋内的墙和地面都是水泥,只靠着墙有一排木板,下面垫着一摞摞砖头,到处都是蜘蛛网。 角落里有一个烧柴火的土灶,旁边堆着一些木头,灶上有一口大铁锅,一只不锈钢盆倒扣在锅里。 一行人早已是筋疲力竭,只一口气儿吊着了,哪里还会嫌弃条件差,身上的包都还没卸下来就一股脑全坐地上了。 桑云心看到张星凯把东西放下又往屋外走,疑惑道:“你干什么去?不休息一下吗?” “我去找点东西,去去就来。”张星凯打开门头也没回的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桑云心也没精力管,她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坐下来以后才感觉到脚钻心的疼,整个身体像要散架了一样,揉一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不到十分钟,门被人呼啦一下从外面推开,张星凯顶着十来双眼睛拎着一口大黑铁锅走了进来。 桑云心瞧见铁锅底部还破了个洞了,好奇的问道:“这锅都坏了,煮不了东西了吧?” “我生火呢姐,怕直接在地上烧火的话水泥会炸。” 张星凯说着把铁锅搁地上,又从角落里找了些木板放进锅里。 孟景山帮着张星凯从角落里搬来了一些木头,几个还能动的也起来帮忙干活,没用多一会儿就把火升了起来。 幸好背包防水,打火机什么的都还能用,要不然他们这群人还得体验一把钻木取火。 有了火,屋里温度很快升了起来,众人在火堆边铺上垫子,把湿掉的鞋袜脱下来烤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些水和干粮填了填肚子,这才感觉勉强活了过来。 几乎所有人都挂了彩,孟景山把在c市买的药和在红叶山庄带的急救包全都拿出来让大家自行处理一下伤口。 邓姐的脚已经肿的不能看了,额头上虽然不再流血,但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不知道会不会有感染的风险。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上药的时候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就连周旻也得意不起来了,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往外冒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瞧着像个乞丐。 就着有限的药简单处理完外伤,孟景山从火堆上拿起水壶冲了一杯感冒药递给桑云心:“喝点预防一下。” “谢谢。”桑云心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 等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才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看看有没有信号,但发现屏幕已经不亮了,不知道是没电还是坏了。其他人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设备,带了手机的基本上都关机了,除了周旻和邓姐,其他人竟然都把最重要的充电宝给忘了。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手机能打电话叫救援,不幸的是,那两个人手机都没有信号。 谢向晨一边从登山包里翻出一包药,一边自我安慰:“没事儿,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也许杨总和文老板会派人来救我们呢。”说完把袋子摊开放在秦嘉瑞面前,问道:“你看看有没有你能吃的药?” 秦嘉瑞脸色苍白的靠在他肩膀上,垂着眼皮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用手随便指了个东西:“就这吧。” 谢向晨拿起来看了一眼:“行,退烧药也是药,吃了总比不吃好。” 桑云心赶紧拉住他:“喂喂喂,你俩别乱吃药啊,发烧了吗就吃退烧药。”说着用手背贴了贴秦嘉瑞的额头:“哎呀,还真有点烫啊。” 谢向晨凑上来试了试温度,不悦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还有哪儿不舒服?这儿还有感冒药和胃药,要不都来点儿?” 秦嘉瑞无奈的挥开谢向晨的手:“我又不是药罐子,吃那么多药干嘛,你想毒死我吗。” 等衣服也烤干了,张星凯才指挥大家把防潮垫和睡袋铺在墙边的木板上搭建临时床铺。 “这个木板是以前工人们搭的床,今天晚上我们就睡这里了,条件差了点,但这个房间不透风,应该不会冷。” 第18章 遇困 在聊天的过程中,张星凯告诉大家,几年前,一个大老板看中了这里的风水,准备投资搞一个别墅度假区,后来工程做到一半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了,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像前院那样的别墅,附近还有好几个,但这栋是最完整的,其他的几乎都没有封顶,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周围一片罩在外面的防护网。 工人们突然撤离,这间平房也被保留了下来,但由于条件太差,平时天气好的时候,来这里的游客基本上都会选择在外面搭帐篷看星空和日出。 老张有时候带客人上来的时候会顺便修缮一下房顶,偶尔带人进来避避雨,但像这样在这里过夜的情况还是第一回。 尽管条件简陋,但是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负荷下一行人几乎粘床秒睡。 屋外的雨整夜未停,雨水顺着屋檐哗哗流淌。屋里的火堆噼噼啪啪燃烧着,直至半夜才缓缓熄灭。 第二天早上,桑云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水泥和瓦片,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等她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时,顿时感觉浑身疼的像是参加了一场拳击比赛,还得是一直被揍的那种。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大部分人都还在熟睡,裴江雪和林七月并肩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脸色很难看。桑云心顺着两人的视线望去,看见窗外对比昨夜下得更大的暴雨心头也是一紧,今天恐怕是下不了山了。 谢向晨正愁眉苦脸的往保温壶里灌开水,面前是他一大早和孟景山费力升起来的火堆,桑云心披上外套走过去蹲下来搓了搓僵冷的手,安慰道:“别拉着个脸了,至少现在不用淋雨,等有信号了咱们就打电话叫支援。” “吃的喝的都不多了,今天要是下不了山,明天就得饿肚子。云心姐,我有点担心嘉瑞,他好像不太好,早上叫了好久才醒过来。”谢向晨抱着水壶叹了口气。 桑云心和孟景山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如果是其他人生病或许还能扛一下,但偏偏是这个病秧子,这可遭殃了。 秦嘉瑞睡在靠墙的最里侧,旁边挨着谢向晨,这会儿身上裹着两层睡袋,而旁边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防潮垫。 他的脸埋在睡袋里,呼吸有些粗重,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抖动,脸颊粉扑扑的,嘴唇通红。 好一个睡美人!桑云心不合时宜的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孟景山拨开秦嘉瑞额头上的刘海探了下温度:“发烧了,温度不低,先给他吃退烧药吧,看今天能不能扛过去。” “怎么会,刚才我起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啊。” 谢向晨吓了一跳,不相信的自己又试了下,果然很烫手,恐怕已经超过三十八度了。 这可了不得,三个人强行把秦嘉瑞叫醒,不顾他的反抗把人拽起来灌药喝水量体温,折腾了半天,把其他人都给吵醒了。 等人都起床了以后,孟景山把所有的食物集中在一起清点了一下,估摸着省着吃也只够一天的,这会儿大家才有点后悔出发的时候没有多带点。 桑云心看着手里的面包有点发愁,小声道:“要不先紧着生病的吃吧,我还能坚持。” 孟景山拿过去撕开包装纸,又重新塞回她手里,说道:“吃完了再想办法,不知道后面还会遇上什么麻烦,保存体力最重要。再说...你不吃有的是人吃。” 说到这个桑云心就有点不开心了,他们四个人的食物其实是很充足的,都是一些扛饿的东西。但剩下的人除了周旻和邓姐带了几根稍微实用点的能量棒,其他人拿的全是些华而不实的零食,包装大份量小,直接把腿往后扯。而且本来就不够的东西还要分出来一些给张星凯,更加紧巴了。 这在之前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遇上麻烦才发现猪队友是真致命啊。 早饭刚过,张星凯便找到孟景山,说附近应该会有一些野菜,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出去找一些回来。 孟景山看着外面的暴雨皱起了眉,这个天气出去,别说找野菜,就是路都看不清。 张星凯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一路上一直走在前面最危险的地方,受伤也不抱怨,遇到困难也在积极解决。虽然是导游,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呢,现在还要让人家出去找食物,让他脸皮往哪搁,当即就反对了。 “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食物的问题等雨停了我再想办法。” 周旻盘着腿坐在旁边,全程听着两人的的对话,等张星凯走开后,他凑过去拍了拍孟景山的膝盖,说道:“哎,那个谁。人家想去你就让他去呗,不是说从小在山里野着长大么,肯定经常淋雨。我们又不认识什么野菜,他不去我们晚上吃什么?” 孟景山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手,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直接起身查看邓姐的伤势去了。周旻好像感觉不到尴尬似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撑着下巴发呆。 邓姐不愧是勤于锻炼的人,身体素质让桑云心这种经常泡健身房的人都自叹不如。虽然脚伤依然不见好,但是经过一夜的休息,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还能踮着脚慢慢走几步,额头也没感染。 反而是秦嘉瑞一个一米八的男子汉却像林黛玉一样弱不禁风,这会儿吃完早饭了也没什么精神,在火堆边上待了没一会儿又钻回了被窝,睡之前还让谢向晨别喊他吃午饭。 谢向晨快气笑了,叉着腰站在床边问他:“秦大哥你当在家过年呐,下一顿不吃就没得吃了,等着被派出去挖野菜吧。” 秦嘉瑞把睡袋拉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随便,饿死了就地把我埋了吧,反正我也没力气赶路了” 谢向晨语塞,想给他一锤又怕把人打死了,翻了个白眼儿又坐回火堆边上。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问张星凯:“小张,你说的野菜离这儿远不远?我出去找找。” “有点远,你不认识,我跟你一起去吧。”张星凯说着就站了起来。 谢向晨赶紧拉住他:“哎等等!你先坐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多的话再回来喊你。放心,我跟我哥小时候都在村里长大的,外公春天的时候经常挖野菜给我们包饺子,品种基本上我都认识。” 他执意要一个人去,张星凯也没强行跟着,只大概给他指了指方向,让他不要走太远。 “行。” 谢向晨把身上的衣服和鞋袜都脱了,只穿了一件t恤,罩着雨衣光着脚就要去开门。 “你干嘛?” 孟景山没听见两人的对话,看着谢向晨这身打扮,那眼神分明在说他有神经病。 “我去找野菜。” 谢向晨说完,拉开门就冲进了雨里。 “......”你倒是穿个鞋啊。 孟景山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就算谢向晨不去,他也是要去的,不然真的只能饿肚子了。 “哇哦,牛掰。”孙凡抱着膝盖往大门口竖了个大拇指:“年纪小,身体好,实名羡慕。” 谢向晨顺着张星凯指的方向走了二十分钟,才看到他说的那条溪流。他这会儿脚已经冻得没知觉了,被地上的枯枝烂叶硌得生疼,终于后悔起把鞋脱了这个决定,原本是想着好不容易烤干别再弄湿了,这下还不如穿着湿鞋子呢。 他踮着脚在河边上梭巡了一下,找到了一些没开花的野菜,旁边的树林里还有一些没被雨水打烂的蘑菇也被他采了一并带回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毒。 两个小时后,围着火堆的一圈人看到谢向晨哆哆嗦嗦的抱着一把草走进来。张星凯赶紧迎上去接过来放进灶上那口不锈钢大盆里,用之前工人留下的自来水管接了半盆水泡起来。 孟景山拿来干毛巾帮谢向晨擦干头,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谢向晨喝了口水,抖着身子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基本上都老了,我只找到这些,你看看那些蘑菇有没有毒。” 找到一些野菜对大家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尽管品相看上去很差,但总比饿死强,气氛也因此一下子松弛了不少。 中午的时候,他们把一部分野菜洗干净放进锅里和方便面一块儿煮了一锅野菜面,经过两天的折腾,这点儿热汤热面已经不像第一天的时候变得将就,不算上还在睡觉的秦嘉瑞,九个一人也只分到了一小碗。 第19章 矛盾 下午三点,谢向晨从被窝里把秦嘉瑞扒拉起来,递给他一碗菜汤,里面放了最后一包脱水蔬菜和一些野菜。 “吃完饭把药吃了,不吃东西怎么好得了。” 秦嘉瑞的状态比早上还要糟糕,脖颈上全是汗,脸色惨白,嘴唇却红得像要滴血。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问谢向晨:“你刚才出去了?” “嗯,出去挖野菜呐,不然吃什么。赶紧喝,最后一碗了,爷费了老半天功夫呢。” 秦嘉瑞舔了舔唇,他确实没胃口,可也不忍浪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 野菜寡淡无味,还有点发苦,他皱了皱眉,干脆秉着呼吸仰头一口气喝光了。 “哎哟大哥,你当这是喝中药呢。” 谢向晨把碗收了,探了探秦嘉瑞的额头,又从包里把药拿出来放进他手里。 “还是有些烫,你先把药吃了吧,看看今晚能退烧不。” “知道了,你休息休息吧。” 周旻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看着他俩这一来一往的互动,夸张的咂着嘴巴说道:“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弱鸡的男人,跟个娘们儿似的,这么娇气跟着凑什么热闹啊,拖后腿就算了,还要人伺候。听哥一句劝,这种纯爷们儿的活动不适合你。” “你是不是缺爱啊嘴这么臭?” 秦嘉瑞赶紧拉了拉谢向晨的袖子,小声劝道:“别吵架。” “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哈。”桑云心心里是很烦周旻的,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嘉瑞平时也经常生病,这身体不好更应该多锻炼锻炼啊。再说今天的情况谁都没预料到,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样,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健健康康吗?” “矫情。”周旻撇了撇嘴,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向晨心里本来就烦,听他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他“啪”的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拍,在周旻怔愣的间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墙上怼。 头颅撞在水泥墙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周旻只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黑了一瞬。 “我忍你很久了。” 谢向晨咬牙切齿的说完,照着眼前的鼻梁就一拳砸了下去,周旻躲闪不及,鼻血瞬间从两个鼻孔涌了出来。 虽说周旻身体健壮,平时也经常运动,但是无奈个子太低,对上谢向晨这种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基本上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嗷嗷叫唤。 不知是有意还是没反应过来,他被谢向晨揍得鼻青脸肿了都没人上去拉架,直到邓姐看不下去了,跛着脚上去护着周旻,大家这才像按了开关键似纷纷上前劝说。 秦嘉瑞垂死病中惊坐起,冲上去死死按住谢向晨的胳膊把人拉走,生怕他又突然暴起。 谢向晨坐在床板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周旻怒骂:“不让你撒泡尿照照,还真当自己是块儿金镶玉了?跟那茅坑里又臭又硬、一无是处的烂石头一样,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作呕。成天不是骚扰这个就是阴阳那个,真他妈把自己当根儿葱呢?就你这样的货色,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老天瞎了眼。这要不是法制社会,早特么一刀送你见阎王了。” 周旻坐在火盆边上让邓姐替自己上药,嘴里疼得斯哈斯哈的叫,一只眼睛被揍得青紫,两只鼻孔还挂着鼻血,样子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见没人替自己说话,他这会儿倒像是突然认清形势了似的,任谢向晨在一旁足足骂了半小时,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敢说。 孟景山拍了拍谢向晨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沉着脸对周旻道:“周先生,秦嘉瑞是我们的朋友,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我们都会负责照顾他,绝不会劳驾你。向晨刚才的做法确实过激了一些,如果不愿意和我们同路,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先走。” 听到孟景山这么说,他先是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问道:“你让我现在走?” “也可以雨停了走,但是就不要一起出发了,我们也不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这话说得冲动了些,也带了点个人情绪在里面。 孟景山是这次活动的发起和组织者,虽然要对这次的意外负一定的责任,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最有话语权的,加上绝大多数的人还要仰仗他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几乎没有人对他说的话或是做出的决定做出反对。此时大家看火盆的看火盆,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就是没人看周旻,就连邓姐也没说话。 周旻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见大家都选择沉默,勉强扯了扯受伤的嘴角,不服气道:“孟哥这就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我又没说不愿意跟你们一起走,再说,不就是几句玩笑话吗?玩笑都开不起啊?而且这小子二话不说就动手,我都还没追究他的责任呢,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桑云心一听这话,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这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别什么都拿开玩笑做借口,一点都不好笑。” “好啦好啦,小周是我带来的,我也有责任。他平时说话就是这样,我给大家道个歉,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就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 眼见新一轮的战火立马又要开启,邓姐赶紧出来和稀泥。 桑云心虽然因为第一天晚上碰见的事儿对邓姐一直有些回避,但就事论事,邓姐平时跟她关系不错,和其他人也相处融洽。 再说现在也确实不是算账的时候,便没再作声,算是默认了给她这个面子。 只是心里更想不通了,这个周旻说话办事这么不牢靠,邓姐怎么会和他搅合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因为‘年纪小,身体好’?该不会是恋爱脑吧? 眼见周旻的鼻血止都止不住,邓姐又从包里掏出来一包纸巾想让他擦擦,结果打开一看全被雨水打湿了。见他那仰着头惨不忍睹的样儿,想到毕竟是谢向晨动手在先,孟景山起身到院子寻了几片艾草叶子,就着雨水搓了搓让他塞鼻孔里。 周旻看着手里黑漆漆的两坨草,很怀疑这人是趁机报复。 在孟景山不容拒绝的视线里,他强忍着不适塞了进去,鼻腔和嘴巴瞬间弥漫着一股苦味,但是血总算是止住了。 快傍晚的时候,雨势终于小了,一行人稍稍松了口气,期待第二天就能出发下山,只要有信号就能打电话找到救援。 包里只剩下最后一些饼干和面包了,加起来都吃不了一顿。孟景山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留着在路上应急,为了不饿肚子,除了邓姐和秦嘉瑞两个病患,其他人全部出动找吃的。 有张星凯带路,这一趟出去他们走的地方稍微远了些。 一直到天黑透了,一行人才顶着风雨回到房子里。张星凯拿来《大堂经理-不锈钢大盆》放在地上往里挑拣能吃的野菜。 这次出动的人比较多,乍一看收获还挺丰盛,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一个角落。但仔细一看,里面啥都有,开了花的不知名野草、带着泥一块儿拔的野菜都还算好的,夸张的是居然还有烂树叶和树枝充数,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小脑萎缩还是眼瞎。 大家出去一趟虽然又冷又累,还很狼狈,却恢复了不少活力。这会儿雨小了,全都围着大盆叽叽喳喳说话,乍一看气氛仿佛一下回到了刚到红叶山庄的时候。 晚上张星凯想尝试用那口大铁锅煮了一锅野菜汤,结果因为引火的树叶太潮湿了,刚生火不到三分钟,屋里就仙气飘飘看不见人影,一群人全被熏出去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俩人架着邓姐逃出门外,谢向晨一边给咳得满脸通红的秦嘉瑞拍背,一边把头从窗户伸进去喊张星凯:“别折腾了,小心呛死在里面。就用咱自己带的小锅煮呗,大不了多煮几锅。你这看着也不像有经验的样子。” 结果平时挺听劝一小孩儿,这会儿跟灶杠上了。折腾了十来分钟,屋檐下的一群人隐隐约约从弥漫的烟雾里看到一团橙红色的火光亮起来,居然真的成功了。 张星凯迈着骄傲的步子从烟雾中慢慢现身,神色很是得意。但配上熏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和通红的眼睛,再加上身上裹着黄泥的衣裳,活像个刚逃出城的难民。 还是最没地位的那种。 孙凡手贱的上前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调戏道:“啧啧啧,这谁家的小可怜,让姐姐好好疼你一番。” 桑云心:“......”这姐妹口味还挺重。 最后张星凯还真在上面折腾出一锅汤来。 说是一锅‘汤’,实际是一锅水煮的草再加上几朵蘑菇,味道真是一言难尽,没油没盐全是苦味儿,老祖宗没让它们进菜园子是有点道理的。 但是为了保存体力,每个人都忍着反胃吃了不少。在这样的环境下,能保证不中毒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还是热的,还得多亏了有那么几个人能认识这些野花野草。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屋檐流下来的水已经变成了细细的一条,房间里没有灯,孟景山借着火盆的光线,用木炭在水泥地上照着张星凯的描述大致画了一下下山的地图,大家凑在一块儿研究第二天怎么走。 第20章 自救 张星凯说,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这里原本是一座寺庙,香火鼎盛的时候,前来拜佛的人络绎不绝。那时候通往山下的是一条用石头砌成的天梯,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一些虔诚的香客一步三叩首自下而上前来许愿,据说十愿九灵。 但后来因为一场意外大火,又经过自然灾害和战火的洗礼,寺庙渐渐消失,天梯也已经残缺不全。后来世人逐渐遗忘了这里,直到建国后被一些徒步和摄影爱好者发现,于是慢慢的就走出了一条小路。 前几年,这里修建别度假别墅区的时候,开发商为了运输材料从山脚修了一条蜿蜒的土路到山顶,耗费了不少时间。 但是不知怎的,这条路从修好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铺水泥或者沥青路面,四周又是山体或者悬崖,这也导致一下雨就容易塌方。交通不便,材料也很难送上来,偶尔遇到山体滑坡还要先抢修道路。 这可能也是别墅区久久不能建好的原因之一。 张星凯上次来的时候,土路大部分路段还能走,但是遇上地震和连日的大雨肯定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现在众人最纠结的便是到底按计划走还是折返回去想办法渡河。 桑云心支着下巴点了点土路的那条线:“这边挖过的地方恐怕会塌的更快吧?要不原路返回吧,路况也熟悉些。” “可是如果我们绕不过那条河怎么办?” 听到秦嘉瑞提出的疑问,大家也陷入了沉思。他们缺少粮食,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绕着河找路。 邓姐和周旻开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其实就是有信号,车也开不上来。 孟景山权衡了一下,打算还是先沿着土路出发,等遇上坍塌的地段再想办法。翻山总比趟河容易些,只要到石溪村就有救了。 有了希望,大家也不再萎靡不振,一行人早早收拾好就上床休息了,都在心里祈祷明日出发能一路顺风。 第二天早上桑云心是被晃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已经蒙蒙亮了,屋檐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底下的床板和窗户都在抖动,意识到又地震了,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等着别人提醒,呼啦啦的一跃而起就往外跑。 但是这次的震幅比较小,时间也比较短,孟景山和桑云心架着邓姐刚出门就停了。 虽然虚惊一场,但是谁也睡不着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在小锅里把前一晚剩下的野菜煮出来分给大家当早餐吃,又把行李拿出来集中处理。他们只留了一些必备的物品,把剩下的东西留在这里,减少负重。 早上七点,孟景山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简陋的平房,穿好雨衣带着一行人冒着小雨往石溪村方向出发。 他想,假如这里真的有佛,请佛主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安归去。 土路大约只有三米宽,左靠山壁右靠悬崖,上面长满了杂草。张星凯仍然在最前面带队,孟景山和周旻扶着邓姐紧随其后,其他人人手一根长木棍或登山杖,排着队小心的沿着山壁挖出来的路往下走。 路中间有大货车压出来的两条深深的车辙印,里面已经灌满了雨水,队伍只能小心的走在中间突起的位置。那上面曾被浅浅的铺上过一层碎石子,还长出了一些杂草,不至于踩出大量的泥浆。 大概半小时后,队伍遇上了第一处大面积的坍塌,整个路面三分之一的地方已经掉下山崖去了。 张星凯让大家用手抓着突出的石头,身体尽量贴着崖壁前行。 桑云心行至半路,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感觉腿有点发软。松软的泥土还在不断的往下掉,虽然没有深不见底,但这个高度摔下去绝对捡不起来。 不敢多做停留,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咬着牙快速穿过了这片危险的区域。等到了安全地带,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所有人安全通过后,队伍一刻不停的向前进发,怕遇上余震和塌方,没人敢在此时提出来休息。邓姐比昨天的速度快了很多,或许是因为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人的潜能也不知不觉的被激发了出来。 翻过好几处坍塌的土堆,又被迫回头绕了两次路以后,经过长达八个小时的翻山越岭,一行人终于到了山脚。温度一下子上升了好几度,路面也相对平坦了一些,孟景山让张星凯找一个开阔的地方集中队伍休息。 听到原地休息四个字,意味着暂时安全了,一群泥人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此时雨已经基本停了,桑云心把已经像破口袋一样的雨衣脱下来,蹲在一条涨了水的沟渠边上清洗身上的污渍。实际上也没什么可清洗的,衣服裤子和鞋袜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因为摔了好几次,头发上也裹满了泥浆。 桑云心掬了一捧水把脸上的泥洗了洗,本来还想喝一口,看了看浑浊的水流还是忍住了。 孟景山见她盯着水发呆,拿了一个小面包走过来递给她:“东西不多了,只能先垫垫肚子。” 桑云心没客气,道了声谢擦擦手接过面包两口就吃完了,虽然几乎没有饱腹感,但是聊胜于无。 “咱们今晚天黑前能到石溪村吗?” 孟景山把手伸到水里洗了洗手,回道:“如果路上没有意外,应该能到。” “不出意外往往最容易出现意外,咱们下山的路塌的那么厉害,后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桑云心有些丧气,她已经八个小时滴水未进,此时又累又饿又渴,情绪不免低落。 孟景山甩了甩手上的水,指着面前的沟渠道:“这种石头凿出来的沟渠最早以前是用来灌溉稻田的,能种稻子的地方都会相对平坦一些,最危险的都过来了,后面的路一定会顺顺利利。再说,遇到事情还有我,不要怕。” 桑云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孟景山眼神温柔坚定,眼里似乎有光,让人莫名心安。 湿哒哒的刘海被他往后扒到头顶,露出逛光洁的额头,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头发脸颊和下巴沾满泥土,身上的登山服裹满了泥浆还被树枝刮了好几个洞。 这样狼狈又邋遢的模样桑云心从未想过会出现在孟景山身上,他永远是穿着干净整齐的定制西装,身上散发着干净好闻的木质香水味。 但即使这样狼狈,从容不迫的气质却丝毫未减。桑云心隐隐有些心热,情不自禁的伸手揩了一下孟景山下巴上的泥土,孟景山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抿着嘴轻轻笑着道了声谢。 两人一时无话,桑云心搓着发热的手指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抬眼不小心瞄到孟景山红红的耳朵尖,突然觉得这人害羞起来还怪招人稀罕。 此时山谷里还是一片雾蒙蒙的,但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抹阳光。 休息了半个小时,队伍又继续往前赶,邓姐的脚已经彻底走不了了,经过来来回回的折腾,下山的时候又被滚下的石头砸了一下,现在不止脚踝,整个小腿都肿了。 几个男的不得不轮流背着她走,连秦嘉瑞这个病患都上阵了。 邓姐个子有一米七出头,而且体重不轻,体力好的背十来分钟,体力不好的五六分钟就得换下一个。不过这次上天终于稍微眷顾了一下这支可怜的队伍,沿途除了小面积的塌方和一些倒下的树之外,再没有遇见什么难走的路。 就这么不知道换了多少轮,秦嘉瑞再次放下邓姐的时候,脸上已经白得没有血色了,谢向晨劝他下一轮别上了,但他很固执的摇了摇头。 尽管周旻在山顶说的那些话大家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但还是让秦嘉瑞心怀芥蒂,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更不会拖后腿。 邓姐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非常自责,说自己可以尝试跳着走,让大家扶一把就好。 秦嘉瑞拍了拍邓姐的手背想安慰几句,口还没张开,脸朝下“啪唧”一声一跟头栽进了泥坑里。 桑云心离得最近,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是生理意义上的竖起来。 谢向晨眼疾手快地把人从坑里捞了起来,队伍里一下乱成一锅粥,这下好了,劳动力减一、负担加一。 谢向晨把秦嘉瑞的头搁在膝盖上,把他脸上的泥抹了抹照着人中使劲掐了两下,过了几分钟,秦嘉瑞睁开了一条眼睛缝转了转眼珠子,他这才抹了把冷汗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孟景山上前查看了一下,判断道:“是发烧加上没吃东西,体力不支导致的暂时昏迷。这样下去恐怕有危险,得尽快找到有人住的地方。咱们原地休息十分钟继续走,在外面过夜太危险,今晚无论如何必须到石溪村。” 谢向晨其实觉得秦嘉瑞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继续赶路,但是他知道孟景山说的是事实,为了减轻负担,现在每个人几乎都是两手空空,孙凡和邓姐甚至登山包都已经扔掉了,在外面过夜约等于被冻死在外面。 第21章 石溪村 等秦嘉瑞缓过了这口气儿后,张星凯带着队伍重新开始出发。 邓姐没敢再让人继续背着她,找来一根木棍做拐杖支撑着走,桑云心看着她脚放在地上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都疼得鼓了起来,不忍道:“姐,要不你来靠在我肩膀上走吧?” 邓姐咬着牙摇了摇头:“习惯习惯就好了,大家都很累,抓紧时间赶紧上路吧。” 桑云心没有强求,她感觉自己现在和秦嘉瑞之间的距离也就只差栽一个跟斗了。 谢向晨几乎是拽着秦嘉瑞在以龟速往前挪,加上邓姐这个跛子,仨人把本来速度就慢的队伍拖得更慢了。 天完全黑透以后,孟景山让所有人尽量集中在一起,他把邓姐和周旻的手机电筒打开照明。为了节省电量,两部手机只能轮着用,所以光线非常暗。这点光只能起引导方向的作用,所以一旦掉队又没人发现的话会非常危险。 没有月光的山里黑得就像泼了墨一样,桑云走在最后面,凭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迈着步子。 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各种恐怖片的画面,她搓了搓胳膊,感觉越来越瘆得慌。 突然,左手被一只大手轻轻包裹住,随即手背的皮肤传来一阵温暖。 这很明显是只男人的手,桑云心怔愣了一下又旋即定下心来,谢向晨和秦嘉瑞自顾不暇,此时除了孟景山以外没有其他人会这样细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像是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引力。 就是有点奇怪,孟景山十指修长,手感怎么有点短粗?跟视觉效果差这么大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正准备转头说句谢谢,就听见孟景山的略带喜悦的声音从最前方传来。 “前面有灯光,我们应该快到了。” 桑云心头皮快炸开了,他一直都在最前面支着手电筒,那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不会遇到鬼了吧! 本来就脑补了一路,现在浑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各种妖魔鬼怪的脸在她脑子里飘,瞬间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发不出声音来。 在她惊恐到了极点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压低的沙哑声线:“姐姐你的手好冷。”说完这句话以后,还刻意的在耳边用气声笑了一下。 桑云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恐惧感顿时像退潮般散去,随之而来的是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原来是周旻这个行走的泰迪,这感觉还不如撞鬼呢。 她用力地甩开抓着自己的手,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走路就好好走,动什么手?” 听到动静,前面的人全都停下来好奇地盯着俩人看,孟景山拿着手电往回后照了照,问道:“什么情况?” 周旻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云心姐姐有点害怕拉了一把,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哎呀,好心没好报。” 居然还倒打一耙,桑云心没见过这种行事风格的男人,一时有些无语住了。 可是她要怎么解释呢,确实只是拉了一把,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说过分的话,计较起来大家还会觉得小题大做。 孟景山也没多问,走过来把手电塞周旻手里:“快到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到前面带路吧。” 等周旻不情愿的接过手机嘀嘀咕咕走了,他才抬手轻轻拍了拍桑云心的肩膀,温声道:“走吧。”过了几分钟,又低声补了一句:“会有机会收拾他的。” 桑云心并没被安慰到,她内心在疯狂的咆哮,除了被周旻吃了豆腐的恶心感外,更多的是自作多情的尴尬。 如果现在有灯光,一定能看到她红的像要滴血的脸颊。 不过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二十分钟后,队伍终于进了石溪村。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村子里的村民已经早早休息,除了一两户人家的院子还亮着灯,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几人循着一处微弱的灯火找到了一间民房。 单层的砖石结构房子,不太大,院里点着着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 院墙后面的一只大黄狗被他们的突然造访惊扰,在几人还未开口之前率先冲着他们吼叫起来,龇牙咧嘴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凶神恶煞。 一行人毫无心理防备,被狗吓得连连后退,嗷嗷叫得比狗还大声。 过了几分钟,主屋里亮了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大叔手里拿着一把长柄弯刀,身披棉袄打开门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脸煞气的冲外面喊道:“是哪个眼睛长在屁眼里的杂种?敢来我家偷东西,看我不砍死你。” “大叔大叔,我们不是偷东西的,我们是路过来借宿的,您先冷静冷静。” 桑云心看到那大叔挥舞着弯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脖子抹了,赶紧出声解释道。 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大叔放松戒备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等到了跟前看清门口站着的一群人后,先是一愣,随即瞳孔地震,‘当啷’一下把弯刀扔在地上,转头就撒丫子往屋里跑。 “啊~~鬼啊~啊~~有鬼啊~~~” 大叔一边跑一边扯着喉咙惨叫,拖鞋掉了一只也没回头捡。 门口的一堆人傻眼了,彼此打量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大叔说的鬼是他们自己,孟景山只得让其他人等在原地,自己再次进院子里尝试和那个大叔再沟通沟通。 大黄狗看到有人进来,跳着两只前脚冲进自己地盘的入侵者叫的更大声了,拴狗的铁链子挣得稀里哗啦的响。 还怪有节奏感。 孟景山上前敲了敲门,隔着门板轻言细语地解释了好一会儿,大叔才将信将疑的把门从里边打开一条缝。他把这几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又承诺会给大叔加倍的房钱,绝不会占便宜,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 半个小时后,一群泥人终于在大黄狗的注视下光明正大的坐在了大叔家的灶屋里,还烤上了火。 他们一整天没喝水,嗓子都快冒烟,此时捧着大叔给烧的热水,感动得快哭了。 大叔姓赵,家里还有两个儿子,都在城里打工,逢年过节才回来。老伴儿前几年得了病去世了,现在家里就赵大叔一人加院子里的大黄狗小黑。 赵大叔一边往柴火灶里添柴生火,一边说着家里的事儿,见周旻把手机拿出来看,好心的提醒道:“咱们这儿天气不好的时候手机没信号的,你们要打电话可以去我屋里用座机。”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孟景山不打算客气,让赵大叔立刻带他去卧室。 房间里面有一张老式的红漆木床和一张旧沙发,在靠墙的陈旧书案上有一台看不出颜色的座机,不知道已经被使用了多少个年头,都包浆了。 孟景山先尝试着给杨凯打了个电话,很幸运,响了不到三声就被接了起来,听到耳边传来杨凯略带疲惫的熟悉声音,孟景山才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说完自己这边的情况以后,杨凯在电话那头感慨道:“谢天谢地,还活着就好。” 他告诉孟景山,地震发生后信号中断了几个小时,等能打通电话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他们这些人了。 当时文老板第一时间就打了救援电话,但是因为地震导致了山体大面积的坍塌,救援队伍清理路面至少要三天时间,等赶到尖峰山起码也要一周。 文秋雨分析了沿途的路况,认为张星凯很有可能会带着他们沿着石溪村方向往回走,所以这两天杨凯一边联系救援队伍,一边在红叶山庄等着孟景山的电话。 但本来预计三天就清理出来的道路因为连日的暴雨导致拖慢了进度,加上今天早上的余震,山体又垮塌了不少,杨凯心里也逐渐慌了,害怕他们等不到救援,万幸现在终于脱险了。 “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你们可能还要再坚持几天。” 杨凯建议孟景山几人先暂时留在石溪村恢复体力,等文秋雨联系上当地人想办法清理出路面,再派车来接他们。 第22章 卫生院 挂了电话回到灶屋的时候,赵大叔已经煮好了一锅白米粥。看到孟景山进门,桑云心起来盛了一碗递给他,问道:“杨总和文老板他们都还好吧?” 孟景山接过来喝了两口,空荡荡的肠胃瞬间得到了满足。 “民宿那边没受太大的影响,除了道路不通,别的都挺好的,但我们这两天得暂时留在这儿了。” 这也在桑云心的预料中,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好歹命是捡回来了,其他的就别要求那么高了。 吃完饭,赵大叔扛不住瞌睡,又进屋休息去了,留下几人围着火盆打盹。 没办法,赵大叔家里没换洗的衣物,几个人这个鬼样子也不好意思进人家的卧房,能窝在这挡风的地方都已经不错了。 清早鸡刚打鸣的时候,赵大叔去把石溪村的村长请到了家里,因为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一个人没办法安排过来。 看着灶屋里一大坨黑黢黢的泥人,村长沉默的托着手肘咂巴了好几口旱烟才开口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说情况。” 赵大叔在路上已经把情况简单给他说了,孟景山这会儿又给详细解释了一遍。村长听完吐了口呛人的二手烟,看着几个人说道:“咱们这儿以前偶尔也来几个大学生借宿的,我给村里大伙儿说说,一家收留几个,等过两天路通了你们再走吧。” 村长告诉大家,这里以前也是挺大的一个村子,只是后来年轻人陆陆续续进城打工,孩子也基本上进城上学,慢慢的就只剩下些老年人了。 本来政府的意思是让村里人都搬迁到西樵镇去,但是老一辈的人舍不得土地,几年了愣是一个没劝动。 没有年轻人回来生活,老年人又没能力发展,慢慢的村里就成了现在这样落后的样子。 等天亮了点儿,他联系上了村里几户人家。除了留在赵大叔家里的张星凯,其他人都跟着村长去他家等着村民上门‘领取’。 被小黑跳跃着前脚送出赵大叔家后,桑云心才终于真正看清楚了石溪村的样子。 她刚刚听了村长的描述,先入为主的以为像这样一座深山环绕的山村,应当是泥泞的土路和低矮破败的房屋。但实际上石溪村的房屋虽然都是砖石结构的平房,看上去并不老旧,地面也都铺着碎石子,虽然不如水泥路好走,却比昨晚走的那些泥巴路好了十倍不止。 走在路上,能看到许多农田和远处成片的松杉林,即使这种并不晴朗的天气,风景也格外漂亮。 十几分钟后,他们进了一间和赵大叔家结构类似,但是明显大了两倍的院子。 院中有个中年妇女拿着扫把在扫落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正开着扭扭车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 “到了,这就是我家。”村长把院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小男孩看到一群泥人呼啦啦的进来,“哐当”一下扔下扭扭车跑去抱着中年妇女的一双大腿,把脸藏在屁股后头,从边上露出两只眼睛偷偷打量他们。 大婶也吓了一跳,以为又打仗了。 等了解完情况后,她笑嘻嘻的把小男孩抱起来,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里去坐。 村长家的灶屋也比赵大叔家的宽敞不少,中间烧着一个火炉,有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在灶台上忙活,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村长:“爸,啥情况啊?” 村长给大家介绍了一下他的家人,扫地的中年妇女是他的老婆王婶,小男孩儿是他的外孙,这个年轻的女人便是他的独生女儿。他们两口子都在c市上班,孙子也在那边上学,前几天本来是带着孩子来看两个老人,没想到遇上了地震出不去了。 王婶儿一家都是热情的性子,听到他们这几天的经历,母女俩没嫌弃这群人邋遢,还又添了几个菜做了顿丰盛的早饭来招待他们。 过完早饭,孟景山问村长要了一些药品,王婶在旁边看着邓姐的脚伤脸都快皱成了一朵菊花。 “这大妹子的的腿肿这老高,光吃消炎药怕是没啥用,得赶紧去医院才行嘞。” 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条件不允许啊。 而且村长家里只有些内服的消炎药和常备的感冒药,外用的除了创可贴,连止血药都没有。一行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外伤,这几天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也没有好好的清洗伤口,好几个人都已经开始发炎了。 村长坐在火炉边翘着腿砸了两口烟,看着比他们还愁,过了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建议道:“你们几个要不然去卫生所找找看?” 大家听了这话都很震惊,石溪村竟然还有卫生所,那是不是代表也有医生?假如是这样,他们在这里耽搁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了。 那自然是想多了,要不村长也不能嘬这老半天的旱烟才把这地儿想起来。 根据村长指的位置,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找到了那间二层小楼的诊所。没有院子,房子大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木头,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石溪村卫生室’。 村长说,这个诊所是三十几年前村里读过卫校的两口子回来开的,他们药下得猛,甭管啥病先来一针抗生素,感冒牙痛也能输液。 村民喜欢这样的治疗手段,因为可以很快康复不会耽误干活。 桑云心想到了写字楼下密集的咖啡店,心想果然每一代牛马都有属于自己的灵丹妙药。 当时村里人还多的时候,看病的人几乎每天都络绎不绝,那时候生意好,两口子感情也好, 后来男的分配去了镇上的卫生院,出轨了院里的护士,两人就离婚了。 这个诊所被分给了姓李的女大夫,维持了十几年后,上边说不符合规定要求整改,派了几个年轻人来待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尖峰山正在修建度假别墅,一时间石溪村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但是仅仅过了几个月,那几个年轻人又被调了回去,据说是有个研究项目需要他们的技术支持。这一走就再没有其他医生愿意来这个偏僻的诊所,李大夫干脆就把诊所关了到z市找他儿子养老去了。 大门上着锁,孟景山按村长说的,从门口的花盆里掏出一个塑料口袋,在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刚进去,一股霉味儿便扑鼻而来。 屋子门口靠右的位置放着一张就诊桌,上面散落着一些废纸,一个盖子坏掉的垃圾桶搁在角落里,里面扔着一些黑乎乎的纱布和棉签,还有一个空掉的碘伏瓶子。 桑云心和孟景山用手捂着鼻子在屋里大致转了一圈,大概看了一下布局。 诊桌后面是一个齐腰的展示柜,孟景山打开看了看,都是一些过期的口服药和空瓶子。展示柜后边儿是两个两米高的大玻璃柜,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柜子挡住的位置是两张病床和几个输液用的椅子凑成的简易病房,一些生锈的输液架、托盘随意的丢在地上,除此之外一眼望去什么也没有。 桑云心非常的失望,她以为多少会剩些酒精什么的。 两人把一楼里里外外仔细翻了一遍,除了垃圾桶,连桌子都搬开找了,最后只找到了半卷还算干净的纱布。 纱布也比空手而归好,桑云心自我安慰了一番,准备先拿回去给邓姐稍微包扎一下小腿上的伤口。她把东西收好,回头想问孟景山要不要走了,见他正盯着卫生间旁边的楼梯发呆。 桑云心推了推他的胳膊,提醒道:“村长说二楼是李大夫住的地方。” 孟景山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村长既然知道钥匙放在哪里,肯定是知道里面有药的,可是我们只找到一圈纱布,剩下的药呢?” “也许是其他的村民拿走了呢,这钥匙搁这儿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能是李大夫一直以来的习惯,村长知道别人也可能知道。” 孟景山觉得也是,大老远的来这儿偷药那确实得病的不轻,虽然药品不像粮食或者金银,但难保不会有占便宜的人悄悄拿了。 “你不会是想上去吧?”桑云心其实有点想上去但又觉得不礼貌。 “只是去看看,危险关头就别讲究了。” “那好吧。”桑云心说着已经率先走出去了几步,那样子不像是被说服的。 “小心些,你跟我后面。”孟景山拽着她的手臂绕到前面跟她换了下位置,楼梯间光线昏暗,卫生院已经停电了,两人只能摸黑上了二楼。 第23章 医生的合照 二楼是比照标准的三室一厅设计的户型,卫生间和厨房设施完整,除了水电气其他家具一应俱全。 客厅不大,约莫二十来平,只放着一张餐桌和几只塑料凳以及一张小沙发,电视墙是空的但是有个不大的长方形印子,大约是李大夫把电视搬走了。 南面最大的一间房里放着一张大床,上面用防尘布盖着,应该是主卧,卧房通常都是家居用品,为了尊重主人隐私两人便没有检查这个房间。 另外两间在北面挨着,一间放着几个两米高的铁皮柜,像是员工换衣服的柜子,上面还插着几把钥匙。另外一间是库房,里面有一些箱子和塑料袋。 孟景山和桑云心翻了翻纸箱,都是一些囤的日用品,塑料袋里装的则是一些过期的瓜果蔬菜种子。 本来他们对二楼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太失望。 桑云心打开了那几个铁皮柜的其中一个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包纸巾和几片卫生棉,跟她预计的一样毫无收获。 这应该是村长说的那几个年轻人的换衣柜,还是女孩子的。 她叹了口气又打开第二个,立马惊喜起来:“孟景山,快来快来。” 孟景山闻言凑过来一看,神色微动:“原来都在这儿。” 这个柜子里满满当当的,放着几瓶酒精和碘伏,还有些纱布和棉签,最里面有几盒退烧药、感冒药和消炎药。 不过口服药大部分都过期了,不敢吃,孟景山找来一个塑料袋把外伤药和临期的内服药都装了进去。 桑云心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剩下的药盒,确定没能用的东西了,正准备关门,突被铁皮门上的一张合照吸引了注意。 她纯属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这群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来这儿工作的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 摘下照片就着窗外的光线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桑云心瞳孔瞬间放大,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手也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孟景山发现了她的异常,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桑云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仍然一脸震惊的盯着照片。孟景山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照,但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照片上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有男有女,应该就是村长说的‘那群年轻人’。他们前面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妇女,孟景山猜测这应该是李大夫。 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他以为所谓的年轻人应该是来实习的大学生或是卫校的毕业生,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但照片里的人看上至少有三十岁左右,而且个个气质不凡,和大学生沾不了一点边。 孟景山实在没看出门道,问道:“你认识他们?” 桑云心从最初的不敢置信中稍稍缓过神来,她指着照片正中央挽着长发,双手搭在李大夫肩膀,笑的一脸灿烂的人说道:“这个人是我小姨,但我从来没听她提起来过什么石溪村...不行,我得回去问问村长。” 她说着就揣着照片火急火燎地往楼下跑,孟景山赶紧跟上,一边下楼一边安抚道:“也许你小姨是因为时间太短没来得及说呢?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如等回了c市再好好问问她。” 桑云心脚步一停,转头拍了拍额头懊恼道:“怪我没说清楚,我小姨大学是生物技术专业,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改学医的。重要的是她已经失踪一年多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急。” 孟景山有点惊讶,桑云心在公司不少年了,但他从来没听对方说起过这件事,而且人失踪一年,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想安慰两句又感觉有点不痛不痒。 桑云心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自顾自说完就着急地出了门。孟景山回过神来,快速锁上门拿着装药的塑料袋追了上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本来想打听打听情况,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桑云心心里一直牵挂着那张照片,几乎是小跑着回到的村长家里,孟景山根本找不到机会。 一进大门,他们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好些当地打扮的村民,村长拿着烟斗在几个人面前边说话边比划,见两人进来,朝他俩招了招手。 “小孟,你先过来一下。” 那几个人也同时转过来好奇地打量他们,孟景山碰了碰桑云心的胳膊,小声提醒她等人散了再问。 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于是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扬了扬手故作镇定地和这些人打了招呼。 村长先询问两句诊所的情况,然后告诉孟景山这些都是来接人的村民,除了在赵大叔家的张星凯,村长家还能睡三个,剩下的两个一组去一家,让他们自行分配。 知道桑云心惦记着照片的事,孟景山便打算自己和她留在村长家,加上行动不便的邓姐,刚好三个。 看到两人果真带了药品回来,大伙儿都有点兴奋,孟景山把酒精和碘伏分了分,剩下的退烧药打算全给秦家瑞。 他梭巡了一圈没见着人,正打算问一问,就看到谢向晨从外面推门进来。 “这是你和秦嘉瑞的。”孟景山把退烧药和一份酒精棉签递给他,交代道:“但是总共就这么多了,得省着点用。” “谢谢哥。” 谢向晨屁股还没挨着凳子,见此两眼放光的接过药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跑。 他一阵风似的进来出去,孟景山都还没来得及问秦嘉瑞去哪里了,就不见了人影。 分好了药,他又把人员集中在一起按照自己的规划分配住宿,按道理这件事应该是这几天遇到的最简单的事情了,但是孟景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几个人竟然也能吵起来。 裴江雪想和孙凡住一起,但是林七月死活不同意,她以和其他人不熟悉为理由强烈要求和裴江雪住一起。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孙凡忍无可忍选择了和周旻住一家,反正也是分开睡,其实跟谁一组都一样。 没想到人间泰迪这次竟然拒绝了美人的邀约,选择和邓姐一块儿,说是邓姐受伤最严重,很需要强壮的自己来亲自照顾。 桑云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逼人又在打什么骚主意,反正总不能是良心发现了。 邓姐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对孟景山的安排没有太多的异议,就算受伤最严重的时候也是很配合,这次也不例外,让他们自己分好了直接通知她就行。 孟景山觉得有些头疼,决定先解决最好搞定的两个人,他出去找谢向晨和秦嘉瑞,打算让这俩人先跟着等在外面的村民走。 结果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人,居然看到在他挂着一身泥巴撅着屁股在诊所找药的时候,秦嘉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得香喷喷,正在卧房呼呼大睡。 而他的‘忠实的仆人’谢向晨,正在给熟睡的‘农场主’穿袜子。 看到有人推开门,谢向晨转过头一脸憨笑的问道:“哥,找我啥事儿?” 孟景山感觉这画面有点辣眼睛,咚的一下把门给带上了。 这人都睡着了总不能拽起来吧,到目前为止他一个也没安排下去,感觉上班都没这么累过,心里憋了好大一股气。 这都几把什么人啊! 第24章 消失的卢思琪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争执,林七月最后获得了胜利,脸上挂着笑和面色铁青的裴江雪被一个戴着花帽子的老奶奶领了回去。 孟景山和桑云心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邓姐和谢向晨、秦家瑞留下来,因为邓姐的腿脚实在不宜挪动,在这儿王婶儿和她女儿都能搭把手,上个厕所啥的也方便些。 剩下的四个人是一起走的,两家离得不远,桑云心和孙凡在一个三岔路与另外两人各分东西,临走前,孟景山告诉桑云心会在午饭后去找她。 等走远了些,孙凡抄着胳膊撞了撞她,八卦的问道:“他找你干嘛?” 桑云心的肋骨被撞得发痒,往旁边让了让,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交代工作上的事吧。” 孙凡明显不太相信,但也没机会多问,因为领着她俩的大姐话实在太密了。短短的一截路,这个四十多岁的余大姐把俩人的生辰八字和婚姻状况都快摸清了。 刚跨进院子,从屋里迎出来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年轻男孩子。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张星凯还小,有点瘦,脑袋两边和后脑勺的头发剃得光光的,只留下中间染的一撮红头发。配上身上的紧身牛仔裤和豆豆鞋,整个一副城乡结合部精神小伙的打扮。 看到桑云心和孙凡,红毛笑得两个嘴角快咧到了后脑勺。不等大姐开口,他便抢先向两人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叫余洋,在西樵镇做美业,已经入行5年了,欢迎两位美女” 桑云心和孙凡岁对视了一眼,俩人此时的形象跟‘美’这个字沾不了半点边,这余洋要不是在阴阳她俩就是眼瞎。 余洋的视力不详,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客,热情劲儿跟他妈比起来只增不减。桑云心其实还挺感动的,觉得石溪村的民风真是淳朴。 余大姐手脚麻利的烧了一大锅热水,又找来了些换洗衣物,俩人终于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这一收拾干净,于洋看两人的眼神都亮了,拉着她们在屋里滔滔不绝的介绍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事业,两人才总算明白他口中的美业是什么。 不过这事儿还要从余洋他爸说起。 余大姐的男人余大哥早年在山西的黑煤窑做黑工,在余洋三岁那年,井里的瓦斯发生爆炸,当场就把余大哥那一个班的人送去见了太奶。煤老板欺负余大姐不懂法律,那时候的人命也不值钱,最后赔偿了十万块钱草草了事。 余大姐拿着钱也不知道规划,没多久就霍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两万块前两年给初中就辍学学理发的余洋在西樵镇开了个理发店,客户群体主要以大爷为主,倒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后来店里招了个会做美甲的小姑娘搭伙分担房租,从此余洋便以做美业自称。 余家母子你一言我一语,从余洋小时候一直扯到隔壁二婶儿家的旺财生了二胎。桑云心二人听得哈欠连天,还要时不时附和两句,简直头疼。吃完饭,孙凡借口太累说要休息,才总算躲了过去。 孙凡走后,桑云心心里一动,聊了几句他们一路的艰苦,便把话题引到了石溪村卫生院,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 “还好在诊所找到了酒精,不然我这腿上的伤口肯定要发炎了。” 余洋听见她说这话,关切道:“没什么问题吧?我家里也有酒精,你要么?” 小伙子虽然人稍微自恋了些,但本性还是很淳朴善良,眼里的担心也有几分真情实意。 桑云心一阵心虚,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这石溪村也没个大夫药店什么的,你们留着应急。”说完这话,又故作好奇的问余大姐:“我听村长说,前几年咱村里来过几个年轻医生,您见过他们没有?” “哟,我跟他们可熟啦。”余大姐把凳子往前移了移,神神秘秘的压着声音道:“里面有个长得可漂亮的女大夫,当初还对我们家小洋有意思呢,哎呀不过我觉得年纪太大了点,就没同意。” 桑云心不可思议的看了余洋一眼,觉得这话有待考证。 余大姐又接着说道:“我们家小洋长得帅,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 桑云心又看了余洋一眼,确定她就是在吹牛。 不是她这人以貌取人,而是余洋实在是和帅气半点不沾边。大饼脸,塌鼻子,还有一双笑起来就只剩一条缝的眯眯眼,唯一可圈可点的就剩一口大白牙,还不太整齐。 不过余洋还是比较谦虚的,听到余大姐这一番夸奖,抹了把头上的红毛,呲着牙说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暧昧,我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对媳妇绝对一心一意,不然也不可能做到现在的事业。” 余大姐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对,像我家小洋这样优秀又能干的,别说石溪村和西樵镇,我敢说在整个c市也找不出几个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妈滤镜吗?桑云心不知道怎么接话,尬笑着附和了两句:“是是,哈哈。那真是有点可惜。” 余大姐听见有人附和,更来劲了,撅着嘴摇摇头,故作神秘道:“也不可惜,那个女的不检点,给人家做小三。” 桑云心:“......” “别不信,我亲眼看见她和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偷偷摸摸的在林子里搂搂抱抱” 桑云心对别人的感情不感兴趣,再这么聊下去,除了炸裂的八卦传闻什么也打探不出来。她赶紧把话题往回拉了拉,问道:“我听说他们里边儿有个叫卢思琪的,长得还挺漂亮,好像还是我们c市人。我一个搞摄影的朋友正打算找模特呢,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她。” 这话说得错漏百出,但桑云心实在有些急迫,顾不得会不会惹人怀疑了。 “哟,刚才说的可不就是她么。”余大姐拍着大腿激动道。 “什么?” 桑云心音都破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把她口中的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卢思琪便是她那失踪的小姨。 两人年纪相差三岁,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在她的认知里,她们之间是没什么秘密的。 但是短短半天时间,她就连续颠覆了两次认知,不知道小姨什么时候做了医生就算了,还在外面偷偷搞起了对象。 卢思琪因为不谈恋爱和老妈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难道真是给别人做了小三不敢告诉家里人? 桑云心心里一团乱麻,但还是稳了稳心神,学着余大姐的样子压低声音打听道:“啊?就是她啊?具体说说呗大姐。” 余大姐为找到八卦同盟表现得十分兴奋,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当孟景山敲响余大姐家大门的时候,她还在手舞足蹈的表演,一旁的余洋偶尔眉飞色舞的补充几句。 桑云心感觉打听得也差不多了,找了个有事忙的借口,赶紧跟着孟景山溜了。走之前余大姐已然把桑云心当作了自己人,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嘱咐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出了余家,桑云心赶紧在路上把刚才自己拼凑出来的消息告诉了孟景山。 据余大姐所说,村里的卫生所几年前被上面要求整改,起因是李大夫给一个八九十岁、又有基础病的大爷输液,把人输嘎嘣了。 出了医疗事故,加上这些年人们接触外界多了,年轻人都知道滥用抗生素的危害,于是卫生室生意渐渐就不怎么好了。本来李大夫打算退休的,没想到两年前来了六个人,说是上面派来帮忙整改卫生室的医生,这诊所就又坚持了一段时间。 这六个人也不每天都在诊所,一天轮着来一两个人帮李大夫收收钱,打包药什么的,偶尔遇上人多的时候也帮忙打针。 当时正是尖峰山修建别墅度假区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余洋也经常回来。这个卢思琪就是他有一次骑摩托车回来在路上摔伤了腿,到卫生所包扎的时候认识的。 卢思琪的出现,一下子就勾住了余洋的少男心,人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是非常的温柔。尤其是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夺人心魄,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余洋借口包扎经常出入诊所,一来二去和里面的人也熟悉了不少,他瞅准了卢思琪换班的时间表掐着点来找她,诊所里的另外一个女孩子就经常拿他打趣,问他是不是想追卢大夫。 当时还是个害羞小少年的余洋听到这样的话总是红着脸赌咒发誓说自己就是觉得卢大夫换药手轻才喜欢找她,但内心实际上非常雀跃,巴不得他们再多说几句。这时候他就会偷偷看卢大夫的表情,而卢思琪往往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个反应让余洋认为卢思琪对自己也有点意思,只是因为害羞说不出口。于是在余大姐发现他经常拿着家里的牛奶零食上卫生所的时候,干脆痛快的承认了自己想和卢思琪处对象,并且告诉余大姐卢思琪也有这个意思。 第25章 职工宿舍 不过在余大姐看来,卢思琪再漂亮,也比自家儿子大了十来岁,那是绝对配不上余洋的。 于是气冲冲的跑去去卫生所找人,准备警告卢思琪一番。 她那天还没走到卫生所,就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三岔路口旁边的小树林里,仔细一看,里面一男一女正搂抱在一起亲嘴呢。 这个小地方平时来的都是摩托车和货车,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轿车平时根本没见过,这节骨眼儿余大姐不好意思直接过去,也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子这么出息了,于是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树后。 这俩人也没干多过分的事儿,亲热了没几分钟,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余大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要找的卢思琪么。 卢思琪站在原地目送小汽车走远了以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回了卫生所。 余大姐没有再去诊所找人,她当时气愤极了,去村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车子不是本村的,于是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了余洋,并再三并表示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她是不会接受当儿媳妇的。 余洋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母子俩也有顾虑,怕引来有钱男人的报复就没声张,直到卫生所的人都离开了,这件事才在村里传开。 孟景山听桑云心讲完,疑惑道:“可是仅仅凭看见两人有亲密行为,为什么这么肯定卢大夫就是小三?万一是交了男朋友不方便公开呢?” 桑云心扁扁嘴,无奈道:“因为余大姐说,我小姨就长着一张小三脸,如果不是因为见不得人,怎么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还偷偷摸摸的。但是以我对小姨的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小三的,可是余大姐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至少来这里工作这件事我就很不理解。我现在是一头雾水,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孟景山安慰道:“这是偏见,你别多想,余大姐说的话有很多主观臆测的成分,而且卫生所派人来,村长应该会知道的更详细,不如等我们问过村长再好好理理头绪。” 二人再次回到村长家的时候,秦嘉瑞刚起床,正坐在灶屋里喝粥,旁边的炉火烧得很旺。谢向晨仍然不辞辛劳的在一旁端茶递水,而村长则坐在一旁眯着眼抽旱烟。 桑云心见只有这三人,也没有避着谢向晨和秦嘉瑞,当着他们的面拿出照片向村长说明了自己和卢思琪的关系和大致情况。 “村长,我小姨最后一次和家里联系是说要跟着医疗团队去非洲做公益,在此之前她一直告诉我们是在涉密单位做一个研究项目。但是从来听说过来石溪村的事情,您能说说关于她的事情吗?什么都可以。” “哎哟,出这么大事儿了?” 村长听说卢大夫不知所踪,赶紧把烟斗搁炉子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副老花镜,把照片拿在手上仔细瞧。片刻后,他用手点了点照片上的卢思琪,回忆道:“这个姑娘是里边儿最漂亮的,老余家的小子那时候成天往卫生所跑,大家背地里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娘俩知道吗。 “这几个年轻人不在卫生所住,当时尖峰山搞项目的大老板说免费给修一个宿舍,把原来李大夫那老房子给改造了。前前后后的建了俩月呢,拉了不少材料,我还以为咱们石溪村终于能发展起来了,结果没半年卫生所关了、尖峰度假别墅也不建了,一夜又回了解放前。”村长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桑云心问道:“那个宿舍在什么地方?” “就在卫生所后边儿,从前面三岔路往后面走几步,不远。”村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地方后来一直没住人,你们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门没上锁。” 村长又接着说道:“卢大夫平时也不太跟村里人来往,他们几个年轻人都喜欢在宿舍里呆着,你们管这叫‘宅男宅女’是吧?不过我倒是见过一个男的来找她,开的小轿车,那个商标我认识,叫‘大奔’,是个f市的外地车。这男的跟修别墅那帮人是一伙儿的,年纪瞧着三十来岁,具体长啥样倒是模糊了,反正比咱这儿的小伙子俊。老余媳妇说卢大夫是这个大奔的二奶,我看不见得,她就是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卢大夫没看上他们家那红毛,搁外边儿造谣呢。” 村长又是二奶又是鸭子的,听得三人一头黑线。 桑云心又问:“那个男的您有照片吗?或者还记得车牌号吗?” 村长摇摇头道:“那都几年的事儿了,就记得穿了身西装,俺们这儿平时没人穿那玩意儿,记得清楚点。他们连干活都是自己从外边儿带的人,就说要修房子的时候见了一面,名字啥的都不记得了,照片那是更没有。” 卫生所来人是直接找的李大夫,村长平时不跟他们接触,知道的和余洋他们说的大差不差,也没能再提供更多的线索。 桑云心用村长家的座机给李大夫家里打了一通电话,现在唯一的知情人只剩下她,就算不知道卢思琪的下落,但是至少可以打听当初接触这个项目的人是谁,或者通过李大夫找到其他几个医生打听打听情况。 电话是李大夫的儿媳妇接的,令人遗憾的是,李大夫在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死因是由于患上了严重的幻视和幻听,下楼时不慎踩空跌倒造成的意外身亡。 桑云心又问村长要了其他几个大夫的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是空号。这下桑云心除了有些失望,心里还有些隐隐的不安,事情未免太凑巧了。 秦嘉瑞已经退烧了,今天的状态好了不少,于是几人决定一起去卢思琪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她留下的痕迹或者线索。 从村长家出来已经快五点了,四人加快脚步穿过医院后面的小树林,找到了村长说的那间宿舍。 和石溪村其他民房一样,也是砖石结构的平房。不同的是,房屋四周绕了一圈高高的水泥围墙,顶部插着尖锐的碎玻璃,防盗倒是做得不错,就是看上去很不美观。 大门是两扇有点变色掉漆的红色铁门,门上没有锁,微微开了一条缝。旁边的围墙上有一些脚印,上面有一块位置的碎玻璃已经被人敲碎磨平了。 孟景山上前一步推开大门,由于长时间没有修理,合页已经生锈,发出一阵难听的嘎吱声,谢向晨走在最后面龇着牙挠了挠耳朵。 院子里空荡荡的,连农具都没有一件,水泥地的裂缝里疯长出的野草是这里唯一的绿色。 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几个人直接进了屋子。 房子里面的格局倒是和石溪村的民房有很大的区别,没有灶屋和猪圈茅房,与城里房子的布局差不多。 进大门就是一个客厅,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左右各两间卧房,而正客厅对大门的是一间现代化厨房。 桑云心推开其中一个房间门,发现竟然还是个小标间,玄关处有一个西式小厨房,旁边一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里面是个卧室和一个晾衣服的阳台。 所有的家具电器包括水龙头和洗手盆都不见了,地上到处是散落的水泥块。 桑云心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尘土味儿,问道:“这里面的东西是让人给偷了吧?” 孟景山跟在后面用手摸了摸墙面,回答道:“应该是。大门围墙有人翻过的痕迹,电器也是被暴力拆卸的。这些东西李大夫应该不会动,在石溪村也不实用,包括客厅的家具电器,很可能是被偷去卖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他房间也是空的。” 不出所料,四个房间里面连张废纸都凑不齐。 桑云心不死心的又去厨房找了找,发现里面的抽油烟机管道都让人偷了,只剩下一个巨大柜子还在,因为是砖头砌的,搬不动。 第26章 废弃的实验室 桑云心叉着腰仰天叹气:“算了,等回了c市我再回家找找,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f市打听打听。” 这房子里的东西比几个人的脸还干净,即使有线索估计也是被人破坏或者带走了。 “村长不是说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和别墅度假区的人是一伙的吗,我回去打听打听老板是谁,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孟景山隐隐觉得度假山庄和这个卫生院肯定存在着一些关联,只是线索太少还无法把它们串联到一起。 “对啊。”谢向晨附和道:“没准儿我哥还认识呢。” “只能这样了。” 桑云心关上柜子门打算先回余大姐家吃晚饭,目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先安全离开石溪村,卢思琪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急也急不来。 “等一下” 秦嘉瑞上前一步,赶在关门前伸出来一只手卡在门缝里。 “哎呀,没事吧?” 桑云心吓了一跳,赶紧将门又重新打开。 “我没事,这门不重。” 谢向晨拽着手把人往回一拉,看着手背上压出来的红痕有些生气道:“你干嘛呢?不能等关了重新打开啊?” 秦嘉瑞没搭理他,伸手指着里面疑惑道:“那是做什么的?” 桑云心离得最近,往前走了半步将头探进去看了看他说的位置,是一个和柜门同色的铁环,拳头大小,不注意看很容易被忽略。 看上去似乎是抽屉之类的拉环,她正准备伸手摸一下,被孟景山给拦住了, “别乱动。”他把桑云心往后推了推,谨慎的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折叠刀打开敲了敲。 “当当当” 灰扑扑的圆环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孟景山又试着敲了敲旁边的墙壁,果然也是金属,只是被刷上了灰色看上去像水泥。 谢向晨不理解为啥俩人要这么狗狗祟祟的试探,不耐烦的伸手抓住铁环用力往前一拉。 “这能敲出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面前的‘墙’随着谢向晨的暴力操作‘哐啷’一下开了个半米宽的缝隙, 原来是一扇金属门。 站在最前面的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毫无防备,被撞得摔了个屁股墩。 “呀!”秦嘉瑞也被这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道门啊!”谢向晨惊呆了,他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轻,手里还抓着作案工具没松手。 “要死啊谢向晨!” “你动手之前能不能说句人话?” 桑云心和孟景山一人额头上顶着一个包同时转身恶狠狠的盯着他,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谢向晨讪讪地笑了笑,赶紧殷勤的打开手机电筒往里照了照。 “那啥,我来看看里面藏什么宝贝了。” 待看清门内的场景,四人都有些吃惊。尽管光线并不明亮,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通往地下的台阶,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宿舍竟然还有地下室。 “下面最好不是放满了泡菜坛子的地窖。” 谢向晨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本地居民都有储存咸菜的习惯,而地下室阴凉干燥是最适宜存放的环境。 秦嘉瑞把电筒的光往更深处照了照,提议道:“下去看看?” 为了安全起见,孟景山决定先和谢向晨进去看看情况,留桑云心和秦嘉瑞再外面接应,如果没有危险,他们再下去。 铁门虽然做得隐蔽,但是并不狭窄,楼梯也和正常楼道差不多宽度。两人捂着口鼻,借着微弱的电筒光线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过了十几分钟,台阶深处亮起了一盏灯,同时传出来谢向晨的声音。 “安全,你俩赶紧下来。” 桑云心松了口气,和秦嘉瑞顺着楼梯转了四次弯才走到底,还挺深。 地下室面空气浑浊,头顶一个排气扇正呼啦啦的吹着风,四周一片明亮,谢向晨和孟景山正站在楼梯口等他们。 二人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个地下室竟然比一楼还要大得多,面积大约是整个房子加上院子的面积。布局也很简单,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两侧是房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孟景山用手帕捂住嘴,提醒道:“这里长期不通风,大家把口鼻捂住。我和向晨在最外面的房间发现了几台发电机,已经都打开了。这里面的照明设备都是靠这些发电机运行的,其他房间没来得及看。” 四个人挨个检查了一遍,这里没有被贼光顾过,还保留着主人离开时候的模样,最外面的两个房间空荡荡的,地面有比较明显放置过物品的痕迹,墙上除了一排排的插孔,什么也没有。 中间的两个房间放置着两架空病床,和李大夫诊所里的是同一个款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置物柜,里面有些纸巾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剩下的两间,其中一间看上去是办公室,书柜和书桌抽屉里有一些空白的a4纸和订书机以及废弃的文件夹,连一张带文字的资料都没有。 “他们走的时候应该是有所准备的,收拾得很干净。”孟景山把几个空的文件夹放回原处:“还剩一个房间,去看看。” 最后一间房比其他的房间大一些,但还是一眼就望到了头。正中间是几个透明玻璃隔出来的小隔间,里面有一些不锈钢的桌子和升降板凳,像医院里的检验科一样。 外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柜,里面的东西已经搬得七七八八,还剩下一些空的玻璃罐子和实验室用的烧杯滴管酒精灯杂乱的堆在里面。 玻璃柜的底下有一排带锁的铁皮柜子,孟景山拿折叠刀把锁撬开,从里面找到了一些零散的资料和一个牛皮纸袋。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因为不确定有没有毒气,几个人分头翻找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其他发现,便退回到了一楼。 从地下室出来,孟景山把所有的东西搁在客厅的地上翻了翻,发现都是些看不太懂的化学公式和晦涩的专业名词。 桑云心把牛皮纸袋的线绕开,里面也是一些同类型的资料和报告。 “这些也看不懂啊,而且好像也不是连贯的。” 谢向晨在散落的纸张里随意捡了几张翻了翻,他不知道连不连贯,但的确很难看懂。 秦嘉瑞凑过来看了一会儿,疑惑道:“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实验数据?” 孟景山:“我也不是很懂,看来得找专业的人问问才行。” 桑云心挑出几张纸放在最上面,用手指点了点签名处道:“这几个地方都有我小姨的签名。另外还有陆景逸和陆文泽两个人,应该也是六个人里面的。” 秦嘉瑞眼皮动了动,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又在其他资料里挑挑拣拣一阵才问道:“不是应该有六个人吗?这里所有的资料都只有三个人的签名。还有三个人的去哪了?” “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可能远超我们的预期,那个地下室感觉像是实验室,那些空房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用来放置仪器的。另外,在地下室设置病床也很奇怪,这里一点都不像治病的地方,倒像是在做什么研究。” 孟景山还有句话没说出口,这么隐蔽又简陋的地方,很可能是在做非法研究,那些病床说不定是给做人体实验的病人准备的。 而且看村长的反应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然不可能告诉他们有这么个地方,唯一可能知情的李大夫又已经去世。 现在看来,李大夫的死亡到底是不是意外都还有待考量。 最后几人决定这件事先不告诉其他人,等回到c市以后再慢慢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陆文泽和陆景逸或者是李大夫的儿子儿媳问问线索。 桑云心把资料交给了孟景山保管,因为天色太晚,几人在岔路口就分开了。回余大姐家的路上,她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又说不上来,既担心卢思琪的安危也担心即使回到c市也不会进展顺利。 晚上余大姐煮了腊肉火锅招待桑云心和孙凡,吃完饭,桑云心没有像中午那般有精力和余大姐母子俩吹牛,早早的就洗漱休息了。 她必须要好好的冷静一下。 第27章 救援 这一晚上下来,桑云心感觉比前两天睡山顶的破房子还累,光怪陆离的梦做了一晚上,一会儿是小姨,一会儿又是奔驰车的。 于是早上鸡打鸣把她吵醒之后,就干脆起床了。 所以当文秋雨开着一辆拉风的黑蓝色雅马哈出现在村口的时候,靠在大门口笼着袖子发呆的桑云心一眼就看见了。 文老板开着机车英姿飒爽的在村里兜了一圈,发动机的轰鸣声引来了村里一众男女老没有少的围观。 桑云心来村长家的时候,周旻和谢向晨两人正在院子里对那车上下其手,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音。她没像那二人一样没出息,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村长家的灶屋。 屋里已经站了一堆人,文秋雨正拿着一卷纱布往邓姐腿上裹,上边儿还夹着几块木板。 她利落的给纱布打了个结,站起来环视了一周,问道:“怎么都来了?还想吃完午饭再通知你们呢。” 不等他们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西樵镇和周边的一些村民把路面清理了一些出来,我找了一个车队,大概一两点钟才能到,大家吃完饭收拾收拾在这里集合吧。” 屋子里响起一阵欢呼声,此时此刻他们的喜悦已经达到了顶峰。对这些人而言,这已经不是一次难忘的旅程了,而是灾难,现在他们真正的获救了,心情很难不激动。 文老板说,前天晚上接到电话以后,听说好几个人都受了伤,第二天她便带着药马不停蹄提的赶了过来。 路上遇到了好几处大面积塌方,一路上停停走走,因为她骑的摩托车,所以耽搁的时间不算很久。 现在西樵镇到c市的路还没有通,由于第二次地震的震中刚好在必经之路的云岭县,现在救援队先去县里增援了。好在她自己学了几年医,情况也没想的那么重,不然还真是雪上加霜。 说是下午出发,但很多人等不到吃中午饭就已经去村长家守着了,脸上无不兴奋。 除了邓姐。 因为她的伤太严重,救援队这意思可能是要放弃他们了,等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这腿能不能保住,很难笑得出来。 桑云心要稍微淡定一些,还回余家把中饭吃了。 辞别母子俩的时候,余大姐还从屋里取了一条熏得黑黢黢的腊肉让俩人带回城里吃,被她和孙凡婉拒了。大姐也没强求,给余洋递了个眼色,就看见小伙子拿着一个本子出来红着脸问桑云心要联系方式。 桑云心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回去可以给他们转点钱,当感谢这两天的收留,于是便写下了一串字母加数字的聊天软件账号。 等她和孙凡走远了,拿到联系方式的余洋还笑得满脸褶子的站在院子门口张望。 听说文秋雨还呼叫了一个车队来接人,大家虽然很开心,但心里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比起前几天受的苦,一起在车里挤上几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感觉有点太过于讲究了。 但是在看到文老板那辆拉风又招摇的雅马哈后,又觉得说得通,仪式感这种东西,有些人就是格外注重视,况且还有伤员,宽敞一点也好。 下午两点一刻,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村口隐隐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众人期盼已久的车队终于来了,一群站在院门口眼巴巴的盯着远处,心里充满了期待。 桑云心搀着邓姐踮着脚张望了一下,提议道:“邓姐,一会儿我俩一个车吧,路上少说也得五六个小时,没人照顾你不行。”想到马上就能回去了,她这两天因为卢思琪的事情而紧绷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了一点。 邓姐抬起头对着她微微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笑容就凝固了。 “啊...这...” 桑云心嘴角抽了抽:“看来不用呢,这得一人一辆才行吧?” 浩浩荡荡的一队红色125摩托车朝村长家驶来,桑云心数了数,足足九辆,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车队了。 打头的是个瘦黑的小老头,他摘下头上变色的红色摩托车头盔,笑着露出一口残缺的黑牙朝众人招了招手,扯着嗓子吼道:“上车上车,我晚上还要赶到回克吃喜酒嘞,搞快。” 桑云心没太听懂小老头的话,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但知道是在催促他们快点走。 文秋雨应了一声,立刻把大家招呼到一起,点了点人数,确定一个不落后笑得一脸诡计得逞的样子:“我找了几个摩的师傅来带大家回去,到西樵镇这段路要想过汽车至少还得大半个月,大家先将就将就。现在检查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没问题就上车,一人一辆。” 事已至此,容不得大家挑三拣四。看到张星凯率先爬上了一辆摩托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着走了过去。 孙凡和周旻两人落在最后争夺文秋雨的雅马哈,看架势谁也不想让对方。桑云心也打算竞争一下,因为她怀疑这些摩的师傅没有驾驶证。 但是等她和孟景山把邓姐送车再回头的时候,孙凡已经成功搂住了文老板的小蛮腰。 她的心在滴血,又没那么厚的脸皮去把孙凡赶下来,只能失望的上了另一个小老头的车。 实际上除了文秋雨,其他摩的师傅全是小老头。 上来了她才想到还没戴头盔,见这司机也没主动拿出来,便抓着摩托车屁股上两边的铁抓手凑上前问道:“师傅,头盔在哪里?” 老头师傅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没得头盔,怕冷把帽子扯起来带起就是咯,又没得交警。” 桑云心眼角抽了抽,这次可算听懂了,她把冲锋衣的帽子拉到头上戴好,想了想又把帽绳给系上了。 看到前面几辆车陆陆续续出发,老头师傅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桑云心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蹬着旁边的一根杆子跳起来用力一踩。 摩托车轰轰两声后又‘喀’的一下熄了火。 她差点被弹到地上,连忙拉紧两边的铁抓手把屁股挪正,问道:“怎么了师傅?” 老头师傅仍然头也不回的回道:“打火得嘛,我这个莫得电子打火,要脚踩。早晓得不熄火了哟。”说完又往下踩了一下,这次跳得更高,桑云心甚至看到了他的秋裤松紧绳。 谢向晨在后面那辆车上看得嘎嘎乐,被桑云心递了一个眼刀,然后呲着大牙一阵风似的越过了他们。 等折腾了五六七八次之后,老头师傅终于轰着油门出发了。 路况比桑云心预想的好得多,从石溪村出来就已经是水泥路了,虽然到处是垮塌的山石泥土,但都被清理出了一米多宽的距离,过摩托车完全不在话下。 老头师傅的车技也比想象中的好,可能是经常在山道上跑车,除了风刮的脸颊有些疼,一路上都很稳当。原本预计的五个小时车程,不到四个小时就到西樵镇了。 看到车队的时候,老张媳妇已经一脸焦急的等在路口张望了许久,于是张星凯便在西樵镇辞别了众人。 孟景山这一路把张星凯的表现看在眼里,对这个年纪不大但却有担当的小伙子很欣赏,临走的时候向他发出了邀请,问他以后考不考虑做设计行业,‘远山’随时欢迎他。 张星凯听到这话开心了好久,但最后还是红着耳朵摇了摇头:“谢谢你孟哥,不过我已经决定做医生了。” 孟景山当然不会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和信仰。 张星凯最后留下了一个自己的联络方式,让他们以后常来玩。 孟景山承诺他以后有机会一定,但心里想的却是,这地方以后谁爱来谁来,因为这次实在算不上一个愉快的旅程。 第28章 再见红叶 回到红叶山庄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饭时间,杨凯和吴小彤正等在大门口,像期盼游子归家的老母亲一样四下张望。直到看到文秋雨将人一个不少的带回来,悬着的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刘阿姨接到电话早早的就开始准备晚饭,煮了满满一大桌羊肉火锅。 这几天频发地震又暴雨不断,老张也不在,文老板担心飞宇一个人在小屋不安全,让她也一并带到了民宿里边儿,这会儿正在大厅的火炉边画画。 看到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像土匪进村似的占领了半个屋子,飞宇赶紧扔了画笔一溜烟跑了,连东西都没收拾。 “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就腼腆。” 刘阿姨边道歉边收拾画具,桑云心知道飞宇的特殊性,考虑到她可能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谈论这件事,在大家提问之间打着哈哈扯开了话题:“好饿啊,刘姨,走走走,我帮你上菜。” 其实她多虑了,大家现在虽然没有前两天狼狈的,但是在摩托车上抖了几个小时也有些吃不消,根本没心思去过问一个小孩儿。 尤其是邓姐和秦嘉瑞,如果不是肚子实在太饿,他们能当场昏死过去。 俩人进了厨房后,孟景山把刘阿姨刚才收拾的东西送到了后面的员工休息室。 飞宇正埋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马克笔,听见开门也没什么反应。孟景山摸了摸他的头发算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就出去了。 虽然和在自己家的舒适度相比天差地别,但是当大家再次回到红叶山庄的时候,竟然莫名有一种久违的归属感。 吃着刘阿姨做的饭菜,喝着文老板泡的茶,回想这几天的经历,桑云心有种迟来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一群人的身体早就快到极限了,现在精神放松下来更是感到异常疲惫,除了邓姐需要留下让文秋雨好好看看伤口,其他人早早的回了房间歇息。 其实那伤口也没什么好看的,即使文老板曾经是医学生,可毕竟临床经验少又条件有限,能保证不发炎都很困难。 要说这一路谁受的罪最多,那必然是邓姐。 这次旅程似乎所有倒霉的情况都被她遇见了,像是老天爷在刻意针对一样。 本来这一趟杨凯和吴小彤没有去,大家还调侃俩人白来一趟,现在倒是恨不得当时自己脑子一抽也跟着留在红叶山庄了。 这一觉桑云心睡得格外死,自从工作后几乎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沾床秒睡的经历,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被敲门声叫醒。 “谁啊?” 她揉着眼睛打开房门,和一根白花花的脖子对了个正着。 孟景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点锁骨,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头发微微湿润,整个人散发着微热的香气,估计是刚起床才洗了澡。 一大早就感受了一把视觉和嗅觉冲击,桑云心抓了抓鸡窝头,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默背了一会儿清心咒。 孟景山没她那么多心理活动,在门打开后通知她可以吃中午饭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文老板刚才打电话给救援队问了下情况,最晚后天我们就可以回c市了。” 原来没有放弃他们,那确实是个好消息。 吃饭的时候大家明显情绪高涨了很多,周旻甚至兴冲冲的说走之前还要再去体验一下骑马。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大家就想起了出发前的不愉快。 在原来的计划里,从尖峰山回来之后队伍还要休整一到两天时间,孟景山本来打算提前安排车子让他离开,现在因为特殊情况一直也没有落实,也无法落实。 这几天在路上经历了磨难又被谢向晨揍了一顿,他们只希望这小子能稍微自觉点别死性不改,再给大家添麻烦。 周旻拉着板凳往文秋雨那边蹭了蹭,表情认真的道歉:“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那天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我现在跟你说句对不起。我平时说话就是爱开玩笑,熟悉我的朋友都清楚,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邓姐。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 饭桌上原本略有些尴尬的氛围因为周旻的主动道歉松弛了不少,虽然像桑云心谢向晨之流并不认同这种做了错事之后用道歉轻轻揭过的行为,但这人的态度总算是有了一点。 见文秋雨没有要变脸的迹象,周旻又接着道:“你看我都给你道歉了,那你也能给我道个歉吗?因为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但是你说话是真的难听,后来你还拿竹竿打我,我都想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今天既然说起来,我就不吐不快了。” 文秋雨显然是被这一套理论震住了,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我?跟你道歉?大哥你没事吧?”但是随后她又点了点头,像是释然了一般,说道:“算了,我打你确实是我的错,行,我给你道歉,这件事翻篇,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桑云心不理解文秋雨为什么这么好说话,连她一个旁观者都感到很气愤,这周旻根本不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 后来她才明白,这是单身女性对自己的一种下意识自我保护手段,将一些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麻烦或者冲突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你永远无法真正的了解一个人。 饭桌上除了碗筷碰撞,没人发出声音。 周旻不介意文秋雨什么态度、什么语气,仍然笑嘻嘻的开口:“你看嘛,说开了就对了。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我们s市的特产,吃过的人都说好。” 孙凡听到吃的,点头附和道:“嗯嗯嗯,你说的是你们那边的酱香鸡吗?确实不错,就是不辣,我喜欢吃辣的。” 她这话也有意让气氛活跃起来,毕竟出门在外还是开开心心的好。 周旻不屑的‘嘁’了一声,“谁吃那个东西哦,都是科技与狠活弄出来的。要吃就要吃我店里的花椒鸭,你们看过前段时间那个很火的美食博主的视频没有?就是来我店里探的店。” “花椒鸭不是人b市的特产么?” 周旻搁下碗筷,用纸巾抹了抹嘴,得意道:“我们的才正宗,b市没有我们的好吃。上个月一个网友说想尝尝,我送了两只给她,结果吃完直接又买了两箱说要送亲戚朋友。” 两人越说越远,其他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回去了,实在不宜在这个节骨眼儿再出岔子,同伴间也少一些龃龉的好。 刘阿姨听说大家就要走了,说晚上再给大家做上次那个蘑菇鸡火锅。 这次谢向晨终于有充足的时间偷师学艺了,拉着秦嘉瑞从刘阿姨杀鸡开始就举着手机在旁边录像。 但实际上秦嘉瑞并不想看杀鸡,大病初愈的他很想回被窝里睡觉。 等终于吃上火锅鸡,亲眼见证了鸡消玉殒的谢向晨又吃不下了,哭唧唧的说感觉鸡好可怜,不忍心吃它的肉。 另一位见证鸡生消亡的秦嘉瑞无语凝噎,挑了两坨肥瘦均匀的肉放进了他碗里,于是谢某在被逼迫下含笑吃了两大碗。 桑云心虽然很喜欢吃,但她其实要求并不高,只要是新鲜食材都觉得挺美味的。可是今晚的蘑菇汤真的把她惊艳到了,格外香,喝完了锅里的汤之后,大家又把厨房里准备第二天煮面条的半盆一块儿分了。 酒足饭饱本来应该来点娱乐项目,但实在没那条件。于是,中午才起床的桑云心又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剩下的那几个实在睡不着的拿了副扑克牌围着火炉斗地主。 可盖上被子后,桑云心又睡不着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想起原来是手机好几天没开机了,进了一趟大山,网瘾都快戒掉了。 充上电后,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好一阵,聊天软件消息弹了几百条,屏幕都差点卡死了。 桑云心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几天地震断网断电才没开机,让她别担心,过两天就回去。 老妈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将声,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嘱咐了两句就说要打牌了,挂电话之前还没忘提醒她回c市以后跟秦旭回家吃饭。 她不提,桑云心都快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了,真是佩服老太婆的心态,亲女儿失联好几天完全把重点搞反,心态嘎嘎稳。 林晓接到视频电话明显松了一大口气,雪梨在镜头前面凑着鼻子闻了闻,桑云心逗了它一会儿,才讲起这几天的经历。 林晓在心里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直呼老天保佑,幸好没受伤。二人东拉西扯聊了好一阵,等挂电话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了。 打牌的吵闹声已经消停了,但是楼下偶尔还有动静传来,不知道是哪个房间发出的声音。桑云心已经对看别人房间有了阴影,完全不感兴趣,锁上门被子一蒙就睡了过去。 第29章 命案 第二天早上,桑云心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大厅里只有谢向晨和孟景山,她到厨房里拿了两颗鸡蛋和一颗苹果过去和谢向晨并排坐在一起,朝他扬了扬下巴,问道:“你主人呢?” 谢谢向晨抬起头一脸疑惑。 “主人?” “嗯,秦公子呢?你这刁奴今日为何不在跟前好好伺候?” 谢向晨一胳膊肘捅到桑云心肩膀,笑骂道:“去,还主人呢,美的他。要不是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都不想搭理。” 桑云心敷衍的点点头:“是是是,你最好是这样。” 孟景山在对面边喝粥边回消息,余光瞥到俩人的互动,放下手机伸手给了谢向晨一个脑瓜蹦。 “动手动脚的毛病改改。” 谢向晨捂着脑袋不服气的盯了他哥,几秒钟后在对方的气势中败下阵来。 “不跟你一般见识。” 桑云心压了压嘴角,又问了一遍。 “嘉瑞不下来吃饭吗?” “秦公子昨晚上发烧了,睡得晚,还没起呢。” “啊?又病了?”桑云心嚼着苹果,担心道:“没事吧?还有退烧药吗?” 谢向晨点点头:“有,文老板看过了,说没事儿,就是纯体质差。” 桑云心松了口气:“那就好,昨晚上我也睡得晚,听见外边儿有动静,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楼下的声音呢。” 谢向晨往楼梯口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道:“昨晚那声音可不是我发出来的,是楼下周旻房间里的。那啥...去尖峰山头一晚,我跟嘉瑞看见邓姐进姓周的房间了。”末了还补充一句:“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可别说出去哦。” 桑云心和孟景山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看来邓姐和周旻压根儿就没打算隐瞒关系。可是他们平时表现的完全不亲密啊,那周旻对邓姐还不如对文老板关心,而邓姐似乎对周旻的花心也习以为常。 桑云心心里觉得怪怪的,难道是她落伍了? 过了一会儿,楼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的下了楼,三个人便停止了讨论。 谢向晨吃完饭拿了些吃的回了房间,等拿着粥碗再次下楼的时候,后面多了个脸色苍白的秦嘉瑞。 桑云心看到他,挪出一个位置喊他下来坐,结果凳子还没搁稳就听见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从楼上传来。 那尖叫声带着惊恐和绝望,听得人心惊肉跳,谢向晨和秦嘉瑞当即掉头往楼上跑去,楼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起身往楼上走。 桑云心落在了最后,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周旻的房间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拨开人群挤进去,突然被捂着嘴冲出人群的秦嘉瑞撞了一个趔趄。 她赶紧拉着秦嘉瑞的胳膊打听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秦嘉瑞脸色白的像一张纸,额头上冒着冷汗,还没说出一句话就扶着墙壁干呕起来,被落后一步的谢向晨拽着胳膊拖到了二楼的公用洗手间去了。 这边桑云心还没弄清楚状况,前面的人群又发出了几声尖叫,随后听见孟景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家往后退,不要进房间,都下楼,马上报警。” 话音刚落,孙凡和裴江雪就捂着嘴从里面冲了出来,俩人和秦嘉瑞一样也是直奔洗手间。 这情况显然是周旻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杨凯脸色难看的捂着吴小彤的眼睛往楼下走,吴小彤似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 这下人基本上都走光了,桑云心也终于看清了屋里的场景。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床边,床单被套凌乱的堆在床上,生活用品洒落一地。 烟灰缸里空荡荡的,半截烟头掉在地板上烧出了一圈黑色的印子。 周旻仰着头坐在窗台边的咖啡椅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的望着天花板。 他暴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伤口皮肉外翻,黑红色的血染透了身上的白色浴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腥臭味。 这种视觉冲击让桑云心感觉到了生理性反胃,而更令人感到恶心和惊恐的是,赤裸着下半身的周旻将一条腿搭在咖啡桌的边缘上,正中央的重要器官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血洞。 在他面前的桌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整齐的摆放在咖啡盘里,那东西上面的毛发被血浸透,已经凝结成了一块血伽。 桑云心也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被孟景山推到了门外,但这并不妨碍她将里面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她感觉喉咙里一阵痉挛,转身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孟景山帮忙拍了拍她的后背,交代她下楼把文老板找上来。 桑云心应了一声,忍着不适和刘阿姨还有林七月一起带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邓姐往楼下走。 刚才的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邓姐整个人都在细细的发抖,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嗬嗬’声,眼神呆滞,明显已经吓懵了。 文老板收到消息急匆匆从马厩赶回来,脚上的雨靴都没来得及脱就‘噔噔噔’的上了二楼。 周旻的情况已经可以不用检查了,肯定已经是死得透透的。 为了不破坏案发现场,文秋雨没有进屋查看周旻的生命体征。 孟景山让她拿来一把锁和一张长长的纸,做了个临时的封条把门口封起来,让大家不要靠近这个区域。 做完了这些事已经到中午了,但是大家都没心思吃饭。文秋雨拿了些刘阿姨的降心率小药片给给邓姐服下,一脸菜色的在电话里给警察交代这边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她挂断电话通知大家:“救援队今天晚上会连夜抢修道路,明天早上警察会和救援队一起过来。” “啊?那我们还要和死人待一晚上吗?”孙凡从凳子上站起来焦躁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不行,我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去西樵镇。” 孙凡说完就要往楼上去收拾东西,被文秋雨伸手给拦下了:“警察说了,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在没有查清楚事情之前,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孙凡一把甩开她的手,大声道:“我怎么可能杀人?我像是拿得动刀的人吗?要说有嫌疑也是你比我们大家有嫌疑,不是早就看周旻不顺眼了吗?前几天你还对他动过手呢。在尖峰山一路上都没事,回来就死了...” “好好好,那你走吧,想走的都可以走。刘阿姨您今儿也别做饭了,大家请自便吧。但是后果也请你们自负。” 文秋雨很生气的打断了孙凡的话,说完也不等大家开口,径直从大厅回了自己房间。 孙凡涨红着一张脸,瞪着文秋雨离开的背影骂了几句,被裴江雪拉着胳膊劝到:“你少说几句吧。小心警察来了第一个抓你。” 刘阿姨在一边尴尬的笑了笑:“哎呀,饭还是要吃的,文老板说的都是气话,小孙你也别介意。刘姨一会儿给你们包饺子,晚上还给你们做蘑菇汤,啊。” 桑云心瞧着这一出闹剧,心里很不平静。 她也不想和尸体待在一栋楼,别说睡觉了,想想都瘆得慌,到现在手脚都还在发抖。她转头问孟景山:“你怎么想的?” 孟景山似乎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起头来眼神懵懂的盯着她,问道:“什么?” 桑云心凑过去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我说,你怎么想的?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一天一夜吗?我觉得孙凡说得对,我们可以先去西樵镇,等警察来了我们一样可以配合调查不是吗?” 孟景山摇了摇头:“凶手很可能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一旦离开红叶山庄,哪怕凶手不逃,凶器也会被处理掉,对后续调查会增加难度。” 桑云心恍然大悟,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干等吗?” 第30章 再生事端 干等只会让大家产生更强烈的恐惧心理,可不等又能怎么办? 孟景山把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将接下来的时间做了统一安排。 “今天晚上委屈大家先留在这里,等明天早上警察赶到,我们也会回去接受调查。现在案件还不明朗,为了大家的安全,今天晚上可能要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睡觉了。” 虽然内心都极度不情愿,但是谁也不想被当成杀人犯看待,哪怕自己问心无愧,但在这种特殊的时间里,一旦被人怀疑和孤立是很可怕的。 因为房间不够宽敞,最后大家商量男女分开,还是尽量挤在一个房间。 刘阿姨带着飞宇和文老板住在一楼。二楼是不敢睡了,女生去三楼桑云心的房间,男生则去孟景山的房间。 其实他们也可以两个人或者三个一间房,这样更舒服一点,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有作案嫌疑,谁也不想刚好和杀人凶手分到一起。 中午吃完饺子,裴江雪和孙凡说回房间收拾东西搬到三楼去,不然大晚上的回房间感觉会害怕。 孙凡动作比较快,十几分钟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到三楼搁下东西后又和桑云心一起整理了床铺,最后两人实在没事做,又干等了半个小时都还没见着裴江雪和林七月上来,于是决定下楼去帮忙。 她们刚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听到林七月的哭声和裴江雪的怒吼声从房间里传来,被门挡着不太真切。 换做平常,桑云心可能会认为这就是两姐妹发生了口角,顶多就是摇摇头再叹口气就走了,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对于裴江雪和林七月来说,发生摩擦还是很正常的,毕竟裴江雪很少会对林七月和颜悦色。 但现在大家对发生的任何事都已经极度敏感,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加快脚步过去查看情况。 桑云心和孙凡合力推开虚掩的房门,被里面的场景吓得连连后退,不受控制的爆发出尖叫声。 裴江雪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面对大门站在床边,整只手和刀身沾满血迹。 她的衣服头发凌乱不堪,胸口和脸颊被血蹭花了几处,正红着眼睛朝坐在地上的林七月嘶吼:“我真的受够你了,你要死的时候能不能滚远点。” 孙凡指着裴江雪抖着嗓子道:“你...是..是你,是你杀了周旻?” 桑云心靠着墙壁往下滑,没办法,腿实在太软了,一天亲眼见证两起凶案现场,警察见了都得迷糊。 幸好坐在地上的林七月还活着,只是捂着脸不断的哭泣,但白色的羽绒服上全是血迹,左手的袖子从袖口到手肘已经被染得通红,看上去很惨烈。 裴江雪见到两人突然出现,终于停止了谩骂,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到地板上,像失去力气般一屁股坐到床上。 楼下的人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跑上来,见到此情此景,文老板倒吸一口凉气,用大拇指掐着人中翻了个白眼。 孟景山显然比三个女孩子淡定得多,很快就冷静下来指挥现场,让人群散去。 待文老板和孙凡带着林七月到楼下包扎伤口后,孟景山才问裴江雪:“受伤了吗?下去包扎一下吧。” 裴江雪低着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用了,我没受伤。”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桑云心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理智,她特意留下来想了解一下情况,见裴江雪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扯了几张纸递给她。 “擦擦吧,不是说上楼来收拾东西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裴江雪没有接纸巾,也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地板摇头。 桑云心觉得一阵烦躁,她心里有很多疑惑得不到答案,想直接问裴江雪是不是想杀了林七月,还想问问她周旻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又怕她急眼儿了给自己也来一刀。 最后理智战胜了冲动,什么也没说,起身去卫生间给裴江雪拿了条湿毛巾。 孟景山拉了一张板凳坐到裴江雪对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裴总监,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但是上午刚出了周旻的事情,大家如果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就会认为你是杀人凶手。而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没办法预料,不解除误会的话我很难保证你的安全。” 裴江雪拿着毛巾的手紧了紧,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他,解释道:“我根本就没动手,她手上的伤不是我弄的,我只是从她手里抢走了刀而已。” 桑云心也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问道:“可是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难不成还是她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不成?” “就是她自己捅的啊,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听到裴江雪这样回答,桑云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林七月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对自己这么下得了手。 为什么? 孟景山神色如常,似乎有所预料,又继续问道:“可以说说事情经过吗?稍后我也会找林七月核实。” “刚才我上楼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七月房间门没有锁,就在门口跟她说了几句话。没想到等我收拾完准备上楼的时候,她突然拿着水果刀冲进来威胁我,我和她吵了几句,她二话不说照着手腕就划了一道,我吓坏了,冲上去抢下了水果刀,后面就看到桑云心和孙凡找过来了。就是这样。” 这说了和没说区别也不是太大,更加让人一头雾水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她为什么威胁你?” “嗯...这...”裴江雪摆弄着手里的毛巾,似乎很纠结要不要说,毛巾在她手里揉得像咸菜,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孟景山也没催促,等桑云心又重新换了块毛巾给她,裴江雪才继续说道:“我跟她说等明天回了c市,就把好友删了,以后也不要再联系我了。她进来威胁我说如果不和她联系,就当着我的面自杀,我让她...让她要死就死快点,别瞎bb,然后...就...” 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桑云心只听到这里就大概明白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她不是那么敏感的人,只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把林七月认成男生的乌龙让才联想到了这一层。 但是感情问题不是外人能解决的,只要是和周旻的案子没有关系,她也不好打探别人的隐私。 但是孟景山似乎非常不理解,桑云心和他对视的时候,在他眼里清楚明白的看到了“懵懂”两个字。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给孟景山使了个眼色让他下楼聊。 但是平时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孟总这次做了一个违反情商的决定,他迷茫的问裴江雪:“你俩不是好姐妹吗?既然看不惯对方,又何必一起出来旅游呢?还是说你俩之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桑云心尴尬的抹了把冷汗,而孟景山则用犀利的眼神审视着裴江雪。 裴江雪用毛巾捂住脸,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自己嘴贱,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招惹她。” 或许是长期的精神压力,在足足哭了二十分钟后,裴江雪抽抽嗒嗒的把自己和林七月的恩怨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也不得不令人感叹一句。 往往充满戏剧性的际遇,或许早已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第31章 一束百合 “我和林七月的姐姐是高中同学,当时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关系特别好,要是谁见不惯谁了,另一个一定会帮着揍的那种。上大学以后我们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去年春天回老家过春节的时候才再次遇上,同时也认识了她的妹妹,林七月。” 当时的裴江雪刚刚升职加薪,可以说是意气风发,碰见村里的流浪狗都要聊上几句。而高中同学已经嫁做他人妇,再没有当初在学校时候的风采。 可能是顾念昔日的旧情,也可能是故意显摆一下,又或者想证明自己和昔日的好友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总之,当再次见到穿着朴素的高中同学和跟在后面安静沉默的林七月时,裴江雪非常豪气的请两人上了当地最有名的西餐厅点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高中同学在饭桌上把裴江雪夸成了一朵花,虽然她确实很受用,但看到一顿饭就高兴成这样同学,心里也不由得的泛出了一股酸涩。 要知道当时在学校里,眼前这个素面朝天、微微发腮的女人也曾是大家口中的校花,看看坐在她身边的林七月就能窥见一二其当年的姿色。 或许是同情心作祟,也或许是当时安静坐在一边的林七月确实有些惊艳到了裴江雪,所以当老同学说妹妹在c市读大学,问可不可以到她公司做做兼职,哪怕不要钱就当锻炼也可以的时候,裴江雪一口就应下了。 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作为新晋的股东,给一个实习名额的权力还是有的。 这是裴江雪往后每想起一次就后悔一次的决定,当两人回到c市以后,她的噩梦也拉开了序幕。 一开始,林七月只是在公司里做裴江雪的助手,一周来公司一两次,每次半天意思一下。 两人接触也不多,裴江雪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很好,很聪明、又细心,对自己这个姐姐也很关心,还经常帮忙带早餐。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她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年纪小、话不多,但还挺能吃苦的,也就不单单因为同学的面子照拂林七月了,而是带了点想培养的心思。 学校放暑假的时候,裴江雪怜惜她一个人在外地孤苦无依,就主动让林七月搬去和自己住,等开学了再回学校。 林七月很听裴江雪的话,基本上她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对着干、也不多话,这是她最满意的地方,不管在家还是在公司基本上都是把人当免费小丫鬟使唤。 当时的裴江雪有一个正在交的男朋友,说起来非常凑巧,这个男朋友还是周旻介绍给她的,说是自己公司的合作伙伴,外号钻石王老五。 这人三十五岁还未婚,经常泡健身房,一身腱子肉,身材长相和经济条件都很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于是在见过两次后就确定了关系。 林七月住进裴江雪家后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要和她男朋友见面,有时候是周末在家里吃个饭,有时候是出去聚会。 但是平时听话懂事又不爱计较的林七月唯独和这男的不对付,这让裴江雪感到些许不满。 于是后来她干脆不带男朋友回家了,在外面和朋友聚会时也会刻意把两人分开,这样安排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 随着两人交往的日子越来越长,长辈也开始了例行催婚,裴江雪内心深处是不太想结婚的,现在的她基本上实现了财务自由,家庭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甚至可能会成为负担,而她本身也是不怎么喜欢孩子的。 原本想先拖一拖再说,没想到就在林七月开学的第一个周末,男朋友居然毫无征兆的向她求婚了。 求婚现场布置得很用心,还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来见证,在那种氛围的烘托和众人的起哄下,裴江雪感动的当场点了头。 而当时的求婚现场也正好放假回去的林七月撞了个正着,难得的是,林七月那一次没有找男朋友的茬,大家心平气和且愉快的的过了一个周末。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裴江雪一直沉浸在喜悦当中,所以当她的邮箱里收到男朋友和数十个女人赤裸的暧昧照片时,她只觉得被人当头狠狠打了一棒,外加泼了一盆冰水。 裴江雪采取的措施简单粗暴,就是直接把照片发给男朋友询问真假。 在如今ai技术逐渐成熟的时代,这种电子信息其实并不值得完全信任,在无法辨别真假时,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求证方式。 她希望是假的,不过失望了。 男朋友估计都没有想到‘合成照片’这上面去,很快打来电话解释,说都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犯的错,现在对她绝对是一心一意。 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但是人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无论男女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很难以平常心对待,虽然裴江雪当时没有直接提出分手,但是找人偷偷查了男朋友的资料。 这一查可不得了,不但出身娱乐场所,还是专门钓有钱已婚少妇的高手,连现在自己经营的一家西餐厅也是以前的情人为了封口送的。 裴江雪的天都塌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解释,立刻把男朋友拉进了黑名单。 拉黑并不能解气,何况这个人她也是实实在在喜欢的,在家里喝了两天酒,心里也没有痛快,失恋带来的痛苦有,错把鱼目当珍珠的郁闷也有。 裴江雪心里越想越不服气,总觉得分手还是太便宜狗男人了。 林七月来找裴江雪的时候,是在三天后一个周末的傍晚。 当时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被灯光笼罩的美好身影,鬼使神差的冲林七月勾了勾手指。 “姐失恋了,妈的个狗逼,以后对男人绝望了。看你也是风韵犹存...不如咱俩来一段儿?我看你比男人靠谱,哈哈哈。” 裴江雪只是想打打嘴炮,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喜欢女人的潜质,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报复。 但是嘴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是她当晚坐完飞机后的感想。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已经记得不大清晰了,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看到两人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躺一个被窝里,那个冲击力着实不小。 裴江雪足足缓了一个星期才接受现实,不知道是因为这种禁忌带来的快感,还是因为习惯了林七月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或者是那天的灯光太暗,气氛太好,林七月姣好的面容让她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 总之,当林七月捧着一束百合站在街角的路灯下认真的问她要不要试试的时候,裴江雪点了头。 那之后两个人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林七月重新搬了回去,每天晚上做好饭菜等着裴江雪下班回来。 她会给她放洗澡水、会帮她卷头发,也会帮她按摩和修剪指甲。 女人最懂女人,那段时间林七月给裴江雪带来的情绪价值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这种日子持续了几个月,直到过完年,两人从老家返回c市,前男友的出现再次打乱了裴江雪的生活。 前男友和她分手后,刚开始还频繁的上门求复合,后来可能自知复合无望,已经两个月没见人了,她以为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那天是元宵节,裴江雪在公司的聚会上喝了不少酒,林七月从楼下的出租车里把人拉出来的时候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两人踉踉跄跄的从电梯里出来,裴江雪没等林七月开门就把人怼墙上一顿啃,好死不死的被那天再次上门求复合的前男友撞个正着。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裴江雪的酒一下就醒了。 前男友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盯着搂在一块儿的俩人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冒了一句:“口水擦擦。” 前后不过五分钟,直到前男友下了楼,三个人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 但是当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从里面轻飘飘传来的那句‘恶心’却让裴江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32章 情人变仇人 她很快从这种短暂的刺激和新鲜感中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连前男友这种玩儿得比谁都花的人都觉得恶心,那么其他人呢?长辈、朋友甚至是公司的同事和客户,不会也这样认为吗? 他们知道以后会用怎样嫌恶的表情看她,会在背后用怎样恶毒的词汇形容,会给多少人八卦这件事? 她开始变得焦虑,看林七月越看越不顺眼,终于在一天清晨情绪爆发,向林七月提出了分手,并要求她立即搬出去。 林七月当然不同意,并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事开始极端起来。 裴江雪经常在深夜被坐在床边盯着她不睡觉的林七月吓醒,只要她提一次分手,便二话不说的往自己手上划一刀。 真真是人狠话不多。 两人迅速进入了冷战,裴江雪开始频繁的在外面留宿。 林七月一开始整夜呆在家里等她,电话打到关机,后来见没用,干脆直接发一张坐在窗台的照片,扬言半个小时见不到人就跳楼。 等两人真碰上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家里的东西也被砸得所剩无几。 裴江雪被林七月的极端折磨的没了脾气,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妹妹从家里带走,说严重影响了自己生活。 高中同学在电话里连连道歉,陪着笑脸赌咒发誓一定好好给妹妹说,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效果。 她自己也做贼心虚,不敢说实话就只能忍着。 裴江雪渐渐开始靠褪黑素入睡,但是林七月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每天依然做自己的事情,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似乎只要裴江雪待在家里,其他的都无所谓。 这样的林七月让裴江雪觉得有些可怕,她向老板提交了调任s市的申请,决定彻底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老板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在十月份之前交接完手里的工作。 林七月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即将离开c市的消息,这一次她没有一言不合就跳楼,但坚决不同意这个决定。 可能是慌了,她承诺只要裴江雪不离开c市,这次旅行完以后,可以从她家里搬回学校,把私人空间还给她。 这已经是这几个月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答应了林七月的要求。 两人的气氛因此稍微缓和了些,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松。 但其实裴江雪至始至终就没打算继续待在c市,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她已经订好了机票,等从西樵镇回去以后就会立刻飞往s市。 “后来七月从我家搬走后确实消停了很多,这次来西樵镇,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就说她是我闺蜜的妹妹,平时我也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今天我看到周旻的惨状,总担心林七月哪天也会把刀口伸向我,说实话,我一直怀疑她的精神有问题。所以今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这样耗着对大家都是折磨,不如就当作从来没有遇见过。” 手里的毛巾早就凉透了,裴江雪感觉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一些,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她也能发疯,可是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所以,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裴江雪说着,眼泪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脸上的泪水混着化妆品和血迹涂了一脸,样子有点不忍直视。 桑云心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建议道:“你说的这些事,已经超出我们能管的能力范围了。但是林七月这种行为肯定是违法的,等回去以后就报警吧,要知道,和名声比起来还是性命更重要。” 裴江雪哭的更厉害了,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也避免不了人尽皆知。 孟景山可能心灵和三观受到了冲击,听完以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和桑云心要出门的时候,才转身随意安慰了裴江雪几句。 两人没有下楼,而是顺着楼梯又来到了第一次谈心的那个顶楼的玻璃房。 坐在沙发上,桑云心看孟景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斟酌着开口道:“她们这个群体虽然是有些特殊性,但也没那么少见,在生活中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孟景山的眼神有点迷惘,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过了会儿才恍然道:“我并不是歧视她们,虽然我一开始确实比较惊讶,在裴总监讲述这件事情之前也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但并不排斥。我只是在想,如果爱情的力量这么大,那么周旻会不会也是因为感情问题被人杀害的呢?” 桑云心还沉浸在裴江雪和林七月的事情里,没有像孟景山想的那么深入。 “如果是因为感情,邓姐岂不是嫌疑最大?可是我看邓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不像是有胆量做这么血腥事情的人。况且她和周旻的感情也不见得多深,看不出她有林七月那种执着。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人真的好可怕,裴江雪好可怜,也够倒霉的。” 孟景山不太认同她的观点:“倒霉是有点,但是可怜,我倒是觉得林七月更可怜一些。她姐姐和裴江雪从中学时就开始霸凌同学而不自知,长大后甚至认为这是讲义气,这样的三观也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林七月的暴力和自残倾向还有性取向甚至是极端的性格,很难说没有受到生活环境和亲人的影响。” 桑云心叹了口气:“本来想出来放松一下,谁知道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杀害周旻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我总担心这个人混在我们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其不意又给谁来一刀。” 孟景山抿着嘴沉思了几秒,点头道:“你说的对,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试试看能不能先把人找出来。我想和邓姐聊聊,看能不能解开我心中的一些困惑。” 凶手能在杀人以后还要割下器官泄愤,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感情纠纷,而邓姐则是目前唯一一个和周旻有这方面牵扯的人。 可是恩怨往往埋在人心深处,很难凭主观断定。 不仅仅是邓以芳,孟景山还打算从其他人口中找找线索,在警察到来之前至少要保证大家的安全。 周旻的身上看不出明显中毒的迹象,假设他是被人活生生的割喉,那么能杀死周旻这样年轻力壮的成年男性,大概率是个身强体健的成年人。 谢向晨和邓姐还有文秋雨都是经常锻炼,并且和周旻都有过冲突或交集,他们三人嫌疑最大且具备基本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除了刘阿姨的外孙飞宇,剩下的都是嫌疑人。 孟景山和桑云心下楼的时候,大厅里死气沉沉的。除了飞宇还是面无表情的依偎着刘阿姨画着画,其他人都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就连一向见人先带三分笑脸的刘阿姨都垮着脸。 孟景山眼睛在人堆梭巡了一圈,问道:“文老板,我想向你借用一下一楼的员工休息室,一会儿和大家聊一下,你看方便吗?” 文秋雨还没答话,孙凡就嘟囔着阴阳怪气道:“当自己玩儿大侦探啊?搞得好像自己没有嫌疑似的,还找人谈话呢。” 孟景山没有计较她的态度,解释道:“你说得不错,我没有警察的权力,所以只是想和大家简单的聊一聊,在座的各位全凭自愿。有没有嫌疑我们自己说了不算,但我相信大家也不想这么被动的待着。” 众人虽神色各异,但到底没有再有人出来反驳。 孙凡也不是真的想得罪孟景山,她好不容易才通过邓以芳搭上“远山”这条大腿,不想因为图一时爽快把到嘴的肥肉丢了。所以怂得也很快,堆着笑脸表示自己绝对配合。 这种能屈能伸的精神令人佩服。 第33章 谁是凶手? 员工休息室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上面放着一些飞宇的画具画纸。窗户边上有一张原木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除此之外就剩两把木椅。 文秋雨带孟景山和邓姐进来的时候,说林七月自下楼之后便一句话也不说,问她俩到底怎么回事,想了解一下情况。 孟景山只说是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和周旻的案子无关,并拜托文秋雨把两人尽量分开。 文秋雨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明白这其中牵涉到一些隐私,并没有多问。 她走后,孟景山把邓姐请到木椅上坐下,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直接问道:“邓总,你和周旻的恋情,是公开的吗?” 他这个开场太过于直白了,邓以芳有点错愕的抬头,过了会儿才回答道:“没有刻意隐瞒过。” 孟景山点点头,又继续问:“你和周旻的房间离得在最近,昨晚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我睡得很早。”邓姐否认道。 这句话显然没有说服力,连三楼都能听见动静,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 但是邓以芳为什么要撒谎呢? “有人在三楼听见二楼桌椅的碰撞声,邓总,你当真没听见?” 孟景山直视着她,眼底看不出情绪,却让邓姐心里一颤。 “啊...是吗?那可能是我睡得太迷糊了,醒来不记得了吧。你知道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孟景山没有死抓着这个点不放,又道:“那好,下一个问题。邓总手背上的淤青,是从哪里来的?” 邓姐条件反射的用右手捂住左手背:“这个是在山上弄的,就摔伤腿那次。孟总,我知道你怀疑我,怀疑我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但凶手真的不是我。我和周旻现在更多的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罢了,我不会因爱生恨而杀了他,也不会因为讨厌就葬送自己的下半生,他死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我今天很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很抱歉。” 邓以芳说完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开门离开了房间,甚至没有征求孟景山的同意。 实际上孟景山也没有权力阻拦她,就像他一开始说的,他们只是简单的聊聊。 看着重新关闭的大门,孟景山思索了一会儿从飞宇的画具里抽了张白纸用马克笔在上面涂涂抹抹。 过了几分钟,见杨凯和吴小彤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他将画纸反过来盖在桌子上同两人打招呼:“杨总,吴小姐,感谢你们配合。”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吴小彤脸色不太好,刚才亲眼看见林七月满手血的从楼上下来,着实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的回应了一句,又问道:“孟总想问些什么?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杨凯和吴小彤跟孟景山他们四人都住在三楼,杨凯说他们没有参与打牌,早早就入睡了。但是大约在凌晨的时候,听到过外面传来一些声音,不确定是楼下打牌的人散场发出来的动静还是凶手发出的动静。 除此之外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第三个进来的是孙凡,可能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在大厅得罪了人,这一次她表现得异常配合。 孟景山不会和她计较那点小事,和其他人一样例行问道:“孙总,昨晚你们一共有几个人打牌?到几点钟结束?” “我,裴江雪,周旻三个斗地主,林七月观战,文老板看了半个小时就走了,其他人都是吃了晚饭就散了。也没太晚吧,十点?不超过十一点。我睡觉的时候大概是十一点半。” “你的房间就在周旻的对面,晚上有听到什么动静吗?”孟景山又问。 这一次孙凡没有回答得那么干脆,支支吾吾了一阵,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才用一只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哦。” 孟景山:“......” “周旻和邓以芳,他俩有一腿。” 孙凡说完这句话以后坐直身子挑了挑眉毛,过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孟景山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又无趣的砸了砸嘴巴,接着道:“昨晚上我睡觉的时候起来插锁,听到他俩说话的声音了,就在周旻房间门口。没多会儿对面房间就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他俩应该...咳!在那啥呢,去尖峰山之前连着两晚我都听见了。姓周的可真禽兽啊,腿残了都不放过。” “听到他们具体说什么了吗?”孟景山并不想听这方面的细节。 “没,但是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有听到周旻吼了几句,声音挺大的。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周旻这人平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私下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心眼又记仇,脾气还特别不好,所以吧我也没当回事儿。” “哦?”孟景山好奇道:“他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 “对普通朋友倒是挺不错的,主要是对女朋友。我都见他骂邓以芳好几次了,以前还经常骂郑...咳,骂他前女友骂得更惨。他俩吵几句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孙凡说完,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捂着嘴一副吃惊的表情,猜测道:“不会是邓以芳不堪受辱,一时冲动把周旻反杀了吧?这么六?” 孟景山没回答这个问题,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认识郑微微?” 孙凡可能没想到孟景山竟然知道郑薇薇是周旻的前女友,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你...你知道她?” “可以具体聊聊吗?哪方面都可以。”虽然孟景山问得很客气,但是孙凡从他的眼神中没看出来有拒绝的余地。 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点上,吐了个烟圈才开口说道:“这个嘛,郑薇薇我也不是很熟。刚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当时她在训练营的时候挺出风头的,很得导师的喜欢,加上屁股后头成天跟着个男的,两人年纪相差也大,就比较惹眼。” “我们几个之间原本是没什么交集的,但是有一次我和裴江雪吃完宵夜回宿舍的时候,碰到周旻和邓以芳在楼道里亲嘴,才算第一次互相认识。我其实没打算把这事儿说出去,但是第二天邓以芳给我俩一人买了个五位数的手绘屏,差不多就是封口费那意思吧,然后大家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孙凡抽了张纸巾铺在书桌上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别人感情的事儿我们外人不方便插手,纯当看戏。不过周旻这人怎么说呢,啧!得到了就不珍惜吧,和邓以芳在一起之后,对郑薇薇态度可差了。而且还花心,见到个长得还行的女的就想上。以前还会给邓以芳留点脸面,顶多就是暗撩几句,后来都敢直接当着人的面带女生走了。” 一支烟抽完,孙凡把烟头弹到地上踩了踩,摊了摊手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孙凡走后,孟景山把房间窗户打开,从地上捡起烟头连带桌上的纸巾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转头问刚进门的文秋雨:“文老板,你房间好像是正对楼上周旻的房间吧?昨晚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文秋雨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的坐在沙发上,回答道:“没有。我晚上戴着耳塞睡觉,这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因为客人总是时不时的发出点动静,不戴耳塞睡不好。” “文老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文秋雨拿脚尖有节奏的敲着地面,垂着头想了半天,总结道:“我觉得周旻是咎由自取,想法就是死了活该。这么说吧,他死了我感觉心里很痛快,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只是比较倒霉的是,他死在我的房子里。” “我以为你对周旻说事情翻篇了,是真的不在乎。” “有的人是接受不了自己身上的缺陷的,即使知道也不会承认,说多了还会抓住你话里的漏洞攻击你,甚至一句话没说好还会进行报复。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纠正,还不如放他去社会上挨打,你看!教他做人做事的侠义之士这不就来了嘛?” 文秋雨这话说得太过于直白了,但孟景山很难反驳。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进来聊了聊,时间长短不一,但是几乎没有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像刘阿姨这种晚上都不住在民宿的人,连半夜的动静都没听到,更是一问三不知。 但是孟景山还是把所有人说的话都认真详细的做了记录,以求在仅有的线索里找出关键。 第34章 五百只鸭子 桑云心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看到孟景山面前的画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线索吗?” 孟景山盖上笔盖,点点头道:“我整理了一下大家知道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桑云心没敢多问,坐在椅子上等他先开口。 他们这群人里面,除了谢向晨以外,孟景山最不可能怀疑的人就是她,所以这个谈话更多是一种探讨。 “你还能回忆起来昨晚是几点钟听到的动静吗?” “应该是十二点左右,我和林晓结束通话之前就已经隐约听到点动静了,挂电话的时候是十二点。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散场的人回房间后洗漱的动静,难道当时凶手在周旻的房间?” “根据我掌握的线索来看,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在周旻房间的人,是邓总。当时两人发生了口角,可能还有肢体冲突。” 桑云心惊讶的捂着嘴:“真的是邓姐杀了周旻?” “不见得,发生争执不一定就是凶手,但是邓总撒了谎,她不承认去过周旻的房间,还说昨晚没听见任何动静。她不承认的原因,可能和他们所争执的内容有关。还有孙凡,她说听见邓总和周旻在说话,但是听不见具体内容。可是在去尖峰山的前一晚,我在房间里能清楚的听见你和谢向晨在外面说话的声音,距离还要更远一些,所以我怀疑孙凡也在说谎。” 桑云心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两人联手?” 孟景山被这句话猝不及防的击中了心脏。 “我怎么没想到呢?她们不一定是凶手,但凶手也许不止一个,这样一来,事情可就复杂多了。”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只是,两人以上作案的话,应该会把尸体处理得更好才对啊。” “周旻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啊?” “邓总隐瞒的谈话内容很重要,可能是关键。” 桑云心长叹一口气:“现在大家都怀疑文老板、林七月和谢向晨。刚才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林七月都已经被他们孤立了,现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孟景山头痛的用手抓了抓头发,这些人真是会添乱。 “先不管他们了,刚才孙凡提到了一个人——郑薇薇。我总觉得她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联,可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头绪。” “郑薇薇的事情,我知道的上次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是因为她,那可能和她作品抄袭还有自杀的事情有关。可是她的作品下架后,后面也没有谁的作品顶替她的位置啊,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而且当时只有裴江雪得了第五名,邓姐和孙凡的作品都没有入围,更谈不上替代了。” 桑云心顿了几秒又接着道:“难道是她跳楼这件事?邓姐会帮情敌报仇吗?据我所知,孙凡和裴江雪也不是会替人报仇的人,其他人甚至都不认识郑微微。所以我觉得,还是因为周旻自身的问题。他这个人太容易得罪人了,这几天都跟多少人发生过矛盾了?”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得出有效的结论,孟景山在桑云心离开后,从椅子挪到沙发上抱着头一边抠头皮一边整理思路。 他平时是不会干这种不文雅的事儿的,但是没办法,头疼啊!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事,在人前还要保持最冷静的状态,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种问题,其实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孟景山把头发抓成了鸡窝,正盯着手里的纸皱着眉思考,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去而复返的桑云心手里正端着一杯红茶站在门口。 “喝点水吧,两个小时了,我看这个活儿还是得交给警察来做。今晚上大不了不睡觉,保持警惕,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随便从画材里抽了一本故事绘本把他手里的纸替换出来:“发生这件事跟你关系不大,周旻那种人品,即使不在这里出事也会在其他地方,你不用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放松点,别老绷着一张脸。” 被桑云心这么一劝,孟景山突然觉得肩膀都松快了不少,心脏酥酥麻麻的,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他眼中带了些笑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解释道:“我不是在揽责,只是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先站出来试着解决。而且,我也很担心你...们的安全。” “唉~要是都能像故事书里的小动物们这么单纯就好了。”桑云心从茶几上拿起另一本故事书感叹道。 那书的封面上画着几只小兔子插图,讲述的是小兔子一家寻找胡萝卜的路上遇到各种动物的故事。 孟景山也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本画着小狐狸的书,感觉用儿童绘本放松压力有失水准,他清了清嗓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好。”桑云心合上书放在茶几上,起身把房门打开。 一阵穿堂风吹过,瞬间将茶几上的书本吹的乱七八杂的。孟景山不得不停下来帮飞宇整理好书本,才拿着刚才写的那张纸和桑云心一起回到了大厅。 除了林七月,其他人都在烤火。 看到孟景山出来,窝在炉子边上剥橘子的一群人齐刷刷的把视线投向他,七嘴八舌的问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找到凶手没,那感觉彷佛这案子已经被破了。 聒噪的像赶着五百只鸭子下田。 孟景山在人堆里找了个缝艰难的坐下来,对面的文秋雨递给他一片橘子。抱歉道:“怪我,早知道楼道也应该装监控的。” 孟景山拿橘子的手一顿,问文秋雨:“其他地方有监控?” 文秋雨干脆整个橘子塞进他手里,应道:“马厩有,因为我怕有人来偷马。” “唉哟!” 众人纷纷人失望的叹气,只有孟景山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塞了一片橘子进嘴里。 一股宇宙无敌的酸味从味蕾直击天灵盖,比干喝一口陈年老醋还猛,他瞬间放弃了表情管理,疑似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 “这什么橘子,太酸了吧?” 良好的教养让孟景山咬着牙把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泪眼朦胧中看到一群人都在捂着嘴偷笑。 桑云心很同情他,指了指炉子上放着的七八个剥开没吃完的橘子道:“文老板自己种的早熟蜜桔,你是第一个咽下去的勇者” 她说完真情实意的朝孟景山竖了个大拇指。 孟景山把手里的橘子往炉子上一丢,吸溜了下嘴里的清口水,指了指文秋雨道:“文老板,麻烦再跟我来一趟,我们聊聊。” 看着又返回休息室的孟景山,文秋雨惊讶的张着嘴,不可思议道:“不会吧?酸了他一下而已,就要找我算账了?” 嘴上这么说,但是文秋雨知道孟景山还没小气到这份上。 她进休息室的时候,看到孟景山正在翻看飞宇的画,不由得也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评价道:“飞宇是我见过画画最有天赋的小孩儿,我一个看不懂画的人都觉得画得好。” 孟景山点点头:“是,我一个浅学了几天绘画的人的也挑不出什么的毛病,而且他好像很喜欢画刘阿姨,这几张晒蘑菇和做饭的构图和光影都画得很好。文老板,我找你来是想看看马厩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另外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合上画本,语气严肃而认真。 第35章 鲜美的鸡汤 孟景山和文秋在休息室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等两人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锅腊肉火锅,旁边的小桌上还搁着一盆鲜蘑菇。 谢向晨两眼发直的盯着锅里的肉了,看到人来齐了,迫不及待地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孟景山没搭理他,见刘阿姨拿着一叠碗筷从厨房里出来,走过去帮忙。 他把筷子放到桌子上,问刘阿姨:“今天不用先等菌子煮熟再发筷子吗?” 刘阿姨眯着眼睛笑了笑:“一会儿调个闹钟就行,正好厨房里还炖了鸡汤,喝完差不多到时间。”她说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转头进了厨房。 谢向晨拉着秦嘉瑞坐到餐桌边上,拿了双筷子塞进他手里。 “咱俩得多吃点,回去就再也尝不到这么好吃的火锅了。” 秦嘉瑞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搁了筷子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我感觉没什么胃口,一会儿喝点汤就行。” 桑云心正好听见俩人的话,从后面一巴掌呼在谢向晨胳膊上,咬牙切齿道:“我煮的火锅不好吃是吧?那以后别想吃了。” 这一巴掌对谢向晨造成的伤害还没反弹回手掌的伤害值大,但是他依然夸张的抱着胳膊‘嗷’的叫了一嗓子,连连求饶道:“桑总监,小的绝对没有没有这个想法,不管是您的厨艺还是工作能力,乃至您的美貌,都是我等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希望人美心善的您可以原谅小人刚才的失言,我和嘉瑞平时可就指望您改善伙食呢。” 桑云心感到一阵恶寒,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的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孟景山看着他的表情也很是一言难尽,秦嘉瑞本来想给提个意见,最后选择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算了,有的人抢救回来也是要流口水的。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谢向晨表完衷心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胳膊肘捅了捅秦嘉瑞肩膀,问道:“那我去厨房给你盛一碗鸡汤?你看看想吃什么多少吃点,你这一天天的不吃饭怎么好得了?” 秦嘉瑞在谢向晨出手的一瞬间快准狠的放下了茶杯,避免了一场水灾的发生。 “小毛病,等大家一起吧,不用担心我。” “还小毛病呢,你看你从出发到现在一直不见好,这身体还不如吴小彤结实呢,体质也太差了。” 桑云心说着拿起桌上的碗准备递给对面的秦嘉瑞和谢向晨,还没站起来就被孟景山一把按住了手:“等一下,先别急着吃饭。” “嗯?” 她疑惑的看着孟景山,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吃饭。 孟景山没有做解释,他把桌上的筷子也一并收了起来递给文秋雨:“文老板,麻烦您先保管一下。” 文秋雨自从和孟景山谈完话出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此时听到他的交代,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接过筷子随手放进了收银台的盒子里。 桑云心想提醒她那个是笔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孟景山让大家先稍安勿躁,他去厨房帮刘姨盛汤,等东西上齐了再开动。 谢向晨也想跟着去,被桑云心给拉住了:“你坐下吧,一个人就够了。” 盯着厨房门口晃动的门帘,桑云心总觉得他今天的行为很反常,像有事瞒着大家。 孟景山打开后厨的帘子时,刘阿姨正坐在灶台前的竹椅上盯着灶膛里的火焰发呆,灶台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锅里奶白色的鸡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鸡汤和菌子的香气。 飞宇坐在刘阿姨旁边聚精会神的玩魔方,不知道玩儿了多久,有两个面已经拼好了。 看到有人进来,刘阿姨扯了个有点勉强的微笑,说道:“鸡汤马上就好了。” “不着急,还不是很饿。” 孟景山端了个竹椅和刘阿姨并排坐到一起,盯着飞宇手里的魔方问道:“听您说飞宇爸妈忙工作没时间管他,那他和您这样在外面到处跑,他们不会担心吗?” 刘阿姨用火钳拨了拨灶膛里的炭火没作声。 孟景山没等到刘阿姨开口,过了一会儿,又从外衣口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画纸打开,接着问道:“上次您说他的老师建议您带他出来看看世界,是美术老师吗?” 那是一张a4竖构图素描速写,画的是一个老太太蹲在小房子的院子里用擂钵擂东西的场景,地上散落着几朵蘑菇,很有意境也很有生活气息。 “不是,是给他做训练的大夫,美术是他妈妈教的。” 刘阿姨看到那张画,终于开了口。 “这个画的是您吧?”孟景山没细问,似乎只是随便聊聊,继续说道:“怪不得画这么好,他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老师。我看这下面的落款写着‘郑飞宇’,是他的全名吗?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设计师,也姓郑。” 刘阿姨把火钳放地上,盯着面前的画纸看了好一会儿,深深的叹了口气。 “孟先生,你试探的手段实在不怎么样。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孟景山心里一紧,又感觉松了口气,这种工作他的确不是很擅长。 “那我就直接问了,您和郑薇薇是什么关系。”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呢?” 刘阿姨站起来,走到灶台后从橱柜里上拿出一个盆,边舀汤边说道:“她是我的女儿,飞宇的妈妈,她从小就爱画画,飞宇也遗传了她的天赋。只可惜命不好,早早的去了。” 孟景山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轻轻摁住刘阿姨手里的铁勺,问道:“所以您杀周旻的原因,是因为您女儿曾经和他有过感情纠纷,还是您女儿的死和他有关系呢?” 刘阿姨拿汤盆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语气平缓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女儿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什么周旻。下午我都跟你讲过了,昨晚我回家以后没多久就下雨了,一整晚没出过门。” 孟景山没有松手,继续道:“我问过文老板,她说您是在我们来之前一个星期才突然带着飞宇到这里应聘的,可以解释解释为什么这么巧吗?” “还能因为什么,马上这里就到了最美的季节了,飞宇还没来过这种山里体验过生活呢,就来了。到这里是旅行也是讨生活,各人情况不同,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呢?小孟啊,外面还等着开饭呢,我先把汤端出去吧,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我一个老婆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孟景山拿铁勺在锅里搅了搅,白色的蒸汽升腾起来,蘑菇味更浓郁了。奶白色的鸡肉在褐色的汤水中起起伏伏,偶尔带出几片干蘑菇,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刘姨把盆子往前递了递,示意他舀起来放进里面。 孟景山停止了搅动,问道:“刘姨,这锅里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香?好像和前几次的味道不太一样。” “一些自己晒的干蘑菇,加点进去味道更浓郁些。前几天还没晒好就没加,你要是喜欢一会儿多吃点。” 孟景山没盛汤,而是又把汤勺重新拿起来搁在灶台上。 “您说您回去之后就没在出过门,但是昨晚十一点半马厩的监控在拍到了您的身影,为什么撒谎呢?” 第36章 人质 “是吗?孟先生有证据尽管拿出来。” 刘阿姨脸色沉了沉,把手里的盆“哐当”一下搁灶台上。 突然发出的声响吓得坐在灶前的郑飞宇手上一松,魔方‘啪嗒’一声掉在水泥地上。 他抬头看了看刘阿姨,又看了看孟景山,似乎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突然吵架,但很快他就重新捡起魔方自顾自的在手里转起来。 桑云心本来只是想在门口看一眼,刚走近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感觉气氛不太对,她拍了拍心口,打帘进了厨房,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刘阿姨见又来了人,也缓了缓语气,温和的开口道:“飞宇,你先回房间玩儿,姥姥一会儿把饭给你端进去” 郑飞宇没说话,但是很听话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出了厨房。 桑云心直觉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试探的问道:“刘姨,我们孟总平时饭都不会做,还是我来帮您吧?” 桑云心此时还没意识到危险,只以为是孟景山说话太过直白,惹得刘阿姨不高兴,从而起了争执。 她从始至终都以为,杀害周旻的人只可能是他们从c市来的一行人,从未怀疑过这个热情的老人。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灶台上的铁盆时,孟景山猝不及防的伸手推了她一把,桑云心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到在门口。 但还是晚了一步,孟景山正要往后撤,感觉皮肤一凉,随即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小臂处袭来。 刘阿姨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还带着油渍的菜刀握在手里。 看到刘阿姨手里的刀,桑云心甚至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更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砍自己。但是不耽误吓得半死,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连忙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幸好,只是衣角被割破了一点点,估计是刀有点钝。 正要松一口气,冷不丁瞥到地上一滩红色的液体,刚落到一半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孟景山脸上瞬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但他脑子很清醒,捂着手臂挡在桑云心面前,示意她往外撤。 桑云心哪里还看得到他的眼神,在看到不停往外冒的鲜血时,瞬间惊得叫出了声:“孟景山,你受伤了,在流血。” 原来人在极度惊惧的时候真的会说一些废话。 孟景山侧着身子用肩膀推了推她,小声道:“先出去,这里危险。” 任谁都没想到,前一秒还神色平静的刘阿姨会突然暴起。 如果不是孟景山随时保持警惕,在她手摸到菜板上的刀柄时迅速做出动作,这一刀在桑云心走过来的一瞬间就已经砍断了她的脖子。 刘阿姨此刻再也没有平时的笑模样,满是沟壑的干瘪脸颊微微颤抖,一双浑浊的三角眼布满红血丝,直勾勾的盯着桑云心,像是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这眼神让桑云心后背发凉、脑袋发懵,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刘阿姨想杀了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求生的本能使她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撞上门口的谢向晨才停下来。 那声惊叫引来了在大厅等待的其他人,人的心态有时很奇怪,明明已经对这种突然发出的尖叫有了心理阴影,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要去一探究竟。 谢向晨看见孟景山受伤的手臂时吓了一大跳,在看见刘阿姨拿着菜刀走过后,直接魂儿都快没了。 这前后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很多人都还没搞清楚状况,都一窝蜂涌了过来。 刘阿姨挥着菜刀往厨房门口逼近,桑云心和孟景山被后面的人堵在门口,一时进退两难。 所幸谢向晨还不算草包,他很快镇定下来,仗着人高力气大把后面的人往外推了一把。大声喝道:“都出去,刘阿姨疯了,快走!” 后面的人隔着门帘两眼一抹黑,还没看到热闹就被谢向晨这一把推得险些倒了一地。文秋雨反应及时,赶紧把人往外面疏散。 桑云心其实整个人一直都处于发懵的状态,但她知道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拉着孟景山不管不顾的从缝隙里挤了出去。 这时,刘阿姨已经到门口了。 但她当时只有逃命的念头,对于别人会不会受伤完全没纳入考虑范围。 孟景山疼得全身发颤,任由桑云心拉着他往前跑,两人一直到民宿外面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但是吃瓜群众就没这么幸运了,尤其是邓姐这个跛子。 其他人要么是能力有限,比如说孙凡,只能顾得上自己跑;要么就是有更重要的人要兼顾,比如说杨凯,第一时间就抱着吴小彤麻溜地往外撤。 当然,也有文秋雨这样还要分出神试图安抚刘阿姨的情绪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刘阿姨身上,她就像一头发怒的雌狮,通红着双眼、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拿着手里的菜刀从厨房门口砍到大厅里,一直逼到民宿大门口。所过之处犹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哪里还有人的样子,这分明是一头突然变异的怪兽。 没有人知道刀是什么时候架到邓姐脖子上的,除了裴江雪。 她刚才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抖着身子站起来,忽然感觉大腿一热。 她低头一看,牛仔裤被深色的液体渗透,紧紧贴住大腿的皮肤。她以为是自己吓尿了,当然,在这样的情况吓尿并不丢脸,但并不是,喷洒在牛仔裤上的液体是一大滩鲜血。 明明是温热的液体,她却感觉整条腿快要燃烧起来了。 邓以芳被刘阿姨用菜刀的刀背勒着脖子,脸色青红交加。她的整条左手被刀从大臂的位置砍断,只剩下一层皮肉和衣服挂着,鲜血顺着手指流了一地。 邓以芳在混乱的人群中落到了最后,在刘阿姨的刀挥向她之前,裴江雪是准备拉一把的,但当刀口真正快要落下的一瞬间,她还是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开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刚把气喘匀,就看到裴江雪连滚带爬的从门帘的缝隙钻出来,紧接着便是挟持着邓以芳的刘阿姨。 好消息是,刘阿姨到了门口就没再往前走,而是在看到孟景山以后停住了脚步,用手里的菜刀指着他的方向恶狠狠道:“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都已经成功了。” 坏消息是人质断了一只手。 已经出来的人呼啦啦的一下子跑远了,孟景山又重新站到了最前面。他白着一张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抚道:“刘姨,您先放开邓总,现在这样很容易出人命的,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您想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大家好好商量。有什么冤屈您也尽管说,我会帮助您的,您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文秋雨神色焦急的附和道:“是啊刘姨,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先让我给邓总包扎一下,不然警察来了也不好交代不是?” “呵呵!” 刘阿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她好似拍打猪肉一般用刀拍了拍邓以芳的脸颊又指了指孙凡、裴江雪和桑云心的方向,冷哼道:“好啊,我的要求就是,这三个人自断一只手,再把舌头割了,我就考虑考虑不杀这个姓邓的。” 这要求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拒绝。 前几日摔断腿时,尚且能保留两分临危不惧的邓以芳,此时涕泪横流,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凡听见刘阿姨陡然将矛头指向自己,躲在人群的最后方,扯着嗓子怒道:“你这死老太婆,别逮着谁就咬,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杀了她啊!看你到时候跑不跑得掉。” “住口!” 孟景山冷着脸对孙凡低吼一声,转头继续安抚刘阿姨:“刘姨,您想想飞宇,他还小,不要给他的童年留下什么阴影。您不相信我们可以,但是要相信警察,她们如果真的做过伤害过您的事,警方一定会还您公道的。” 刘阿姨听完孟景山的话,有一瞬间短暂的失神,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不重要了,我来这里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可惜便宜了你们这些个不要脸的贱人。一个个在外面人模狗样,实际上干尽了恶心歹毒的勾当,好不要脸,好......” 刘阿姨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并不是她突然想口下留德,而是被人从背后敲了一记闷棍。 她脸上愤怒到扭曲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转变成惊愕,便忽然倒了地。 后脑勺冒出一滩鲜血,生死未卜。 菜刀擦着邓姐的脖子“当啷”一声掉在水泥地上,刀锋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她以为刘阿姨已经放弃了发泄情绪要直接撕票,在刀口贴上皮肉的一刹那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37章 过节 任谁也没料到,最后打破僵局的,竟然是一开始就被忽略,后来又被极力排斥、单独隔离到楼上,一致认为最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林七月。 在她出现之前,甚至都没有人叫她下楼吃晚饭。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脑和盲从,当林七月满手鲜血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凶手,大部分人甚至没有亲眼目睹她行凶的场面。 而当她用手里的火钳敲向真凶的脑袋,她又成了头顶光环的救世主。 刘阿姨怎么也没想到,打倒她的居然是平日里每天都要拿在手里生火的火钳。 危机暂时解除了,文秋雨把曾经吃饭的家伙全搬出来给邓以芳和孟景山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 邓以芳失血过多加上惊吓过度,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如果不及时送医院抢救,恐怕撑不过黎明。 相对而言孟景山就幸运多了,虽然那一刀划得很深,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刀锋上有刘阿姨切过鸡肉的油脂,可能会引起感染。 桑云心这辈子哪见识过这种场面,曾经经历过最大的事故莫过于父亲的离世,今天这一遭让除了让她吓得魂不附体,还清晰的认识到在面对真正的危险时,自己很难做到冷静和临危不惧。 直到孟景山包扎完伤口,文秋雨说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她才惊觉整个后背早已汗湿。 大厅里像是被洗劫过似的,乱翻翻的找不到下脚的地儿,腊肉火锅里的汤汁已被熬干散发着焦香。文秋雨给刘阿姨查看了一下伤势,不知道是这老太太体质太好还是林七月力气太小,流了那么多血竟然只是受了点轻伤。 她的结论是不出半小时应该就能醒过来。 谢向晨暗暗咋舌,他想,这要是搁秦嘉瑞这只脆皮身上,估计不死也得成植物人吧。 安置刘阿姨时出现了新难题,文秋雨是把人锁进休息室等警察来;但是孙凡极力反对,她觉得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心里不踏实,宁愿整夜不睡觉也要把人看着,不想提心吊胆一整夜。 孟景山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刘阿姨在昏迷前说得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很疑惑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针对桑云心,如果说邓姐是因为介入了郑薇薇和周旻之间的恋情从而引火上身,而作为曾经接触过郑薇薇、又拿过邓姐‘封口费’的孙凡和裴江雪也可能和她产生矛盾,那几乎和郑薇薇没有过接触的桑云心又是为什么被列入“黑名单”的呢? 到底是中间有误会还是桑云心无意中做过伤害过郑薇薇的事情? 孟景山很想和刘阿姨单独聊聊,但他也明白她现在就算醒过来情绪也是极不稳定的,况且自己也受着伤。 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有利的,也怪他轻视了刘阿姨的疯狂程度,没做好万全准备就轻易向对方摊牌。 最后依然是孙凡获得了胜利,因为她嗓门大。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找来一些床单撕成布条,大家合力将刘阿姨捆在椅子上。 安置好人后,文秋雨担心道:“飞宇还没吃晚饭,我先给他送点鸡汤进去陪他。” 这话说完,她想起大家刚才本来是要吃晚饭的,现在应该也饿了,又问道:“大家要不也先喝点鸡汤垫垫肚子?” 孟景山赶紧阻止:“不要动今晚的食物,留着等明天警察取证。” 文秋雨转身的脚步一顿,疑惑道:“什么意思。” 孟景山还未解释,秦嘉瑞便有了猜测:“难道...是饭菜里有毒?周旻也是她杀的对不对?” “什么?死老太婆竟然想毒死我?看我不弄死她。”孙凡气得满脸通红,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教训还未清醒的刘阿姨,被桑云心按着肩膀上给阻止了了。 孟景山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但还需要警察来亲自验证。” 谢向晨感到一阵后怕,如果当真鸡汤有毒,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秦嘉瑞了,还是自己亲手端给他的。他问孟景山:“哥,你怎么猜到饭菜有毒的?” “准确来说,我是怀疑鸡汤有毒,不是饭菜有毒。” “为什么?”谢向晨又问。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出发的那天早晨,老张肠胃炎住院的事?刚巧头天晚上刘阿姨就炖了锅鸡汤,于是我让文老板打电话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那天晚上刘阿姨把剩下的鸡汤打包给了老张,让他回家做宵夜。巧合的是,那天张星凯回来了,晚上一家人宵夜吃的是烤肉,所以鸡汤留到第二天做了老张的早饭,这也是为什么快要出发的时候文老板才接到电话。刘阿姨给老张的那份鸡汤,应该是经过单独“加工”的,目的就是为了代替老张做导游,在路上好趁机对周旻下手,也可能对所有人下手。” 这一路他们本就九死一生,如果再趁机往食物中下毒,那他们这些人就真是有命去没命回了。 桑云心倒吸一口凉气:“刘姨这是疯了吗?竟然连老张都不放过。” “刘姨给老张投毒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检查药性和剂量,以便于掌控毒发时间。假如取代老张的计划失败,也能迅速更改方案。如果我没猜错,那次应该是第一次用,所以第二次在周旻身上使用的时候她精确的控制了剂量,等到凌晨一点左右才发作。” 众人顿时醍醐灌顶,难怪当时张星凯代替老张做导游的时候,刘阿姨是那种反应。 文秋雨大为震惊,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竟然对毒药研究的这么透彻,她作为医学生都不可能这么精确的把握剂量。 “刘阿姨来应聘的时候说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除了做饭打扫,别的都不会,没想到竟然还是隐藏的化学高手。” 孟景山否定了她的猜想:“不对,我一开始也很疑惑,既然都已经下毒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再补上一刀。直到我看到刘姨灶台上的调味品,里面多了一罐用矿泉水瓶装的灰色粉末,和锅里比平时更浓郁的菌菇味,才想通其中的关键。她是利用采集的毒蘑菇制成的粉末来进行投毒的,因为不确定晒干之后还有没有毒性,于是在老张身上试用了一下。但是晒干的蘑菇大概率不会致死,只会让人身体或者精神出现问题,所以她需要冒险补了一刀。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泄愤,这个要法医尸检后才能确定。”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一些经常做饭的人能精确的把握住‘适量’这个分量,换成别的也可以。” 桑云心已经被孟景山的推理惊呆了,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刘姨在周旻身上留下的刀伤和切下的器官对她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再加上屋里打斗的痕迹,所以她一直坚定的认为,周旻就是被人直接用刀割喉而亡。 “幸好监控拍到刘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监控没有拍到刘姨,只拍到凌晨马厩的墙壁上出现了一点反光,很微弱。我推断是有人拿着手电筒从外面的草场上路过,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刘姨,所以那一段我是诈她的。” “可刘阿姨为什么要杀周旻?他们有什么过节吗?”杨凯觉得自己真的够倒霉的,本来是双喜临门的出游变成了两起惨案。 “这个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是她针对邓总又是为什么?而且她还提到了...”杨凯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看向桑云心三人的目光也有些微妙,只是刚经历过一番腥风血雨,大家都比较克制。 孟景山没有多说,怕再引发矛盾。 一开始他怀疑刘阿姨是从郑飞宇的画册上看到名字之后。在此之前他就认为周旻的死很可能和郑薇薇脱不开关系,所以看到‘郑’这个姓的时候格外的敏感。 他找文老板询问了一些刘阿姨的情况,当得知刘阿姨来红叶山庄不过短短半个月左右,更坚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有了关键线索,孟景山很快从以前的旧新闻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则标题为《从云端到谷底,盘点曾经炙手可热的设计师传奇的一生》吸引了他的注意。但里面的内容和标题严重不符,除了简单描述了一下郑薇薇曾经的作品,剩下五分之四都是在打洗地机的广告。 孟景山又在一张配文为‘郑薇薇和其母亲一同现身画展’的照片里才找到了线索,虽然带着口罩,也只有一个侧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刘阿姨。 知道郑薇薇是刘阿姨的女儿,孟景山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可尽管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是想再试探试探。 人一旦产生怀疑,那他看所有东西都会觉得不对劲。 厨房里不同寻常的蘑菇味道引起了他的警惕,那张刘阿姨岛蘑菇的速写图本是他想好的一个切入点,没想到最后给他的猜测提供了灵感。也就是这时他隐约怀疑刘阿姨既然熟悉各种食材,那就很可能在食物里做手脚。 其实想到这个也并不难,毕竟老太太的拿手绝活就是做饭,想要杀人也是从这个入手更简单方便。 刘阿姨很快就戳穿了他的目的,于是,他只好敞开天窗说亮话。 痛哭流涕、悔恨不已;或者矢口否认、抵死不认,这是孟景山设想最有可能出现的场面。 但事实上他还是不了解杀人犯的心理,刘阿姨选择了一言不合直接砍人。 孟景山除了后怕还非常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直接找个理由阻止大家吃饭,都不会让邓以芳失去一条手臂。 很久以后他想起这件事,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母亲,才会在未来忘记很多事情以后,唯独还记得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无法被替代的感情。 可母爱虽值得歌颂,但刘阿姨的做法太极端,让他无法共情。 第38章 精神病 半个小时后,刘阿姨悠悠转醒,和文秋雨预料的时间差不多。 此时大家虽然已经简单拼凑到了一些真相,但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孙凡表现得很激动,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冲上去狠狠甩了刘阿姨一记耳光,桑云心和裴江雪俩人都见过刘阿姨砍人,那一幕到现在还让人心有余悸。所以同为‘黑名单’上的人,她们只待在原地不敢吭声。 孙凡被文秋雨和谢向晨合力拖回去的时候,刘阿姨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但是她神色很平静,仿佛半个小时前还疯狂得像头野兽一样的人不是她一样。 孟景山按着手臂的纱布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刘姨,为什么要杀周旻?或者说,为什么想杀我们?” 刘阿姨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扯着嘴角冷哼了一声,从嗓子里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鲜血混着口水从唇缝一直流到胸前,打湿了捆着她的布条。 她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等笑够了,才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孟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醒来就被你们绑在这里,还无缘无故的被打了耳光。等警察来了,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孟景山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刘阿姨又接着道:“对了,我有精神疾病,上个月刚鉴定出来的,我想自己现在这样,难道是刚刚又犯病了?” 原来是这样,孟景山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刘阿姨在厨房忽然暴起,只是给自己的精神疾病添加一个有力的证据,试问除了精神病,谁会一言不合就动菜刀呢?况且那时候还没拿出证据。 再者,精神病人在发病时伤人性命,是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的。 远处隐约传来汽车的轰鸣和警笛声,消防救援队得知红叶山庄接连不断出事增派了人手,提前清理出来道路,一同来的的还有救护车和警车。 头上悬着的剑终于被撤走了,松懈下来以后,孟景山才感觉手臂传来钻心的疼,包扎手臂的纱布也被血浸透了。 警察封锁了红叶山庄,并把包括懵懂的郑飞宇和老张一家人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打包带回了c市配合调查。 邓以芳和孟景山被就近送往了青阳人民医院接受紧急治疗,随同救护车一起走的还有桑云心。 至此,尽管还有许多谜题没有解开,但这场闹剧算是短暂的收场了。 青阳人民医院 中午十二点,桑云心把手里的一叠缴费单揣进兜里,准备去医院门口的的小餐馆吃中午饭。这个县医院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的了,医院连自动贩卖机都没有,更别说给病人家属提供伙食的食堂了。 她已经在医院待三天了,但身上还穿着前几日那件沾满血渍的外套,再加上身后如影随形的警察,走在路上回头率非常高。 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她看见两边摆着卖衣服的小摊,挑了两件还看得过去的棉衣让老板包起来。 没办法,就算不在乎路人的目光,她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也快受不了了。 跟着桑云心的警察姓赵,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方脸寸头,五官轮廓很深,眼神坚定。 简直就是照着为人民服务的样式长的。 因为周旻的案子还没有侦破,赵警官奉上级的命令跟着作为嫌疑人之一的桑云心,她去哪就跟哪。 俩人平时一句对话没有,但两只眼睛随时都是直愣愣的盯着她,生怕传递不了自己‘监视’的意图。 桑云心本来心里挺坦荡的,被他盯得久了总觉得自己犯了点什么罪。 可能是相处了几天,觉得她实在不像凶手,也可能是好几天没说话,心里憋得慌,这会儿看见桑云心买衣服,赵警官难得搭了句话:“很少有像桑小姐买衣服这么干脆的女孩子” 桑云心惊奇的看了一眼赵警官,心里暗道:“这哥们儿嘴解封了?” 不过她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且有些尴尬的微笑,并问了句更尴尬的话:“赵警官见过的女孩子应该不多吧?” 说完这句话,桑云心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警官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仿佛被天桥下的算命大爷猜中生辰八字的表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我我从小除了我妈和我妹妹之外就没怎么接触过其他的女孩子。” 桑云心可算是明白了,这哥们上级领导指定是让他少说话,不然早露馅儿了。 不过忽然觉得愚蠢而又清澈的赵警官莫名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真是单纯的小孩儿。 她存了逗弄的心思,故作困惑道:“哦?你们班上都没女生吗?” “啊?有啊,但是她们跟男的差不多...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们平时就像男人一样...也不是,就是平时没有人当她们是女的...” 看到赵警官脸都急红了,她感觉自己太坏了,有点不忍。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想说她们平时和你男生们所接受的训练都是一样的,不管任何时候都能独当一面,不比男生差,所以总是被人忽略掉性别,是这个意思吗?” 赵警官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还是你会说话。” 经过几句不轻不重的玩笑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不像狱警带着犯人放风了。 不过氛围再好她也也没忘了自己的首要任务,买好衣服后,桑云心挑了一家炖菜馆解决了中午饭,又给孟景山和邓以芳带了两份鲫鱼汤就匆匆赶回了医院。 孟景山的伤势不算严重,处理得也及时,现在除了要定时换药和饮食清淡实际上已经没有大碍。 但是邓以芳就比较严重了,除了右腿可能会留下残疾之外,左手臂也截肢了。 也就是说,她未来不仅是独臂大侠还是跛子,搁武侠小说里能同时继承杨过和段延庆的绝世神功呢。 因为床位紧缺也为了照顾方便,两人被安排到了同一个病房。 桑云心回到去的时候,看到孟景山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正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看邮件。隔壁的邓以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把一份鲫鱼汤倒出来搁在孟景山病床的餐桌上,又给邓以芳倒了一碗,轻声道:“邓姐,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清淡的,我带了些鲫鱼汤。” 邓以芳自从醒过来得知自己截掉一只手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整天都在发呆。桑云心几次想安慰几句,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事情没落到自己身上,怎能体会其中的痛苦呢? 第39章 左队长 还以为要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没想到邓以芳非常配合,一碗鲫鱼汤喝得一滴不剩。 桑云心内心稍安,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作为多年的好友,她希望邓姐即使遭了这次难,以后也仍然能振作起来。 吃过饭,桑云心把买的两件棉衣外套拿出来,递给孟景山一件,自己拿着一件进卫生间换上。 前几天穿的外套早已经扔了,他盯着手里的棉衣,感受手指摩擦带来的轻柔触感,下午就要出院了,还以为要穿着病号服回去呢。 桑云心很快换好出来,看到他盯着衣服发呆,以为是款式不喜欢,正想解释一下这边的衣服不好买,突然想起他现在不方便,不好意思道:“忘记你手还没好,我帮你套上吧。” 孟景山没有拒绝,等穿好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款式和她现在穿的一模一样,顿时感觉耳朵有些发热。 这算是情侣装吗? 拉上拉链,桑云心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眼光还不错。棉衣的款式虽然过时,但是穿在孟景山的身上就是莫名感觉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邓以芳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建议转院到大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她的丈夫也已经赶到c市。 桑云心默默祈祷,希望一切能尽快好起来。 下午三点,青阳医院安排了车送邓以芳去c市一医院,桑云心和孟景山也随赵警官一起回市局接受调查。 c市公安局 赵警官刚把车开进警局,孟景山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停车场,人高马大、肌肉发达,九月末的天气还穿着短袖,显得穿棉衣的他像个小菜鸡。 此人人正是他的高中同学左良。 赵警官把车停到车位上,下来向左良敬了个礼,给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介绍道:“这是我们中队的左队长。” 左良走过来往孟景山肩膀拍了一巴掌,吊儿郎当的嬉笑道:“哟,孟总!好久不见啊。” 赵警官一脸吃惊,问道:“左队你们认识啊?” 孟景山被左良的金刚掌震得伤口疼得一抽,皱着眉推了他一把:“嘶~我还带着伤呢。”说完回答赵警官道:“我和大壮警官是高中同学。” “大壮?”赵警官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看着孟景山,意识到他说的是左良,解释道:“孟先生你记错了吧,我们队长叫左良,不叫左大壮。” 桑云心没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紧紧捂住嘴巴,脸都快憋红了。 左良用手指了指赵警官:“我就说让你小子平时得少说话多做事。” 赵警官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头皮都挠破了也没想出来刚才自己说的有什么毛病。 讯问室内,桑云心坐在椅子上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她现在心里很紧张,但并不是因为第一次被当成嫌疑人审讯,而是在挣扎若是警察问起石溪村的细节,自己要不要透露卫生所宿舍地下室的事情。 早知道先问一下孟景山的意见了。 小姨失踪的时候,是来过电话的,说自己会随医疗团队去非洲,也许三两年都会联系不上。 老妈一直觉得这是她不满自己催她找对象,在向自己宣战,所以一年多来不闻不问。可桑云心觉得有古怪,即使去非洲再落后的地方,也不可能几年间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她心里直觉这件事不简单,又没有任何证据,也因此多年来并没有报过警。 不过两个警察没有给她纠结的机会。 因为周旻是在回到红叶山庄才遇害的,所以在去尖峰山的一路上,只是着重问了几个人之间存在的矛盾和发生的冲突。 桑云心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孟景山正站在门口等她。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打算先打车送受伤的孟景山回家,再去医院看看邓以芳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商量,俩人只感觉周围一亮,被马路边上停靠的一辆黑色的越野闪了几下远光灯。 桑云心被晃得眼睛像是得了飞蚊症,心头火起,眯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没素质的。 只见一大坨黑黢黢的人影从窗户伸出来,呲着大白牙问道:“二位打车吗?” 桑云心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敢在公安局门口跑黑车,这大哥胆子真肥。但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壮。 左良刚才本来是准备下班回家的,结果刚点着车就瞧见俩熟人。 免费的车不蹭那岂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孟景山考虑了一下,决定和桑云心一起去一趟医院,邓以芳转院的时候没有家属陪同,还是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在等红灯的间隙,左良转头问后座的两人:“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去吃点宵夜?我请客。” “不用不用,不是很饿。”桑云心觉得坐人家的车就已经够麻烦了,还要蹭饭就说不过去了。 但是想了想,孟景山中午就喝了一碗鱼汤,肯定饿了,又暗暗懊恼自己嘴快。 孟景山瞧着她那纠结的神色勾了勾嘴角,爽快的应道:“这边你熟,随便这个地方吧。” “好嘞,两位乘客。”左良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十几米,又补充了一句:“嘿!你俩还真把我这当网约车呢。” 桑云心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上车以后,孟景山也跟着坐进了后排,她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左良是个很健谈的人,和孟景山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倒是和桑云心聊得还挺投机。 桑云心觉得挺神奇的,孟景山身边的人好像除了他自己,其他人话都挺多的。 快到吃饭的地方,人流肉眼可见的密集起来,这条街附近几乎全是餐馆和公寓,住的大部分都是外地来c市发展的年轻人。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左良在密密麻麻的电瓶车和共享单车的包围中艰难的找到了一个停车位。 走进一家湘菜馆,里面几乎也是满座,如果不看时间,会让人误以为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左良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个僻静的位置,拿出手机扫码放桌上让两人点餐。 虽然是湘菜馆,但老板为了迎合四面八方的顾客,菜品做得很丰富,口味也是酸甜辣咸应有尽有。 三个人点了三菜一汤,等上菜的间隙,桑云心踌躇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左良:“左队长,周旻不是刘阿姨杀的吗?为什么还要审我们啊?” 桑云心之所以敢这么问,一是大家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二是她发现左良就是那个给孟景山透露郑薇薇死的蹊跷的同学,肯定知道些内幕,再就是这一路聊下来,直觉告诉她,左良是个好脾气的人。 第40章 公平与责任 左良也确实没有介意,回答道:“凡是涉案人员都要进行讯问,不过这个案子我没有参与调查。而且现在还没有结案,就算知道内情也不方便给你们透露,更何况你俩现在还是嫌疑人呢。” 桑云心平时刑侦剧都很少看,对这种事完全不了解,突然感觉自己问得有些冒昧。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当时的现场我有仔细看过,里面很乱,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应该能很快找到证据才对。” 实际上,孟景山心里并没有觉得能这么轻松破案,这么问只是发现桑云心有点尴尬,替她解个围罢了。 左良抿着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俩一时没明白这是不方便说还是没有找到证据的意思,但也没好再问。 菜很快上桌,左良扒了几口米饭,才又开口道:“你们最近不要离开c市,如果有需要,可能还会让你们配合调查。”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因为左良还要送他们回去,孟景山和桑云心决定去看一眼就走。 住院部的病房几乎都已经熄灯了,只有邓以芳的单人病房还亮着,从电梯出来,有两个穿常服的警察和他们在过道里擦肩而过。 房间通透明亮,除了正中间崭新的遥控病床,靠墙的位置还给家属准备了折叠沙发供晚上守夜,条件比青阳县好了不少。 听到开门的声音,邓以芳语气略微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不能等睡醒了再问吗?” “邓姐,是我和孟总。我们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听见桑云心的声音,邓姐抬眼看了过来,语气缓和了许多:“谢谢,有我老公在,都挺好的。” 孟景山没在房间里见到邓以芳的丈夫,但还是表态道:“邓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提。” 邓以芳也许是有些累了,敷衍的点点头道:“后面再说吧,等我出院了再商量。” 话音刚落,一个一米八左右,肚子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机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很快堆起笑脸,问道:“两位是以芳的朋友吧?怎么干站着,这边请坐。” 中年男人是邓以芳的丈夫马金航,他从墙边搬来两个凳子搁到两人跟前,又从桌上拿了两个香蕉递过来。 “来来来,吃点儿。” 桑云心被这热情劲儿弄得不知所措,连忙双手接住:“谢谢谢谢,您是马先生吧?我是邓姐的朋友桑云心。” 马金航双手在大腿上摩擦了两下,伸出两只圆手:“哎哟,怠慢怠慢。” 桑云心拿着一串香蕉的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好在孟景山抢先一步握了上去:“马总,你好。我是‘远山’的总经理孟景山,打扰了。” “奥~原来是孟总。” 马金航两眼放光,直接忽略掉桑云心,握着孟景山的手紧了紧:“哎呀,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知杨总孟总近来可好?” “劳马总挂心,家父家母一切安好。” 马金航之所以对一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晚辈如此客气,全靠孟景山有一对好爹妈。盛和的孟总和杨总在业内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早年靠自己白手起家,不过短短二十年时间,就把籍籍无名的盛和集团做到了c市的龙头企业。 经商天赋这一块儿,孟景山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 尽管想让盛和破产的对手能绕地球三圈,但是想巴结讨好的人也不计其数,这马金航也是其中一个。 两人寒暄了几句,看邓姐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精力不济,孟景山便和桑云心起身告辞了,走的时候马金航笑呵呵的把两人一直送到了电梯口。 电梯缓缓下降,桑云心有些不满的嘀咕道:“老婆手都断了还笑得出来。” 猛景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不难过呢?”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前几天我给他打电话说邓姐出事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他说他在出差谈一个大项目,走不开,让我帮忙找个护工照顾一下。”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孟景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挡住打开的电梯门,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我所知道的,邓姐也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她自己都不介意,我们就别操心了。” “也是。”桑云心撇撇嘴,有些疑惑道:“不过你刚才为什么要问邓姐需不需要帮忙啊?这次手术和治疗费用不都是你出的吗,再说去西樵镇是大家提议的,周旻也是邓姐带去的,刘阿姨我们之前更不认识。难道还要我们负责到底?” 她心里对邓以芳的遭遇是很同情的,也知道孟景山不缺这个钱,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公平。 尤其是刚才邓以芳的那一番话,似乎也觉得孟景山负责是应该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左良的车就在前方不到十米的位置,孟景山没有继续往前走,他停下来看着桑云心回答道:“这次的聚会是我以合作的名义牵头的,出事的都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远山’的声誉和发展。所以,态度必须要有,至于负多少责任,还要等事情先告一段落了再商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许是站的角度不同,总之,桑云心都懂,但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 谁又来对无辜受到牵连的他负责呢? 这段时间桑云心几乎没睡过几个好觉,等车到小区的时候,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快睡过去了。她搓了把脸,下车向左良道谢:“今天麻烦左队了。” 左良打开车窗吊儿郎当的敬了个歪礼:“不必客气。” “明天中午我们可能还要去医院一趟,刚才向晨来消息,好几个人回来都住院了,得去看看情况。”孟景山道。 “知道啦,我没问题。”桑云心点点头,又朝两人挥挥手:“那你们路上小心,我就先回去睡了” 看着她进了单元门,孟景山从后座下来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车子刚启动,左良就变了副嘴脸,阴阳怪气道:“我觉得我多少有点儿毛病哈?大半夜不睡觉给你们当司机...八卦一下,你俩什么关系?” 孟景山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听到左良的调侃眼睛都没睁开:“同事。” “真的?我瞧桑云心挺不错的,你觉得我要是追求她,有机会没?” “没机会。” “为什么?” “太黑了,她喜欢皮肤白的。” 左良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孟景山的胳膊,不满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我没晒黑之前还是挺白的,跟你现在也差不多。” 孟景山眯着眼看了看跟黑炭头似的左良,问道:“听左叔说你最近看上一只手表?” “哟,我爸还跟你说这些?你不是不经常回去吗?” “这你别管,下个月你过生日我送给你,怎么样?” “无事献殷勤,什么条件?” “收回你刚才的想法。” 左良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夸张又做作的用手捂着嘴,夹着嗓子道:“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在乎一个人了,我保证拿到东西以后,再也不会缠着少夫人。嘿嘿!” 第41章 证据 抛开犯罪嫌疑人身份不谈,就说光凭同学这个关系,孟景山即使家里有钱也是没有那个折腾刑警队长给自己大半夜当司机的面子的。 左良之所以这么任劳任怨,是因为自己的爸爸,也就是孟景山口中的‘左叔’是孟景山父亲孟明信货真价实的司机兼发小。 两人因为长辈的关系从小一起玩到大,直到高中毕业以后才渐渐联系少了。 说起两家的渊源还得从孟景山爷爷那一辈说起,当时孟爷爷还是村里响当当的大户。 穷得响当当那种。 而同为大户的还有左良的爷爷。 两人是邻居,一起在门口耍泥巴长大的交情。成年以后两家又分别娶回来隔壁村俩大户的女儿,于是家里更穷了。 后来孟明信做生意挣了点小钱,回乡里把两家的破茅屋换成了楼房,才总算脱了贫。 谢向晨和孟景山因为父母太忙被暂时送回了乡里念小学,于是在茅草屋前耍泥巴的三个人,变了在楼房前耍泥巴的三个人。 后来孟家突然发达了,左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本来孟明信是想让左良他爸去公司里干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活儿的,但左爸实在不是那块材料,他连字都打不明白。 孟家兄妹和左爸当年因为家里穷,初中都没念完,要不是赶上了做生意的风口,换现在就是个扫大街的命。 后来有了点小钱以后,孟明信意识到这个问题,给安排不少课程让大家提升自我。一方面是他觉得作为一个老板不能真一辈子就是个初中学历,更大的原因是在和不同层次的人接触中,明显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最终的结果就是——兄妹俩都拿到mba证书了,连左良都大学毕业了,左爸还没过成人自考大专的第三门课程。 但是左爸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他人长得又高又壮,还很喜欢车,孟明信看他在文化上是真没救了,让他领了个司机的差事。 偶尔兼职保镖。 不得不说,左家确实受了孟家不小的恩惠,左队长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一直资助他上学的孟明信。 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孟景山问道:“周旻的案子...是不是不太好办?” 左良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孟景山:“......” “刘秀...就是你说的刘阿姨,已经鉴定出确实患有精神分裂。而且她的直系亲属都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外孙还未成年,你懂我的意思吧?” 孟景山点点头:“猜到了,可是就算砍伤邓以芳的时候精神病发作,那杀害周旻呢,也是?” “刘秀亲口承认她杀周旻了?” 孟景山愣了愣:“没有。可是...我试探过她,她的反应骗不了我,一定就是她。况且不是她的话,为什么情绪激动到要砍人?” “我们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人证、物证。你有吗?” “没找到证据?”孟景山有些惊讶,那个房间凌乱不堪,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没有。 “有啊,不过不是她的。” “什么意思?” “不方便说。我已经泄露得够多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c市,等案子有结果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孟景山想了想,又问:“刘阿姨不是还有个女婿吗?虽然郑薇薇去世了,还有孩子,他也不管?” “没联系上,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四年前他就移民海外,没再回来过。而且他和郑薇薇离婚多年,据说早就不来往了,即使把人从国外找回来也是一问三不知。孩子嘛——哎~” 两人即将分别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毛毛雨。孟景山看着前车灯照射下的丝丝细雨,开车门的手一顿。 “周旻被杀的第二天清晨也下了雨,文秋雨因为要去马厩喂马还特地穿了雨靴。可是那天刘阿姨穿的是前一天的单鞋,而且鞋子很干净。” 左良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嘴里的香烟,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我会让同事去查的,放心吧,有警察在呢,会给大家一个真相的。” 亿城公寓 桑云心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才醒过来,坐在床上看着家里熟悉的家具,总感觉还在梦里,没有实感。 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她内心挣扎着要不要起来煮个面条,五分钟后果断决定打开手机御膳房,给自己点份外卖。 结果刚戳开屏幕,电话就进来了。 “喂,妈。” “心心啊,回来没呢?” 电话是老妈打来的,难得的是今天那头没有搓麻将的声音。 桑云心不得不放弃外卖的想法,揭开被子下床。 “昨晚回的,太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 “你没在公司?” “没有,老板给放了一星期假,让休息好再去。” “那太好了,小秦今天在我们家呢,你现在往回赶,还能吃上中午饭。” 桑云心踢着拖鞋的脚步一顿,这人老是在自己快忘记的时候冷不丁的现一下身,还真是令人烦躁。 她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焦躁。 “妈你怎么都不问就把人请家里去呢?我今天有事儿,改天吧。” “休息能有什么大事儿?饭不回来吃,人家小秦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想气...” 眼看老妈又要开始漫长的说教和抱怨,桑云心不得不再一次妥协。 “好了好了好了,我回,行吧?但是今天真不行,周末吧。我老板让我今天去一趟医院,好几个同事和合作伙伴都住院了。” 桑云心妈妈还想说点什么,但桑云心没给她这个机会:“真没骗你,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挂了妈,周末我一定回,拜拜。” 她挂断电话后看了看聊天记录,果然在一堆红点点里找到了‘旭日东升’发来的好几条消息,要不是老妈提起,她都忘记这人就是秦旭了。 那条聊天框最新的消息是一张图片,桑云心没点开看,直接左滑点了删除。 桑家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桑妈对坐在沙发上的秦旭尴尬的笑了笑:“她说周末才有空呢,这孩子就是太受老板器重,整天都离不开她。呵呵~小秦你别介意啊。” 秦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叹口气道:“确实太辛苦了,不过没关系的阿姨,将来如果我和云心结婚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挣的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不用再看人脸色。” 桑妈对秦旭这番话十分满意,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孩子就是实诚,既然云心不回来,那就咱娘儿俩吃,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说完就要起身往厨房去。 秦旭赶紧站起来拦着她:“不麻烦阿姨了,今天就是专程来给您送燕窝的,一会儿还要和客户见面。唉~现在生意做大了,几乎随时都在应酬,时间紧得很。不过就算再忙,周末我也一定来。” 桑妈又在心里暗骂了两句桑云心不懂事,但是脸上笑容依旧:“让你这么忙还来,等云心回来我一定好好说她。” “为了云心,损失几十万不算什么。” 这话一说完,他立马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保时捷车钥匙拿在手里:“那阿姨我就先走了。” 桑妈对秦旭的满意度直接直接到达了顶峰,一路把人送出了大门。 市一医院 要说那群去西樵镇的人也真够倒霉的,秦嘉瑞反复发烧,从回来当天就开始住院,比孟景山受了外伤的住的还久。 裴江雪惊吓过度、林七月手腕上剌了一条口,吴小彤被吓得胎象不稳。 杨凯受孟景山嘱托带大家回c市的时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管有病没病的,全打包一块儿送进了医院,再挨个做全身体检。 孟景山到医院的时候,正巧在门口碰上了杨凯和吴小彤,两人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初。看到他出现,杨凯笑着调侃了两句不够意思,都出院了才来。 孟景山这才知道,除了秦嘉瑞,其他人一大早都回去了。 他拿出手机想通知桑云心不用来医院跑一趟了,电话还没播出去,对方消息就进来了。 “我到医院了。” 桑云心刚发完信息,抬头就看到了他。 “孟景山。” 孟景山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眼神中还带着些迷离,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往后倒,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因为接连几天没有睡好,加上受伤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微微苍白。 他收起手机朝桑云心走来,扬起的嘴角为这副病容增添了一抹色彩。 “正想告诉你,除了秦嘉瑞,其他人都出院了。不过既然来了,就跟我一起上楼看看吧。” 第42章 秦嘉瑞 秦嘉瑞的身体差是自他第一天上班起,桑云心就见识到了的。 一年前,孟景山找到她,说要来一个不太会设计的设计师,让她帮忙带带。 当时她还当是谦虚,能让总经理亲自打招呼,即使缺少经验至少也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甚至怀疑过公司是想找人取代她的地位。 于是桑云心打算给新来的手下摸摸底,先看看此人有几斤几两,也好日后斗智斗勇。 没想到此人哪里是‘不太会设计’,分明是一点都不会。 她永远记得那天清晨秦嘉瑞坐在电脑前,一脸天真的问她:“什么ai,人工智能吗?我要怎么打开?” 桑云心不死心,试探的问他:“平时不做矢量图?没关系,ps也行,或者其他你常用的软件,都可以。” 秦嘉瑞有些听懂了,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抱歉,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一行,也不太会使用电脑。谢向晨说这个很简单,让我试试,所以我就来了...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对...” 桑云心眼看他脸越来越红,然后在全办公室人的注视下“咚”的一脑袋砸桌上。 她当时吓得够呛,没等反应过来,破门而入的谢向晨就把人扛走了,只留下一桌子的早饭和不知所措的她。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部门里还流传着她的英雄事迹,说她气场太过强大,第一天就把秦嘉瑞给震慑得晕了过去。 话当然是玩笑话,秦嘉瑞是因为低血糖晕过去的,这在气血非常充足的桑云心身上很难体会。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秦嘉瑞是谢向晨的同学,是谢向晨对他哥软磨硬泡了一个星期才走后门儿塞进来的。 秦嘉瑞为什么会选择半路出家做设计师,桑云心不知道;但是让她比较欣慰和欣赏的是,他还真有点天赋在身上。而且脾气好,又很谦虚好学,短短一年就已经做到独立设计师,甲方给的反馈和评价也几乎是全优。 她也没吃亏,谢向晨把她三年内的咖啡全包了。 至此,皆大欢喜。 后来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桑云心才从谢向晨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些秦嘉瑞的过去。 秦嘉瑞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去北方旅游,当时的旅游行业还不像现在这么规范,当地的导游为了省钱带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近路,没想到遇到雪崩。 除了在最后关头被父亲用力扔出去的秦嘉瑞,三个大人被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的土地。 秦嘉瑞趴在雪地上,哭着从天亮挖到天黑,又从天黑挖到天亮,感觉怎么也挖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下起了鹅毛大雪,秦嘉瑞又冷又饿,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c市的医院了,外公坐在病床前抹眼泪。 后来他听说是目的地负责接待的导游迟迟没有看到人,才打了救援电话,而找到秦嘉瑞的时候,已经是发生雪崩后的第三天了。 从那时候起,秦嘉瑞开始和外公相依为命,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也把身体冻坏了,从此以后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很差。 一年前,谢向晨遇见秦嘉瑞的时候,他的外公因为心脏病发刚去世不久。 那时候刚卡在毕业找工作的阶段,因为身体原因到处碰壁,别人一看体检表就摇头。秦嘉瑞最后只能在小区门口做守门员,一个月拿着一千八工资勉强混个温饱。这工作其实更不合适,但那小区破,没那么正规。 所以,既是出于赏识也是出于同情,桑云心平时会在工作上多照顾他一些。而谢向晨更是把他当成了一家人,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们在试图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将他从过去的深渊里带出来。 桑云心和孟景山到病房的时候,秦嘉瑞刚打完点滴,干净白皙的手背上全是打针留下的青紫痕迹。谢向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削苹果,皮被他削得又长又薄,透着光,很是漂亮。 见两人进来,秦嘉瑞揉着手背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孟总,桑总监。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大家,没想到就剩你了。”孟景山走到病床前站定,又问道:“检查结果怎么样,没大碍吧?” “其实已经恢复了,我感觉很好,想出院。”秦嘉瑞说完往谢向晨那边看了一眼。 谢向晨像是没听到两人的话一样,依然专注的削着手里的苹果。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胡子拉碴,毫无形象,跟虽然生着病但是依然精致帅气的秦嘉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桑云心感觉眼睛辣得慌,对没有一个女朋友能忍受谢向晨超过两个月这个外界传言有了清晰的认知。 她把自己手里提了一路的袋子放床头柜上,随口夸了句:“刀功不错啊,看来我买对了。” 谢向晨把手里的苹果放小盘子里,甩了甩手腕,“削了好几天苹果,手都酸了。要知道你这么客气,就让你买香蕉了” 桑云心调侃道:“那你可以跟楼下的马老板换,他好像只有香蕉。” 谢向晨抬起头,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疑惑道:“马老板?” “嗯。”桑云心拉了个凳子出来坐下:“马金航,邓姐老公,” “哦,他啊。”谢向晨打了个哈欠,把盘子推到秦嘉瑞面前,又问:“邓姐还好吗?我今天还没时间去看看她呢。” “不太好,胳膊没了一只,腿估计也得留下残疾。但是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我就怕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想不开。” 秦嘉瑞接过盘子厌恶的看了一眼,搁在膝盖上没动。 “邓总是个惜命的人,她会想开的。” 孟景山坐在椅子上抱着手,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秦嘉瑞想了想,只回答了两个字:“直觉。”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秘闻呢。”谢向晨从他手里夺过盘子用刀把苹果切成小块,接着道:“不过邓姐一路上虽然受伤最重,但是从来没拖过后腿,意志力确实挺惊人的。” 切完苹果,他又把盘子塞进秦嘉瑞手里,这次对方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不过桑云心总觉得那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呕出来了,她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墙角两个空掉的装苹果的纸箱,心里对秦嘉瑞的同情又上升了一个度。 孟景山和桑云心没有逗留多久就离开了,秦嘉瑞也确实没有大碍,医生建议再观察一下午就可以出院。这次谢向晨没有反驳医生的决定,打着哈欠连连点头。 从病房出来,孟景山接到了母亲杨世英的电话,也许是从左良这里得知自己受伤的消息,语气有些埋怨。 “早就说你那个破公司没必要折腾,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儿子,家里的产业以后还不都是你的?今天我们在家,晚上回来吃个饭吧。” “但是我现在还在医院,不确定...” “我是通知你,不是在问你。” 杨世英没有给孟景山留下解释和反对的机会,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 孟景山和父母的关系与普通家庭有很大的区别,要客观来评价的话,可以用客气形容。 早年是因为两人忙着做生意把他送到了爷爷家,错过了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后来接回来一起住以后,也因为经常应酬出差的缘故对他很忽视,陪伴时间甚至还不如保姆长。 长大以后,孟景山能够理解父母的无奈,但是日渐疏远的感情却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即使到了现在,父母也是事业重于家庭,像这样两口子同时出现在家里的日子,还是过年的时候。 他很意外。 还记得初一暑假回乡下玩儿,他因为和谢向晨去掏鸟蛋从树上摔下来打了三个月石膏,当时也不过是得到了父亲匆匆回家看了一眼的待遇。杨世英当天甚至都没有改变行程,只打了个电话确定人还活着,就飞往了国外。 这点小伤居然特意把他喊回家,有点反常。 第43章 秘密 意外归意外,但是母亲发话,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回去一趟。 孟景山接电话没有避着桑云心,听到他要回父母家,她主动问要不要送一程。毕竟是伤到了手臂,让人自己打车回去太无情了。 因为两人回去的方向正好顺路,孟景山也就没有推辞。 走之前他们打算再去看看邓以芳,只隔了两层,两人没有等电梯,从通道尽头顺着楼梯下楼。 住院部的楼梯间有些昏暗,还没到送饭时间,几乎没什么人,桑云心和孟景山一前一后往下走,一时无话。 正当两人觉得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时候,楼下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很耳熟。 二人再一次被迫听到了别人的秘密。 马金航没想到有人,更没想到这个点儿能碰上熟人,所以也没有刻意收敛音量,打着电话从走道直接进了楼梯间,三人只隔着一个拐角的距离,电话那头的声音能听的很清楚了。 似乎是个小男孩,正哭哭唧唧的在闹情绪。 楼梯上的两人默契的停下脚步,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下去。 马金航还是昨天见到的那副笑嘻嘻的语气,只是态度多了些亲昵,夹着嗓子对电话那头说道:“俊俊乖,爸爸这两天有事儿,你听妈妈的话,乖乖吃饭睡觉,好好上课,爸爸保证,周末一定回来陪你,好不好呀?” 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十几遍,也不见他有一点不耐烦,桑云心心里暗暗感叹,这个马老板的情绪真是稳定。 等那头的小男孩不哭了,电话里的声音切换成了一个女声。马金航也收起了夹子音,压低声音有些不满道:“都跟你说了,这几天先不要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马金航缓和了语气,轻声哄道:“哎哟宝贝儿,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跟你说啊,今天一大早来了两个警察,这会儿守着病房谁也不让进,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她这事儿肯定不简单,不知道会不会牵连我,这几天咱俩先不联系,等明天我找个借口,给她安排几个护工就回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对于听到如此炸裂的八卦,桑云心和孟景山内心已经没有多少波澜。 孟景山也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左良说房间里找到的证据应该是邓以芳的。 这也不奇怪,他之前就推测邓以芳和周旻在房间内发生过肢体冲突。 等马金航挂断电话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转身上楼去了电梯口。 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去看邓以芳的必要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桑云心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现在越来越不懂了,听马老板的话好像是在外面已经有孩子了吧?既然两个人都没把心放在彼此身上,为什么还要强行一块儿过日子呢,离了不是更好?” “在婚姻里,感情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利益才是。” 孟景山等桑云心解锁车门,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又接着道:“就像我父母,一年能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五天,但是仍然生活在一起几十年。” 桑云心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自己的父母,拉安全带的手顿了一顿,嘴巴嗫喏了两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回应。 在孟景山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他几乎不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家庭,而那两位家长也从来没有去过‘远山’。桑云心从谢向晨偶尔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能感觉到,这一家人的感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孟景山显然也没打算细说自己的家庭史,单手扣上安全带,说道:“马总在外面有‘小家庭’这件事邓总未必不知道,但是夫妻两人的事业已经牢牢捆绑在一起,想要彻底分开对两人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但是这样伤害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他儿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小三,会怎么想?” “我之前有听到传言,说邓总没有生育能力,所以这些年才一无所出。如果传言属实...” 桑云心明白了,如果传言属实,那么两人之间的矛盾几乎无解。从马老板对儿子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对小孩儿是十分喜爱的。 当然 ,也可以选择领养,但总归是不如自己的亲生血脉。 也许正因为如此,邓以芳这样好强的个性才能容忍他们娘儿俩的存在,她和周旻之间的纠葛,或许也受此影响。 在一段畸形的婚姻中,很难保持一个健康的心态。 怡景溪园别墅区 这个小区坐落在c市最繁华的地段,是七年前刚建成的新楼盘,名字虽然很中式,但实际却是美式建筑。 桑云心把车开了进去,虽然是闹市区,但小区内却很安静。建筑之间都间隔了不小的距离,既保证了业主的隐私,也增加了更多的绿化空间。 在小区里又转了七八分钟,孟景山指挥着她把车停在一栋门口栽着三角梅的别墅前,那里已经停着一辆迈巴赫和一辆宾利。 车屁股刚倒进车位,就见迈巴赫驾驶座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穿着牛仔套装的大叔。大叔长得又高又壮,里面搭了件黑t恤,看上去颇有些收高利贷的范儿。桑云心感觉有些眼熟,但她肯定自己没见过这号人物。 那大叔下车后照着车窗的倒影抹了一把寸头,回头看了一眼桑云心的车,发现副驾驶上坐着的孟景山,非常不符合气质的撅着屁股把脸凑在玻璃上,笑得一脸灿烂:“景山回来了,怎么不下车呢?” 下车不得先把车停好?桑云心觉得这人真幽默。 孟景山把车窗摇下来,脸上的的笑容比平时柔和了两分:“左叔,下午好。” 这个大叔就是左良的爸爸左桦,虽然人长得十分不好惹,但实际上是个老实人。 左桦还想跟他寒暄两句,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做完,于是赶紧转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把老板放了出来。 车里的人自然就是孟景山的父亲孟明信了。 孟明信应该是刚参加完商务会谈,还穿着正装。虽然容颜已老,但是身材保养得不错。和左叔不同,孟明信看到亲儿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倒是多看了两眼桑云心。 桑云心原本是打算不熄火直接开出小区的,但是都已经遇见大老板了,不打招呼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知道她是远山的设计总监,还特地从医院送他儿子回来,孟明信眼神里透露出几分赞赏,并让孟景山把人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桑云心不知道孟明信的赞赏是来自于她的能力,还是来自她的眼力见儿,但最后她接受了邀请,同意留下来吃晚饭。 其实这种事是有些尴尬的,家庭聚会突然掺杂了一个外人。 但她心里藏了隐秘的小心思,她对孟景山一直都有好感,这次在红叶山庄,对方不顾危险救了她的命,让她决定由自己主动往前迈一步。 而今天就是个深入了解的好机会。 桑云心和孟景山并排跟着孟明信进了门,后面还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左叔。一进入室内,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虽然十月份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但是能在这个时节就开暖气的属实不多见。 桑云心在心里腹诽:“果然全球变暖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别墅里装修得很简约,但品位不俗,能看出设计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只是和孟家在c城的地位比起来,又显得非常的低调。 第44章 做客 孟明信刚进屋就接到了公司来的电话,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头也不回的上楼进了书房,左叔也一眨眼不见了人影。幸好保姆很有眼力见儿的给桑云心递了双一次性的拖鞋,又帮她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柜里,没让她一进门就干站着。 两个人进客厅的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身穿米白色长袖修身连衣裙,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桑云心暗暗打量了两眼,见对方气质不俗,心想猜测这应该就是孟景山的母亲了。 杨世英头发盘得高高的,显得很有精气神,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皮肤保养得宜,加上常年表情严肃,脸上没什么皱纹。但也因为她长期不苟言笑,所以让人感觉有些难以接近。 “今天倒是自觉,还没打电话催就回来了。正好,给你介绍个人认识。哟...这位是?” 杨世英话本来是看着孟景山说话,冷不丁的看见他身后跟着个身高腿长、样貌姣好的年轻女孩儿,一时有些摸不准桑云心的身份。 不过这份尴尬并没有机会发酵,孟景山在她开口之前,就替她做了介绍:“这是我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总监桑云心,兼管销售和设计部门。” 桑云心双手捏着手提包放在身前,礼貌的欠了欠身:“杨总好,今天不请自来,多有打扰。”她平时接触的客户也不乏有钱有势的老板,这种场面她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但或许因为对方是孟景山的父母,又不可避免的带着些紧张。 “奥,桑小姐不用客气。”杨世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桑云心,态度说不上冷淡还是热络,只是客气的让桑云心随便坐,便转头看着身后语气亲昵的说道:“灵儿,来。” 两人这才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穿着玫红色小香风套装的女孩儿。 微笑唇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假睫毛翘得快戳到了眉毛。衣服的颜色显得小麦色的皮肤黑黑的,浑身上下处处透露出精致又处处不和谐。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可能是孟景山的表妹。 果然,下一秒杨世英就揽着女孩儿的肩膀,对孟景山介绍道:“这是你贾伯伯的女儿,贾晶灵。”又指了指孟景山,宠溺的对女孩儿一笑:“这是景山。你们念初中的时候还是同学呢,还记得不?” 桑云心有些后悔进来了,心里还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这个打扮得像网红似的贾晶灵,一看就是杨世英给孟景山物色的对象。 还精灵呢,怎么不叫贾仙女。 孟景山用余光扫了眼桑云心,非常不给面子的回了句:“不记得。” 杨世英正欲斥责两句,被贾晶灵一把挽住胳膊,娇嗔道:“初中我和孟景山同学不在一个班,不记得很正常。杨阿姨,您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杨世英也不是真的想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己儿子难堪,顺着贾晶灵的话道:“我们家景山就是嘴笨了些,还是灵儿会说话。” “哪有。”贾晶灵笑嘻嘻的搀着杨世英坐到沙发上,才和孟景山打招呼:“记得孟同学初中的时候可是我们年级第一呢,那时候就把我羡慕坏了。本来想着出国深造一下回来肯定能跟上,没想到我才刚完成学业,你就已经把公司做上市了,让我们这些学渣可怎么活?” 也许是猜到了杨世英的用意,孟景山只是冷淡的抿着嘴点了点头。如果放在平时,遇见这种吹捧的场面,孟景山虽然不太受用,但还是会客气两句。 因为孟景山的不配合,气氛一时有些冷。但是贾晶灵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脸上笑容丝毫未变,自顾自的说道:“本来只是顺路过来给阿姨叔叔送点国外带回来的特产,没想到能刚好遇见你回来,还带了客人,是我太唐突了,早知道就明天来了。奥对了,刚才杨阿姨说你出去玩儿的时候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 桑云心不由得偷偷打量起这个贾晶灵,暗道此人不但会察言观色,情绪还相当稳定,是个有毅力能忍耐的人。 并且,虽然她字字句句都是夸奖和崇拜孟景山,实际上行为表情并不谄媚,也没有表现出对他有多大的兴趣,和她的形象比起来,脑子不错。 果然,孟景山脸色缓和了不少,回答道:“谢谢挂念,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和云心也是临时决定回来吃个饭,贾小姐自便就好。” 冷不丁的听到孟景山叫得这么亲热,桑云心一时有些不适应,红着耳朵看了他一眼,感觉心跳在微微加速。 贾晶灵这才细细打量起她来,脸上依然是得体明朗的笑容:“桑小姐好漂亮啊,之前有在国外留学吗?感觉有些眼熟呢。” 被突然点名,桑云心愣了愣,但很快就整理好表情,落落大方道:“贾小姐过奖了,不过我是在国内上的学,没有出过国。” “那真是可惜了,你这类型在国外最吃香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是对一个身材火辣,长相性感的人绝对算不上是褒奖。 她收回刚才的评价。 桑云心礼貌的笑了笑:“你也不差啊,我们现在国内网站视频也流行你这个类型,要是做网红的话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贾晶灵不知道听没听懂,但她没再接话,脸上笑容不变,转头对杨世英说说笑笑起来。 这个行为令桑云心感到有点不适,同时还懊恼自己嘴快,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气氛很快变得活跃了不少,连一向冷淡的孟景山也能偶尔说两句。只有桑云心像个游离在外的局外人,不,应该说她本来就是个外人。 贾晶灵的穿衣审美虽然让人一言难尽,脸上的人造痕迹也很明显,但是谈吐举止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和桑云心这样因为从小不得宠爱,长大后又被社会毒打所以不得不被迫成长起来的人不同,贾晶灵在这种圆滑世故里又带着些天然的自信和优越感。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孟景山找了个借口带着她离开了客厅,到花园里转了转。 后院有一条蜿蜒的石板路,两边载着些桂花树和一些应季的花花草草,修剪得很规整,像比着尺子剪出来的一样。鹅卵石路面上铺着一层金黄色的花朵,微凉的风带着桂花的香气扑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想深深的呼吸。 桑云心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胸腔里畅快了不少。孟景山带她在一个凉亭坐下,没过几分钟,保姆端来了一壶热茶和一盘水果放在桌上。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果然在头顶发现了一个摄像头。 孟景山倒了杯茶递给她:“是不是不太习惯?其实我也不怎么回来,平时更喜欢自己住。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今天我妈请了客人,如果觉得不自在,一会儿找个借口,我们先离开。” 桑云心接过茶摆摆手:“不用不用,没有不自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其实她只是觉得这样会显得没礼貌。 孟景山自己添了杯茶水端在手里,用手指摩挲着杯沿,认真道:“有机会带你去我爷爷家,我念初中之前和向晨一直住在那里,对我来说那里更像我的家。” 桑云心听得微微有些心动,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但是和两个小时前刚踏进孟家大门时的心态不同,在和他的家人短暂接触之后,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第45章 贾晶灵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抱着一些侥幸心理,期待孟家的父母能像普通家庭的父母那样思想开明,能让儿女自由的恋爱和结婚。 那么在和杨世英相处的短短两个小时里,她已经彻底认清现实。 对方是不可能接受平庸的自己成为儿媳妇的。 她的目标很明确,也很明显——联姻。 像她这样注重事业的女强人,不可能放过让自己的企业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桑云心笑着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回答道:“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孟景山眼眸里闪过一抹失落,借着喝茶的动作不着痕迹了掩饰了过去:“好。” 她感觉心里有点堵,放下茶杯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周旻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我还想着去一趟f市呢。” “我可以找人帮忙先查一查尖峰山的度假别墅是谁投资的,但想深入调查的话可能需要点时间。” 这件事关系重大,桑云没有拒绝孟景山的帮助,因为凭她的人脉查起来确实是很困难的。 两人一直在凉亭里坐到日暮西沉,直到保姆到后花园请两人用餐才回了客厅。 晚餐做得很丰盛,摆了满满一大桌,他们进餐厅的时候,孟明信和杨世英已经落座了。 贾晶灵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炒青菜放在桌子上,解开围裙笑嘻嘻对孟景山说道:“孟同学快坐,尝尝我的手艺。” 桑云心暗道,好家伙啊,比孟景山还像主人。 杨世英:“又不是外人,那么客气做什么,直接叫景山就好了。” 桑云心是看出来了,就算没有家世打底,贾晶灵在讨好长辈上也很有一手,杨世英对她的喜爱就差没当场指婚了。 孟家没有食不言的文化,所以饭桌上还挺热闹。几个人边聊边吃饭,大多都是工作上的事,几乎每个人都能搭上两句,场面竟然莫名有种诡异的和谐。 经过观察,桑云心发现相比于杨世英冷淡严肃的气质,孟明信的言谈举止更‘接地气’,只是比普通的家长要有气场一些,时不时的还能露个笑脸,以他身份地位算是没什么架子的人了。 不过接下来她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饭吃到一半,贾晶灵突然站起来用公筷给孟明信夹了一筷菜:“孟叔叔,尝尝这个。” 桑云心一口饭差点儿卡在喉咙,还是精灵姑娘会来事儿。 孟明信用盘子礼貌的接了过去,但是态度却很冷淡:“谢谢,我不太喜欢吃牛肉,这些布菜的工作交给阿姨就好。” 不怪贾晶灵对他这么殷勤,相比于杨世英的热络和喜爱,孟明信除了第一眼见到她时打了个招呼,全程几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反而和桑云心相谈甚欢。 贾晶灵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自认为自己表现非常完美,家世样貌能力,样样也都不逊色,连一向挑剔的杨世英都对自己认可,他明明看上去还要更随和一些,不知为何态度却并不如预料中好。 还好杨世英及时递了个台阶给她:“我爱吃,给我夹一些。” 贾晶灵是个非常懂得化解尴尬气氛的人,顺着杨世英的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揭过了,后面也非常老实没再做多余的事情。 一顿饭吃得像受刑,好不容易挨到下桌,桑云心赶紧借着林晓打电话说要来送猫的理由起身告辞了。 走的时候,孟明信还让她有时间再来家里做客。 彼时杨世英和贾晶灵两人在客厅里聊天,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去留。孟景山要留宿,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冒出来的左叔叫来,让他把桑云心送回家。 桑云心觉得太麻烦了本想拒绝,没想到左叔是个不拘小节的,拉开驾驶座就坐了进去,笑得眼角炸开了花:“别客气,反正我也是要回家的,顺路。” 就这样,来的时候当司机,回去的时候又顺便捎了个司机。 孟景山送走桑云心回到客厅的时候,贾晶灵也正准备告辞。看他进来,杨世英叫住了他:“景山,你送送灵儿,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贾晶灵站在原地没动,眼睛里隐隐着些期待,嘴上却客气道:“不用麻烦景山了,反正在同一个小区,走几步就到了。” 杨世英推着贾晶灵肩膀走过去:“就是走几步才让他送,他也开不了车。去吧,改天又再来玩儿。” 小区里光线昏暗,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皮鞋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走到一盏路灯下,贾晶灵停下了脚步,看着孟景山的背影道:“那个...孟同学。我有话跟你说。” 孟景山停下脚步转身示意她有话直说。 贾晶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坦白道:“你应该看出来,杨阿姨想撮合我俩了吧?” 本以为这番话说出口,对方肯定会诧异,但她等了几秒,见他脸上的表情在路灯上看不出丝毫的起伏,顿时觉得有些受挫。 她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一下尴尬,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想法,我其实也挺烦家里给我安排相亲什么的,不如以后咱们合作,你如果有需要,我帮你应付杨阿姨;同样,我如果有需要,你也去帮我应付我爸...” “贾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确实对你没有想法,但是我也不需要人来帮我应付我的父母。”孟景山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 不想他竟然丝毫不给面子,贾晶灵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只是提议,毕竟圈子里这种逢场作戏多了去了,对你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我们两家情况不同,走吧,送你到家我还要回去工作。” 孟景山冷冷的说完,便转身自顾自的往前走。 贾晶灵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快要到自己家的时候,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对不起,你是怕桑小姐误会吧?我今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的人是她。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我爸和我哥老是想逼着我联姻。你们应该知道的,我妈是我爸的继室,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我还是个女儿。所以...真的对不起。” 男人最头疼的是什么?就是有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并且还是自己惹哭的。孟景山也不例外,他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错。 但他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既然两人绝无可能,自然是要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的,以免徒增误会。而关于贾晶灵提出的问题,他也觉得没必要回答,对别人的家事更是不感兴趣。 当然,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他觉得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不是很合适。 好在贾晶灵也很快调整了情绪。 直到看见贾家别墅的大门,孟景山才有些僵硬的开口:“刚才的话,抱歉。” 贾晶灵脸上看不出来有没有恢复如初,因为她的嘴角实在缝得太翘了,孟景山甚至怀疑她是懒得自己笑才做的微笑唇。 “没有没有,是我该说抱歉。其实我更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自己有本事了,也不用让我妈在家里左右为难。”贾晶灵用手撩了下挂在假睫毛上的一撮刘海,叹了口气:“虽然家里只给了我一个快不行的婚庆公司,连设计师都跑光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她的情绪收敛得很快,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觉得尴尬,没等孟景山客气两句就挥了挥手,小跑着进了别墅。 第46章 选择 孟景山回到家的时候,杨世英和孟明信正在客厅沙发上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别看这两口子在生活上和对儿子的事情上经常意见相左,但是在工作上却是黄金搭档。 两人身上有一股很强的拼搏精神,他们认为没有什么能比做好企业更重要,所以在工作上意见出奇的一致。 见他回来,杨世英有些不悦的抱怨道:“我和你爸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熬夜加班,你也不说回来帮帮我们,整天就知道弄你那个破设计公司,能挣几个钱?哪天我俩要是两腿一蹬,我看你怎么办。” 孟景山从来没有想过要接手家里的企业,毫无理由,就是因为心里排斥。 他小时候跟着爷爷生活,初中被接回家里也是跟保姆生活,和父母一年见不上五次面,大学毕业以后甚至更少。 所以父母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在自己长大后,突然就冒出来插手自己私事的亲戚,关系甚至比不上偶尔接自己去家里玩儿的左叔。 “话也不能这么说,景山能把公司做上市,证明他有能力。”孟明信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以后公司交给他我也更放心。” 孟景山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两人的茶杯蓄满了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开口道:“对我来说,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不一定非要以挣钱为目的。” 杨世英把报表“啪”的一下摔茶几上,脸色不虞地用手指着孟景山:“没有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挣钱,你哪来的底气说这句话?你要是像你爸一样小时候三年都吃不上一回猪肉,我看你还敢不敢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 “也没那么夸张。”孟明信笑呵呵的打断杨世英的话,道:“一年还是可以吃上两回的。” 杨世英正欲发怒,孟明信又接着道:“或许等他成家以后思想就成熟了,咱们不也是先成家后立业吗,急不来。” 杨世英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语气也缓和了些:“也对,岁数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了。我看你贾伯伯家的灵儿就挺合适,人嘛,长得是挺一般,也不够白,但是家世好、性格也不错。” “我倒是觉得桑小姐更合适。”孟明信接过话:“贾家太复杂了,她上头可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压着。” 杨世英放下茶杯不屑的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思,就是图身材样貌。那个桑云心全身上下一件名牌都没有,一看就是普通家庭,贾家再怎么偏心也是在c市排得上号的,以后两家合作只会带来更大的收益。” 孟明信不认同道:“身材样貌那可是决定咱家下一代基因的重要因素,我不觉得图长相有什么问题。再说,家世普通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小桑谈吐举止温和端庄也不容易吵架。她自己也颇有能力,将来还能帮忙管理公司,你能放心贾家的人管理公司?” “事业心重以后怎么安心带孩子?再说家里钱随便花,工不工作有什么关系?” 饶是在外面再光鲜亮丽,进了家门也免不了家长里短。 孟景山看着两人像讨论商品似的在这里货比三家,心里一阵烦躁,他站起来搓了把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爸妈,婚姻大事我还是想自己做主。而且你们也应该问问我和那些女孩子的意见,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早就不包办婚姻了。我还有些工作,先上楼了。” 他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留下老两口在客厅干瞪眼。 亿城公寓 桑云心把左叔送上出租车之后回到家,才感觉真正松了一口气。她的性格虽然看上去很好相处,也好像和谁都能聊得来,但实际上如果可以她不想社交。 刚往沙发上躺了没几分钟,家里的电子锁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桑云心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往门口看,果然是林晓带着猫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雪梨公公就要在我家翻天了。”林晓把手里的猫包放地上打开,雪梨从里面一下子窜出来在客厅里来回跑酷。 桑云心有气无力道:“唉~别提了,太倒霉了。” 林晓收拾了包,过去和她并排瘫坐在沙发上,从沙发缝里抠出来遥控板打开电视:“展开说说。” 桑云心把这几天的经历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虽然大概已经了解了一些,但是听到她差点被刘阿姨一刀抹了脖子,林晓还是忍不住后怕。 “我怎么觉得刘阿姨是冲着你去的呢?她不会还有同伙吧?” “注意你的用词,是‘我们’不是‘我’,有没有同伙我不知道,但她就是凶手,我敢肯定。你没有在现场,你不知道她当时的那个样子,就...很可怕。要不是还有个被大家忘了的林七月把她打晕,我估计邓姐得没命了。” “这很不合理啊,杀人总要有原因吧?” “当时太混乱,刘阿姨情绪也很激烈,没人知道什么原因。不过她在清醒的时候对我、邓姐还有孙凡和裴江雪的针对性很强,在厨房对我下手失败后也没把目标对准孟景山。联系后来孟景山说刘阿姨是郑薇薇的母亲这件事,可能是和训练营有关。” “郑薇薇是谁?” “你应该没怎么关注,在设计圈挺有名的,因为抄袭上过新闻,后来又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可是我和郑薇薇就见过几次,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你说刘阿姨干嘛要杀我?” “神经病吧她,无差别攻击?” “你别说。”桑云心从茶几底下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她还真有精神病,但我感觉不是因为这个。郑薇薇的死可能真的有隐情,问题也许出在邓姐和周旻的身上,我和其他几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变色龙训练营待过,我想应该是被波及到的吧?但是警方现在封锁了所有消息,我们只能等着。” 桑云心没有告诉林晓她发现了卢思琪的线索,这件事比郑薇薇的事还错综复杂,现在一切还不明朗,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从林晓结婚以后,每天忙得脚不着地,桑云心也不想让她再徒增烦恼。 因为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林晓没有留下过夜。 她走后,桑云心坐在沙发上撸了会儿雪梨公公,才慢悠悠的去浴室洗澡回房间处理堆积的邮件。 算了,经历了这一遭,烦恼算什么?小命还在就一切都有希望! 第47章 秦旭 桑云心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处理了两天工作,只觉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老妈一个电话提醒她回家吃饭,才惊觉已经到了周末。 这次老妈为了防止她临时反悔,特地提前到头天晚上打电话。她知道这次肯定躲不掉了,答应中午吃饭之前到。 说来秦旭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除了上次发了几条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消息,平时倒是没骚扰过她。 虽然经常容易忽略掉此人,也因此没那么厌烦。 桑云心把车开进停车场,看见自己的车位上停着一辆洗得锃亮的豪车,因为她不经常回来,这种事常有发生。 正打算给物业打个电话挪车,就看见车门打开了。 秦旭摸了一把梳得油光瓦亮的大背头,歪着头对驾驶座的桑云心笑了笑:“好巧啊。” 桑云心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一脚油门把车往前开了出去,停在了临时车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桑妈从厨房里迎出来笑得合不拢嘴:“我说怎么都都没到,原来是约在一块儿了。”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秦旭人还没进门,就冲还在客厅的桑妈妈扬了扬手里的两个礼品袋。 是一盒看不出牌子的茶叶和一条针织披肩。 桑云心把手里的水果放桌上,纠正道:“在楼下碰见的,没约。” “快进来快进来,直接空手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老妈直接无视了她,笑嘻嘻的迎到门口接过秦旭手里的东西:“上次才给我拿老大一盒燕窝,太见外了。” 桑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棉拖鞋给秦旭换上,码数不大不小,一看就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桑云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女婿进门呢,用得着这么殷勤吗。 有时候她也在想,像秦旭这样开了个小公司,年收入不过百万的小老板就让老妈这么点头哈腰,要是换成孟景山那种地位,是不是进门还得行个大礼? 秦旭一点儿没看出来哪里见外,进了屋跟回自己家似的一屁股坐沙发上等着开饭。老妈让两人在客厅聊聊,自己进厨房炒菜去了,桑云心不想和他独处,找了个换衣服的借口回了房间。 桑云心家的这个小区是桑爸爸在世的时候买的二手房,算是比较早的一批电梯房,房龄虽然大了点,但是采光很好。 当时手头不宽裕,只买了个三室一厅的紧凑户型,爸妈一间,弟弟一间,剩下的一间给两个女孩子,她、小姨。 两人共用一个房间就算了,还要挤一张床,用桑妈的话说,反正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买多了也浪费。 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翻了翻,里面是小姨的私人物品,除了一些绑头发的橡皮筋就是高中时候的课本资料。 卢思琪上大学的时候就从家里搬出去了,这点东西她之前就看过,知道不可能会留下什么线索。 她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薄外套换上出了门,虽然心里不待见秦旭,但好歹是客人,干晾着太久了也不礼貌。 见她出来,秦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了几眼,笑着说道:“还以为你要躲着我到吃饭的时候呢,不过这身儿不错!” 桑云心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刚才自己随便拿的是卢思琪上次回来时落在家里的一件针织外套。小姨平时喜欢穿宽松的衣服,但是身材比较瘦,所以这件衣服穿自己身上就成了紧身款,尤其是胸口的位置都快拉不上了。 这人不会以为自己特意为他换的吧? 但是现在再回去换更刻意,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把抱枕搂在怀里,不悦道:“秦先生说笑了,这是我家,有什么可躲的。” 秦旭偏着头歪嘴轻轻笑了一下:“就是开玩笑的,不要介意。今天怎么没见到小雨?好像上次来拜访的时候也没见到。” 桑云心看他这个油腻的笑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茶几上抓起一把瓜子,往嘴里扔了一颗:“我弟弟最近在实习,很少回家。” 秦旭见她没什么形象的边吐瓜子皮边说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必要这么努力吧,都要出国留学了。” 桑云心手一顿,疑惑道:“留学?” “你还不知道?年后就要去y国了,这事儿还挺难办的呢,唉~钱我都不在乎,就是得欠不少人情。” 她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不用猜也知道老妈肯定背着自己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交易。 天要塌了! 她弟弟大学念的是和游戏相关的专业,现在在一家游戏公司实习,梦想是将来自己开发游戏软件。但是桑妈认为这个专业是不学无术,并且没有前途,所以一直执着于让桑小雨出国念工商管理。 最早有这个想法是在桑小雨高中的时候,桑云心当时参加变色龙的比赛,就是想拿到奖金让弟弟出国,没想到桑爸的意外去世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后来几年时间,她挣的钱基本上都往家里贴了,桑妈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还以为老妈放弃了,结果拉了坨大的。 但是按常理,就算留学的费用是稍微有些贵,可是桑云心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来,不先问问家里人,就直接让外人帮忙,老妈到底想干嘛? 见她一副吃惊的样子,秦旭有些得意道:“幸亏我生意场上认识不少有帮助的朋友,这都是小事。你以后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也可以来找我。” 桑云心这下也没有心思嗑瓜子了,两人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的扯到开饭,期间她本来想借着帮忙去厨房问问老妈,每次刚到门口就被赶出来了,弄得她心里不上不下的。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几乎涵盖了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老妈边热情的给秦旭布菜,边打听道:“小秦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秦旭吃相倒是不错,咽下嘴里的饭才回道:“我爸是小学教师,我妈做服装生意。二老目前退休了,都在老家,闲暇时间养花钓鱼,偶尔出国旅旅游什么的,生意交给我在打理。” 桑妈眼中带着丝羡慕,笑得更开了:“不错不错,退休好啊,将来还能帮忙看孩子。得有不少养老金吧?” 秦旭笑了一下:“还好吧,普通人可能会觉得多,对我们来说就是小钱。我爸岁数大了,我妈以前做生意也挺辛苦的,将来我是不打算让他们帮忙带孩子的,太累。” “是是,有钱什么都好解决,将来也能找保姆。” “现在的保姆也也不负责,钱都是小事儿,就是外人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 桑妈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恢复如初:“哈哈哈,是是,还是年轻人有想法,有机会让你爸妈上我们家吃饭啊。” 桑云心食不知味的扒了两口饭,听到老妈都开始做主要见人家父母了,‘咚’地一声把碗搁桌上。 桑妈还想打听打听秦旭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没规矩?” 桑云心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和秦先生并不合适。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你懂什么?你是想像你小姨那样,还是想气死我?恋爱也不谈,就知道工作,你挣几个钱啊?” 这一瞬间桑云心觉得委屈极了,家里的房贷,小雨大学的学费,老妈平时打麻将的钱,哪样不是自己工作挣来的。 为什么会有人在享受完别人的成果以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否认呢? 第48章 争吵 眼见母女俩快要吵起来了,秦旭立马放下碗筷在中间打圆场:“云心,阿姨,你们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有事咱们好好商量,实在不行也可以做朋友嘛。” 桑妈勉强笑了笑:“还是小秦懂事,这丫头就会气人。算了,年轻人的事我们老年人管多了也遭人厌烦,随便你们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但是气氛并没有好多少,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匆匆吃完饭,秦旭借着约了客户的理由率先告辞了。 “小秦今天没吃好吧?真是对不住,改天有机会再来啊。”桑妈一边给秦旭道歉,一边朝桑云心使眼色,让她去送客。 秦旭拿上包和车钥匙走出去,站在门口没动:“没事阿姨,我和我爸妈也偶尔拌嘴。今天实在是客户约得着急,我改天一定再来。” 僵持了两分钟,桑云心不想再吵起来,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停车场。 两人一路无话,等站在车前了,她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见笑了。” 虽然她觉得秦旭的思想有些大男子主义,并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但是从认识到现在,这人确实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至少也应该让人家把饭好好吃完再说的。 秦旭歪着头又露出他招牌式的邪魅笑容:“没关系,能理解。我一开始也是很排斥相亲的,直到遇见了你才转变了想法。我觉得我这个人也还算优秀吧,你没看上我难道是有男朋友了?” 桑云心否认道:“没有,只是单纯觉得不合适。” 秦旭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云心,不如我们试一试?你看我,身高一米八整,高你半个头,长相也还ok吧?有点小钱,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了句:“做一个月朋友,偶尔吃个饭,聊聊天。如果你还是对我没感觉,那就算了,怎么样?” 桑云心把手揣进兜里,手指摩挲着一个圆圆的像是金属材质的东西,不解道:“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像秦先生自己说的,你的条件不差,身边也有不少女孩子追求。何必找一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 “可能是...一见钟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就是我想找的女朋友。如果不是喜欢,我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你说是不是?” “可是,我觉得我们的一些观念有冲突,性格也不太合适。” “所有我说我们可以试着接触一个月,先做朋友嘛。况且观念是可以变的,性格也是可以磨合的,这都不是问题。” 桑云心嗫喏了两下,过了会儿才道:“秦先生,我考虑考虑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秦旭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睛亮了亮:“好,外面冷,快进去吧。我到家给你发信息。” 桑云心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旭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彷佛在说‘小样儿,看我不拿捏死你’。 进门的时候,桑妈正在沙发上坐着生闷气,餐桌上的剩饭剩菜还原封不动的摆在原位。 桑云心把桌子收拾了,碗筷洗了,地也拖干净了,她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满含怨气。 “妈,别生气了,我都说我和他不合适你还把人叫来吃饭,我都还没生气呢。”桑云心坐在沙发上,给老妈倒了杯水:“而且,小雨的事情我还没问你呢。怎么都没和我商量,小雨同意了吗?” “我说了算,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这是为他好,整天打游戏能有什么出息?”桑妈接过茶杯喝了口水,脸色好看了一些:“再说这事儿也还没办下来,今天不是叫你回来商量嘛。” “那刚才秦先生怎么说小雨年后去y国呢?” “呀!那这事儿是办成了?哎哟那太好了。”桑妈脸色彻底缓和下来:“心心啊,小秦上次来咱们家说是身边朋友全是国外的,有渠道把咱们家小雨送去y国那个挺有名的学校,不用考试,找关系就行。可能就是费用上贵了点儿,但是现在咱们家房贷不是还清了吗?妈是想啊,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也浪费,干脆卖了算了,把钱给小雨拿去念书。” 听到老妈没打算找秦旭借钱,她心里稍微宽慰了些,还好老太太没失去理智。但听到卖房子的计划,桑云心就不同意了:“妈,你把房子卖了去住哪儿呢?再说能有多贵的学费用得着卖房子?这可是我爸生前买的房子,你舍得吗?” “小秦说一年得花接近你一年工资的数,当初叫你学金融你不去,现在挣不着钱可不是得卖房子?卖了搬过去跟你住不就行了。”桑妈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那套房子不是还有个房间?买张折叠床对付一下,等你结婚了搬出去,我一个人住还宽敞。将来你弟弟要结婚的时候再买套大房子就行。” 桑云心现在住的房子是一套公寓,是前两年做清盘活动时特价买下的,面积很小,只有五十个平方。她选择买房蜗居就是不想和老妈住在一起,况且小雨放假回去又住哪儿呢? “妈,您听我说啊。” 桑云心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耐心的给她做分析。 “不是我舍不得给弟弟花这笔钱,首先咱们出国不一定得通过秦旭的朋友,正常申请、考试,花费没那么高,第二点、小雨他念大学的时候就说过,对工商管理不感兴趣,您强行让他换专业,也要他愿意吧?第三点、我挣的工资在c市已经算不少了,游戏专业也未必就比工商管理挣得少,您这是偏见。” “我也没说你挣少了啊,我是说你要是听我的选金融现在能挣更多。”桑妈把杯子搁茶几上,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居高临下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也别给我洗脑。过两天我就收拾东西搬你那儿去,再找人把房子挂中介。至于小秦,不管你对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在你弟弟的事情落实之前,你不能把人给我得罪了。” 虽然嘴上口口声声说的是和女儿商量,但实际上根本没给人反驳的余地,桑妈拿起桌上的小钱包走到门口换鞋。 “你平时也别铺张浪费,该省就省,你弟弟将来还得娶媳妇呢。我去打麻将了,你走的时候把厨房的剩菜拿点装上回去吃,别整天吃些垃圾食品没一点儿营养。” 听到关门的声音,桑云心无力的倒在沙发上。 从小就是这样,老妈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弟弟的偏爱和重男轻女的思想,可是又心安理得的享受女儿带来的一切。 刚开始她会哭,会闹,会问为什么,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变得麻木了。 第49章 开个玩笑 桑云心正在盯着天花板神游天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拉回了思绪。 电话是桑小雨打来的,她有些意外,因为托老妈偏心的福,弟弟和她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密,他们甚至没有彼此的社交账号。 “姐?” 是一道清亮的青年嗓音,但是十分温柔。 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中透着一股陌生,让她心情有些复杂。桑云心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嗓子才开口道:“小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我,没什么...就是...”电话那边支支吾吾了半晌,桑云心心念一动,问他:“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妈让你留学的事儿?” 那头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姐,我是不会去留学的,我知道妈很固执,也听不进劝。但是...我们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我是,你也是。我会靠自己的能力去实现梦想,而你...也不用迁就任何人,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电话已经挂断了,但是桑云心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弟弟在不知不觉间真的长大了。 虽然孟总大发慈悲给大家多放了一周的假,但是桑云心实在没好意思真的休那么长时间,周一就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没想到像她这么勤勤恳恳的人居然还有三个,除了孟景山和谢向晨,就连大病初愈的秦嘉瑞都回岗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平时一个个巴不得不来上班,真休假了又一个比一个积极。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没点外卖,约了谢向晨和秦嘉瑞一块儿吃食堂。 理由嘛—— “经过红叶山庄这一遭,咱们也算患难与共了,怎么也得聚在一起庆祝一下命都还在吧?” “正合我意。”谢向晨从工位上拿出来一个保温袋抱怀里:“我去叫我哥一起,你们先下楼点菜。” 桑云心想告诉他孟景山从来不吃食堂,还没开口呢这人一溜烟儿就跑不见了。 “走吧桑总监,孟总他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她疑惑的看向秦嘉瑞。 “因为,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吃更重要。”秦嘉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远山’虽然发展快,但和‘盛和集’这种企业还是不能相比,食堂没大企业那么多花样,除了自助快餐和小炒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好在样式较多,口感也不错。他们随便点了几个菜,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就看到谢向晨和孟景山从门口进来。 那两人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桑云心和秦嘉瑞,没办法,俊男靓女的组合放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是吸睛的存在。 不仅仅是这二人,食堂里一下子聚集了四个高颜值的人,尤其还有一个几乎不在食堂露面的孟总,不少人斜着眼偷偷往他们那桌看。 不过他们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谢向晨把手里的保温袋放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巨大的保温桶打开,一股浓郁的猪骨香味扑面而来。 桑云心往里面瞄了一眼,揶揄道:“你坐月子呢?” 谢向晨倒了一碗汤搁秦嘉瑞面前,又用筷子戳了坨比脸还大的猪蹄:“这不是给你下奶吗,提前感受...啊!” 他话还没说完,孟景山抄起桌上的筷子照着他的脑袋狠敲了一下,猪蹄“啪嗒”一下又掉汤里去了。 “哥你能不不能别老打人脑袋,会傻的你知不知道?”谢向晨看起来很不服气,脸都涨红了。 不过他的怒气完全没有杀伤力,孟景山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再乱说话就把嘴给你缝起来。” 桑云心幸灾乐祸的捂着嘴偷笑:“叫你嘴贱。” “我不就开个玩笑么,至于吗?”谢向晨眼神有些幽怨的看了秦嘉瑞一眼:“嘉瑞你说。” 秦嘉瑞拿了公筷重新给桑云心挑了个不大不小的蹄尖放进碗里,问道:“你还记得是谁最爱说这句话吗?” 谢向晨揉了揉脑袋问道。“谁啊?” 秦嘉瑞又给每人碗里盛了点汤,才回道:“周旻啊。他的口头禅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谢向晨揉脑袋的手停了下来,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晦气。” 秦嘉瑞放下保温桶,用手帮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开玩笑可以,但要适度,更要建立在尊重他人的基础之上。周旻每次得罪人的时候都企图用一句‘开玩笑’揭过,但是你看他的下场?孟总这是让你不要口不择言,当心哪天不知不觉得罪人。” “啊呀呀呀别说了。”谢向晨想起周旻的惨状,顿时感觉一阵恶寒,正色道:“云心姐,桑总监!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桑云心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清了清嗓子:“咳!看你这个月业绩吧。” “嘁,小意思!”谢向晨不屑的抬了抬下巴:“根本难不倒我。” 食堂的炒菜师傅效率还算快,不到十分钟菜就上齐了。桑云心心不在焉的夹了两筷子菜,感觉突然没了胃口。 刚才提到周旻,不免又想起石溪村的事儿,她这会儿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会儿怎么问问卢思琪的事,孟景山上次说帮忙找线索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不合胃口吗?”桑云心正想得出神,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搅扰了思绪。 “嗯?”桑云心抬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耳朵,盯着孟景山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坦白道:“我在想我小姨的事儿。” 孟景山也停下了夹菜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这儿打听出来些消息,但是还没证实。” 桑云心心里一喜:“没关系,有消息总比没有的好,你说。” “尖峰山度假别墅的开发商是‘极点地产’” “贾向荣?”谢向晨诧异道:“怎么是他?” 也不是他大惊小怪,‘极点地产’和‘盛和集团’一样,都是在c市数一数二的企业,虽然旗下的产业不如盛和集团多样,但是房地产却是个中翘楚,而且只做高端住宅开发,包括‘怡景溪园’在内的很多高端住宅都是贾氏的产业。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数十亿,很难和尖峰山这种‘扶贫项目’联系到一起。 孟景山:“开发商投资大大小小的项目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贾家并不缺钱,为什么会停掉工程。但这个也不是最重要的,我一直怀疑尖峰山的度假别墅和石溪村地下室有关系,不过就我这几天查到的资料来看,‘极点地产’旗下没有任何医药相关的产业,合作商也没有f市的企业。” 桑云心:“可我小姨他们的宿舍是‘极点地产’建的,和她见面的男人开的是f市的车,我有直觉,其中一定有联系。” 孟景山:“其实一辆外地车说明不了什么,本地人开外地车的不少。这件事得慢慢来,过几天我找机会接触一下贾家的人,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些消息。” 秦嘉瑞:“要掩人耳目换一辆本地车不是更好?” 孟景山:“你的意思是?” 秦嘉瑞:“一般人不会把车从f市那么远的地方开到石溪村,但如果事出紧急就不一定了。比如说项目出了问题、家人得了急病,又或者女朋友闹情绪?” 桑云心:“...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我们和极点地产也没有商业往来,怎么接触?” “云心姐你不用担心。”谢向晨接过话:“贾向荣这些年一直和盛和集团合作,和我大舅关系还不错。虽然我不喜欢他那个大儿子,但是贾伯伯这人还是挺好的。” 孟景山提议道:“贾家过几天有个寿宴,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出席。” “我?”桑云心指了指自己:“不合适吧?” 秦嘉瑞调侃道:“你可以作为女伴出席,不然到时候孟总的精力恐怕只够应付搭讪的女士了。” “我听说贾伯伯女儿回国了,不然叫我哥牺牲一下色相?。”谢向晨冲孟景山眨眨眼。 第50章 神秘胸章 姓贾的,刚回国。 桑云心心里有了猜测,没想到贾晶灵的父亲竟然是c市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贾向荣,难怪杨世英那么看重。 孟景山给谢向晨递了一个眼刀,没好气道:“说话不着调。” 秦嘉瑞扯了张纸巾擦擦嘴,问道:“我记得石溪村地下室那份资料上,除了卢大夫,还有两个人,能找到他们吗?” “除了名字没有任何其他信息,很难。”孟景山顿了顿:“不过我可以让左良帮忙查一下。” 四个人通过一顿饭时间,决定等周旻的案子有结果之前先尽量搜集线索,结案以后再进一步打算。现在大家都是嫌疑人,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他们,做什么都有限制,现在大张旗鼓的调查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晚上回到家,桑云心又点进了卢思琪的社交账号,依然还是失踪前的样子,朋友圈唯一的动态是一张风景网图,配文:‘开启新的征程,非洲我来了’!时间正是她说要去非洲的第二天。 一年多的时间里,桑云心把卢思琪身边的同学和朋友几乎都联系了一遍,但是得到的统一答复都是‘我已经很久没和思琪联系了,听说她去了非洲。’也正是因为如此统一的口径,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桑云心正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被雪梨从茶几一个跳跃砸在肚子上,差点把夜饭砸出来。她火冒三丈的准备一巴掌呼在猫背上,被雪梨公公蹬住鼻子一个后翻躲了过去。 “雪梨,我和你拼了。” 鼻腔一阵酸楚,她从沙发上抄起一个东西看也没看的往猫身上砸去。 雪梨叮呤哐啷的一溜烟儿钻进了卧室,桑云心报仇无果,拿纸巾揉了揉鼻子,思绪也被搅乱了,只好起来收拾‘战场。’ 打扫地面的时候,她捡起刚才揍雪梨的‘武器’,发现居然是一枚从没见过的红色金属胸章。 胸章呈圆形,中间是一个白色的十字架,周围一圈同色的柳藤,底部是一排大写字母‘msyjb’。非常常见的logo,通常和医疗方面相关。 桑云心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果然在沙发椅背上看见卢思琪的那件针织衫,上次回家和秦旭在楼下说话时,在兜里摸到的那个圆形东西应该就是它了。 “质感还不错”桑云心暗道。 她把胸章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下,感觉这不是单纯的装饰品,里面应该有芯片,或许是通行卡之类的东西。 桑云心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类似商标的组织和企业足有几百个,但都不是一模一样。 她找到孟景山的社交账号,给对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这是我今天在小姨的衣服里发现的,上面的logo不知道是不是她公司的。我在网上没有查到,你看看眼熟吗?” 想了想,又给秦家瑞和谢向晨发了同样的信息。 秦家瑞一年多来接手过不少logo设计的单子,而谢向晨本身就是个富二代,接触的企业也不少。 发完消息的桑云心把卢思琪以前在家里提到过有关工作的细节全都回忆了一遍。 大学毕业后卢思琪搬出去租房一边考研一边做兼职,这段时间两人联系还很频繁。等读研去了b市,联系才少了起来。 但她以为卢思琪研究生毕业应该会继续读博,却没想到她回到了c市,说想在c市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卢思琪有没有找到安稳的工作,桑云心不知道。 那个时候家里因为桑小雨的留学问题闹的不可开交,而卢思琪也因为老妈三天两头的催婚搞得很头疼,干脆搬出去住了。 紧接着就是老爸意外去世,桑云心每天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留意卢思琪每天都在做什么。况且她比桑云心大了四五岁,又有主见,从来不会跟家里人主动谈自己的工作。 等生活进入正轨的时候,她也曾问过卢思琪在哪里上班,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只说不方便说。 她问是不是涉密单位,卢思琪也没否认,她们后来就没再谈论过工作这个话题了, 后来的事情桑云心回忆起来实在觉得乏善可陈,因为那次之后卢思琪没有再回来过,只有过节和家里人生日的时候,偶尔打来电话。但每次也不是很愉快,因为老妈说不上两句就开始催婚。 半年前,桑云心到卢思琪住的地方通过物业联系了房主,想进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卢思琪只在那里住了一年就没续约了。 这件事是很不合理的,因为卢思琪虽然和家里联系少,但是感情一直不错,换地方住肯定会通知他们,没有通知只能说明她不想让家里人突然找她。 至于原因,除了在做违法勾当外,就是她宿舍有什么东西或者人不方便家里人看见。 “叮!” 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桑云心的思路,她以为是孟景山那边有消息了,有些紧张和期待的拿起手机查看。结果解开锁一看,竟然是秦旭。 桑云心有些失望,不!是非常的失望。 旭日东升:“今天的托尼老师技术还不错,看我的新发型怎么样?” 旭日东升:【图片jpg】 照片是秦旭在理发店的自拍照,理发师的技术好不好桑云心不知道,但是秦旭的自拍技术还挺不错,看得出来从灯光到角度都经过了一番精心的设计。 她没什么心情和人讨论美发,敷衍的回复了一句‘还不错’。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秒,那边就噼里啪啦发来了好几条语音。桑云心没听,因为孟景山也刚好发了信息进来。 “这个logo应该是和医疗团队相关的,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有朋友是做医疗器械的,我已经发给他了,那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桑云心不禁松了口气,果然,不管在任何时候,孟景山都是最靠谱的。 没过几分钟,谢向晨和秦家瑞也回了消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秦家瑞这次比孟景山还要靠谱。 秦家瑞和谢向晨正在家里吃宵夜,括弧,外卖。 谢向晨点了一份麻辣火锅鱼,把对面喝排骨汤的秦家瑞口水都快馋出来了。 “你明天死定了,背着我哥接私单。”谢向晨一边说话一边用纸巾擦额头被辣出来的汗。 秦家瑞不在意的挑挑眉,偷偷把筷子伸进谢向晨碗里夹了一根豆芽放进嘴里:“我这个不叫接私单,叫练手。” 谢向晨从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放进水杯里涮了涮辣椒,又放到他碗里:“允许你吃一片。也是,30块钱确实算不上单子,给我的话,我连电脑都懒得打开。” 秦家瑞把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满足的眯了眯眼睛:“都说练手了,免费说不定也会做。” 没错,就是这么巧。桑云心捡到的那个胸针,上面的图案是秦家瑞设计的。 不对,是秦家瑞参考过这个图案。 第51章 旧稿件 一年多以前,秦嘉瑞刚刚进入远山,但是公司的很多活儿都轮不到他做,于是为了尽快融入、也为了更快的上手,学习完基础知识后,他在各网站加入了很多‘接单群’。 这种群非常的混乱,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设计师新人,不需要身份验证和出色的技能,甚至是不是设计师都无所谓。 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多力量大。 群主通常会在群里发一些参考图和要求,设计师如果觉得自己能胜任,就能竞争这个单子。 但是这些稿件价格通常都非常低廉,从五块到一百居多,高于两百就已经算是个’大客户‘了。 秦嘉瑞的这个单子是一个开网店的群主给的,对方是个大学在读的年轻姑娘。 甲方给的原图就是桑云心找到的那枚红色胸章上的图案,按照单主的要求,他设计了个五六分相似的扁平风格图案。 秦嘉瑞之所以能在茫茫单子中记得它,是因为当时他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且对方一版过,是他人生中最省心、最快的一次设计。 但是在后期越来越忙碌以后,以前的接单群几乎都已经退了,而当初给他单子的那个小姑娘也早就没有了联系方式。 那些‘中间商’为了避免自己的客户被设计师撬走,所以一直采用组群的方式,完稿即解散。 不过,秦嘉瑞不是那个守规矩的人,当初他服务过的甲方,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被他加了私信,也包括这个单主。 谢向晨用筷子隔空点了点他的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打算另起炉灶,把我哥公司的客户也给撬走?” 秦嘉瑞把自己面前的垃圾收拾进塑料袋系好,盯着谢向晨糊了一圈红油的嘴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想夺位,把你哥从公司赶出去,只是现在放弃了而已。” 谢向晨停止了夹菜的动作,缓缓朝秦嘉瑞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很有想法,还好你放弃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跟着你造反。”说完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那你怎么突然放弃了呢?” “因为我能找到的合谋对象只有你一个。”秦嘉瑞用手撑着下巴,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而你除了吃饭弄得满嘴油,还能干什么?” “嘁”谢向晨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我蠢?” 秦嘉瑞站起来朝谢向晨摊了摊双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 “反了天了,下个月就把你赶出去。”谢向晨愤怒的把纸巾扔进塑料袋,拿着两人的垃圾进了厨房:“垃圾也不扔,懒死你得了。” 他收拾完,叉着腰站在秦嘉瑞房间门口不满道:“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你背着我吃啥好东西呢?” “保健品啊。”秦嘉瑞完全无视他的怨念,把手里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片倒进嘴里,喝了口水艰难的咽了下去:“医生说我得多补充点儿营养。” “我也要吃。”谢向晨走进去翻了翻一堆瓶瓶罐罐,好家伙,种类齐全到自己闻所未闻。“你吃了要成仙啊?这么多。” 秦嘉瑞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维生素a:“你壮得跟头牛似的,用不着补。” “秦嘉瑞,你说我蠢就算了,你还骂我是牛。”谢向晨抱着手腕活动了一下关节:“你完了。” 当然,他最后也没真的揍秦嘉瑞一顿,怕一拳头下去人就散架了。 经过一晚上的不懈努力,他们也终于从茫茫人海把当初那个约稿的甲方找了出来。 桑云心因为秦嘉瑞的一句话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去了公司,把在工位上摸鱼的的谢向晨吓了一跳。 “桑总监你昨晚偷牛去了?”谢向晨灌了一大口咖啡:“黑眼圈这么大。” 桑云心懒得跟他计较,瞅了瞅办公室各忙各的其他同事,鬼鬼祟祟的凑过去问道:“秦嘉瑞那边怎么样” 谢向晨把手拢在嘴边,像特务接头似的小声道:“已经在联系了,中午休息时间去我哥办公室详谈。” “靠谱。”桑云心满意的拍了拍谢向晨的肩膀,踩着高跟鞋回了办公室。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袋速溶咖啡。 等她把办公室门一关,隔壁工位的大姐把椅子滑过来,八卦的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也想听听。” 谢向晨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嘁!不说拉倒。”大姐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谢向晨脖子:“怪不得上班这么没精神,年轻人还是得节制一点。” 谢向晨摸了摸脖子上昨晚干架留下的几道血痕,砸了砸嘴:“啧,下手真狠,下次一定得绑起来打。” 大姐一言难尽的摇摇头回到了工位上,在心里默默感叹,世风日下,时代果然变了。 秦嘉瑞的那个客户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s大的医学生。 一年多前,她和同寝室的几个室友利用课余时间经常参加社区的义诊活动,感情非常要好。一来二去就想做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徽章,用来纪念这段难忘的大学日子。 但是几个女孩子都没有美术功底,所以就在购物网站上找到一家价格实惠的店请人帮忙设计。 店家要求提供参考图,几个女孩儿一时也找不着,于是其中一个室友拍了哥哥衣服上的一枚红色胸章给店家做了参照,也就是秦嘉瑞拿到的那张参考图。 “那个女生不肯提供室友的身份信息,说这是别人的隐私。”秦家瑞手指在手机壳上敲了敲:“不过她提到过室友一家已经在今年初全部移民到了m国,所以就算查到对方的信息,也等于大海捞针。” 四个人不由得一阵沉默,感觉不但没有拨开迷雾,反而越来越迷茫了。 最后经过商量,几人一致决定放弃这条线索,因为精力有限,还是应该从身边最近的人入手。 一周后,贾府寿宴。 天气越来越冷,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的穿上了冬装,就连自我感觉比较抗冻的桑云心也裹上了大衣,更别提秦嘉瑞这个病汉,已经直接穿上羽绒服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贾府寿宴要求来宾穿着正式,换句话说就是,女士们该露背的露背,该露肩的露肩。 桑云心穿着礼服站在穿衣镜前转着圈打量了一下自己,在心里暗暗赞美了自己一句‘仙女下凡’。 话虽然有点不要脸,但人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礼服是孟景山送的,因为时间太赶来不及量身定做,所以只是挑了一件成品。 第52章 贾府寿宴 虽然她的身材常常惹得女孩子们羡慕,但只有自己知道平时买衣服有多难。腰身合适的衣服胸口会崩开,腿刚好的裤子,臀部进不去。 但这件衣服竟然出乎意料的合身. 香槟色缎面吊带长裙搭配浅色的皮草外套,裙子胸部和腰身都做了小设计,既不会过于凸显自己的比例,也不会掩盖自己的优点。 换句话说就是:别致有余,惊艳不足。 没错,她就是要这种低调的效果。 在别人的寿宴上,尤其是带着目的参加的寿宴,桑云心不想有一丝出风头的机会,而孟景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挑的这一件礼服除了款式和颜色大众外,面料也不昂贵,最重要的是很保暖,不用担心这个天气冻感冒。 下午四点,两人准时到达贾府位于南山的半山别墅,参加贾向荣的母亲贾老太太的八十寿宴。 这栋别墅是贾向荣的父亲在世时买地自己盖的,一开始是用来自住,但老爷子过世后,老太太嫌房子太冷清,一家人便搬到了怡景溪园,别墅也被改造成了酒店。 和孟家日益壮大却作风低调不同,贾家祖上世代从商,虽然到了贾向荣这一代子嗣凋零,家族也有了衰落的趋势,但他们自持身份,面子功夫是一定要做足的。 从今天的这个排场看,依然十分奢靡。 桑云心挽着孟景山的手臂边往里走边四处打量,心里惊叹不已。与其说这是一栋别墅,不如叫它庄园更为合适。 大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礼貌的核对请柬后便带着他们上了一辆全封闭式观光车。 桑云心上车的时候心里默默吐槽,别人家大门到房间要坐观光车,自己家大门到房间只需要一个转身。 同样都是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区别可真大。 观光车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行驶了大概四五分钟便能看到掩映在一片金黄色银杏树中的几栋白色的欧式建筑。 天气晴好,阳光洒在尖尖的屋顶上,像是童话里隐居在山林的公主城堡。 约莫又过了七八分钟,车子缓缓驶入了一片盛开着各色鲜花的大花园,而那些白色的房子就矗立在花园里。 这些鲜花一看就不是当季种植的品种,在不远处的一整片玫瑰花墙下,有几个小女孩在拍照。 桑云心大概数了数,庄园里有六七栋建筑,这些建筑几乎都在三层以上,最高的一栋大约有七八层。楼和楼之间都有一定的间距,排列也没什么规律。 “贾老爷子不是就一个儿子吗?怎么建这么多房子?”桑云心忍不住低声问道。 “老太爷生前风流成性,据说当时是想把那些情人和私生子都接回来。”孟景山道。 “贾老太爷还有私生子?” “这在豪门显贵里不算什么稀罕事。” “那后来呢?贾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吧。” “后来老爷子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没来得及享受齐人之福和天伦之乐。不过生前立了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给了贾向荣。 ” 观光车停在最高的一栋建筑门前,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管家为两人打开了车门:“两位贵宾,请跟我来。” 桑云心没再继续问孟景山,这些表面越是光鲜亮丽的豪门,实际上内里各个都是藏污纳垢。 时间还比较早,但是会场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孟景山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儿的目光。 若不是身边带了个姿容不俗的女伴,恐怕早就被围住了。 两人未在大厅逗留,孟贾两家在商业上有业务往来,私交也不错,今天孟景山代表孟明信和杨世英来参加寿宴,理应当面祝寿。 桑云心跟着他一起上二楼,刚过转角便听见一片欢声笑语从会客厅传来。 贾老太太虽然已经八十高龄,但精气神不错,穿着一套大红色定制真丝旗袍,正坐在客厅上首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说笑,周围男男女女围了不少人。 孟景山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桑云心更是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宴会,两人干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贺词,就把贺礼交给了一旁的管家。 “上次见到景山,还是你念高中的时候呢,没想到这一晃,都快十年了。”老太太拢着披肩笑着说道:“怎么不见孟总和杨总?” “我爸妈今天在国外有一场重要的活动,赶不及回来给您贺寿,这才特地交代我一定要亲手送上贺礼。”孟景山回道。 “无妨。”老太太伸手招来旁边戴眼镜的男人道:“小浩,你陪景山他们聊聊,顺便把小段和你妹妹叫上来。” 戴眼镜的男人是贾向荣的独子,‘极点’地产总经理贾浩。而老太太口中的小段则是贾向荣现在的太太,贾晶灵的母亲段乔鸢。 贾浩对两人的态度不算热络,但还算客气道:“孟总,桑小姐。我带二位到楼下转转。”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了一眼,跟着他下楼去了后花园,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和一个穿着烟灰色礼服的女人擦肩而过。 别墅的后院是一大片草坪,中间用长桌搭了个不小的自助餐台。尽管天气寒冷,但也有不少人端着酒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 孟景山接过服务生端来的酒杯,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色,夸赞道:“贾老爷子眼光不错,现在想在c市买这么大一块地自建房屋,恐怕不太容易了。” 贾浩也感叹道:“是啊,要是爷爷还在就好了,一家人还能一起住在这里。” 孟景山对他举了举酒杯:“现在改造成酒店也算物尽其用,贾总果然是商业奇才。” “哈哈哈,孟总太客气了。”贾浩举起杯子和他的碰了碰:“奇才谈不上,不过是商人逐利的本性,不想白白浪费掉这么好的地方罢了。” “贾总太谦虚了,前段时间和朋友去爬山,无意中发现‘极点’在尖峰山投的项目。能开发到那么偏远的山区,可见贾总的商业嗅觉非常人能比。” 桑云心陪两人在草皮上吹了半小时冷风,腿都冻麻了,听到孟景山提起尖峰山,攥着酒杯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暗道:“终于进正题了。” 贾浩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瞬,但很快便若无其事的抿了口鸡尾酒。 “哦?这么巧?那个地方一般人可找不到,孟总真是好兴致。不过不怕你笑话,那个项目是我父亲被人忽悠了,算是投资失败了吧。” 桑云心闻言接过话:“贾总的意思是不继续建了吗?哎呀,那个地方风景那么好,我还想着以后度假别墅建好了再去一次呢。” 贾浩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说道:“我说孟总为何有这般闲情逸致,原来是有美人相伴。” 孟景山笑了笑没有否认:“忙里偷闲罢了。不过我现在还真是有些好奇,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能忽悠到‘极点’的董事长头上。” 贾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父亲向来重情义,想来是哪个老朋友又缺钱了吧。哎?对了!这个项目‘盛和’也参与了,孟总你不知道?” 第53章 猫腻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孟景山愣了一下,但很快调整情绪道:“家里的企业是我父母在打理,确实不知。不过盛和与极点多有合作,想来也没什么告诉我的必要。” “看来孟总还没有打算接手盛和啊,杨总应该很头疼吧?” 孟景山笑了笑没说话。 贾浩招待服务生把空酒杯放进托盘,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进去盯流程。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服务生,我就先失陪了。”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但桑云心和孟景山也知道,再继续问下去,就该惹人怀疑了。 又互相客套了一番,贾浩临走前看着两人意味深长道:“孟总眼光这么高,看来我妹妹得好好下一番功夫啊。” 贾浩一走,两人也进了室内。 室内的暖气终于把桑云心的腿找回来了,她接过孟景山递给自己的白开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或许尖峰山度假别墅和石溪村的实验室没有关系吧?帮他们建宿舍说不定也只是做公益。” “我查到的资料上显示,投资方只有‘极点地产’。正常来讲如果两家公司都有投资,不可能会这样。” 如果事情和自己的父母扯上关系,桑云心不确定他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她的内心又极度不愿意产生这样的怀疑,宁愿是个巧合。 或许是看出她内心的纠结,孟景山提议道:“我打电话问一下吧,不管怎么样,先搞清楚来龙去脉。”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来,孟明信那边不知道在什么场合,有不少人交谈的声音。 他对自己的老爸没有像贾浩那样迂回试探,听到那个项目,孟明信过了好几秒才开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平时叫你来公司都跟躲瘟神似的。” “一个朋友对这个项目有点感兴趣,想接手。” “那我劝你这个朋友还是慎重为好。当时我的确有意投资这个项目,但是中途发现那个地方处在地震带上,风险大,就撤资了。” “贾董最后也撤掉资金了,您知道什么原因吗?”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吧,回本太慢,风险太大。景山啊,做生意遇到这些都很正常。我这边还有会议,你这个朋友要是真想接手,可以找贾董谈谈。”孟明信说完就想挂断电话。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听说石溪村有个诊所的员工宿舍,也是极点地产建的,您知道这个事吗?” 孟明信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不太清楚,你今天怎么对这件事这么好奇?是不是有什么人托你打听什么事了?” “没。”孟景山否认道:“前几天去爬山,在那里住了两天,我朋友有点兴趣而已。” “哦,这样啊。那行吧,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孟景山挂断电话,和桑云心对视了数秒,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孟明信的话听上去非常合情合理,甚至孟景山和桑云心两人还亲身经历了地震,可信度不可谓不高。但是他和贾浩两人在听到这件事的本能反应,也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隐情。 “我相信孟叔叔没必要对你隐瞒,可能就是单纯的巧合。”桑云心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我想还是等过段时间去f市找找看,如果我小姨真的在那边工作过,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好。”孟景山点点头:“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桑云心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心知肚明,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孟家扯上关系,加上贾家和背后那个不明身份的研究团队,事情也许会很复杂。 宴会还没有开始,桑云心陪着孟景山应付了几个老总,便找了个地方偷懒去了。 贾家出手一向阔绰,除了名贵的酒水饮料,糕点食物也是请米其林三星厨师团队现场烹制。她平常鲜少接触这么高级的食物,见四周没什么人,忍不住拿起一块儿甜品尝了尝,不禁大失所望。 食物除了造型之外,实在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哟,桑小姐挺会享受啊。” 桑云心正拿着小蛋糕在心里评分呢,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向晨?” “什么表情,看到本少爷出席竟不起身相迎,大胆刁奴。” 她此刻非常能体会到孟景山给他脑瓜蹦的心情,但是现在人太多不方便动手,只能赏他一个白眼:“你昨天不是说不来吗?秦嘉瑞呢?” 谢向晨穿着一身黑色双排扣定制西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后脑勺,优越的五官轮廓更显深邃,和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跟他又不是连体婴,还能随时在一起呢?至于宴会嘛,本来我是拒绝的,但我爸妈非要我来,我就来了。毕竟我骨头可没我哥那么硬,想干嘛就干嘛,嘿嘿。”谢向晨从果盘里捡了颗精致漂亮的白色草莓丢进嘴里,感叹道:“秦嘉瑞不来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好吃的。哎对了,我哥呢?” 桑云心伸长了脖子四处望了望:“刚才还跟李总在那边呢,上厕所去了?” 谢向晨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便凑近桑云心压低声音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桑云心不知道怎么回答,谢向晨和孟景山是表兄弟,他的父母也是盛和的股东,难道要告诉他,我怀疑你们全家有猫腻? “一两句说不清楚,等回去...” “向晨哥,原来你在这儿啊。”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温柔清亮的女声打断。 桑云心抬头一看,一个身穿浅蓝色抹胸礼服的年轻女孩款款向他们走过来。 “你来干嘛?” 谢向晨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依然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不能来?我也接到邀请函了。”女孩子用手拨了拨一头栗色的长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眼神微妙的看着桑云心问道:“这位是?” 桑云心福至心灵,未等谢向晨开口,赶紧解释道:“我们是同事,也是刚巧遇上了。” “这样啊!你好,我叫管瑜,谢向晨的女朋友。” 第54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啊?” 桑云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的伸出手和挥了挥。 “注意用词,前、前女友。”谢向晨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纠正道。 桑云心从瞳孔地震的状态里调整过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桑云心,是谢向晨的上司。” 孟景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谢向晨和管瑜坐在沙发的两边,中间离着二里地。管瑜眼神幽怨的盯着谢向晨,谢向晨完全无视掉管瑜,和桑云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公司的事情。 最煎熬的莫过于桑云心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脚趾头都快把鞋底抠烂了。 看到孟景山出现,她眼神亮了亮,仿佛看到了头顶光环的上帝。 而孟景山在看清沙发上的人后,果断选择停在原地:“云心,你跟我一起去前面,仪式马上开始了。” 话音刚落,桑云心已经简短而又迅速的向沙发上的两人道别,一个箭步窜过去挽着他的手逃离了现场。 直到走出去了数十米,她才长舒一口气:“真是太尴尬了,这女孩儿你认识吗?听说是谢向晨前女友。” “下次再遇到这种不喜欢的场合,可以直接离开。” 等带着桑云心一直走到了最前面位置坐下,孟景山才回答她的问题:“他们是高中同学,谈过一阵子,后来管瑜出国就断了。我姑妈这两年给谢向晨介绍了不少对象都没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旧情未了。” “天呐!破镜重圆?”桑云心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孟景山才懒得管是不是要旧情复燃,在他眼里,谢向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谈恋爱和过家家差不多。 贾老太太上了年纪没有全程出席,但是在场的人并不在意。因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或是为了结交显贵,或是为了一笔生意,总之绝不是为了给一个老太太过生日。 这一次的宴会除了商界名流,贾家还请了不少桑云心以前只能在新闻上才能看到的人物,暗道难怪现场一家媒体都没有。 晚上八点,十几个工作人员推着一个三米高的巨型蛋糕步入会场,贾老太太也被一个身着烟灰色礼服的中年女人搀扶着从二楼走下来。 桑云心认出这个人正是下午和他们在走廊相遇的女人,猜想应该是贾向荣的现任太太段乔鸢。 她往簇拥在老太太身边的一堆人里梭巡了一圈,果不其然在段乔鸢的身后看到了身着粉色礼服的贾晶灵。 老太太在宾客的掌声中笑容满面的将刀切入蛋糕宣告着仪式圆满结束,接下来便是最后的舞会环节。 如果今天是哪家小姐的生日宴,那么她将邀请心仪的对象跳第一支舞。 不过遗憾的是,老太太八十高龄已经没办法旋转跳跃,对象贾老爷子也老实的挂在了墙上,所以这个步骤也就直接略过了。 舞池里陆陆续续涌进一些年轻的男女,于舒缓的音乐中翩翩起舞。在头顶昏暗的灯光和酒精的加持下,逐渐迸发出暧昧的火花。 “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低沉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孟景山向桑云心递出一只手,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带着不真实的美感,这一瞬间让她的内心感觉到了深深的悸动。 不管认识孟景山多久,不管和他相处多长时间,她总是很容易在不经意间为这个人心跳加速。 她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在两人靠近的一瞬间,鼻腔里迅速充斥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水味。 空气中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桑云心身上薄薄的礼服根本挡不住对方手掌的温度,她感觉自己腰上的皮肤都快燃起来了,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 “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孟景山贴着桑云心的耳朵关心道。 热气喷洒在耳根上,桑云心感觉半个肩膀都麻了。腿一软,和后面的的一对情侣差点撞在一起。 “小心!” 孟景山搂着她的腰往自己面前带了一下,桑云心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怀了。 他呼吸一窒,握在腰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愣了两三秒才滚了滚喉结,稍稍退开一步道:“没受伤吧?” 伤是没怎么受,就是心脏有点不听指挥。桑云心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没有没有,可能是太久没跳了,有点紧张。” 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她感觉手心都被握的有些出汗了,好在一曲终于结束,两人默契的退出了舞池。 舞会还要持续一个小时,有一些宾客已经陆续退场,多是一些z界大拿。而他们身边无一例外都跟着一两名姿色过人的‘伴手礼’,其中不乏一些小明星。 桑云心找到谢向晨的时候,对方还在原来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打游戏,完全忘记了临走时父母交代自己多结识女孩儿的嘱咐。 管瑜倒是没在了,不知道是被气走的还是被赶走的。 “你前女友呢?” “要回去了吗?我跟你一起。” 谢向晨的耳朵自动屏蔽了这个问题,关上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桑云心从兜里找出自己放衣服的牌子交给旁边的服务生,等对方走后才回道:“你哥回来我们就走,你不和你爸妈一起回去吗?” 谢向晨又重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懒洋洋的抱着头靠在椅背上:“不想和他们一起,懒得听他们唠叨。一会儿你们直接把我送回滨江公寓,我哥干嘛去了?” “说是去和熟人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今晚要抱得美人归呢,怎么?没破镜重圆?” “啧,我哥告诉你的吧?可真八卦!” “你哥就说了你俩高中谈过,不过我是真八卦,给姐展开说说?” 谢向晨盯着桑云心看了几秒,眼神里带着一些迷惘,反问道:“云心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桑云心清了清嗓子道:“咳!呃...患得患失吧,想靠近,又总是畏首畏尾,想放弃,又心有不甘。” 谢向晨眼里带着疑惑,这是喜欢?怎么有点像暗恋啊? “管瑜那会儿在学校挺有名的,成绩好长得也漂亮,追求者众多。当时我们刚打完篮球赛,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告白,周围人都在起哄,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大家年纪小,再加上课业重,其实没怎么深入了解,也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就是...青春期懵懂的悸动?嗯...我现在想想,说不定连悸动都没有,因为我俩最亲密的事儿就是牵了两次手。后来她一声不吭的出了国我也没有多伤心,甚至都没给她家里打电话问过情况。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成为人生中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可是我妈后来给我介绍的那些女孩儿,我一个都提不起兴致认真谈,于是我又想,我是不是还没有放下?前段时间她突然联系我,说回国了,以后都不走了,我当时还有点高兴,可真的见了面,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云心姐,我是不是传说中的渣男啊?” 桑云心收起了八卦的心思,认真的思考他说的这些话,最后总结道:“可能你就是当时被人家单方面甩了,有点不甘心。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要真觉得不合适,就趁早断了吧,以前你们还是学生,不好评价,但现在还吊着人家,那就是妥妥的渣男!” “都没重新开始,怎么断?” “就是说清楚呗,我看她对你是还有感情的。还是说,你介意她不告诉你就出国这件事?万一人家有苦衷呢?” “我介意什么?我们这些家庭的小孩儿大多数都没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出国深造几乎每个人都会经历。” “反正,你要是没想清楚就别给人希望,免得到时候伤人伤己。” 谢向晨没说好还是不好,而是又问了桑云心同样的问题:“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桑云心怀疑这人脑子坏掉了:“是否需要帮助你挂一个神经科?” “我脑子没病。”谢向晨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如果你喜欢的这个人,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 好得很!又问对人了。 “看情况吧,如果能克服,就在一起,不能克服就做朋友。家庭的碰撞是婚姻里最重要的一环,如果强行对抗,只会日渐消耗感情。” 谢向晨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云心姐不愧为我人生的导师,理想的灯塔。” 桑云心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最近指定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谢向晨的话也让她心里微微起了些波澜。 真的没有平衡的方法吗? 第55章 人脉 从寿宴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桑云心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在自家小区门口碰到不速之客。 秦旭手里拿着一个纸袋,正站在电梯门口打电话。 看到她的时候先是愣了几秒,直到她先打了招呼,才挂了电话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 “这妆也太浓了,害我都没认出来。”秦旭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扬了扬手里的纸袋:“这是我出差给你带的特产凤梨酥,想着顺路给你送来。刚才一直没打通你的电话,这是去做什么了?打扮得这么妖娆。” 桑云心内心无语至极,这到底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的。 但是人家大晚上特地给自己送特产,也是一片好心,所以她也客气的把人请进了小区里的咖啡店。 “谢谢你的特产,不过我下班时间不固定,手机也经常静音,所以以后还是不要麻烦了。”桑云心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说道。 秦旭扶了扶眼镜,反光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她的穿着做起了评价。 “果然人靠衣装,这件衣服太棒了,要是胸口的位置再低一些就更完美了。” 桑云心低头看了一眼,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我觉得这样就挺不错的,各人审美不同。” “不不不,我是专门干服装生意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的身材是我最喜欢的漏斗形,有机会我给你量身设计一套,保证比这个好看一百倍。” 她心想,吹牛之前也不先打一下草稿,张口就来,但是嘴上依然客气道:“谢谢,那就有机会再说吧。” 这种事对她来说有点尴尬,因为没有哪个女生会喜欢和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谈论女性的身体,尽管面前的人做的是服装生意,而自己也从事着设计行业。 但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不过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性感,不会是跟人约会去了吧?” “呵呵,工作需要。” “是吗?你们的工作还要半夜三更穿成这样出去?” “我受邀去参加极点地产贾老夫人的寿宴,啊对了,怎么没看见你呢?” 桑云心其实是不屑于占这种口头便宜的,但是他说话的方式让她觉得很没有边界感,心里有点不舒服。 秦旭脸色果然变了变,但还是嘴硬道:“每天接到的邀请函太多了,可能没注意。不过这种豪门宴会我本人不太喜欢,太乱了,一般都很少去。”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拜托了周围一圈人,也没弄到请柬。 没想到自己拼了命往里挤都进不去的圈子,桑云心一个小小的公司总监竟然能受邀,他不知道她是跟着孟景山去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不满也有点嫉妒,眼神里多了丝探究。 两人交谈了不到十分钟,桑云心就找了个借口溜了。秦旭还想把人送到楼上,被她无情的拒绝了。 深更半夜的,这要上了楼还不知道要惹上什么麻烦呢。 翌日总监办公室 桑云心转着笔从百叶窗的缝隙望出去,看到谢向晨正在工位上摸鱼。 这几天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非常古怪,准确来说是谢向晨变得非常奇怪。 自从三天前贾府寿宴回来以后,这厮就变得狗狗祟祟的,也不关心卢思琪的消息了,一天到晚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约客户也不积极。 而孟景山自从上次给孟明信打完电话以后,也没再提过度假别墅项目这件事,似乎已经抛诸脑后了。 她内心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几个要不管,凭借她一己之力根本没办法继续查下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遇见了秦嘉瑞,往常这个时候都是谢向晨和他一起共进午餐,但是今天却没见着那个跟屁虫。 桑云心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实在没忍住好奇,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谢向晨神神叨叨的?” 对面的人闻言头也不抬的继续埋头吃饭,淡淡地回道:“没发现,他这两天没回家。” “哇靠!旧情复燃啊,说什么索然无味?呵!男人啊男人,这就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什么旧情?”秦嘉瑞终于从饭盆里抬起脸,一脸疑惑。 桑云心把脸凑过去,小声道:“前几天在贾家,碰上他前女友了,我看谢向晨那天魂不守舍的,还莫名其妙的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结合这两天夜不归宿,你说这不是旧情复燃是什么?难道他还能闲得没事一个人去住酒店?那不是脑子有病么?哎呀...啧啧啧。” 秦嘉瑞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擦了擦嘴,纸巾上立马染上了一层红油。 “估计还没成,不太好意思公开吧。” 这几天没谢向晨像老妈子似的管东管西的,着实过了好一把嘴瘾,他觉得不管是不是复燃,不回来挺好的。 “神神秘秘的,算了,不管他了。” “对了,这两天太忙忘记问了,你们打听出什么线索没?要不要我再问问我那个客户?” “算了吧别问了。贾浩那边...可以说是有点线索,也可以说什么线索也没有。” 她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贾浩、孟明信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之所以选择先告诉秦嘉瑞而不是谢向晨,是因为这件事和秦嘉瑞毫无关系,他的看法和意见也更客观一些。 秦嘉瑞听完她的话,疑惑道:“既然盛和集团和极点地产旗下都没有涉及制药,那为什么不去查一查两家身边的亲戚朋友呢?” “你的意思是?” “假设真的暗中资助了某个药企或是相关的研究所,那这个人或者团队肯定和两家有着紧密的关系。试想一下,你如果需要帮助,第一个会找谁?” “先找家里人,或者闺蜜朋友。可是孟景山查过,贾家和孟家没有和任何药企有商业往来。” “如果是不合法的呢?” “啥意思?” “如果研发的是违禁药呢?” 桑云心感觉突然被人打了一个闷棍,脑子里像缺氧一样嗡嗡的响。一直萦绕在内心深处不敢细想的答案,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顿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秦嘉瑞这人不是个大嘴巴,而且善解人意,他站起来把两人的空餐盘收拾好,安慰道:“这只是猜测,况且就算是真的,卢大夫可能也是受人胁迫。” 桑云心没有被安慰到,就是因为可能受人胁迫才更要命,如果是这样,那现在还有命在吗?这个时候她倒是宁愿小姨能做个识时务的小人,不要做那高风亮节的君子。 她把这事儿翻来覆去的想,觉得孟景山即使愿意帮助自己,可要是这件事真和盛和集团有关,到时候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于是再三考虑后,打算找手机里唯一的‘人脉’帮帮忙。 咖啡店 c城的冬天总是阴雨绵绵,太阳似乎永远也冲不开头顶的云层。 桑云心叫了两杯拿铁,望着对面一脸正气的‘人脉’,在脑海搜寻怎样快速拉近关系的方法。 赵警官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看着桑云心的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桑云心硬着头皮把咖啡往前推了推:“那个,赵警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锦官” “好的好的,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赵锦官,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锦官。” 桑云心怔愣了一秒:“这名字好特别啊,你父母应该是很浪漫的人吧。” 赵锦用手抓了抓耳朵,有点局促的端起咖啡牛饮了一大口:“没有,我爸就是单纯想让我长大了做警察,才起了这个谐音名字。” “啊...叔叔蛮有远见的,你看现在果然做了警察。哈哈。”桑云心说完还竖了个大拇指。 “嘿嘿,因为我爸也是警察。” “呃...挺好挺好,两代警察,敬佩敬佩。” “三代,嘿嘿。我爷爷也是警察。” “警察世家啊?” 桑云心是真有点佩服了,这个职业虽然头顶自带光环,但也是高危职业,这一大家子得是要多大的觉悟啊。 第56章 赵警官 赵锦官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顶的寸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爷爷是刑警,我爸是缉毒警,我本来也想做缉毒警,但是我们老师说我太笨了不合适,我就做刑警了。” 桑云心语塞,从接触的这几次来看,他老师的评价很中肯,她甚至觉得对方连警察这个职业都不太合适,看上去很容易被骗的样子。 “桑小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赵锦官率先开了口,也算勉强有点眼力见儿。 桑云心觉得自己贸然约他出来有点冲动了,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个人的上司是左良,左良如果知道了,孟景山也会知道。 到时候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呢? 最后纠结了很久,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她试探的问道:“我其实是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和我小姨有关。” 赵锦官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干了,擦了擦嘴:“是要找人吗?那还是直接报案比较好。” 那怎么行,报案了不知道小姨还能不能见着往后的太阳。 不是她不相信警察,而是不敢赌,这万一卢思琪真干了啥违法的事儿可咋整。 “没事没事,要是为难就算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为了保险起见她觉得这个人脉还是放弃算了,本来想着赵锦官老实肯定不会打探太多,可现在想想想,越老实的人越不会变通。 其实应该找个私家侦探,就是得花不少银子。 赵锦官看了眼面前的空杯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要不你说说看,万一我刚好知道呢。” 这是愿意帮忙? 桑云心收回刚才的判断,这人也不完全是一根经嘛。 她有种想把事情全部告诉赵锦官的冲动,如果能得到他的暗中协助,这件事就能变得简单一些。 但不能,因为身份不同,原则也不同。 “我想打听打听,孟家和贾家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是做制药或者在药企工作的?” 桑云心没告诉赵锦官全部实情,只说小姨现在跟着团队去非洲一年了,而那个团队似乎和孟家还有贾家有点关系。现在家里人担心她的安危,但是一时又联系不上,所以想试试能不能找到关于团队的消息。 赵锦官听完后盯着她看了很久,让桑云心感觉像是回到了在青阳县医院两人刚见面的时候,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很心虚,因为她说谎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为难她。 “那我帮你留意一下吧。” “另外,能不能麻烦你查出来之前先帮忙对左队长保密啊,他和我上司很熟...” 这次赵锦官回答的很爽快:“没问题。” 看着眼前真挚热情的赵锦官,桑云心有种莫名的罪恶感,或许是为了弥补这种心虚,她还强行套了个近乎。 “我应该比你大点儿,就叫我姐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不介意的话大家交个朋友。” 赵锦官红着耳朵点了点头,不谈正事,又变成了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找人这件事就已经有些令人头疼了,没想到周一上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桑云心更加头疼的事。 还是件措手不及的大事。 孟景山最近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自从贾府寿宴回来,就很少在公司露面。她以为对方是因为卢思琪的事情躲着她,心里还有点伤感。本来以为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见不到人影,没想到刚到办公室,秘书就来通知她去总经理办公室开会。 总经理办公室 按照公司惯例,今天的例会应该是在会议室和各部门主管一起开的,但是现在办公室只有四个人。 孟景山也没有兜圈子,直接拿出一份签好的合同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道:“这个是和‘红双喜’的签约合同,有效期一个月。和以往的合作不一样,这次我们除了要帮对方设计一个元旦晚会的现场以外,我们还要在一个月以内协助他们超额完成业绩。” 桑云心和秦嘉瑞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孟景山在玩什么花样,谨慎的没有开口。 谢向晨抓了把鸡窝头,无精打采的拿起合同看了一眼:“什么意思?哥你打算收购他们家呀?婚庆公司不都是自己设计、自己搭场地的吗?再说我们干嘛还要负责别人的业绩啊?” “这个单子算是我私下帮一个人的忙,所以不算在公司的业绩里,赚到的钱也都全部分给你们。” “谁啊?这么大面子。”谢向晨好奇的打开合同看了看签名:“贾...晶...灵,咦?好耳熟。” 桑云心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几天孟景山不在公司都是去找贾晶灵了吗?为什么? 还不等孟景山作出解释,秘书又带了个人进来。 贾晶灵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大衣,把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茶几上,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忙,是不是来早了啊?” “奥~你是贾伯伯的女儿吧?”谢向晨指着贾晶灵道:“说名字我还只觉得耳熟,看你这个假睫毛我就认出来了,哈哈哈。” 贾晶灵尴尬的笑了笑:“那你关注点还挺特别的。” 桑云心用舌头使劲抵着腮帮子,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 孟景山从容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介绍到:“这位就是红双喜的负责人贾小姐,从下周开始,你们三个人要去红双喜工作一个月,大家先熟悉一下吧。” 他说完这句话,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连一向只服从安排,从来不多嘴的秦嘉瑞都忍不住问道:“这么突然?那我们手头的工作怎么办?” “桑总监的工作先暂时安排给蒋副总,秦嘉瑞和谢向晨的就交给其他同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老总都发话了,小喽啰哪里还敢造次。 虽然满腹疑惑,但多了一个外人在场,谁也没多问。 贾晶灵从纸袋里拿出来几盒饼干,说是自己亲手烘焙的,今天特地带来给大家尝尝,往后一个月还要多指望三人,态度可谓十分友好且真诚。 人家一个公司的老总,哪怕只是个快倒闭的小店老板。姿态都放这么低了,他们就算有一百个不满意,也不能伸手打人笑脸。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五个人进行了一次还算比较友好的交谈。 等散会以后,桑云心本来打算单独问问情况,但是贾晶灵一直在办公室待到了中午才走,而孟景山随后也离开了公司。 等后面再有机会的时候,她又突然莫名的失去了那种想要打探的欲望,也就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桑云心逐渐把工作移交了出去,人也清闲了不少。 只是总感觉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心情也很低落,有时候看到雪梨在自己面前打滚,都懒得伸手撸一下,可又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就是缺少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啊不对,其实也有一些负面情绪,那就是老妈搬到了自己的公寓。 自从上次桑小雨给自己打电话之后,老妈也没提过留学的事情,她以为老妈已经放弃了。 事实证明自己完全低估了老妈的行动力,这老太竟然都把房子卖掉了。 第57章 不速之客 看着客厅里堆满的锅碗瓢盆和衣服棉被,桑云心觉得头都大了。 但是秉持家和万事兴的原则,还是任劳任怨的把东西给归置好,本来就不大的房子瞬间更狭窄了。 卧室太小了,她从网上买了张折叠床睡到了书房里,其实书房更小,但好歹有点个人空间。 桑妈对她这种识时务的态度非常满意,一连做了好几天她爱吃的饭菜。 但是两个人平时不见面的时候都三天两头的争吵,现在住在一起更是鸡飞狗跳。 桑云心觉得这日子这么过下去迟早得先死一个,重要的是,桑小雨如果回家的话根本没地方睡,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网上找个房子搬出去住,但老妈知道了肯定又得吵起来,所以这事儿得偷摸的,还要找个像样的理由。 结果自己还没下定决心搬呢,不速之客又登门了。 桑云心没想到,老妈才刚搬进来两天,就迫不及待的邀请秦旭来做客。 当她打开门看到不喜欢的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撸猫的时候,那一瞬间怒气值到达了顶峰。 看到她,秦旭不太温柔拎着雪梨的后颈肉丢在地上,像个真正的主人一样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嘻嘻问道:“怎么这么晚下班?我们还在等你吃饭呢。” 桑云心看了看手表,确实不早了,但不是因为下班晚,而是她在楼下的咖啡厅磨蹭了两个小时才上的楼,免得回来吵架。 她按耐住了想发火的欲望,没搭理秦旭,到厨房帮忙把饭菜端到了客厅里。 桑妈压着声音在耳边问她:“怎么不接电话?小秦都来了一个多小时了,让人家等多不好。” “刚才开会手机关静音了。”桑云心随意敷衍了两句。 饭桌上,桑云心沉着脸扒着碗里的饭,老妈一如既往的不断给秦旭夹菜,秦旭似乎也非常习惯这种待遇,一副自在模样。 吃完饭,秦旭又往沙发上一坐,从桑妈端来的果盘里拿了一块橙子递给桑云心。 “这是从f国空运过来的进口橙子,味道很不错的,你尝尝看。” 桑云心还在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闻言转过身挥了挥手里的手套。 “不好意思,现在没空,得收拾餐桌呢。” “奥那行吧,等你洗了碗再吃吧。”秦旭说着把橙子又放进了果盘,盯着她手里的的碗筷问道:“家里没洗碗机吗?要不要我送你一个?” “不用,我自己也买得起。” 桑云心手脚利索的收拾好餐桌,桑妈从厨房又端出来一些零食放在茶几上,搓着手问秦旭:“小秦啊,小雨出国的事儿,办好了吗?” 秦旭闻言扶了扶眼镜,表情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道:“阿姨,今天我来就是专程给您说这事儿的,还得再过一个月。您可能不太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办起来挺麻烦的呢。” “没事没事,阿姨也就是顺口一问,反正办下来也得要年后才走。”桑妈叹了口气:“再说小雨现在还跟我死犟呢。可愁死我了。” 桑云心在厨房里听到客厅里两人的谈话,拿手机悄悄发了条消息。 过了几分钟,桑小雨给她回复了一个令人意外的讯息。 “姐,我们公司打算调我到t市工作三年,元旦后就走,我答应了。” 桑云心:“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不一定能成,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吧。我再好好劝劝妈,或者出国读你现在的专业也可以。” 小雨:“不用了姐,我不想出国,而且公司里也有出国进修的名额,我如果想继续深造会靠自己争取的。所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帮忙瞒着妈了。” 桑云心:“你想好了吗?” 小雨:“嗯,想好了。” 桑云心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比起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她更想弟弟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秦旭一直待到晚上十点才起身告辞,桑云心被桑妈催促着不情不愿的把人送到了楼下。 一离开温暖的楼道,夜晚的凉风迅速穿透外套,冻得她打了个冷颤。 冬天真的来了。 秦旭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和围巾,笑道:“阿姨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每次都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看你大显身手?我很期待啊。” “秦先生。”桑云心停下脚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哦?想说什么?” 秦旭转过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用手指夹着深吸了一口。烟雾顺着风扑到脸上,让她顿时一阵反胃。 她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盯着秦旭认真道:“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妈的照顾,也谢谢你为我弟弟的事情费心,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确定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不如去和合适的女孩发展。” 秦旭收敛了笑模样,脸色沉了沉。 “看出来了,我平时发消息你都对我爱搭不理的。说真的,换以前我肯定早就把你删了。” 桑云心理了理被夜风吹到脸上的头发。 “抱歉,那你现在这样做也不晚。” 秦旭摆摆手:“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错过我,你以后想找个条件好的男朋友是很难的。先不说你家里的条件,就说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扶弟魔呢,是不是?” 桑云心顿时冷了脸色:“秦先生,您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弟弟不需要任何人扶,他自己就已经足够优秀了。” 秦旭把嘴里的烟头吐到地上,用脚碾了碾:“是吗?可我说的是事实啊,论样貌、事业,我哪样配不上你?到底是谁在高看自己?每次给你发消息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就是敷衍几句,我帮了这么大忙你弟弟也一次都没有来感谢过我,说好听点是没礼貌,说难听点就是免费劳力。” “秦先生,从第一次见面我好像就就告诉你我们不合适了吧?你是否有点太不可理喻了?况且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女性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我的人生也不是非要婚姻的加持。” 秦旭脸上浮起一抹轻蔑,不屑道:“你们女的不就喜欢玩儿这种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把戏吗?要不然你妈能这么三番五次的请我上门?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走的时候她还想让我留下过夜呢,你可别说这些事情都是你妈自作主张的,谁信啊。” 第58章 打架打到警察局 桑云心无力的闭了闭眼睛,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凭脑补认定事实的,她感觉肺简直快气炸了,既想要解释清楚,又什么都不想解释。 楼下商店已经陆陆续续打烊了,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在偷偷往他们两人看。她不想在大街上跟人吵架,只能忍了。 “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麻烦你把我妈电话拉黑吧,以后也别来我家了。” 桑云心说完话转身就往回走,结果脚刚挪了一下,就被秦旭一把抓住了手臂。 “我话还还没说完呢,你懂不懂礼貌啊?” “麻烦你把手松开。”用力一甩,挣脱了桎梏。 秦旭没料到她力气这么大,被甩得从人行道掉到了马路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如果只是一些言语上的攻击,桑云心觉得无所谓。并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不屑于浪费时间争吵,但是动手就不一样了。 秦旭不知道是觉得丢了脸还是觉得她的态度不好,稳住身子后怒气冲冲的指着桑云心鼻子骂道:“你这种捞女我见多了,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你以为谁愿意搭理啊。” 桑云心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捞女?我?捞你什么了?” 她回想了一下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经过,自己连话都没和对方说过几句,更别说金钱往来了。 “我找人给你弟弟跑留学的事情不要钱吗?给你家里送的那些东西可都是进口货,你呢?给我回过什么礼?就请我喝了一次咖啡。口口声声都是男女平等,便宜一点没少占。我最讨要你们这帮成天拿着男人好处还到处打女拳的人,恶心。”秦旭越说越激动,手指都快戳到她额头上了。 桑云心气笑了,感觉今天应该先看下黄历,不然也不至于撞到鬼。而且她最讨厌有人拿着手指自己,想也不想的一巴掌就拍到面前的那只手上。 “你给我放尊重点。” 秦旭看着迅速红肿的手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他用手卡住桑云心的脖子把她推到路边的绿化树干上,双眼通红的盯着她。 “给你脸了是吧?” 桑云心的脑袋被树干撞得生疼,挣扎中踢倒了一排共享单车。而秦旭的手却像只铁爪似的箍在脖子上,挣脱不开,让她呼吸不上来。 “干什么,把手放开。” 就在她以为今天得挂在这儿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呵斥声,随即感觉脖子一松,胸腔里瞬间涌进一股冷空气,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老实点儿。” 秦旭被一个身穿黑色连帽卫衣和深色牛仔裤的年轻男人反剪着双手脸朝下压在树干上,眼镜也歪到了一边。 “你他妈谁啊?想多管闲事是吧,两口子吵架没见过啊?” 秦旭都被人按树上了嘴里还不老实的骂骂咧咧,一副你敢放开我,我就咬死你的样子。 “我亲眼看到你刚才想掐死这个姑娘,有什么话留着去派出所说吧。” 黑衣服说完话,从兜里掏出证件,顺带拿出一副手铐,咔嚓一下就给他双手铐了起来。 桑云心内心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警察叔叔果然无处不在。 就是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她捂着脖子凑上前一看,顿时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赵警官,怎么是你?” 秦旭也被整懵了,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只是发发脾气而已,以前这种情况都是别人来拉着他好言相劝,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还是被警察抓。 “桑小姐?”赵锦官也有点意外,在她和秦旭之间来回看了看,问道:“这是你男朋友?” 桑云心疯狂三连否认:“不是不是不是,不认识,赶紧抓起来吧。” 秦旭在看到警官证的时候就已经老实得像变了个人,这会儿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赵锦官把两人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在两个值班民警的调解下,秦旭认错速度很快,道歉态度良好,桑云心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最终答应了和解。 结果前脚刚踏出派出所,秦旭后脚又不依不饶的追了出来。 “等一下。” “你又想干什么?”桑云心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刚才的确是我不对,我也给你道歉了。但是我现在觉得给你花的那些钱很不值得,所以是不是该算一下账?” 桑云心抱着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要算多大的一笔账。 “给你妈带的一盒燕窝、茶叶还有一条披肩,另外上次送你的一盒凤梨酥还有今天送的橙子,怎么着也有一两万吧。还有你弟弟留学我拜托人帮忙,请客都请了好几次。我也不跟你斤斤计较,给五万就行。” “行,把账单发给我吧,购物的票据什么的。 虽然比自己预想的高出了一点,但是桑云心愿意花钱买清净,只求这人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哪知秦旭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炸毛了:“不想给就直说,怎么这么爱贪小便宜啊?” 桑云心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并且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 “难道不应该吗?你买单的时候都是别人说多少就给多少吗?还是咱们再进去谈谈?” 秦旭看了眼刚从派出所出来朝这边走过来的赵锦官,用手指了指桑云心愤愤道:“等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桑云心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个步骤得罪了他,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破防。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她看了看手机上老妈五分钟前打来的未接电话,选择了无视。 “那个...我我送你回去吧。”赵锦官没有了刚才面对秦旭时的凌厉,看上去像个正义感十足但又不太聪明的大学生:“如果以后那人还来骚扰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桑云心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谢谢。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 去哪?桑云心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自己可以去的地方,竟然发现一个也没有。 林晓家里老老少少的挤在一起,自己都不够房间住;谢向晨和秦家瑞两个大男人家,去了更不方便;孟景山...更不可能了,想到这里桑云心心里有点发酸,说不定正和那个贾小姐在家里约会呢,打扰了多不好。 越想越郁闷,心里的火气又冲了上来。 “你会喝酒吗?” 赵锦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说道:“会,但是平时怕耽误执行公务,所以喝得不多。” 桑云心:“陪我去喝一杯,我请你。” 赵锦官:“这...” 看到他纠结的样子,桑云心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立马说道:“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先回家吧,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看到她拿出手机,赵锦官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明天休息,今晚可以喝点儿。” 初见小酒馆 如果说清晨的粥填的是人的胃,那么深夜的酒填的就是人的心。 两杯鸡尾酒下肚,桑云心感觉心情畅快了不少。 赵锦官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拘谨,他好奇的往四周打量,无意中看到角落里接吻的情侣,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第59章 约会 酒壮怂人胆,桑云心看到赵锦官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能不能放松点儿,看上去像来抓毒贩一样。” 赵锦官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习惯了,一坐下来就忍不住观察四周。” 桑云心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放松,这家酒馆我偶尔也会和朋友闺蜜来,很安全的。” 歌手在台上唱着舒缓的民谣,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气氛倒也还不错。 酒过三巡,她突然想起周旻的案子,忍不住问了一嘴:“红叶山庄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 赵锦官已经有点微醺了,听到她突然问这个,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快结案了,不过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那我们几个是不是洗脱嫌疑了?之前扣的东西我们能拿回来吗?” “你们公司里的四个人确实没什么嫌疑,但拿回东西还不行,等结案了会有人通知你们取的。不过我可以悄悄给你透露一点点消息,你要保密。” 他把头往桑云心的方向凑了凑,不同于平时接触的男性,他的身上只有干净清香的洗衣粉味道,让人莫名有种亲切感。 也许是酒精的加持,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赵锦官没有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刻板,脸上带着些少年人才有的纯真。 “我们在刘秀家里的平板上发现了一些聊天记录,是关于她的女儿郑薇薇的。和邓以芳有关系,还牵涉到之前的一起抄袭案件。” 桑云心隐约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不会是邓姐举报的抄袭,导致郑薇薇自杀的吧?” “是,但还有些别的原因。” 赵锦官说,郑薇薇的作品被盗后发布在了外网,她本人并不知道。等变色龙官方公布了获奖名单之后,邓以芳找人举报了她。 郑薇薇面临巨额赔款,又被许多设计公司拒收,思想压力加上郑飞宇高昂的治疗费,导致患上了轻微抑郁症。 但是对于一些细节,例如周旻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三个人是不是还有感情上的矛盾,赵锦官没有继续深聊。 “当时刘秀之所以针对你们,是因为你们几个人都在同一个设计群里,那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曾经网暴过郑薇薇。” 桑云心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当时在训练营的时候,邓以芳的确是拉过一个小群,人数还不少。里面大部分都是有一些本事的设计师,在刚开始一段时间,大家还很积极的讨论一些专业问题,她也活跃过一阵子。 但是没过多久,话风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里面谈论的话题从设计变成了黄色笑话,她有些适应不了,便关闭了消息通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解散了。 桑云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老妈早就睡了。雪梨听见开门的声音在猫窝里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但不知道是不是喝到了假酒,脑袋有些钝痛,在床上挣扎了半个小时才起床。 桑妈已经出去跟人打麻将去了,桌子上扣了一碗稀饭和一个水煮蛋。桑云心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随便填了填肚子,逗了会儿雪梨,接着在阳台上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继续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以前周末的时候还要处理处理邮件,巴不得能安安心心的休息两天,现在突然闲下来了,又不知道该干嘛。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圣诞节了,大大小小的商店都开始播放欢快的圣诞歌曲,各家商场门口也开始装点圣诞树,看上去很有节日氛围。她看到窗外这副热闹的场景,突然很想出去走走。 商场里暖气开得很足,桑云心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个多小时,感觉热得快受不了了,好死不死今天羽绒服里就穿了套保暖衣,脱又不能脱。 正纠结先找地方坐坐还是直接回去的时候,一家新开的咖啡店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家咖啡店从招牌到装饰品,包括门口的地砖,全是粉色。门口还杵着一棵巨大的粉红色圣诞树,远远望去十分扎眼,吸引了不少小姑娘在那里拍照。 没想到里面更夸张,头顶的灯具,服务员的衣服,就连收银台都是粉色。桑云心买了一份拿铁,打算在一堆粉色的椅子里找一张坐坐,没想到转头就和熟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孟景山穿着一身深色的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端着一个粉色的凯蒂猫咖啡杯,那画面看上去有些滑稽,他在看到桑云心的瞬间也是一愣。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桑云心都觉得这个场面很魔幻,像是二维世界里来了个三维世界的生物,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孟景山放下咖啡杯和旁边的人说话,她才看到旁边椅子上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贾晶灵。 虽然不知道他俩怎么会在这里,但是这种场面让她莫名想要逃避,于是连咖啡都没拿就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她把这归咎于尴尬和咖啡店里不通风的缘故。 “桑云心。” 没走几步,孟景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她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故意惊讶道:“这么巧啊?” 孟景山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你东西忘拿了。” 桑云心接过咖啡讪讪地笑了笑:“突然想起还没喂猫,太着急了。” “桑总监,好巧啊。” 贾晶灵从咖啡店走出来,边和桑云心打招呼,边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孟景山,语气有点嗔怪还带了点亲昵:“衣服都不拿。” 桑云心感觉这个画面有点刺眼,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但面上依然带着微笑:“是啊贾小姐,c市真的太小了。” “谢谢贾总,我和云心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孟景山接过贾晶灵手里的外套,拉着一脸状况外的桑云心就出了商场。 直到坐上了车,她才回过神来:“我们要去哪?” “你还回去喂猫吗?”孟景山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 “啊?猫?哦不急,应该饿不死。” “那我请你吃饭,顺便跟你聊点事。” 孟景山带桑云心到了一家私房菜馆,虽然距离市中心稍远,但是环境清幽,私密性也极好。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每天只接待少量的顾客,而且不预约不点菜,全凭老板做主, “你要跟我聊什么事啊?” 等老板出了包厢,桑云心有些好奇的问道,孟景山以前有事都是直接说,很少会为了谈事专门请人吃饭。 “关于你们去红双喜的事。” 第60章 烟雾弹 果然是这个。 桑云心其实在车上就已经有所猜测,从决定派他们三个人去红双喜上班到今天在咖啡店偶遇,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所以,我们为什么突然要去红双喜啊?” 孟景山眼睛在屋里梭巡了一周,没有发现摄像头,窗外也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但他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些:“贾浩可能和一个非法组织有联系,我猜想很可能跟卢大夫那几个人相关,但是贾晶灵要求我帮她进极点地产的管理层才肯透露更多。” 桑云心没想到前几天自己还在偷偷查的消息,今天就无意中知道了。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寿宴的那天晚上,孟景山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找贾晶灵了。 当时孟景山正和李总寒暄,因为角度的关系正好看到贾浩推搡着贾晶灵往后院去。 虽然贾氏兄妹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传言中两兄妹的感情一直很不错,他本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格,可此时只要是和贾家牵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让他想去探究,于是便借口上洗手间偷偷跟了上去。 后院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服务生还在收拾酒杯和蛋糕,孟景山一直跟着两人到了靠近贾府菜园的一处竹林后才停下来。 贾浩似乎非常生气,完全没有压着声音,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提进公司的事情?” 贾晶灵一改众人面前的大家小姐气度,语气轻蔑:“我也是贾家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公司?” 贾浩:“你别忘了,你回来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是想让我把你的丑事告诉爸,还是想让你那个没本事的妈滚出贾家?” 贾晶灵:“你去啊,别以为只有你有把柄。再说了,我只是要求进管理层,又没分你的股份,你急什么?” “啪!” 贾浩一巴掌打在贾晶灵的脸上,所幸皮肤不白,要不然立刻就能红一片。 贾晶灵也懵了,没想到今晚这种场合贾浩也敢打他,捂着脸指着他骂道:“你他妈敢打我,信不信我去告诉爸?” 贾浩:“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耀武扬威。明天我就让爸把你送出国。” 贾晶灵:“只要你敢,你搞药的事情今晚所有人都会知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贾浩被气得手指有些发抖,指着她狠声道:“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完成爸给的任务,在元旦之前扭转红双喜的亏损状态,不然就算你捏着我的把柄,我照样让你进不了公司。” 孟景山躲在竹林的阴影处看着贾浩放完狠话气愤离去的背影,心里很疑惑也很惊讶。 他本来以为是贾董借着建别墅给非法机构提供便宜,没想到是贾浩,而且听贾精灵的语气,事情应该很严重。 随后几天时间里,孟景山拜托左良帮忙查贾浩身边可能从事医疗行业的人,他自己也没闲着,把贾浩在m国留学时候的去过的场合查了个遍。 但让人意外的是,贾浩在国内的朋友圈子竟然比自己还干净,甚至没交过女朋友,倒是在国外的时候偶尔会和朋友泡酒吧,却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直觉告诉他这不可能。 孟景山怀疑贾浩的资料被人刻意篡改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警局有比左良更高职位的人在护着贾家,再继续调查不但什么也查不出来,还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从贾晶灵这边入手。 贾晶灵很快猜到他是从寿宴当天偷听到的消息,但她对孟景山提出的合作有些抗拒,她不信任任何人,更何况是自己的底牌和人共享。 就在孟景山还在寻找试图说服对方的办法时,没过两天,她又一反常态表示自己愿意与他合作,但是前提条件是,帮助自己进公司管理层。 孟景山没有细究贾晶灵前后的变化,因为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两人都知道,凭贾浩的手段,贾晶灵想想要进公司不是一件容易事,如果有孟景山在背后支持,哪怕此时的他还没有接手盛和,贾向荣至少也要卖个面子。 “红双喜在二十几年前也算是c市数一数二的婚庆公司,当时是前任贾夫人在管理。后来贾夫人去世后公司连年亏损,关了不少分店,现在只剩下市中心的老店还在经营,我想原本贾董是想在年底就把最后一家店关闭的。” “咚咚咚” 孟景山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老板推着小车来给两人送饭菜,他也打住了话题。 饭菜不算丰盛,两碗米饭和四菜一汤,外加一碟时令水果。但是量多且色香味俱全,让人看得食指大动。 桑云心夹了一块凉拌笋尖尝了尝,一口下去,只觉鲜香爽口、脆嫩多汁,果然美味。 “没想到这家店的菜味道这么好,你怎么找到的?。” “谢向晨告诉我的,他喜欢吃这里的红烧牛肋排。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孟景山边说边给桑云心夹了一块:“你尝尝,很嫩。” 老板正在给两人添茶水,闻言笑着调侃了一句:“姑娘喜欢的话,叫你男朋友跟我学,回家给你煮。很简单的。” 孟景山笑着接过话:“谢谢老板,改天一定向您请教。” 桑云心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脸上也热乎乎的,忍不住在心里瞎想。这是随口说说还是故意的? 孟景山倒是显得挺自然的,等老板推着小车走远了,才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贾向荣让她女儿在一个月之内让婚庆公司转亏为盈,就认可她的实力,并且允许她进入管理层。” 桑云心有些疑惑:“她不是贾董的女儿吗?为什么贾董要为难她?” “两个原因,第一是给贾浩一个交代。贾晶灵是贾向荣的私生女,贾太太去世之后贾向荣才把母女俩接进门,紧接着贾晶灵就被送出了国,由此可见贾向荣并不太看重这个女儿。如果贾向荣对儿子有愧,又指望贾浩将来接班,那就不得不顾及他的想法。” “说得通,那第二个原因呢?” “也许是试探我的态度。贾小姐回国没几天,贾家就开始打两家联姻的主意,如果我有意,自然是会帮忙的。” 桑云心夹菜的手一顿,故作轻松的问道:“所以今天你们是在约会咯?”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联姻吗?” 孟景山盯着她,嘴角翘了翘:“我对她没兴趣,只是跟她打听点事情,电话里不好直接说就约在外面了。而且适当的制造一些烟雾弹,也对后面的计划有帮助。” 第61章 红双喜 桑云心努力压住自己想上扬的嘴角,问道:“那我们要是在一个月之内没有把婚庆公司挽救回来怎么办?” “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时间上肯定会拉长一些。不过让你们进红双喜还有两个目的,第一、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们三个对这件事多少了解一些,我也信得过;第二、我查到红双喜的实际负责人是贾浩的一个表舅,这些年公司都亏损成这样了,贾向荣都没把人换掉,我觉得不太符合他的作风,所以你到时候好好留意一下这个人。” 桑云心觉得出门闲逛就是有好处。 一直到周一上班之前都保持着愉悦的心情,看老妈也顺眼了,也有力气逗雪梨了。就连做饭的时候脸上都哼着歌,还提前做了些关于婚庆公司的功课。 红双喜婚庆公司位于市中心步行街的一栋百货大楼顶层,这里的楼龄已经超过四十年,外观看上去并不如后来修建的那些大厦。但是因为地处黄金地段,人流量很大,整条街吃喝玩乐的商店一应俱全,是很多年轻人周末逛街的首选。 “欢迎光临,女士,租礼服还是订婚庆?” 桑云心刚推开玻璃门,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店员便热情的过来接待。 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女生站在收银台嬉笑打闹,声音几乎盖过了这名店员,很吵。 “我找关国伟。” 桑云心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心里暗道这家店的管理似乎不太行。 女生脸上瞬间闪过失望,但还是礼貌的回道:“关总还没上班哎,找他有事吗?我帮你转告一下吧。” 桑云心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早上九点,看来是自己来早了,于是朝女生摆了摆手道:“不用,我等他过来。奥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店新来的总监桑云心,既然你们关总还没来,那就你来带我到处转转吧,我熟悉熟悉。” 眼前的女生闻言,惊讶道:“新来的总监?我没听说啊。” 桑云心没想到关国伟和贾晶灵这么不靠谱,连店里人事变动都没通知到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店迟早要完。 她正打算给贾晶灵打个电话,一个挺着肚子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哐当’一下把玻璃门推开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俩人,谢向晨和秦嘉瑞。 收银台叽叽喳喳的几个女生终于安静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几个人,刚才和桑云心说话的那个店员连忙迎了上去。 “关总,这位女士说她是新来的总监,找你的。” 这个中年人便是贾浩的表舅,红双喜的实际负责人关国伟。 关国伟长得有点矮胖,皮肤黝黑,但是五官不错,高鼻梁双眼皮,就是胖得脖子和脸不分家,糟蹋了一张好脸。 “欢迎欢迎,桑总监本人比照片更漂亮啊。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通知店员,别介意、别介意!”说罢指着一开始接待的那名店员道:“这是我们店长,郭娟。” “叫我娟子就行。”郭娟在旁边补充道。 关国伟带着三个人在店里转了一圈,顺便说了说现在的经营情况。 店里的整体情况比桑云心预想的要好,虽然装修风格稍微有些过时,但是面积不小,还是个跃层。 一楼是接待用的大厅,放了几张圆桌和套着香槟色椅套的椅子;再往里走就是几个放电脑的卡座,娟子介绍说这是方便客人在看照片的地方。除此之外还设置了茶水间和员工休息室,靠窗户位置有两间办公室,平时基本上没人用。 二楼就比较简单了,除了三分之二的区域用作婚纱礼服的陈列和化妆台,剩下的都是放道具的房间。 关国伟说,现在生意没有以前那么好,店里的技术人员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个摄影师和一个设计师,还是刚学会没多久的半吊子。 按照计划,桑云心主要负责整个店里的销售和设计人员的管理。而谢向晨和秦嘉瑞分别主管技术和销售两个部门。但是现在人员缺少太多,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招揽员工,工作开展起来非常困难。 两层楼很快参观完毕,关国伟让把店里所有员工召集起来,说要给三位领导感受一下他们的狼性文化和精气神。 桑云心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企业,一时也有些好奇,和其他人站在大厅等待展示。 大厅头顶的喇叭很快响起巨大的音乐声,在郭娟的带领下,七八个员工伴随着音乐给三人表演了一曲激情四射的“抓钱舞”,舞到激动处还不忘大喝两声,吓得桑云心一个哆嗦。 一曲毕了,关国伟笑呵呵道:“桑总监,你们也跟着学一下,到时候早上开会的时候要跳的。” “啊?”谢向晨本来还在憋笑,听到这话赶紧拒绝道:“那个...我最近膝盖不好,医生让我不要动太厉害了,还是算了。” “是,我作证。”桑云心接过话,一脸认真道:“我最近也扭到腰了,等伤好了再说吧。” “哎哟,这长期坐办公室就是不好,毛病多。”关国伟说完盯着唯一没开口的秦嘉瑞问道:“那秦经理...?” “我...咳咳咳” 秦嘉瑞一个字才说出口,顿时白着一张脸咳嗽个不停。 “哎哟这是又犯病了。”谢向晨嘴里一边嚷嚷,一边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秦嘉瑞。 秦嘉瑞接过来捂住嘴闷咳了几声,没过一会儿纸巾上就染了一丝鲜红。 这下可不只是关国伟惊呆了,连桑云心和谢向晨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啊?”谢向晨一把抓住秦嘉瑞拿纸巾的手,语气带着些慌张。 秦嘉瑞朝他吐了吐还在流血的舌尖:“咳嗽的时候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 “你可真是个人才!”谢向晨简直无语至极,一把甩开他的手,但是嘴里还是替他解释道:“他身体确实不太好,医生说需要静养。” 关国伟差点吓掉了半条命,哪里还敢让这几个祖宗蹦蹦跳跳。 “不跳不跳,好好休息。有什么体力活尽管吩咐咱店里的员工,他们力气大。” 几个女孩子忙不迭的点头:“我们通常都是当男人用的。” 三人:“......” 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们很没用。 中午三人在楼下找了个小饭馆解决午餐,谢向晨似乎还在为刚才秦嘉瑞耍他的事情生气,一直闷着头不说话。 秦嘉瑞往他碗里挑了一块红烧牛肉,小声问道:“你最近气性怎么越来越大了?” “我什么时候气性大了?”谢向晨抬起头,大声反驳道。 “没有吗?自从你搬回来以后就莫名其妙的生气,我哪儿惹你了?” “行了行了。”桑云心敲了敲桌子:“你俩怎么和小孩儿似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红双喜的难题,不准给我闹情绪。” 谢向晨气鼓鼓地咬了一口牛肉,嘟囔道:“又不是我先开的头。” 秦嘉瑞一听这话可不服气了,‘啪嗒’一下把筷子搁下,冷了脸色:“谢向晨,你甩一个星期脸了,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第62章 挽救 谢向晨扒拉着米饭的手停了下来,支支吾吾道:“我没有不满啊,就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我爸妈老催婚,心里烦吧。对不起...” 秦嘉瑞闻言缓和了神色,桑云心赶紧转移话题。 “你俩对这红双喜有什么看法?” 他俩其实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戏,谢向晨整理了一下情绪,说了一早上总结的感受:“销售人员都是刚成年的女孩子,而且文化都不高,没有任何销售技巧,一早上来了三对新人,愣是没成交一个,怪不得要倒闭。” 桑云心点点头看向秦嘉瑞:“你觉得呢?” “装修土,婚纱旧,道具难看,设计师设计的场景样式太落后,他们倒闭是应该的。” 桑云心长叹一口气,虽然两人评价有点犀利,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的管理也不行。我觉得一点不像贾氏旗下的连锁店,反而像二十年前十八线小城市的小店。” 谢向晨:“啧...唉?贾晶灵不是替他哥接手这家店了吗?为什么今天没来?” 桑云心:“要我的话也不来,看着都糟心。” 她把孟景山的一些猜测和计划告诉了两人,秦嘉瑞听罢恍然大悟道:“难怪大家一副不上心的样子,看来贾氏真放弃了。” “那我们是做做样子到时间就走,还是真干啊?”谢向晨又问。 桑云心道:“当然是真干,来都来了总要尽力而为,而且深入了解也更容易查那个关总。” 经过两天的观察,桑云心发现红双喜的生意其实还可以,或许是因为以前的名气,积累了一定的老客户,就是成交太困难。 而成交难的原因主要有三点。 第一是销售人员能力不行,这两天的成交客户几乎依赖于谢向晨的口才,老店员只能打配合;第二个原因是硬件条件太差,婚纱礼服道具跟不上主流审美,年轻的女孩子看到这些衣服立马就失去了继续了解的兴趣;第三是老板,关国伟几乎每天只是象征性的来视察一下,其余时间都在楼上茶楼打牌,郭娟太年轻根本管不住人,团队很松散。 桑云心觉得在一个月之内别说扭转盈亏,就是改变现状都是难上加难。 但是没办法,必须迎难而上,谁叫她是可怜的打工人呢。 所以在思考了两天后,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那就联系上以前的一些合作公司承包他们的元旦晚会舞台设计,包括远山和盛和集团,还有极点地产。这么做只能解决眼下的难题,往后就看这家店的造化了。 但是客源有了以后,还有更大的麻烦。 人手问题。 礼仪、化妆师、摄影摄像、主持人等等,还要有搭建舞台的专业人员。 想要实现盈利不难,可是要补齐一整年的亏损还要有盈利,要么把价格往高里报、要么把单子数量提高。 但是现在网络发展迅速,市场几乎都已经接近透明,价格太高很难成交,何况是大公司,更不可能做冤大头,所以还是得把质和量双重提升了。 为了节约成本,桑云心在二手市场淘了一些现下比较流行的婚纱礼服款式,都是别人只穿过一次折价卖掉的,价格比全新的省了一半。店里的旧婚纱也没丢,清洗出来找自己学服装设计的同学稍稍改动一下,供一些预算不充足的新人选择。 婚庆布景道具倒是比她想象中便宜多了,有些一整套下来也不过一件婚纱钱,但是架不住现在风格太多,中式的、西式的,少数民族风格、各种朝代的,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更要命的是,每次她想要购置点什么的时候,关国伟就开始哭穷,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这意思就是不管,让他们自己折腾呗。 桑云心也看出来了,关国伟和贾浩就是一伙的,巴不得他们完成不了任务。 所以秦嘉瑞建议,把所有的场景布置换成鲜花。一是价格能收的高点儿,二是效果好,最重要的是,c市有不少花艺师做兼职,人手问题解决一大半。 但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们不得不放弃一批低消费客户,桑云心是舍不得的,蚊子再小也是肉。 最后谢向晨提议,既然场景搭建都是鲜花,那不如就把婚车和手捧花包括新娘妆造和摄影摄像全部包含,给一个打包价。这样虽然成本高一些,但是他们主要是想解决场景搭建难题,其实是赚了的。 他们几个说白了也是门外汉,何况时间就这么一点,行不行都要试一试。而且他们的大头还是在几个大公司的年会项目上,没有过多的精力分出去学习和分析其他婚庆公司。 好在桑云心人缘不错,听说她现在做婚庆虽然有点惊讶,但是都很给面子的订了单。而盛和集团和极点地产是孟景山去交涉的,也不负众望拿下两个豪单。 一周后,桑云心终于在红双喜见到了贾晶灵,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个自称做网络宣传的男人。 男人名叫钱来,本名钱四美,是一个传媒集团的小老板,公司里有几个在c市挺有名气的网红。 桑云心心里暗想,这个贾晶灵虽然一直待在国外,没想到还能紧跟国内潮流,知道找网红打广告了。 钱来在店里呆了大半天,关于宣传的事情没谈几句,倒是一直在尝试游说贾晶灵投资他的传媒公司。 桑云心一堆事情没做,光在这儿看他画大饼了。 “贾总,不是我强行夸你哈,见你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其他女的不一样。像这种投资的事情,我从来没跟人聊过,也就你了。” 贾晶灵听了钱来拍的马屁,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娟子刚泡的茶,似笑非笑道:“哪里不一样?” 钱来没想到还有人把这种客套话仔细问出来,脑子转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那你看我和这位桑总监比怎么样?她可是大家公认的女强人呢。” 钱来夸张的拍了拍大腿:“这怎么能比呢?桑总监确实很优秀,但是论学历、家世,也不在一个档次啊。”说罢还转头给桑云心道歉:“别介意啊桑小姐,我这人说话就是比较直,但是从一个老板的角度,我还是很欣赏你这种员工的。” 桑云心咬了咬后槽牙,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和傻子计较自己也是傻子,才微笑着开口:“不会。” 这话让贾晶灵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都愉悦了几分。 “我这店还得靠桑总监呢,可别这么说。这样吧钱总,你先找人给我这个店拍个探店视频,我先看看你们的实力。” 钱来一听有戏,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包在我身上,贾总尽管放心,不满意不收你一分钱。” 贾晶灵拿出手机看了看。 “那接下来桑总监谈就和钱老板谈细节吧,我和景山约了吃饭,快来不及了。奥对了,中午记得请钱老板吃饭哦桑总监,我报销。” 钱来殷勤的把人送到办公室外面,等贾晶灵走远,桑云心才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暗道:“孟景山现在还在b市参加商务座谈会呢,吃哪门子的饭。” 第63章 赵熙柔 早在钱来刚进店里的时候,孟景山就通过短信告诉她盛和集团和极点地产的两个单子谈好了,约了贾晶灵下午五点在店里交接,让她也晚一点下班。 桑云心其实不太懂贾晶灵这样做的意义,她忽然想到了经常在网络上看到的‘雌竞’说法,既觉得荒谬,也有点悲哀。 没有了拍马屁的对象,钱老板说起正事来效率高多了。桑云心发现这个钱来确实有点本事,深谙现在网络里的门门道道,掌握不少流量密码。 现在大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只剩下还有比较关键的控场人员是个难题,因为这关系到婚礼或者晚会的整个流程能不能发挥出最佳效果,别看好像不重要,其实必不可缺。 这种按道理应该成立一个部门,但是现在来不及了,只能招点兼职,再从现有人手里培养。 下午五点刚过,孟景山和贾晶灵前后脚到达店里,彼时桑云心刚组织店员完成大扫除。 之所以兴起这个念头,还是因为她无意中抬头看到大厅那个布满灰层的大灯。估计从装修到现在都没擦过,难怪她总感觉店里灰蒙蒙的,果然一打扫完,整个大厅瞬间亮堂了不少。 见她手里拿着抹布,贾晶灵往四周看了一圈,笑道:“咱们桑总监怎么还干起保洁的活儿了?不过打扫得确实不错,比我上午来的时候干净多了。” 桑云心不想搭理她,把抹布拿到洗手间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孟景山的声音。 “连卫生都要我们桑总监亲自动手打扫,贾总该好好考虑换保洁了。” 一个人说话如果阴阳怪气,除了自身的素质欠佳以外,还可能是针对的人身上有自己无法超越的优势。所以桑云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当回事,也不屑和她争口舌之快,但是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心情还是莫名的愉快起来。 其实这两个单子没什么过多需要交接的地方,不管是出于对孟景山的信任还是冲着面子,总之两家负责人都决定全权交给红双喜处理,钱给得也很爽快。 三个人谈到五点半就散了,桑云心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贾晶灵突然开了口。 “桑总监先走吧,我和景山还有点事。” 她确定,贾晶灵的目标就是给自己添堵。 不等桑云心应声,孟景山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拒绝道:“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吧,桑总监不是外人。” “呃...是关于我哥的,恐怕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云...” “行啊,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桑云心说着给孟景山使了个眼色,拿着包和车钥匙就离开了办公室。 脚步声渐渐消失,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要说什么?”孟景山抱着手臂轻轻靠在办公桌上,表情不像感兴趣的样子。 贾晶灵撩了一下挂在耳边的鬓发,柔声道:“要不咱们边吃饭边聊吧,我定了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他们的主厨是从法国...” “贾小姐”孟景山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打断道:“我时间很宝贵的,如果没要紧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当真直接拉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走了出去。 贾晶灵叫住他,不悦道:“景山,咱们现在也是合作对象吧,好歹也要跟我做做样子,不然我爸我哥怎么会相信我们俩在谈恋爱呢?” 孟景山停住脚步,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装模作样的谈恋爱?” “不然到时候他们怎么相信你愿意联姻,然后让我进公司呢?” “贾小姐,我纠正几点。第一,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假装联姻,第二,我既然答应帮你进公司就会做到,不用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贾晶灵咬了咬嘴唇:“那如果真联姻呢?” “什么意思?” 贾晶灵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认真道:“我觉得不管从家世、样貌还是能力,我们都是最合适的,出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迟早是要联姻的,既然没得选,为什么我们不合作到底呢?我可以保证,结婚后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大家还是可以各玩儿各的。” 孟景山后退了了两步,眉心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你找错人了,我没有这种爱好。” “哦?那你是想认真?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孟景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他真的笑了一下。 “贾小姐你对自己真的很自信,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国外还有私生子?不如这话和孩子爸爸说去吧。” 贾晶灵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声音都在发颤。 “你别乱说,什么私生子。” “连孩子都不敢承认,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这样的人联姻?不过,我对你的私生子也好,私生活也罢,都没有兴趣,只是想提醒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也少去找别人的晦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以后叫我孟总就行了,我跟你不熟。” 孟景山说完,没再理会脸涨得通红的贾晶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红双喜。 他也没问关于贾浩的事情,对于贾晶灵来说,这是一张‘保命符’,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是不会轻易告诉他的。假如需要付出的代价超过了商品价值本身,这个生意也没必要做。 这栋百货大楼没有地下停车场,路边的停车位基本靠运气抢,所以桑云心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坐地铁上班。刚才临走的时候,孟景山给她打了个楼下等的手势,可能是有事情交代,所以这会儿只能先找了个奶茶店等着。 正好是下班时间,奶茶店人满为患,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桌了,她只好和角落里的一对情侣拼桌。 “不好意思,现在没多余的位置的,能不能跟你们一...赵警官?” 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桑云心,也非常惊讶:“桑小姐?好巧啊,你也来喝奶茶啊?” “我在这儿等一个朋友。”桑云心见他身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圆脸女生正好奇的打量她,于是便问道:“这是你女朋友吗?” 赵警官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这是我妹妹。” 圆脸女生站起来朝她伸出手,笑了笑:“你好,我叫赵熙柔。” 桑云心隐约记得赵锦官确实说过自己有一个妹妹,但是没想到兄妹俩长得完全不像。 赵熙柔五官线条柔和,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和哥哥硬朗的外形相比,看上去很像个高中生,但实际上她和赵锦官是龙凤双胞胎兄妹。 除了长相,性格也迥异。 赵锦官虽然经常说出来的话让人啼笑皆非,实际却是个活泼健谈的人;而赵熙柔就比较安静话少,回应的时候也大多是点点头,性格更加沉稳。 硬要说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可能就是眼神,尖锐而敏锐,仿佛能洞察一切。 “138号,经典奶茶好了,请到前台取餐。” 广播里很快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桑云心看了看自己的小票,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准备到前台拿自己的奶茶。 点餐台前围了一群学生,正七嘴八舌的报着各种甜品饮料的名字,一些拿到饮料的人不得不侧着身子小心的避开这群熊孩子。 第64章 初雪 一个脖子上满是纹身的光头大哥正笑眯眯的把面前的奶茶递给对面的年轻女孩儿,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杯奶茶浇了个满头满身。 冬天的奶茶大部分都是热饮,只见大哥的光头冒着烟,几颗珍珠小料滴溜溜的从脑袋滚到地下。 周围一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直到纹身大哥突大喝一声,抓住手里只剩下一根吸管的女生就要挥拳,众人才回过神来。 桑云心离得比较近,本能的想出手阻止,但手刚碰上大哥的衣服就感觉自己身边掠过一道残影,随即纹身大哥的手腕便被赵熙柔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警察,不许动。” 赵熙柔一手稳稳抓住大哥的手腕,一手从兜里摸出证件拍在桌上。 纹身大哥脸上的肉气得发抖:“警察又怎么了?她泼我一身奶茶,你抓我干嘛?” 其他人见状都躲得远远的,熊孩子们也不闹腾了,抱在一团瑟瑟发抖。 赵熙柔脸上毫无表情,手却暗暗发力:“不阻挠你现在就该进派出所了。” 看着大哥因疼痛逐渐涨红的脸,他面前的女生也很快反应过来,站起来一边收拾被奶茶溅到的包,一边有些埋怨的看了纹身大哥一眼:“发什么疯,还不松手。” 不知道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手实在疼得不行,大哥总算是老实放开了手里早就吓得说不出话的女生。 桑云心这才看清,这女孩儿居然是红双喜的员工,她记得好像叫汤红。 算起来,自己还是对方的上司。 汤红手里哆哆嗦嗦的拿着吸管,不知是不是吓到了,眼神有点发懵。桑云来不及惊讶于赵熙柔与外表极不符合的战斗力和她警察的身份,她上前将汤红护在身后,从钱夹里掏出五张红色钞票搁在桌上,语气诚恳:“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姑娘是我朋友,刚才也不是有意的,您看...?” 她并不是有钱想做冤大头,而是这位大哥身上穿的是件白色的外套,虽然看不出品牌,但感觉很贵,清洗费应该不便宜。 纹身大哥看到钱先是愣了一下,脸上有些赫然,也察觉自己刚才似乎是冲动了些。他本想开口拒绝,正在擦拭着手里挎包的女孩喜笑颜开的一把抓起钞票塞进包里,嘴里倒是十分客气:“没关系没关系,不怪她,店里本来就挺挤的。” 纹身大哥被女孩儿拽出去的时候,前后也不过几分钟,店里很快恢复了热闹。 汤红看着手里原本属于桑云心的奶茶,才终于醒过神来,将奶茶递了回去:“谢谢桑总,您自己喝吧。” 桑云心摇了摇头:“给你压压惊,吓到了没有?” 汤红点了点头:“有一点点。对了,刚才的钱我转您吧,方便加一下微信吗?”说完便迅速将手机拿出来打开二维码添加好友的界面。 桑云心:“...”我还能说不方便吗。 最后这五百块钱桑云心没有收下,一是这钱是她自己自作主张给纹身大哥的,人家也没主动要。二是她从几个员工的闲聊得知,汤红是关国伟的外甥女,此人打好关系有大用。 来红双喜也不少日子了,工作上进展很是顺利,唯独在查关国伟这件事上无从下手,实在是这人整天不见人影。 她想趁这次机会卖给汤红一个人情,看能不能找机会问问关国伟的事情。 辞别了赵警官兄妹和汤红,桑云心很快找到了孟景山停靠在路边的车,两人驾车一路疾驰去了上次的那家私房餐厅。 一回生二回熟,桑云心已经没有第一次到这里的拘谨,还主动点了两道自己喜欢的菜。 这段时间在红双喜的劳累程度是在远山的好几倍,饭量都涨了不少。 待热情的老板出了包间,桑云心才问出一路上都没说出口的疑惑:“今天怎么突然找我吃饭?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孟景山愣了一下:“没有,听向晨说最近你们天天加班吃盒饭,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想带你来吃点好的。” 桑云心有些意外,内心又有点隐秘的欢喜,这是两人第一次在饭桌上不谈工作,让人有种在约会的错觉。 “上次我偶遇赵警官,听他说周旻的案子好像快破了,到时候我们把在石溪村地下室的资料拿回来,不论贾小姐那边有没有线索,等忙完了这阵我都想尽快去一趟f市。” 孟景山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跟他偶遇的?” 桑云心:“...前几天。”这个不是重点啊。“我最近都忙得把这事儿忘了,不过我以为左队长会告诉你呢。” 孟景山:“他没说,案子的事儿有些涉及机密,我也不好问。” 桑云心表示理解,并简单说了一下赵锦官告诉她的那些信息。 桑云心:“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邓姐做的事情让我很失望,但是单论我和她的关系,她对我一直以来都挺不错的。而且这些年遇到哪里有灾有难的她都很积极的捐款,你说她到底是好人,还是个坏人呢。” 孟景山:“每个人都是多面的,何况感情本身就很复杂。我们不能用主观感受判断对错,你也不用对这件事太耿耿于怀。我们只需要知道,法律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对了,赵警官说的那个群聊还能找到吗?” 桑云心:“早就不在了,记录也删了。怎么了?” 孟景山若有所思道:“按赵警官所说,刘阿姨痛恨群里的每一个人,那...” 桑云心几乎立刻明白了孟景山的意思。群里除了她们这次去西樵镇的人,还有不少其他设计师。她如果连不怎么在群里活跃的自己都不放过,剩下的人是不是更加危险? 她凭借记忆找到之前加过私信两个人的朋友圈,其中一个已经转行做起了销售,从每天更新的广告看不出异常;另一个在c市一家小设计公司做平面设计,但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没有更动态。 “除了这两个,其他的人我都记不得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警察说说这件事啊?” 孟景山抿了一口茶水,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既然我们能想到警察肯定也能想到,况且你手里没有线索,光凭猜想没什么用的。现在刘阿姨已经被控制,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就算要做点什么也不太可能了。” 桑云心觉得有点道理,如果不是不得已,她其实并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这在c城属实难见,一路开车抵达公寓,路上遇见不少驻足拍照的年轻男女。 桑云心抬头望着天空中飞旋而下的雪花,忍不住用手接住一片,雪花触及温热的手指便迅速化成了雨滴。 “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会很容易实现呢。” 孟景山顺着桑云心的视线望去,只觉得雪似乎越下越大,快把两人的衣领打湿了。他把伞撑到头顶,眼里带着一丝笑意:“想许什么心愿?” “好多好多呢。” 桑云心心情大好,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心里默默想,小孩子才做选择,她想十全十美行不行。 “哟~怪不得装清高呢,原来是傍上大款了。” 美好浪漫的氛围被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桑云心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托上次进派出所的福,她从此以后再也忘不了这个人了。 秦旭抱着手臂踱步到两人身边,一身西装冻得哆哆嗦嗦,偏还要强撑着装出一副气质精英模样,看上去颇有些搞笑。 “秦先生有事?” 桑云心直接忽略了对方的出言不逊,她没想到秦旭这么阴魂不散,心里十分烦躁。但她不想在孟景山面前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所以话也问得还算客气。 不过秦旭显然不这么想,他眼睛掠过停在路边的豪车,又从上到下打量了孟景山一番,可能实在是对方身上找不到可以攻击的地方,便又把矛头对准桑云心。 “兄弟,我看你自身条件不差,好心劝你一句,离这种人远点。捡人家的破鞋穿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担心你也跟我一样成了冤大头就不值了。” 桑云心感觉一股怒气直窜天灵盖,要不是还顾及在公共场合,已经上去给一脚了。 第65章 拜金女 孟景山原本不打算插手桑云心的私事,但秦旭这话不仅难听还带有明显的攻击性,脸色不由得沉了沉,开口时,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怒气。 “这位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诽谤他人是要坐牢的。”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冰冷犀利,秦旭心里有些发怵,嗫喏了两下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他有备而来,很快便一脸得意的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叠纸递到了二人面前。 “证据可就摆在这儿呢,怎么就乱说了?桑小姐刚才问我有什么事,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桑云心接过东西一看,是一些消费小票。 秦旭抱着双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当然我相信桑小姐肯定是不会赖账的。” 这些是他这些日子给桑家购买的礼品和所谓帮助桑小雨出国人情往来的消费账单,大到请相关人员吃饭住宿,小到去桑云心家带的水果鲜花,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一共四万七千九。 桑云心大致翻看了一下,心里暗自咋舌,发票其实不算多,但是消费着实不低。她怀疑秦旭有敲竹杠的嫌疑,可要细细去追究的话不知道又要和他扯皮到什么时候。 她不想做冤大头可也不想再和这人有交集,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决定花钱买个清净算了。 “行,我现在转账给你。转完之后麻烦你麻溜的走人,从此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见她这么爽快,秦旭嘴角僵了一下,不知道是后悔没有多收一些还是惊讶于她的干脆。 “等一下。” 孟景山一手稳稳撑着雨伞,一手按住桑云心的手机,在秦旭疑惑警惕的视线中不急不慢的拿过那叠发票和收据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桑云心避之不及的态度和秦旭的话语中多少猜测到了一点。 他能看出来桑云心因为他在场的缘故想把人快速打发走,可秦旭的神情分明就是有猫腻。 “秦先生是吧?请问一下,什么橙子这么金贵,要一千块一斤?” 孟景山语气很平静,但令秦旭发怵的感觉又来了。 心虚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方身上散发的气场。 他平时接触的人不少,对这种感觉很熟悉,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自己惹不起,本能上知道最好尽快离开,但他偏生又好脸面,也不想就这么放过桑云心。 只能强行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 “橙子本身可能是不值钱,但都是我花心思精挑细选的,时间成本也是成本,一千块钱很多吗?” 桑云心简直要被这套理论气笑了,她侧头看了孟景山一眼,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定力就是好。 雪越下越大,落在伞面上簌簌发饷,秦旭头发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他有些不耐烦的抖了抖头发。 “还有什么问题?” 孟景山一言不发的将雨伞递给桑云心,看过其他的发票之后,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他们两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并不焦急。 反观秦旭,冷得全身都僵了,想回车里取外套又怕这两人趁机离开,白等一晚上。 前后不过几分钟,孟景山便将手机收了起来,他不理会焦躁不已的秦旭,而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桑云心。 “怎么了?” 桑云心看他这个表情,知道对方是有话要说,大概想问这个账是怎么来的,又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开口。但她对这件事问心无愧,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些都是秦先生为我弟弟出国的事还有给我妈妈买东西的费用,这些票据有什么问题吗?” 孟景山听了对方话里透露的信息,心里的那点不自在顿时烟消云散。他复又拿出手机解锁点了几下,等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秦先生招待贵宾一向都是订的情侣大床房吗?还真是特别。” 秦旭听了这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我们公司都这么订,有谁规定不可以吗?” 孟景山:“是吗?那陪着女客户同住一间情侣房,也是贵公司的规定?” 桑云心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这厮竟然想让自己为他的风流买单。怪不得孟景山一开始那种表情,合着以为这个钱是她和秦旭出去吃喝享乐的共同花费呢。 秦旭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你凭什么查别人的隐私?” 孟景山挑了挑眉,轻飘飘地开口:“不服气你可以报警,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先算清发票上的这些费用。” 桑云心恍然,难怪发票上两家酒店的名字这么熟悉,似乎是盛和集团旗下的品牌,对方今天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原本觉得,秦旭这人虽然讨厌了点,但也算是桑妈不管不顾撮合下的受害者,所以即使明知道这些发票有造假或虚高的成分也认了。现在看来,不仅购买的礼品价格虚高,可能连帮桑小雨出国都是假的。 但当看见秦旭一副想干掉孟景山却又毫无办法的狰狞模样,不知怎的怒气突然一下就消了。 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似乎还挺不赖。 桑云心:“秦先生放心,该给你的我绝对一分不少。” 孟景山效率非常快,短短数十分钟便把这些消费查了个一清二楚。 桑云心仔细一看,好家伙,原来自己还真是个冤大头。 三百的杂牌燕窝报五千,二百的茶叶报三千,凤梨酥和橙子就更不用说了,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零总总算下来也不过一千二。酒店和和饭店的钱倒是没虚报,但孟景山通过自己的人脉查了查,发现都是秦旭宴请合作商以及和女伴开酒店的花销。 这笔钱可以说是和桑家毫无关系。 桑云心嘴角抽了抽:“您和女朋友住酒店和吃西餐也是为了我弟弟?” 秦旭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孟景山,一把夺过票据盯着桑云心恶狠狠道:“这钱我不要了,留着给你全家买药吃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发话,掉头迎着风雪气冲冲的离开了。 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 几分钟后,远处传来汽车摔门的声音,孟景山和桑云心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就走了? 秦旭猛踩一脚油门离开了公寓楼,雪越来越大,路上行人和车辆挤在一起,他烦躁的拍了几下喇叭,但依然改变不了行驶缓慢的事实。 孟景山刚才的一番操作让他丢尽了脸面,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人能在这么短时间查到这么多信息,身份必然不简单,至少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电话铃声猝然响起,看着上面闪烁的名字,他心里更加烦躁,直到铃声快结束时才接起。 “你在干嘛呢?”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自己闺蜜去马尔代夫如何如何好玩儿,哪家的包包又出了新款,全然忽略了电话这头沉重的呼吸声。 秦旭一脚刹车踩停在路边,语气不复以往的温柔:“我们到此为止吧。”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响起尖锐的质问:“秦旭你什么意思?” “分手吧!” “我告诉你,你这是过河拆桥。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随便!”秦旭说完不顾对面的人如何咆哮,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车里一瞬间清静了,秦旭点燃一支香烟,点开和这个女生的聊天界面。 “本来之前一起住酒店和吃饭的钱应该aa的,看在你帮了我忙的份儿上就当我请你了。最后忠告你一句,别那么拜金,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这样大方。” 消息刚发送成功,他便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亿城公寓 桑云心和孟景山面对面坐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厅将秦旭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今天真的谢谢你。” 孟景山安静的听完,搅了搅面前的咖啡皱眉道:“阿姨经常会安排这样的相亲给你吗?” 桑云心:“差不多吧,我小姨还在家的时候好一些,有她帮我挡一下。” 孟景山:“你说你弟弟让你瞒着他去t市的事情,可是这件事阿姨迟早会知道,而且现在房子也卖了,相亲也搞砸了,到时候只怕会迁怒于你。” 桑云心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弟呢。” 孟景山有些心疼,他虽然和自己的父母感情一般,但从没感受过这种偏心和重男轻女的思想。他以为,像桑云心这样性格好,工作能力又出众的人是应该得到父母的赞赏和偏爱的。 “不如趁你弟弟走之前重新买套房子搬出去,这样即使阿姨知道了,见不着面也没办法。”孟景山提议道,这个方法是他认为最好的。 第66章 江乐 桑云心窘迫的挠了挠头,她也想啊,但是之前买公寓的时候钱都用光了,现在估计连卫生间都买不起。 “之前我也是打算等忙完红双喜的事儿,就找个地方搬出去。你说得对,我和我妈确实不适合住在一起,之前分开住的时候我还能找找借口,现在一整天她都盯着我。” 孟景山观察对方神色,了然道:“是不是缺钱?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桑云心:“......” 还有这等好事? 虽然有点心动,但在c市买套房可不是三两百的事儿,再说要是自己借了这钱,以后只怕是每次见面内心都要别扭。 “别了,我其实觉得租房更好,比较适合我。” 她也不是因为客气故意这么说,经历这次秦旭的事,她决定找到新家之后暂时不通知桑妈,但假如不可避免的被发现,自己也能随时搬走。 “我名下有一些空闲的房产,装修家电都是齐全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按市价五折租给你。你放心,隐私和安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桑云心知道孟景山这是在变相的帮助她,她也不是那么清高的人,略微考虑了一番便欣然接受了。 孟景山见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弧度,连变凉的咖啡都尝出了甜滋滋的味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红双喜几乎焕然一新。 或许是赶上元旦和年底的节点,婚庆预定的客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且令桑云心惊讶的是,她完全低估了现在新婚夫妇的消费能力,准确来说是低估了年轻人重视婚礼现场的程度,价格最高的一个单竟然快赶上了盛和集团的订单价格。 按照这个趋势,元旦前完成任务完全不是问题。 原本担心贾浩会让关国伟给大家使绊子这种事也没有发生,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唯一不变的是,生意好起来后,贾晶灵依然没有来店里帮忙的意思,似乎对三人很有信心。 “桑总监,外面有个女的说是来拍视频宣传的,点名要找你。” 汤红手里抱着一大摞资料站在桑云心办公室,边说边用眼神示意。 经过上次奶茶店的风波,桑云心虽然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打探关国伟的事,但是汤红在工作上积极了不少,还主动做起了总监助理的工作,二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应该是钱总那边找的视频博主来了。” 她边说边跟着汤红往外走,果不其然,刚到大厅就看见一个身材窈窕的长发女生举着手里的微单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对店里进行拍摄。 此时正是早上,店里还没顾客,郭娟和几个员工在收银台后边儿盯着女生窃窃私语,一副想阻止又不敢的样子。 幸好这段时间秦嘉瑞把店里的布局重新设计了一下,添加了一些装饰,虽然大格局不变,但看上去档次提高了不少。不然不知道拍出来效果得差成什么样。 见桑云心出现,女生停下了拍摄,不等汤红介绍便笑着上前打招呼:“你好,我是江乐,钱总叫我来帮你们拍宣传视频的,你就是桑总监吧?” 桑云心对江乐的第一印象很好,身材好,长相普通但是五官很协调,看上去很舒服,性格也开朗健谈。 她的视频号内容主要以化妆前后反差和探店为主,虽然粉丝只有几十万,但是在c市本地很有名,店里很多人都刷到过她的视频。 为了迎合年底的结婚潮,这次的视频内容是更换店内不同风格的几套嫁衣。这算是江乐擅长的领域,除了造型,妆面由她自己独立完成。 不得不说,能成为小有名气的网红的确是要有些与众不同的特色。桑云心事先并没有看过江乐的视频,对她的这种妆前妆后反差极为震撼。 妆后的江乐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在美瞳的加持下,有种亚裔混血的既视感,非常性感也非常美。 桑云心连忙恶补了一下对方的视频,发现大部分都是这种风格。可能也正因为风格相对单一,导致粉丝数量上不去。 但是另一个新的难题也来了,江乐非常适合西式的婚纱礼服没错,可现在年轻人逐渐基因觉醒,对中式礼服的热爱一点都不逊白纱。桑云心这方面经验缺乏,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望着镜子里的蓝眼睛和凤冠霞帔傻眼了。 “桑总监,我恐怕驾驭不了这个衣服。”江乐扯了扯袖子,哭丧着脸道。 “那...你要不拍完西式的再改一个适合中式的妆面?” 江乐无奈的摇摇头:“我不适合的,不然我短视频也不会就这一个风格。” 店里新来的化妆师阿亚一边刷着手机里的视频一边提议道:“我看江乐小姐的视频有时候会邀请其他博主共创,要不我们再找一个人来?” 江乐对此不置可否,反正只要不影响她那份工资就行。 桑云心感到很为难。 “可是我预算有限,这...” 请江乐做宣传本身就已经超出预算,再找一个就只能找素人或者普通的平面模特,效果不一定能达到。并且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再耽搁几天就晚了。 阿亚盯着桑云心若有所思。 “其实...桑总监要不要尝试一下?” “我?”桑云心想了想,否决道:“不合适。” 和桑云心接触过的人的确会感觉她性格比较温婉,加上一双杏眼让人有种大家闺秀的错觉。但实际上她的身材太凹凸有致,长相也偏性感,稍不注意就会穿出一股子风尘味,和她想要呈现出的那种东方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三个人讨论了好几个方案最后都被否决,正一筹莫展之际,江乐盯着刚从设计室出来活动的秦嘉瑞两眼放光道:“我有想法了。” 秦嘉瑞最近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好不容易手下新招的几个设计师终于能独立完成工作。趁着喘口气的间隙出来溜达一圈,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三个虎视眈眈的女人抓到了化妆台。 “穿女装?还要拍视频?” 秦嘉瑞以为自己没日没夜的打工导致出现了幻听,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看到三人以肯定且不容拒绝的眼神,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阿亚:“秦经理你放心,我很擅长中式的妆容和造型,绝对不会突兀。” 秦嘉瑞:“我不是怀疑你的技术,只是我没有拍过,恐怕没办法胜任这个工作。而且这个视频到时候还要放在平台上,我不太想...” 桑云心看得出秦嘉瑞确实很为难,换位思考,要一个大男人反串确实不容易接受。这也就是秦嘉瑞性格好,要是谢向晨估计得给他们仨一人一拳。 桑云心:“那要不算了,我联系联系平面模特吧...” “不行。”江乐出声阻止道:“秦经理,现在很流行这种男生反串的视频,大家不会有异样眼光的。我之前本来也想拍,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趁着现在有热度,我们一定能抓住一大波流量,我有信心到时候红双喜肯定能火起来,你们不是有任务吗?这是很好的机会。” 江乐在c城这个圈子接触过不少美人,但像秦嘉瑞这种类型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说雌雄莫辨不准确,说漂亮和帅气又太片面,最后她总结了一下,大概是世人常提起的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尽管秦嘉瑞看上去病恹恹的,也似乎对做网红没有兴趣,但她直觉这可能是一次涨粉的机会,说什么也不想放弃。 作为专业化妆师的阿亚,自然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模特,跟着附和道“是啊秦哥,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怕抛头露面?要是爆单了,说不准你们就提前完成任务。” 秦嘉瑞听到最后这句话看了眼阿亚,显然有些心动。最后在三人长达半小时的威逼利诱之下,勉强点了点头。 因为加了一个人,秦嘉瑞还什么都帮不了,汤红和桑云心被留下来当成了小助理使唤。 成品出来后,尽管已经对秦嘉瑞足够熟悉,但桑云心依然有被惊艳到,连淘来的二手汉服都感觉精致了不少。 阿亚和江乐兴奋异常,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导致原本下午就能结束的拍摄硬生生拖到了晚上十点,完全不顾模特死活。 第67章 夜宵 晚上十点半,谢向晨带着员工跑了一天的场地,刚进店里就在昏暗的大厅看见个身穿红色古装、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游荡,一群大男人以为大晚上闹鬼了,吓得抱成一团。 “叫什么叫。” 秦嘉瑞无语且淡定的将大厅主灯打开,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待众人听到声音再看清眼前的‘女鬼’,安静了一瞬,又立刻炸开了锅。 “哇!这是在cosy吗?” “秦经理,你穿汉服好好看啊!” “秦经理,你头上的假发我可以摸一下吗?” “......” 桑云心几人帮助江乐拍完最后一组照片出摄影棚,看到原本提前拍完应该在换衣服卸妆的秦嘉瑞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谢向晨抱着手臂站在人群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她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要去救人。 这些新招的员工都是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好奇心重又精力旺盛,等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因为赶进度,他们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虽然有些晚,但桑云心还是提议去吃个宵夜。 秦嘉瑞有气无力的坐在楼下烧烤店的椅子上喝茶水,桌上点的一堆烤肉一口都没吃,一张脸在灯光下越发的白。 桑云心踢了踢从晚上见面就心不在焉的谢向晨,小声问道:“今天出去遇上麻烦了?” 谢向晨脚踝结实挨了一脚,疼得表情都扭曲了:“云心姐,真的没人说你力气很大吗?” 桑云心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上次和秦旭争执的时候把对方甩到了马路上,本来是件很闹心的事儿,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感觉有点好笑。 “才知道啊?姐可是练过的,以后小心点儿吧。” “嘁~” 桑云心:“你还没回答我呢,一整晚都不在状态,场地的事儿没问题吧?” 谢向晨摇摇头:“没,不是工作的事儿。” 桑云心放下手里的茶杯,八卦的挑挑眉:“那就是私事儿了。”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你和管瑜怎么样了?” 谢向晨抬眼看了看,见其他人都没注意他俩,才回道:“没怎么样,我跟她什么事儿也没有。” 见她用不信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叹了口气,用笃定的语气又强调了一次:“真的和她没关系,我现在对她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谢向晨这句话音量没控制好,其他人往这边看来,江乐随口问道:“你们聊什么悄悄话呢?” 桑云心:“谢向晨吐槽关总每天不上班。” 谢向晨:“......”算了,总比说在吐槽前女友好。 汤红喝了两瓶啤酒,话也比平时密了不少,听到她提起关国伟,想也不想的接过话:“他每个月拿几千块死工资,能上心才怪。” 桑云心心里惊讶了一瞬,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不可能吧?关总可是老板,每个月要分红的。” 汤红又灌了口啤酒,嘴巴撇了撇:“早没股份了。” 谢向晨故作吃惊道:“真的假的?你哪儿道听途说的?” “啧!”汤红放下手中的酒瓶,神神秘秘的凑到桌子中央。 “他是我舅舅,我能不知道?不过不是亲的啊,我妈是他妈妈的干女儿。” 桑云心曾经查过汤红的工资待遇,发现她和其他员工是一样的,听她这语气,看来两家的关系并不是太亲密。 江乐和阿亚虽然不清楚汤红和关国伟是亲戚,但这种裙带关系在大大小小的公司并不少见,也不觉得稀奇,很快又聊起了化妆品。 一直靠在椅背上小口喝茶的秦嘉瑞直起身子,捞过桌上的啤酒瓶往汤红的玻璃杯里掺了满杯,在对方看来的视线里轻轻笑了笑:“那你舅舅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少的工资还要养活一家人。” 杯子里的啤酒泡沫溢出来流了满桌,汤红的脑子里也好像炸开了烟花。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心脏怦怦跳,说话都有些磕巴:“嗯..啊...不是!其实...其实也还好,他家里人都移民了,在国外也有点生意。” 秦嘉瑞:“是吗?那怎么不一起过去呢?” 汤红:“这我不知道,但是之前他因为赌博输了好多钱,还是贾总帮忙还的呢。” 桑云心:“贾向荣?” 汤红:“不不不,是小贾总,股份也抵债给他了。” 桑云心和秦嘉瑞对视了一眼,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店里现在生意这么好关国伟还成天在外面打牌。 但是以他们对贾浩的了解,像关国伟这样没什么管理能力的人应该是不会留在公司当米虫的。 是念着逝世母亲的这层亲戚关系,还是两人有其他利益往来? 秦嘉瑞趁机又打探了几句,汤红酒意上头抵抗不了美色,嘴巴一秃噜把干舅舅家老底都揭了。 贾浩妈妈和关家虽然是表亲,但两家同住一个小区,关家老太太小时候对她多有关照,婚后贾向荣把红双喜送给贾太太,关家也因此获利,低价从贾夫人那里购买了一部分股份成了第二大股东。 关家因为背靠贾家这棵大树迅速成了个小小的爆发户,但关国伟这人实在没什么才能,又霸占着实权不愿意放手,所以这生意也越做越差,要不是贾氏这个护身符估计早八百年红双喜就倒闭了。 汤红的母亲虽然名义上是关国伟的干妹妹,但关国伟这人好吃懒做还爱赌博,汤红妈妈有些瞧不上他的品行,除了逢年过节去给自己干妈送送礼之外其他时间几乎不来往,每次汤妈从关家回来都少不了一顿吐槽。 不过关国伟也不是全是缺点,他很重视自己的家庭和谐。与妻子感情很好,两个儿子从小也是在国外接受最好的教育,吃穿用度都尽可能给他们最好的。 桑云心几人本能的感觉这其中有猫腻,但汤红知道的和他们想要找的线索几乎毫无关系。 秦嘉瑞觉得没问下去的必要了,但还是将手里最后一点酒倒进了汤红的杯子,又顺手夹了一块鸡翅放到她的碗中:“今天辛苦了,多吃点。” 烧烤店里闹哄哄的,灯光也不怎么明亮,秦嘉瑞戴了一天头套,头发微微有些乱,眼尾也因为卸妆太用力有些发红。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就这么无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也令人赏心悦目。 见汤红傻愣着盯着自己,他浅棕色的眼眸泛起笑意:“是不是醉了?要不喝点茶吧。” 秦嘉瑞说着就要去拿茶壶,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谢向晨仗着手长的优势,连姿势都没变,提壶倒水一气呵成。 玻璃壶哐当一下砸在桌上,汤红酒醒了大半,红着脸一口气干完了杯子里的水。 江乐噗哧一声乐了:“唉,汤红你脖子都红了。” 阿亚也跟着起哄:“真是唉,这是喝多了啊还是...?” 汤红尴尬得抠脚趾,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自己这点小心思藏得挺好的。 果然喝酒误事。 江乐见她趴在桌子上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恶作剧般的把头侧着埋到桌下,从胳肢窝的缝隙里瞧着她:“哭了?” 阿亚捂着嘴笑得一抖一抖的,但她还要在红双喜上班,不敢像江乐这么放肆。桑云心也龇着大牙跟着傻乐,全然没看见旁边脸黑的像锅底似的谢向晨和神色晦暗不明的秦嘉瑞。 凌晨十二点过后,烧烤店的人不减反增,老板在门口拉了个帐篷摆上塑料桌椅,很快就又被占满了。 这个城市的人好像不知疲惫,每一个深夜总能在不同的地方找到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亿城公寓 第二天一大早,桑云心一如既往的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却在客厅里看见本该出门打麻将的桑妈。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脚刚踏进玄关就被叫住了。 “我昨天给小秦打电话发现被拉黑了,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否则今天这个班就别上了。” 桑云心确实是有刻意回避这件事,想等桑小雨离开c市以后再说,否则以她对自己老妈的了解,肯定还得拿着钱去作妖。 “我下班回来再谈吧,这件事一两句解释不清楚。” “可以,那我直接去小秦的公司问他。” 桑云心感到一阵头疼,看来暂时是出不了门了。 她给秦嘉瑞发了个消息让说自己晚点到,收到对方回复后收了手机在餐椅上坐下来,把自己和秦旭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桑云心讲得很平静,她没想让老妈和自己共情,只求她别再对对方抱有幻想让自己收拾烂摊子。 第68章 网红 桑妈的反应和她设想的有些出入,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先是气得在客厅打转,把秦旭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接着回卧房把自己珍藏的那盒燕窝和披肩拿出来,气冲冲的就要出门找人理论。 桑云心没料到她说干就干,吓了好一跳,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说住。 “还以为这小子是个老实的,幸好卖房子的钱没提前给他。可...你弟弟出国的事儿怎么办?” 她就知道老妈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心里有些闷闷的。 “马上就元旦了,等小雨放假回来的时候再和他商量吧,到时候我劝劝他。现在房子都卖了,我相信他也不会那么反对的。” 这是桑云心早就想好的说辞,意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桑妈算了算时间,觉得再等几天也无所谓,也就接受了。 现在秦旭的事儿看样子是暂时过去了,就不知道桑小雨去了t市以后老妈得闹成什么样。 桑云心看了看自己这个住了快两年的小家,决定是时候离开了。 “妈,最近我调到其他公司增援了,那边离家里太远来回不方便,我可能得暂时去公司宿舍住。” 桑妈不在意的挥挥手:“随你,你不在家我还清净些。”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还是得找个有大房子的男朋友。” 这种话桑云心都听麻木了,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拿着手提包准备出门上班。 桑妈抱着手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叹了口气。 “妈下次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 江乐的视频在平台上快速火了起来,加上红双喜这边投了钱引流,店里突然成了网红打卡地。 桑云心趁机让郭娟开通了公司的官方账号,连发了几条营销广告,趁着这一波流量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生意火爆起来的缺陷就是造成了短时间内的接待人手不足,桑云心一上午连着接待了七八批客人,将手里的资料递到对面的时候,脸僵的都笑不出来了。 “女士,这是我们店内的年会套餐,您看看。” 斜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用长长的红指甲随意挑了挑纸张,也不知道看没看具体。她端着桌子上的白开水抿了一口,开口道:“这些感觉有点低端了,我们是大公司,档次还是要有的。” “那就只能定制了,不过费用上可能会稍微贵一些,您说说您这边的预算。” 女人用指甲轻轻扣了扣桌面,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呢一般是不会找你们种小店的,但是总经理在网上看过视频后觉得还不错,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肯免费帮我们设计和布置这次年会,效果不错的话后期我们可以帮你们做一波宣传。” “哦?请问贵公司是...?” “益驰家居,我是总经理秘书苗君。我们线下的门店每年都有不少新人购买家具,随随便便就能给你们拉来一大批客户,仔细算来你们还赚了。” 桑云心扬了扬眉毛,这两天打着合作宣传旗号想来白嫖的人,苗君不是第一个,但大部分都和自媒体沾边,也确实有两家不错的正在考虑。 但像益驰家居这种做实业的还是第一个,而且... “不好意思苗小姐,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但既然是马老板的公司,我这边可以给您打个八折。” 苗君愣了愣:“你认识我们总经理。” 桑云心:“一面之缘,我和他老婆比较熟。” 苗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玻璃大门开了又关,苗君的背影很快消失。 整个大厅闹哄哄的,谢向晨送走隔壁桌的客户,得意的将手里的签约合同甩在桑云心面前,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 “桑总监又跑单了呀?” 桑云心用手指抠了抠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呀。” 谢向晨清了清嗓子,安慰道:“我的成功固然令人羡慕,但是失败也很正常,桑总监还是要看开点。” 桑云心翻了个白眼:“谁说这个了。” “那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她将刚才和苗君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又疑惑道:“她是马金航的秘书,不可能不认识邓姐。知道我和邓姐认识不但不套近乎反而还不高兴,为什么?” 谢向晨挠了挠头:“我怎么没觉得这么复杂呢,你都一下子拒绝人家了,不高兴挺正常啊。” 桑云心:“知道了,玩儿去吧。” 谢向晨支着下巴看她收拾东西,叹气道:“再说邓姐现在这样了,她老公身边都人可能不想和她沾边吧。对了,我听说她不愿意去警局配合调查,到现在还拖着不出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桑云心收拾东西的手停下来,自从上次赵警官告诉她一些案情之后,她就有意回避邓姐,已经很久没去探视过了。这段时间在红双喜的忙碌冲淡了在红叶山庄发生的事情,现在突然提起来又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甩了甩脑袋决定还是换了个话题:“我明天休息搬家,晚上和秦嘉瑞来吃饭。” 谢向晨:“嗯?什么时候买房子了?” 桑云心:“租的。之前的房子给我妈住了,一两句说不清楚。到底来不来?” 谢向晨飞快点头:“来来来,需要帮忙吗?” 桑云心拿着资料飞快起身:“用不着,有人帮忙了。” 悦华府 除了上次去孟家,这还是桑云心第一次进这种高档的住宅区,门口的保安都比自家守门的大爷帅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户型是一百平出头的两室一厅住宅,大客厅带阳台,窗外就是中央公园。 她只带了两个行李箱和猫,雪梨刚从猫包里放出来还不怎么适应新环境,威畏畏缩缩的在客厅里到处闻。 “哇塞,我感觉这个价格租给我你好像亏了。” 孟景山正往卧室搬行李,闻言笑了笑:“这是房东该担心的问题,你尽管住。” 房子已经提前找了家政公司打扫了,收拾好房间也不过才下午一点半,比桑云心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客厅里,雪梨已经初步踩热了地皮,在餐桌上转悠了一圈后跳到真皮沙发上窝了起来。她走过去摸了摸沙发的皮料,触感温润细腻,一看就价格高昂。 “这沙发得换一个,要不然没两天就得被雪梨抓坏了,” 孟景山闻言摸了摸雪梨的猫头,不在意道:“没关系,抓坏了我再换一个。” 桑云心:“......”有钱人的思维还是有点难懂。 感受到头顶温热的手掌,雪梨眯夹着嗓子叫了两声,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孟景山有些新奇的看了会儿猫又看了看桑云心。 “我感觉你俩长得有些像。” “猫随主人嘛。”桑云心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被暖气烘得懒洋洋的。“说不准跟你一段时间就像你了呢。” 孟景山将雪梨抱在膝盖上摸了摸毛,想了想那个画面,感觉还是像桑云心更可爱一些。 晚饭他们还是煮的火锅,一是天气冷吃点热的比较舒服,二是人多其他菜煮起来麻烦。 本来只想着请谢向晨和秦嘉瑞聚聚,但上午江乐发消息说自己粉丝破百万想请他们几个吃饭,于是她干脆一起叫家里来了。 江乐是第一个到的,来的时候还用手机开着直播,她一边将手里的鲜花果篮递给桑云心,一边嗲声嗲气的谢谢榜一大哥的直升飞机。 等她终于和大哥大姐们say 拜拜的时候,菜都已经上桌了。 “太香了吧...唉?那是谁啊?”江乐夸了一半的话锋一转,盯着厨房里忙活的孟景山小声问道。 桑云心将手里的一盘生菜搁桌子上,想了想,回答道:“朋友。” 江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等人到齐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谢向晨百忙中抽空跑回家偷了自己老爸的一瓶珍藏葡萄酒,说是当作乔迁了送给了桑云心。 然而,不到十分钟就进了自己的肚子。 江乐的粉丝已经突破百万,上次和秦嘉瑞合拍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破千万,现在不仅仅是在c城有名气,在全国也是实打实的红了。 她将手里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桌上推到秦嘉瑞面前,语气诚恳:“虽然是为了红双喜才有的合作,但是真的很谢谢你。我这次赚了不少,一点心意,希望你不嫌少。另外,你应该也看过网友的评论了,要不要考虑跟我长期合作?” 秦嘉瑞摇了摇头,又将红包退了回去:“不考虑,这个钱是你应该挣的,我的那一份公司自然不会亏待我。” 江乐还想再劝说劝说,她不相信会有人面对这种一夜爆红和大把赚钱的机会会不心动,但秦嘉瑞的眼神干净澄澈,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第69章 夜半惊魂 谢向晨:“我们在红双喜的工作快收尾了,以后还是想要恢复正常的生活,江小姐就别为难嘉瑞了。” 江乐遗憾的点点头:“好吧,但我还是随时欢迎。” 一顿火锅吃得大家心满意足,酒也喝的七七八八,红酒后劲大,桑云心抱着肚皮晕乎乎的靠在椅背上思考今晚洗不洗碗这个问题。 谢向晨估计已经惦记他老爸这瓶酒很久了,喝了很多,这会儿夹着一块姜非说是肉,怼在秦嘉瑞嘴边让他赶紧吃。 秦嘉瑞眼神有些涣散,真就张开嘴接了过去,嚼了好几下才尝到辛辣的味道。 “呸呸,这是姜啊,谢向晨你故意的吧。” 谢向晨把桌上嚼了几下的姜块拿起来闻了闻,认可的点了点头:“还真是。”说着掰开秦嘉瑞的嘴巴要帮他把残渣掏出来。 桑云心把纸巾砸到他头上,嫌恶道:“恶心不恶心啊你,赶紧放开我家小秦。” 孟景山和谢向晨同时转过来盯着她,谢向晨嘴快一步:“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孟景山没说话,但眼神显然也是想问这个。 “相亲相爱一家人,会不会说话了。” 江乐打了个酒嗝,笑得一脸暧昧:“嘉瑞这样的找女朋友不行,得找男朋友。” 话音刚落,本来闹哄哄的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江乐见大家一言难尽的盯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我就是嘴快,没别的意思。” 秦嘉瑞好脾气笑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谢向晨听了这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 桑云心的考虑是多余的,在场的男士在饭后承包了洗碗拖地的活儿,她和江乐两人一人拿着一瓶饮料坐在阳台上撸猫。 窗外夜色正浓,和以前住的公寓一到晚上楼下的夜宵店就开始吵闹不同,悦华府很安静,阳台封了窗,即使穿着单衣也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桑云心盯着漂亮城市夜景问江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从晚上见面起,她就感觉江乐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又说不上来是研究还是好奇,总之就是有意无意的看她。 “没有啊。”江乐转头看了看隔着一段距离的开放式厨房,自言自语般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谁会丢了西瓜捡芝麻呢。” 九点钟刚过,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桑云心家,见孟景山站在大门口朝谢向晨挥手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桑云心忍不住问道:“你不和他们一块儿走吗?” 孟景山疑惑道:“走去哪儿?” 桑云心指了指电梯口又指了指自己家大门:“回家啊,我要关门睡觉了。” “哦,忘了告诉你,我到家了。”孟景山说完扫脸刷开了对面的大门。 桑云心:“......” 孟景山:“晚安,有事敲门。” 邻居家的同款大门‘彭’的一声在眼前合上,桑云心眨眨眼,觉得这事儿有点魔幻,一直到躺在床上都有种不真实感。 ------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桑云心从睡梦中叫醒,还没找到到手机,大门又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她被这动静搞得有些心慌,一时间忘记自己搬了家,等摸到手机的时候屏幕已经灭了。 手机上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电话是孟景山打的。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她一时不知道是先开门还是先回个电话。 她趿着拖鞋走到玄关,孟景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表情很凝重。 “出事了。”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堵满了整个医院大楼前的空地,他们只好将车停到路边。 两人刚走进住院部楼下,桑云心就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住院部大概十五六层的墙体外挂着一个人,随着身上绳子的晃动在寒风中左右摇摆,楼下已经拉了警戒线,但周围仍然聚集了不少医院的家属病人。 左良接到孟景山的电话从大楼里出来把他俩放进了警戒线内,十二月的天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胸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 “你俩先上去,孙凡和裴江雪还有十分钟就到。” “左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邓姐病房不是有警察守着吗,刘阿姨又是怎么进去的?”桑云心问。 “边走边说吧。” 左良点燃一支烟孟吸了一口,烦躁的吐出一口烟雾:“这事儿是我们疏忽了,刘秀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又趁着凌晨值班民警睡着偷偷进了房间。等我们的同事把门打开的时候,邓以芳已经被她用绳子挂在窗外了。” 电梯很快到了十七楼,走廊里站着几个整装待发的消防员和民警,和楼下比起来安静了许多。 左良将烟头按息在禁止吸烟标示牌下的垃圾桶里,转头看着桑云心抱歉道:“我知道这事儿跟你关系不大,但是刘秀点名要你们几个过来才接受谈判,否则就割断手里的绳子。这栋楼周围没有狙击点,从下层救援的条件也不够,楼下已经放了充气垫,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一会儿尽量不要刺激刘秀。” “没问题的左队长,这是我应该做的。”桑云心点头表示一定尽全力配合。 几分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赵警官带着一男一女从里面走出来,男的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是邓以芳的老公马金航。 女的桑云心也认识,正是前两天才刚打过照面的秘书苗君。 赵警官:“左队,邓以芳的丈夫来了,说想和刘秀谈谈。” 左良看了两人一眼,挥挥手让他把人带去试试。 马金航见到两人,准确说是见到孟景山后,习惯性的笑了笑,但可能是突然想到目前的处境,又生生的把眦着的牙收了回去,只点了点头就匆匆去了病房门口。 苗君看到桑云心后先是愣了愣,随即若无其事的低着头跟在马金航身后。 “这秘书还挺敬业,大半夜说上班就上班了。”桑云心随口嘀咕了一句。 孟景山闻言侧过头来,压着声音提醒道:“他俩穿同款睡衣。” 桑云心抬眼看去,果然见两人长款羽绒服下露出来的睡衣花色一致,她一瞬间醍醐灌顶。原来是她,那个俊俊的妈妈。 马金航提出用金钱交易换取邓以芳的性命安全,并保证以后不追究今天的责任,但刘阿姨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这个,睬都没睬他。 焦急的等待了十几分钟,孙凡和裴江雪才姗姗来迟,这是继红叶山庄分别后桑云心第一次见到两人。孙凡看上去白了一些,状态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而裴江雪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两眼青黑没什么精气神,不知道和林七月的矛盾解决了没有,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左良将几人带到病房门口,隔着远远的距离,桑云心看见刘阿姨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往系在病床边的一条麻绳上比划。绳子的另一头搭在窗户外,那里吊着邓以芳,不知道是不是吓晕了,并没有发出声音。 “刘秀,人到齐了,你先放开邓以芳,要是出了人命什么条件你都别想提了。”左良叉着腰压着火气对刘阿姨说道。 见几人出现,刘阿姨似乎笑了笑,紧接着站起身来把床头柜上的开水壶拧开走到窗边将水泼了出去。 窗外传来一声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刘阿姨气定神闲的倚靠在窗户边,对警察的威胁毫不放在眼里。她将手中的水壶轻轻放在椅子上,等欣赏够了众人惊恐的神色才轻飘飘的开口:“不是开水,死不了。” 一旁负责谈判的女警将左良推到后面,语气温和道:“刘阿姨,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有什么困难您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窗外的喊叫声逐渐变弱,刘阿姨蹙着眉往下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对刚才说话的女警道:“你让其他人退后,把门关上,五分钟后打开。别耍花样,否则我一刀捅死姓邓的。” “好好好,没问题,您先冷静。” 病房的门刚一合拢,左良就带着几名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特警伺机行动。桑云心退到人群后方,隐约能透过房门那一小块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形。 刘阿姨将水果刀随意扔在椅子上,双手抓着绷得笔直的绳子往上提。一名特警狙击手将枪口悄无声息的从门缝对准刘阿姨准备随时一击致命,她心里一紧背心冒出细密的冷汗,感觉身后的孙凡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第70章 谁是帮凶 预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刘阿姨似有感应一般,在枪口对准自己的一刹那松开了手里的绳索,将身上的外套拉开露出绑在身上的一圈炸弹。 窗外有隐约又传来邓姐的惊呼,但没有人在意了。 那圈炸弹紧紧困在刘阿姨身上,中间闪烁着刺目的红色倒计时。 怪不得能只身一人挑战整个c城的警力,原来是提前做足了准备。 桑云心感觉有些缺氧,耳朵像是浸在水里听不真切,她恐惧极了,手脚在细细密密的发抖。孟景山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贴着墙往外一步步挪动。 但两人还未彻底离开人群,刘阿姨的声音就从病房里传来:“把门打开,一个都不许走。” 病房的门再度开启,邓以芳穿着病号服躺在地上发抖,身上的绳子捆在腰间,衣服上有一圈勒出来的血迹。刘阿姨又将外套严严实实的拉上,由于角度问题,除了警察和桑云心、孟景山,没人知道她身上还有炸弹。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警察突然收起了枪口,但谁都不敢开口问。桑云心有点佩服刘阿姨,她笃定警察不会把有炸弹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到三分钟现场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刘阿姨把玩着手里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左良见状t恤下的肌肉一块块微微隆起,背脊绷得笔直。 “别慌,还没到最后的时刻。” 她说完又盯着负责谈判的女警问道:“你刚才说要帮我解决困难是不是?” 不等女警回答,她又接着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女警看了眼暂时安然无恙的邓以芳,点了点头,温声道:“好。” “我娘呀是个厨师,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就在大饭店里做过主厨,她发明的花椒鸭做法现在已经成了当地的特产,但她的手艺可不止于此。” “不过遗憾的是 ,我没有完全继承她的好手艺,到了我女儿那一代也只剩下了花椒鸭这个菜还拿得出手。但是没关系,我女儿从小在绘画上就天赋异禀,将来要是做了画家,这做饭的手艺也没那么重要。” “后来她果然不负所望,考上了名牌大学,家里的奖杯奖状很快堆满了书柜,我原想趁机送她出国进修,没成想...没成想她却突然怀孕了。我发了好大的火,让她把孩子打掉,可她说自己成年了,怪我将她管束得喘不过气。我能怎么办呢,那是我的女儿啊,我只希望她选的这个男人不要辜负她。” 病房内外针落有声,比起第一次挟持邓以芳的疯狂,这一次刘阿姨异常平静。 “飞宇一岁多的时候被查出来患上了重度自闭症,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却一点效果也没有,陈武却在这个节骨眼儿跟她离婚,拍拍屁股一身轻的走了,简直不是人。她带着飞宇一边工作一边治疗,我很不想管她,但是又心疼她,于是我主动跟她和好帮她带孩子,好让她能专心工作。再不情愿能怎么办呢,那可是我的女儿啊。” “她的能力很强,合作的公司越来越多挣得也越来越多。她说等参加完变色龙的比赛,就自己开工作室,给飞宇最好的治疗,给我买个大房子住。我很高兴,我的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我又很惆怅,怕她没有从上一段婚姻走出来。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自己谈恋爱了,对方是个比她小的男生。我既高兴又担忧,怕年纪小的照顾不好她,又怕对方会嫌弃飞宇。” “没过多久,我发现她好像有些心事,整个人消瘦憔悴了不少,问她也不说。我猜想可能是失恋了,但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她的作品被人举报抄袭,不但赔了钱还惹上了官司。网上的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家里,在我们的房门上泼油漆,邻居也对她指指点点,我们被迫搬了家。” “我变卖了家里的房子和老家的地帮她赔了违约金,但没有公司再用她的作品,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想转行了,要和那个年轻的男朋友一起创业,将我娘留下的花椒鸭发扬光大。我想这样也好,人生嘛,本来就不一定要一条路走到底,没准儿过了这个坎儿往后就一帆风顺了。” “可是还没等到日子好起来,几个月后,我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说她跳了楼。我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是多云转晴,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以至于我一度有些眼花,看什么都隔着一层水雾似的不真切。” “我不懂警察说的什么抑郁症,只知道前几天还好端端的女儿就这么突然没了,我实在是...实在是接受不了啊。警察不愿意透露她男朋友的信息,说那人和我女儿已经分手了而且有不在场证明,可她身上那么多淤青,我不信这是警察说的自残。” 刘阿姨用袖子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声音不复平静。 “我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拿着她留下来的那些手机和平板一遍遍的看,终于让我找到一些线索,就是他间接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个男的,他已经成了一家餐厅的老板,门口挂着花椒鸭的宣传海报。” 刘阿姨停住了话音,看了眼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邓以芳,问那个女警:“同志,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将手里的证据交给警方。” 刘阿姨嗤笑一声:“交给一群饭桶?那要是警察也管不了呢?” 女警没有被她绕进去,而是开口问道:“你说的证据是指那些在群里网暴郑薇薇的聊天记录吗?” “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刘阿姨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将水壶狠狠砸到地上的邓以芳身上,听到对方的惨叫声才愉悦的拍了拍手接着道:“周旻他不但对我女儿过河拆桥,还出轨这个老女人。我呸!” 刘阿姨双目通红,表情狰狞的盯着邓以芳,仿佛随时能用手里的刀捅进对方的心脏,看得门外的众人大气不敢出。 在刘阿姨的讲述中,周旻因为拿到花椒鸭的配方后得到了邓以芳的投资,便反悔了一开始说好给她股份的承诺。僵持了一段时间后,郑薇薇为了生计只好妥协,接受了周旻给她安排的销售经理的职位,凭借自己的能力每个月也能拿到一笔可观的工资。 周旻当了老板后和郑薇薇角色颠倒,成了那个掌控对方的人,他不再将郑薇薇放在眼里,指使她没日没夜的为自己工作卖命,和邓以芳的暧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郑薇薇看在眼里,但她无暇顾及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爱情,她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在酒局上待到深夜。有一次,她喝了一个合作公司负责人带来的酒水后,第二天是在对方的床上醒过来的。 经此打击后,郑薇薇开始逃避工作。在又一次撞见周旻和邓以芳从酒店出来时,她平静的提出了分手,并提交了辞职报告回到了c市。 但两人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她收到了周旻寄来的酒店监控视频,是她和那个负责人翻云覆雨的录像。周旻没有指责和谩骂她,而是威胁她继续为自己工作,否则就将视频传到网上。 群里开始有她沦落到靠身体挣钱的谣言,在邓以芳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社交帐号频繁的收到陌生人的添加请求,说出口的话语污秽不堪。 郑薇薇开始焦虑得整夜睡不着觉,医生说她这是抑郁症,给她开了些药叮嘱她一定要按时服用。但是这些药吃完她整天都昏昏欲睡,头疼恶心,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于是便将药随意的丢弃在了角落。 她在网上匿名求助,准备收集证据起诉负责人、酒店和周旻,但邓以芳先找到了她,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两个群里的人。 邓以芳带着两人将她虐打了一顿,殴打的名义是她不知检点,还给艺术界抹黑。临走的时候,邓以芳故意透露了那个负责人跟周旻是老乡的信息。 郑薇薇在三人离开后花了几个小时才想通,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自己被举报抄袭是,隐私信息轻易被人搜到是,那段画质清晰的录像也是。 她给刘阿姨打了个电话,和往常一样叮嘱她出门的时候锁好门窗注意安全,晚上早点睡觉,然后从公寓的顶楼一跃而下。 刘阿姨说完,暴躁的将邓以芳的头摁在地上摩擦,嘴里吼道:“你说,你当着警察的面说,是不是你和周旻故意的,你说啊。” “刘阿姨,你冷静冷静,你说的这些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的,请相信我们警方。”女警紧张的说道。 “还有她们。”刘阿姨用手指了指桑云心方向道:“邓以芳的两个帮凶就在里面,把她们都杀了,杀了。” 第71章 危机 刘阿姨的状态越发癫狂,孙凡也许是想到了什么,腿一软坐到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 “不是我,我也没想到她会死啊,是邓以芳干的,是她叫我们去的,裴江雪知道,对...裴江雪可以给我作证。” 她说着去拽裴江雪的衣服,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惨白的低着头。见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一脚踹在孙凡的小腿上,呵斥道:“闭嘴,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的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们这么对待她?”刘阿姨说着将脚踩到邓以芳头上,不解恨的碾了碾。 邓以芳快吓破了胆,嘴里不停的求饶解释。 “跟我没关系,是周旻干的,都是他干的。放了我吧,求求你。” 马金航被刘阿姨的一番话惊得定在原地,仿佛不认识这个相识多年的妻子,此时见邓以芳开口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上前一步想出手阻止,手臂却被苗君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刘阿姨这边看了一眼,吓得他倒退了两步,也打消了念头。 “第一,澄清我女儿的清白,她没有抄袭。” “好,可以,我们已经查到郑薇薇确实是被人陷害,只要你放了邓以芳,我们会让变色龙官方发澄清视频。”女警举起双手凌空压了压手掌,示意刘阿姨一切好商量。 “那你再说说,她和那两个帮凶应该怎么处理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邓以芳和郑薇薇的死有关,即便已经确定是罪犯也轮不到警察判刑。 女警只得再次安抚道:“刘阿姨,警方一定会彻查这件事,但请你给我们一些时间好吗?” “你不说的话,我就说了。第二,我要她们一人一根手指,作为打我女儿付出的代价。”说着她将身上的外套褪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把炸弹暴露了出来。 人群立即炸开了锅,和桑云心预料的一致,一旦大家知道有炸弹存在,场面就会不受控制。苗君和马金航已经拨开人群跑到了电梯口,孙凡也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往逃生通道逃命。 “你们不想见识炸弹的威力就乖乖站着。”刘阿姨把遥控器捏在手里,只要她轻轻一动,这层楼马上就会变成炼狱。 其余人当真不敢动了,但已经跑到电梯口的苗君还是拖着马金航毫不犹豫的进了电梯。 女警捏了捏拳头,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她用余光瞟了眼窗外,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开口道:“刘阿姨,我们谁也没权力砍别人的手指,换一个我们能做到的条件吧。金钱,或者送郑飞宇去接受更好的康复训练都行。” “不...” “砰!” “哐当!” 破窗声和枪声同时响起,刘阿姨只说了一个字便倒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左良收了手里的手枪,拉着挂在身上的绳索轻轻一荡,平稳地落在了窗台上。 拆弹专家全副武装的进入病房,整栋楼已经被民警疏散,剩下的几人在特警的护送下也都安全离开了现场。 等医院内重归于平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桑云心一个人坐在楼下花圃旁的长椅上,双目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发呆。 “桑...云心姐,怎么还没回去?” 桑云心闻声抬头,见赵警官手中拿着一个纸袋正隔着一个花坛盯着自己。 “我等孟总,他去找左队长了。”桑云心扯了扯嘴角,往旁边挪了挪:“来坐,赵警官。” 赵警官走过来打开纸袋拿出一杯咖啡递给她:“昨晚辛苦了,给你点了杯咖啡。” 咖啡还是热的,贴在手心里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桑云心笑笑:“你们警队还挺贴心。” “啊...嗯!为人民服务嘛。”赵警官脸上可疑的红了一瞬:“对了,上次你托我打听到事儿有眉目了。” 桑云心挺直了背脊,有点期待和紧张, “你说。” “盛和跟极点确实没有涉及医药行业,亲戚也基本上都在集团里任职。但贾浩在m国留学期间的人际关系网中有一个叫季威的人,他现在是f市一家药企的副总,不过据我所知,他们没有业务上的往来,私下也没什么交集。” 桑云心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初她并没有告诉赵警官自己怀疑的对象可能在f市,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就是这个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赵警官。” 赵警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希望你能早点和你小姨团聚,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一片雪花落在了赵警官的睫毛上,随着眨眼轻轻掉落在脸颊,他的双眼炽热而又明亮,看得桑云心心里微微发热。 “云心。” 她循着声音抬眼看去,见孟景山站在花圃外看着自己。 他身上穿着昨晚随意套的大衣,没有打伞,不知道站了多久,肩膀上已经积攒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她朝赵警官挥了挥手,一路小跑到孟景山跟前:“谈完了吗?” 孟景山朝傻呵呵冲他俩挥手告别的赵警官看了一眼。 “嗯,我们回家吧。” 红双喜 桑云心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上班了,谢向晨和秦嘉瑞在店里忙到起飞,听说了昨晚医院发生的事情都没时间细问。 临近元旦,他们三人要策划几个大公司的元旦晚会和收尾的交接工作。但是店里能担大任的人一个都没有,关国伟指望不上,贾晶灵的心思不在这里。照这样下去,红双喜即使被救回来也只是多撑一段时间而已。 距离元旦只剩三天的时候,贾浩终于出手了,派了两名专业经理人来接手了红双喜。这在他们的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持有的股份最多,既然有望继续创造收益,贾晶灵进极点地产又是板上钉钉,赌这口气实在没有必要。 三人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元旦前一天晚上,将手头的工作彻底交出去后,孟景山带着他们去吃了顿好的。 私厨餐厅的包厢里,服务员小姐将七八道精致的菜肴摆上餐桌,得到不需要布菜服务的指示后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谢向晨将自己面前一道清爽可口的白灼秋葵夹了一筷子到秦嘉瑞碗里,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胃不舒服啊,吃得越来越少了。” “可能太累了吧,我没什么很饿的感觉。”秦嘉瑞将秋葵塞进嘴里嚼了嚼,忍不住吐槽:“真的有人喜欢吃这个吗,像鼻涕虫一样。” 桑云心刚伸过来的筷子停在半空,表情狰狞的警告他:“不许你这么诋毁我最爱的菜。”说完果断转了个弯夹起了旁边的小羊排。 “咦~” 谢向晨也被恶心到了,换了道多宝鱼给他后转头问孟景山:“哥,明晚极点地产的年终晚会我们真要去?” 说来也比较好笑,明明是贾晶灵请远山的人帮忙,邀请函却是贾浩给他们发的。一般公司的年终晚会最多卡在年末最后一天,放在元旦当天的,极点地产是第一个。 公司年终会不比上次的生日晚宴,他们摸不准贾浩到底是真心邀请还是走个过场。 孟景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去,我们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和他们接触,了解一下他们的业务,说不定能有发现。” 谢向晨又问:“上次你托左队长查的两个医生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孟景山:“没有,左良说光靠两个名字很难查,况且也不知道这名字到底是本名。” 桑云心有些心虚的缓缓举起手:“我有话说。” 谢向晨大手一挥:“准奏。” 桑云心:“前几天在医院,赵警官告诉我,贾浩在m国留学期间有一个关系不错同学叫季威,家里就是做制药的。我去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公司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卖猪饲料的王总给我们牵线合作,但最后黄了的美时药业。” 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孟景山率先发问:“你跟赵警官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谢向晨:“赵警官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秦嘉瑞:“赵警官是谁?你俩什么关系?” 桑云心:“......”她解释了半天,好说歹说这三人才勉强相信自己和赵警官纯属朋友关系,没有一丝私情。 第72章 元旦晚会 谢向晨扒着手指细数:“跟医药相关;又是f市的龙头企业;还和贾浩同在一个学校留学,怎么看怎么可疑。” 但秦嘉瑞心里仍有疑惑:“现在至少有三个人凭空消失了,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孟景山:“我记得大概三四年前,他们的一家工厂被人举报排污超标,周围的农田因此受到严重污染。事情爆发的太突然,美时将工厂负责人推出来承担了所有责任,入狱判刑后才逐渐平息了下来。卢大夫他们几个失踪的时候美时的一举一动还被许多媒体盯着,确实不太有这个能力。而且现在天网覆盖范围这么广,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是不可能的。” 桑云心:“那把人送去国外呢?我小姨最后的消息就是说要去非洲。” 孟景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正规的渠道肯定会留下信息,只能从边境偷渡。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很复杂了。首先,现在的边境不是几十年前的边境,要想偷渡非常困难,其次,就算侥幸成功,也要过对面边防的那一关。一次性转移三个人甚至更多目标太大,一个一个转移风险更大,很难。” 秦嘉瑞:“那有没有可能,这件事除了美时还有其他的参与者呢?” 孟景山:“这也是我的想法,也许这件事不只是失踪了三个人那么简单。” 桑云心:“可我们都是基于猜测,而且赵警官也说了,季威和贾浩没有业务往来。” 孟景山:“所以接下来,我们得找到王总,想办法再跟美时搭上关系。” ------ 极点地产的年终晚会非常盛大,一如贾老夫人生日宴会时的做派,极尽奢侈与豪华,誓要做到万众瞩目,与年会放在元旦当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是别人的主场,孟景山四人不好太过高调,和贾浩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是极点地产的内部员工,少部分是在上次宴会上见过的一些大人物,类似于盛和集团这样大企业的人,不论是合作伙伴还是竞争对手都没有邀请。 距离晚会正式开始前十分钟,四人许久不见的贾晶灵十分高调的现身会场。 还是一样的粉色服装,只是从小洋装变成了拖着巨大摆尾的晚礼服,桑云心听见有员工窃窃私语,猜测她是贾浩请来唱歌助兴的。 这也怪不得让人误会,虽然贾家有个女儿这事儿不是秘密,但贾晶灵自从跟着段乔鸢光明正大进贾家后,立刻就被送去了国外念书,基本上没在人前露过面。 这位大小姐过了这么多年有名无实的千金生活,今天终于抬起了头,势必是要让公司所有人认识她的。 贾晶灵在会场转了一圈,趾高气昂的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往孟景山几人的位置走了过来,惹得周围人不住的往他们这边侧目。 “听说我哥给孟总发了邀请函我还不信,早知道我就抢先一步了。” 孟景山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口道:“无妨,一会儿记得兑现承诺就行。” 贾晶灵也不恼,抚了抚手里精致小巧的镶钻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只银色u盘递到他面前:“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待会儿我父亲会在结束的时候宣布我进公司任职的消息,几位这次帮了我大忙,还请一起为我见证。” 桑云心觉得今天的贾晶灵很不一样,待她转身离去后,捅了捅孟景山的胳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贾小姐今晚怪怪的?” 孟景山将手里的u盘仔细放在西装内侧隐蔽的口袋,看了眼那抹无法让人忽视的粉红,开口道:“高调过头了。” 谢向晨认同的点点头:“嗯~大家都穿黑白,就她一个人穿个粉红色,搞得像走红地毯似的。” 秦嘉瑞闷闷的咳嗽了两声,扯了扯脸上的口罩,瓮声瓮气道:“今晚贾董既然当众宣布她进公司,就不会给她安排一个空有名头的闲职。她这么做,等进公司后受到的关注度就会更高,贾浩想给她使绊子也得掂量掂量。” 几人抬眼向贾浩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他摆着一张臭脸。 谢向晨恍然大悟:“哦~这丫头还挺聪明。” 桑云心:“这样的话我倒是挺同情她的,听说她妈妈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明明也是贾董的女儿,手里却什么实权都没有。” 孟景山:“贾董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到处留情的主,段乔鸢能在贾家安然无恙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牺牲两个字。把女儿送出国后,这些年一直没有再生孩子,就是为了讨好贾浩,好让他放心自己没有和他争家产的意图。” “那段乔鸢也是个人物啊,做这么大牺牲就为了留在贾家做牛做马。” 秦嘉瑞说完从纸巾盒抽出两张纸,揭开口罩擤了把鼻涕。 桑云心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咦~这动静。我觉得她不算个人物,你才是,说感冒就感冒。谢向晨你也是人物,他都病了还让他来干嘛?” 谢向晨毫不嫌弃的将秦嘉瑞手里湿哒哒的纸巾扔到三米开外的垃圾桶:“只是普通的着凉,出来透透气没关系,多活动活动好得才快。” 从兜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谢向晨接着刚才秦嘉瑞的话说道:“但是段乔鸢很成功啊,上次去寿宴的时候,我感觉那个贾老太太还挺喜欢她的,全程都让她跟在旁边。” 桑云心对这话很认可:“对,我还发现贾浩虽然一直防着贾小姐,但从来没听说过他针对贾夫人。” 孟景山:“对于贾家人来说,贾小姐和段乔鸢早已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且段乔鸢没有公司股份,也没有职务,贾浩没必要针对她。” 极点地产的年终总结看不出特别的,晚会进行过半后,孟景山带着桑云心去和贾浩聊了几句,他们不敢打听得太明目张胆,因此并没有获取有用的线索。 四人离开会场的时候,台上的主持人正在制造玄机,声称董事长要送个大惊喜给大家,引得底下的一群人欢呼雀跃。 他们对贾晶灵的‘加冕仪式’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去见证她成功上岸的光辉时刻,于是孟景山怀揣着那枚得来不易的u盘带着三人悄悄离开了这个属于贾氏的王国。 悦华府 这是桑云心第一次到孟景山家里,除了方向相反,格局和对面相同。家具电器也和自己家同一个款式,就连那张她因为担心被雪梨抓坏而不得不用沙发巾盖起来的真皮沙发也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很神奇,有种在自己家的错觉,但又不一致,像进入了错位的时空。她左瞧瞧右瞧瞧,发现家具家电还很新,看来大老板也有自己的烦恼,忙得都没时间使用这些家具。 孟景山将笔记本电脑搬到餐厅,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下将那枚银色的u盘链接到电脑。 谢向晨:“怎么就这点东西啊?” 孟景山又退出来重新点进去,发现确实只有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一段九秒的录音和一段二十秒的视频。 桑云心:“东西多少不重要,线索关键才重要。咱们先看哪个?” 秦嘉瑞:“录音吧我觉得。” 孟景山将音量调到最大,将光标移到了录音上。 “毕竟是禁药,你稍微收敛点。”是贾浩的声音。 桑云心和孟景山对视了一眼,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紧接着另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 “呵呵,跟你似的当缩头乌龟?连只鸡都不敢叫,窝囊。” 两人的谈话背景很安静,似乎是在一个全封闭的室内,所以声音异常清晰。 “小心使得万年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头上的那顶遮阳伞可不怎么稳当,听说过段时间他就要。”贾浩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段录音显然是不完整的,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可谓不丰富。 “鸡?什么意思?”桑云心真诚发问。 第73章 u盘 孟景山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秦嘉瑞:“形容词,不是名词。” 谢向晨:“此鸡非彼鸡。” 桑云心:“......知道了,看视频吧。” 视频的封面是黑色的,打开后加载了一秒,接着便是摇摇晃晃的画面,应该是拍摄者在调整角度。两秒钟后,镜头里出现了一片白色,四人紧紧盯着屏幕,等镜头往后拉开一些,才看清是一个人。 一具白花花的女性肉体。 “啊!”谢向晨大叫一声,用手死死捂住秦嘉瑞的眼睛:“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孟景山脸上红得快要滴血,把电脑屏幕转到一边,但刚才为了听录音所以把音量开到了最大,现在整个客厅里都回荡着巨大的暧昧喘息声。 桑云心头顶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这可真是一次酣畅淋漓的看片经历。 但实际上视频里的画面并不是他们脑补的那样。 “第三十七号实验体,性别女,23岁。”一男人的声音很快响起,在喘息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静。 这声音四人都很熟悉,是贾浩。 “服药后一小时,瞳孔涣散,精神亢奋,大小便暂无失禁情况。” 几人看不见画面,只听见贾昊浩停顿了一瞬后接着说道:“皮肤触感无异常,温度略高,无生命危险。” 视频到这里就自动结束了播放,和录音一样有剪辑痕迹。 桑云心自告奋勇的单独又看了一遍画面,女人一直呈面朝上的姿势躺在床上,除了中途贾浩用手背触摸了一下她的大腿之外,没有其他互动。 “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你们要不再看看?”她关闭了画面,“热心肠”的问三人。 谢向晨:“不了不了,你欣赏就好,我和嘉瑞比较单纯看不得这些。” 秦嘉瑞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谢向晨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万种含义。 桑云心也不勉强,那视频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那还剩几张照片了,谁来?” 谢向晨疯狂摇头:“我不来!” 她又看了看孟景山和秦嘉瑞:“你俩呢?” 谢向晨将鼠标往孟景山面前一推:“还是让我哥来吧,别脏了嘉瑞的手。” 孟景山:“......”我的手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最后那相册还是桑云心点开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扭捏的男人,还是三个。 照片比视频友好多了,至少身上多少都裹着一些布。 总共五张照片,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精神涣散的模样,其中的两张合影中,有两个衣着整齐神态正常的人非常显眼,其中一个是贾浩,另一个和季威在网上流出的照片八九分像。 桑云心:“你们说,要是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贾浩和季威会被抓起来吗?” 孟景山:“难!” 秦嘉瑞:“还会打草惊蛇,季威背后有人,我们不可能凭这点证据就扳倒他们。” 桑云心:“那交给左队长呢?让他悄悄调查。” 秦嘉瑞:“除非你确定左队长有这个实力,并且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孟景山:“左良为人正直,但把东西交给他确实不合适,他能力再强也把没办法把手伸到别人的地盘上。而且贾浩口中的‘遮阳伞’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万一刚好和警局有牵连,还会给我们惹来麻烦。” ------ 贾晶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别墅里灯火通明,贾向荣也刚到家,段乔鸢和保姆正围着他忙前忙后的服侍。见进门的人是她,段乔鸢脸上的笑淡了淡,她也不在意,和贾向荣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和段乔鸢轻声询问来人要不要吃宵夜的声音,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又殷勤的从厨房端来醒酒汤吩咐保姆送到贾浩的卧室。 贾晶灵见怪不怪,哼着歌脱掉繁复沉重的礼服,美滋滋的泡了个热水澡。 今晚她在公司年终会出尽了风头,父亲也当众宣布自己任职市场经理的消息。她对此非常满意,有种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 从浴室出来,她裹着浴袍抱着笔记本电脑半躺在床上,手指拖动着光标移到邮箱,不出意外的看到一条未读邮件。 发件人显示的是‘风筝’,ip地址是m国。 里面的内容是一段长达四十分钟的视频以及一段留言。 “做得很好,奖励你的。” 她完完整整的将视频看完,志在必得的勾了勾嘴角,想了想又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lin:“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对方似乎专程在等她一样,半分钟后便收到回信。 风筝:“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lin:“等多久?我怎么才能进董事会?” 风筝:“等对方的警觉性降低,然后想办法将我寄给你的u盘连接他的电脑。” 贾晶灵咬了咬唇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没再继续回复。 ------ 元旦节一过,桑云心三人也回到了远山。一个月不见,刚走进公司便引起了一阵骚动,各部门同事纷纷出动拉着他们打听‘出差经历’。 好容易应付掉好奇心旺盛的同事,桑云心坐舒适宽敞的总监办公室,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久违了,我的白领工作!” 孟景山刚进门就听见这句自言自语的话,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看来这段时间真是受苦了。” 桑云心整个人靠在办公椅上,用脚尖垫着地转了半圈椅子,仰面看着他。 “没关系,我能受的住。” 去红双喜之前,孟景山就承诺将这次的全部收益归为三人所有,粗略算算,每个人竟然也有六位数。 累是真的,但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自己一定第一个报名。 说来她自己也有些惭愧,干了这么多年,卡里的余额从来没上过六位数,这算是她存到的第一笔钱。 “辛苦了,这是给你的奖励。”孟景山说着,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个红色纸袋放到桌上。 桑云心心情不错,忍不住犯了戏瘾:“是单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的弟弟也有?” 孟景山耳尖红了红,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一个人的,别人没有。” 桑云心傻眼了,她以为和谢向晨、秦嘉瑞人手一份才故意说的,这让她怎么接话才好。 “啊~那...那我看看。” 红纸袋里面装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看上去像是饰品。桑云心突然想起家里那只吃灰的胸针,孟景山似乎挺爱送员工首饰啊。 “哇!富贵迷人眼!” 手感极好的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枚纯金手镯,周身刻着祥云花纹,样式简单但做工十分精细。 “试试?”孟景山声音里有隐隐的期待。 桑云心点点头,不解道:“怎么送金镯子?” 孟景山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不喜欢吗?你喜欢什么可以给你换。” 手腕上的金镯子沉甸甸的,尺寸也刚刚好,她可真是太喜欢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些疑惑,而且感觉太贵重了。” 孟景山肩膀松了松,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有些笑意:“因为上次送你的胸针没见你戴过,所以这次送个实用的。比起...其他的饰品,这个算不得多贵重,安心收着就好。” 桑云心赫然:“主要是我平时穿的衣服太素,配那么闪亮的东西有点不合适,太扎眼了,出去怕人家盯着我看。”还是大金镯子实用啊,落魄了还能换一笔银子。 孟景山看她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闪闪发光的金手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晚上下班前,桑云心接到了赵警官的电话,这是两人交换联系方式以来第一次联系,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赵锦官’三个字,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赵警官的声音有些局促:“那个,云心姐,是我。” 桑云心:“下午好啊赵警官,有什么事吗?” 那头似乎斟酌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试探着开口:“上次和你一起去派出所的那个秦旭,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前段时间秦旭在孟景山这里吃了亏以后,桑云心第二天将那购买礼品的一千多块钱转给对方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算是没有了吧,赵警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前几天半夜在医院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桑云心第一反应便是对方是不是噶了。 赵警官似乎松了口气:“他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我们查到了他不少事情,没有联系最好,以后也尽量和他少接触吧。” 原来还活着呢。 听到这人又进了警局,桑云心心里愉悦了一下子。想到赵警官上次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这次还特意打电话提醒自己,她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谢谢你赵警官,我小姨的事也让你费心了。上次在医院时间不合适,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第74章 真相 “今天就有时间。”赵警官说完以后,许是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又支支吾吾的补充道:“那个...其实也没关系,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不用破费了。” 桑云心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今天也刚好有时间,想吃什么选好了告诉我,姐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小寒小寒,冻成一团。 小寒节气前后是这一年中最冷的时候,c城阴冷潮湿还不供暖气,随便往哪儿一站,甭管是室内还是室外,不出半小时脚趾头就冻僵了。 桑云心将羽绒服的兜帽拉到头顶,双脚在地上使劲跺了跺。她身边一身黑色冲锋衣的赵警官看了看手里的号牌,问道:“要不换个地方吧?前面还得等十几桌呢。” 虽然已经过了冬至,但羊肉馆子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这家店在c市开了几十年,生意比其他家更好,店里的桌位摆得满满当当。 窗户外摆了一排座椅和一些零食茶水供等号的顾客休息,此时也已经坐满了人。 桑云心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一张口哈出一团白雾:“我还不饿,再等等吧。” 两人足足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期间喝了一壶茶水,吃了两盘瓜子,才终于听见他们的号从喇叭里传来,而这一切在那锅奶白色的羊肉汤端上桌的一刻都值了。 赵警官这人看上去不太开窍的样子,实际上做事情却异常心细,刚坐下来就忙前忙后的帮桑云心要围裙打蘸料甚至煮菜夹菜盛汤,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快别忙活了,人家还以为我生活不能自理呢。” 赵警官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不会吧。我妈和我妹妹告诉我,男人就是要干这些才有魅力。” 桑云心喝了一口汤,舒服的叹出一口气。 “所以你们一家人出来吃饭都是你做这些琐事吗?那你妈妈和妹妹真是太幸福了。” 赵警官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在家里吃饭也这样。”说完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我还会做饭,她俩每次都夸我厨艺好,说比不过我呢。” 傻弟弟啊,这是给你戴高帽子呢,让你从此沦为‘黑奴’。 桑云心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同情,但转念又觉得他很幸福。 “我弟弟就不行,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骑手。”想到桑小雨她不禁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那边适不适应。” 赵警官:“你还有弟弟啊?” 桑云心:“是啊,大学刚毕业,现在在t市工作。” 赵警官:“t市发展好像不如c市吧,而且还在北方,怎么去那么远?” 桑云心:“我妈让他出国留学,他不愿意,就躲t市去了,这事儿说来话长,本来她这两年都歇了这个心思了,结果被秦旭一撺掇,非要让他去。” 赵警官皱了皱眉:“秦旭?你们没有损失钱财什么的吧?” 桑云心摇了摇头:“没有,虽然房子卖了但还没来得及把钱交出去。不过我差点儿被他讹了几万块,他是不是犯过什么事儿啊?” 赵警官否定了桑云心的猜测。 “没有,就是前几天和一个女孩儿打架去了派出所,本来都调解好了,走的时候不知道他说什么惹恼了对方,那个女孩儿在派出所骂了一下午,把他以前干过的事儿全抖了出来。” “什么事儿?” “大概就是爱占便宜,有钱人的人设是装的,还有假借有渠道帮忙坑了身边不少朋友。但是派出所同事调查了一下,发现也没那么夸张,秦旭的公司盈利还可以,跟普通人比还是算有钱的。而且他确实有些人脉,就是办事儿的时候比较敷衍收的费用还高,最主要的是他小心眼儿记仇,所以身边的人就不爱和他来往了。” 秦旭的行为如果细究起来的话是可以追究责任的,但是民警根据女孩提供的线索联系到的几个人都表示自己愿意花钱买清净,不愿意和他多做纠缠。 所以秦旭虽然人品上有些问题但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桑云心好奇道:“他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儿打架?” 赵警官:“感情纠纷,据说是秦旭突然提出分手,女生一怒之下打了他一顿。” 桑云心心里暗爽,恶人果然自有恶人磨啊。 这家羊肉馆在市中心的一个景区旁,下班的时候正值高峰期停车位又难找,桑云心便选择了打车过来。 此时已经晚上到了晚上十点,不少看夜景的游客还在往里面挤,导致交通都瘫痪了。赵警官走在前面帮她隔开逆行的人群,等到了能打车的地方,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网约车排到了五十号,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才打到一辆空的出租车。桑云心原想先将路程更短的赵警官送回去自己再回家,但他坚决不同意,说什么也要女士优先。 回到悦华府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桑云心踏出电梯便看到对面邻居家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孟景山穿着单薄的居家服,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站在门口,看到她傻不愣登的盯着自己,嘴角勾了勾:“怎么这么晚下班?” 桑云心还未从暗恋对象半夜三更拎着垃圾出现在门口迎接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孟景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我...嗝~~~” “......知道了,下次少吃点,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桑云心因为这个羊肉嗝躲了孟景山三天,直到周一在公司见到左良,她才将这尴尬事儿暂时抛到一边。 “周旻的案子结了,刘秀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左良说着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放到孟景山的办公桌上:“之前扣下的东西也用不着了,还给你们。” 桑云心拿起文件夹看了看,正是之前在石溪村地下室找到的那几张资料。 “那邓姐呢?她怎么样了?” 左良:“惊吓过度再加上旧伤复发,刚做了手术,目前在住院。不过她承认了因为嫉妒将郑薇薇的作品卖给国外的一个设计师,又故意找人将抄袭的舆论发酵。现在大环境不好,对这种事情尤其抵触,所以这件事在当时才闹得这么大。变色龙官方发了澄清视频,也算还了郑薇薇一个清白。” 孟景山:“这么重要的设计图邓总是怎么拿到的?” “周旻”左良语气里带着鄙夷和不屑:“吃软饭的家伙!他把手稿也一起偷了,当时成品已经完成,郑薇薇也没注意丢失的这些草稿。” 桑云心恍然:“所以当时她才百口莫辩?” 对方在自己的账号上发布了自己的灵感来源以及创作时每一步的手稿,但郑微微丢失了这些东西仅凭一张嘴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孟景山:“我一直有个疑问,郑微微跳楼这件事,是不是周旻一步步设计的?” 左良竖起食指摇了摇:“非也。周旻只想压榨郑微微的劳动力,并不想要她的命。” 孟景山:“可郑薇薇如果成功了对他岂不是更有帮助?” 左良:“从我们了解的事情经过看,郑薇薇是比较理智的。周旻从邓以芳那里能更轻松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邓以芳比郑薇薇有钱太多,他只能二选一的话肯定会选邓以芳。” 桑云心:“他最后死得那么惨,也算是报应了。就是可怜了郑薇薇和飞宇,明明那么努力的想活下去。” 左良叹了口气:“刘秀杀人手法太残忍,她自己也承认杀人的时候是清醒的,轻判不了。飞宇的话...我们会想办法安顿的,你们不用担心。” 刘阿姨一开始是只打算取周旻性命的,但是当天她悄悄摸到楼梯间的时候正好听见邓以芳和周旻发生争吵。 两人似乎在为散伙的事情争执,屋里有噼里啪啦摔东西和推搡的声音,刘阿姨百无聊赖的听了二十分钟,没想到意外听到了郑薇薇的名字。 孙凡和裴江雪都住二楼,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房间里,她们两人先后打开房门想要劝阻,但最后都选择了默默关上房门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之前只知道周旻在生意起来后将女儿一脚踹掉和邓以芳带着人去殴打了郑薇薇,却在这时才知道女儿生前被人侮辱还拍了视频。 等两人终于吵够了谈妥了条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没有等太久,几乎是邓以芳前脚刚出房门,刘阿姨后脚就进去了,她有民宿的万能卡能做到毫无动静。 屋里一片凌乱,周旻坐在咖啡桌前吸烟,听见门口的声音只以为是邓以芳去而复返。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房卡还插在卡槽根本不可能从外面打开的时候,那把割断他喉咙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75章 大瓜 刘阿姨太愤怒了,她甚至没有耐心确保蘑菇的毒性充分发挥效力就把人杀了。 那几碗特别加重了料的毒鸡汤使周旻全身发软,喉管被割破时他发不出声音,脖子上的血流满了整个前胸,他无力的挣扎,直到断气。 周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但刘阿姨的怒气却并没有因为这一刀平息,反而觉得这人死得太容易、太干脆了,为了泄愤,她割掉了周旻的重要器官。 逝者已逝,但活着的人仍旧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邓以芳终将会走上法庭,用职位和金钱收买并与她同流合污的裴江雪和孙凡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个案件没有胜利者,每个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若是当初心中存有一丝善念,或许今日也不会害人害己。 左良的出现带来了桑云心他们一直想要的研究数据,但是拿到东西的几人心情很压抑。说到底这些人不管是犯罪的还是逝去的,都是曾在他们生活中出现过的、活生生的人。 下班后,桑云心一个人偷偷去了一趟医院,她没有进去,只隔着病房远远瞧了一眼邓以芳。 连续的惊吓和身体的残疾,让她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医生说她的状况非常不好,未来需要长期、大量的服用药物。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她见到了马金航和苗君,两人忙着和医护人员沟通并没有注意到她。 马金航看上去憔悴了一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苗君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也没有打工人的心力交瘁。 不过也能理解,原配都这样了,小三也终于快熬出头了吧。 出医院时天空飘起了丝丝细雨,这让桑云心不禁想起了桑小雨。 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到达t市第一天,这几天老妈没有向自己询问过桑小雨的消息,她也刻意的忽略掉这个问题,但今天左良的到访让她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对面没有熟悉的麻将声也没有电视声,所以老妈略带鼻音的询问就听得格外清晰。 “什么事?” “妈...小雨他去t市了,托我告诉你,他一切安好。” 电话那头的喘气声明显粗重了一些,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 “你早就知道你弟弟要去t市,故意不告诉我的,是不是?” 面对老妈的质问,桑云心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像往常一样先将人安抚了再说。但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承认。 “是,我知道。” 桑妈没料到她认得这么爽快,反倒不知道怎么发火了。 桑小雨去t市这件事是她今天下午才知道的,原本她听了桑云心的意见打算在元旦好好计划留学的事情,但对方以加班为由一拖再拖。今天她拿出强硬的态度要求必须回来一趟,才知道他已经去了t市。 “妈,小雨是成年人了,我们要尊重他的决定,每一个行业都有人发光发热,他有能力,以后不会过得很差的。 ” 再说家里也没皇位继承,成为不了人中龙凤又能怎样呢,但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桑妈发了一通火,指责桑云心没有做姐姐的样子,眼睁睁看着弟弟去外省受苦也不知道阻止;又骂她除了吃什么也不会,帮不上一点忙还添乱,足足发泄了一个小时。 桑云心全程听着没有反驳一句,桑妈见她今天这么逆来顺受还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不犟嘴了?” “我和小雨瞒着你是我们不对,妈你别生气了。” 桑妈一拳打在棉花上,愤愤的挂断了电话。实际上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改变了,要不是铁了心又怎么会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 第二天一大早,桑云心刚跨进公司就看到谢向晨在工位上拿着手机摸鱼,而隔壁部门的秦嘉瑞正埋头苦干,手里的笔几乎要在手绘板上擦出火星子。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朝谢向晨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班时间不许玩儿手机,业绩完成了吗?” 谢向晨一抬头就看见她用两个鼻孔睥睨自己,忍不住抱怨道:“这才月初啊总监,再说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桑云心看了看手表:“哦,还差三分钟,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见她要走,谢向晨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提袋。 “别着急打工,先给你看个八卦,大大的瓜。” 桑云心立刻不计较他野蛮的行为。 “什么八卦?谁的八卦?是我们公司的吗?说说看。” “江乐的。”谢向晨说着将手机塞到她手里:“你自己看吧。” 手机屏幕停在江乐视频账号的主页,置顶的第一个视频封面是一个穿着白色古装身长玉立的美男子,正是秦嘉瑞。 她的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了四百万,这让桑云心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半个多月前上面的数字不过仅仅五十万而已。 她按照谢向晨的提示打开最新发布的几条视频,这一看,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 这件事发生在四天前,系感情纠纷,女主是江乐,而男主竟然是秦旭。 第一个是一条澄清视频,江乐发了自己在派出所签的谅解书照片解释只是和男友发生了纠纷,并不是传闻的打人被抓。 评论区一片心疼姐姐的言论,许多网友纷纷留言自己曾经被家暴的经历,还有大片劝分手的人,视频点赞超过了一百万。 顺着评论区的关键词,桑云心找到了原视频。江乐披头散发的站在派出所门口,因为距离太远声音比较模糊,只能看到她表情狰狞的指着一辆车里的人骂。没过一会儿,派出所的民警将她带走,视频到此结束。 这条视频配的文案是‘貌似遇见网红了,好像是打人被抓’。因为拍摄者是个素人,所以可信度非常高,有人认出视频里的人是江乐,并将她艾特到了评论区,紧接着她就发了澄清视频。 第一条视频的热度冲到了同城榜首,江乐一鼓作气在第二条视频里晒出了自己医院挂号记录和自己几张鼻青脸肿的照片,并配文‘已和渣男分手,姐妹们以后找男人擦亮眼睛’。不得不说,为了流量江乐真是拼了,那几张照片桑云心看了都觉得丑。 评论区有叫好的,有宽慰的,有替她不值的,但也有质疑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的声音。于是有人顺着第一个视频的汽车牌照人肉出了秦旭,并把‘旭日东升’艾特了出来。 秦旭没想到自己而立之年还火了一把,气得七窍生烟,立即把自己的账号设为了私密。但过了两个小时他又把账号公开,还开起了直播。 桑云心没看过那场直播,她只能从网友的截图大概得知,秦旭非常成功的扭转了局面。 他说自己只是和对方没有感情了提出和平分手,但江乐不依不饶甚至骚扰到了他的家人,他忍无可忍才和对方发生了口角。 他承认了自己打人不对,但是先动手的人不是他,而且已经取得对方谅解。 紧接着他晒出了和江乐恋爱期间为对方购买礼物和住酒店吃饭的花销,几个月时间花了小十万,这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比较庞大的,所以引起了一大波人共情。 其中有几张桑云心觉得很眼熟,她放大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就是前几天秦旭拿来想讹自己的票据。 他的一番言论加上身上的伤成功的说服了大部分网友,还意外收获了一批颜粉,称他气质出尘,温文尔雅,颜值不输当代顶流。 桑云心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网友顿时分裂成两个派系,有人依然支持江乐,认为恋爱期间女方花点钱很正常,秦旭看上去也不缺这点钱,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才会不依不饶。 也有支持秦旭认为再怎么样江乐也不该打扰家人,质疑她的人品有问题,纷纷艾特江乐出来道歉。 那条‘现在的社会怎么了,拜金女都有粉丝’的留言第一时间获得了秦旭的点赞。 就在秦旭有些飘飘然的时候,江乐再次出手了。 作为靠互联网流量吃饭的人,她很会把握时机。 最新的一个是图文视频,文案就四个字‘自行判断’。 这些图片大部分都是两人的聊天记录,江乐很聪明的没有进行任何‘加工’,虽然有的特别辣眼睛,但胜在网友买账,认为她很真诚。 江乐是个不折不扣的事业型女性,虽然账号做得不温不火,但是她善于交际认识不少c市的公司老总。两人第一次认识是在饭局上,江乐因为刚拍完卸妆视频就被临时叫去,所以面对素颜的她秦旭并没有产生兴趣,只相互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一段时间后,江乐被秦旭的外表吸引开始了主动追求,秦旭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就这样两人暧昧了拉扯了近两个月之后,江乐利用手里的人脉帮他拿下一个大单,这个单秦旭净赚近七位数,还靠着它买了一辆豪车。 第76章 年夜饭 这是他挣得最多的一次,看到了江乐身上的价值,秦旭立即定了一个海边度假酒店向她表白。 那之后江乐陆续又帮他促成了几次小额交易,但秦旭不满足于现状,他让江乐帮他想办法拿到贾氏的寿宴请帖,想趁机打入上层阶级。 江乐只是一个小网红,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次的人,自然是没有成功的,这之后秦旭便开始冷淡她。 两人的聊天记录从这个节点开始也渐渐多了‘钱’‘拜金’等字眼,江乐的工作需要购买大量的化妆品和服装箱包,加上她自己也爱好购物 ,挣的钱几乎都搭进去了。 所以两人出去吃饭、旅游和住宿几乎都是秦旭掏钱,她认为即使是呼吁男女平等的当今社会,在为对方创造了那么多收益,还是情侣关系的基础上,男生付款是应该的,自己也算不上占便宜。 如果要细究的话,江乐是可以从中间抽取一部分介绍费或是提成的,但她没有,这也是她理直气壮的理由之一。 分手当天秦旭的那条‘本来吃饭和住宿应该aa,但看在你帮了我忙的份上就不计较’的言论点燃了江乐的怒火。她从秦旭的视频账号粉丝中找到了秦妈妈,并以介绍女朋友的名义打听到秦旭和桑云心相亲的事情。 聊天记录显示,秦妈妈告诉江乐自己的儿子已经有女朋友,是在某上市公司任职总监职位的白领,已经见过对方家长。 江乐唯独在这张截图上将相亲对象的名字和公司打了马赛克,桑云心突然想起搬家那天江乐突然的邀约和那句意味不明的自言自语。 原来当时她就已经知道了,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来询问过。 这件事让江乐找到了出气的理由,于是就有了打架进派出所的这场闹剧。 视频是早上七点发的,短短两个小时就冲上了全国热搜,网友戏称这是‘开年大戏’纷纷赶来吃瓜。 秦旭的账号被人骂到注销,对手公司纷纷落井下石举报他的公司税务有问题,又爆出多起他家的品牌质量差价价格虚高等新闻。曾经和他有过矛盾的熟人也陆续下场锤他,秦旭不得已只好报警求助。 但这件事的热度在官方的控制下很快就下来了,网上的新鲜事层出不穷,再大新闻也能逐渐被淡忘。桑云心也不知道秦旭最后怎么样了,想必他平时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应该不会太好过。 值得细品的是,当初对立的两拨人随着事件的了结依旧处于对立状态。 ------ 临近春节,桑云心终于通过饲料公司王总的关系再次获得了和美时药业c城分公司合作的机会,为了十拿九稳,这次的设计由她和秦嘉瑞合力完成。 两天后,美时药业营销部的李主管通知他们的设计初稿已经被采纳,完整的成品图需要在三天内交给他们。因为在年前那次合作双方就已经接触过,所以李主管还特地透露f市总部那边新出了一款保健品的消息。 言外之意就是,这款包装如果满意,那么总部那边也有机会合作。 这是桑云心第一次接不为了挣银子但必须全力以赴的稿,假如不能和美时的总部搭上线,他们想深入打探消息势必会走更多的弯路。 和秦嘉瑞连续加班了整个周末后,他们在周一提前交了稿。李主管对此十分满意,承诺会将远山推荐给总部。 春节,是千百年来人间最温暖的仪式。 它是辞旧迎新的庄重告白,是新年钟声敲开的希望之门;是岁月轮回里一次短暂的停留,也是一切焕然一新的开始。 以往春节都是一家三口一块儿过,今年桑小雨不在,桑云心本打算带着桑妈去度假,没想到人家已经和老姐妹们报了旅行团。 这样也好,自从老爸走了小姨又失踪后,家里本来也没什么过年的氛围,无非就是年三十晚上吃顿饭。 但是春节好歹也七八天假期呢,也不能这么干待在家里吧? 林晓每年过年都是要带着孩子回老家的;谢向晨一年到头不着家,研究生还没毕业就驻扎在远山,他爸妈每年都要逮着这点空闲收拾他,自然也没空;孟景山平时从来不说自己的私事,但想必也是要回家应付那些上门拜访的客人的。 这么一算,只剩下秦嘉瑞了。 桑云心想约秦嘉瑞过年一块儿玩儿,但又觉得孤男寡女的不太妥,思来想去,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今年是孤家寡人,大年初一般若寺祈福,要去速约’,看能不能多约上几个人。 消息发出后不到一分钟就好几个人点赞,但第一个给出回复的竟然是赵熙柔,赵警官的妹妹。 虽然出乎意料,但桑云心非常高兴。 她对这对兄妹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不知道是源自对方身上有特殊的能量还是他们人民警察这个身份。 秦嘉瑞确实很有空,因为他觉得过年去谢向晨家非常不合适,于是准备放假期间设计几款海报放网站上挣点钱。接到桑云心电话的时候,谢向晨还在絮絮叨叨的劝说他跟着一起回家,秦嘉瑞正愁找不到理由打发他,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年三十前一天,桑云心开车把老妈送到机场和旅行团的其他人集合。大寒刚过,但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一群围着花花绿绿丝巾的老阿姨在机场门口兴高采烈的拍照。 她将车子停在临停区域,本来想下车交代几句,结果老太太拖着行李箱跑得飞快,一眨眼就加入了‘丝巾大队’。 桑妈这段时间逐渐接受了桑小雨去t市工作三年的事实,也不张罗着给桑云心介绍对象,不作妖之后,母女俩相处得还算和谐。桑云心给她转了笔钱叮嘱她出门听导游安排不要乱跑,看着收到消息后冲自己一脸笑容比心的老妈,她突然感觉心里很满足。 c城的本地居民很少,加上禁烟花火炮,年三十并没有什么年味。 只有路灯上和小区内挂着的红灯笼和对联昭示着又一年即将到来。 孟家是不吃年夜饭的,也没有团圆的说法,最早以前他们还会和谢向晨一家回乡里和谢爷爷一起吃个晚饭,这几年企业做大了,年夜饭基本上都是商务局。 但这种饭局又和他们平时的宴会不一样,人数不多,打的还是吃团圆饭的旗号。 孟景山到包厢里的时候,谢向晨正坐在诺大的圆形餐桌前百无聊赖的玩儿餐巾,他身边坐着身穿妆花织金云锦唐装的管瑜,两人的座位虽然虽然紧紧挨着,但谢向晨的屁股几乎要挪到地上,可见有多么避之不及。 孟家的几个家长正端着酒杯应酬,见孟景山进门,杨世英朝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过来敬酒。 往常孟景山都是端着饮料走个过场敷衍一下,他一向很排斥这种酒桌文化,尤其是在大过年的时候。 但今天却出奇的配合,主动敬酒不说,更是将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对面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赞赏道:“哈哈哈,爽快!早就听说杨总有个有优秀的儿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不同凡响。” 杨世英今日心情极好,笑盈盈的回道:“唐总谬赞,以后景山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呢。” 孟景山也配合的再次举杯:“说来也算有缘,前几天刚和唐总公司谈上合作。” 唐文斌有些讶然:“哦?” 孟景山:“那款最新的口服液包装。说来惭愧,去年本来也有机会的,我们的作品没有被选上。” 唐文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远山是你小子的公司,能被我们李主管看中的那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秀作品,我果然没看错你。” 孟景山只是想在唐文斌面前露个脸搏一搏好感,并不指望第一次见面就和对方谈成合作。但可能是因为杨世英的关系,唐文斌对他表示出十二分的信任,将那款口服液网络上的所有设计口头承诺给了远山。 杨世英虽然对于远山并不看好,但孟景山的成功确实让她脸上有光,因此对于唐文斌给他便利这件事她也呈默认的态度。 等唐文斌离开后,孟景山试探道:“盛和集团要和美时药业合作?” 杨世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现在还没有打算,但未来谁说得准呢?” 有钱就一定要赚是杨世英的理念,既然都开始和对方接触了,说明已经起了心思。孟景山不希望盛和和美时扯上关系,但要说服她也很难。 “盛和毕竟没有制药的经验,还是要好好考察一下。” 杨世英不置可否,又带着他马不停蹄的接触下一个老总。 唐文斌在这群人里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说到底美时药业在f市做得再好到了c城也是要被压一头的,以往在这种饭局上根本见不到他。但有了杨世英打头阵,其他人纷纷嗅到了商机也开始笼络起来。 孟景山悄悄观察着贾家人,相比起来还算是能坐得住的,不知道是故意避嫌还是在端架子。 “杨阿姨,好久不见啦。” 贾晶灵端着酒杯凑到杨世英跟前,她这段时间在极点地产混得风生水起,今日一改往日装扮换了件大红色羊绒修身套裙,头发高高盘到脑后,倒比以往看上去顺眼多了。 杨世英对她往常辣眼睛的打扮都能接受,今天见了更是满意。 “灵儿穿红色真好看,怎么最近都不来阿姨家了。” 贾晶灵嘟着嘴娇嗔道:“还不是您太忙啦。” 杨世英笑呵呵的牵着她的手:“阿姨不在你也可以去找景山玩儿,以后都是一家人,怕什么。” 第76章 管瑜 贾晶灵偷偷观察着孟景山的神色,见他没有当甩脸的风险,松了口气。 “最近不是刚进公司嘛,还在熟悉业务,等忙完了这阵就来,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杨世英:“灵儿真厉害,加油,争取以后超过你哥。” 贾晶灵两眼放光:“您真这么想吗阿姨?” “当然啦!不过做不到也没关系,当个小公主就好。”杨世英眼神带着些宠溺。 超过贾浩这话也就是骗骗三岁小孩儿,任谁听了也知道是哄人的,偏偏贾晶灵还当了真,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我一定会的。” 儿子的婚事固然着急,但孟景山难得配合一次,当然是要趁机多接触一些商界的重要人物,三两句打发掉贾晶灵后,杨世英继续带着他周旋,直到正式开饭。 巨大的旋转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一个菜转了一圈回到跟前几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相邻的人三三两两的推杯换盏,孟景山也被迫加入其中。 唯一把这个聚会当成团年埋头认真吃饭的人只有谢向晨,连旁边的管瑜都跟着父母敬了几杯酒,唯独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孟明美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灌了好几杯水,一旁的谢爸也恨铁不成钢的唉声叹气。 酒过三巡,孟明美终于忍不了了,提溜着他到管瑜的爸妈面前敬了杯酒。 “你家小瑜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个可爱的小洋娃娃呢。” 管瑜家是做娱乐产业的,这两年做了几档口碑不错的网络综艺,赚了不少钱,名气也打响了。 “哎呀,向晨也是,瞧瞧这个子。” 管妈看上去很年轻,站在管瑜身边像同辈,孟明美狠狠的羡慕了一把:“还是女儿好啊,贴心小棉袄。” 管妈叹了口气,语气伤感:“唉!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这要是嫁到国外去了,我可怎么办啊。” 管瑜在一边低着头忍笑,不愧是天天跟影帝影后打交道的,演技就是好。 孟明美:“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还是知根知底的好,最好就在本地,两家人能经常来回走动。” 管妈将大腿一拍:“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孟姐要是有合适的,可一定要帮我家小瑜留意啊。这丫头也没谈过恋爱,我总担心她被人骗了。” 孟明美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一把拉过傻愣愣的谢向晨。 “你看犬子如何?金融系研究生在读,身高一米九,体重七十五公斤,身体健康,肥瘦均匀。” 谢向晨哇呀一声挣脱孟明美的手:“妈你卖猪呢,问过猪的意见了吗?” 孟明美在他腰上使劲拧了一把,咬牙切齿道:“猪不需要有意见。” 管妈捂着嘴咯咯笑:“这孩子真有意思,我喜欢。” 管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了拉管妈的衣服,小声提醒:“别逗过头了。” 管妈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孟明美开门见山道:“咱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只要孩子愿意,我肯定不会反对。” 管瑜羞答答的没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不等孟明美说话,谢向晨就丢了个重磅炸弹。 “我喜欢男的。” 孟景山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此时不禁在心里为他鼓掌。 勇气可嘉! 不过,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理由打发杨世英呢? “你...”管瑜脸颊通红,盯着谢向晨的眼睛似有说不尽的委屈。管妈脸色也不太好,但还算有礼貌的回了一句尊重每个人的取向便带着女儿离席了。 孟明美气极反笑,用力在谢向晨的小腿上踹了一脚:“我和你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深夜十一点,有人提议转场地继续。 在这里,转场的意思是不适合女眷在场,于是席座上立即空了小半,孟景山也趁机告了辞。 “孟总留步。” 刚出门,贾晶灵从包厢里追出来,手上拿着一叠请柬。 “虽然是交易,但还是要真诚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从怡景溪园搬出来了,过几天要举办一场派对,还望赏脸。” 请柬不单单是给他一个人的,其他三人也在受邀名单里。孟景山没有拒绝,表示自己会带给其他人。 “谢谢贾小姐上次给的资料,希望还能有机会合作。” 贾晶灵眼神闪了闪,笑道:“当然,不过我也只有那些了。就是不知道孟总为什么对这些资料这么感兴趣?” 孟景山:“这是我的事,不劳贾小姐费心。” 贾晶灵用手将纹丝不乱的鬓发理了理:“我现在也是极点的一份子,过几天还会成为股东,万一孟总对极点...” 孟景山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看来贾董很看重你,不过你放心,我只是针对贾浩这个人,对极点不感兴趣。” 贾晶灵似乎松了口气,离开的时候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谢向晨不想听孟明美无休止的训斥,趁着她和谢爸去跟人打招呼混在人堆里偷偷溜了。 他今晚虽然被架着参加了一场不喜欢的宴会,但心情甚好,出门的时候甚至哼起了歌。 “很开心啊!” 谢向晨刚准备拉开车门,被这幽怨的声音吓了个激灵。 “你想吓死谁啊?” 管瑜抱着手臂站在车头的位置,声音有些沙哑:“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拒绝我,还是为了羞辱我?”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过了一会儿,谢向晨站直了身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和认真。 “都不是。” 管瑜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为什么骗我?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一直交往的都是女生。” 谢向晨没有任何安慰她的意思,出口的话更显无情.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而且你我无冤无仇,就算曾经短暂的谈过,我也只当是年纪小不懂事,还不至于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管瑜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你的意思是,我在你心里根本一点地位都没有?我...我不信,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不辞而别?当时是因为我爸发现我俩的事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我其实...” “不重要了。”谢向晨打断了她的话:“管瑜,不重要了,都是过去式了。我早就放下了,希望你也放下,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完全不需要我。” 管瑜愣了愣,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谢向晨斟酌了很久才开口。 “如果你指的是好感,曾经是有过的,但如果你指的是爱,我没有。” 管瑜哭得更大声了。 “那有没有可能,以后...以后呢?” 谢向晨用力摩擦着指关节,用平静语气回答她也像是回答自己。 “没有可能。我已经爱上了一个人,而他恰好是一个男人,对不起。” 管瑜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线和睫毛膏混合着眼泪糊在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谢向晨,你真恶心。” 管瑜失望又充满厌恶的眼神令谢向晨浑身发冷,他手脚发麻的在车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香水味在空气中完全飘散也久久无法回暖。 孟景山也不想吃瓜啊,挡不住瓜往嘴里蹦。 他本来想就这么默默走开,但是看着谢向晨一副随时要想不开的表情,还是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啊!” 谢向晨感觉肩膀莫名其妙的沉了沉,顾不上悲伤,大叫一声往前跳了一步。 见来人是孟景山,他抚摸着一晚上遭受两次重创的小心脏,愤愤道:“哥你走路能不能发点声儿,不知道从人家后面拍肩膀会把财运拍走吗?” 孟景山仅剩的一点慈爱烟消云散,将手里的请柬丢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谢向晨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扯着他哥的皮带将人拉住。 “你到停车场多久了?” 孟景山优雅的转过身,冷笑道:“‘就算短暂的谈过,我也只当年纪小不懂事’的 时候。” 看到谢向晨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有些疑惑:“这是干什么,我以为你都敢在姑姑面前说了,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呢。” 谢向晨把头埋在手臂里,声音有些闷闷的:“那是一时冲动,再说她也不可能信。哥,你不觉得惊讶吗?会不会也认为我很恶心啊?” 孟景山:“有点惊讶,恶心倒是不会。你说的那个人...唔...” 谢向晨没等把话说完,站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是!你别问了。” 孟景山打开他的手。 “你以前从来没这方面的倾向,会不会是弄错了?你确定不是把友情和爱情弄混了吗?” 谢向晨撇了撇嘴,问道:“你会把和云心姐的感情弄混吗?” 这话问得孟景山一愣,确实,虽然有一些顾虑和犹豫,但从始至终他就没有觉得自己和桑云心仅仅是纯友谊,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将这个人慢慢放进了心里。 但是—— “男女之间不一样。” “或许吧,如果只是搞错了,我也不用这么痛苦。”谢向晨哭丧着一张脸祈求道:“哥,这件事能不能先不要告其他人?” “你说的其他人是指谁?” “除了你和我以外的任何人。” “你不怕管瑜说出去?” 谢向晨双手捂住脸叹了口气:“怕,但是我总不能骗人吧。” 孟景山盯着他看了很久。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做任何决定前最好考虑好后果。” 第78章 赵氏兄妹 悦华府 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难看到让人昏昏欲睡,桑云心要不是觉得十二点之前睡觉太不尊重除夕,早在她吃完那盘饺子的时候就睡大觉去了。 雪梨原本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享受铲屎官的抚摸,突然耳朵一抖抬起头来,冲着玄关的方向喵喵叫。 桑云心困得睁不开眼,用手拍了拍猫头:“怎么啦?又看到蚊子啦?” 悦华府的安保很好,每一层楼都需要刷卡才能到达,有小偷光顾的几率为几乎为零。唯独因为绿化做得太好,大冬天的也容易招蚊子。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叩叩的敲门声,她有些疑惑,难道是物业来给留守妇女送温暖了? 门开后,桑云心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老眼昏花。 孟景山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手里提着一只精巧的盒子在新年钟声敲响的前一分钟敲响了她的家门。 窗外的烟花绽放,他双手托着手里红色的礼盒,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眼前的人眼里藏着无尽的温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桑云心觉得,他敲开的也许不止是她家的房门。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酸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烟花里。 等一切重归于平静,孟景山坐在桑云心家里的餐桌上,边吃手里的蛋糕边问道:“你刚才在门口说什么了?外面声音太大没听见。” 桑云心揉着雪梨的脚丫子,嗫喏了两下。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谢谢。谢谢你记得我生日,也谢谢你的蛋糕。” 那天晚上两人分享了同一个蛋糕,窝在沙发看了一场电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桑云心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移位到了卧室里。 客厅沙发上的毛毯叠得整整齐齐,孟景山已经走了,茶几上放着贾晶灵给自己和秦嘉瑞的请柬与一张便签。 “厨房里热了早餐,记得吃!” 孟景山说过今天家里会来很多客人需要回去接待,所以她也没有感到很失落,将请柬翻看了一下,她把秦嘉瑞的那一份放进包里才起身去了厨房。 保温板上搁着一份汤圆和排骨粥,旁边压着一张小纸条。 “是花生芝麻馅的,本来想做长寿面,但是怕坨。” 汤圆软软糯糯甜进了心里,桑云心将两份早餐吃得干干净净。收拾完东西出门的时候,突然在玄关的钥匙架上看到一个眼生的的金色盒子,巴掌大小,像是装手表一类的包装盒。 她不确定是不是孟景山遗忘的东西,忍不住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 一张粉色的便签纸从盒子里飘出来,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长命百岁! 盒子里是一只山竹大小的纯金长命锁,通身刻着如意纹,下方用三只金铃铛作点缀,样子精巧可爱,搁在手里沉甸甸的。 桑云心看着手腕上那只金手镯,又看看手里的金锁,总觉得哪里怪怪。 自己在孟景山眼里已经是个贪财的人设了吗?不过嘛... 桑云心爱不释手的将长命锁把玩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将其收纳进自己的妆奁里。判断得没错,她的确是。 “嘿嘿!” 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桑云心龇着门牙转头不解道:“干嘛?” 秦嘉瑞皱着眉打量着她:“你嘿嘿了一早上,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两人正坐在一大片花圃的花台上等赵警官兄妹,年初一人流量太大,这是他们能找到唯一能搁下屁股的地方。 桑云心闻言神神秘秘的用手挡住嘴巴凑近到他耳朵边上:“嘉瑞我告诉你,我发财了。” 秦嘉瑞眼神在她手上瞟了一眼。 “你是说你手上那个大金镯子吗?” 桑云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 秦嘉瑞也不追问,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纸袋递给她:“那就让你再发一笔吧,生日快乐!” 桑云心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秦嘉瑞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笑吟吟的将纸袋放进她的怀里:“墨镜是我的,耳坠是谢向晨的。” 纸袋里有两只盒子,其中一只装着一对瓜青色翡翠耳钉,桑云心不懂珠宝,但对这个颜色非常喜欢,很衬肤色也很低调。 另一只装着的是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墨镜,样式简约大气,镜片做了护眼设计随着阳光的强弱会发生变化。 这只墨镜去年夏天的时候桑云心曾加入过购物车,但因为价格比较昂贵所以迟迟没有下手,犹犹豫豫的现在也没买上。 她将眼镜架在鼻梁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转身一把将秦嘉瑞搂在怀里:“谢谢你们,我太喜欢了。” 秦嘉瑞好笑的拍拍她的肩膀:“跟你的大金镯子不值一提。” 桑云心放开手笑着锤了他一下:“不过这个眼镜这么贵,你买了自己还有钱用吗?” 秦嘉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在你们心里是有多穷啊?” “那可不,刚认识那会儿我还以为你从别的地方逃荒来的呢,现在都有钱送奢侈品,看来是今非昔比了。” 秦嘉瑞回忆起那段日子,微微一笑,似不以为意。 “没什么不同。” 他整个人被笼罩在光晕里,身上不见当初的窘迫,多了些桑云心看不懂的超脱,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他好似也即将融化在这初升的太阳里。 般若寺在c城郊县的一座山上,这个地方算是个小景点,节假日的时候即使不去烧香拜佛也会有人到这里爬山。所以为了游客的安全,景区内是不能进私家车的。 如果要上山只能通过景区大巴和步行两种方式,但乘坐大巴的人非常少,因为这个地方除了爬山就只剩下寺庙一个地方可去。 赵警官兄妹找到桑云心和秦嘉瑞的时候,两人的屁股都搁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赵锦官和赵熙柔连连道歉,他们两人出发的时候选择的是公交车,因为年初一出行的人太多,公交车道被私家车挤得走不动,所以才迟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一会儿。”桑云心摸着麻木的屁股违心地说。 四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选择大众路线徒步上山。 赵家兄妹两人都是警察,桑云心也经常运动,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桑云心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秦嘉瑞,上次在尖峰山一头栽进泥坑里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但她也不好当着兄妹俩的面表现出来,怕扫了秦嘉瑞的面子。 路程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赵锦官和赵熙柔也看出来秦嘉瑞体力不太好了,三人刻意放缓脚步,到达第一个就餐点的地方时已经下午一点了。 四人打算在小卖部买些零食和泡面当作午餐,赵熙柔指挥着她哥忙前忙后。桑云心有些不好意思坐着等吃,拿着两桶泡面跟着赵锦官去打开水。 秦嘉瑞见状也想上去帮忙,被赵熙柔一把按在座位上。 “用不着那么多人手,咱俩等着就成。” 手背上传来粗糙的触感,秦嘉瑞轻轻挣了挣,没挣开。 “手劲儿挺大。” 赵熙柔尴尬的赶紧将手放开,耳朵有些泛红:“不...不好意思。” 秦嘉瑞无意识地摩擦着手背,眼睛盯着她虎口处的枪茧问道:“你也是警察吗?” 赵熙柔摊开双手,原本应该细腻修长的十指布满硬茧,手掌粗糙关节突出,和她本人文静可爱的长相十分违和。 “是。”赵熙柔说罢,将双手藏在袖中。 “巾帼英豪,很厉害。” 赵熙柔工作时间不长,往常都只有挨领导训的份儿,冷不丁地被人这么一夸还怪不好意思的,她抿着嘴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就是我们单位一小螺丝丁。” “你不是一向以女战神自称吗?今天怎么这么谦虚了?” 赵锦官手上拿着两盒泡好的面走近,毫不留情的将妹妹的人设暴露出来。赵熙柔瞪了他一眼,碍于出门在外不好发作暂时放了他一马。 桑云心将手里另外两盒泡面搁桌上,拉开赵熙柔身边的塑料凳子坐了下来,有些好奇的问道:“熙柔也是因为叔叔想让你做警察才选择这个职业的吗?” “不是,我爸爸其实不太想让我做警察,是我自己选的。”赵熙柔一边将手中的火腿肠分给大家,一边回答。 桑云心:“那你怎么说服叔叔的?” 赵熙柔剥着火腿肠的手一顿,眼中带着一抹悲伤:“我没有说服他,” 桑云心:“啊?” 赵锦官:“我爸牺牲了。” 秦嘉瑞:“啊?” 第79章 路上捡个人 桑云心突然想起那次在咖啡馆,赵锦官说过他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 她以前听办公室的同事讲,缉毒警察是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自己的工作的,哪怕并不是卧底。 而赵锦官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必然是人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 桑云心觉得自己太糟糕了,大过年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熙柔只伤感了一瞬间便恢复如初,而赵警官更加无所谓,反倒还安慰起她来。 “他是光荣牺牲,党和人员会永远记住他的,我们早就想开了。” 赵熙柔:“既然选择做警察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我们没那么脆弱,妈妈也说过,只要我们没有忘记,他就还活在我们身边。”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桑云心能当场感动得流下眼泪来。舍小家为大家在普通人眼中也许只是一个口号,却有人真真切切的在实行。 或许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换做是她自己,绝对做不到。 秦嘉瑞低着头搅和着碗里的面没说话。 缉毒警察因公殉职后,直系三代内亲属还在世的,死后没有墓碑也不会拥有姓名。 所以没有所谓的永远记住,想要名垂青史,代价必须是惨痛的。 从小卖部出发后,一路上就不再有吃东西的地方了。般若寺的路不算陡峭,至少和尖峰山比起来是这样。 不过这条路是以前寺庙的僧侣开凿的,那些和尚没什么修路技术,越往山上越窄,甚至有些地方只在石头上凿几条刻痕,显得十分刁钻。 桑云心一边走还要一边兼顾身后的秦嘉瑞,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出溜到山底下去,自己还得费劲去救。 这么来回拉了几次后,秦嘉瑞终于忍不住了。 “我是体力不好,不是腿脚不好,你自己走我能跟上。” 走在他身后的赵熙柔扶着路边的石头笑起来:“云心姐,你是不是搞反了,不应该是秦哥拉着你走么?” 桑云心:“得了吧,他拉着我一会儿你们兄妹就得去山下捡我们了。” 赵锦官在最前面叉着腰笑得直打跌:“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这路这么好走,眼睛得多瞎才能摔...” “啊啊啊啊啊~” 赵锦官的话还没说完,四人便听见头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一条橘黄色的不明物体从坡道上往下方出溜,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 “啊啊啊!!!!” 这下轮到四人开始尖叫,桑云心拉着秦嘉瑞紧紧贴着石壁,生怕这玩意儿一个滑铲将他俩铲下山去。 赵锦官用手抓着树枝伸出脚格挡了一下,后方的赵熙柔见状眼疾手快的将其一把抓住。 “是个人啊!” 地上躺着个穿汉服的女孩儿,橘黄色的斗篷因为因为向下滚动紧紧缠在身上所以乍一看像是一条不明物体。此时她正蜷在地上哇哇乱叫,头上精心梳的发髻散乱成一团,一只金色的发簪连带着假发包一起要掉不掉的挂在后脑勺,样子狼狈又滑稽。 “你没事吧?” 赵熙柔说着托住女孩的胳膊打算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身上好痛,我不会要瘫痪了吧?呜哇...妈妈...” 她这么一叫,吓得赵熙柔赶紧松开手,安抚了几句后帮她解开斗篷查看了一下伤势。 “脚扭伤了,身上倒是没什么大碍,还好你穿得厚。” 女孩儿听了这话止住了哭声,抽噎着问道:“那我身上怎么这么疼啊?” 赵锦官:“估计是在地上磕淤青了,回家擦点药油就好了。不过你的脚得去医院看看,你家人呢?” “我一个人来的。” “啊?” 眼前的女孩儿不过十六七岁,就这么丢在半道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他们迁就秦嘉瑞的脚程走走停停,现在已经很晚了,游客也早就都上山了。再耽搁下去,等女孩的家里人到这儿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赵锦官:“要不这样,我们把你带到般若寺,你现在联系你的父母让他们去那里接你。” 女孩儿用手隔着马面裙摸着腿上的淤青,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我不想告诉他们。” 眼看光线都快暗下来了,桑云心有些心急。 “小妹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不联系他们怎么回去呢?” 那女孩儿还是没有说话,秦嘉瑞蹲到她的身前将她散下来的发包重新用发簪别在脑后,商量道:“你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要不你告诉我想怎么回去,我们尽量满足你好不好?” 女孩抬起一张肉嘟嘟的圆脸,瘪着嘴哇的一声又哭了:“我..我爸妈离婚了,他们不要我了...呜哇哇哇...” 四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一番终于是把人给劝得不哭了。但是小姑娘执意不要他们联系父母,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不得已,他们只好先将人带到了般若寺内。 小姑娘叫萧又晴,家住a市,父母在小区楼下开了个小卖部,年前她帮爸妈守店的时候有人问她现在是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她才知道俩人背着她离了婚。 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但也改变不了事实。想妥协又不甘心,直到在网上看到一条‘爸妈离婚后,我在大年初一去般若寺祈愿,回来后父母竟然真的复婚了’的帖子。 “所以你就真信了?”赵警官托着萧又晴的小腿往背上颠了颠,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萧又晴没说话,赵警官又问她:“那你穿成这样也是帖子里说的?” 萧又晴:“...那个楼主就是这么穿的。” 桑云心:“楼主的帖子里是不是除了这句话都是美美的照片?” 萧又晴:“......是。” 其他人:“......” 真是单纯的丫头。 五个人到般若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寺内的僧人拿了些外伤药给萧又晴处理了一下伤口。 景区内的大巴末班车已经走了,萧又晴最终还是在身上隐隐传来的痛里败下阵来。 但是青春期的倔强不允许她向父母低头,于是将电话打给了表姐。 痛归痛,但她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被赵熙柔和桑云心一左一右扶着跪在观音菩萨面前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菩萨看我这么惨,怎么着也得发张同情卡吧?” 桑云心几人原本计划的是徒步上山再乘坐大巴下山,现在车没了,萧又晴的表姐也带不了这么多人,只好在这里留宿一晚。 在寺内吃过斋饭后,桑云心和赵熙柔陪着萧又晴等在寺庙门口。 天完全黑尽时,一辆银色的小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姐,我在这儿。”萧又晴朝下车的女子挥挥手。 来人身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驼色羊绒大衣,头上戴着贝雷帽,短发长脸,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看上去很有气质。 那人见她这副模样,隔着老远就捂着嘴笑:“你是刚从冷宫里放出来的疯妃吗?” “我快疼死了,还笑。” 萧又晴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桑云心和赵熙柔介绍:“这是我表姐霍曼青。”说完又对表姐解释道:“多亏了这两个姐姐和她们的男朋友,要不我就要香消玉殒了。” 桑云心还未开口解释他们并不是情侣关系,便被赵熙柔抢先接过话:“哪有那么夸张,再说就是顺手的事儿。” 霍曼青朝她感激的合了合手掌,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过去:“非常感谢两位救我妹妹,今天来得匆忙,回去后再给两位送上心意。” 桑云心连忙摆摆手:“不...” “不用客气。”赵熙柔再次打断了桑云心的话,将那张名牌接了过来:“但是心意就不用了,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一起玩儿。” 留下了联系方式后,三人合力将萧又晴送上车,刚关上车门,霍曼青突然打开驾驶座的车窗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呢?” “我叫桑云心,这位是...” “方涵” 赵熙柔第三次打断了桑云心的话,寺院里没有路灯,霍曼青看不到桑云心脸上讶异的神色。 后座上的萧又晴朝两人挥了挥手:“云心姐,方涵姐再见。” 车子缓缓启动,两人转身朝寺内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萧又晴的声音:“帮我带句话给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哥哥,他好好看啊!” 第80章 祈福 “她说的是我吗?”赵锦官手中拿着祈福带站在十方许愿树下,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桑云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在系祈福带的秦嘉瑞。 “按道理应该不是哇。” 赵锦官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穿着黑色风衣的秦嘉瑞,也反应了过来。但他表示不太服气:“我今天可是背着她爬了一个小时山路,怎么就不能是我?” 赵熙柔拍了拍她哥的肩膀:“你背了人家一个小时都没让人记住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好反思一下。不过...”她转头看着桑云心又找补道:“其实我哥长得也还可以,你看这刀削般的面庞,硬朗的五官,挺直的脊梁,尊老爱幼的高尚品格,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是吧云心姐?” 桑云心看着赵警官期待的小表情,缓缓的竖起大拇指:“没错!” 挂好祈福带,四人往寮房方向走。因为这一片没有宾馆酒店,四人便要了寺中两个双人间。 路过供灯的地方,桑云心停了下来,打算顺便点些灯。 这个寺庙中有两种灯,一种是为活人供奉的平安灯,一种是为已故亲人供奉的长明灯。 桑云心要了两盏平安灯和一盏长明灯,赵熙柔和赵警官也拿了自己想要的灯,轮到秦嘉瑞的时候,僧人问他要点哪种,秦嘉瑞指了指长明灯道:“这个,要七盏。” 僧人双手合十:“施主,若要为生人供灯要点平安灯。” 秦嘉瑞点点头:“我知道。” 僧人不再说话,将灯放入他的手中,又行了个合十礼:“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阿弥陀佛。” 寺里的住宿环境比他们想象中好很多,每张床都铺了两层被子,干净舒适。虽然没有电热毯和空调,但一点都不冷。 桑云心睡觉的时候本来想问问赵熙柔为什么要告诉霍曼青假名字,但根据她以往多嘴的经验来看,人民警察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寺里的僧人就开始当当当的敲钟,把他们全都吵醒了,几人吃过早饭后在售票处买了景区的大巴票下了山。 兄妹二人依然选择坐公交车回去,临走时,赵锦官扭扭捏捏的将一只护身符递给桑云心:“云心姐,昨天你和熙柔去送萧又晴的时候我帮你求的,希望你不嫌弃。” 桑云心有点意外,但还是很开心的收了下来。 “谢谢赵警官,我也没什么东西回你,改天再请你们吃饭吧。” 赵警官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起来:“好啊好啊。” 将两人送走后,桑云心将护身符系在了车里的反光镜上。秦嘉瑞看见了忍不住提醒她:“你这么放在车里,不怕有人问起?” 见桑云不解地看着他,秦嘉瑞再次提醒道:“你不怕别人误会你和赵锦官的关系吗?” 桑云心终于听懂了他的暗示,无语道:“我跟赵警官?你开什么玩笑。” 秦嘉瑞把手肘搁在车窗上,用手掌撑着下巴看着她:“那个赵锦官在追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我的老天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嘉瑞挑挑眉:“你还真是没把人放在眼里,这么明显都看不到。” 桑云心系上安全带,将自己和赵警官认识以来的所有细节回忆了一遍。 “我还是觉得你误会了,我们平时几乎不联系,就吃过一次饭还是为了感谢他帮我查到季威,你们男的追人的时候都这么默默无闻吗?” 秦嘉瑞:“...可能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桑云心踩住刹车看了一眼明黄色的护身符,最终还是将它取下来收进了手套箱里。 秦嘉瑞看得好笑。 “怎么又不挂了?是颜色不喜欢吗?” 桑云心:“你管我。” 秦嘉瑞:“那你会喜欢赵警官吗?” 桑云心想也不想的回答:“不会。” 秦嘉瑞:“哦?为什么?是长得不够好看,还是个子不够高?” 桑云心觉得秦嘉瑞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她拿不出证据。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秦嘉瑞拖长声音:“那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他吗?” 桑云心:“你是不是偷偷把谢向晨吃了?谢里谢气的,信不信我让你走路回去。” 看她羞愤得快要跳车的模样,秦嘉瑞好心的放过了她。 车子很快上了高速,初二正是出行走亲的日子,好在他们出发时间早,这个时候还很畅通。 车里放着音乐,桑云心跟着哼了两句就忘记了歌词,索性放弃了发掘这方面的潜能,转而和秦嘉瑞聊起了天。 “我给你的请柬你看了吗?” 秦嘉瑞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漫不经心的回道:“嗯。” 桑云心:“那你去吗?” 秦嘉瑞:“你们去我就去。” 桑云心:“......”天也聊死了。 过了会儿她又问:“秦嘉瑞你谈过恋爱吗?” 秦嘉瑞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你很无聊?” 桑云心端着方向盘打了个哈欠:“副驾驶有责任陪聊。” 秦嘉瑞:“...你呢?谈过几次?” 桑云心:“不瞒你说,一次都没有。” 秦嘉瑞:“不会吧?” 桑云心:“小时候我妈不让我早恋,毕业了又忙着家里和工作的事情,相亲相了不少,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好好谈恋爱。” 秦嘉瑞不无遗憾的摇摇头:“可惜了一颗早恋的好苗子。” 桑云心:“唉~现在是没机会了。” 秦嘉瑞:“不是有了喜欢的人?还不晚。” 桑云心嘿嘿笑了两声:“也是。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 秦嘉瑞笑了笑:“可能是...温柔的?” 桑云心认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温柔贤惠的适合你,最好是居家勤快一点的,要是厨艺好就更完美了,也能好好照顾你。” 秦嘉瑞:“等我需要找护工的时候一定考虑你的意见。” 桑云心:“......”这个天真是聊不了一点儿。 送回了秦嘉瑞,桑云心刚到家便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桑小姐,有两个包裹寄放在了我们物业部,一会儿会有工作人员送货上门,请您接收一下。” 她很肯定自己没有买过任何东西,等着物业上门的时候她甚至猜测过是不是孟景山又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包裹是桑小雨昨天订的外卖,一束鲜花和一块儿蛋糕,但因为她去了般若寺又错过了骑手的电话,所以现在才收到。 她赶紧回电话解释了一下,又询问了一下他在那边的近况,得知一切都好还交到了新的朋友,放心了不少。 蛋糕有些化开了,表面的草莓也有些打蔫,但天气冷还没变质。她将蛋糕当作午餐,吃完后又将粉玫瑰插进花瓶放在了梳妆台上,心里美滋滋的。 傍晚时分,老妈给她的手机里传来几段自己在夕阳中翩翩起舞的视频。 相当的辣眼睛。 桑云心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虽然这个年有点孤单,但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 本来以为自己要在家里宅到过完年,结果第二天谢向晨就开始在群里摇人了。 一大早的手机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谢向晨在四人组的群里疯狂艾特其他三人问他们要不要去乡下爷爷家赶鸭子玩儿。 赶鸭子是不可能赶鸭子的,那都不是有智商的成年人能玩儿的游戏。但是孟景山今天开始就闲了下来,私信问她想不想去散散心,他也想顺便去看看谢爷爷。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除了撸猫就是追剧。况且,心上人邀约岂有不去之理? 将雪梨寄放在小区的宠物店后,桑云心搭乘孟景山的车直接去了长萍乡,等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谢爷爷家在一个小村庄里,这两年大力发展农业,村里种了不少果树。这时节正是柑橘成熟的季节,村道两旁挂满了用纸袋包裹的果实,一眼看不到尽头。 谢家在这一片算得上是最有钱的大户人家,谢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将谢爷爷接到了身边,也给谢向晨的大伯一家在城里买了新房。 他们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费劲巴拉的种果树,于是谢大伯就把家里的地挖成了池塘,养养鱼和鸡鸭,再种点菜,算是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 但是这种生活也有缺点。 橘子的清香味渐渐散去,空气里传来一股鸡粪和池塘的腥臭味。桑云心隔着老远就透过副驾驶的挡风玻璃看见谢向晨手里拿着竹竿赶着一群鸭子下水。 第81章 下乡 车刚开进院坝里,谢伯母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招呼两人进屋坐。她身上系着围裙,素面朝天,看上去并不比普通的农家妇人年轻,但十分面善。 谢大伯这个自建房是两年前新修的,仿造着现在流行的新中式别墅,如果忽略掉到处闲逛拉屎的鸡和如影随形的腥臭味的话,桑云心感觉这应该是她的梦中情房了。 两人将带来的礼品送进屋内,谢爷爷和谢大伯在下五子棋,看到他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孟景山的名字。 谢大伯哈哈一笑,粗着嗓子告诉他老爷子老年痴呆了,好多人和事儿记不清楚,叫他不要介意。 “吃?吃什么?吃饭了?”谢爷爷有些耳背,听人讲话全靠自己的想象能力。 孟景山往他面前凑了凑,声音略微放大:“还没有!” “哦,你女朋友?”谢爷爷看着桑云心点点头:“长得挺水灵,啥时候能办上喜事儿啊?” 桑云心尴尬得脸都红了,又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搞笑,赶紧澄清。 “不是的爷爷,我们是同事。” “哦,这样啊。”谢爷爷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自顾自的又叹了口气:“要是抓紧点儿,兴许我还能吃上喜酒嘞。” 啥叫对牛弹琴了,这就是了。 谢大伯制止了她想要继续解释的心思:“我爸耳朵聋了几十年了,现在人又糊涂,你跟他说不通的。” 孟景山唇角牵起,眉眼带笑的瞧着她:“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谢大伯:“他呀就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最操心这些小辈们的婚事。哎呀,也不知道再过两年还能记住多少。” 桑云心心脏有些酸软,认真道:“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谢爷爷呵呵一笑:“睡!每天都睡。” 桑云心:“......” 屋外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谢向晨和秦嘉瑞抱着些新鲜的橘子走进来。 谢向晨走到谢爷爷身边,用手作喇叭状放在两边,对着他的耳朵吼道:“你吃不吃橘子?” 谢爷爷这次听懂了,拿着拐杖杵他的大腿,警告他不许再去偷别人家的橘子。 “这不是偷的,是大伯种的,他...算了,跟你说话缺氧。” 他这边橘子还没分下去,谢伯母就在厨房扯着嗓子喊开饭了。 午饭非常丰盛,桑云心原本还有些拘谨,结果没抵挡住美味的诱惑,一吃就停不下来。 谢大伯热情的介绍着桌子上每一道菜的生平往事,语气里带着浓烈的不舍,并眼含热泪的吃下了三大碗。 谢家大伯和伯母本质上还是比较淳朴的农民,性格也比较憨厚老实。招待客人讲究的还是老一派的做法,但凡能和‘好东西’沾上边的,都要拿出来摆满桌子,让人无从下手。 桑云心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的,吃完饭后决定去周围到处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新鲜空气没吸着,倒是被那股鸡屎鸭屎味熏得头疼,比她刚到的时候在院子里闻到的更上头。 秦嘉瑞将两坨卫生纸塞进鼻孔:“我想回去了,这味儿比在垃圾桶里还冲。” 桑云心也后悔了,最重要的是她为了臭美拒绝了谢大伯拿的筒靴,也不知道鞋底有没有沾上鸭屎。 “我也觉得,要不咱们还是回屋吧。” 相较起来,孟景山比两人看上去逍遥自在多了,因为他站在院子里压根儿就没出来。 这会儿看到三人出门五分钟就打道回府,好笑道:“怎么不去逛了?” 谢向晨将赶鸭子的竹竿扔在地上,嘴里嘟囔道:“两位都市白领嫌弃味道太难闻呗。” 孟景山见桑云心翘着脚检查鞋底,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肘帮忙稳住身体:“我也没想到两年没来,这儿变成这样了,要不然咱们回c市?” 桑云心确实不习惯这个味道,但又觉得刚来就走似乎不太好。 “其实...习惯一下也还好?” 孟景山:“这次主要来看看谢爷爷,他有大伯和伯母照顾,我们不用留下来。” 秦嘉瑞:“顺带把我一块儿捎回去。” 谢向晨不干了。 “你们什么意思?就把我一个人留下是吧?” “我们也没让你不走啊。”桑云心边说边将脚放下来:“你要不要一块儿回去?” 谢向晨犹豫了:“我...” 孟景山了然的点点头:“怕回去姑姑揍你?” “干嘛要揍你?”桑云心问。 谢向晨还未说话,口袋里便响起一阵铃声。见电话是谢骏打来的,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爸?”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谢向晨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后他问孟景山:“我爸让我去看看外公,你要不要一起去?” 谢向晨说的外公是孟景山的爷爷,两人小时候有一阵子回乡下上学,住的就是孟爷爷家。 相比较谢爷爷,两人和孟爷爷的感情是要更加深厚一些的,但是路程比较远,长大后过年过节就去得少了,只平时有空的时候偶尔去看看老人。 谢伯母见四人要走,好一顿挽留,说晚上还要杀一条大鱼招待他们,让再多住几天。谢大伯听说几人要去墨县看孟爷爷,倒是没留人,就是叮嘱了好几遍,让他们到了发个消息给他报平安。 临走时谢向晨去和谢爷爷告别,老爷子正准备睡午觉,迷迷瞪瞪的叮嘱他放暑假再来玩儿。 谢大伯见他依依不舍的样子,想拍一下他的头,结果发现自己够不着,只好改成拍了拍胳膊。 “有时间再来,他只是有点糊涂了,身体还是不错的。有我们照顾,放心吧。” 谢向晨按了按眼角:“嗯,上次我给的那个头疼偏方药喝了有用吗?” “还成,说是好点了。”谢大伯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差点忘了,你告诉你爸一声,药吃完了让他记得买。他要是没空你就帮忙买了寄回来。” “我现在买吧,我爸指望不上。” 谢向晨用手机拍了个图片,用买药软件搜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儿是进口药,国内的医院开不了。 “大伯,我爸有时候还是指望得上的,我回去就让他买。” ------ 墨县和长萍乡中间隔着一个市,开车过去得两三个小时。孟爷爷家就在县城旁边的一个小村子,和长萍乡不同的是,这里还大量种着农田。 这个季节到处都是金黄的油菜花,连呼吸里都浸着香气。 “哇,太美啦!” 桑云心忍不住打开车窗深呼吸,一望无际的金黄被装进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里,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卷。 孟爷爷家就住在这片花地里,房子是二层的老式楼房,白色的外墙,青色屋顶,与村里其他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接到几人要来的消息,孟爷爷提前半个小时就背着手在门口张望,此时见桑云心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车里下来,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还是眯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闺女,快屋里坐。” 孟景山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向孟爷爷介绍道:“爷爷,这是我同事云心。” “爷爷好。” 桑云心十分乖巧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万幸,这位老爷子耳聪目明,没像谢爷爷那样说点什么炸裂的话出来。 “好好好,景山难得带朋友来家里,别拘礼,就当在自己家。”说着又指了指他们手中临时买来的营养品:“下次别破费,我家里有钱得很,什么也不缺。” 孟爷爷穿着一件黑色水貂毛厚外套,头上戴着貂皮王爷帽,双目有神,精神矍铄,的确有几分财主气质。 三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谢向晨和秦嘉瑞也到了。 兄弟俩好长时间没一起来了,孟爷爷非常高兴,立马从鸡圈里抓了只土鸡给四人接风洗尘。 和谢家比起来,孟爷爷家要朴素和冷清得多。孟景山告诉桑云心,原本父母也是有打算把老人接到身边照顾的,但可能是人年纪大了以后都会有落叶归根的情节,宁愿自己一个人在乡下也不愿意去大城市请保姆享福。 这一点,两家爷爷的想法出奇的相似,桑云心觉得落叶归根是一方面,最大的原因还是儿孙们太忙碌,在城里待着远比在乡下更孤独。 孟景山十分认同她的说法,他回忆起父母还没有做成这番事业的时候,爷爷似乎也说过等以后有钱了就去城里买大房子这种话的。 孟爷爷手脚十分利索的处理了整只鸡,桑云心想去接着帮忙,被孟景山给拦下了。 “我来就好。” 除了上次早晨的粥和汤圆,她没有见孟景山下过厨,对此感到十分新奇。 “我以为你和谢向晨一样,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谢向晨确实什么也不会,但外公会的菜我基本都会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82章 醉酒 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刀柄,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孟景山手起刀落,麻利的将鸡肉砍成小块装进盆里。 啧啧啧,帅的人砍只鸡都这么赏心悦目。 桑云心暗自腹诽,嘴里敷衍着:“不知道。” “因为我什么也不干,所以我哥只好什么都干了。”谢向晨的声音从背后幽幽的传来。 孟景山冷哼一声:“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小时候的谢向晨调皮捣蛋,孟景山相对比较乖一些,加上他大两岁,看到爷爷辛苦,会把很多家务自动揽在身上。 “哥你什么时候能做好饭?”谢向晨摸了摸空空的肚皮问。 “要不你来?”孟景山说着,将菜刀递到他面前。 谢向晨用食指将脸前的刀推开,笑得一脸谄媚:“弟弟的厨艺怎能和哥哥您相提并论?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小酌两杯,我和嘉瑞打算去一趟小卖部。” 村里的小卖部只有本地产的米酒,谢向晨拿了两瓶顺带买了不少小时候才吃过的零食。他将一包辣条拆开递给秦嘉瑞,问他:“你小时候有没有吃过这个?” 秦嘉瑞接过来尝了一口,麻辣口感的豆制品很有嚼劲,虽然满嘴都是香精味,但确实挺不错的。 “没有,我的老家在f市,沿海城市口味比较清淡,没有这种东西卖,我学会吃辣还是高中的时候在c城学会的。” 谢向晨拿纸巾将他粘在脸上的油渍擦了擦,又问:“那你小时候吃什么?” 秦嘉瑞回忆了一下:“嗯...不太能记得清楚了,大概就是些鱿鱼干、芒果干什么的吧。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种麻辣的口感。” 吃过几口之后,秦嘉瑞便将塑料袋对折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其实小学五年级之前的事我都很模糊,能想起来的只有那场雪崩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自从我爸妈过世后,我也没再回去过。” 斜谢向晨揽着秦嘉瑞的肩膀,在他胳膊上搓了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以后c城就是你的故乡,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秦嘉瑞眯着眼睛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生死自有定数,我早就已经看开了。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回去看看他们,给他们扫扫墓。” “清明节吧,我陪你去。”谢向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点忐忑,生怕秦嘉瑞追问他为什么要跟着去。 但秦嘉瑞只是低着头思考了几秒就点头答应了:“也好。” 将黄灿灿的鸡肉均匀的拌上油辣子和花椒等佐料,再淋上几勺鸡汤,撒上芹菜芝麻便算是做好了。虽然做法简单粗暴,但鸡肉实而不柴、鸡皮爽脆,麻辣醇香有嚼劲,每一口鲜香的肉都裹着汤汁,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晚饭除了这一道凉拌土鸡之外,还有小炒肉和青菜,都是孟景山一个人做的。桑云心自从上次吃过他做的早饭后就知道对方厨艺不差,但没想到今天这桌才是惊为天人。 孟爷爷一顿饭越吃越高兴,喝完了谢向晨买来的米酒后嫌不够劲,又把自己珍藏的白酒拿出来一人倒了一杯。 “平时在家里也没人陪我喝,今天你们谁也别劝我。” 桑云心酒量不算很好,刚才喝了两杯米酒后就已经有些头晕,但老爷子正在兴头上她不好扫兴,于是便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 和她一样苦着一张脸的还有秦嘉瑞,谢向晨已经以胃不好为由帮他挡了两杯,但架不住孟爷爷是个爱劝酒的。 “刚才那个是咱们这儿本地酿的米酒,没度数,只能当个饮料。我手里这个,才是好酒,都别愣着,快喝快喝。” 酒确实是好酒,但改变不了它醉人的事实啊。 五个人就着一桌子菜,愣是喝到晚上十点才散。 秦嘉瑞喝得最少,但醉得最厉害,已经不省人事了。其次就是桑云心,她脑子还是清醒的,就是走路有点儿飘,三步路踢了两个垃圾桶。 最厉害的就是孟爷爷,喝得最多还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甚至桑云心被孟景山扛上楼的时候,还听见他说一会儿要去地里挖点青菜明天早上吃。 孟爷爷家很少来客,孟家兄妹一般当天来当天就走,家里能住人的房间只有孟景山和谢向晨小时候住过的两间屋。 两个房间都是两米的大床,按道理两个人睡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只有桑云心一个女孩,所以她要独占一整间。 孟景山将桑云心送到了自己房间里,虽然很久没住过人,不过被孟爷爷收拾得很干净整齐,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桑云心感觉想吐,身体还变得有点麻木,直到看到自己的鞋在孟景山手里打转,她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打算她洗脚。 “我自己来就行,其实我没醉,就是稍微有点晕。” 孟景山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将她的脚抬起来放进盆里:“你别说话,小心一会儿吐了。” 不说还好,一说更想吐了。 桑云心忍了又忍,终于在孟景山帮她擦干脚后忍不住冲进厕所狂吐起来。 这是继上次吃完羊肉后第二次在孟景山面前丢脸,但是她已经顾不得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想抱着马桶,无奈孟爷爷家用的是蹲厕。 “可惜了,今晚的鸡肉白吃了。” 吐完后,她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一边刷牙一边悼念那只鸡。 孟景山正在帮她处理那些呕吐物,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脑回路,你要想吃随时都能给你做。不过...确实吐得挺干净的。” 桑云心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完全丧失了挽回形象的想法:“嚼太碎了,不然还能捡起来。” 孟景山:“说明你牙口好,很健康。” 桑云心:“......”大老板说话就是有格局。 确定桑云心没什么大碍,又给她放了只装着温水的保温壶在床头,孟景山才放心的回房去了。 谢向晨和秦嘉瑞已经躺在了床上,秦嘉瑞闭着眼睛睡在最里侧,看上去已经睡着了。谢向晨看到他进来,将视线短暂的离开了手机两秒,又接着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孟景山去浴室洗了个澡,又打开电脑处理几封邮件才起身去了床上。 谢向晨已经放下手机睡了,孟景山挨着他躺下,想了想又将手机拿起来关掉了闹钟。 “哥~~” 谢向晨的声音从他耳朵边传来,吓得他手一抖,手机‘啪’地砸在脸上。 “谁教你大半夜发出这种声音的?”孟景山心里一股火气,顾及已经睡着的秦嘉瑞才没大声骂他。 两米的床对于三个成年男人还是略显拥挤,谢向晨往里面挪了点位置,问他:“你怎么不去和外公一块儿睡?” 孟景山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压了压左边漏风的被子:“你怎么不去?” 谢向晨:“因为我受不了他打鼾。” 孟景山侧耳听了一下隔着几道房门和一层楼仍然清晰可闻的鼾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在黑夜里盯着他:“我是什么很喜欢听这种声音的人吗?” “那你跟我换个位置吧,你睡中间。”谢向晨又往孟景山这边挪了一点儿,过了两秒又挪了回去。 孟景山有些稀奇的打量了他两眼,但因为实在是太黑了,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你让我,挨着秦嘉瑞睡?你确定?” 谢向晨被噎了一下,但还是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像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 “我信得过你的为人。” “你到底想搞什么鬼?”孟景山直觉他没憋什么好主意, 谢向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孟景山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嘴睡觉。” 谢向晨果然安静了下来,等孟景山快要和周公会面的时候,这厮又蹭过来贴到他耳后用气声说道:“哥~换一下吧,我快不行了。” 孟景山烦躁的捶了两下被子:“你到底睡不睡...”说完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大腿上。 沉默了两秒,孟景山一脚将他踹开,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跳到地上。 “谢向晨你他妈...你真牛逼。” 谢向晨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委屈巴巴的:“你直接换不就完了,非要问。” 孟景山叉着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两圈,气冲冲的抓起枕头就往外走。 “哥你干什么去?”谢向晨压着声音问他。 孟景山磨了磨后槽牙:“去和爷爷睡。” “你不是不爱听他打鼾吗?” 孟景山狠狠的摔上房门,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现在喜欢听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孟爷爷家的鸡就开始打鸣了,随即村里四面八方传来鸡鸭猪狗的叫声。桑云心宿醉了一晚,被吵醒后竟然没有疼,反而因为一夜无梦精神还很不错。 洗漱完天都还没大亮,她以为自己起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看到孟景山早就穿戴整齐的在做早饭了。 只是貌似精神出了点问题,蔫头耷脑的,两眼青黑像是一夜没睡,还时不时用用右手捶自己大腿两下。 第83章 油菜花开 “早啊!你腿怎么了?” 听到桑云心的声音,孟景山转过身来对她笑了笑:“早,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你呢?腿不舒服吗?” 孟景山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没事,昨晚上不小心被狗挠了一下。” 桑云心看了眼正在厨房追尾巴玩儿的小奶狗。 这小玩意儿能挠到大腿?前途不可限量啊! 快要开早饭的时候,秦嘉瑞也下了楼,见他毫无精气神的模样,孟爷爷将他的袖子撩起来在手腕上摸了下脉。 桑云心瞧他一脸高深莫测、像模像样的,好奇道:“爷爷您还学过中医啊?” 孟爷爷虚摸了两把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呵呵一笑:“略懂皮毛。小友脉缓细弱,乃是脾胃虚弱的表现。” 秦嘉瑞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胃是不大好。” “那要怎么调理啊爷爷。”桑云心问。 “简单!”孟爷爷一拍大腿站起身来:“下午把那只老母鸡炖了,补补身体。” “啊?” 孟景山将青菜粥摆到餐桌上:“哄你们呢,别听他的。” 孟爷爷表示非常不服气:“臭小子,谁说我唬人了。” 桑云心盛了碗粥递给他:“那爷爷您的医术在哪儿学的啊?” “咳咳这个嘛...哎哟这个稀饭煮得不错,臭小子厨艺有长进。”孟爷爷喝了两大口,朝孟景山竖了竖大拇指。 “从电视上学的。”孟景山毫不客气的拆穿了老爷子。 孟爷爷:“电视上怎么了?电视上就不能学习了?” 孟景山:“武侠电视剧。” “......” 吃完饭,秦嘉瑞和桑云心负责收拾洗碗,等快要煮中午饭的时候,谢向晨才磨磨蹭蹭的从楼上下来。 “哟,少爷您起了?早餐搁电饭锅里了。”桑云心腰上还系着围裙,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正翘着二郎腿和孟爷爷围着烤火炉聊天。 谢向晨四下张望了一圈,见只有他们两人,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我哥和嘉瑞呢?” “杀鸡。”回答他的是孟爷爷。 “又吃鸡啊?” 桑云心:“不是给我们吃的。” 孟爷爷虽然被人揭穿医术‘造假’,但他还是十分肯定秦嘉瑞就是营养不良,并非常固执的让孟景山把家里养了八年的老母鸡给杀了炖汤。 孟景山拗不过他,秦嘉瑞更是直接剥夺了反对权,不得已两人只好合力将只老鸡婆给送回了“老家”。 和孟爷爷比起来,孟景山杀鸡的功夫还是要差一些,等鸡下锅的时候,已经到吃午饭时间了。 天气晴朗舒适,饭后四个人一人一把摇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孟爷爷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门,桑云心看着周围的油菜花田一阵心痒难耐,提议道:“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我们也出走走?” 谢向晨隔着中间两个人的距离偷偷瞄了孟景山一眼,见他哥眼神犀利,暗藏杀机,咽了咽唾沫:“那个...我就不去了。” 秦嘉瑞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犯困:“我也不去了。” 桑云心也没多想跟他俩去花田里浪漫,她主要是想问孟景山。 “那咱俩去?” 她说这话时,孟景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俯身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将人从摇椅上扯起来:“正好我也想出去,走吧。” 年后这两天温度上升了不少,褪去寒潮后隐隐有迎来夏天的趋势。桑云心置身于金黄色的花海,身上的柠檬黄针织毛衣几乎要和四周融为一体。 房屋和树木像是隐了身,入眼的除了油菜花便只有偶尔飞来的一两只通体雪白的菜粉蝶。这种感觉很奇妙,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又像是置身于油画里。 桑云心轻轻抚摸着花朵,赞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花田,真的好美好神奇啊!” 孟景山将一株长势过于良好的油菜花拨到旁边,田埂立刻宽敞了不少。 “小时候我和谢向晨特别烦这些花,因为到了收菜籽的季节,我们俩每天放学都要去地里割油菜。” 桑云心凑到花朵前闻了闻:“哈哈,真的吗?可是叔叔阿姨那么有钱,为什么孟爷爷还要这么费劲的种这些呢?是因为闲不下来吗?” 孟景山停了下来,朝远处一个红色的小点指了指:“看到那栋房子了吗?” 桑云心用她5.0的视力极目远眺:“那不是孟爷爷邻居家吗?” 孟景山点点头:“对,那是左良的爷爷家。他们年轻时候这两户是这个村里最穷的人家。” 桑云心非常惊讶,因为她无法将孟爷爷或者说是将孟家和穷苦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爷爷后来是创业了吗?” 孟景山轻笑一声摇摇头:“我爷爷可没那个天赋,是我外公。” 孟景山有个有钱的外公,那是在上世纪中期,彼时国民还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杨家老爷子的生活就已经十分奢华了。 “但是我外公有一个缺点,重男轻女。” 孟景山的外公外婆只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却有六个女儿,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的女儿都没有嫁妆,财产统统留给儿子。 杨世英排行老四,但她是第一个结婚的。在所有姐妹还在为了嫁妆抗争的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孟景山。 因为极度讨厌家里的环境,她扬言不管是男是女,这辈子就只生一个孩子。 婚后,杨世英撺掇着孟明信开始做生意,两口子一开始没什么技能,就去收甘蔗熬糖。几年后,两人盘下一个小工厂,正式开始了制糖产业。 假如按照他们这样的步伐慢慢往前走,到了孟景山这一辈发展成本地有名气的小企业是完全没问题的,这也是她最初的计划。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大饼从天而降。 孟景山的外公在国外购买了一架直升飞机,当时在本地还小小的轰动了一下。 那时候孟景山已经快念初中了,杨世英和孟明信的事业也已经小有成就,外公见她生的是个儿子,也不像其他姐妹一样觊觎弟弟的家产,便有心修复父女关系。 于是,在一次出国旅行的前,杨外公打电话让孟景山一家陪同出行。但杨世英根本没搭理他老爹,在她眼里出国旅游还不如出去订两个单。 杨外公被亲女儿扫了脸面,一气之下邀请了除她以外的其他儿女一同前去,并放出话,谁去了,以后就能得到一份遗产。 彼时杨家的姐妹除了最小的儿子和大姐,其他人都已经结婚了,也看透了自己爹的德行,但为了分得一杯羹,除了杨世英和大姐,其他人都去了。 杨世英是纯粹的已经不对那份家产抱希望,也有自己的事业,所以毫无波澜。但大姐不同,她是第一个孩子,父母是真真切切疼爱过她的,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帮忙带弟弟妹妹,自认为付出也是最大的,她受不了父母的偏心,于是做什么都和他们反着来。 飞机在返程的途中发生了事故,包括那个半吊子驾驶员在内的八个人全部当场殒命。杨世英和大姐作为杨外公的唯一直系亲属继承了大部分的遗产。 杨大姐没有经商天赋,拿走了大部分的现金和不动产,剩下的那些公司、厂房都分给了杨世英。两人都觉得自己赚大了,大姐立即移民去了国外,杨世英和孟明信也靠着那些厂房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盛和集团。 包括贾氏在内的一些本地家族企业,如今能这么给孟家面子,也是有杨外公的一部分原因在。家丑不外扬,外人也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和恩怨。 桑云心将一朵小花捏在指尖打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老实说她对孟家父母的印象并不太好,尤其是杨世英,简直就是把‘势利眼’三个字刻在了额头上。但是听完孟景山的讲述,她又觉得这是个很值得佩服的女强人。 孟景山看出她脸上的纠结,问她:“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问我邓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桑云心点点头:“记得,你说人都是多面性的。” 孟景山:“那现在呢?你有自己的判断了吗?” 手里的花在指尖碾成碎片,汁液染绿了指甲。 “她间接害死了郑薇薇,我觉得...是坏人。” 孟景山又问:“那你觉得刘阿姨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 桑云心实在说不出来,因为就算刘阿姨杀了人还致使邓以芳残疾,她也没办法产生厌恶。 第84章 偷偷谈个恋爱 “好人、坏人、女强人,这些都是被我们主观意识贴上的标签。我妈在别人眼里是个值得敬佩的企业家,在我外公眼里是个不值钱的丫头,但在我眼里,她是个强势又不近人情的母亲,是个永远也不满足现状的人。” 孟景山掏出手帕将桑云心的指尖擦了擦:“可她依然还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为难自己,也不用强迫自己和别人共情。” 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有时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自己较上劲了。 “谢谢你,你和你的家人真的一点都不像。” 孟景山摘下一簇油菜花递到桑云心的眼前,好奇道:“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她将花接过来拿在手里,回答道:“稳重,温柔,自信,聪明,冷静,嗯...还有多金。” 孟景山笑了,嘴角高高扬起,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眼底似有灿烂星河。 “原来我有这么多的优点?” 桑云心认真的点点头:“嗯!”顿了顿,又问:“那我呢?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孟景山指了指她手里的花:“像这个。” “油菜花?...黄?” 孟景山眼眸一弯,笑道:“油菜花象征着勤奋、未来和希望。” 桑云心双颊微红,不等开口又听他说。 “今天的风很暖,花很香,风景很美,但...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表白啊?桑云心手里的油菜花都快绞烂了,内心天人交战,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要不趁机表个白?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 还没等她做好思想斗争,孟景山又开口了。 “油菜花还有一层含义:你想要的终将全部拥有。我想要这天空和云朵、花田和草地、阳光和微风...还有你。桑云心,可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是蓄意已久,也不是临时起意,是恰到好处的时机,是眼前曾千万次入梦的人,所以一切只是刚刚好。 油菜花味的风拂过脸颊,带来一片热辣滚烫,也不知是这二月的阳光太过于灼热,还是风原本就有温度。 桑云心心跳如雷,暗自吐槽自己没出息,她在孟景山温柔专注的视线里疯狂点头。于是,在这灼热的风里,又多了一个炙热的吻。 “孟景山!” “嗯?”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除夕夜的烟花太响亮,淹没了我告白的声音。 不过,一切都不晚! ------ 老鸡婆已经在锅里炖了五个小时,太阳也快下山了,桑云心和孟景山才双双出现在谢向晨的视线里。 “你俩去哪儿了,玩儿这么久?” 孟景山现在看他也没那么刺眼了,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到处走走。” 谢向晨总感觉他俩身上怪怪的的,但又说不上来,他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几眼,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云心姐,你脸怎么了?红得像个猴屁股。” 桑云心用手背贴了贴一下午都没散的温度,恼羞成怒地朝他小腿踢了一脚。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啊!!!”谢向晨抱着腿在地上跳了一圈,盯着两人进屋的背影思索了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天老是被针对。 秦嘉瑞抱着手倚在门口,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等桑云心经过身边的时候,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问道:“你喜欢的人已经知道你喜欢他了?” 桑云心红着脸快步走了进去,声音细的微不可察:“嗯。” 昨晚战况太惨烈,晚饭时孟爷爷也不劝酒了,改劝喝鸡汤。肉也没法儿吃,那老母鸡在锅里足足炖了七八个小时,水加了一锅又一锅,一口咬下去愣是皮都没破一点儿。 母鸡膘肥体壮,再怎么撇,鸡汤上还是浮着星星点点的鸡油。孟爷爷呼啦啦喝了三大碗,见秦嘉瑞盯着碗皱眉,催促道:“赶紧喝,再看就凉了。” 桑云心摸了摸这几天明显见胖的腰,问秦嘉瑞:“你不会也怕长胖了吧?” 秦嘉瑞摇摇头没说话,用勺子舀了口汤放进嘴里。 “不油腻的,你尝尝。”谢向晨抹了把嘴,将孟爷爷还打算盛汤的手按住:“外公,你不是说是给嘉瑞补身体的吗?” “臭小子!”孟爷爷用筷头敲了他的手背一下:“老年人也是要补身体的。” 桑云心合理怀疑这只鸡孟爷爷早就想找个理由炖了,正想调侃两句,见秦嘉瑞脸上神色痛苦,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心里一紧。 “嘉瑞你怎么了?”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谢向晨把他手里的汤碗推到一边,担忧道:“是不是胃不舒服啊?要喝点水吗?” 孟景山将脚边的垃圾桶放到秦嘉瑞跟前:“看样子是昨晚喝酒伤了胃,想吐的话就吐出来。” 孟爷爷着急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这么不抗造,我去找张大夫来。” 前后不过两分钟,秦嘉瑞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开始顺着脖子往下流了,他一把抓住孟爷爷的袖子,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一张口便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秦嘉瑞捂住嘴往厕所冲,直到将胃里吐得空空如也才感觉稍微舒服了点。 “没想到你比我有偶像包袱多了,昨晚上我当着孟景山的面吐了一地。” 秦嘉瑞靠坐在床头,从桑云心手里接过温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那是你男朋友,他不会嫌弃你的。” 桑云心还没适应这种身份的转换,闻言微微愣住,随即又展开笑颜:“我也没想到,怎么突然就谈恋爱了。” 秦嘉瑞神色微微有些复杂:“以后可能会面临很多困难,你想好了吗?” 桑云心沉默了片刻,坚定道:“想好了。” 曾经她认为和孟景山最大的阻碍是两人的身份和家世以及杨世英,但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觉得前两条根本不成立。无论是孟景山还是她甚至是孟爷爷都绝对不是在乎这种条条框框的人,那些不过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 而杨世英这个人,最在意的就是体面和利益,自己虽然没有能力去得到她的认可,但如果和孟景山感情坚定,这些困难也是有办法化解的。唯一的变数以及赌注,便是孟景山对她的爱。一旦孟景山不再喜欢她,她将变得一无所有。桑云心从前如果听到这样的想法一定会劝解对方不要将希望寄托在爱情上,但可能对方是孟景山,她就是想赌一把。 也许爱情真的有让人冲昏头脑的本事,如果没有,那肯定是还不够爱。 村里的中医张大夫给秦嘉瑞开了几副苦到掉舌头的中药,说是养胃的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喝完。孟爷爷为自己的劝酒行为感到十分后悔,主动承担起了监督责任,反而让他找不到躲避的理由。 秦嘉瑞的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孟景山再次抱着枕头冷着脸去孟爷爷屋里睡觉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四人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c市,因为再过一天就到了贾晶灵邀请他们参加派对的日子,而那只老母鸡也终于在他们出发前炖好了。 孟爷爷将鸡肉当作早餐为几人送行,临行前,孟景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和桑云心正在交往的事情告诉了老人家。和桑云心预想的一样,孟爷爷并没有因为门第家世加以阻拦,反而为此感到十分高兴,将孟奶奶生前时常佩戴的一只玻璃种平安扣送给了她。 谢向晨不知道几人的谈话,看到桑云心脖子上的玉佩还十分纳闷。 “这不是我舅舅第一次在拍卖会上给我外婆买的项链吗?我外公怎么把他送给你了?” 桑云心得意的扬了扬眉:“反正不是因为我长得美。” 谢向晨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用手肘捅了捅秦嘉瑞:“为什么?你知不知道?” 秦嘉瑞一个踉跄站稳身子,极力压制住自己想揍人的心思。 “当然知道,你是白痴吗?” 直到将车开出五公里,谢向晨才恍然大悟的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拍了一下:“我哥他竟然脱单了?” 他还是觉得非常不可置信。 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待在一起,这俩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他把车停在路边给孟景山去了一个电话。 “你俩是不是谈了?” 孟景山显然心情不错,语气轻快的反问:“你说呢?” 谢向晨:“总不至于是和外公谈了吧。” 那边传来桑云心的咆哮声:“谢向晨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你俩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谈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孟景山难得对弟弟起了点怜爱之心,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昨天。” “速度真快。” 谢向晨酸里酸气的祝福了几句,挂掉电话后也不走,就盯着屏幕发呆。 秦嘉瑞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人家谈个恋爱难不成还要通知你?” 第85章 派对 “不是啊。” 谢向晨重新发动车子上路,遗憾道:“那是我外婆留下的唯一一件好东西,怎么就被我哥给抢了先呢。” “谁让你不加油呢?”秦嘉瑞在他毛茸茸的头顶摸了一把,安慰道:“没关系,等你谈恋爱了,我攒钱送你。” 谢向晨看了他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秦嘉瑞,你想谈恋爱吗?” 秦嘉瑞被问得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答他:“不想,” “啊?为什么?”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也?” 谢向晨斜着眼睛棱了他一眼:“我认真问的。” “我也是认真的,一事无成,就算谈恋爱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那要是对方不在乎这些呢?” 秦嘉瑞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图我什么?图我穷还是图我吃得少?” “图你长得好看不行吗?” 秦嘉瑞声音微冷:“皮囊真的那么重要吗?” “还是有点重要吧。” “可我觉得,它是最没用的东西。 感觉出对方兴致不高,但谢向晨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追问道:“那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秦嘉瑞只当他是被孟景山和桑云心谈恋爱的事情刺激了,不做他想的回答:“有。” “是...是什么样的?” “很温柔,很好。” 谢向晨心里有点不舒服,嘴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那怎么分开了?多可惜啊!” 秦嘉瑞将头靠在车窗上,眼睛微微有些失焦。 “有的人做朋友会比做恋人更合适。” 做朋友比做恋人更适合吗? 谢向晨没有继续发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这句话是秦嘉瑞故意说给他听的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 江南里是c城南二环最出名的一个小区,这里说的出名指两个方面。 一是这里的别墅是真正仿造江南风格修建而成,在高楼林立的c城十分打眼。二是昂贵,这里曾经住着c城最有钱的一批人。 在一二十年前,如果有人告诉别人他住在江南里,那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孔一定是对着天上的。 住进江南里一度成为许多人的目标和执念,包括现在。 贾晶灵新搬进的别墅位置在江南里中心,坐落于青翠的竹林与碧波荡漾的湖泊之间,是小区内最好的一幢房子。 白墙黛瓦、曲径通幽,每一处都透露着江南特有的韵味。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江南里啊!” 桑云心今日穿了件浅绿色过膝刺绣旗袍,外面随意搭了件羊绒针织衫,倒是与此处十分应景。她和孟景山并肩走进别墅,一路上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也不能怪她这么没见识,谁小时候没听过几句‘等我有钱了就去买江南里’呢。 孟景山将她的手指轻轻捏在手心。 “现在这里只能算中档小区,不过环境的确是附近最好的。你很喜欢这里吗?” 桑云心点点头:“当然喜欢啊,但是...我总觉得这里到了晚上应该会有点吓人。” 这种建筑白天看时十分古朴典雅,到了晚上那就是妥妥的中式恐怖。要是让她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她宁愿去睡桥洞。 孟景山不再说话,实际上杨世英名下就有一套房子在这里,既然桑云心无意于此,倒也省得去开这个口了。 贾晶灵穿了件及膝淡粉色旗袍,外罩雪白色短款皮草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人群,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见孟景山出现,她将披散在一侧的卷发拢了拢,扭着腰袅袅婷婷的走过来。 桑云心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古代逛青楼,她真怕贾晶灵下一句就是‘二位客官里面请’。 “没想到孟总当真赏脸过来参加派对。”贾晶灵说着往两人牵着的手瞟了一眼,脸色稍沉:“桑小姐也来了,欢迎。” “贾小姐相邀当然要来,这是我们二人的一点心意,恭贺乔迁之喜。” 桑云心将手中一套紫砂壶茶具递到她手中,礼盒上印着大大的logo,是国内近两年很有名气的一个品牌。 贾晶灵神色缓和了不少,脸上带了两分真诚:“太客气了,快请进吧。秦先生和谢先生也到了,我带你们过去。” 今日派对邀请的人不算多,贾晶灵去y国留学多年,在国内的圈子还未完全打开,来的大部分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以及他们带来的男伴女伴。 不过,虽然这些人自己本事平平,但个个都是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二世祖,而且对孟景山和贾浩这类年轻有为的富二代极其排斥,认为他们是假清高,凹人设。 孟景山今天当然不是为了受人白眼才来的,他想借机探查贾晶灵身上的疑点。 这间别墅曾是贾向荣当作聘礼送给贾浩母亲的礼物,意义非凡,就算人不在了,贾浩也断然不会送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他怀疑贾晶灵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并且这些证据很可能被她用来威胁贾浩了。 从年三十两人的谈话他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贾晶灵进极点地产能不受到贾浩的排斥就算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到股份。 除非贾浩突然转性开始看重这个妹妹,或者逼不得。 派对现场一片混乱,长廊前、假山后到处都是打情骂俏的男女,鱼池里还飘着几只酒瓶,也不知道里面的锦鲤还是否安好。 孟景山和桑云心二人一路来到客厅,原本的红木中式风格家具被替换成了真皮沙发和现代化风格家具,看上去像临时随意组装而成,有些不伦不类。 谢向晨和秦嘉瑞坐在靠近二楼楼梯的沙发上,对面站着高扎马尾的管瑜。 孟景山不打算去掺和三人的恩怨,但桑云心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管瑜小姐,好久不见。” 管瑜见是他们二人,脸上漾开一个浅浅的微笑:“桑小姐好,没想到孟总这样身份的人也会来我们圈子凑热闹,真是少见。” “和贾小姐也算合作伙伴,理应来祝贺一下。管小姐经常参加这样的聚会?”孟景山轻轻揽着桑云心的肩膀将人带到沙发坐下,状似十分随意的问道。 管瑜挎着包站在四人面前,完全没有落座的打算。 “也不经常,但是偶尔也会聚聚,毕竟我们不像孟总这样日理万机,总要想办法找点乐子。” 孟景山又问:“贾小姐也经常和你们一起参加?” 桑云心觉得孟景山今晚有些奇怪,平时恨不得离贾晶灵八百米的人竟然主动打探起对方了,她当然不认为他会对贾晶灵产生什么兴趣,但还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孟景山接收到她的视线,和她藏在外套下都手十指交扣以示安抚,这一幕恰巧被心不在焉的谢向晨看了个正着,忍不住心里恶汗,连面对管瑜时的紧张都少了大半。 “她啊?嗯...倒是挺爱组局的。”管瑜说着在靠近秦嘉瑞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来,一副要走不走要留不留的样子。 “管小姐,我让你吧。” 秦嘉瑞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今天穿了件毛衣开衫,因为不抗冻又特意系了条围巾。擦身而过的时候,浅蓝色的格纹边角不小心扫过管瑜的鼻尖,带来一阵橙花香味。 “谢谢!”管瑜也不客气,十分自然的坐到谢向晨身边,将一只脚翘了个二郎腿挡住了谢向晨出去的通道。 桑云心似乎有点明白孟景山的用意,非常配合的旁敲侧击问了管瑜一些有关贾晶灵的事情。女生向来对于八卦比较好奇,即使问一些隐私的问题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么说,贾小姐自从回国后几乎都在老宅子住,那怎么又突然搬出来了?” 管瑜还没说话,另一组沙发上的一个女孩便大声和同伴谈论起来,声音顿时盖过几人谈话的声音:“现在的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己没有的东西呢就容易有阴谋论。”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哄笑。 这番话可谓是含沙射影,但人家一没指名道姓,二没骂脏话,只是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还不足以让几人发作。 孟景山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女生,对方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当真讪讪的住了嘴。她旁边的一个男孩儿朝这边看了一眼,可能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向几人点头致意后强行拉着女生去了别处。周围的同伴见主心骨走了,也一窝蜂散去。 桑云心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生气,只是这里私密性太低说话太容易被人听去,的确不适合再打探。 “看来是贾小姐的朋友,怪我太八卦了。”桑云心说着吐了吐舌头。 管瑜扫了那几人离开的身影冷嗤一声:“又是她,跳梁小丑!” “你认识?”孟景山问。 第86章 再遇命案 “见过,每次都能看见她在派对上出风头。你们应该知道,贾晶灵是私生女吧?”管瑜一点没有讲人坏话的自觉,声音完全没有压制:“刚才那几个都是她没进贾家之前的朋友,一没家世二没本事,整天狐假虎威。这人啊,就算实现了阶级跨越,本质上还是改不了的.” 孟景山和桑云心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他们不觉得贾晶灵是个念旧的人,而且放任自己亲近的人损自己的口碑对她在极点地产立足也非常不利。 “几位,需要玩游戏吗?”侍应生将手里的托盘搁到几人面前的茶几上,介绍道:“有扑克牌、骰子,以及其他的小道具。” 管瑜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将包重新挂到肩上:“你们玩儿吧,我要先回去了。” 见她要走,一晚上没说话的谢向晨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谢向晨,你送我出去一下。” 得,这口气还得提起来。 两人走后,孟景山独自一人顺着刚才那一男一女的的方向追了出去,但是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 雕花木窗前站着一个手举托盘的女侍应生,见有人过来拿酒,习惯性的露出八颗牙齿,却在抬头时心脏微微跳了跳。 “先...先生需要什么酒?” “香槟。” 片刻后,孟景山接过酒礼貌的道了声谢,惹得侍应生微微红了脸颊。 再次回到客厅时,谢向晨已经回来了,正拿着手机和秦嘉瑞靠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 孟景山重新坐到沙发上,桑云心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找到了吗?” 孟景山拿起桌上的白开水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了看二楼。 “刚才有个侍应生看到她和那个男生去了二楼。” 桑云心讶异道:“我怎么没看到?” 孟景山:“从后厨房的楼梯上去的,那里一般是家里保姆司机走的地方,客人几乎不会去。” 摆着正门不走走偏门,怎么想都不合理。 “几位要的饮料。” 先前端小道具的侍应生又来了,将托盘里的几杯果汁放到桌上,正打算离开,便被秦嘉瑞叫停了脚步。 “请问,贾小姐去哪里了?” 他这一出声,桑云心也发现自从他们进来以后就没再见过那抹醒目的粉红色。 “贾小姐在二楼招待贵宾,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嘉瑞从衣服外兜拿出一只精美的礼盒递给侍应生。 “这是给贾小姐的乔迁礼,我身体不适要先回去了,麻烦您帮忙转交一下可以吗?” “好的,但是得请您先稍等一下。” 侍应生只是临时请来的兼职,这种贵重物品如果不当着面交接清楚,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自己是负不起责任的。 “我们要走吗?”桑云心问。 孟景山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屏风挡住的二楼:“先去楼上看看。” “哥,你该不会是怀疑那个u盘是刚才那几个人给贾晶灵的吧?”谢向晨将外套披在秦嘉瑞的肩上,打算等侍应生下楼就走。 孟景山的确有这个怀疑。 “不能排除,假如是这样,那贾小姐对他们多有包容就说得过去了。” 秦嘉瑞疑惑道:“那几个人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能有这个本事?” 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理。 孟景山:“所以今晚要找个机会打探一下,好确定接下来怎么做。你们俩先回去也好,人太多反而扎眼。” “可二楼是私人区域,难道我们也从后厨上去?”桑云心看了眼二楼门口的屏风和摄像头,如果从这里上楼,用什么理由能不惊动里面的人呢? 很快,这个理由就被他们找到了。 数分钟后,头顶突然传来屏风倒地的响声,紧接着,几人便看到侍应生连滚带爬的从楼梯冲下来。 孟景山反应最快,在人还未完全滚倒在楼梯上的时候快步上前将人拉入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 侍应生清秀的脸上青白交加,抓着他胳膊的手抖如筛糠,张着嘴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好像...有人死了。”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不止是他们四人,连带着客厅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一些人也清晰的听见了这句话,瞬间引发骚动。 不知是谁带的头,眨眼间一群人便已经冲到了楼上,孟景山想阻止都来不及。 “我和向晨去楼上看看情况,云心,你和秦嘉瑞把这个侍应生送到外面,然后叫保安过来,顺便报警。” 楼上各处凌乱不堪,到处都是空酒瓶和零食塑料袋。 二楼没有设置卧室,除了客厅外只有一间书房和茶室。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人群都聚集在茶室外。孟景山和谢向晨凭借身高优势挤到最前面,原本茶室内的家具和楼下一样都被人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组沙发茶几和一个大大的浴缸,休闲区不像休闲区,淋浴房不像淋浴房,十分怪异。 这间房和外面相比起来十分整洁,只有浴缸的水龙头是开着的,水流一直蔓延到了客厅内。 浴缸里躺着个女人,看不清面貌,只能看见水里粉白色一团以及搭在边缘的几缕头发。 孟景山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配色不久前他才见过,正是贾晶灵身上的粉色旗袍和白色皮草。 和上次在红叶山庄不同,这次现场根本不是他有能力控制的,那些富二代不怕这种场面,更甚者还有一些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了录像。 两人只能尽量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破坏现场,好在这些人只是胆子大,而不是变态。 警察来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几乎和别墅里的保安同时到达。 人群被立即疏散开来,二楼也迅速拉起了警戒线。 桑云心几人刚从二楼下来,便在警察队伍里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熙柔?” 赵熙柔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他们,也十分惊讶。 “云心姐,秦哥?是你们报的警?” 桑云心惊魂未定,声音有些发颤:“是啊,不过我们没进去,不知道人还有没有活着。” “你们报警是因为发现了命案?” 秦嘉瑞感觉赵熙柔这话问得有些古怪,不解道:“是啊,难道赵警官出警不是因为这个?” 赵熙柔严肃道:“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聚众吸毒。” ———— 贾晶灵死了,经过法医初步判断是溺水身亡。但到底是自杀、意外还是他杀则需要进一步的尸检才能得到结果。 因为桑云心四人也在嫌疑犯人之列,所以和其他参加派对的人一样被带回了警局问话。但他们几乎没有离开过客厅,又有现场其他人作证,所以只是例行询问了一些问题就放他们走了。 从市局出来的时候,桑云心在门口又见到了赵熙柔。 她身上还穿着傍晚时分的那件警服,胸口的铁质胸徽和警号牌在路灯下闪耀着细碎的光。 “第一次见你穿警服,真帅!” 听见她的夸奖,赵熙柔笑容有些腼腆:“谢谢。我找你是想问问,今天在派对现场,有没有遇到什么比较可疑的事?” “可疑?你指的是哪种?”桑云心有些不解。 “比如神色或者行为和正常人有差异的,着装诡异或是精神有明显异常的,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没...啊,还真有一件事。”桑云心虽然不知道赵熙柔为什么单独找她问这些,但是她因为晚上发生的事精神太紧张,确实把那个上了二楼的女孩儿给忘了。 听完她的叙述,赵熙柔沉默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云心生怕她怀疑孟景山打探这些的目的不纯,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我们也不是故意想打听她,就是一时好奇。” 赵熙柔抬头温和地朝她笑了笑:“别紧张,这不是审问,你就当是和我平常聊天。” 桑云心松了松肩膀:“那你觉得...?” “案子的事我不能和你细说,但他们那群人里有不少是瘾君子,你们平时最好不要和他们过多接触。尤其是这种派对,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下套。” 桑云心盯着她胸前的徽章,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应该不是刑警吧?” 赵熙柔摸着胸口的那一串数字,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曾经是我爸的警号,如今我和他一样,也是一名缉毒警察了。” 头顶的灯光昏暗,但桑云心似在她身上看到万丈光芒。 “赵警官。”桑云心内心翻涌,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们都是值得敬佩的人。” 警号重启意味着传承,传承的不仅仅是一串简单的数字,还有无惧牺牲的精神。 它寓意着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将代代相传! 第87章 葬礼 市公安局禁毒大队 “霍队,贾晶灵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缉毒队长霍子明将赵熙柔放到办公桌上的纸质报告拿起来认真翻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 “死者的血液里检测出了‘sbt’,霍队,我们要不要...” 霍子明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刑侦那边怎么说?” “刑侦那边调查的结果是意外溺水。” “意外?” 赵熙柔肯定道:“对,意外!” 监控显示,下午三点三十五分贾晶灵在接待了桑云心和孟景山后便直接从客厅的楼梯上了二楼,直到侍应生去楼上之前都没有下楼。 在此期间,楼上曾经去过三拨人,但都能互相证明清白,并且由于案发现场太混乱,浴缸周围也被溢出来的水浸泡,所以取证十分困难。 法医没有在尸体表面发现任何伤痕,结合刑警的现场取证,判断是因为吸食了带有致幻效果的麻醉药物后想去泡澡,结果不慎跌落到浴缸里溺水身亡。 不过根据桑云心提供的线索,缉毒组找到了一些关于最新流行的致幻药‘sbt’的消息,算是近两个月来最大的一次进展。 见霍子明久久不语,赵熙柔心中有些焦急。 “霍队,关于‘sbt’我有一些想法,不如趁这次机会...” “你先回去工作,一切听从上级安排。”霍子明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赵熙柔没动,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认真道:“霍叔叔,我知道因为爸爸的原因,您一直对我多有关照。但我既然选择穿上这身警服,戴上这枚胸徽,便要扛起肩上的责任。您应该知道,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霍子明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窗边,他没有接话,而是望着楼下感叹道:“春天来了啊,你看这花开得多好!” 赵熙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楼下一簇簇的粉色海棠开满枝头,竞相绽放。 “垂丝虽美,尤有竞时,只可惜花期太短。” “花落不是悲剧,从未绽放才是。霍队,花开花落已是定局,况且,结束也是另一种新的开始。” 霍子明转身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还尤为稚嫩的女孩儿,最终妥协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想好了吗?” “是!” 赵熙柔想,她这一生中或许会做无数令自己懊悔的事情,但她坚信,再没有什么时候有此刻这般坚定。 ------ 贾晶灵的葬礼定在大年初十,除了孟景山,桑云心几人并未收到丧帖,但他们还是去了。 殡仪馆的大礼堂门口摆满了花圈和挽联,贾晶灵的遗像被置于灵堂中央,周围摆满了大量黄白相间的菊花。前几日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如今成了一张黑白照片,令众人唏嘘不止。 主持葬礼的不是贾向荣也不是段乔鸢,而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贾浩。 尽管令人费解,但毕竟是骤然发生意外,父母恐怕还难以接受,前来吊唁的宾客便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见孟景山带着三人前来,贾浩神色淡淡的鞠躬致谢,脸上看不出悲喜。 休息间内,段乔鸢正拿着手帕擦拭眼泪,身边围着一圈富太太轻声安慰,但贾向荣和一向视贾晶灵为准儿媳的杨世英却不在现场。 桑云心原是和她没有交集的,这一瞬也生出了同情来。尽管早早的就将女儿送去国外,但到底还是亲生的,以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没有了。 “阿姨,您节哀。” 段乔鸢闻声抬起头来,她曾在寿宴上见过桑云心,尽管当时对方穿着低调但因为生了一副好相貌,气质也出众,两人在走廊擦身而过的时候便多看了几眼。 “谢谢。”她点头致意,并未说太多话。 桑云心还想说点什么,耳后传来略带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姨,我和灵儿是最好的朋友,她不在了,以后我会代替她孝敬您的。” 一个身着黑色棉服和女孩蹲到段乔鸢身前,泪水盈盈的握着她的手,眼中似悲痛万分。 桑云心仔细打量了这人几眼,直到听见女孩儿自我介绍说她是贾晶灵的初中同学钟秀,才想起来这正是前几天在宴会上见过的蓝衣女生。看她今天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是他们杯弓蛇影太多虑了? 段乔鸢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钟秀的手,出口的还是那句话。 “谢谢。” 钟秀没想到她是这种态度,稍微诧异了一瞬,正在这时贾浩从门外进来,段乔鸢便起身迎了上去。 刚才还面带悲伤的段乔鸢此时已经收敛了神色,询问了几句葬礼事宜后便关心起贾浩的身体,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云云,那钟秀也很快被她抛诸脑后。 桑云心几人并没有打算待到葬礼结束,慰问过家属后便直接离开了。 这种场合实在让人感到压抑。 “这个段乔鸢怎么感觉...”谢向晨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感觉贾浩才是亲儿子一样。 “唉,你们说会不会真是啊?那种豪门不经常有把自己和太太的孩子互换的戏码吗?” “云心姐...你”谢向晨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秦嘉瑞补充道:“你以后还是要少看点小说。” 孟景山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贾夫人生孩子的私立医院别说换孩子,就算换个卫生纸也有人专门看着。这或许只是她在贾家的生存方式。”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家庭主妇,想要逆袭成掌控家族的大女主简直是痴人说梦。先不说她和贾晶灵空有名分没有实权,就算有也不可能和贾浩抗衡,自己的女儿智商有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 与其到最后被人弄死,还不如一开始就站好队。 只是人的面具一旦戴久了就再难拿下来,段乔鸢是聪明的,也是无情和自私的。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两下,孟景山拿出来扫了两眼,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手都不自觉的紧了紧。 感受到他的变化,原本还在和谢向晨斗嘴的桑云心有些担心的询问道:“怎么了?” “贾晶灵在国外的那个儿子,一个小时前出车祸在医院去世了!” “什么?”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桑云心是最震惊的:“贾晶灵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了?” 孟景山这才想起他还没告诉这几人他之前查到的事,但也并非刻意,因为在他看来贾晶灵有没有孩子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在你们去红双喜之后。我一开始提出要合作时她拒绝了我,但过了两天又突然同意了,我担心有诈就找了y国的朋友帮忙查了一下。她儿子的事情国内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但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贾晶灵的死或许也不是意外。” 谢向晨:“假如是这样,那...” 秦嘉瑞:“两个贾家直系血亲身亡,受益最大的人嫌疑也最大。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孟景山:“如果我们推测的方向是正确的话,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大。” 桑云心:“不知道赵警官那边查得怎么样,会不会和钟秀有关系。” “那个女孩儿行事冲动,眼里藏不住事,有关系的话早就查出来了。而且...” 见孟景山话音和脚步同时停住,三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孟景山难得严肃了脸:“而且就算有关我们也不能去查。” “为什么?” 桑云心是真的疑惑,要知道前几天还是他主动带着他们三个去派对,钟秀也是他查出来的。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卢大夫,虽然现在掌握了少量的线索,可没有确凿证据。再继续查贾晶灵的死因不止会耗费大量的时间,一旦深入我们也会有危险。”孟景山将桑云心的手掌握在手心,认真道:“尤其是云心,你和卢大夫的关系查起来轻而易举,之所以现在安然无恙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感受到威胁。另外,当天报警的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其他人,意味着早就有人在关注他们了,也许还轮不到我们插手。” 如果贾晶灵的死是贾浩所为,对亲妹妹都残忍至此何况是他们这些外人。但如果不是,贾氏千金说杀就杀还能完美善后,其势力不是孟景山能对抗的。假若只是他一人,还尚且能保证自己的安危,但事关桑云心便不敢冒险了。 桑云心咬了咬嘴唇:“你说得对,我小姨的事原本跟你们就没有关系。接下来美时那边我打算先一个人去接触,这样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桑总监。”秦嘉瑞拉了拉厚厚的围巾,将自己的嘴解放出来:“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源自于猜测,即便和美时深入接触也未必真能找到卢大夫。仅凭你一个人三年五载都未必能和季威说上半句话,更别说找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奔驰男人,且事已至此我们都无法真正的置身事外了。” 谢向晨:“我赞同嘉瑞,人多力量大,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一定没问题的。” 第88章 元宵节 和谢向晨、秦嘉瑞分开后,桑云心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上车的时候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正愣神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张俊脸,她面色微红,直到耳边传来‘咔哒’一声,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原来是孟景山在帮她扣安全带。 瞧见她眼中的遗憾,孟景山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俩既然想帮忙就随他们去吧,不用太担心。” 桑云心叹了口气,有些丧气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实际上我有种预感,小姨或许已经不在了。” 孟景山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摩擦,斟酌着开口:“也不用这么悲观。” “不用安慰我,这段时间我其实想了很多。”桑云心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景山,我想放弃了,就当我小姨真的去了非洲。” 孟景山将她拥在怀里,在她的额头轻轻留下一吻:“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不过桑云心并没有真的如愿,因为两天后他们收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四人从地下室带回来的资料,自左良还给他们以后,孟景山就专程找了专业人士帮忙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上面的内容的确是在研究一款国内外早就禁止的药品“克利夫兰”。 “克利夫兰?好耳熟的名字。”桑云心绞尽脑汁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了上次集体‘看片’的经历,四人今天选择了聚在桑云心家里。 以免触景生出些不好的回忆。 雪梨见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吓得钻进沙发底下好一阵子都不敢出来。 “查到了。”秦嘉瑞将平板上的图片放大,一个印着‘cle’的红底蓝字包装盒跌入众人眼帘。 “这是上世纪m国一个名叫菲利普.克利夫兰的药学博士研发的药物。”秦嘉瑞展示完图片继续介绍道:“一开始是他的母亲患有健忘症,他想通过药物缓解这种症状,后来无意中发现这款药中的某些成分可能对治疗和延缓阿尔茨海默症有效,于是便风靡了一段时间。” “我想起来了。”桑云心指着屏幕上的药盒,激动道:“张爷爷就是吃的这个药。” 孟景山:“就是你小时候对门的那个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邻居?” 桑云心:“对,是他。我还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个药十几年前就禁了?” “是,因为谢爷爷也得了这个病,我特地去查了一下。”孟景山回道。 谢向晨拉着雪梨的手将它从沙发下强行薅出来,抱在怀里挠了挠猫下巴问:“它的副作用是什么?” 秦嘉瑞将图片退出,划到详情介绍那一栏。 “因为临床试验疗效显着且没有发现副作用,所以当时国内也引进了克利夫兰。但没过几年,那位药学博士的母亲突发心梗,随着这种案例越来越多,有研究人员便查出来是这款药的问题。虽然克利夫兰确实有效,但只能维持四到五年时间,并且一旦服药累积到一定数量就会引发心梗,而且这种情况不是偶然,是必然。” 桑云心无不惊讶:“这么说,那些服过药的人都已经...?” “国内的情况好很多,因为禁用比较及时,只出现少部分。有的国家比较严重,甚至还有人 揣测,这是一些上位者的清洗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减少老龄化带来的经济压力。” 听孟景山这么说,桑云心恍然道:“怪不得我从来没看过这个新闻,可这个传闻有点离谱了吧?” 孟景山:“当然是假的,当时这个药价格昂贵,买得起药的人大部分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谢向晨:“我不懂,这个药既然全无好处,为什么卢大夫他们还要研究呢?” 孟景山:“阿尔茨海默症一直是国内外难以攻克的病症,虽然是禁药但研究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有办法解决副作用将会成为医药学的一大进步。” 谢向晨用手指捻着猫胡须,雪梨不耐烦的抖了抖脑袋,又被他暴力摁住使劲撸了两下猫头。 “我又不懂了,既然大家都可以研究,又不违法,那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秦嘉瑞:“所以卢大夫他们研究克利夫兰的目的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桑云心:“那贾浩他们说的禁药是我小姨他们研究的这个吗?”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孟景山想了想,否认道:“不太像,从那些视频和照片里的人反应来看,更像是麻醉致幻类药物,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毒品。可是克利夫兰恰恰相反,它是将人的思绪变得清明。” 谢向晨:“赵警官不是透露贾晶灵死前有吸毒吗?会不会就是贾浩...?” “赵警官说贾晶灵很可能在国外就染上了毒瘾,所以贾浩利用这点找人送点‘好东西’给她也是有可能的。”桑云心将雪梨从谢向晨手中解救出来并给了对方一脚:“说话就说话,谁让你动我猫了?” 谢向晨躲到孟景山身后,贱兮兮的咂着嘴:“哟哟哟~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打弟弟了。哥哥,你看她!” 秦嘉瑞手脚麻利的将平板一收,以不符合他身体状况的速度远离了客厅,身后很快传来谢向晨的惨叫和求救声,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同情。 ------ 因为红叶山庄发生的命案牵扯到太多人,孟景山原计划为a市分公司招揽的人才与合作公司的计划不得不暂停了下来。现在周旻的案子了结,但原本重点合作的几家公司也都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所以孟景山便将蒋副总派遣到a市处理后续顺便管理。 蒋副总全名蒋跃,是孟景山的大学学长,他本人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但因为努力又有才能,做事情又很踏实,所以当初创业的时候,孟景山第一个就选了他。 这次a市的分公司他自己也投资了一部分,所以对于这个决定是欣然接受的。 但他一走,就意味着副总经理的职位空了下来. 普通员工纷纷猜测花落谁家,公司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正月十五是传统元宵佳节,桑云心提前两天接到老妈的电话,三令五申一定要回家吃顿饭。虽然害怕老妈又给自己整个相亲对象出来,但两人年后还没见过面,这次再拒绝恐怕桑妈一气之下得去法院起诉她了。 幸好踏进自己小公寓的时候只看到了老妈一人,看来秦旭这个前车之鉴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 但是在悦华府住了一段日子,最近又经常被孟景山投喂的桑云心乍然回这个小房子,突然觉得哪哪都不对。 坐在沙发上脚伸不直,进厨房做饭没法转身,连以前最爱的小床也变得不那么柔软了。 她悲伤的想,难道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会儿你收拾收拾,晚上和我吃个饭去。”桑妈一边包着小汤圆一边说。 桑云心脑子里警铃大作,怀疑地看着她:“你别又是给我介绍什么相亲对象吧?” 想来是回忆起之前的不愉快,桑妈没像以前那样劈头盖脸就一顿数落和指责,但口气依然不容反驳:“你张阿姨的儿子今天正好放假,大家一起聚聚。” 张阿姨是桑妈的牌友,她儿子桑云心也认识。人长得还算周正,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性格也挺好,但是嘛。 “人家有女朋友,别乱牵线。” “年前就分了,正好我也觉得那小伙不错,知根知底的,工作也好。虽然说收入不高嘛,但人家好歹是铁饭碗。” “人家说不准就是小情侣闹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不可能。”桑妈肯定道:“那小姑娘是外地的,让你张阿姨儿子跟他回老家做生意,你觉得你张阿姨能同意?” 桑云心将手里的糯米粉搓圆捏扁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妈...那个...我有男朋友了...” 桑妈停下了手里的活,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什么?” 桑云心:“我说,以后别给我相亲了,我有男朋友了。” “哎哟,那...那怎么今天不叫家里来吃个饭啊?”桑妈将手里的汤圆扔盆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是干什么的,多大年纪啊?” 桑云心暂时还不想让老妈知道孟景山,一是现在感情还不算太稳定,二是孟家太有钱了,她怕老妈给自己去惹什么祸出来没法收场。 最重要的是两人自从确认关系以来,只有谢向晨和秦嘉瑞知道,她有点拿捏不准孟景山的态度。 第89章 升职加薪 见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桑妈激动的心情凉了个大半。 “你是不是晚上不想去吃饭,故意找借口搪塞我呢?” 桑云心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但说都说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不是,我俩刚在一起没几天,本来想等过段时间稳定了再告诉你的。” 桑妈怀疑的眼神再她身上转了转:“我是你妈,你还能一直瞒着我?他叫什么?是干什么工作的?” “是我的同事,年纪比我大几个月,姓孟。我保证他各方面条件绝对不输张阿姨的儿子,妈你别问了。” 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桑妈语气稍缓。 “那他爸妈是做什么的?” 桑云心斟酌道:“做生意的。” 桑妈皱着眉头嘀咕:“怎么又是做生意的?”想了想又打消了顾虑:“他还出来上班,估计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你见过他爸妈没,人怎么样?” 桑云心想了想,回道:“应该算是见过吧。” “那他们对你俩婚事怎么说?” “不同意!” 杨世英搁下茶杯,轻描淡写的开口。 孟景山也没有打算征求她的同意,只是来尽到通知的义务,顺便打消再介绍千金给他认识的想法。 说来可笑,贾晶灵这个心中的‘准儿媳’去世后,杨世英不但没有丝毫悲伤,反而万般庆幸当初没真的在一起。孟景山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厌恶,猜测贾晶灵生前隐瞒的一些事已经被她知道了,这也许也是没有去参加葬礼的原因。 “时间不早了,爸、妈,我先回去了。” “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杨世英面色不悦道。 “桑小姐也是不错的人选。”孟明信接过话:“之前我就说贾家小姐不行,结果如何?” 杨世英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只是意外,这次我挑的人选绝对没问题。虽然家世一般了点,但也是书香世家,勉强能配得上景山。” “妈,谈恋爱结婚不是选购商品,更何况我们家没接手外公遗产之前不也是普通人家吗?您当初和我爸结婚的时候一无所有,为什么现在反而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了呢?”孟景山终是忍无可忍,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有这么大的情绪,也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孟明信将手中的资料扔在桌上,训斥道:“你以为你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谁?” 杨世英不是不知道孟景山和他们两人之间有隔阂,但他从小到大话都不多,更是从没当面说过忤逆的话。 这些话虽然让她吃惊,却没有很生气。 “景山,今非昔比你懂吗?我杨世英是靠接手家里遗产也还还是靠自己双手也好,总归是有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成就。你说的没错,我们曾经也是普通人,也很少有人生来就很高贵,但既然现在孟家站在了高处,我就有权利和底气挑三拣四。还有,门当户对不是莫须有的东西,它是维系整个家族荣辱兴衰的关键,也是你未来掌控盛和的助力。”杨世英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云淡风轻的,仿佛孟景山刚才的控诉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幼儿的无理取闹。 到底是有血性的男儿,孟景山完全不认同她的观念,反而嗤之以鼻。 “那是你虚荣,我从来没打算接手盛和。” 孟明信还欲开口再训,被杨世英挥手打断。 “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才不想让你走弯路,也许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理解我现在的想法。” “也许您是对的,但我现在确实无法认同。我认为爱情应该是纯粹的,不掺杂利益的,也应该是能让人感受到幸福的。我和云心在一起就是这种感觉,她让我感觉放松。” 杨世英沉默了片刻,最终妥协道:“过段时间盛和集团打算和美时总公司合作一个项目,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谈下来,让我看到你的能力,我可以不干涉你和桑云心。三天时间答复。”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孟景山同意了,但并不单纯是因为桑云心,他有一些疑问需要进盛和才能解答,也需要一个契机深入接触美时。 看着孟景山的车一溜烟儿消失在小区,杨世英若有所思。 “我真是小看姓桑的那个女孩子了。” “你是故意的?”孟明信问。 杨世英摇摇头:“我确实不看好桑云心成为我的儿媳妇,但你说得没错,至少比贾家那个丫头强点儿。还能趁机让景山回来,也算是个不亏本的买卖吧。” 节后第一天上班,桑云心刚走进公司就察觉到办公室的人总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看。 这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上午,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谢向晨和秦嘉瑞:“我怎么感觉他们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谢向晨从饭盆里抬起头来,转着身体三百六十度来回看了一圈。 “没人看你啊!” 桑云心对他这个行为很无语,用手挡着脸小声道:“你别表现的这么明显啊,很尴尬知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最近传言你即将任职副总经理的消息吧。”秦嘉瑞说。 桑云心惊呆了:“啊?本副总怎么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远山虽然人才短缺了一些,但副总也不止蒋跃一个,就算暂时少了他顶多也就是孟景山和其他高层忙碌了一点,底层的员工整天议论得热火朝天,但实际上上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向晨摇头叹息道:“区区副总而已,他们还不知道其实你已经晋级成老板娘了。” “谢向晨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嘴这么贱。” 桑云心说着在桌下暗暗踩了他一脚,谢向晨脚一缩正好撞到桌腿,紫菜蛋花汤翻到在桌上流了秦嘉瑞一腿,烫得他嗷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桌上的碗筷餐具随着秦嘉瑞的动作噼里啪啦散了一桌子。 当天下午公司里流出一条传言,说是‘关系户’谢向晨因不满桑云心抢了他的副总之位,两人在食堂起了争执。连一向和他们关系要好的秦嘉瑞都受到波及,因为直言自己支持桑总监,被好朋友谢向晨当场泼了开水。 这个流言不可谓不离谱,但无中生有的事过两天也就散了。哪知孟景山第二天当真在晨会上当场宣布桑云心接替蒋跃职位的消息,给本就离谱传言硬生生安上了证据。 远山和其他的公司有一些不同,原本像这种重要职位变更一般都是要董事投票表决或者人事部制定出几套方案再研究决定。但孟景山在创办‘远山’的时候资金是他自己一个人出的,只给了一些类似于蒋跃这种有能力有技术的人少部分技术股份,所以他在公司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他这一点和杨世英有点像,都喜欢将决策紧紧握在手中。当初还没创办盛和的时候,孟明信就提议找人投资,但被杨世英拒绝了。上学那几年两人给孟景山的零用钱不少,投资了远山后还剩下一大笔,这也是孟明信说孟景山的成功靠的是父母的原因。 当然,肯定也会有人不满,但谁也不会笨到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桑云心自然是开心的,升职加薪发大财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这么快就升职,但从她任职总监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所以当孟景山边做晚饭边和她商议这个事情的时候,只考虑了一分钟就接受了。 设计部的总监之位由一个‘老好人’大姐顶上了,她来公司时间不长,但入行已经有十几年时间,平时的爱好就是乐于助人。 而谢向晨则补了销售总监这个空缺,不过他内心是不太乐意的。比起在办公室盯着手下的人完成业绩,他更愿意顶着太阳在外面跟客户谈单。 第90章 白寒酥 所以,当天开完会他就直接杀到了他哥的办公室开启了控诉。 “哥,你升职都这么随意的吗?怎么都不提前和我商量?” 孟景山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 “怎么?不满意这个职位?还是说你想当副总裁?” 谢向晨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堂堂总经理是不会关注这些八卦的。” 孟景山摊了摊手:“那你有什么不满的?” 谢向晨坐在沙发上抬眼盯着头顶的射灯愣了会儿神才道:“哥,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被束缚的,而且我导师一直催着我回学校,万一我哪天走了你不也得重新换人么?” “要回学校早回了。”孟景山无情的拆穿了他:“我问你,你有给自己的将来做过规划吗?” 谢向晨没说话,他当初选择金融是因为爸妈和舅舅舅妈都认为这个专业好,而他当时也刚好没其他想法就去学了。和孟景山对比,他看上去似乎更省心更听话一些,但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叛逆。 这种叛逆不是和谁对着干,而是对什么事情都缺乏积极的态度,说好听点叫佛系,说难听点叫摆烂。可他偏又有几分才能,即使这样整天不着调的样子也能顺利考上研究生,轻轻松松的完成工作。 “谢向晨,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再这么蹉跎下去小心一事无成。” 谢向晨觉得他简直是杞人忧天:“哥,我才二十六不到呢!” 孟景山没跟着他的节奏跟她打哈哈,语重心长道:“如果你将来想和秦嘉瑞在一起,将要面临的困难你想过怎么解决吗?” 谢向晨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想要将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得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而这些都是要靠你努力才能挣来的。” 谢向晨挠了挠头:“话是这样没错啦,可嘉瑞将来要是不和我在一起,我努力还有什么意思。” 孟景山:“......” 孺子不可教也。 最终这件事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话谢向晨也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周末,孟景山在厨房忙活着做午饭,桑云心则抱着雪梨在沙发上追剧,再时不时的去厨房转悠两圈监监工。 这种日常自两人确认恋爱关系后便经常出现,有时候是下班后,有时候是假期,两人携手去小区的超市买菜再回桑云心这边做饭。 虽然是幸福感满满,日子也很温馨,但桑云心却越来越忧心。究其原因还是两人过得实在是太平静了,有点刚开始就步入了老年夫妻的生活状态。 除了日常的牵手和搂抱,孟景山也就是偶尔会亲亲她的额头。 现在回想起来,最有激情的一次竟然是在油菜花地里。 她心里十分惆怅,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下降了,要不就是孟景山有点生理疾病? 但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主动啊,所以又是一个死循环。 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孟景山将剔好刺的水煮鱼夹到她碗里,问道:“是不是新工作不习惯?我让罗秘书最近一段时间跟着你吧。” 是个细心的人,但可惜关心不到点子上。 桑云心嚼着鱼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不用,比起之前的工作还轻松了不少呢,太小瞧我了。” 孟景山笑了笑,脸上尽是温和:“桑总能力出众,我当然知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盛和,远山就仰仗桑总了。” 桑云心被他逗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怎么这么突然?” 孟景山在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决定还是隐瞒一部分。 “我答应帮我妈和美时谈一个项目。” 有盛和集团这一层,想要接触到美时的高层就轻而易举了,也不用她和秦嘉瑞费劲巴拉的画稿子去讨好李主管,天天听对方画和总公司合作的大饼。 “但远山和美时的合作还是要继续。”孟景山打破了桑云心的幻想:“钱我们也是要赚的。” 唐文斌在除夕夜承诺的那个网络宣传的单子在春节后便兑现了,李主管这次对他们的态度十分和蔼可亲,桑云心和秦嘉瑞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过了稿。 三月初, 连续一周的大雨让c市原本上升的温度一下降到了个位数,前几日还露着腿的小姑娘们纷纷从箱底挖出了棉衣,朋友圈一片哀嚎全是抱怨鬼天气的文案。 秦嘉瑞又又又又一次感冒了,坐在沙发上泪眼婆娑的擦鼻涕,垃圾桶里的纸巾堆了老高。 “抱歉,可以帮我们再拿一包纸巾吗?” “好的请稍等。” 前台小姐朝桑云心露出八颗牙齿,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抽纸,又在看到不远处的秦嘉瑞后,换成了更加柔软的乳霜巾。 “白经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句话桑云心已经听了不下五遍,但她也不会为难一个守前台的员工,所以又又又一次微笑着回应:“好的。” 桑云心将纸巾抽出来一张递给秦嘉瑞。 “还能坚持住吗?” 秦嘉瑞接按了按有些发痛的人中,哑着嗓子回答道:“看着严重而已,我精神其实挺好的。” “那个什么白经理可真不守时。”桑云心支着下巴打量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悄悄问他:“你说他把我俩叫来干嘛?” 秦嘉瑞回答不出来,甚至他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和美时的合作顺利结束后,唐总亲自打来电话告诉孟景山,总部的产品负责人白经理很赏识两位设计师,想要亲自见一面。 这种情况不多见,其实可以拒绝,但能接触到总部的人是难得的机会。 又等了半个小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动。随着大门被保安从里面打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哇靠!”桑云心瞧着眼前一幕脱口而出道:“这是王子出宫,还是陛下选妃?”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看出领头的男人身高至少在一八五以上,比例优越,不知是不是因为腿太长的原因,西裤下的黑色袜子露出了一节。他双手插在大衣外兜里,走路的时候低着头,姿态散漫,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尤为显眼。 前台小姐小跑着上前,跟他身边一个穿着浅灰色西服套装的女生交流了几句,随后便引着那群人往沙发这边走。 桑云心大约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在他们过来之前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等走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人鼻梁英挺,眸色浅灰,脸如雕刻般线条分明,竟是个五官精致、俊美异常的外国人。 “二位久等了,这是白经理和他的助理。” 前台小姐介绍完便带着那群女孩子离去,只剩下他和那个穿灰西装的女孩儿。 “不好意思,刚才在来的路上堵车了,还请见谅。”那女生解释完又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负责人白寒酥,我是他的助理花小月。” “你们好。” 白寒酥始终一言不发,桑云心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国语,正踌躇着要不要问一下,便听一直坐在沙发上当隐形人的秦嘉瑞开口了。 “白经理是外国人?” “不完全是。”白寒酥用一口地道的国语回答道:“我是混血,有一半y国血统。”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风沙摩擦过声带一样。 “不知白经理今天叫我们来是...?”桑云心不关心他的血统,只关心他的目的。 “白经理觉得二位的设计风格很符合我们的新产品,想和两位再次合作。”说话的仍然是花小月,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平板,打开一张图片递给桑云心:“桑总,我们坐下说。” 桑云心首次接触到美时总部的人,对他们的内部也不是很了解。但她有种直觉,这个白寒酥肯定有不一般的本事,她所接触的甲方公司还没有哪家产品负责人的架子有这么大的。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实际上交流的人只有桑云心和花小月,秦嘉瑞还偶尔发出个擤鼻涕的动静,白寒酥简直就像个雕塑一样,自从坐下来后就没动过。 茶几上的纸巾再次见了底,秦嘉瑞打算再去问前台要一盒,还没起身,面前便出现一张蓝纹白底的手帕。 “给你。” 白寒酥手上的皮肤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似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见秦嘉瑞迟迟没有伸手,他又将手帕往前递了递。 第91章 花小月 秦嘉瑞梗着脖子往后仰了仰身体。 “谢谢不用了。” 白寒酥像没听见似的,屁股在沙发上挪了一大步,停在距离半米宽的位置,将手帕捂在他的鼻子上。 “要不我帮你?” “呵”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的笑出来。 手帕上的檀香味迅速从鼻腔窜上天灵盖,秦嘉瑞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拂开他的手不顾形象地抱着脚下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白寒酥的脸顿时黑得像个锅底,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收紧,把手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桑云心正全神贯注的和花小月交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反应十分迅速,将茶几上的清水递给秦嘉瑞后,一边帮他拍背一边向白寒酥解释。 “他今天生病了,早上又没吃饭才这样。” 白寒酥听了这话,脸色好了许多,还向前台又要了些热水和纸巾。 “秦老师身体似乎不大好?” 桑云心再次解释道:“对,从小就这样。” 白寒酥的视线从秦嘉瑞挪到她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问道:“桑总这么清楚,和他是什么关系?” 桑云心刚才有一瞬间被他盯得汗毛倒竖,这种没由来的压迫感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声音都变得有些僵硬。 “我们是同事。” 白寒酥不知道信了没有,但没继续追问。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耐烦的询问花小月还有多长时间。 从他们坐下来到现在仅仅过了十几分钟而已,花小月脸颊上的肉抽了抽,提议把手里的文件打包发给他们带回去,后续通过邮件沟通。 桑云心巴不得如此,虽然感觉像是白跑了一趟,但她二话不说拉着秦嘉瑞就走了。 两人出了公司大门直奔停车场,等上车后,她见秦嘉瑞还是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秦嘉瑞吸了吸鼻子,嗓音似乎更哑了:“不去,我家里有药。”顿了顿,他问:“你有没有觉得白寒酥很奇怪?” “奇怪?”桑云心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就是看人的眼神瘆得慌。” “是吗?...他约我们来说是谈合作,可全程没有听他关心过一句产品,让我们等了那么长时间,最后又火急火燎的把我们赶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桑云心撇了撇嘴。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我怀疑他看上你了。” 秦嘉瑞:“......当我没问。” 花小月望着门口看了很久,直到白寒酥的手机第十次传来同一首音乐,她才收回视线。 “你还要看同一个视频看多久?” 白寒酥理都没理她,继续刷视频。 “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吧?” 白寒酥头也没抬,敷衍道:“嗯。” “你看什么呢?”花小月把头往手机上方凑了凑,待看到内容后,惊讶地提高了声音:“你居然喜欢这种视频?” 手机上是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若点朱,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静静的凝视着屏幕,配上音乐和特效仿若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藏于其中。 视频很短,仅仅几秒钟后自动跳到了开头一个短发男生的画面,是江乐曾经为红双喜拍摄的一条变装宣传视频。 “唉?这不是刚才被你熏吐的那男的么? ” 白寒酥锁上手机屏,冷冷的注视着她,眼神像粹了毒,嘴也像粹了毒。 “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掉。” 花小月被他看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言不发的将头缩了回去。 这几天的和平共处,让她险些忘了这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主。 ------ 三天后,杨世英发来消息告诉孟景山美时的负责人刚好在c城出差,让他立马带着计划书过去和人面谈。其实就是堵人,因为据说这个负责人没回应任何一家公司发出的合作讯号。 孟景山仔细看了她发来的邮件,大意是盛和集团想推出一款功能饮料。市面上大部分此类饮品都含有咖啡因,并且成分都十分相似,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要有点特别的东西。 杨世英从美时新推出的‘清脑丸’中嗅到了商机,认为可以尝试将这种药物和饮料结合,效力大大超过其他品牌同类,还因为成分是植物萃取,可以制造天然无害这个噱头。 “清脑丸”这个名字一出现,孟景山就大概猜到了负责人是谁,正是三天前将清脑丸的升级款包装和产品宣传手册设计交给远山的白寒酥。 美时的‘清脑丸’上市不过一年时间,但已经成了美时药业的王牌产品,那句‘男人吃了有力气,女人吃了变美丽,老人吃了不便秘,孩子吃了提高记忆力’已经成了耳熟能详的经典广告台词。 有没有夸大宣传不知道,他对医药方面的知识也很缺乏,但人说是药三分毒,就算是用天然的中草药,也可能会产生毒性。 这样的东西做成饮料真的可行吗? 孟景山给唐文斌去了个电话,交谈一番后,在下午四点时带着罗秘书去了美时。 仅仅只等了五分钟,他就堵到了提前下班的白寒酥,比桑云心的运气好多了。 当然,也遇见了花小月。 七八年没见,孟景山依然一眼认出了这位前女友。 花小月今日穿了件碎花长裙加浅色针织开衫,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包裹在围巾里,看上去和大学时没有什么区别。 记忆瞬间倒回到两人分道扬镳的那个春日,也是一样的针织衫和粉围巾,花小月嘴里那句‘抱歉,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时间冲淡了一切’依然记忆犹新。 神tm时间冲淡了一切,三个月能冲淡什么? 说到底还是因为大学时期的孟景山表现的一点都不像富家子弟,看上去穷穷的,谈恋爱也没经验,甚至没送过对方一束鲜花。后来他听说花小月去了f市,和当地一个富二代在一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并不不讨厌花小月,不管她提出分手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毕竟曾经在一起过。 于是再见面,孟景山主动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 “孟...景山?”花小月惊讶的微微张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孟景山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我是代表盛和集团来找白经理谈一个项目的。” 花小月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扬起笑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知道我来c市。” “啰嗦够了没有?”背后传来白寒酥冷冷的声音:“滚一边儿叙旧去,别挡路。” 花小月朝孟景山露出一个无奈又隐忍的眼神,低着头往旁边让了让。 孟景山不悦的皱了皱眉,朝罗秘书使了个眼色。 “白经理请留步,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罗秘书很有眼力见的将文件夹递了上去:“白经理,盛和集团有意生产一款饮品,想和您谈一下合作。这是计划书,请您过目。” “盛和?”白寒酥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孟景山,问道:“你是谁?” 孟景山在盛和集团没有职位,只能搬出自己的母亲。 “负责这个项目的杨世英是我的母亲?” 白寒酥又重新审视了他一遍。 “你和远山设计公司是什么关系?” “我是远山的总经理,前两天我们公司的两位设计师才来过。白经理,可否坐下来细谈?” 那一摞计划书重量不轻,罗秘书手都快举麻了,见白寒酥伸出手,她如释重负的将手一松。哪知对方只是用手指轻轻挨了一下,便收了回去。文件夹“砰咚”一声掉在地上,白花花的纸张露出一角。那一瞬间,罗秘书感觉掉的不是计划书,而是她的脑袋。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尴尬的场面,一时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先捡东西。 “我来捡。” 花小月抢先一步蹲在地上,三两下将文件夹捡起来收拾好递给孟景山,咬着嘴唇轻声细语道:“景山,你别怪这位秘书。” 孟景山语塞,他压根儿没打算怪谁,反倒是罗秘书听了这话后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生怕回去就将她炒了鱿鱼。 “白经理意下如何?” 孟景山接过文件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白寒酥面带微笑,眉毛微微挑起。 “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吧。” 第92章 打野 “可以吗?” 花小月看着越走越远的白寒酥,见他迟迟不答,有些焦急的又问了一遍。 “什么?” 孟景山还在想刚才白寒酥临走前说的话,的确没注意到她问了什么。 “我说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叙叙旧。” 拒绝的话刚要脱口而出,他脑子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应道:“可以。” 花小月惊喜的抬头望着孟景山,眼睛里迅速弥漫着水雾,仿佛听了什么让她感动不已的话。 罗秘书已经心惊胆战的站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见她追着白寒酥小跑着走远,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对不起孟总,第一次出来就搞砸了。” 孟景山不置可否。 “是他自己肌无力,连个文件都接不住。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刻在罗秘书的心里,孟景山就是头顶光环的造物主,她愿意向古希腊掌管火锅的神发誓,这辈子都要在远山打工。 寒潮过后,温度终于上升了几度,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阳光似乎永远也穿不透云层。c城就是这样,即使是晴,太阳也都是半死不活的挂在天上。 桑云心自从升职以后,就从原来的地方挪到了蒋副总曾经的办公室。当初远山在装修的时候,这间房其实是总裁休息室,但因为孟景山从不在公司午休,就改成了办公区。 两间房中间连着一道门,蒋副总还在的时候通常都是锁上的,有事情基本敲正门进去。但桑云心上任后,孟景山为了方便‘暗度陈仓’又将锁悄摸的给取了,方便午休和闲暇时‘聊工作’。 办公室有一面东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饶是这样,桑云心也要将房间里的灯打开才能看得清,可见今天的天气有多坏。 下午五点刚到,她如往一样去隔壁串门,却发现孟景山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以为是临时有事离开了,掏出手机正打算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买菜做饭,就听见门口有人叫她。 “桑总您找孟总吗?他已经下班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的恋情公司里除了他们四人没一个知道,不是她和孟景山藏得太深,而是根本没有人怀疑。 大家只觉得他们关系很好,加上谢向晨和秦嘉瑞这两个电灯泡经常和他们黏在一起,又都是公司的高层。哪怕二十四小时待在同一间房里,人们也只会叹一句敬业! “这么早?行我知道了,谢谢罗秘书。”桑云心没在意,收起手机便往外走。 “可不是,美女相邀呢。” 罗秘书平时从不多嘴,之所以说出这句话,完全是认定她和孟景山是关系极好的朋友,肯定也是知道的。 “哟~怪不得呢。” 和异性客户吃饭在她和孟景山身上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桑云心从不会在这方面吃味。想到也会有人背后八卦孟景山,她还心情颇好的开了句玩笑。 停车场 谢向晨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越野嘎吱一声停在桑云心车面前,流里流气的吹了声口哨。 “美女,你男朋友呢?” 副驾驶上的秦嘉瑞无语的闭了闭眼,说出的话就好听多了。 “桑总监,孟总没和你一起走吗?” 桑云心对谢向晨这种中二病一般采取放弃治疗,直接跳过她回答秦嘉瑞:“他见客户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定了很多菜,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 谢向晨被秦嘉瑞这句‘我们家’取悦到,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走吧云心姐,回家冷锅冷灶的多孤单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桑云心怀疑是不是把秦嘉瑞的生日记岔了。 “是个打火锅的好日子。” 桑云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拎到了滨江公寓,又莫名其妙的吃了顿海鲜火锅,等抱着肚子回家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也把给孟景山的事儿忘了个干净。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桌上白瓷瓶中的粉玫瑰散发着阵阵幽香,整个西餐厅优雅静谧,格调浪漫。 花小月花了一整个上午才找到这处满意的约会地点,但孟景山却没吃几口,除了简单问候了一两句近况,基本都在打听美时的消息。 “景山,吃饭的时候就别聊工作啦。”她嘟着嘴抱怨道:“你都不说关心关心人家这几年的生活。” 孟景山尴尬的喝了口水。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花小月眼眶微微泛红:“很不好。” 气氛突然凝固住了,孟景山嘴巴像黏住了一样,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花小月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话锋一转:“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辛苦,那个白寒酥凶死了,一点都不像个正常的男人。” “是吗?哪里不像?”孟景山讪讪道。 “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天天像使唤驴一样使唤我。唉!真羡慕有人养的女孩子,可惜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孟景山直接忽略掉她后面那句,问道:“他在你们公司权力很大吗?” “也没有啊,他就只负责‘清脑丸’这一个产品...你是想说他昨天对我的态度吗?他一直都这样,连季总和慕总都不放在眼里,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看得出花小月对白寒酥怨气不小。 “既然不喜欢,可以换一家公司。” 花小月咬着唇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孟景山也没真想劝她离职,见时机差不多了,问出了今晚最想问的问题:“你和美时的研究人员平时有接触吗?” “啊?”花小月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反问道:“怎么关心起我们研究室了?” “明天就要和白经理谈合作的事情,想提前打听一下美时的水平,规避风险。” 孟景山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花小月不知道信不信,反正透露了不少信息。 美时在f市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据传他们主要是靠购买其他研究机构的专利来进行盈利,真正从自己的研究室出来的药品屈指可数。所以像‘清脑丸’这样自主研发又具有一定价值的产品一般都会得到大力推广。 孟景山从这些信息里挑挑拣拣,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美时在国外也有研究所吗?” 花小月点点头:“对啊,听说我们很多药都是那边研发出来的,公司规模也比国内更大,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在m国我们叫‘兰因’。因为现在是季董事长在管理,而他比较低调,所以只有很少数的内部员工才知道这事。” 兰因这个名字孟景山是听过的,因为国内不少进口超市在售卖这个品牌的母婴和计生用品,前两年他们的纸尿裤被各大营销号炒得火热,又因为检测出致癌物被抵制过一阵子,到如今商场里依然能看到这个品牌的身影。 没想到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公司竟然是同一家。 孟景山在此之前一点都没查出来,不知道该说是太低调还是隐藏得太好。 从餐厅出来才刚过晚上八点,他一路驱车直达酒店,临走前,花小月期期艾艾的询问他要不要上去喝杯茶,被孟景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忘记了曾经和花小月相处时是不是也这么难受,但他坚信今天这顿饭已经到达了极限。 两人各自出去打野饱餐一顿,第二天一早又风平浪静的携手共赴工作岗位,谁也没提昨天没一起吃饭的事儿。 下午四点钟刚过,桑云心正在向孟景反应设计部的情况,刚进行到一半,罗秘书便一脸菜色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孟总,白经理和他助理来了。” 桑云心看看手表:“看来只能明天继续了。” 话音刚落,白寒酥和花小月已经出现在门口。 桑云心见到两人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和花小月一直保持着沟通,但完全没听她提过要来公司的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两人不是来找她的,正准备离去,孟景山不着痕迹的拉了她一把。 “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白经理想必已经认识了。” 桑云心就这样被迫加入了谈判队伍,不过半个小时她就将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摸了个大概,和孟景山一唱一和配合起来。 白寒酥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说话,不到一个小时双方就基本谈拢。但距离正式签合同还要做许多准备工作,孟景山便趁机提出去f市总部参观。 “盛和集团从来没涉足过医药方面,还希望白经理理解。” 临近下班时间,白寒酥频频看表,闻言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你们随意。” 孟景山见他这么好说话,又试探道:“到时候除了工厂之外,可能还会参观研究室,不知道方不方便?” 第93章 原来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得要慕总签字。” 孟景山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提要求。 时针刚好指向五点,白寒酥提议道:“快到晚饭时间了,不如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谈的地方了,但请客吃饭还是有必要的。孟景山叫来罗秘书,让她帮忙在附近订个四人的餐位。 “等一下。”白寒酥再次开口:“把桑总上次带的那个设计师一起叫上吧,我有一些地方想请教他。” 桑云心可不信这种鬼话,怎么看白寒酥也不像是个虚心求教的人,不找麻烦就不错了。 “白经理对哪方面有疑问?我可以为您解惑。” 白寒酥沉下脸来,眼神冷厉:“桑总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孟景山侧身将桑云心挡住半个身子,解释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桑总的意思是,要问过他本人的意见。” 秦嘉瑞同意了,可能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们的为难。 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其实也不必杞人忧天,但桑云心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白寒酥对秦嘉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罗秘书将餐厅的位置定在了公司旁边的商场,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但胜在包厢隔音好,而且菜品不错,口味丰富,可以满足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 六人在餐厅门口碰面,谢向晨起初只关注到白寒酥那一头扎眼的银发,直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他才注意到了旁边的人。 “弟弟,还认识我么?” “你是...花花花花...” 花小月半捂着嘴咯咯一笑:“几年不见怎么变结巴了?” 谢向晨满头黑线,用眼神询问他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景山懒得跟他打哑谜,引着白寒酥率先进了餐厅,徒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桑云心看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怀疑这是他众多前女友中的一员,但花小月表现出来的又不像,让她感到十分疑惑。 包间刚好可以容纳六人,桑云心正打算坐到孟景山右手边的位置,但花小月动作更快,抢先一步先坐到了位置上。 “桑总,我让您吧。” 秦嘉瑞缓解了这份尴尬,说着便站起来挪了个座,腾出了孟景山右手边的位置。 谢向晨也跟着往旁边移动,刚抽出凳子,白寒酥就坐了上去。 “谢谢。” 谢向晨:“......”合着是把我当服务员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甲方呢,只好愤愤的坐到了花小月身边。 他感觉十分的不自在,桑云心似乎并不知道他哥这个前女友的存在,因而也不敢和花小月搭话。 包间里奇怪的氛围随着服务员进出上菜得到了片刻的缓解,花小月瞅准时机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孟景山碗里,口吻轻柔:“我记得你吃不了辣。” 一排激起千层浪,谢向晨一口茶直接呛在了喉咙里,惹得旁边的白寒酥嫌弃的躲了躲。同样震惊的还有桑云心,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花小月来。 和上次干练的着装不同,今日她身上穿着件浅紫色吊带连衣裙内搭白色蕾丝打底衫,外套长款白色圆领宽松大衣。这个穿着十分寻常,且有几分幼稚,很不适宜上班时间穿。但她身材清瘦,气质清纯可爱,且脸上不施粉黛,乍一看竟有几分大学生的模样。 两人似乎是旧识,关系还不一般。 桑云心不动声色的看着孟景山,想听对方一个解释。 “谢谢。” 孟景山没有拒绝花小月的排骨,但转而十分自然的将一块辣翅夹到桑云心碗里。 “本来是不吃辣的,不过云心爱吃,我也能跟着吃点了。” 花小月脸上神色变了几瞬,开口问道:“你们是...?” “我介绍一下。”孟景山握着桑云心的手,眼中带着柔和:“这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桑云心。” 花小月的脸一下就白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原来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啊,恭喜恭喜。” 桑云心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她要是再看不出来猫腻就真的是智商有问题了。 对于另一半的过往,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很无所谓的,至少这么久以来从未想过要去打听孟景山的过去。 但此时此刻,她意识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大度。 花小月很符合所有男人对初恋的想象,这让她产生了些许危机,而孟景山没有介绍她,更令人觉得难受。结合两人之间平淡的日常,她很怀疑眼前这个强颜欢笑的白月光是不是还在孟景山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她这边在心里胡思乱想,那边花小月又说话了。 “景山你瞒得也太好了吧。”她扯出一个笑容,端起红酒杯:“我敬桑总一杯,祝福你和景山长长久久。” 无论如何,起码的体面还是要保持的。 桑云心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很快调整好心态,大方的和她碰杯:“谢谢花助理。” 花小月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 “别这么见外,怎么说我和景山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桑总看上去年纪比我大好多,可以叫你姐姐吗?” 桑云心嘴角抽抽了一下,她只是比较喜欢干练轻熟的穿着,什么叫年纪大好多。她将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淡淡道:“你随意就好。” “哇!好酒量。”花小月浅浅的抿了一小口,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红酒渍,轻笑着望向孟景山:“怪不得昨晚你都没带姐姐,要是跟我喝酒的是她的话,人家肯定就要醉死了。” 桑云心表情微微有些凝固,昨天罗秘书说的美女相邀难道是花小月。想到前天孟景山确实去了一趟美时,悲观的发现这可能是真的,她男朋友背着她和疑似前任的女人共进晚餐了。 “砰!” 玻璃杯和桌面接触的声音拉回了她思绪。 白寒酥嫌恶地看向花小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闭上嘴,听你说话真是倒胃口。” 他这话极其不尊重人,但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出言相帮,谢向晨和秦嘉瑞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扒饭。 桑云心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幸灾乐祸,要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十步以内必有解药呢。她用眼角余光看了孟景山一眼,见他也完全没有要替花小月出头的意思,只自顾自的剔鱼刺,原本愁云惨淡的心情一下就放晴了。 刚才还茶言茶语的花小月一下就偃旗息鼓了,端端的坐在凳子上不敢造次。白寒酥似乎心情很不错,将手中的红酒杯隔空对着孟景山和桑云心举了举,破天荒的说了句人话:“孟总和桑总很般配,敬候佳音。” “谢谢白经理。” 孟景山说着将处理好的鱼肉夹到桑云心碗中,惹得花小月红了眼。 “这几天到c市还没到处好好逛逛,孟总要谢我不如找个人带我到处走走?” “这有何难,明天我让罗秘书安排专业的导游。” 白寒酥摇摇手指:“那有什么意思,我这人怕生,不熟悉的人我不要。” 孟景山:“那白经理的意思?” 白寒酥侧着头,眼神亲昵的看向左侧:“我对秦老师一见如故,他就很适合。” 一见如故?一见钟情还差不多!谢向晨头顶的警报器疯狂作响,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不行。” 白寒酥不悦地看向他:“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谢向晨心里暗自粹了两口,露出一个假笑:“他是路痴,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为您服务吧。” 这几次的接触已经让桑云心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有了一定的了解,暗想他能同意才怪。 果然,白寒酥上下打量着谢向晨,轻嘲道:“你也不照照镜子。” “白经理。”秦嘉瑞在谢向晨发怒前温声道:“我确实对c市不熟,并不是找借口,抱歉。” 眼看白寒酥又要发难,桑云心插了句嘴。 “要不我来?” 孟景山心念一转,商量道:“我和云心都是本地人,这个周末也都有空,由我们来陪同,白经理意下如何?” 白寒酥要是有那么好商量就不叫白寒酥了。 花小月生怕自己又遭受无妄之灾,出了个馊主意。 “要不大家一起吧?” 昨夜的一场狂风暴雨成功将阴沉的雾霾吹散,露出了久违的湛蓝晴空。 周末的游乐场热闹非凡,各种奇装异服的游客穿梭其中,还有不少小孩在到处奔跑,一派欢乐和谐的氛围。 除了大门口垮着脸的六个人。 不对,是五个。 “各位,这就是今天的第一站,梦幻城!” 谢向晨头戴鸭舌帽,脚踏马丁靴,身穿工装小马甲,手里握着一只昨晚临时用红色卡纸裁出来的三角形旗帜,导游派头十足。 白寒酥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要不是车钥匙在谢向晨手里,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扔下所有人。 “这就是你花了一晚上做出来的攻略?”桑云心也很无语。 第94章 导游 谢向晨左右摇晃了一下小旗子。 “no,no,no,这只是第一站。” 梦幻岛在国内可能排不上名次,但在c市还是挺出名的,尤其是过山车这个项目,园区内就有四个类型。 虽然没有人会带客户去游乐场,但带外地朋友来玩的人还挺多的,真要计较起来,其实也勉强说得过去。 “哥,他一会儿要是吓死在过山车上,我们没责任吧?”谢向晨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和孟景山咬耳朵。 “我会告诉警察是你蓄意谋杀。”孟景山发出警告:“我们和他还有合作,你别太过了。” 才早上十点,除了过山车和鬼屋之外,大家把其他的刺激项目就已经玩了个遍。 孟景山和桑云心两人心理素质好,身体也好,除了感觉电灯泡有点多以外竟然有一种约会的甜蜜感。 还真是莫名其妙。 花小月稍微差点,她起初还想借着自己胆小想挨着孟景山,见对方几次躲开之后实在是吃不消,干脆不玩儿了。 秦嘉瑞看着身体弱,但是胆子极大,几乎面不改色,叫人有些意外。 谢向晨就更不用说了,项目都是他安排的,肯定是自己擅长的东西。 所以最惨的就是白寒酥,一开始他还能故作镇定,直到从大摆锤下来,终于老实了。 瞧他一脸冷汗、呕吐不止的模样,秦嘉瑞都有些不忍心了,将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向晨念高中的时候一年要玩儿几十次,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没必要逞强。” 白寒酥漱了口,又将一瓶水喝的见了底才哑着嗓子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以前是同学。” “现在呢?” “同事、朋友。白经理似乎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秦嘉瑞定定的看着他。 白寒酥眸子低垂,将头一偏靠在他的肩上:“头好晕啊,秦老师我感觉又有点想吐了。” 秦嘉瑞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哟,白经理这是不行了?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白寒酥被谢向晨粗暴的一扯,头更晕了,刚喝进去的水又有要喷出来的趋势。他忍了又忍,终于将那股恶心感压住,恼怒的推了他一把:“别碰我!” “谁乐意挨你似的,我是怕你死这儿,还得让我哥负责。”谢向晨也有点火了,语气很不耐烦。 “你...” “行了,别吵了!”秦嘉瑞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还玩儿吗?” 众人又一次见识到了白寒酥一身反骨。 考虑再三,孟景山觉得过山车危险系数太大,选择了鬼屋。 这个项目是桑云心唯一不敢玩儿的,她也打算在出口等着,但还没将想法说出来,花小月便可怜兮兮的盯着孟景山。 “我好想玩儿啊,可是有点怕怎么办?” 好家伙,刚消停了半小时,又开始了。桑云心也不甘示弱,扯着孟景山的袖子柔声道:“我也想玩儿,一会儿进去你要拉着我,我有点害怕。” “没问题。”孟景山将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扯下来握在手里:“我们慢慢走。” 花小月怨恨的看了桑云心一眼,但她脸皮再厚也没立场说出这句话来,只咬着唇故作惊讶道:“啊?姐姐看上去好勇猛,怎么会?” “是人当然就会有害怕的东西。”再说她这是勇敢,勇猛是什么鬼。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觉得姐姐好厉害,不像我以前和景山出去都只能靠他保护我...啊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是说和很多好朋友一起出去的时候。” 要不是还要合作,桑云心可能都要罔顾法纪一脚将她踹进鬼屋了。 以前常常听林晓抱怨她们办公室的绿茶精,今日总算也亲自体验了一番。 “放心吧,景山从来都没提起这些事,想必对他也是不重要。对了,要是害怕就留在外面吧,我们几个都能照顾自己,你进去确实挺危险的。” 花小月眼神无辜的望着孟景山:“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孟景山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看了看前面排队的抓马三人组,灵机一动,走到秦嘉瑞身边询问道:“花助理说她想玩但是害怕,你愿意一会儿带着她吗?” “不愿意!” 秦嘉瑞还未开腔,谢向晨和白寒酥便异口同声的替他作了答。 “他自己都体弱多病,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弱女子,让花助理自己给自己壮胆吧!”这是谢向晨的理由。 白寒酥就直白粗暴多了。 “害怕就在外边儿待着,事儿精。” 秦嘉瑞把挡在面前的两人从中间扒拉开,朗声道:“我愿意!” 鬼屋里的空调打得很低,一进门就冷飕飕的往脖子里灌,配上惊悚的音乐直接将恐怖效果拉满。 花小月被谢向晨和白寒酥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前面是秦嘉瑞,后面是孟景山和桑云心。 这是他们商量出来的终极方案,既然谁也不愿意带,那就让她走中间好了。 梦幻岛的鬼屋建得不小,里面除了一些假人道具之外还有不少npc,刚进门就是一个古代衙门刚行刑完的场景,两名衙役站在铡刀两侧,地上是半截腿和一摊血迹,而‘死刑犯’的上半身却不翼而飞。 桑云心死死抓住孟景山的手,被这个血腥的场面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脚,低头一看,一个穿着斑驳血渍囚服、蓬头垢面的男人正企图抓她的脚。那人见被她发现,嘴里立时发出‘冤枉啊、冤枉的惨叫’。 ”妈呀!“ 桑云心脑子里‘嗡’的一下,拉着孟景山一步窜到两米开外,转头一看才发现这人只有半截身子,赫然便是那消失的死刑犯。 其他人也瞬间乱作一团,原本的队形被打乱,白寒酥和谢向晨一人一只手抓着十分镇定的秦嘉瑞”逃“了。而最需要保护的花小月抱着头蹲在地上,比那个‘死刑犯’叫得还惨。 鬼屋里的路七拐八绕看不到尽头,越往前越暗,经过一处黑漆漆的棺材处,上面的锁链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接着便从头顶伸出一个假人脑袋,倒垂着头发发出怪叫。 桑云心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在心里默念‘这不是真的’。 其他人有了心理建设,也都还算镇定。只有花小月叫得比音响声音还大,本来他们没那么怕,都被她叫得心脏噗噗直跳。 “给我闭嘴!再叫滚到后面去。”白寒酥挖了挖耳朵,威胁道。 他脸色铁青,身上散发的寒气比空调吹出的风还冷。花小月这次是真怕,也是真的后悔进来了。但比起惹怒白寒酥,她还是选择了死死捂住嘴,因为她知道这人真能干得出来。 有的人比鬼还可怕。 在鬼屋里的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似的,周围的一切都加剧了感官的刺激。孟景山从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仿佛十分镇定,但他僵硬的身体和手心的粘腻还是被桑云心敏锐的察觉到了。 “你是不是也害怕?” 回应她的是手掌更紧的回握,待前方隐约传来自然光线,他才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但一起经历的是你,也并不是难以克服。 在鬼屋里走了一遭,几个人活像被吸干了阳气似的。 除了白寒酥。 桑云心觉得他简直不是人,心理素质强大得可怕。 “白经理,接下来的第二站不如就回您的酒店休息吧?”谢向晨拉上车门前,对白寒酥皮笑肉不笑的提建议。 “可以啊。”白寒酥将头伸到副驾驶的位置,一脸无辜的望着秦嘉瑞:“秦老师,我有点不舒服,你能到酒店照顾我一下吗?” 回应他的是谢向晨狠狠的摔门声。 “既然白经理不舒服,那本导游就带你去放松一下好了。” c城的市中心有两条窄窄的古街是本地很有名的打卡圣地,但实际上已经严重商业化,除了建筑以外再找不到一处古迹。饶是这样,每逢周末还是人满为患,游客络绎不绝。 这处巷子深处有一家百年火锅店,以‘辣’闻名,即使从不打广告也吸引了不少嗜辣的食客前来品尝。 六人到的时间比较早,店里还没上客,老板给他们开了个单独的包厢,没想到环境还挺不错。 谢向晨进门直接点了个变态辣锅底,被孟景山用菜单暴击后改成了微辣,但这样也比普通火锅店的中辣还要辣上一些。 “白经理,这个汤是暖胃的,要不要来一碗?” 第95章 游乐园 锅里浮着厚厚的一层干辣椒和红油,谢向晨当真用汤勺舀了一碗放在白寒酥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我们本地的特色,趁热喝。” 白寒酥被这辣椒味呛得直打喷嚏,他在f市多年,哪里像是能吃这么辣的人? “孟总,你们公司是要倒闭了吗?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招?” 孟景山感觉脸都快丢完了,给了谢向晨一个警告的眼神。 “抱歉白经理,不过他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既然不是,那我可以请他滚吗?”白寒酥冷着脸问道。 “恐怕不行哦。”谢向晨笑眯眯地回答:“孟总是我哥,作为弟弟,当然要替他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白寒酥磨了磨后槽牙。 “但我看着你比吃屎还难受。” 谢向晨捂着嘴惊讶道:“你吃过?” “停,能不能别吵了?”见两人愈演愈烈,秦嘉瑞揉了揉额角,感觉无比头疼:“我两只耳朵都快炸了。” “我可没想吵架。”谢向晨将服务员送上来的一份南瓜小米粥放在他面前:“饿了吧?快吃。” 秦嘉瑞没动勺子,反将粥推到白寒酥面前,带着几分歉意, “向晨口无遮拦,白经理不要介意。” 白寒酥脸上一喜又一黑,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要道歉也是他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嘉瑞噎了一下,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和谢向晨是一伙的。 见他说不出话,白寒酥嘲讽道:“谢先生别是还没断奶,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回家找妈妈?” “姓白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谢向晨凭借优越的臂长,轻松的抓住了白寒酥的衣领。 “啊!”花小月双手挡着眼睛,不着痕迹的往孟景山怀里靠过去。但还没挨着对方的衣摆,便感觉一阵风从脸上扫过,再睁眼,孟景山已经握住了谢向晨高高举起的拳头。 “谢向晨,立刻给我滚回去!” 孟景山这次是真的发怒了,这一拳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滚肯定是不可能滚的。 白寒酥打的什么主意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向晨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个白毛怪和秦嘉瑞单独相处,就算还有其他人也不行。 “既然谢先生这么想留在这儿,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白寒酥整了整衣领,恶劣的将那碗表面的牛油微微有些凝固,各种香料混杂的火锅汤推到谢向晨面前。 “想必是天气太冷了,谢先生才这么激动,喝吧,暖暖身子。” “白经理...” 秦嘉瑞刚开口,白寒酥便冷了脸色:“秦老师难道还想替他喝不成?” 什么叫现世报,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桑云心简直无语到了极点,感觉谢向晨今天像是吃错了药。白寒酥这人其实只要不去惹他,是能和平共处的,譬如她和孟景山。 “白经理,谢向晨是我的下属,回去后我一定让他登门道歉,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咱们就此揭过?” 白寒酥斜睨了她一眼:“你有这么大脸么?” 好得很,桑云心宣布再和他说一句话她是狗。 “我又没说不喝。”谢向晨端起那碗汤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喝下去,完了还咂吧了两下嘴:“味道不错.,我去一下洗手间。” 吃火锅和喝火锅汤简直是两个概念,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没真的点变态辣,也幸好自己很能吃辣,不然可能直接就吐桌上了。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秦嘉瑞将茶水递过去,他怀疑自己不是出来玩儿的,而是来伺候呕吐的人的,一上午光给人递水了。 “我也没真想让他喝,谁知道这白毛鬼子这么记仇。” 秦嘉瑞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知道记仇就别惹他。” 谢向晨愤愤的将一口水吐到洗手池里,恼火道:“这一局算我输,看我下午不整死他。” 腰背上轻柔的拍打变成了重力暴击,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觉到皮肉传来的麻木。 秦嘉瑞毫不客气的又给了一巴掌,警告道:“不要惹事!” 三月的阳光不算炽热,但长时间的徒步加上拥挤还是很容易出汗。 “什么目的?” 桑云心将一瓶汽水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一,叉着腰站在阴凉处盯着还在小卖店的几个人问谢向晨。 “什么什么目的?” “你把大家带到动物园是什么目的?” 谢向晨将空掉的矿泉水瓶抛到垃圾桶,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 “因为我热爱大自然,爱护小动物,想给贵宾带来不一样的体验感。” 谁信谁脑子有问题,从吃完火锅到现在,他们已经在动物园徒步走了三个小时。周末拥挤不说,还特别臭,别说那肌无力的白寒酥,就连她都受不了了。 “谢哥,放过我们吧。” 谢向晨摇了摇食指:“桑姐这话说得不对,我可是做了好久的攻略,你看大家不是挺开心的?” 桑云心又看了眼还在小卖店挑东西的四人,个个像霜打的茄子,看不出一点儿开心来。 “你男朋友在给别的女生拧瓶盖耶。” 那边孟景山将拧开的水递给花小月,后者还特意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见两人盯着她,又像突然被吓到似的怯生生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孟景山微微皱眉。 “哎呀,姐姐的眼神好凶,人家怕怕。”谢向晨夹着嗓子怪声怪气的说道。 “你有病啊?” 谢向晨:“刚才花小月肯定就是这么对我哥说的。云心姐,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他俩其实在大学的时候谈过。”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确切的消息感受又不一样了,心里像有团棉花堵着,闷得慌。 “谁没点过去啊,你不也谈了一大堆前女友?”桑云心既是回答他,也是在开导自己。 “哪有一大堆,你可别到处乱说败坏我的清誉。”谢向晨耸耸肩:“很显然孟总现在的审美和品味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我哥当年可是被甩的那个,你长点心吧。” 非常好,心里更难受了。 后面他们又去了旁边的植物园,不过桑云心没再像上午那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孟景山,而是心事重重的一个人走在队伍前面。 孟景山想问问她是不是太累了,但每次还没靠上去就被花小月以各种理由绊住脚。不是什么东西咬了,将小腿露出来让他摸一下,就是好像后背有东西爬进去,帮她瞧瞧。总之花样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除了开车的谢向晨,其他人上车后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一起吃。 “我感觉今天这一天行程,比以前报过的那个老年团还紧凑。” 刚进电梯,桑云心就忍不住用拳头拍打酸胀的小腿。 “你还有过这种体验啊?” 虽然孟景山的重点抓错了,但是她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他:“是啊,以前和小姨一起去的,那时候条件有限又想出去玩儿,只能报这种便宜的团队。” 电梯到了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在桑云心即将打开房门的时候,孟景山转过身问她:“云心,你今天下午是不是不开心啊?” 好家伙,一整天了,终于被您察觉到了,可喜可贺。 桑云心也不兜圈子,忍了一整天原本就已经到了极限,要是再不问清楚,怕憋出病来。 “你和花小月不止是同学关系吧?” 孟景山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这种情绪即使当初面对刘阿姨的菜刀时也没出现,他永远都是平静的,温和的,仿佛对什么都不甚在乎又什么都轻易掌控。 “是不方便说吗?没关...” “不是!”孟景山急切的打断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橘黄色的光让屋子里看上去暖洋洋的。桑云心双脚泡在桶里,温热的水没过小腿带来一阵舒适,整个人感觉放松下来。 “我总结一下,意思就是你们认识不到三个月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又稀里糊涂的分手了,再见面就是前几天?” 孟景山低着头蹲在地上,将手放进水里在桑云心的小腿肚上轻柔的按摩:“是。” 一阵麻痒顺着小腿窜上脊背,桑云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孟景山手上力道重了一些,节奏也有些凌乱,他依然低着头,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我怕你会介意,也怕你会生气。” 介意和生气吗? 桑云心回想自己以前匮乏的感情经历,突然能理解这种想法了。 第96章 洗澡吗 她盯着孟景山的头顶看了良久,直到对方忐忑的抬起头,才开口道:“我不是介意你有过去,而是介意你的隐瞒,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没安全感,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你根本不重要,所以你才不屑于对我提起。” “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有些不安,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水温有些凉了,孟景山帮她擦干水渍放在沙发上。看着如此贴心又温柔的男朋友,桑云心问出了连日来困扰她已久的那个问题。 “我是不是很缺乏魅力啊?” 孟景山内心还在百转千回,不懂她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怎么会?”说完可能意识到这句话有点敷衍,又郑重其事的强调了一遍:“你很有魅力,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一直都是很有魅力的人。” 桑云心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更加疑惑:“那为什么你对我都提不起兴趣呢?” “啊?” 孟景山手里还拿着毛巾,一脸困惑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有点不符合本人气质的呆。 话说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说下去就只能问人家要不要春宵一度了,成功了还好,大不了落一个主动的印象。 但要是被拒绝了恐怕得找根绳子上吊。 见她龟缩在抱枕里,孟景山十分识趣的没有打扰,将洗脚水倒掉后又任劳任怨的把客厅收拾整齐。等他把洗澡水放好,准备叫桑云心脱衣服泡澡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句话的含义。 “洗...洗澡吗?” 孟景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真希望有人能一锤把自己打晕。 “我就不了,刚洗完。”桑云心红着耳根理了理扣到脖子的睡衣,低着头回答他。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被子上放着一个黄颜色的纸袋,是半个小时前刚从网上购买的‘生活用品’。 “那那那我去洗洗。”孟景山说完站起身来,别扭的走了几步后才发现自己同手同脚,一直到浴室也没纠正过来。 看着浴室的门开了又关,桑云心尴尬的一头栽倒在被子上打滚,刚踢了两下脚,浴室门又‘哗啦’一下被打开,吓得她赶紧坐起来。 孟景山探出一个脑袋和半个光溜溜的肩膀,红着脸问道:“我可以用你家的浴巾和沐浴露吗?” 桑云心:“......” 您都脱光了是不是有点太多此一举? 孟景山能这么纯情是桑云心万万没想到的,原本以为她自己对这方面的知识已经够缺乏了,没想到还有个更白痴的。 “我好像买小了。”孟景山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双眼急得通红。 桑云心身上的温度都冷却了几分,觉得没有比今晚更抓马的事了。 “我再买一份吧?”他有些沮丧的将脸伏在她的肩窝里,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脖颈,身上的温度仿佛要将桑云心融化。 “你没病吧?” 孟景山喘息的声音静了一瞬,懊恼的情绪仿佛要将他淹没。 桑云心将光洁的手臂环上他的肩颈,微微扬起头贴在他的耳廓道:“我也没病,要不咱们别用了?” 窗外树影婆娑,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直至深夜才消停下来。 “不好意思白经理,我和云心可能要晚一会儿。” 桑云心听到阳台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翻身,感觉腰和腿都快散架了。眯着眼睛又感受了几分钟,好在其他地方没太难受,应该是自己睡着后帮她清洗过,还算有点人性。 “醒了吗?” 孟景山轻手轻脚的进来,发现床上的人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担忧的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桑云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个破锣似的嘶哑难听。 孟景山赶紧扶她坐起来,把准备好的温水递给递过去。 “要不然今天就不去了?” 温热的水划过咽喉带来一阵舒适,桑云心一口将整杯水喝完,才感觉力气终于恢复了些。 “你忘了,明天我俩要出差,说好今天提前给嘉瑞过生日的。” a市的分公司有一个项目比较棘手,对方指定要和孟景山亲自谈。原本是打算带罗秘书当天去当天回的,但a市美食出名,还有一个十分不错的景区,出于小小的私心,孟景山找了点事给罗秘书做,然后堂而皇之的将桑云心给拐走。 但对方挑选的日期很不巧,正好和秦嘉瑞生日撞上。 孟景山当然是不会注意到一个普通员工生日的,但架不住桑云心和谢向晨轮番在他耳边念叨让他帮忙出主意,最后三人决定趁着周末找个地方提前帮他庆祝。 地方是大家早就预定好的,礼物也提前送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寒酥,他们才不得不稍微修改一下计划。 孟景山忙前忙后做好早饭端到床边,喂完饭又伺候洗漱换衣,桑云心浑身酸得很也乐得享受。直到两人要出发的时候,见他似乎打算还要抱着自己出门,桑云心终于绷不住了。 “你今天要是敢这么抱着我出门,明天小区就有传言说我瘫痪了信不信?” 孟景山哭笑不得的放下她,改牵住手往外走。但可能心里还是很不放心,一路上都在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红灯的时候还要上手摸一下额头。 桑云心没想到睡一觉把人给睡了个性情大变,只觉得两眼一黑,心里悲痛万分。 她多么怀念那个沉默寡言的孟景山啊。 “你再敢问我一遍腰还疼不疼,我真的要生气了。” 孟景山果然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那你大腿和屁股还疼吗?” “孟景山!” 桑云心羞愤交加,瞥见对方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才知自己上了当。 老板果然还是老板,想拿捏住看来还山遥路远呢。 半岛湖三面环水,位于c城东面四环,是本市唯一一个大面积人工挖掘的湖泊,总占地面积三千亩。里面设有马场、高尔夫球场、五星级酒店以及各类娱乐设施,但只对vip会员开放,是名副其实专为富人打造的娱乐场所。 半岛湖对于vip用户的界定取决于两点,第一是一次性消费满七位数,第二是卡内固定资产在八位数以上。但不得不说里面的服务也是顶级的,很多本地老板在接待贵宾的时候都会考虑半岛湖。 两人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服务员询问了一下用餐时间就将他们带到了休息区。 五分钟后,白寒酥一行人也坐着酒店观光车从高尔夫球场返回。 四人穿着酒店提供的清一色白色运动服,头上戴着棒球帽,即使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秦嘉瑞也尤为突出。 不仅仅是他的相貌,还有那股若有若无说不上来的气质。 秦嘉瑞是温和的,也是寡言少语的,但他和孟景山却大相径庭,那种发自内心的平静总让桑云心看他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感觉。林晓说她这是滤镜太重,还曾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上了秦嘉瑞。 谢向晨看上去心情不错,高尔夫球虽然有些无聊,但他也在从小被迫学习中找到了一些乐趣,每一次挥出完美的一杆都会兴奋不已。反观白寒酥就兴致缺缺,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脸上也臭臭的。 不过对于桑云心来说这很正常,因为她就没见过他的好脸色。 “景山,你终于来了。” 花小月抱着羽绒外套小跑着凑到孟景山面前,一张小脸因为运动过所以看上去红扑扑的,配上有些幼态的长相,的确十分讨喜。 “怎么这么晚呀?人家等了好久。”说完看了桑云心一眼,然后恍然大悟道:“奥~是在等姐姐化妆吗?” 桑云心一晚上没睡好,气色不是很好,便花了十分钟画了个淡妆。这还是她实在没精力折腾,要是在平时,她可能还会多花点时间画精致一些。 对于她来说脸上的妆容和穿着得体是一个概念,既然可以展示最好的一面,为什么要邋里邋遢或者素面朝天呢。 “早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孟景山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和花小月又拉开了一些。 虽然桑云心没有说不准两人再来往,但他还是非常自觉地保持了距离。 第97章 半岛湖 “哎呀,我能理解的啦。”花小月似乎毫无察觉,又往前凑近,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我好羡慕会化浓妆的女生哦,但是我手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云心姐姐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教教我?就是不知道我适不适合,我从来没化过呢。” “我觉得妹妹天生丽质,不化妆就已经很好看了。” 骤然被情敌夸奖,花小月愣了一下。 她抬眸看了看孟景山才回答道:“哪有啊,我整天素面朝天的,姐姐要是卸了妆肯定也不比我差吧。” “我可差得远了,卸了妆满脸的麻子痘印,还有老年斑,不瞒妹妹,我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大改造,不然根本没法见人。” 桑云心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听得花小月一愣一愣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在胡诌,但预料中的反应脱离了轨迹,这让她怎么接话? 桑云心揉了揉腰,一脸歉意道:“妹妹,姐姐昨晚有些累,就先去休息了。”说完拉着孟景山找秦嘉瑞他们去了。 花小月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桑云心很少有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这一顿输出后感觉心里十分畅快。 “你盯着我干嘛?” 桑云心坐在沙发上揉着腰,她刚才没有撒谎,是真的有点疼。 孟景山细细的盯着她的脸,严肃道:“我在看你的老年斑。” 桑云心手上一停,抄起枕头扔了过去。 “闭嘴吧你!” 孟景山心里十分快乐,因为桑云心肯这样回怼,说明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占有欲,四舍五入一下等于自己的已经从身到心完全拥有了她,怎么能不令人感到欣喜呢。 他的想法并不十分准确。 桑云心在职场多年,最厌恶两种现象,一是男女不平等,二是雌竞。她这段时间对花小月多有忍让,结果却并不美好,在多种原因的加持下才选择了反击。 冷静下来后心中又有点烦闷,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真的可取吗? 中午吃饭是在酒店顶层的餐厅,菜品精致丰盛,就是量太少,一盘子菜还不够塞牙缝的。 平时天气好的时候从这里能一百八十度远眺整个半岛湖,但今天不凑巧又是雾沉沉的一天。 饭桌上,白寒酥依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除了跟秦嘉瑞说话,其他人基本不怎么搭理,连谢向晨暗戳戳的挑衅也懒得回应。 待要到结束用餐时,他手边的手机猝然响起。 “我说了过两天就回来...什么?...你就不能先自己解决吗?...最早后天,我明天还有事。...行..” 白寒酥挂了电话坐回原位,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花助理,订明天中午的机票。” 花小月将手机锁屏,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但是季总让您一早就回去耶,我已经定了早上十点的...” “你他妈到底是谁的助理!” 白寒酥将手中的柠檬水连杯带水砸了过去,花小月见状赶紧抱着头趴在桌子上。 “砰” 玻璃渣应声碎了一地,但没有砸到她,而是被旁边的秦嘉瑞挡了下来。 “姓白的...” 谢向晨额角青筋暴起,刚起身便被秦嘉瑞按住手臂。 “我没事,你坐下。” 桑云心闻言也将屁股重新搁回了凳子上,但心里一口气却没落下。 白寒酥的暴脾气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虽然她有点讨厌花小月,但这样一言不合就殴打女生的行径让她很不耻。 白寒酥似乎也有些懊悔,但他没有道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秦嘉瑞,眼神仿佛在责怪他不该多管闲事。 “白经理,您应该去医院好好做一下检查,看看是不是患上了狂躁症。” 秦嘉瑞这番话让花小月脸色煞白,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 “秦先生,请您不要说了。” 果然,白寒酥的脸色瞬间从阴沉变成了铁青 “嘉瑞,别乱说话。” 孟景山不想让事情变得糟糕,但白寒酥的脾气他也没把握能掌控,只能先道个歉息事宁人。 “白经理,您的事情我们本不该插手,但动手打人确实不对,嘉瑞刚才的话无心的,还望见谅。” 一向好脾气又好说话的秦嘉瑞今天却一步都不退让,他走到白寒酥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不,我很认真的在提意见。” 白寒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桑云心生怕他随时重拳出击,刚坐稳的屁股又下意识地抬了起来。 “白经理您别冲动...” 她话音未落,白寒酥便抬起手来,但没有出拳,而是将秦嘉瑞的袖子撩了起来。 “疼不疼?” 手臂上有一道淤青正在逐渐成型。 秦嘉瑞没有回答,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看来是不疼。”白寒酥说着将大拇指摁在淤青上重重碾压了一下,秦嘉瑞感觉整个手臂钻心的疼,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的手甩开。 “白经理,我不管你在自己的地盘上是如何的作威作福,但到了这里还请您自重。” 白寒酥这一按火气消了不少,好心情的点了下头。 “秦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下午原计划安排的是骑马,半岛湖有一个很大的马场,虽然跟红叶山庄没法比,但在城市里也是相当不错了。 但白寒酥这人吧,山猪吃不来细糠,他不会! “哟,您这长相瞧着像是国外住城堡的贵族,怎么连高尔夫和骑马这种基本运动都不会呢?” 谢向晨抖着腿倚在沙发扶手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是孟景山完全没设想到的,往常商务局能被安排到这里的宾客,对这些项目无一不是样样精通。甚至有次合作对象高尔夫球一杆进洞,还花了自己不少的小费。 “这种不是人傻钱多、脑子坏掉的人才玩儿的无聊项目吗?” “啧!” 谢向晨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难得没跟他杠! “那白经理下午想做什么?岛上还有不少项目可以体验。”孟景山问。 白寒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秦嘉瑞。 “我想做的事恐怕不太方便。”说完不等谢向晨发飙又补充道:“不过我看岛上可以钓鱼,那个还不错。” 天气阴沉沉的,整个湖面只有他们这一只孤零零的小船在飘荡。酒店配的是条件不差的专业钓鱼艇,里边儿还有卫生间,就是没出太阳有点遗憾。 白寒酥和孟景山手里一人拿着一根鱼竿坐在甲板上,其他人也不敢去休息,都搁旁边站一排盯着俩人看,场面有几分滑稽。 “你就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吧?怎么想的?”谢向晨又凑到桑云心跟前咬耳朵,一分钟前他才刚跟秦嘉瑞说完白寒酥的坏话,被勒令闭上嘴。 桑云心看白寒酥那副架势,确实有模有样的,只是眼神飘忽,注意力显然没集中在水里。 孟景山又钓上来一条鲫鱼,他的桶已经装了七八条,大家从最开始的惊呼成了平静。见白寒酥没有继续作妖的趋势,谢向晨怕秦嘉瑞又给吹病了,带头躲客厅吃零食喝饮料去了。 “白经理有心事?” 白寒酥桶里除了半桶水,连鳞片都没有,但他看不出来一点焦急,反而十分享受到样子。 “孟总这话怎么说?” 孟景山没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关于清脑丸这个药,白经理有什么看法?” 两人即将就这个药展开合作,孟景山的这个问题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药是我研发的,你觉得呢?” 孟景山十分惊讶。 “白经理是美时的研究员?”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将配方授权给盛和?” 这便说得通了。 孟景山一直觉得白寒酥的职位和他在美时的实际地位严重不符,尤其是脾气还这么臭,如果在远山早就开除八百回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白经理认为清脑丸真的可以入饮料么?” 白寒酥了然的点点头:“孟总无意于这个项目!” 孟景山当然是不看好这个项目的,但即便他拒绝了杨世英,最终还是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盛和集团的诚意想必您都看在眼里,只是想请白经理为我解惑而已。” 天空飘起了丝丝小雨,天色也越来越暗,远处的建筑已经看不清了。船舱内亮起了灯光,白寒酥透过玻璃盯着里面看了良久,才不咸不淡的开口。 “到时候我会将配方改良,功效可能会差点,但不会出现孟总担心的事。” 白寒酥这人不讨喜,但很通透,也很诚实。 孟景山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他一遍,发现这人不发疯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交流对象。 第98章 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从钓鱼艇回到岸上的时候雨势已经从小雨转成了中雨,那些鲫鱼不过巴掌大小,孟景山将它们全都放回了湖里。 也许最终还是逃不掉被捕的命运,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我们不是去吃饭吗?”秦嘉瑞发现他们去的不是餐厅的方向,疑惑的问道。 服务生闻言冲他暧昧一笑:“等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秦嘉瑞隐约猜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他便在一个玻璃暖房内看到了满是鲜花和气球搭建的场景。 门口的指引牌写着自己的名字,墙上用鲜花拼出一个巨大的数字‘26’,整个房间充满着粉色少女气息,一看就是桑云心的手笔。 “嘉瑞!” 灯光骤然熄灭,谢向晨手里捧着一只精巧的蛋糕站在身后,蜡烛微弱的光映在脸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尽管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免有些动容。 “谢谢。” 见他不知所措,桑云心将生日帽扣到他头上,提醒道:“快许愿吹蜡烛。” “愿望?”秦嘉瑞眼中闪现出迷茫:“我没什么愿望。” “怎么可能?”谢向晨提示道:“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眼看蜡烛快要燃尽了,秦嘉瑞终于闭上了眼睛。 “想要一件青色的羽绒服。” “啧!还惦记着呢。夏天都快来了,要点别的不行?”谢向晨埋怨道。 那件青色的羽绒服是在去年刚入冬时两人在商场瞧见的,因为尺码不合适,所以秦嘉瑞和它遗憾的擦肩而过。 蜡烛熄灭、灯光亮起,头顶环绕着欢快的生日祝歌曲。 也许是看在寿星的份上,白寒酥和花小月这一顿饭十分老实规矩。 桑云心送了一块人体工学机械键盘,价格和那只太阳镜不相上下,只一眼就相中了科技感十足的外观,没有丝毫犹豫就买了。 想当初那只眼镜在购物车躺了几个月都没舍得下手,这个钱最终还是以另一种方式给花了出去。她也终于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抠抠搜搜的花了很多钱的。 孟景山就豪气多了,送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手绘屏。秦嘉瑞非常高兴,这两样东西对他来说简直不能再实用了,即使心里觉得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很有压力,但身体却十分诚实。 “抱歉,不知道你今天生日,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花小月和白寒酥原本和他们也不熟,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这个生日也不可能一起过,这话反倒让秦嘉瑞不好意思了。 “花助理千万别这么说,能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已经是荣幸了。” 花小月笑了笑,面对秦嘉瑞,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行举止倒是消失了。 “那就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饭桌上大家都喝了点酒,孟景山稍加考虑便决定在半岛湖留宿一晚。 “白经理,不知道您这边方不方便?” 白寒酥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听完孟景山的询问神色平淡的点点头:“方便,孟总安排吧。” 在酒店工作人员询问要几间房的时候,孟景山只稍微犹豫了一瞬便只要了五间。花小月在一边气的牙痒痒,不用说也知道是哪两个一起睡。 今天虽然一整天什么事也没做,但桑云心就是觉得累,还没到睡觉的点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听说这里的酒吧不错,今天秦老师过生日,我也表示表示,请大家去喝一杯吧。” 谢向晨翻了个白眼:“不去!” 白寒酥冷哼一声:“没有邀请你。” “白寒酥你...” “我去!”秦嘉瑞挡在两人中间,面对着谢向晨说道:“白经理一片心意,只是喝一杯不碍事。” 白寒酥开口孟景山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但桑云心实在没精力也没喝酒的兴趣 “你去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听到这句话的花小月将迈出去的脚又默默的收了回来,假惺惺的关心道:“姐姐还好吧?” 看着她眼里的精光,桑云心太知道花小月在想什么了。但男人这种生物,如果需要靠时时刻刻防守才能牢牢抓住,那这段感情的存在便没有了意义。 “谢谢花助理关心,你们好好玩儿。” 孟景山果断的拉起桑云心的手。 “那你等我,我去和白经理打声招呼。” “等一下。”桑云心反握住他的手指,眼中笑意温柔:“不合适。” 孟景山会意,心里忽然变得柔软。 “那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发消息给我。” 只是一个寻常的酒局,白寒酥还是借着秦嘉瑞生日的名义,但孟景山今天早上本来就因为耽误到中午才出现,晚上又借口早退,于客户来说算是很怠慢的行为。 对于谈恋爱这件事,他们都还在学习的阶段,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就让彼此形成了默契。桑云心在无声的表达自己对他的信任,孟景山也用以同样的方式回应自己的坚定。 半岛湖的酒吧和外面的夜店不同,没有吵闹的音乐,也没有现场歌手演奏,更没有群魔乱舞的舞池。它更像是一个品酒的地方,四周的玻璃墙陈列着数不清的名酒,巨大的酒吧内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桌人和偶尔来回穿梭的店员,个个妆容精致体面。 “这半岛湖生意这么差吗?” 从今天在高尔夫球场一直到夜晚的酒吧都没什么人,秦嘉瑞第一次来,不由得十分疑惑。虽然岛上消费很高,但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可不少,越是昂贵的地方富人们越是趋之若鹜。 “一直都是这样,但也不见倒闭,你就说神奇不神奇吧?”谢向晨回道。 孟景山选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谁?”谢向晨眼睛骨碌一转:“不会是贾氏的吧?” 孟景山眉毛轻耸:“答对了!”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本市最大的地产商,自家的别墅都能占一个山头,弄块地挖个湖也不稀奇。 孟景山:“半岛湖是贾向荣的父亲在世时开发的,贾董和贾浩加起来也不如老爷子有商业头脑。” 谢向晨环顾四周,不认同这个说法。 “没看出来商业头脑在哪。” 孟景山:“时代在进步,但贾董不肯改变模式,所以这些年半岛湖应该是亏本经营的状态。” 涉及到商业机密,孟景山也知道的不多,但从他调查的资料来看,极点地产为了补这个窟窿确实变卖了手上不少项目,所以肯定是亏本的。 “那就把价格降下来,让更多的人能进来消费不就好了吗?”花小月嘴巴里还衔着玻璃吸管,说话的时候鸡尾酒在嘴唇上泛着光。 “降下来再想提上去就难了。”回答她的是秦嘉瑞。 “秦老师怎么什么都懂?好厉害。”白寒酥左手拿着威士忌轻摇慢晃,右手撑着下巴靠在扶手上,一双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深情款款的望向秦嘉瑞,看上去妖艳又邪肆。 谢向晨暗骂他狐狸精白莲花,不怪他对这个情敌警惕性这么高,实在此人样貌和汤红这种级别的情敌不在一个段位,第一次见面就危机感爆棚。 “这种稍微有点脑子都能想到,你没脑子吗?” 花小月:“......”被莫名其妙的创了一下。 白寒酥对谢向晨似乎免疫了,也不动怒,自顾自的将酒杯举起来。 “秦老师,生日快乐,我们喝一杯?” 秦嘉瑞迟疑了一下,端起一杯看上去像饮料的鸡尾酒和他碰了碰。 “谢谢白经理,提前祝您明日一路顺风。” 说到回去,白寒酥脸又垮了下来。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有些不悦:“秦老师就这么巴不得我快点离开?” 秦嘉瑞学着他的样子喝下一大口,垂下眼睫。 “怎么会,白经理想留几日都行。” 不管他这话几分真假,反正白寒酥脸色是好多了。他随意抓起桌上的一瓶洋酒,又将两人的空杯添满,笑吟吟道:“那秦老师陪我再多喝几杯吧。” 秦嘉瑞抿了抿唇,手还未碰到杯壁,酒便被人抢先端了起来。 “我替嘉瑞喝。”谢向晨不等两人作出反应便已经将整杯酒吞了下去。 白寒酥眉目间透着黑压压的阴沉,显然是怒了。 “这么想喝,那你就喝个够吧。” 桌上的酒瓶倒了满桌,几人已经断断续续喝了快一个小时。谢向晨明显已经醉了,但嘴上却不服输道:“白经理想吐就吐吧,别不好意思。” 白寒酥确实酒量不如他,此时一脸难受的捂着肚子,但神色依然十分嚣张:“是你不行吧?垃圾!” “呵呵!”谢向晨将剩下的半罐啤酒咕咚咕咚喝完,随后五指收拢将瓶罐捏成一团:“该你了!” 好好的生日聚会,莫名其妙变成了斗酒。 第99章 拼酒 白寒酥举着酒瓶没动,那两瓶洋酒的后劲太大,两人又喝得太杂,现在全靠意志力撑着。 秦嘉瑞眉心微微动了动,伸手将他手中的酒夺下。 “白经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看向谢向晨,眼中警告意味明显:“你也别喝了。” 来回劝说的话已经说了好多次,但这次两人默契的没有唱反调。 白寒酥顺势放开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脚下的步伐踉跄,候在一旁的服务生很有眼力见的把他稳稳搀扶住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谢向晨定睛看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孟景山发现他坐在这里完全就是多此一举,白寒酥全程就没往他这边瞅过一眼。他估摸着桑云心现在还没睡着,跟秦嘉瑞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回房间去。 “一起吧景山,白经理应该没什么吩咐了,我也回房间了。” 花小月干坐了一晚上等的就是现在,她将今晚的第三杯鸡尾酒饮尽,撑着沙发站起来追了上去。 两人的房间不在同一个楼层,花小月在六楼,孟景山在九楼。电梯门才合拢,刚才还状态良好的花小月便一头栽倒在他的肩膀上。 孟景山吓了一跳,以为她是突发了什么恶疾。 “怎么回事?” “我...好难受。” 此时他还没有往故意投怀送抱这方面想,第一时间便怀疑刚才的酒有问题。 “哪里不舒服?你先坚持一下,我马上打120。” 此时电梯正好停在六楼,他一只手拎着花小月的衣领,另一只手从裤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打算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花小月感觉这个姿势逊毙了,一点也不优雅,但她更怕孟景山真打电话。 “你别打,我可能是刚才喝猛了,酒劲一下上来有点受不了。你把我送回房间去吧。” 孟景山此时隐约有点明白了,但他看花小月脸颊通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摸不准她到底是不是装的。 看出他的犹豫,花小月艰难的从他肩上直起身来,眼角泛着水光。 “是怕姐姐误会吗?那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孟景山四下看了看,左右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下去找人有点小题大作, “我送你到门口吧。” 花小月嘴角翘了翘,整个身体绵软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任凭孟景山拖着她往前走。 即使这样,孟景山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带到了门口。 “房卡拿出来一下。” “我想想放哪儿了。” 花小月迷蒙着双眼,在身上来回摸了几下。因为酒店内温度高,她只穿了件裸色短裙,在刚才的一通乱摸下,肩带已经掉了一只,露出整个肩头和锁骨。 “我好像找不到了,要不你帮我找找?”她娇羞的拉起孟景山的手臂,试图将手掌摁在胸前。 孟景山吓了好大一跳,条件反射的甩了下手。 “你如果找不到,我让酒店工作人员来开门。” 花小月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撞到门框,同时也懵了。 在她的认知里,哪怕在外面人设多么完美的男人,就没有不见色起意的。 她原计划是先把人灌醉,然后趁着酒劲发生点什么,等到生米煮熟了,哪怕她桑云心再有本事,和孟景山感情再好,她都有办法将这原本就属于她的墙角给撬了。 哪曾想白寒酥和谢向晨这两个傻叉一直拼酒,她都找不着空隙举杯。 没错,在花小月心里,孟景山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如果不是因为他隐瞒自己的家世,她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放手。 现在她回来了,孟景山就应该继续做那个她能轻易拿捏的角色。 “好痛啊,你怎么这么粗暴。” 花小月捂着手臂哭了,声音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孟景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双手抱着头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忽然发现脚下躺着一张卡片。 他捡起来一看,正是608的房卡。 “别哭了,一会儿整层楼都被吵醒了。” 花小月止住了哭声,但抽噎的更厉害了。 “人家...人家就是...真的找不到嘛呜呜~” 孟景山不知道这房卡是她趁着不注意提前偷偷扔地上的,为刚才自己的揣测十分愧疚。 “抱歉,你没事吧?” 花小月理了理肩带,从他手中夺过房卡,死死咬住嘴唇打开房门踉踉跄跄的往里面走去。 总算把这大麻烦送到家了,孟景山正准备转身,黑暗中忽然传来‘扑通’一声。 这动静实在不小,他想忽视都不行。 花小月也不知道是醉得人事不知还是摔晕过去,躺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能靠着手机微弱的光线走进去查看她的情况,刚近身,躺在地毯上的人便毫无预兆的伸手使劲拉了他一把。 身上覆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很轻,但是叫人无法忽略。 很奇怪,尽管以这样暧昧的姿势紧紧贴在一起,他却从身到心都感受不到一点悸动和欲望。如果不是经历了昨晚,他肯定要怀疑一下自己的功能是不是发生了障碍,或者干脆像谢向晨一样直接升级成了给子。 脖颈上的温热和浸到领口的泪水唤醒了他的神志,孟景山双手撑着花小月的肩膀轻易的就将人从身上挪了下来。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好好休息吧。” 孟景山这话说得和他的身体一样平静,花小月感到一阵绝望,终于情绪爆发,揪住他的衣领哭得撕心裂肺。 “你不要走,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提分手。景山,我还爱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玄关的灯''咔哒''一声亮起,橙黄色的光照亮了花小月挂满泪水以及孟景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房卡是孟景山从地上捡起来放进卡槽的,他将花小月的手指从衣领上一根根掰开,站起身重新退到房门口。 “珍重!” 花小月就这么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他用淡漠的神情居高临下的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发疯似的把手边的东西一股脑丢了出去,直到扔无可扔才又像失了力气似的趴在地上痛哭。 孟景山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甚至连一句解释和安慰都疲于应付,这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酒吧 洗手间里只有白寒酥一人,刚才搀扶着他的服务生已经被他用一笔小费打发走了,见谢向晨出现在门口,他一点也没感觉到惊讶 。 “嘉瑞对你没兴趣,不要纠缠他。” 白寒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上去比方才还要醉。 “他对我没兴趣难道对你有?”两人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他迈着长腿往前走了两步,和谢向晨隔着一拳的距离:“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谢向晨紧紧握着拳头,眼神死死顶着他的咽喉,想象着手掌捏断喉骨的滋味。 但就如他只敢幻想杀死白寒酥一样,他连向秦嘉瑞表白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至少我知道要尊重他。” 白寒酥后退一步靠在洗手台,哈哈大笑。 “你所谓的尊重就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还是说...像阴暗里的老鼠一样只敢窥视?谢向晨,收起你这副虚伪的脸孔,别说我现在对他什么也没做,就是做了点什么,你又怎么确定他不喜欢呢?” 谢向晨如遭雷击般僵直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垃圾!” 白寒酥冷嗤一声,擦着谢向晨的肩膀离去。 “我爱他!” 谢向晨声音不大,但却成功的让白寒酥顿住了脚步。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他,但你不是,你只是想单纯的占有他,这种行为就像你的脾气一样恶劣。” “幼稚!” 谢向晨一个人在洗手间待了很久,出去的时候座位上只剩下了秦嘉瑞一个人慢悠悠的端着一杯红色鸡尾酒浅啜,见他过来,也没问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 “我已经让服务员送白经理回去了,你还能自己走吗?”秦嘉瑞神色微敛,从沙发上起身而来。 “我...”谢向晨想说自己没事,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头好晕。” 秦嘉瑞半抱半搀的好不容易把谢向晨弄进电梯,看他这么费劲,谢向晨将自己的重量收了收,只用一只手搭在肩上。 “嘉瑞,你昨天玩的开心吗?” 秦嘉瑞不明所以,那特种兵式的出游能开心才怪。 但他看谢向晨醉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还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开心,很充实。” 谢向晨笑意更盛:“那就好。” 秦嘉瑞奇怪道:“你昨天不是为了整白寒酥故意的吗?” “嘁!”谢向晨嘴唇撅得老高:“我能为他费这老大的心思?” 电梯‘叮’的往两边打开,直到进了房间,谢向晨才又试探道:“你真忘了?” “啊?”秦嘉瑞一脸茫然,显然将刚才的对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谢向晨长叹一声倒在被子上,语气十分悲伤:“高三我问你要什么生日礼物那次,你真忘了?” 第100章 礼物 秦嘉瑞绞尽脑汁,终于搜寻出当年的那一段记忆。 那时距离高考不到三个月,他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哪有心情过生日。谢向晨问他要什么礼物的时候,他便随口说了游乐场,动物园还有那家老火锅,因为他知道那天是周三,根本不可能实现。 没想到当时搪塞的借口,竟然有人当了真,时隔七年帮他完成了心愿。 “傻不傻。” 谢向晨脑子发麻,听他嘀嘀咕咕的,从床上起来蹭到他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着。” 秦嘉瑞盯着他,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我说,我太高兴了。”说着他揉了揉胸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谢谢你,但是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谢向晨觉得自己醉得越发厉害了,不然怎么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呢? “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对了,我还准备了礼物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因为打了个死结,头又晕,解了老半天才打开。 “这么高科技的产品就让你用塑料袋套上了?” 谢向晨手里是个蓝黑色的智能手表,秦嘉瑞认识,是一个奢侈品牌的联名款。 “我托人从国外买的,包装盒带不回来,只能这样了。” 手表和秦嘉瑞的手腕很贴合,皮质的表带也很舒适,大小正正好。虽然是奢侈品联名,但设计比较低调,很符合他的个性。 谢向晨满意的点点头。 “我眼光真不错!这只手表可以监测到你的心率,还能预判你是否发生危险,有自动报警和定位的功能,” 秦嘉瑞操作了一下,玩笑道:“你不会是想监视我吧?” 谢向晨不自然的干咳一声:“说什么呢,我困了,要睡觉了。” 他不是困了,是那两瓶洋酒的后劲太大,实在撑不住了。 秦嘉瑞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很久,走到阳台从包里翻出香烟熟练的弹出一支衔在嘴里。 凉风将他的刘海吹起,露出那双浅棕色的桃花眼。水晶般的瞳孔倒映出一星红色火光,他摸了摸手上的表带,到底还是没将它摘下。 雨下了整晚一直到早上才停下来,那半死不活的太阳又重新悬挂在上空,直到早上九点半才感受到一点点温度。 “前往f市的fn658次航班即将起飞,请乘机的旅客到235号登机口准备登机...” 花小月红肿着双眼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白寒酥身后排队,惹得其他旅客频频回眸。 她哭了一夜,早上一大早又匆匆赶去之前的酒店收拾行李,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家暴过一样。加上和他同路的白寒酥因为只买到经济舱而摆出的臭脸,看上去相当可怜。 轮到两人上飞机的时候,空姐拦下她询问需不需要提供帮助,她生怕白寒酥又发难,赶紧摆摆手追了上去,惹得空姐看她的眼神又怜悯了三分。 经济舱的座位连腿都伸不直,白寒酥身高腿长十分憋屈,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满意,恼火的狠狠踹了一脚前面的椅子。 前座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从座位上站起来被他一头白发和狰狞的表情吓哭了,扑到他妈妈怀里说后面有小偷。要不是看在他实在太小,白寒酥估计都要动手了。 花小月知道这大爷继续坐这儿指定要出点儿幺蛾子,最后用两倍的高价让他和商务舱的一位大叔换了座位,才总算安定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请确保您的手机已经关机...” 花小月最后翻看了一下手机,发现今早发出的信息已经收到了回复。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的行为没有被注意才按下狂跳的心脏,打开聊天框。 一枝小花挂弯月:“任务已完成!但你没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风筝:“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承诺,能不能争取到要凭你的本事。” 花小月的指甲死死抠在手机壳上,上面很快便出现一道白痕。 风筝:“期待你之后的表现,贾二小姐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不要自作主张。” “嗒!” 假指甲从中间劈裂开,氤出一丝血迹。花小月浑然不觉,只死死盯住那几行字,直到空姐再次催促关上手机,她才匆匆回复。 “我知道了。” 飞机呼啸着冲上云霄又缓缓降落,一个个形色各异的人像复制粘贴般拖着行李箱机械的涌向出口。 a市和c市的距离其实不算远,但客户将时间定在上午,又是离机场很近的酒店,所以孟景山和桑云心便选择了乘坐飞机。说来他俩出发的时间比白寒酥和花小月还早呢。 那位客户很难缠,他们几乎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谈拢,孟景山庆幸带来的人是桑云心,如果是罗秘书,时间可能还要多一倍。 a市的夜晚非常漂亮,从下榻的酒店望出去可以看到整条江两岸的夜景,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很有现代化都市的科技感,是和c市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桑云心披着浴袍懒懒的偎在孟景山怀里,在手机上挑选着本地的美食宵夜,陷入了选择困难。 “我看着都好吃,怎么办?” “那就都点。” 桑云心用额头撞了撞他的下巴,不满道:“孟总财大气粗,我可不想浪费。” 孟景山嘴唇在她额头上贴了贴,眼中尽是温柔:“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你吃个够。” 原本计划的三天出差时间还剩两天,正好和孟景山计划的差不多。蒋副总把自己的爱车贡献出来,供他们二人四处游玩。 孟景山选的第一站就是那个据说‘挺不错’的景区,没想到开了三个小时车就看了个瀑布,其他啥也没有。 “这次是失误,盲目相信了网上的传言。” 回程的路狭窄拥挤,孟景山心里十分懊悔,好端端的约会就被他搞砸了。桑云心其实并没有失望的情绪,反而因为这难得的二人世界感到十分开心。 但是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想恶作剧一番。 “你太让我失望了,早知道还不如在酒店里睡大觉呢。” 桑云心憋着笑,看他从懊恼转为迷茫,最后忐忑的开口:“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先做好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她咬着嘴里的软肉,将头转向窗外:“那这次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办?” 桑云心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左手往前晃了晃:“这样吧,你给我再打个金手镯。” 孟景山眼神亮了起来,忙不迭点头:“好,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桑云心故作为难的捏着下巴道:“也没什么要求,就百八十斤,有个三两米宽就行,我手小戴不了太大的。” 汽车嘎吱一声刹在红绿灯前,孟景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脱口而出。 “你是想打个金笼子把自己关起来吗?” 看着桑云心一脸忍俊不禁,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也怪他太着急了,都没注意刚才的一番话完全不像她的作风。 “哈哈,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想把我关起来这样那样。” “哪样?” 孟景山问完后脸刷的就红了,磕磕巴巴道:“你很喜欢吗?我我我可以...” 桑云心的笑容戛然而止,她忘了这是个比自己还纯情的小白花。 “我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孟景山有没有当真不知道,反正桑云心是不敢再开这种黄腔了。 傍晚,两人在当地很有名的一家菜馆吃的晚饭,虽然位置偏了点,但味道确实不错。而且非常便宜,桑云心感觉就像白捡了一顿一样。 “还想吃什么?” 桑云心手里还拿着一袋炒栗子,鼓着腮帮子摇摇头:“吃不下了,一会儿咱们...咦?” 孟景山看她停下脚步,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他俩停车的地方,在一片老小区楼下,旁边还有个小卖部。此时小卖部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系着鸡精品牌围裙的店员正在往里面下货。 “熙柔?” 桑云心等店员再次折返,确定那个橙黄色的人影的确是一个多月不见的赵熙柔。 “景山,好像是赵警官哎,我们过去看看。” “等一下!”孟景山将她拦下,蹙着眉看赵熙柔毫不费劲的抱着一箱矿泉水返回屋内。“我们去买箱水,一会儿先别乱说话。” 桑云心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好。” 赵熙柔将钱款结给送货的师傅,刚端起凉掉的泡面,又进来两名顾客。她干脆连面带着盒子一起扔进垃圾桶,等着那两个人选好东西来结账。 “老板,我要一箱水,能帮我送车上吗?” “没问题!”赵熙柔抬起头,见到桑云心的霎那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她眼睛立刻往储存室半掩着的门帘瞟了一眼,见里面的人背对着外面点货,将围裙摘下熟练的把一箱不轻的水搬到外面。 第101章 偶遇 箱子还没搁稳,桑云心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了。 “熙柔,你怎么在这儿?” 赵熙柔脸上挂着笑,眼神警惕的观察四周。 “云心姐,孟先生,没想到能这么巧遇到你们。” 孟景山:“我和云心来这边的分公司出差。” 赵熙柔颔首:“长话短说吧,以后赵熙柔这个名字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方便出现了,所以麻烦二位,若是将来有缘再遇上,请叫我方涵。” 孟景山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桑云心即使对警察这份职业的了解再匮乏,此时也隐约知道了一点。 “那我以后见了你是不是装作不认识比较好?” 赵熙柔圆圆的眼睛微微弯起。 “孟先生,我可以单独和云心姐说几句吗?” 孟景山大手扣住桑云心后脑,亲昵的揉了揉。 “我再去买点零食,一会儿先上车等我。” 赵熙柔眼神从小卖部门口收回,暧昧的看着她:“男朋友?” 桑云心脸颊不自然的红了一下。 “嗯!” “可惜了!”赵熙柔遗憾的摇摇头:“我那好弟弟出师未捷身先死咯!” 这话叫桑云心无端听出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她忽然想起秦嘉瑞曾说赵锦官在追她的事情,此时竟然听懂了赵熙柔话里的含义。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执行任务,之前的身份还望务必保密。” 桑云心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方涵。” 方涵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眸里映着细碎的光影。 “不久后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了,云心姐,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一辆银色的大众停在小卖部门口,从车里走出来两个女孩儿,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可爱。另一个三十来岁,高跟短发。 只一眼,桑云心就认了出来。 是大年初一在般若寺遇见的萧又晴和她的表姐霍曼青。 四月初,c城突然迎来了一波高温,像是一夜之间进入了夏天。 电视节目里主持人和专家正热火朝天的讨论关于全球变暖的话题,桑云心和林晓一人抱着桶冰激淋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俩这就同居了?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林晓问的是洗手间那套男士洗漱用品,刚看到的时候她还以为眼花了。 “也还好吧,没天天住一块儿。” 从a市出差回来后,两人就进入了半同居的状态,大部分时候是孟景山在这边过夜,所以家里的日用品也不知不觉的成了两份。 林晓横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占了大半的位置,她用脚轻轻踢了踢桑云心的大腿。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太主动了不好。” 桑云心把空掉的冰激凌包装盒抛进垃圾桶,和林晓脚对脚躺在另一侧。 “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我老觉得没安全感。按道理我不应该有这种心态才是,他对我不差,私生活也不混乱,相处这些年也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但不做点什么,心里又很忐忑。” 林晓五官紧紧皱在一块儿,想了想认真和她分析道:“当初和我老公在一起的时候我俩总吵架,一直到两边父母见了面,婚期定下来才慢慢好起来。你是不是想结婚了?” 结婚?桑云心一时无言以对,这两个字虽然老被桑妈拿到耳边念叨,可她从来没把自己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过。 不过设想一下和孟景山结婚的场景,似乎也不那么糟糕。 “虽然和孟景山结婚我是不排斥,但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我又不恨嫁,再说才谈多久啊,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就是他不带你认识他的朋友?不带你见父母?” 桑云心心头一跳,噤了声。 见她不开口,林晓从沙发上弹起来。 “我不会说中了吧?” 桑云心道:“是,也不是。我和他的事情他爷爷是知道的,而且还送了我礼物,可是关于他父母的态度,他一直没提过。” 和孟景山在一起后,她常常梦见杨世英突然出现往她脸上扔五百万让她离开,或者孟明信开出考验的条件,以此评估她是否具备这个价值。 但这两种情况都没发生,生活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只能说明孟景山并没有把交往的事情告诉他们。 “这样吧,阿姨不是一直催促你带男朋友回家吗?这个周末你俩就回去一趟,看看他对见父母这件事的态度。” 桑云心觉得林晓说得很有道理,而且老妈那边也实在扛不住了,这两天电话轰炸越来越频繁。 提出周末一起回家吃个饭这个主意是在周三晚上两人逛商场的时候,当时孟景山问她周末怎么安排,她顺势就问了。 孟景山当时正闷着头在拿新鲜的羊排,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看了他好几眼,回家桑云心才发现他买了十几根羊脚,冰箱都放不了了。 等到了周五的晚上,他的紧张便完全体现了出来。先是连着问了三四次明天要不要穿的正式一点,虽然气温还是居高不下,但穿西装也不会觉得很奇怪。 然后便是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又开车去了商场,因为他发现提前买的礼物里有一样适合中年女性的产品拿成了老年。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换,我妈就是老年人啊。” 孟景山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但桑云心看得出来他非常的坚决。这后劲来得太大,她完全没有料到。 商场临近关门,很多小商户都开始闭门清算营业额了,还好他们买东西的那家店一般会等完全没有人才会闭店。 “先生,因为是食品,所以离柜以后没有质量问题我们是不退换的。” 营业员脸上十分为难,她看得出来孟景山不是一般人,但店里的规定是死的,一个差错就得自己赔钱。 孟景山能把东西带过来实在是因为用不着,并不在意这种不合理的规定。 “没关系,你帮我重新拿一个,我两个都要了。” “好的,您稍等一下。” 营业员在电脑上查询了一番,惊讶道:“哎?一分钟前有人买光了。” 这个收银台足有十几米宽,光是收银员就有好几个,但此时正在同时结账的只有他们和隔着四五米的一对母女,很显然就是她们。 “算了,一盒养血茶而已,以后再买吧,再说你买的已经够多了。” 桑云心说完,便看到那对母女结完账转身要走,她也拉着孟景山的手准备回去,却没拉动。 “不是吧你?” “两位请留步!” 孟景山已经叫住了人家,桑云心不得已也跟了上去,却在那两人转身时狠狠震惊了一下。 也不过才两个多月,她竟然已经快要忘记贾晶灵了。 不过眼前的人并不是诈尸的贾小姐,而是她的母亲段乔鸢,还有一个二十七八的陌生女孩儿。桑云心很快从记忆中提取了信息,是派对和葬礼上都有过一面之缘的钟秀。 “哦?是孟先生。”段乔鸢的状态似乎比起贾精灵刚去世时还差一些,整个人有些憔悴。 孟景山也没想到竟是熟人,不客气的直奔主题。 “贾太太,您刚才买的养血茶能让出一盒给我吗?价格方面好说。” 贾太太缓缓一笑:“这有什么,送一些给孟先生也无妨。”说罢朝旁边的钟秀摆摆手,示意她拿东西。 钟秀撇了撇嘴,神色不悦,嘀咕道:“就这一盒,给他了我妈喝什么?” 虽然是自言自语,但这声音一点没压着,仿佛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桑云心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谢谢贾太太。”孟景山像没听见一样,从钱包抽出一张卡片递过去:“一点心意。” 那是一家购物中心的购物券,具体金额不知道,但是黑金色的卡身看上去不便宜,抵这一盒小小的养血茶绰绰有余。 钟秀脸上迅速转晴,接过卡片将茶盒塞到他手里:“既然段阿姨都发话了,就给你吧。” 段乔鸢满不在乎钟秀的失礼,挽上她的胳膊和上次在葬礼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轻声安慰道:“这卡你收着,改天给你妈妈重新挑些礼物。” 钟秀嘟着嘴靠在她肩膀上,撒娇道:“不行,必须先给您挑,我说过要把您当亲妈孝敬的。” 他们没闲工夫看两人秀假母女情,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就离开了。 但桑云心心里仍然止不住的疑惑,难道这亲女儿死了,段乔鸢将感情转嫁到钟秀身上了? 第102章 见家长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被她抛诸脑后,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耗费她的精力。 不管心里有多么埋怨桑妈的重男轻女,也不论平时那时好时坏的母女关系,妈终究是妈,是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对于见家长这件事桑云心还是当作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在对待。 和上次秦旭来家里做客的态度不同,桑云心这次明显感觉到了紧张。 这种紧张是随着离家门越来越近才体现出来的,在手碰上门锁的那一刻,心都感觉快跳到了嗓子眼。 桑妈一如招待秦旭那样做了一桌子的菜,也和桑云心预料的一样对孟景山十分满意。 这是她能把孟景山带回来的原因,因为没有长辈能拒绝一个多金帅气的女婿。 等到快开饭的时候,桑妈找借口把她叫到了厨房。 “小孟买的那些东西你都知道价格吧?” 她瞬间就懂了老妈在担心什么,不过她自己想起来也是恶心得不行。 “景山不是那种人,您就别担心了。” 桑妈一脸的不赞同。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之前看姓秦的也挺人模狗样。那些东西看着也不是什么牌子货,不行你让他一会儿带回去。” 这老太太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上赶着相信,并且还不识货,这些东西可比牌子货贵多了。 “妈,客人带来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带回去,这不是打人家脸吗?您要觉得不好,给他回点礼?” 她有些期待的看着桑妈,内心不止希望孟景山给老妈留个好印象,也希望老妈给孟景山留个好印象。 “我告诉你,卖房子的钱是给你弟弟留着的,别打主意。”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桑妈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就变了。 桑云心心里说不出的酸,但今天这个日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发作。 “我没让你拿钱,就是随便给点什么表示一下心意,再说以他的条件也看不上咱家这三瓜两枣。” 桑妈脸色缓了缓,往客厅望了一眼,小声问道:“他很有钱?” 桑云心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含糊道:“还行吧,比我挣得多。” 岂止是比她挣得多,她的工资还是人家给发的呢。 但她内心不太想给老妈透露,甚至连那只不离身的金手镯都没戴来。 “家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你弟弟以后还要娶媳妇,再说你以后嫁到他们家还不是要洗衣做饭的伺候一家子,我都还没说彩礼的事儿呢,就上赶着要礼物来了。” 还以为卢思琪和桑小雨的离开能让老妈反思一下自己,没想到一点儿都没变。 桑云心端起一盘土豆排骨,无奈的开口:“我一会儿去你房间放一个红包,你就当是自己准备的,走的时候记得给景山。” “死女子,有钱不晓得孝敬你妈!” 桑妈声音压得低,桑云心就当没听到,端着菜快速去了客厅。 这个小公寓因为实在是挤,所以她除了林晓谁都没邀请过,孟景山也是第一次登门。 原本只有桑云心一人住的时候,虽然狭窄了一些,但东西摆放都很有顺序,看上去温馨而不凌乱。但自从桑妈来了以后,这里就成了个巨大的杂物间,除了没把垃圾往家里捡,整个能看到的空间都是乱糟糟的。 在老房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桑妈其实挺勤快的,除了爱打麻将没什么别的不良嗜好,但就是有本事收拾的一塌糊涂。 三个人围着客厅的小饭桌,孟景山腿憋屈的蜷在一起,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咱们家现在是小了点,等她弟弟结婚的时候就把这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小孟可别嫌弃啊,哈哈。” 桑妈说着给孟景山碗里挑了块排骨,尽管她没有用公筷,孟景山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 “不会的,谢谢阿姨。” 孟景山知道一些情况,也对桑妈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有一定了解,但他没和桑小雨接触过,又是第一次上门做客,不管是意见还是建议都不适合提。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桑妈才试探的问道:“小孟啊,你和云心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噗~” 桑云心一口冬瓜汤呛了出来。 “妈,这事儿还早呢。” 孟景山扯出两三张纸巾按在她的嘴角,回答得很认真。 “阿姨,我尊重云心的想法,她如果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 桑妈没管桑云心,直接冲着孟景山笑眯眯的开口:“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过你们两个年纪不小了,最好呢还是抓紧时间,要不等生二胎的时候年纪该大了,不好顺产。” 桑云心满头的黑线。 “妈,你别说了。” 看出来桑云心挺排斥这个话题,孟景山也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放心阿姨,会安排好的。对了,这次我们公司的一个旅行社合作商给了两张不错的团游券,听说最近您没什么事情,不如和您的朋友一起去玩一下?” 桑云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从来没听过什么旅行社合作商? 桑妈果然不再关注顺产这个话题,喜笑颜开道:“真的?我最爱出去旅游了,多长时间啊,有一礼拜不?” 孟景山:“一个月呢阿姨,反正您也挺闲的。” 桑云心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怪会阴阳人的,就是代价太大了点。 桑妈掰着手指算了算,担忧道:“时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消费得不低吧?” 孟景山:“食宿住行全免费,还送五千块购物券。” 这下不止桑妈,连桑云心都心动了,暗恨自己怎么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 看她一副蠢蠢欲动又纠结的样子,孟景山就像知道她的担忧一样,补充道:“这些费用是旅行社承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和云心都没时间去,不给您的话也是扔了。” “哟,扔了多可惜。” 桑妈估计孟景山也干不出来秦旭那种缺大德的事儿,到底还是没经受诱惑,就这么被轻易的给收买了。 本来这顿饭她还想趁机打听一下孟家父母的收入,再把自己这边的彩礼条件给说说,现在也一股脑给忘了。 吃完饭原本应该坐着休息一下聊聊天什么的,但那张沙发本来就小,还堆了一半的杂物。 临走前,桑妈收到暗示不情不愿的进房间捣鼓了几分钟,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大红包,热情的塞孟景山兜里:“小孟以后常来啊,阿姨没多少钱,别嫌弃。” 孟景山显然有些手足无措,都多少年没遇上过这种场景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桑云心,得到肯定的眼神,才郑重的收起来。 “谢谢您阿姨。” 桑云心觉得桑妈最大的优点就是面子功夫做得好,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定得好看。 从亿城公寓回来后,桑云心找机会摸了摸那个红包,果然薄了不少。 桑妈具体从里面‘贪污’了多少钱她不知道,因为孟景山回去后并没有打开看里面的金额,而是直接放进了保险柜里。 桑云心还是第一次见到保险柜,孟景山完全没避着她,就这么大剌剌的输入密码。看他郑重其事的将那个红包放进去,她觉得很难受,这要真是老妈给的该多好啊。 四月中旬,气温又一夜之间回到了正常温度,桑云心把前几天刚收起来的厚被子又重新拿了出来,朋友圈纷纷吐槽‘众里寻他千百度,翻箱倒柜找秋裤’,可见这天气有多么的‘疯癫’。 孟景山去盛和已经有两周了,远山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桑云心和几个副总。 以前对老板忙碌的认知只停留在表面,现在实质性体会了一下,桑云心才明白自己平日的工作有多么的悠闲。 她每天像望夫石一样盼啊盼,终于在第三周的周四把人给盼回来了。 孟景山这次去盛和主要是为了清脑丸这个项目,虽然和白寒酥已经初步达成共识,但关于签约还有后续的一系列事项还要费很大一番功夫,而项目本身是盛和集团的,团队也是盛和的人,他理所应当该去盛和带着团队处理这些事情。 “白寒酥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一就能去f市,这两天记得把重要的工作交接一下。但他有个条件,要求秦嘉瑞也一起跟着,理由是去总部看看有助于提升设计灵感。” 孟景山说着为难的看向秦嘉瑞,并无声的表达同情。 自从开始设计,白寒酥便以各种理由将秦嘉瑞的设计手稿打回。 第103章 季氏 “我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 秦嘉瑞这一趟是必须得去的,不管是作为一个员工还是作为一个朋友,只要情商在线都不会拒绝。 而孟景山还有另一重考虑,这次他去f市不仅仅是为了参观和签合同。 原本也打算把谢向晨和秦嘉瑞带过去,因为两人身份不太容易引起美时那边的警惕,说不定能帮上忙。 只是白寒酥从中插一脚,不确定因素太多,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 “那我也去!” 谢向晨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说句反对就能改变的,但要他在c市等着绝无可能。 孟景山斜睨了他一眼:“我能说不吗?” “不能!” “这段时间我搜集了很多关于美时药业的资料,其中包括他们在m国的分公司兰因。”孟景山发了份文件到群里。“严格来说这其实是两家毫不相干的公司,不管是从公开的资料还是从其他渠道打听的消息,都没有证据证明两家有任何关联。” 桑云心疑惑道:“既然这样,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查兰因的呢?” 孟景山摸了摸鼻子:“是花小月无意中透露的,还说他们很多药品都是在那边的实验室研发,只是就连内部员工几乎都不知道这事。” “哎嘿!哥你看这个!” 谢向晨将手机上一页资料截图放大,上面是一个像素不太好的图片,只能大致看出上面的英文字母。 “过年那会儿我大伯说我爷爷药没了让我帮忙买。”他说着又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中翻出来一张更清晰的。“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除了像素,的确是一模一样。 孟景山脑海中思绪万千,似乎隐隐抓住了一根线头。 “大伯有没有说这药是怎么来的?” “我爸买的,我打个电话问问?” 谢向晨借口上次谢大伯拜托他买药的事问了谢骏药的来源,得到的答复却是孟明信推荐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公司生产的药。 “那我再问问舅舅?” 见大家都不反对,谢向晨又任劳任怨的给他舅舅去了个电话。 “喂?舅舅吗?您老人家最近可还好,有没有想您的好外甥啊?...真的吗?...好啊好啊...那你一定要好好挑,不能像上次一样敷衍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嗯嗯,舅妈啊!!!” 谢向晨搓着腿恶狠狠的瞪了孟景山一眼。 “没事儿舅舅,刚才不小心踢到椅子,都怪我哥买的这些破烂。对了,我爷爷那个药我想给他多屯点儿,我在网上没找到啊..哦这样啊...那您知道是哪家公司生产的吗?我上次没仔细看...我知道了...那好吧,我就不操心了...好,嗯,舅舅再见。” 挂断电话,谢向晨两手一摊:“我舅舅说了,只能托关系才能买到。” 孟景山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重点。” “哦对!”谢向晨挠了挠耳朵:“的确是m国兰因公司生产的。” 确认谢爷爷服用的药就是兰因公司生产后,孟景山把线索捋了捋。 “谢爷爷服用的药物是缓解阿尔茨海默症症状的,而药物是兰因公司生产的,兰因公司又和美时有紧密的联系。我们从石溪村带回来的那些资料是有关于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而这些资料上又有卢大夫的签名。” 桑云心听孟景山的分析,猜测道:“结合我们之前查到的线索,我小姨会不会是去了兰因在m国那边的研究所。我之前捡到的那个胸针,上面的字母‘msyjb’说不定就是美时研究部的缩写?” 谢向晨重重的拍了下大腿:“哎呀,还真有可能,云心姐你可真是个天才。” 秦嘉瑞:“可是桑总,这一两年的时间你都没查过卢大夫的出境记录吗?” 桑云心:“当然有,我小姨失去联系半年后我就查了,上面的确有她去非洲的记录,可是出国后的信息却是怎么也查不到。她具体的落脚点,去了哪个城市一概不知,要不也不会这么久都没线索。后来我渐渐怀疑她很可能没有出国,或者可能去的不是非洲,也不是走正常渠道出去,总而言之能查的我都查了,但能力有限。” 秦嘉瑞:“如果排除有人更改或抹除信息,那就是卢大夫故意这么做。可是兰因的这些资料初步看来也没有什么异常,既然这个药能在国外上市,何不大方出国研究呢?” 貌似合理的推测却处处经不起推敲,而且线索越多,线团也越乱。 “但愿这次去美时能有收获,不然...” 孟景山未尽的话都淹没在滚滚的雷声里,窗外乌云密布,春雷阵阵,一切都昭示着风雨欲来。 飞机落地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整个城市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对于长期生活在c城的桑云心,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大海的魅力。 能在海边漫步,听着海浪的声音,感受海风的轻拂,是一件浪漫而又惬意的事。心里的所有担忧和脑海中的万千思绪,在踩到沙滩上的那一刻都被吹散了。 孟景山特地选在下午出发,好给几个人腾出一个休息时间,当然,主要是他自己也有约会的需求。 四人选了个能看到落日的海边餐厅,老板将一盆盆新鲜的海鲜端上餐桌。 “明天早上美时的人会来酒店接我们。”孟景山将一只鲜美的蟹腿剥开放进桑云心碗里:“关于美时和季家的一些情况,我再跟你们说说。” “你前几天不是把文件发群里了吗?我们都看了啊!”谢向晨问。 孟景山:“文件侧重介绍的是美时这些年的发展和产品,大部分都能在网上找到,我现在要说的是一些有关季家的传言。” 桑云心嚼着肉含糊着声音问道:“你哪儿听来的?” 孟景山又将一只龙虾肉放进她的盘子里。 “严格来说不算我听来的传言,只是一些没有公开的消息,稍微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大家现在说的季总,全名季威,其实并不是季家的人。” “啊???”谢向晨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由猜测道:“不会又是什么私生子吧?” 秦嘉瑞:“哪里来那么多私生子,季威是已故老季董的侄子。” “你怎么知道?” 秦嘉瑞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他个人资料第二行,你不是看了吗?” 谢向晨:“...没注意。” “没错!”孟景山接着道:“但这个侄子没有直系血缘关系,只是老季董的远房亲戚。据说季威小时候家里发生了火灾,全家只有他一个人幸存下来,于是老季董便把他接到了季家生活。虽然给他提供了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吃穿也不愁,但却没有收养他,所以我才说季威其实并不算季家的人。” 桑云心:“是怕他以后会和自己的亲儿子争财产吗?” 孟景山:“按照我对这种家族的了解,大概率是这样,只是没摆在明面上说。老季董只有一个独子季安和,与季威关系不差,两人年纪差不多,一直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直到高中。毕业后季威选择了去m国,而季安和是在国内念的大学。” “不是应该让亲儿子留学深造吗?” 谢向晨也是学生时期开始接触富二代圈子,就没有不考虑孩子出国的。 “季安和在大学时期就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老季董大概是想让他早点接手。季威大学毕业后其实并没有立刻回国,是因为老季董突发心脏病身体每况愈下,季安和能力又不足,才把他召回来的。回来了也没给实权,就让他给季公子使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桑云心:“季威这么听话?不会觉得不公平心里不痛快吗?” 孟景山转动着手中的啤酒,若有所思。 “按理来讲,如果不是因为老季董,他不会有现在的生活,但人心难测,寄人篱下久了是很容易滋生阴暗心理的。你看他和贾浩做的那种实验,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不过这些揣测是基于我们查到的一些线索,在外界传言中,季威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也和季安和关系亲如兄弟。季安和的妻子叫慕喜,是老季董亲自挑的儿媳妇。虽然作为继承人季安和能力并不出众,但是个好丈夫,圈子里都传他从不在外面拈花惹草,这一点对有钱的富二代来说是很难得的,毕竟身边的诱惑一般人很难抵挡得住。” 第104章 美时药业 慕家在政圈很有地位,老季董用美时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聘礼,聘用慕喜担任总公司副总裁。 两人结婚后美时发展越来越顺利,大有一路开挂的趋势,足以证明老季董挑亲家的眼光。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四年前季家的工厂被人举报排污超标,造成了周边的农田大面积污染,股份一夜之间跌到谷底。 这件事在网络持续发酵,老季董表示绝对会给大众一个交代,后来经过调查,是由于厂长为了吃差价采购了低劣原材料才导致了这起严重的事故。 老季董和季安和开了新闻发布会,表示会承担一切责任。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工厂搬迁,厂长陈文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工厂周边受到波及的村民也得到了相应的赔偿。 网友喷了一段时间也就渐渐消停了,美时也在慢慢恢复了元气。 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老季董就因心脏病复发离世,而季安和似乎也受到了打击,在接任董事长职位不到半年便将手中的权力全部给了妻子慕喜和季威,选择了出国隐居。 “但是从花小月透露的信息来看,季安和很可能并不是出国隐居,而是在暗中经营m国的公司。只是不知道季威和贾浩那个事他有没有参与,又参与多少。” “我有个疑问。”谢向晨将手高高举起。 “请讲。” “季安和有孩子吗?” 孟景山摇了摇头:“并没有。” 桑云心喝了一大口汽水,呼出一口气。 “有点反常。” 秦嘉瑞:“可他连美时都经营不好,会有能力管理更大的兰因吗?” 孟景山:“兰因在本土实际上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他们现任的总裁是一个叫威尔逊的m国人,能力不比老季董差。所以,季安和的能力好不好不重要,他只要肯花钱就行。” 秦嘉瑞:“孟总,您就不怕这些都是花小姐杜撰的吗?如果两家公司真的有关联不可能捂这么严实吧?” 谢向晨附和道:“就是就是,可别是你前...咳...老同学为了吸引你瞎编的吧?” 桑云心虽然没质疑,但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孟景山很快给出了解释。 “我调查过兰因的一些华人股东,的确和美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你们的怀疑也很有道理,所以我们有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这关系到卢大夫在m国的可能性到底多大。” 咸湿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波光粼粼的海面犹如无数的小精灵在跳跃,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正缓缓西沉。 谢向晨和秦嘉瑞吃饱喝足已经回酒店了,桑云心和孟景山牵着手,拿着鞋子光脚在海滩上漫步。 海水带着丝丝凉意拍打在脚面,偶尔一个浪花从桑云心小腿漫过,打湿了她的裙摆。 “好舒服啊,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孟景山眼睛盛着细碎的波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这里有个海岛,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去转转吧,好好玩儿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绝对和上次的瀑布不一样,保证不会失望。” “哈哈!”桑云心想想就觉得很好笑:“就算和瀑布一个档次,小女子也全凭孟公子做主。” 她说罢将嘴唇凑近孟景山的耳畔,轻声揶揄:“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孟景山两眼如头顶初升的弯月,两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一会儿还想去吃点宵夜吗?” “好啊,我刚在路边看到好多....” 夜幕降临,月亮的银辉撒在静谧的海面,情人的低语也淹没在海浪与星光里。 ------ 一大清早在园区看到谢向晨,白寒酥脸色比大便还臭,说出来的话也没比脸色好多少。 “我怎么不记得邀请过你?” 来之前三人就已经轮番耳提面命,谢向晨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站在秦嘉瑞身边,十分友好解释。 “我怕我哥忙不过来,白经理不用在意我。” 但对于白寒酥来说,他站在这里就是原罪,对他的解释更是嗤之以鼻。 “就你也配引起我的注意?” 谢向晨是忍了又忍,才没给杠回去。白寒酥见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脚步轻快的引着几人去了办公室。 美时的办公园区面积很大,前两年又经过翻修,融入了不少花园、庭院的元素,环境十分不错。这种设计风格能令员工随时处于一种放松状态,很利于身心健康。 白寒酥的办公室在主建筑的七层,从阳台可以眺望整个园区的东面。这也是园区内唯一的一栋超过六层的建筑,十六层顶楼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再往上,便是一个开放式的空中花园。 办公室中规中矩,办公桌、椅子都是猪肝红,略有些老气,沙发和茶几也都是最常见的款式,桑云心觉得这个风格和白寒酥有些格格不入,就像小萝莉上台唱强军战歌一样违和。 孟景山这段时间已经将清脑丸的项目了解得很透彻了,而白寒酥显然也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谈了一个上午,除了几处细节还要修改以外,基本上算是敲定了。 “到时候在合同上签字的人是季总和慕总,最近季威有出国的安排,你们要是着急的话让手下的人尽快完善,我这边再安排起草合同。” 孟景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他表示感谢,询问道:“既然这样,我们能和季总还有慕总提前见一见吗?” 从接手这个项目开始,接触的人始终只有白寒酥,他们绝对不能等签约的时候再见季威。 见他中闪过怀疑,孟景山解释道:“我母亲特地交代,一定要代她拜访一下两位。” “中午了。”白寒酥摘下腕上的钢带手表用指腹在表盘上搓了搓:“先吃饭吧,我会给孟总安排的。” 见几人执意吃食堂,白寒酥十分爽快的丢下四人就走了,完全没有接待贵宾的自觉性。 f市没有四季的概念,一年到头都是夏天,所以一到中午人就懒洋洋的,十分困倦。他们的食堂饭菜除了那些新鲜丰富的水果之外,其他东西都很一般,可能是口味差异,除了带点本地基因的秦嘉瑞适应良好,其他三人都没吃几口。 但他们本来也不是专门为了吃饭来的,没有了白寒酥,四人年纪又不大,很快便和周围的员工混了个半熟。 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生听说他们来自c城,十分好奇的打听了许多有关于那边的美食文化,看上去相当向往。 桑云心也趁机向他打探美时的事。 “小帅哥,我听说你们研究部的人都很牛啊?” 那小男生摸着脑袋,脸颊泛起可疑的红:“也还好吧,我就是研究室的,不过还在实习期。” 桑云心暗叹这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实习期也不能放过这机会。 “哇!那你也是很厉害的人咯?” 这句话原本是为了套近乎硬夸的,却有人打翻了醋坛子。 孟景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道:“门槛都没迈进去呢。” 那小男生耳朵更红了。 “这个大哥说得对,我就是懂点皮毛,和我们白老师比起来差远了。” 秦嘉瑞眸光一闪,问道:“白寒酥?” 上次在钓鱼艇上的谈话,孟景山只和桑云心一人说过,所以秦嘉瑞和谢向晨并不知道。尤其是谢向晨,他一直以为白寒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小经理。 “那玩意儿研究出来的药,你们也敢卖?” 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小男生想也不想的反驳。 “你又不是研究员,知道个屁啊。” 看来还是白寒酥的小粉丝,秦嘉瑞安抚了小男生两句,又问道:“你们白老师都研发过什么产品?” 小男生喝了口碗里的汤,神情有几分骄傲:“清脑丸啊,那可是我们的王牌产品,赚不少钱呢。” 桑云心调侃道:“你加加油,争取研发个更赚钱的,取代你们白老师地位。” “那就不太可能了,白老师本事大着呢。” 谢向晨:“清脑丸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研究吧,你这是盲目崇拜。” 周围的员工开始陆陆续续的收起餐盘离开,男生气哼哼的把勺子叮当一声搁到碗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向晨。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懒得跟你说。” 只是他脸上稚气未消,这副样子实在震慑不了人。 桑云心赶紧伸手将人拉住。 “他脑子有点毛病,你别理他。你坐下再讲讲,我爱听。” 小男生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着清了清嗓子。 “我没来公司之前也不知道白老师,他以前都是在m国的研究室工作,去年才来我们公司的。不过他真的很厉害,专业知识很扎实,而且性格也不错。” 第105章 季威 后面这句话可信度基本为零,谢向晨刚要开口,被秦嘉瑞揪着大腿上的皮肉狠狠拧了一道。 天气炎热,他穿着短裤,皮肉传来的疼痛让他成功闭了嘴。 “那你们m国研究室的老师,是不是都像他这么厉害?”桑云心杏眼微睁,好奇的问道。 小男生脸上懵了一秒。 “我们在m国没有研究室啊!” 果然和花小月说的一样,但也不排除是这个小男生职位太低,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秦嘉瑞:“你刚刚不是说白老师来公司之前都在m国研究室吗?” 小男生恍然大悟。 “哦!你们误会了,他在m国的研究室和我们公司没什么关联的。” 秦嘉瑞:“是我理解错了,但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他以前都研究些什么,能这么厉害。” 小男生嗯嗯啊啊半天说不出来,但又不像是因为要保密的样子。 大家也明白了,大概率就是谢向晨说的盲目崇拜。 不过这些已经是四人最大的收获了,因为比较起顶头上司,小男生显然对季家兄弟和慕喜的事情知道得更少。 聊到饭菜都凉了,食堂人也走光的时候,他们终于把人放了。 白寒酥下午没有来公司,安排了花小月带四人参观园区。 时隔一月再次相见,花小月还是老样子,像只花蝴蝶似的飞扑到孟景山面前,及膝的白裙飞扬,带来一阵香风。 “景山,上午我有事出去了,都不知道你要来。” 花小月神情自然,比起之前在c市时还要亲密,仿佛在半岛湖酒店的那一晚尴尬是孟景山的错觉一般。 桑云心在心里暗骂她绿茶,就她这一身精心打扮,不知道才怪。 但吃一堑又吃一堑,孟景山这次真长了心眼儿,离她远远的,态度也是公事公办。 “花助理前面带路吧。” 其实美时的办公园区没什么好参观的,因为里面大部分面积都是绿化,几人乘坐观光车不到两小时就逛完了。不过这个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不短的,因为真正感兴趣的厂房和研究室才是目标。 “今天的参观就结束啦!” 花小月将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孟景山。 谢向晨快人快语,抢先问道:“这就没了?不是还有研究室和厂房吗?” 话小月对这个‘弟弟’十分有耐心,解释道:“研究所和厂房是在另一个园区内,距离这里有些远。白经理安排我一会儿带景山去季总家,所以今天的时间来不及了,得明天才能带你们去哦~” 难得觉得白寒酥可靠了一下,谢向晨表示完全服从安排。 “白经理明确说只能我一个人去拜访季总吗?”孟景山问。 花小月嗫喏道:“也没有...我是想没必要都去吧...” 桑云心了然,不是没必要都去,是想她别跟着去。 不过她今天不太想有眼力见。 “那就我和景山去吧,嘉瑞和谢向晨早点回去休息,晚饭不用等我们了。” 花小月撇撇嘴:“姐姐也可以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帮景山也是一样的。” 桑云心对这种雌竞感到深深的无力,仿佛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了似的。 可是,任谁看到别的女人在自己男朋友面前大献殷勤都很难忍受。 “谢谢花小姐,不过我和景山搭档习惯了,就不劳烦你了。” 孟景山:“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我也想云心陪我一起去。” 花小月瞬间委屈着一张脸。“不要误会,我当景山是哥哥的。”她说罢又微红着眼眶深情款款的望向孟景山:“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姐姐而已,没什么坏心思的。” 这番发言四人都有些受不了了,碍于她是个女孩子,谢向晨和秦嘉瑞什么也没说,就是离开的步伐有那么点快罢了。 花小月的心思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而这种拙劣的手段对桑云心来说甚至不如曾经的贾晶灵,更别提让她产生危机感。 可是这种人就像是一块口香糖,一旦有机会就会牢牢的粘在身上,又恶心又没办法轻易甩掉。 听到这么含糊暧昧的解释,孟景山也失去了耐心。 “花助理,没有人说你有坏心思,也没有人对你产生误会。我和云心是同事亦是情侣,在一起做事是很正常的。” 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花小月鼻尖通红,说出的话带着些控诉的意味。 “凶什么凶啊,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这话不明真相的人肯定要脑补一出爱恨情仇,但桑云心不吃她这套,干脆直接挑明。 “你和景山在大学时候的事情他已经告诉我了,花小姐,时隔多年,这出戏未免唱过头了吧?” 花小月张着嘴停止了抽噎,只是泪水还在不断往外涌。她感觉到了一丝难堪,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觉得这点也不算什么了。 “既然姐姐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摊牌吧。”花小月用手背抹去脸颊的泪水,盯着孟景山一字一句道:“景山,我还爱着你,我要重新追你。” 桑云心:“......” 孟景山:“......花小姐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如果还有没解释清楚的地方,那我现在再说一次,我和云心会一直在一起,也请不要对我们造成困扰。” 花小月惨然一笑:“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困扰啊?没关系,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谁让我爱你呢,我原谅你了。”她说着又转向桑云心说道:“姐姐,没结婚之前大家都可以公平竞争的。” 桑云心往天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癫婆 !” 两人彻底意识到和花小月之间有代沟这件事,索性放弃沟通。 毕竟和一个神经兮兮的人讲道理完全没有正事要紧。 季家老宅修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西班牙式的独立洋房经过百年风雨侵蚀,如今依然维护得很好,法式的花园和美式的装修依稀可见昔日的辉煌。 这栋楼分上下两层,从主楼到花园用一条长长的画廊连接,整个老宅的面积非常大。 带着三人进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穿过挂满名画的画廊,桑云心第一次见到了活着的季威。 和贾浩的那些合影中比起来,季威本人还要更加好看一些,也更加显年轻。 “欢迎孟先生!” 他的口音有些独特,是一种夹杂着m国口音的国语,即使对他的过往经历毫无了解,也能第一时间判断他曾在国外生活过很长的时间。 孟景山伸出右手和他紧紧交握。 “季总,久仰!” 在见面之前,季威在桑云心的想象中应该是非常吊儿郎当或者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这种印象来源于那段录音。 但接触之下她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季威的长相有些偏幼态,这种在少年时期一般称之为小正太,而青年时期有人称之为‘小奶狗’。 通常这类型一般会打上幼稚的标签,但他本人说话却很沉稳。 原本孟景山是抱着‘接近’这个目的来的,所以交流的内容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随着渐渐深入,他发现季威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并且智商和情商都非常高。 这种人很容易引起好感,桑云心不得不承认,季威是优秀的。 和他交谈时,那种被认真和耐心对待的感觉,让她合理怀疑那些照片也好,录音也好,这些所谓的‘证据’说不定都是假的。 现在的技术这么发达,合成一张照片或者一段录音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花小月原本将两人带到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但她没有走,此刻正规规矩矩的站在沙发的后面一言不发。 桑云心抬眼看到她这种违和的举动,心里一惊。 她刚才竟然在心里给季威找合理的理由,发自内心的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孟景山还在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季威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诚恳道:“孟先生,我嫂子每天都要准点开饭。不如两位留下来,我们过了晚饭到书房继续交流怎么样?”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一眼。 “那就叨扰了!” 晚饭十分丰盛,但却多以素菜为主,肉类也仅仅是三文鱼刺身和一小碟小炒牛肉。 季威面带歉意:“我嫂子爱吃素,猪肉更是从来不吃。两位如果不习惯,我让厨房再加一些菜。” 桑云心赶紧摆手拒绝。 “季总别麻烦了,我们不讲究的,而且看上去非常健康美味。” 季威笑了笑:“这个确实,我嫂子特别注重健康,就是爱折腾。”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盘清炒空心菜道:“诺,她自己种的。” “哎?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坏话。” 第106章 秘隐 三人循声看去,身着杏色吊带百褶长裙的慕喜从二楼款款下来。她的长发用抓夹松松挽在后脑,整个人看上去慵懒松弛。 “哪有,夸你勤劳呢。” 季威说着将面前的椅子抽出来半米宽。 慕喜没立刻落座,而是冲着桑云心和孟景山和煦一笑:“下午一直在房间里画画,不知道家里来了贵客,失礼了。” 桑云心除了摆手说没关系,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比较起来孟景山就游刃有余多了。 “是我们叨扰了才对,早就听说慕总师承赵大师,一画难求。” “我的技艺不过外公的十分之一,孟先生实在过奖了。” 桑云心真正接触过的世家小姐不多,但慕喜绝对是最有气质的一个。 管瑜也很有气质,但那种气质是来自丰厚家底加持的自信,而慕喜身上则多了些内敛和书香气。 偌大的季家老宅只剩下季威和慕喜两人居住,但房子里却并不冷清。桑云心粗略计算一下,光是露过面的保姆就有十二三个。 这些人或许称之为女佣更合适一些,他们都穿着墨绿色碎花长裙,胸前系着白色花边围裙,有一大半都是外国人。 除了最初带路的那个大姐,个个不超过三十岁。 在这里待久了,说不定会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顿晚饭桑云心只能算吃个半饱,因为不太放得开,但慕喜比她吃得还少,用了小半碗米饭和一些素菜后便搁下了碗筷。 “两位,我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直到她上楼以后,桑云心才忽然发现,从他们进门以后到现在,季威和慕喜一直都称他们‘两位’,花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孟景山和季威要聊的东西不涉及这次的项目,所以饭后在季威的允准下,她在老宅子里逛了逛。 画廊里灯火通明,桑云心略懂一些画,但她仔细看了几幅名画之后发现这些居然都是赝品。 季家的家底殷实,犯不着挂假货,唯一的可能就是... “这都是季太太自己画的。” 是那个带他们进门的大姐。 桑云心转身瞧着她,玩笑道:“大姐,你怎么不穿工作服啊?” 大姐手里拿着拖把正在拖地,闻言抬起头来努努嘴小声道:“穿那玩意儿干啥,热死人了。” “那你不怕老板扣你工资啊?” 大姐用手肘撑着拖把杆子,嘿嘿一笑:“那不能,我可是家里的老人,我妈以前服侍过老太爷哩。” 桑云心干脆拉了两把椅子摆到一盆龟背竹旁边和她闲聊。 “大姐你累不累?来歇会儿吧。” 左右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大姐一屁股坐下来,顺势从兜里掏出个莲雾递给她。 “吃不?” 莲雾是f市的特产,c市确实很少有卖。不过就算有桑云心也不会买,因为这种水果比苹果还要无聊,嚼在嘴里没滋没味儿的。 “不了不了,我吃不太习惯。” 大姐跨擦咬下一大口,边嚼边问:“你是外地人吧?” 桑云心眼珠子转了转,腼腆一笑:“是啊,陪男朋友来拜访季总的,只可惜今天没见到季董。对了大姐,您应该见过吧?季董长什么样子啊?” 大姐又咬下一口,莲雾顿时只剩下了一个核,她嘴里包着果肉,吐字有些模糊。 “我看着长大的,你说见没见过?” “比季总还帅?” 大姐将核扔进垃圾桶,面带一丝得意之色。 “不是我吹,大少爷可是我见过最帅的人,二少爷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你看那些穿得不伦不类的洋妞,就是二少爷不知道哪里弄回来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大姐在这个宅子生活了四十多年,眼看着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保姆们也是一茬一茬的换,别说老太爷,就连老季董都没什么人知道了。 现在已经不是共同话题的问题,而是语言都不通。所以能遇到这么个对季安和感兴趣的人,她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 桑云心在和她的交谈过程中,发现这个大姐对季威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尤其是和季安和对比的时候总是要有意无意的踩上一脚。但凭心而论,别的地方不了解,就长相这一块儿,季安和肯定是不如季威的。 没错,桑云心是故意撒谎找话题的,在来f市之前,有关季家的一切都被孟景山调查了个遍,其中就包括一些流传出来的季家成员的照片。 “唉!要是老先生还在多好啊,大少爷现在肯定也在家待得好好的。” 说到最后,大姐话语中的感叹多过倾诉。 桑云心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不确定是什么意思,于是也模棱两可道:“这里是季董的家,想必等他恢复好了也就回来了呢。” 大姐摇摇头,压低声音凑上来。 “妹子我跟你说句实话,大少爷是伤透了心,不会回来的。” 桑云心感叹:“真是父子情深啊,但老先生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离世给季董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吧!” 大姐四处看看,见周围没有人,又从兜里摸出一个莲雾咔嚓咔嚓咬起来。 “老先生就大少爷这一根独苗,当然对他好。不过呀,大少爷这人太单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季董身边不是还有季总和慕总吗,而且他这么有钱,谁敢欺负他?” 大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但没再继续说下去。 从小在豪门底层生活,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早就没这份工作了。 但桑云心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解惑,因为她和孟景山大概率已经没有机会再次来季宅了。 她撑着下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天真可爱一些。 虽然这稍微有些困难。 “不过我听说豪门里也很复杂呢,是我的话也选拿着钱出国潇洒。” 这番话百分之九十都是出自真心,大姐被她一番话逗乐了,哈哈一笑:“那是咱们普通人的想法,你要是在这地方呆久了就知道,越是富裕的人啊就越不满足。即使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也总认为别人手里的才更好。” 桑云心:“可是强求来的也不一定会快乐啊。” 大姐:“哟,小姑娘,你都没有呢,咋知道不快乐?” 桑云心:“可是季董不就挺看得开的吗?” 大姐往椅背上一靠,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哪是看得开啊,是不得不看开。” 这个大姐知道的东西似乎挺多,桑云心心里着急,又不敢问得太明显惹人怀疑。 “小姑娘,你男朋友和二少爷是什么关系?” 桑云心笑了笑:“哪能和季总攀上关系,我们就是c市一小公司,这次和美时谈一个小项目,这不是季董不在才来找季总么。” 大姐肩膀放松了些,脚翘起一只二郎腿。 “我瞧你人好才提醒你,二少爷精着呢,让你男朋友长个心眼儿吧。” 做生意的人哪有不精的,她觉得季威还不一定能强过孟景山呢,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直接倒的。 “呀!不会吧,我瞧着季总人长得可可爱爱的,怎么还表里不一呢?” 论如何与人快速拉近距离?当然是和对方一起说敌人的坏话! 大姐手指隔空往桑云心面上点了点。 “我就知道,你也被骗了吧?” 桑云心微微睁大双眼,惊讶道:“还有谁被骗了?” 大姐:“大少爷呗,还能有谁。我早就提醒他,这个二少爷不简单,可他偏偏不信,这下好了吧,被人家挤兑出公司了。” 桑云心:“天哪,这些豪门也太复杂了吧?我还以为季董真的是看破红尘提前退休呢。可是慕总不是还在吗?” 提起慕喜,大姐皱着眉面色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都是命哟!” 这大姐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忠仆’,可能是季家最后一个在乎的人已经离开了,也可能是这些话在心里憋久了,桑云心没费太大的劲儿就从她嘴里撬了不少事。 大姐跟着母亲来到季家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成年了,但因为只又初中文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才被迫留在这里做工。所幸季家给的工资不低,主人要求也不高,时间长了她也觉得这个工作其实还可以。 待的时间久了,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季家有一个遗传性的隐疾,那就是弱精症。 到了季安和这一代更是糟糕,和慕喜结婚到现在做了几年试管都没怀上。 第107章 参观 豪门是很注重子嗣传承的,也很注重血脉,非到万不得已不会领养孩子。慕喜娘家知道这件事之后很是有些意见,一度让两人离婚。但慕喜却不同意,认为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做试管女孩子比较受罪,季安和心疼妻子,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老季董心里对慕喜有愧,也迫于慕家的压力,最终将名下的股份转了三分之一到慕喜的名下。 这也是季安和离开美时以后为什么是慕喜任职总经理而不是季威的原因。 但孩子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一天难以心安,在季安和的提议下,季威从m国回来正式进入美时高层。 季安和的意思是,即使没有孩子,他和季威也可以将季氏发扬光大,但老季董则是考虑将季威的孩子过继到季安和的名下,虽然算不上至亲,但多少沾点血缘关系。 季威刚回国的时候确实十分尽心尽力的协助季安和,但自从出了工厂污染事件以后就趁乱收购股份和笼络人脉,等到事情解决以后老季董才发现。 两人在老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过了没几天老季董便去世了。 “我跟大少爷说老先生是二少爷气死的,他起初不信,说要去找他问清楚。后来估计二少爷摊牌了,大少爷眼看保不住公司,干脆辞了职。最后是太太极力保住大少爷的职位,这季家才不至于完全落入外人之手。” 天色暗沉,不知不觉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孟景山在画廊找到桑云心的时候,她正和大姐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表情堪称丰富多彩。 季家的司机将两人送到一处大排档。 新鲜的辣炒螃蟹和手臂长的椒盐皮皮虾再配上一杯冰啤酒,带走夏夜的闷热,令人十分舒爽。 孟景山和桑云心作为地道c市人,完全对付不了皮皮虾这种生物,将壳剥得乱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完整的剔下来一块肉,桑云心十分大方的赐给了男朋友。 “你说那大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孟景山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咬了口虾肉才道:“半真半假吧。” 桑云心挑挑眉:“那依孟总高见?” 孟景山:“孩子那个事儿应该是真的,按照慕家的地位,老季董不给点补偿说不过去,所以股份应该也是真的,只是三分之一这个数字有待考量。季威在国外的时间不短,我今天和他接触之后发现这人几乎是个天才,如果要创业未必一定要靠季家。至于收购股份和老季董的死,这种事在豪门经常上演,但我认为应该不至于,否则季安和就太软弱了。” 桑云心:“所以?” 孟景山:“所以国外的那个分公司,很可能是季威的产业。” 桑云心嘴里还咬着皮皮虾的尾巴,就这么生生定格了两秒。 “不会吧?兰因公司可是有几十年的历史,季威才多大?” 孟景山:“兰因确实没有被收购的传闻,但我相信凭借季威能力,不难做到。” 桑云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对他评价有点高啊。” 孟景山愣了一秒。 “季威不简单。” 花小月自从在季家半道消失后,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出现在桑云心面前。她和孟景山昨晚回到酒店后讨论到半夜,导致一上午都有些精神萎靡。 见她这个状态,花小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说话都有些阴阳怪气。 “姐姐这状态不像是工作,倒像来度假似的。” 她这句话完全没激起任何水花,要不说人的适应能力和忍耐力是真的好呢。 美时的研究室和厂房建在山里,不过这也只是在f市,如果在c市那都不叫山,叫坡。 厂房的面积比办公园区大了不止一点点,因为周围都是茂盛树木,而且几乎看不到别的房屋,所以桑云心完全没办法判断具体有多大。 “我的权限只能带你们在外面转转,实验室和厂房内部只能等白经理忙完亲自带你们参观。” 秦嘉瑞四处打量了一圈,惊奇道:“这个工厂维护得真好,跟新的一样。” 面对队里的另一个‘美人’,花小月就没有对桑云心的那种敌意。 “这就是新的呀秦先生,以前的旧工厂不在这里的。” 秦嘉瑞忽然想起那个新闻,问道:“是因为污染那个事搬迁的吗?” 花小月点点头:“没错,旧工厂周边都被污染了,虽然不像核辐射那样危害严重,但也不适合继续使用了。而且在污染之前,季老先生其实就已经打算更换更大的厂房呢。” 她说完拉着孟景山的袖口晃了晃,不等对方挣脱便立刻松了手。 “景山,那个工厂离这里不远,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下午我带你去逛逛呀。” 美时工厂污染事件是季家人员变动的重要转折点,虽说明面上案件已经查清楚了,但其中肯定有些猫腻。 就在昨天,孟景山得知那位被判二十年的厂长入狱半年后便自尽了。 巧合多了难免会惹人怀疑,旧工厂确实很有必要去一趟。 “如果下午时间充足的话,就劳烦花助理了。” 花小月嘟着嘴,对他的客气十分不满。 “不过那个地方一般没人敢去,你叫我一声宝宝我就答应你。” 桑云心胳膊上起来一层鸡皮疙瘩,谢向晨的嘴巴张得直接能塞下一个鸡蛋,孟景山脸色发黑,只有秦嘉瑞淡定的开口:“花小姐挺幽默的,不如先带我们进去吧。” 门口的保安核对完身份信息后进门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出来给几人开了个小门。 “里面不能拍照不能摄像,一经发现罚款五百。” 保安大哥说完,将一辆电动观光车的钥匙交给孟景山,让他们自己进去。 谢向晨坐在车上忍不住发笑。 “堂堂盛和集团少当家,来美时竟然还要自个儿当司机,简直是岂有此理!” 孟景山当然没有金贵到要人伺候的地步,但是从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可以看出,季威和白寒酥对他们这次的参观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轻视,也是对自己的极度自信。 观光车跟着地图一路直奔研究室方向,越接近目的地,桑云心的心跳便不自觉的开始加快。 如果卢思琪和美时有关系,那这里很可能就是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孟景山将车停在一片空地上,地图上标志着研究实验室字样,但周围除了一些车并没有建筑物。 谢向晨将手搭在额头上眺望,怀疑的看着他:“哥你找错地方了吧?” “实验室在负一层,这里是停车场。” “叮!” 花小月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传来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 隐匿在树丛的玻璃房内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银发男子。 是白寒酥。 桑云心在心里吹了个口哨,不敢对孟景山说,只能就近凑到谢向晨跟前小声蛐蛐:“撕漫男!” 谢向晨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桑云心啧了一声,为找不到同类而表示遗憾,但她还是好心的解释了一下。 “撕开漫画走出来的男人!太酷啦,第二美男非他莫属。” 谢向晨眨:“第一美男是谁?” 桑云心往他身后使了个眼色。 “那位啊...啧啧,我突然感觉他们俩还挺般配呢。” 夸白寒酥帅能忍,但说秦嘉瑞和白寒酥般配谢向晨可忍不了。 “配狗屁,回头让我哥带你上眼科好好看看!”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孟景山直接往他头上给了一巴掌。 “好好说话。” 桑云心觉得谢向晨反应有点太大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对劲!” 谢向晨没机会继续反驳,因为白寒酥已经走到了跟前。 实验室虽说在负一层,但明显不是以普通房子的层高来计算的,电梯运行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桑云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很不适应。实际上不止是她,普通人都会觉得这种环境很不舒服。 这是个十分宽敞明亮的空间,明亮到入眼除了一片洁白几乎没有其他色彩。 白色的试验台,白色的仪器,白色的天花板和地面。 繁忙的研究人员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戴着防护镜和手套穿梭在各个房间和角落,他们专注的做着手里的事,对陌生人的突然造访毫无波澜。 桑云心的一切幻想都破灭了,这个研究室的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而且态度冷淡,完全没有交谈的可能性,别说再出现一个‘大姐’,就是卢思琪站在她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白寒酥没什么耐心,几乎只是走个过场,他们往往来不及仔细观察就又被带到下一个地方。经过员工照片墙的时候,桑云心故意落后几步拿手机拍了一张,因为人数太多想要一个个记住根本不可能。 “咔嚓!” 巨大的照相机快门声响彻整个走廊,她脖颈上冒出一层细汗,脑子里顿时出现两个字--完了! 白寒酥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推开试图阻挡的谢向晨,三两步走到面前,抬眼看了看照片墙,冷冷地开口:“删了!” 桑云心忙不迭点头,赶紧删了照片,同时给了孟景山一个安抚的眼神。 是她触犯了规定,没认真计较已经很不错了。 第108章 蓝色幻想 大家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唯有花小月指着头顶‘禁止摄影摄像’幸灾乐祸地开口:“姐姐该不会是不识字吧?” 桑云心理亏,不和她搭话,但对方好不容易抓到点把柄,自然要借题发挥。 “不是我说,姐姐以前恐怕没来过这么重要的场合吧?要是以后没出什么事还好,不然你可逃不了嫌疑。” 桑云心心里已经把她骂了无数遍,嘴里却克制地开口:“这就不劳花小姐费心了,怎么说也不会影响到你。” 花小月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孟景山:“景山,我真担心你女朋友会给你惹事。” 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要让孟景山评价,那就是花小月以一敌十。 “那也是我们的事。” 有一种人,他们既没有道德观也没有羞耻心,不论你是讲道理还是反击都很难改变对方。相反,只要你忍不住开口,他们就会借题发挥,恶性循环。也是桑云心很多时候不想和花小月搭话的原因,所以看上去总是她在吃亏。 “咳!” 秦嘉瑞适时地打破三人微妙的气氛,指着照片墙最顶端一排,问白寒酥:“白经理,这一排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许多公司的照片墙会根据职位的高低来排列顺序,金字塔最顶端的一般都是领头人。 但这个照片墙每一行都是一样的数目,除了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其余的空格都放满了照片。 最后一排没有放满很正常,但第一排确实有些奇怪。即使白寒酥的照片放在最中间的位置,可前后空荡荡的很不美观。 秦嘉瑞的主动搭话大大取悦了白寒酥,他脸色难得出现一丝柔和,解释道:“因为前后的同事都离职了。” 桑云心已经猜到了,但心里还是觉得怪异。 秦嘉瑞继续追问:“这么巧?怎么没有将后来的人员补上呢?” 百寒酥把玩着手里的一支蓝黑中性笔,口气暧昧:“因为他们为实验室做了很多贡献,暂时没人可以取代。秦老师要是感兴趣,一会儿下班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 眼睛被一堵肉墙挡住,谢向晨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嘻嘻的站在俩人中间。 “白经理要请我们吃饭岂有拒绝的道理?” 白寒酥没有恼怒,反而诡异地笑了笑。 “吃饭没意思,不如我请大家喝酒吧。” ------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顶不停的晃动,穿着比基尼和沙滩裤的男男女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舞池里尽情的摇摆身体。 白寒酥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脱掉白大褂的他游离其中丝毫不觉违和,帅气的外表和扎眼的银发吸引了不少身材性感的美人搭讪。 只是灯光虽暧昧,却只照出一张冷漠的脸庞,那些女孩还未彻底走近便被纷纷劝退,转而扑向谢向晨。 酒吧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只需要一具好看的皮囊便可以招蜂引蝶吸引一大片人为你买单。但这并不是好事,意味着麻烦也更多,尤其是对于并不想交友的这几个人来说。 参观完美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和意料之中一样,他们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线索。尤其是美时的工厂,完全是严格按照生产标准在执行,找不到一点纰漏。 听说白寒酥要带着他们去‘蓝色幻想’,花小月难得没有紧紧粘着孟景山,而是十分自觉且快速的提前溜了。 桑云心猜测她不想再和白寒酥共处一室,因为谁也不想下班了还伺候一个一小时能怼自己十次的老板。 但在他们进酒吧之前,花小月给孟景山发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景山,蓝色的酒不太好,少喝点,尤其是那些有颜色的酒。” 几乎是瞬间,桑云心就想到了那些在酒里下药的剧情。 其实这种事不止是发生在电视剧里,现实中也很多,尤其是这种混乱的酒吧,里面的人来自世界各地,没有下限的大有人在。 幸好白寒酥订的是二楼的包厢,点的也是正常的封装酒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家酒吧临海,门口就是一大片沙滩,有不少人喝着喝着就跑到了外面,再进来的时候带回一身沙子。酒吧的服务员清理不过来,所以导致桌椅板凳上到处都是。 二楼虽然是包厢,但它带着一个阳台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的场景,对于又想感受气氛又不想被挤的人来说非常友好。 桑云心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了一眼,只看到底下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脑袋。手上沾满了栏杆上不知道谁带上去的沙子,还有点黏黏的,这感觉让她十分厌恶。 “嘉瑞,我去一下洗手间。” 虽然纸巾已经擦掉了,但她还是觉得洗一下比较舒服。 秦嘉瑞看了眼举杯的三个男人,朝她做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他手里拿着一杯啤酒,这是除了桑云心那杯白开水以外度数最低的种类。 这次白寒酥没逮着谢向晨一个人对灌,因为上次的教训已经让他改变了策略。他拉着孟景山和秦嘉瑞一起,烈酒一杯一杯的倒,每次都要共同举杯谁也不准落下。 孟景山酒量不差,而且喝多喝少白寒酥也不管,只盯着谢向晨和秦嘉瑞,不准他俩搞小动作,少一滴都要控诉浪费。 秦嘉瑞喝不了烈酒,除了啤酒以外,其他的都是谢向晨替他喝,白寒酥也不阻止,下一杯继续笑眯眯的掺满,在顺嘴夸一句好酒量,让谢向晨心里有苦说不出。 上次赢了白寒酥让他大意了,才一时嘴贱答应对方喝酒的邀约。 桑云心白开水灌了个肚饱,正好也想上厕所,便直接去了公用的洗手间。 这酒吧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的,设计得不太合理,包间外只有洗手池没有便池,要上厕所必须去很远的公厕。 走廊狭窄,灯光也昏暗。 她一路上和好几个醉鬼擦肩而过,走了将近五分钟才找到卫生间的标志。 厕所的卫生堪忧,这是许多酒吧和夜店的通病,即使清洁工守在里面,也防不住到处乱吐的人。 当然,除了像半岛湖这种消费极高的场所。 桑云心找了个相对比较干净的隔间,一边解决一边在心里腹诽白寒酥的抠门。 “咚!” 刚提上裤子,隔间的门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听见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她从脚下的门缝隐约看到是个人,吓了一跳,水都没来得及冲就赶紧打开了门。 地上躺着个穿着清凉的女生,一头红色的假发铺在地砖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喘着粗气。幸好这个卫生间的门是往里开的,不然这么大一坨卡在门口,出来都困难。 卫生间还有个女生也刚从隔间出来,但只是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就踉跄着走了。 “小姐?...美女?” 桑云心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明明没使多大的力气,对方却猛地翻了个身。 脸上厚重的妆容也无法覆盖潮红的面颊,地上的女生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状态不似醉酒倒有点像被人下了药。 桑云心顾不得她身上沾满的不明水渍,蹲下身用力的推了推女生的肩膀,见仍然没有反应又拍了拍她的脸。 “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女孩软绵绵的瘫在地上,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卫生间又进来两个人,仍然是一脸淡漠的表情,桑云心也不敢乱捡人,起身打算找酒吧的工作人员来处理。 她拧开水龙头快速冲了下手,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和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胸牌的服务生撞了个正着。 “那个,里面有个人...” 桑云心话还没说完,那个服务生便已经快速走进去将地上的人扯起来。速度之快,力气也不小。 可能是酒吧里清醒的人太稀有了,服务生见桑云心炯炯有神地看着她,明显愣了一下,开口解释道:“这是我朋友,她喝多了。” 这句话说完她便半抱着人往外走,经过门口的时候,桑云心明显感觉到她怀里的女生喘得更厉害了。 这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贾浩那个视频的女主角,两人此刻竟然诡异的重合了。 服务生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她脑海中思绪万千,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第109章 可疑的包间 如果刚才服务生的动作慢一点,让她把话说完,或者没有多余解释那一句,她现在应该都已经回包厢了。 但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就是如此的巧合。 桑云心不敢跟太近,装作喝多的样子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走廊和包间几乎都长一个样子,只是越往后走碰到的醉鬼就越少,原本无影无踪的服务生多了起来。 七拐八绕了十来分钟,服务生终于在一处包间停了下来。 桑云心赶紧藏到一棵发财树后面,直到耳边传来关门声才走出来。 酒吧的包间一般设计有一个小窗户,方便服务生观察里面的情况,但这间房却没有,而且由于隔音效果太好,即使她已经把耳朵贴到门上仍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桑云心在心里想了好几个敲门的借口,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主要是胆子小,里面的情况也不明。 她拿出手机在报警和给孟景山发消息之间犹豫不决,正巧此时拐角传来脚步声,条件反射的又躲回了发财树后面。 这一次她在服务生开门的时候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在那一两秒的间隙看到了包房内的场景。 里面黑呼呼的,勉强看出来有好几个人影在走动,但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桑云心这时才注意到,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小了很多,这里应该是离大厅比较远的区域。 不过转念间,门很快又被人从里面拉开,她这次甚至来不及躲到发财树后,只能假装碰巧路过埋着头直直地的往前走。 “处理好,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可以不用干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压着怒火的声音,她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趁着转弯的角度往后瞟了一眼。 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季威,毕竟二十四小时之前她还在人家里做客。 “请您放心!” 先前带着女生进门的服务生低着头跟在身后,没走几步,季威忽然顿住脚步朝身后看了一眼。 桑云心赶紧将头缩了回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到进了洗手间才松了口气。 捏着手机的手指在隐隐颤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就是打心底有种被发现就会完蛋的直觉。 能在这里看到季威说不上太意外,可能在发现那个女生的状态之后,她就已经在心里把这事和对方联系起来了。 咽了好几口唾沫,桑云心竭力压制住狂跳的心脏,直到隔间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才平缓下来。 等注意力没那么集中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洗手间不是刚才那个。 她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洗手池前站着两个戴着兔耳朵的服务生有说有笑的小声交谈。等两人甩着手上的水离开后,桑云心才从隔间出来,这个卫生间比刚刚那个要小一些,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污渍,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佛手柑香味。墙上贴着一些规章制度,看着像是给内部员工使用的。 手机上的信号已经没了,消息转了半天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 音乐声几乎已经听不太清了,桑云心不确定这个地方的走廊是不是环形的,可是又不太敢原路返回。 这一耽误已经快过去半小时了,思索片刻,她决定继续往前,心想机会难得,万一还有别的发现呢? 酒吧里的格局十分相似,从洗手间出来以后,走廊不再是单向往前延伸,而是七拐八绕纵横交错,看上去像个小型迷宫。 当第三次看到‘维也纳’门牌时,她十分沮丧的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迷路了。 这边的区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开放,不但没有客人,连服务生都没有,这也让她意识到蓝色幻想的面积应该非常大,至少比外面看起来大好几倍。 这样乱窜也不是办法,桑云心站在拐角的监控下挥了挥手,做了个求救的手势,等了片刻,头顶的摄像头还是一动不动。 看来得找别的法子了。 她又换了个方向,正低头凝神沉思,一不留神和一个人在拐角撞了个满怀。 “桑总!” 猛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第一反应不是惊吓,而是松了口气。 这一瞬间,她想哪怕是季威也没关系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橙花香味,秦嘉瑞这一刻在桑云心的心中犹如圣母玛利亚降临。 “亲人啊,我终于得救了!” 等两人走出这片区域,听到耳边响起音乐声的时候,她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刚刚再转两个弯其实就能出来了,但因为心里急躁失去判断才导致一直原地打转。 “你怎么过来了?” “看你一直没回来,孟总打你电话也不通,让我来找找。白经理喝了不少,缠着他们俩不让走。” 桑云心看到手机恢复信号,发了个消息后花几分钟时间大概讲了下经过。秦嘉瑞听完神色十分凝重。 “你先回去,我再过去看看。”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不管秦嘉瑞怎么保证自己只是去看一眼,桑云心还是执意要跟他一块过去。 两个清醒的人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察觉到路过的服务生投来的视线,秦嘉瑞从洗衣房找到两套工作服给两人穿上。 “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洗衣房在洗手间的旁边,桑云心其实想过用这个方法混进包间去,但同事之间出现生面孔比遇见一个醉鬼还引人注目,被发现了也难以解释。 秦嘉瑞将兔耳朵给她戴上,又调整了一下胸牌,淡定道:“这里面的员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被问就说是第一天兼职走错了。” 包厢门依然紧闭,两人虽然路上没再被行注目礼,但手里没有推车托盘之类的东西想进去也不容易。 等了四五分钟后见依然没人进出,秦嘉瑞看了看手表,决定自己一个人进去看看。 这一次不等桑云心拒绝,秦嘉瑞坚定的开口:“必须有个人把风,万一发生什么事你就去找孟...不,找白寒酥来。” 手里的发财树叶子都被揉烂了,桑云心眼睛快把门板盯出一个洞来,终于在她忍不住要给发求救信息的时候,门把手终于动了。 秦嘉瑞头发微微凌乱,额角出了些细汗,他将门关上朝桑云心摇了摇头。 “找遍了,里面什么也没有,人也被转移了。” 不知道是服务生的失职还是桑云心那一晃而过引起了怀疑,才让那个女生被转移,但足以说明季威是个十分警惕的人,和录音里贾浩说的不收敛完全两样。 难道是‘遮阳伞’倒了,不得不低调了? 秦嘉瑞:“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明知道可能有危险还毫不在意,那才是真的要担心。 秦嘉瑞将工作服完好放回去以后,顺道洗了个手才和桑云心重新回到包厢。 孟景山看到两人完好无损的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他面前放了许多空酒瓶,脸上也微微泛红,但和另外两个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谢向晨已经脸朝下趴桌上了,见到人进来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他就是再好的酒量也抗不住白寒酥这个灌法,要不是秦嘉瑞被孟景山故意支走,只怕早就睡地上了。 “谢谢白经理的招待,我先带他回去了。” 秦嘉瑞想伸手将谢向晨扶起来,还没碰到人,手腕便被一道力量紧紧扼住。 白寒酥甩了甩不怎么清醒的脑袋,将一杯酒塞进他手里。 “让他自己回去,你陪我继续喝。” “这一杯我敬您,但是时间太晚了,改天再约吧白经理。” 秦嘉瑞干脆利落的将红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几下,鲜红的一滴汁液顺着脖子滑进衣领。 白寒酥盯着领口的位置,看得出神,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毫无防备地用双手圈住他的腰,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我给你补了生日礼物,你一会儿去我家,我拿给你。” 桑云心吓了一跳,她刚才不过是去给孟景山倒了杯水,转眼就看见这惊悚的一幕,脸都吓白了。 虽然嘴上说俩人长得还挺般配,但她内心可不同意这门婚事,她家清清白白的秦嘉瑞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 “哎呀!白经理醉得不轻,我这就喊人送您回去。” 说罢,她一溜烟儿的跑出门,孟景山都还没完全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就已经将两个服务生喊进来了。 秦嘉瑞已经从白寒酥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此时站在一米开外神色冷淡地开口:“谢谢白经理的好意,不过生日已经过了,补上了也算不上生日礼物,就别浪费了,将来送给有需要的人吧。” 白寒酥其实已经不太清醒了,他这句话说完就见他闭着眼睛往沙发上一倒,直接不省人事。 按照推测,这家酒吧即使不是季威的产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而作为公司重要人物的白寒酥在这里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桑云心和秦嘉瑞一合计,决定把人直接丢给酒吧的工作人员,将孟景山和谢向晨带回了酒店。 第110章 我喜欢你 孟景山还尚有几分清醒,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自己走路没问题。 谢向晨就不行了,本来在酒吧还能抬个手,下车的时候直接成死猪,趴秦嘉瑞腿上怎么都拉不动。 “桑总 ,你和孟总先走吧,我看他好像不太舒服。” 孟景山已经扶着椰子树开始干呕了,桑云心在这个时刻想的竟然是终于挽回上次在孟爷爷家丢失的面子。 最后是好心的司机帮他们把人送到酒店大厅,又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才把人弄回房去。 经过这一折腾,谢向晨酒也醒了几分,可能是身上汗水混合着酒水实在不舒服,迷迷瞪瞪的让秦嘉瑞带他去浴室洗个澡。 秦嘉瑞累得都不打算回房了,想着就这么在沙发上躺到天亮,这人倒好,竟还想着洗澡。 “别洗了,一会儿就天亮了,睡一觉再说吧。”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响动。 就着房间里夜灯的光线,只见谢向晨脸朝下摔在地板上,两只大长腿还挂在床边,看着像瘫痪老人起夜不慎摔倒。 “唉~” 秦嘉瑞撑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他今晚喝酒的量其实也超标了,这会儿正晕得很。可惜遇到个不省心的室友,想休息都不行。 谢向晨一米九的个子,还死重。秦嘉瑞一身汗的坐在浴缸边上放水,看着镜子里的人和缠在头上的衣服做争斗,一点儿想帮忙的念头都没有。 “嘉瑞,帮我扯一下。” 这幸好是短袖,要是冬天的毛衣,秦嘉瑞怀疑他能把自己捂死,到时候世界上又多了个未解之谜。 “自己脱,我不想动。” 谢向晨手脚发软,好不容把衣服脱了,脱裤子的时候直接被裤腿绊得一屁股坐地上。 “嗷~” 这一下直接让他短暂的清醒了几秒。 捂着发痛的屁股,谢向晨委屈的控诉起来 “你好狠的心,都不帮我一把。” “我看你挺好的,还能再喝点儿呢。” 秦嘉瑞摸了摸水温,将身上的衣服拉过头顶一把拽下。 谢向晨刚颤颤悠悠的站起来,被眼前一片雪白的肌肤晃了眼,差点又栽一跟头。 “你你你干嘛?” “洗澡啊。”秦嘉瑞身子晃了晃,扶着浴缸的边缘将长裤踩到地上:“你用淋浴,我用浴缸,快点洗完去睡觉。” “不要!” 谢向晨虽然醉得厉害,但脑子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眼看着秦嘉瑞手放到底裤边缘,赶紧往前走两步想阻止他这种危险的举动。 毕竟对于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人来说,很难保证不会被诱惑干出点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本来就站不稳,这一顿操作下来不但没挨着人,还被裤子给绊了一跤,脑袋冲着浴缸就扎了过去。 秦嘉瑞下意识的伸手想拦一把,不出意外也跟着一块儿掉水里去了。 本来只放了三分之一的水愣是被两人砸出个大水花,秦嘉瑞背磕在浴缸底部,疼得说不出话来,更别提身上还顶着个一百多斤的大汉,感觉灵魂都快出窍了。 谢向晨伏在秦嘉瑞身上,感觉十分的梦幻。 这种场景除了做梦的时候,平时连想都不敢想。 水龙头还在哗哗的往下流水,肌肤相贴的位置比水的温度还高。 秦嘉瑞面露痛苦之色,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 “起来,你太重了。” 眼前的人不断出现重影,声音也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听不真切。谢向晨感觉胸口抚上一只手,几乎没做任何思考便将手执起来放到唇边吻了上去。 嘴唇的温度似乎要将手心灼伤,秦嘉瑞愣了一瞬,毫不犹豫的抽出手一巴掌打在谢向晨侧脸。 “醒醒!” 这一巴掌用了八成力,谢向晨实打实的挨了一耳光,心中的一团火似乎找到了发泄地,掰着秦嘉瑞的头重重的朝他嘴巴啃了上去。 “啊!” 嘴角传来一阵刺痛,秦嘉瑞吃痛刚张开嘴,牙关便被灵巧的舌头撬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谢向晨的吻技毫无章法,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在口腔里扫荡,不出两分钟他便感觉舌根麻木,好似舌头要被人连根拔起似的。 后脑勺被浴缸边缘硌得生疼,他在心里大骂这傻叉都不知道用手掌帮他垫一垫脑袋。 足足过了五分钟,直到脑袋都有点缺氧了,谢向晨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感受到身上人身体的变化,秦嘉瑞顿时慌了。 “谢向晨,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给我清醒一下!” 眼前的人脸色潮红,双唇微启,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凝视着他的时候似有说不尽的情意藏于其中。 谢向晨酒意醒了三分,但此刻压抑在心底的情潮翻涌而出,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嘉瑞,我喜欢你。” 这句话出口后,谢向晨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正阵阵痉挛,他使劲睁大眼睛,企图看清秦嘉瑞眼底的情绪。 然而,他失望了,那双眼睛一片清明,没有一丝波动。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谢向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莫名刺痛了一下。 秦嘉瑞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将他眼角的泪水抹去,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旧工厂。” f市的深夜没有c市那般宁静,夜晚的海风吹动椰子树,那沙沙的声响伴随着海浪谱成一曲晚安乐章。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指尖跳跃,秦嘉瑞望着熟睡中的谢向晨发呆,直到皮肤传来灼痛,他才轻叹一声用指尖将他脸颊的一滴泪水拭去。 顿了几秒,他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尝了尝。 很咸,还有点苦涩,像极了那句喜欢。 酒店的早餐很丰盛,但四个人都没起得来吃。 花小月在酒店大堂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到顶着俩黑眼圈的桑云心下楼,旁边跟着同样提不起精神的孟景山。 “景山,昨晚玩得开心吗?” 他俩这形象确实像玩儿嗨了的,孟景山礼貌的冲她点了下头,心里斟酌该不该问问昨天那条短信的事。 昨晚听过桑云心讲述的事情之后,他断定花小月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们现在就走吗?” 孟景山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等向晨他们下楼以后先去吃个饭。”想了想,他决定还是问问:“花助理,感谢你昨天特意发消息提醒,不过我没看明白。” 虽然问话的人语气生硬,但孟景山难得主动搭话,花小月还是十分高兴。 “人家就是关心你啊,担心你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有颜色的酒水是什么意思?” 花小月摸了摸鬓发,看了看打哈欠的桑云心道:“我听说里面的假酒很多,不过人家没去过这种地方啦,都是听说的。酒吧里面好乱的,羡慕姐姐这种经常去的,胆子好大。” 桑云心腹诽,看吧,即使一句话不说该被针对还是会被针对。 孟景山完全自动屏蔽了后面那句话,只得出一个对方不想说的结论。花小月作为白寒酥的助理不可能没去过蓝色幻想,他们昨天虽然没见过那些调制的酒水,但她能‘特意提醒’说明出现的频率很高。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要想弄明白这个特调酒水是不是他们怀疑的那种,还得再去一趟。 顺嘴一问也没真对花小月抱什么希望,这两句话说完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花小月时不时的就用含情脉脉的双眼盯着孟景山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暗恋对方一样。桑云心的内心是很笃定孟景山对她的感情的,不是因为她自信,而是孟景山的品行的确很好。 但这段日子确实也多多少少对她造成了一些困扰和影响,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无视花小月,但这种阴魂不散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她现在无比期盼尽快找到小姨的线索,然后和孟景山回到c市好好生活,回想起之前觉得特别平淡和无聊的日子,真是怀恋。 时钟指向十一点的时候,谢向晨和秦嘉瑞终于下了楼。看到两人的样子,连花小月这个只关注孟景山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俩昨晚打架啦?” 桑云心难得一次和花小月意见相同。 “谢向晨你怎么能对嘉瑞动手呢?看他脸都被打什么样了?” 第111章 厂长媳妇 准确来说不是脸,是嘴。 经过一夜,秦嘉瑞的嘴肿得更加厉害,上面的口子已经结痂,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但是谢向晨感觉有点委屈。 “我脸上的巴掌印你怎么看不见呢?” 桑云心看着他脸上鲜红的五根指印,不甚在意的挥挥手。 “你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孟景山在两人脸上看了个来回,他现在可不是纯情的男人,瞬间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只是看秦嘉瑞一脸淡然和谢向晨故作镇定的样子,加上这一脸的伤,恐怕结果并不是太理想。 自己的感情都没捋顺,他自然不会掺和别人的。 只是看着谢向晨越陷越深,心里也不好受,若是秦嘉瑞无意,他的好弟弟免不了要吃些爱情的苦头。 f市虽然一年四季都是好天气,也不闷热,但沿海城市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的东西,那就是风。桑云心这两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洗头,她的头发本来就又多又长,咸湿的海风一吹,头发一缕一缕的绞成一团。 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几人终于到了美时的旧工厂。孟景山把汽车停在路边,桑云心第一件事就是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扎头发的皮筋。 “我还以为被污染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呢,没想到居然还有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闻言笑呵呵的解释:“现在人少了好多哩,以前这片儿都是做生意的。” 桑云心一边扎头发一边往往其他地方看,的确有一些汽车修理和餐馆的招牌,只是这些房子看上去像年久失修的样子,门口也是杂草丛生。 “那您怎么不搬走呢?” 老板拿了块雪糕坐在塑料凳上,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我是五保户,在哪不一样?再说,只是种不了庄稼,正好我也不想种。” 哦,原来是个懒汉! 不过他们刚刚一路进来,的确没怎么看到农作物。 几人买了些水拎着徒步往工厂走去,周围两公里都已经被铁丝网给拦住了。但拦也只是拦住车辆,如果是步行的话是允许随便进去的,毕竟不是放射性污染。 大自然真的有很强的修复能力,和网络上流传出来的照片相比,现在周围真的可以用生机勃勃来形容。 沥青路上生了一层青苔,曾经人工种植的三角梅没了束缚,枝桠张牙舞爪的伸到半空,香蕉树上挂着无人采摘的果实,沉甸甸的,有些已经掉到了地上。 桑云心走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忽然窜出来一条蛇。 但是相比起来,其实人更可怕,可爱的小蛇们此刻也正在草丛里瑟瑟发抖哩。 谢向晨灌了一大口矿泉水,脸上的巴掌印被汗水刺得火辣辣的疼,但他不敢声张,偷偷看了眼喝水都张不开嘴的秦嘉瑞,心里一阵懊悔,都怪那个白毛。 “前面好像有人啊?” 几人顺着谢向晨指的方向,看到工厂大门的保安室里似乎有人在走动。 “那是守工厂的保安。”花小月回答。 谢向晨惊讶道:“这儿还需要人守?” 花小月:“当然啦,工厂虽然说是废弃了,但里面还有些东西没搬出来,以后周围的环境恢复了,说不准工厂还能继续开。” 事故来得太突然,所以有很多东西还留在原地没办法搬走,对美时来说是损失,但对桑云心来说是好事。这个几十年的老工厂,可比昨天那个干净得找不出一根头发的地方有意思多了。 大门口已经被疯长的野草覆盖了,原本的电动大门因为没有维护锈迹斑斑,已经打不开了,只有旁边一道小铁门开着。 听到有脚步声,守门的大叔从保安室的窗户往外探了探头,随后露出一口黄牙。 “哟,这不是...” “叔叔,我这几个朋友想进去看看,可以行个方便吗?” 花小月没等保安把话说完,便急吼吼的打断。 她说完用手掌朝脸上扇了扇风,又灌了口凉水,看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进去乘凉了。 “行行行,也甭登记了,直接进吧。”大叔掏了根根烟衔在嘴里,笑呵呵的冲他们挥挥手。 桑云心觉得有些奇怪,工厂大门这边的植物的确不像刚才一路上的那么茂盛,但要说忽然就热得受不了也不至于。 “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到前面等我吧。” 她朝孟景山使了个眼色,径直往反方向走去。 这个洗手间准确说应该是个旱厕。 估计是以前的排水系统用不了了才重新挖的,就立在大门外不远处,站在保安室门口都能隐约闻到一股味儿。 捂着鼻子忍了几分钟,看到孟景山引导着大家进门走了好长一截后,她才假装解决完从里面出来。 本来想洗个手意思一下,发现居然没水龙头。 “大叔我还要登记吗?” 桑云心用湿纸巾擦着手,冲保安乖巧一笑,大叔手上的烟燃了半截,也不知道是第几支了。 “不用不用,他们都走远了哩。” 桑云心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纸巾拿到保安室找垃圾桶扔掉,不在意道:“没事,反正小月能找到路,她好像之前来过。” 大叔哈哈一笑,一股烟臭味直冲天灵盖。 “厂长媳妇儿那能不熟?” 桑云心心跳加速,但是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味儿,退到门口问道:“您说的厂长是陈文?” 大叔将烟头塞进啤酒易拉罐里,伸了个懒腰。 “不是他还能是谁,不过就是可惜喽,年纪轻轻的。” 桑云心附和道:“是啊,但是听说表现好能减刑,我看小月现在都没找男朋友,说不准就是在等他呢。” “嘿!厂长媳妇儿没告诉你?” 桑云心换上一副关心的面容。 “她都是对我报喜不报忧,加上我又在外地,确实有些事不清楚。怎么了叔叔?” 大叔长叹一口气,脸上惋惜的神色不似作假。 “陈厂长已经不在喽。” 陈文服刑不到半年就在牢里自尽了,这件事并没有受到广泛关注。因为大众的眼睛始终还是集中在季家,对一个已经受到惩罚的人自然就失去了兴趣, 保安大叔因为曾经受过陈文的照拂,对他多关注了三分,但知道的也不多。 桑云心不能逗留太长时间,更多的消息只能靠孟景山的人脉帮忙打探一下。 “大叔,今天的事拜托您别告诉小月,我怕她又伤心。” 保安连忙保证:“我办事你放心,陈厂长以前可喜欢炫耀她媳妇了,感情好得很,我瞅着也不忍心。” 桑云心:“他们结婚了吗?” 大叔想了想:“没有吧,没听说,就是这么叫习惯了。” 花小月的过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偏偏她的男朋友是陈文,这简直太巧了。 旧工厂的水泥地面有些开裂,杂草从缝隙中长出来,加上安静空荡的环境,很有种到了末世的感觉。桑云心在一处废弃的小广场找到他们,花小月正站在孟景山面前叽叽喳喳的刷存在感。 这个地方不是很阴凉,但看不到大门口,是孟景山为了方便她行事特意选的。 “云心姐你掉茅坑里了?” 谢向晨用冰水贴着脸,这一会儿功夫脸上的印子感觉消了不少。 桑云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狗嘴吐不出象牙!” 虽然不如新的工厂环境好,但厂房面积很大,只是布局不太合理看上去比较凌乱。 花小月带头走在前面,偶尔会简单介绍一下这些建筑以前的功能。 桑云心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她,发现她对这里确实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熟悉。 但这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点,而对于不知情的几人来说就很正常,毕竟是美时的员工,不排除人家在工厂搬迁之前就入职了。 绕着工厂转了半圈后,大家都热得有点受不了了。这儿没有观光车可以坐,绿化又少,太阳炙烤着水泥地板和房子,散发的热气熏得人发晕。 谢向晨一口气喝掉半瓶水,扯了扯衣领:。 我们直接进去吧,不看外边儿了。” 其他人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心里想的是直奔研究室,但可能是太心虚了反而没前一天那么能理直气壮的提议。 花小月用手搭在额前四处望了望,指着前面一百来米的一个白色建筑。 “那就去那里吧。” 不过是一线之隔,跨过阴阳相交的那条线之后,身上的温度便骤然降了下来。 第112章 图书馆 “这是以前的图书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书了。” 花小月说着推了把玻璃门,但可能门锁有些生锈,并没有推动。 桑云心站的地方离得最近,正想上前搭把手,就看见她将门往身前轻轻拉了拉,再往上一抬,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 她默默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抬脚跟在身后进了屋。 图书馆分上下两层,用一个巨大的弧形台阶连接,既可以做楼梯也可以作为板凳使用。除此之外,一楼大厅还有些实木桌椅和一个餐吧。 地上有很多垃圾,都是工厂搬迁后那些好事者进来拍摄时留下的。 “我们去二楼看看。” 桑云心无视花小月的眼刀,拉着孟景山的手拾阶而上。 二楼的窗户很小,房间里有些昏暗。孟景山不抱什么希望的按了按墙上的开关,发现竟然有电。 “咦?不是说这里面早就断水断电了吗?” 桑云心说完抬眼望向四周,目之所及皆是一排排的铁书架。 “按理来说只有一个保安,恢复用电也用不着全部,但我们刚才没去过别的地方,现在不好判断。” 这里和一楼比起来干净不少,桑云心用纸巾擦了两张板凳出来,感觉楼下三人应该不会上来,便朝四处走动孟景山招招手。 “我有话跟你说。” 将保安的话原封不动的叙述一遍以后,孟景山果然皱紧了眉头。 “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有认识的同学曾跟我说过她在f市找了个富二代男朋友。” 当时孟景山听了只是淡然一笑,前女友有个好归宿他也是祝福的。 “陈文是富二代?” 孟景山摇摇头:“不是,我查过陈文这个人,家庭条件很一般,而且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要靠他接济。具体的情况不清楚,因为时间有限,主要精力都放在季威身上了。” 桑云心:“陈文坐牢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那个大叔说花小月和他在一起好几年了呢。” 孟景山拿出手机。 “他不是有个弟弟吗,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桑云心调侃道:“孟哥人脉越来越广了。” 孟景山失笑,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谁说不是呢,以后被欺负了哥罩你。”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秦嘉瑞站在门口,眼里透着三分笑意七分揶揄。 “有发现吗二位?” 这地方空的,连只蚊子都藏不住,有发现才怪了。 “孟总,要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好,我们抓紧时间。” 秦嘉瑞点点头,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疑惑的指了指头顶。 “这楼上怎么有电?” 三人下楼问花小月,她笃定道:“保安室用的是太阳能发电,这儿早就没电了。” 谢向晨是实干派,干脆走到餐吧后面摁下一排开关,室内果然一片通明。 “这不挺有电么?” 花小月惊呼道:“呀!还真是。” 孟景山:“去别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花助理,以前的研究室也是在这个工厂里吗?” 花小月:“对啊,不过我们已经走过了。” 桑云心真是想给她一下子,旧工厂的研究室就在刚刚谢向晨提议休息的时候旁边那栋楼里,现在还得往回再走一百米。 “就这么大点儿?” 花小月不耐烦的撇撇嘴:“小怎么了?姐姐还能进得来上班不成?” 这个实验室甚至比石溪村地下室还要简陋,跟乡镇卫生院的验血室似的,真不敢相信就是这巴掌大的地方成就了如今的美时。 桑云心懒得跟她废话,假装对这些东西十分好奇的样子四处察看,连地上的纸都不放过。 谢向晨在一幅风景画后面找到总闸,尝试着来回开了几次都毫无反应。 “奇怪,这边没电。” 太阳西斜,金色的暖阳被玻璃窗切割成无数块散落在凌乱的房间,有种颓废的美感。桑云心和孟景山来回翻了两三次,终于绝望的意识到,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从实验室出来以后,她已经没有去别处的心思了,孟景山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来都来了,即使最后一无所获,至少努力尝试了。” “嗯!” 凉水浸润咽喉带来凉爽,桑云心指了指前面隐约发光的地方问道:“我们刚才是不是忘记关灯了?”说罢迟疑了一下,悄声又问:“你还记不记得石溪村地下室?” 孟景山也想到了,转身问刚出来的花小月:“花助理,图书馆有发电机吗?” 花小月眨眨眼:“没听说耶,不过...里面有个地下室。” 这个杀千刀的,这次不止桑云心,其他人也想骂人了。 趁着时间还不算晚,几人加快速度又返回了图书馆。 花小月没问他们为什么对那里感兴趣,二话不说直接领着大家去了地下室入口,桑云心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没有人发现了。 “谁来?” 谢向晨问完这句话,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可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桑云心露出八颗牙齿,指着面前的一堆‘垃圾’礼貌一笑。 “辛苦了!” 楼梯口堆满了杂物,各种塑料袋和不明物体紧紧缠绕在这些烂板凳和纸箱上,让人下不去手。 谢向晨捏着鼻子看了一圈,桑云心和花小月两个女生确实不适合干这个,秦嘉瑞又舍不得劳累,他哥...算了,不敢指挥。 “行...”他认命道。 “用这个吧,我和你一起。” 秦嘉瑞看谢向晨撸起袖子就要开刨,用一根木棍阻止了他这种原始且粗鲁的做法。 看上去很大一堆东西,其实只有表面上一层是垃圾和纸板,下面都是椅子。不出十分钟,两人便清理了大半出来。 “谁这么缺德,我说这大厅怎么这么空呢!” 谢向晨一边干活,嘴里一边骂骂咧咧。 孟景山盯着这些摞得整整齐齐的板凳,心里则是多了些怀疑,谁会闲着没事专门把东西堆这儿。 众人合力将一堆椅子搬开,终于露出原本的楼梯口。 f市比较潮湿,一些地方的墙皮都已经脱落,空气中隐约散发着一股霉味儿。 等这股味道淡了一些后,谢向晨便和秦嘉瑞率先走了进去。 “我们先下去探探。” 花小月用衣袖捂住口鼻,凑到孟景山身边娇滴滴的开口:“这地方好黑啊,不会有老鼠吧?” 桑云心看到楼梯间的灯光亮起,随口回了句:“很有可能,听说南方的老鼠有篮球那么大呢。” “啊!”花小月又贴近孟景山一步,咬着嘴唇瑟瑟发抖:“景山,我最怕老鼠了,可怎么办?” 孟景山看她的样子不像装的,真诚建议道:“你留在这里,我和云心下去就行。” 花小月:“可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好害怕啊,不然让姐姐一个人去吧。” 桑云心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话说出口的,也很好奇为什么明知道孟景山不吃这套,却还是乐此不疲。 楼下响起谢向晨的呼唤,孟景山牵着桑云心的手往里走,下了几步楼梯后见花小月站在原地,还是嘱咐了一句:“别乱跑,我们会尽快上来。” 花小月毫不意外地追了上来,比起老鼠,一个人呆在诺达空旷的图书馆显然更可怕。 负一楼的灯光有些昏暗,但并不妨碍视线,因为整个地下室最多也就五六十平,除了一些书架就没别的东西了。谢向晨和秦嘉瑞正站在一盏白炽灯下研究什么东西,桑云心凑上前一看,竟是一道电子锁防盗门。 “小月姐,你知道密码是多少吗?” 花小月朝谢向晨摇摇头:“我没进去过唉,不过工厂很多密码都是默认六个零,你可以试试。” 秦嘉瑞正要输入,谢向晨抓住他的手担忧道:“错了怎么办?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们两人刚进来的时候,谢向晨就连输了六个六和六个八,要是这次还不对就得想办法撬门了。 撬是小事,主要是花小月要是问起来,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手背上的温度让秦嘉瑞有些不自在,他将手抽了回来,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孟景山:“要不孟总来决定吧?” 孟景山捏了捏鼻梁,足足想了三分钟才下定决心:“六个零吧,没别的办法了。” 他是完全没想到这个旧厂房竟然还用电子锁,只能说庆幸上面还有余电,至少给了三次机会。 谢向晨心不在焉的搓着手指,刚才秦嘉瑞那一下躲得太明显,他现在内心天人交战,根本听不到他哥在说什么。直到耳边传来‘已解锁’的机械女声才回过神来。 “开了?” 秦嘉瑞‘咔哒’一声拧开房门,门内的感应灯也随之亮起。 第113章 我找到你小姨了 灯光打在白色的地砖和墙面,一门之隔仿佛两个世界。 桑云心将灯光全部打开,感觉这地方布局怪怪的。 “这是大厅?还是...休息室?” 偌大的房间中央摆放着巨大一张圆形沙发,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靠墙的位置放了很多玻璃柜和书架,但上面没有书籍画册。 孟景山伸手摸了摸玻璃柜,搓着指尖上的薄灰回答道:“我觉得我们找对地方了。” “哥哥哥!” 桑云心还没问孟景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听谢向晨在另一边扯着嗓子喊人。 “你下蛋了?” “不是啊云心姐,这儿有个电梯。” 金属电梯门上的白色贴纸和周围的墙体几乎要融为一体,若不是有个显示器,很难叫人一眼发现。 桑云心看到秦嘉瑞和谢向晨已经走了进去,心里一跳。 “这电梯不知道多少年没用了,赶紧出来。” 这要是不小心关进去,还得惊动消防员。 秦嘉瑞摁了好几下里面的按钮,皱了皱眉头。 “好像是坏了。” 孟景山把头凑进去研究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没坏,这是刷卡的电梯,得有门卡才行。” 电梯里有负一和负二两个按钮,说明地下还有一层,既然有电梯肯定就会有消防通道,只要找到步梯就行。可是这个图书馆的地下室处处都是不合理设计,电梯搞成半隐形就算了,连逃生通道指示标志都没有。 五人分头找了十来分钟,谢向晨在一个书架旁发现了一道暗门。 “设计师可真是个鬼才,这是想着火了大家一起死吧。” 门上挂着一幅矢车菊油画,在油画的的背面隐藏着一个白色按钮,几乎看不出来。秦嘉瑞研究旁边的书架时不慎撞掉了那幅画,谢向晨捡起来挂回去的时候手贱摸了一把,却无意打开了门。 桑云心不禁想到了石溪村地下室那个入口,也是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简直像出自同一个设计师的手笔。 不过大家因为找到门的喜悦感很快便消失了。 从阴冷发闷的楼梯下到负二层后,迎接他们的是另一道巨大的金属铁门。 这道门和电梯差不多大小,上面没有把手,也没有密码界面。 孟景山细细研究了一下。 “没有指纹和密码解锁方式,要么是刷卡要么是人脸识别,前者可能性较大,因为我没发现摄像头或扫描器。” 谢向晨挠挠头,问花小月:“小月姐,你们公司的员工卡应该可以打开吧?” 花小月十分爽快的将自己的工牌从手提包拿出来递给他:“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 桑云心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她奇怪,按理来说作为公司的职员是不可能带客户来这些地方的,就算因为孟景山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会对他们这种探索欲感到好奇。 而事实上却是,花小月除了刚刚下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其他时候都非常的淡定甚至是配合。 工牌在感应器上毫无反应,谢向晨不死心的又来回蹭了两下。 “不会是坏了吧?” 秦嘉瑞:“也许是以前的工牌和现在的不一样。” 花小月:“我这个工牌好几年了,以前也能刷开老工厂的门禁。” 秦嘉瑞:“那可能就是芯片不同吧。” “芯片?”桑云心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片刻后她从钱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圆形金属胸针,正中间一个白色十字架,周围环绕着同色柳藤,最底部有‘msyjb’几个英文字母。 是卢思琪遗留在外套里的那枚胸牌。 “我来试试。”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几人默默对视了一眼。谢向晨往后退了半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识别成功,卢思琪。” 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桑云心捏着胸牌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下一秒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孟景山将她的手连带着胸牌一起握在手里。 金属大门缓缓打开,花小月瞳孔微微放大,死死盯住桑云心的手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桑云心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不等大门完全打开便挤了进去,嘴里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刚才在楼上捡的一块胸牌。” 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室内顿时亮如白昼,一个比刚才见过的那个大了两倍左右的实验室出现在眼前。光洁的地板看上去一尘不染,桌椅板凳摆放有序,一些桌子上还随意摆放着资料,甚至透玻璃门还能隐约看到操作台上的仪器,仿佛这里的员工只是下班了。 不知道是不是设置了定时通风,里面的气味不算难闻,也不潮湿,但桑云心还是拿出几个口罩分给大家,这本来是她为了防晒准备的,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花小月犹豫了一下,接过口罩戴上,她眼睛虽然还时不时盯着桑云心的手看,但神色淡定了不少。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离找到卢思琪已经不远了。 桑云心顾不得花小月会不会怀疑,一边戴口罩一边迫不及待的往里走。 “这里看上去好干净,不会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吧?”谢向晨捡起桌子上的资料翻了翻,被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 “咳咳咳!可恶!” 秦嘉瑞往后退了两步,指着他脸上的口罩。 “拉上。” “这里少说一两年没人了吧?这样已经算很干净了。”桑云心也翻了翻资料,发现都是一些杂志,失望的放了回去。 “不止,按照发生事故的时间推算,起码有三年。”秦嘉瑞一一打开柜门,即使是一些不重要的闲书也检查得很仔细。 谢向晨:“实验室的卫生标准就是不一般哈。” 这里比负一层的东西要多,挨着检查相当费时间。一连翻了两摞资料都没什么收获后,秦嘉瑞提议道:“桑总,不如你和孟总先去每个房间转一下,先大致看看,有发现通知我们。” 因为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多东西,导致大家兴奋得像找到宝,连最基本的操作都忘了。 花小月捧着手机呆呆的站在一边,屏幕熄灭了又重新按亮,对两人携手离开没什么反应,也没上手帮忙的意思。 不过只要她不帮倒忙,不作妖不捣乱,几个人完全不需要多这两只手。 桑云心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了她一眼,觉得花小月今天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景山,你有没有觉得花小姐怪怪的?” 孟景山往后瞥了一眼,开口道:“有。” 桑云心急切道:“你也发现了?” 孟景山伸手揽住她的腰往前带了两步。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她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卢大夫的线索。” 这个实验室看起来比另一栋楼的那个更新一些,隐约间还有点美时新工厂那个研究室的影子,除了都是在地下以外,接触过几次实验室的桑云心还看出两边用的仪器都是同一个品牌。 “好奇怪啊。”桑云心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嘀咕。 孟景山手上沾了不少灰,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肩膀问道:“发现什么了?” 桑云心:“这个实验室肯定是后来修的,但为什么不在原基础上重新装修呢?” 孟景山观察着书架上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用福尔马林液体浸泡的一节小肠,除此之外架子上还有许多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内脏器官标本。 “石溪村、新工厂和这里的实验室都是在地下。” 桑云心:“地下更适合修建实验室?” 孟景山笑了笑:“有可能,地下温度比地面温度好控制,也能避免污染环境。不过这几间实验室还有些别的联系。” 桑云心拍拍手起身转入另一间房:“什么联系?” 孟景山跟了上去:“都和季威有关。” 桑云心手一顿,有些不解:“你说都是他偷偷建的?这么大的实验室,修起来别人能察觉不到吗?” “可能会有点困难,但我相信季威可以做到,他有这个能...” 桑云心还等着他的长篇大论,耳边忽然没了声音。 “怎么不讲了?” 孟景山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云心,我找到你小姨了。” 第114章 有怪味 和桑云心眉眼略有些相似的女生唇角微微勾起,头发梳成侧分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空荡荡的白墙贴着一横排照片,一共六人,卢思琪排在正数第四个。 桑云心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时隔一两年,再次见到小姨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但即使只是一张证件照,她心中的希望也逐渐燃烧起来,这么久以来的坚持总算有了点结果。 谢向晨比桑云心还激动,几乎要振臂欢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卢思琪本人已经被他们成功解救了。 碍于花小月在现场,大家极力克制住情绪,秦嘉瑞只扫了墙上的照片几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便投入到翻箱倒柜的战斗中,走之前不忘嘱咐桑云心:“别光顾着看,找找其他地方。” 花小月拿着手机站在一边,不时的按亮屏幕看一眼。桑云心拍照的时候见她这样子,忍不住问道:“这里没信号,你在等谁的消息吗?” “啊?”花小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大声道:“没有啊!你们什么时候走啊?一会儿保安进来看到你们到处乱翻可是要报警的。” 桑云心才不怕她的威胁,保安要来早来了。 “我们就是好奇进来看看,什么也没拿。”说罢指了指墙上的照片问道:“这几个人昨天怎么没看到啊?” 花小月凝视了上面的几个人好一会儿,耸了耸肩:“我又不认识,怎么知道。” 桑云心:“你不是白经理的助理吗?” 花小月反问:“你怎么不亲自去问白经理?还是不敢?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她这一连三问顿时让桑云心哑口无言,还以为这人刚才神游天外完全没注意他们的动作呢。 花小月见她吃瘪,得意的扬起眉:“你这无趣的蠢样景山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桑云心忽然觉得她应该和白寒酥锁死,这种随时随地抬杠和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如出一辙。 桑云心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可能因为我有才华吧,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副总的位置。” 这话简直是往花小月肺管子戳,她最介意的就是人家拿她的助理工作说事,冷哼道:“至少我凭实力,不像某些靠其他途径上位的人。” 这是暗讽她的职位名不符实,其他途径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指的是什么。 桑云心觉得有点好笑。 “思想不正的人看什么都脏。” 花小月冷哼一声走了,桑云心挨个拍了照,其中排在第二和第三个的是之前在石溪村找到的资料上见过签名的两个人,陆文泽和陆景逸。 两人容貌十分相似,即便眼神和气质迥异,但也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双胞胎。 而排在第一个的柏飞白和倒数第一第二的宋莹、张锋应该就是另一组人,三人看上去年纪要大一些,照片上看着大约三十多岁。 对比石溪村的那张合照,与这几人的样貌也都对得上,肯定是当初去支援的那批人无疑了。 她从相册里恢复昨天删掉的那张新工厂照片墙,数了数第一排的空缺,正好是六个。桑云心忍不住心里嘀咕,难道白寒酥说的前后离职的那些同事,就是这六个人吗? 她竭力按耐住直接问白寒酥或季威的冲动,和之前只有一张合照与两个不知真假的名字对比,这次有简介的照片墙信息量大了很多,六人的学历以及曾经就读的院校都有介绍。拿着这些信息只需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这些人的籍贯,再查更多信息就简单多了。 又搜寻了半个多小时,在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内,桑云心找到了一些卢思琪的私人物品。 有过期的护手霜和一个充电器,还有手持小风扇、花露水。 桌子上有一张照片,卢思琪穿着学士服笑得神采飞扬,这是她毕业时候拍的,桑云心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心中莫名有些发慌。 秦嘉瑞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灰,放弃了拍她肩膀的想法,安慰道:“卢大夫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很快就能回来。” 桑云心吸了吸鼻子,笑得有点难看。 “谢谢你嘉瑞。” 卢思琪如果真的打算去非洲,至少这些私人物品会带走,即使不能带走也会妥善收好或者寄回家。现在这么大剌剌的放在这儿,很难不让人多想。 秦嘉瑞:“卢大夫失踪的时间比这里荒废的时间短,可能是当时发生事故后撤离得太快才没来得及收拾。桑云心,乐观一点。” 桑云心愣了一下,这是秦嘉瑞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有点怪怪的,就像一直喊自己姐姐的桑小雨忽然有天叫她老桑一样,想笑。 刚才只顾着伤心,现在这么一想心里确实放松了很多。 由于几个人都是门外汉,有很大一部分资料都不怎么看得懂,除了卢思琪的那张照片以外,其余的东西都没办法判断重要性,也无法全部带走,便只能先拍照保存。 从地下室出来后,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天边还有一丝灰紫色的残霞。 孟景山将图书馆的总闸拉下,周围顿时从明亮变成一片灰暗。 刚才在地下室大家的手机都拍照拍得关机了,这会儿也没照明的设备,虽然还有光线,但周围房子里那些黑洞洞的窗户还是让人觉得瘆得慌。 谢向晨打了个寒战,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建筑,偏偏小腹传来一阵尿意,还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 “那啥,你们先往前走,我等会儿追上你们。” 桑云心脑子还乱着,想也不想的问:“你干嘛去?” 谢向晨啧了一声,嘀咕道:“问这么多干嘛。”他不敢去房子里找厕所,想着趁他们往前走的时候找个树丛解决了。 这要是在野外很正常,可这里半野不野的,还有女孩子在,着实让他说不出口。 孟景山瞥了他一眼,推着桑云心继续往前走。 “别管他!” 听到身后哗哗的水声,桑云心才反应过来,直接破口大骂。 “要死啊谢向晨,你就不能憋到去厕所再尿吗?” “...我没想起来。” 谢向晨确实忘了大门口还有个厕所这茬,而且他今天喝了太多水,刚才在地下室没感觉,这会儿一分钟都憋不了了。 因为不打算再去其他地方,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图书馆后门出来,打算穿过小院子的走直线距离去大门口,这样可以节省十几分钟时间。 院子原先种了不少植物,这边气候好,就算几年没人打理依然长势喜人,也没有一点受到污染的痕迹。桑云心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这里空气甚至比那些‘未污染’的城市还要好。 “哥,云心姐,嘉瑞,你们大家快来看。” 桑云心一口气还没吐出来,被呛得岔气,咳嗽的不停。 “咳咳咳!你变态啊?” 孟景山一边给她拍背一边一言难尽的回头。 “我们对你排出来的液体不感兴趣。”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对其他部位也没兴趣。” “哎呀!谁让你看这个了。”谢向晨提起裤子过来拉孟景山,被他躲掉后又转头拉秦嘉瑞:“我发现一只老鼠。” 秦嘉瑞忍住想甩开的冲动,耐着性子道:“我们对老鼠也没兴趣。” 花小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是不是我们这边篮球大的老鼠吓着你了?” 桑云心:“到底干嘛?再不走天真要黑了。” 谢向晨已经将秦嘉瑞拉到他刚才方便的地方,距离那摊‘不明液体’半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两米宽的洞口。此时光线昏暗,但能隐约看到里面有家具,像是个半地下室。 “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往里边儿钻,瞄了一眼,发现是个通风口。”谢向晨边说边指那个洞,问道:“我记得负一楼没这么矮吧?” 八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花小月,她往后小退一步,连连摆手:“别看我,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桑云心朝她摊开手掌。 “借你手机用一下,我们的都没电了。” 手机电筒能照明的距离有限,只能大致看到里面是个类似客厅的地方。 其实这个通风口不小,但大部分被杂草覆盖,只露出上半部分。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顶部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不知道是谁发的。桑云心看了神色如常的花小月一眼,要不是不知道密码,她真想不顾道德点进去看一眼。 过了几分钟,秦嘉瑞的声音从树丛后面传来,说他和谢向晨在花坛后找到一扇没有上锁的门。 这门开得隐蔽,需要往下走几步台阶才能看到,而台阶周围被茂盛的三角梅覆盖,乍一看只是图书馆普通的外墙。得亏这几个人对找地方有经验又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不然根本不可能找到。 孟景山重新回到图书馆将总闸打开,但这个半地下室的灯并没有被如期点亮。 “可能是老鼠把线咬坏了。”孟景山拿着唯一可以照明的手机走在最后,按了几下墙上的开关后总结道。 桑云心和他手牵手并肩下楼,有一瞬间她想起了在尖峰山的那个晚上。不过短短几个月,周围的一切仿佛已是物是人非。 谢向晨走在最前面,窗外已经看不到一点光线,室内黑漆漆的。他小心翼翼的托着秦嘉瑞的手肘,等终于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了,才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下来啊?不回去了吗?” 桑云心没好气地回答:“不是你叫我们来看的吗?” 谢向晨:“...我就是让你们看看我发现了一个洞.” 其他人:“......”拜托下次能不能先说清楚。 秦嘉瑞吸了吸鼻子,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刺鼻的气味。 “我感觉这里有怪味。” 第115章 标本 谢向晨夸张的耸了耸鼻子。 “没有啊,我只闻到你身上的体香。” 众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两秒,桑云心把手电筒的光打到他脸上。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谢向晨也很尴尬,现在这么黑也不知道秦嘉瑞什么反应。 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其实他还处于断片儿的状态,直到进浴室冲凉看到那一地狼藉才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 虽然秦嘉瑞表现的一如往常,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刻意的疏远,心里既害怕又感觉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捅破了窗户纸也好,藏在心里真的太难受了。 秦嘉瑞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上面,他往里走了几步又闻了闻。 “真的有味道,像劣质香精...不对,像...福尔马林。” 一群人进工厂待了快一天的时间,直到天完全黑透了还没出来。保安大叔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看电视,一点儿想去寻人的想法都没有。 这个工厂自从搬迁后,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进来,尤其是一些网红博主,短视频一拍就是一天。刚开始他还骑着小电驴进去赶人,时间久了看上边儿领导也不怎么管,就摆烂了。 电视放到最精彩的部分便响起了片尾曲,大叔伸手在平板上点了几下,发现这已经是最新一集。刚想来两句国粹,便听见小卖部那边方向有隐约传来警笛声。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警察还巡逻?” 保安嘀嘀咕咕的打开窗户往外瞅了一眼,红蓝色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空。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等眼前出现几辆警车,大叔才后知后觉这些警察好像是冲着工厂来的。 “哎唷警察同志,我可是良民啊!”大叔把自己以前干过的亏心事全部回忆了一遍,直吓得两股颤颤。 一个穿着短袖的中年男子摆摆手谢绝了保安手里递来的香烟,从屁兜里掏出警官证递过去。 “我是刑警支队副队长武绥,这里发凶案,请配合我们调查。” 院子里搁着一盏应急照明灯,从通风口的位置直接打到地下室里。保安站在灯旁不停的用卫生纸擦着额头上的汗,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知道的一切。 “没有了,我就是在这里守个门,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女警点点头合上手里的本子。 “只是例行询问,不要紧张,后期可能还需要你去警局配合调查。” “哎哎,好!没问题。”保安说着又擦了把汗,通风口内骤然亮起的灯光将他脸上照得有些反光。 “只能暂时恢复少部分照明,很多地方的线路都被老鼠咬坏了,得换线。” 武绥朝维修电路的师傅摆摆手。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 楼梯口的三角梅被粗暴的折断丢弃在花坛中央,零星散落的玫红色花朵和枯枝烂叶一起被踩在脚下践踏成泥。图书馆后的院子被拉起警戒线,这个废弃的旧工厂短暂的热闹起来。 那个通风口是这整个地下室唯一可以见到阳光的地方,地面散落着许多泛着光的碎玻璃渣,但并没有看到可以推拉的窗框,推测它以前的作用只是采光并不是为了通风设计。 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套掉了皮的沙发茶几,从造型上看很像某个奢侈品牌。忽略掉那些老鼠屎和厚厚的灰层,其实装修得很不错,至少和普遍印象中潮湿阴暗的半地下室大不一样。 一个戴着口罩和白手套的民警拿着单反从楼梯下来,武绥给他指了指方向。 “直走左拐,法医已经到了。” 小警察点点头快跑了几步,这个地下室面积不大,除了最外面的会客厅和厕所外还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放着床和衣柜,不过现在已经成了老鼠的卧室。另一间比较空旷,只有一些书架。 小警察看到两个法医抱着手站在书架前,望着空荡荡的地面茫然问道:“老师,尸体呢?” 穿白大褂的中年女性抬手指了指书架:“这儿呢。” “啊?” 待看清书架上的东西之后,自认见过不少尸体的小警察还是忍不住后退两步。 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面都是用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器官。有的是一个心脏,有的是一截断肢或一片皮肤,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十个。正中间稍大一点的罐子里泡着一个双目紧闭、皮肤灰暗的人头,猛地一对上着实吓人。 桑云心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反思自己是不是有柯南体质,怎么遇到命案这种小概率事件隔几个月就撞见一次呢? “姓名。” 桑云心定了定心神,如实回答面前两个警察的提问。 “桑云心。” “今晚你们一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女警眼神犀利,但她圆圆的脸蛋让桑云心想起了赵熙柔,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亲切。 “我们公司和美时有合作项目,这次参观工厂只是顺带,没想到意外发现了那些...东西。” 她回想起当时场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秦嘉瑞说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时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只当他是被实验室那股难闻的药水味刺激了鼻腔还没恢复。 当手机的光束照到那一排瓶瓶罐罐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实验室的标本是不是太多了点,负二层已经不少了,这里居然还这么多。直到那颗人头的出现,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书架最角落的地方散落着一些玻璃渣和几节白骨,福尔马林淡淡的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的,也是老鼠屎最密集的地方。从外观上看,那应该是人的腿骨,可能是玻璃罐不小心从书架上掉下来砸碎,里面的肉逐渐腐烂后引来老鼠啃食。 这些浸泡的器官并不会让人生理性反胃,只是在微弱的灯光下很是骇人。孟景山将所有的标本一一仔细看过后,推断这应该是同一个人的身体部分,而且不像用于医学研究的实验品,于是立刻报了警。 从警局出来已经凌晨两点了,花小月看到人脸的那一刻起就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救护车比警车后一步赶到,第一时间将人送去了医院。 剩下的几人都经历过几次‘风浪’,亲眼见过周旻和贾晶灵的尸体后,这种泡在罐子里的冲击力就小了很多。 四个人一整天的时间就吃了一顿饭,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但当他们坐在烧烤摊前,看着那些个荤菜和海鲜却少见的没什么胃口。最后几人点了些素菜要了几碗炒饭囫囵塞了些。 谢向晨喝了口椰子汁,十分懊恼的说道:“早知道不去撒那泡尿了,现在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虽然他们的嫌疑基本上等于零,但是作为报案人警察还是让他们在本地先等待几天。 桑云心挑了块烤茄子放嘴里。 “查清楚死者身份应该就可以了吧?” 孟景山:“卢大夫刚刚有点线索,正好留下来再打探一下,回去的事不着急。” 谢向晨点点头:“也是,这次可算是有大发现了。唉对了,地下那个实验室警察会发现吗?” 因为怕解释不清,在警察到之前几人就商量好先将实验室的事情隐瞒下来,孟景山亲自开口,花小月自然也十分配合。 秦嘉瑞:“实验室能拍的我们都拍了,可是那些标本我们也没能力做检测,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孟景山:“图书馆的入口通道已经被清理出来了,如果那些标本真的有问题,警察一定会详细搜查周围,发现地下室是必然的事。只是...” 桑云心:“只是什么?” 孟景山皱眉摇摇头:“我们进去留下了不少痕迹,不知道会不会带来麻烦。” 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太阳依然东升西落,美时的员工也依旧按部就班的在工作岗位上忙碌,还不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旧工厂的事情不管是牵涉到命案还是实验室的合法标本,负责人都应该配合警方调查。季安和已经不在国内,这事儿自然就落在慕喜和季威头上,签约的事情也暂时耽搁下来。 利用警察破案的这段时间,孟景山将手里收集到的线索快速整理出来发给一直合作的私家侦探帮忙调查。这个收费高昂但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便是桑云心所说的‘人脉’了。 事情过去两天后,花小月终于出了院,彼时孟景山手机里刚收到她的详细资料,还没来得及细看便看到带着病容出现在酒店门口的人。 少了些往日的精气神,她身上那股柔弱不能自理的破碎感越发突出,但凡是有点同理心的男人都忍不住要产生一丝保护欲。 花小月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开口时声音带着些哽咽和埋怨。 “景山,这两天你怎么都没去医院看看我?” 孟景山确实忙得把她住院的事儿忘了,有些歉意的开口:“这两天太忙了,你没事吧?” 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花小月抬手擦了擦眼睛,问道:“我能搬到酒店和你们一起住吗?我太害怕了,晚上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第116章 意想不到的死者 孟景山下意识想拒绝,潜意识告诉他和花小月最好还是少接触为妙,但他想起第一次和桑云心看到周旻的尸体时,她也时这样脸色发白,害怕得浑身发抖,心一软便答应下来。 “我给你开一间房,但我们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回c市,最好还是赶紧联系你的家人朋友。” 花小月紧紧抿着唇,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没有朋友,家人也不在这边。景山,我只有你了。” 孟景山没接话,到前台快速帮她办理了入住手续。 电梯里,花小月紧紧捏着手里的房卡,低着头声若蚊蝇:“谢谢你景山。” 孟景山动了动嘴,没出声。 花小月盯着镜子里的倒影,红了眼眶。 “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鬼迷心窍,给你和桑小姐造成困扰。这次住院我想通了,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以后我真心祝福你们。” 孟景山脸上神色松了松,从倒影中盯着她的脸。 “谢谢。” 花小月眼中带着些许期盼,问:“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吗?” 孟景山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到底说不来伤人的话。 花小月:“如果,我是说假如我遇到什么困难,想请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孟景山狐疑的盯着她,神色防备:“什么困难?” 花小月垂下眸子掩盖眼中的失望之色。 “没有,我是说万一呢,人总会遇到难关嘛,我也没什么朋友。” 电梯门打开,孟景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等花小月拦着电梯门的手松开后,他才淡淡说了句:“看情况吧,能帮的尽量帮。” 酒店套房内 谢向晨跟在孟景山身后压低声音道:“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自从上次在浴室发生了那件尴尬的事情,秦嘉瑞和他已经几天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不进谢向晨的房间,也不和他一起吃饭,除了正事基本不聊天。 孟景山还在看手机里花小月的资料,闻言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既然人家没这个意思,就不要勉强了。” 谢向晨从冰箱拿出水果放在水池,见客厅的人没往这边看,打开水龙头声音放大了一些:“我不是要勉强在一起,就是...现在这样的状态我接受不了。” 孟景山眼睛从手机转移到他身上。 “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该不会...” 谢向晨垮着一张脸撇撇嘴:“想多了...他估计是知道了吧。” 孟景山往群里发了一个文件,收起手机认真道:“我建议你找个机会和秦嘉瑞好好谈一下。”说完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先委屈几天吧,还有事情没解决呢。” 谢向晨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只是心里发慌,害怕和秦嘉瑞渐行渐远,而且他还有些疑惑没解开。 “我知道了,哥你刚才看什么呢?” “花小月的资料,发群里了。” 水果是酒店提供的,很新鲜,就是都没怎么处理。孟景山把洗好的水果切块端上桌,几人也将花小月的资料看得差不多了。 桑云心:“我怎么觉得陈武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孟景山把一块菠萝递到她手里,夸奖道:“记性不错,郑薇薇的老公就就叫陈武。这上面没有陈武家人的详细资料,不过我刚才确认过了,是同一人。” 谢向晨吃了一惊:“这么巧?” 孟景山:“是,但郑薇薇的死和美时应该没有关系,她出事的时候早就已经和陈家断绝往来了。” 陈文和花小月的情侣关系桑云心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了,所以看到私家侦探发来的两人曾经在社交媒体公开过的照片也不是很意外。照片中的陈文长相还算周正,就是一身的名牌logo看上去像个暴发户。 桑云心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 “怪不得你同学说她找了个富二代。” 除了这种财气外露的照片,还有不少是晒精致美食和国外旅游的照片,不难看出花小月在网络上的人设。 秦嘉瑞:“做厂长这么赚钱吗?” 孟景山:“他的工资应该支撑不了两个人这样消费。” 陈文的工资加上奖金一年收入大概在四十万左右,但他每个月要打一笔钱给他那个不思进取的弟弟。陈武有赌博的恶习,和郑薇薇离婚后更没了束缚,三天两头的要钱。 但两兄弟在本质上其实是差不多的,一个爱赌,一个爱买。陈文一件衣服一双鞋就花掉一个月工资,加上花小月和高昂的别墅房租,这点工资不可能够。更别说他还贷款买了两台豪车,每个月的贷款也不低。 桑云心:“这人还真不知道规划,买的全是贬值快价格高的东西。” 谢向晨:“那他的钱怎么来的?” 孟景山:“不清楚,私家侦探也不是万能的,也许是工厂的灰色收入。” 秦嘉瑞又往下翻了翻,恍然大悟道:“原来花小月是这样进美时的,就是不知道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助理,是被人有意打压还是想给陈武查真相。” 花小月大学毕业后来f市寻求发展,在一场派对上结识了陈武。一个看中对方的钱和豪车,一个看上对方的身材长相,两人一拍即合短短数月便开始交往。 陈文对自己大方,对女朋友也舍得,花小月虽然在后来知道了他并不是自己推断的富二代身份,但也对他挺满意的。 恋爱一年后,陈文带她见了家长,实际上就是陈武。花小月得知两人父母早逝,一想到未来没有婆媳矛盾,陈文还那么有钱,忽然产生了结婚的念头。 从老家回去后,花小月态度殷勤不少,还主动提出自己也要出去赚钱养家的想法。 陈文有没有好好过日子的打算不知道,但的确是支持的。 能和孟景山同一所大学毕业,花小月的学历是拿得出手的,但她完全没有打拼的想法,一门心思想等着陈武求婚她就回家过潇洒日子。所以简历投出去后,很多公司打来电话,稍有不满意都给推了。 陈文以为她找不到工作,正好那时候季威晋升副总缺一个助理,便问她要不要去试试。 就这样,花小月这一入职便做到现在。 桑云心此时也大概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去季家的时候,花小月明明巴不得时刻粘着孟景山,却还是在见到季威不久后便消失了。想来在这个前上司手里,也没比现在日子好过。 “可陈武要真是给季家背锅,死因又不简单的话,季威怎么还会让花助理好好待在美时,还给研究室一把手当助理?” 孟景山:“能查到的资料只有这么多,如果推断花小月是在调查陈武的死因,那她做的一些反常的事情便说得通了。” 花小月身上的违和感大家不是没有察觉到,比如她积极邀请几人去旧工厂参观,特意把休息的地点选在图书馆,又在桑云心用胸牌刷开地下室后心不在焉的样子,都很反常。只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心事,心思也就没放在她身上。 按照大家心里的推断,卢思琪的失踪也好、陈文的死也好都和季威脱不开关系,但就是找不到一条可以直接报警的证据。陈文已经鉴定为自杀,骨灰都入土了。除非去国外找到陈武本人,说不定能获得一点线索,但连左良都说联系不上,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f市的警方很给力,第三天便确定了标本的身份,也正式将此案定性为刑事案件。只是死者的身份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蓝白色外墙的警局少了些往日的肃穆,大门口乌泱泱堆了一群人,一些举着摄像头和话筒的记者将一名身着警服的干警围在中央,隔着一条马路也能听见吵闹的喧哗声。 “现在案情还未明朗,细节无可奉告,请大家先散了吧,后续进展警方会在官网公布。” 二十七八度的气温,明明不是很热,警员却出了满头大汗,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出来当发言人。记者明显不吃这套,七嘴八舌的将犀利的问题一一抛过去。 桑云心几人艰难的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他们跟着警察进去的背影,又有不少记者纷纷打听他们的身份。 “警官,刚才进去的四个人是嫌疑人吗?” “警察同志,我能采访一下武队长吗?” “警......” 声音被玻璃门隔绝了大部分,一名警察将桑云心四人带到会议室,没过几分钟,武绥便从外面推门进来。 “别紧张,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只是例行询问。” 半个多小时后,四人在记录本上签完字出来,大门口的喧哗声已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 “让让!” 桑云心下意识转过身去,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走廊深处快步跑来,他眉头紧皱,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只扫了这边一眼便大步流星的朝救护车方向冲过去。 是季威和慕喜。 等两人上了救护车,四人才挪动步子朝外面走去,武绥说他们的嫌疑已经解除了,但桑云心却一点都没感到轻松。 因为死的这个人,是美时药业董事长,慕喜的丈夫,季威的哥哥季安和。 第117章 您二位凑合一晚 确认死者身份后,警察第一时间去美时内部调查取证,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美时药业董事长遇害的消息。一时间企业内部人心惶惶,股价暴跌、损失惨重。 法医对那些尸块进行检验后确认,季安和是被人击中头部后死亡再进行肢解做成标本。 由于保存比较完好,警察才能第一时间通过基因库进行比对确认身份,不知道该说凶手大意还是猖狂。 季安和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年半以前,与他在社交媒体上宣布自己退隐的时间一致。经调查发现,他根本没有出入境记录,那些声明也很可能是假的。 警方很快将嫌疑人锁定在季家人身上,尤其是最明显的受益人季威和慕喜。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出争家产的戏码。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孟景山觉得合作的事情十有八九是黄了,没想到杨世英却打来电话让他继续签约,说这件事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口吻十分笃定。 能让警方自己查到季威头上自然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谢向晨还打匿名电话透露了他们可能在做违禁药品的消息。 但事情远没有朝期待的方向发展,不过一周时间,季威和慕喜便双双解除嫌疑,网络上也搜不到关于季安和的消息了。 “季威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谢向晨有些不可置信。 桑云心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闻言反问道:“万一人家就是没嫌疑呢?” 谢向晨:“你信?” 桑云心自然是不信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孟景山已经去美时签约了,最多再过两天他们也得打道回府。 花小月自从搬到酒店后,便没再出过门,得知死的人是自己的老板后,又晕了过去,醒来后精气神更差了。 虽然她像承诺的那样没再继续作妖,但孟景山去签约的时候还是让白寒酥想办法联系她的父母把人接走。 “景山,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爸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这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花小月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煞白着一张小脸开口。 门内的四人心思各异,但都听出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孟景山只将大门开了一半,探出半个身子点点头:“好。” 花小月的步子晃了晃,没做多余的纠缠,只是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会有期,景山。希望你没忘记对我说过的话。” 也不是有意要表现得这么冷漠无情,实际上他们也打算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孟景山和桑云心拿着行李打车去了另一家度假酒店,秦嘉瑞和谢向晨则租了一辆车去了乡下老家拜祭秦家父母。 趁现在季氏还乱着,孟景山打算再去一趟蓝色幻想酒吧,和桑云心换了靠近酒吧的一家高档酒店,做出度假的假象。 那个海岛最终还是没机会去,四人约好两天后在机场碰面,于是匆匆吃过晚饭后二人便马不停蹄的去了酒吧。 因为这一次目标明确又没有白寒酥的干扰,仅仅第一天,孟景山不止查到酒吧是季威的私人产业,还从调酒师那里拿到了‘好东西’。 桑云心高兴坏了,脸上的浓妆都还没卸就迫不及待的和另外两人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谢向晨一巴掌拍死小腿上的蚊子,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是不是季威和贾浩研究的那个禁药?” 桑云心很快在群里回复。 “不知道,但那个调酒师说是去年才流行起来,叫‘sbt’。” 谢向晨:“sbt,死变态?” 群里久久没人回复,谢向晨啧了一声把手机收进包里,挠了挠腿上的蚊子包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厨房。 这里是秦嘉瑞的老家,本以为原本的老房子没人居住肯定已经快塌了,没想到竟然被人租下来搞成了民宿。 只是这租金进了谁的口袋就不知道了。 谢向晨想找到村委会理论,却被秦嘉瑞拦了下来。 他说原本就是机缘巧合才回来看看,就算把房子要回来这辈子也没机会住,不如就让它利用剩余的价值好了。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要花钱住自己家,也算是人生一大体验了。” 秦嘉瑞说着将锅里的泡面分到碗里,看到谢向晨不停地挠身上,从裤袋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他。 “这儿的蚊子是多了些,我向老板讨了一瓶清凉油,涂了就不痒了。” 谢向晨接过去闻了闻,鼻尖充盈着一股药草香。 “挺好闻的,你小时候也用这个吗?” 秦嘉瑞把筷子递给他。 “嗯,这个家家户户都会做。” 谢向晨涂了一点在身上,皮肤的搔痒立刻被一阵清凉和舒缓替代。他将药瓶收进口袋,喜滋滋的吃了口泡面。 “那等夏天来了,你也帮我做一瓶呗。” 秦嘉瑞手中的动作不停,平静道:“我爸妈还没教会我就离世了。” 谢向晨一阵懊恼,想开口道歉,却被秦嘉瑞抢了先。 “人早晚都会死的,你也不必有忌讳,想提就提。” “真的吗?什么都可以吗?” 秦嘉瑞吸溜着泡面点点头:“有什么不可以的?说不定死后的世界更精彩呢,他们这么多年在下面应该攒了不少积蓄,等我下去了说不准还是个富二代。” 谢向晨搅着碗里的面,心不在焉的接过话:“那明天得去给叔叔阿姨多买点纸钱,争取你百年后成地下首富。” 秦嘉瑞乐了:“好主意。” 秦家父母的坟墓在一片山坡上,旁边种着一颗香蕉树,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树枝。秦嘉瑞把一束菊花放在坟头,摘了两个香蕉放到旁边,摸着墓碑上的刻字轻声说道:“爸妈,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你们,真的很抱歉。” 谢向晨很自觉的退到远处,看着秦嘉瑞跪在地上一边拔坟头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并没有过去帮忙。 他想,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吧?以家人的身份。 日暮西沉,秦嘉瑞从地上站起来,他脸上没有哀戚的神色,反倒多了些松弛感,仿佛了却一桩心愿。 这里不临海,周围都是矮山和茂密的树丛,还没到五一,所以来这里住宿的人不多,村里的餐馆也没有开门。民宿提供了简单的食材,秦嘉瑞和谢向晨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随便煮了些面条对付。 “等我有时间了一定好好学学厨艺。” 秦嘉瑞对这话很是认同。“确实,一两年了还煮得这么难吃。” 谢向晨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你也没进步多少。” 秦嘉瑞勾了勾嘴角。“没办法,天赋太差。” 谢向晨看着他下午拔坟头草的时候在手指上留下的细密伤口,脱口而出道:“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饭,只要你愿意吃。” 秦嘉瑞咀嚼的动作一顿,弯了弯眼眸。 “先吃饭,面条快凉了。” 临睡前,谢向晨从前台那里要了一瓶云南白药上楼打算给秦嘉瑞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两人的房间隔着一面墙,外面有个大大露台,因为楼层矮又潮湿,窗户边上的白墙微微有些发霉,屋子里也爬进来一些蚂蚁。 谢向晨眼珠子一转,又下楼高价从小妹妹手里买了一小块榴莲扔到床头柜上,再把阳台的落地窗悉数打开,做完这些后拍拍手满意的去了隔壁。 秦嘉瑞原本没怎么把手上的伤当回事,看到他拿着药站在门口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微微刺疼。 “谢谢。” 谢向晨捏着棉签的手紧了紧,垂眸仔细上药。 “你可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秦嘉瑞把手从他指尖抽出来。 “基本的礼貌不还是得有吗,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谢向晨没有勉强,将药和棉签留在桌子上,十分利落的起身出了门,连再见都没说。 秦嘉瑞想叫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看着房门在眼前闭合。 “这就生气了?”嘀咕完这句,他从行李箱翻出几瓶维生素准备吃完睡觉,刚吞下去,房门又被敲响了。 谢向晨抱着自己的行李站在门口,一脸委屈。 “我房间好多蚂蚁和虫子,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这要是在以前,秦嘉瑞肯定毫不在意,但今时不同往日。 “我去看看。” 床头柜的榴莲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前台的小妹妹正拿着杀虫剂在房间里到处喷洒,但地板和床上依然还有不少蚂蚁和小虫在乱窜,看得人后背直痒痒。 “这房间没办法睡了,因为现在还没迎来旺季,所以其他房间也没收拾,要不...您二位今晚先一块儿凑合一下?” 秦嘉瑞连连点头:“没问题,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谢向晨默不作声的站在他身后,暗中朝小妹竖了竖大拇指。小妹妹笑得一脸灿烂,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 “不麻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完冲着谢向晨说道:“要是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第118章 一时冲动别当真 一米八的床中间被隔出了银河系的距离,秦嘉瑞背对着谢向晨睡在外侧,紧紧挨着边缘。 “要不...我睡地板吧,你这样很容易掉下去。” 秦嘉瑞闻言往里挪了一点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不用,快睡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谢向晨翻了个身在微弱的光线里盯着他的后背轻声开口:“嘉瑞,我们谈谈。” 秦嘉瑞呼吸一窒,没有转身。 “什么事要半夜三更谈?” 谢向晨伸手连人带被一块儿拉进自己怀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在胸前。 “别动,我只是想抱抱你。” 秦嘉瑞放弃挣扎的念头,背后火热的怀抱和喷洒在耳后炙热的气息让人心慌意乱。 “你想谈什么?” 谢向晨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我们...” “没有可能,向晨,我和你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谢向晨嗓音嘶哑:“给我一个理由。” 秦嘉瑞:“你的父母不会允许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社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包容性,而且...你以前交往的对象都是女生,证明你并不是天生的,将来还能改过来。这些理由够不够?” 谢向晨手臂又紧了紧。 “不够,父母我会想办法说服,我也不在乎陌生人的眼光,至于是不是天生的这点不重要,我只要确定我爱你就够了。” 秦嘉瑞没再说话,谢向晨抚上他的脖子,感受手心下滚动的喉结。 “嘉瑞,你喜欢男人吗?或者说,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沉默片刻,谢向晨轻轻咬了口他的后颈肉,轻微的刺痛令秦嘉瑞呼吸急促了几分。 “上次喝醉酒在浴室,你也有感觉的对不对?” 实际上谢向晨并不是太确定,因为那天喝太多了,回忆起来也只是朦朦胧胧的一段记忆。 秦嘉瑞身体僵了僵,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问了。” 手掌从咽喉渐渐往下游走,隔着薄薄的衣料仿佛要将皮肤点燃。 谢向晨的心跳透过胸腔打在秦嘉瑞的后背上,很有力。 “你的身体已经回答我了。”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盖住满天星辰,片刻后细密的雨点劈里啪啦的打在香蕉叶上,让人措手不及。前台小妹赶紧将晾在院子里的衣裳收进屋,一边跑一边抱怨这雨都把香蕉打坏了。 汗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秦嘉瑞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直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大脑短暂的宕机后,他才把埋进枕头里的头抬起来大口喘息。 片刻后,谢向晨将小夜灯打开,捞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指。 “要不要洗洗?” 秦嘉瑞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声音沉闷沙哑:“不,我想静一下。” 谢向晨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忍着心里躁动开口道:“好,那我用一下洗手间。” 冰冷的水浇在身上还是有些凉,但身上的火却迟迟不肯熄灭,谢向晨在浴室足足待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秦嘉瑞已经睡着了。 他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轻轻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耳廓小声道了句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桑云心在群里汇报了她和孟景山头一晚上的收获,想到他们在敌营出生入死,自己却在干些不要脸的事,谢向晨就忍不住偷笑出声。 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几分钟,秦嘉瑞就给他泼了盆凉水。 “等回了c市,我会重新找个房子搬出去住” 谢向晨的笑容僵在嘴角。 “为什么?昨天晚上我们不是...” 秦嘉瑞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开口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一时冲动,别太当真。” 谢向晨有些不可置信。 “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拔吊无情的潜质呢?” 秦嘉瑞整理着要带走的衣物,头也不抬道:“准确来说是你单方面用手帮了我一把,我又没强迫你。这个词也用得不对,你又不是0。” 谢向晨纠结的皱紧了眉,支支吾吾问道:“你是介意这个吗?那...那那那要是我做0的话,你...” “让开。” 秦嘉瑞扣上行李箱头也不回的打开门下楼,独留谢向晨在风中凌乱。 “等等我啊,你要真想做1的话,我同意还不行吗?” “神经。” 回程的时候,孟景山只通过短信告知了季氏的人,没有当面告别,但白寒酥还是出现在了机场,并且给秦嘉瑞带来了礼物。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给别人也不会要,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 包装袋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见他一副不拿就不准走的架势,秦嘉瑞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白经理请回吧,我们要上飞机了。” 白寒酥让出通道,嘴角扯开一个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 “后会有期。” 五月将至,c市的寒意彻底散去,江岸的蓝花楹愈发丰盈起来,一簇簇蓝紫色垂挂枝头含苞待放。 私家侦探不负众望给孟景山传来讯息,当初在实验室拍下照片的六人终于有了线索。 谢向晨来的时候桑云心脸上还贴着面膜,从f市回来后连着加班了一个星期才把攒下的工作完成,还要整理前这段时间的线索,她累得脸上都冒痘了。 “嘉瑞呢?你们没一起过来?” 桑云心往电梯口望了望,确定自己没看错,平时连体婴一样的两个人今天竟然没一起。 “他搬出去了,离这里有点远,应该还要一会儿。” “怎么回事?你让他走的?” 桑云心还想问点什么,见他眼眶红红的,心里一惊。 “我没批评你啊,就是问问。” “是他自己要走的,我怎么都留不住,云心姐,我心里有点难受,别问了行吗?” 孟景山从书房抱着笔记本出来,见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说出去都丢人。” 谢向晨:“为情所困有什么可丢人的?” “等一下!”桑云心揭下面膜扔进垃圾桶,犀利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荡。“你俩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孟景山耸耸肩:“你让他亲自说吧。” 说来也挺奇怪的,过年那会儿谢向晨在派对上口嗨,但心里却有点怕被人知道,现在不怕被人知道了,又有点张不开口。 桑云心还没等到他的解释秦嘉瑞就到了,大家也没再聊这个话题。 孟景山打开文件,上面是私家侦探调查到的信息。 “柏飞白、宋莹和张锋三人十年前就是美时的员工,但在五年前却同时辞职不知去向,两年前,他们和家人先后移民到不同的国家,从此人间蒸发不知去向。这里面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叫柏飞白,他有一个妹妹曾经是s大的医学生。” 桑云心激动的拍了拍大腿。 “那个找嘉瑞设计胸章的室友?” 孟景山颔首:“不出意外的话。但他们出国后不知道是刻意隐瞒了身份信息还是已经改名换姓,亦或者又再次移民其他国家,总之私家侦探想尽办法也没查到相关线索。” 谢向晨:“柏飞白?这名字我怎么莫名其妙觉得有点难听呢?” 桑云心:“难道是他名字里有个白?” 谢向晨恍然道:“有点道理。” “别贫,说正事。”孟景山接着道:“剩下三人里,卢大夫只查到她确实有段时间出现在f市,但没有发现她明面上和美时接触的证据,不过有个意外收获。有个初中同学问她借钱的时候,她委婉的提过自己怀孕了可能要结婚的消息,不过没过多久她发了自己即将前往非洲的朋友圈后,那个同学以为她找借口不想借钱就把她拉黑了,转头把这事告诉了其他几个要好的同学。” 这些事桑云心已经知道了,但再听一次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从她的角度看,卢思琪如果找到男朋友肯定会带回家堵住老妈的嘴,不可能怀孕了还悄无声息的。 谢向晨:“还有两个呢?” 孟景山扶着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死了。” 秦嘉瑞皱了皱眉:“两个都死了?” 孟景山鼠标往下滚了滚,示意他自己看。 资料上显示,陆文泽和陆景逸两人的确是兄弟,但并不是双胞胎,二人相差两岁,同为f大生物技术专业学生。 弟弟陆景逸在两年前因车祸身亡,哥哥随后也不知所踪。 按理说应该是一人死亡一人失踪才是,但因为两兄弟长相身形极为相似,另一个又迟迟找不到,就有人怀疑死的那个人是哥哥陆文泽。 谢向晨:“啊?这么随意的吗?他们的父母呢?” 孟景山:“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另组了家庭。其实是可以dna进行比对的,但据说那天陆妈妈忙着回家给女儿做晚饭,从衣服和随身物品判断是陆景逸之后便将人火化了。” 桑云心紧紧捏住拳头,有些气愤道:“有这么当妈的人吗?” 第119章 推手 秦嘉瑞摸了摸笔记本坚硬 棱角,喃喃道:“可能他们倒霉吧,她对女儿倒是挺不错的。” 孟景山:“陆家另一个活着的可能性比较低,那三个人和卢大夫好歹在明面上对身份信息和去处做了手脚,陆文泽是直接在公安系统报了失踪的。” 谢向晨:“这和没查有什么区别?” 桑云心想,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又失望了一次。 不过私家侦探也告诉孟景山他尽力了,再有更多线索只能建议他去找黑客,或许想办法黑进美时的系统或者是季威的电脑,说不准能拿到有用的线索。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季威不可能会傻到把重要的资料放在公司,孟景山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就查清楚了,他是有点钱,但不是有点超能力,那种挥挥手就一帮小弟送来线索只能在电视剧里出现。 孟景山打开另一个文件。 “我和云心在酒吧里拿到的那个‘sbt’是一种致幻剂,出售这种药的是一个名为‘照夜清’的组织,规模不详,来历不详,主要活跃在f市,还有...c市。” “我们这儿也有?”谢向晨惊诧万分。 桑云心:“没错,不过这倒是和我们怀疑的方向一致,一个是季威的地盘,一个是贾浩的地盘,一年左右的时间还没发展到其他城市,说得通。” 看完所有的资料已经晚上九点了,桑云心点的宵夜也刚好送到。 深夜的小龙虾和啤酒虽然很容易让人体重暴涨,但味蕾和肚子的双重满足却让人心情愉悦。 孟景山吃不了太辣也不太爱吃这些东西,任劳任怨的当起了剥壳的劳工。谢向晨以前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今天见到这一幕却发现有些刺眼,他转头看向闷不做声的秦嘉瑞,手里的虾仁最终还是没送出去。 一盆虾很快见了底,啤酒也下去了几瓶,孟景山犹豫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整理资料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从我和云心在石溪村卫生室发现那张合照,再到后面去f市找到这些线索,虽然过程困难,可每到关键时刻总好像有一双手在推动我们前进。” 谢向晨眉心微动。 “哥你是说有人故意引导我们去找卢大夫的线索?” 桑云心神情凝重:“我小姨就剩下我和我妈两个亲人,谁会这么大费周章?而且不是直接告诉我更好?” 孟景山否认了她的想法。 “不见得是为了卢大夫,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件事的掌控权不在我们手里。” 秦嘉瑞:“但我们并没有受到影响,或许是有人想帮我们呢?” 孟景山摇摇头:“真想帮助怎么会偷偷躲在暗处?” 桑云心:“那你的意思是?” “报警吧。” 这句话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为了不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为了打破现在这种局面,更为了大家的安危。 夏季还未正式来临,这个时节最是舒适,不用担心太冷,也不用一出门就浑身冒汗,即使待在室内也不用开空调,打工人的心态都平稳了不少。 不对,有例外。 总经理的办公桌被拍得啪啪响,实木家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个洞。 而总经理本人和他的一干谋士像个鹌鹑一样垂着头站在原地,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左良喝了一大口茶,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指着孟景山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还是名侦探柯南?” 谢向晨见他哥的憋屈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反驳道:“左良哥,我哥他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你别这么说他。” “哟哟哟,你这意思还是我的不对了?谢小晨我还没说你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跟着瞎掺和。” 左良说完见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隔空点了点面前的四个人。 “我看你们就是嫌命太长,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虽然左良的话说得是冲了一些,但也是关心他们的安危。孟景山决定报警以后就将所有的线索和证据整理出来,包括他们在地下室找到的那些资料以及那一包致幻药统统交给了左良。 足足训了四人一个小时后,左良终于冷静了下来。 “sbt市里缉毒组去年就开始查了,照夜清我也有所耳闻,但这个新型毒品和组织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查来查去都查不到源头,连警察都头疼的事你们几个就别跟着添乱了。” 桑云心倒了杯茶递给他,耐心解释道:“左队长,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他们只是想帮我找到我小姨,没考虑这么多。” 左良侧头看了孟景山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接过桑云心手里的水杯,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桑小姐,我能理解,但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你们的安全,这件事先交给警察吧。” 该说的话也说尽了,左良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据装进证物袋,站起身来。 “证物我带回警局了,以后如果有什么发现不要再轻举妄动,第一时间联系我。” 见他要走,秦嘉瑞出声询问道:“左队长,这件事不用立案吗?” 左良伸手扶上太阳穴。 “生怕不追究你们的责任是不是?放心吧,我会调查清楚的。”他说罢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送我到楼下。” 环宇大厦所处的地段比较繁华,公司也多。写字楼的底层光是咖啡馆就开了四五家,从低到高的消费水平都有,但排队最多的永远是最贵的那家。 “昨晚熬通宵,今儿一早又被你抓到公司来,请我喝杯咖啡吧。”左良说着打了个哈欠,朝着人最少的那一家走去。 孟景山跟在身后,问道:“这家咖啡因超标,味道也一般,去另外一家吧。” 左良瞅了眼快排到电梯口的长队,随意的摆了摆手。 “平时都喝速溶咖啡,就你们这些资本家讲究。再说,咖啡因超标才好呢,我下午还要加班。” 店员很快笑眯眯的将两个超大杯递了过来,左良打开杯盖一口气喝掉一半,拍了拍后侧的椅子。 “坐下聊聊。” “刚才还没说够?”孟景山说着已经将椅子拉了出来,他其实也有些话想单独问左良。 “长话短说,卢思琪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活着的几率很低。这两年凡是和照夜清扯上关系的案子,基本没什么好消息。” 孟景山心里咯噔一下。 “不能从贾家和季家的人身上查吗?这事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左良沉思片刻,说道:“景山,实话告诉你,有关于照夜清的案子早有缉毒组的专人负责,如果你们都能查到这些线索,他们也未必查不到,可你也看到了不是?” 孟景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查了这么久都没进展?” 左良:“你以为警察是万能的吗?而且...不瞒你说,一开始我们都没察觉到这么个组织存在,去年年底警局收到一封来自m国的邮件,一个名叫‘风筝’的黑客发的了很多关于照夜清的线索,我们才着手调查的。” 孟景山:“黑客?” 左良:“嗯,不过这人从此就人间蒸发了。” 孟景山眉头紧锁。“卢大夫还能想想办法吗?” 左良掏出怀里的香烟,看到桌上的禁烟提示牌,啧了一声:“我有个警校的同学在f市局,有关卢思琪的线索我会让他帮忙查,至于结果...做好心理准备吧。” 孟景山无意识的摩擦着指关节,他不是接受不了卢思琪可能不在人世的事实,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桑云心开口。 左良见他这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可以暂时不告诉桑小姐。” 孟景山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次季家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f市的案子不归我们管,不过我倒是找那个同学打听过,网上那些新闻是官方有意压下的,具体原因他没告诉我。我猜多半和你拿回的这个脱不开干系。” 左良说着拍了拍膝盖上的袋子,那里面是孟景山好不容易才从蓝色幻想的调酒师手里高价买来的sbt。 孟景山:“有件事我很好奇。” 左良:“嗯?” 孟景山:“罩着季家的到底是什么人?” 左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f市的事我怎么知道?” 孟景山:“那c市呢?照夜清在这里能发展得这么迅速,背后肯定少不了人力财力的支持,是贾家吗?” 左良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将剩下的一饮而尽,过了数秒才答道:“或许吧,得查了才知道。” 孟景山定定的看了他良久,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提问。 “可是贾氏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们有这种能力吗?我如果是照夜清的头领,一定会选胆子大胃口大还扎根稳的靠山,或者直接选z界的人。” 左良立即否认道:“不太可能,如果和z界的扯上干系,他们不会这么高调。” 孟景山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在蓝色幻想酒吧的时候,他就见识了这个团伙的有恃无恐,在国内禁毒这么严的时候竟然这么容易就买到了毒品。 夜照清是个外国组织并且那个国家对毒品的宽容很高的可能性最大,又和季威有联系,孟景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m国。 “美时集团有个叫白寒酥的人,能帮我查一下吗?” 左良闻言忍不住笑着调侃道:“孟总的人没查到?” 还真被左良说中了,美时的实验室照片墙虽然每个人都有介绍,但白寒酥却查无此人。 换句话说,白寒酥的资料是假的。 第120章 再见余洋 孟景山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就是他,盘里也有照片。他现在是美时研究室的一把手,从m国回来的,假如季威研究的禁药如我们猜测的一般就是sbt,这个人绝对脱不开干系。” 左良正了正神色,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在美时集团公司楼下,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有人偷拍,上面的银发男子皱着眉看向镜头的方向,眼神中带着几许阴郁之色。 “外国人?” 孟景山点点头:“但我怀疑他是本国籍。” 左良用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他。 “我跟你讨论个什么劲儿?” 他拿着手里的袋子站起身来。“剩下的事情交给警察,你手里的证据该销毁销毁,别给自己惹麻烦。” “等一下。” 左良转身的脚步一顿,朝他扬了扬下巴。 “说。” 孟景山按着桌面站起身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说,盛和集团会不会也参与其中呢?” 左良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咬了几下。 “想什么呢,孟总不是这种人。好了,你别抓着点儿什么线索就浮想联翩的,警察办案还讲究证据呢。记住我说的话,这事儿过去了,以后也别查了。” 孟景山握着手里的咖啡凑在嘴边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汁液滑入喉咙,他皱了皱眉伸手扔进垃圾桶里。 “左大壮可真不挑食。” 那些烫手山芋一般的证据和线索交给左良以后,桑云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从贾晶灵死后,她便时时提心吊胆,怕他们四个人也遭受意外。 这种情绪已经超过了寻找卢思琪的急迫,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打开石溪村卫生室的那扇门就好了。 生活肉眼可见的恢复到了正轨,孟景山在节前抽了一天的时间去了趟盛和集团和杨世英见了一面。 那份和美时签订的合同就摆在桌上,很随意,看得出来对于盛和来说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合作项目。孟景山的目的很明确,希望杨世英兑现自己的承诺,以后不要再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杨世英好似没听到他说的话,神情淡漠的边在面前的文件上签字边问道:“我今晚要参加一场慈善晚宴,要和我一起去吗?” 孟景山身体笔直地站在桌前,轻轻摇了摇头:“您去就行。” 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片刻后,杨世英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令她头疼的儿子,妥协道:“罢了,我和你爸年纪也大了,以后你想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吧。” 孟景山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表示感谢,杨世英又接着说道:“但是结婚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大家闺秀。” 这话说得着实不算委婉,还是没有打消联姻的想法。 任何一对情侣都不能保证自己和对方永远不分开的,但孟景山觉得,既然经过深思熟虑选择了在一起,就要承担责任用心去经营这段感情。 可杨世英这话无异于让他做个渣男,是他一直最不齿的行为。 “妈,如果今天你站在云心的角度,也会这么想吗?” 杨世英笔尖停顿了一秒,脸色淡然:“你这个假设不成立,我和她不是同一种人。” 孟景山想问她什么叫不同,难道还要将人分三六九等?可转念一想,杨世英身居高位,在她心里可不就是这样认为的么?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将那份合同往前推了推。 “您是怎么知道季家一定会没事的?” 杨世英眉峰挑了挑:“公司的事情你既然不愿意参与,那有些事自然就没必要打听。”说完她拿起那份合同翻看了几页,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果然是我儿子。” 孟景山被夸奖了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那您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景山。”杨世英叫住他,语重心长道:“你有能力,也有才干,不要为了和我们置气放弃大好的前途家业。快三十的人了,任性也要有个度,该回来就回来。” 没有和往常一样选择漠视或反驳,这次孟景山沉吟良久,松了口。 “我考虑一下。” 从盛和集团出来,他直接开车去了购物中心,今天是约好去逛街买衣服的日子。 五一节即将来临,商场里用气球和海报装点出节日氛围,各家商户打折促销不断,门口的店员会挥舞着手里的宣传单恨不得把每个经过的顾客都给抬进去。 桑云心本来是没打算剪头发的,但是戴着对讲机的小妹妹眼神实在太殷切,而她明天要参加婚宴,确实该打理一下,就半推半就的进去了。 理发店充斥着染发剂和洗发水的味道,伴随着吹风机嗡嗡的声响和头顶的外文劲爆舞曲说不出的吵。 一个手臂纹着莲花和鲤鱼的理发师走过来礼貌的问道:“小姐姐,烫还是染?” 桑云心估算了一下时间,决定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洗头发,顺便给吹个造型,我明天要去喝喜酒。” 费力钱又少,理发师眼里闪过失望,朝对讲机叽里咕噜说了两句。没过一会儿,一个染着绿头发的男孩把她带去洗头区。 温热的水浇在头上带来一阵舒缓,桑云心惬意的闭上眼睛任由洗头的小伙子在自个儿头上刨,没过一会儿就泛起了困意。 “姐,你要不要试试我们家这个护发的产品,今天五一促销只要99,可以用十次,特别划算。” 头顶的店员见顾客眼睛睁开一条缝,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我一会儿直接给您用了哈?” 这张大脸和嘴角裂到后脑勺的样子,桑云心怎么看怎么眼熟,片刻后她想起了一个人,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余洋?” 余洋冷不丁被人喊了中文名还愣了一下,自从来到城里,他就变成了斯蒂文,也和这里的汤姆、皮特、约翰成了好朋友,到底是谁泄露了他的大名? 像桑云心这样美女即使在c市也很少见,下一秒,余洋记忆中那个灰头土脸、素面朝天的美女姐姐便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 “天哪,是你啊美女?穿得太洋气了我都不敢认。” 虽然桑云心当初离开石溪村的时候给余洋留下了联系方式,但除了一开始打了句招呼和转过去的五百块钱以外就没再产生过交集。 今天再次见面,她不禁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西樵镇经历的一切,感叹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 “你不是自己在西樵镇开了店吗?怎么来c市了?” 余洋脸上有些羞赧,但还是实话实说。 “年后镇里又开了家理发店,跟我搭伙的那个女生也回家结婚了,店里生意不好,我就想出来学习学习。” 至于选择c市的原因他没说,桑云心和他聊了几句,在他手里买了两套护发产品,一套给老妈一套给林晓。 也算是基于两人之间的缘分照顾一下他的业绩。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孟景山正好停完车上楼,两人挑了家西北菜点了些肉夹馍和羊肉串。桑云心还在想余洋的事情,刚烤好的羊肉想也不想的塞进嘴里,烫得她想原地跳迪斯科。 孟景山倒了杯凉水递给她,把手伸到下巴底下。 “先吐出来。” 桑云心觉得把嚼过的肉吐人手心里这事儿太恶心了,直接一口凉茶把肉硬生生噎了下去。 孟景山手腕一番竖了个大拇指。 “牛!” 桑云心拍拍胸口。 “记得余洋吗?刚才我去洗头发遇上了,就是在石溪村的时候我去借住的那户余大姐的儿子,你说巧不巧?” “这么久还能认出来,看来印象挺深刻的。” 孟景山没这号人的具体形象,要是今天见过面估计说话也不会这么酸溜溜的。 桑云心吃了口肉夹馍,鼓着腮帮子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主要是他那发型有点犀利。你知道吗,我还花了好几百块钱给他冲业绩呢。” 孟景山顿时觉得手里的羊肉串不香了,从鼻子冷哼一声。 “我在家也能帮你洗。” 桑云心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得眼睛都弯了。 “那你必须染个红毛或者绿毛,不然没气氛。”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孟景山忽然就不郁闷了。 “那你刚才走神是在想红毛还是绿毛呢?” 桑云心:“我在想那辆奔驰车,只可惜石溪村没人记得车牌号。景山,会不会我们方向弄错了?” 这个假设不是没有原因,从头到尾他们都在往禁药和实验室方向调查,那个开奔驰的男人自然而然的被归为一伙人。 但假如卢思琪交往的对象不在美时内部,失踪的原因就多了无限可能。 第121章 保姆 加上得知她可能怀孕的消息,越想越有可能是因为感情或者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孟景山想到左良的话,安慰道:“警方肯定会调查这些信息的,别担心。” 没人能保证一个失踪一两年的人安然无恙的回来,唯一能做的除了祈祷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 五一劳动节小长假,ca大军齐齐出行,车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凌晨十一点的高速路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只待十二点一过便踏上旅程。 除了旅行以外还有一个长假避免不了的热潮,那就是结婚。 桑云心和孟景山挽着手齐齐跨进酒店,将礼金递给签到台后面穿着香槟色礼服的伴娘。虽然桌上贴心的准备了好几个收款二维码和刷卡机,但这种实实在在的红包依然是最具有仪式感的一种方式。 签到台后面立着巨大的婚纱照喷绘,上面的新人笑得十分甜蜜,高超的修图技术让人看不出年龄,如果桑云心不是看到上面印着马金航&苗君的字样,一定会以为这是哪对年轻的夫妻。 孟景山收到马金航请柬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几个月前还在前妻病房嘘寒问暖的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携手新人步入礼堂。 商圈就那么大点,在场的宾客很多都是相熟之人,前段时间孟景山在盛和出现了一阵子,他可能接手家族企业的传言便不胫而走,以前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纷纷前来客套,从大堂到楼上短短的距离就耽误了半小时。 马金航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玫瑰胸花,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瘦了些,肚皮缩了一圈,脸上也红光满面,很有新郎官的派头。 他和苗君在酒店包间的大门口迎宾,两人的中间还站着一个系着红领结的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好奇的扯着新娘裙摆的装饰品把玩。 见孟景山和桑云心出现,马金航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孟总,桑小姐,欢迎欢迎。” 既然是人家的喜宴,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板着一张脸。孟景山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微微一笑:“恭喜马总,新婚喜成。” 苗君也提着裙子走了过来,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浮现微微细纹,气质倒是沉稳了不少。 “感谢孟总和桑小姐赏光,快里面请。” 桑云心眼神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瞥了眼,心中了然。 她还奇怪马金航为什么不顾外界流言就这么着急二婚,原来是苗君怀孕了。 “恭喜苗小姐得偿所愿,祝二位百年好合。” 苗君脸上笑容一僵,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小三上位,就算不清楚细节的,这段时间也多少听过一些八卦,只不过大家默契的没点破。 桑云心又指了指一脸懵的小孩,问道:“是苗小姐的孩子?真可爱。” 也不知道苗君是怎么想的,这小孩儿和马金航眉眼七八分像,往这儿一杵傻子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她却还让孩子顶着异样的眼光站大门口迎宾。 “对。”苗君说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引导他往桑云心那边看。“俊俊。给叔叔阿姨问好。” 俊俊脸蛋圆嘟嘟的,很是可爱,得了他妈妈的指令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怯生生的重复了一句。 又有新的宾客到来,这次来的是女方家的亲人,苗君顺势带着孩子去了别处,马金航也将孟景山和桑云心请进了礼堂。 婚礼的程序中规中矩且乏味,餐食倒还不错,因着是五星级酒店的缘故,色香味都能过关。马金航给他们留的位置在主桌,足以体现其重视程度,但婚宴的主桌和普通的商务晚宴有些区别,入座的几乎都是两家的至亲之人。 孟景山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这些叔叔阿姨不像做生意的那么有眼色,尽问些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 桑云心一门心思都在菜上,倒是自在许多。旁边一个穿着宝蓝色短袖旗袍的中年女人凑上来挨了挨她的胳膊,往孟景山那边抬了抬下巴,小声问道:“你是他秘书?” 桑云心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道:“不是,我是他女朋友。” 恰巧孟景山将一只剥好的蟹腿放进她碗中。提醒道:“蟹肉性寒,少吃一些。” “啊,这样啊,我随便问问。” 蓝衣服的阿姨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转而和另一侧的人开始搭话。 “哎呀,老于啊,往后就该你享福喽。” 旁边的人桑云心认识,是苗君的妈妈。她身上穿着暗红色的旗袍,衬得整个人十分喜庆。 “享哪门子的福哟,照顾俊俊就累得够呛,现在肚子里又怀一个,家里请的几个保姆也不让人省心。唉!” 苗妈妈嘴上虽然谦虚,但眼神却掩饰不住的得意。 蓝衣服的阿姨羡慕的开口:“还是君儿福气好,不像我家那臭丫头,快三十了还不结婚,可愁死我了。” 苗妈妈挺了挺背,拍了拍她的手臂。 “放心吧表姐,我早就安排好了,等这段时间忙完,就给思思介绍金航的朋友认识。听说家里开大公司的,有钱得很呢。” “叫什么名儿?哪家公司啊?哎唷,别是什么二婚老头吧,我家思思可挑呢。” 苗妈妈嘴巴一瘪,佯装恼怒道:“看你说的,我能是这种人?我经常听我女婿提,好像叫孟什么山来着,是个富二代。跟金航比估计差点儿,但是给你们买车买房请保姆这些肯定没问题。” 蓝衣服的阿姨眉开眼笑的拿着红酒杯和苗妈妈碰了碰,脸上的粉底都快被褶子挤掉了。 “那可就谢谢你了老于,放心,结婚的时候媒人红包少不了你的。” 桑云心听得一口粉丝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一无所知的孟景山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做主了他的婚事。 那蓝衣服的阿姨心情显然极好,一口气干了半杯红酒,声音都带着欢快。 “你手里要是有合适的保姆先帮我留意着,条件嘛...就按照你们家那个刘阿姨的标准就行。” 苗妈妈想了半天,疑惑道:“我们家没姓刘的阿姨啊。” “啧!刘秀啊,做饭特别好吃那个,带着个小孩儿。” 桑云心嚼着食物的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听两人自认为压低声音实则十分大嗓门的聊天内容。 苗妈妈长长的哦了一声:“她啊?早不在我家做了,你要是看得上我问君君要个电话。” 包厢里因为新郎和新娘的敬酒变得闹哄哄的,后面的话桑云心听不太真切。 挨个敬完酒以后,一些宾客也陆陆续续的前去告辞,苗妈妈终止了和蓝衣服阿姨的谈话,赶紧擦了擦嘴招呼亲朋好友去了。桑云心趁机和明显无聊了不少的蓝衣服阿姨套近乎,将一杯饮料往那边推了推。 “阿姨,您喝了不少酒吧,要不来点儿饮料?” 阿姨对桑云心和蔼可亲了不少,笑着接过漂亮的玻璃杯。 “谢谢谢谢,不用管我,你快吃。” “哎呀我刚刚一直在吃呢,现在塞不进去了。” 阿姨捂着嘴呵呵笑道:“能吃是福,女孩子就得像你样这白白胖胖的,壮实点儿好生养。” 桑云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好像是壮了一点,顿时一点儿胃口都没了。她干笑两声,问道:“我刚才听您说要找保姆?” 那蓝衣服的阿姨也就是说说,哪能女儿还没嫁出去就把保姆请回家的。 “其实在家里干干活就当锻炼身体了,请保姆的事儿不着急。” 桑云心温柔一笑:“您说得对,我之前也认识一个叫刘秀的阿姨,一直想找她买东西,但是没联系方式,不知道和您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阿姨松了口气。 “哦哦哦,这样哈。你认识的那个是不是带着个脑子不太...呃比较腼腆的小男孩?” 桑云心惊喜的点点头:“是啊是啊,真是一个人,太巧了。” 阿姨拍了拍大腿道:“可不是,一会儿我让君君给你个电话。” “不用不用,我自己问就好,别麻烦您了。”刘阿姨哪能一个电话就联系上,这不是赤裸裸的告诉苗君自己在打听她么,桑云心接着问道:“刘阿姨是什么时候去苗君姐家的?” 阿姨没怀疑她的动机,答道:“有一阵了,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哟,忘了。听老于说是君君给找的人,带个孩子住家里不说,工资还比别人高,老于觉得划不来没俩月就让人走了。” 桑云心感同身受般点点头:“也是哈,还不如请俩。” “可不......” 宾客逐渐散去,酒店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进来收拾残局。桑云心和孟景山前去跟新人告辞。马金航对孟景山的到来再次表示感谢,笑得合不拢嘴,仿佛未来无数的合作项目已经收入囊中。 苗君喜滋滋的站在楼梯口和亲友挥手道别,价值不菲的羊皮高跟鞋把脚后跟磨得通红也毫不在意。 第122章 假期 “苗小姐。” 苗君转身看到是桑云心,笑容淡了淡:“今天招待不周,还请桑小姐和孟先生别见怪。” 桑云心勾了勾唇角:“苗小姐做事情深思熟虑、滴水不漏,怎么会不周到。今天的菜非常好吃,让我想起了刘阿姨的厨艺,啊对了,刚刚得知刘阿姨还在您家里做过保姆,怎么上次在医院没听苗小姐提呢?” 苗君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抖动,强扯出一抹笑。 “不知道您从哪里听来的,我不记得她在我家做过工,就算有也忘了。我妈要求高,这两年来保姆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桑云心后退两步,淡淡道:“唔...我就是听到些传言,说您故意引导刘阿姨...” 哪里有这种离谱的流言,只不过是桑云心根据刚才蓝衣服阿姨的话在结合一些细节猜测罢了。 苗君咬肌鼓了鼓,鲜红的美甲在手心掐出一道血痕。 “桑小姐不要仗着和孟总的关系就信口胡诌,虽然我一直认为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但从来没向外人提过邓总。而且她和刘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没人冤枉她们也没人强迫她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好一番让人无法反驳的言论,除了不被爱才是小三这条,其余的桑云心竟然无法反驳。 “那真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改天去探望刘阿姨的时候我一定好好证实。” 苗君听了她这话反而放松了下来,她神色从容的开口。 “您随意。” 桑云心没再说一句话,转身下了楼。孟景山等在大堂,身边是一脸殷勤的马金航。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知情,又参与了多少呢? 情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既恨不得对方永远消失,又不自觉的时时刻刻关注对方一举一动。苗君能知道邓以芳的所有事情,掌握所有证据都不足为奇,只是她选择了一个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方式让桑云心觉得胆寒。她本可以利用这些证据帮助郑薇薇,刘阿姨和郑飞宇也有机会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即使人生中已有万般不幸,总还有花开月明的一天。 而不是像现在。 桑云心站在酒店门口抬头仰望天空,厚厚的云层遮挡住太阳,就像这令人沮丧的现实。 ------ 五一还有四天长假,桑云心和孟景山回了趟亿城公寓,又去了次墨县孟爷爷家。作为老板和公司管理层的两个人其实对节假日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一般不会选择这种时候出去旅游。除了加班和朋友小聚以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去看望看望家里的老人。 桑妈自从两人恋爱以后,整个人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又隔三岔五的收到准女婿寄来的购物券、小礼物,整个人散发着慈母的光辉,连桑小雨要在外省待三年这件事也彻底接受了。 “我挺好的,你在那边儿注意身体,钱不够问妈要啊...哎呀我的钱将来不都给你留的吗...你姐?女孩子家以后要嫁人的...行了行了,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啊,不准在那边儿谈女朋友,以后回来找本地姑娘,知根知底...喂?喂?...” 桑妈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沙发上杵着的两个人吓得倒退两步,拖鞋都掉了一只。 “哎呀我的妈,你俩回来不出个声儿想吓死老娘啊?” 桑云心干笑两声:“呵呵,你电话打得太投入了。” 桑妈一点没觉得自己这电话打得有什么毛病,瞧见茶几上满满当当的水果礼物,堆着一脸笑容赶紧去厨房泡了杯茶。 “不知道小孟你要来,阿姨还没去买菜呢。不过正好,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一会儿给你做。” 接触一段时间下来,孟景山也对桑妈有了些了解,知道她思想老旧但本性不坏,虽然对她不重视桑云心这点有些意见,但也不得不承认每次来这里都能感受到些许家庭的氛围。所以一开始有计划和目的的讨好后来也多了些真情实意。 “谢谢阿姨,我和云心决定趁着这两天有空去看看我爷爷,下次周末再回来吃饭。” 听说他们不留下来,桑妈不但没有一点失落,反而越发的开心起来。 “哎呀,是应该回去,心心也要多和婆家的人处处,我这里什么都好,不用老来。” 桑妈还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乡下,以为孟景山这是正式带桑云心回家见父母了,一想到婚事马上就有着落就笑得合不拢嘴。桑云心把她老妈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想给她泼一盆冷水又怕她喋喋不休,干脆闭口不言。 孟景山也没反驳,闲聊了几句二人就告辞了。在停车场找路线的时候,桑云心忍不住问道:“我和你的事儿,你爸妈知道吗?” 这件事她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找到契机。 孟景山这才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只想着在尽量减少桑云心和父母发生矛盾和冲突的可能,在背后想办法消除隐患,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和她好好沟通过。 “虽然我很不想被他们打扰,但毕竟是长辈,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桑云心紧张的捏紧手指。 “那他们怎么说?” 孟景山安抚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她十指相扣。 “放心吧,他们不会干涉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呢。” 桑云心的不安消散了一些,和孟景山一起在墨县心情愉悦的待了两天。 孟爷爷还是老样子,只是把毛大衣换成了老头汗衫,王爷帽变成了草帽。见车上只有两人下来,问道:“向晨和小秦这次没跟着你们一块儿来?” 他不问这俩人都险些忘了,往常一到节假日谢向晨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哥到处跑,后来多了秦嘉瑞和桑云心,四个人基本上也都待在一块儿。但自从孟景山把证据交给左良以后,他们就很少聚在一起蛐蛐了,这次五一节,群里更是一片寂静。 孟景山随口敷衍了两句,说他们可能回家或者去旅游了,孟爷爷也不在意,着急忙慌的要带桑云心去欣赏他种的蔬菜。 蔬菜园子不太远,被一圈竹篱笆围了起来,周围都是油菜。上次还是黄澄澄的一片油菜花已经结成了沉甸甸的果实,远处有不少村民在地里收割油菜籽,还挺热闹。 “这些都是您自己种的啊爷爷?” 孟爷爷骄傲的抬起头:“那当然了,十几种呢,等成熟了来家里摘。” “好的爷爷。” 桑云心从小在城市长大,看着地里的这些蔬菜幼苗觉得既新鲜又可爱,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孟景山赶紧抓住她的魔爪,温声道:“上面有肥料,太脏了。” 孟爷笑呵呵道:“怕啥,都是自家茅坑的粪。”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桑云心立马觉得到处都是大粪味儿,看这些菜也不可爱了。孟景山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拉着她走了出去。 “没事,回家洗洗手。” 空气闷热,冰凉的井水浇在手指上,桑云心舒服的叹了口气。 “要是有个西瓜就好了。” 孟景山捏了捏她的手指。 “一会儿去超市看看,说不定有卖的。” “你说上次谢向晨和嘉瑞买酒那个小卖部啊?” 孟景山点点头:“虽然是小卖部,但这片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那儿买东西,还挺齐全的。” 桑云心没去过,顿时来了兴趣。 “还挺洋气嘞,走吧。” 虽然市面上已经有一些外地的早熟西瓜开始在售卖了,但作为一个农村小卖部显然还是落后的,他们没买到西瓜,但买了些零食。 “我平时都懒得进超市,你别说,这村里的逛起来就是不一样。” 桑云心嘴里嚼着薯片走在村道上,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接地气,甚至想拿着镰刀下地割两把油菜籽。她拍了两张农忙景象的照片与孟景山的合照一起发在四人的小群,过了老半天谢向晨才不咸不淡的回了句‘郎才女貌’。 “啧,感觉谢向晨最近有点怪啊。” 桑云心自言自语的嘀咕两句,偏着头问孟景山:“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上次在家里我就觉得奇怪了。” 孟景山没想到她当初能仅凭一句话就感知到裴江雪和林七月之间复杂的感情,到了谢向晨和秦嘉瑞身上却反应这么迟钝。 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反问道:“你真的什么也没察觉到?” 桑云心:“察觉到什么?他失恋了?” 孟景山:“严格来说不算失恋,还没谈上呢。” 桑云心:“管瑜?不对。可是我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啊,成天和嘉瑞...…在一块儿……不...会...吧?” 孟景山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桑云心结合以往两人在一起的细节还是猜出个七七八八。 不怪她洞察力不行,而是在潜意识里,谢向晨就是个直男,并且还谈过几任女朋友,又和管瑜之间有些理不清的纠葛。 第123章 警告 和得知裴江雪林七月在一起时的尊重并理解的态度不同,桑云心这次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谢家的人和盛家的人是什么样子她太了解了,连异性都要挑三拣四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家中独苗和男人谈恋爱。 就算谢向晨以前没认清自己的性向,将来也无法改变,谢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还有子嗣这个大问题。 她坚信,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秦嘉瑞是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谢向晨有退路也有强大的后盾,但他没有,一旦陷进去很可能万劫不复。 可从朋友的角度看,桑云心又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颜值、能力、人品都很般配。 如何才能冲破世俗的层层阻碍呢?这两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应该和秦嘉瑞聊聊。” 孟景山的话点醒了桑云心,秦嘉瑞不像谢向晨这么情绪外露,说话办事也成熟可靠。可最让人省心的人却往往最容易被人忽略,她嘴里处处为对方着想,却从来没问过他是否也喜欢男人。 本来计划节后找个时间和对方谈谈心,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家里率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杨世英用不赞同的目光四处打量,她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家里到处都有孟景山的痕迹。门口的拖鞋、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床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睡衣以及阳台上悬挂着的贴身情侣衣物。 桑云心对杨世英的到来很意外,但心里压着的一颗石头却忽然落了地。 “阿姨想喝点什么?” 杨世英对她的称呼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道:“不用了,坐下吧。” 桑云心一下班就换上了家居服,宽松的吊带连衣裙掩盖不住凹凸有致的身形。 她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很规矩,双手搁置在膝盖,脊背挺得笔直。 杨世英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道:“我很忙,长话短说吧。” 桑云心局促的抓了抓裙摆,微微颔首:“您请讲。” “你和景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年轻人血气方刚谈个恋爱很正常,不过想进孟家的门是有条件的。” 桑云心没有接话,杨世英又自顾自地说道:“第一嘛,自然是家世,最好是像...最好本地有名望的家族,第二是是学历。我相信你已经有一定的自知之明了,这两样你都没有。” 这话说得桑云心无法辩驳,虽然她学生时期成绩优异,但和硕士博士学历比起来的确不算什么。 家世就更不用说了,普通到只能靠买彩票才有机会跨越阶级。 “那阿姨您是什么意思呢?” 杨世英:“再年轻貌美,人的青春也是有限的,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工作和学习上才是正经事。” 桑云心并不认同她的说法。 “我有工作,也不认为恋爱和成长之间有冲突。而且我和景山正常恋爱,既没有影响到公司,也没有影响到其他人,阿姨,我不明白什么才是正经事?” 杨世英双手环抱于胸,傲然地注视着她,冷冷道:“没有景山你能坐上公司副总的职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占了便宜就别顾着那点自尊心了。” 桑云心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忍了又忍,心里提醒了自己几十遍这是孟景山的妈才忍住请人出去的想法。 杨世英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 “不过我这人也不想因为棒打鸳鸯就和儿子生了嫌隙,过犹不及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给一个巴掌发一个糖?还是特意来给个下马威的? 桑云心:“那杨总今天特地挑景山不在的时候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呢?” 杨世英也不兜圈子,直言道:“你想跟着景山也可以,但是结婚免谈。将来你如果生下一儿半女,抚养费我们孟家给,你若是安分守己,孩子将来有能力也能进公司和其他孩子合理竞争。” “哈!” 桑云心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随即意识到场合不对,又赶紧捂住嘴。 过了半晌,她发自肺腑的问了一直想说的话。 “杨总,您家是有皇位需要继承吗?” 杨世英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桑小姐,给你台阶你就下,见好就收。否则将来后悔可别怪别人没给你机会。” 桑云心听了这话,那点儿仅存的顾虑也没了,她重新坐下,从茶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事业和男人没了就没了吧,大不了再重新找新的,可她无法化身爽文大女主,这么多年拼搏出来的成绩,她不想放弃。 “阿姨,我所有事业上的成就都是靠我自己拼搏来的,您也是很成功的女企业家,为什么却一再否定女性的能力呢?同为女性却厌女,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您的现在的成就来得并不光彩?” “放肆!”杨世英拍案而起,恼怒的用手指着桑云心的鼻子。“一点家教都没有,除了这副皮囊一无是处。就你还跟我相提并论,知不知道我每年为社会创造多少财富?” 桑云心被这强大的气场震了震,但神色还维持着平稳,不疾不徐地开口:“您不必如此羞辱我,离开了c市我一样可以重新开始。也不必用景山拿捏我,假如我和他没走到最后,只能说有缘无份,将来老了不过感叹一句遗憾罢了。您劝人当小三的时候,是否真的考虑过儿子和集团的名声呢?” 杨世英看着眼前振振有词的人,一瞬间想到那个倔强地从家里离开的自己,曾经她也以为自己高风亮节,可最终不也没抵抗住世俗金钱的诱惑吗? “想要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要有非比寻常的价值,好自为之吧,有时间劝劝景山回公司。” 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雪梨才探头探脑的从沙发底下钻出来冲桑云心喵喵叫。杨世英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转身就走,她倒是不好判断这是撕破脸还是下马威的意思了。 桑云心心里乱糟糟的,她暂时还不想告诉孟景山这件事,把林晓约到家里住了两天,权当冷静期了。 “没给你一巴掌?” 听完桑云心的叙述,林晓好奇的凑过来摸了摸她完好无损的脸蛋儿。 “你以为是电视剧啊,动不动就扇巴掌?” “没给你甩五千万支票让你出国?” 看她无言的翻了个白眼,林晓居然感觉有点失望。 “这死老太婆有点抠门啊。” 桑云心从小在家里就是被轻视的那个,如果不是卢思琪的陪伴,估计会因为桑妈的重男轻女留下心理创伤。现在长大了好不容易事业有点成就,在别人眼里也是靠关系上位,一句话就可以轻松否定。 她不得不深思如今这个社会的现状,人人呼吁男女平等,却又百般设计怀孕的员工自动离职,说着凭能力竞争岗位,又在应聘的时候打听是否婚孕。远山是她唯一觉得能获得尊重的地方,她不想失去的太多了。 “林晓,我和景山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啊?”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林晓见她一脸愁容,说话也认真起来。 “要实话说的话,确实不合适,主要是孟景山的家庭虽然看着简单,就一家三口,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嫁过去一天应付八百个心眼子,多累。” 桑云心叹了口气:“可是...” 林晓虽然不会说违心话,但也见不得她这么垂头丧气,凑过来抱了抱她的肩膀。 “但是呢,没发生的事情谁知道是好是坏呢对不对?门不当户不对虽然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觉得人才是关键。孟景山这人是男人堆里的极品,性格好,有能力,情商高,会挣钱,最关键的是他对你感情深。心啊,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么美丽这么优秀,年纪又小,将来不定能超过那老太婆呢。” 桑云心感觉一股暖流涌进心里,不是自信又回来了,而是被好朋友又安慰到了。往往到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有一个积极乐观的朋友多么的重要。 “那你说杨总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林晓想了想:“找茬?” “啧!” “我觉得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想暗示你,要是你能说服孟景山回公司,就接受你?体现你的能力?” 这个猜测简直不要太离谱,但桑云心却越想越感觉有可能,要不然自己态度都这样了,怎么着也得来一句‘你这辈子休想进我孟家大门’才合理吧。 请了天假和林晓窝在家里聊天,桑云心感觉心灵得到了很大的治愈,周三上班的时候走路都带风,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第1章 远山 序章 本文为群像小说,甜宠文,女主视角,第三人称,副cp男男,无金手指,请注意避雷。 全文共计约五十五万字左右,故事背景为现代架空,所有情节包括但不限于职业、人名等均为虚构,请勿将文中的内容与现实作参照与对比。 本书为作者蓝花楹花蓝原创作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桑云心和她的伙伴们在一次旅行途中被意外牵扯进了一桩陈年旧案,随着真相的揭露,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接踵而至。 一次突如其来的巧合,一场蓄谋已久的安排,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能否在这错综复杂的谜团中找到真相? ------ 第一章 c城的七八月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酷热难耐。柏油马路在高温的炙烤下肉眼可见的升腾起阵阵热浪,远远望去仿佛路面都在轻轻晃动。 街道两边的银杏树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一个穿着和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男人正手舞足蹈的躲在阴凉处打电话,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滴落到地上,瞬间便被蒸发掉了。 许是那细细的电线杆子实在不能为他带来半丝清凉,在搜寻了几分钟出租车的身影无果后,他终于把身上的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 “嗯嗯嗯,真厉害。”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又敷衍我”谢向晨垮了垮嘴角,但随即又得意洋洋道:“哥知道你有点儿嫉妒我拿下大单,不过没关系,你对我稍微热情点儿,说点好听的,等奖金到手请你吃大餐。” 电话那的秦嘉瑞手一顿,声音微微上扬:“你要我为了一顿饭出卖灵魂?” “啧,瞧你这话说的。”谢向晨抖了抖外套,把它盖在头上:“你有那么金贵么?” “行了,跟我炫耀没用,忙着呢,一会儿要给桑总监设计方案。”说完咔嚓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谢向晨对这种无礼的行为毫不在意,他和秦嘉瑞是同事兼室友,还是高中同学,两人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但是关系却非常铁。当然,主要是只有秦嘉瑞这样性格沉稳的人才受得了他这种聒噪的个性。 挂断电话,谢向晨在等公交车和出租之间选择打了个网约车。正等得焦躁呢,一条伸着舌头的黄狗晃晃悠悠走过来,那大黄正打算给电线杆子来个标记,见谢向晨盯着它,腿一收一溜烟儿跑了。 “跑什么跑。” 他自顾自的说完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也没沦落到骑狗回去的地步吧。” 十分钟后车子才姗姗来迟,谢向晨像见着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看车轱辘都亲切了两分。他抱着一大堆文件上车,被空调一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终于恢复了人样。 环宇大厦,远山设计公司 从曾经的一家“小作坊”发展到如今的上市公司,远山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这两年公司不断壮大,给许多的毕业生提供了发展和奋斗的平台,但同时也面临人才短缺问题。所以,作为总经理的孟景山毫不犹豫的把正在读研究生的表弟谢向晨抓进自己公司当牛做马。 “咚咚咚!” “请进” 谢向晨前脚刚跨进总经理办公室,门还没关严实就开始炫耀:“刘总被本人的魅力折服,已于今日上午签订完合同。” “吃饭,吃完下午开会讨论”办公桌电脑后面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孟景山头也不抬的在低着头在电脑前忙活,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不断的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你连一个字都不夸?” “这是你应该做的。” “啪”中指在确认键盘上潇洒的点击了一下,孟景山终于从电脑后边儿起身,一身高定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裤皮鞋,身姿挺拔如松。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唇峰尽显坚毅,整个人散发着禁欲与凌厉之感。而随意搭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又为这份冷冽又平添了一丝温和。 身材也是无可挑剔,起路来步子稳重,双腿修长有力,腰肢劲瘦,隐约还能看到隆起的肌肉。 “真把你弟当牛马了。”谢向晨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孟景山一眼,又点点头道:“啧啧啧,不错。” 孟景山走到跟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顺带用食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啧什么啧。” “啊!疼啊!”谢向晨一秒破功,抱着头龇牙咧嘴的抱怨:“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下手很重啊?” “到底吃不吃?” 孟景山撸起袖子打开餐盒,谢向晨立马狗腿起来:“哇,番茄牛腩,哥我真爱你。哥你又帅又会照顾人,我要是女的,一定已经被你迷恋到无法自拔。” “这么有活力,看来姑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还是少了点。”孟景山边解开袖口,从谢向晨面前挑了一盒米饭打开。 谢向晨像是没感觉到他哥的阴阳,一边扒米饭,嘴里也没歇着:“不知道我妈着什么急,我还是个孩子呢,要排顺序怎么着也排你后边儿吧?哎 哥,舅妈没给你安排个联姻什么的?你这么大年纪还没谈过女朋友,他们不着急?” “什么叫我这么大年纪?我才27,就比你大两岁,还有,我谈过女朋友。”孟景山拿着筷子往谢向晨脑门抽了一筷子,才不紧不慢的开始扒饭。 说到这儿,谢向晨又开始惆怅了。就两岁的差距,他怎么就没他哥那种创业天赋呢? “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小成绩都不如你吗?就是你这么给我脑袋抽笨的”谢向晨龇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牛腩,想了想又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谈过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孟景山:“大学时候,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谢向晨:“大学?啊~我想起来了,叫什么来着,小花!” 孟景山:“人家有正经名字。” “哟哟哟人家有正经名字,谁还记得住全名啊。”谢向晨埋着头三两口塞完饭,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又继续问道:“不过,你们是...笃 笃 笃!” 办公室的门被人有节奏的敲了三下,谢向晨仿佛听到他八卦小火苗‘噗呲’一下熄灭的声音。 “请进!”孟景山从容的放下筷子,拿起水杯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和瘫坐在沙发上剔牙的谢向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门被人缓缓推开,一道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皮肤白皙的瘦高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正是谢向晨的好哥们,也是‘远山’设计部旗下的得力主将,设计师秦嘉瑞。 “孟总,这是a市陶艺展览会的设计方案...孟总还在用饭?那我等会儿再来?”秦嘉瑞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 “不用,你给我吧。”孟景山拿着水杯回到电脑前,从秦嘉瑞手里接过方案看了几分钟,“挺好的,我这边给宋总过目,没问题就进行下一步,这段时间先忙手里的其他设计吧,辛苦!你去通知一下各部门总监和主管三点钟到会议室开会” 秦嘉瑞:“好的孟总!那我先出去了” “等我!哥我也出去了啊,一会儿开会我再给你汇报上午的战绩!”谢向晨从沙上弹起来,带上刚进门时的一身乱七八糟的‘装备’追着秦嘉瑞身影出了办公室。 “走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一出门,谢向晨抱着手里的一大堆东西三两步窜到秦嘉瑞身边。 “穿这么厚出去不热吗?”秦嘉瑞停下脚步从他手里拿过西装外套拎手里,又分走一半的文件资料抱着。 谢向晨减轻了不小的负担,腾出一只手来搭着秦嘉瑞的肩膀,冲他挑挑眉道:“我还特地抹了发蜡,怎么样?帅不帅?” 秦嘉瑞上下扫了两眼谢向晨,一米九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肩宽腰窄腿长,典型的衣架子。敞开的衬衫露出鼓鼓囊囊的胸肌,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又吹干,早就没有造型了,额前垂下几缕头发遮住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两颊两个浅浅的酒窝,阳光可爱又荷尔蒙爆棚,简直帅惨了。 秦嘉瑞正想发自内心的夸奖一番,一张嘴,被谢向晨身上的汗味熏的差点栽一跟斗,他嘴角蠕动了两下,视线往旁边挪了挪:“桑总监好。” “啥?” “谢向晨!” 听到这个略带清冷的声音,谢向晨感觉头皮紧了紧,转身的同时,快速在脑子里搜索这两天搞砸的事儿。 “嘻嘻嘻,桑总监下午好啊,找我有事吗?” 只见一道白色的靓丽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背后,此人正是两人的顶头上司,远山设计部兼销售部总监桑云心。 其实几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作为‘裙带关系’谢向晨在公司也很低调,但他虽有能力却做事不细致,而桑云心又通常对员工高标准高要求,让他一度觉得这领导是他哥专门找来克他的。 “找你有正事儿,啧!你身上什么味儿?”桑云心皱起两条远山眉,白皙圆润的指尖死死捏住秀挺的鼻子,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去洗手间收拾干净到我办公室,啊对了!秦嘉瑞也来一下”说完头也不回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好的桑总监”秦嘉瑞压着眼底的笑意往自己的工位走去,谢向晨在原地凌乱了一会儿,疑惑的拉起领口凑近去闻了闻,心里嘀咕道:“有这么夸张吗?” 一股发酸的汗味涌进鼻腔,味道确实一言难尽,但他还是安慰自己:“男人味是重了点儿。” 第2章 火锅 第二章 “你们看一下这个资料,王总给牵的线,美时药业下个月要在半岛湖举办新药发布会,我已经初步接触过了,周三上午十点我们去和对方的负责人面谈。”桑云心从办公桌上的一叠资料中抽出来一摞推到两人面前。 “王总?他不是做猪饲料的吗?怎么跟医药公司扯上关系了。”谢向晨拿起来资料随意翻了两下便递给了秦嘉瑞。 “我也要去吗?”秦嘉瑞看了几眼,上面密密麻麻的要求,简直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 “王总的妹夫是做兽药的,听说和美时的一个高层搭上了点关系,再具体的我也没有打听。”桑云心拿着笔记本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轻轻抚平米白色西装裙上不存在的褶皱,解答了谢向晨的疑惑又继续道:“秦嘉瑞这边我主要是想让你提前熟悉一下这些资料,为后续做好准备。不过竞争很激烈,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纯当历练吧。” 从办公室出来,秦嘉瑞眉头紧皱的看着谢向晨手里的文件夹,感觉自己的压力着实有些大。 “哇喔,秦家瑞你现在越来越有地位了吼~总监这么器重你,放古代少说也是个答应呢。”谢向晨见他一脸愁云惨雾,故意笑嘻嘻的拍了拍秦嘉瑞的肩膀打趣道:“我要吃醋了哦。” “看宫斗剧脑子看坏了?”秦嘉瑞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其实有点感动,能得到上司这样器重,是他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昨天还说我是你的小心肝,今天怎的就变了?”谢向晨右手举起来搭在秦嘉瑞肩膀上,往脖子上勒了一下。 “我让你少熬夜,小心、肝!神经!”秦嘉瑞一把拍开谢向晨的手臂,附送了一记白眼。 虽然两人相处时总少不了斗斗嘴,但秦嘉瑞却是打心眼里关心他的,究其原因可能要从他流落街头时被谢向晨伸出援手的恩情说起。如果不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这个人凭借自己和孟景山的关系撒泼打滚给他求来了这份工作,他连‘远山’的大门都摸不着。所以,他在工作上很拼命,既是想要挣更多的钱,也是不想让谢向晨难做。 会议室 “好的,今天会议到此结束,设计部和宣传部门主管、桑总监留一下,其他人散会。”孟景山合上笔记本电脑拿在手里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各位请随我到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 “今天叫大家来是商讨一下公司周年庆的事情,这次公司五周年的庆典,我打算借此机会公布‘远山’下一阶段的发展规划,a市分公司成立在即,我计划招揽一批设计师和合作对象,所以设计部和宣传部尽快出一套方案,下个月的股东会之前给我。”孟景山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把屏幕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三人:“大家看看,这是我的初步想法。” 商讨了近一个小时,在设计部的金主管第九十九次耙了一下脑瓜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后,孟景山才终于拍了板。金主管和销售部的李主管在一句散会中如蒙大赦般一溜烟儿的跑了,诺大的办公室顿时只剩下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 “桑总监稍等一下。”孟景山在桑云心转身的时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 桑云心把资料又重新放回桌子上,双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钻石胸针:“这是...?” “这次出差带的礼物,这几年设计部和销售部成绩越来越好,桑总监功不可没,收下吧”。 “好,那就谢过孟总了。”桑云心微微一笑,大方的将礼盒合上收进上衣西装口袋,这种小礼物孟景山隔三岔五就会送给手下的得力员工,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决不让孟总失望,那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啊...好。”孟景山点了点头,看着桑云心麻溜的收拾东西离开的背影,想再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 环宇大厦停车场 加班到晚上七点,孟景山刚打开车门,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扯着嗓门儿叫他:“哥,我们回去煮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回头一看,一辆白色的奥迪缓缓停在车头前,谢向晨和秦嘉瑞坐在桑云心的车后座,三个人瞪着六只眼睛望着他,副驾驶还放了一大包超市买的蔬菜和水果。 “你们怎么在一块儿?”孟景山手放在门把手上,没关门也没进去,在三人脸上来回看。 “奥,上周就约好了,正好明天周末,怎么样,一起呗哥,桑总监亲自下厨奥,手艺可好了。”谢向晨把头伸出来,下巴搁在窗户边缘对着孟景山挤眉弄眼。 “是啊孟总,吃火锅人多热闹,一起吧。”桑云心握着方向盘偏,看了一眼后视镜,又抬眼看了孟景山一眼偏过头微微笑了一下。 孟景山和她对视一眼,耳朵可疑的红了一下,见对方脸上表情不似假意客套,便应了下来:“那就麻烦桑总监了。” 滨江公寓 空调呼呼的往外冒着冷风,小圆桌上的红汤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吹着空调吃火锅也算是夏天独一份的快乐了。 “干杯!” 一口冰凉的快乐肥宅水下肚,三人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今年的温度好像比去年还高啊,我今天下楼的时候看见有人往地上打了颗鸡蛋,过了没多久还真半熟了,是不是很夸张?”桑云心边说边夹起一块毛肚往锅里涮,她此时的形象和上班时判若两人,胸前围着一个灰色的围裙,眼睛盯着锅里数秒,和普通的吃货没什么两样。 “做实验?”孟景山拿水杯的手一顿,眼里充满疑惑和不理解。 “算是吧,这几天高温话题挺热的,也可能是想晒网上挣点儿流量。”桑云心说着把毛肚塞进嘴里,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我今天出去签合同差点死在外边儿了,确实热,天气都不正常了。”谢向晨往自己和秦嘉瑞碗里捞了好几筷子牛肉,感叹了一句:“现在人啥也拍了发网上,我都刷到好几个这样的视频了,哥你这么问是不是不上网啊?”说完接过来桑云心递的盘子往锅里砸了半碗毛肚,看得其他人嘴角直抽抽。 “我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上网看这些...你属牛啊下这么多?”孟景山拿着筷子看了红彤彤的锅底一眼,筷子象征性的往里面捞了一块肉放碗里,继续拿起一牙西瓜不紧不慢的啃着。他已经啃了好几块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里,他根本不喜欢吃火锅。 “我和秦嘉瑞俩人份的,他爱吃。”谢向晨说完,又要往秦嘉瑞盘子里捞了一筷子毛肚。 “别拿我做借口,吃不下了,再堆就成喂猪了。”秦嘉瑞用筷子格挡住谢向晨伸过来的‘一座山’。 “你饭量怎么越来越小,看你瘦的这皮包骨的。”谢向晨看到对方碗里确实没有空隙了,只好为难的放进自己嘴里,含泪吃下两大碗。 “可能天气太热影响胃口吧,我也感觉不想吃东西。”桑云心放下筷子,又拿起一块儿西瓜往嘴里放,两只眼睛瞄着孟景山前面的一盘麻辣排骨。 “不会吧?你看上去食欲很好的样子,这桌上有一半都是你吃的。”孟景山用纸巾擦了擦手,拿着前面的排骨把桑云心前面的空盘交换了一下。 “噗!咳咳~咳!哥你...”谢向晨咳的满脸通红,猛灌了一口水,秦嘉瑞想笑又不敢出声,只能假装自己很忙的把脸埋进碗里。桑云心嚼着西瓜的嘴顿了一下,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谢向晨看着他哥一脸正经的表情,嘴巴蠕动了两下又把话吞了下去。 “胃口好是好事啊,我外公在世的时候常说能吃是福。”秦嘉瑞体贴的托着桑云心的手肘把西瓜往她嘴边送了送,试图安慰她。 “哎对了,谢向晨上次让我给找的中药方子,我上周回家让我妈给我找着了,这几天都给忙忘了。”桑云心突然想起这么个事儿,连尴尬都忘了,赶紧把手一擦,捞过挎包就往里边儿一顿薅。 “等等等等”谢向晨越过秦嘉瑞一把按住桑云心的手:“吃完再看,别一会儿掉锅里了。”他心想,不愧是干到总监位置的人,说风就是雨,行动力也太强了。 “行”桑云心把包往身后的沙发一扔,又捡起来刚才啃了一半的西瓜,和吃饭比起来,一切都是小事。 第3章 尴尬 一顿火锅吃得几人心满意足,纷纷抱着肚子靠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桑云心惦记刚才的事儿,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塞谢向晨怀里:“这是药方。” 谢向晨在沙发上以葛优躺的姿势从肚子上把纸捡起来打开瞄了两眼,顿时傻眼了。纸张倒是挺新的,就是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完全不认识。 胃里撑得一阵难受,他像鱼一样在沙发上挣了两下,感觉实在爬不起来,便随意的把纸往兜里一揣:“这字儿也不知道大夫能不能看懂,谢了!”说着两只手举到头顶夸张的比了个心。 “客气!我也看不明白,瞧着倒是像模像样的,我妈说这是她一麻友家的祖传秘方,据说人祖上在清朝是御医呢。”桑云心并着腿坐在沙发上,这会儿离开餐桌,又变回端庄优雅的桑总监了 “谁生病了?”孟景山推开露台的门走进来,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了。 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冰水,扬起头猛灌了一大口。在灯光的映照下,那滚动的喉结闪烁着水光,几滴水珠从他的脖子处顺势而下,沿着微微敞开的领口缓缓滑至锁骨,而后消失在衣领之中。桑云心咽了咽口水,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是我爷爷,他前段时间头疼得厉害,去医院开的药没什么效果,这段时间我妈给他到处找土方子呢。”谢向晨说完继续往沙发上瘫坐下去。 孟景山上次回家的时候确实听父母提过一嘴,但他和谢家爷爷来往不是很多,便没怎么上心。 “这样啊,那改天有空一起去探望一下老爷子吧。” “行啊,他肯定高兴。”谢向晨懒懒地点了点头,伸手从路过的秦嘉瑞手里夺下茶壶搁桌上,抱怨道:“别忙活了,转的我头晕,歇会儿吧大哥,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啊。” 秦嘉瑞吃完饭就马不停蹄的跑到厨房忙活,又切果盘又泡茶的,对比起来确实显得谢向晨这个主人很懒。 “谢爷爷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年前看着还挺好的,没大碍吧?” 秦嘉瑞其实也没多想干活,学着谢向晨的样子半躺在沙发上问道。 “哎~人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呗。上半年查出来阿尔茨海默症,这才没过几天呢又嚷着头疼,去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全家都愁死了。我爸实在太忙了,前段时间让我大伯把他接乡下去了,看换个环境能不能好点儿。” “可能老人家就是想有人多陪陪他,回老家也挺好的,说不准过段时间就康复了。” 秦嘉瑞说完拍了拍谢向晨的肩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谢向晨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没说话。 桑云心手里转着茶杯,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病症,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这个病是可以治好的啊,小时候对面的邻居张爷爷就是阿茨海默症,他儿子从m国给他寄了几盒药回来,吃了没过多久就好起来了。” “你说的那个药副作用很大的,还有很多患者不到五年就会突然暴毙,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列为禁药了。”孟景山解释道。 “啊?我还真不知道呢,那这病没有其他药可以治疗了吗?” 孟景山摇摇头,眼神有些无奈:“最多起一些心理作用。” “怎么会这样,我都快二十年没见过张爷爷了,也不知道...”桑云心轻轻蹙了蹙眉,她记得小时候,在最热的三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见张爷爷拿着一个大茶缸坐在门口,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一边咿咿呀呀的跟着吊嗓子。看到桑云心从楼梯下边露出头来,就笑呵呵的说:“心丫头放学啦?”想到张爷爷可能已经辞世了,她心里面就一阵难受。 “叮!”包里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桑云心回忆,也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气氛。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拿出手机,只一眼心里的阴霾便一扫而空。 信息是一个很久不见的姐姐发来的,两人性格投缘,并且对方和远山也有业务往来,算是大家的老朋友了。 “邓姐下星期来这边出差,问大家有没有空出去聚聚。” “我当然没问题,周末都行,让她来我家煮火锅吧,到时候介绍给嘉瑞认识!”谢向晨用胳膊肘捅了两下秦嘉瑞,又对孟景山道:“哥你也一起来,下周末怎么样?你老是不跟我们一起玩儿,一个人不孤单寂寞啊?” 孟景山不是性格孤僻,也并不是不愿意和这几人一起玩儿,实在是公司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哪怕这样简单吃个火锅的功夫,他也接了不下于十个电话。 “我又不是像你这么闲,不过倒是可以见一面,跟邓总合作了这么多次,她过来理应尽一下地主之谊。去餐厅吧,请到家里来还是不太正式。”孟景山瞥了谢向晨一眼,又看着桑云心放柔了语气:“你跟她约个时间地点,费用我来付。” “哎~等一下。既然哥你请客的话,一顿饭怎么够,不如周末半岛湖两日游,让弟弟我也好好享受享受,怎么样?”谢向晨对着孟景山露出两排大白牙。 “要不找个避暑的地儿露营吧,这么热的天去半岛湖也只能待在室内,跟家里有什么区别。”秦嘉瑞随口提了一句,见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他,他不由得耳根微微泛红。那漂亮的桃花眼在灯光的照耀下,宛如两汪清澈的泉水,长长的睫毛恰似两只蝴蝶的翅膀,随着眨眼的频率轻轻扇动。他抿了抿饱满淡色的嘴唇,赧然一笑:“那个...我只是建议。” 谢向晨看着他愣了一下神,灯光下的秦嘉瑞肤色如玉,目若朗星,微微发着光,美得有点不真实,像随时要消散一样。他摇了摇头甩开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认真思考这个提议。 “露营太无聊,爬山吧,哥你说呢?”谢向晨瞪着两只大眼睛期待的望着她哥,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户外有氧运动。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了两秒,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拒绝两个字。他俩都是喜欢健身房撸铁的人,对这种户外活动虽然说不上排斥但也不是太感兴趣,而且两天的时间爬山太短了一些。 “爬山肯定是不行的,邓总也不一定能待这么久,五周年庆典之后会放长假,到时候你想出去爬哪座山都可以。秦嘉瑞说的露营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要问过邓总的意见才好下决定。”孟景山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他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电脑包,问桑云心:“时间不早了,桑总监要一起走吗?” 桑云心还没从爬山露营的话题脱离出来,孟的被点了名还有点愣,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啊?要的要的,我也回家了。”孟景山都走了,她也不可能留下啊,传出去像什么话。桑云心拿着手提包走到玄关换好鞋,朝身后嘴撅的能挂二两油壶的谢向晨和旁边的秦嘉瑞挥了挥手:“拜拜,你们早点休息,决定好了电话通知。” “好~吧,拜~哥、云心姐。” “桑总监、孟总再见,两位路上注意安全。” 嘈杂声音随着电梯门合上瞬间散去,小小的空间里安静得呼吸声都能听见,桑云心闻着孟景山身上混合着火锅味的淡淡木质香水味,眼睛盯着电梯变化的数字,脚趾头快把鞋底抠穿了。跟老板单独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可不是什么使人快乐的事,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在楼上多逗留几分钟的。 “叮”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桑云心的消息铃声,她在心里悄悄吐出一口气,在包里乒乒乓乓的找手机,假装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电梯到了负一楼,孟景山率先走了出去,桑云心刚在缝隙里掏出手机,落后几步边解锁边跟着往外走,谁知道一只脚还没迈出去,电梯门刷的一下就要往中间合拢,这种情况其实挺常见的,她正准备用胳膊肘挡一下门,就听见头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电梯卡顿了一下,又刷的往两边打开,孟景山侧着身子伸出的手还停留在电梯门边上。桑云心没被电梯吓着,倒是被孟景山惊得心跳漏了半拍。 “小心点,走路不要玩手机。”孟景山微微皱眉,伸手把人往前轻轻的推了一下,手指的温度隔着雪纺衬衫薄薄的面料贴在皮肤上,烫得桑云心后背的肌肉一僵。 “谢...谢谢孟总”。桑云心红着耳朵尖摸了摸心跳加速的胸口,赶紧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现在的窘迫:“邓姐说,她临时决定去h市处理一些私事,跟这边的客户重新约了时间,可能正好赶上周年庆,说庆典后重新约。” “好,那就再说。”孟景山语气没什么波澜,站在车前踌躇了一会儿,问道:“要送你回去吗?” “啊...不用不用,我没喝酒,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桑云心赶紧拉开自己的车门以表决心,两人私下接触本来就少,再待下去恐怕气氛更尴尬,即使喝了酒她也宁愿找代驾。 孟景山脸上划过一丝遗憾,目送桑云心的车消失在转弯处才点火把车开了出去。 第4章 相亲 公寓里,谢向晨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一边问秦嘉瑞:“刚才你说想去露营,那要不咱俩明后两天去茶山转转?” 茶山是c市郊区的一个森林公园,在开发前是当地有名的茶叶基地。说是森林公园,其实跟植物园差不多,一般都是家长带着小朋友去玩儿,要不了俩小时就登顶了,风景也很一般,重要的是能搭帐篷的地儿就那两个区域,还很挤。 秦嘉瑞听到谢向晨问他,从次卧走出来把手里的睡衣放在沙发上,卷起来两只袖子帮忙把垃圾袋撑开:“是挺想出去透透气的,整天在电脑前坐着感觉肌肉快退化了,但是茶山就不去了,太无聊。而且这周太累了,我想在家里休息。” 谢向晨收拾完垃圾,又把手里的炉子递给他,才开口提议道:“要不然我跟我哥说说,把你调到我们销售部?保准让你天天出门儿”。 话是这么说,但他估计秦嘉瑞不可能放弃设计师工作。 “你看我是那块材料吗?”不出所料。 秦嘉瑞进厨房放好炉子,准备洗碗,被谢向晨推着往外走:“累了就赶紧洗洗睡吧,今天我来洗。” 他也没客气,拿着衣服径直走进卫生间,等耳边传来浴室的水流声,谢向晨才收回视线。收拾完路过次卧门口的时候,他从门缝里看到书桌上摞起的厚厚资料,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当初让秦嘉瑞进公司的本意是想让他有事情做,摆脱过去的生活,现在搞得这么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作为朋友,他也不好多嘴去干涉对方的生活。 街角咖啡店 连续的两场雨终于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丝凉意,香樟树上知了的叫声似乎都比前段日子更欢快些了,街道旁新开的网红奶茶店挤满了人,一群人伸长了脑袋堵在店门口看摇奶茶的小哥,人群里不时传来一两声兴奋的尖叫,好不热闹。 桑云心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看着马路对面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到底还是小朋友们充满活力,与之相比她这里可以算得上死气沉沉了。 正午时分,咖啡店里还没有多少人,在舒缓的轻音乐里,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小声的交谈和杯盏的轻响,以及,对面男人聒噪的声音。 “听说桑小姐要和朋友出去玩,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去送送你。”坐在对面的秦旭放下手中的杯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直直地看着桑云心:“正好前不久刚全款拿下了一台车,这副驾驶的位置也是时候找个女主人了,哈哈。” 桑云心停下搅拌的勺子,自动屏蔽了最后一句话。 “不用了秦先生,这次出去还有一些工作,会跟着公司的车走,谢谢你的好意。” “桑小姐这么忙啊?这休假还要工作,看来平时也没少被老板压榨啊。”秦旭摇摇头一脸不认同的样子。 “打工嘛,自然是比不得秦先生。”桑云心客气的敷衍道。 秦旭翘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身子往后仰了仰,整个人以一种闲适的姿态靠坐在椅子上,薄薄的嘴唇扯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邪魅笑容:“咱们以后结了婚,挣钱的事儿就交给我,你呢可以在家轻轻松松的,带带孩子做做家务什么的,女人嘛,事业做得再好也是要回归家庭的,是吧云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话让桑云心感到一阵不适,面前的男人和她不过是作为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看着西装革履,一副精英做派,没想到说话轻浮还大男子主义。 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也只能暗地里使劲掐两把大腿肉,挤出来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呵呵,这个,秦先生叫我桑云心或桑小姐就好,咱们才刚认识,说结婚太早了些。而且不瞒秦先生,我暂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秦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口气中带着一丝轻嘲:“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还出来相亲,怕是桑小姐没看上秦某,故意说的托词吧。” 桑云心看着他厚的像瓶底的眼镜片,心想这亲还是不该来相。她确实没看上秦旭,但也不完全算托词。 “不好意思秦先生,今天这杯咖啡我请客,算赔罪了。只是不想大家浪费时间和精力,所以说清楚比较好。” 见她这么直白,秦旭眼珠子转了转又换上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温声道:“桑小姐不用道歉,是我失礼了。只是我第一次见桑小姐就觉得很合眼缘,刚才话说急了些,别介意。我是想说,既然有这个相亲的需求,何不给个机会?就算暂时不结婚也可以先试着谈恋爱嘛。” 桑云心脸色稍霁,委婉的拒绝道:“秦先生一表人才,谈恋爱还不容易,我这人事业心比较重,恐怕不太符合秦先生的择偶标准。” 秦旭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桑云心没给他这个机会,看了眼时间后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下午我还约了闺蜜,时间快到了,我就先走了。” 约了人是真,不想和眼前的男人多做纠缠也是真,而且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再继续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见她要走,秦旭也站起来,不慌不忙道:“我这人呢,别人都说眼光高,我也确实不愿意将就。” “你说得没错,想谈恋爱很容易,可遇见像桑小姐这样令人心动的人,秦某还是第一次。我愿意接受桑小姐的考验,实在不成就当多个朋友。”秦旭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放在面前:“不介意加个好友吧?” 从咖啡店出来,桑云心站在路口用手抓了一把浓密微卷的黑发,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她排斥相亲的一大原因就是不想后面被无止尽的骚扰,偏偏她又是个不喜欢把事情做得太绝的人。 距离和闺蜜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想着干脆解决午饭再回去,于是拿出手机准备跟林晓报备一下。结果字儿还没打完,电话就响起来了,看着屏幕上老妈两个字,桑云心额角隐隐作痛,过了几秒才按了接听键。 “心心啊,跟小秦聊得怎么样啊?”电话那头传来老妈清晰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听到麻将的碰撞声。 “妈,我跟他聊不来,以后也别让人给介绍了,我现在真的不想结婚。”桑云心蹙着眉头盯着马路对面的绿灯,随着人群涌入斑马线往对面走去。 “哎哟,你这孩子,什么聊得来聊不来,这才聊了多久?人家小秦可跟我说了,很喜欢你呢,听说你要出去玩,还跟我说要送你,瞧瞧多体贴。个子高长得帅,又是个小老板,还是头婚,你跟着他以后不会吃亏的,眼看着就三十了,可别死心眼儿。” “什么时候头婚也是个优势了?” “别跟我顶嘴,等你成老姑娘就知道这是不是优势!” 桑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她对秦旭的印象非常好,这来源于对方有意无意展示出的财力。在她的观念里,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困难,而桑云心的态度就是不识好歹。 桑云心抬头看了看天,感觉今天的阳光照得人心里格外的烦躁,她叹了口气,想告诉老妈自己还没到二十八呢,正是青春年华。那个秦旭一看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不说自己对他根本就不来电,就算有,结婚以后也会性格不合。 “妈,我对他没感觉,真的。” “你哪次都说没感觉,什么样儿的才有感觉?我看你就是诚心想气死我。”她都还没尝试反驳,老妈声音就倒豆子似的在耳边炸起:“心心啊,妈是过来人,这爱情啊是不能当饭吃的,还得是物质基础好,你看你爸开了一辈子货车,有什么出息?没钱就算了,命也送掉了。” 桑妈说完顿了几秒,不悦的拔高音量:“桑云心,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想学你小姨是不是?” 桑云心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无奈的开口:“妈你怎么又扯上爸爸和小姨了,行了行了,我会跟他再接触接触,可以了吧?。” 听到桑云心服软,桑妈语气也柔和下来:“这就对了嘛,妈妈也是为你好。” “知道了妈,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挂吧挂吧,哎对了,你这几天出去,记得带点儿厚衣服,我看天气预报说要降温呢,别冻感冒了。”电话里麻将磕碰的声音清晰起来,桑云心听到隔壁王大婶扯着嗓门嚷嚷杠上花,让大伙儿快点儿给钱的声音。 “知道了。” 桑云心看着熄掉的屏幕心里五味杂陈,正愣神呢,面前嘎吱一声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在看清司机的脸后微微有些惊讶:“孟总?” 第5章 雪梨 孟景山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这会儿随意的搭在额角,视觉上一下年轻了不少,和在公司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大相径庭。桑云心在心里吹起了口哨,暗道此等美男才应该是她的心动嘉宾啊。 那孟景山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活动,脸上还很一本正经的关心道:“看你一直站在这里,是遇到麻烦了吗?” “啊?没有,准备回家呢。”桑云心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脑子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一时竟然忘记自己本来是打算去吃饭的。 “上车,我送你。” “这太麻烦了吧?我打车就好。” “不麻烦,顺路。”本来以为只是客气一番,谁料孟景山竟然直接倾着过身体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快,这里不能停车。” 事已至此,桑云心也没再扭捏,十分迅速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尽管和孟景山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有些许不自在,但是这一打岔倒是让心情好了不少,听着车里舒缓的音乐,桑云心望着车窗外微微出神。 自从爸爸过世,老妈的脾气越来越差,思想也越来越固执。她刚开始还尝试着好好沟通,可是每次说不上几句话,母女俩就开始争执。以前小姨在的时候,还能吸引一半战火,小姨走了以后老妈更是变本加厉。 唉~好想念小姨啊。 “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铃声打断了桑云心云游天外的神思,她这才想起来刚被老妈的电话打断,还没给林晓发消息呢。 “喂?云心你在哪儿呢,家里怎么没人啊?”林晓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大约是敲门没人应,自己开门进去了。 “我刚才出去了一趟,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了,你等我一下。”桑云心看了看窗外,周末人少,这会儿马路上畅通无阻。 “赶时间吗?我可以稍微快一点,五分钟就能到。”孟景山虽然是在询问,但脚已经放在油门上微微提速了。 桑云心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用不用,明天不是一大早就出发了么,我把猫送到闺蜜家待几天,她这会儿正好过来拿。”不说现在不赶时间,就是真赶,也不能把老板当司机使唤啊。 孟景山有点意外:“没想到桑总监还养猫,什么品种?。”像桑云心这种工作狂,他很担心猫会不会饿死。 “是一只布偶,以前一直是我妈在养,前两个月在阳台上晒太阳,不小心掉下去摔断了腿,幸好是在三楼,问题不大。不过治好以后就不愿意回去了,可能有点心理阴影。”说到猫,桑云心不禁柔软了神色,话也多了起来。 “啊...有点可怜。”孟景山还是第一次听说猫把自己腿睡断的事儿,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把脸转向车窗的方向抿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桑云心从反光里看到他似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是不是觉得挺蠢的?”桑云心问完自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其实也觉得。” 两句玩笑话让气氛和谐了不少,桑云心心情放松下来,又分享了几件自家蠢猫的糗事。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孟景山似乎真的挺喜欢小动物的,而不是为了客套随口问两句。 他的嘴角恰到好处地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初秋的阳光穿过玻璃,仿佛在他的脸颊镀了一层金色的微光。桑云心才发现,孟景山竟然和谢向晨一样,也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这样的孟景山让她感觉有点心跳加速,桑云心转过脸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区大门,耳尖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亿城公寓 桑云心刚打开门,脚边就扑来一团灰白色的身影。雪梨伸出爪子挠了两下她的脚脖子,四只脚蹬着换鞋凳往后滑了两步,在桑云心站起来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来一个健步跃到茶几上,砸到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身上。 林晓嗷的一嗓子坐起来,气愤的拿着抱枕往猫身上砸过去,雪梨见状又一溜烟儿的滑进了沙发底下。 “刚才你去哪儿了?我来的时候看到你车了,还以为你家呢。”林晓丢开抱枕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的问道。 桑云心进厨房放了一壶水插上电,从橱柜里拿出来一盒泡面,看着林晓挑眉吐出两个字:“相亲。” “哦哟,又相啊?”林晓从冰箱里拿出盒酸奶打开,好奇道:“相亲对象没请你吃饭就回来了?” “倒也没那么抠门,主要是我跟他不来电,吃不下。” “长得太难看了?” “也不是。” 桑云心简单的把过程讲述了一下,听得林晓啧啧称奇:“我听说有些男的会默认相亲对象是女朋友,答应见面等于答应交往,等于答应结婚,等于答应亲嘴,哈哈,这秦旭怕不是这种人吧?” “这不重要,我本来就是想走走过场,但是我妈非让我跟他再聊一段时间,我想着正好明天要出去,就答应了。” “呀!你不怕他像去年那个一样缠着你?”林晓表示担忧。 “那只是极个别特例,人家是个体面人,不至于。而且我去山里这一个星期也没时间联系,等回来他和我妈的热情劲儿应该也已经过了。” 林晓叹了口气,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酸奶:“随你吧。”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你跟那个孟...有戏没有?” “哎~”桑云心把手里的酸奶搁桌子上,右手支着下巴,怅然道:“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你说呢?” “这近水楼台的,不利用机会发展发展?” “发展个头啊,我在公司比生产队的驴都忙。” 林晓本来想劝她为爱冲一把,但是想到自己恋爱和结婚之后的生活变化,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事,你还小,不着急。结婚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要我说呢,一个人自自在在的最舒服了。你看我现在结了婚,一地鸡毛,生完孩子更是最基本的自由都没了,根本没半点儿好处。”林晓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也学着桑云心用一只手撑着头,俩人像照镜子似的看着对方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 “啊对了,忘了问你。你们这次五周年庆典听说办的很成功,拉了不少合作商啊,按这发展趋势,你明年是不是又要升职了?”厨房的水开了,林晓把泡面打开往里边搁调料包边问桑云心:“你不会被调去分公司吧?” “这都还没影的事儿呢,你倒是比我还操心。”桑云心把水壶拿出来往面盒里倒满水:“至少也要大家休完假回来才有得讨论。” 林晓用找了个平板把泡面盖住,推到她面前:“我不就是舍不得你出远门儿么,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 “林小姐,有点暧昧了哈,是吵了架没地儿哭吧。说得好像我没出远门儿你就有很多时间过来似的。” 林晓嘿嘿笑了两声:““哎呀这不是家里有熊孩子么。”” 桑云心有时候也羡慕林晓这样按部就班的人生,温馨的家庭,可爱的孩子,和蔼的长辈,就是太平淡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阵,林晓看着时间不早了,从杂物间拿出来一个猫包把雪梨给塞了进去。桑云心收拾了一袋子猫粮放门口,不舍地用手指隔着包挠了挠雪梨的鼻子。 “明天我就进山里了,可能没信号,猫就交给你了,要是缺什么你就自己过来拿。” “你们游玩的地儿也够偏僻的,自己注意安全,多带些衣服。对了,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四五天吧,一星期后就上班了呢。”桑云心把猫粮递给林晓,挥挥手道:“不用担心,一大群人呢。” 送走林晓,桑云心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处理好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关上电脑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有一条孟景山发来的短信,提醒她明天早上八点半出发。 桑云心回复了消息,到厨房接了杯水,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感受微热的夜风吹来,忽然又觉得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第6章 红叶山庄 第二天早上八点,桑云心简单收拾了一个轻便的登山包就出发了。刚到了小区门口,便看见孟景山站一辆拉风的越野车旁边打电话,引得路人频频侧目,都用不着她刻意找,实在是太显眼了。 孟景山也瞧见了她,挂断电话电话朝她挥了挥手:“桑总监早。” “顾总这么早?”桑云心看了看手表,确定自己没迟到:“等多久了?” “刚到一会儿。”顾景山说着打开后备箱帮她把包塞了进去,又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桑云心左右看了看:“就我们两个?” 刚问出口,就看到谢向晨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从隔壁药房出来,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见他俩盯着自己,谢向晨举起一只手懒洋洋的挥了挥,拖着声音跟桑云心打招呼:“早上好啊云心姐。” 桑云心瞧着那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好奇道:“你买这么多药干嘛?”谢向晨朝孟景山努了努嘴没说话,蔫头耷脑的坐进后车座里。 “是我让他买的,咱们这次去的西樵镇比较偏远,以防万一,自己带点药,必要时候可以应应急。”孟景山扣上后备箱,又朝副驾驶指了指:“上车吧,你坐前面。” 这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非常拉风,和孟景山平时的风格出入很大,继上一次在路上偶遇之后,桑云心第二次打破了对他的固有印象。 里面空间很大,扶手箱上放着一些零食面包,孟景山关上车门示意她可以随便吃:“不够的话后面还有水果和饮料。” 桑云心转过头,发现后座上除了谢向晨还坐着一个人。 秦嘉瑞身上穿着白色的t恤,脑袋上扣着鸭舌帽,半张脸藏在帽檐的阴影里,侧着身子一动不动的靠在车门上。 她压低了声音问谢向晨:“睡着了?还是不舒服?” “不舒服。”谢向晨打开刚才带上车的那个袋子,在里面一通乱翻找了个小盒子出来。 “这是晕车药,你先吃一粒。”谢向晨摁了粒药丸给秦家瑞,又问桑云心:“云心姐要不要来一颗?” “我不晕车。”桑云心看到秦嘉瑞就着温水把药吞下去,有些纳闷:“嘉瑞你什么时候开始晕车了?” 秦嘉瑞把杯盖拧上,解释道:“平时还行的,今天胃不太舒服。” 桑云心看他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担心道:“这行程你吃得消吗?” “一点老毛病,不影响,出去走走说不准更好。” 谢向晨附和道:“这就是长期做宅男的下场,大家引以为戒啊。” 嬉闹声伴随着轻音乐,车子缓缓驶进主路,带着期盼已久的心情,怀揣着对未来几天的憧憬,他们踏上了旅途。 车子刚上高速,后面的两人便没了动静,桑云心拿出手机看了会儿导航,压低声音问孟景山:“我们直接到目的地?不和其他人一起吗?” “不用,邓总带着她朋友昨天已经先过去了,其他几个从另一个方向出发,和我们不顺路,所以还是各走各的方便。” “都有些什么人啊?”桑云心问。 这次的行程原本应该由她来安排,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人都要带朋友家属,人一多责任就越大,孟景山便大手一挥免去了她的徭役,自己包揽了下来。她巴不得当甩手掌柜,后面的具体事项也没怎么太关注了。 “除了邓总,还有青黛得杨总跟几个正在谈的合作对象,除了他们带的家属大部分你都是见过的。”孟景山说完又补充道:“这次聚会桑总监就当是放假,好好玩几天,合作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不要有压力。” 桑云心笑着点点头,她打听这些确实是想提前做准备,但老板这么一说,她精神一下就放松了不少,心里美得很。 越野车在高速上疾驰两个小时后两边的平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微微隆起的山丘。在经过一条长长的隧道之后,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这些山光秃秃的,都是些灰色的岩石,只偶尔能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道路两边随处可见小心落石的提示牌,天气晴朗无云,眺望远处时还能隐约看见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雪山。 行驶了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下了高速,孟景山把车停在一家门前栽满月季的农家乐院子里,打算在这里吃午饭。 谢向晨已经睡饱了,兴冲冲领着秦嘉瑞在爬满月季的一面墙下拍照,秦嘉瑞好脾气的摘下帽子揉了揉一头乌黑的短发,没什么精神的站在花墙前面任他摆弄。 斑驳的阳光透过月季花的缝隙打在脸上,洁白的皮肤被太阳烤得微微发红。他微笑的看着镜头,浅棕色的眼眸明亮又温暖,像两个琥珀一样晶莹剔透。 孟景山和桑云心一起去后厨点了一些农家饭菜,四人很少能尝到这么正宗的特色菜,吃得很满足。 再次出发时,谢向晨跟孟景山换了座,沿着省道继续往西樵镇出发。 道路两旁的树林逐渐密集起来,潺潺溪流在山间蜿蜒穿梭,桑云心打开车窗感受着来自大自然的气息,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只觉得心旷神怡。 这种舒适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在西樵镇上补充了一些生活用品后,车子驶进了一条石子铺成的蜿蜒土路,孟景山在后座颠的受不了了,强行当了司机。 又折腾了四十分钟,四人才终于赶到了目的地——红叶山庄。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桑云心感觉浑身都在发麻,大概是坐的时间太长了。尽管大家都有些疲惫,但在看到眼前的美景后,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这一趟值了。 红叶山庄是一间民宿,它的后山是一大片树林,红色黄色绿色的叶子交错着蔓延了整片山,风一吹,叶子哗啦啦的作响,星星点点的阳光从缝隙里露出来,远处薄雾缭绕,像仙境一样。 山下是一大片的草地,有几匹马和一群羊在上面慢悠悠的吃草,时不时的踱步到湖边,湖泊的尽头连着一片雪山,阳光照在雪山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民宿就建在山下那片草地上,一座石头和木头结构的民房改的院子,房子最外面是一圈竹子做的围墙,上面爬着一些桑云心不认识的藤本植物。 虽然这里价格稍微贵了一些,但是如此美景却也让人觉得物超所值。 “哇,太美了。”谢向晨掏出手机递给秦嘉瑞:“给我拍几张照片,酷一点的,我要发朋友圈。”说完背对着湖泊和雪山原地蹦跶着比划了几个姿势,桑云心见状也忍不住拍了几张风景照。 而孟景山对这种活动则不感兴趣,默默承担了运输工作,把几人的大包小包从车里扛下来。 折腾了十来分钟,几人带着行李进了院子,刚跨进门便看到一个个子高挑、小麦色皮肤,身材丰满的的年轻女性朝他们走过来。 山上现在只有十度左右,刚才他们已经把冲锋衣内胆都套上了,而这个女生却还穿着衬衫,敞开的衣领里面只搭了一件工字背心。桑云心看得打了个冷颤,忍不住裹了裹外套。 那不怕冷的女生走到几人面前停下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这儿的老板文秋雨。” 几人跟着文老板走进去,才发现这院子的内部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很多,而且收拾得非常干净,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很爱惜这个房子。 屋子的正门前是个大花园,栽种着一些花草竹子,地上铺着石板和鹅卵石,错落有致。房子后面还有一个精巧的小院子,放着一些桌椅板凳和帐篷火炉。 房子内部是石木质结构的三层小楼,一层是大厅,有一些小餐桌和一个大火炉,火烧得很旺,一进屋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意。这里大约是食堂、大厅一类的公共区域,颇具本地特色。 二三楼则主要是睡房,每层六间,办入住时四个人都选了三楼,桑云心从中挑了一个最里侧的单间。 文秋雨告诉他们,这段时间还没有到旅游旺季,人比较少,红叶山庄除了他们一行以外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客人。所以马场和湖泊都可以向他们免费开放,让他们尽情玩。 这次的行程全部费用都是由孟景山来支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是不缺钱的,但没有人能抵挡住免费两个字的魅力,喜欢不喜欢骑马的人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谢向晨已经开始激动了,他还没在这种旷野中策马奔腾过,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马场说想现在去感受感受。其他人也想活动一下,于是一拍即合,打算立刻去看看。 他们放好行李下楼。走到转角处时,正好和刚从外面回来的一男一女打了个照面,那女的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运动服,个子高高的,齐肩短发,脸型有点方。 她手里拿着一双手套,正微微侧头与落后半步的人小声交谈,表情有点严肃。那人是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生,也是一身的休闲运动打扮,和中年女人差不多高,长得很壮实,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脸上挂着笑。 第7章 晚餐 看见这两人,桑云心站在楼梯上兴奋地喊了句‘邓姐’,在那个中年女人抬头的时候又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臂。 这一男一女便是提前抵达的邓以芳和她的朋友 邓姐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微笑,整个人变得温柔和蔼起来:“云心,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们也刚到呢姐。”桑云心边说边走下去张开双臂。 “一路上辛苦了。”邓以芳和她轻轻抱了一下,冲她身后的孟景山伸出了手:“好久不见孟总,本来要参加你们五周年庆,被事情耽搁了,真是抱歉,回头给你补份大礼。” “邓总哪里话,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不必客气。”孟景山笑着和她握手,又指着身后的两人说道:“谢向晨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秦嘉瑞,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久仰大名,还望邓总以后多多指教。” 谢向晨笑着拍了拍秦嘉瑞的肩膀:“那你可得好好学习,邓姐可是你们设计界大牛呢”。 邓姐嗔怪道:“夸张!小秦可别听他瞎说,要说设计,我还得跟云心学习呢。你们桑总监当初在我们训练营可是全优。” 邓以芳说话慢悠悠的,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大气又不失谦逊,让秦嘉瑞很有好感。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邓姐才想起什么似的指了下旁边一直站着的男人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周旻,目前我们在合作餐饮这块儿。” 周旻在一边陪笑得脸都僵了,听见终于点了自己的名,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弹出几支递到孟景山面前:“早就听过孟总大名,希望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呀。” 孟景山表情微微僵了一瞬,拒绝道:“我不抽烟,谢谢。” 周旻又挨个询问一圈,见大家都不接,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点燃一根衔在嘴里,谢向晨顿时不悦地皱起了眉,拉着秦嘉瑞往后退了两步。 桑云心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她暗暗打量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号人物。 而此时的周旻像是没有感受到别人的排斥,依然笑嘻嘻的说道:“我在s市开了两家餐厅,大家有空去s市玩,吃喝给你们包了。” 他皮肤晒得黑黑的,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很阳光很有活力的样子,看着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倒也让人不太讨厌。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邓姐听说他们要去骑马,便打头领着他们往外走。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傍晚的夕阳把草场染成橙黄色,围栏边几只小羊被拴在木桩上吃草,画面美轮美奂。 桑云心凑上去摸了摸羊角问邓姐:“你们刚才去哪里逛了?”小羊被摸得抖了抖耳朵,用角顶了顶她手心。 “刚才我跟邓姐两人骑马呢,看到你们车到了就进去找你们了。”周旻没等邓姐说话就抢先回答,他走过去学着桑云心的样子也去逗那几只小羊,被羊角狠狠撞了个屁股墩。 “哦,这样啊。” 桑云心嘴角抖了抖,放开了那只小羊不着痕迹的往邓姐身边让了让。 邓姐好像不太在意周旻的无礼,挽着桑云心胳膊往马厩方向边走边说道:“听文老板说这儿的马都是她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很温顺,我刚才转了两圈,跟在市里的马场真是不一样,一会儿你好好体验一下。” 但他们最后并没有体验到,一行人刚到马厩就看到文秋雨领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走过来,那人叫老张,平时帮文老板管理一下马场,偶尔给不认识路的游客做做导游开开车什么的,是西樵镇镇上的村民。 老张告诉他们今天有点晚了,会有点冷,而且马儿也要休息,建议他们明天再来。几个人虽然心痒,但也确实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又跟着文秋雨回去了。 回到民宿后,文老板给他们在门口支了张桌子,又拎了一个小陶炉以及一些坚果水果和小零食出来,跟大家一起围炉煮茶。顺便介绍这儿的民风民俗,景点特色。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谢向晨对当地的一些习俗禁忌尤其感兴趣,要不是桑云心拦着,茶话会都快变成恐怖故事会了。 天快擦黑的时候,一辆白色的越野打着两道远光灯驶进了孟景山下午停车的那块儿空地上。不过一会儿功夫,车上乌泱泱地下来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在车旁打开行李,把棉服冲锋衣一股脑的往身上套。 围着火炉的几个人看得哈哈大笑,全然忘记他们刚到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等那群人呼啦啦地走进,院子里瞬间变得混乱又热闹起来,率先过来和孟景山握手的男人是青黛的杨凯杨总,他旁边跟着一个梳着齐刘海,有点腼腆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吴小彤。 落后两人几步那个个子矮小,又瘦又黑、长得像烧火棍似的的女生叫孙凡。别看她人瘦瘦小小的,嗓门儿特别大,性格相当豪放,人称凡哥。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高她一个头,束着高马尾,大概三十岁的女人,名叫裴江雪。这两人的公司都是孟景山这次五周年庆典正在洽谈的合作对象。 在裴江雪的身边一直紧跟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黑框眼镜、瘦瘦高高的短发女生,长得挺漂亮的,但是打扮很中性,全程低着头一个字没说过。裴江雪介绍说这是她闺蜜的妹妹,叫林七月,还在念书。 在裴江雪没开口介绍前,桑云心一直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孟景山见人来齐了,招呼大家收拾好去吃晚饭,一大群人又一窝蜂地往民宿里边儿涌。 晚餐订的是这儿的特色烤全羊、烤鸡,文老板还附送了自己酿的酒,又亲自做起了烤肉服务员,非常周到。和她一块儿来帮忙的还有一个姓刘的阿姨,五六十岁的模样,很爱笑。文老板戏称她是这里的厨师长,因为一共就她一个人,虽然是玩笑,但大家对于刘阿姨的手艺确实相当认可。 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他们喝着酒,从公司项目说到设计行业的艰辛,从原创设计谈到如今的人工智能争议,不过半顿饭的功夫就熟络起来。 在这种场合中,孟景山就稍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这是性格使然。而和他有同样窘况的还有杨凯。 “去屋里坐坐?这叽叽喳喳的,我感觉脑仁儿都疼。”杨凯拿了两瓶啤酒向孟景山发出邀请。 “行。” 孟景山也正有此意,虽然他们两人平时除了合作以外并没有过多的来往,但现在的情况显然还是彼此之间更有共同话题。 酒过三巡,孙凡喝得已经说话都磕巴了,她拍了拍身边裴江雪的胳膊感慨道:“还是咱们当初在训练营刚认识的时候好玩儿,怀念你当时羞涩又有所保留的模样,不像现在整天一副八卦的嘴脸,啧啧。” 裴江雪被她乐的哈哈大笑,她对八卦的确是很感兴趣,上至娱乐圈,下至公司保洁,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控制不住的想打听点儿内幕。她也不介意孙凡的调侃,大着舌头回怼道:“你怎么不说你呢?刚开始说话温声细语的,我还以为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呢,结果不到两天就原形毕露了。” “真别说哈,那是我装淑女的高光时刻了,就是把我憋得慌,哈哈哈。“ 两人笑了一阵,孙凡又道:”说起来...桑云心当时好像也参加了吧?” “好像是哦。” 桑云心喝得晕晕乎乎的,听到她俩提起这事儿也颇为怀念:“是啊,我跟邓姐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一晃得有三四年了吧?不过我中途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儿退出了,没能顺利毕业,现在想起来还挺遗憾的。” “你当时要是能顺利毕业,状元肯定就是你了,也不能最后便宜了郑薇薇。”孙凡说着撇了撇嘴。 桑云心尴尬的笑了笑,一旁的裴江雪端着酒杯捅了捅孙凡的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 气氛有些凝固,周旻见状,提议轮流表演节目,大家嘻嘻哈哈的起哄让他先来,场面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来就来,等着 ,我去拿个东西。” 周旻走后,秦嘉瑞说自己胃不舒服,要先去休息了。谢向晨站起要跟着一起回去帮忙找胃药,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我又不是什么太子爷,药还能找不着不成?” 谢向晨自从上班后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确实还想玩儿,叮嘱了句有事打电话就没管了,又继续吹牛喝酒去了。 秦嘉瑞走了没几分钟,周旻拿着一把吉他小跑着从屋里出来,他坐在高脚凳上清了清嗓子,来了一段民谣弹唱。 跟他阳光开朗的外形不同,周旻的声音低沉沙哑,很适合这个风格的歌曲,惹得在场的女士尖叫连连。 一曲唱完,裴江雪冲周旻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高声道:“再来一曲!”周旻歪着嘴角冲她露出一个有点油腻的笑,拨动两下琴弦,又弹唱了一首抒情的情歌。 林七月看了裴江雪一眼,悄悄把她面前的酒换成了白开水,又盛了碗粥递给她。 “你喝醉了,吃点东西吧。” 裴江雪看也没看,哗啦一下把粥往前一推,又把酒重新倒上。林七月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把那碗粥给喝了。 桑云心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感慨,这闺蜜有时候是比男人靠得住啊。 又一曲完毕,周旻从椅子上跳下来坐到桌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孔雀开屏的气息,孙凡举起酒瓶倒了杯酒递给他,大着舌头夸他风采不减当年,周旻笑嘻嘻接过去一口倒进嘴里,夸孙凡还和以前一样美丽动人,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从外表到内涵,从身高到器官,内容逐渐离谱起来。 第8章 郑薇薇 可能是他俩说话实在太糙了,把在屋里聊天的人都吸引了出来,还不到九点,杨凯便找了个理由带着吴小彤回房间休息了。 他们刚走,邓姐也说喝了酒胃不舒服,桑云心想回去拿充电宝,索性把她送回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一桌子人就已经没剩几个了。 孟景山和谢向晨都不在,周旻、裴江雪和孙凡围在一起侃大山,林七月依然默默的坐在一边当摆件。 刘阿姨从屋里出来问他们要不要进去暖和一下,桑云心怕几人明天全冻生病了,帮着把东西收拾到大厅里。 几个人喝了酒,精神又亢奋,在外面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寒冷。等到了屋里才后知后觉的打起了哆嗦,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凑到火炉边把手放在上面烤,等身体暖和了又让刘阿姨抱了一箱啤酒坐到餐桌上喝第二轮。 桑云心自知酒量一般,每次端起来都是浑水摸鱼的意思一下,饶是这样也被迫喝了好几杯。所以看到孟景山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便借着和他打招呼的理由起身离开了。 “要不要喝点牛奶?这个火炉可以煮东西。” 孟景山本来是打算下楼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去睡觉,闻言只稍稍犹豫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 “好啊,一人来一杯吧,我来煮。” 他们找刘阿姨拿了些牛奶和红枣,放了个瓦罐在炉子上煮,没一会儿就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桑云心倒了一小杯出来尝了尝,虽然没有加了红茶和冰糖的奶茶好喝,但奶味很浓,喝完以后脑子清醒了一些。 裴江雪喝大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们公司新来的财务和董事长的八卦,从相知相爱到被原配捉奸,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细节拉满。桑云心听了一耳朵,怀疑她不是杜撰就是往人家里安了摄像头。 孙凡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喝酒上脸,满脸通红地和裴江雪一唱一和,俩人你来我往跟说相声似的。 林七月进了屋也还是那个样子,除了问裴江雪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不说话也不喝酒,孙凡和周旻都已经自动把她屏蔽了。桑云心大概摸清了她的性格,怕她不自在,还问过她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但是被回绝了。 裴江雪讲完了董事长的光辉事迹后,孙凡压着声音说了句话,惹得周旻哈哈大笑,不知是醉的太厉害,还是有意,他激动的一巴掌拍到隔壁的裴江雪大腿上,还不自觉地搓了一把。 裴江雪穿着长裤,又有点喝麻了,倒是没太在意。反而是旁边的林七月一脸不悦的拍开了周旻的手,还瞪了他一眼:“给我放尊重点。” 周旻也是脸皮厚,当没事人似的,笑嘻嘻的说跟她们都是哥们儿,见什么外,他说完又拍了拍孙凡一马平川的胸口,问道:“你说是吧凡哥?” 孙凡站起来佯装气愤地一巴掌呼他脸上,那声音还没打蚊子响,周旻立马举手表示投降,又嘻嘻哈哈的闹作一团。 好似除了林七月,其他人都觉得无所谓。 桑云心参与不进去这种话题,她打着哈欠把牛奶分给桌上的几个醉鬼,和孟景山一起回去休息了。经过二楼的时候,她晃眼看到邓姐的房间开着一条门缝,隐约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民宿虽然在山里,但是设施一点没马虎,美美的洗一个热水澡后,桑云心感觉身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于是拿着水杯去外间的饮水机接热水,楼下闹哄哄的声音已经消停了,只有窗外的月光照在玻璃窗上。 她就着这点倾泻进来的光接完水,一回头撞上一个翻着白眼伸着舌头的惨白人脸,顿时吓得瞳孔地震,倒吸一口凉气,拿杯子的手一哆嗦差点掉在地上。 人在极度惊吓的情况下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如果不是心脏还算健康,桑云心怀疑自己当场就能去世。 而罪魁祸首谢向晨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云心姐你胆子也太小了,我还没开始吓呢。” 桑云心刀人的心思都有了,一巴掌呼在谢向晨手臂上,觉得不解恨又补了两巴掌:“你幼不幼稚,幼不幼稚?” 谢向晨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边笑一边扭着身体连连讨饶。 桑云心甩了甩麻木的手掌,平复了一下心跳,才问他:“你不是早就溜了么?这么晚还不睡?” “哦,我给嘉瑞接点儿水放他房间去,他今天一天都不舒服,吃了药又吐了,刚刚才睡着呢。”谢向晨到饮水机前,往开水里兑了一些凉水,又倒了一点在手背上试了试,感觉温度合适了才关上盖子。 桑云心同情的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希望他明天能好起来。哎对了,你给我拿点那个胃药,邓姐也说不舒服来着,我刚看她房间灯还亮着,给她送点儿下去。” “那行,你等我一下。” 谢向晨拿着水壶轻手轻脚的进了秦嘉瑞的房间,两三分钟后又拿着一个袋子出来,里面装着一盒胃药和一盒感冒药。 桑云心拿着袋子下楼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现在邓姐可能已经睡了。但是都走到半道了,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二楼的楼道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桑云心没摸着开关,又不想折回去拿手机,在原地适应了几秒才接着往下面走。从楼梯转到走廊的时候,她看到邓姐的房门开着一条门缝,有一些微弱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来。 她有点庆幸没有白跑一趟,又担心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痛得有些严重,于是疾走了两步来到门口。 她往里面看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门里的一幕着实让她一瞬间头皮发麻,那点儿残留的醉意也被彻底吓醒了,连举起来准备敲门的手都僵在半空忘了放下来。 房间里只亮着卫生间的灯,但是能隐约看到从玄关到床边散落的一地衣服和床上凌乱不堪的被褥。 落地窗前的咖啡桌上交叠着两个人影,一个人面朝下面趴在桌子上,双手紧紧抓着桌沿,一只挂在手臂上的内衣轮廓随着动作在空中晃悠。 咖啡桌在地上磨得吱吱作响,即使光线没那么充足还是能看出这里面在干什么勾当。 “芳姐姐,没关门。会不会有人来啊?” 听到这个声音,桑云心先是一愣,还没等再次震惊,一只温热的手带着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水味捂住了她的口鼻。 桑云心刚平复一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前后也不过短短数秒,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耳边便传来孟景山的声音:“嘘,别说话,跟我走。” 桑云心背脊一松,点了点头,跟着他的步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二楼。 民宿的顶楼是一个玻璃房,里面放着一些沙发茶几还有一个暖炉,看着很干净,像是经常使用的。也许是最近人少,暖炉没有生火,桑云心坐在沙发上冻得搓了搓手臂。 孟景山瞧见了,起身把大衣脱下来递给她:“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吧。” 桑云心现在还在心跳加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没有跟孟景山客气,接过来披在肩上拢了拢。 房间里的两个人她没看清,但是认出来了,一个是邓姐,一个是周旻。 如果换成其他人,桑云心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只会认为撞上这样的事情有点倒霉,即使双方年纪有所差距,也只是会稍稍吃惊一下,毕竟这种事儿在她身边也挺常见的。 但换了邓以芳就有点接受不了了,可能是她对邓姐的印象太好,已经在潜意识给对方打上了‘温柔’‘保守’‘知性’这类的标签,以至于震惊程度被放大到极限。 “吓到了?” “是有点,我以前常听人说邓姐老公对她很好,没想到她会这样。” 孟景山拍了照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对邓总的私生活不太了解,于商人来说,利益为上,人品作风是次要,只要不违法犯纪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朋友来讲,我和她私交不深,也无权干涉。我知道你跟她私下里关系不错,只是毕竟是隐私,还是当不知道的好。” 孟景山说这话半真半假,有利可图固然重要,但掌权人的生活作风有问题的话,可能会带来一些隐患,他潜意识里是不希望桑云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桑云心点了点头:“好,我就是有点惊讶。邓姐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很顾家又知书达理的人,事业有成、又精明能干。就算真要喜欢谁,我觉得也不应该会选周旻那样的人。嗯...他...不是个好人。” 这句话孟景山没有否认,他看人的直觉很准,从初次见面他就不太喜欢周旻的做派。但他很疑惑,桑云心与人交往向来都是往好的方面想,很少会这样直白的评价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周旻眼熟,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见的人太多记混了。但是晚上孙凡提到了郑薇薇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周旻是郑薇薇的男朋友。奥,在训练营的时候,我见过他俩手牵手走在一起。可是今天晚上提到郑薇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像陌生人一样。” 桑云心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郑薇薇就是前几年在网上火了一阵子的设计师” 孟景山听到这个名字恍惚了一瞬,在几年前,郑薇薇的名字像个招牌,在设计圈内非常响亮,有一段时间网上全是模仿她风格的设计图。 “我知道她,三年前在‘变色龙’设计大赛上得了第一名的那个设计师,后来因为抄袭丑闻和抑郁自杀一度登上热搜新闻。” 第9章 训练营 “是她。” 桑云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回忆道:“三年前,‘变色龙’官方举办了一次设计师大赛,通过训练营为期两个月的集中学习并且获得前三名的人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取得第一名成绩的设计师,作品可以代表官方到国际上参赛,如果能因此一炮而红,可谓名利双收。因为奖金很吸引人,我当时也报名了。” “郑薇薇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想法的女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在训练营最出名,也是所有人最大的竞争对手。虽然她们说我因为中途退赛和大奖擦肩而过,但实话实讲,要赢郑薇薇是很不容易的。她的设计思维创新、大胆,几个导师都对她很看好。倒是周旻,对设计一窍不通却跑去参加比赛,我当时觉得挺惊讶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去陪女朋友。” 孟景山不关心周旻,但有点好奇桑云心为什么会中途退出比赛,只是两人的关系最多算个普通朋友,他不好意思打听。 “我知道的也只是她一夜成名和后来因为抄袭被网暴,不久又传出抑郁和自杀的消息。对这个过程倒不是很了解。” “我知道的也不算很多。” 桑云心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她因为家里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等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当时训练营群消息随时都是九九九加,但众说纷纭,她无法判断真相,于是私下里联系了关系较好的邓姐,邓姐给的回答是抄袭属实,官方已经把作品下架了,郑薇薇还因此赔了不少的违约金。 详细的经过桑云心没有问,她和郑薇薇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也就够了。只是觉得惋惜,因为凭她对郑薇薇能力的了解,感觉这种风险冒得很没必要。 网上的新鲜事每天都有,网友讨论了几天,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大部分人渐渐地遗忘了这个人,但是仅仅几个月后,郑薇薇自尽的消息又再次引起轩然大波,连新闻都报道了。 经警方调查,自杀原因是因为抄袭事件之后,没有甲方愿意与她合作,零收入加上大额的赔偿金导致经济和思想压力过大。网友又扒出了她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信息不断进行骚扰恐吓,郑薇薇不堪重负,一时想不开跳了楼。 桑云心这次没有打电话给邓姐,也没有想去消息群里看大家的讨论的想法。逝者已逝,尽管曾经她犯过错,但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无论是听到别人的诋毁还是扼腕,心里都不会好受。 因为这两件事,训练营原本组建的消息群也解散了,除了邓姐,桑云心和那些人几乎彻底失去了联系,郑薇薇此人也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渐渐被她淡忘。 孟景山听完桑云心的话,从桌上的保温壶里倒了杯水递给她:“你说的这些我也在新闻里看到了,但是据我所知,郑薇薇的死因没有这么简单。” “谢谢孟总...啊?”桑云心双手捧着水杯,惊讶的合不拢嘴:“孟总怎么知道?” 没想到竟然还有隐情,但是转念一想,好像又很合理,看上去很简单的事情往往都具有戏剧性。 孟景山没急着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玩笑道:“你老孟总孟总的叫,让我总觉得现在自己还坐在办公室加班。” 桑云心微微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在玩幽默吗?” 孟景山这句话太过于双标,他自己对待别人的时候也总是这个总那个总的称呼,但不可否认的是,平时正正经经的人假装自己有幽默细胞,的确让人感到幽默。 “小时候爸妈和姑姑姑父忙于生意,我跟谢向晨就去乡下跟着爷爷生活了几年,那时候我比现在幽默多了,会说好多冷笑话,也比现在调皮。村里的鸟窝都被我们掏完了,有一次我掏到一只苍鹭,被爷爷追着打了二里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二级保护鸟类,就差那么一点儿,老爷子就进去吃牢饭了。” “哈哈。有你真是爷爷的福气。” 桑云心笑得直抖肩膀,长大后的孟景山跟他嘴里的小时候性格差距太大,这种反差让她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但又忍不住想,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心情放松点了吗?” 孟景山看桑云心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跟着翘了翘嘴角。 桑云心点点头,经过这个小插曲,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她鼻子莫名有点发酸,感动于孟景山这样的细致耐心。 工作上她是‘桑总监’,要随时对客户笑脸相迎、对同事情绪稳定。生活上,她是姐姐、是女儿,她要迁就弟弟、关照妈妈。很少有人会问她高不高兴、烦不烦恼。时间久了,都忘记被惦记和关心的感觉了。 孟景山看她脸色确实好了不少,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道:“郑薇薇的事情我也是无意听到了一点内幕,总之有些复杂。” “难得是...被谋杀的?” 孟景山摇了摇头:“不,她确实是自杀。这件事我也算机缘巧合知道点信息,当初有个项目我原本属意的合作对象是郑薇薇,还托朋友联系到她,但还没有见面就发生了抄袭事件。” “公司股东为了规避风险弃用了郑薇薇改为和更稳重的邓总合作,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邓总虽然没有郑薇薇那么有才华,但是有自己的公司也有能力,比较稳定。” “郑薇薇的事,是我偶然从一个做刑警的高中同学嘴里听说的。那年同学聚会,散场后我送他回家,在车上说起网上的传闻时他告诉我,当时他也参与了案件的调查,在郑薇薇的身上发现了生前被虐打的痕迹,只是由于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了” 桑云心捧着水杯抿了一口,叹了口气:“想不到事情这么复杂,不知道周旻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如果虐待郑薇薇的人是他,那他...太可怕了,藏得也太好了。” 孟景山再次否决:“不是他,我同学说,他们第一时间就排查了她的男朋友,当时两人已经分手了,并且男的去了s市创业,很久没来过c市了。按照你说的时间,那个男朋友应该就是周旻。” 桑云心听完只觉得满脑子问号,所性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警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一个小老百姓更没有能力。但如果不是周旻也是好事,她可不想看到邓姐因为自己包养的小情人丧命。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山上温度太低,这里又没有火炉暖气,如果还是睡不着可以回房间听听音乐看看电影。” 桑云心听了孟景山的话,这才发现已经快一点了,看着身上只穿了一套秋款长袖睡衣的孟景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羊绒大衣,顿时觉得罪大恶极。 她连忙站起来把外套还回去,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今晚谢谢你,孟...孟景山,陪我聊这么久。刚才都没注意,你赶快穿上吧,别感冒了。哎呀,都怪我,早知道不上来了。” “没事,我身体好,不怕。”孟景山笑着接过外套,冰凉得指尖从桑云心手背上擦过,冻得她缩了一下,随即又火辣辣的热起来,她连忙捂着手越过孟景山逃也似地下了楼。 一直到躺进被窝,刚才被碰到的皮肤还在火烧火燎的发烫,桑云心伸出手在夜灯下仔细端详了一下,懊恼的用另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背,拎着被子把脑袋捂了个严实。 原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躺下十分钟不到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一夜无梦。 第10章 文秋雨 第二天,桑云心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开窗户,享受被大自然拥抱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和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洒在湖泊和草场上,奔跑的马儿和羊群被披上一层金灿灿的外衣。湖泊倒映着远处的雪山、几只小船在水里随风荡漾,好一幅大自然勾勒出的神奇画卷。 她伸了伸懒腰,望着眼前的美景发了一小会儿呆,才懒洋洋的洗漱好下楼。 楼下大厅只有谢向晨和秦家瑞在吃早饭,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在收银台忙活的文秋雨热情地问她需不需要吃早餐,民宿客人少,要吃饭都是现点现做,早餐也不例外,品种不多但是胜在食材新鲜。 “好哇,正好饿了。” 桑云心翻了翻菜单,点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她晃悠到餐厅的位置,屁股刚挨着凳子,还在吃东西的谢向晨就迫不及待的提议道:“云心姐,吃完饭咱们去划船钓鱼呗,文老板说湖里有不少鱼呢,我给你整一条肥美的鲈鱼晚上清蒸。”说完还用胳膊肘捅了两下秦嘉瑞的肋骨:“嘉瑞也要去,是吧?” 秦嘉瑞手里的包子“吧唧”一下掉进粥碗里,他转过脸来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刚要发作,谢向晨赶紧夹起包子往他嘴上怼:“秦哥消消气,张嘴,啊~” 被糊了一嘴稀饭的秦嘉瑞被气笑了:“你用胳膊肘捅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桑云心看着谢向晨整的这出死动静,又看了看秦嘉瑞,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阿姨动作很快,没过几分钟便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从后厨出来。韧性十足的手擀面配上一口酸甜的番茄和焦香的煎蛋,桑云心尝了一口,立即对刘阿姨竖起大拇指,给予了十二万分的肯定。 “简直是人间美味!” 刘阿姨被夸,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说不够可以再加。 一碗面条下肚,喝得汤都不剩,桑云心放了碗筷才把其他人想起来。 “都去哪儿了?不是还没起床吧?这都九点了。” “我哥和杨总还有周旻去晨练了,出去有一会儿了;吴小彤不舒服,吃完饭杨总陪她回房间休息去了;那个短头发姓林的小姑娘刚才下来拿了两份鸡蛋牛奶上楼,剩下的都没起呢。” “回答得不错,再探,再报。”桑云心对他的情报表示满意。 俩人最后在谢向晨卑微的请求下,还是勉强答应了跟他一块儿去湖边看看。 虽然出着太阳,但是没有照到阳光的地方还是凉飕飕的,三人并肩走在石子路上,越走越冷,等站在湖边的时候,已经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直打哆嗦了。 “真漂亮,就是有点儿冷啊。”桑云心赶紧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底下,再把帽子给扣上。 “也还行吧,就是风太大。”谢向晨嘴硬的从兜里掏出一双毛绒手套搁秦嘉瑞冻都通红的手里,自己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秦家瑞戴上手套感觉像没戴一样,忍了两分钟实在忍无可忍。 “我扛不住了,你俩去钓吧,我回去了。” 桑云心感觉鼻涕快下来了,还没人给手套,只能把手放在腋窝里取暖,想也不想的表示自己也要一起走。 谢向晨本来还想再挽留一下,结果一个喷嚏破防了,而且他们俩一走,一个人也没啥好玩儿的,最后三个人又佝偻着身子灰溜溜的回了大厅。 晨练的几个人已经回来了,邓姐也在,都在餐桌边上等刘阿姨上早饭。看到三人一副灰头土脸的怂样,杨凯笑得直拍桌子。 等早饭上了桌,杨凯和周旻把刘阿姨的厨艺再次夸了个天花乱坠,周旻更是扬言要高薪聘请刘阿姨去他店里做主厨,就连一向话不多的孟景山也连连称赞。 被持续认可的刘阿姨笑得合不拢嘴,骄傲的挺了挺胸脯道:“我祖上可是有人在御膳房当过差的。” 谢向晨一听这话,当即扭着刘阿姨要跟她拜师学艺,孟景山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刘阿姨祖传技术是你想学就学的?” 见自己手艺这么被这么认可,刘阿姨高兴得不得了,更别提谢向晨哄人一套一套的,顿时心花怒放,大方的表示随便学。 “再说这个做饭哪值什么钱啊,正好今早上刚采了一筐新鲜蘑菇,晚上我教你一道拿手菜,菌菇鸡火锅,” 一大帮人叽叽喳喳谈论吃的喝的,从刘阿姨的拿手菜说到自己家乡特色,气氛十分融洽。这种简简单单的烦恼和愿望,也只有在远离城市抛下工作的时候能短暂的体会一下,所以显得格外的珍贵。 文老板看见桑云心一进来就坐到火炉边搓手,笑着调侃他们城里人不抗冻。她今天的穿着倒是没像昨天那样清凉,但也只是穿了一件单衣搭一件薄外套,桑云心心里暗暗称奇,问她感觉不到冷吗。 文秋雨解释,自己十几岁起就经常在这儿生活,大学毕业以后更是直接定居此处,慢慢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平时喜欢爬爬山骑骑马,身体素质好,所以比一般人不怕冷一些。 秦嘉瑞在旁边听着,露出了羡慕而又向往的眼神,这里最怕冷的就是他了,连四十多岁的邓姐和骨瘦如柴的孙凡都比他穿得多。 过了一会儿,文秋雨从厨房里取出来一套茶具和一罐红茶。待茶壶里的水在炉子上咕嘟嘟的冒着热气时,她将一撮茶叶丢到到水里,汤变成红色后,她提起茶壶给一人倒了一杯。 这个泡茶的手法可谓是非常简单粗暴了,但却丝毫没有损坏茶的香气。 “这是我自己采自己炒自己发酵的,卖相不好,但是味道纯正,大家尝尝鲜。” 桑云心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口,茶香味很浓,入口回甘,唇齿生香,不是她喝过的最好的茶,但却是最好喝的茶。 “太香了,文老板真是好厉害,我辈楷模。”桑云心放下茶杯朝文秋雨竖了竖大拇指。 周旻夸张的把茶水吸的滋滋响,然后捏着茶杯挤眉弄眼地问道:“秋雨姐姐这么漂亮能干,有没有男朋友啊?” “有啊。” 听到文秋雨肯定的答复,大家也没觉得惊讶,毕竟漂亮的女孩身边都不缺白马王子。周旻又继续追问:“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开民宿,男朋友不来陪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有什么值得我欺骗的价值吗?”文秋雨语气有点不爽,但也没惯着他。 周旻讪讪的笑了笑:“哎呀,开个玩笑。” 文秋雨又给众人杯子里添满茶水,解释道:“这个房子原本是我男朋友外婆的,我俩是大学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才上大二。那时候他外婆还在,我们放假的时候经常来玩儿,一来二去的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后来外婆去世,我不想这里的房子老化倒塌,就开了这家民宿。” “那你男朋友呢?这两天怎么没在?”桑云心刚问出口,就感觉左手胳膊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她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孟景山,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昨天到现在,刘阿姨和老张都说过民宿平时只有文秋雨一个人,只有旺季来临的时候,才会找一个帮忙收拾和煮饭的阿姨,老张家住在西樵镇上,没有客人的时候,都是三天来帮忙一次。 从头到尾没有人提过文秋雨的男朋友。 文秋雨没有介意,只是很平静的告诉桑云心,她的男朋友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俩人都是医科大的学生,曾经立志要在未来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在一次义诊的路上,她男朋友坐的车被一辆司机疲劳驾驶的大货车追尾,导致五个人四人重伤、一人死亡,很不幸的是,她的男朋友就是那个没能抢救过来的人。 第11章 飞宇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挺难以接受的,还患上了严重的幻听,给学习和生活带来了很多困扰,也给身边的人添了很多麻烦。我家里人很担心我,给我办了休学治疗。情况好转后我考虑再三回学校办了退学,来到这里开了这家民宿。因为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过等我们老了就回来生活。在这里,我时常会感觉他还在陪着我。” 这件事不只是失去了一条生命,更是失去两个在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桑云心听得有些难过,年轻的生命一朝消逝,留下的人痛苦不堪。 因为不曾经历过这种苦难,于是连劝慰都不知如何开口。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周旻也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他把凳子往文秋雨边上挪了挪,安慰道:“秋雨姐姐不要太伤心了,你男朋友在天有灵一定也不舍不得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再说你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以后有什么心事就跟弟弟说,弟弟帮你排忧解难。” 文秋雨看了他一眼,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转移了话题问大家还要不要茶水。 杨凯摆摆手说上楼去看看小彤好点没有,桑云心问他需不需要药品,杨凯连忙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不用麻烦,小彤的身体不适合吃药。” 桑云心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有刚才文秋雨那一段,她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孟景山借着放茶杯的动作,偏过头用气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杨总的女朋友怀孕了。”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廓上,从耳朵一直痒到了心里。 桑云心顾不上发烫的耳朵,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 孟景山盯着她发红的耳廓,喉结动了动:“杨总昨晚告诉我,这次回去就要开始筹备婚礼了。” 这算得上是双喜临门,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顾虑。 虽然有一些吃惊,但是杨凯和吴小彤爱情长跑五六年,桑云心又觉得算是水到渠成。不过两名当事人都没有公布,她也不好声张,只能在心里默默的送上祝福。 她想,这个世界纵然有许多遗憾,但是也总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宿醉的那几个人才慢悠悠的下楼来,已经过了早餐时间段,刘阿姨正准备做午饭。谢向晨最高兴,拉着秦嘉瑞屁颠颠的跑去厨房偷师学艺,其他人则围着火炉聊天。 桑云心虽然已经竭力控制,但还是老想往邓姐和周旻那边看,关键每看一次脑海中就要浮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她待得难受极了,趁大家不注意一个人悄悄出了门。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周围的花花草草终于把她的心治愈了。文秋雨把这个房子打理的很用心,这个季节花园里开了不少品种的月季和菊花,还有一些桑云心不认识的植物,很美。 她找了个椅子闭着眼睛惬意的晒着太阳,这会儿已经不冷了,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这样暴晒很容易晒伤的。” 桑云心睁开眼睛,见孟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她摸了摸脸,回答道:“我觉得还挺舒服的呢。” “这儿紫外线很强的。”孟景山从兜里拿了只口罩递给她,问道:“想不想去外面走走?” “可以啊。”桑云心接过口罩戴上,和孟景山慢悠悠的往后面的小树林方向闲逛。 老张今天也在,正抱着一捆草料往栅栏边去喂小羊,看到他俩出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们吃了中午饭可以来骑骑马。 两人边走边聊,难得没有谈论工作的事情。只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平时看的电影,喜欢的书籍云云,桑云心忽然发现,跟孟景山相处起来其实挺轻松自在的。 平时在公司里除了工作两人几乎没有太多的交流,这会儿聊得多了,发现彼此还挺志趣相投,竟然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如果说曾经的桑云心只是对孟景山俊朗的外表有些迷恋,那么现在则是对他的内在起了极大的探索欲。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马厩后面的的那片林子,微风拂过,树冠的叶子沙沙作响,斑斑点点的阳光随着树叶摇晃的节奏在草地上跳跃,一些红黄相间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地掉落在草丛里,又砸在几朵刚探出头的红色小蘑菇上。 “好多漂亮的小蘑菇。”桑云心捡起一片红黄渐变的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猜想道:“中午要吃的蘑菇,不会就是在这儿捡的吧。” “可能吧,但越好看的蘑菇有毒的几率越大,除非你有很专业的辨别能力,否则最好不要吃野生菌。”孟景山说完话,突然脚步一顿。 桑云心也跟着停下来,抬眼一看,前面竟然还有一座小屋掩映在树林里。跟前面的民宿房子结构相似,但是只有一层,矮墙外面没有花草,打理得很干净。 两人对视一眼,往前面走了几步,便看见矮墙后面露出来的一小块儿水泥地。地上搁着几条长凳,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簸箕,晒着一些干蘑菇,显然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孟景山打量了一下,说道:“可能是这里村民的私宅,我们回去吧。” 桑云心点点头,正要转身,矮墙后面忽然毫无征兆地露出了一个脑袋,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孟景山,你看那有个小孩啊。” 孟景山转身一看,墙后面果然是一个大概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正探着脑袋往外瞅。他手里拿着一支画画的马克笔,估计是平时很少见到陌生人,表情看上去有点茫然。 桑云心见四周无人,走过去蹲在地上关心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大人呢?” 小孩儿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地拿起矮桌上的画纸涂涂抹抹。 桑云心见小孩儿神色不似普通人,站起来小声问孟景山:“不会是聋哑人吧?” 孟景山又观察了半晌,心中的猜想得到了七八分的证实后才开口道:“不是,这个角度坐着看不到我们俩,他是听见我们的声音才出来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可能是...” “飞宇,吃饭啦。” 话音未落,两人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 刘阿姨端着一个饭盒急匆匆进门,被站在院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而桑云心和孟景山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刘阿姨家。 “刘姨?这是你家?”桑云心问道。 刘阿姨见是他俩,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口,笑眯眯的走过来把饭盒放矮桌上,回答道:“是啊!没想到你俩走这儿来了,他们正找你们吃饭呢。” 桑云心看了看表,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又看了看手机,原来是没信号,难怪没有接到电话。 “本来是随便走走,不小心逛远了,这小朋友是...?” 刘阿姨将饭菜倒出来放在小孩儿的画桌上,介绍道:“这是我外孙飞宇,他爸妈忙得没时间管他,就一直跟着我到处瞎跑。这里也是文老板的房子,听说是她舅舅以前住的地方,后来去a市发展,闲置了好多年。文老板看我带着孩子不方便,就把这儿腾出来给我们了。” 桑云心点点,没问飞宇为什么不去上学,两人帮着刘阿姨把桌子上的纸张画笔收拾整齐搁在一角腾出吃饭的位置。 那几张画纸上有的画着山水树木,有的画着房子草地,还有一些围着花围裙忙活的小人儿。她特意看了看这些作品,没想到画得还不赖。 “飞宇画得很不错啊。” 桑云心看着手里的画,她也是学习过美术的,能看出来这小孩儿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就是有专业老师指导过,尤其是画面里的人物,虽然很抽象,但是很传神。 刘阿姨接过画纸瞧了瞧,欣慰的点点头:“飞宇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他妈妈带他去检查,医生说是自闭症,治疗了几年,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也许是特殊的孩子在其他的地方也会有特殊的才能吧,飞宇从小就画得很好,医生建议飞宇多走出去看看世界,所以我这两年便带着他东奔西走,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找个工作待一段日子,希望他有一天能真正好起来。” 刘阿姨讲了一些这几年去过的地方,桑云心看着安静吃饭的飞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对此无能力为力,唯一能做得就是安慰刘阿姨飞宇一定会好起来。 飞宇也的确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小孩,比那些家里逼着上美术课的孩子强多了。 孟景山没说话,这个病和他刚才的猜想的一模一样,但是他觉得,也许自己的公益事业里可以增加一项呢? 美好的愿景是一定要有的,因为这可能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第12章 俗气的求婚 在返回民宿的路上,刘阿姨告诉他们,经过这么些年,她已经能平静的接受飞宇的特殊了,只要他平安和健康,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次要。 众人围着火炉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餐,桑云心觉得刘阿姨能带着飞宇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工作,确实是有真本领的。 忙活了一中午的谢向晨兴致勃勃端出来一盘黑乎乎的炒青菜,极力说服大家尝尝他的厨艺,但除了秦嘉瑞,一桌子的人没有一个给他这个面子。 下午一点,文秋雨领着一群人去马场体验骑马,除了吴小彤,大家都跃跃欲试。文秋雨和老张像景区的工作人员一样,费力的协助不会骑马还总畅想自己策马奔腾的人溜达,累得满头大汗。 桑云心第一次骑马,但是比其他人好一些,加上文秋雨和这些马儿很熟悉,还坐在她身后保护她,倒也不是很害怕。 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文老板问她想不想感受一把驰骋的快乐,她正是上头的时候,点了点头说好。 马儿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后撒丫子在草场上奔跑起来,桑云心死死拽住手里的缰绳,那种又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她心里十分畅快。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个运动不太适合自己,大腿根磨得有些隐隐作痛,过了瘾后索性和吴小彤坐在栅栏边上一边跟小羊玩儿,一边看着其他人骑。 经过观察,她发现孟景山、杨凯和邓姐是所有人里骑术最好的。不需要辅助就能策马奔腾,看着就很过瘾,果然成长环境很重要。 其次是谢向晨,但因为他带着秦嘉瑞的缘故,所以跑得很慢,也很谨慎。 剩下的人就不行了,孙凡和裴江雪一直在马上尖叫。林七月稍好些,在老张的指点下跑了两圈,倒是有点像模像样,就是过于小心了,显得有点猥琐。 周旻最鬼迷日眼,人菜还非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看着其他几个男人都能轻松驾驭,感觉自己也行,夹着马肚子到处乱窜。文秋雨怕他摔个好歹,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他往远处去的念头,只帮忙牵着马原地溜达。 过了一会儿,周旻又嫌不过瘾,也要像桑云心那样坐在文秋雨前面,让她带着跑两圈。文秋雨被他缠得烦了,只好应承下来。 甭管骑术咋样,一群人这样嘻嘻哈哈闹一通确实很开心。 杨凯和孟景山说要比赛,一声令下后,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两个小点儿。 “那边不会有危险吧?” 吴小彤伸着脖子看着远处,桑云心笑着安慰她不要担心,把人闹了个大红脸。 但她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方向,等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小点儿又慢慢变大的时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两人往快走近时,桑云心看到孟景山停了下来,只杨凯一人放慢速度让马儿往她们的方向踱步。 待靠近了,才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一大捧红玫瑰。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他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翻身跃下骏马,走到吴小彤面前时提着一只裤脚直直地单膝跪在地上。 桑云心跟吴小彤原本靠坐在一起,他这毫无征兆的一跪,惊得她从栅栏上一步弹出去三米远。 杨凯双手捧着红玫瑰递到吴小彤面前,满眼深情地凝视着她,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她,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共度余生。 吴小彤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随即上前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点着头说她愿意。周围响起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人早已围了过来,起着哄让他俩亲一个。 桑云心眼睁睁看着杨凯拿着俗气的玫瑰,做着俗气的单膝跪地,用俗气的方式求婚。虽然套路老套了一些,场景也没有精心布置,可两人之间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却让她动容。 也许有的人就是不懂得表达,而这样的人,最好的一面往往只给特定的人看见。 爱情果然还是值得向往的。 桑云心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孟景山,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对视间,他们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大家起哄了一阵,纷纷献上祝福,在那两个人红着脸当着一群人来了一个热烈的拥吻之后才放过他们。 杨凯也不去骑马了,和吴小彤腻歪在一块儿晒太阳;孟景山和桑云心靠着护栅栏喂小羊吃草;秦嘉瑞被谢向晨带着跑了几圈,估计受不了那个颠簸,擦着汗过来壮大了他俩的喂羊队伍。 邓姐看得出来真的很喜欢户外运动,连谢向晨都只在原地打转,她还能往远处跑。当然,身体素质也特别好,骑术和文秋雨更是不相上下,放在古代绝对是个驰骋沙场的女中豪杰。 其他几个看完热闹回去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林七月一个人安静的学习技巧,孙凡和裴江雪全程都在哇哇乱叫,还不好好配合,搞得老张很是头疼。 文秋雨看不下去了,提议和老张换一下,结果周旻不乐意,撅着嘴说不信任别人,他这猛男撒娇的样子让文秋雨脸色不太好,但最后可能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妥协了。 桑云心看着几人觉得有点好笑,想到了什么,转过脸跟秦嘉瑞咬耳朵:“她俩这么咋咋呼呼的,跟我们设计部新来的那个戴眼镜的小妹一样。” 秦嘉瑞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孙凡和裴江雪的骚操作,中肯的评价道:“我觉得那个眼镜妹比她俩稳重些。” “哈哈哈哈”桑云心被逗得发笑:“当着面可不兴这么说啊。” 孟景山在一旁接过话:“这两人能有现在的成就,靠的可不是稳重。” 桑云心和秦嘉瑞认同的点点头,性格确实说明不了什么,有本事的人靠的还是真才实学。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没搞清楚是哪里发生争执,就见文秋雨骑着马带着周旻跑了过来。 马儿还没站稳,文秋雨就气冲冲的一跃而下往大部队这边走来。 周旻差点儿栽了个跟头,抓着缰绳嘴里骂骂咧咧的顺着马肚子溜下来。 一群人傻眼了,不明白好好骑着马怎么还吵上了,连忙迎了上去了解情况。 “文老板怎么了?”桑运心隔着几步距离就关切的询问道。 文秋雨还未开口解释,周旻就黑着脸跑过了过来,边走边指着文秋雨骂道:“你神经病啊,说发飙就发飙,玩笑都开不起,老子是顾客,你tm什么态度。小心老子喊人来弄死你。” 文秋雨冷笑了一声,一把甩开桑云心刚握上的手,快速从栅栏后边儿拎了一根赶羊的竹竿,二话不说就往周旻身上抽。 “弄死我?好啊,那我先抽死你。” 周旻没料到对方忽然暴起,等身上传来一阵剧痛才惨叫一声抱着头躲窜。 桑云心一个趔趄,被孟景山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她站稳了脚步看着被抽得边跑边骂的周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景山和秦嘉瑞也忍俊不禁,谢向晨都快鼓掌了,他们几个看周旻确实挺不顺眼的,这会儿见文老板这么生猛的揍人,嘴上着急的劝说着,行动上却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是被随后赶来的孙凡和裴江雪分开的,周旻身上挨了好几下老实了不少,但到底因为什么矛盾发生的冲突仍然闭口不谈。 没办法,邓姐几个只好带着周旻先回了民宿。 桑云心几人没跟着回去,带着文秋雨去了湖边。五人上了一条小船,谢向晨和秦嘉瑞坐在前面掌舵,桑云心拉着文秋雨和孟景山坐在后边的椅子上。这会儿和早上不一样,太阳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在湖里泛舟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前提是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 桑云心给文秋雨顺了顺背,安慰了几句,见她脸色缓和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啊文老板,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骑马吗?” 文秋雨深呼吸了两口气,冲天上翻了个白眼,又从椅子底下拿出来一瓶矿泉水打开咕嘟嘟灌了几口,才向几人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本来她是打算让老张带着周旻练习的,但是周旻不同意,她便牵着马给他讲解要点诀窍;可周旻说自己这样学不会,要她带着感受一下速度,文秋雨便也同意了。 刚开始还好,她耐心专业的讲解,周旻老老实实的认真学习;但杨凯求婚之后两人再次上了马背时,周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手脚便有点不老实了。 一开始只是把身体往背后的文秋雨身上靠,她以为是休息了一会儿忘了诀窍,于是提醒了一遍坐姿。但几次三番之下,文秋雨就逐渐回过味儿来了,这小子是想趁机揩油。 文老板可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让他要么好好学,要么滚下去。 周旻讨了个没趣,打着哈哈说自己太紧张才这样,文秋雨见他老实了也没下他的脸面,想着带他再跑两圈就结束。 “结果第二圈刚过半时,周旻突然转头问我...” 文秋雨说到这儿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脸上一阵红一阵黑,脸色无比难看。但她的脸色原本就没怎么好看过,所以几个人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只是桑运心见她停下,有些疑惑道:“他说什么了?” “他问我第一次骑马是什么时候。”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解,这问题不是挺正常吗?他们也经常问别人,第一次接触设计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去游乐园是几年级。 文秋雨当时也是这么认为,还认真的想了想,告诉他是大二和男朋友回来的时候。 不想刚说完,周旻便脸色古怪地拖着声音哦了一声,又意味深长地问她:“那姐姐是喜欢在户外骑马,还是在室内啊?” 文秋雨回忆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过室内训练场地骑马的经历,周旻笑了笑把头侧过去压低声音问她:“姐姐你男朋友不在了,平时是怎么解决的?如果要弟弟帮忙尽管开口,我可是前任零差评的哦。” 文秋雨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一下子就明白了周旻前几句话的内涵。但是没想到自己活了三十几年,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开黄腔调戏,当即就变了脸色,骂他素质低下,恬不知耻。 周旻没想到她说发作就发作,声音还贼大,脸气得通红。于是两人便争吵起来,所以才有了刚才看到的一幕。 第13章 终身大事 “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满脑子黄色废料。” 桑云心本来就对这个男的意见很大,听文秋雨讲完,顿时感觉像是吃了两斤屎一样难受。这会儿也不想顾及谁的脸面了,只想把人绑了胖揍一顿。 “谢向晨,掉头,文老板还是揍轻了,看我不给他头拧下来。” 其他几个人听得也是满腔怒火,不仅是周旻的好色本性让人不齿,还有身为对方同伴的羞耻。谢向晨应了一声立马就要把船开回去和周旻打一架,他都已经想好用什么招数伺候那个狗男人了。 秦嘉瑞见状赶忙把人拽住,让他别冲动,提醒两人周旻是邓姐带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架打完伤的不仅是脸面还有公司的利益,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孟景山不在乎这点利益,但这么打一顿确实便宜了那小子,闹不好谢向晨还得坐牢,太不划算。 整人的方法有千百种,他认为还有很多种选项。 有孟景山加入劝说,两个人也只好暂时作罢。但是这人肯定不能留在这儿了,大家看着心里都膈应的慌。 他们商量的结果是一会儿找辆车把人打包扔下山,眼不见为净。但受害者是毕竟是文秋雨,是去是留还是要当事人说了算。 经过一通发泄,又把事情说出来,还得到这几个人的全力支持,文秋雨心里其实已经平静了很多。这会儿已经快傍晚了,再怎么生气她也做不到连夜把人赶走,万一出点事故还得担责任,岂不得不偿失。 她摇了摇头说:“算了,明天你们就要去尖峰山徒步了,等回来也差不多该回c市了,这些年奇奇怪怪的客人见了不少,不差他这一个奇葩。谢谢你们为我着想,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桑云心还挺遗憾的,从昨晚无意中看到周旻和邓姐纠缠,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她其实很想借这个机会把周旻赶走,虽然那人整天笑嘻嘻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样油嘴滑舌,但她就是看不顺眼。 孟景山:“好,一会儿我问他愿不愿意先回去,他自己主动走最好,如果不愿意,等我们从尖峰山回来,我也会找车把他立刻送走,争取一刻不留。” 这几个人没有因为和周旻是同伴就为对方说好话,文秋雨心里暖暖的,心里的郁闷突然就一扫而空,笑眯眯的回了句好。 五个人在船上又待了一个多小时,看着蔚蓝的湖水慢慢变成橙红色才慢悠悠的把船开回岸边。 按照桑云心的逻辑,发生这种事就算没有无地自容,也应该会在事后说句抱歉才对,再不济,躲起来不见人也很正常。 谁料回到民宿的大厅里,周旻就像没事人一样迎着他们笑嘻嘻的走过来,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招呼他们吃饭,说刘阿姨做了蘑菇宴席就等他们开饭了,仿佛下午的闹剧真的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见文秋雨脸上没起什么波澜,大家也不想第二天就闹得不愉快,孟景山把准备好的台词吞进了肚子,其他人也默契的把事情揭了过去。 好在,极力维持表面的和平,早就是他们成年人已经熟练的功课。 刘阿姨端从厨房端出来一盆鸡汤和一个菌菇鸡火锅摆在桌子上,火锅里面是用鸡汤熬成的锅底,铺着各种样式的菌子。 或许是散养土鸡的关系,鸡汤比他们平时喝的更浓郁鲜香。 鲜蘑菇虽然美味,但最容易引起中毒,刘阿姨特地没有分发碗筷,又细心的调了闹钟定时。 看着眼前的美味而不能享用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好在期待没有落空,刘阿姨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值得等待,众人大快朵颐,吃的很是满足。 晚饭之后,孟景山召集大家围坐在一起讲解接下来几天的安排,这才是此次行程的重点。 这次来西樵镇,‘红叶山庄’民宿只是一个休整的下榻地,他们的目标是登顶位于七十公里以外的尖峰山,据说在明朝的时候,那里曾经有一座寺庙,叫‘尖峰寺’,香火鼎盛数百年,祈求事业姻缘最是灵验。 可惜后来一把大火烧毁了寺庙,渐渐败落,直至今日鲜为人知。 红叶山庄是孟景山精挑细选的民宿,除了环境好,最主要的原因是从这里出发到目的地的距离最近,风景最美。 由于全程没有交通工具,杨凯和吴小彤选择留在民宿。 大家这次都是冲着户外徒步来的,所有人都带了简单的登山装备,不管有没有做好挑战的准备,反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跃跃欲试和期待。 深夜 玻璃房内,今日文老板把炉子里的火生起来了,屋子里暖洋洋的,孟景山打开一瓶啤酒递给杨凯。 “还没有好好恭喜你呢,要当爸爸了。” 听到这句话,杨凯脸上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接过酒瓶和孟景山碰了一下杯:“谢谢,你也抓紧时间。” “那我借您吉言了。” 这种客套话孟景山听得多了,多半是敷衍性的回答两句,对方也不会真的感兴趣。 但显然杨凯并没有打算按常规出牌,他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压着声音问道:“哎,你跟桑总监...?” 孟景山看到他眼中的八卦之色,就知道有误会,赶紧摆了摆手:“朋友关系,你可别坏人女孩子的名声啊。” “你俩挺般配的,看上去还蛮有夫妻相呢。我看桑总监对你有点意思,要不要考虑发展一下?...还是说你看不上?。” 这下孟景山是真笑了:“杨总说笑呢,看不上桑总监的人应该很少吧?” “啧啧啧,看来有戏啊。” “你怎么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 杨凯喝着啤酒嘿嘿的笑道:“这不是刚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心里高兴就希望兄弟也能幸福么。跟我说说?” 孟景山往沙发后背靠了靠,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等喝完了手里的啤酒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杨凯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就等来四个字。 他用手抹了抹嘴巴,不解道:“不知道有没有戏,还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孟景山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近三十年的恋爱经验约等于零。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便忙于工作,各自在不同的城市疲于奔命。难得回家一趟,每次在饭桌上除了谈公事,几乎没有话过家常,看着不像夫妻,倒更像是同事。 他不想要这样的婚姻,不知道该怎么发展一段关系,同样也不知道怎样去维系一段感情。 可能是有些喜欢的,但好像又缺乏了再往前一步的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早早收拾好东西兴致勃勃的在大厅里吃早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时钟刚指向八点的时候,文秋雨从外头急匆匆的走进来,她打开保温帘看到大家都收拾好东西了,加快了脚步走到孟景山面前,微微喘着气道歉:“不好意思孟总,本来老张今天得带你们上尖峰山,但是早餐后突然上吐下泻,他媳妇儿刚打电话说镇上医生怀疑是急性肠胃炎。虽然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山肯定爬不了,你看你们队伍里有没有认识路的?” 大家停下手里的事全都围了过来,众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在摇头,他们都没有来过西樵镇,更别说尖峰山了。 突然发生这事儿,搞得所有人措手不及,但是身体最重要,没有让人带病工作的道理,大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是嘴上还是关切了一下老张。只有周旻耷拉着脸埋怨道:“早不病晚不病,这节骨眼儿病。” 桑云心和谢向晨不约而同地往天上翻了个白眼,孟景山问道:“文老板,你看附近或者是镇上有没有村民可以带我们上去的?价钱不是问题,时间也可以往后延一延。” 文秋雨有点为难,对那段路熟悉又身强力壮的人可估计不多,但还是答应下来,说出去打电话问一下。 文老板走后,大家情绪受到影响,坐在火炉边上没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周旻劈里啪啦按键盘的声音,按照他的尿性不知道又在往哪里吐槽。 桑云心听得一阵心烦,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缓气氛,就看见刘阿姨从后厨里出来。 “哟,怎么一个个的脸都拖地上了,不是要出发了吗?” 沉默的气氛因为刘阿姨的这句话活跃了不少,大家笑嘻嘻的说了几句玩笑话,又给刘阿姨解释了一下原因。 “哎哟多大点事儿啊,那尖峰山我去过,我带你们去。” 刘阿姨听完事情原委,让桑云心去把文秋雨喊回来,不等众人阻拦,揭开围裙放桌子上就要去收拾东西。 孟景山见状赶紧拉住她:“刘姨你等一下,尖峰山路不好走,太危险了。你跟着去我们还要腾出人手来照顾你,再说文老板这里还需要你帮忙呢,算了。” 刘阿姨一听这话可不干了,这不是暗指她老吗,这能忍?她双手掐着腰扬了扬头,面上带着些得意道:“前几天来了两拨大学生,老张没空,还是我带着去的呢。” 这确实出乎大家的意料,没想到刘阿姨竟然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但也疑惑为什么她可以带路,文老板却说找不到人呢? 当然是因为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群人迷路了,一天一夜才出来啊,但这能说吗,当然不能。 “放心吧,我体力好着呢,拖不了你们后腿。” 这事让孟景山犯了难,他让大家一起拿主意。 桑云心、谢向晨和秦嘉瑞都觉得还是让文老板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直觉告诉他们,带个老年人上山还是风险太大。 林七月、孙凡和裴江雪比较无所谓,早晚去都行。 只有邓姐最看好刘阿姨,她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体力还是很不错的。周旻这次撇了撇嘴没发表意见,大约就是随便你们的意思。 第14章 合影 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过了几分钟,文老板从门口打开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的少年。 不等众人开口询问,文秋雨面带喜色地拍了拍手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老张的儿子张星凯,现在在b市念大一,赶巧这两天学校放假回来了。老张让他来带大家上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各位!” 文秋雨告诉大家,张星凯从小就是在山里野着长大的,经常跟着他爸跑那段路,体力也好,一定会带着大家安全往返。 这下所有人都放心了,也不用在刘阿姨的问题上产生分歧。 见事情得到解决,刘阿姨似乎还有些遗憾,不过最终还是呵呵的嘱咐大家注意安全,系上围裙又去忙活了。 快出发前,文秋雨把大家召集起来,拿出一台相机问道:“可以留张合影吗?从我开了这家民宿起,几乎来的每个人我都会跟他们合照留念,当然,介意的话也可以拒绝。”文秋雨说完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周旻。 周旻接收到错误信号,以为这是在递台阶求和,立马喜笑颜开的第一个走上前来:“跟美女姐姐合影,是我的荣幸。” 文秋雨脸色黑了一瞬,但什么也没说。 其他人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简单的要求,将相机架在空地上,众人在门前的台阶站成两排,留下了这张于他们而言最特殊的一张大合影。 临走时,孟景山让文秋雨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拷贝一份给送大家留作纪念,文秋雨很高兴的同意了。 上午九点,众人整装辞别了红叶山庄,往尖峰山方向出发。 此时微风徐徐,阳光明媚,正是秋游好时节。 张星凯今年十九岁,个子高高的接近一米九,仔细看和老张有三分相似,都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就是性格十分腼腆。 孙凡一路上有事儿没事儿就爱逗上他两句,裴江雪见了不但不阻止还跟着起哄,小伙子平时在学校哪见过这种阵仗,逗得急了便红着耳朵一个人闷头走在最前面。 桑云心见不惯两人的恶劣行迹,但张星凯着实好玩儿,她有时怀疑,要不是皮肤太黑,这小孩儿脸红得肯定能滴出血。 一行十人背着登山包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累。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不然怎么能算挑战呢。 刚开始还只是平坦的石子小路,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偶尔能看到山上村民自己建的石头房子和一两个在田间劳作的身影。 等穿过一片茂密丛林,地势便逐渐变得陡峭。有些地方的路已经被疯长的树丛掩盖住,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还好张星凯做了些准备,在最前面用一把短柄弯刀开路,饶是这样,没过多久他们也不得不拿出登山手杖吃力的往上爬。 喘息声逐渐淹没交流声,经过三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一行人终于来到一片略微开阔的平坦地,张星凯在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让大家原地休息,决定今天的中午饭就在这儿解决。 几个小时的跋涉早已累得人仰马翻,不少人选择直接席地而坐。 桑云心把包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拿出矿泉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大口。她四处观望了一下,感觉这里应该是一条河,不过这个季节河水干涸,只有一条细细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小虾米。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小溪流水,果然风景如画。 孟景山集中队伍里的男生,在溪水边上捡一些石头搭了一个炉灶,又从包里拿出一只便携的锅具装水煮上。几个女孩子则把包里的方便面和一些脱水的蔬菜拿出来放进锅里,大家各自分工忙碌,相互协作,有周围怡人的美景相伴,再围着锅一边闲聊一边吃顿简单的泡面,感觉很是惬意。 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经过短暂的休整,体力恢复后队伍继续向前出发。穿过溪流往前走,路面变得平整了一些,高大的云杉遮在头顶的天空,光线从树冠的缝隙穿透进来,周围逐渐变得有些昏暗。道路狭窄,众人排成一排前进,不时传来几句交谈声。 张星凯在路边砍了一根细长的树枝,代替弯刀拿在手里走在最前面,不时在路面上敲敲打打,或在空中挥舞几下。孟景山紧随其后,女生走在中间,谢向晨和秦嘉瑞断后。 “他干嘛呢?怎么看上去跟中了邪似的。”桑云心微喘着气凑到孟景山身边小声问道。 他顺着桑云心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张星凯正拿着拿着树枝手舞足蹈的‘作法’。孟景山 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但只看了几眼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伸手把碰到桑云心肩膀的树枝往旁边拉了拉,又推着她往旁边走了一步,指着头顶的树枝道:“看那个。” 桑云心顺着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入眼的还是一片茂盛的云杉,只是视角发生了改变。 树木之间的距离很近,树枝纵横交错不分彼此。一张蜘蛛网被几缕透过枝桠的阳光穿透,像一张微微发着光的水晶网挂在缝隙中。上面有一只黄豆大小的黑色蜘蛛正在守株待兔,等待猎物上门。 “好漂亮啊。” 桑云心没见过这样的自然景象,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说完还不忘把手机掏出来拍了一张照片。 “所以,张星凯是在用树枝破坏蜘蛛网对吗?” 收好手机继续前进,孟景山才回答道:“你要这么说也没错,而且地面有的地方被树叶覆盖,怕有陷阱,也要用树枝试探。” 桑云心扭头露出一个钦佩都眼神:“你懂得真多啊。” 不等孟景山继续说话,走在身后的孙凡便撅着嘴嗔道:“啊~那蜘蛛好可怜哦,辛辛苦苦织的网就这样没了。” 孟景山头也不回的接过话:“树林光线昏暗,蛛网密集。你如果想被糊一脸蜘蛛网,带着一身蜘蛛过夜,也不是不行。” 孙凡用手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算了算了,蛛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适当的遇到一些困难有助于成长,呵呵。” 穿过整片云杉林,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起来。下午五点,张星凯找到一片平坦开阔的背风地带让大家原地休息。 “哥哥姐姐们,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了。” 孟景山见天色快暗下来了,也快速的给众人分配好任务:“男生搭帐篷,女生去树林里找一些柴火回来。要干燥结实的,不要离开太远,天黑之前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意见?” “收到,孟总。没有意见,保证完成任务。”谢向晨歪歪扭扭的给他敬了个礼,收获了一个脑瓜蹦奖励。 一群人效率极快的搭好了帐篷、生起了火堆,之前徒步的游客在这里露营时留下了一个石头垒的炉灶,孟景山检查了一下发现还能用,便将就着用炉子生火给大家煮了一锅大杂烩火锅。 大家的效率比预想的还要高,吃完饭正是日落时分。谢向晨作为酷爱摄影的青年,第一时间就要拉着秦嘉瑞去拍照,后者拗不过,只好无精打采的任由摆布。 孙凡见此也咋咋呼呼的拿出相机,让裴江雪给她拍美照,裴江雪对这种事没啥耐心,一连拍了几十张不同地点同样动作的照片以后,把相机扔给张星凯:“弟弟,你来给凡哥拍吧。” 张星凯也不拒绝,拿着相机以直男审美的角度拍了一通后,红着脸让孙凡检查。孙凡一边查看照片一边黑着脸骂骂咧咧道:“这tm拍的什么啊?你把角度放低一些,别背着光拍,你看这又矮又黑的人是我吗?” 张星凯本就有些紧张,这会儿拿着相机变得越发拘束了,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啊,你本来就长那个样子。” 孙凡黑着的脸更黑了,咬着牙深呼吸了一口气。。 “算了不拍了,我来当摄影师吧。” 孙凡自己操控着相机给张星凯拍了几张,发现这小孩儿还挺上镜,指导了一番之后似乎找到了新乐趣,拉着邓姐几个女生又拍了一通。最后拍无可拍了,便把目标对准桑云心和孟景山,眼中闪闪发光。 “桑云心和孟总也来一张吧,这么好的模特可不能浪费了。” 两人平时很少拍照,此时面对镜头都有些僵硬,但好在底子不错,硬是被架着拍了几十张。 长得好就是有优势,披个麻袋躺垃圾堆都能拍出大片。孙凡一边在心里嘀咕,嘴里还不忘指挥道:“孟总你别老板着脸啊,桑云心手放下来,哎~对喽,笑一个。” 桑云心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手心微微出汗,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孟景山也正好回过头来,阳光勾勒出他优越的轮廓线,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她不禁也被感染,眉眼弯弯的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两人肩膀靠着肩膀并排站一大片云杉前,橙红色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一颗红彤彤的夕阳正在缓缓下沉。 快门清脆的声音响起,美好瞬间被悄然定格,成为时光中永不褪色的记忆。 第15章 受伤 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天色暗下来以后,一行人只能围在火堆旁吃吃零食聊聊天。 谢向晨从背包里拿出自己从c市带来的酒准备分给大家暖暖身子,昨天晚上他们喝了不少文老板自酿的酒,都没轮到这瓶白的出场。 “嚯,这都带上了?给我来一杯。” 孙凡说着拿了个小纸杯跑过来,谢向晨给倒了一个杯底的量,她抿了一口,辣的斯哈斯哈的吐舌头。 “晚上温度低,喝一点儿能暖和些。”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而他们为了节省体力并没有带更多的厚衣服,这一口下去的确很有用。 邓姐放下杯子在火堆上搓了搓手,问道:“孟总,咱们往回走的时候还从这儿原路返回是吗?” “之前老张是这么安排的,但是刚才张星凯说可以走另一条路下山,看大家的想法。”孟景山说完看着张星凯,示意他给大家说说具体情况。 张星凯被大家的视线集中,连忙放下杯子,双手拘谨的搁在腿上。 “孟哥说你们时间挺充裕的,所以我建议大家回去的时候可以走石溪村那条路,到红叶山庄正好是一条环线,沿途风景还不一样。就是路程很远,下山的时候有一段路比较陡峭,所以我爸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不带着人往那儿走。但咱们队伍都是年轻人,只要稍微注意点儿是没问题的,而且到了石溪村还可以在当地借宿一晚,如果实在不想走了,也能找到车去西樵镇。” 大家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提出什么异议,时间虽然多上两天,但是能玩儿的更尽兴,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总要体验不一样的风景才不算遗憾。 赶了一天的路也没有太多心思聊天,一瓶酒喝完酒便都陆陆续续的进了帐篷。 因为怕东西太多影响速度,整个队伍统共只带了四顶帐篷,按照体型分配,桑云心和邓姐住一间,其他三人女生住一间。 但林七月死活不同意三个人一起睡,说太挤了自己睡不着,裴江雪一听立刻冷着脸让她不睡就滚回去。 桑云心怕第一个晚上就闹不愉快,赶紧说自己可以住三人间,邓姐和孙凡见势不妙也笑嘻嘻的说自己怕冷喜欢挤一块儿。 虽然她们三个主动表了态,但裴江雪还是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只是也没有再和林七月起冲突,等三个人走了后,不情不愿的进了帐篷。 男生那边就简单多了,孟景山、谢向晨和秦嘉瑞不愿意搭理周旻,于是三个人默契的进了同一间。张星凯挠挠头,觉得哥哥们是在体恤他,感动的道了好几次谢。 夜晚的山林很快恢复了宁静,只偶尔传来一两声秋虫的低鸣;微风轻抚树梢,枝叶微微摇曳,仿佛在轻声吟唱着摇篮曲。 第二天清晨,桑云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半了,但是光线还很暗,看着像没天亮似的。 孙凡和邓姐都还在睡,她打开没信号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轻手轻脚的把外套穿上出了帐篷。 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昨晚的火堆已经灭了,孟景山和张星凯俩人正准备合力再次把火升起来。 桑云心上前搭手,帮忙把树叶往灶里引火,孟景山看着开始冒浓烟的叶子,赶紧把她往外拉了拉。 饶是这样还是迟了一步,桑云心用手挥了挥喷了一脸的烟雾问张星凯:“天气预报不是说连续一周晴天吗,怎么看着像是要下雨?” 张星凯看了看天空,乐观道:“不用太担心,雨季已经过了,就算下雨也是小雨或者阵雨,我们这边的气候变化多端,一边出太阳一边下雨也是常有的。不过这里到尖锋山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担心的话我们一会儿早点出发。” 孟景山和桑云心没有怀疑他的判断,分头把还在睡觉的人都喊了起来,让大家简单吃点了饼干和牛奶就收拾帐篷继续前进了。 但是他们运气不太好,刚出发半小时天空就飘起了毛毛雨,众人只好把雨衣拿出来穿上。 山路本来就不好走,穿上雨衣后行动更艰难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前进的速度。 两个多小时后,雨渐渐大起来,山路变得湿滑陡峭,桑云心顺着张星凯踩过的痕迹往前走,不小心踩着一块布满青苔的石板滑了一下,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那下面是个尖锐的石头,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膝盖传来。 孟景山把她扶起来,紧张道:“怎么样?站起来动动脚,感觉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说着还不忘转身提醒后面的人小心看地面。 桑云心缓了缓,感觉好了一些,拍了拍膝盖上的青苔回道:“没大问题,应该只是淤青。” “这后面的路不好走,我在前面拉着你。”孟景山越过她走到了前面的位置,把手递了过来。 有了一个人辅助,桑云心感觉轻松了很多,其他人也效仿他们两两互相搀扶,后面的一段路稳当了不少,也没人再摔跤。 雨水顺着雨衣流到路面,又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水流从脚下流进山谷;孟景山看着前面越来越难走的路,觉得这样不行,提议让张星凯找一处避雨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张星凯比大家好一些,但也累得够呛,此时正抱着树干喘粗气。 “前面有一处背风的山洞,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去那里休息吧。” 他原本是想建议一鼓作气直接到山顶再休息,因为一旦坐下来再往前走会更累、更冷,但是看着身后一群人惨白的脸,想到这些人在城里哪吃过这种苦,便改了主意。 树枝上的雨水砸在雨衣帽子上打得噼里啪啦响,走到一截近九十度的陡坡时,桑云心一手紧紧抓着孟景山借力,另一只手拄着登山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爬了上去。 一口气还没喘匀呢,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她心里顿时一紧赶紧回头去看,就见邓姐正抱着头像个球似的往山坡下滚去,直到半路被一根碗口粗细的柳杉树挡住才停了下来。 队伍里瞬时一阵惊呼,谢向晨和秦嘉瑞离得最近,两人扶着树干走去拉邓姐。孙凡站在原地扯着嗓子问:“邓姐你怎么了?” “人都滚山下去了,还问怎么了,没看到摔了吗?”周旻说了孙凡一嘴,拄着登山杖往下滑了两步。 看到邓姐被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又停了下来,语气很是关切:“姐你没事吧?摔哪儿了?还能自己走吧?” 邓姐是踩着一块松掉的石头滑倒的,所幸滚下去的第一时间抱住了头,除了感觉全身都要散架外,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立刻痛苦的皱起了眉:“我右脚使不上力,脚踝好像错位了。” “啊?那怎么办啊?”周旻左看右看,不悦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么大人了不看路吗?” 邓姐无视了他的埋怨,自顾自的转着脚踝尝试把关节移回去,但是没用。 谢向晨一边协助她一边皱着眉怼周旻:“你要是不会说话,我给你找把锯子把嘴锯掉吧。” “哎哟,开个玩笑,又没说不管。”周旻自知说错了话,不情不愿的解释了一句,上前跟俩人合力把邓姐送了上去。 孟景山把桑云心带上了陡坡后,又和张星凯一起折回来把剩下的人一一送上去。后面的这一小段路没再出事,而且比较幸运的是,不到五分钟他们就找到了张星凯说的那个山洞。 确切的说,是一整块石壁凿出来的一条细长的裂缝,一米多高,两米宽左右。不幸的是周围都是石头,没有干树枝可以生火,也没有能搭帐篷的地方。 总算是能喘口气了,虽然狼狈,但至少不用再淋雨。 大家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一股脑全坐在地上,湿漉漉的裤子沾上干燥的泥土看上去要多邋遢又有多邋遢,但没人有心情整理。 队伍里没有人懂医术,孟景山把急救包拿出来用绷带给邓姐做了一下简单包扎,邓姐脚踝已经像个发面馒头似的高高肿起来了,无法判断到底是骨折了还是错位,桑云心看着都觉着疼。 给邓姐处理完伤口,桑云心坐在一块儿突起的石板上望着雨雾发呆,在心里默默地计算这雨能下多长时间。 “怎么了?”孟景山坐到旁边,拿出一瓶碘伏递给她:“擦擦膝盖。” 桑云心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多大事儿,不用。” 孟景山没再说话,自己动手把她的裤腿往上提。桑云心心里一惊,忙道:“哎,我来我来。” 宽松的裤脚被卷到大腿处,露出了膝盖上一片青红交加的瘀伤,没流血,只是肿得有些厉害。孟景山给伤口涂了一层碘伏,简单查看了一下,说比较幸运,没有伤到骨头。 第16章 地震 在山洞休整了两三个小时,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温度越来越低,湿透的裤脚黏在小腿上又冷又潮,虽然还没有到威胁生命的程度,但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出现焦虑的情绪了。 孙凡小声啜泣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当初选地址的时候,难道不是你最积极吗?”裴江雪大被孙凡的哭声搞得心烦,抱怨道:“要是当时听我的去海边,就没这么多事了。” 孙凡抽嗒得更厉害了,委屈道:“那谁知道啊,再说海边一年去多少次,有什么可玩儿的?” “咋就没玩儿的了,海边多好玩儿,晒晒太阳游游泳,还能出海,多好,多舒服,多惬意。” “我想着这几天海边多热啊,山里凉快还能锻炼身体,那我不也是看邓姐说想来,我才说来的吗。”孙凡红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 桑云心看这两人有吵起来的趋势,连忙叫停:“好了,你俩少说两句吧,节省点儿体力。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有这精力不如想想办法。” 孟景山看了一眼士气低迷的队伍,又看了看天色,觉得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他猫着腰走到中间的位置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 “诸位,这样等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会停,这里搭不了帐篷,也没有生火条件,而且我们还有伤员,天一黑会更加被动。所以现在各位统一一下意见。第一、我们原路返回,下山比较快,两三个小时我们就能到昨晚露营的地点,虽然还是冷但可以扎营,等到雨停然后返回红叶山庄。第二、我们继续上山,到达山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有什么办法可以求救吗?”邓姐白着脸问道。 “只能等有信号的时候,让张星凯给大家讲讲后面的路况你们再做决定吧。” 张星凯紧张的舔了舔嘴唇,说道:“上山的路跟刚才那一段差不多,很陡峭,但其实直线距离很近,平时可能两个小时不到就能登上去,山顶还有房子可以避寒,就是今天这个天气...” 他心里其实也拿不定主意,早上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下暴雨,这会儿变成这样,还担心被大家问责呢,根本不敢提建议。 孟景山觉得还是要以伤员优先,问道:“邓总怎么想?你的脚还能坚持走路吗?” 邓姐伸直腿试着动了动:“现在比刚才好多了,感觉应该只是撞到了,没有伤到关节,慢慢走还是可以的。但我上山可能会比较吃力,往下走吧,坚持坚持明天雨停的话能尽快赶回去。” 桑云心也同意,她觉得下山怎么也没上山难,实在不行坐在地上往下滑也能滑到山底下。即使是雨久久不停,也可以冒着雨继续回红叶山庄,走熟悉的路更安全。 “可都走到这儿了,我不想往回走。”孙凡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皮看着鞋小声的反对。 周旻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这眼看都快到了,不能因为个别人就要让大家放弃吧。再说,出来徒步本来就要做好遇到困难的准备,一点小伤就打退堂鼓还出来干嘛?我以前跟我那些哥们出去,经常徒步七八天,更严重的情况都遇见过。前年我跟我大学室友去西藏,那海拔高的,我们还...” “行了行了,那能一样吗,邓姐一个女孩子还受着伤,你不关心就算了还说风凉话,阴阳怪气给谁看。”谢向晨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没好气的说道。 “哎哟,我又没别的意思,发表一下意见都不行啊。再说,邓姐平时也经常跟我一块儿出去爬山,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以前也没见她这么矫情啊。”周旻反驳道。 眼见这人说话越来越没谱,谢向晨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要不是秦嘉瑞死死摁住他的手,这会儿估计拳头都招呼过去了。 但偏偏当事人邓姐一脸淡漠,没听到这些话一样,让他想骂人都不好发作。 别人不知道两人关系,桑云心是知道的,见周旻现在说这种话,在心里骂了他八万遍小人。 “别纠结了,兵分两路不行吗,想继续上去的就上,不想上的就往回走,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大不了各走各的呗。”裴江雪看了一眼邓姐,又看了一眼孙凡,举了举手道:“我往上走。” “不行,脱离大部队遇到危险的概率也会增加,这种天气咱们还是往回走吧姐。”林七月这次没有顺着裴江雪,拉了拉她举起来的那只手弱弱地说道。 裴江雪皱着眉头拂开她的手,不耐烦道:“你要往回走你自己走呗,又没人拦着你,瞎几把操心。” 林七月也没在意裴江雪的态度,仍然苦口婆心的劝说:“我这是为你着想,出来当然安全第一,命都丢了还拿什么玩儿。” “林小姐说得对...嗯?” 孟景山话还没说完,被一阵呼啦啦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一群杜鹃鸟毫无征兆的从山谷的竹林中振着翅膀飞到雨雾中,紧接着,远处的树林陆陆续续传来鸟群叽叽喳喳的叫声和翅膀扑棱的声音。 几人停下了争执,疑惑地看着那些突然炸群的鸟。 孙凡也不哭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问道:“怎么了这是?”。 但是没人回答得上,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脸迷茫。 鸟群的叫声让孟景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分辨,脚下的土地和山谷的树林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头顶的碎石块瞬间扑哧扑哧的往下掉,那感觉像是在体验5d魔幻电影,很不真实。 哦不对,那石头砸在身上可是实打实的疼。 桑云心感觉有人拉自己的手往后拽了一把,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跌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鼻腔里瞬间涌来一股混着雨水的木质香水味。孟景山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护着她往石壁上靠拢。 “是地震,大家尽量弓着身子蹲地抱头,不要惊慌,不要乱跑。”孟景山一边护着桑云心往后退,一边大声喊道。 桑云心从没遇见过地震,害怕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手脚也因为恐惧而发麻。要不是被人抱着,这会儿估计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尖叫声此起彼伏,好几个没忍住哭出了声。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头顶的石块随着震动砸在地面噗噗作响,让人心惊肉跳。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实际上也就是几分钟时间,周围的动静终于小了些,脚下的震动也慢慢停了下来。 待恢复平静后,桑云心顾不上看周围的一片狼藉,拉着孟景山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还好两人刚才站的位置很靠里,只有手背上一道轻微的擦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大小小的碎石铺了一地,好在这块石壁是整片从中间凿开的,没有发生大面坍塌,不然今天一群人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桑云心松了一口气,和孟景山一起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 幸运的是,因为天气冷,大家都穿的比较厚,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伤害。 地震发生的时候,张星凯拉了离他最近的孙凡一把,把背包顶在头顶,只有挽了袖子的手臂擦伤了一些。孙凡没有受伤,人矮也有矮的好处,石头全被张星凯挡住了,不过受了不小的惊吓一直在哭。 秦嘉瑞下巴受了点伤,他和谢向晨蹲的位置上面碎石比较多,石头砸在地上往上弹的时候划了一条道,除此之外两人都没大碍。 最倒霉的就属邓姐了,她腿脚不便,跑又跑不动,只能抱着头在原地挨砸。额头破了一道口子,这会儿被流出来的血糊了一脸,看上去有点吓人。 其次就是裴江雪和林七月,两个女孩子坐在最外沿,身前又堵着一个周旻,退不能退,进不能进,石头全往身上招呼,脑袋被砸了好几个包,手也破了。 周旻的应急能力是最好的,所有的男生里只有他一个人毫发未损。这会儿看到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神色有些得意:“所以说还是要多和专业团队出去历练。” 一群人心有余悸,谁也没搭理他。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不管现在雨大不大,往上走还是往下走,大家一致决定先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第17章 登顶 一出洞口,雨水噼里啪啦从头顶上砸下来,看上去比来时下的更急了。 孟景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冲后面的人大声道:“前面有一块儿塌了,往下走可能会遇到泥石流,只能上山顶了。” 见邓姐有些犹豫,张星凯劝道:“姐,这么大的雨,就算没有危险,昨天吃中午饭的那条河也涨水了。如果过不去我们还得绕几十公里,就听孟哥的吧。” 邓姐一听哪还敢往下走,再艰难也得点头同意。 孟景山走到队伍尾巴上扶着她,安慰道:“邓总,我们轮流拉着你往上走,放心,绝对不让你掉队。” 周旻刚才出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也赶紧落后一步,殷勤的搭在邓姐另一只胳膊上,承诺道:“姐你放心,有我在不用怕。” 邓姐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顺着两人的力道慢慢往前走。 山体因为地震引起了小面积的滑坡,让本就泥泞的路变得更加难走。 众人互相搀扶、借着倒下的树干和一些低矮的树枝向上攀爬,饶是这样,也形同龟速。不说邓姐这样腿不方便的人,就是其他人也时不时摔倒,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 所幸没有再遇上余震或者是泥石流,大约往上攀爬了两个多小时后,路面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此时一群人身上早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各个满脸、满身的脏污,看着像刚从泥坑里掏出来一样。 虽然都已经筋疲力尽,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但是没有人喊停,也不敢停下来。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震动,一股洪水,或几块掉落的泥土和石头,就就足以让他们当场丧命。 桑云心和秦嘉瑞一人一只手搀扶着邓姐,脚踩在前面人留下的脚印上慢慢往前挪,时不时滑上一跤;她看不清前面的人是谁,到处都弥漫着雾气,可见度极低。 越往上走树木之间的间隙越大,头顶上已经没有树叶遮挡了,雨水砸在头顶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轮换着搀扶邓姐了,腿脚已经变得麻木,对时间也失去了判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四个小时,也许是五个或者更久。等到孟景山第四次来接替桑云心的时候,她听见队伍的最前端隐约传来张星凯兴奋的声音。 “到了,我们到山顶了。” 这句话犹如一针强心剂,大家的步子迈开了不少,速度明显提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尖峰山顶,平坦的地带雾气稀薄了一些,视野也开阔了不少,一座水泥建筑在朦胧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桑云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眼前的房子犹如见到亲人般兴奋。 这是一座仿照西樵镇建筑风格的两层高房子,半新不旧的外墙灰扑扑的,地上到处散落着防护网和一些建筑材料,是一栋未完工的小别墅。 二楼的窗户已经安装好了,一楼还是空的,只有些垃圾。 没有心思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行人迫不及待的跟着张星凯快速进了别墅。 里面比外面看着要宽敞,比普通的自建房更大一些,一楼有三个房间,一个厕所一个厨房和一个客厅的布局。 桑云心脱下雨衣帽子,准备找一块平坦的地儿坐下去,其他人也拖沓着脚步找地方。张星凯见状赶紧招呼大家往后面走,说还没到地方。 他把话说完,也不管别人作什么反应,片刻不停地径直穿过客厅走进了被野草覆盖的后院里。 桑云心扶着邓姐赶紧跟了上去,穿过小花园走了约四五分钟后,她看到张星凯站在一间平房门口摆弄着门上的一把锁。 原来,在别墅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套砖瓦结构的小房子,看他的反应这里应该是可以居住的。跟在后面的人也是心里一松,纷纷感叹道终于得救了。 和大家想象的有点出入,这间平房已经闲置很久了 ,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屋内的墙和地面都是水泥,只靠着墙有一排木板,下面垫着一摞摞砖头,到处都是蜘蛛网。 角落里有一个烧柴火的土灶,旁边堆着一些木头,灶上有一口大铁锅,一只不锈钢盆倒扣在锅里。 一行人早已是筋疲力竭,只一口气儿吊着了,哪里还会嫌弃条件差,身上的包都还没卸下来就一股脑全坐地上了。 桑云心看到张星凯把东西放下又往屋外走,疑惑道:“你干什么去?不休息一下吗?” “我去找点东西,去去就来。”张星凯打开门头也没回的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桑云心也没精力管,她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坐下来以后才感觉到脚钻心的疼,整个身体像要散架了一样,揉一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不到十分钟,门被人呼啦一下从外面推开,张星凯顶着十来双眼睛拎着一口大黑铁锅走了进来。 桑云心瞧见铁锅底部还破了个洞了,好奇的问道:“这锅都坏了,煮不了东西了吧?” “我生火呢姐,怕直接在地上烧火的话水泥会炸。” 张星凯说着把铁锅搁地上,又从角落里找了些木板放进锅里。 孟景山帮着张星凯从角落里搬来了一些木头,几个还能动的也起来帮忙干活,没用多一会儿就把火升了起来。 幸好背包防水,打火机什么的都还能用,要不然他们这群人还得体验一把钻木取火。 有了火,屋里温度很快升了起来,众人在火堆边铺上垫子,把湿掉的鞋袜脱下来烤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些水和干粮填了填肚子,这才感觉勉强活了过来。 几乎所有人都挂了彩,孟景山把在c市买的药和在红叶山庄带的急救包全都拿出来让大家自行处理一下伤口。 邓姐的脚已经肿的不能看了,额头上虽然不再流血,但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不知道会不会有感染的风险。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上药的时候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就连周旻也得意不起来了,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往外冒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瞧着像个乞丐。 就着有限的药简单处理完外伤,孟景山从火堆上拿起水壶冲了一杯感冒药递给桑云心:“喝点预防一下。” “谢谢。”桑云心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 等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才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看看有没有信号,但发现屏幕已经不亮了,不知道是没电还是坏了。其他人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设备,带了手机的基本上都关机了,除了周旻和邓姐,其他人竟然都把最重要的充电宝给忘了。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手机能打电话叫救援,不幸的是,那两个人手机都没有信号。 谢向晨一边从登山包里翻出一包药,一边自我安慰:“没事儿,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也许杨总和文老板会派人来救我们呢。”说完把袋子摊开放在秦嘉瑞面前,问道:“你看看有没有你能吃的药?” 秦嘉瑞脸色苍白的靠在他肩膀上,垂着眼皮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用手随便指了个东西:“就这吧。” 谢向晨拿起来看了一眼:“行,退烧药也是药,吃了总比不吃好。” 桑云心赶紧拉住他:“喂喂喂,你俩别乱吃药啊,发烧了吗就吃退烧药。”说着用手背贴了贴秦嘉瑞的额头:“哎呀,还真有点烫啊。” 谢向晨凑上来试了试温度,不悦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呢,还有哪儿不舒服?这儿还有感冒药和胃药,要不都来点儿?” 秦嘉瑞无奈的挥开谢向晨的手:“我又不是药罐子,吃那么多药干嘛,你想毒死我吗。” 等衣服也烤干了,张星凯才指挥大家把防潮垫和睡袋铺在墙边的木板上搭建临时床铺。 “这个木板是以前工人们搭的床,今天晚上我们就睡这里了,条件差了点,但这个房间不透风,应该不会冷。” 第18章 遇困 在聊天的过程中,张星凯告诉大家,几年前,一个大老板看中了这里的风水,准备投资搞一个别墅度假区,后来工程做到一半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了,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像前院那样的别墅,附近还有好几个,但这栋是最完整的,其他的几乎都没有封顶,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周围一片罩在外面的防护网。 工人们突然撤离,这间平房也被保留了下来,但由于条件太差,平时天气好的时候,来这里的游客基本上都会选择在外面搭帐篷看星空和日出。 老张有时候带客人上来的时候会顺便修缮一下房顶,偶尔带人进来避避雨,但像这样在这里过夜的情况还是第一回。 尽管条件简陋,但是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负荷下一行人几乎粘床秒睡。 屋外的雨整夜未停,雨水顺着屋檐哗哗流淌。屋里的火堆噼噼啪啪燃烧着,直至半夜才缓缓熄灭。 第二天早上,桑云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水泥和瓦片,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等她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时,顿时感觉浑身疼的像是参加了一场拳击比赛,还得是一直被揍的那种。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大部分人都还在熟睡,裴江雪和林七月并肩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脸色很难看。桑云心顺着两人的视线望去,看见窗外对比昨夜下得更大的暴雨心头也是一紧,今天恐怕是下不了山了。 谢向晨正愁眉苦脸的往保温壶里灌开水,面前是他一大早和孟景山费力升起来的火堆,桑云心披上外套走过去蹲下来搓了搓僵冷的手,安慰道:“别拉着个脸了,至少现在不用淋雨,等有信号了咱们就打电话叫支援。” “吃的喝的都不多了,今天要是下不了山,明天就得饿肚子。云心姐,我有点担心嘉瑞,他好像不太好,早上叫了好久才醒过来。”谢向晨抱着水壶叹了口气。 桑云心和孟景山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如果是其他人生病或许还能扛一下,但偏偏是这个病秧子,这可遭殃了。 秦嘉瑞睡在靠墙的最里侧,旁边挨着谢向晨,这会儿身上裹着两层睡袋,而旁边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防潮垫。 他的脸埋在睡袋里,呼吸有些粗重,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抖动,脸颊粉扑扑的,嘴唇通红。 好一个睡美人!桑云心不合时宜的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孟景山拨开秦嘉瑞额头上的刘海探了下温度:“发烧了,温度不低,先给他吃退烧药吧,看今天能不能扛过去。” “怎么会,刚才我起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啊。” 谢向晨吓了一跳,不相信的自己又试了下,果然很烫手,恐怕已经超过三十八度了。 这可了不得,三个人强行把秦嘉瑞叫醒,不顾他的反抗把人拽起来灌药喝水量体温,折腾了半天,把其他人都给吵醒了。 等人都起床了以后,孟景山把所有的食物集中在一起清点了一下,估摸着省着吃也只够一天的,这会儿大家才有点后悔出发的时候没有多带点。 桑云心看着手里的面包有点发愁,小声道:“要不先紧着生病的吃吧,我还能坚持。” 孟景山拿过去撕开包装纸,又重新塞回她手里,说道:“吃完了再想办法,不知道后面还会遇上什么麻烦,保存体力最重要。再说...你不吃有的是人吃。” 说到这个桑云心就有点不开心了,他们四个人的食物其实是很充足的,都是一些扛饿的东西。但剩下的人除了周旻和邓姐带了几根稍微实用点的能量棒,其他人拿的全是些华而不实的零食,包装大份量小,直接把腿往后扯。而且本来就不够的东西还要分出来一些给张星凯,更加紧巴了。 这在之前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遇上麻烦才发现猪队友是真致命啊。 早饭刚过,张星凯便找到孟景山,说附近应该会有一些野菜,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出去找一些回来。 孟景山看着外面的暴雨皱起了眉,这个天气出去,别说找野菜,就是路都看不清。 张星凯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一路上一直走在前面最危险的地方,受伤也不抱怨,遇到困难也在积极解决。虽然是导游,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呢,现在还要让人家出去找食物,让他脸皮往哪搁,当即就反对了。 “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食物的问题等雨停了我再想办法。” 周旻盘着腿坐在旁边,全程听着两人的的对话,等张星凯走开后,他凑过去拍了拍孟景山的膝盖,说道:“哎,那个谁。人家想去你就让他去呗,不是说从小在山里野着长大么,肯定经常淋雨。我们又不认识什么野菜,他不去我们晚上吃什么?” 孟景山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手,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直接起身查看邓姐的伤势去了。周旻好像感觉不到尴尬似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撑着下巴发呆。 邓姐不愧是勤于锻炼的人,身体素质让桑云心这种经常泡健身房的人都自叹不如。虽然脚伤依然不见好,但是经过一夜的休息,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还能踮着脚慢慢走几步,额头也没感染。 反而是秦嘉瑞一个一米八的男子汉却像林黛玉一样弱不禁风,这会儿吃完早饭了也没什么精神,在火堆边上待了没一会儿又钻回了被窝,睡之前还让谢向晨别喊他吃午饭。 谢向晨快气笑了,叉着腰站在床边问他:“秦大哥你当在家过年呐,下一顿不吃就没得吃了,等着被派出去挖野菜吧。” 秦嘉瑞把睡袋拉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随便,饿死了就地把我埋了吧,反正我也没力气赶路了” 谢向晨语塞,想给他一锤又怕把人打死了,翻了个白眼儿又坐回火堆边上。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问张星凯:“小张,你说的野菜离这儿远不远?我出去找找。” “有点远,你不认识,我跟你一起去吧。”张星凯说着就站了起来。 谢向晨赶紧拉住他:“哎等等!你先坐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多的话再回来喊你。放心,我跟我哥小时候都在村里长大的,外公春天的时候经常挖野菜给我们包饺子,品种基本上我都认识。” 他执意要一个人去,张星凯也没强行跟着,只大概给他指了指方向,让他不要走太远。 “行。” 谢向晨把身上的衣服和鞋袜都脱了,只穿了一件t恤,罩着雨衣光着脚就要去开门。 “你干嘛?” 孟景山没听见两人的对话,看着谢向晨这身打扮,那眼神分明在说他有神经病。 “我去找野菜。” 谢向晨说完,拉开门就冲进了雨里。 “......”你倒是穿个鞋啊。 孟景山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就算谢向晨不去,他也是要去的,不然真的只能饿肚子了。 “哇哦,牛掰。”孙凡抱着膝盖往大门口竖了个大拇指:“年纪小,身体好,实名羡慕。” 谢向晨顺着张星凯指的方向走了二十分钟,才看到他说的那条溪流。他这会儿脚已经冻得没知觉了,被地上的枯枝烂叶硌得生疼,终于后悔起把鞋脱了这个决定,原本是想着好不容易烤干别再弄湿了,这下还不如穿着湿鞋子呢。 他踮着脚在河边上梭巡了一下,找到了一些没开花的野菜,旁边的树林里还有一些没被雨水打烂的蘑菇也被他采了一并带回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毒。 两个小时后,围着火堆的一圈人看到谢向晨哆哆嗦嗦的抱着一把草走进来。张星凯赶紧迎上去接过来放进灶上那口不锈钢大盆里,用之前工人留下的自来水管接了半盆水泡起来。 孟景山拿来干毛巾帮谢向晨擦干头,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谢向晨喝了口水,抖着身子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基本上都老了,我只找到这些,你看看那些蘑菇有没有毒。” 找到一些野菜对大家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尽管品相看上去很差,但总比饿死强,气氛也因此一下子松弛了不少。 中午的时候,他们把一部分野菜洗干净放进锅里和方便面一块儿煮了一锅野菜面,经过两天的折腾,这点儿热汤热面已经不像第一天的时候变得将就,不算上还在睡觉的秦嘉瑞,九个一人也只分到了一小碗。 第19章 矛盾 下午三点,谢向晨从被窝里把秦嘉瑞扒拉起来,递给他一碗菜汤,里面放了最后一包脱水蔬菜和一些野菜。 “吃完饭把药吃了,不吃东西怎么好得了。” 秦嘉瑞的状态比早上还要糟糕,脖颈上全是汗,脸色惨白,嘴唇却红得像要滴血。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问谢向晨:“你刚才出去了?” “嗯,出去挖野菜呐,不然吃什么。赶紧喝,最后一碗了,爷费了老半天功夫呢。” 秦嘉瑞舔了舔唇,他确实没胃口,可也不忍浪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 野菜寡淡无味,还有点发苦,他皱了皱眉,干脆秉着呼吸仰头一口气喝光了。 “哎哟大哥,你当这是喝中药呢。” 谢向晨把碗收了,探了探秦嘉瑞的额头,又从包里把药拿出来放进他手里。 “还是有些烫,你先把药吃了吧,看看今晚能退烧不。” “知道了,你休息休息吧。” 周旻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看着他俩这一来一往的互动,夸张的咂着嘴巴说道:“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弱鸡的男人,跟个娘们儿似的,这么娇气跟着凑什么热闹啊,拖后腿就算了,还要人伺候。听哥一句劝,这种纯爷们儿的活动不适合你。” “你是不是缺爱啊嘴这么臭?” 秦嘉瑞赶紧拉了拉谢向晨的袖子,小声劝道:“别吵架。” “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哈。”桑云心心里是很烦周旻的,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嘉瑞平时也经常生病,这身体不好更应该多锻炼锻炼啊。再说今天的情况谁都没预料到,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样,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健健康康吗?” “矫情。”周旻撇了撇嘴,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向晨心里本来就烦,听他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他“啪”的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拍,在周旻怔愣的间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墙上怼。 头颅撞在水泥墙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周旻只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黑了一瞬。 “我忍你很久了。” 谢向晨咬牙切齿的说完,照着眼前的鼻梁就一拳砸了下去,周旻躲闪不及,鼻血瞬间从两个鼻孔涌了出来。 虽说周旻身体健壮,平时也经常运动,但是无奈个子太低,对上谢向晨这种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基本上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嗷嗷叫唤。 不知是有意还是没反应过来,他被谢向晨揍得鼻青脸肿了都没人上去拉架,直到邓姐看不下去了,跛着脚上去护着周旻,大家这才像按了开关键似纷纷上前劝说。 秦嘉瑞垂死病中惊坐起,冲上去死死按住谢向晨的胳膊把人拉走,生怕他又突然暴起。 谢向晨坐在床板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周旻怒骂:“不让你撒泡尿照照,还真当自己是块儿金镶玉了?跟那茅坑里又臭又硬、一无是处的烂石头一样,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作呕。成天不是骚扰这个就是阴阳那个,真他妈把自己当根儿葱呢?就你这样的货色,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老天瞎了眼。这要不是法制社会,早特么一刀送你见阎王了。” 周旻坐在火盆边上让邓姐替自己上药,嘴里疼得斯哈斯哈的叫,一只眼睛被揍得青紫,两只鼻孔还挂着鼻血,样子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见没人替自己说话,他这会儿倒像是突然认清形势了似的,任谢向晨在一旁足足骂了半小时,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敢说。 孟景山拍了拍谢向晨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沉着脸对周旻道:“周先生,秦嘉瑞是我们的朋友,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我们都会负责照顾他,绝不会劳驾你。向晨刚才的做法确实过激了一些,如果不愿意和我们同路,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先走。” 听到孟景山这么说,他先是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问道:“你让我现在走?” “也可以雨停了走,但是就不要一起出发了,我们也不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这话说得冲动了些,也带了点个人情绪在里面。 孟景山是这次活动的发起和组织者,虽然要对这次的意外负一定的责任,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最有话语权的,加上绝大多数的人还要仰仗他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几乎没有人对他说的话或是做出的决定做出反对。此时大家看火盆的看火盆,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就是没人看周旻,就连邓姐也没说话。 周旻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见大家都选择沉默,勉强扯了扯受伤的嘴角,不服气道:“孟哥这就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我又没说不愿意跟你们一起走,再说,不就是几句玩笑话吗?玩笑都开不起啊?而且这小子二话不说就动手,我都还没追究他的责任呢,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桑云心一听这话,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这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别什么都拿开玩笑做借口,一点都不好笑。” “好啦好啦,小周是我带来的,我也有责任。他平时说话就是这样,我给大家道个歉,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就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 眼见新一轮的战火立马又要开启,邓姐赶紧出来和稀泥。 桑云心虽然因为第一天晚上碰见的事儿对邓姐一直有些回避,但就事论事,邓姐平时跟她关系不错,和其他人也相处融洽。 再说现在也确实不是算账的时候,便没再作声,算是默认了给她这个面子。 只是心里更想不通了,这个周旻说话办事这么不牢靠,邓姐怎么会和他搅合在一起?难道真的是因为‘年纪小,身体好’?该不会是恋爱脑吧? 眼见周旻的鼻血止都止不住,邓姐又从包里掏出来一包纸巾想让他擦擦,结果打开一看全被雨水打湿了。见他那仰着头惨不忍睹的样儿,想到毕竟是谢向晨动手在先,孟景山起身到院子寻了几片艾草叶子,就着雨水搓了搓让他塞鼻孔里。 周旻看着手里黑漆漆的两坨草,很怀疑这人是趁机报复。 在孟景山不容拒绝的视线里,他强忍着不适塞了进去,鼻腔和嘴巴瞬间弥漫着一股苦味,但是血总算是止住了。 快傍晚的时候,雨势终于小了,一行人稍稍松了口气,期待第二天就能出发下山,只要有信号就能打电话找到救援。 包里只剩下最后一些饼干和面包了,加起来都吃不了一顿。孟景山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留着在路上应急,为了不饿肚子,除了邓姐和秦嘉瑞两个病患,其他人全部出动找吃的。 有张星凯带路,这一趟出去他们走的地方稍微远了些。 一直到天黑透了,一行人才顶着风雨回到房子里。张星凯拿来《大堂经理-不锈钢大盆》放在地上往里挑拣能吃的野菜。 这次出动的人比较多,乍一看收获还挺丰盛,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一个角落。但仔细一看,里面啥都有,开了花的不知名野草、带着泥一块儿拔的野菜都还算好的,夸张的是居然还有烂树叶和树枝充数,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小脑萎缩还是眼瞎。 大家出去一趟虽然又冷又累,还很狼狈,却恢复了不少活力。这会儿雨小了,全都围着大盆叽叽喳喳说话,乍一看气氛仿佛一下回到了刚到红叶山庄的时候。 晚上张星凯想尝试用那口大铁锅煮了一锅野菜汤,结果因为引火的树叶太潮湿了,刚生火不到三分钟,屋里就仙气飘飘看不见人影,一群人全被熏出去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俩人架着邓姐逃出门外,谢向晨一边给咳得满脸通红的秦嘉瑞拍背,一边把头从窗户伸进去喊张星凯:“别折腾了,小心呛死在里面。就用咱自己带的小锅煮呗,大不了多煮几锅。你这看着也不像有经验的样子。” 结果平时挺听劝一小孩儿,这会儿跟灶杠上了。折腾了十来分钟,屋檐下的一群人隐隐约约从弥漫的烟雾里看到一团橙红色的火光亮起来,居然真的成功了。 张星凯迈着骄傲的步子从烟雾中慢慢现身,神色很是得意。但配上熏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和通红的眼睛,再加上身上裹着黄泥的衣裳,活像个刚逃出城的难民。 还是最没地位的那种。 孙凡手贱的上前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调戏道:“啧啧啧,这谁家的小可怜,让姐姐好好疼你一番。” 桑云心:“......”这姐妹口味还挺重。 最后张星凯还真在上面折腾出一锅汤来。 说是一锅‘汤’,实际是一锅水煮的草再加上几朵蘑菇,味道真是一言难尽,没油没盐全是苦味儿,老祖宗没让它们进菜园子是有点道理的。 但是为了保存体力,每个人都忍着反胃吃了不少。在这样的环境下,能保证不中毒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还是热的,还得多亏了有那么几个人能认识这些野花野草。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屋檐流下来的水已经变成了细细的一条,房间里没有灯,孟景山借着火盆的光线,用木炭在水泥地上照着张星凯的描述大致画了一下下山的地图,大家凑在一块儿研究第二天怎么走。 第20章 自救 张星凯说,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这里原本是一座寺庙,香火鼎盛的时候,前来拜佛的人络绎不绝。那时候通往山下的是一条用石头砌成的天梯,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一些虔诚的香客一步三叩首自下而上前来许愿,据说十愿九灵。 但后来因为一场意外大火,又经过自然灾害和战火的洗礼,寺庙渐渐消失,天梯也已经残缺不全。后来世人逐渐遗忘了这里,直到建国后被一些徒步和摄影爱好者发现,于是慢慢的就走出了一条小路。 前几年,这里修建别度假别墅区的时候,开发商为了运输材料从山脚修了一条蜿蜒的土路到山顶,耗费了不少时间。 但是不知怎的,这条路从修好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铺水泥或者沥青路面,四周又是山体或者悬崖,这也导致一下雨就容易塌方。交通不便,材料也很难送上来,偶尔遇到山体滑坡还要先抢修道路。 这可能也是别墅区久久不能建好的原因之一。 张星凯上次来的时候,土路大部分路段还能走,但是遇上地震和连日的大雨肯定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现在众人最纠结的便是到底按计划走还是折返回去想办法渡河。 桑云心支着下巴点了点土路的那条线:“这边挖过的地方恐怕会塌的更快吧?要不原路返回吧,路况也熟悉些。” “可是如果我们绕不过那条河怎么办?” 听到秦嘉瑞提出的疑问,大家也陷入了沉思。他们缺少粮食,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绕着河找路。 邓姐和周旻开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其实就是有信号,车也开不上来。 孟景山权衡了一下,打算还是先沿着土路出发,等遇上坍塌的地段再想办法。翻山总比趟河容易些,只要到石溪村就有救了。 有了希望,大家也不再萎靡不振,一行人早早收拾好就上床休息了,都在心里祈祷明日出发能一路顺风。 第二天早上桑云心是被晃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已经蒙蒙亮了,屋檐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底下的床板和窗户都在抖动,意识到又地震了,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等着别人提醒,呼啦啦的一跃而起就往外跑。 但是这次的震幅比较小,时间也比较短,孟景山和桑云心架着邓姐刚出门就停了。 虽然虚惊一场,但是谁也睡不着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在小锅里把前一晚剩下的野菜煮出来分给大家当早餐吃,又把行李拿出来集中处理。他们只留了一些必备的物品,把剩下的东西留在这里,减少负重。 早上七点,孟景山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简陋的平房,穿好雨衣带着一行人冒着小雨往石溪村方向出发。 他想,假如这里真的有佛,请佛主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安归去。 土路大约只有三米宽,左靠山壁右靠悬崖,上面长满了杂草。张星凯仍然在最前面带队,孟景山和周旻扶着邓姐紧随其后,其他人人手一根长木棍或登山杖,排着队小心的沿着山壁挖出来的路往下走。 路中间有大货车压出来的两条深深的车辙印,里面已经灌满了雨水,队伍只能小心的走在中间突起的位置。那上面曾被浅浅的铺上过一层碎石子,还长出了一些杂草,不至于踩出大量的泥浆。 大概半小时后,队伍遇上了第一处大面积的坍塌,整个路面三分之一的地方已经掉下山崖去了。 张星凯让大家用手抓着突出的石头,身体尽量贴着崖壁前行。 桑云心行至半路,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感觉腿有点发软。松软的泥土还在不断的往下掉,虽然没有深不见底,但这个高度摔下去绝对捡不起来。 不敢多做停留,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咬着牙快速穿过了这片危险的区域。等到了安全地带,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所有人安全通过后,队伍一刻不停的向前进发,怕遇上余震和塌方,没人敢在此时提出来休息。邓姐比昨天的速度快了很多,或许是因为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人的潜能也不知不觉的被激发了出来。 翻过好几处坍塌的土堆,又被迫回头绕了两次路以后,经过长达八个小时的翻山越岭,一行人终于到了山脚。温度一下子上升了好几度,路面也相对平坦了一些,孟景山让张星凯找一个开阔的地方集中队伍休息。 听到原地休息四个字,意味着暂时安全了,一群泥人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此时雨已经基本停了,桑云心把已经像破口袋一样的雨衣脱下来,蹲在一条涨了水的沟渠边上清洗身上的污渍。实际上也没什么可清洗的,衣服裤子和鞋袜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因为摔了好几次,头发上也裹满了泥浆。 桑云心掬了一捧水把脸上的泥洗了洗,本来还想喝一口,看了看浑浊的水流还是忍住了。 孟景山见她盯着水发呆,拿了一个小面包走过来递给她:“东西不多了,只能先垫垫肚子。” 桑云心没客气,道了声谢擦擦手接过面包两口就吃完了,虽然几乎没有饱腹感,但是聊胜于无。 “咱们今晚天黑前能到石溪村吗?” 孟景山把手伸到水里洗了洗手,回道:“如果路上没有意外,应该能到。” “不出意外往往最容易出现意外,咱们下山的路塌的那么厉害,后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桑云心有些丧气,她已经八个小时滴水未进,此时又累又饿又渴,情绪不免低落。 孟景山甩了甩手上的水,指着面前的沟渠道:“这种石头凿出来的沟渠最早以前是用来灌溉稻田的,能种稻子的地方都会相对平坦一些,最危险的都过来了,后面的路一定会顺顺利利。再说,遇到事情还有我,不要怕。” 桑云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孟景山眼神温柔坚定,眼里似乎有光,让人莫名心安。 湿哒哒的刘海被他往后扒到头顶,露出逛光洁的额头,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水珠,头发脸颊和下巴沾满泥土,身上的登山服裹满了泥浆还被树枝刮了好几个洞。 这样狼狈又邋遢的模样桑云心从未想过会出现在孟景山身上,他永远是穿着干净整齐的定制西装,身上散发着干净好闻的木质香水味。 但即使这样狼狈,从容不迫的气质却丝毫未减。桑云心隐隐有些心热,情不自禁的伸手揩了一下孟景山下巴上的泥土,孟景山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抿着嘴轻轻笑着道了声谢。 两人一时无话,桑云心搓着发热的手指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抬眼不小心瞄到孟景山红红的耳朵尖,突然觉得这人害羞起来还怪招人稀罕。 此时山谷里还是一片雾蒙蒙的,但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抹阳光。 休息了半个小时,队伍又继续往前赶,邓姐的脚已经彻底走不了了,经过来来回回的折腾,下山的时候又被滚下的石头砸了一下,现在不止脚踝,整个小腿都肿了。 几个男的不得不轮流背着她走,连秦嘉瑞这个病患都上阵了。 邓姐个子有一米七出头,而且体重不轻,体力好的背十来分钟,体力不好的五六分钟就得换下一个。不过这次上天终于稍微眷顾了一下这支可怜的队伍,沿途除了小面积的塌方和一些倒下的树之外,再没有遇见什么难走的路。 就这么不知道换了多少轮,秦嘉瑞再次放下邓姐的时候,脸上已经白得没有血色了,谢向晨劝他下一轮别上了,但他很固执的摇了摇头。 尽管周旻在山顶说的那些话大家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但还是让秦嘉瑞心怀芥蒂,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更不会拖后腿。 邓姐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非常自责,说自己可以尝试跳着走,让大家扶一把就好。 秦嘉瑞拍了拍邓姐的手背想安慰几句,口还没张开,脸朝下“啪唧”一声一跟头栽进了泥坑里。 桑云心离得最近,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是生理意义上的竖起来。 谢向晨眼疾手快地把人从坑里捞了起来,队伍里一下乱成一锅粥,这下好了,劳动力减一、负担加一。 谢向晨把秦嘉瑞的头搁在膝盖上,把他脸上的泥抹了抹照着人中使劲掐了两下,过了几分钟,秦嘉瑞睁开了一条眼睛缝转了转眼珠子,他这才抹了把冷汗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孟景山上前查看了一下,判断道:“是发烧加上没吃东西,体力不支导致的暂时昏迷。这样下去恐怕有危险,得尽快找到有人住的地方。咱们原地休息十分钟继续走,在外面过夜太危险,今晚无论如何必须到石溪村。” 谢向晨其实觉得秦嘉瑞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继续赶路,但是他知道孟景山说的是事实,为了减轻负担,现在每个人几乎都是两手空空,孙凡和邓姐甚至登山包都已经扔掉了,在外面过夜约等于被冻死在外面。 第21章 石溪村 等秦嘉瑞缓过了这口气儿后,张星凯带着队伍重新开始出发。 邓姐没敢再让人继续背着她,找来一根木棍做拐杖支撑着走,桑云心看着她脚放在地上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都疼得鼓了起来,不忍道:“姐,要不你来靠在我肩膀上走吧?” 邓姐咬着牙摇了摇头:“习惯习惯就好了,大家都很累,抓紧时间赶紧上路吧。” 桑云心没有强求,她感觉自己现在和秦嘉瑞之间的距离也就只差栽一个跟斗了。 谢向晨几乎是拽着秦嘉瑞在以龟速往前挪,加上邓姐这个跛子,仨人把本来速度就慢的队伍拖得更慢了。 天完全黑透以后,孟景山让所有人尽量集中在一起,他把邓姐和周旻的手机电筒打开照明。为了节省电量,两部手机只能轮着用,所以光线非常暗。这点光只能起引导方向的作用,所以一旦掉队又没人发现的话会非常危险。 没有月光的山里黑得就像泼了墨一样,桑云走在最后面,凭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迈着步子。 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各种恐怖片的画面,她搓了搓胳膊,感觉越来越瘆得慌。 突然,左手被一只大手轻轻包裹住,随即手背的皮肤传来一阵温暖。 这很明显是只男人的手,桑云心怔愣了一下又旋即定下心来,谢向晨和秦嘉瑞自顾不暇,此时除了孟景山以外没有其他人会这样细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像是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引力。 就是有点奇怪,孟景山十指修长,手感怎么有点短粗?跟视觉效果差这么大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正准备转头说句谢谢,就听见孟景山的略带喜悦的声音从最前方传来。 “前面有灯光,我们应该快到了。” 桑云心头皮快炸开了,他一直都在最前面支着手电筒,那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不会遇到鬼了吧! 本来就脑补了一路,现在浑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各种妖魔鬼怪的脸在她脑子里飘,瞬间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发不出声音来。 在她惊恐到了极点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压低的沙哑声线:“姐姐你的手好冷。”说完这句话以后,还刻意的在耳边用气声笑了一下。 桑云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恐惧感顿时像退潮般散去,随之而来的是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原来是周旻这个行走的泰迪,这感觉还不如撞鬼呢。 她用力地甩开抓着自己的手,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走路就好好走,动什么手?” 听到动静,前面的人全都停下来好奇地盯着俩人看,孟景山拿着手电往回后照了照,问道:“什么情况?” 周旻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云心姐姐有点害怕拉了一把,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哎呀,好心没好报。” 居然还倒打一耙,桑云心没见过这种行事风格的男人,一时有些无语住了。 可是她要怎么解释呢,确实只是拉了一把,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说过分的话,计较起来大家还会觉得小题大做。 孟景山也没多问,走过来把手电塞周旻手里:“快到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到前面带路吧。” 等周旻不情愿的接过手机嘀嘀咕咕走了,他才抬手轻轻拍了拍桑云心的肩膀,温声道:“走吧。”过了几分钟,又低声补了一句:“会有机会收拾他的。” 桑云心并没被安慰到,她内心在疯狂的咆哮,除了被周旻吃了豆腐的恶心感外,更多的是自作多情的尴尬。 如果现在有灯光,一定能看到她红的像要滴血的脸颊。 不过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二十分钟后,队伍终于进了石溪村。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村子里的村民已经早早休息,除了一两户人家的院子还亮着灯,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几人循着一处微弱的灯火找到了一间民房。 单层的砖石结构房子,不太大,院里点着着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 院墙后面的一只大黄狗被他们的突然造访惊扰,在几人还未开口之前率先冲着他们吼叫起来,龇牙咧嘴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凶神恶煞。 一行人毫无心理防备,被狗吓得连连后退,嗷嗷叫得比狗还大声。 过了几分钟,主屋里亮了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大叔手里拿着一把长柄弯刀,身披棉袄打开门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脸煞气的冲外面喊道:“是哪个眼睛长在屁眼里的杂种?敢来我家偷东西,看我不砍死你。” “大叔大叔,我们不是偷东西的,我们是路过来借宿的,您先冷静冷静。” 桑云心看到那大叔挥舞着弯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脖子抹了,赶紧出声解释道。 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大叔放松戒备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等到了跟前看清门口站着的一群人后,先是一愣,随即瞳孔地震,‘当啷’一下把弯刀扔在地上,转头就撒丫子往屋里跑。 “啊~~鬼啊~啊~~有鬼啊~~~” 大叔一边跑一边扯着喉咙惨叫,拖鞋掉了一只也没回头捡。 门口的一堆人傻眼了,彼此打量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大叔说的鬼是他们自己,孟景山只得让其他人等在原地,自己再次进院子里尝试和那个大叔再沟通沟通。 大黄狗看到有人进来,跳着两只前脚冲进自己地盘的入侵者叫的更大声了,拴狗的铁链子挣得稀里哗啦的响。 还怪有节奏感。 孟景山上前敲了敲门,隔着门板轻言细语地解释了好一会儿,大叔才将信将疑的把门从里边打开一条缝。他把这几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又承诺会给大叔加倍的房钱,绝不会占便宜,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 半个小时后,一群泥人终于在大黄狗的注视下光明正大的坐在了大叔家的灶屋里,还烤上了火。 他们一整天没喝水,嗓子都快冒烟,此时捧着大叔给烧的热水,感动得快哭了。 大叔姓赵,家里还有两个儿子,都在城里打工,逢年过节才回来。老伴儿前几年得了病去世了,现在家里就赵大叔一人加院子里的大黄狗小黑。 赵大叔一边往柴火灶里添柴生火,一边说着家里的事儿,见周旻把手机拿出来看,好心的提醒道:“咱们这儿天气不好的时候手机没信号的,你们要打电话可以去我屋里用座机。”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孟景山不打算客气,让赵大叔立刻带他去卧室。 房间里面有一张老式的红漆木床和一张旧沙发,在靠墙的陈旧书案上有一台看不出颜色的座机,不知道已经被使用了多少个年头,都包浆了。 孟景山先尝试着给杨凯打了个电话,很幸运,响了不到三声就被接了起来,听到耳边传来杨凯略带疲惫的熟悉声音,孟景山才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说完自己这边的情况以后,杨凯在电话那头感慨道:“谢天谢地,还活着就好。” 他告诉孟景山,地震发生后信号中断了几个小时,等能打通电话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他们这些人了。 当时文老板第一时间就打了救援电话,但是因为地震导致了山体大面积的坍塌,救援队伍清理路面至少要三天时间,等赶到尖峰山起码也要一周。 文秋雨分析了沿途的路况,认为张星凯很有可能会带着他们沿着石溪村方向往回走,所以这两天杨凯一边联系救援队伍,一边在红叶山庄等着孟景山的电话。 但本来预计三天就清理出来的道路因为连日的暴雨导致拖慢了进度,加上今天早上的余震,山体又垮塌了不少,杨凯心里也逐渐慌了,害怕他们等不到救援,万幸现在终于脱险了。 “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你们可能还要再坚持几天。” 杨凯建议孟景山几人先暂时留在石溪村恢复体力,等文秋雨联系上当地人想办法清理出路面,再派车来接他们。 第22章 卫生院 挂了电话回到灶屋的时候,赵大叔已经煮好了一锅白米粥。看到孟景山进门,桑云心起来盛了一碗递给他,问道:“杨总和文老板他们都还好吧?” 孟景山接过来喝了两口,空荡荡的肠胃瞬间得到了满足。 “民宿那边没受太大的影响,除了道路不通,别的都挺好的,但我们这两天得暂时留在这儿了。” 这也在桑云心的预料中,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好歹命是捡回来了,其他的就别要求那么高了。 吃完饭,赵大叔扛不住瞌睡,又进屋休息去了,留下几人围着火盆打盹。 没办法,赵大叔家里没换洗的衣物,几个人这个鬼样子也不好意思进人家的卧房,能窝在这挡风的地方都已经不错了。 清早鸡刚打鸣的时候,赵大叔去把石溪村的村长请到了家里,因为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一个人没办法安排过来。 看着灶屋里一大坨黑黢黢的泥人,村长沉默的托着手肘咂巴了好几口旱烟才开口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说情况。” 赵大叔在路上已经把情况简单给他说了,孟景山这会儿又给详细解释了一遍。村长听完吐了口呛人的二手烟,看着几个人说道:“咱们这儿以前偶尔也来几个大学生借宿的,我给村里大伙儿说说,一家收留几个,等过两天路通了你们再走吧。” 村长告诉大家,这里以前也是挺大的一个村子,只是后来年轻人陆陆续续进城打工,孩子也基本上进城上学,慢慢的就只剩下些老年人了。 本来政府的意思是让村里人都搬迁到西樵镇去,但是老一辈的人舍不得土地,几年了愣是一个没劝动。 没有年轻人回来生活,老年人又没能力发展,慢慢的村里就成了现在这样落后的样子。 等天亮了点儿,他联系上了村里几户人家。除了留在赵大叔家里的张星凯,其他人都跟着村长去他家等着村民上门‘领取’。 被小黑跳跃着前脚送出赵大叔家后,桑云心才终于真正看清楚了石溪村的样子。 她刚刚听了村长的描述,先入为主的以为像这样一座深山环绕的山村,应当是泥泞的土路和低矮破败的房屋。但实际上石溪村的房屋虽然都是砖石结构的平房,看上去并不老旧,地面也都铺着碎石子,虽然不如水泥路好走,却比昨晚走的那些泥巴路好了十倍不止。 走在路上,能看到许多农田和远处成片的松杉林,即使这种并不晴朗的天气,风景也格外漂亮。 十几分钟后,他们进了一间和赵大叔家结构类似,但是明显大了两倍的院子。 院中有个中年妇女拿着扫把在扫落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正开着扭扭车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 “到了,这就是我家。”村长把院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小男孩看到一群泥人呼啦啦的进来,“哐当”一下扔下扭扭车跑去抱着中年妇女的一双大腿,把脸藏在屁股后头,从边上露出两只眼睛偷偷打量他们。 大婶也吓了一跳,以为又打仗了。 等了解完情况后,她笑嘻嘻的把小男孩抱起来,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里去坐。 村长家的灶屋也比赵大叔家的宽敞不少,中间烧着一个火炉,有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在灶台上忙活,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村长:“爸,啥情况啊?” 村长给大家介绍了一下他的家人,扫地的中年妇女是他的老婆王婶,小男孩儿是他的外孙,这个年轻的女人便是他的独生女儿。他们两口子都在c市上班,孙子也在那边上学,前几天本来是带着孩子来看两个老人,没想到遇上了地震出不去了。 王婶儿一家都是热情的性子,听到他们这几天的经历,母女俩没嫌弃这群人邋遢,还又添了几个菜做了顿丰盛的早饭来招待他们。 过完早饭,孟景山问村长要了一些药品,王婶在旁边看着邓姐的脚伤脸都快皱成了一朵菊花。 “这大妹子的的腿肿这老高,光吃消炎药怕是没啥用,得赶紧去医院才行嘞。” 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条件不允许啊。 而且村长家里只有些内服的消炎药和常备的感冒药,外用的除了创可贴,连止血药都没有。一行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外伤,这几天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也没有好好的清洗伤口,好几个人都已经开始发炎了。 村长坐在火炉边翘着腿砸了两口烟,看着比他们还愁,过了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建议道:“你们几个要不然去卫生所找找看?” 大家听了这话都很震惊,石溪村竟然还有卫生所,那是不是代表也有医生?假如是这样,他们在这里耽搁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了。 那自然是想多了,要不村长也不能嘬这老半天的旱烟才把这地儿想起来。 根据村长指的位置,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找到了那间二层小楼的诊所。没有院子,房子大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木头,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石溪村卫生室’。 村长说,这个诊所是三十几年前村里读过卫校的两口子回来开的,他们药下得猛,甭管啥病先来一针抗生素,感冒牙痛也能输液。 村民喜欢这样的治疗手段,因为可以很快康复不会耽误干活。 桑云心想到了写字楼下密集的咖啡店,心想果然每一代牛马都有属于自己的灵丹妙药。 当时村里人还多的时候,看病的人几乎每天都络绎不绝,那时候生意好,两口子感情也好, 后来男的分配去了镇上的卫生院,出轨了院里的护士,两人就离婚了。 这个诊所被分给了姓李的女大夫,维持了十几年后,上边说不符合规定要求整改,派了几个年轻人来待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尖峰山正在修建度假别墅,一时间石溪村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但是仅仅过了几个月,那几个年轻人又被调了回去,据说是有个研究项目需要他们的技术支持。这一走就再没有其他医生愿意来这个偏僻的诊所,李大夫干脆就把诊所关了到z市找他儿子养老去了。 大门上着锁,孟景山按村长说的,从门口的花盆里掏出一个塑料口袋,在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刚进去,一股霉味儿便扑鼻而来。 屋子门口靠右的位置放着一张就诊桌,上面散落着一些废纸,一个盖子坏掉的垃圾桶搁在角落里,里面扔着一些黑乎乎的纱布和棉签,还有一个空掉的碘伏瓶子。 桑云心和孟景山用手捂着鼻子在屋里大致转了一圈,大概看了一下布局。 诊桌后面是一个齐腰的展示柜,孟景山打开看了看,都是一些过期的口服药和空瓶子。展示柜后边儿是两个两米高的大玻璃柜,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柜子挡住的位置是两张病床和几个输液用的椅子凑成的简易病房,一些生锈的输液架、托盘随意的丢在地上,除此之外一眼望去什么也没有。 桑云心非常的失望,她以为多少会剩些酒精什么的。 两人把一楼里里外外仔细翻了一遍,除了垃圾桶,连桌子都搬开找了,最后只找到了半卷还算干净的纱布。 纱布也比空手而归好,桑云心自我安慰了一番,准备先拿回去给邓姐稍微包扎一下小腿上的伤口。她把东西收好,回头想问孟景山要不要走了,见他正盯着卫生间旁边的楼梯发呆。 桑云心推了推他的胳膊,提醒道:“村长说二楼是李大夫住的地方。” 孟景山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村长既然知道钥匙放在哪里,肯定是知道里面有药的,可是我们只找到一圈纱布,剩下的药呢?” “也许是其他的村民拿走了呢,这钥匙搁这儿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能是李大夫一直以来的习惯,村长知道别人也可能知道。” 孟景山觉得也是,大老远的来这儿偷药那确实得病的不轻,虽然药品不像粮食或者金银,但难保不会有占便宜的人悄悄拿了。 “你不会是想上去吧?”桑云心其实有点想上去但又觉得不礼貌。 “只是去看看,危险关头就别讲究了。” “那好吧。”桑云心说着已经率先走出去了几步,那样子不像是被说服的。 “小心些,你跟我后面。”孟景山拽着她的手臂绕到前面跟她换了下位置,楼梯间光线昏暗,卫生院已经停电了,两人只能摸黑上了二楼。 第23章 医生的合照 二楼是比照标准的三室一厅设计的户型,卫生间和厨房设施完整,除了水电气其他家具一应俱全。 客厅不大,约莫二十来平,只放着一张餐桌和几只塑料凳以及一张小沙发,电视墙是空的但是有个不大的长方形印子,大约是李大夫把电视搬走了。 南面最大的一间房里放着一张大床,上面用防尘布盖着,应该是主卧,卧房通常都是家居用品,为了尊重主人隐私两人便没有检查这个房间。 另外两间在北面挨着,一间放着几个两米高的铁皮柜,像是员工换衣服的柜子,上面还插着几把钥匙。另外一间是库房,里面有一些箱子和塑料袋。 孟景山和桑云心翻了翻纸箱,都是一些囤的日用品,塑料袋里装的则是一些过期的瓜果蔬菜种子。 本来他们对二楼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太失望。 桑云心打开了那几个铁皮柜的其中一个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包纸巾和几片卫生棉,跟她预计的一样毫无收获。 这应该是村长说的那几个年轻人的换衣柜,还是女孩子的。 她叹了口气又打开第二个,立马惊喜起来:“孟景山,快来快来。” 孟景山闻言凑过来一看,神色微动:“原来都在这儿。” 这个柜子里满满当当的,放着几瓶酒精和碘伏,还有些纱布和棉签,最里面有几盒退烧药、感冒药和消炎药。 不过口服药大部分都过期了,不敢吃,孟景山找来一个塑料袋把外伤药和临期的内服药都装了进去。 桑云心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剩下的药盒,确定没能用的东西了,正准备关门,突被铁皮门上的一张合照吸引了注意。 她纯属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这群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来这儿工作的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 摘下照片就着窗外的光线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桑云心瞳孔瞬间放大,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手也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孟景山发现了她的异常,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桑云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仍然一脸震惊的盯着照片。孟景山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照,但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照片上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有男有女,应该就是村长说的‘那群年轻人’。他们前面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妇女,孟景山猜测这应该是李大夫。 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他以为所谓的年轻人应该是来实习的大学生或是卫校的毕业生,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但照片里的人看上至少有三十岁左右,而且个个气质不凡,和大学生沾不了一点边。 孟景山实在没看出门道,问道:“你认识他们?” 桑云心从最初的不敢置信中稍稍缓过神来,她指着照片正中央挽着长发,双手搭在李大夫肩膀,笑的一脸灿烂的人说道:“这个人是我小姨,但我从来没听她提起来过什么石溪村...不行,我得回去问问村长。” 她说着就揣着照片火急火燎地往楼下跑,孟景山赶紧跟上,一边下楼一边安抚道:“也许你小姨是因为时间太短没来得及说呢?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如等回了c市再好好问问她。” 桑云心脚步一停,转头拍了拍额头懊恼道:“怪我没说清楚,我小姨大学是生物技术专业,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改学医的。重要的是她已经失踪一年多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急。” 孟景山有点惊讶,桑云心在公司不少年了,但他从来没听对方说起过这件事,而且人失踪一年,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想安慰两句又感觉有点不痛不痒。 桑云心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自顾自说完就着急地出了门。孟景山回过神来,快速锁上门拿着装药的塑料袋追了上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本来想打听打听情况,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桑云心心里一直牵挂着那张照片,几乎是小跑着回到的村长家里,孟景山根本找不到机会。 一进大门,他们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好些当地打扮的村民,村长拿着烟斗在几个人面前边说话边比划,见两人进来,朝他俩招了招手。 “小孟,你先过来一下。” 那几个人也同时转过来好奇地打量他们,孟景山碰了碰桑云心的胳膊,小声提醒她等人散了再问。 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于是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扬了扬手故作镇定地和这些人打了招呼。 村长先询问两句诊所的情况,然后告诉孟景山这些都是来接人的村民,除了在赵大叔家的张星凯,村长家还能睡三个,剩下的两个一组去一家,让他们自行分配。 知道桑云心惦记着照片的事,孟景山便打算自己和她留在村长家,加上行动不便的邓姐,刚好三个。 看到两人果真带了药品回来,大伙儿都有点兴奋,孟景山把酒精和碘伏分了分,剩下的退烧药打算全给秦家瑞。 他梭巡了一圈没见着人,正打算问一问,就看到谢向晨从外面推门进来。 “这是你和秦嘉瑞的。”孟景山把退烧药和一份酒精棉签递给他,交代道:“但是总共就这么多了,得省着点用。” “谢谢哥。” 谢向晨屁股还没挨着凳子,见此两眼放光的接过药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跑。 他一阵风似的进来出去,孟景山都还没来得及问秦嘉瑞去哪里了,就不见了人影。 分好了药,他又把人员集中在一起按照自己的规划分配住宿,按道理这件事应该是这几天遇到的最简单的事情了,但是孟景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几个人竟然也能吵起来。 裴江雪想和孙凡住一起,但是林七月死活不同意,她以和其他人不熟悉为理由强烈要求和裴江雪住一起。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最后孙凡忍无可忍选择了和周旻住一家,反正也是分开睡,其实跟谁一组都一样。 没想到人间泰迪这次竟然拒绝了美人的邀约,选择和邓姐一块儿,说是邓姐受伤最严重,很需要强壮的自己来亲自照顾。 桑云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逼人又在打什么骚主意,反正总不能是良心发现了。 邓姐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对孟景山的安排没有太多的异议,就算受伤最严重的时候也是很配合,这次也不例外,让他们自己分好了直接通知她就行。 孟景山觉得有些头疼,决定先解决最好搞定的两个人,他出去找谢向晨和秦嘉瑞,打算让这俩人先跟着等在外面的村民走。 结果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人,居然看到在他挂着一身泥巴撅着屁股在诊所找药的时候,秦嘉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得香喷喷,正在卧房呼呼大睡。 而他的‘忠实的仆人’谢向晨,正在给熟睡的‘农场主’穿袜子。 看到有人推开门,谢向晨转过头一脸憨笑的问道:“哥,找我啥事儿?” 孟景山感觉这画面有点辣眼睛,咚的一下把门给带上了。 这人都睡着了总不能拽起来吧,到目前为止他一个也没安排下去,感觉上班都没这么累过,心里憋了好大一股气。 这都几把什么人啊! 第24章 消失的卢思琪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争执,林七月最后获得了胜利,脸上挂着笑和面色铁青的裴江雪被一个戴着花帽子的老奶奶领了回去。 孟景山和桑云心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邓姐和谢向晨、秦家瑞留下来,因为邓姐的腿脚实在不宜挪动,在这儿王婶儿和她女儿都能搭把手,上个厕所啥的也方便些。 剩下的四个人是一起走的,两家离得不远,桑云心和孙凡在一个三岔路与另外两人各分东西,临走前,孟景山告诉桑云心会在午饭后去找她。 等走远了些,孙凡抄着胳膊撞了撞她,八卦的问道:“他找你干嘛?” 桑云心的肋骨被撞得发痒,往旁边让了让,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交代工作上的事吧。” 孙凡明显不太相信,但也没机会多问,因为领着她俩的大姐话实在太密了。短短的一截路,这个四十多岁的余大姐把俩人的生辰八字和婚姻状况都快摸清了。 刚跨进院子,从屋里迎出来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年轻男孩子。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张星凯还小,有点瘦,脑袋两边和后脑勺的头发剃得光光的,只留下中间染的一撮红头发。配上身上的紧身牛仔裤和豆豆鞋,整个一副城乡结合部精神小伙的打扮。 看到桑云心和孙凡,红毛笑得两个嘴角快咧到了后脑勺。不等大姐开口,他便抢先向两人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叫余洋,在西樵镇做美业,已经入行5年了,欢迎两位美女” 桑云心和孙凡岁对视了一眼,俩人此时的形象跟‘美’这个字沾不了半点边,这余洋要不是在阴阳她俩就是眼瞎。 余洋的视力不详,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客,热情劲儿跟他妈比起来只增不减。桑云心其实还挺感动的,觉得石溪村的民风真是淳朴。 余大姐手脚麻利的烧了一大锅热水,又找来了些换洗衣物,俩人终于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这一收拾干净,于洋看两人的眼神都亮了,拉着她们在屋里滔滔不绝的介绍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事业,两人才总算明白他口中的美业是什么。 不过这事儿还要从余洋他爸说起。 余大姐的男人余大哥早年在山西的黑煤窑做黑工,在余洋三岁那年,井里的瓦斯发生爆炸,当场就把余大哥那一个班的人送去见了太奶。煤老板欺负余大姐不懂法律,那时候的人命也不值钱,最后赔偿了十万块钱草草了事。 余大姐拿着钱也不知道规划,没多久就霍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两万块前两年给初中就辍学学理发的余洋在西樵镇开了个理发店,客户群体主要以大爷为主,倒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后来店里招了个会做美甲的小姑娘搭伙分担房租,从此余洋便以做美业自称。 余家母子你一言我一语,从余洋小时候一直扯到隔壁二婶儿家的旺财生了二胎。桑云心二人听得哈欠连天,还要时不时附和两句,简直头疼。吃完饭,孙凡借口太累说要休息,才总算躲了过去。 孙凡走后,桑云心心里一动,聊了几句他们一路的艰苦,便把话题引到了石溪村卫生院,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 “还好在诊所找到了酒精,不然我这腿上的伤口肯定要发炎了。” 余洋听见她说这话,关切道:“没什么问题吧?我家里也有酒精,你要么?” 小伙子虽然人稍微自恋了些,但本性还是很淳朴善良,眼里的担心也有几分真情实意。 桑云心一阵心虚,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这石溪村也没个大夫药店什么的,你们留着应急。”说完这话,又故作好奇的问余大姐:“我听村长说,前几年咱村里来过几个年轻医生,您见过他们没有?” “哟,我跟他们可熟啦。”余大姐把凳子往前移了移,神神秘秘的压着声音道:“里面有个长得可漂亮的女大夫,当初还对我们家小洋有意思呢,哎呀不过我觉得年纪太大了点,就没同意。” 桑云心不可思议的看了余洋一眼,觉得这话有待考证。 余大姐又接着说道:“我们家小洋长得帅,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 桑云心又看了余洋一眼,确定她就是在吹牛。 不是她这人以貌取人,而是余洋实在是和帅气半点不沾边。大饼脸,塌鼻子,还有一双笑起来就只剩一条缝的眯眯眼,唯一可圈可点的就剩一口大白牙,还不太整齐。 不过余洋还是比较谦虚的,听到余大姐这一番夸奖,抹了把头上的红毛,呲着牙说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暧昧,我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对媳妇绝对一心一意,不然也不可能做到现在的事业。” 余大姐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对,像我家小洋这样优秀又能干的,别说石溪村和西樵镇,我敢说在整个c市也找不出几个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妈滤镜吗?桑云心不知道怎么接话,尬笑着附和了两句:“是是,哈哈。那真是有点可惜。” 余大姐听见有人附和,更来劲了,撅着嘴摇摇头,故作神秘道:“也不可惜,那个女的不检点,给人家做小三。” 桑云心:“......” “别不信,我亲眼看见她和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偷偷摸摸的在林子里搂搂抱抱” 桑云心对别人的感情不感兴趣,再这么聊下去,除了炸裂的八卦传闻什么也打探不出来。她赶紧把话题往回拉了拉,问道:“我听说他们里边儿有个叫卢思琪的,长得还挺漂亮,好像还是我们c市人。我一个搞摄影的朋友正打算找模特呢,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她。” 这话说得错漏百出,但桑云心实在有些急迫,顾不得会不会惹人怀疑了。 “哟,刚才说的可不就是她么。”余大姐拍着大腿激动道。 “什么?” 桑云心音都破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把她口中的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卢思琪便是她那失踪的小姨。 两人年纪相差三岁,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在她的认知里,她们之间是没什么秘密的。 但是短短半天时间,她就连续颠覆了两次认知,不知道小姨什么时候做了医生就算了,还在外面偷偷搞起了对象。 卢思琪因为不谈恋爱和老妈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难道真是给别人做了小三不敢告诉家里人? 桑云心心里一团乱麻,但还是稳了稳心神,学着余大姐的样子压低声音打听道:“啊?就是她啊?具体说说呗大姐。” 余大姐为找到八卦同盟表现得十分兴奋,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当孟景山敲响余大姐家大门的时候,她还在手舞足蹈的表演,一旁的余洋偶尔眉飞色舞的补充几句。 桑云心感觉打听得也差不多了,找了个有事忙的借口,赶紧跟着孟景山溜了。走之前余大姐已然把桑云心当作了自己人,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嘱咐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出了余家,桑云心赶紧在路上把刚才自己拼凑出来的消息告诉了孟景山。 据余大姐所说,村里的卫生所几年前被上面要求整改,起因是李大夫给一个八九十岁、又有基础病的大爷输液,把人输嘎嘣了。 出了医疗事故,加上这些年人们接触外界多了,年轻人都知道滥用抗生素的危害,于是卫生室生意渐渐就不怎么好了。本来李大夫打算退休的,没想到两年前来了六个人,说是上面派来帮忙整改卫生室的医生,这诊所就又坚持了一段时间。 这六个人也不每天都在诊所,一天轮着来一两个人帮李大夫收收钱,打包药什么的,偶尔遇上人多的时候也帮忙打针。 当时正是尖峰山修建别墅度假区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余洋也经常回来。这个卢思琪就是他有一次骑摩托车回来在路上摔伤了腿,到卫生所包扎的时候认识的。 卢思琪的出现,一下子就勾住了余洋的少男心,人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是非常的温柔。尤其是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夺人心魄,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余洋借口包扎经常出入诊所,一来二去和里面的人也熟悉了不少,他瞅准了卢思琪换班的时间表掐着点来找她,诊所里的另外一个女孩子就经常拿他打趣,问他是不是想追卢大夫。 当时还是个害羞小少年的余洋听到这样的话总是红着脸赌咒发誓说自己就是觉得卢大夫换药手轻才喜欢找她,但内心实际上非常雀跃,巴不得他们再多说几句。这时候他就会偷偷看卢大夫的表情,而卢思琪往往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个反应让余洋认为卢思琪对自己也有点意思,只是因为害羞说不出口。于是在余大姐发现他经常拿着家里的牛奶零食上卫生所的时候,干脆痛快的承认了自己想和卢思琪处对象,并且告诉余大姐卢思琪也有这个意思。 第25章 职工宿舍 不过在余大姐看来,卢思琪再漂亮,也比自家儿子大了十来岁,那是绝对配不上余洋的。 于是气冲冲的跑去去卫生所找人,准备警告卢思琪一番。 她那天还没走到卫生所,就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三岔路口旁边的小树林里,仔细一看,里面一男一女正搂抱在一起亲嘴呢。 这个小地方平时来的都是摩托车和货车,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轿车平时根本没见过,这节骨眼儿余大姐不好意思直接过去,也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子这么出息了,于是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树后。 这俩人也没干多过分的事儿,亲热了没几分钟,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余大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要找的卢思琪么。 卢思琪站在原地目送小汽车走远了以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回了卫生所。 余大姐没有再去诊所找人,她当时气愤极了,去村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车子不是本村的,于是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了余洋,并再三并表示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她是不会接受当儿媳妇的。 余洋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母子俩也有顾虑,怕引来有钱男人的报复就没声张,直到卫生所的人都离开了,这件事才在村里传开。 孟景山听桑云心讲完,疑惑道:“可是仅仅凭看见两人有亲密行为,为什么这么肯定卢大夫就是小三?万一是交了男朋友不方便公开呢?” 桑云心扁扁嘴,无奈道:“因为余大姐说,我小姨就长着一张小三脸,如果不是因为见不得人,怎么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还偷偷摸摸的。但是以我对小姨的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小三的,可是余大姐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至少来这里工作这件事我就很不理解。我现在是一头雾水,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孟景山安慰道:“这是偏见,你别多想,余大姐说的话有很多主观臆测的成分,而且卫生所派人来,村长应该会知道的更详细,不如等我们问过村长再好好理理头绪。” 二人再次回到村长家的时候,秦嘉瑞刚起床,正坐在灶屋里喝粥,旁边的炉火烧得很旺。谢向晨仍然不辞辛劳的在一旁端茶递水,而村长则坐在一旁眯着眼抽旱烟。 桑云心见只有这三人,也没有避着谢向晨和秦嘉瑞,当着他们的面拿出照片向村长说明了自己和卢思琪的关系和大致情况。 “村长,我小姨最后一次和家里联系是说要跟着医疗团队去非洲做公益,在此之前她一直告诉我们是在涉密单位做一个研究项目。但是从来听说过来石溪村的事情,您能说说关于她的事情吗?什么都可以。” “哎哟,出这么大事儿了?” 村长听说卢大夫不知所踪,赶紧把烟斗搁炉子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副老花镜,把照片拿在手上仔细瞧。片刻后,他用手点了点照片上的卢思琪,回忆道:“这个姑娘是里边儿最漂亮的,老余家的小子那时候成天往卫生所跑,大家背地里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娘俩知道吗。 “这几个年轻人不在卫生所住,当时尖峰山搞项目的大老板说免费给修一个宿舍,把原来李大夫那老房子给改造了。前前后后的建了俩月呢,拉了不少材料,我还以为咱们石溪村终于能发展起来了,结果没半年卫生所关了、尖峰度假别墅也不建了,一夜又回了解放前。”村长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桑云心问道:“那个宿舍在什么地方?” “就在卫生所后边儿,从前面三岔路往后面走几步,不远。”村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地方后来一直没住人,你们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门没上锁。” 村长又接着说道:“卢大夫平时也不太跟村里人来往,他们几个年轻人都喜欢在宿舍里呆着,你们管这叫‘宅男宅女’是吧?不过我倒是见过一个男的来找她,开的小轿车,那个商标我认识,叫‘大奔’,是个f市的外地车。这男的跟修别墅那帮人是一伙儿的,年纪瞧着三十来岁,具体长啥样倒是模糊了,反正比咱这儿的小伙子俊。老余媳妇说卢大夫是这个大奔的二奶,我看不见得,她就是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卢大夫没看上他们家那红毛,搁外边儿造谣呢。” 村长又是二奶又是鸭子的,听得三人一头黑线。 桑云心又问:“那个男的您有照片吗?或者还记得车牌号吗?” 村长摇摇头道:“那都几年的事儿了,就记得穿了身西装,俺们这儿平时没人穿那玩意儿,记得清楚点。他们连干活都是自己从外边儿带的人,就说要修房子的时候见了一面,名字啥的都不记得了,照片那是更没有。” 卫生所来人是直接找的李大夫,村长平时不跟他们接触,知道的和余洋他们说的大差不差,也没能再提供更多的线索。 桑云心用村长家的座机给李大夫家里打了一通电话,现在唯一的知情人只剩下她,就算不知道卢思琪的下落,但是至少可以打听当初接触这个项目的人是谁,或者通过李大夫找到其他几个医生打听打听情况。 电话是李大夫的儿媳妇接的,令人遗憾的是,李大夫在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死因是由于患上了严重的幻视和幻听,下楼时不慎踩空跌倒造成的意外身亡。 桑云心又问村长要了其他几个大夫的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是空号。这下桑云心除了有些失望,心里还有些隐隐的不安,事情未免太凑巧了。 秦嘉瑞已经退烧了,今天的状态好了不少,于是几人决定一起去卢思琪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她留下的痕迹或者线索。 从村长家出来已经快五点了,四人加快脚步穿过医院后面的小树林,找到了村长说的那间宿舍。 和石溪村其他民房一样,也是砖石结构的平房。不同的是,房屋四周绕了一圈高高的水泥围墙,顶部插着尖锐的碎玻璃,防盗倒是做得不错,就是看上去很不美观。 大门是两扇有点变色掉漆的红色铁门,门上没有锁,微微开了一条缝。旁边的围墙上有一些脚印,上面有一块位置的碎玻璃已经被人敲碎磨平了。 孟景山上前一步推开大门,由于长时间没有修理,合页已经生锈,发出一阵难听的嘎吱声,谢向晨走在最后面龇着牙挠了挠耳朵。 院子里空荡荡的,连农具都没有一件,水泥地的裂缝里疯长出的野草是这里唯一的绿色。 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几个人直接进了屋子。 房子里面的格局倒是和石溪村的民房有很大的区别,没有灶屋和猪圈茅房,与城里房子的布局差不多。 进大门就是一个客厅,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左右各两间卧房,而正客厅对大门的是一间现代化厨房。 桑云心推开其中一个房间门,发现竟然还是个小标间,玄关处有一个西式小厨房,旁边一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里面是个卧室和一个晾衣服的阳台。 所有的家具电器包括水龙头和洗手盆都不见了,地上到处是散落的水泥块。 桑云心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尘土味儿,问道:“这里面的东西是让人给偷了吧?” 孟景山跟在后面用手摸了摸墙面,回答道:“应该是。大门围墙有人翻过的痕迹,电器也是被暴力拆卸的。这些东西李大夫应该不会动,在石溪村也不实用,包括客厅的家具电器,很可能是被偷去卖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他房间也是空的。” 不出所料,四个房间里面连张废纸都凑不齐。 桑云心不死心的又去厨房找了找,发现里面的抽油烟机管道都让人偷了,只剩下一个巨大柜子还在,因为是砖头砌的,搬不动。 第26章 废弃的实验室 桑云心叉着腰仰天叹气:“算了,等回了c市我再回家找找,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f市打听打听。” 这房子里的东西比几个人的脸还干净,即使有线索估计也是被人破坏或者带走了。 “村长不是说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和别墅度假区的人是一伙的吗,我回去打听打听老板是谁,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孟景山隐隐觉得度假山庄和这个卫生院肯定存在着一些关联,只是线索太少还无法把它们串联到一起。 “对啊。”谢向晨附和道:“没准儿我哥还认识呢。” “只能这样了。” 桑云心关上柜子门打算先回余大姐家吃晚饭,目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先安全离开石溪村,卢思琪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急也急不来。 “等一下” 秦嘉瑞上前一步,赶在关门前伸出来一只手卡在门缝里。 “哎呀,没事吧?” 桑云心吓了一跳,赶紧将门又重新打开。 “我没事,这门不重。” 谢向晨拽着手把人往回一拉,看着手背上压出来的红痕有些生气道:“你干嘛呢?不能等关了重新打开啊?” 秦嘉瑞没搭理他,伸手指着里面疑惑道:“那是做什么的?” 桑云心离得最近,往前走了半步将头探进去看了看他说的位置,是一个和柜门同色的铁环,拳头大小,不注意看很容易被忽略。 看上去似乎是抽屉之类的拉环,她正准备伸手摸一下,被孟景山给拦住了, “别乱动。”他把桑云心往后推了推,谨慎的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折叠刀打开敲了敲。 “当当当” 灰扑扑的圆环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孟景山又试着敲了敲旁边的墙壁,果然也是金属,只是被刷上了灰色看上去像水泥。 谢向晨不理解为啥俩人要这么狗狗祟祟的试探,不耐烦的伸手抓住铁环用力往前一拉。 “这能敲出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面前的‘墙’随着谢向晨的暴力操作‘哐啷’一下开了个半米宽的缝隙, 原来是一扇金属门。 站在最前面的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毫无防备,被撞得摔了个屁股墩。 “呀!”秦嘉瑞也被这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道门啊!”谢向晨惊呆了,他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轻,手里还抓着作案工具没松手。 “要死啊谢向晨!” “你动手之前能不能说句人话?” 桑云心和孟景山一人额头上顶着一个包同时转身恶狠狠的盯着他,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谢向晨讪讪地笑了笑,赶紧殷勤的打开手机电筒往里照了照。 “那啥,我来看看里面藏什么宝贝了。” 待看清门内的场景,四人都有些吃惊。尽管光线并不明亮,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通往地下的台阶,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宿舍竟然还有地下室。 “下面最好不是放满了泡菜坛子的地窖。” 谢向晨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本地居民都有储存咸菜的习惯,而地下室阴凉干燥是最适宜存放的环境。 秦嘉瑞把电筒的光往更深处照了照,提议道:“下去看看?” 为了安全起见,孟景山决定先和谢向晨进去看看情况,留桑云心和秦嘉瑞再外面接应,如果没有危险,他们再下去。 铁门虽然做得隐蔽,但是并不狭窄,楼梯也和正常楼道差不多宽度。两人捂着口鼻,借着微弱的电筒光线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过了十几分钟,台阶深处亮起了一盏灯,同时传出来谢向晨的声音。 “安全,你俩赶紧下来。” 桑云心松了口气,和秦嘉瑞顺着楼梯转了四次弯才走到底,还挺深。 地下室面空气浑浊,头顶一个排气扇正呼啦啦的吹着风,四周一片明亮,谢向晨和孟景山正站在楼梯口等他们。 二人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个地下室竟然比一楼还要大得多,面积大约是整个房子加上院子的面积。布局也很简单,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两侧是房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孟景山用手帕捂住嘴,提醒道:“这里长期不通风,大家把口鼻捂住。我和向晨在最外面的房间发现了几台发电机,已经都打开了。这里面的照明设备都是靠这些发电机运行的,其他房间没来得及看。” 四个人挨个检查了一遍,这里没有被贼光顾过,还保留着主人离开时候的模样,最外面的两个房间空荡荡的,地面有比较明显放置过物品的痕迹,墙上除了一排排的插孔,什么也没有。 中间的两个房间放置着两架空病床,和李大夫诊所里的是同一个款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置物柜,里面有些纸巾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剩下的两间,其中一间看上去是办公室,书柜和书桌抽屉里有一些空白的a4纸和订书机以及废弃的文件夹,连一张带文字的资料都没有。 “他们走的时候应该是有所准备的,收拾得很干净。”孟景山把几个空的文件夹放回原处:“还剩一个房间,去看看。” 最后一间房比其他的房间大一些,但还是一眼就望到了头。正中间是几个透明玻璃隔出来的小隔间,里面有一些不锈钢的桌子和升降板凳,像医院里的检验科一样。 外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柜,里面的东西已经搬得七七八八,还剩下一些空的玻璃罐子和实验室用的烧杯滴管酒精灯杂乱的堆在里面。 玻璃柜的底下有一排带锁的铁皮柜子,孟景山拿折叠刀把锁撬开,从里面找到了一些零散的资料和一个牛皮纸袋。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因为不确定有没有毒气,几个人分头翻找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其他发现,便退回到了一楼。 从地下室出来,孟景山把所有的东西搁在客厅的地上翻了翻,发现都是些看不太懂的化学公式和晦涩的专业名词。 桑云心把牛皮纸袋的线绕开,里面也是一些同类型的资料和报告。 “这些也看不懂啊,而且好像也不是连贯的。” 谢向晨在散落的纸张里随意捡了几张翻了翻,他不知道连不连贯,但的确很难看懂。 秦嘉瑞凑过来看了一会儿,疑惑道:“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实验数据?” 孟景山:“我也不是很懂,看来得找专业的人问问才行。” 桑云心挑出几张纸放在最上面,用手指点了点签名处道:“这几个地方都有我小姨的签名。另外还有陆景逸和陆文泽两个人,应该也是六个人里面的。” 秦嘉瑞眼皮动了动,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又在其他资料里挑挑拣拣一阵才问道:“不是应该有六个人吗?这里所有的资料都只有三个人的签名。还有三个人的去哪了?” “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可能远超我们的预期,那个地下室感觉像是实验室,那些空房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用来放置仪器的。另外,在地下室设置病床也很奇怪,这里一点都不像治病的地方,倒像是在做什么研究。” 孟景山还有句话没说出口,这么隐蔽又简陋的地方,很可能是在做非法研究,那些病床说不定是给做人体实验的病人准备的。 而且看村长的反应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然不可能告诉他们有这么个地方,唯一可能知情的李大夫又已经去世。 现在看来,李大夫的死亡到底是不是意外都还有待考量。 最后几人决定这件事先不告诉其他人,等回到c市以后再慢慢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陆文泽和陆景逸或者是李大夫的儿子儿媳问问线索。 桑云心把资料交给了孟景山保管,因为天色太晚,几人在岔路口就分开了。回余大姐家的路上,她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又说不上来,既担心卢思琪的安危也担心即使回到c市也不会进展顺利。 晚上余大姐煮了腊肉火锅招待桑云心和孙凡,吃完饭,桑云心没有像中午那般有精力和余大姐母子俩吹牛,早早的就洗漱休息了。 她必须要好好的冷静一下。 第27章 救援 这一晚上下来,桑云心感觉比前两天睡山顶的破房子还累,光怪陆离的梦做了一晚上,一会儿是小姨,一会儿又是奔驰车的。 于是早上鸡打鸣把她吵醒之后,就干脆起床了。 所以当文秋雨开着一辆拉风的黑蓝色雅马哈出现在村口的时候,靠在大门口笼着袖子发呆的桑云心一眼就看见了。 文老板开着机车英姿飒爽的在村里兜了一圈,发动机的轰鸣声引来了村里一众男女老没有少的围观。 桑云心来村长家的时候,周旻和谢向晨两人正在院子里对那车上下其手,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音。她没像那二人一样没出息,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村长家的灶屋。 屋里已经站了一堆人,文秋雨正拿着一卷纱布往邓姐腿上裹,上边儿还夹着几块木板。 她利落的给纱布打了个结,站起来环视了一周,问道:“怎么都来了?还想吃完午饭再通知你们呢。” 不等他们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西樵镇和周边的一些村民把路面清理了一些出来,我找了一个车队,大概一两点钟才能到,大家吃完饭收拾收拾在这里集合吧。” 屋子里响起一阵欢呼声,此时此刻他们的喜悦已经达到了顶峰。对这些人而言,这已经不是一次难忘的旅程了,而是灾难,现在他们真正的获救了,心情很难不激动。 文老板说,前天晚上接到电话以后,听说好几个人都受了伤,第二天她便带着药马不停蹄提的赶了过来。 路上遇到了好几处大面积塌方,一路上停停走走,因为她骑的摩托车,所以耽搁的时间不算很久。 现在西樵镇到c市的路还没有通,由于第二次地震的震中刚好在必经之路的云岭县,现在救援队先去县里增援了。好在她自己学了几年医,情况也没想的那么重,不然还真是雪上加霜。 说是下午出发,但很多人等不到吃中午饭就已经去村长家守着了,脸上无不兴奋。 除了邓姐。 因为她的伤太严重,救援队这意思可能是要放弃他们了,等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这腿能不能保住,很难笑得出来。 桑云心要稍微淡定一些,还回余家把中饭吃了。 辞别母子俩的时候,余大姐还从屋里取了一条熏得黑黢黢的腊肉让俩人带回城里吃,被她和孙凡婉拒了。大姐也没强求,给余洋递了个眼色,就看见小伙子拿着一个本子出来红着脸问桑云心要联系方式。 桑云心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回去可以给他们转点钱,当感谢这两天的收留,于是便写下了一串字母加数字的聊天软件账号。 等她和孙凡走远了,拿到联系方式的余洋还笑得满脸褶子的站在院子门口张望。 听说文秋雨还呼叫了一个车队来接人,大家虽然很开心,但心里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比起前几天受的苦,一起在车里挤上几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感觉有点太过于讲究了。 但是在看到文老板那辆拉风又招摇的雅马哈后,又觉得说得通,仪式感这种东西,有些人就是格外注重视,况且还有伤员,宽敞一点也好。 下午两点一刻,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村口隐隐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众人期盼已久的车队终于来了,一群站在院门口眼巴巴的盯着远处,心里充满了期待。 桑云心搀着邓姐踮着脚张望了一下,提议道:“邓姐,一会儿我俩一个车吧,路上少说也得五六个小时,没人照顾你不行。”想到马上就能回去了,她这两天因为卢思琪的事情而紧绷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了一点。 邓姐抬起头对着她微微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笑容就凝固了。 “啊...这...” 桑云心嘴角抽了抽:“看来不用呢,这得一人一辆才行吧?” 浩浩荡荡的一队红色125摩托车朝村长家驶来,桑云心数了数,足足九辆,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车队了。 打头的是个瘦黑的小老头,他摘下头上变色的红色摩托车头盔,笑着露出一口残缺的黑牙朝众人招了招手,扯着嗓子吼道:“上车上车,我晚上还要赶到回克吃喜酒嘞,搞快。” 桑云心没太听懂小老头的话,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但知道是在催促他们快点走。 文秋雨应了一声,立刻把大家招呼到一起,点了点人数,确定一个不落后笑得一脸诡计得逞的样子:“我找了几个摩的师傅来带大家回去,到西樵镇这段路要想过汽车至少还得大半个月,大家先将就将就。现在检查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没问题就上车,一人一辆。” 事已至此,容不得大家挑三拣四。看到张星凯率先爬上了一辆摩托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着走了过去。 孙凡和周旻两人落在最后争夺文秋雨的雅马哈,看架势谁也不想让对方。桑云心也打算竞争一下,因为她怀疑这些摩的师傅没有驾驶证。 但是等她和孟景山把邓姐送车再回头的时候,孙凡已经成功搂住了文老板的小蛮腰。 她的心在滴血,又没那么厚的脸皮去把孙凡赶下来,只能失望的上了另一个小老头的车。 实际上除了文秋雨,其他摩的师傅全是小老头。 上来了她才想到还没戴头盔,见这司机也没主动拿出来,便抓着摩托车屁股上两边的铁抓手凑上前问道:“师傅,头盔在哪里?” 老头师傅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没得头盔,怕冷把帽子扯起来带起就是咯,又没得交警。” 桑云心眼角抽了抽,这次可算听懂了,她把冲锋衣的帽子拉到头上戴好,想了想又把帽绳给系上了。 看到前面几辆车陆陆续续出发,老头师傅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桑云心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蹬着旁边的一根杆子跳起来用力一踩。 摩托车轰轰两声后又‘喀’的一下熄了火。 她差点被弹到地上,连忙拉紧两边的铁抓手把屁股挪正,问道:“怎么了师傅?” 老头师傅仍然头也不回的回道:“打火得嘛,我这个莫得电子打火,要脚踩。早晓得不熄火了哟。”说完又往下踩了一下,这次跳得更高,桑云心甚至看到了他的秋裤松紧绳。 谢向晨在后面那辆车上看得嘎嘎乐,被桑云心递了一个眼刀,然后呲着大牙一阵风似的越过了他们。 等折腾了五六七八次之后,老头师傅终于轰着油门出发了。 路况比桑云心预想的好得多,从石溪村出来就已经是水泥路了,虽然到处是垮塌的山石泥土,但都被清理出了一米多宽的距离,过摩托车完全不在话下。 老头师傅的车技也比想象中的好,可能是经常在山道上跑车,除了风刮的脸颊有些疼,一路上都很稳当。原本预计的五个小时车程,不到四个小时就到西樵镇了。 看到车队的时候,老张媳妇已经一脸焦急的等在路口张望了许久,于是张星凯便在西樵镇辞别了众人。 孟景山这一路把张星凯的表现看在眼里,对这个年纪不大但却有担当的小伙子很欣赏,临走的时候向他发出了邀请,问他以后考不考虑做设计行业,‘远山’随时欢迎他。 张星凯听到这话开心了好久,但最后还是红着耳朵摇了摇头:“谢谢你孟哥,不过我已经决定做医生了。” 孟景山当然不会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和信仰。 张星凯最后留下了一个自己的联络方式,让他们以后常来玩。 孟景山承诺他以后有机会一定,但心里想的却是,这地方以后谁爱来谁来,因为这次实在算不上一个愉快的旅程。 第28章 再见红叶 回到红叶山庄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饭时间,杨凯和吴小彤正等在大门口,像期盼游子归家的老母亲一样四下张望。直到看到文秋雨将人一个不少的带回来,悬着的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刘阿姨接到电话早早的就开始准备晚饭,煮了满满一大桌羊肉火锅。 这几天频发地震又暴雨不断,老张也不在,文老板担心飞宇一个人在小屋不安全,让她也一并带到了民宿里边儿,这会儿正在大厅的火炉边画画。 看到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像土匪进村似的占领了半个屋子,飞宇赶紧扔了画笔一溜烟跑了,连东西都没收拾。 “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就腼腆。” 刘阿姨边道歉边收拾画具,桑云心知道飞宇的特殊性,考虑到她可能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谈论这件事,在大家提问之间打着哈哈扯开了话题:“好饿啊,刘姨,走走走,我帮你上菜。” 其实她多虑了,大家现在虽然没有前两天狼狈的,但是在摩托车上抖了几个小时也有些吃不消,根本没心思去过问一个小孩儿。 尤其是邓姐和秦嘉瑞,如果不是肚子实在太饿,他们能当场昏死过去。 俩人进了厨房后,孟景山把刘阿姨刚才收拾的东西送到了后面的员工休息室。 飞宇正埋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马克笔,听见开门也没什么反应。孟景山摸了摸他的头发算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就出去了。 虽然和在自己家的舒适度相比天差地别,但是当大家再次回到红叶山庄的时候,竟然莫名有一种久违的归属感。 吃着刘阿姨做的饭菜,喝着文老板泡的茶,回想这几天的经历,桑云心有种迟来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一群人的身体早就快到极限了,现在精神放松下来更是感到异常疲惫,除了邓姐需要留下让文秋雨好好看看伤口,其他人早早的回了房间歇息。 其实那伤口也没什么好看的,即使文老板曾经是医学生,可毕竟临床经验少又条件有限,能保证不发炎都很困难。 要说这一路谁受的罪最多,那必然是邓姐。 这次旅程似乎所有倒霉的情况都被她遇见了,像是老天爷在刻意针对一样。 本来这一趟杨凯和吴小彤没有去,大家还调侃俩人白来一趟,现在倒是恨不得当时自己脑子一抽也跟着留在红叶山庄了。 这一觉桑云心睡得格外死,自从工作后几乎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沾床秒睡的经历,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被敲门声叫醒。 “谁啊?” 她揉着眼睛打开房门,和一根白花花的脖子对了个正着。 孟景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一点锁骨,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头发微微湿润,整个人散发着微热的香气,估计是刚起床才洗了澡。 一大早就感受了一把视觉和嗅觉冲击,桑云心抓了抓鸡窝头,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默背了一会儿清心咒。 孟景山没她那么多心理活动,在门打开后通知她可以吃中午饭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文老板刚才打电话给救援队问了下情况,最晚后天我们就可以回c市了。” 原来没有放弃他们,那确实是个好消息。 吃饭的时候大家明显情绪高涨了很多,周旻甚至兴冲冲的说走之前还要再去体验一下骑马。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大家就想起了出发前的不愉快。 在原来的计划里,从尖峰山回来之后队伍还要休整一到两天时间,孟景山本来打算提前安排车子让他离开,现在因为特殊情况一直也没有落实,也无法落实。 这几天在路上经历了磨难又被谢向晨揍了一顿,他们只希望这小子能稍微自觉点别死性不改,再给大家添麻烦。 周旻拉着板凳往文秋雨那边蹭了蹭,表情认真的道歉:“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那天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我现在跟你说句对不起。我平时说话就是爱开玩笑,熟悉我的朋友都清楚,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邓姐。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 饭桌上原本略有些尴尬的氛围因为周旻的主动道歉松弛了不少,虽然像桑云心谢向晨之流并不认同这种做了错事之后用道歉轻轻揭过的行为,但这人的态度总算是有了一点。 见文秋雨没有要变脸的迹象,周旻又接着道:“你看我都给你道歉了,那你也能给我道个歉吗?因为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但是你说话是真的难听,后来你还拿竹竿打我,我都想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今天既然说起来,我就不吐不快了。” 文秋雨显然是被这一套理论震住了,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我?跟你道歉?大哥你没事吧?”但是随后她又点了点头,像是释然了一般,说道:“算了,我打你确实是我的错,行,我给你道歉,这件事翻篇,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桑云心不理解文秋雨为什么这么好说话,连她一个旁观者都感到很气愤,这周旻根本不是真心觉得自己做错了。 后来她才明白,这是单身女性对自己的一种下意识自我保护手段,将一些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麻烦或者冲突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你永远无法真正的了解一个人。 饭桌上除了碗筷碰撞,没人发出声音。 周旻不介意文秋雨什么态度、什么语气,仍然笑嘻嘻的开口:“你看嘛,说开了就对了。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我们s市的特产,吃过的人都说好。” 孙凡听到吃的,点头附和道:“嗯嗯嗯,你说的是你们那边的酱香鸡吗?确实不错,就是不辣,我喜欢吃辣的。” 她这话也有意让气氛活跃起来,毕竟出门在外还是开开心心的好。 周旻不屑的‘嘁’了一声,“谁吃那个东西哦,都是科技与狠活弄出来的。要吃就要吃我店里的花椒鸭,你们看过前段时间那个很火的美食博主的视频没有?就是来我店里探的店。” “花椒鸭不是人b市的特产么?” 周旻搁下碗筷,用纸巾抹了抹嘴,得意道:“我们的才正宗,b市没有我们的好吃。上个月一个网友说想尝尝,我送了两只给她,结果吃完直接又买了两箱说要送亲戚朋友。” 两人越说越远,其他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回去了,实在不宜在这个节骨眼儿再出岔子,同伴间也少一些龃龉的好。 刘阿姨听说大家就要走了,说晚上再给大家做上次那个蘑菇鸡火锅。 这次谢向晨终于有充足的时间偷师学艺了,拉着秦嘉瑞从刘阿姨杀鸡开始就举着手机在旁边录像。 但实际上秦嘉瑞并不想看杀鸡,大病初愈的他很想回被窝里睡觉。 等终于吃上火锅鸡,亲眼见证了鸡消玉殒的谢向晨又吃不下了,哭唧唧的说感觉鸡好可怜,不忍心吃它的肉。 另一位见证鸡生消亡的秦嘉瑞无语凝噎,挑了两坨肥瘦均匀的肉放进了他碗里,于是谢某在被逼迫下含笑吃了两大碗。 桑云心虽然很喜欢吃,但她其实要求并不高,只要是新鲜食材都觉得挺美味的。可是今晚的蘑菇汤真的把她惊艳到了,格外香,喝完了锅里的汤之后,大家又把厨房里准备第二天煮面条的半盆一块儿分了。 酒足饭饱本来应该来点娱乐项目,但实在没那条件。于是,中午才起床的桑云心又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剩下的那几个实在睡不着的拿了副扑克牌围着火炉斗地主。 可盖上被子后,桑云心又睡不着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想起原来是手机好几天没开机了,进了一趟大山,网瘾都快戒掉了。 充上电后,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好一阵,聊天软件消息弹了几百条,屏幕都差点卡死了。 桑云心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几天地震断网断电才没开机,让她别担心,过两天就回去。 老妈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将声,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嘱咐了两句就说要打牌了,挂电话之前还没忘提醒她回c市以后跟秦旭回家吃饭。 她不提,桑云心都快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了,真是佩服老太婆的心态,亲女儿失联好几天完全把重点搞反,心态嘎嘎稳。 林晓接到视频电话明显松了一大口气,雪梨在镜头前面凑着鼻子闻了闻,桑云心逗了它一会儿,才讲起这几天的经历。 林晓在心里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直呼老天保佑,幸好没受伤。二人东拉西扯聊了好一阵,等挂电话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了。 打牌的吵闹声已经消停了,但是楼下偶尔还有动静传来,不知道是哪个房间发出的声音。桑云心已经对看别人房间有了阴影,完全不感兴趣,锁上门被子一蒙就睡了过去。 第29章 命案 第二天早上,桑云心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大厅里只有谢向晨和孟景山,她到厨房里拿了两颗鸡蛋和一颗苹果过去和谢向晨并排坐在一起,朝他扬了扬下巴,问道:“你主人呢?” 谢谢向晨抬起头一脸疑惑。 “主人?” “嗯,秦公子呢?你这刁奴今日为何不在跟前好好伺候?” 谢向晨一胳膊肘捅到桑云心肩膀,笑骂道:“去,还主人呢,美的他。要不是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都不想搭理。” 桑云心敷衍的点点头:“是是是,你最好是这样。” 孟景山在对面边喝粥边回消息,余光瞥到俩人的互动,放下手机伸手给了谢向晨一个脑瓜蹦。 “动手动脚的毛病改改。” 谢向晨捂着脑袋不服气的盯了他哥,几秒钟后在对方的气势中败下阵来。 “不跟你一般见识。” 桑云心压了压嘴角,又问了一遍。 “嘉瑞不下来吃饭吗?” “秦公子昨晚上发烧了,睡得晚,还没起呢。” “啊?又病了?”桑云心嚼着苹果,担心道:“没事吧?还有退烧药吗?” 谢向晨点点头:“有,文老板看过了,说没事儿,就是纯体质差。” 桑云心松了口气:“那就好,昨晚上我也睡得晚,听见外边儿有动静,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楼下的声音呢。” 谢向晨往楼梯口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道:“昨晚那声音可不是我发出来的,是楼下周旻房间里的。那啥...去尖峰山头一晚,我跟嘉瑞看见邓姐进姓周的房间了。”末了还补充一句:“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可别说出去哦。” 桑云心和孟景山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看来邓姐和周旻压根儿就没打算隐瞒关系。可是他们平时表现的完全不亲密啊,那周旻对邓姐还不如对文老板关心,而邓姐似乎对周旻的花心也习以为常。 桑云心心里觉得怪怪的,难道是她落伍了? 过了一会儿,楼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的下了楼,三个人便停止了讨论。 谢向晨吃完饭拿了些吃的回了房间,等拿着粥碗再次下楼的时候,后面多了个脸色苍白的秦嘉瑞。 桑云心看到他,挪出一个位置喊他下来坐,结果凳子还没搁稳就听见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从楼上传来。 那尖叫声带着惊恐和绝望,听得人心惊肉跳,谢向晨和秦嘉瑞当即掉头往楼上跑去,楼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起身往楼上走。 桑云心落在了最后,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周旻的房间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拨开人群挤进去,突然被捂着嘴冲出人群的秦嘉瑞撞了一个趔趄。 她赶紧拉着秦嘉瑞的胳膊打听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秦嘉瑞脸色白的像一张纸,额头上冒着冷汗,还没说出一句话就扶着墙壁干呕起来,被落后一步的谢向晨拽着胳膊拖到了二楼的公用洗手间去了。 这边桑云心还没弄清楚状况,前面的人群又发出了几声尖叫,随后听见孟景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家往后退,不要进房间,都下楼,马上报警。” 话音刚落,孙凡和裴江雪就捂着嘴从里面冲了出来,俩人和秦嘉瑞一样也是直奔洗手间。 这情况显然是周旻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杨凯脸色难看的捂着吴小彤的眼睛往楼下走,吴小彤似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 这下人基本上都走光了,桑云心也终于看清了屋里的场景。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床边,床单被套凌乱的堆在床上,生活用品洒落一地。 烟灰缸里空荡荡的,半截烟头掉在地板上烧出了一圈黑色的印子。 周旻仰着头坐在窗台边的咖啡椅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的望着天花板。 他暴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伤口皮肉外翻,黑红色的血染透了身上的白色浴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腥臭味。 这种视觉冲击让桑云心感觉到了生理性反胃,而更令人感到恶心和惊恐的是,赤裸着下半身的周旻将一条腿搭在咖啡桌的边缘上,正中央的重要器官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血洞。 在他面前的桌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整齐的摆放在咖啡盘里,那东西上面的毛发被血浸透,已经凝结成了一块血伽。 桑云心也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被孟景山推到了门外,但这并不妨碍她将里面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她感觉喉咙里一阵痉挛,转身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孟景山帮忙拍了拍她的后背,交代她下楼把文老板找上来。 桑云心应了一声,忍着不适和刘阿姨还有林七月一起带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邓姐往楼下走。 刚才的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邓姐整个人都在细细的发抖,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嗬嗬’声,眼神呆滞,明显已经吓懵了。 文老板收到消息急匆匆从马厩赶回来,脚上的雨靴都没来得及脱就‘噔噔噔’的上了二楼。 周旻的情况已经可以不用检查了,肯定已经是死得透透的。 为了不破坏案发现场,文秋雨没有进屋查看周旻的生命体征。 孟景山让她拿来一把锁和一张长长的纸,做了个临时的封条把门口封起来,让大家不要靠近这个区域。 做完了这些事已经到中午了,但是大家都没心思吃饭。文秋雨拿了些刘阿姨的降心率小药片给给邓姐服下,一脸菜色的在电话里给警察交代这边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她挂断电话通知大家:“救援队今天晚上会连夜抢修道路,明天早上警察会和救援队一起过来。” “啊?那我们还要和死人待一晚上吗?”孙凡从凳子上站起来焦躁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不行,我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去西樵镇。” 孙凡说完就要往楼上去收拾东西,被文秋雨伸手给拦下了:“警察说了,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在没有查清楚事情之前,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孙凡一把甩开她的手,大声道:“我怎么可能杀人?我像是拿得动刀的人吗?要说有嫌疑也是你比我们大家有嫌疑,不是早就看周旻不顺眼了吗?前几天你还对他动过手呢。在尖峰山一路上都没事,回来就死了...” “好好好,那你走吧,想走的都可以走。刘阿姨您今儿也别做饭了,大家请自便吧。但是后果也请你们自负。” 文秋雨很生气的打断了孙凡的话,说完也不等大家开口,径直从大厅回了自己房间。 孙凡涨红着一张脸,瞪着文秋雨离开的背影骂了几句,被裴江雪拉着胳膊劝到:“你少说几句吧。小心警察来了第一个抓你。” 刘阿姨在一边尴尬的笑了笑:“哎呀,饭还是要吃的,文老板说的都是气话,小孙你也别介意。刘姨一会儿给你们包饺子,晚上还给你们做蘑菇汤,啊。” 桑云心瞧着这一出闹剧,心里很不平静。 她也不想和尸体待在一栋楼,别说睡觉了,想想都瘆得慌,到现在手脚都还在发抖。她转头问孟景山:“你怎么想的?” 孟景山似乎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起头来眼神懵懂的盯着她,问道:“什么?” 桑云心凑过去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我说,你怎么想的?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一天一夜吗?我觉得孙凡说得对,我们可以先去西樵镇,等警察来了我们一样可以配合调查不是吗?” 孟景山摇了摇头:“凶手很可能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一旦离开红叶山庄,哪怕凶手不逃,凶器也会被处理掉,对后续调查会增加难度。” 桑云心恍然大悟,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干等吗?” 第30章 再生事端 干等只会让大家产生更强烈的恐惧心理,可不等又能怎么办? 孟景山把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将接下来的时间做了统一安排。 “今天晚上委屈大家先留在这里,等明天早上警察赶到,我们也会回去接受调查。现在案件还不明朗,为了大家的安全,今天晚上可能要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睡觉了。” 虽然内心都极度不情愿,但是谁也不想被当成杀人犯看待,哪怕自己问心无愧,但在这种特殊的时间里,一旦被人怀疑和孤立是很可怕的。 因为房间不够宽敞,最后大家商量男女分开,还是尽量挤在一个房间。 刘阿姨带着飞宇和文老板住在一楼。二楼是不敢睡了,女生去三楼桑云心的房间,男生则去孟景山的房间。 其实他们也可以两个人或者三个一间房,这样更舒服一点,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有作案嫌疑,谁也不想刚好和杀人凶手分到一起。 中午吃完饺子,裴江雪和孙凡说回房间收拾东西搬到三楼去,不然大晚上的回房间感觉会害怕。 孙凡动作比较快,十几分钟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到三楼搁下东西后又和桑云心一起整理了床铺,最后两人实在没事做,又干等了半个小时都还没见着裴江雪和林七月上来,于是决定下楼去帮忙。 她们刚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听到林七月的哭声和裴江雪的怒吼声从房间里传来,被门挡着不太真切。 换做平常,桑云心可能会认为这就是两姐妹发生了口角,顶多就是摇摇头再叹口气就走了,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对于裴江雪和林七月来说,发生摩擦还是很正常的,毕竟裴江雪很少会对林七月和颜悦色。 但现在大家对发生的任何事都已经极度敏感,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加快脚步过去查看情况。 桑云心和孙凡合力推开虚掩的房门,被里面的场景吓得连连后退,不受控制的爆发出尖叫声。 裴江雪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面对大门站在床边,整只手和刀身沾满血迹。 她的衣服头发凌乱不堪,胸口和脸颊被血蹭花了几处,正红着眼睛朝坐在地上的林七月嘶吼:“我真的受够你了,你要死的时候能不能滚远点。” 孙凡指着裴江雪抖着嗓子道:“你...是..是你,是你杀了周旻?” 桑云心靠着墙壁往下滑,没办法,腿实在太软了,一天亲眼见证两起凶案现场,警察见了都得迷糊。 幸好坐在地上的林七月还活着,只是捂着脸不断的哭泣,但白色的羽绒服上全是血迹,左手的袖子从袖口到手肘已经被染得通红,看上去很惨烈。 裴江雪见到两人突然出现,终于停止了谩骂,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到地板上,像失去力气般一屁股坐到床上。 楼下的人听见动静急急忙忙跑上来,见到此情此景,文老板倒吸一口凉气,用大拇指掐着人中翻了个白眼。 孟景山显然比三个女孩子淡定得多,很快就冷静下来指挥现场,让人群散去。 待文老板和孙凡带着林七月到楼下包扎伤口后,孟景山才问裴江雪:“受伤了吗?下去包扎一下吧。” 裴江雪低着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用了,我没受伤。”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桑云心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理智,她特意留下来想了解一下情况,见裴江雪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扯了几张纸递给她。 “擦擦吧,不是说上楼来收拾东西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裴江雪没有接纸巾,也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地板摇头。 桑云心觉得一阵烦躁,她心里有很多疑惑得不到答案,想直接问裴江雪是不是想杀了林七月,还想问问她周旻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又怕她急眼儿了给自己也来一刀。 最后理智战胜了冲动,什么也没说,起身去卫生间给裴江雪拿了条湿毛巾。 孟景山拉了一张板凳坐到裴江雪对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裴总监,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但是上午刚出了周旻的事情,大家如果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就会认为你是杀人凶手。而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没办法预料,不解除误会的话我很难保证你的安全。” 裴江雪拿着毛巾的手紧了紧,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他,解释道:“我根本就没动手,她手上的伤不是我弄的,我只是从她手里抢走了刀而已。” 桑云心也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问道:“可是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难不成还是她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不成?” “就是她自己捅的啊,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听到裴江雪这样回答,桑云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林七月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对自己这么下得了手。 为什么? 孟景山神色如常,似乎有所预料,又继续问道:“可以说说事情经过吗?稍后我也会找林七月核实。” “刚才我上楼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七月房间门没有锁,就在门口跟她说了几句话。没想到等我收拾完准备上楼的时候,她突然拿着水果刀冲进来威胁我,我和她吵了几句,她二话不说照着手腕就划了一道,我吓坏了,冲上去抢下了水果刀,后面就看到桑云心和孙凡找过来了。就是这样。” 这说了和没说区别也不是太大,更加让人一头雾水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她为什么威胁你?” “嗯...这...”裴江雪摆弄着手里的毛巾,似乎很纠结要不要说,毛巾在她手里揉得像咸菜,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孟景山也没催促,等桑云心又重新换了块毛巾给她,裴江雪才继续说道:“我跟她说等明天回了c市,就把好友删了,以后也不要再联系我了。她进来威胁我说如果不和她联系,就当着我的面自杀,我让她...让她要死就死快点,别瞎bb,然后...就...” 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桑云心只听到这里就大概明白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她不是那么敏感的人,只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把林七月认成男生的乌龙让才联想到了这一层。 但是感情问题不是外人能解决的,只要是和周旻的案子没有关系,她也不好打探别人的隐私。 但是孟景山似乎非常不理解,桑云心和他对视的时候,在他眼里清楚明白的看到了“懵懂”两个字。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给孟景山使了个眼色让他下楼聊。 但是平时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孟总这次做了一个违反情商的决定,他迷茫的问裴江雪:“你俩不是好姐妹吗?既然看不惯对方,又何必一起出来旅游呢?还是说你俩之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桑云心尴尬的抹了把冷汗,而孟景山则用犀利的眼神审视着裴江雪。 裴江雪用毛巾捂住脸,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自己嘴贱,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招惹她。” 或许是长期的精神压力,在足足哭了二十分钟后,裴江雪抽抽嗒嗒的把自己和林七月的恩怨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也不得不令人感叹一句。 往往充满戏剧性的际遇,或许早已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第31章 一束百合 “我和林七月的姐姐是高中同学,当时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关系特别好,要是谁见不惯谁了,另一个一定会帮着揍的那种。上大学以后我们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去年春天回老家过春节的时候才再次遇上,同时也认识了她的妹妹,林七月。” 当时的裴江雪刚刚升职加薪,可以说是意气风发,碰见村里的流浪狗都要聊上几句。而高中同学已经嫁做他人妇,再没有当初在学校时候的风采。 可能是顾念昔日的旧情,也可能是故意显摆一下,又或者想证明自己和昔日的好友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总之,当再次见到穿着朴素的高中同学和跟在后面安静沉默的林七月时,裴江雪非常豪气的请两人上了当地最有名的西餐厅点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高中同学在饭桌上把裴江雪夸成了一朵花,虽然她确实很受用,但看到一顿饭就高兴成这样同学,心里也不由得的泛出了一股酸涩。 要知道当时在学校里,眼前这个素面朝天、微微发腮的女人也曾是大家口中的校花,看看坐在她身边的林七月就能窥见一二其当年的姿色。 或许是同情心作祟,也或许是当时安静坐在一边的林七月确实有些惊艳到了裴江雪,所以当老同学说妹妹在c市读大学,问可不可以到她公司做做兼职,哪怕不要钱就当锻炼也可以的时候,裴江雪一口就应下了。 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作为新晋的股东,给一个实习名额的权力还是有的。 这是裴江雪往后每想起一次就后悔一次的决定,当两人回到c市以后,她的噩梦也拉开了序幕。 一开始,林七月只是在公司里做裴江雪的助手,一周来公司一两次,每次半天意思一下。 两人接触也不多,裴江雪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很好,很聪明、又细心,对自己这个姐姐也很关心,还经常帮忙带早餐。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她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年纪小、话不多,但还挺能吃苦的,也就不单单因为同学的面子照拂林七月了,而是带了点想培养的心思。 学校放暑假的时候,裴江雪怜惜她一个人在外地孤苦无依,就主动让林七月搬去和自己住,等开学了再回学校。 林七月很听裴江雪的话,基本上她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对着干、也不多话,这是她最满意的地方,不管在家还是在公司基本上都是把人当免费小丫鬟使唤。 当时的裴江雪有一个正在交的男朋友,说起来非常凑巧,这个男朋友还是周旻介绍给她的,说是自己公司的合作伙伴,外号钻石王老五。 这人三十五岁还未婚,经常泡健身房,一身腱子肉,身材长相和经济条件都很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于是在见过两次后就确定了关系。 林七月住进裴江雪家后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要和她男朋友见面,有时候是周末在家里吃个饭,有时候是出去聚会。 但是平时听话懂事又不爱计较的林七月唯独和这男的不对付,这让裴江雪感到些许不满。 于是后来她干脆不带男朋友回家了,在外面和朋友聚会时也会刻意把两人分开,这样安排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 随着两人交往的日子越来越长,长辈也开始了例行催婚,裴江雪内心深处是不太想结婚的,现在的她基本上实现了财务自由,家庭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甚至可能会成为负担,而她本身也是不怎么喜欢孩子的。 原本想先拖一拖再说,没想到就在林七月开学的第一个周末,男朋友居然毫无征兆的向她求婚了。 求婚现场布置得很用心,还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来见证,在那种氛围的烘托和众人的起哄下,裴江雪感动的当场点了头。 而当时的求婚现场也正好放假回去的林七月撞了个正着,难得的是,林七月那一次没有找男朋友的茬,大家心平气和且愉快的的过了一个周末。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裴江雪一直沉浸在喜悦当中,所以当她的邮箱里收到男朋友和数十个女人赤裸的暧昧照片时,她只觉得被人当头狠狠打了一棒,外加泼了一盆冰水。 裴江雪采取的措施简单粗暴,就是直接把照片发给男朋友询问真假。 在如今ai技术逐渐成熟的时代,这种电子信息其实并不值得完全信任,在无法辨别真假时,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求证方式。 她希望是假的,不过失望了。 男朋友估计都没有想到‘合成照片’这上面去,很快打来电话解释,说都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犯的错,现在对她绝对是一心一意。 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但是人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无论男女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很难以平常心对待,虽然裴江雪当时没有直接提出分手,但是找人偷偷查了男朋友的资料。 这一查可不得了,不但出身娱乐场所,还是专门钓有钱已婚少妇的高手,连现在自己经营的一家西餐厅也是以前的情人为了封口送的。 裴江雪的天都塌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解释,立刻把男朋友拉进了黑名单。 拉黑并不能解气,何况这个人她也是实实在在喜欢的,在家里喝了两天酒,心里也没有痛快,失恋带来的痛苦有,错把鱼目当珍珠的郁闷也有。 裴江雪心里越想越不服气,总觉得分手还是太便宜狗男人了。 林七月来找裴江雪的时候,是在三天后一个周末的傍晚。 当时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被灯光笼罩的美好身影,鬼使神差的冲林七月勾了勾手指。 “姐失恋了,妈的个狗逼,以后对男人绝望了。看你也是风韵犹存...不如咱俩来一段儿?我看你比男人靠谱,哈哈哈。” 裴江雪只是想打打嘴炮,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喜欢女人的潜质,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报复。 但是嘴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是她当晚坐完飞机后的感想。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已经记得不大清晰了,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看到两人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躺一个被窝里,那个冲击力着实不小。 裴江雪足足缓了一个星期才接受现实,不知道是因为这种禁忌带来的快感,还是因为习惯了林七月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或者是那天的灯光太暗,气氛太好,林七月姣好的面容让她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 总之,当林七月捧着一束百合站在街角的路灯下认真的问她要不要试试的时候,裴江雪点了头。 那之后两个人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林七月重新搬了回去,每天晚上做好饭菜等着裴江雪下班回来。 她会给她放洗澡水、会帮她卷头发,也会帮她按摩和修剪指甲。 女人最懂女人,那段时间林七月给裴江雪带来的情绪价值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这种日子持续了几个月,直到过完年,两人从老家返回c市,前男友的出现再次打乱了裴江雪的生活。 前男友和她分手后,刚开始还频繁的上门求复合,后来可能自知复合无望,已经两个月没见人了,她以为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那天是元宵节,裴江雪在公司的聚会上喝了不少酒,林七月从楼下的出租车里把人拉出来的时候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两人踉踉跄跄的从电梯里出来,裴江雪没等林七月开门就把人怼墙上一顿啃,好死不死的被那天再次上门求复合的前男友撞个正着。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裴江雪的酒一下就醒了。 前男友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盯着搂在一块儿的俩人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冒了一句:“口水擦擦。” 前后不过五分钟,直到前男友下了楼,三个人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 但是当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从里面轻飘飘传来的那句‘恶心’却让裴江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32章 情人变仇人 她很快从这种短暂的刺激和新鲜感中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连前男友这种玩儿得比谁都花的人都觉得恶心,那么其他人呢?长辈、朋友甚至是公司的同事和客户,不会也这样认为吗? 他们知道以后会用怎样嫌恶的表情看她,会在背后用怎样恶毒的词汇形容,会给多少人八卦这件事? 她开始变得焦虑,看林七月越看越不顺眼,终于在一天清晨情绪爆发,向林七月提出了分手,并要求她立即搬出去。 林七月当然不同意,并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事开始极端起来。 裴江雪经常在深夜被坐在床边盯着她不睡觉的林七月吓醒,只要她提一次分手,便二话不说的往自己手上划一刀。 真真是人狠话不多。 两人迅速进入了冷战,裴江雪开始频繁的在外面留宿。 林七月一开始整夜呆在家里等她,电话打到关机,后来见没用,干脆直接发一张坐在窗台的照片,扬言半个小时见不到人就跳楼。 等两人真碰上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家里的东西也被砸得所剩无几。 裴江雪被林七月的极端折磨的没了脾气,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妹妹从家里带走,说严重影响了自己生活。 高中同学在电话里连连道歉,陪着笑脸赌咒发誓一定好好给妹妹说,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效果。 她自己也做贼心虚,不敢说实话就只能忍着。 裴江雪渐渐开始靠褪黑素入睡,但是林七月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每天依然做自己的事情,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似乎只要裴江雪待在家里,其他的都无所谓。 这样的林七月让裴江雪觉得有些可怕,她向老板提交了调任s市的申请,决定彻底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老板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在十月份之前交接完手里的工作。 林七月不知从哪里得知她即将离开c市的消息,这一次她没有一言不合就跳楼,但坚决不同意这个决定。 可能是慌了,她承诺只要裴江雪不离开c市,这次旅行完以后,可以从她家里搬回学校,把私人空间还给她。 这已经是这几个月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答应了林七月的要求。 两人的气氛因此稍微缓和了些,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松。 但其实裴江雪至始至终就没打算继续待在c市,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她已经订好了机票,等从西樵镇回去以后就会立刻飞往s市。 “后来七月从我家搬走后确实消停了很多,这次来西樵镇,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就说她是我闺蜜的妹妹,平时我也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今天我看到周旻的惨状,总担心林七月哪天也会把刀口伸向我,说实话,我一直怀疑她的精神有问题。所以今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这样耗着对大家都是折磨,不如就当作从来没有遇见过。” 手里的毛巾早就凉透了,裴江雪感觉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一些,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她也能发疯,可是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所以,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裴江雪说着,眼泪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脸上的泪水混着化妆品和血迹涂了一脸,样子有点不忍直视。 桑云心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建议道:“你说的这些事,已经超出我们能管的能力范围了。但是林七月这种行为肯定是违法的,等回去以后就报警吧,要知道,和名声比起来还是性命更重要。” 裴江雪哭的更厉害了,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也避免不了人尽皆知。 孟景山可能心灵和三观受到了冲击,听完以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和桑云心要出门的时候,才转身随意安慰了裴江雪几句。 两人没有下楼,而是顺着楼梯又来到了第一次谈心的那个顶楼的玻璃房。 坐在沙发上,桑云心看孟景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斟酌着开口道:“她们这个群体虽然是有些特殊性,但也没那么少见,在生活中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孟景山的眼神有点迷惘,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过了会儿才恍然道:“我并不是歧视她们,虽然我一开始确实比较惊讶,在裴总监讲述这件事情之前也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但并不排斥。我只是在想,如果爱情的力量这么大,那么周旻会不会也是因为感情问题被人杀害的呢?” 桑云心还沉浸在裴江雪和林七月的事情里,没有像孟景山想的那么深入。 “如果是因为感情,邓姐岂不是嫌疑最大?可是我看邓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不像是有胆量做这么血腥事情的人。况且她和周旻的感情也不见得多深,看不出她有林七月那种执着。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人真的好可怕,裴江雪好可怜,也够倒霉的。” 孟景山不太认同她的观点:“倒霉是有点,但是可怜,我倒是觉得林七月更可怜一些。她姐姐和裴江雪从中学时就开始霸凌同学而不自知,长大后甚至认为这是讲义气,这样的三观也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林七月的暴力和自残倾向还有性取向甚至是极端的性格,很难说没有受到生活环境和亲人的影响。” 桑云心叹了口气:“本来想出来放松一下,谁知道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杀害周旻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我总担心这个人混在我们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其不意又给谁来一刀。” 孟景山抿着嘴沉思了几秒,点头道:“你说的对,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试试看能不能先把人找出来。我想和邓姐聊聊,看能不能解开我心中的一些困惑。” 凶手能在杀人以后还要割下器官泄愤,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感情纠纷,而邓姐则是目前唯一一个和周旻有这方面牵扯的人。 可是恩怨往往埋在人心深处,很难凭主观断定。 不仅仅是邓以芳,孟景山还打算从其他人口中找找线索,在警察到来之前至少要保证大家的安全。 周旻的身上看不出明显中毒的迹象,假设他是被人活生生的割喉,那么能杀死周旻这样年轻力壮的成年男性,大概率是个身强体健的成年人。 谢向晨和邓姐还有文秋雨都是经常锻炼,并且和周旻都有过冲突或交集,他们三人嫌疑最大且具备基本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 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除了刘阿姨的外孙飞宇,剩下的都是嫌疑人。 孟景山和桑云心下楼的时候,大厅里死气沉沉的。除了飞宇还是面无表情的依偎着刘阿姨画着画,其他人都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就连一向见人先带三分笑脸的刘阿姨都垮着脸。 孟景山眼睛在人堆梭巡了一圈,问道:“文老板,我想向你借用一下一楼的员工休息室,一会儿和大家聊一下,你看方便吗?” 文秋雨还没答话,孙凡就嘟囔着阴阳怪气道:“当自己玩儿大侦探啊?搞得好像自己没有嫌疑似的,还找人谈话呢。” 孟景山没有计较她的态度,解释道:“你说得不错,我没有警察的权力,所以只是想和大家简单的聊一聊,在座的各位全凭自愿。有没有嫌疑我们自己说了不算,但我相信大家也不想这么被动的待着。” 众人虽神色各异,但到底没有再有人出来反驳。 孙凡也不是真的想得罪孟景山,她好不容易才通过邓以芳搭上“远山”这条大腿,不想因为图一时爽快把到嘴的肥肉丢了。所以怂得也很快,堆着笑脸表示自己绝对配合。 这种能屈能伸的精神令人佩服。 第33章 谁是凶手? 员工休息室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上面放着一些飞宇的画具画纸。窗户边上有一张原木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除此之外就剩两把木椅。 文秋雨带孟景山和邓姐进来的时候,说林七月自下楼之后便一句话也不说,问她俩到底怎么回事,想了解一下情况。 孟景山只说是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和周旻的案子无关,并拜托文秋雨把两人尽量分开。 文秋雨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明白这其中牵涉到一些隐私,并没有多问。 她走后,孟景山把邓姐请到木椅上坐下,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直接问道:“邓总,你和周旻的恋情,是公开的吗?” 他这个开场太过于直白了,邓以芳有点错愕的抬头,过了会儿才回答道:“没有刻意隐瞒过。” 孟景山点点头,又继续问:“你和周旻的房间离得在最近,昨晚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我睡得很早。”邓姐否认道。 这句话显然没有说服力,连三楼都能听见动静,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 但是邓以芳为什么要撒谎呢? “有人在三楼听见二楼桌椅的碰撞声,邓总,你当真没听见?” 孟景山直视着她,眼底看不出情绪,却让邓姐心里一颤。 “啊...是吗?那可能是我睡得太迷糊了,醒来不记得了吧。你知道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孟景山没有死抓着这个点不放,又道:“那好,下一个问题。邓总手背上的淤青,是从哪里来的?” 邓姐条件反射的用右手捂住左手背:“这个是在山上弄的,就摔伤腿那次。孟总,我知道你怀疑我,怀疑我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但凶手真的不是我。我和周旻现在更多的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罢了,我不会因爱生恨而杀了他,也不会因为讨厌就葬送自己的下半生,他死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我今天很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很抱歉。” 邓以芳说完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开门离开了房间,甚至没有征求孟景山的同意。 实际上孟景山也没有权力阻拦她,就像他一开始说的,他们只是简单的聊聊。 看着重新关闭的大门,孟景山思索了一会儿从飞宇的画具里抽了张白纸用马克笔在上面涂涂抹抹。 过了几分钟,见杨凯和吴小彤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他将画纸反过来盖在桌子上同两人打招呼:“杨总,吴小姐,感谢你们配合。”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吴小彤脸色不太好,刚才亲眼看见林七月满手血的从楼上下来,着实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的回应了一句,又问道:“孟总想问些什么?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杨凯和吴小彤跟孟景山他们四人都住在三楼,杨凯说他们没有参与打牌,早早就入睡了。但是大约在凌晨的时候,听到过外面传来一些声音,不确定是楼下打牌的人散场发出来的动静还是凶手发出的动静。 除此之外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第三个进来的是孙凡,可能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在大厅得罪了人,这一次她表现得异常配合。 孟景山不会和她计较那点小事,和其他人一样例行问道:“孙总,昨晚你们一共有几个人打牌?到几点钟结束?” “我,裴江雪,周旻三个斗地主,林七月观战,文老板看了半个小时就走了,其他人都是吃了晚饭就散了。也没太晚吧,十点?不超过十一点。我睡觉的时候大概是十一点半。” “你的房间就在周旻的对面,晚上有听到什么动静吗?”孟景山又问。 这一次孙凡没有回答得那么干脆,支支吾吾了一阵,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才用一只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哦。” 孟景山:“......” “周旻和邓以芳,他俩有一腿。” 孙凡说完这句话以后坐直身子挑了挑眉毛,过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孟景山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又无趣的砸了砸嘴巴,接着道:“昨晚上我睡觉的时候起来插锁,听到他俩说话的声音了,就在周旻房间门口。没多会儿对面房间就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他俩应该...咳!在那啥呢,去尖峰山之前连着两晚我都听见了。姓周的可真禽兽啊,腿残了都不放过。” “听到他们具体说什么了吗?”孟景山并不想听这方面的细节。 “没,但是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有听到周旻吼了几句,声音挺大的。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周旻这人平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私下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心眼又记仇,脾气还特别不好,所以吧我也没当回事儿。” “哦?”孟景山好奇道:“他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 “对普通朋友倒是挺不错的,主要是对女朋友。我都见他骂邓以芳好几次了,以前还经常骂郑...咳,骂他前女友骂得更惨。他俩吵几句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孙凡说完,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捂着嘴一副吃惊的表情,猜测道:“不会是邓以芳不堪受辱,一时冲动把周旻反杀了吧?这么六?” 孟景山没回答这个问题,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认识郑微微?” 孙凡可能没想到孟景山竟然知道郑薇薇是周旻的前女友,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你...你知道她?” “可以具体聊聊吗?哪方面都可以。”虽然孟景山问得很客气,但是孙凡从他的眼神中没看出来有拒绝的余地。 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点上,吐了个烟圈才开口说道:“这个嘛,郑薇薇我也不是很熟。刚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当时她在训练营的时候挺出风头的,很得导师的喜欢,加上屁股后头成天跟着个男的,两人年纪相差也大,就比较惹眼。” “我们几个之间原本是没什么交集的,但是有一次我和裴江雪吃完宵夜回宿舍的时候,碰到周旻和邓以芳在楼道里亲嘴,才算第一次互相认识。我其实没打算把这事儿说出去,但是第二天邓以芳给我俩一人买了个五位数的手绘屏,差不多就是封口费那意思吧,然后大家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孙凡抽了张纸巾铺在书桌上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别人感情的事儿我们外人不方便插手,纯当看戏。不过周旻这人怎么说呢,啧!得到了就不珍惜吧,和邓以芳在一起之后,对郑薇薇态度可差了。而且还花心,见到个长得还行的女的就想上。以前还会给邓以芳留点脸面,顶多就是暗撩几句,后来都敢直接当着人的面带女生走了。” 一支烟抽完,孙凡把烟头弹到地上踩了踩,摊了摊手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孙凡走后,孟景山把房间窗户打开,从地上捡起烟头连带桌上的纸巾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转头问刚进门的文秋雨:“文老板,你房间好像是正对楼上周旻的房间吧?昨晚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文秋雨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的坐在沙发上,回答道:“没有。我晚上戴着耳塞睡觉,这是这几年养成的习惯,因为客人总是时不时的发出点动静,不戴耳塞睡不好。” “文老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文秋雨拿脚尖有节奏的敲着地面,垂着头想了半天,总结道:“我觉得周旻是咎由自取,想法就是死了活该。这么说吧,他死了我感觉心里很痛快,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只是比较倒霉的是,他死在我的房子里。” “我以为你对周旻说事情翻篇了,是真的不在乎。” “有的人是接受不了自己身上的缺陷的,即使知道也不会承认,说多了还会抓住你话里的漏洞攻击你,甚至一句话没说好还会进行报复。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纠正,还不如放他去社会上挨打,你看!教他做人做事的侠义之士这不就来了嘛?” 文秋雨这话说得太过于直白了,但孟景山很难反驳。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进来聊了聊,时间长短不一,但是几乎没有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像刘阿姨这种晚上都不住在民宿的人,连半夜的动静都没听到,更是一问三不知。 但是孟景山还是把所有人说的话都认真详细的做了记录,以求在仅有的线索里找出关键。 第34章 五百只鸭子 桑云心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看到孟景山面前的画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线索吗?” 孟景山盖上笔盖,点点头道:“我整理了一下大家知道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桑云心没敢多问,坐在椅子上等他先开口。 他们这群人里面,除了谢向晨以外,孟景山最不可能怀疑的人就是她,所以这个谈话更多是一种探讨。 “你还能回忆起来昨晚是几点钟听到的动静吗?” “应该是十二点左右,我和林晓结束通话之前就已经隐约听到点动静了,挂电话的时候是十二点。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散场的人回房间后洗漱的动静,难道当时凶手在周旻的房间?” “根据我掌握的线索来看,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在周旻房间的人,是邓总。当时两人发生了口角,可能还有肢体冲突。” 桑云心惊讶的捂着嘴:“真的是邓姐杀了周旻?” “不见得,发生争执不一定就是凶手,但是邓总撒了谎,她不承认去过周旻的房间,还说昨晚没听见任何动静。她不承认的原因,可能和他们所争执的内容有关。还有孙凡,她说听见邓总和周旻在说话,但是听不见具体内容。可是在去尖峰山的前一晚,我在房间里能清楚的听见你和谢向晨在外面说话的声音,距离还要更远一些,所以我怀疑孙凡也在说谎。” 桑云心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两人联手?” 孟景山被这句话猝不及防的击中了心脏。 “我怎么没想到呢?她们不一定是凶手,但凶手也许不止一个,这样一来,事情可就复杂多了。”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只是,两人以上作案的话,应该会把尸体处理得更好才对啊。” “周旻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啊?” “邓总隐瞒的谈话内容很重要,可能是关键。” 桑云心长叹一口气:“现在大家都怀疑文老板、林七月和谢向晨。刚才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林七月都已经被他们孤立了,现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孟景山头痛的用手抓了抓头发,这些人真是会添乱。 “先不管他们了,刚才孙凡提到了一个人——郑薇薇。我总觉得她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联,可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头绪。” “郑薇薇的事情,我知道的上次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是因为她,那可能和她作品抄袭还有自杀的事情有关。可是她的作品下架后,后面也没有谁的作品顶替她的位置啊,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而且当时只有裴江雪得了第五名,邓姐和孙凡的作品都没有入围,更谈不上替代了。” 桑云心顿了几秒又接着道:“难道是她跳楼这件事?邓姐会帮情敌报仇吗?据我所知,孙凡和裴江雪也不是会替人报仇的人,其他人甚至都不认识郑微微。所以我觉得,还是因为周旻自身的问题。他这个人太容易得罪人了,这几天都跟多少人发生过矛盾了?”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得出有效的结论,孟景山在桑云心离开后,从椅子挪到沙发上抱着头一边抠头皮一边整理思路。 他平时是不会干这种不文雅的事儿的,但是没办法,头疼啊!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事,在人前还要保持最冷静的状态,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种问题,其实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孟景山把头发抓成了鸡窝,正盯着手里的纸皱着眉思考,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去而复返的桑云心手里正端着一杯红茶站在门口。 “喝点水吧,两个小时了,我看这个活儿还是得交给警察来做。今晚上大不了不睡觉,保持警惕,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随便从画材里抽了一本故事绘本把他手里的纸替换出来:“发生这件事跟你关系不大,周旻那种人品,即使不在这里出事也会在其他地方,你不用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放松点,别老绷着一张脸。” 被桑云心这么一劝,孟景山突然觉得肩膀都松快了不少,心脏酥酥麻麻的,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他眼中带了些笑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解释道:“我不是在揽责,只是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先站出来试着解决。而且,我也很担心你...们的安全。” “唉~要是都能像故事书里的小动物们这么单纯就好了。”桑云心从茶几上拿起另一本故事书感叹道。 那书的封面上画着几只小兔子插图,讲述的是小兔子一家寻找胡萝卜的路上遇到各种动物的故事。 孟景山也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本画着小狐狸的书,感觉用儿童绘本放松压力有失水准,他清了清嗓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好。”桑云心合上书放在茶几上,起身把房门打开。 一阵穿堂风吹过,瞬间将茶几上的书本吹的乱七八杂的。孟景山不得不停下来帮飞宇整理好书本,才拿着刚才写的那张纸和桑云心一起回到了大厅。 除了林七月,其他人都在烤火。 看到孟景山出来,窝在炉子边上剥橘子的一群人齐刷刷的把视线投向他,七嘴八舌的问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找到凶手没,那感觉彷佛这案子已经被破了。 聒噪的像赶着五百只鸭子下田。 孟景山在人堆里找了个缝艰难的坐下来,对面的文秋雨递给他一片橘子。抱歉道:“怪我,早知道楼道也应该装监控的。” 孟景山拿橘子的手一顿,问文秋雨:“其他地方有监控?” 文秋雨干脆整个橘子塞进他手里,应道:“马厩有,因为我怕有人来偷马。” “唉哟!” 众人纷纷人失望的叹气,只有孟景山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塞了一片橘子进嘴里。 一股宇宙无敌的酸味从味蕾直击天灵盖,比干喝一口陈年老醋还猛,他瞬间放弃了表情管理,疑似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 “这什么橘子,太酸了吧?” 良好的教养让孟景山咬着牙把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泪眼朦胧中看到一群人都在捂着嘴偷笑。 桑云心很同情他,指了指炉子上放着的七八个剥开没吃完的橘子道:“文老板自己种的早熟蜜桔,你是第一个咽下去的勇者” 她说完真情实意的朝孟景山竖了个大拇指。 孟景山把手里的橘子往炉子上一丢,吸溜了下嘴里的清口水,指了指文秋雨道:“文老板,麻烦再跟我来一趟,我们聊聊。” 看着又返回休息室的孟景山,文秋雨惊讶的张着嘴,不可思议道:“不会吧?酸了他一下而已,就要找我算账了?” 嘴上这么说,但是文秋雨知道孟景山还没小气到这份上。 她进休息室的时候,看到孟景山正在翻看飞宇的画,不由得也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评价道:“飞宇是我见过画画最有天赋的小孩儿,我一个看不懂画的人都觉得画得好。” 孟景山点点头:“是,我一个浅学了几天绘画的人的也挑不出什么的毛病,而且他好像很喜欢画刘阿姨,这几张晒蘑菇和做饭的构图和光影都画得很好。文老板,我找你来是想看看马厩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另外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合上画本,语气严肃而认真。 第35章 鲜美的鸡汤 孟景山和文秋在休息室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等两人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锅腊肉火锅,旁边的小桌上还搁着一盆鲜蘑菇。 谢向晨两眼发直的盯着锅里的肉了,看到人来齐了,迫不及待地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孟景山没搭理他,见刘阿姨拿着一叠碗筷从厨房里出来,走过去帮忙。 他把筷子放到桌子上,问刘阿姨:“今天不用先等菌子煮熟再发筷子吗?” 刘阿姨眯着眼睛笑了笑:“一会儿调个闹钟就行,正好厨房里还炖了鸡汤,喝完差不多到时间。”她说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转头进了厨房。 谢向晨拉着秦嘉瑞坐到餐桌边上,拿了双筷子塞进他手里。 “咱俩得多吃点,回去就再也尝不到这么好吃的火锅了。” 秦嘉瑞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搁了筷子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我感觉没什么胃口,一会儿喝点汤就行。” 桑云心正好听见俩人的话,从后面一巴掌呼在谢向晨胳膊上,咬牙切齿道:“我煮的火锅不好吃是吧?那以后别想吃了。” 这一巴掌对谢向晨造成的伤害还没反弹回手掌的伤害值大,但是他依然夸张的抱着胳膊‘嗷’的叫了一嗓子,连连求饶道:“桑总监,小的绝对没有没有这个想法,不管是您的厨艺还是工作能力,乃至您的美貌,都是我等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希望人美心善的您可以原谅小人刚才的失言,我和嘉瑞平时可就指望您改善伙食呢。” 桑云心感到一阵恶寒,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的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孟景山看着他的表情也很是一言难尽,秦嘉瑞本来想给提个意见,最后选择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算了,有的人抢救回来也是要流口水的。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谢向晨表完衷心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胳膊肘捅了捅秦嘉瑞肩膀,问道:“那我去厨房给你盛一碗鸡汤?你看看想吃什么多少吃点,你这一天天的不吃饭怎么好得了?” 秦嘉瑞在谢向晨出手的一瞬间快准狠的放下了茶杯,避免了一场水灾的发生。 “小毛病,等大家一起吧,不用担心我。” “还小毛病呢,你看你从出发到现在一直不见好,这身体还不如吴小彤结实呢,体质也太差了。” 桑云心说着拿起桌上的碗准备递给对面的秦嘉瑞和谢向晨,还没站起来就被孟景山一把按住了手:“等一下,先别急着吃饭。” “嗯?” 她疑惑的看着孟景山,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吃饭。 孟景山没有做解释,他把桌上的筷子也一并收了起来递给文秋雨:“文老板,麻烦您先保管一下。” 文秋雨自从和孟景山谈完话出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此时听到他的交代,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接过筷子随手放进了收银台的盒子里。 桑云心想提醒她那个是笔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孟景山让大家先稍安勿躁,他去厨房帮刘姨盛汤,等东西上齐了再开动。 谢向晨也想跟着去,被桑云心给拉住了:“你坐下吧,一个人就够了。” 盯着厨房门口晃动的门帘,桑云心总觉得他今天的行为很反常,像有事瞒着大家。 孟景山打开后厨的帘子时,刘阿姨正坐在灶台前的竹椅上盯着灶膛里的火焰发呆,灶台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锅里奶白色的鸡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鸡汤和菌子的香气。 飞宇坐在刘阿姨旁边聚精会神的玩魔方,不知道玩儿了多久,有两个面已经拼好了。 看到有人进来,刘阿姨扯了个有点勉强的微笑,说道:“鸡汤马上就好了。” “不着急,还不是很饿。” 孟景山端了个竹椅和刘阿姨并排坐到一起,盯着飞宇手里的魔方问道:“听您说飞宇爸妈忙工作没时间管他,那他和您这样在外面到处跑,他们不会担心吗?” 刘阿姨用火钳拨了拨灶膛里的炭火没作声。 孟景山没等到刘阿姨开口,过了一会儿,又从外衣口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画纸打开,接着问道:“上次您说他的老师建议您带他出来看看世界,是美术老师吗?” 那是一张a4竖构图素描速写,画的是一个老太太蹲在小房子的院子里用擂钵擂东西的场景,地上散落着几朵蘑菇,很有意境也很有生活气息。 “不是,是给他做训练的大夫,美术是他妈妈教的。” 刘阿姨看到那张画,终于开了口。 “这个画的是您吧?”孟景山没细问,似乎只是随便聊聊,继续说道:“怪不得画这么好,他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老师。我看这下面的落款写着‘郑飞宇’,是他的全名吗?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设计师,也姓郑。” 刘阿姨把火钳放地上,盯着面前的画纸看了好一会儿,深深的叹了口气。 “孟先生,你试探的手段实在不怎么样。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孟景山心里一紧,又感觉松了口气,这种工作他的确不是很擅长。 “那我就直接问了,您和郑薇薇是什么关系。”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呢?” 刘阿姨站起来,走到灶台后从橱柜里上拿出一个盆,边舀汤边说道:“她是我的女儿,飞宇的妈妈,她从小就爱画画,飞宇也遗传了她的天赋。只可惜命不好,早早的去了。” 孟景山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轻轻摁住刘阿姨手里的铁勺,问道:“所以您杀周旻的原因,是因为您女儿曾经和他有过感情纠纷,还是您女儿的死和他有关系呢?” 刘阿姨拿汤盆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语气平缓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女儿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什么周旻。下午我都跟你讲过了,昨晚我回家以后没多久就下雨了,一整晚没出过门。” 孟景山没有松手,继续道:“我问过文老板,她说您是在我们来之前一个星期才突然带着飞宇到这里应聘的,可以解释解释为什么这么巧吗?” “还能因为什么,马上这里就到了最美的季节了,飞宇还没来过这种山里体验过生活呢,就来了。到这里是旅行也是讨生活,各人情况不同,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呢?小孟啊,外面还等着开饭呢,我先把汤端出去吧,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我一个老婆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孟景山拿铁勺在锅里搅了搅,白色的蒸汽升腾起来,蘑菇味更浓郁了。奶白色的鸡肉在褐色的汤水中起起伏伏,偶尔带出几片干蘑菇,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刘姨把盆子往前递了递,示意他舀起来放进里面。 孟景山停止了搅动,问道:“刘姨,这锅里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香?好像和前几次的味道不太一样。” “一些自己晒的干蘑菇,加点进去味道更浓郁些。前几天还没晒好就没加,你要是喜欢一会儿多吃点。” 孟景山没盛汤,而是又把汤勺重新拿起来搁在灶台上。 “您说您回去之后就没在出过门,但是昨晚十一点半马厩的监控在拍到了您的身影,为什么撒谎呢?” 第36章 人质 “是吗?孟先生有证据尽管拿出来。” 刘阿姨脸色沉了沉,把手里的盆“哐当”一下搁灶台上。 突然发出的声响吓得坐在灶前的郑飞宇手上一松,魔方‘啪嗒’一声掉在水泥地上。 他抬头看了看刘阿姨,又看了看孟景山,似乎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突然吵架,但很快他就重新捡起魔方自顾自的在手里转起来。 桑云心本来只是想在门口看一眼,刚走近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感觉气氛不太对,她拍了拍心口,打帘进了厨房,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刘阿姨见又来了人,也缓了缓语气,温和的开口道:“飞宇,你先回房间玩儿,姥姥一会儿把饭给你端进去” 郑飞宇没说话,但是很听话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出了厨房。 桑云心直觉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试探的问道:“刘姨,我们孟总平时饭都不会做,还是我来帮您吧?” 桑云心此时还没意识到危险,只以为是孟景山说话太过直白,惹得刘阿姨不高兴,从而起了争执。 她从始至终都以为,杀害周旻的人只可能是他们从c市来的一行人,从未怀疑过这个热情的老人。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灶台上的铁盆时,孟景山猝不及防的伸手推了她一把,桑云心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到在门口。 但还是晚了一步,孟景山正要往后撤,感觉皮肤一凉,随即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小臂处袭来。 刘阿姨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还带着油渍的菜刀握在手里。 看到刘阿姨手里的刀,桑云心甚至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更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砍自己。但是不耽误吓得半死,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连忙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幸好,只是衣角被割破了一点点,估计是刀有点钝。 正要松一口气,冷不丁瞥到地上一滩红色的液体,刚落到一半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孟景山脸上瞬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但他脑子很清醒,捂着手臂挡在桑云心面前,示意她往外撤。 桑云心哪里还看得到他的眼神,在看到不停往外冒的鲜血时,瞬间惊得叫出了声:“孟景山,你受伤了,在流血。” 原来人在极度惊惧的时候真的会说一些废话。 孟景山侧着身子用肩膀推了推她,小声道:“先出去,这里危险。” 任谁都没想到,前一秒还神色平静的刘阿姨会突然暴起。 如果不是孟景山随时保持警惕,在她手摸到菜板上的刀柄时迅速做出动作,这一刀在桑云心走过来的一瞬间就已经砍断了她的脖子。 刘阿姨此刻再也没有平时的笑模样,满是沟壑的干瘪脸颊微微颤抖,一双浑浊的三角眼布满红血丝,直勾勾的盯着桑云心,像是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这眼神让桑云心后背发凉、脑袋发懵,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刘阿姨想杀了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求生的本能使她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撞上门口的谢向晨才停下来。 那声惊叫引来了在大厅等待的其他人,人的心态有时很奇怪,明明已经对这种突然发出的尖叫有了心理阴影,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要去一探究竟。 谢向晨看见孟景山受伤的手臂时吓了一大跳,在看见刘阿姨拿着菜刀走过后,直接魂儿都快没了。 这前后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很多人都还没搞清楚状况,都一窝蜂涌了过来。 刘阿姨挥着菜刀往厨房门口逼近,桑云心和孟景山被后面的人堵在门口,一时进退两难。 所幸谢向晨还不算草包,他很快镇定下来,仗着人高力气大把后面的人往外推了一把。大声喝道:“都出去,刘阿姨疯了,快走!” 后面的人隔着门帘两眼一抹黑,还没看到热闹就被谢向晨这一把推得险些倒了一地。文秋雨反应及时,赶紧把人往外面疏散。 桑云心其实整个人一直都处于发懵的状态,但她知道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拉着孟景山不管不顾的从缝隙里挤了出去。 这时,刘阿姨已经到门口了。 但她当时只有逃命的念头,对于别人会不会受伤完全没纳入考虑范围。 孟景山疼得全身发颤,任由桑云心拉着他往前跑,两人一直到民宿外面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但是吃瓜群众就没这么幸运了,尤其是邓姐这个跛子。 其他人要么是能力有限,比如说孙凡,只能顾得上自己跑;要么就是有更重要的人要兼顾,比如说杨凯,第一时间就抱着吴小彤麻溜地往外撤。 当然,也有文秋雨这样还要分出神试图安抚刘阿姨的情绪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刘阿姨身上,她就像一头发怒的雌狮,通红着双眼、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拿着手里的菜刀从厨房门口砍到大厅里,一直逼到民宿大门口。所过之处犹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哪里还有人的样子,这分明是一头突然变异的怪兽。 没有人知道刀是什么时候架到邓姐脖子上的,除了裴江雪。 她刚才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抖着身子站起来,忽然感觉大腿一热。 她低头一看,牛仔裤被深色的液体渗透,紧紧贴住大腿的皮肤。她以为是自己吓尿了,当然,在这样的情况吓尿并不丢脸,但并不是,喷洒在牛仔裤上的液体是一大滩鲜血。 明明是温热的液体,她却感觉整条腿快要燃烧起来了。 邓以芳被刘阿姨用菜刀的刀背勒着脖子,脸色青红交加。她的整条左手被刀从大臂的位置砍断,只剩下一层皮肉和衣服挂着,鲜血顺着手指流了一地。 邓以芳在混乱的人群中落到了最后,在刘阿姨的刀挥向她之前,裴江雪是准备拉一把的,但当刀口真正快要落下的一瞬间,她还是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开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刚把气喘匀,就看到裴江雪连滚带爬的从门帘的缝隙钻出来,紧接着便是挟持着邓以芳的刘阿姨。 好消息是,刘阿姨到了门口就没再往前走,而是在看到孟景山以后停住了脚步,用手里的菜刀指着他的方向恶狠狠道:“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都已经成功了。” 坏消息是人质断了一只手。 已经出来的人呼啦啦的一下子跑远了,孟景山又重新站到了最前面。他白着一张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抚道:“刘姨,您先放开邓总,现在这样很容易出人命的,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您想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大家好好商量。有什么冤屈您也尽管说,我会帮助您的,您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文秋雨神色焦急的附和道:“是啊刘姨,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先让我给邓总包扎一下,不然警察来了也不好交代不是?” “呵呵!” 刘阿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她好似拍打猪肉一般用刀拍了拍邓以芳的脸颊又指了指孙凡、裴江雪和桑云心的方向,冷哼道:“好啊,我的要求就是,这三个人自断一只手,再把舌头割了,我就考虑考虑不杀这个姓邓的。” 这要求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拒绝。 前几日摔断腿时,尚且能保留两分临危不惧的邓以芳,此时涕泪横流,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凡听见刘阿姨陡然将矛头指向自己,躲在人群的最后方,扯着嗓子怒道:“你这死老太婆,别逮着谁就咬,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杀了她啊!看你到时候跑不跑得掉。” “住口!” 孟景山冷着脸对孙凡低吼一声,转头继续安抚刘阿姨:“刘姨,您想想飞宇,他还小,不要给他的童年留下什么阴影。您不相信我们可以,但是要相信警察,她们如果真的做过伤害过您的事,警方一定会还您公道的。” 刘阿姨听完孟景山的话,有一瞬间短暂的失神,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不重要了,我来这里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可惜便宜了你们这些个不要脸的贱人。一个个在外面人模狗样,实际上干尽了恶心歹毒的勾当,好不要脸,好......” 刘阿姨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并不是她突然想口下留德,而是被人从背后敲了一记闷棍。 她脸上愤怒到扭曲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转变成惊愕,便忽然倒了地。 后脑勺冒出一滩鲜血,生死未卜。 菜刀擦着邓姐的脖子“当啷”一声掉在水泥地上,刀锋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她以为刘阿姨已经放弃了发泄情绪要直接撕票,在刀口贴上皮肉的一刹那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37章 过节 任谁也没料到,最后打破僵局的,竟然是一开始就被忽略,后来又被极力排斥、单独隔离到楼上,一致认为最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林七月。 在她出现之前,甚至都没有人叫她下楼吃晚饭。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脑和盲从,当林七月满手鲜血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凶手,大部分人甚至没有亲眼目睹她行凶的场面。 而当她用手里的火钳敲向真凶的脑袋,她又成了头顶光环的救世主。 刘阿姨怎么也没想到,打倒她的居然是平日里每天都要拿在手里生火的火钳。 危机暂时解除了,文秋雨把曾经吃饭的家伙全搬出来给邓以芳和孟景山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 邓以芳失血过多加上惊吓过度,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如果不及时送医院抢救,恐怕撑不过黎明。 相对而言孟景山就幸运多了,虽然那一刀划得很深,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刀锋上有刘阿姨切过鸡肉的油脂,可能会引起感染。 桑云心这辈子哪见识过这种场面,曾经经历过最大的事故莫过于父亲的离世,今天这一遭让除了让她吓得魂不附体,还清晰的认识到在面对真正的危险时,自己很难做到冷静和临危不惧。 直到孟景山包扎完伤口,文秋雨说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她才惊觉整个后背早已汗湿。 大厅里像是被洗劫过似的,乱翻翻的找不到下脚的地儿,腊肉火锅里的汤汁已被熬干散发着焦香。文秋雨给刘阿姨查看了一下伤势,不知道是这老太太体质太好还是林七月力气太小,流了那么多血竟然只是受了点轻伤。 她的结论是不出半小时应该就能醒过来。 谢向晨暗暗咋舌,他想,这要是搁秦嘉瑞这只脆皮身上,估计不死也得成植物人吧。 安置刘阿姨时出现了新难题,文秋雨是把人锁进休息室等警察来;但是孙凡极力反对,她觉得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心里不踏实,宁愿整夜不睡觉也要把人看着,不想提心吊胆一整夜。 孟景山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刘阿姨在昏迷前说得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很疑惑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针对桑云心,如果说邓姐是因为介入了郑薇薇和周旻之间的恋情从而引火上身,而作为曾经接触过郑薇薇、又拿过邓姐‘封口费’的孙凡和裴江雪也可能和她产生矛盾,那几乎和郑薇薇没有过接触的桑云心又是为什么被列入“黑名单”的呢? 到底是中间有误会还是桑云心无意中做过伤害过郑薇薇的事情? 孟景山很想和刘阿姨单独聊聊,但他也明白她现在就算醒过来情绪也是极不稳定的,况且自己也受着伤。 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有利的,也怪他轻视了刘阿姨的疯狂程度,没做好万全准备就轻易向对方摊牌。 最后依然是孙凡获得了胜利,因为她嗓门大。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找来一些床单撕成布条,大家合力将刘阿姨捆在椅子上。 安置好人后,文秋雨担心道:“飞宇还没吃晚饭,我先给他送点鸡汤进去陪他。” 这话说完,她想起大家刚才本来是要吃晚饭的,现在应该也饿了,又问道:“大家要不也先喝点鸡汤垫垫肚子?” 孟景山赶紧阻止:“不要动今晚的食物,留着等明天警察取证。” 文秋雨转身的脚步一顿,疑惑道:“什么意思。” 孟景山还未解释,秦嘉瑞便有了猜测:“难道...是饭菜里有毒?周旻也是她杀的对不对?” “什么?死老太婆竟然想毒死我?看我不弄死她。”孙凡气得满脸通红,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教训还未清醒的刘阿姨,被桑云心按着肩膀上给阻止了了。 孟景山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但还需要警察来亲自验证。” 谢向晨感到一阵后怕,如果当真鸡汤有毒,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秦嘉瑞了,还是自己亲手端给他的。他问孟景山:“哥,你怎么猜到饭菜有毒的?” “准确来说,我是怀疑鸡汤有毒,不是饭菜有毒。” “为什么?”谢向晨又问。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出发的那天早晨,老张肠胃炎住院的事?刚巧头天晚上刘阿姨就炖了锅鸡汤,于是我让文老板打电话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那天晚上刘阿姨把剩下的鸡汤打包给了老张,让他回家做宵夜。巧合的是,那天张星凯回来了,晚上一家人宵夜吃的是烤肉,所以鸡汤留到第二天做了老张的早饭,这也是为什么快要出发的时候文老板才接到电话。刘阿姨给老张的那份鸡汤,应该是经过单独“加工”的,目的就是为了代替老张做导游,在路上好趁机对周旻下手,也可能对所有人下手。” 这一路他们本就九死一生,如果再趁机往食物中下毒,那他们这些人就真是有命去没命回了。 桑云心倒吸一口凉气:“刘姨这是疯了吗?竟然连老张都不放过。” “刘姨给老张投毒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检查药性和剂量,以便于掌控毒发时间。假如取代老张的计划失败,也能迅速更改方案。如果我没猜错,那次应该是第一次用,所以第二次在周旻身上使用的时候她精确的控制了剂量,等到凌晨一点左右才发作。” 众人顿时醍醐灌顶,难怪当时张星凯代替老张做导游的时候,刘阿姨是那种反应。 文秋雨大为震惊,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竟然对毒药研究的这么透彻,她作为医学生都不可能这么精确的把握剂量。 “刘阿姨来应聘的时候说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除了做饭打扫,别的都不会,没想到竟然还是隐藏的化学高手。” 孟景山否定了她的猜想:“不对,我一开始也很疑惑,既然都已经下毒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再补上一刀。直到我看到刘姨灶台上的调味品,里面多了一罐用矿泉水瓶装的灰色粉末,和锅里比平时更浓郁的菌菇味,才想通其中的关键。她是利用采集的毒蘑菇制成的粉末来进行投毒的,因为不确定晒干之后还有没有毒性,于是在老张身上试用了一下。但是晒干的蘑菇大概率不会致死,只会让人身体或者精神出现问题,所以她需要冒险补了一刀。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泄愤,这个要法医尸检后才能确定。”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一些经常做饭的人能精确的把握住‘适量’这个分量,换成别的也可以。” 桑云心已经被孟景山的推理惊呆了,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刘姨在周旻身上留下的刀伤和切下的器官对她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再加上屋里打斗的痕迹,所以她一直坚定的认为,周旻就是被人直接用刀割喉而亡。 “幸好监控拍到刘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监控没有拍到刘姨,只拍到凌晨马厩的墙壁上出现了一点反光,很微弱。我推断是有人拿着手电筒从外面的草场上路过,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刘姨,所以那一段我是诈她的。” “可刘阿姨为什么要杀周旻?他们有什么过节吗?”杨凯觉得自己真的够倒霉的,本来是双喜临门的出游变成了两起惨案。 “这个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是她针对邓总又是为什么?而且她还提到了...”杨凯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看向桑云心三人的目光也有些微妙,只是刚经历过一番腥风血雨,大家都比较克制。 孟景山没有多说,怕再引发矛盾。 一开始他怀疑刘阿姨是从郑飞宇的画册上看到名字之后。在此之前他就认为周旻的死很可能和郑薇薇脱不开关系,所以看到‘郑’这个姓的时候格外的敏感。 他找文老板询问了一些刘阿姨的情况,当得知刘阿姨来红叶山庄不过短短半个月左右,更坚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有了关键线索,孟景山很快从以前的旧新闻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则标题为《从云端到谷底,盘点曾经炙手可热的设计师传奇的一生》吸引了他的注意。但里面的内容和标题严重不符,除了简单描述了一下郑薇薇曾经的作品,剩下五分之四都是在打洗地机的广告。 孟景山又在一张配文为‘郑薇薇和其母亲一同现身画展’的照片里才找到了线索,虽然带着口罩,也只有一个侧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刘阿姨。 知道郑薇薇是刘阿姨的女儿,孟景山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可尽管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是想再试探试探。 人一旦产生怀疑,那他看所有东西都会觉得不对劲。 厨房里不同寻常的蘑菇味道引起了他的警惕,那张刘阿姨岛蘑菇的速写图本是他想好的一个切入点,没想到最后给他的猜测提供了灵感。也就是这时他隐约怀疑刘阿姨既然熟悉各种食材,那就很可能在食物里做手脚。 其实想到这个也并不难,毕竟老太太的拿手绝活就是做饭,想要杀人也是从这个入手更简单方便。 刘阿姨很快就戳穿了他的目的,于是,他只好敞开天窗说亮话。 痛哭流涕、悔恨不已;或者矢口否认、抵死不认,这是孟景山设想最有可能出现的场面。 但事实上他还是不了解杀人犯的心理,刘阿姨选择了一言不合直接砍人。 孟景山除了后怕还非常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直接找个理由阻止大家吃饭,都不会让邓以芳失去一条手臂。 很久以后他想起这件事,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母亲,才会在未来忘记很多事情以后,唯独还记得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无法被替代的感情。 可母爱虽值得歌颂,但刘阿姨的做法太极端,让他无法共情。 第38章 精神病 半个小时后,刘阿姨悠悠转醒,和文秋雨预料的时间差不多。 此时大家虽然已经简单拼凑到了一些真相,但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孙凡表现得很激动,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冲上去狠狠甩了刘阿姨一记耳光,桑云心和裴江雪俩人都见过刘阿姨砍人,那一幕到现在还让人心有余悸。所以同为‘黑名单’上的人,她们只待在原地不敢吭声。 孙凡被文秋雨和谢向晨合力拖回去的时候,刘阿姨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但是她神色很平静,仿佛半个小时前还疯狂得像头野兽一样的人不是她一样。 孟景山按着手臂的纱布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刘姨,为什么要杀周旻?或者说,为什么想杀我们?” 刘阿姨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扯着嘴角冷哼了一声,从嗓子里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鲜血混着口水从唇缝一直流到胸前,打湿了捆着她的布条。 她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等笑够了,才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孟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醒来就被你们绑在这里,还无缘无故的被打了耳光。等警察来了,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孟景山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刘阿姨又接着道:“对了,我有精神疾病,上个月刚鉴定出来的,我想自己现在这样,难道是刚刚又犯病了?” 原来是这样,孟景山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刘阿姨在厨房忽然暴起,只是给自己的精神疾病添加一个有力的证据,试问除了精神病,谁会一言不合就动菜刀呢?况且那时候还没拿出证据。 再者,精神病人在发病时伤人性命,是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的。 远处隐约传来汽车的轰鸣和警笛声,消防救援队得知红叶山庄接连不断出事增派了人手,提前清理出来道路,一同来的的还有救护车和警车。 头上悬着的剑终于被撤走了,松懈下来以后,孟景山才感觉手臂传来钻心的疼,包扎手臂的纱布也被血浸透了。 警察封锁了红叶山庄,并把包括懵懂的郑飞宇和老张一家人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打包带回了c市配合调查。 邓以芳和孟景山被就近送往了青阳人民医院接受紧急治疗,随同救护车一起走的还有桑云心。 至此,尽管还有许多谜题没有解开,但这场闹剧算是短暂的收场了。 青阳人民医院 中午十二点,桑云心把手里的一叠缴费单揣进兜里,准备去医院门口的的小餐馆吃中午饭。这个县医院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的了,医院连自动贩卖机都没有,更别说给病人家属提供伙食的食堂了。 她已经在医院待三天了,但身上还穿着前几日那件沾满血渍的外套,再加上身后如影随形的警察,走在路上回头率非常高。 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她看见两边摆着卖衣服的小摊,挑了两件还看得过去的棉衣让老板包起来。 没办法,就算不在乎路人的目光,她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也快受不了了。 跟着桑云心的警察姓赵,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方脸寸头,五官轮廓很深,眼神坚定。 简直就是照着为人民服务的样式长的。 因为周旻的案子还没有侦破,赵警官奉上级的命令跟着作为嫌疑人之一的桑云心,她去哪就跟哪。 俩人平时一句对话没有,但两只眼睛随时都是直愣愣的盯着她,生怕传递不了自己‘监视’的意图。 桑云心本来心里挺坦荡的,被他盯得久了总觉得自己犯了点什么罪。 可能是相处了几天,觉得她实在不像凶手,也可能是好几天没说话,心里憋得慌,这会儿看见桑云心买衣服,赵警官难得搭了句话:“很少有像桑小姐买衣服这么干脆的女孩子” 桑云心惊奇的看了一眼赵警官,心里暗道:“这哥们儿嘴解封了?” 不过她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且有些尴尬的微笑,并问了句更尴尬的话:“赵警官见过的女孩子应该不多吧?” 说完这句话,桑云心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警官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仿佛被天桥下的算命大爷猜中生辰八字的表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我我从小除了我妈和我妹妹之外就没怎么接触过其他的女孩子。” 桑云心可算是明白了,这哥们上级领导指定是让他少说话,不然早露馅儿了。 不过忽然觉得愚蠢而又清澈的赵警官莫名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真是单纯的小孩儿。 她存了逗弄的心思,故作困惑道:“哦?你们班上都没女生吗?” “啊?有啊,但是她们跟男的差不多...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们平时就像男人一样...也不是,就是平时没有人当她们是女的...” 看到赵警官脸都急红了,她感觉自己太坏了,有点不忍。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想说她们平时和你男生们所接受的训练都是一样的,不管任何时候都能独当一面,不比男生差,所以总是被人忽略掉性别,是这个意思吗?” 赵警官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还是你会说话。” 经过几句不轻不重的玩笑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不像狱警带着犯人放风了。 不过氛围再好她也也没忘了自己的首要任务,买好衣服后,桑云心挑了一家炖菜馆解决了中午饭,又给孟景山和邓以芳带了两份鲫鱼汤就匆匆赶回了医院。 孟景山的伤势不算严重,处理得也及时,现在除了要定时换药和饮食清淡实际上已经没有大碍。 但是邓以芳就比较严重了,除了右腿可能会留下残疾之外,左手臂也截肢了。 也就是说,她未来不仅是独臂大侠还是跛子,搁武侠小说里能同时继承杨过和段延庆的绝世神功呢。 因为床位紧缺也为了照顾方便,两人被安排到了同一个病房。 桑云心回到去的时候,看到孟景山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正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看邮件。隔壁的邓以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把一份鲫鱼汤倒出来搁在孟景山病床的餐桌上,又给邓以芳倒了一碗,轻声道:“邓姐,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清淡的,我带了些鲫鱼汤。” 邓以芳自从醒过来得知自己截掉一只手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整天都在发呆。桑云心几次想安慰几句,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事情没落到自己身上,怎能体会其中的痛苦呢? 第39章 左队长 还以为要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没想到邓以芳非常配合,一碗鲫鱼汤喝得一滴不剩。 桑云心内心稍安,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作为多年的好友,她希望邓姐即使遭了这次难,以后也仍然能振作起来。 吃过饭,桑云心把买的两件棉衣外套拿出来,递给孟景山一件,自己拿着一件进卫生间换上。 前几天穿的外套早已经扔了,他盯着手里的棉衣,感受手指摩擦带来的轻柔触感,下午就要出院了,还以为要穿着病号服回去呢。 桑云心很快换好出来,看到他盯着衣服发呆,以为是款式不喜欢,正想解释一下这边的衣服不好买,突然想起他现在不方便,不好意思道:“忘记你手还没好,我帮你套上吧。” 孟景山没有拒绝,等穿好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款式和她现在穿的一模一样,顿时感觉耳朵有些发热。 这算是情侣装吗? 拉上拉链,桑云心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眼光还不错。棉衣的款式虽然过时,但是穿在孟景山的身上就是莫名感觉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邓以芳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建议转院到大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她的丈夫也已经赶到c市。 桑云心默默祈祷,希望一切能尽快好起来。 下午三点,青阳医院安排了车送邓以芳去c市一医院,桑云心和孟景山也随赵警官一起回市局接受调查。 c市公安局 赵警官刚把车开进警局,孟景山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停车场,人高马大、肌肉发达,九月末的天气还穿着短袖,显得穿棉衣的他像个小菜鸡。 此人人正是他的高中同学左良。 赵警官把车停到车位上,下来向左良敬了个礼,给桑云心和孟景山两人介绍道:“这是我们中队的左队长。” 左良走过来往孟景山肩膀拍了一巴掌,吊儿郎当的嬉笑道:“哟,孟总!好久不见啊。” 赵警官一脸吃惊,问道:“左队你们认识啊?” 孟景山被左良的金刚掌震得伤口疼得一抽,皱着眉推了他一把:“嘶~我还带着伤呢。”说完回答赵警官道:“我和大壮警官是高中同学。” “大壮?”赵警官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看着孟景山,意识到他说的是左良,解释道:“孟先生你记错了吧,我们队长叫左良,不叫左大壮。” 桑云心没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紧紧捂住嘴巴,脸都快憋红了。 左良用手指了指赵警官:“我就说让你小子平时得少说话多做事。” 赵警官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头皮都挠破了也没想出来刚才自己说的有什么毛病。 讯问室内,桑云心坐在椅子上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她现在心里很紧张,但并不是因为第一次被当成嫌疑人审讯,而是在挣扎若是警察问起石溪村的细节,自己要不要透露卫生所宿舍地下室的事情。 早知道先问一下孟景山的意见了。 小姨失踪的时候,是来过电话的,说自己会随医疗团队去非洲,也许三两年都会联系不上。 老妈一直觉得这是她不满自己催她找对象,在向自己宣战,所以一年多来不闻不问。可桑云心觉得有古怪,即使去非洲再落后的地方,也不可能几年间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她心里直觉这件事不简单,又没有任何证据,也因此多年来并没有报过警。 不过两个警察没有给她纠结的机会。 因为周旻是在回到红叶山庄才遇害的,所以在去尖峰山的一路上,只是着重问了几个人之间存在的矛盾和发生的冲突。 桑云心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孟景山正站在门口等她。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打算先打车送受伤的孟景山回家,再去医院看看邓以芳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商量,俩人只感觉周围一亮,被马路边上停靠的一辆黑色的越野闪了几下远光灯。 桑云心被晃得眼睛像是得了飞蚊症,心头火起,眯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没素质的。 只见一大坨黑黢黢的人影从窗户伸出来,呲着大白牙问道:“二位打车吗?” 桑云心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敢在公安局门口跑黑车,这大哥胆子真肥。但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壮。 左良刚才本来是准备下班回家的,结果刚点着车就瞧见俩熟人。 免费的车不蹭那岂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孟景山考虑了一下,决定和桑云心一起去一趟医院,邓以芳转院的时候没有家属陪同,还是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在等红灯的间隙,左良转头问后座的两人:“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去吃点宵夜?我请客。” “不用不用,不是很饿。”桑云心觉得坐人家的车就已经够麻烦了,还要蹭饭就说不过去了。 但是想了想,孟景山中午就喝了一碗鱼汤,肯定饿了,又暗暗懊恼自己嘴快。 孟景山瞧着她那纠结的神色勾了勾嘴角,爽快的应道:“这边你熟,随便这个地方吧。” “好嘞,两位乘客。”左良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十几米,又补充了一句:“嘿!你俩还真把我这当网约车呢。” 桑云心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上车以后,孟景山也跟着坐进了后排,她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左良是个很健谈的人,和孟景山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倒是和桑云心聊得还挺投机。 桑云心觉得挺神奇的,孟景山身边的人好像除了他自己,其他人话都挺多的。 快到吃饭的地方,人流肉眼可见的密集起来,这条街附近几乎全是餐馆和公寓,住的大部分都是外地来c市发展的年轻人。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左良在密密麻麻的电瓶车和共享单车的包围中艰难的找到了一个停车位。 走进一家湘菜馆,里面几乎也是满座,如果不看时间,会让人误以为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左良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个僻静的位置,拿出手机扫码放桌上让两人点餐。 虽然是湘菜馆,但老板为了迎合四面八方的顾客,菜品做得很丰富,口味也是酸甜辣咸应有尽有。 三个人点了三菜一汤,等上菜的间隙,桑云心踌躇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左良:“左队长,周旻不是刘阿姨杀的吗?为什么还要审我们啊?” 桑云心之所以敢这么问,一是大家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二是她发现左良就是那个给孟景山透露郑薇薇死的蹊跷的同学,肯定知道些内幕,再就是这一路聊下来,直觉告诉她,左良是个好脾气的人。 第40章 公平与责任 左良也确实没有介意,回答道:“凡是涉案人员都要进行讯问,不过这个案子我没有参与调查。而且现在还没有结案,就算知道内情也不方便给你们透露,更何况你俩现在还是嫌疑人呢。” 桑云心平时刑侦剧都很少看,对这种事完全不了解,突然感觉自己问得有些冒昧。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当时的现场我有仔细看过,里面很乱,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应该能很快找到证据才对。” 实际上,孟景山心里并没有觉得能这么轻松破案,这么问只是发现桑云心有点尴尬,替她解个围罢了。 左良抿着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俩一时没明白这是不方便说还是没有找到证据的意思,但也没好再问。 菜很快上桌,左良扒了几口米饭,才又开口道:“你们最近不要离开c市,如果有需要,可能还会让你们配合调查。”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因为左良还要送他们回去,孟景山和桑云心决定去看一眼就走。 住院部的病房几乎都已经熄灯了,只有邓以芳的单人病房还亮着,从电梯出来,有两个穿常服的警察和他们在过道里擦肩而过。 房间通透明亮,除了正中间崭新的遥控病床,靠墙的位置还给家属准备了折叠沙发供晚上守夜,条件比青阳县好了不少。 听到开门的声音,邓以芳语气略微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不能等睡醒了再问吗?” “邓姐,是我和孟总。我们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听见桑云心的声音,邓姐抬眼看了过来,语气缓和了许多:“谢谢,有我老公在,都挺好的。” 孟景山没在房间里见到邓以芳的丈夫,但还是表态道:“邓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提。” 邓以芳也许是有些累了,敷衍的点点头道:“后面再说吧,等我出院了再商量。” 话音刚落,一个一米八左右,肚子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机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很快堆起笑脸,问道:“两位是以芳的朋友吧?怎么干站着,这边请坐。” 中年男人是邓以芳的丈夫马金航,他从墙边搬来两个凳子搁到两人跟前,又从桌上拿了两个香蕉递过来。 “来来来,吃点儿。” 桑云心被这热情劲儿弄得不知所措,连忙双手接住:“谢谢谢谢,您是马先生吧?我是邓姐的朋友桑云心。” 马金航双手在大腿上摩擦了两下,伸出两只圆手:“哎哟,怠慢怠慢。” 桑云心拿着一串香蕉的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好在孟景山抢先一步握了上去:“马总,你好。我是‘远山’的总经理孟景山,打扰了。” “奥~原来是孟总。” 马金航两眼放光,直接忽略掉桑云心,握着孟景山的手紧了紧:“哎呀,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知杨总孟总近来可好?” “劳马总挂心,家父家母一切安好。” 马金航之所以对一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晚辈如此客气,全靠孟景山有一对好爹妈。盛和的孟总和杨总在业内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早年靠自己白手起家,不过短短二十年时间,就把籍籍无名的盛和集团做到了c市的龙头企业。 经商天赋这一块儿,孟景山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 尽管想让盛和破产的对手能绕地球三圈,但是想巴结讨好的人也不计其数,这马金航也是其中一个。 两人寒暄了几句,看邓姐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精力不济,孟景山便和桑云心起身告辞了,走的时候马金航笑呵呵的把两人一直送到了电梯口。 电梯缓缓下降,桑云心有些不满的嘀咕道:“老婆手都断了还笑得出来。” 猛景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不难过呢?”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前几天我给他打电话说邓姐出事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他说他在出差谈一个大项目,走不开,让我帮忙找个护工照顾一下。”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孟景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挡住打开的电梯门,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我所知道的,邓姐也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她自己都不介意,我们就别操心了。” “也是。”桑云心撇撇嘴,有些疑惑道:“不过你刚才为什么要问邓姐需不需要帮忙啊?这次手术和治疗费用不都是你出的吗,再说去西樵镇是大家提议的,周旻也是邓姐带去的,刘阿姨我们之前更不认识。难道还要我们负责到底?” 她心里对邓以芳的遭遇是很同情的,也知道孟景山不缺这个钱,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公平。 尤其是刚才邓以芳的那一番话,似乎也觉得孟景山负责是应该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左良的车就在前方不到十米的位置,孟景山没有继续往前走,他停下来看着桑云心回答道:“这次的聚会是我以合作的名义牵头的,出事的都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远山’的声誉和发展。所以,态度必须要有,至于负多少责任,还要等事情先告一段落了再商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许是站的角度不同,总之,桑云心都懂,但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 谁又来对无辜受到牵连的他负责呢? 这段时间桑云心几乎没睡过几个好觉,等车到小区的时候,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快睡过去了。她搓了把脸,下车向左良道谢:“今天麻烦左队了。” 左良打开车窗吊儿郎当的敬了个歪礼:“不必客气。” “明天中午我们可能还要去医院一趟,刚才向晨来消息,好几个人回来都住院了,得去看看情况。”孟景山道。 “知道啦,我没问题。”桑云心点点头,又朝两人挥挥手:“那你们路上小心,我就先回去睡了” 看着她进了单元门,孟景山从后座下来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车子刚启动,左良就变了副嘴脸,阴阳怪气道:“我觉得我多少有点儿毛病哈?大半夜不睡觉给你们当司机...八卦一下,你俩什么关系?” 孟景山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听到左良的调侃眼睛都没睁开:“同事。” “真的?我瞧桑云心挺不错的,你觉得我要是追求她,有机会没?” “没机会。” “为什么?” “太黑了,她喜欢皮肤白的。” 左良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孟景山的胳膊,不满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我没晒黑之前还是挺白的,跟你现在也差不多。” 孟景山眯着眼看了看跟黑炭头似的左良,问道:“听左叔说你最近看上一只手表?” “哟,我爸还跟你说这些?你不是不经常回去吗?” “这你别管,下个月你过生日我送给你,怎么样?” “无事献殷勤,什么条件?” “收回你刚才的想法。” 左良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夸张又做作的用手捂着嘴,夹着嗓子道:“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在乎一个人了,我保证拿到东西以后,再也不会缠着少夫人。嘿嘿!” 第41章 证据 抛开犯罪嫌疑人身份不谈,就说光凭同学这个关系,孟景山即使家里有钱也是没有那个折腾刑警队长给自己大半夜当司机的面子的。 左良之所以这么任劳任怨,是因为自己的爸爸,也就是孟景山口中的‘左叔’是孟景山父亲孟明信货真价实的司机兼发小。 两人因为长辈的关系从小一起玩到大,直到高中毕业以后才渐渐联系少了。 说起两家的渊源还得从孟景山爷爷那一辈说起,当时孟爷爷还是村里响当当的大户。 穷得响当当那种。 而同为大户的还有左良的爷爷。 两人是邻居,一起在门口耍泥巴长大的交情。成年以后两家又分别娶回来隔壁村俩大户的女儿,于是家里更穷了。 后来孟明信做生意挣了点小钱,回乡里把两家的破茅屋换成了楼房,才总算脱了贫。 谢向晨和孟景山因为父母太忙被暂时送回了乡里念小学,于是在茅草屋前耍泥巴的三个人,变了在楼房前耍泥巴的三个人。 后来孟家突然发达了,左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本来孟明信是想让左良他爸去公司里干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活儿的,但左爸实在不是那块材料,他连字都打不明白。 孟家兄妹和左爸当年因为家里穷,初中都没念完,要不是赶上了做生意的风口,换现在就是个扫大街的命。 后来有了点小钱以后,孟明信意识到这个问题,给安排不少课程让大家提升自我。一方面是他觉得作为一个老板不能真一辈子就是个初中学历,更大的原因是在和不同层次的人接触中,明显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最终的结果就是——兄妹俩都拿到mba证书了,连左良都大学毕业了,左爸还没过成人自考大专的第三门课程。 但是左爸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他人长得又高又壮,还很喜欢车,孟明信看他在文化上是真没救了,让他领了个司机的差事。 偶尔兼职保镖。 不得不说,左家确实受了孟家不小的恩惠,左队长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一直资助他上学的孟明信。 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孟景山问道:“周旻的案子...是不是不太好办?” 左良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孟景山:“......” “刘秀...就是你说的刘阿姨,已经鉴定出确实患有精神分裂。而且她的直系亲属都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外孙还未成年,你懂我的意思吧?” 孟景山点点头:“猜到了,可是就算砍伤邓以芳的时候精神病发作,那杀害周旻呢,也是?” “刘秀亲口承认她杀周旻了?” 孟景山愣了愣:“没有。可是...我试探过她,她的反应骗不了我,一定就是她。况且不是她的话,为什么情绪激动到要砍人?” “我们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人证、物证。你有吗?” “没找到证据?”孟景山有些惊讶,那个房间凌乱不堪,不可能一点证据都没有。 “有啊,不过不是她的。” “什么意思?” “不方便说。我已经泄露得够多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c市,等案子有结果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孟景山想了想,又问:“刘阿姨不是还有个女婿吗?虽然郑薇薇去世了,还有孩子,他也不管?” “没联系上,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四年前他就移民海外,没再回来过。而且他和郑薇薇离婚多年,据说早就不来往了,即使把人从国外找回来也是一问三不知。孩子嘛——哎~” 两人即将分别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毛毛雨。孟景山看着前车灯照射下的丝丝细雨,开车门的手一顿。 “周旻被杀的第二天清晨也下了雨,文秋雨因为要去马厩喂马还特地穿了雨靴。可是那天刘阿姨穿的是前一天的单鞋,而且鞋子很干净。” 左良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嘴里的香烟,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我会让同事去查的,放心吧,有警察在呢,会给大家一个真相的。” 亿城公寓 桑云心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才醒过来,坐在床上看着家里熟悉的家具,总感觉还在梦里,没有实感。 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她内心挣扎着要不要起来煮个面条,五分钟后果断决定打开手机御膳房,给自己点份外卖。 结果刚戳开屏幕,电话就进来了。 “喂,妈。” “心心啊,回来没呢?” 电话是老妈打来的,难得的是今天那头没有搓麻将的声音。 桑云心不得不放弃外卖的想法,揭开被子下床。 “昨晚回的,太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 “你没在公司?” “没有,老板给放了一星期假,让休息好再去。” “那太好了,小秦今天在我们家呢,你现在往回赶,还能吃上中午饭。” 桑云心踢着拖鞋的脚步一顿,这人老是在自己快忘记的时候冷不丁的现一下身,还真是令人烦躁。 她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焦躁。 “妈你怎么都不问就把人请家里去呢?我今天有事儿,改天吧。” “休息能有什么大事儿?饭不回来吃,人家小秦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想气...” 眼看老妈又要开始漫长的说教和抱怨,桑云心不得不再一次妥协。 “好了好了好了,我回,行吧?但是今天真不行,周末吧。我老板让我今天去一趟医院,好几个同事和合作伙伴都住院了。” 桑云心妈妈还想说点什么,但桑云心没给她这个机会:“真没骗你,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挂了妈,周末我一定回,拜拜。” 她挂断电话后看了看聊天记录,果然在一堆红点点里找到了‘旭日东升’发来的好几条消息,要不是老妈提起,她都忘记这人就是秦旭了。 那条聊天框最新的消息是一张图片,桑云心没点开看,直接左滑点了删除。 桑家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桑妈对坐在沙发上的秦旭尴尬的笑了笑:“她说周末才有空呢,这孩子就是太受老板器重,整天都离不开她。呵呵~小秦你别介意啊。” 秦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叹口气道:“确实太辛苦了,不过没关系的阿姨,将来如果我和云心结婚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挣的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不用再看人脸色。” 桑妈对秦旭这番话十分满意,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孩子就是实诚,既然云心不回来,那就咱娘儿俩吃,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说完就要起身往厨房去。 秦旭赶紧站起来拦着她:“不麻烦阿姨了,今天就是专程来给您送燕窝的,一会儿还要和客户见面。唉~现在生意做大了,几乎随时都在应酬,时间紧得很。不过就算再忙,周末我也一定来。” 桑妈又在心里暗骂了两句桑云心不懂事,但是脸上笑容依旧:“让你这么忙还来,等云心回来我一定好好说她。” “为了云心,损失几十万不算什么。” 这话一说完,他立马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保时捷车钥匙拿在手里:“那阿姨我就先走了。” 桑妈对秦旭的满意度直接直接到达了顶峰,一路把人送出了大门。 市一医院 要说那群去西樵镇的人也真够倒霉的,秦嘉瑞反复发烧,从回来当天就开始住院,比孟景山受了外伤的住的还久。 裴江雪惊吓过度、林七月手腕上剌了一条口,吴小彤被吓得胎象不稳。 杨凯受孟景山嘱托带大家回c市的时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管有病没病的,全打包一块儿送进了医院,再挨个做全身体检。 孟景山到医院的时候,正巧在门口碰上了杨凯和吴小彤,两人看上去已经恢复如初。看到他出现,杨凯笑着调侃了两句不够意思,都出院了才来。 孟景山这才知道,除了秦嘉瑞,其他人一大早都回去了。 他拿出手机想通知桑云心不用来医院跑一趟了,电话还没播出去,对方消息就进来了。 “我到医院了。” 桑云心刚发完信息,抬头就看到了他。 “孟景山。” 孟景山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眼神中还带着些迷离,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往后倒,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因为接连几天没有睡好,加上受伤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微微苍白。 他收起手机朝桑云心走来,扬起的嘴角为这副病容增添了一抹色彩。 “正想告诉你,除了秦嘉瑞,其他人都出院了。不过既然来了,就跟我一起上楼看看吧。” 第42章 秦嘉瑞 秦嘉瑞的身体差是自他第一天上班起,桑云心就见识到了的。 一年前,孟景山找到她,说要来一个不太会设计的设计师,让她帮忙带带。 当时她还当是谦虚,能让总经理亲自打招呼,即使缺少经验至少也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甚至怀疑过公司是想找人取代她的地位。 于是桑云心打算给新来的手下摸摸底,先看看此人有几斤几两,也好日后斗智斗勇。 没想到此人哪里是‘不太会设计’,分明是一点都不会。 她永远记得那天清晨秦嘉瑞坐在电脑前,一脸天真的问她:“什么ai,人工智能吗?我要怎么打开?” 桑云心不死心,试探的问他:“平时不做矢量图?没关系,ps也行,或者其他你常用的软件,都可以。” 秦嘉瑞有些听懂了,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抱歉,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一行,也不太会使用电脑。谢向晨说这个很简单,让我试试,所以我就来了...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对...” 桑云心眼看他脸越来越红,然后在全办公室人的注视下“咚”的一脑袋砸桌上。 她当时吓得够呛,没等反应过来,破门而入的谢向晨就把人扛走了,只留下一桌子的早饭和不知所措的她。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部门里还流传着她的英雄事迹,说她气场太过强大,第一天就把秦嘉瑞给震慑得晕了过去。 话当然是玩笑话,秦嘉瑞是因为低血糖晕过去的,这在气血非常充足的桑云心身上很难体会。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秦嘉瑞是谢向晨的同学,是谢向晨对他哥软磨硬泡了一个星期才走后门儿塞进来的。 秦嘉瑞为什么会选择半路出家做设计师,桑云心不知道;但是让她比较欣慰和欣赏的是,他还真有点天赋在身上。而且脾气好,又很谦虚好学,短短一年就已经做到独立设计师,甲方给的反馈和评价也几乎是全优。 她也没吃亏,谢向晨把她三年内的咖啡全包了。 至此,皆大欢喜。 后来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桑云心才从谢向晨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些秦嘉瑞的过去。 秦嘉瑞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去北方旅游,当时的旅游行业还不像现在这么规范,当地的导游为了省钱带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近路,没想到遇到雪崩。 除了在最后关头被父亲用力扔出去的秦嘉瑞,三个大人被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的土地。 秦嘉瑞趴在雪地上,哭着从天亮挖到天黑,又从天黑挖到天亮,感觉怎么也挖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下起了鹅毛大雪,秦嘉瑞又冷又饿,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c市的医院了,外公坐在病床前抹眼泪。 后来他听说是目的地负责接待的导游迟迟没有看到人,才打了救援电话,而找到秦嘉瑞的时候,已经是发生雪崩后的第三天了。 从那时候起,秦嘉瑞开始和外公相依为命,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也把身体冻坏了,从此以后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很差。 一年前,谢向晨遇见秦嘉瑞的时候,他的外公因为心脏病发刚去世不久。 那时候刚卡在毕业找工作的阶段,因为身体原因到处碰壁,别人一看体检表就摇头。秦嘉瑞最后只能在小区门口做守门员,一个月拿着一千八工资勉强混个温饱。这工作其实更不合适,但那小区破,没那么正规。 所以,既是出于赏识也是出于同情,桑云心平时会在工作上多照顾他一些。而谢向晨更是把他当成了一家人,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们在试图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将他从过去的深渊里带出来。 桑云心和孟景山到病房的时候,秦嘉瑞刚打完点滴,干净白皙的手背上全是打针留下的青紫痕迹。谢向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削苹果,皮被他削得又长又薄,透着光,很是漂亮。 见两人进来,秦嘉瑞揉着手背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孟总,桑总监。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大家,没想到就剩你了。”孟景山走到病床前站定,又问道:“检查结果怎么样,没大碍吧?” “其实已经恢复了,我感觉很好,想出院。”秦嘉瑞说完往谢向晨那边看了一眼。 谢向晨像是没听到两人的话一样,依然专注的削着手里的苹果。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胡子拉碴,毫无形象,跟虽然生着病但是依然精致帅气的秦嘉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桑云心感觉眼睛辣得慌,对没有一个女朋友能忍受谢向晨超过两个月这个外界传言有了清晰的认知。 她把自己手里提了一路的袋子放床头柜上,随口夸了句:“刀功不错啊,看来我买对了。” 谢向晨把手里的苹果放小盘子里,甩了甩手腕,“削了好几天苹果,手都酸了。要知道你这么客气,就让你买香蕉了” 桑云心调侃道:“那你可以跟楼下的马老板换,他好像只有香蕉。” 谢向晨抬起头,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疑惑道:“马老板?” “嗯。”桑云心拉了个凳子出来坐下:“马金航,邓姐老公,” “哦,他啊。”谢向晨打了个哈欠,把盘子推到秦嘉瑞面前,又问:“邓姐还好吗?我今天还没时间去看看她呢。” “不太好,胳膊没了一只,腿估计也得留下残疾。但是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我就怕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想不开。” 秦嘉瑞接过盘子厌恶的看了一眼,搁在膝盖上没动。 “邓总是个惜命的人,她会想开的。” 孟景山坐在椅子上抱着手,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秦嘉瑞想了想,只回答了两个字:“直觉。”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秘闻呢。”谢向晨从他手里夺过盘子用刀把苹果切成小块,接着道:“不过邓姐一路上虽然受伤最重,但是从来没拖过后腿,意志力确实挺惊人的。” 切完苹果,他又把盘子塞进秦嘉瑞手里,这次对方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块。不过桑云心总觉得那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呕出来了,她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墙角两个空掉的装苹果的纸箱,心里对秦嘉瑞的同情又上升了一个度。 孟景山和桑云心没有逗留多久就离开了,秦嘉瑞也确实没有大碍,医生建议再观察一下午就可以出院。这次谢向晨没有反驳医生的决定,打着哈欠连连点头。 从病房出来,孟景山接到了母亲杨世英的电话,也许是从左良这里得知自己受伤的消息,语气有些埋怨。 “早就说你那个破公司没必要折腾,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儿子,家里的产业以后还不都是你的?今天我们在家,晚上回来吃个饭吧。” “但是我现在还在医院,不确定...” “我是通知你,不是在问你。” 杨世英没有给孟景山留下解释和反对的机会,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 孟景山和父母的关系与普通家庭有很大的区别,要客观来评价的话,可以用客气形容。 早年是因为两人忙着做生意把他送到了爷爷家,错过了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后来接回来一起住以后,也因为经常应酬出差的缘故对他很忽视,陪伴时间甚至还不如保姆长。 长大以后,孟景山能够理解父母的无奈,但是日渐疏远的感情却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即使到了现在,父母也是事业重于家庭,像这样两口子同时出现在家里的日子,还是过年的时候。 他很意外。 还记得初一暑假回乡下玩儿,他因为和谢向晨去掏鸟蛋从树上摔下来打了三个月石膏,当时也不过是得到了父亲匆匆回家看了一眼的待遇。杨世英当天甚至都没有改变行程,只打了个电话确定人还活着,就飞往了国外。 这点小伤居然特意把他喊回家,有点反常。 第43章 秘密 意外归意外,但是母亲发话,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回去一趟。 孟景山接电话没有避着桑云心,听到他要回父母家,她主动问要不要送一程。毕竟是伤到了手臂,让人自己打车回去太无情了。 因为两人回去的方向正好顺路,孟景山也就没有推辞。 走之前他们打算再去看看邓以芳,只隔了两层,两人没有等电梯,从通道尽头顺着楼梯下楼。 住院部的楼梯间有些昏暗,还没到送饭时间,几乎没什么人,桑云心和孟景山一前一后往下走,一时无话。 正当两人觉得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时候,楼下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很耳熟。 二人再一次被迫听到了别人的秘密。 马金航没想到有人,更没想到这个点儿能碰上熟人,所以也没有刻意收敛音量,打着电话从走道直接进了楼梯间,三人只隔着一个拐角的距离,电话那头的声音能听的很清楚了。 似乎是个小男孩,正哭哭唧唧的在闹情绪。 楼梯上的两人默契的停下脚步,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下去。 马金航还是昨天见到的那副笑嘻嘻的语气,只是态度多了些亲昵,夹着嗓子对电话那头说道:“俊俊乖,爸爸这两天有事儿,你听妈妈的话,乖乖吃饭睡觉,好好上课,爸爸保证,周末一定回来陪你,好不好呀?” 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十几遍,也不见他有一点不耐烦,桑云心心里暗暗感叹,这个马老板的情绪真是稳定。 等那头的小男孩不哭了,电话里的声音切换成了一个女声。马金航也收起了夹子音,压低声音有些不满道:“都跟你说了,这几天先不要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马金航缓和了语气,轻声哄道:“哎哟宝贝儿,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跟你说啊,今天一大早来了两个警察,这会儿守着病房谁也不让进,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她这事儿肯定不简单,不知道会不会牵连我,这几天咱俩先不联系,等明天我找个借口,给她安排几个护工就回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对于听到如此炸裂的八卦,桑云心和孟景山内心已经没有多少波澜。 孟景山也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左良说房间里找到的证据应该是邓以芳的。 这也不奇怪,他之前就推测邓以芳和周旻在房间内发生过肢体冲突。 等马金航挂断电话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转身上楼去了电梯口。 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去看邓以芳的必要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桑云心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现在越来越不懂了,听马老板的话好像是在外面已经有孩子了吧?既然两个人都没把心放在彼此身上,为什么还要强行一块儿过日子呢,离了不是更好?” “在婚姻里,感情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利益才是。” 孟景山等桑云心解锁车门,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又接着道:“就像我父母,一年能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五天,但是仍然生活在一起几十年。” 桑云心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自己的父母,拉安全带的手顿了一顿,嘴巴嗫喏了两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回应。 在孟景山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他几乎不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家庭,而那两位家长也从来没有去过‘远山’。桑云心从谢向晨偶尔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能感觉到,这一家人的感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孟景山显然也没打算细说自己的家庭史,单手扣上安全带,说道:“马总在外面有‘小家庭’这件事邓总未必不知道,但是夫妻两人的事业已经牢牢捆绑在一起,想要彻底分开对两人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但是这样伤害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他儿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小三,会怎么想?” “我之前有听到传言,说邓总没有生育能力,所以这些年才一无所出。如果传言属实...” 桑云心明白了,如果传言属实,那么两人之间的矛盾几乎无解。从马老板对儿子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对小孩儿是十分喜爱的。 当然 ,也可以选择领养,但总归是不如自己的亲生血脉。 也许正因为如此,邓以芳这样好强的个性才能容忍他们娘儿俩的存在,她和周旻之间的纠葛,或许也受此影响。 在一段畸形的婚姻中,很难保持一个健康的心态。 怡景溪园别墅区 这个小区坐落在c市最繁华的地段,是七年前刚建成的新楼盘,名字虽然很中式,但实际却是美式建筑。 桑云心把车开了进去,虽然是闹市区,但小区内却很安静。建筑之间都间隔了不小的距离,既保证了业主的隐私,也增加了更多的绿化空间。 在小区里又转了七八分钟,孟景山指挥着她把车停在一栋门口栽着三角梅的别墅前,那里已经停着一辆迈巴赫和一辆宾利。 车屁股刚倒进车位,就见迈巴赫驾驶座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穿着牛仔套装的大叔。大叔长得又高又壮,里面搭了件黑t恤,看上去颇有些收高利贷的范儿。桑云心感觉有些眼熟,但她肯定自己没见过这号人物。 那大叔下车后照着车窗的倒影抹了一把寸头,回头看了一眼桑云心的车,发现副驾驶上坐着的孟景山,非常不符合气质的撅着屁股把脸凑在玻璃上,笑得一脸灿烂:“景山回来了,怎么不下车呢?” 下车不得先把车停好?桑云心觉得这人真幽默。 孟景山把车窗摇下来,脸上的的笑容比平时柔和了两分:“左叔,下午好。” 这个大叔就是左良的爸爸左桦,虽然人长得十分不好惹,但实际上是个老实人。 左桦还想跟他寒暄两句,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做完,于是赶紧转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把老板放了出来。 车里的人自然就是孟景山的父亲孟明信了。 孟明信应该是刚参加完商务会谈,还穿着正装。虽然容颜已老,但是身材保养得不错。和左叔不同,孟明信看到亲儿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倒是多看了两眼桑云心。 桑云心原本是打算不熄火直接开出小区的,但是都已经遇见大老板了,不打招呼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知道她是远山的设计总监,还特地从医院送他儿子回来,孟明信眼神里透露出几分赞赏,并让孟景山把人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桑云心不知道孟明信的赞赏是来自于她的能力,还是来自她的眼力见儿,但最后她接受了邀请,同意留下来吃晚饭。 其实这种事是有些尴尬的,家庭聚会突然掺杂了一个外人。 但她心里藏了隐秘的小心思,她对孟景山一直都有好感,这次在红叶山庄,对方不顾危险救了她的命,让她决定由自己主动往前迈一步。 而今天就是个深入了解的好机会。 桑云心和孟景山并排跟着孟明信进了门,后面还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左叔。一进入室内,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虽然十月份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但是能在这个时节就开暖气的属实不多见。 桑云心在心里腹诽:“果然全球变暖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别墅里装修得很简约,但品位不俗,能看出设计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只是和孟家在c城的地位比起来,又显得非常的低调。 第44章 做客 孟明信刚进屋就接到了公司来的电话,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头也不回的上楼进了书房,左叔也一眨眼不见了人影。幸好保姆很有眼力见儿的给桑云心递了双一次性的拖鞋,又帮她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柜里,没让她一进门就干站着。 两个人进客厅的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身穿米白色长袖修身连衣裙,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桑云心暗暗打量了两眼,见对方气质不俗,心想猜测这应该就是孟景山的母亲了。 杨世英头发盘得高高的,显得很有精气神,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皮肤保养得宜,加上常年表情严肃,脸上没什么皱纹。但也因为她长期不苟言笑,所以让人感觉有些难以接近。 “今天倒是自觉,还没打电话催就回来了。正好,给你介绍个人认识。哟...这位是?” 杨世英话本来是看着孟景山说话,冷不丁的看见他身后跟着个身高腿长、样貌姣好的年轻女孩儿,一时有些摸不准桑云心的身份。 不过这份尴尬并没有机会发酵,孟景山在她开口之前,就替她做了介绍:“这是我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总监桑云心,兼管销售和设计部门。” 桑云心双手捏着手提包放在身前,礼貌的欠了欠身:“杨总好,今天不请自来,多有打扰。”她平时接触的客户也不乏有钱有势的老板,这种场面她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但或许因为对方是孟景山的父母,又不可避免的带着些紧张。 “奥,桑小姐不用客气。”杨世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桑云心,态度说不上冷淡还是热络,只是客气的让桑云心随便坐,便转头看着身后语气亲昵的说道:“灵儿,来。” 两人这才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穿着玫红色小香风套装的女孩儿。 微笑唇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假睫毛翘得快戳到了眉毛。衣服的颜色显得小麦色的皮肤黑黑的,浑身上下处处透露出精致又处处不和谐。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可能是孟景山的表妹。 果然,下一秒杨世英就揽着女孩儿的肩膀,对孟景山介绍道:“这是你贾伯伯的女儿,贾晶灵。”又指了指孟景山,宠溺的对女孩儿一笑:“这是景山。你们念初中的时候还是同学呢,还记得不?” 桑云心有些后悔进来了,心里还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这个打扮得像网红似的贾晶灵,一看就是杨世英给孟景山物色的对象。 还精灵呢,怎么不叫贾仙女。 孟景山用余光扫了眼桑云心,非常不给面子的回了句:“不记得。” 杨世英正欲斥责两句,被贾晶灵一把挽住胳膊,娇嗔道:“初中我和孟景山同学不在一个班,不记得很正常。杨阿姨,您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杨世英也不是真的想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己儿子难堪,顺着贾晶灵的话道:“我们家景山就是嘴笨了些,还是灵儿会说话。” “哪有。”贾晶灵笑嘻嘻的搀着杨世英坐到沙发上,才和孟景山打招呼:“记得孟同学初中的时候可是我们年级第一呢,那时候就把我羡慕坏了。本来想着出国深造一下回来肯定能跟上,没想到我才刚完成学业,你就已经把公司做上市了,让我们这些学渣可怎么活?” 也许是猜到了杨世英的用意,孟景山只是冷淡的抿着嘴点了点头。如果放在平时,遇见这种吹捧的场面,孟景山虽然不太受用,但还是会客气两句。 因为孟景山的不配合,气氛一时有些冷。但是贾晶灵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脸上笑容丝毫未变,自顾自的说道:“本来只是顺路过来给阿姨叔叔送点国外带回来的特产,没想到能刚好遇见你回来,还带了客人,是我太唐突了,早知道就明天来了。奥对了,刚才杨阿姨说你出去玩儿的时候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 桑云心不由得偷偷打量起这个贾晶灵,暗道此人不但会察言观色,情绪还相当稳定,是个有毅力能忍耐的人。 并且,虽然她字字句句都是夸奖和崇拜孟景山,实际上行为表情并不谄媚,也没有表现出对他有多大的兴趣,和她的形象比起来,脑子不错。 果然,孟景山脸色缓和了不少,回答道:“谢谢挂念,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和云心也是临时决定回来吃个饭,贾小姐自便就好。” 冷不丁的听到孟景山叫得这么亲热,桑云心一时有些不适应,红着耳朵看了他一眼,感觉心跳在微微加速。 贾晶灵这才细细打量起她来,脸上依然是得体明朗的笑容:“桑小姐好漂亮啊,之前有在国外留学吗?感觉有些眼熟呢。” 被突然点名,桑云心愣了愣,但很快就整理好表情,落落大方道:“贾小姐过奖了,不过我是在国内上的学,没有出过国。” “那真是可惜了,你这类型在国外最吃香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是对一个身材火辣,长相性感的人绝对算不上是褒奖。 她收回刚才的评价。 桑云心礼貌的笑了笑:“你也不差啊,我们现在国内网站视频也流行你这个类型,要是做网红的话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贾晶灵不知道听没听懂,但她没再接话,脸上笑容不变,转头对杨世英说说笑笑起来。 这个行为令桑云心感到有点不适,同时还懊恼自己嘴快,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气氛很快变得活跃了不少,连一向冷淡的孟景山也能偶尔说两句。只有桑云心像个游离在外的局外人,不,应该说她本来就是个外人。 贾晶灵的穿衣审美虽然让人一言难尽,脸上的人造痕迹也很明显,但是谈吐举止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和桑云心这样因为从小不得宠爱,长大后又被社会毒打所以不得不被迫成长起来的人不同,贾晶灵在这种圆滑世故里又带着些天然的自信和优越感。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孟景山找了个借口带着她离开了客厅,到花园里转了转。 后院有一条蜿蜒的石板路,两边载着些桂花树和一些应季的花花草草,修剪得很规整,像比着尺子剪出来的一样。鹅卵石路面上铺着一层金黄色的花朵,微凉的风带着桂花的香气扑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想深深的呼吸。 桑云心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胸腔里畅快了不少。孟景山带她在一个凉亭坐下,没过几分钟,保姆端来了一壶热茶和一盘水果放在桌上。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果然在头顶发现了一个摄像头。 孟景山倒了杯茶递给她:“是不是不太习惯?其实我也不怎么回来,平时更喜欢自己住。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今天我妈请了客人,如果觉得不自在,一会儿找个借口,我们先离开。” 桑云心接过茶摆摆手:“不用不用,没有不自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其实她只是觉得这样会显得没礼貌。 孟景山自己添了杯茶水端在手里,用手指摩挲着杯沿,认真道:“有机会带你去我爷爷家,我念初中之前和向晨一直住在那里,对我来说那里更像我的家。” 桑云心听得微微有些心动,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但是和两个小时前刚踏进孟家大门时的心态不同,在和他的家人短暂接触之后,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第45章 贾晶灵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抱着一些侥幸心理,期待孟家的父母能像普通家庭的父母那样思想开明,能让儿女自由的恋爱和结婚。 那么在和杨世英相处的短短两个小时里,她已经彻底认清现实。 对方是不可能接受平庸的自己成为儿媳妇的。 她的目标很明确,也很明显——联姻。 像她这样注重事业的女强人,不可能放过让自己的企业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桑云心笑着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回答道:“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孟景山眼眸里闪过一抹失落,借着喝茶的动作不着痕迹了掩饰了过去:“好。” 她感觉心里有点堵,放下茶杯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周旻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我还想着去一趟f市呢。” “我可以找人帮忙先查一查尖峰山的度假别墅是谁投资的,但想深入调查的话可能需要点时间。” 这件事关系重大,桑云没有拒绝孟景山的帮助,因为凭她的人脉查起来确实是很困难的。 两人一直在凉亭里坐到日暮西沉,直到保姆到后花园请两人用餐才回了客厅。 晚餐做得很丰盛,摆了满满一大桌,他们进餐厅的时候,孟明信和杨世英已经落座了。 贾晶灵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炒青菜放在桌子上,解开围裙笑嘻嘻对孟景山说道:“孟同学快坐,尝尝我的手艺。” 桑云心暗道,好家伙啊,比孟景山还像主人。 杨世英:“又不是外人,那么客气做什么,直接叫景山就好了。” 桑云心是看出来了,就算没有家世打底,贾晶灵在讨好长辈上也很有一手,杨世英对她的喜爱就差没当场指婚了。 孟家没有食不言的文化,所以饭桌上还挺热闹。几个人边聊边吃饭,大多都是工作上的事,几乎每个人都能搭上两句,场面竟然莫名有种诡异的和谐。 经过观察,桑云心发现相比于杨世英冷淡严肃的气质,孟明信的言谈举止更‘接地气’,只是比普通的家长要有气场一些,时不时的还能露个笑脸,以他身份地位算是没什么架子的人了。 不过接下来她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饭吃到一半,贾晶灵突然站起来用公筷给孟明信夹了一筷菜:“孟叔叔,尝尝这个。” 桑云心一口饭差点儿卡在喉咙,还是精灵姑娘会来事儿。 孟明信用盘子礼貌的接了过去,但是态度却很冷淡:“谢谢,我不太喜欢吃牛肉,这些布菜的工作交给阿姨就好。” 不怪贾晶灵对他这么殷勤,相比于杨世英的热络和喜爱,孟明信除了第一眼见到她时打了个招呼,全程几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反而和桑云心相谈甚欢。 贾晶灵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自认为自己表现非常完美,家世样貌能力,样样也都不逊色,连一向挑剔的杨世英都对自己认可,他明明看上去还要更随和一些,不知为何态度却并不如预料中好。 还好杨世英及时递了个台阶给她:“我爱吃,给我夹一些。” 贾晶灵是个非常懂得化解尴尬气氛的人,顺着杨世英的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揭过了,后面也非常老实没再做多余的事情。 一顿饭吃得像受刑,好不容易挨到下桌,桑云心赶紧借着林晓打电话说要来送猫的理由起身告辞了。 走的时候,孟明信还让她有时间再来家里做客。 彼时杨世英和贾晶灵两人在客厅里聊天,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去留。孟景山要留宿,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冒出来的左叔叫来,让他把桑云心送回家。 桑云心觉得太麻烦了本想拒绝,没想到左叔是个不拘小节的,拉开驾驶座就坐了进去,笑得眼角炸开了花:“别客气,反正我也是要回家的,顺路。” 就这样,来的时候当司机,回去的时候又顺便捎了个司机。 孟景山送走桑云心回到客厅的时候,贾晶灵也正准备告辞。看他进来,杨世英叫住了他:“景山,你送送灵儿,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贾晶灵站在原地没动,眼睛里隐隐着些期待,嘴上却客气道:“不用麻烦景山了,反正在同一个小区,走几步就到了。” 杨世英推着贾晶灵肩膀走过去:“就是走几步才让他送,他也开不了车。去吧,改天又再来玩儿。” 小区里光线昏暗,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皮鞋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走到一盏路灯下,贾晶灵停下了脚步,看着孟景山的背影道:“那个...孟同学。我有话跟你说。” 孟景山停下脚步转身示意她有话直说。 贾晶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坦白道:“你应该看出来,杨阿姨想撮合我俩了吧?” 本以为这番话说出口,对方肯定会诧异,但她等了几秒,见他脸上的表情在路灯上看不出丝毫的起伏,顿时觉得有些受挫。 她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一下尴尬,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想法,我其实也挺烦家里给我安排相亲什么的,不如以后咱们合作,你如果有需要,我帮你应付杨阿姨;同样,我如果有需要,你也去帮我应付我爸...” “贾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确实对你没有想法,但是我也不需要人来帮我应付我的父母。”孟景山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 不想他竟然丝毫不给面子,贾晶灵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只是提议,毕竟圈子里这种逢场作戏多了去了,对你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我们两家情况不同,走吧,送你到家我还要回去工作。” 孟景山冷冷的说完,便转身自顾自的往前走。 贾晶灵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快要到自己家的时候,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对不起,你是怕桑小姐误会吧?我今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的人是她。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我爸和我哥老是想逼着我联姻。你们应该知道的,我妈是我爸的继室,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我还是个女儿。所以...真的对不起。” 男人最头疼的是什么?就是有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并且还是自己惹哭的。孟景山也不例外,他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错。 但他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既然两人绝无可能,自然是要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的,以免徒增误会。而关于贾晶灵提出的问题,他也觉得没必要回答,对别人的家事更是不感兴趣。 当然,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他觉得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不是很合适。 好在贾晶灵也很快调整了情绪。 直到看见贾家别墅的大门,孟景山才有些僵硬的开口:“刚才的话,抱歉。” 贾晶灵脸上看不出来有没有恢复如初,因为她的嘴角实在缝得太翘了,孟景山甚至怀疑她是懒得自己笑才做的微笑唇。 “没有没有,是我该说抱歉。其实我更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自己有本事了,也不用让我妈在家里左右为难。”贾晶灵用手撩了下挂在假睫毛上的一撮刘海,叹了口气:“虽然家里只给了我一个快不行的婚庆公司,连设计师都跑光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她的情绪收敛得很快,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觉得尴尬,没等孟景山客气两句就挥了挥手,小跑着进了别墅。 第46章 选择 孟景山回到家的时候,杨世英和孟明信正在客厅沙发上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别看这两口子在生活上和对儿子的事情上经常意见相左,但是在工作上却是黄金搭档。 两人身上有一股很强的拼搏精神,他们认为没有什么能比做好企业更重要,所以在工作上意见出奇的一致。 见他回来,杨世英有些不悦的抱怨道:“我和你爸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熬夜加班,你也不说回来帮帮我们,整天就知道弄你那个破设计公司,能挣几个钱?哪天我俩要是两腿一蹬,我看你怎么办。” 孟景山从来没有想过要接手家里的企业,毫无理由,就是因为心里排斥。 他小时候跟着爷爷生活,初中被接回家里也是跟保姆生活,和父母一年见不上五次面,大学毕业以后甚至更少。 所以父母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在自己长大后,突然就冒出来插手自己私事的亲戚,关系甚至比不上偶尔接自己去家里玩儿的左叔。 “话也不能这么说,景山能把公司做上市,证明他有能力。”孟明信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以后公司交给他我也更放心。” 孟景山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两人的茶杯蓄满了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开口道:“对我来说,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不一定非要以挣钱为目的。” 杨世英把报表“啪”的一下摔茶几上,脸色不虞地用手指着孟景山:“没有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挣钱,你哪来的底气说这句话?你要是像你爸一样小时候三年都吃不上一回猪肉,我看你还敢不敢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 “也没那么夸张。”孟明信笑呵呵的打断杨世英的话,道:“一年还是可以吃上两回的。” 杨世英正欲发怒,孟明信又接着道:“或许等他成家以后思想就成熟了,咱们不也是先成家后立业吗,急不来。” 杨世英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语气也缓和了些:“也对,岁数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了。我看你贾伯伯家的灵儿就挺合适,人嘛,长得是挺一般,也不够白,但是家世好、性格也不错。” “我倒是觉得桑小姐更合适。”孟明信接过话:“贾家太复杂了,她上头可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压着。” 杨世英放下茶杯不屑的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思,就是图身材样貌。那个桑云心全身上下一件名牌都没有,一看就是普通家庭,贾家再怎么偏心也是在c市排得上号的,以后两家合作只会带来更大的收益。” 孟明信不认同道:“身材样貌那可是决定咱家下一代基因的重要因素,我不觉得图长相有什么问题。再说,家世普通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小桑谈吐举止温和端庄也不容易吵架。她自己也颇有能力,将来还能帮忙管理公司,你能放心贾家的人管理公司?” “事业心重以后怎么安心带孩子?再说家里钱随便花,工不工作有什么关系?” 饶是在外面再光鲜亮丽,进了家门也免不了家长里短。 孟景山看着两人像讨论商品似的在这里货比三家,心里一阵烦躁,他站起来搓了把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爸妈,婚姻大事我还是想自己做主。而且你们也应该问问我和那些女孩子的意见,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早就不包办婚姻了。我还有些工作,先上楼了。” 他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留下老两口在客厅干瞪眼。 亿城公寓 桑云心把左叔送上出租车之后回到家,才感觉真正松了一口气。她的性格虽然看上去很好相处,也好像和谁都能聊得来,但实际上如果可以她不想社交。 刚往沙发上躺了没几分钟,家里的电子锁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桑云心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往门口看,果然是林晓带着猫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雪梨公公就要在我家翻天了。”林晓把手里的猫包放地上打开,雪梨从里面一下子窜出来在客厅里来回跑酷。 桑云心有气无力道:“唉~别提了,太倒霉了。” 林晓收拾了包,过去和她并排瘫坐在沙发上,从沙发缝里抠出来遥控板打开电视:“展开说说。” 桑云心把这几天的经历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虽然大概已经了解了一些,但是听到她差点被刘阿姨一刀抹了脖子,林晓还是忍不住后怕。 “我怎么觉得刘阿姨是冲着你去的呢?她不会还有同伙吧?” “注意你的用词,是‘我们’不是‘我’,有没有同伙我不知道,但她就是凶手,我敢肯定。你没有在现场,你不知道她当时的那个样子,就...很可怕。要不是还有个被大家忘了的林七月把她打晕,我估计邓姐得没命了。” “这很不合理啊,杀人总要有原因吧?” “当时太混乱,刘阿姨情绪也很激烈,没人知道什么原因。不过她在清醒的时候对我、邓姐还有孙凡和裴江雪的针对性很强,在厨房对我下手失败后也没把目标对准孟景山。联系后来孟景山说刘阿姨是郑薇薇的母亲这件事,可能是和训练营有关。” “郑薇薇是谁?” “你应该没怎么关注,在设计圈挺有名的,因为抄袭上过新闻,后来又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可是我和郑薇薇就见过几次,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你说刘阿姨干嘛要杀我?” “神经病吧她,无差别攻击?” “你别说。”桑云心从茶几底下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她还真有精神病,但我感觉不是因为这个。郑薇薇的死可能真的有隐情,问题也许出在邓姐和周旻的身上,我和其他几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变色龙训练营待过,我想应该是被波及到的吧?但是警方现在封锁了所有消息,我们只能等着。” 桑云心没有告诉林晓她发现了卢思琪的线索,这件事比郑薇薇的事还错综复杂,现在一切还不明朗,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从林晓结婚以后,每天忙得脚不着地,桑云心也不想让她再徒增烦恼。 因为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林晓没有留下过夜。 她走后,桑云心坐在沙发上撸了会儿雪梨公公,才慢悠悠的去浴室洗澡回房间处理堆积的邮件。 算了,经历了这一遭,烦恼算什么?小命还在就一切都有希望! 第47章 秦旭 桑云心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处理了两天工作,只觉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老妈一个电话提醒她回家吃饭,才惊觉已经到了周末。 这次老妈为了防止她临时反悔,特地提前到头天晚上打电话。她知道这次肯定躲不掉了,答应中午吃饭之前到。 说来秦旭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除了上次发了几条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消息,平时倒是没骚扰过她。 虽然经常容易忽略掉此人,也因此没那么厌烦。 桑云心把车开进停车场,看见自己的车位上停着一辆洗得锃亮的豪车,因为她不经常回来,这种事常有发生。 正打算给物业打个电话挪车,就看见车门打开了。 秦旭摸了一把梳得油光瓦亮的大背头,歪着头对驾驶座的桑云心笑了笑:“好巧啊。” 桑云心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一脚油门把车往前开了出去,停在了临时车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桑妈从厨房里迎出来笑得合不拢嘴:“我说怎么都都没到,原来是约在一块儿了。”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秦旭人还没进门,就冲还在客厅的桑妈妈扬了扬手里的两个礼品袋。 是一盒看不出牌子的茶叶和一条针织披肩。 桑云心把手里的水果放桌上,纠正道:“在楼下碰见的,没约。” “快进来快进来,直接空手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老妈直接无视了她,笑嘻嘻的迎到门口接过秦旭手里的东西:“上次才给我拿老大一盒燕窝,太见外了。” 桑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棉拖鞋给秦旭换上,码数不大不小,一看就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桑云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女婿进门呢,用得着这么殷勤吗。 有时候她也在想,像秦旭这样开了个小公司,年收入不过百万的小老板就让老妈这么点头哈腰,要是换成孟景山那种地位,是不是进门还得行个大礼? 秦旭一点儿没看出来哪里见外,进了屋跟回自己家似的一屁股坐沙发上等着开饭。老妈让两人在客厅聊聊,自己进厨房炒菜去了,桑云心不想和他独处,找了个换衣服的借口回了房间。 桑云心家的这个小区是桑爸爸在世的时候买的二手房,算是比较早的一批电梯房,房龄虽然大了点,但是采光很好。 当时手头不宽裕,只买了个三室一厅的紧凑户型,爸妈一间,弟弟一间,剩下的一间给两个女孩子,她、小姨。 两人共用一个房间就算了,还要挤一张床,用桑妈的话说,反正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买多了也浪费。 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翻了翻,里面是小姨的私人物品,除了一些绑头发的橡皮筋就是高中时候的课本资料。 卢思琪上大学的时候就从家里搬出去了,这点东西她之前就看过,知道不可能会留下什么线索。 她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薄外套换上出了门,虽然心里不待见秦旭,但好歹是客人,干晾着太久了也不礼貌。 见她出来,秦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了几眼,笑着说道:“还以为你要躲着我到吃饭的时候呢,不过这身儿不错!” 桑云心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刚才自己随便拿的是卢思琪上次回来时落在家里的一件针织外套。小姨平时喜欢穿宽松的衣服,但是身材比较瘦,所以这件衣服穿自己身上就成了紧身款,尤其是胸口的位置都快拉不上了。 这人不会以为自己特意为他换的吧? 但是现在再回去换更刻意,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把抱枕搂在怀里,不悦道:“秦先生说笑了,这是我家,有什么可躲的。” 秦旭偏着头歪嘴轻轻笑了一下:“就是开玩笑的,不要介意。今天怎么没见到小雨?好像上次来拜访的时候也没见到。” 桑云心看他这个油腻的笑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茶几上抓起一把瓜子,往嘴里扔了一颗:“我弟弟最近在实习,很少回家。” 秦旭见她没什么形象的边吐瓜子皮边说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必要这么努力吧,都要出国留学了。” 桑云心手一顿,疑惑道:“留学?” “你还不知道?年后就要去y国了,这事儿还挺难办的呢,唉~钱我都不在乎,就是得欠不少人情。” 她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不用猜也知道老妈肯定背着自己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交易。 天要塌了! 她弟弟大学念的是和游戏相关的专业,现在在一家游戏公司实习,梦想是将来自己开发游戏软件。但是桑妈认为这个专业是不学无术,并且没有前途,所以一直执着于让桑小雨出国念工商管理。 最早有这个想法是在桑小雨高中的时候,桑云心当时参加变色龙的比赛,就是想拿到奖金让弟弟出国,没想到桑爸的意外去世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后来几年时间,她挣的钱基本上都往家里贴了,桑妈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还以为老妈放弃了,结果拉了坨大的。 但是按常理,就算留学的费用是稍微有些贵,可是桑云心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来,不先问问家里人,就直接让外人帮忙,老妈到底想干嘛? 见她一副吃惊的样子,秦旭有些得意道:“幸亏我生意场上认识不少有帮助的朋友,这都是小事。你以后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也可以来找我。” 桑云心这下也没有心思嗑瓜子了,两人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的扯到开饭,期间她本来想借着帮忙去厨房问问老妈,每次刚到门口就被赶出来了,弄得她心里不上不下的。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几乎涵盖了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老妈边热情的给秦旭布菜,边打听道:“小秦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秦旭吃相倒是不错,咽下嘴里的饭才回道:“我爸是小学教师,我妈做服装生意。二老目前退休了,都在老家,闲暇时间养花钓鱼,偶尔出国旅旅游什么的,生意交给我在打理。” 桑妈眼中带着丝羡慕,笑得更开了:“不错不错,退休好啊,将来还能帮忙看孩子。得有不少养老金吧?” 秦旭笑了一下:“还好吧,普通人可能会觉得多,对我们来说就是小钱。我爸岁数大了,我妈以前做生意也挺辛苦的,将来我是不打算让他们帮忙带孩子的,太累。” “是是,有钱什么都好解决,将来也能找保姆。” “现在的保姆也也不负责,钱都是小事儿,就是外人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 桑妈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恢复如初:“哈哈哈,是是,还是年轻人有想法,有机会让你爸妈上我们家吃饭啊。” 桑云心食不知味的扒了两口饭,听到老妈都开始做主要见人家父母了,‘咚’地一声把碗搁桌上。 桑妈还想打听打听秦旭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没规矩?” 桑云心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和秦先生并不合适。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你懂什么?你是想像你小姨那样,还是想气死我?恋爱也不谈,就知道工作,你挣几个钱啊?” 这一瞬间桑云心觉得委屈极了,家里的房贷,小雨大学的学费,老妈平时打麻将的钱,哪样不是自己工作挣来的。 为什么会有人在享受完别人的成果以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否认呢? 第48章 争吵 眼见母女俩快要吵起来了,秦旭立马放下碗筷在中间打圆场:“云心,阿姨,你们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有事咱们好好商量,实在不行也可以做朋友嘛。” 桑妈勉强笑了笑:“还是小秦懂事,这丫头就会气人。算了,年轻人的事我们老年人管多了也遭人厌烦,随便你们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但是气氛并没有好多少,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匆匆吃完饭,秦旭借着约了客户的理由率先告辞了。 “小秦今天没吃好吧?真是对不住,改天有机会再来啊。”桑妈一边给秦旭道歉,一边朝桑云心使眼色,让她去送客。 秦旭拿上包和车钥匙走出去,站在门口没动:“没事阿姨,我和我爸妈也偶尔拌嘴。今天实在是客户约得着急,我改天一定再来。” 僵持了两分钟,桑云心不想再吵起来,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停车场。 两人一路无话,等站在车前了,她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见笑了。” 虽然她觉得秦旭的思想有些大男子主义,并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但是从认识到现在,这人确实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至少也应该让人家把饭好好吃完再说的。 秦旭歪着头又露出他招牌式的邪魅笑容:“没关系,能理解。我一开始也是很排斥相亲的,直到遇见了你才转变了想法。我觉得我这个人也还算优秀吧,你没看上我难道是有男朋友了?” 桑云心否认道:“没有,只是单纯觉得不合适。” 秦旭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云心,不如我们试一试?你看我,身高一米八整,高你半个头,长相也还ok吧?有点小钱,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了句:“做一个月朋友,偶尔吃个饭,聊聊天。如果你还是对我没感觉,那就算了,怎么样?” 桑云心把手揣进兜里,手指摩挲着一个圆圆的像是金属材质的东西,不解道:“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像秦先生自己说的,你的条件不差,身边也有不少女孩子追求。何必找一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 “可能是...一见钟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就是我想找的女朋友。如果不是喜欢,我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你说是不是?” “可是,我觉得我们的一些观念有冲突,性格也不太合适。” “所有我说我们可以试着接触一个月,先做朋友嘛。况且观念是可以变的,性格也是可以磨合的,这都不是问题。” 桑云心嗫喏了两下,过了会儿才道:“秦先生,我考虑考虑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秦旭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睛亮了亮:“好,外面冷,快进去吧。我到家给你发信息。” 桑云心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旭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彷佛在说‘小样儿,看我不拿捏死你’。 进门的时候,桑妈正在沙发上坐着生闷气,餐桌上的剩饭剩菜还原封不动的摆在原位。 桑云心把桌子收拾了,碗筷洗了,地也拖干净了,她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满含怨气。 “妈,别生气了,我都说我和他不合适你还把人叫来吃饭,我都还没生气呢。”桑云心坐在沙发上,给老妈倒了杯水:“而且,小雨的事情我还没问你呢。怎么都没和我商量,小雨同意了吗?” “我说了算,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这是为他好,整天打游戏能有什么出息?”桑妈接过茶杯喝了口水,脸色好看了一些:“再说这事儿也还没办下来,今天不是叫你回来商量嘛。” “那刚才秦先生怎么说小雨年后去y国呢?” “呀!那这事儿是办成了?哎哟那太好了。”桑妈脸色彻底缓和下来:“心心啊,小秦上次来咱们家说是身边朋友全是国外的,有渠道把咱们家小雨送去y国那个挺有名的学校,不用考试,找关系就行。可能就是费用上贵了点儿,但是现在咱们家房贷不是还清了吗?妈是想啊,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也浪费,干脆卖了算了,把钱给小雨拿去念书。” 听到老妈没打算找秦旭借钱,她心里稍微宽慰了些,还好老太太没失去理智。但听到卖房子的计划,桑云心就不同意了:“妈,你把房子卖了去住哪儿呢?再说能有多贵的学费用得着卖房子?这可是我爸生前买的房子,你舍得吗?” “小秦说一年得花接近你一年工资的数,当初叫你学金融你不去,现在挣不着钱可不是得卖房子?卖了搬过去跟你住不就行了。”桑妈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那套房子不是还有个房间?买张折叠床对付一下,等你结婚了搬出去,我一个人住还宽敞。将来你弟弟要结婚的时候再买套大房子就行。” 桑云心现在住的房子是一套公寓,是前两年做清盘活动时特价买下的,面积很小,只有五十个平方。她选择买房蜗居就是不想和老妈住在一起,况且小雨放假回去又住哪儿呢? “妈,您听我说啊。” 桑云心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耐心的给她做分析。 “不是我舍不得给弟弟花这笔钱,首先咱们出国不一定得通过秦旭的朋友,正常申请、考试,花费没那么高,第二点、小雨他念大学的时候就说过,对工商管理不感兴趣,您强行让他换专业,也要他愿意吧?第三点、我挣的工资在c市已经算不少了,游戏专业也未必就比工商管理挣得少,您这是偏见。” “我也没说你挣少了啊,我是说你要是听我的选金融现在能挣更多。”桑妈把杯子搁茶几上,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居高临下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也别给我洗脑。过两天我就收拾东西搬你那儿去,再找人把房子挂中介。至于小秦,不管你对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在你弟弟的事情落实之前,你不能把人给我得罪了。” 虽然嘴上口口声声说的是和女儿商量,但实际上根本没给人反驳的余地,桑妈拿起桌上的小钱包走到门口换鞋。 “你平时也别铺张浪费,该省就省,你弟弟将来还得娶媳妇呢。我去打麻将了,你走的时候把厨房的剩菜拿点装上回去吃,别整天吃些垃圾食品没一点儿营养。” 听到关门的声音,桑云心无力的倒在沙发上。 从小就是这样,老妈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弟弟的偏爱和重男轻女的思想,可是又心安理得的享受女儿带来的一切。 刚开始她会哭,会闹,会问为什么,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变得麻木了。 第49章 开个玩笑 桑云心正在盯着天花板神游天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拉回了思绪。 电话是桑小雨打来的,她有些意外,因为托老妈偏心的福,弟弟和她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密,他们甚至没有彼此的社交账号。 “姐?” 是一道清亮的青年嗓音,但是十分温柔。 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中透着一股陌生,让她心情有些复杂。桑云心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嗓子才开口道:“小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我,没什么...就是...”电话那边支支吾吾了半晌,桑云心心念一动,问他:“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妈让你留学的事儿?” 那头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姐,我是不会去留学的,我知道妈很固执,也听不进劝。但是...我们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我是,你也是。我会靠自己的能力去实现梦想,而你...也不用迁就任何人,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电话已经挂断了,但是桑云心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弟弟在不知不觉间真的长大了。 虽然孟总大发慈悲给大家多放了一周的假,但是桑云心实在没好意思真的休那么长时间,周一就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没想到像她这么勤勤恳恳的人居然还有三个,除了孟景山和谢向晨,就连大病初愈的秦嘉瑞都回岗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平时一个个巴不得不来上班,真休假了又一个比一个积极。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没点外卖,约了谢向晨和秦嘉瑞一块儿吃食堂。 理由嘛—— “经过红叶山庄这一遭,咱们也算患难与共了,怎么也得聚在一起庆祝一下命都还在吧?” “正合我意。”谢向晨从工位上拿出来一个保温袋抱怀里:“我去叫我哥一起,你们先下楼点菜。” 桑云心想告诉他孟景山从来不吃食堂,还没开口呢这人一溜烟儿就跑不见了。 “走吧桑总监,孟总他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她疑惑的看向秦嘉瑞。 “因为,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吃更重要。”秦嘉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远山’虽然发展快,但和‘盛和集’这种企业还是不能相比,食堂没大企业那么多花样,除了自助快餐和小炒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好在样式较多,口感也不错。他们随便点了几个菜,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就看到谢向晨和孟景山从门口进来。 那两人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桑云心和秦嘉瑞,没办法,俊男靓女的组合放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是吸睛的存在。 不仅仅是这二人,食堂里一下子聚集了四个高颜值的人,尤其还有一个几乎不在食堂露面的孟总,不少人斜着眼偷偷往他们那桌看。 不过他们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谢向晨把手里的保温袋放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巨大的保温桶打开,一股浓郁的猪骨香味扑面而来。 桑云心往里面瞄了一眼,揶揄道:“你坐月子呢?” 谢向晨倒了一碗汤搁秦嘉瑞面前,又用筷子戳了坨比脸还大的猪蹄:“这不是给你下奶吗,提前感受...啊!” 他话还没说完,孟景山抄起桌上的筷子照着他的脑袋狠敲了一下,猪蹄“啪嗒”一下又掉汤里去了。 “哥你能不不能别老打人脑袋,会傻的你知不知道?”谢向晨看起来很不服气,脸都涨红了。 不过他的怒气完全没有杀伤力,孟景山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再乱说话就把嘴给你缝起来。” 桑云心幸灾乐祸的捂着嘴偷笑:“叫你嘴贱。” “我不就开个玩笑么,至于吗?”谢向晨眼神有些幽怨的看了秦嘉瑞一眼:“嘉瑞你说。” 秦嘉瑞拿了公筷重新给桑云心挑了个不大不小的蹄尖放进碗里,问道:“你还记得是谁最爱说这句话吗?” 谢向晨揉了揉脑袋问道。“谁啊?” 秦嘉瑞又给每人碗里盛了点汤,才回道:“周旻啊。他的口头禅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谢向晨揉脑袋的手停了下来,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晦气。” 秦嘉瑞放下保温桶,用手帮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开玩笑可以,但要适度,更要建立在尊重他人的基础之上。周旻每次得罪人的时候都企图用一句‘开玩笑’揭过,但是你看他的下场?孟总这是让你不要口不择言,当心哪天不知不觉得罪人。” “啊呀呀呀别说了。”谢向晨想起周旻的惨状,顿时感觉一阵恶寒,正色道:“云心姐,桑总监!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桑云心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清了清嗓子:“咳!看你这个月业绩吧。” “嘁,小意思!”谢向晨不屑的抬了抬下巴:“根本难不倒我。” 食堂的炒菜师傅效率还算快,不到十分钟菜就上齐了。桑云心心不在焉的夹了两筷子菜,感觉突然没了胃口。 刚才提到周旻,不免又想起石溪村的事儿,她这会儿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会儿怎么问问卢思琪的事,孟景山上次说帮忙找线索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不合胃口吗?”桑云心正想得出神,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搅扰了思绪。 “嗯?”桑云心抬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耳朵,盯着孟景山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坦白道:“我在想我小姨的事儿。” 孟景山也停下了夹菜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这儿打听出来些消息,但是还没证实。” 桑云心心里一喜:“没关系,有消息总比没有的好,你说。” “尖峰山度假别墅的开发商是‘极点地产’” “贾向荣?”谢向晨诧异道:“怎么是他?” 也不是他大惊小怪,‘极点地产’和‘盛和集团’一样,都是在c市数一数二的企业,虽然旗下的产业不如盛和集团多样,但是房地产却是个中翘楚,而且只做高端住宅开发,包括‘怡景溪园’在内的很多高端住宅都是贾氏的产业。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数十亿,很难和尖峰山这种‘扶贫项目’联系到一起。 孟景山:“开发商投资大大小小的项目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贾家并不缺钱,为什么会停掉工程。但这个也不是最重要的,我一直怀疑尖峰山的度假别墅和石溪村地下室有关系,不过就我这几天查到的资料来看,‘极点地产’旗下没有任何医药相关的产业,合作商也没有f市的企业。” 桑云心:“可我小姨他们的宿舍是‘极点地产’建的,和她见面的男人开的是f市的车,我有直觉,其中一定有联系。” 孟景山:“其实一辆外地车说明不了什么,本地人开外地车的不少。这件事得慢慢来,过几天我找机会接触一下贾家的人,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些消息。” 秦嘉瑞:“要掩人耳目换一辆本地车不是更好?” 孟景山:“你的意思是?” 秦嘉瑞:“一般人不会把车从f市那么远的地方开到石溪村,但如果事出紧急就不一定了。比如说项目出了问题、家人得了急病,又或者女朋友闹情绪?” 桑云心:“...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我们和极点地产也没有商业往来,怎么接触?” “云心姐你不用担心。”谢向晨接过话:“贾向荣这些年一直和盛和集团合作,和我大舅关系还不错。虽然我不喜欢他那个大儿子,但是贾伯伯这人还是挺好的。” 孟景山提议道:“贾家过几天有个寿宴,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出席。” “我?”桑云心指了指自己:“不合适吧?” 秦嘉瑞调侃道:“你可以作为女伴出席,不然到时候孟总的精力恐怕只够应付搭讪的女士了。” “我听说贾伯伯女儿回国了,不然叫我哥牺牲一下色相?。”谢向晨冲孟景山眨眨眼。 第50章 神秘胸章 姓贾的,刚回国。 桑云心心里有了猜测,没想到贾晶灵的父亲竟然是c市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贾向荣,难怪杨世英那么看重。 孟景山给谢向晨递了一个眼刀,没好气道:“说话不着调。” 秦嘉瑞扯了张纸巾擦擦嘴,问道:“我记得石溪村地下室那份资料上,除了卢大夫,还有两个人,能找到他们吗?” “除了名字没有任何其他信息,很难。”孟景山顿了顿:“不过我可以让左良帮忙查一下。” 四个人通过一顿饭时间,决定等周旻的案子有结果之前先尽量搜集线索,结案以后再进一步打算。现在大家都是嫌疑人,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他们,做什么都有限制,现在大张旗鼓的调查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晚上回到家,桑云心又点进了卢思琪的社交账号,依然还是失踪前的样子,朋友圈唯一的动态是一张风景网图,配文:‘开启新的征程,非洲我来了’!时间正是她说要去非洲的第二天。 一年多的时间里,桑云心把卢思琪身边的同学和朋友几乎都联系了一遍,但是得到的统一答复都是‘我已经很久没和思琪联系了,听说她去了非洲。’也正是因为如此统一的口径,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桑云心正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被雪梨从茶几一个跳跃砸在肚子上,差点把夜饭砸出来。她火冒三丈的准备一巴掌呼在猫背上,被雪梨公公蹬住鼻子一个后翻躲了过去。 “雪梨,我和你拼了。” 鼻腔一阵酸楚,她从沙发上抄起一个东西看也没看的往猫身上砸去。 雪梨叮呤哐啷的一溜烟儿钻进了卧室,桑云心报仇无果,拿纸巾揉了揉鼻子,思绪也被搅乱了,只好起来收拾‘战场。’ 打扫地面的时候,她捡起刚才揍雪梨的‘武器’,发现居然是一枚从没见过的红色金属胸章。 胸章呈圆形,中间是一个白色的十字架,周围一圈同色的柳藤,底部是一排大写字母‘msyjb’。非常常见的logo,通常和医疗方面相关。 桑云心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果然在沙发椅背上看见卢思琪的那件针织衫,上次回家和秦旭在楼下说话时,在兜里摸到的那个圆形东西应该就是它了。 “质感还不错”桑云心暗道。 她把胸章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下,感觉这不是单纯的装饰品,里面应该有芯片,或许是通行卡之类的东西。 桑云心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类似商标的组织和企业足有几百个,但都不是一模一样。 她找到孟景山的社交账号,给对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这是我今天在小姨的衣服里发现的,上面的logo不知道是不是她公司的。我在网上没有查到,你看看眼熟吗?” 想了想,又给秦家瑞和谢向晨发了同样的信息。 秦家瑞一年多来接手过不少logo设计的单子,而谢向晨本身就是个富二代,接触的企业也不少。 发完消息的桑云心把卢思琪以前在家里提到过有关工作的细节全都回忆了一遍。 大学毕业后卢思琪搬出去租房一边考研一边做兼职,这段时间两人联系还很频繁。等读研去了b市,联系才少了起来。 但她以为卢思琪研究生毕业应该会继续读博,却没想到她回到了c市,说想在c市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卢思琪有没有找到安稳的工作,桑云心不知道。 那个时候家里因为桑小雨的留学问题闹的不可开交,而卢思琪也因为老妈三天两头的催婚搞得很头疼,干脆搬出去住了。 紧接着就是老爸意外去世,桑云心每天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留意卢思琪每天都在做什么。况且她比桑云心大了四五岁,又有主见,从来不会跟家里人主动谈自己的工作。 等生活进入正轨的时候,她也曾问过卢思琪在哪里上班,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只说不方便说。 她问是不是涉密单位,卢思琪也没否认,她们后来就没再谈论过工作这个话题了, 后来的事情桑云心回忆起来实在觉得乏善可陈,因为那次之后卢思琪没有再回来过,只有过节和家里人生日的时候,偶尔打来电话。但每次也不是很愉快,因为老妈说不上两句就开始催婚。 半年前,桑云心到卢思琪住的地方通过物业联系了房主,想进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卢思琪只在那里住了一年就没续约了。 这件事是很不合理的,因为卢思琪虽然和家里联系少,但是感情一直不错,换地方住肯定会通知他们,没有通知只能说明她不想让家里人突然找她。 至于原因,除了在做违法勾当外,就是她宿舍有什么东西或者人不方便家里人看见。 “叮!” 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桑云心的思路,她以为是孟景山那边有消息了,有些紧张和期待的拿起手机查看。结果解开锁一看,竟然是秦旭。 桑云心有些失望,不!是非常的失望。 旭日东升:“今天的托尼老师技术还不错,看我的新发型怎么样?” 旭日东升:【图片jpg】 照片是秦旭在理发店的自拍照,理发师的技术好不好桑云心不知道,但是秦旭的自拍技术还挺不错,看得出来从灯光到角度都经过了一番精心的设计。 她没什么心情和人讨论美发,敷衍的回复了一句‘还不错’。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秒,那边就噼里啪啦发来了好几条语音。桑云心没听,因为孟景山也刚好发了信息进来。 “这个logo应该是和医疗团队相关的,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有朋友是做医疗器械的,我已经发给他了,那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桑云心不禁松了口气,果然,不管在任何时候,孟景山都是最靠谱的。 没过几分钟,谢向晨和秦家瑞也回了消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秦家瑞这次比孟景山还要靠谱。 秦家瑞和谢向晨正在家里吃宵夜,括弧,外卖。 谢向晨点了一份麻辣火锅鱼,把对面喝排骨汤的秦家瑞口水都快馋出来了。 “你明天死定了,背着我哥接私单。”谢向晨一边说话一边用纸巾擦额头被辣出来的汗。 秦家瑞不在意的挑挑眉,偷偷把筷子伸进谢向晨碗里夹了一根豆芽放进嘴里:“我这个不叫接私单,叫练手。” 谢向晨从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放进水杯里涮了涮辣椒,又放到他碗里:“允许你吃一片。也是,30块钱确实算不上单子,给我的话,我连电脑都懒得打开。” 秦家瑞把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满足的眯了眯眼睛:“都说练手了,免费说不定也会做。” 没错,就是这么巧。桑云心捡到的那个胸针,上面的图案是秦家瑞设计的。 不对,是秦家瑞参考过这个图案。 第51章 旧稿件 一年多以前,秦嘉瑞刚刚进入远山,但是公司的很多活儿都轮不到他做,于是为了尽快融入、也为了更快的上手,学习完基础知识后,他在各网站加入了很多‘接单群’。 这种群非常的混乱,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设计师新人,不需要身份验证和出色的技能,甚至是不是设计师都无所谓。 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多力量大。 群主通常会在群里发一些参考图和要求,设计师如果觉得自己能胜任,就能竞争这个单子。 但是这些稿件价格通常都非常低廉,从五块到一百居多,高于两百就已经算是个’大客户‘了。 秦嘉瑞的这个单子是一个开网店的群主给的,对方是个大学在读的年轻姑娘。 甲方给的原图就是桑云心找到的那枚红色胸章上的图案,按照单主的要求,他设计了个五六分相似的扁平风格图案。 秦嘉瑞之所以能在茫茫单子中记得它,是因为当时他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且对方一版过,是他人生中最省心、最快的一次设计。 但是在后期越来越忙碌以后,以前的接单群几乎都已经退了,而当初给他单子的那个小姑娘也早就没有了联系方式。 那些‘中间商’为了避免自己的客户被设计师撬走,所以一直采用组群的方式,完稿即解散。 不过,秦嘉瑞不是那个守规矩的人,当初他服务过的甲方,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被他加了私信,也包括这个单主。 谢向晨用筷子隔空点了点他的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打算另起炉灶,把我哥公司的客户也给撬走?” 秦嘉瑞把自己面前的垃圾收拾进塑料袋系好,盯着谢向晨糊了一圈红油的嘴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想夺位,把你哥从公司赶出去,只是现在放弃了而已。” 谢向晨停止了夹菜的动作,缓缓朝秦嘉瑞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很有想法,还好你放弃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跟着你造反。”说完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那你怎么突然放弃了呢?” “因为我能找到的合谋对象只有你一个。”秦嘉瑞用手撑着下巴,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而你除了吃饭弄得满嘴油,还能干什么?” “嘁”谢向晨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我蠢?” 秦嘉瑞站起来朝谢向晨摊了摊双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 “反了天了,下个月就把你赶出去。”谢向晨愤怒的把纸巾扔进塑料袋,拿着两人的垃圾进了厨房:“垃圾也不扔,懒死你得了。” 他收拾完,叉着腰站在秦嘉瑞房间门口不满道:“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你背着我吃啥好东西呢?” “保健品啊。”秦嘉瑞完全无视他的怨念,把手里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片倒进嘴里,喝了口水艰难的咽了下去:“医生说我得多补充点儿营养。” “我也要吃。”谢向晨走进去翻了翻一堆瓶瓶罐罐,好家伙,种类齐全到自己闻所未闻。“你吃了要成仙啊?这么多。” 秦嘉瑞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维生素a:“你壮得跟头牛似的,用不着补。” “秦嘉瑞,你说我蠢就算了,你还骂我是牛。”谢向晨抱着手腕活动了一下关节:“你完了。” 当然,他最后也没真的揍秦嘉瑞一顿,怕一拳头下去人就散架了。 经过一晚上的不懈努力,他们也终于从茫茫人海把当初那个约稿的甲方找了出来。 桑云心因为秦嘉瑞的一句话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去了公司,把在工位上摸鱼的的谢向晨吓了一跳。 “桑总监你昨晚偷牛去了?”谢向晨灌了一大口咖啡:“黑眼圈这么大。” 桑云心懒得跟他计较,瞅了瞅办公室各忙各的其他同事,鬼鬼祟祟的凑过去问道:“秦嘉瑞那边怎么样” 谢向晨把手拢在嘴边,像特务接头似的小声道:“已经在联系了,中午休息时间去我哥办公室详谈。” “靠谱。”桑云心满意的拍了拍谢向晨的肩膀,踩着高跟鞋回了办公室。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袋速溶咖啡。 等她把办公室门一关,隔壁工位的大姐把椅子滑过来,八卦的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也想听听。” 谢向晨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嘁!不说拉倒。”大姐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谢向晨脖子:“怪不得上班这么没精神,年轻人还是得节制一点。” 谢向晨摸了摸脖子上昨晚干架留下的几道血痕,砸了砸嘴:“啧,下手真狠,下次一定得绑起来打。” 大姐一言难尽的摇摇头回到了工位上,在心里默默感叹,世风日下,时代果然变了。 秦嘉瑞的那个客户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s大的医学生。 一年多前,她和同寝室的几个室友利用课余时间经常参加社区的义诊活动,感情非常要好。一来二去就想做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徽章,用来纪念这段难忘的大学日子。 但是几个女孩子都没有美术功底,所以就在购物网站上找到一家价格实惠的店请人帮忙设计。 店家要求提供参考图,几个女孩儿一时也找不着,于是其中一个室友拍了哥哥衣服上的一枚红色胸章给店家做了参照,也就是秦嘉瑞拿到的那张参考图。 “那个女生不肯提供室友的身份信息,说这是别人的隐私。”秦家瑞手指在手机壳上敲了敲:“不过她提到过室友一家已经在今年初全部移民到了m国,所以就算查到对方的信息,也等于大海捞针。” 四个人不由得一阵沉默,感觉不但没有拨开迷雾,反而越来越迷茫了。 最后经过商量,几人一致决定放弃这条线索,因为精力有限,还是应该从身边最近的人入手。 一周后,贾府寿宴。 天气越来越冷,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的穿上了冬装,就连自我感觉比较抗冻的桑云心也裹上了大衣,更别提秦嘉瑞这个病汉,已经直接穿上羽绒服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贾府寿宴要求来宾穿着正式,换句话说就是,女士们该露背的露背,该露肩的露肩。 桑云心穿着礼服站在穿衣镜前转着圈打量了一下自己,在心里暗暗赞美了自己一句‘仙女下凡’。 话虽然有点不要脸,但人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礼服是孟景山送的,因为时间太赶来不及量身定做,所以只是挑了一件成品。 第52章 贾府寿宴 虽然她的身材常常惹得女孩子们羡慕,但只有自己知道平时买衣服有多难。腰身合适的衣服胸口会崩开,腿刚好的裤子,臀部进不去。 但这件衣服竟然出乎意料的合身. 香槟色缎面吊带长裙搭配浅色的皮草外套,裙子胸部和腰身都做了小设计,既不会过于凸显自己的比例,也不会掩盖自己的优点。 换句话说就是:别致有余,惊艳不足。 没错,她就是要这种低调的效果。 在别人的寿宴上,尤其是带着目的参加的寿宴,桑云心不想有一丝出风头的机会,而孟景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挑的这一件礼服除了款式和颜色大众外,面料也不昂贵,最重要的是很保暖,不用担心这个天气冻感冒。 下午四点,两人准时到达贾府位于南山的半山别墅,参加贾向荣的母亲贾老太太的八十寿宴。 这栋别墅是贾向荣的父亲在世时买地自己盖的,一开始是用来自住,但老爷子过世后,老太太嫌房子太冷清,一家人便搬到了怡景溪园,别墅也被改造成了酒店。 和孟家日益壮大却作风低调不同,贾家祖上世代从商,虽然到了贾向荣这一代子嗣凋零,家族也有了衰落的趋势,但他们自持身份,面子功夫是一定要做足的。 从今天的这个排场看,依然十分奢靡。 桑云心挽着孟景山的手臂边往里走边四处打量,心里惊叹不已。与其说这是一栋别墅,不如叫它庄园更为合适。 大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礼貌的核对请柬后便带着他们上了一辆全封闭式观光车。 桑云心上车的时候心里默默吐槽,别人家大门到房间要坐观光车,自己家大门到房间只需要一个转身。 同样都是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区别可真大。 观光车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行驶了大概四五分钟便能看到掩映在一片金黄色银杏树中的几栋白色的欧式建筑。 天气晴好,阳光洒在尖尖的屋顶上,像是童话里隐居在山林的公主城堡。 约莫又过了七八分钟,车子缓缓驶入了一片盛开着各色鲜花的大花园,而那些白色的房子就矗立在花园里。 这些鲜花一看就不是当季种植的品种,在不远处的一整片玫瑰花墙下,有几个小女孩在拍照。 桑云心大概数了数,庄园里有六七栋建筑,这些建筑几乎都在三层以上,最高的一栋大约有七八层。楼和楼之间都有一定的间距,排列也没什么规律。 “贾老爷子不是就一个儿子吗?怎么建这么多房子?”桑云心忍不住低声问道。 “老太爷生前风流成性,据说当时是想把那些情人和私生子都接回来。”孟景山道。 “贾老太爷还有私生子?” “这在豪门显贵里不算什么稀罕事。” “那后来呢?贾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吧。” “后来老爷子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没来得及享受齐人之福和天伦之乐。不过生前立了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给了贾向荣。 ” 观光车停在最高的一栋建筑门前,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管家为两人打开了车门:“两位贵宾,请跟我来。” 桑云心没再继续问孟景山,这些表面越是光鲜亮丽的豪门,实际上内里各个都是藏污纳垢。 时间还比较早,但是会场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孟景山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儿的目光。 若不是身边带了个姿容不俗的女伴,恐怕早就被围住了。 两人未在大厅逗留,孟贾两家在商业上有业务往来,私交也不错,今天孟景山代表孟明信和杨世英来参加寿宴,理应当面祝寿。 桑云心跟着他一起上二楼,刚过转角便听见一片欢声笑语从会客厅传来。 贾老太太虽然已经八十高龄,但精气神不错,穿着一套大红色定制真丝旗袍,正坐在客厅上首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说笑,周围男男女女围了不少人。 孟景山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桑云心更是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宴会,两人干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贺词,就把贺礼交给了一旁的管家。 “上次见到景山,还是你念高中的时候呢,没想到这一晃,都快十年了。”老太太拢着披肩笑着说道:“怎么不见孟总和杨总?” “我爸妈今天在国外有一场重要的活动,赶不及回来给您贺寿,这才特地交代我一定要亲手送上贺礼。”孟景山回道。 “无妨。”老太太伸手招来旁边戴眼镜的男人道:“小浩,你陪景山他们聊聊,顺便把小段和你妹妹叫上来。” 戴眼镜的男人是贾向荣的独子,‘极点’地产总经理贾浩。而老太太口中的小段则是贾向荣现在的太太,贾晶灵的母亲段乔鸢。 贾浩对两人的态度不算热络,但还算客气道:“孟总,桑小姐。我带二位到楼下转转。”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了一眼,跟着他下楼去了后花园,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和一个穿着烟灰色礼服的女人擦肩而过。 别墅的后院是一大片草坪,中间用长桌搭了个不小的自助餐台。尽管天气寒冷,但也有不少人端着酒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 孟景山接过服务生端来的酒杯,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色,夸赞道:“贾老爷子眼光不错,现在想在c市买这么大一块地自建房屋,恐怕不太容易了。” 贾浩也感叹道:“是啊,要是爷爷还在就好了,一家人还能一起住在这里。” 孟景山对他举了举酒杯:“现在改造成酒店也算物尽其用,贾总果然是商业奇才。” “哈哈哈,孟总太客气了。”贾浩举起杯子和他的碰了碰:“奇才谈不上,不过是商人逐利的本性,不想白白浪费掉这么好的地方罢了。” “贾总太谦虚了,前段时间和朋友去爬山,无意中发现‘极点’在尖峰山投的项目。能开发到那么偏远的山区,可见贾总的商业嗅觉非常人能比。” 桑云心陪两人在草皮上吹了半小时冷风,腿都冻麻了,听到孟景山提起尖峰山,攥着酒杯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暗道:“终于进正题了。” 贾浩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瞬,但很快便若无其事的抿了口鸡尾酒。 “哦?这么巧?那个地方一般人可找不到,孟总真是好兴致。不过不怕你笑话,那个项目是我父亲被人忽悠了,算是投资失败了吧。” 桑云心闻言接过话:“贾总的意思是不继续建了吗?哎呀,那个地方风景那么好,我还想着以后度假别墅建好了再去一次呢。” 贾浩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说道:“我说孟总为何有这般闲情逸致,原来是有美人相伴。” 孟景山笑了笑没有否认:“忙里偷闲罢了。不过我现在还真是有些好奇,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能忽悠到‘极点’的董事长头上。” 贾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父亲向来重情义,想来是哪个老朋友又缺钱了吧。哎?对了!这个项目‘盛和’也参与了,孟总你不知道?” 第53章 猫腻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孟景山愣了一下,但很快调整情绪道:“家里的企业是我父母在打理,确实不知。不过盛和与极点多有合作,想来也没什么告诉我的必要。” “看来孟总还没有打算接手盛和啊,杨总应该很头疼吧?” 孟景山笑了笑没说话。 贾浩招待服务生把空酒杯放进托盘,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进去盯流程。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服务生,我就先失陪了。”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但桑云心和孟景山也知道,再继续问下去,就该惹人怀疑了。 又互相客套了一番,贾浩临走前看着两人意味深长道:“孟总眼光这么高,看来我妹妹得好好下一番功夫啊。” 贾浩一走,两人也进了室内。 室内的暖气终于把桑云心的腿找回来了,她接过孟景山递给自己的白开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或许尖峰山度假别墅和石溪村的实验室没有关系吧?帮他们建宿舍说不定也只是做公益。” “我查到的资料上显示,投资方只有‘极点地产’。正常来讲如果两家公司都有投资,不可能会这样。” 如果事情和自己的父母扯上关系,桑云心不确定他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她的内心又极度不愿意产生这样的怀疑,宁愿是个巧合。 或许是看出她内心的纠结,孟景山提议道:“我打电话问一下吧,不管怎么样,先搞清楚来龙去脉。”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来,孟明信那边不知道在什么场合,有不少人交谈的声音。 他对自己的老爸没有像贾浩那样迂回试探,听到那个项目,孟明信过了好几秒才开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平时叫你来公司都跟躲瘟神似的。” “一个朋友对这个项目有点感兴趣,想接手。” “那我劝你这个朋友还是慎重为好。当时我的确有意投资这个项目,但是中途发现那个地方处在地震带上,风险大,就撤资了。” “贾董最后也撤掉资金了,您知道什么原因吗?”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吧,回本太慢,风险太大。景山啊,做生意遇到这些都很正常。我这边还有会议,你这个朋友要是真想接手,可以找贾董谈谈。”孟明信说完就想挂断电话。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听说石溪村有个诊所的员工宿舍,也是极点地产建的,您知道这个事吗?” 孟明信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不太清楚,你今天怎么对这件事这么好奇?是不是有什么人托你打听什么事了?” “没。”孟景山否认道:“前几天去爬山,在那里住了两天,我朋友有点兴趣而已。” “哦,这样啊。那行吧,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孟景山挂断电话,和桑云心对视了数秒,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孟明信的话听上去非常合情合理,甚至孟景山和桑云心两人还亲身经历了地震,可信度不可谓不高。但是他和贾浩两人在听到这件事的本能反应,也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隐情。 “我相信孟叔叔没必要对你隐瞒,可能就是单纯的巧合。”桑云心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我想还是等过段时间去f市找找看,如果我小姨真的在那边工作过,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好。”孟景山点点头:“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桑云心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心知肚明,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孟家扯上关系,加上贾家和背后那个不明身份的研究团队,事情也许会很复杂。 宴会还没有开始,桑云心陪着孟景山应付了几个老总,便找了个地方偷懒去了。 贾家出手一向阔绰,除了名贵的酒水饮料,糕点食物也是请米其林三星厨师团队现场烹制。她平常鲜少接触这么高级的食物,见四周没什么人,忍不住拿起一块儿甜品尝了尝,不禁大失所望。 食物除了造型之外,实在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哟,桑小姐挺会享受啊。” 桑云心正拿着小蛋糕在心里评分呢,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向晨?” “什么表情,看到本少爷出席竟不起身相迎,大胆刁奴。” 她此刻非常能体会到孟景山给他脑瓜蹦的心情,但是现在人太多不方便动手,只能赏他一个白眼:“你昨天不是说不来吗?秦嘉瑞呢?” 谢向晨穿着一身黑色双排扣定制西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后脑勺,优越的五官轮廓更显深邃,和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跟他又不是连体婴,还能随时在一起呢?至于宴会嘛,本来我是拒绝的,但我爸妈非要我来,我就来了。毕竟我骨头可没我哥那么硬,想干嘛就干嘛,嘿嘿。”谢向晨从果盘里捡了颗精致漂亮的白色草莓丢进嘴里,感叹道:“秦嘉瑞不来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好吃的。哎对了,我哥呢?” 桑云心伸长了脖子四处望了望:“刚才还跟李总在那边呢,上厕所去了?” 谢向晨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便凑近桑云心压低声音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桑云心不知道怎么回答,谢向晨和孟景山是表兄弟,他的父母也是盛和的股东,难道要告诉他,我怀疑你们全家有猫腻? “一两句说不清楚,等回去...” “向晨哥,原来你在这儿啊。”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温柔清亮的女声打断。 桑云心抬头一看,一个身穿浅蓝色抹胸礼服的年轻女孩款款向他们走过来。 “你来干嘛?” 谢向晨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依然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不能来?我也接到邀请函了。”女孩子用手拨了拨一头栗色的长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眼神微妙的看着桑云心问道:“这位是?” 桑云心福至心灵,未等谢向晨开口,赶紧解释道:“我们是同事,也是刚巧遇上了。” “这样啊!你好,我叫管瑜,谢向晨的女朋友。” 第54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啊?” 桑云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的伸出手和挥了挥。 “注意用词,前、前女友。”谢向晨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纠正道。 桑云心从瞳孔地震的状态里调整过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桑云心,是谢向晨的上司。” 孟景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谢向晨和管瑜坐在沙发的两边,中间离着二里地。管瑜眼神幽怨的盯着谢向晨,谢向晨完全无视掉管瑜,和桑云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公司的事情。 最煎熬的莫过于桑云心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脚趾头都快把鞋底抠烂了。 看到孟景山出现,她眼神亮了亮,仿佛看到了头顶光环的上帝。 而孟景山在看清沙发上的人后,果断选择停在原地:“云心,你跟我一起去前面,仪式马上开始了。” 话音刚落,桑云心已经简短而又迅速的向沙发上的两人道别,一个箭步窜过去挽着他的手逃离了现场。 直到走出去了数十米,她才长舒一口气:“真是太尴尬了,这女孩儿你认识吗?听说是谢向晨前女友。” “下次再遇到这种不喜欢的场合,可以直接离开。” 等带着桑云心一直走到了最前面位置坐下,孟景山才回答她的问题:“他们是高中同学,谈过一阵子,后来管瑜出国就断了。我姑妈这两年给谢向晨介绍了不少对象都没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旧情未了。” “天呐!破镜重圆?”桑云心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孟景山才懒得管是不是要旧情复燃,在他眼里,谢向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谈恋爱和过家家差不多。 贾老太太上了年纪没有全程出席,但是在场的人并不在意。因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或是为了结交显贵,或是为了一笔生意,总之绝不是为了给一个老太太过生日。 这一次的宴会除了商界名流,贾家还请了不少桑云心以前只能在新闻上才能看到的人物,暗道难怪现场一家媒体都没有。 晚上八点,十几个工作人员推着一个三米高的巨型蛋糕步入会场,贾老太太也被一个身着烟灰色礼服的中年女人搀扶着从二楼走下来。 桑云心认出这个人正是下午和他们在走廊相遇的女人,猜想应该是贾向荣的现任太太段乔鸢。 她往簇拥在老太太身边的一堆人里梭巡了一圈,果不其然在段乔鸢的身后看到了身着粉色礼服的贾晶灵。 老太太在宾客的掌声中笑容满面的将刀切入蛋糕宣告着仪式圆满结束,接下来便是最后的舞会环节。 如果今天是哪家小姐的生日宴,那么她将邀请心仪的对象跳第一支舞。 不过遗憾的是,老太太八十高龄已经没办法旋转跳跃,对象贾老爷子也老实的挂在了墙上,所以这个步骤也就直接略过了。 舞池里陆陆续续涌进一些年轻的男女,于舒缓的音乐中翩翩起舞。在头顶昏暗的灯光和酒精的加持下,逐渐迸发出暧昧的火花。 “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低沉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孟景山向桑云心递出一只手,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带着不真实的美感,这一瞬间让她的内心感觉到了深深的悸动。 不管认识孟景山多久,不管和他相处多长时间,她总是很容易在不经意间为这个人心跳加速。 她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在两人靠近的一瞬间,鼻腔里迅速充斥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水味。 空气中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桑云心身上薄薄的礼服根本挡不住对方手掌的温度,她感觉自己腰上的皮肤都快燃起来了,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 “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孟景山贴着桑云心的耳朵关心道。 热气喷洒在耳根上,桑云心感觉半个肩膀都麻了。腿一软,和后面的的一对情侣差点撞在一起。 “小心!” 孟景山搂着她的腰往自己面前带了一下,桑云心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怀了。 他呼吸一窒,握在腰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愣了两三秒才滚了滚喉结,稍稍退开一步道:“没受伤吧?” 伤是没怎么受,就是心脏有点不听指挥。桑云心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没有没有,可能是太久没跳了,有点紧张。” 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她感觉手心都被握的有些出汗了,好在一曲终于结束,两人默契的退出了舞池。 舞会还要持续一个小时,有一些宾客已经陆续退场,多是一些z界大拿。而他们身边无一例外都跟着一两名姿色过人的‘伴手礼’,其中不乏一些小明星。 桑云心找到谢向晨的时候,对方还在原来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打游戏,完全忘记了临走时父母交代自己多结识女孩儿的嘱咐。 管瑜倒是没在了,不知道是被气走的还是被赶走的。 “你前女友呢?” “要回去了吗?我跟你一起。” 谢向晨的耳朵自动屏蔽了这个问题,关上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桑云心从兜里找出自己放衣服的牌子交给旁边的服务生,等对方走后才回道:“你哥回来我们就走,你不和你爸妈一起回去吗?” 谢向晨又重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懒洋洋的抱着头靠在椅背上:“不想和他们一起,懒得听他们唠叨。一会儿你们直接把我送回滨江公寓,我哥干嘛去了?” “说是去和熟人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今晚要抱得美人归呢,怎么?没破镜重圆?” “啧,我哥告诉你的吧?可真八卦!” “你哥就说了你俩高中谈过,不过我是真八卦,给姐展开说说?” 谢向晨盯着桑云心看了几秒,眼神里带着一些迷惘,反问道:“云心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桑云心清了清嗓子道:“咳!呃...患得患失吧,想靠近,又总是畏首畏尾,想放弃,又心有不甘。” 谢向晨眼里带着疑惑,这是喜欢?怎么有点像暗恋啊? “管瑜那会儿在学校挺有名的,成绩好长得也漂亮,追求者众多。当时我们刚打完篮球赛,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告白,周围人都在起哄,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大家年纪小,再加上课业重,其实没怎么深入了解,也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就是...青春期懵懂的悸动?嗯...我现在想想,说不定连悸动都没有,因为我俩最亲密的事儿就是牵了两次手。后来她一声不吭的出了国我也没有多伤心,甚至都没给她家里打电话问过情况。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成为人生中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可是我妈后来给我介绍的那些女孩儿,我一个都提不起兴致认真谈,于是我又想,我是不是还没有放下?前段时间她突然联系我,说回国了,以后都不走了,我当时还有点高兴,可真的见了面,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云心姐,我是不是传说中的渣男啊?” 桑云心收起了八卦的心思,认真的思考他说的这些话,最后总结道:“可能你就是当时被人家单方面甩了,有点不甘心。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要真觉得不合适,就趁早断了吧,以前你们还是学生,不好评价,但现在还吊着人家,那就是妥妥的渣男!” “都没重新开始,怎么断?” “就是说清楚呗,我看她对你是还有感情的。还是说,你介意她不告诉你就出国这件事?万一人家有苦衷呢?” “我介意什么?我们这些家庭的小孩儿大多数都没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出国深造几乎每个人都会经历。” “反正,你要是没想清楚就别给人希望,免得到时候伤人伤己。” 谢向晨没说好还是不好,而是又问了桑云心同样的问题:“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桑云心怀疑这人脑子坏掉了:“是否需要帮助你挂一个神经科?” “我脑子没病。”谢向晨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如果你喜欢的这个人,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 好得很!又问对人了。 “看情况吧,如果能克服,就在一起,不能克服就做朋友。家庭的碰撞是婚姻里最重要的一环,如果强行对抗,只会日渐消耗感情。” 谢向晨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云心姐不愧为我人生的导师,理想的灯塔。” 桑云心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最近指定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谢向晨的话也让她心里微微起了些波澜。 真的没有平衡的方法吗? 第55章 人脉 从寿宴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桑云心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在自家小区门口碰到不速之客。 秦旭手里拿着一个纸袋,正站在电梯门口打电话。 看到她的时候先是愣了几秒,直到她先打了招呼,才挂了电话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 “这妆也太浓了,害我都没认出来。”秦旭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扬了扬手里的纸袋:“这是我出差给你带的特产凤梨酥,想着顺路给你送来。刚才一直没打通你的电话,这是去做什么了?打扮得这么妖娆。” 桑云心内心无语至极,这到底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的。 但是人家大晚上特地给自己送特产,也是一片好心,所以她也客气的把人请进了小区里的咖啡店。 “谢谢你的特产,不过我下班时间不固定,手机也经常静音,所以以后还是不要麻烦了。”桑云心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说道。 秦旭扶了扶眼镜,反光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她的穿着做起了评价。 “果然人靠衣装,这件衣服太棒了,要是胸口的位置再低一些就更完美了。” 桑云心低头看了一眼,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我觉得这样就挺不错的,各人审美不同。” “不不不,我是专门干服装生意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的身材是我最喜欢的漏斗形,有机会我给你量身设计一套,保证比这个好看一百倍。” 她心想,吹牛之前也不先打一下草稿,张口就来,但是嘴上依然客气道:“谢谢,那就有机会再说吧。” 这种事对她来说有点尴尬,因为没有哪个女生会喜欢和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谈论女性的身体,尽管面前的人做的是服装生意,而自己也从事着设计行业。 但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不过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么性感,不会是跟人约会去了吧?” “呵呵,工作需要。” “是吗?你们的工作还要半夜三更穿成这样出去?” “我受邀去参加极点地产贾老夫人的寿宴,啊对了,怎么没看见你呢?” 桑云心其实是不屑于占这种口头便宜的,但是他说话的方式让她觉得很没有边界感,心里有点不舒服。 秦旭脸色果然变了变,但还是嘴硬道:“每天接到的邀请函太多了,可能没注意。不过这种豪门宴会我本人不太喜欢,太乱了,一般都很少去。”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拜托了周围一圈人,也没弄到请柬。 没想到自己拼了命往里挤都进不去的圈子,桑云心一个小小的公司总监竟然能受邀,他不知道她是跟着孟景山去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不满也有点嫉妒,眼神里多了丝探究。 两人交谈了不到十分钟,桑云心就找了个借口溜了。秦旭还想把人送到楼上,被她无情的拒绝了。 深更半夜的,这要上了楼还不知道要惹上什么麻烦呢。 翌日总监办公室 桑云心转着笔从百叶窗的缝隙望出去,看到谢向晨正在工位上摸鱼。 这几天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非常古怪,准确来说是谢向晨变得非常奇怪。 自从三天前贾府寿宴回来以后,这厮就变得狗狗祟祟的,也不关心卢思琪的消息了,一天到晚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约客户也不积极。 而孟景山自从上次给孟明信打完电话以后,也没再提过度假别墅项目这件事,似乎已经抛诸脑后了。 她内心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几个要不管,凭借她一己之力根本没办法继续查下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遇见了秦嘉瑞,往常这个时候都是谢向晨和他一起共进午餐,但是今天却没见着那个跟屁虫。 桑云心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实在没忍住好奇,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谢向晨神神叨叨的?” 对面的人闻言头也不抬的继续埋头吃饭,淡淡地回道:“没发现,他这两天没回家。” “哇靠!旧情复燃啊,说什么索然无味?呵!男人啊男人,这就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什么旧情?”秦嘉瑞终于从饭盆里抬起脸,一脸疑惑。 桑云心把脸凑过去,小声道:“前几天在贾家,碰上他前女友了,我看谢向晨那天魂不守舍的,还莫名其妙的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结合这两天夜不归宿,你说这不是旧情复燃是什么?难道他还能闲得没事一个人去住酒店?那不是脑子有病么?哎呀...啧啧啧。” 秦嘉瑞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擦了擦嘴,纸巾上立马染上了一层红油。 “估计还没成,不太好意思公开吧。” 这几天没谢向晨像老妈子似的管东管西的,着实过了好一把嘴瘾,他觉得不管是不是复燃,不回来挺好的。 “神神秘秘的,算了,不管他了。” “对了,这两天太忙忘记问了,你们打听出什么线索没?要不要我再问问我那个客户?” “算了吧别问了。贾浩那边...可以说是有点线索,也可以说什么线索也没有。” 她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贾浩、孟明信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之所以选择先告诉秦嘉瑞而不是谢向晨,是因为这件事和秦嘉瑞毫无关系,他的看法和意见也更客观一些。 秦嘉瑞听完她的话,疑惑道:“既然盛和集团和极点地产旗下都没有涉及制药,那为什么不去查一查两家身边的亲戚朋友呢?” “你的意思是?” “假设真的暗中资助了某个药企或是相关的研究所,那这个人或者团队肯定和两家有着紧密的关系。试想一下,你如果需要帮助,第一个会找谁?” “先找家里人,或者闺蜜朋友。可是孟景山查过,贾家和孟家没有和任何药企有商业往来。” “如果是不合法的呢?” “啥意思?” “如果研发的是违禁药呢?” 桑云心感觉突然被人打了一个闷棍,脑子里像缺氧一样嗡嗡的响。一直萦绕在内心深处不敢细想的答案,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顿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秦嘉瑞这人不是个大嘴巴,而且善解人意,他站起来把两人的空餐盘收拾好,安慰道:“这只是猜测,况且就算是真的,卢大夫可能也是受人胁迫。” 桑云心没有被安慰到,就是因为可能受人胁迫才更要命,如果是这样,那现在还有命在吗?这个时候她倒是宁愿小姨能做个识时务的小人,不要做那高风亮节的君子。 她把这事儿翻来覆去的想,觉得孟景山即使愿意帮助自己,可要是这件事真和盛和集团有关,到时候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于是再三考虑后,打算找手机里唯一的‘人脉’帮帮忙。 咖啡店 c城的冬天总是阴雨绵绵,太阳似乎永远也冲不开头顶的云层。 桑云心叫了两杯拿铁,望着对面一脸正气的‘人脉’,在脑海搜寻怎样快速拉近关系的方法。 赵警官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看着桑云心的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桑云心硬着头皮把咖啡往前推了推:“那个,赵警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锦官” “好的好的,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赵锦官,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锦官。” 桑云心怔愣了一秒:“这名字好特别啊,你父母应该是很浪漫的人吧。” 赵锦用手抓了抓耳朵,有点局促的端起咖啡牛饮了一大口:“没有,我爸就是单纯想让我长大了做警察,才起了这个谐音名字。” “啊...叔叔蛮有远见的,你看现在果然做了警察。哈哈。”桑云心说完还竖了个大拇指。 “嘿嘿,因为我爸也是警察。” “呃...挺好挺好,两代警察,敬佩敬佩。” “三代,嘿嘿。我爷爷也是警察。” “警察世家啊?” 桑云心是真有点佩服了,这个职业虽然头顶自带光环,但也是高危职业,这一大家子得是要多大的觉悟啊。 第56章 赵警官 赵锦官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顶的寸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爷爷是刑警,我爸是缉毒警,我本来也想做缉毒警,但是我们老师说我太笨了不合适,我就做刑警了。” 桑云心语塞,从接触的这几次来看,他老师的评价很中肯,她甚至觉得对方连警察这个职业都不太合适,看上去很容易被骗的样子。 “桑小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赵锦官率先开了口,也算勉强有点眼力见儿。 桑云心觉得自己贸然约他出来有点冲动了,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个人的上司是左良,左良如果知道了,孟景山也会知道。 到时候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呢? 最后纠结了很久,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她试探的问道:“我其实是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和我小姨有关。” 赵锦官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干了,擦了擦嘴:“是要找人吗?那还是直接报案比较好。” 那怎么行,报案了不知道小姨还能不能见着往后的太阳。 不是她不相信警察,而是不敢赌,这万一卢思琪真干了啥违法的事儿可咋整。 “没事没事,要是为难就算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为了保险起见她觉得这个人脉还是放弃算了,本来想着赵锦官老实肯定不会打探太多,可现在想想想,越老实的人越不会变通。 其实应该找个私家侦探,就是得花不少银子。 赵锦官看了眼面前的空杯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要不你说说看,万一我刚好知道呢。” 这是愿意帮忙? 桑云心收回刚才的判断,这人也不完全是一根经嘛。 她有种想把事情全部告诉赵锦官的冲动,如果能得到他的暗中协助,这件事就能变得简单一些。 但不能,因为身份不同,原则也不同。 “我想打听打听,孟家和贾家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是做制药或者在药企工作的?” 桑云心没告诉赵锦官全部实情,只说小姨现在跟着团队去非洲一年了,而那个团队似乎和孟家还有贾家有点关系。现在家里人担心她的安危,但是一时又联系不上,所以想试试能不能找到关于团队的消息。 赵锦官听完后盯着她看了很久,让桑云心感觉像是回到了在青阳县医院两人刚见面的时候,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很心虚,因为她说谎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为难她。 “那我帮你留意一下吧。” “另外,能不能麻烦你查出来之前先帮忙对左队长保密啊,他和我上司很熟...” 这次赵锦官回答的很爽快:“没问题。” 看着眼前真挚热情的赵锦官,桑云心有种莫名的罪恶感,或许是为了弥补这种心虚,她还强行套了个近乎。 “我应该比你大点儿,就叫我姐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不介意的话大家交个朋友。” 赵锦官红着耳朵点了点头,不谈正事,又变成了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找人这件事就已经有些令人头疼了,没想到周一上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桑云心更加头疼的事。 还是件措手不及的大事。 孟景山最近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自从贾府寿宴回来,就很少在公司露面。她以为对方是因为卢思琪的事情躲着她,心里还有点伤感。本来以为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见不到人影,没想到刚到办公室,秘书就来通知她去总经理办公室开会。 总经理办公室 按照公司惯例,今天的例会应该是在会议室和各部门主管一起开的,但是现在办公室只有四个人。 孟景山也没有兜圈子,直接拿出一份签好的合同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道:“这个是和‘红双喜’的签约合同,有效期一个月。和以往的合作不一样,这次我们除了要帮对方设计一个元旦晚会的现场以外,我们还要在一个月以内协助他们超额完成业绩。” 桑云心和秦嘉瑞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孟景山在玩什么花样,谨慎的没有开口。 谢向晨抓了把鸡窝头,无精打采的拿起合同看了一眼:“什么意思?哥你打算收购他们家呀?婚庆公司不都是自己设计、自己搭场地的吗?再说我们干嘛还要负责别人的业绩啊?” “这个单子算是我私下帮一个人的忙,所以不算在公司的业绩里,赚到的钱也都全部分给你们。” “谁啊?这么大面子。”谢向晨好奇的打开合同看了看签名:“贾...晶...灵,咦?好耳熟。” 桑云心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几天孟景山不在公司都是去找贾晶灵了吗?为什么? 还不等孟景山作出解释,秘书又带了个人进来。 贾晶灵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大衣,把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茶几上,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忙,是不是来早了啊?” “奥~你是贾伯伯的女儿吧?”谢向晨指着贾晶灵道:“说名字我还只觉得耳熟,看你这个假睫毛我就认出来了,哈哈哈。” 贾晶灵尴尬的笑了笑:“那你关注点还挺特别的。” 桑云心用舌头使劲抵着腮帮子,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 孟景山从容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介绍到:“这位就是红双喜的负责人贾小姐,从下周开始,你们三个人要去红双喜工作一个月,大家先熟悉一下吧。” 他说完这句话,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连一向只服从安排,从来不多嘴的秦嘉瑞都忍不住问道:“这么突然?那我们手头的工作怎么办?” “桑总监的工作先暂时安排给蒋副总,秦嘉瑞和谢向晨的就交给其他同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老总都发话了,小喽啰哪里还敢造次。 虽然满腹疑惑,但多了一个外人在场,谁也没多问。 贾晶灵从纸袋里拿出来几盒饼干,说是自己亲手烘焙的,今天特地带来给大家尝尝,往后一个月还要多指望三人,态度可谓十分友好且真诚。 人家一个公司的老总,哪怕只是个快倒闭的小店老板。姿态都放这么低了,他们就算有一百个不满意,也不能伸手打人笑脸。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五个人进行了一次还算比较友好的交谈。 等散会以后,桑云心本来打算单独问问情况,但是贾晶灵一直在办公室待到了中午才走,而孟景山随后也离开了公司。 等后面再有机会的时候,她又突然莫名的失去了那种想要打探的欲望,也就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桑云心逐渐把工作移交了出去,人也清闲了不少。 只是总感觉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心情也很低落,有时候看到雪梨在自己面前打滚,都懒得伸手撸一下,可又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就是缺少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啊不对,其实也有一些负面情绪,那就是老妈搬到了自己的公寓。 自从上次桑小雨给自己打电话之后,老妈也没提过留学的事情,她以为老妈已经放弃了。 事实证明自己完全低估了老妈的行动力,这老太竟然都把房子卖掉了。 第57章 不速之客 看着客厅里堆满的锅碗瓢盆和衣服棉被,桑云心觉得头都大了。 但是秉持家和万事兴的原则,还是任劳任怨的把东西给归置好,本来就不大的房子瞬间更狭窄了。 卧室太小了,她从网上买了张折叠床睡到了书房里,其实书房更小,但好歹有点个人空间。 桑妈对她这种识时务的态度非常满意,一连做了好几天她爱吃的饭菜。 但是两个人平时不见面的时候都三天两头的争吵,现在住在一起更是鸡飞狗跳。 桑云心觉得这日子这么过下去迟早得先死一个,重要的是,桑小雨如果回家的话根本没地方睡,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网上找个房子搬出去住,但老妈知道了肯定又得吵起来,所以这事儿得偷摸的,还要找个像样的理由。 结果自己还没下定决心搬呢,不速之客又登门了。 桑云心没想到,老妈才刚搬进来两天,就迫不及待的邀请秦旭来做客。 当她打开门看到不喜欢的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撸猫的时候,那一瞬间怒气值到达了顶峰。 看到她,秦旭不太温柔拎着雪梨的后颈肉丢在地上,像个真正的主人一样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嘻嘻问道:“怎么这么晚下班?我们还在等你吃饭呢。” 桑云心看了看手表,确实不早了,但不是因为下班晚,而是她在楼下的咖啡厅磨蹭了两个小时才上的楼,免得回来吵架。 她按耐住了想发火的欲望,没搭理秦旭,到厨房帮忙把饭菜端到了客厅里。 桑妈压着声音在耳边问她:“怎么不接电话?小秦都来了一个多小时了,让人家等多不好。” “刚才开会手机关静音了。”桑云心随意敷衍了两句。 饭桌上,桑云心沉着脸扒着碗里的饭,老妈一如既往的不断给秦旭夹菜,秦旭似乎也非常习惯这种待遇,一副自在模样。 吃完饭,秦旭又往沙发上一坐,从桑妈端来的果盘里拿了一块橙子递给桑云心。 “这是从f国空运过来的进口橙子,味道很不错的,你尝尝看。” 桑云心还在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闻言转过身挥了挥手里的手套。 “不好意思,现在没空,得收拾餐桌呢。” “奥那行吧,等你洗了碗再吃吧。”秦旭说着把橙子又放进了果盘,盯着她手里的的碗筷问道:“家里没洗碗机吗?要不要我送你一个?” “不用,我自己也买得起。” 桑云心手脚利索的收拾好餐桌,桑妈从厨房又端出来一些零食放在茶几上,搓着手问秦旭:“小秦啊,小雨出国的事儿,办好了吗?” 秦旭闻言扶了扶眼镜,表情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道:“阿姨,今天我来就是专程给您说这事儿的,还得再过一个月。您可能不太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办起来挺麻烦的呢。” “没事没事,阿姨也就是顺口一问,反正办下来也得要年后才走。”桑妈叹了口气:“再说小雨现在还跟我死犟呢。可愁死我了。” 桑云心在厨房里听到客厅里两人的谈话,拿手机悄悄发了条消息。 过了几分钟,桑小雨给她回复了一个令人意外的讯息。 “姐,我们公司打算调我到t市工作三年,元旦后就走,我答应了。” 桑云心:“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不一定能成,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吧。我再好好劝劝妈,或者出国读你现在的专业也可以。” 小雨:“不用了姐,我不想出国,而且公司里也有出国进修的名额,我如果想继续深造会靠自己争取的。所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帮忙瞒着妈了。” 桑云心:“你想好了吗?” 小雨:“嗯,想好了。” 桑云心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比起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她更想弟弟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秦旭一直待到晚上十点才起身告辞,桑云心被桑妈催促着不情不愿的把人送到了楼下。 一离开温暖的楼道,夜晚的凉风迅速穿透外套,冻得她打了个冷颤。 冬天真的来了。 秦旭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和围巾,笑道:“阿姨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每次都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看你大显身手?我很期待啊。” “秦先生。”桑云心停下脚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哦?想说什么?” 秦旭转过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用手指夹着深吸了一口。烟雾顺着风扑到脸上,让她顿时一阵反胃。 她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盯着秦旭认真道:“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妈的照顾,也谢谢你为我弟弟的事情费心,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确定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不如去和合适的女孩发展。” 秦旭收敛了笑模样,脸色沉了沉。 “看出来了,我平时发消息你都对我爱搭不理的。说真的,换以前我肯定早就把你删了。” 桑云心理了理被夜风吹到脸上的头发。 “抱歉,那你现在这样做也不晚。” 秦旭摆摆手:“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错过我,你以后想找个条件好的男朋友是很难的。先不说你家里的条件,就说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扶弟魔呢,是不是?” 桑云心顿时冷了脸色:“秦先生,您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弟弟不需要任何人扶,他自己就已经足够优秀了。” 秦旭把嘴里的烟头吐到地上,用脚碾了碾:“是吗?可我说的是事实啊,论样貌、事业,我哪样配不上你?到底是谁在高看自己?每次给你发消息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就是敷衍几句,我帮了这么大忙你弟弟也一次都没有来感谢过我,说好听点是没礼貌,说难听点就是免费劳力。” “秦先生,从第一次见面我好像就就告诉你我们不合适了吧?你是否有点太不可理喻了?况且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女性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我的人生也不是非要婚姻的加持。” 秦旭脸上浮起一抹轻蔑,不屑道:“你们女的不就喜欢玩儿这种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把戏吗?要不然你妈能这么三番五次的请我上门?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走的时候她还想让我留下过夜呢,你可别说这些事情都是你妈自作主张的,谁信啊。” 第58章 打架打到警察局 桑云心无力的闭了闭眼睛,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凭脑补认定事实的,她感觉肺简直快气炸了,既想要解释清楚,又什么都不想解释。 楼下商店已经陆陆续续打烊了,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在偷偷往他们两人看。她不想在大街上跟人吵架,只能忍了。 “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麻烦你把我妈电话拉黑吧,以后也别来我家了。” 桑云心说完话转身就往回走,结果脚刚挪了一下,就被秦旭一把抓住了手臂。 “我话还还没说完呢,你懂不懂礼貌啊?” “麻烦你把手松开。”用力一甩,挣脱了桎梏。 秦旭没料到她力气这么大,被甩得从人行道掉到了马路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如果只是一些言语上的攻击,桑云心觉得无所谓。并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不屑于浪费时间争吵,但是动手就不一样了。 秦旭不知道是觉得丢了脸还是觉得她的态度不好,稳住身子后怒气冲冲的指着桑云心鼻子骂道:“你这种捞女我见多了,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你以为谁愿意搭理啊。” 桑云心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捞女?我?捞你什么了?” 她回想了一下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经过,自己连话都没和对方说过几句,更别说金钱往来了。 “我找人给你弟弟跑留学的事情不要钱吗?给你家里送的那些东西可都是进口货,你呢?给我回过什么礼?就请我喝了一次咖啡。口口声声都是男女平等,便宜一点没少占。我最讨要你们这帮成天拿着男人好处还到处打女拳的人,恶心。”秦旭越说越激动,手指都快戳到她额头上了。 桑云心气笑了,感觉今天应该先看下黄历,不然也不至于撞到鬼。而且她最讨厌有人拿着手指自己,想也不想的一巴掌就拍到面前的那只手上。 “你给我放尊重点。” 秦旭看着迅速红肿的手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他用手卡住桑云心的脖子把她推到路边的绿化树干上,双眼通红的盯着她。 “给你脸了是吧?” 桑云心的脑袋被树干撞得生疼,挣扎中踢倒了一排共享单车。而秦旭的手却像只铁爪似的箍在脖子上,挣脱不开,让她呼吸不上来。 “干什么,把手放开。” 就在她以为今天得挂在这儿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呵斥声,随即感觉脖子一松,胸腔里瞬间涌进一股冷空气,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老实点儿。” 秦旭被一个身穿黑色连帽卫衣和深色牛仔裤的年轻男人反剪着双手脸朝下压在树干上,眼镜也歪到了一边。 “你他妈谁啊?想多管闲事是吧,两口子吵架没见过啊?” 秦旭都被人按树上了嘴里还不老实的骂骂咧咧,一副你敢放开我,我就咬死你的样子。 “我亲眼看到你刚才想掐死这个姑娘,有什么话留着去派出所说吧。” 黑衣服说完话,从兜里掏出证件,顺带拿出一副手铐,咔嚓一下就给他双手铐了起来。 桑云心内心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警察叔叔果然无处不在。 就是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她捂着脖子凑上前一看,顿时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赵警官,怎么是你?” 秦旭也被整懵了,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只是发发脾气而已,以前这种情况都是别人来拉着他好言相劝,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还是被警察抓。 “桑小姐?”赵锦官也有点意外,在她和秦旭之间来回看了看,问道:“这是你男朋友?” 桑云心疯狂三连否认:“不是不是不是,不认识,赶紧抓起来吧。” 秦旭在看到警官证的时候就已经老实得像变了个人,这会儿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赵锦官把两人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在两个值班民警的调解下,秦旭认错速度很快,道歉态度良好,桑云心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最终答应了和解。 结果前脚刚踏出派出所,秦旭后脚又不依不饶的追了出来。 “等一下。” “你又想干什么?”桑云心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刚才的确是我不对,我也给你道歉了。但是我现在觉得给你花的那些钱很不值得,所以是不是该算一下账?” 桑云心抱着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要算多大的一笔账。 “给你妈带的一盒燕窝、茶叶还有一条披肩,另外上次送你的一盒凤梨酥还有今天送的橙子,怎么着也有一两万吧。还有你弟弟留学我拜托人帮忙,请客都请了好几次。我也不跟你斤斤计较,给五万就行。” “行,把账单发给我吧,购物的票据什么的。 虽然比自己预想的高出了一点,但是桑云心愿意花钱买清净,只求这人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哪知秦旭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炸毛了:“不想给就直说,怎么这么爱贪小便宜啊?” 桑云心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并且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 “难道不应该吗?你买单的时候都是别人说多少就给多少吗?还是咱们再进去谈谈?” 秦旭看了眼刚从派出所出来朝这边走过来的赵锦官,用手指了指桑云心愤愤道:“等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桑云心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个步骤得罪了他,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破防。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她看了看手机上老妈五分钟前打来的未接电话,选择了无视。 “那个...我我送你回去吧。”赵锦官没有了刚才面对秦旭时的凌厉,看上去像个正义感十足但又不太聪明的大学生:“如果以后那人还来骚扰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桑云心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谢谢。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 去哪?桑云心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自己可以去的地方,竟然发现一个也没有。 林晓家里老老少少的挤在一起,自己都不够房间住;谢向晨和秦家瑞两个大男人家,去了更不方便;孟景山...更不可能了,想到这里桑云心心里有点发酸,说不定正和那个贾小姐在家里约会呢,打扰了多不好。 越想越郁闷,心里的火气又冲了上来。 “你会喝酒吗?” 赵锦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说道:“会,但是平时怕耽误执行公务,所以喝得不多。” 桑云心:“陪我去喝一杯,我请你。” 赵锦官:“这...” 看到他纠结的样子,桑云心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立马说道:“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先回家吧,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看到她拿出手机,赵锦官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明天休息,今晚可以喝点儿。” 初见小酒馆 如果说清晨的粥填的是人的胃,那么深夜的酒填的就是人的心。 两杯鸡尾酒下肚,桑云心感觉心情畅快了不少。 赵锦官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拘谨,他好奇的往四周打量,无意中看到角落里接吻的情侣,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第59章 约会 酒壮怂人胆,桑云心看到赵锦官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能不能放松点儿,看上去像来抓毒贩一样。” 赵锦官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习惯了,一坐下来就忍不住观察四周。” 桑云心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放松,这家酒馆我偶尔也会和朋友闺蜜来,很安全的。” 歌手在台上唱着舒缓的民谣,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气氛倒也还不错。 酒过三巡,她突然想起周旻的案子,忍不住问了一嘴:“红叶山庄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 赵锦官已经有点微醺了,听到她突然问这个,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快结案了,不过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那我们几个是不是洗脱嫌疑了?之前扣的东西我们能拿回来吗?” “你们公司里的四个人确实没什么嫌疑,但拿回东西还不行,等结案了会有人通知你们取的。不过我可以悄悄给你透露一点点消息,你要保密。” 他把头往桑云心的方向凑了凑,不同于平时接触的男性,他的身上只有干净清香的洗衣粉味道,让人莫名有种亲切感。 也许是酒精的加持,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赵锦官没有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刻板,脸上带着些少年人才有的纯真。 “我们在刘秀家里的平板上发现了一些聊天记录,是关于她的女儿郑薇薇的。和邓以芳有关系,还牵涉到之前的一起抄袭案件。” 桑云心隐约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不会是邓姐举报的抄袭,导致郑薇薇自杀的吧?” “是,但还有些别的原因。” 赵锦官说,郑薇薇的作品被盗后发布在了外网,她本人并不知道。等变色龙官方公布了获奖名单之后,邓以芳找人举报了她。 郑薇薇面临巨额赔款,又被许多设计公司拒收,思想压力加上郑飞宇高昂的治疗费,导致患上了轻微抑郁症。 但是对于一些细节,例如周旻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三个人是不是还有感情上的矛盾,赵锦官没有继续深聊。 “当时刘秀之所以针对你们,是因为你们几个人都在同一个设计群里,那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曾经网暴过郑薇薇。” 桑云心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当时在训练营的时候,邓以芳的确是拉过一个小群,人数还不少。里面大部分都是有一些本事的设计师,在刚开始一段时间,大家还很积极的讨论一些专业问题,她也活跃过一阵子。 但是没过多久,话风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里面谈论的话题从设计变成了黄色笑话,她有些适应不了,便关闭了消息通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解散了。 桑云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老妈早就睡了。雪梨听见开门的声音在猫窝里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但不知道是不是喝到了假酒,脑袋有些钝痛,在床上挣扎了半个小时才起床。 桑妈已经出去跟人打麻将去了,桌子上扣了一碗稀饭和一个水煮蛋。桑云心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随便填了填肚子,逗了会儿雪梨,接着在阳台上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继续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以前周末的时候还要处理处理邮件,巴不得能安安心心的休息两天,现在突然闲下来了,又不知道该干嘛。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圣诞节了,大大小小的商店都开始播放欢快的圣诞歌曲,各家商场门口也开始装点圣诞树,看上去很有节日氛围。她看到窗外这副热闹的场景,突然很想出去走走。 商场里暖气开得很足,桑云心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个多小时,感觉热得快受不了了,好死不死今天羽绒服里就穿了套保暖衣,脱又不能脱。 正纠结先找地方坐坐还是直接回去的时候,一家新开的咖啡店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家咖啡店从招牌到装饰品,包括门口的地砖,全是粉色。门口还杵着一棵巨大的粉红色圣诞树,远远望去十分扎眼,吸引了不少小姑娘在那里拍照。 没想到里面更夸张,头顶的灯具,服务员的衣服,就连收银台都是粉色。桑云心买了一份拿铁,打算在一堆粉色的椅子里找一张坐坐,没想到转头就和熟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孟景山穿着一身深色的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端着一个粉色的凯蒂猫咖啡杯,那画面看上去有些滑稽,他在看到桑云心的瞬间也是一愣。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桑云心都觉得这个场面很魔幻,像是二维世界里来了个三维世界的生物,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孟景山放下咖啡杯和旁边的人说话,她才看到旁边椅子上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贾晶灵。 虽然不知道他俩怎么会在这里,但是这种场面让她莫名想要逃避,于是连咖啡都没拿就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她把这归咎于尴尬和咖啡店里不通风的缘故。 “桑云心。” 没走几步,孟景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她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故意惊讶道:“这么巧啊?” 孟景山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你东西忘拿了。” 桑云心接过咖啡讪讪地笑了笑:“突然想起还没喂猫,太着急了。” “桑总监,好巧啊。” 贾晶灵从咖啡店走出来,边和桑云心打招呼,边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孟景山,语气有点嗔怪还带了点亲昵:“衣服都不拿。” 桑云心感觉这个画面有点刺眼,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但面上依然带着微笑:“是啊贾小姐,c市真的太小了。” “谢谢贾总,我和云心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孟景山接过贾晶灵手里的外套,拉着一脸状况外的桑云心就出了商场。 直到坐上了车,她才回过神来:“我们要去哪?” “你还回去喂猫吗?”孟景山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 “啊?猫?哦不急,应该饿不死。” “那我请你吃饭,顺便跟你聊点事。” 孟景山带桑云心到了一家私房菜馆,虽然距离市中心稍远,但是环境清幽,私密性也极好。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每天只接待少量的顾客,而且不预约不点菜,全凭老板做主, “你要跟我聊什么事啊?” 等老板出了包厢,桑云心有些好奇的问道,孟景山以前有事都是直接说,很少会为了谈事专门请人吃饭。 “关于你们去红双喜的事。” 第60章 烟雾弹 果然是这个。 桑云心其实在车上就已经有所猜测,从决定派他们三个人去红双喜上班到今天在咖啡店偶遇,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所以,我们为什么突然要去红双喜啊?” 孟景山眼睛在屋里梭巡了一周,没有发现摄像头,窗外也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但他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些:“贾浩可能和一个非法组织有联系,我猜想很可能跟卢大夫那几个人相关,但是贾晶灵要求我帮她进极点地产的管理层才肯透露更多。” 桑云心没想到前几天自己还在偷偷查的消息,今天就无意中知道了。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寿宴的那天晚上,孟景山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找贾晶灵了。 当时孟景山正和李总寒暄,因为角度的关系正好看到贾浩推搡着贾晶灵往后院去。 虽然贾氏兄妹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传言中两兄妹的感情一直很不错,他本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格,可此时只要是和贾家牵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让他想去探究,于是便借口上洗手间偷偷跟了上去。 后院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服务生还在收拾酒杯和蛋糕,孟景山一直跟着两人到了靠近贾府菜园的一处竹林后才停下来。 贾浩似乎非常生气,完全没有压着声音,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提进公司的事情?” 贾晶灵一改众人面前的大家小姐气度,语气轻蔑:“我也是贾家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公司?” 贾浩:“你别忘了,你回来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是想让我把你的丑事告诉爸,还是想让你那个没本事的妈滚出贾家?” 贾晶灵:“你去啊,别以为只有你有把柄。再说了,我只是要求进管理层,又没分你的股份,你急什么?” “啪!” 贾浩一巴掌打在贾晶灵的脸上,所幸皮肤不白,要不然立刻就能红一片。 贾晶灵也懵了,没想到今晚这种场合贾浩也敢打他,捂着脸指着他骂道:“你他妈敢打我,信不信我去告诉爸?” 贾浩:“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耀武扬威。明天我就让爸把你送出国。” 贾晶灵:“只要你敢,你搞药的事情今晚所有人都会知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贾浩被气得手指有些发抖,指着她狠声道:“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完成爸给的任务,在元旦之前扭转红双喜的亏损状态,不然就算你捏着我的把柄,我照样让你进不了公司。” 孟景山躲在竹林的阴影处看着贾浩放完狠话气愤离去的背影,心里很疑惑也很惊讶。 他本来以为是贾董借着建别墅给非法机构提供便宜,没想到是贾浩,而且听贾精灵的语气,事情应该很严重。 随后几天时间里,孟景山拜托左良帮忙查贾浩身边可能从事医疗行业的人,他自己也没闲着,把贾浩在m国留学时候的去过的场合查了个遍。 但让人意外的是,贾浩在国内的朋友圈子竟然比自己还干净,甚至没交过女朋友,倒是在国外的时候偶尔会和朋友泡酒吧,却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直觉告诉他这不可能。 孟景山怀疑贾浩的资料被人刻意篡改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警局有比左良更高职位的人在护着贾家,再继续调查不但什么也查不出来,还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从贾晶灵这边入手。 贾晶灵很快猜到他是从寿宴当天偷听到的消息,但她对孟景山提出的合作有些抗拒,她不信任任何人,更何况是自己的底牌和人共享。 就在孟景山还在寻找试图说服对方的办法时,没过两天,她又一反常态表示自己愿意与他合作,但是前提条件是,帮助自己进公司管理层。 孟景山没有细究贾晶灵前后的变化,因为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两人都知道,凭贾浩的手段,贾晶灵想想要进公司不是一件容易事,如果有孟景山在背后支持,哪怕此时的他还没有接手盛和,贾向荣至少也要卖个面子。 “红双喜在二十几年前也算是c市数一数二的婚庆公司,当时是前任贾夫人在管理。后来贾夫人去世后公司连年亏损,关了不少分店,现在只剩下市中心的老店还在经营,我想原本贾董是想在年底就把最后一家店关闭的。” “咚咚咚” 孟景山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老板推着小车来给两人送饭菜,他也打住了话题。 饭菜不算丰盛,两碗米饭和四菜一汤,外加一碟时令水果。但是量多且色香味俱全,让人看得食指大动。 桑云心夹了一块凉拌笋尖尝了尝,一口下去,只觉鲜香爽口、脆嫩多汁,果然美味。 “没想到这家店的菜味道这么好,你怎么找到的?。” “谢向晨告诉我的,他喜欢吃这里的红烧牛肋排。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孟景山边说边给桑云心夹了一块:“你尝尝,很嫩。” 老板正在给两人添茶水,闻言笑着调侃了一句:“姑娘喜欢的话,叫你男朋友跟我学,回家给你煮。很简单的。” 孟景山笑着接过话:“谢谢老板,改天一定向您请教。” 桑云心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脸上也热乎乎的,忍不住在心里瞎想。这是随口说说还是故意的? 孟景山倒是显得挺自然的,等老板推着小车走远了,才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贾向荣让她女儿在一个月之内让婚庆公司转亏为盈,就认可她的实力,并且允许她进入管理层。” 桑云心有些疑惑:“她不是贾董的女儿吗?为什么贾董要为难她?” “两个原因,第一是给贾浩一个交代。贾晶灵是贾向荣的私生女,贾太太去世之后贾向荣才把母女俩接进门,紧接着贾晶灵就被送出了国,由此可见贾向荣并不太看重这个女儿。如果贾向荣对儿子有愧,又指望贾浩将来接班,那就不得不顾及他的想法。” “说得通,那第二个原因呢?” “也许是试探我的态度。贾小姐回国没几天,贾家就开始打两家联姻的主意,如果我有意,自然是会帮忙的。” 桑云心夹菜的手一顿,故作轻松的问道:“所以今天你们是在约会咯?”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联姻吗?” 孟景山盯着她,嘴角翘了翘:“我对她没兴趣,只是跟她打听点事情,电话里不好直接说就约在外面了。而且适当的制造一些烟雾弹,也对后面的计划有帮助。” 第61章 红双喜 桑云心努力压住自己想上扬的嘴角,问道:“那我们要是在一个月之内没有把婚庆公司挽救回来怎么办?” “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时间上肯定会拉长一些。不过让你们进红双喜还有两个目的,第一、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们三个对这件事多少了解一些,我也信得过;第二、我查到红双喜的实际负责人是贾浩的一个表舅,这些年公司都亏损成这样了,贾向荣都没把人换掉,我觉得不太符合他的作风,所以你到时候好好留意一下这个人。” 桑云心觉得出门闲逛就是有好处。 一直到周一上班之前都保持着愉悦的心情,看老妈也顺眼了,也有力气逗雪梨了。就连做饭的时候脸上都哼着歌,还提前做了些关于婚庆公司的功课。 红双喜婚庆公司位于市中心步行街的一栋百货大楼顶层,这里的楼龄已经超过四十年,外观看上去并不如后来修建的那些大厦。但是因为地处黄金地段,人流量很大,整条街吃喝玩乐的商店一应俱全,是很多年轻人周末逛街的首选。 “欢迎光临,女士,租礼服还是订婚庆?” 桑云心刚推开玻璃门,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店员便热情的过来接待。 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女生站在收银台嬉笑打闹,声音几乎盖过了这名店员,很吵。 “我找关国伟。” 桑云心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心里暗道这家店的管理似乎不太行。 女生脸上瞬间闪过失望,但还是礼貌的回道:“关总还没上班哎,找他有事吗?我帮你转告一下吧。” 桑云心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早上九点,看来是自己来早了,于是朝女生摆了摆手道:“不用,我等他过来。奥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店新来的总监桑云心,既然你们关总还没来,那就你来带我到处转转吧,我熟悉熟悉。” 眼前的女生闻言,惊讶道:“新来的总监?我没听说啊。” 桑云心没想到关国伟和贾晶灵这么不靠谱,连店里人事变动都没通知到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店迟早要完。 她正打算给贾晶灵打个电话,一个挺着肚子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哐当’一下把玻璃门推开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俩人,谢向晨和秦嘉瑞。 收银台叽叽喳喳的几个女生终于安静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几个人,刚才和桑云心说话的那个店员连忙迎了上去。 “关总,这位女士说她是新来的总监,找你的。” 这个中年人便是贾浩的表舅,红双喜的实际负责人关国伟。 关国伟长得有点矮胖,皮肤黝黑,但是五官不错,高鼻梁双眼皮,就是胖得脖子和脸不分家,糟蹋了一张好脸。 “欢迎欢迎,桑总监本人比照片更漂亮啊。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通知店员,别介意、别介意!”说罢指着一开始接待的那名店员道:“这是我们店长,郭娟。” “叫我娟子就行。”郭娟在旁边补充道。 关国伟带着三个人在店里转了一圈,顺便说了说现在的经营情况。 店里的整体情况比桑云心预想的要好,虽然装修风格稍微有些过时,但是面积不小,还是个跃层。 一楼是接待用的大厅,放了几张圆桌和套着香槟色椅套的椅子;再往里走就是几个放电脑的卡座,娟子介绍说这是方便客人在看照片的地方。除此之外还设置了茶水间和员工休息室,靠窗户位置有两间办公室,平时基本上没人用。 二楼就比较简单了,除了三分之二的区域用作婚纱礼服的陈列和化妆台,剩下的都是放道具的房间。 关国伟说,现在生意没有以前那么好,店里的技术人员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个摄影师和一个设计师,还是刚学会没多久的半吊子。 按照计划,桑云心主要负责整个店里的销售和设计人员的管理。而谢向晨和秦嘉瑞分别主管技术和销售两个部门。但是现在人员缺少太多,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招揽员工,工作开展起来非常困难。 两层楼很快参观完毕,关国伟让把店里所有员工召集起来,说要给三位领导感受一下他们的狼性文化和精气神。 桑云心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企业,一时也有些好奇,和其他人站在大厅等待展示。 大厅头顶的喇叭很快响起巨大的音乐声,在郭娟的带领下,七八个员工伴随着音乐给三人表演了一曲激情四射的“抓钱舞”,舞到激动处还不忘大喝两声,吓得桑云心一个哆嗦。 一曲毕了,关国伟笑呵呵道:“桑总监,你们也跟着学一下,到时候早上开会的时候要跳的。” “啊?”谢向晨本来还在憋笑,听到这话赶紧拒绝道:“那个...我最近膝盖不好,医生让我不要动太厉害了,还是算了。” “是,我作证。”桑云心接过话,一脸认真道:“我最近也扭到腰了,等伤好了再说吧。” “哎哟,这长期坐办公室就是不好,毛病多。”关国伟说完盯着唯一没开口的秦嘉瑞问道:“那秦经理...?” “我...咳咳咳” 秦嘉瑞一个字才说出口,顿时白着一张脸咳嗽个不停。 “哎哟这是又犯病了。”谢向晨嘴里一边嚷嚷,一边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秦嘉瑞。 秦嘉瑞接过来捂住嘴闷咳了几声,没过一会儿纸巾上就染了一丝鲜红。 这下可不只是关国伟惊呆了,连桑云心和谢向晨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啊?”谢向晨一把抓住秦嘉瑞拿纸巾的手,语气带着些慌张。 秦嘉瑞朝他吐了吐还在流血的舌尖:“咳嗽的时候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 “你可真是个人才!”谢向晨简直无语至极,一把甩开他的手,但是嘴里还是替他解释道:“他身体确实不太好,医生说需要静养。” 关国伟差点吓掉了半条命,哪里还敢让这几个祖宗蹦蹦跳跳。 “不跳不跳,好好休息。有什么体力活尽管吩咐咱店里的员工,他们力气大。” 几个女孩子忙不迭的点头:“我们通常都是当男人用的。” 三人:“......” 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们很没用。 中午三人在楼下找了个小饭馆解决午餐,谢向晨似乎还在为刚才秦嘉瑞耍他的事情生气,一直闷着头不说话。 秦嘉瑞往他碗里挑了一块红烧牛肉,小声问道:“你最近气性怎么越来越大了?” “我什么时候气性大了?”谢向晨抬起头,大声反驳道。 “没有吗?自从你搬回来以后就莫名其妙的生气,我哪儿惹你了?” “行了行了。”桑云心敲了敲桌子:“你俩怎么和小孩儿似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红双喜的难题,不准给我闹情绪。” 谢向晨气鼓鼓地咬了一口牛肉,嘟囔道:“又不是我先开的头。” 秦嘉瑞一听这话可不服气了,‘啪嗒’一下把筷子搁下,冷了脸色:“谢向晨,你甩一个星期脸了,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第62章 挽救 谢向晨扒拉着米饭的手停了下来,支支吾吾道:“我没有不满啊,就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我爸妈老催婚,心里烦吧。对不起...” 秦嘉瑞闻言缓和了神色,桑云心赶紧转移话题。 “你俩对这红双喜有什么看法?” 他俩其实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戏,谢向晨整理了一下情绪,说了一早上总结的感受:“销售人员都是刚成年的女孩子,而且文化都不高,没有任何销售技巧,一早上来了三对新人,愣是没成交一个,怪不得要倒闭。” 桑云心点点头看向秦嘉瑞:“你觉得呢?” “装修土,婚纱旧,道具难看,设计师设计的场景样式太落后,他们倒闭是应该的。” 桑云心长叹一口气,虽然两人评价有点犀利,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的管理也不行。我觉得一点不像贾氏旗下的连锁店,反而像二十年前十八线小城市的小店。” 谢向晨:“啧...唉?贾晶灵不是替他哥接手这家店了吗?为什么今天没来?” 桑云心:“要我的话也不来,看着都糟心。” 她把孟景山的一些猜测和计划告诉了两人,秦嘉瑞听罢恍然大悟道:“难怪大家一副不上心的样子,看来贾氏真放弃了。” “那我们是做做样子到时间就走,还是真干啊?”谢向晨又问。 桑云心道:“当然是真干,来都来了总要尽力而为,而且深入了解也更容易查那个关总。” 经过两天的观察,桑云心发现红双喜的生意其实还可以,或许是因为以前的名气,积累了一定的老客户,就是成交太困难。 而成交难的原因主要有三点。 第一是销售人员能力不行,这两天的成交客户几乎依赖于谢向晨的口才,老店员只能打配合;第二个原因是硬件条件太差,婚纱礼服道具跟不上主流审美,年轻的女孩子看到这些衣服立马就失去了继续了解的兴趣;第三是老板,关国伟几乎每天只是象征性的来视察一下,其余时间都在楼上茶楼打牌,郭娟太年轻根本管不住人,团队很松散。 桑云心觉得在一个月之内别说扭转盈亏,就是改变现状都是难上加难。 但是没办法,必须迎难而上,谁叫她是可怜的打工人呢。 所以在思考了两天后,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那就联系上以前的一些合作公司承包他们的元旦晚会舞台设计,包括远山和盛和集团,还有极点地产。这么做只能解决眼下的难题,往后就看这家店的造化了。 但是客源有了以后,还有更大的麻烦。 人手问题。 礼仪、化妆师、摄影摄像、主持人等等,还要有搭建舞台的专业人员。 想要实现盈利不难,可是要补齐一整年的亏损还要有盈利,要么把价格往高里报、要么把单子数量提高。 但是现在网络发展迅速,市场几乎都已经接近透明,价格太高很难成交,何况是大公司,更不可能做冤大头,所以还是得把质和量双重提升了。 为了节约成本,桑云心在二手市场淘了一些现下比较流行的婚纱礼服款式,都是别人只穿过一次折价卖掉的,价格比全新的省了一半。店里的旧婚纱也没丢,清洗出来找自己学服装设计的同学稍稍改动一下,供一些预算不充足的新人选择。 婚庆布景道具倒是比她想象中便宜多了,有些一整套下来也不过一件婚纱钱,但是架不住现在风格太多,中式的、西式的,少数民族风格、各种朝代的,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更要命的是,每次她想要购置点什么的时候,关国伟就开始哭穷,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这意思就是不管,让他们自己折腾呗。 桑云心也看出来了,关国伟和贾浩就是一伙的,巴不得他们完成不了任务。 所以秦嘉瑞建议,把所有的场景布置换成鲜花。一是价格能收的高点儿,二是效果好,最重要的是,c市有不少花艺师做兼职,人手问题解决一大半。 但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们不得不放弃一批低消费客户,桑云心是舍不得的,蚊子再小也是肉。 最后谢向晨提议,既然场景搭建都是鲜花,那不如就把婚车和手捧花包括新娘妆造和摄影摄像全部包含,给一个打包价。这样虽然成本高一些,但是他们主要是想解决场景搭建难题,其实是赚了的。 他们几个说白了也是门外汉,何况时间就这么一点,行不行都要试一试。而且他们的大头还是在几个大公司的年会项目上,没有过多的精力分出去学习和分析其他婚庆公司。 好在桑云心人缘不错,听说她现在做婚庆虽然有点惊讶,但是都很给面子的订了单。而盛和集团和极点地产是孟景山去交涉的,也不负众望拿下两个豪单。 一周后,桑云心终于在红双喜见到了贾晶灵,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个自称做网络宣传的男人。 男人名叫钱来,本名钱四美,是一个传媒集团的小老板,公司里有几个在c市挺有名气的网红。 桑云心心里暗想,这个贾晶灵虽然一直待在国外,没想到还能紧跟国内潮流,知道找网红打广告了。 钱来在店里呆了大半天,关于宣传的事情没谈几句,倒是一直在尝试游说贾晶灵投资他的传媒公司。 桑云心一堆事情没做,光在这儿看他画大饼了。 “贾总,不是我强行夸你哈,见你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其他女的不一样。像这种投资的事情,我从来没跟人聊过,也就你了。” 贾晶灵听了钱来拍的马屁,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娟子刚泡的茶,似笑非笑道:“哪里不一样?” 钱来没想到还有人把这种客套话仔细问出来,脑子转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那你看我和这位桑总监比怎么样?她可是大家公认的女强人呢。” 钱来夸张的拍了拍大腿:“这怎么能比呢?桑总监确实很优秀,但是论学历、家世,也不在一个档次啊。”说罢还转头给桑云心道歉:“别介意啊桑小姐,我这人说话就是比较直,但是从一个老板的角度,我还是很欣赏你这种员工的。” 桑云心咬了咬后槽牙,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和傻子计较自己也是傻子,才微笑着开口:“不会。” 这话让贾晶灵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都愉悦了几分。 “我这店还得靠桑总监呢,可别这么说。这样吧钱总,你先找人给我这个店拍个探店视频,我先看看你们的实力。” 钱来一听有戏,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包在我身上,贾总尽管放心,不满意不收你一分钱。” 贾晶灵拿出手机看了看。 “那接下来桑总监谈就和钱老板谈细节吧,我和景山约了吃饭,快来不及了。奥对了,中午记得请钱老板吃饭哦桑总监,我报销。” 钱来殷勤的把人送到办公室外面,等贾晶灵走远,桑云心才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暗道:“孟景山现在还在b市参加商务座谈会呢,吃哪门子的饭。” 第63章 赵熙柔 早在钱来刚进店里的时候,孟景山就通过短信告诉她盛和集团和极点地产的两个单子谈好了,约了贾晶灵下午五点在店里交接,让她也晚一点下班。 桑云心其实不太懂贾晶灵这样做的意义,她忽然想到了经常在网络上看到的‘雌竞’说法,既觉得荒谬,也有点悲哀。 没有了拍马屁的对象,钱老板说起正事来效率高多了。桑云心发现这个钱来确实有点本事,深谙现在网络里的门门道道,掌握不少流量密码。 现在大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只剩下还有比较关键的控场人员是个难题,因为这关系到婚礼或者晚会的整个流程能不能发挥出最佳效果,别看好像不重要,其实必不可缺。 这种按道理应该成立一个部门,但是现在来不及了,只能招点兼职,再从现有人手里培养。 下午五点刚过,孟景山和贾晶灵前后脚到达店里,彼时桑云心刚组织店员完成大扫除。 之所以兴起这个念头,还是因为她无意中抬头看到大厅那个布满灰层的大灯。估计从装修到现在都没擦过,难怪她总感觉店里灰蒙蒙的,果然一打扫完,整个大厅瞬间亮堂了不少。 见她手里拿着抹布,贾晶灵往四周看了一圈,笑道:“咱们桑总监怎么还干起保洁的活儿了?不过打扫得确实不错,比我上午来的时候干净多了。” 桑云心不想搭理她,把抹布拿到洗手间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孟景山的声音。 “连卫生都要我们桑总监亲自动手打扫,贾总该好好考虑换保洁了。” 一个人说话如果阴阳怪气,除了自身的素质欠佳以外,还可能是针对的人身上有自己无法超越的优势。所以桑云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当回事,也不屑和她争口舌之快,但是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心情还是莫名的愉快起来。 其实这两个单子没什么过多需要交接的地方,不管是出于对孟景山的信任还是冲着面子,总之两家负责人都决定全权交给红双喜处理,钱给得也很爽快。 三个人谈到五点半就散了,桑云心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贾晶灵突然开了口。 “桑总监先走吧,我和景山还有点事。” 她确定,贾晶灵的目标就是给自己添堵。 不等桑云心应声,孟景山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拒绝道:“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吧,桑总监不是外人。” “呃...是关于我哥的,恐怕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云...” “行啊,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桑云心说着给孟景山使了个眼色,拿着包和车钥匙就离开了办公室。 脚步声渐渐消失,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要说什么?”孟景山抱着手臂轻轻靠在办公桌上,表情不像感兴趣的样子。 贾晶灵撩了一下挂在耳边的鬓发,柔声道:“要不咱们边吃饭边聊吧,我定了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他们的主厨是从法国...” “贾小姐”孟景山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打断道:“我时间很宝贵的,如果没要紧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当真直接拉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走了出去。 贾晶灵叫住他,不悦道:“景山,咱们现在也是合作对象吧,好歹也要跟我做做样子,不然我爸我哥怎么会相信我们俩在谈恋爱呢?” 孟景山停住脚步,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装模作样的谈恋爱?” “不然到时候他们怎么相信你愿意联姻,然后让我进公司呢?” “贾小姐,我纠正几点。第一,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假装联姻,第二,我既然答应帮你进公司就会做到,不用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贾晶灵咬了咬嘴唇:“那如果真联姻呢?” “什么意思?” 贾晶灵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认真道:“我觉得不管从家世、样貌还是能力,我们都是最合适的,出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迟早是要联姻的,既然没得选,为什么我们不合作到底呢?我可以保证,结婚后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大家还是可以各玩儿各的。” 孟景山后退了了两步,眉心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你找错人了,我没有这种爱好。” “哦?那你是想认真?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孟景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他真的笑了一下。 “贾小姐你对自己真的很自信,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国外还有私生子?不如这话和孩子爸爸说去吧。” 贾晶灵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声音都在发颤。 “你别乱说,什么私生子。” “连孩子都不敢承认,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这样的人联姻?不过,我对你的私生子也好,私生活也罢,都没有兴趣,只是想提醒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也少去找别人的晦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以后叫我孟总就行了,我跟你不熟。” 孟景山说完,没再理会脸涨得通红的贾晶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红双喜。 他也没问关于贾浩的事情,对于贾晶灵来说,这是一张‘保命符’,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是不会轻易告诉他的。假如需要付出的代价超过了商品价值本身,这个生意也没必要做。 这栋百货大楼没有地下停车场,路边的停车位基本靠运气抢,所以桑云心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坐地铁上班。刚才临走的时候,孟景山给她打了个楼下等的手势,可能是有事情交代,所以这会儿只能先找了个奶茶店等着。 正好是下班时间,奶茶店人满为患,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桌了,她只好和角落里的一对情侣拼桌。 “不好意思,现在没多余的位置的,能不能跟你们一...赵警官?” 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桑云心,也非常惊讶:“桑小姐?好巧啊,你也来喝奶茶啊?” “我在这儿等一个朋友。”桑云心见他身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圆脸女生正好奇的打量她,于是便问道:“这是你女朋友吗?” 赵警官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这是我妹妹。” 圆脸女生站起来朝她伸出手,笑了笑:“你好,我叫赵熙柔。” 桑云心隐约记得赵锦官确实说过自己有一个妹妹,但是没想到兄妹俩长得完全不像。 赵熙柔五官线条柔和,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和哥哥硬朗的外形相比,看上去很像个高中生,但实际上她和赵锦官是龙凤双胞胎兄妹。 除了长相,性格也迥异。 赵锦官虽然经常说出来的话让人啼笑皆非,实际却是个活泼健谈的人;而赵熙柔就比较安静话少,回应的时候也大多是点点头,性格更加沉稳。 硬要说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可能就是眼神,尖锐而敏锐,仿佛能洞察一切。 “138号,经典奶茶好了,请到前台取餐。” 广播里很快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桑云心看了看自己的小票,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准备到前台拿自己的奶茶。 点餐台前围了一群学生,正七嘴八舌的报着各种甜品饮料的名字,一些拿到饮料的人不得不侧着身子小心的避开这群熊孩子。 第64章 初雪 一个脖子上满是纹身的光头大哥正笑眯眯的把面前的奶茶递给对面的年轻女孩儿,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杯奶茶浇了个满头满身。 冬天的奶茶大部分都是热饮,只见大哥的光头冒着烟,几颗珍珠小料滴溜溜的从脑袋滚到地下。 周围一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直到纹身大哥突大喝一声,抓住手里只剩下一根吸管的女生就要挥拳,众人才回过神来。 桑云心离得比较近,本能的想出手阻止,但手刚碰上大哥的衣服就感觉自己身边掠过一道残影,随即纹身大哥的手腕便被赵熙柔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警察,不许动。” 赵熙柔一手稳稳抓住大哥的手腕,一手从兜里摸出证件拍在桌上。 纹身大哥脸上的肉气得发抖:“警察又怎么了?她泼我一身奶茶,你抓我干嘛?” 其他人见状都躲得远远的,熊孩子们也不闹腾了,抱在一团瑟瑟发抖。 赵熙柔脸上毫无表情,手却暗暗发力:“不阻挠你现在就该进派出所了。” 看着大哥因疼痛逐渐涨红的脸,他面前的女生也很快反应过来,站起来一边收拾被奶茶溅到的包,一边有些埋怨的看了纹身大哥一眼:“发什么疯,还不松手。” 不知道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手实在疼得不行,大哥总算是老实放开了手里早就吓得说不出话的女生。 桑云心这才看清,这女孩儿居然是红双喜的员工,她记得好像叫汤红。 算起来,自己还是对方的上司。 汤红手里哆哆嗦嗦的拿着吸管,不知是不是吓到了,眼神有点发懵。桑云来不及惊讶于赵熙柔与外表极不符合的战斗力和她警察的身份,她上前将汤红护在身后,从钱夹里掏出五张红色钞票搁在桌上,语气诚恳:“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姑娘是我朋友,刚才也不是有意的,您看...?” 她并不是有钱想做冤大头,而是这位大哥身上穿的是件白色的外套,虽然看不出品牌,但感觉很贵,清洗费应该不便宜。 纹身大哥看到钱先是愣了一下,脸上有些赫然,也察觉自己刚才似乎是冲动了些。他本想开口拒绝,正在擦拭着手里挎包的女孩喜笑颜开的一把抓起钞票塞进包里,嘴里倒是十分客气:“没关系没关系,不怪她,店里本来就挺挤的。” 纹身大哥被女孩儿拽出去的时候,前后也不过几分钟,店里很快恢复了热闹。 汤红看着手里原本属于桑云心的奶茶,才终于醒过神来,将奶茶递了回去:“谢谢桑总,您自己喝吧。” 桑云心摇了摇头:“给你压压惊,吓到了没有?” 汤红点了点头:“有一点点。对了,刚才的钱我转您吧,方便加一下微信吗?”说完便迅速将手机拿出来打开二维码添加好友的界面。 桑云心:“...”我还能说不方便吗。 最后这五百块钱桑云心没有收下,一是这钱是她自己自作主张给纹身大哥的,人家也没主动要。二是她从几个员工的闲聊得知,汤红是关国伟的外甥女,此人打好关系有大用。 来红双喜也不少日子了,工作上进展很是顺利,唯独在查关国伟这件事上无从下手,实在是这人整天不见人影。 她想趁这次机会卖给汤红一个人情,看能不能找机会问问关国伟的事情。 辞别了赵警官兄妹和汤红,桑云心很快找到了孟景山停靠在路边的车,两人驾车一路疾驰去了上次的那家私房餐厅。 一回生二回熟,桑云心已经没有第一次到这里的拘谨,还主动点了两道自己喜欢的菜。 这段时间在红双喜的劳累程度是在远山的好几倍,饭量都涨了不少。 待热情的老板出了包间,桑云心才问出一路上都没说出口的疑惑:“今天怎么突然找我吃饭?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孟景山愣了一下:“没有,听向晨说最近你们天天加班吃盒饭,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想带你来吃点好的。” 桑云心有些意外,内心又有点隐秘的欢喜,这是两人第一次在饭桌上不谈工作,让人有种在约会的错觉。 “上次我偶遇赵警官,听他说周旻的案子好像快破了,到时候我们把在石溪村地下室的资料拿回来,不论贾小姐那边有没有线索,等忙完了这阵我都想尽快去一趟f市。” 孟景山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跟他偶遇的?” 桑云心:“...前几天。”这个不是重点啊。“我最近都忙得把这事儿忘了,不过我以为左队长会告诉你呢。” 孟景山:“他没说,案子的事儿有些涉及机密,我也不好问。” 桑云心表示理解,并简单说了一下赵锦官告诉她的那些信息。 桑云心:“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邓姐做的事情让我很失望,但是单论我和她的关系,她对我一直以来都挺不错的。而且这些年遇到哪里有灾有难的她都很积极的捐款,你说她到底是好人,还是个坏人呢。” 孟景山:“每个人都是多面的,何况感情本身就很复杂。我们不能用主观感受判断对错,你也不用对这件事太耿耿于怀。我们只需要知道,法律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对了,赵警官说的那个群聊还能找到吗?” 桑云心:“早就不在了,记录也删了。怎么了?” 孟景山若有所思道:“按赵警官所说,刘阿姨痛恨群里的每一个人,那...” 桑云心几乎立刻明白了孟景山的意思。群里除了她们这次去西樵镇的人,还有不少其他设计师。她如果连不怎么在群里活跃的自己都不放过,剩下的人是不是更加危险? 她凭借记忆找到之前加过私信两个人的朋友圈,其中一个已经转行做起了销售,从每天更新的广告看不出异常;另一个在c市一家小设计公司做平面设计,但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没有更动态。 “除了这两个,其他的人我都记不得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警察说说这件事啊?” 孟景山抿了一口茶水,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既然我们能想到警察肯定也能想到,况且你手里没有线索,光凭猜想没什么用的。现在刘阿姨已经被控制,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就算要做点什么也不太可能了。” 桑云心觉得有点道理,如果不是不得已,她其实并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这在c城属实难见,一路开车抵达公寓,路上遇见不少驻足拍照的年轻男女。 桑云心抬头望着天空中飞旋而下的雪花,忍不住用手接住一片,雪花触及温热的手指便迅速化成了雨滴。 “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会很容易实现呢。” 孟景山顺着桑云心的视线望去,只觉得雪似乎越下越大,快把两人的衣领打湿了。他把伞撑到头顶,眼里带着一丝笑意:“想许什么心愿?” “好多好多呢。” 桑云心心情大好,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心里默默想,小孩子才做选择,她想十全十美行不行。 “哟~怪不得装清高呢,原来是傍上大款了。” 美好浪漫的氛围被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桑云心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托上次进派出所的福,她从此以后再也忘不了这个人了。 秦旭抱着手臂踱步到两人身边,一身西装冻得哆哆嗦嗦,偏还要强撑着装出一副气质精英模样,看上去颇有些搞笑。 “秦先生有事?” 桑云心直接忽略了对方的出言不逊,她没想到秦旭这么阴魂不散,心里十分烦躁。但她不想在孟景山面前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所以话也问得还算客气。 不过秦旭显然不这么想,他眼睛掠过停在路边的豪车,又从上到下打量了孟景山一番,可能实在是对方身上找不到可以攻击的地方,便又把矛头对准桑云心。 “兄弟,我看你自身条件不差,好心劝你一句,离这种人远点。捡人家的破鞋穿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担心你也跟我一样成了冤大头就不值了。” 桑云心感觉一股怒气直窜天灵盖,要不是还顾及在公共场合,已经上去给一脚了。 第65章 拜金女 孟景山原本不打算插手桑云心的私事,但秦旭这话不仅难听还带有明显的攻击性,脸色不由得沉了沉,开口时,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怒气。 “这位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诽谤他人是要坐牢的。”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冰冷犀利,秦旭心里有些发怵,嗫喏了两下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他有备而来,很快便一脸得意的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叠纸递到了二人面前。 “证据可就摆在这儿呢,怎么就乱说了?桑小姐刚才问我有什么事,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桑云心接过东西一看,是一些消费小票。 秦旭抱着双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当然我相信桑小姐肯定是不会赖账的。” 这些是他这些日子给桑家购买的礼品和所谓帮助桑小雨出国人情往来的消费账单,大到请相关人员吃饭住宿,小到去桑云心家带的水果鲜花,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一共四万七千九。 桑云心大致翻看了一下,心里暗自咋舌,发票其实不算多,但是消费着实不低。她怀疑秦旭有敲竹杠的嫌疑,可要细细去追究的话不知道又要和他扯皮到什么时候。 她不想做冤大头可也不想再和这人有交集,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决定花钱买个清净算了。 “行,我现在转账给你。转完之后麻烦你麻溜的走人,从此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见她这么爽快,秦旭嘴角僵了一下,不知道是后悔没有多收一些还是惊讶于她的干脆。 “等一下。” 孟景山一手稳稳撑着雨伞,一手按住桑云心的手机,在秦旭疑惑警惕的视线中不急不慢的拿过那叠发票和收据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桑云心避之不及的态度和秦旭的话语中多少猜测到了一点。 他能看出来桑云心因为他在场的缘故想把人快速打发走,可秦旭的神情分明就是有猫腻。 “秦先生是吧?请问一下,什么橙子这么金贵,要一千块一斤?” 孟景山语气很平静,但令秦旭发怵的感觉又来了。 心虚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方身上散发的气场。 他平时接触的人不少,对这种感觉很熟悉,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自己惹不起,本能上知道最好尽快离开,但他偏生又好脸面,也不想就这么放过桑云心。 只能强行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 “橙子本身可能是不值钱,但都是我花心思精挑细选的,时间成本也是成本,一千块钱很多吗?” 桑云心简直要被这套理论气笑了,她侧头看了孟景山一眼,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定力就是好。 雪越下越大,落在伞面上簌簌发饷,秦旭头发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他有些不耐烦的抖了抖头发。 “还有什么问题?” 孟景山一言不发的将雨伞递给桑云心,看过其他的发票之后,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他们两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并不焦急。 反观秦旭,冷得全身都僵了,想回车里取外套又怕这两人趁机离开,白等一晚上。 前后不过几分钟,孟景山便将手机收了起来,他不理会焦躁不已的秦旭,而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桑云心。 “怎么了?” 桑云心看他这个表情,知道对方是有话要说,大概想问这个账是怎么来的,又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开口。但她对这件事问心无愧,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些都是秦先生为我弟弟出国的事还有给我妈妈买东西的费用,这些票据有什么问题吗?” 孟景山听了对方话里透露的信息,心里的那点不自在顿时烟消云散。他复又拿出手机解锁点了几下,等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秦先生招待贵宾一向都是订的情侣大床房吗?还真是特别。” 秦旭听了这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我们公司都这么订,有谁规定不可以吗?” 孟景山:“是吗?那陪着女客户同住一间情侣房,也是贵公司的规定?” 桑云心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这厮竟然想让自己为他的风流买单。怪不得孟景山一开始那种表情,合着以为这个钱是她和秦旭出去吃喝享乐的共同花费呢。 秦旭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你凭什么查别人的隐私?” 孟景山挑了挑眉,轻飘飘地开口:“不服气你可以报警,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先算清发票上的这些费用。” 桑云心恍然,难怪发票上两家酒店的名字这么熟悉,似乎是盛和集团旗下的品牌,对方今天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她原本觉得,秦旭这人虽然讨厌了点,但也算是桑妈不管不顾撮合下的受害者,所以即使明知道这些发票有造假或虚高的成分也认了。现在看来,不仅购买的礼品价格虚高,可能连帮桑小雨出国都是假的。 但当看见秦旭一副想干掉孟景山却又毫无办法的狰狞模样,不知怎的怒气突然一下就消了。 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似乎还挺不赖。 桑云心:“秦先生放心,该给你的我绝对一分不少。” 孟景山效率非常快,短短数十分钟便把这些消费查了个一清二楚。 桑云心仔细一看,好家伙,原来自己还真是个冤大头。 三百的杂牌燕窝报五千,二百的茶叶报三千,凤梨酥和橙子就更不用说了,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零总总算下来也不过一千二。酒店和和饭店的钱倒是没虚报,但孟景山通过自己的人脉查了查,发现都是秦旭宴请合作商以及和女伴开酒店的花销。 这笔钱可以说是和桑家毫无关系。 桑云心嘴角抽了抽:“您和女朋友住酒店和吃西餐也是为了我弟弟?” 秦旭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孟景山,一把夺过票据盯着桑云心恶狠狠道:“这钱我不要了,留着给你全家买药吃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发话,掉头迎着风雪气冲冲的离开了。 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 几分钟后,远处传来汽车摔门的声音,孟景山和桑云心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就走了? 秦旭猛踩一脚油门离开了公寓楼,雪越来越大,路上行人和车辆挤在一起,他烦躁的拍了几下喇叭,但依然改变不了行驶缓慢的事实。 孟景山刚才的一番操作让他丢尽了脸面,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人能在这么短时间查到这么多信息,身份必然不简单,至少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电话铃声猝然响起,看着上面闪烁的名字,他心里更加烦躁,直到铃声快结束时才接起。 “你在干嘛呢?”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自己闺蜜去马尔代夫如何如何好玩儿,哪家的包包又出了新款,全然忽略了电话这头沉重的呼吸声。 秦旭一脚刹车踩停在路边,语气不复以往的温柔:“我们到此为止吧。”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响起尖锐的质问:“秦旭你什么意思?” “分手吧!” “我告诉你,你这是过河拆桥。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随便!”秦旭说完不顾对面的人如何咆哮,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车里一瞬间清静了,秦旭点燃一支香烟,点开和这个女生的聊天界面。 “本来之前一起住酒店和吃饭的钱应该aa的,看在你帮了我忙的份儿上就当我请你了。最后忠告你一句,别那么拜金,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这样大方。” 消息刚发送成功,他便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亿城公寓 桑云心和孟景山面对面坐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厅将秦旭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今天真的谢谢你。” 孟景山安静的听完,搅了搅面前的咖啡皱眉道:“阿姨经常会安排这样的相亲给你吗?” 桑云心:“差不多吧,我小姨还在家的时候好一些,有她帮我挡一下。” 孟景山:“你说你弟弟让你瞒着他去t市的事情,可是这件事阿姨迟早会知道,而且现在房子也卖了,相亲也搞砸了,到时候只怕会迁怒于你。” 桑云心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弟呢。” 孟景山有些心疼,他虽然和自己的父母感情一般,但从没感受过这种偏心和重男轻女的思想。他以为,像桑云心这样性格好,工作能力又出众的人是应该得到父母的赞赏和偏爱的。 “不如趁你弟弟走之前重新买套房子搬出去,这样即使阿姨知道了,见不着面也没办法。”孟景山提议道,这个方法是他认为最好的。 第66章 江乐 桑云心窘迫的挠了挠头,她也想啊,但是之前买公寓的时候钱都用光了,现在估计连卫生间都买不起。 “之前我也是打算等忙完红双喜的事儿,就找个地方搬出去。你说得对,我和我妈确实不适合住在一起,之前分开住的时候我还能找找借口,现在一整天她都盯着我。” 孟景山观察对方神色,了然道:“是不是缺钱?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桑云心:“......” 还有这等好事? 虽然有点心动,但在c市买套房可不是三两百的事儿,再说要是自己借了这钱,以后只怕是每次见面内心都要别扭。 “别了,我其实觉得租房更好,比较适合我。” 她也不是因为客气故意这么说,经历这次秦旭的事,她决定找到新家之后暂时不通知桑妈,但假如不可避免的被发现,自己也能随时搬走。 “我名下有一些空闲的房产,装修家电都是齐全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按市价五折租给你。你放心,隐私和安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桑云心知道孟景山这是在变相的帮助她,她也不是那么清高的人,略微考虑了一番便欣然接受了。 孟景山见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弧度,连变凉的咖啡都尝出了甜滋滋的味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红双喜几乎焕然一新。 或许是赶上元旦和年底的节点,婚庆预定的客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且令桑云心惊讶的是,她完全低估了现在新婚夫妇的消费能力,准确来说是低估了年轻人重视婚礼现场的程度,价格最高的一个单竟然快赶上了盛和集团的订单价格。 按照这个趋势,元旦前完成任务完全不是问题。 原本担心贾浩会让关国伟给大家使绊子这种事也没有发生,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唯一不变的是,生意好起来后,贾晶灵依然没有来店里帮忙的意思,似乎对三人很有信心。 “桑总监,外面有个女的说是来拍视频宣传的,点名要找你。” 汤红手里抱着一大摞资料站在桑云心办公室,边说边用眼神示意。 经过上次奶茶店的风波,桑云心虽然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打探关国伟的事,但是汤红在工作上积极了不少,还主动做起了总监助理的工作,二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应该是钱总那边找的视频博主来了。” 她边说边跟着汤红往外走,果不其然,刚到大厅就看见一个身材窈窕的长发女生举着手里的微单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对店里进行拍摄。 此时正是早上,店里还没顾客,郭娟和几个员工在收银台后边儿盯着女生窃窃私语,一副想阻止又不敢的样子。 幸好这段时间秦嘉瑞把店里的布局重新设计了一下,添加了一些装饰,虽然大格局不变,但看上去档次提高了不少。不然不知道拍出来效果得差成什么样。 见桑云心出现,女生停下了拍摄,不等汤红介绍便笑着上前打招呼:“你好,我是江乐,钱总叫我来帮你们拍宣传视频的,你就是桑总监吧?” 桑云心对江乐的第一印象很好,身材好,长相普通但是五官很协调,看上去很舒服,性格也开朗健谈。 她的视频号内容主要以化妆前后反差和探店为主,虽然粉丝只有几十万,但是在c市本地很有名,店里很多人都刷到过她的视频。 为了迎合年底的结婚潮,这次的视频内容是更换店内不同风格的几套嫁衣。这算是江乐擅长的领域,除了造型,妆面由她自己独立完成。 不得不说,能成为小有名气的网红的确是要有些与众不同的特色。桑云心事先并没有看过江乐的视频,对她的这种妆前妆后反差极为震撼。 妆后的江乐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在美瞳的加持下,有种亚裔混血的既视感,非常性感也非常美。 桑云心连忙恶补了一下对方的视频,发现大部分都是这种风格。可能也正因为风格相对单一,导致粉丝数量上不去。 但是另一个新的难题也来了,江乐非常适合西式的婚纱礼服没错,可现在年轻人逐渐基因觉醒,对中式礼服的热爱一点都不逊白纱。桑云心这方面经验缺乏,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望着镜子里的蓝眼睛和凤冠霞帔傻眼了。 “桑总监,我恐怕驾驭不了这个衣服。”江乐扯了扯袖子,哭丧着脸道。 “那...你要不拍完西式的再改一个适合中式的妆面?” 江乐无奈的摇摇头:“我不适合的,不然我短视频也不会就这一个风格。” 店里新来的化妆师阿亚一边刷着手机里的视频一边提议道:“我看江乐小姐的视频有时候会邀请其他博主共创,要不我们再找一个人来?” 江乐对此不置可否,反正只要不影响她那份工资就行。 桑云心感到很为难。 “可是我预算有限,这...” 请江乐做宣传本身就已经超出预算,再找一个就只能找素人或者普通的平面模特,效果不一定能达到。并且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再耽搁几天就晚了。 阿亚盯着桑云心若有所思。 “其实...桑总监要不要尝试一下?” “我?”桑云心想了想,否决道:“不合适。” 和桑云心接触过的人的确会感觉她性格比较温婉,加上一双杏眼让人有种大家闺秀的错觉。但实际上她的身材太凹凸有致,长相也偏性感,稍不注意就会穿出一股子风尘味,和她想要呈现出的那种东方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三个人讨论了好几个方案最后都被否决,正一筹莫展之际,江乐盯着刚从设计室出来活动的秦嘉瑞两眼放光道:“我有想法了。” 秦嘉瑞最近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好不容易手下新招的几个设计师终于能独立完成工作。趁着喘口气的间隙出来溜达一圈,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三个虎视眈眈的女人抓到了化妆台。 “穿女装?还要拍视频?” 秦嘉瑞以为自己没日没夜的打工导致出现了幻听,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看到三人以肯定且不容拒绝的眼神,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阿亚:“秦经理你放心,我很擅长中式的妆容和造型,绝对不会突兀。” 秦嘉瑞:“我不是怀疑你的技术,只是我没有拍过,恐怕没办法胜任这个工作。而且这个视频到时候还要放在平台上,我不太想...” 桑云心看得出秦嘉瑞确实很为难,换位思考,要一个大男人反串确实不容易接受。这也就是秦嘉瑞性格好,要是谢向晨估计得给他们仨一人一拳。 桑云心:“那要不算了,我联系联系平面模特吧...” “不行。”江乐出声阻止道:“秦经理,现在很流行这种男生反串的视频,大家不会有异样眼光的。我之前本来也想拍,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趁着现在有热度,我们一定能抓住一大波流量,我有信心到时候红双喜肯定能火起来,你们不是有任务吗?这是很好的机会。” 江乐在c城这个圈子接触过不少美人,但像秦嘉瑞这种类型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说雌雄莫辨不准确,说漂亮和帅气又太片面,最后她总结了一下,大概是世人常提起的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尽管秦嘉瑞看上去病恹恹的,也似乎对做网红没有兴趣,但她直觉这可能是一次涨粉的机会,说什么也不想放弃。 作为专业化妆师的阿亚,自然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模特,跟着附和道“是啊秦哥,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怕抛头露面?要是爆单了,说不准你们就提前完成任务。” 秦嘉瑞听到最后这句话看了眼阿亚,显然有些心动。最后在三人长达半小时的威逼利诱之下,勉强点了点头。 因为加了一个人,秦嘉瑞还什么都帮不了,汤红和桑云心被留下来当成了小助理使唤。 成品出来后,尽管已经对秦嘉瑞足够熟悉,但桑云心依然有被惊艳到,连淘来的二手汉服都感觉精致了不少。 阿亚和江乐兴奋异常,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导致原本下午就能结束的拍摄硬生生拖到了晚上十点,完全不顾模特死活。 第67章 夜宵 晚上十点半,谢向晨带着员工跑了一天的场地,刚进店里就在昏暗的大厅看见个身穿红色古装、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游荡,一群大男人以为大晚上闹鬼了,吓得抱成一团。 “叫什么叫。” 秦嘉瑞无语且淡定的将大厅主灯打开,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待众人听到声音再看清眼前的‘女鬼’,安静了一瞬,又立刻炸开了锅。 “哇!这是在cosy吗?” “秦经理,你穿汉服好好看啊!” “秦经理,你头上的假发我可以摸一下吗?” “......” 桑云心几人帮助江乐拍完最后一组照片出摄影棚,看到原本提前拍完应该在换衣服卸妆的秦嘉瑞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谢向晨抱着手臂站在人群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她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要去救人。 这些新招的员工都是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好奇心重又精力旺盛,等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因为赶进度,他们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虽然有些晚,但桑云心还是提议去吃个宵夜。 秦嘉瑞有气无力的坐在楼下烧烤店的椅子上喝茶水,桌上点的一堆烤肉一口都没吃,一张脸在灯光下越发的白。 桑云心踢了踢从晚上见面就心不在焉的谢向晨,小声问道:“今天出去遇上麻烦了?” 谢向晨脚踝结实挨了一脚,疼得表情都扭曲了:“云心姐,真的没人说你力气很大吗?” 桑云心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上次和秦旭争执的时候把对方甩到了马路上,本来是件很闹心的事儿,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感觉有点好笑。 “才知道啊?姐可是练过的,以后小心点儿吧。” “嘁~” 桑云心:“你还没回答我呢,一整晚都不在状态,场地的事儿没问题吧?” 谢向晨摇摇头:“没,不是工作的事儿。” 桑云心放下手里的茶杯,八卦的挑挑眉:“那就是私事儿了。”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你和管瑜怎么样了?” 谢向晨抬眼看了看,见其他人都没注意他俩,才回道:“没怎么样,我跟她什么事儿也没有。” 见她用不信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叹了口气,用笃定的语气又强调了一次:“真的和她没关系,我现在对她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谢向晨这句话音量没控制好,其他人往这边看来,江乐随口问道:“你们聊什么悄悄话呢?” 桑云心:“谢向晨吐槽关总每天不上班。” 谢向晨:“......”算了,总比说在吐槽前女友好。 汤红喝了两瓶啤酒,话也比平时密了不少,听到她提起关国伟,想也不想的接过话:“他每个月拿几千块死工资,能上心才怪。” 桑云心心里惊讶了一瞬,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不可能吧?关总可是老板,每个月要分红的。” 汤红又灌了口啤酒,嘴巴撇了撇:“早没股份了。” 谢向晨故作吃惊道:“真的假的?你哪儿道听途说的?” “啧!”汤红放下手中的酒瓶,神神秘秘的凑到桌子中央。 “他是我舅舅,我能不知道?不过不是亲的啊,我妈是他妈妈的干女儿。” 桑云心曾经查过汤红的工资待遇,发现她和其他员工是一样的,听她这语气,看来两家的关系并不是太亲密。 江乐和阿亚虽然不清楚汤红和关国伟是亲戚,但这种裙带关系在大大小小的公司并不少见,也不觉得稀奇,很快又聊起了化妆品。 一直靠在椅背上小口喝茶的秦嘉瑞直起身子,捞过桌上的啤酒瓶往汤红的玻璃杯里掺了满杯,在对方看来的视线里轻轻笑了笑:“那你舅舅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少的工资还要养活一家人。” 杯子里的啤酒泡沫溢出来流了满桌,汤红的脑子里也好像炸开了烟花。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心脏怦怦跳,说话都有些磕巴:“嗯..啊...不是!其实...其实也还好,他家里人都移民了,在国外也有点生意。” 秦嘉瑞:“是吗?那怎么不一起过去呢?” 汤红:“这我不知道,但是之前他因为赌博输了好多钱,还是贾总帮忙还的呢。” 桑云心:“贾向荣?” 汤红:“不不不,是小贾总,股份也抵债给他了。” 桑云心和秦嘉瑞对视了一眼,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店里现在生意这么好关国伟还成天在外面打牌。 但是以他们对贾浩的了解,像关国伟这样没什么管理能力的人应该是不会留在公司当米虫的。 是念着逝世母亲的这层亲戚关系,还是两人有其他利益往来? 秦嘉瑞趁机又打探了几句,汤红酒意上头抵抗不了美色,嘴巴一秃噜把干舅舅家老底都揭了。 贾浩妈妈和关家虽然是表亲,但两家同住一个小区,关家老太太小时候对她多有关照,婚后贾向荣把红双喜送给贾太太,关家也因此获利,低价从贾夫人那里购买了一部分股份成了第二大股东。 关家因为背靠贾家这棵大树迅速成了个小小的爆发户,但关国伟这人实在没什么才能,又霸占着实权不愿意放手,所以这生意也越做越差,要不是贾氏这个护身符估计早八百年红双喜就倒闭了。 汤红的母亲虽然名义上是关国伟的干妹妹,但关国伟这人好吃懒做还爱赌博,汤红妈妈有些瞧不上他的品行,除了逢年过节去给自己干妈送送礼之外其他时间几乎不来往,每次汤妈从关家回来都少不了一顿吐槽。 不过关国伟也不是全是缺点,他很重视自己的家庭和谐。与妻子感情很好,两个儿子从小也是在国外接受最好的教育,吃穿用度都尽可能给他们最好的。 桑云心几人本能的感觉这其中有猫腻,但汤红知道的和他们想要找的线索几乎毫无关系。 秦嘉瑞觉得没问下去的必要了,但还是将手里最后一点酒倒进了汤红的杯子,又顺手夹了一块鸡翅放到她的碗中:“今天辛苦了,多吃点。” 烧烤店里闹哄哄的,灯光也不怎么明亮,秦嘉瑞戴了一天头套,头发微微有些乱,眼尾也因为卸妆太用力有些发红。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就这么无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也令人赏心悦目。 见汤红傻愣着盯着自己,他浅棕色的眼眸泛起笑意:“是不是醉了?要不喝点茶吧。” 秦嘉瑞说着就要去拿茶壶,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谢向晨仗着手长的优势,连姿势都没变,提壶倒水一气呵成。 玻璃壶哐当一下砸在桌上,汤红酒醒了大半,红着脸一口气干完了杯子里的水。 江乐噗哧一声乐了:“唉,汤红你脖子都红了。” 阿亚也跟着起哄:“真是唉,这是喝多了啊还是...?” 汤红尴尬得抠脚趾,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自己这点小心思藏得挺好的。 果然喝酒误事。 江乐见她趴在桌子上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恶作剧般的把头侧着埋到桌下,从胳肢窝的缝隙里瞧着她:“哭了?” 阿亚捂着嘴笑得一抖一抖的,但她还要在红双喜上班,不敢像江乐这么放肆。桑云心也龇着大牙跟着傻乐,全然没看见旁边脸黑的像锅底似的谢向晨和神色晦暗不明的秦嘉瑞。 凌晨十二点过后,烧烤店的人不减反增,老板在门口拉了个帐篷摆上塑料桌椅,很快就又被占满了。 这个城市的人好像不知疲惫,每一个深夜总能在不同的地方找到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亿城公寓 第二天一大早,桑云心一如既往的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却在客厅里看见本该出门打麻将的桑妈。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脚刚踏进玄关就被叫住了。 “我昨天给小秦打电话发现被拉黑了,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否则今天这个班就别上了。” 桑云心确实是有刻意回避这件事,想等桑小雨离开c市以后再说,否则以她对自己老妈的了解,肯定还得拿着钱去作妖。 “我下班回来再谈吧,这件事一两句解释不清楚。” “可以,那我直接去小秦的公司问他。” 桑云心感到一阵头疼,看来暂时是出不了门了。 她给秦嘉瑞发了个消息让说自己晚点到,收到对方回复后收了手机在餐椅上坐下来,把自己和秦旭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桑云心讲得很平静,她没想让老妈和自己共情,只求她别再对对方抱有幻想让自己收拾烂摊子。 第68章 网红 桑妈的反应和她设想的有些出入,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先是气得在客厅打转,把秦旭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接着回卧房把自己珍藏的那盒燕窝和披肩拿出来,气冲冲的就要出门找人理论。 桑云心没料到她说干就干,吓了好一跳,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说住。 “还以为这小子是个老实的,幸好卖房子的钱没提前给他。可...你弟弟出国的事儿怎么办?” 她就知道老妈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心里有些闷闷的。 “马上就元旦了,等小雨放假回来的时候再和他商量吧,到时候我劝劝他。现在房子都卖了,我相信他也不会那么反对的。” 这是桑云心早就想好的说辞,意在能拖一天是一天。桑妈算了算时间,觉得再等几天也无所谓,也就接受了。 现在秦旭的事儿看样子是暂时过去了,就不知道桑小雨去了t市以后老妈得闹成什么样。 桑云心看了看自己这个住了快两年的小家,决定是时候离开了。 “妈,最近我调到其他公司增援了,那边离家里太远来回不方便,我可能得暂时去公司宿舍住。” 桑妈不在意的挥挥手:“随你,你不在家我还清净些。”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还是得找个有大房子的男朋友。” 这种话桑云心都听麻木了,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拿着手提包准备出门上班。 桑妈抱着手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叹了口气。 “妈下次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 江乐的视频在平台上快速火了起来,加上红双喜这边投了钱引流,店里突然成了网红打卡地。 桑云心趁机让郭娟开通了公司的官方账号,连发了几条营销广告,趁着这一波流量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生意火爆起来的缺陷就是造成了短时间内的接待人手不足,桑云心一上午连着接待了七八批客人,将手里的资料递到对面的时候,脸僵的都笑不出来了。 “女士,这是我们店内的年会套餐,您看看。” 斜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用长长的红指甲随意挑了挑纸张,也不知道看没看具体。她端着桌子上的白开水抿了一口,开口道:“这些感觉有点低端了,我们是大公司,档次还是要有的。” “那就只能定制了,不过费用上可能会稍微贵一些,您说说您这边的预算。” 女人用指甲轻轻扣了扣桌面,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呢一般是不会找你们种小店的,但是总经理在网上看过视频后觉得还不错,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肯免费帮我们设计和布置这次年会,效果不错的话后期我们可以帮你们做一波宣传。” “哦?请问贵公司是...?” “益驰家居,我是总经理秘书苗君。我们线下的门店每年都有不少新人购买家具,随随便便就能给你们拉来一大批客户,仔细算来你们还赚了。” 桑云心扬了扬眉毛,这两天打着合作宣传旗号想来白嫖的人,苗君不是第一个,但大部分都和自媒体沾边,也确实有两家不错的正在考虑。 但像益驰家居这种做实业的还是第一个,而且... “不好意思苗小姐,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但既然是马老板的公司,我这边可以给您打个八折。” 苗君愣了愣:“你认识我们总经理。” 桑云心:“一面之缘,我和他老婆比较熟。” 苗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玻璃大门开了又关,苗君的背影很快消失。 整个大厅闹哄哄的,谢向晨送走隔壁桌的客户,得意的将手里的签约合同甩在桑云心面前,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 “桑总监又跑单了呀?” 桑云心用手指抠了抠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呀。” 谢向晨清了清嗓子,安慰道:“我的成功固然令人羡慕,但是失败也很正常,桑总监还是要看开点。” 桑云心翻了个白眼:“谁说这个了。” “那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她将刚才和苗君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又疑惑道:“她是马金航的秘书,不可能不认识邓姐。知道我和邓姐认识不但不套近乎反而还不高兴,为什么?” 谢向晨挠了挠头:“我怎么没觉得这么复杂呢,你都一下子拒绝人家了,不高兴挺正常啊。” 桑云心:“知道了,玩儿去吧。” 谢向晨支着下巴看她收拾东西,叹气道:“再说邓姐现在这样了,她老公身边都人可能不想和她沾边吧。对了,我听说她不愿意去警局配合调查,到现在还拖着不出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桑云心收拾东西的手停下来,自从上次赵警官告诉她一些案情之后,她就有意回避邓姐,已经很久没去探视过了。这段时间在红双喜的忙碌冲淡了在红叶山庄发生的事情,现在突然提起来又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甩了甩脑袋决定还是换了个话题:“我明天休息搬家,晚上和秦嘉瑞来吃饭。” 谢向晨:“嗯?什么时候买房子了?” 桑云心:“租的。之前的房子给我妈住了,一两句说不清楚。到底来不来?” 谢向晨飞快点头:“来来来,需要帮忙吗?” 桑云心拿着资料飞快起身:“用不着,有人帮忙了。” 悦华府 除了上次去孟家,这还是桑云心第一次进这种高档的住宅区,门口的保安都比自家守门的大爷帅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户型是一百平出头的两室一厅住宅,大客厅带阳台,窗外就是中央公园。 她只带了两个行李箱和猫,雪梨刚从猫包里放出来还不怎么适应新环境,威畏畏缩缩的在客厅里到处闻。 “哇塞,我感觉这个价格租给我你好像亏了。” 孟景山正往卧室搬行李,闻言笑了笑:“这是房东该担心的问题,你尽管住。” 房子已经提前找了家政公司打扫了,收拾好房间也不过才下午一点半,比桑云心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客厅里,雪梨已经初步踩热了地皮,在餐桌上转悠了一圈后跳到真皮沙发上窝了起来。她走过去摸了摸沙发的皮料,触感温润细腻,一看就价格高昂。 “这沙发得换一个,要不然没两天就得被雪梨抓坏了,” 孟景山闻言摸了摸雪梨的猫头,不在意道:“没关系,抓坏了我再换一个。” 桑云心:“......”有钱人的思维还是有点难懂。 感受到头顶温热的手掌,雪梨眯夹着嗓子叫了两声,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孟景山有些新奇的看了会儿猫又看了看桑云心。 “我感觉你俩长得有些像。” “猫随主人嘛。”桑云心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被暖气烘得懒洋洋的。“说不准跟你一段时间就像你了呢。” 孟景山将雪梨抱在膝盖上摸了摸毛,想了想那个画面,感觉还是像桑云心更可爱一些。 晚饭他们还是煮的火锅,一是天气冷吃点热的比较舒服,二是人多其他菜煮起来麻烦。 本来只想着请谢向晨和秦嘉瑞聚聚,但上午江乐发消息说自己粉丝破百万想请他们几个吃饭,于是她干脆一起叫家里来了。 江乐是第一个到的,来的时候还用手机开着直播,她一边将手里的鲜花果篮递给桑云心,一边嗲声嗲气的谢谢榜一大哥的直升飞机。 等她终于和大哥大姐们say 拜拜的时候,菜都已经上桌了。 “太香了吧...唉?那是谁啊?”江乐夸了一半的话锋一转,盯着厨房里忙活的孟景山小声问道。 桑云心将手里的一盘生菜搁桌子上,想了想,回答道:“朋友。” 江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等人到齐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谢向晨百忙中抽空跑回家偷了自己老爸的一瓶珍藏葡萄酒,说是当作乔迁了送给了桑云心。 然而,不到十分钟就进了自己的肚子。 江乐的粉丝已经突破百万,上次和秦嘉瑞合拍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破千万,现在不仅仅是在c城有名气,在全国也是实打实的红了。 她将手里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桌上推到秦嘉瑞面前,语气诚恳:“虽然是为了红双喜才有的合作,但是真的很谢谢你。我这次赚了不少,一点心意,希望你不嫌少。另外,你应该也看过网友的评论了,要不要考虑跟我长期合作?” 秦嘉瑞摇了摇头,又将红包退了回去:“不考虑,这个钱是你应该挣的,我的那一份公司自然不会亏待我。” 江乐还想再劝说劝说,她不相信会有人面对这种一夜爆红和大把赚钱的机会会不心动,但秦嘉瑞的眼神干净澄澈,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第69章 夜半惊魂 谢向晨:“我们在红双喜的工作快收尾了,以后还是想要恢复正常的生活,江小姐就别为难嘉瑞了。” 江乐遗憾的点点头:“好吧,但我还是随时欢迎。” 一顿火锅吃得大家心满意足,酒也喝的七七八八,红酒后劲大,桑云心抱着肚皮晕乎乎的靠在椅背上思考今晚洗不洗碗这个问题。 谢向晨估计已经惦记他老爸这瓶酒很久了,喝了很多,这会儿夹着一块姜非说是肉,怼在秦嘉瑞嘴边让他赶紧吃。 秦嘉瑞眼神有些涣散,真就张开嘴接了过去,嚼了好几下才尝到辛辣的味道。 “呸呸,这是姜啊,谢向晨你故意的吧。” 谢向晨把桌上嚼了几下的姜块拿起来闻了闻,认可的点了点头:“还真是。”说着掰开秦嘉瑞的嘴巴要帮他把残渣掏出来。 桑云心把纸巾砸到他头上,嫌恶道:“恶心不恶心啊你,赶紧放开我家小秦。” 孟景山和谢向晨同时转过来盯着她,谢向晨嘴快一步:“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孟景山没说话,但眼神显然也是想问这个。 “相亲相爱一家人,会不会说话了。” 江乐打了个酒嗝,笑得一脸暧昧:“嘉瑞这样的找女朋友不行,得找男朋友。” 话音刚落,本来闹哄哄的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江乐见大家一言难尽的盯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我就是嘴快,没别的意思。” 秦嘉瑞好脾气笑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谢向晨听了这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 桑云心的考虑是多余的,在场的男士在饭后承包了洗碗拖地的活儿,她和江乐两人一人拿着一瓶饮料坐在阳台上撸猫。 窗外夜色正浓,和以前住的公寓一到晚上楼下的夜宵店就开始吵闹不同,悦华府很安静,阳台封了窗,即使穿着单衣也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桑云心盯着漂亮城市夜景问江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从晚上见面起,她就感觉江乐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又说不上来是研究还是好奇,总之就是有意无意的看她。 “没有啊。”江乐转头看了看隔着一段距离的开放式厨房,自言自语般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谁会丢了西瓜捡芝麻呢。” 九点钟刚过,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桑云心家,见孟景山站在大门口朝谢向晨挥手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桑云心忍不住问道:“你不和他们一块儿走吗?” 孟景山疑惑道:“走去哪儿?” 桑云心指了指电梯口又指了指自己家大门:“回家啊,我要关门睡觉了。” “哦,忘了告诉你,我到家了。”孟景山说完扫脸刷开了对面的大门。 桑云心:“......” 孟景山:“晚安,有事敲门。” 邻居家的同款大门‘彭’的一声在眼前合上,桑云心眨眨眼,觉得这事儿有点魔幻,一直到躺在床上都有种不真实感。 ------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桑云心从睡梦中叫醒,还没找到到手机,大门又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她被这动静搞得有些心慌,一时间忘记自己搬了家,等摸到手机的时候屏幕已经灭了。 手机上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电话是孟景山打的。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她一时不知道是先开门还是先回个电话。 她趿着拖鞋走到玄关,孟景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表情很凝重。 “出事了。”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堵满了整个医院大楼前的空地,他们只好将车停到路边。 两人刚走进住院部楼下,桑云心就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住院部大概十五六层的墙体外挂着一个人,随着身上绳子的晃动在寒风中左右摇摆,楼下已经拉了警戒线,但周围仍然聚集了不少医院的家属病人。 左良接到孟景山的电话从大楼里出来把他俩放进了警戒线内,十二月的天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胸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 “你俩先上去,孙凡和裴江雪还有十分钟就到。” “左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邓姐病房不是有警察守着吗,刘阿姨又是怎么进去的?”桑云心问。 “边走边说吧。” 左良点燃一支烟孟吸了一口,烦躁的吐出一口烟雾:“这事儿是我们疏忽了,刘秀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又趁着凌晨值班民警睡着偷偷进了房间。等我们的同事把门打开的时候,邓以芳已经被她用绳子挂在窗外了。” 电梯很快到了十七楼,走廊里站着几个整装待发的消防员和民警,和楼下比起来安静了许多。 左良将烟头按息在禁止吸烟标示牌下的垃圾桶里,转头看着桑云心抱歉道:“我知道这事儿跟你关系不大,但是刘秀点名要你们几个过来才接受谈判,否则就割断手里的绳子。这栋楼周围没有狙击点,从下层救援的条件也不够,楼下已经放了充气垫,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一会儿尽量不要刺激刘秀。” “没问题的左队长,这是我应该做的。”桑云心点头表示一定尽全力配合。 几分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赵警官带着一男一女从里面走出来,男的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是邓以芳的老公马金航。 女的桑云心也认识,正是前两天才刚打过照面的秘书苗君。 赵警官:“左队,邓以芳的丈夫来了,说想和刘秀谈谈。” 左良看了两人一眼,挥挥手让他把人带去试试。 马金航见到两人,准确说是见到孟景山后,习惯性的笑了笑,但可能是突然想到目前的处境,又生生的把眦着的牙收了回去,只点了点头就匆匆去了病房门口。 苗君看到桑云心后先是愣了愣,随即若无其事的低着头跟在马金航身后。 “这秘书还挺敬业,大半夜说上班就上班了。”桑云心随口嘀咕了一句。 孟景山闻言侧过头来,压着声音提醒道:“他俩穿同款睡衣。” 桑云心抬眼看去,果然见两人长款羽绒服下露出来的睡衣花色一致,她一瞬间醍醐灌顶。原来是她,那个俊俊的妈妈。 马金航提出用金钱交易换取邓以芳的性命安全,并保证以后不追究今天的责任,但刘阿姨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这个,睬都没睬他。 焦急的等待了十几分钟,孙凡和裴江雪才姗姗来迟,这是继红叶山庄分别后桑云心第一次见到两人。孙凡看上去白了一些,状态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而裴江雪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两眼青黑没什么精气神,不知道和林七月的矛盾解决了没有,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左良将几人带到病房门口,隔着远远的距离,桑云心看见刘阿姨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往系在病床边的一条麻绳上比划。绳子的另一头搭在窗户外,那里吊着邓以芳,不知道是不是吓晕了,并没有发出声音。 “刘秀,人到齐了,你先放开邓以芳,要是出了人命什么条件你都别想提了。”左良叉着腰压着火气对刘阿姨说道。 见几人出现,刘阿姨似乎笑了笑,紧接着站起身来把床头柜上的开水壶拧开走到窗边将水泼了出去。 窗外传来一声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刘阿姨气定神闲的倚靠在窗户边,对警察的威胁毫不放在眼里。她将手中的水壶轻轻放在椅子上,等欣赏够了众人惊恐的神色才轻飘飘的开口:“不是开水,死不了。” 一旁负责谈判的女警将左良推到后面,语气温和道:“刘阿姨,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有什么困难您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窗外的喊叫声逐渐变弱,刘阿姨蹙着眉往下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对刚才说话的女警道:“你让其他人退后,把门关上,五分钟后打开。别耍花样,否则我一刀捅死姓邓的。” “好好好,没问题,您先冷静。” 病房的门刚一合拢,左良就带着几名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特警伺机行动。桑云心退到人群后方,隐约能透过房门那一小块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形。 刘阿姨将水果刀随意扔在椅子上,双手抓着绷得笔直的绳子往上提。一名特警狙击手将枪口悄无声息的从门缝对准刘阿姨准备随时一击致命,她心里一紧背心冒出细密的冷汗,感觉身后的孙凡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第70章 谁是帮凶 预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刘阿姨似有感应一般,在枪口对准自己的一刹那松开了手里的绳索,将身上的外套拉开露出绑在身上的一圈炸弹。 窗外有隐约又传来邓姐的惊呼,但没有人在意了。 那圈炸弹紧紧困在刘阿姨身上,中间闪烁着刺目的红色倒计时。 怪不得能只身一人挑战整个c城的警力,原来是提前做足了准备。 桑云心感觉有些缺氧,耳朵像是浸在水里听不真切,她恐惧极了,手脚在细细密密的发抖。孟景山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贴着墙往外一步步挪动。 但两人还未彻底离开人群,刘阿姨的声音就从病房里传来:“把门打开,一个都不许走。” 病房的门再度开启,邓以芳穿着病号服躺在地上发抖,身上的绳子捆在腰间,衣服上有一圈勒出来的血迹。刘阿姨又将外套严严实实的拉上,由于角度问题,除了警察和桑云心、孟景山,没人知道她身上还有炸弹。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警察突然收起了枪口,但谁都不敢开口问。桑云心有点佩服刘阿姨,她笃定警察不会把有炸弹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到三分钟现场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刘阿姨把玩着手里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左良见状t恤下的肌肉一块块微微隆起,背脊绷得笔直。 “别慌,还没到最后的时刻。” 她说完又盯着负责谈判的女警问道:“你刚才说要帮我解决困难是不是?” 不等女警回答,她又接着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女警看了眼暂时安然无恙的邓以芳,点了点头,温声道:“好。” “我娘呀是个厨师,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就在大饭店里做过主厨,她发明的花椒鸭做法现在已经成了当地的特产,但她的手艺可不止于此。” “不过遗憾的是 ,我没有完全继承她的好手艺,到了我女儿那一代也只剩下了花椒鸭这个菜还拿得出手。但是没关系,我女儿从小在绘画上就天赋异禀,将来要是做了画家,这做饭的手艺也没那么重要。” “后来她果然不负所望,考上了名牌大学,家里的奖杯奖状很快堆满了书柜,我原想趁机送她出国进修,没成想...没成想她却突然怀孕了。我发了好大的火,让她把孩子打掉,可她说自己成年了,怪我将她管束得喘不过气。我能怎么办呢,那是我的女儿啊,我只希望她选的这个男人不要辜负她。” 病房内外针落有声,比起第一次挟持邓以芳的疯狂,这一次刘阿姨异常平静。 “飞宇一岁多的时候被查出来患上了重度自闭症,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却一点效果也没有,陈武却在这个节骨眼儿跟她离婚,拍拍屁股一身轻的走了,简直不是人。她带着飞宇一边工作一边治疗,我很不想管她,但是又心疼她,于是我主动跟她和好帮她带孩子,好让她能专心工作。再不情愿能怎么办呢,那可是我的女儿啊。” “她的能力很强,合作的公司越来越多挣得也越来越多。她说等参加完变色龙的比赛,就自己开工作室,给飞宇最好的治疗,给我买个大房子住。我很高兴,我的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我又很惆怅,怕她没有从上一段婚姻走出来。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自己谈恋爱了,对方是个比她小的男生。我既高兴又担忧,怕年纪小的照顾不好她,又怕对方会嫌弃飞宇。” “没过多久,我发现她好像有些心事,整个人消瘦憔悴了不少,问她也不说。我猜想可能是失恋了,但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她的作品被人举报抄袭,不但赔了钱还惹上了官司。网上的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家里,在我们的房门上泼油漆,邻居也对她指指点点,我们被迫搬了家。” “我变卖了家里的房子和老家的地帮她赔了违约金,但没有公司再用她的作品,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想转行了,要和那个年轻的男朋友一起创业,将我娘留下的花椒鸭发扬光大。我想这样也好,人生嘛,本来就不一定要一条路走到底,没准儿过了这个坎儿往后就一帆风顺了。” “可是还没等到日子好起来,几个月后,我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说她跳了楼。我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是多云转晴,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以至于我一度有些眼花,看什么都隔着一层水雾似的不真切。” “我不懂警察说的什么抑郁症,只知道前几天还好端端的女儿就这么突然没了,我实在是...实在是接受不了啊。警察不愿意透露她男朋友的信息,说那人和我女儿已经分手了而且有不在场证明,可她身上那么多淤青,我不信这是警察说的自残。” 刘阿姨用袖子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声音不复平静。 “我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拿着她留下来的那些手机和平板一遍遍的看,终于让我找到一些线索,就是他间接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个男的,他已经成了一家餐厅的老板,门口挂着花椒鸭的宣传海报。” 刘阿姨停住了话音,看了眼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邓以芳,问那个女警:“同志,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将手里的证据交给警方。” 刘阿姨嗤笑一声:“交给一群饭桶?那要是警察也管不了呢?” 女警没有被她绕进去,而是开口问道:“你说的证据是指那些在群里网暴郑薇薇的聊天记录吗?” “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刘阿姨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将水壶狠狠砸到地上的邓以芳身上,听到对方的惨叫声才愉悦的拍了拍手接着道:“周旻他不但对我女儿过河拆桥,还出轨这个老女人。我呸!” 刘阿姨双目通红,表情狰狞的盯着邓以芳,仿佛随时能用手里的刀捅进对方的心脏,看得门外的众人大气不敢出。 在刘阿姨的讲述中,周旻因为拿到花椒鸭的配方后得到了邓以芳的投资,便反悔了一开始说好给她股份的承诺。僵持了一段时间后,郑薇薇为了生计只好妥协,接受了周旻给她安排的销售经理的职位,凭借自己的能力每个月也能拿到一笔可观的工资。 周旻当了老板后和郑薇薇角色颠倒,成了那个掌控对方的人,他不再将郑薇薇放在眼里,指使她没日没夜的为自己工作卖命,和邓以芳的暧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郑薇薇看在眼里,但她无暇顾及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爱情,她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在酒局上待到深夜。有一次,她喝了一个合作公司负责人带来的酒水后,第二天是在对方的床上醒过来的。 经此打击后,郑薇薇开始逃避工作。在又一次撞见周旻和邓以芳从酒店出来时,她平静的提出了分手,并提交了辞职报告回到了c市。 但两人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她收到了周旻寄来的酒店监控视频,是她和那个负责人翻云覆雨的录像。周旻没有指责和谩骂她,而是威胁她继续为自己工作,否则就将视频传到网上。 群里开始有她沦落到靠身体挣钱的谣言,在邓以芳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社交帐号频繁的收到陌生人的添加请求,说出口的话语污秽不堪。 郑薇薇开始焦虑得整夜睡不着觉,医生说她这是抑郁症,给她开了些药叮嘱她一定要按时服用。但是这些药吃完她整天都昏昏欲睡,头疼恶心,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于是便将药随意的丢弃在了角落。 她在网上匿名求助,准备收集证据起诉负责人、酒店和周旻,但邓以芳先找到了她,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两个群里的人。 邓以芳带着两人将她虐打了一顿,殴打的名义是她不知检点,还给艺术界抹黑。临走的时候,邓以芳故意透露了那个负责人跟周旻是老乡的信息。 郑薇薇在三人离开后花了几个小时才想通,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自己被举报抄袭是,隐私信息轻易被人搜到是,那段画质清晰的录像也是。 她给刘阿姨打了个电话,和往常一样叮嘱她出门的时候锁好门窗注意安全,晚上早点睡觉,然后从公寓的顶楼一跃而下。 刘阿姨说完,暴躁的将邓以芳的头摁在地上摩擦,嘴里吼道:“你说,你当着警察的面说,是不是你和周旻故意的,你说啊。” “刘阿姨,你冷静冷静,你说的这些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的,请相信我们警方。”女警紧张的说道。 “还有她们。”刘阿姨用手指了指桑云心方向道:“邓以芳的两个帮凶就在里面,把她们都杀了,杀了。” 第71章 危机 刘阿姨的状态越发癫狂,孙凡也许是想到了什么,腿一软坐到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 “不是我,我也没想到她会死啊,是邓以芳干的,是她叫我们去的,裴江雪知道,对...裴江雪可以给我作证。” 她说着去拽裴江雪的衣服,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惨白的低着头。见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一脚踹在孙凡的小腿上,呵斥道:“闭嘴,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的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们这么对待她?”刘阿姨说着将脚踩到邓以芳头上,不解恨的碾了碾。 邓以芳快吓破了胆,嘴里不停的求饶解释。 “跟我没关系,是周旻干的,都是他干的。放了我吧,求求你。” 马金航被刘阿姨的一番话惊得定在原地,仿佛不认识这个相识多年的妻子,此时见邓以芳开口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上前一步想出手阻止,手臂却被苗君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刘阿姨这边看了一眼,吓得他倒退了两步,也打消了念头。 “第一,澄清我女儿的清白,她没有抄袭。” “好,可以,我们已经查到郑薇薇确实是被人陷害,只要你放了邓以芳,我们会让变色龙官方发澄清视频。”女警举起双手凌空压了压手掌,示意刘阿姨一切好商量。 “那你再说说,她和那两个帮凶应该怎么处理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邓以芳和郑薇薇的死有关,即便已经确定是罪犯也轮不到警察判刑。 女警只得再次安抚道:“刘阿姨,警方一定会彻查这件事,但请你给我们一些时间好吗?” “你不说的话,我就说了。第二,我要她们一人一根手指,作为打我女儿付出的代价。”说着她将身上的外套褪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把炸弹暴露了出来。 人群立即炸开了锅,和桑云心预料的一致,一旦大家知道有炸弹存在,场面就会不受控制。苗君和马金航已经拨开人群跑到了电梯口,孙凡也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往逃生通道逃命。 “你们不想见识炸弹的威力就乖乖站着。”刘阿姨把遥控器捏在手里,只要她轻轻一动,这层楼马上就会变成炼狱。 其余人当真不敢动了,但已经跑到电梯口的苗君还是拖着马金航毫不犹豫的进了电梯。 女警捏了捏拳头,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她用余光瞟了眼窗外,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开口道:“刘阿姨,我们谁也没权力砍别人的手指,换一个我们能做到的条件吧。金钱,或者送郑飞宇去接受更好的康复训练都行。” “不...” “砰!” “哐当!” 破窗声和枪声同时响起,刘阿姨只说了一个字便倒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左良收了手里的手枪,拉着挂在身上的绳索轻轻一荡,平稳地落在了窗台上。 拆弹专家全副武装的进入病房,整栋楼已经被民警疏散,剩下的几人在特警的护送下也都安全离开了现场。 等医院内重归于平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桑云心一个人坐在楼下花圃旁的长椅上,双目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发呆。 “桑...云心姐,怎么还没回去?” 桑云心闻声抬头,见赵警官手中拿着一个纸袋正隔着一个花坛盯着自己。 “我等孟总,他去找左队长了。”桑云心扯了扯嘴角,往旁边挪了挪:“来坐,赵警官。” 赵警官走过来打开纸袋拿出一杯咖啡递给她:“昨晚辛苦了,给你点了杯咖啡。” 咖啡还是热的,贴在手心里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桑云心笑笑:“你们警队还挺贴心。” “啊...嗯!为人民服务嘛。”赵警官脸上可疑的红了一瞬:“对了,上次你托我打听到事儿有眉目了。” 桑云心挺直了背脊,有点期待和紧张, “你说。” “盛和跟极点确实没有涉及医药行业,亲戚也基本上都在集团里任职。但贾浩在m国留学期间的人际关系网中有一个叫季威的人,他现在是f市一家药企的副总,不过据我所知,他们没有业务上的往来,私下也没什么交集。” 桑云心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初她并没有告诉赵警官自己怀疑的对象可能在f市,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就是这个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赵警官。” 赵警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希望你能早点和你小姨团聚,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一片雪花落在了赵警官的睫毛上,随着眨眼轻轻掉落在脸颊,他的双眼炽热而又明亮,看得桑云心心里微微发热。 “云心。” 她循着声音抬眼看去,见孟景山站在花圃外看着自己。 他身上穿着昨晚随意套的大衣,没有打伞,不知道站了多久,肩膀上已经积攒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她朝赵警官挥了挥手,一路小跑到孟景山跟前:“谈完了吗?” 孟景山朝傻呵呵冲他俩挥手告别的赵警官看了一眼。 “嗯,我们回家吧。” 红双喜 桑云心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上班了,谢向晨和秦嘉瑞在店里忙到起飞,听说了昨晚医院发生的事情都没时间细问。 临近元旦,他们三人要策划几个大公司的元旦晚会和收尾的交接工作。但是店里能担大任的人一个都没有,关国伟指望不上,贾晶灵的心思不在这里。照这样下去,红双喜即使被救回来也只是多撑一段时间而已。 距离元旦只剩三天的时候,贾浩终于出手了,派了两名专业经理人来接手了红双喜。这在他们的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持有的股份最多,既然有望继续创造收益,贾晶灵进极点地产又是板上钉钉,赌这口气实在没有必要。 三人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元旦前一天晚上,将手头的工作彻底交出去后,孟景山带着他们去吃了顿好的。 私厨餐厅的包厢里,服务员小姐将七八道精致的菜肴摆上餐桌,得到不需要布菜服务的指示后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谢向晨将自己面前一道清爽可口的白灼秋葵夹了一筷子到秦嘉瑞碗里,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胃不舒服啊,吃得越来越少了。” “可能太累了吧,我没什么很饿的感觉。”秦嘉瑞将秋葵塞进嘴里嚼了嚼,忍不住吐槽:“真的有人喜欢吃这个吗,像鼻涕虫一样。” 桑云心刚伸过来的筷子停在半空,表情狰狞的警告他:“不许你这么诋毁我最爱的菜。”说完果断转了个弯夹起了旁边的小羊排。 “咦~” 谢向晨也被恶心到了,换了道多宝鱼给他后转头问孟景山:“哥,明晚极点地产的年终晚会我们真要去?” 说来也比较好笑,明明是贾晶灵请远山的人帮忙,邀请函却是贾浩给他们发的。一般公司的年终晚会最多卡在年末最后一天,放在元旦当天的,极点地产是第一个。 公司年终会不比上次的生日晚宴,他们摸不准贾浩到底是真心邀请还是走个过场。 孟景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去,我们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和他们接触,了解一下他们的业务,说不定能有发现。” 谢向晨又问:“上次你托左队长查的两个医生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孟景山:“没有,左良说光靠两个名字很难查,况且也不知道这名字到底是本名。” 桑云心有些心虚的缓缓举起手:“我有话说。” 谢向晨大手一挥:“准奏。” 桑云心:“前几天在医院,赵警官告诉我,贾浩在m国留学期间有一个关系不错同学叫季威,家里就是做制药的。我去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公司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卖猪饲料的王总给我们牵线合作,但最后黄了的美时药业。” 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孟景山率先发问:“你跟赵警官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谢向晨:“赵警官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秦嘉瑞:“赵警官是谁?你俩什么关系?” 桑云心:“......”她解释了半天,好说歹说这三人才勉强相信自己和赵警官纯属朋友关系,没有一丝私情。 第72章 元旦晚会 谢向晨扒着手指细数:“跟医药相关;又是f市的龙头企业;还和贾浩同在一个学校留学,怎么看怎么可疑。” 但秦嘉瑞心里仍有疑惑:“现在至少有三个人凭空消失了,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孟景山:“我记得大概三四年前,他们的一家工厂被人举报排污超标,周围的农田因此受到严重污染。事情爆发的太突然,美时将工厂负责人推出来承担了所有责任,入狱判刑后才逐渐平息了下来。卢大夫他们几个失踪的时候美时的一举一动还被许多媒体盯着,确实不太有这个能力。而且现在天网覆盖范围这么广,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是不可能的。” 桑云心:“那把人送去国外呢?我小姨最后的消息就是说要去非洲。” 孟景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正规的渠道肯定会留下信息,只能从边境偷渡。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很复杂了。首先,现在的边境不是几十年前的边境,要想偷渡非常困难,其次,就算侥幸成功,也要过对面边防的那一关。一次性转移三个人甚至更多目标太大,一个一个转移风险更大,很难。” 秦嘉瑞:“那有没有可能,这件事除了美时还有其他的参与者呢?” 孟景山:“这也是我的想法,也许这件事不只是失踪了三个人那么简单。” 桑云心:“可我们都是基于猜测,而且赵警官也说了,季威和贾浩没有业务往来。” 孟景山:“所以接下来,我们得找到王总,想办法再跟美时搭上关系。” ------ 极点地产的年终晚会非常盛大,一如贾老夫人生日宴会时的做派,极尽奢侈与豪华,誓要做到万众瞩目,与年会放在元旦当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是别人的主场,孟景山四人不好太过高调,和贾浩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是极点地产的内部员工,少部分是在上次宴会上见过的一些大人物,类似于盛和集团这样大企业的人,不论是合作伙伴还是竞争对手都没有邀请。 距离晚会正式开始前十分钟,四人许久不见的贾晶灵十分高调的现身会场。 还是一样的粉色服装,只是从小洋装变成了拖着巨大摆尾的晚礼服,桑云心听见有员工窃窃私语,猜测她是贾浩请来唱歌助兴的。 这也怪不得让人误会,虽然贾家有个女儿这事儿不是秘密,但贾晶灵自从跟着段乔鸢光明正大进贾家后,立刻就被送去了国外念书,基本上没在人前露过面。 这位大小姐过了这么多年有名无实的千金生活,今天终于抬起了头,势必是要让公司所有人认识她的。 贾晶灵在会场转了一圈,趾高气昂的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往孟景山几人的位置走了过来,惹得周围人不住的往他们这边侧目。 “听说我哥给孟总发了邀请函我还不信,早知道我就抢先一步了。” 孟景山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口道:“无妨,一会儿记得兑现承诺就行。” 贾晶灵也不恼,抚了抚手里精致小巧的镶钻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只银色u盘递到他面前:“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待会儿我父亲会在结束的时候宣布我进公司任职的消息,几位这次帮了我大忙,还请一起为我见证。” 桑云心觉得今天的贾晶灵很不一样,待她转身离去后,捅了捅孟景山的胳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贾小姐今晚怪怪的?” 孟景山将手里的u盘仔细放在西装内侧隐蔽的口袋,看了眼那抹无法让人忽视的粉红,开口道:“高调过头了。” 谢向晨认同的点点头:“嗯~大家都穿黑白,就她一个人穿个粉红色,搞得像走红地毯似的。” 秦嘉瑞闷闷的咳嗽了两声,扯了扯脸上的口罩,瓮声瓮气道:“今晚贾董既然当众宣布她进公司,就不会给她安排一个空有名头的闲职。她这么做,等进公司后受到的关注度就会更高,贾浩想给她使绊子也得掂量掂量。” 几人抬眼向贾浩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他摆着一张臭脸。 谢向晨恍然大悟:“哦~这丫头还挺聪明。” 桑云心:“这样的话我倒是挺同情她的,听说她妈妈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明明也是贾董的女儿,手里却什么实权都没有。” 孟景山:“贾董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到处留情的主,段乔鸢能在贾家安然无恙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牺牲两个字。把女儿送出国后,这些年一直没有再生孩子,就是为了讨好贾浩,好让他放心自己没有和他争家产的意图。” “那段乔鸢也是个人物啊,做这么大牺牲就为了留在贾家做牛做马。” 秦嘉瑞说完从纸巾盒抽出两张纸,揭开口罩擤了把鼻涕。 桑云心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咦~这动静。我觉得她不算个人物,你才是,说感冒就感冒。谢向晨你也是人物,他都病了还让他来干嘛?” 谢向晨毫不嫌弃的将秦嘉瑞手里湿哒哒的纸巾扔到三米开外的垃圾桶:“只是普通的着凉,出来透透气没关系,多活动活动好得才快。” 从兜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谢向晨接着刚才秦嘉瑞的话说道:“但是段乔鸢很成功啊,上次去寿宴的时候,我感觉那个贾老太太还挺喜欢她的,全程都让她跟在旁边。” 桑云心对这话很认可:“对,我还发现贾浩虽然一直防着贾小姐,但从来没听说过他针对贾夫人。” 孟景山:“对于贾家人来说,贾小姐和段乔鸢早已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且段乔鸢没有公司股份,也没有职务,贾浩没必要针对她。” 极点地产的年终总结看不出特别的,晚会进行过半后,孟景山带着桑云心去和贾浩聊了几句,他们不敢打听得太明目张胆,因此并没有获取有用的线索。 四人离开会场的时候,台上的主持人正在制造玄机,声称董事长要送个大惊喜给大家,引得底下的一群人欢呼雀跃。 他们对贾晶灵的‘加冕仪式’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去见证她成功上岸的光辉时刻,于是孟景山怀揣着那枚得来不易的u盘带着三人悄悄离开了这个属于贾氏的王国。 悦华府 这是桑云心第一次到孟景山家里,除了方向相反,格局和对面相同。家具电器也和自己家同一个款式,就连那张她因为担心被雪梨抓坏而不得不用沙发巾盖起来的真皮沙发也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很神奇,有种在自己家的错觉,但又不一致,像进入了错位的时空。她左瞧瞧右瞧瞧,发现家具家电还很新,看来大老板也有自己的烦恼,忙得都没时间使用这些家具。 孟景山将笔记本电脑搬到餐厅,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下将那枚银色的u盘链接到电脑。 谢向晨:“怎么就这点东西啊?” 孟景山又退出来重新点进去,发现确实只有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一段九秒的录音和一段二十秒的视频。 桑云心:“东西多少不重要,线索关键才重要。咱们先看哪个?” 秦嘉瑞:“录音吧我觉得。” 孟景山将音量调到最大,将光标移到了录音上。 “毕竟是禁药,你稍微收敛点。”是贾浩的声音。 桑云心和孟景山对视了一眼,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紧接着另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 “呵呵,跟你似的当缩头乌龟?连只鸡都不敢叫,窝囊。” 两人的谈话背景很安静,似乎是在一个全封闭的室内,所以声音异常清晰。 “小心使得万年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头上的那顶遮阳伞可不怎么稳当,听说过段时间他就要。”贾浩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段录音显然是不完整的,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可谓不丰富。 “鸡?什么意思?”桑云心真诚发问。 第73章 u盘 孟景山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秦嘉瑞:“形容词,不是名词。” 谢向晨:“此鸡非彼鸡。” 桑云心:“......知道了,看视频吧。” 视频的封面是黑色的,打开后加载了一秒,接着便是摇摇晃晃的画面,应该是拍摄者在调整角度。两秒钟后,镜头里出现了一片白色,四人紧紧盯着屏幕,等镜头往后拉开一些,才看清是一个人。 一具白花花的女性肉体。 “啊!”谢向晨大叫一声,用手死死捂住秦嘉瑞的眼睛:“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孟景山脸上红得快要滴血,把电脑屏幕转到一边,但刚才为了听录音所以把音量开到了最大,现在整个客厅里都回荡着巨大的暧昧喘息声。 桑云心头顶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这可真是一次酣畅淋漓的看片经历。 但实际上视频里的画面并不是他们脑补的那样。 “第三十七号实验体,性别女,23岁。”一男人的声音很快响起,在喘息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静。 这声音四人都很熟悉,是贾浩。 “服药后一小时,瞳孔涣散,精神亢奋,大小便暂无失禁情况。” 几人看不见画面,只听见贾昊浩停顿了一瞬后接着说道:“皮肤触感无异常,温度略高,无生命危险。” 视频到这里就自动结束了播放,和录音一样有剪辑痕迹。 桑云心自告奋勇的单独又看了一遍画面,女人一直呈面朝上的姿势躺在床上,除了中途贾浩用手背触摸了一下她的大腿之外,没有其他互动。 “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你们要不再看看?”她关闭了画面,“热心肠”的问三人。 谢向晨:“不了不了,你欣赏就好,我和嘉瑞比较单纯看不得这些。” 秦嘉瑞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谢向晨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万种含义。 桑云心也不勉强,那视频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那还剩几张照片了,谁来?” 谢向晨疯狂摇头:“我不来!” 她又看了看孟景山和秦嘉瑞:“你俩呢?” 谢向晨将鼠标往孟景山面前一推:“还是让我哥来吧,别脏了嘉瑞的手。” 孟景山:“......”我的手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最后那相册还是桑云心点开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扭捏的男人,还是三个。 照片比视频友好多了,至少身上多少都裹着一些布。 总共五张照片,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精神涣散的模样,其中的两张合影中,有两个衣着整齐神态正常的人非常显眼,其中一个是贾浩,另一个和季威在网上流出的照片八九分像。 桑云心:“你们说,要是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贾浩和季威会被抓起来吗?” 孟景山:“难!” 秦嘉瑞:“还会打草惊蛇,季威背后有人,我们不可能凭这点证据就扳倒他们。” 桑云心:“那交给左队长呢?让他悄悄调查。” 秦嘉瑞:“除非你确定左队长有这个实力,并且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孟景山:“左良为人正直,但把东西交给他确实不合适,他能力再强也把没办法把手伸到别人的地盘上。而且贾浩口中的‘遮阳伞’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万一刚好和警局有牵连,还会给我们惹来麻烦。” ------ 贾晶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别墅里灯火通明,贾向荣也刚到家,段乔鸢和保姆正围着他忙前忙后的服侍。见进门的人是她,段乔鸢脸上的笑淡了淡,她也不在意,和贾向荣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和段乔鸢轻声询问来人要不要吃宵夜的声音,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又殷勤的从厨房端来醒酒汤吩咐保姆送到贾浩的卧室。 贾晶灵见怪不怪,哼着歌脱掉繁复沉重的礼服,美滋滋的泡了个热水澡。 今晚她在公司年终会出尽了风头,父亲也当众宣布自己任职市场经理的消息。她对此非常满意,有种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 从浴室出来,她裹着浴袍抱着笔记本电脑半躺在床上,手指拖动着光标移到邮箱,不出意外的看到一条未读邮件。 发件人显示的是‘风筝’,ip地址是m国。 里面的内容是一段长达四十分钟的视频以及一段留言。 “做得很好,奖励你的。” 她完完整整的将视频看完,志在必得的勾了勾嘴角,想了想又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lin:“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对方似乎专程在等她一样,半分钟后便收到回信。 风筝:“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lin:“等多久?我怎么才能进董事会?” 风筝:“等对方的警觉性降低,然后想办法将我寄给你的u盘连接他的电脑。” 贾晶灵咬了咬唇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没再继续回复。 ------ 元旦节一过,桑云心三人也回到了远山。一个月不见,刚走进公司便引起了一阵骚动,各部门同事纷纷出动拉着他们打听‘出差经历’。 好容易应付掉好奇心旺盛的同事,桑云心坐舒适宽敞的总监办公室,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久违了,我的白领工作!” 孟景山刚进门就听见这句自言自语的话,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看来这段时间真是受苦了。” 桑云心整个人靠在办公椅上,用脚尖垫着地转了半圈椅子,仰面看着他。 “没关系,我能受的住。” 去红双喜之前,孟景山就承诺将这次的全部收益归为三人所有,粗略算算,每个人竟然也有六位数。 累是真的,但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自己一定第一个报名。 说来她自己也有些惭愧,干了这么多年,卡里的余额从来没上过六位数,这算是她存到的第一笔钱。 “辛苦了,这是给你的奖励。”孟景山说着,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个红色纸袋放到桌上。 桑云心心情不错,忍不住犯了戏瘾:“是单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的弟弟也有?” 孟景山耳尖红了红,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一个人的,别人没有。” 桑云心傻眼了,她以为和谢向晨、秦嘉瑞人手一份才故意说的,这让她怎么接话才好。 “啊~那...那我看看。” 红纸袋里面装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看上去像是饰品。桑云心突然想起家里那只吃灰的胸针,孟景山似乎挺爱送员工首饰啊。 “哇!富贵迷人眼!” 手感极好的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枚纯金手镯,周身刻着祥云花纹,样式简单但做工十分精细。 “试试?”孟景山声音里有隐隐的期待。 桑云心点点头,不解道:“怎么送金镯子?” 孟景山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不喜欢吗?你喜欢什么可以给你换。” 手腕上的金镯子沉甸甸的,尺寸也刚刚好,她可真是太喜欢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些疑惑,而且感觉太贵重了。” 孟景山肩膀松了松,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有些笑意:“因为上次送你的胸针没见你戴过,所以这次送个实用的。比起...其他的饰品,这个算不得多贵重,安心收着就好。” 桑云心赫然:“主要是我平时穿的衣服太素,配那么闪亮的东西有点不合适,太扎眼了,出去怕人家盯着我看。”还是大金镯子实用啊,落魄了还能换一笔银子。 孟景山看她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闪闪发光的金手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晚上下班前,桑云心接到了赵警官的电话,这是两人交换联系方式以来第一次联系,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赵锦官’三个字,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赵警官的声音有些局促:“那个,云心姐,是我。” 桑云心:“下午好啊赵警官,有什么事吗?” 那头似乎斟酌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试探着开口:“上次和你一起去派出所的那个秦旭,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前段时间秦旭在孟景山这里吃了亏以后,桑云心第二天将那购买礼品的一千多块钱转给对方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算是没有了吧,赵警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前几天半夜在医院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桑云心第一反应便是对方是不是噶了。 赵警官似乎松了口气:“他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我们查到了他不少事情,没有联系最好,以后也尽量和他少接触吧。” 原来还活着呢。 听到这人又进了警局,桑云心心里愉悦了一下子。想到赵警官上次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这次还特意打电话提醒自己,她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谢谢你赵警官,我小姨的事也让你费心了。上次在医院时间不合适,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第74章 真相 “今天就有时间。”赵警官说完以后,许是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又支支吾吾的补充道:“那个...其实也没关系,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不用破费了。” 桑云心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今天也刚好有时间,想吃什么选好了告诉我,姐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小寒小寒,冻成一团。 小寒节气前后是这一年中最冷的时候,c城阴冷潮湿还不供暖气,随便往哪儿一站,甭管是室内还是室外,不出半小时脚趾头就冻僵了。 桑云心将羽绒服的兜帽拉到头顶,双脚在地上使劲跺了跺。她身边一身黑色冲锋衣的赵警官看了看手里的号牌,问道:“要不换个地方吧?前面还得等十几桌呢。” 虽然已经过了冬至,但羊肉馆子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这家店在c市开了几十年,生意比其他家更好,店里的桌位摆得满满当当。 窗户外摆了一排座椅和一些零食茶水供等号的顾客休息,此时也已经坐满了人。 桑云心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一张口哈出一团白雾:“我还不饿,再等等吧。” 两人足足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期间喝了一壶茶水,吃了两盘瓜子,才终于听见他们的号从喇叭里传来,而这一切在那锅奶白色的羊肉汤端上桌的一刻都值了。 赵警官这人看上去不太开窍的样子,实际上做事情却异常心细,刚坐下来就忙前忙后的帮桑云心要围裙打蘸料甚至煮菜夹菜盛汤,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快别忙活了,人家还以为我生活不能自理呢。” 赵警官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不会吧。我妈和我妹妹告诉我,男人就是要干这些才有魅力。” 桑云心喝了一口汤,舒服的叹出一口气。 “所以你们一家人出来吃饭都是你做这些琐事吗?那你妈妈和妹妹真是太幸福了。” 赵警官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在家里吃饭也这样。”说完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我还会做饭,她俩每次都夸我厨艺好,说比不过我呢。” 傻弟弟啊,这是给你戴高帽子呢,让你从此沦为‘黑奴’。 桑云心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同情,但转念又觉得他很幸福。 “我弟弟就不行,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骑手。”想到桑小雨她不禁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那边适不适应。” 赵警官:“你还有弟弟啊?” 桑云心:“是啊,大学刚毕业,现在在t市工作。” 赵警官:“t市发展好像不如c市吧,而且还在北方,怎么去那么远?” 桑云心:“我妈让他出国留学,他不愿意,就躲t市去了,这事儿说来话长,本来她这两年都歇了这个心思了,结果被秦旭一撺掇,非要让他去。” 赵警官皱了皱眉:“秦旭?你们没有损失钱财什么的吧?” 桑云心摇了摇头:“没有,虽然房子卖了但还没来得及把钱交出去。不过我差点儿被他讹了几万块,他是不是犯过什么事儿啊?” 赵警官否定了桑云心的猜测。 “没有,就是前几天和一个女孩儿打架去了派出所,本来都调解好了,走的时候不知道他说什么惹恼了对方,那个女孩儿在派出所骂了一下午,把他以前干过的事儿全抖了出来。” “什么事儿?” “大概就是爱占便宜,有钱人的人设是装的,还有假借有渠道帮忙坑了身边不少朋友。但是派出所同事调查了一下,发现也没那么夸张,秦旭的公司盈利还可以,跟普通人比还是算有钱的。而且他确实有些人脉,就是办事儿的时候比较敷衍收的费用还高,最主要的是他小心眼儿记仇,所以身边的人就不爱和他来往了。” 秦旭的行为如果细究起来的话是可以追究责任的,但是民警根据女孩提供的线索联系到的几个人都表示自己愿意花钱买清净,不愿意和他多做纠缠。 所以秦旭虽然人品上有些问题但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桑云心好奇道:“他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儿打架?” 赵警官:“感情纠纷,据说是秦旭突然提出分手,女生一怒之下打了他一顿。” 桑云心心里暗爽,恶人果然自有恶人磨啊。 这家羊肉馆在市中心的一个景区旁,下班的时候正值高峰期停车位又难找,桑云心便选择了打车过来。 此时已经晚上到了晚上十点,不少看夜景的游客还在往里面挤,导致交通都瘫痪了。赵警官走在前面帮她隔开逆行的人群,等到了能打车的地方,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网约车排到了五十号,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才打到一辆空的出租车。桑云心原想先将路程更短的赵警官送回去自己再回家,但他坚决不同意,说什么也要女士优先。 回到悦华府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桑云心踏出电梯便看到对面邻居家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孟景山穿着单薄的居家服,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站在门口,看到她傻不愣登的盯着自己,嘴角勾了勾:“怎么这么晚下班?” 桑云心还未从暗恋对象半夜三更拎着垃圾出现在门口迎接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孟景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我...嗝~~~” “......知道了,下次少吃点,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桑云心因为这个羊肉嗝躲了孟景山三天,直到周一在公司见到左良,她才将这尴尬事儿暂时抛到一边。 “周旻的案子结了,刘秀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左良说着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放到孟景山的办公桌上:“之前扣下的东西也用不着了,还给你们。” 桑云心拿起文件夹看了看,正是之前在石溪村地下室找到的那几张资料。 “那邓姐呢?她怎么样了?” 左良:“惊吓过度再加上旧伤复发,刚做了手术,目前在住院。不过她承认了因为嫉妒将郑薇薇的作品卖给国外的一个设计师,又故意找人将抄袭的舆论发酵。现在大环境不好,对这种事情尤其抵触,所以这件事在当时才闹得这么大。变色龙官方发了澄清视频,也算还了郑薇薇一个清白。” 孟景山:“这么重要的设计图邓总是怎么拿到的?” “周旻”左良语气里带着鄙夷和不屑:“吃软饭的家伙!他把手稿也一起偷了,当时成品已经完成,郑薇薇也没注意丢失的这些草稿。” 桑云心恍然:“所以当时她才百口莫辩?” 对方在自己的账号上发布了自己的灵感来源以及创作时每一步的手稿,但郑微微丢失了这些东西仅凭一张嘴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孟景山:“我一直有个疑问,郑微微跳楼这件事,是不是周旻一步步设计的?” 左良竖起食指摇了摇:“非也。周旻只想压榨郑微微的劳动力,并不想要她的命。” 孟景山:“可郑薇薇如果成功了对他岂不是更有帮助?” 左良:“从我们了解的事情经过看,郑薇薇是比较理智的。周旻从邓以芳那里能更轻松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邓以芳比郑薇薇有钱太多,他只能二选一的话肯定会选邓以芳。” 桑云心:“他最后死得那么惨,也算是报应了。就是可怜了郑薇薇和飞宇,明明那么努力的想活下去。” 左良叹了口气:“刘秀杀人手法太残忍,她自己也承认杀人的时候是清醒的,轻判不了。飞宇的话...我们会想办法安顿的,你们不用担心。” 刘阿姨一开始是只打算取周旻性命的,但是当天她悄悄摸到楼梯间的时候正好听见邓以芳和周旻发生争吵。 两人似乎在为散伙的事情争执,屋里有噼里啪啦摔东西和推搡的声音,刘阿姨百无聊赖的听了二十分钟,没想到意外听到了郑薇薇的名字。 孙凡和裴江雪都住二楼,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房间里,她们两人先后打开房门想要劝阻,但最后都选择了默默关上房门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之前只知道周旻在生意起来后将女儿一脚踹掉和邓以芳带着人去殴打了郑薇薇,却在这时才知道女儿生前被人侮辱还拍了视频。 等两人终于吵够了谈妥了条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没有等太久,几乎是邓以芳前脚刚出房门,刘阿姨后脚就进去了,她有民宿的万能卡能做到毫无动静。 屋里一片凌乱,周旻坐在咖啡桌前吸烟,听见门口的声音只以为是邓以芳去而复返。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房卡还插在卡槽根本不可能从外面打开的时候,那把割断他喉咙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75章 大瓜 刘阿姨太愤怒了,她甚至没有耐心确保蘑菇的毒性充分发挥效力就把人杀了。 那几碗特别加重了料的毒鸡汤使周旻全身发软,喉管被割破时他发不出声音,脖子上的血流满了整个前胸,他无力的挣扎,直到断气。 周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但刘阿姨的怒气却并没有因为这一刀平息,反而觉得这人死得太容易、太干脆了,为了泄愤,她割掉了周旻的重要器官。 逝者已逝,但活着的人仍旧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邓以芳终将会走上法庭,用职位和金钱收买并与她同流合污的裴江雪和孙凡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个案件没有胜利者,每个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若是当初心中存有一丝善念,或许今日也不会害人害己。 左良的出现带来了桑云心他们一直想要的研究数据,但是拿到东西的几人心情很压抑。说到底这些人不管是犯罪的还是逝去的,都是曾在他们生活中出现过的、活生生的人。 下班后,桑云心一个人偷偷去了一趟医院,她没有进去,只隔着病房远远瞧了一眼邓以芳。 连续的惊吓和身体的残疾,让她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医生说她的状况非常不好,未来需要长期、大量的服用药物。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她见到了马金航和苗君,两人忙着和医护人员沟通并没有注意到她。 马金航看上去憔悴了一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苗君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也没有打工人的心力交瘁。 不过也能理解,原配都这样了,小三也终于快熬出头了吧。 出医院时天空飘起了丝丝细雨,这让桑云心不禁想起了桑小雨。 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到达t市第一天,这几天老妈没有向自己询问过桑小雨的消息,她也刻意的忽略掉这个问题,但今天左良的到访让她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对面没有熟悉的麻将声也没有电视声,所以老妈略带鼻音的询问就听得格外清晰。 “什么事?” “妈...小雨他去t市了,托我告诉你,他一切安好。” 电话那头的喘气声明显粗重了一些,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 “你早就知道你弟弟要去t市,故意不告诉我的,是不是?” 面对老妈的质问,桑云心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像往常一样先将人安抚了再说。但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承认。 “是,我知道。” 桑妈没料到她认得这么爽快,反倒不知道怎么发火了。 桑小雨去t市这件事是她今天下午才知道的,原本她听了桑云心的意见打算在元旦好好计划留学的事情,但对方以加班为由一拖再拖。今天她拿出强硬的态度要求必须回来一趟,才知道他已经去了t市。 “妈,小雨是成年人了,我们要尊重他的决定,每一个行业都有人发光发热,他有能力,以后不会过得很差的。 ” 再说家里也没皇位继承,成为不了人中龙凤又能怎样呢,但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桑妈发了一通火,指责桑云心没有做姐姐的样子,眼睁睁看着弟弟去外省受苦也不知道阻止;又骂她除了吃什么也不会,帮不上一点忙还添乱,足足发泄了一个小时。 桑云心全程听着没有反驳一句,桑妈见她今天这么逆来顺受还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不犟嘴了?” “我和小雨瞒着你是我们不对,妈你别生气了。” 桑妈一拳打在棉花上,愤愤的挂断了电话。实际上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改变了,要不是铁了心又怎么会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 第二天一大早,桑云心刚跨进公司就看到谢向晨在工位上拿着手机摸鱼,而隔壁部门的秦嘉瑞正埋头苦干,手里的笔几乎要在手绘板上擦出火星子。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朝谢向晨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班时间不许玩儿手机,业绩完成了吗?” 谢向晨一抬头就看见她用两个鼻孔睥睨自己,忍不住抱怨道:“这才月初啊总监,再说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桑云心看了看手表:“哦,还差三分钟,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见她要走,谢向晨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提袋。 “别着急打工,先给你看个八卦,大大的瓜。” 桑云心立刻不计较他野蛮的行为。 “什么八卦?谁的八卦?是我们公司的吗?说说看。” “江乐的。”谢向晨说着将手机塞到她手里:“你自己看吧。” 手机屏幕停在江乐视频账号的主页,置顶的第一个视频封面是一个穿着白色古装身长玉立的美男子,正是秦嘉瑞。 她的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了四百万,这让桑云心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半个多月前上面的数字不过仅仅五十万而已。 她按照谢向晨的提示打开最新发布的几条视频,这一看,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 这件事发生在四天前,系感情纠纷,女主是江乐,而男主竟然是秦旭。 第一个是一条澄清视频,江乐发了自己在派出所签的谅解书照片解释只是和男友发生了纠纷,并不是传闻的打人被抓。 评论区一片心疼姐姐的言论,许多网友纷纷留言自己曾经被家暴的经历,还有大片劝分手的人,视频点赞超过了一百万。 顺着评论区的关键词,桑云心找到了原视频。江乐披头散发的站在派出所门口,因为距离太远声音比较模糊,只能看到她表情狰狞的指着一辆车里的人骂。没过一会儿,派出所的民警将她带走,视频到此结束。 这条视频配的文案是‘貌似遇见网红了,好像是打人被抓’。因为拍摄者是个素人,所以可信度非常高,有人认出视频里的人是江乐,并将她艾特到了评论区,紧接着她就发了澄清视频。 第一条视频的热度冲到了同城榜首,江乐一鼓作气在第二条视频里晒出了自己医院挂号记录和自己几张鼻青脸肿的照片,并配文‘已和渣男分手,姐妹们以后找男人擦亮眼睛’。不得不说,为了流量江乐真是拼了,那几张照片桑云心看了都觉得丑。 评论区有叫好的,有宽慰的,有替她不值的,但也有质疑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的声音。于是有人顺着第一个视频的汽车牌照人肉出了秦旭,并把‘旭日东升’艾特了出来。 秦旭没想到自己而立之年还火了一把,气得七窍生烟,立即把自己的账号设为了私密。但过了两个小时他又把账号公开,还开起了直播。 桑云心没看过那场直播,她只能从网友的截图大概得知,秦旭非常成功的扭转了局面。 他说自己只是和对方没有感情了提出和平分手,但江乐不依不饶甚至骚扰到了他的家人,他忍无可忍才和对方发生了口角。 他承认了自己打人不对,但是先动手的人不是他,而且已经取得对方谅解。 紧接着他晒出了和江乐恋爱期间为对方购买礼物和住酒店吃饭的花销,几个月时间花了小十万,这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比较庞大的,所以引起了一大波人共情。 其中有几张桑云心觉得很眼熟,她放大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就是前几天秦旭拿来想讹自己的票据。 他的一番言论加上身上的伤成功的说服了大部分网友,还意外收获了一批颜粉,称他气质出尘,温文尔雅,颜值不输当代顶流。 桑云心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网友顿时分裂成两个派系,有人依然支持江乐,认为恋爱期间女方花点钱很正常,秦旭看上去也不缺这点钱,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才会不依不饶。 也有支持秦旭认为再怎么样江乐也不该打扰家人,质疑她的人品有问题,纷纷艾特江乐出来道歉。 那条‘现在的社会怎么了,拜金女都有粉丝’的留言第一时间获得了秦旭的点赞。 就在秦旭有些飘飘然的时候,江乐再次出手了。 作为靠互联网流量吃饭的人,她很会把握时机。 最新的一个是图文视频,文案就四个字‘自行判断’。 这些图片大部分都是两人的聊天记录,江乐很聪明的没有进行任何‘加工’,虽然有的特别辣眼睛,但胜在网友买账,认为她很真诚。 江乐是个不折不扣的事业型女性,虽然账号做得不温不火,但是她善于交际认识不少c市的公司老总。两人第一次认识是在饭局上,江乐因为刚拍完卸妆视频就被临时叫去,所以面对素颜的她秦旭并没有产生兴趣,只相互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一段时间后,江乐被秦旭的外表吸引开始了主动追求,秦旭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就这样两人暧昧了拉扯了近两个月之后,江乐利用手里的人脉帮他拿下一个大单,这个单秦旭净赚近七位数,还靠着它买了一辆豪车。 第76章 年夜饭 这是他挣得最多的一次,看到了江乐身上的价值,秦旭立即定了一个海边度假酒店向她表白。 那之后江乐陆续又帮他促成了几次小额交易,但秦旭不满足于现状,他让江乐帮他想办法拿到贾氏的寿宴请帖,想趁机打入上层阶级。 江乐只是一个小网红,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次的人,自然是没有成功的,这之后秦旭便开始冷淡她。 两人的聊天记录从这个节点开始也渐渐多了‘钱’‘拜金’等字眼,江乐的工作需要购买大量的化妆品和服装箱包,加上她自己也爱好购物 ,挣的钱几乎都搭进去了。 所以两人出去吃饭、旅游和住宿几乎都是秦旭掏钱,她认为即使是呼吁男女平等的当今社会,在为对方创造了那么多收益,还是情侣关系的基础上,男生付款是应该的,自己也算不上占便宜。 如果要细究的话,江乐是可以从中间抽取一部分介绍费或是提成的,但她没有,这也是她理直气壮的理由之一。 分手当天秦旭的那条‘本来吃饭和住宿应该aa,但看在你帮了我忙的份上就不计较’的言论点燃了江乐的怒火。她从秦旭的视频账号粉丝中找到了秦妈妈,并以介绍女朋友的名义打听到秦旭和桑云心相亲的事情。 聊天记录显示,秦妈妈告诉江乐自己的儿子已经有女朋友,是在某上市公司任职总监职位的白领,已经见过对方家长。 江乐唯独在这张截图上将相亲对象的名字和公司打了马赛克,桑云心突然想起搬家那天江乐突然的邀约和那句意味不明的自言自语。 原来当时她就已经知道了,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来询问过。 这件事让江乐找到了出气的理由,于是就有了打架进派出所的这场闹剧。 视频是早上七点发的,短短两个小时就冲上了全国热搜,网友戏称这是‘开年大戏’纷纷赶来吃瓜。 秦旭的账号被人骂到注销,对手公司纷纷落井下石举报他的公司税务有问题,又爆出多起他家的品牌质量差价价格虚高等新闻。曾经和他有过矛盾的熟人也陆续下场锤他,秦旭不得已只好报警求助。 但这件事的热度在官方的控制下很快就下来了,网上的新鲜事层出不穷,再大新闻也能逐渐被淡忘。桑云心也不知道秦旭最后怎么样了,想必他平时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应该不会太好过。 值得细品的是,当初对立的两拨人随着事件的了结依旧处于对立状态。 ------ 临近春节,桑云心终于通过饲料公司王总的关系再次获得了和美时药业c城分公司合作的机会,为了十拿九稳,这次的设计由她和秦嘉瑞合力完成。 两天后,美时药业营销部的李主管通知他们的设计初稿已经被采纳,完整的成品图需要在三天内交给他们。因为在年前那次合作双方就已经接触过,所以李主管还特地透露f市总部那边新出了一款保健品的消息。 言外之意就是,这款包装如果满意,那么总部那边也有机会合作。 这是桑云心第一次接不为了挣银子但必须全力以赴的稿,假如不能和美时的总部搭上线,他们想深入打探消息势必会走更多的弯路。 和秦嘉瑞连续加班了整个周末后,他们在周一提前交了稿。李主管对此十分满意,承诺会将远山推荐给总部。 春节,是千百年来人间最温暖的仪式。 它是辞旧迎新的庄重告白,是新年钟声敲开的希望之门;是岁月轮回里一次短暂的停留,也是一切焕然一新的开始。 以往春节都是一家三口一块儿过,今年桑小雨不在,桑云心本打算带着桑妈去度假,没想到人家已经和老姐妹们报了旅行团。 这样也好,自从老爸走了小姨又失踪后,家里本来也没什么过年的氛围,无非就是年三十晚上吃顿饭。 但是春节好歹也七八天假期呢,也不能这么干待在家里吧? 林晓每年过年都是要带着孩子回老家的;谢向晨一年到头不着家,研究生还没毕业就驻扎在远山,他爸妈每年都要逮着这点空闲收拾他,自然也没空;孟景山平时从来不说自己的私事,但想必也是要回家应付那些上门拜访的客人的。 这么一算,只剩下秦嘉瑞了。 桑云心想约秦嘉瑞过年一块儿玩儿,但又觉得孤男寡女的不太妥,思来想去,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今年是孤家寡人,大年初一般若寺祈福,要去速约’,看能不能多约上几个人。 消息发出后不到一分钟就好几个人点赞,但第一个给出回复的竟然是赵熙柔,赵警官的妹妹。 虽然出乎意料,但桑云心非常高兴。 她对这对兄妹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不知道是源自对方身上有特殊的能量还是他们人民警察这个身份。 秦嘉瑞确实很有空,因为他觉得过年去谢向晨家非常不合适,于是准备放假期间设计几款海报放网站上挣点钱。接到桑云心电话的时候,谢向晨还在絮絮叨叨的劝说他跟着一起回家,秦嘉瑞正愁找不到理由打发他,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年三十前一天,桑云心开车把老妈送到机场和旅行团的其他人集合。大寒刚过,但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一群围着花花绿绿丝巾的老阿姨在机场门口兴高采烈的拍照。 她将车子停在临停区域,本来想下车交代几句,结果老太太拖着行李箱跑得飞快,一眨眼就加入了‘丝巾大队’。 桑妈这段时间逐渐接受了桑小雨去t市工作三年的事实,也不张罗着给桑云心介绍对象,不作妖之后,母女俩相处得还算和谐。桑云心给她转了笔钱叮嘱她出门听导游安排不要乱跑,看着收到消息后冲自己一脸笑容比心的老妈,她突然感觉心里很满足。 c城的本地居民很少,加上禁烟花火炮,年三十并没有什么年味。 只有路灯上和小区内挂着的红灯笼和对联昭示着又一年即将到来。 孟家是不吃年夜饭的,也没有团圆的说法,最早以前他们还会和谢向晨一家回乡里和谢爷爷一起吃个晚饭,这几年企业做大了,年夜饭基本上都是商务局。 但这种饭局又和他们平时的宴会不一样,人数不多,打的还是吃团圆饭的旗号。 孟景山到包厢里的时候,谢向晨正坐在诺大的圆形餐桌前百无聊赖的玩儿餐巾,他身边坐着身穿妆花织金云锦唐装的管瑜,两人的座位虽然虽然紧紧挨着,但谢向晨的屁股几乎要挪到地上,可见有多么避之不及。 孟家的几个家长正端着酒杯应酬,见孟景山进门,杨世英朝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过来敬酒。 往常孟景山都是端着饮料走个过场敷衍一下,他一向很排斥这种酒桌文化,尤其是在大过年的时候。 但今天却出奇的配合,主动敬酒不说,更是将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对面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赞赏道:“哈哈哈,爽快!早就听说杨总有个有优秀的儿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不同凡响。” 杨世英今日心情极好,笑盈盈的回道:“唐总谬赞,以后景山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呢。” 孟景山也配合的再次举杯:“说来也算有缘,前几天刚和唐总公司谈上合作。” 唐文斌有些讶然:“哦?” 孟景山:“那款最新的口服液包装。说来惭愧,去年本来也有机会的,我们的作品没有被选上。” 唐文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远山是你小子的公司,能被我们李主管看中的那都是百里挑一的优秀作品,我果然没看错你。” 孟景山只是想在唐文斌面前露个脸搏一搏好感,并不指望第一次见面就和对方谈成合作。但可能是因为杨世英的关系,唐文斌对他表示出十二分的信任,将那款口服液网络上的所有设计口头承诺给了远山。 杨世英虽然对于远山并不看好,但孟景山的成功确实让她脸上有光,因此对于唐文斌给他便利这件事她也呈默认的态度。 等唐文斌离开后,孟景山试探道:“盛和集团要和美时药业合作?” 杨世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现在还没有打算,但未来谁说得准呢?” 有钱就一定要赚是杨世英的理念,既然都开始和对方接触了,说明已经起了心思。孟景山不希望盛和和美时扯上关系,但要说服她也很难。 “盛和毕竟没有制药的经验,还是要好好考察一下。” 杨世英不置可否,又带着他马不停蹄的接触下一个老总。 唐文斌在这群人里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说到底美时药业在f市做得再好到了c城也是要被压一头的,以往在这种饭局上根本见不到他。但有了杨世英打头阵,其他人纷纷嗅到了商机也开始笼络起来。 孟景山悄悄观察着贾家人,相比起来还算是能坐得住的,不知道是故意避嫌还是在端架子。 “杨阿姨,好久不见啦。” 贾晶灵端着酒杯凑到杨世英跟前,她这段时间在极点地产混得风生水起,今日一改往日装扮换了件大红色羊绒修身套裙,头发高高盘到脑后,倒比以往看上去顺眼多了。 杨世英对她往常辣眼睛的打扮都能接受,今天见了更是满意。 “灵儿穿红色真好看,怎么最近都不来阿姨家了。” 贾晶灵嘟着嘴娇嗔道:“还不是您太忙啦。” 杨世英笑呵呵的牵着她的手:“阿姨不在你也可以去找景山玩儿,以后都是一家人,怕什么。” 第76章 管瑜 贾晶灵偷偷观察着孟景山的神色,见他没有当甩脸的风险,松了口气。 “最近不是刚进公司嘛,还在熟悉业务,等忙完了这阵就来,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杨世英:“灵儿真厉害,加油,争取以后超过你哥。” 贾晶灵两眼放光:“您真这么想吗阿姨?” “当然啦!不过做不到也没关系,当个小公主就好。”杨世英眼神带着些宠溺。 超过贾浩这话也就是骗骗三岁小孩儿,任谁听了也知道是哄人的,偏偏贾晶灵还当了真,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我一定会的。” 儿子的婚事固然着急,但孟景山难得配合一次,当然是要趁机多接触一些商界的重要人物,三两句打发掉贾晶灵后,杨世英继续带着他周旋,直到正式开饭。 巨大的旋转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一个菜转了一圈回到跟前几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相邻的人三三两两的推杯换盏,孟景山也被迫加入其中。 唯一把这个聚会当成团年埋头认真吃饭的人只有谢向晨,连旁边的管瑜都跟着父母敬了几杯酒,唯独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孟明美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灌了好几杯水,一旁的谢爸也恨铁不成钢的唉声叹气。 酒过三巡,孟明美终于忍不了了,提溜着他到管瑜的爸妈面前敬了杯酒。 “你家小瑜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个可爱的小洋娃娃呢。” 管瑜家是做娱乐产业的,这两年做了几档口碑不错的网络综艺,赚了不少钱,名气也打响了。 “哎呀,向晨也是,瞧瞧这个子。” 管妈看上去很年轻,站在管瑜身边像同辈,孟明美狠狠的羡慕了一把:“还是女儿好啊,贴心小棉袄。” 管妈叹了口气,语气伤感:“唉!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这要是嫁到国外去了,我可怎么办啊。” 管瑜在一边低着头忍笑,不愧是天天跟影帝影后打交道的,演技就是好。 孟明美:“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还是知根知底的好,最好就在本地,两家人能经常来回走动。” 管妈将大腿一拍:“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孟姐要是有合适的,可一定要帮我家小瑜留意啊。这丫头也没谈过恋爱,我总担心她被人骗了。” 孟明美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一把拉过傻愣愣的谢向晨。 “你看犬子如何?金融系研究生在读,身高一米九,体重七十五公斤,身体健康,肥瘦均匀。” 谢向晨哇呀一声挣脱孟明美的手:“妈你卖猪呢,问过猪的意见了吗?” 孟明美在他腰上使劲拧了一把,咬牙切齿道:“猪不需要有意见。” 管妈捂着嘴咯咯笑:“这孩子真有意思,我喜欢。” 管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了拉管妈的衣服,小声提醒:“别逗过头了。” 管妈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孟明美开门见山道:“咱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只要孩子愿意,我肯定不会反对。” 管瑜羞答答的没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不等孟明美说话,谢向晨就丢了个重磅炸弹。 “我喜欢男的。” 孟景山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此时不禁在心里为他鼓掌。 勇气可嘉! 不过,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理由打发杨世英呢? “你...”管瑜脸颊通红,盯着谢向晨的眼睛似有说不尽的委屈。管妈脸色也不太好,但还算有礼貌的回了一句尊重每个人的取向便带着女儿离席了。 孟明美气极反笑,用力在谢向晨的小腿上踹了一脚:“我和你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深夜十一点,有人提议转场地继续。 在这里,转场的意思是不适合女眷在场,于是席座上立即空了小半,孟景山也趁机告了辞。 “孟总留步。” 刚出门,贾晶灵从包厢里追出来,手上拿着一叠请柬。 “虽然是交易,但还是要真诚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从怡景溪园搬出来了,过几天要举办一场派对,还望赏脸。” 请柬不单单是给他一个人的,其他三人也在受邀名单里。孟景山没有拒绝,表示自己会带给其他人。 “谢谢贾小姐上次给的资料,希望还能有机会合作。” 贾晶灵眼神闪了闪,笑道:“当然,不过我也只有那些了。就是不知道孟总为什么对这些资料这么感兴趣?” 孟景山:“这是我的事,不劳贾小姐费心。” 贾晶灵用手将纹丝不乱的鬓发理了理:“我现在也是极点的一份子,过几天还会成为股东,万一孟总对极点...” 孟景山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看来贾董很看重你,不过你放心,我只是针对贾浩这个人,对极点不感兴趣。” 贾晶灵似乎松了口气,离开的时候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谢向晨不想听孟明美无休止的训斥,趁着她和谢爸去跟人打招呼混在人堆里偷偷溜了。 他今晚虽然被架着参加了一场不喜欢的宴会,但心情甚好,出门的时候甚至哼起了歌。 “很开心啊!” 谢向晨刚准备拉开车门,被这幽怨的声音吓了个激灵。 “你想吓死谁啊?” 管瑜抱着手臂站在车头的位置,声音有些沙哑:“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拒绝我,还是为了羞辱我?”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过了一会儿,谢向晨站直了身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和认真。 “都不是。” 管瑜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为什么骗我?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一直交往的都是女生。” 谢向晨没有任何安慰她的意思,出口的话更显无情.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而且你我无冤无仇,就算曾经短暂的谈过,我也只当是年纪小不懂事,还不至于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管瑜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你的意思是,我在你心里根本一点地位都没有?我...我不信,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不辞而别?当时是因为我爸发现我俩的事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我其实...” “不重要了。”谢向晨打断了她的话:“管瑜,不重要了,都是过去式了。我早就放下了,希望你也放下,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完全不需要我。” 管瑜愣了愣,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谢向晨斟酌了很久才开口。 “如果你指的是好感,曾经是有过的,但如果你指的是爱,我没有。” 管瑜哭得更大声了。 “那有没有可能,以后...以后呢?” 谢向晨用力摩擦着指关节,用平静语气回答她也像是回答自己。 “没有可能。我已经爱上了一个人,而他恰好是一个男人,对不起。” 管瑜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线和睫毛膏混合着眼泪糊在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谢向晨,你真恶心。” 管瑜失望又充满厌恶的眼神令谢向晨浑身发冷,他手脚发麻的在车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香水味在空气中完全飘散也久久无法回暖。 孟景山也不想吃瓜啊,挡不住瓜往嘴里蹦。 他本来想就这么默默走开,但是看着谢向晨一副随时要想不开的表情,还是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啊!” 谢向晨感觉肩膀莫名其妙的沉了沉,顾不上悲伤,大叫一声往前跳了一步。 见来人是孟景山,他抚摸着一晚上遭受两次重创的小心脏,愤愤道:“哥你走路能不能发点声儿,不知道从人家后面拍肩膀会把财运拍走吗?” 孟景山仅剩的一点慈爱烟消云散,将手里的请柬丢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谢向晨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扯着他哥的皮带将人拉住。 “你到停车场多久了?” 孟景山优雅的转过身,冷笑道:“‘就算短暂的谈过,我也只当年纪小不懂事’的 时候。” 看到谢向晨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有些疑惑:“这是干什么,我以为你都敢在姑姑面前说了,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呢。” 谢向晨把头埋在手臂里,声音有些闷闷的:“那是一时冲动,再说她也不可能信。哥,你不觉得惊讶吗?会不会也认为我很恶心啊?” 孟景山:“有点惊讶,恶心倒是不会。你说的那个人...唔...” 谢向晨没等把话说完,站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是!你别问了。” 孟景山打开他的手。 “你以前从来没这方面的倾向,会不会是弄错了?你确定不是把友情和爱情弄混了吗?” 谢向晨撇了撇嘴,问道:“你会把和云心姐的感情弄混吗?” 这话问得孟景山一愣,确实,虽然有一些顾虑和犹豫,但从始至终他就没有觉得自己和桑云心仅仅是纯友谊,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将这个人慢慢放进了心里。 但是—— “男女之间不一样。” “或许吧,如果只是搞错了,我也不用这么痛苦。”谢向晨哭丧着一张脸祈求道:“哥,这件事能不能先不要告其他人?” “你说的其他人是指谁?” “除了你和我以外的任何人。” “你不怕管瑜说出去?” 谢向晨双手捂住脸叹了口气:“怕,但是我总不能骗人吧。” 孟景山盯着他看了很久。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做任何决定前最好考虑好后果。” 第78章 赵氏兄妹 悦华府 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难看到让人昏昏欲睡,桑云心要不是觉得十二点之前睡觉太不尊重除夕,早在她吃完那盘饺子的时候就睡大觉去了。 雪梨原本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享受铲屎官的抚摸,突然耳朵一抖抬起头来,冲着玄关的方向喵喵叫。 桑云心困得睁不开眼,用手拍了拍猫头:“怎么啦?又看到蚊子啦?” 悦华府的安保很好,每一层楼都需要刷卡才能到达,有小偷光顾的几率为几乎为零。唯独因为绿化做得太好,大冬天的也容易招蚊子。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叩叩的敲门声,她有些疑惑,难道是物业来给留守妇女送温暖了? 门开后,桑云心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老眼昏花。 孟景山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手里提着一只精巧的盒子在新年钟声敲响的前一分钟敲响了她的家门。 窗外的烟花绽放,他双手托着手里红色的礼盒,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眼前的人眼里藏着无尽的温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桑云心觉得,他敲开的也许不止是她家的房门。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酸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烟花里。 等一切重归于平静,孟景山坐在桑云心家里的餐桌上,边吃手里的蛋糕边问道:“你刚才在门口说什么了?外面声音太大没听见。” 桑云心揉着雪梨的脚丫子,嗫喏了两下。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谢谢。谢谢你记得我生日,也谢谢你的蛋糕。” 那天晚上两人分享了同一个蛋糕,窝在沙发看了一场电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桑云心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移位到了卧室里。 客厅沙发上的毛毯叠得整整齐齐,孟景山已经走了,茶几上放着贾晶灵给自己和秦嘉瑞的请柬与一张便签。 “厨房里热了早餐,记得吃!” 孟景山说过今天家里会来很多客人需要回去接待,所以她也没有感到很失落,将请柬翻看了一下,她把秦嘉瑞的那一份放进包里才起身去了厨房。 保温板上搁着一份汤圆和排骨粥,旁边压着一张小纸条。 “是花生芝麻馅的,本来想做长寿面,但是怕坨。” 汤圆软软糯糯甜进了心里,桑云心将两份早餐吃得干干净净。收拾完东西出门的时候,突然在玄关的钥匙架上看到一个眼生的的金色盒子,巴掌大小,像是装手表一类的包装盒。 她不确定是不是孟景山遗忘的东西,忍不住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 一张粉色的便签纸从盒子里飘出来,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长命百岁! 盒子里是一只山竹大小的纯金长命锁,通身刻着如意纹,下方用三只金铃铛作点缀,样子精巧可爱,搁在手里沉甸甸的。 桑云心看着手腕上那只金手镯,又看看手里的金锁,总觉得哪里怪怪。 自己在孟景山眼里已经是个贪财的人设了吗?不过嘛... 桑云心爱不释手的将长命锁把玩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将其收纳进自己的妆奁里。判断得没错,她的确是。 “嘿嘿!” 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桑云心龇着门牙转头不解道:“干嘛?” 秦嘉瑞皱着眉打量着她:“你嘿嘿了一早上,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两人正坐在一大片花圃的花台上等赵警官兄妹,年初一人流量太大,这是他们能找到唯一能搁下屁股的地方。 桑云心闻言神神秘秘的用手挡住嘴巴凑近到他耳朵边上:“嘉瑞我告诉你,我发财了。” 秦嘉瑞眼神在她手上瞟了一眼。 “你是说你手上那个大金镯子吗?” 桑云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 秦嘉瑞也不追问,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纸袋递给她:“那就让你再发一笔吧,生日快乐!” 桑云心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秦嘉瑞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笑吟吟的将纸袋放进她的怀里:“墨镜是我的,耳坠是谢向晨的。” 纸袋里有两只盒子,其中一只装着一对瓜青色翡翠耳钉,桑云心不懂珠宝,但对这个颜色非常喜欢,很衬肤色也很低调。 另一只装着的是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墨镜,样式简约大气,镜片做了护眼设计随着阳光的强弱会发生变化。 这只墨镜去年夏天的时候桑云心曾加入过购物车,但因为价格比较昂贵所以迟迟没有下手,犹犹豫豫的现在也没买上。 她将眼镜架在鼻梁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转身一把将秦嘉瑞搂在怀里:“谢谢你们,我太喜欢了。” 秦嘉瑞好笑的拍拍她的肩膀:“跟你的大金镯子不值一提。” 桑云心放开手笑着锤了他一下:“不过这个眼镜这么贵,你买了自己还有钱用吗?” 秦嘉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在你们心里是有多穷啊?” “那可不,刚认识那会儿我还以为你从别的地方逃荒来的呢,现在都有钱送奢侈品,看来是今非昔比了。” 秦嘉瑞回忆起那段日子,微微一笑,似不以为意。 “没什么不同。” 他整个人被笼罩在光晕里,身上不见当初的窘迫,多了些桑云心看不懂的超脱,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他好似也即将融化在这初升的太阳里。 般若寺在c城郊县的一座山上,这个地方算是个小景点,节假日的时候即使不去烧香拜佛也会有人到这里爬山。所以为了游客的安全,景区内是不能进私家车的。 如果要上山只能通过景区大巴和步行两种方式,但乘坐大巴的人非常少,因为这个地方除了爬山就只剩下寺庙一个地方可去。 赵警官兄妹找到桑云心和秦嘉瑞的时候,两人的屁股都搁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赵锦官和赵熙柔连连道歉,他们两人出发的时候选择的是公交车,因为年初一出行的人太多,公交车道被私家车挤得走不动,所以才迟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一会儿。”桑云心摸着麻木的屁股违心地说。 四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选择大众路线徒步上山。 赵家兄妹两人都是警察,桑云心也经常运动,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桑云心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秦嘉瑞,上次在尖峰山一头栽进泥坑里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但她也不好当着兄妹俩的面表现出来,怕扫了秦嘉瑞的面子。 路程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赵锦官和赵熙柔也看出来秦嘉瑞体力不太好了,三人刻意放缓脚步,到达第一个就餐点的地方时已经下午一点了。 四人打算在小卖部买些零食和泡面当作午餐,赵熙柔指挥着她哥忙前忙后。桑云心有些不好意思坐着等吃,拿着两桶泡面跟着赵锦官去打开水。 秦嘉瑞见状也想上去帮忙,被赵熙柔一把按在座位上。 “用不着那么多人手,咱俩等着就成。” 手背上传来粗糙的触感,秦嘉瑞轻轻挣了挣,没挣开。 “手劲儿挺大。” 赵熙柔尴尬的赶紧将手放开,耳朵有些泛红:“不...不好意思。” 秦嘉瑞无意识地摩擦着手背,眼睛盯着她虎口处的枪茧问道:“你也是警察吗?” 赵熙柔摊开双手,原本应该细腻修长的十指布满硬茧,手掌粗糙关节突出,和她本人文静可爱的长相十分违和。 “是。”赵熙柔说罢,将双手藏在袖中。 “巾帼英豪,很厉害。” 赵熙柔工作时间不长,往常都只有挨领导训的份儿,冷不丁地被人这么一夸还怪不好意思的,她抿着嘴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就是我们单位一小螺丝丁。” “你不是一向以女战神自称吗?今天怎么这么谦虚了?” 赵锦官手上拿着两盒泡好的面走近,毫不留情的将妹妹的人设暴露出来。赵熙柔瞪了他一眼,碍于出门在外不好发作暂时放了他一马。 桑云心将手里另外两盒泡面搁桌上,拉开赵熙柔身边的塑料凳子坐了下来,有些好奇的问道:“熙柔也是因为叔叔想让你做警察才选择这个职业的吗?” “不是,我爸爸其实不太想让我做警察,是我自己选的。”赵熙柔一边将手中的火腿肠分给大家,一边回答。 桑云心:“那你怎么说服叔叔的?” 赵熙柔剥着火腿肠的手一顿,眼中带着一抹悲伤:“我没有说服他,” 桑云心:“啊?” 赵锦官:“我爸牺牲了。” 秦嘉瑞:“啊?” 第79章 路上捡个人 桑云心突然想起那次在咖啡馆,赵锦官说过他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 她以前听办公室的同事讲,缉毒警察是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自己的工作的,哪怕并不是卧底。 而赵锦官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必然是人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 桑云心觉得自己太糟糕了,大过年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熙柔只伤感了一瞬间便恢复如初,而赵警官更加无所谓,反倒还安慰起她来。 “他是光荣牺牲,党和人员会永远记住他的,我们早就想开了。” 赵熙柔:“既然选择做警察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我们没那么脆弱,妈妈也说过,只要我们没有忘记,他就还活在我们身边。”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桑云心能当场感动得流下眼泪来。舍小家为大家在普通人眼中也许只是一个口号,却有人真真切切的在实行。 或许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换做是她自己,绝对做不到。 秦嘉瑞低着头搅和着碗里的面没说话。 缉毒警察因公殉职后,直系三代内亲属还在世的,死后没有墓碑也不会拥有姓名。 所以没有所谓的永远记住,想要名垂青史,代价必须是惨痛的。 从小卖部出发后,一路上就不再有吃东西的地方了。般若寺的路不算陡峭,至少和尖峰山比起来是这样。 不过这条路是以前寺庙的僧侣开凿的,那些和尚没什么修路技术,越往山上越窄,甚至有些地方只在石头上凿几条刻痕,显得十分刁钻。 桑云心一边走还要一边兼顾身后的秦嘉瑞,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出溜到山底下去,自己还得费劲去救。 这么来回拉了几次后,秦嘉瑞终于忍不住了。 “我是体力不好,不是腿脚不好,你自己走我能跟上。” 走在他身后的赵熙柔扶着路边的石头笑起来:“云心姐,你是不是搞反了,不应该是秦哥拉着你走么?” 桑云心:“得了吧,他拉着我一会儿你们兄妹就得去山下捡我们了。” 赵锦官在最前面叉着腰笑得直打跌:“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这路这么好走,眼睛得多瞎才能摔...” “啊啊啊啊啊~” 赵锦官的话还没说完,四人便听见头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一条橘黄色的不明物体从坡道上往下方出溜,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 “啊啊啊!!!!” 这下轮到四人开始尖叫,桑云心拉着秦嘉瑞紧紧贴着石壁,生怕这玩意儿一个滑铲将他俩铲下山去。 赵锦官用手抓着树枝伸出脚格挡了一下,后方的赵熙柔见状眼疾手快的将其一把抓住。 “是个人啊!” 地上躺着个穿汉服的女孩儿,橘黄色的斗篷因为因为向下滚动紧紧缠在身上所以乍一看像是一条不明物体。此时她正蜷在地上哇哇乱叫,头上精心梳的发髻散乱成一团,一只金色的发簪连带着假发包一起要掉不掉的挂在后脑勺,样子狼狈又滑稽。 “你没事吧?” 赵熙柔说着托住女孩的胳膊打算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身上好痛,我不会要瘫痪了吧?呜哇...妈妈...” 她这么一叫,吓得赵熙柔赶紧松开手,安抚了几句后帮她解开斗篷查看了一下伤势。 “脚扭伤了,身上倒是没什么大碍,还好你穿得厚。” 女孩儿听了这话止住了哭声,抽噎着问道:“那我身上怎么这么疼啊?” 赵锦官:“估计是在地上磕淤青了,回家擦点药油就好了。不过你的脚得去医院看看,你家人呢?” “我一个人来的。” “啊?” 眼前的女孩儿不过十六七岁,就这么丢在半道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他们迁就秦嘉瑞的脚程走走停停,现在已经很晚了,游客也早就都上山了。再耽搁下去,等女孩的家里人到这儿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赵锦官:“要不这样,我们把你带到般若寺,你现在联系你的父母让他们去那里接你。” 女孩儿用手隔着马面裙摸着腿上的淤青,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我不想告诉他们。” 眼看光线都快暗下来了,桑云心有些心急。 “小妹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不联系他们怎么回去呢?” 那女孩儿还是没有说话,秦嘉瑞蹲到她的身前将她散下来的发包重新用发簪别在脑后,商量道:“你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要不你告诉我想怎么回去,我们尽量满足你好不好?” 女孩抬起一张肉嘟嘟的圆脸,瘪着嘴哇的一声又哭了:“我..我爸妈离婚了,他们不要我了...呜哇哇哇...” 四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一番终于是把人给劝得不哭了。但是小姑娘执意不要他们联系父母,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不得已,他们只好先将人带到了般若寺内。 小姑娘叫萧又晴,家住a市,父母在小区楼下开了个小卖部,年前她帮爸妈守店的时候有人问她现在是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她才知道俩人背着她离了婚。 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但也改变不了事实。想妥协又不甘心,直到在网上看到一条‘爸妈离婚后,我在大年初一去般若寺祈愿,回来后父母竟然真的复婚了’的帖子。 “所以你就真信了?”赵警官托着萧又晴的小腿往背上颠了颠,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萧又晴没说话,赵警官又问她:“那你穿成这样也是帖子里说的?” 萧又晴:“...那个楼主就是这么穿的。” 桑云心:“楼主的帖子里是不是除了这句话都是美美的照片?” 萧又晴:“......是。” 其他人:“......” 真是单纯的丫头。 五个人到般若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寺内的僧人拿了些外伤药给萧又晴处理了一下伤口。 景区内的大巴末班车已经走了,萧又晴最终还是在身上隐隐传来的痛里败下阵来。 但是青春期的倔强不允许她向父母低头,于是将电话打给了表姐。 痛归痛,但她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被赵熙柔和桑云心一左一右扶着跪在观音菩萨面前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菩萨看我这么惨,怎么着也得发张同情卡吧?” 桑云心几人原本计划的是徒步上山再乘坐大巴下山,现在车没了,萧又晴的表姐也带不了这么多人,只好在这里留宿一晚。 在寺内吃过斋饭后,桑云心和赵熙柔陪着萧又晴等在寺庙门口。 天完全黑尽时,一辆银色的小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姐,我在这儿。”萧又晴朝下车的女子挥挥手。 来人身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驼色羊绒大衣,头上戴着贝雷帽,短发长脸,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看上去很有气质。 那人见她这副模样,隔着老远就捂着嘴笑:“你是刚从冷宫里放出来的疯妃吗?” “我快疼死了,还笑。” 萧又晴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桑云心和赵熙柔介绍:“这是我表姐霍曼青。”说完又对表姐解释道:“多亏了这两个姐姐和她们的男朋友,要不我就要香消玉殒了。” 桑云心还未开口解释他们并不是情侣关系,便被赵熙柔抢先接过话:“哪有那么夸张,再说就是顺手的事儿。” 霍曼青朝她感激的合了合手掌,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过去:“非常感谢两位救我妹妹,今天来得匆忙,回去后再给两位送上心意。” 桑云心连忙摆摆手:“不...” “不用客气。”赵熙柔再次打断了桑云心的话,将那张名牌接了过来:“但是心意就不用了,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一起玩儿。” 留下了联系方式后,三人合力将萧又晴送上车,刚关上车门,霍曼青突然打开驾驶座的车窗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呢?” “我叫桑云心,这位是...” “方涵” 赵熙柔第三次打断了桑云心的话,寺院里没有路灯,霍曼青看不到桑云心脸上讶异的神色。 后座上的萧又晴朝两人挥了挥手:“云心姐,方涵姐再见。” 车子缓缓启动,两人转身朝寺内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萧又晴的声音:“帮我带句话给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哥哥,他好好看啊!” 第80章 祈福 “她说的是我吗?”赵锦官手中拿着祈福带站在十方许愿树下,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桑云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在系祈福带的秦嘉瑞。 “按道理应该不是哇。” 赵锦官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穿着黑色风衣的秦嘉瑞,也反应了过来。但他表示不太服气:“我今天可是背着她爬了一个小时山路,怎么就不能是我?” 赵熙柔拍了拍她哥的肩膀:“你背了人家一个小时都没让人记住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好反思一下。不过...”她转头看着桑云心又找补道:“其实我哥长得也还可以,你看这刀削般的面庞,硬朗的五官,挺直的脊梁,尊老爱幼的高尚品格,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是吧云心姐?” 桑云心看着赵警官期待的小表情,缓缓的竖起大拇指:“没错!” 挂好祈福带,四人往寮房方向走。因为这一片没有宾馆酒店,四人便要了寺中两个双人间。 路过供灯的地方,桑云心停了下来,打算顺便点些灯。 这个寺庙中有两种灯,一种是为活人供奉的平安灯,一种是为已故亲人供奉的长明灯。 桑云心要了两盏平安灯和一盏长明灯,赵熙柔和赵警官也拿了自己想要的灯,轮到秦嘉瑞的时候,僧人问他要点哪种,秦嘉瑞指了指长明灯道:“这个,要七盏。” 僧人双手合十:“施主,若要为生人供灯要点平安灯。” 秦嘉瑞点点头:“我知道。” 僧人不再说话,将灯放入他的手中,又行了个合十礼:“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阿弥陀佛。” 寺里的住宿环境比他们想象中好很多,每张床都铺了两层被子,干净舒适。虽然没有电热毯和空调,但一点都不冷。 桑云心睡觉的时候本来想问问赵熙柔为什么要告诉霍曼青假名字,但根据她以往多嘴的经验来看,人民警察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寺里的僧人就开始当当当的敲钟,把他们全都吵醒了,几人吃过早饭后在售票处买了景区的大巴票下了山。 兄妹二人依然选择坐公交车回去,临走时,赵锦官扭扭捏捏的将一只护身符递给桑云心:“云心姐,昨天你和熙柔去送萧又晴的时候我帮你求的,希望你不嫌弃。” 桑云心有点意外,但还是很开心的收了下来。 “谢谢赵警官,我也没什么东西回你,改天再请你们吃饭吧。” 赵警官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起来:“好啊好啊。” 将两人送走后,桑云心将护身符系在了车里的反光镜上。秦嘉瑞看见了忍不住提醒她:“你这么放在车里,不怕有人问起?” 见桑云不解地看着他,秦嘉瑞再次提醒道:“你不怕别人误会你和赵锦官的关系吗?” 桑云心终于听懂了他的暗示,无语道:“我跟赵警官?你开什么玩笑。” 秦嘉瑞把手肘搁在车窗上,用手掌撑着下巴看着她:“那个赵锦官在追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我的老天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嘉瑞挑挑眉:“你还真是没把人放在眼里,这么明显都看不到。” 桑云心系上安全带,将自己和赵警官认识以来的所有细节回忆了一遍。 “我还是觉得你误会了,我们平时几乎不联系,就吃过一次饭还是为了感谢他帮我查到季威,你们男的追人的时候都这么默默无闻吗?” 秦嘉瑞:“...可能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桑云心踩住刹车看了一眼明黄色的护身符,最终还是将它取下来收进了手套箱里。 秦嘉瑞看得好笑。 “怎么又不挂了?是颜色不喜欢吗?” 桑云心:“你管我。” 秦嘉瑞:“那你会喜欢赵警官吗?” 桑云心想也不想的回答:“不会。” 秦嘉瑞:“哦?为什么?是长得不够好看,还是个子不够高?” 桑云心觉得秦嘉瑞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她拿不出证据。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秦嘉瑞拖长声音:“那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他吗?” 桑云心:“你是不是偷偷把谢向晨吃了?谢里谢气的,信不信我让你走路回去。” 看她羞愤得快要跳车的模样,秦嘉瑞好心的放过了她。 车子很快上了高速,初二正是出行走亲的日子,好在他们出发时间早,这个时候还很畅通。 车里放着音乐,桑云心跟着哼了两句就忘记了歌词,索性放弃了发掘这方面的潜能,转而和秦嘉瑞聊起了天。 “我给你的请柬你看了吗?” 秦嘉瑞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漫不经心的回道:“嗯。” 桑云心:“那你去吗?” 秦嘉瑞:“你们去我就去。” 桑云心:“......”天也聊死了。 过了会儿她又问:“秦嘉瑞你谈过恋爱吗?” 秦嘉瑞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你很无聊?” 桑云心端着方向盘打了个哈欠:“副驾驶有责任陪聊。” 秦嘉瑞:“...你呢?谈过几次?” 桑云心:“不瞒你说,一次都没有。” 秦嘉瑞:“不会吧?” 桑云心:“小时候我妈不让我早恋,毕业了又忙着家里和工作的事情,相亲相了不少,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好好谈恋爱。” 秦嘉瑞不无遗憾的摇摇头:“可惜了一颗早恋的好苗子。” 桑云心:“唉~现在是没机会了。” 秦嘉瑞:“不是有了喜欢的人?还不晚。” 桑云心嘿嘿笑了两声:“也是。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 秦嘉瑞笑了笑:“可能是...温柔的?” 桑云心认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温柔贤惠的适合你,最好是居家勤快一点的,要是厨艺好就更完美了,也能好好照顾你。” 秦嘉瑞:“等我需要找护工的时候一定考虑你的意见。” 桑云心:“......”这个天真是聊不了一点儿。 送回了秦嘉瑞,桑云心刚到家便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桑小姐,有两个包裹寄放在了我们物业部,一会儿会有工作人员送货上门,请您接收一下。” 她很肯定自己没有买过任何东西,等着物业上门的时候她甚至猜测过是不是孟景山又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包裹是桑小雨昨天订的外卖,一束鲜花和一块儿蛋糕,但因为她去了般若寺又错过了骑手的电话,所以现在才收到。 她赶紧回电话解释了一下,又询问了一下他在那边的近况,得知一切都好还交到了新的朋友,放心了不少。 蛋糕有些化开了,表面的草莓也有些打蔫,但天气冷还没变质。她将蛋糕当作午餐,吃完后又将粉玫瑰插进花瓶放在了梳妆台上,心里美滋滋的。 傍晚时分,老妈给她的手机里传来几段自己在夕阳中翩翩起舞的视频。 相当的辣眼睛。 桑云心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虽然这个年有点孤单,但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 本来以为自己要在家里宅到过完年,结果第二天谢向晨就开始在群里摇人了。 一大早的手机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谢向晨在四人组的群里疯狂艾特其他三人问他们要不要去乡下爷爷家赶鸭子玩儿。 赶鸭子是不可能赶鸭子的,那都不是有智商的成年人能玩儿的游戏。但是孟景山今天开始就闲了下来,私信问她想不想去散散心,他也想顺便去看看谢爷爷。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除了撸猫就是追剧。况且,心上人邀约岂有不去之理? 将雪梨寄放在小区的宠物店后,桑云心搭乘孟景山的车直接去了长萍乡,等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谢爷爷家在一个小村庄里,这两年大力发展农业,村里种了不少果树。这时节正是柑橘成熟的季节,村道两旁挂满了用纸袋包裹的果实,一眼看不到尽头。 谢家在这一片算得上是最有钱的大户人家,谢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将谢爷爷接到了身边,也给谢向晨的大伯一家在城里买了新房。 他们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费劲巴拉的种果树,于是谢大伯就把家里的地挖成了池塘,养养鱼和鸡鸭,再种点菜,算是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 但是这种生活也有缺点。 橘子的清香味渐渐散去,空气里传来一股鸡粪和池塘的腥臭味。桑云心隔着老远就透过副驾驶的挡风玻璃看见谢向晨手里拿着竹竿赶着一群鸭子下水。 第81章 下乡 车刚开进院坝里,谢伯母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招呼两人进屋坐。她身上系着围裙,素面朝天,看上去并不比普通的农家妇人年轻,但十分面善。 谢大伯这个自建房是两年前新修的,仿造着现在流行的新中式别墅,如果忽略掉到处闲逛拉屎的鸡和如影随形的腥臭味的话,桑云心感觉这应该是她的梦中情房了。 两人将带来的礼品送进屋内,谢爷爷和谢大伯在下五子棋,看到他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孟景山的名字。 谢大伯哈哈一笑,粗着嗓子告诉他老爷子老年痴呆了,好多人和事儿记不清楚,叫他不要介意。 “吃?吃什么?吃饭了?”谢爷爷有些耳背,听人讲话全靠自己的想象能力。 孟景山往他面前凑了凑,声音略微放大:“还没有!” “哦,你女朋友?”谢爷爷看着桑云心点点头:“长得挺水灵,啥时候能办上喜事儿啊?” 桑云心尴尬得脸都红了,又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搞笑,赶紧澄清。 “不是的爷爷,我们是同事。” “哦,这样啊。”谢爷爷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自顾自的又叹了口气:“要是抓紧点儿,兴许我还能吃上喜酒嘞。” 啥叫对牛弹琴了,这就是了。 谢大伯制止了她想要继续解释的心思:“我爸耳朵聋了几十年了,现在人又糊涂,你跟他说不通的。” 孟景山唇角牵起,眉眼带笑的瞧着她:“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谢大伯:“他呀就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最操心这些小辈们的婚事。哎呀,也不知道再过两年还能记住多少。” 桑云心心脏有些酸软,认真道:“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谢爷爷呵呵一笑:“睡!每天都睡。” 桑云心:“......” 屋外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谢向晨和秦嘉瑞抱着些新鲜的橘子走进来。 谢向晨走到谢爷爷身边,用手作喇叭状放在两边,对着他的耳朵吼道:“你吃不吃橘子?” 谢爷爷这次听懂了,拿着拐杖杵他的大腿,警告他不许再去偷别人家的橘子。 “这不是偷的,是大伯种的,他...算了,跟你说话缺氧。” 他这边橘子还没分下去,谢伯母就在厨房扯着嗓子喊开饭了。 午饭非常丰盛,桑云心原本还有些拘谨,结果没抵挡住美味的诱惑,一吃就停不下来。 谢大伯热情的介绍着桌子上每一道菜的生平往事,语气里带着浓烈的不舍,并眼含热泪的吃下了三大碗。 谢家大伯和伯母本质上还是比较淳朴的农民,性格也比较憨厚老实。招待客人讲究的还是老一派的做法,但凡能和‘好东西’沾上边的,都要拿出来摆满桌子,让人无从下手。 桑云心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的,吃完饭后决定去周围到处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新鲜空气没吸着,倒是被那股鸡屎鸭屎味熏得头疼,比她刚到的时候在院子里闻到的更上头。 秦嘉瑞将两坨卫生纸塞进鼻孔:“我想回去了,这味儿比在垃圾桶里还冲。” 桑云心也后悔了,最重要的是她为了臭美拒绝了谢大伯拿的筒靴,也不知道鞋底有没有沾上鸭屎。 “我也觉得,要不咱们还是回屋吧。” 相较起来,孟景山比两人看上去逍遥自在多了,因为他站在院子里压根儿就没出来。 这会儿看到三人出门五分钟就打道回府,好笑道:“怎么不去逛了?” 谢向晨将赶鸭子的竹竿扔在地上,嘴里嘟囔道:“两位都市白领嫌弃味道太难闻呗。” 孟景山见桑云心翘着脚检查鞋底,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肘帮忙稳住身体:“我也没想到两年没来,这儿变成这样了,要不然咱们回c市?” 桑云心确实不习惯这个味道,但又觉得刚来就走似乎不太好。 “其实...习惯一下也还好?” 孟景山:“这次主要来看看谢爷爷,他有大伯和伯母照顾,我们不用留下来。” 秦嘉瑞:“顺带把我一块儿捎回去。” 谢向晨不干了。 “你们什么意思?就把我一个人留下是吧?” “我们也没让你不走啊。”桑云心边说边将脚放下来:“你要不要一块儿回去?” 谢向晨犹豫了:“我...” 孟景山了然的点点头:“怕回去姑姑揍你?” “干嘛要揍你?”桑云心问。 谢向晨还未说话,口袋里便响起一阵铃声。见电话是谢骏打来的,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爸?”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谢向晨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后他问孟景山:“我爸让我去看看外公,你要不要一起去?” 谢向晨说的外公是孟景山的爷爷,两人小时候有一阵子回乡下上学,住的就是孟爷爷家。 相比较谢爷爷,两人和孟爷爷的感情是要更加深厚一些的,但是路程比较远,长大后过年过节就去得少了,只平时有空的时候偶尔去看看老人。 谢伯母见四人要走,好一顿挽留,说晚上还要杀一条大鱼招待他们,让再多住几天。谢大伯听说几人要去墨县看孟爷爷,倒是没留人,就是叮嘱了好几遍,让他们到了发个消息给他报平安。 临走时谢向晨去和谢爷爷告别,老爷子正准备睡午觉,迷迷瞪瞪的叮嘱他放暑假再来玩儿。 谢大伯见他依依不舍的样子,想拍一下他的头,结果发现自己够不着,只好改成拍了拍胳膊。 “有时间再来,他只是有点糊涂了,身体还是不错的。有我们照顾,放心吧。” 谢向晨按了按眼角:“嗯,上次我给的那个头疼偏方药喝了有用吗?” “还成,说是好点了。”谢大伯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差点忘了,你告诉你爸一声,药吃完了让他记得买。他要是没空你就帮忙买了寄回来。” “我现在买吧,我爸指望不上。” 谢向晨用手机拍了个图片,用买药软件搜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儿是进口药,国内的医院开不了。 “大伯,我爸有时候还是指望得上的,我回去就让他买。” ------ 墨县和长萍乡中间隔着一个市,开车过去得两三个小时。孟爷爷家就在县城旁边的一个小村子,和长萍乡不同的是,这里还大量种着农田。 这个季节到处都是金黄的油菜花,连呼吸里都浸着香气。 “哇,太美啦!” 桑云心忍不住打开车窗深呼吸,一望无际的金黄被装进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里,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卷。 孟爷爷家就住在这片花地里,房子是二层的老式楼房,白色的外墙,青色屋顶,与村里其他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接到几人要来的消息,孟爷爷提前半个小时就背着手在门口张望,此时见桑云心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车里下来,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还是眯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闺女,快屋里坐。” 孟景山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向孟爷爷介绍道:“爷爷,这是我同事云心。” “爷爷好。” 桑云心十分乖巧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万幸,这位老爷子耳聪目明,没像谢爷爷那样说点什么炸裂的话出来。 “好好好,景山难得带朋友来家里,别拘礼,就当在自己家。”说着又指了指他们手中临时买来的营养品:“下次别破费,我家里有钱得很,什么也不缺。” 孟爷爷穿着一件黑色水貂毛厚外套,头上戴着貂皮王爷帽,双目有神,精神矍铄,的确有几分财主气质。 三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谢向晨和秦嘉瑞也到了。 兄弟俩好长时间没一起来了,孟爷爷非常高兴,立马从鸡圈里抓了只土鸡给四人接风洗尘。 和谢家比起来,孟爷爷家要朴素和冷清得多。孟景山告诉桑云心,原本父母也是有打算把老人接到身边照顾的,但可能是人年纪大了以后都会有落叶归根的情节,宁愿自己一个人在乡下也不愿意去大城市请保姆享福。 这一点,两家爷爷的想法出奇的相似,桑云心觉得落叶归根是一方面,最大的原因还是儿孙们太忙碌,在城里待着远比在乡下更孤独。 孟景山十分认同她的说法,他回忆起父母还没有做成这番事业的时候,爷爷似乎也说过等以后有钱了就去城里买大房子这种话的。 孟爷爷手脚十分利索的处理了整只鸡,桑云心想去接着帮忙,被孟景山给拦下了。 “我来就好。” 除了上次早晨的粥和汤圆,她没有见孟景山下过厨,对此感到十分新奇。 “我以为你和谢向晨一样,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谢向晨确实什么也不会,但外公会的菜我基本都会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82章 醉酒 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刀柄,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孟景山手起刀落,麻利的将鸡肉砍成小块装进盆里。 啧啧啧,帅的人砍只鸡都这么赏心悦目。 桑云心暗自腹诽,嘴里敷衍着:“不知道。” “因为我什么也不干,所以我哥只好什么都干了。”谢向晨的声音从背后幽幽的传来。 孟景山冷哼一声:“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小时候的谢向晨调皮捣蛋,孟景山相对比较乖一些,加上他大两岁,看到爷爷辛苦,会把很多家务自动揽在身上。 “哥你什么时候能做好饭?”谢向晨摸了摸空空的肚皮问。 “要不你来?”孟景山说着,将菜刀递到他面前。 谢向晨用食指将脸前的刀推开,笑得一脸谄媚:“弟弟的厨艺怎能和哥哥您相提并论?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小酌两杯,我和嘉瑞打算去一趟小卖部。” 村里的小卖部只有本地产的米酒,谢向晨拿了两瓶顺带买了不少小时候才吃过的零食。他将一包辣条拆开递给秦嘉瑞,问他:“你小时候有没有吃过这个?” 秦嘉瑞接过来尝了一口,麻辣口感的豆制品很有嚼劲,虽然满嘴都是香精味,但确实挺不错的。 “没有,我的老家在f市,沿海城市口味比较清淡,没有这种东西卖,我学会吃辣还是高中的时候在c城学会的。” 谢向晨拿纸巾将他粘在脸上的油渍擦了擦,又问:“那你小时候吃什么?” 秦嘉瑞回忆了一下:“嗯...不太能记得清楚了,大概就是些鱿鱼干、芒果干什么的吧。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种麻辣的口感。” 吃过几口之后,秦嘉瑞便将塑料袋对折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其实小学五年级之前的事我都很模糊,能想起来的只有那场雪崩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自从我爸妈过世后,我也没再回去过。” 斜谢向晨揽着秦嘉瑞的肩膀,在他胳膊上搓了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以后c城就是你的故乡,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秦嘉瑞眯着眼睛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生死自有定数,我早就已经看开了。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回去看看他们,给他们扫扫墓。” “清明节吧,我陪你去。”谢向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点忐忑,生怕秦嘉瑞追问他为什么要跟着去。 但秦嘉瑞只是低着头思考了几秒就点头答应了:“也好。” 将黄灿灿的鸡肉均匀的拌上油辣子和花椒等佐料,再淋上几勺鸡汤,撒上芹菜芝麻便算是做好了。虽然做法简单粗暴,但鸡肉实而不柴、鸡皮爽脆,麻辣醇香有嚼劲,每一口鲜香的肉都裹着汤汁,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晚饭除了这一道凉拌土鸡之外,还有小炒肉和青菜,都是孟景山一个人做的。桑云心自从上次吃过他做的早饭后就知道对方厨艺不差,但没想到今天这桌才是惊为天人。 孟爷爷一顿饭越吃越高兴,喝完了谢向晨买来的米酒后嫌不够劲,又把自己珍藏的白酒拿出来一人倒了一杯。 “平时在家里也没人陪我喝,今天你们谁也别劝我。” 桑云心酒量不算很好,刚才喝了两杯米酒后就已经有些头晕,但老爷子正在兴头上她不好扫兴,于是便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 和她一样苦着一张脸的还有秦嘉瑞,谢向晨已经以胃不好为由帮他挡了两杯,但架不住孟爷爷是个爱劝酒的。 “刚才那个是咱们这儿本地酿的米酒,没度数,只能当个饮料。我手里这个,才是好酒,都别愣着,快喝快喝。” 酒确实是好酒,但改变不了它醉人的事实啊。 五个人就着一桌子菜,愣是喝到晚上十点才散。 秦嘉瑞喝得最少,但醉得最厉害,已经不省人事了。其次就是桑云心,她脑子还是清醒的,就是走路有点儿飘,三步路踢了两个垃圾桶。 最厉害的就是孟爷爷,喝得最多还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甚至桑云心被孟景山扛上楼的时候,还听见他说一会儿要去地里挖点青菜明天早上吃。 孟爷爷家很少来客,孟家兄妹一般当天来当天就走,家里能住人的房间只有孟景山和谢向晨小时候住过的两间屋。 两个房间都是两米的大床,按道理两个人睡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只有桑云心一个女孩,所以她要独占一整间。 孟景山将桑云心送到了自己房间里,虽然很久没住过人,不过被孟爷爷收拾得很干净整齐,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桑云心感觉想吐,身体还变得有点麻木,直到看到自己的鞋在孟景山手里打转,她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打算她洗脚。 “我自己来就行,其实我没醉,就是稍微有点晕。” 孟景山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将她的脚抬起来放进盆里:“你别说话,小心一会儿吐了。” 不说还好,一说更想吐了。 桑云心忍了又忍,终于在孟景山帮她擦干脚后忍不住冲进厕所狂吐起来。 这是继上次吃完羊肉后第二次在孟景山面前丢脸,但是她已经顾不得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想抱着马桶,无奈孟爷爷家用的是蹲厕。 “可惜了,今晚的鸡肉白吃了。” 吐完后,她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一边刷牙一边悼念那只鸡。 孟景山正在帮她处理那些呕吐物,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脑回路,你要想吃随时都能给你做。不过...确实吐得挺干净的。” 桑云心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完全丧失了挽回形象的想法:“嚼太碎了,不然还能捡起来。” 孟景山:“说明你牙口好,很健康。” 桑云心:“......”大老板说话就是有格局。 确定桑云心没什么大碍,又给她放了只装着温水的保温壶在床头,孟景山才放心的回房去了。 谢向晨和秦嘉瑞已经躺在了床上,秦嘉瑞闭着眼睛睡在最里侧,看上去已经睡着了。谢向晨看到他进来,将视线短暂的离开了手机两秒,又接着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孟景山去浴室洗了个澡,又打开电脑处理几封邮件才起身去了床上。 谢向晨已经放下手机睡了,孟景山挨着他躺下,想了想又将手机拿起来关掉了闹钟。 “哥~~” 谢向晨的声音从他耳朵边传来,吓得他手一抖,手机‘啪’地砸在脸上。 “谁教你大半夜发出这种声音的?”孟景山心里一股火气,顾及已经睡着的秦嘉瑞才没大声骂他。 两米的床对于三个成年男人还是略显拥挤,谢向晨往里面挪了点位置,问他:“你怎么不去和外公一块儿睡?” 孟景山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压了压左边漏风的被子:“你怎么不去?” 谢向晨:“因为我受不了他打鼾。” 孟景山侧耳听了一下隔着几道房门和一层楼仍然清晰可闻的鼾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在黑夜里盯着他:“我是什么很喜欢听这种声音的人吗?” “那你跟我换个位置吧,你睡中间。”谢向晨又往孟景山这边挪了一点儿,过了两秒又挪了回去。 孟景山有些稀奇的打量了他两眼,但因为实在是太黑了,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你让我,挨着秦嘉瑞睡?你确定?” 谢向晨被噎了一下,但还是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像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 “我信得过你的为人。” “你到底想搞什么鬼?”孟景山直觉他没憋什么好主意, 谢向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孟景山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嘴睡觉。” 谢向晨果然安静了下来,等孟景山快要和周公会面的时候,这厮又蹭过来贴到他耳后用气声说道:“哥~换一下吧,我快不行了。” 孟景山烦躁的捶了两下被子:“你到底睡不睡...”说完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大腿上。 沉默了两秒,孟景山一脚将他踹开,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跳到地上。 “谢向晨你他妈...你真牛逼。” 谢向晨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委屈巴巴的:“你直接换不就完了,非要问。” 孟景山叉着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两圈,气冲冲的抓起枕头就往外走。 “哥你干什么去?”谢向晨压着声音问他。 孟景山磨了磨后槽牙:“去和爷爷睡。” “你不是不爱听他打鼾吗?” 孟景山狠狠的摔上房门,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现在喜欢听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孟爷爷家的鸡就开始打鸣了,随即村里四面八方传来鸡鸭猪狗的叫声。桑云心宿醉了一晚,被吵醒后竟然没有疼,反而因为一夜无梦精神还很不错。 洗漱完天都还没大亮,她以为自己起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看到孟景山早就穿戴整齐的在做早饭了。 只是貌似精神出了点问题,蔫头耷脑的,两眼青黑像是一夜没睡,还时不时用用右手捶自己大腿两下。 第83章 油菜花开 “早啊!你腿怎么了?” 听到桑云心的声音,孟景山转过身来对她笑了笑:“早,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你呢?腿不舒服吗?” 孟景山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没事,昨晚上不小心被狗挠了一下。” 桑云心看了眼正在厨房追尾巴玩儿的小奶狗。 这小玩意儿能挠到大腿?前途不可限量啊! 快要开早饭的时候,秦嘉瑞也下了楼,见他毫无精气神的模样,孟爷爷将他的袖子撩起来在手腕上摸了下脉。 桑云心瞧他一脸高深莫测、像模像样的,好奇道:“爷爷您还学过中医啊?” 孟爷爷虚摸了两把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呵呵一笑:“略懂皮毛。小友脉缓细弱,乃是脾胃虚弱的表现。” 秦嘉瑞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胃是不大好。” “那要怎么调理啊爷爷。”桑云心问。 “简单!”孟爷爷一拍大腿站起身来:“下午把那只老母鸡炖了,补补身体。” “啊?” 孟景山将青菜粥摆到餐桌上:“哄你们呢,别听他的。” 孟爷爷表示非常不服气:“臭小子,谁说我唬人了。” 桑云心盛了碗粥递给他:“那爷爷您的医术在哪儿学的啊?” “咳咳这个嘛...哎哟这个稀饭煮得不错,臭小子厨艺有长进。”孟爷爷喝了两大口,朝孟景山竖了竖大拇指。 “从电视上学的。”孟景山毫不客气的拆穿了老爷子。 孟爷爷:“电视上怎么了?电视上就不能学习了?” 孟景山:“武侠电视剧。” “......” 吃完饭,秦嘉瑞和桑云心负责收拾洗碗,等快要煮中午饭的时候,谢向晨才磨磨蹭蹭的从楼上下来。 “哟,少爷您起了?早餐搁电饭锅里了。”桑云心腰上还系着围裙,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正翘着二郎腿和孟爷爷围着烤火炉聊天。 谢向晨四下张望了一圈,见只有他们两人,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我哥和嘉瑞呢?” “杀鸡。”回答他的是孟爷爷。 “又吃鸡啊?” 桑云心:“不是给我们吃的。” 孟爷爷虽然被人揭穿医术‘造假’,但他还是十分肯定秦嘉瑞就是营养不良,并非常固执的让孟景山把家里养了八年的老母鸡给杀了炖汤。 孟景山拗不过他,秦嘉瑞更是直接剥夺了反对权,不得已两人只好合力将只老鸡婆给送回了“老家”。 和孟爷爷比起来,孟景山杀鸡的功夫还是要差一些,等鸡下锅的时候,已经到吃午饭时间了。 天气晴朗舒适,饭后四个人一人一把摇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孟爷爷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门,桑云心看着周围的油菜花田一阵心痒难耐,提议道:“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我们也出走走?” 谢向晨隔着中间两个人的距离偷偷瞄了孟景山一眼,见他哥眼神犀利,暗藏杀机,咽了咽唾沫:“那个...我就不去了。” 秦嘉瑞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犯困:“我也不去了。” 桑云心也没多想跟他俩去花田里浪漫,她主要是想问孟景山。 “那咱俩去?” 她说这话时,孟景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俯身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将人从摇椅上扯起来:“正好我也想出去,走吧。” 年后这两天温度上升了不少,褪去寒潮后隐隐有迎来夏天的趋势。桑云心置身于金黄色的花海,身上的柠檬黄针织毛衣几乎要和四周融为一体。 房屋和树木像是隐了身,入眼的除了油菜花便只有偶尔飞来的一两只通体雪白的菜粉蝶。这种感觉很奇妙,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又像是置身于油画里。 桑云心轻轻抚摸着花朵,赞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花田,真的好美好神奇啊!” 孟景山将一株长势过于良好的油菜花拨到旁边,田埂立刻宽敞了不少。 “小时候我和谢向晨特别烦这些花,因为到了收菜籽的季节,我们俩每天放学都要去地里割油菜。” 桑云心凑到花朵前闻了闻:“哈哈,真的吗?可是叔叔阿姨那么有钱,为什么孟爷爷还要这么费劲的种这些呢?是因为闲不下来吗?” 孟景山停了下来,朝远处一个红色的小点指了指:“看到那栋房子了吗?” 桑云心用她5.0的视力极目远眺:“那不是孟爷爷邻居家吗?” 孟景山点点头:“对,那是左良的爷爷家。他们年轻时候这两户是这个村里最穷的人家。” 桑云心非常惊讶,因为她无法将孟爷爷或者说是将孟家和穷苦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爷爷后来是创业了吗?” 孟景山轻笑一声摇摇头:“我爷爷可没那个天赋,是我外公。” 孟景山有个有钱的外公,那是在上世纪中期,彼时国民还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杨家老爷子的生活就已经十分奢华了。 “但是我外公有一个缺点,重男轻女。” 孟景山的外公外婆只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却有六个女儿,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的女儿都没有嫁妆,财产统统留给儿子。 杨世英排行老四,但她是第一个结婚的。在所有姐妹还在为了嫁妆抗争的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孟景山。 因为极度讨厌家里的环境,她扬言不管是男是女,这辈子就只生一个孩子。 婚后,杨世英撺掇着孟明信开始做生意,两口子一开始没什么技能,就去收甘蔗熬糖。几年后,两人盘下一个小工厂,正式开始了制糖产业。 假如按照他们这样的步伐慢慢往前走,到了孟景山这一辈发展成本地有名气的小企业是完全没问题的,这也是她最初的计划。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大饼从天而降。 孟景山的外公在国外购买了一架直升飞机,当时在本地还小小的轰动了一下。 那时候孟景山已经快念初中了,杨世英和孟明信的事业也已经小有成就,外公见她生的是个儿子,也不像其他姐妹一样觊觎弟弟的家产,便有心修复父女关系。 于是,在一次出国旅行的前,杨外公打电话让孟景山一家陪同出行。但杨世英根本没搭理他老爹,在她眼里出国旅游还不如出去订两个单。 杨外公被亲女儿扫了脸面,一气之下邀请了除她以外的其他儿女一同前去,并放出话,谁去了,以后就能得到一份遗产。 彼时杨家的姐妹除了最小的儿子和大姐,其他人都已经结婚了,也看透了自己爹的德行,但为了分得一杯羹,除了杨世英和大姐,其他人都去了。 杨世英是纯粹的已经不对那份家产抱希望,也有自己的事业,所以毫无波澜。但大姐不同,她是第一个孩子,父母是真真切切疼爱过她的,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帮忙带弟弟妹妹,自认为付出也是最大的,她受不了父母的偏心,于是做什么都和他们反着来。 飞机在返程的途中发生了事故,包括那个半吊子驾驶员在内的八个人全部当场殒命。杨世英和大姐作为杨外公的唯一直系亲属继承了大部分的遗产。 杨大姐没有经商天赋,拿走了大部分的现金和不动产,剩下的那些公司、厂房都分给了杨世英。两人都觉得自己赚大了,大姐立即移民去了国外,杨世英和孟明信也靠着那些厂房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盛和集团。 包括贾氏在内的一些本地家族企业,如今能这么给孟家面子,也是有杨外公的一部分原因在。家丑不外扬,外人也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和恩怨。 桑云心将一朵小花捏在指尖打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老实说她对孟家父母的印象并不太好,尤其是杨世英,简直就是把‘势利眼’三个字刻在了额头上。但是听完孟景山的讲述,她又觉得这是个很值得佩服的女强人。 孟景山看出她脸上的纠结,问她:“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问我邓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桑云心点点头:“记得,你说人都是多面性的。” 孟景山:“那现在呢?你有自己的判断了吗?” 手里的花在指尖碾成碎片,汁液染绿了指甲。 “她间接害死了郑薇薇,我觉得...是坏人。” 孟景山又问:“那你觉得刘阿姨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 桑云心实在说不出来,因为就算刘阿姨杀了人还致使邓以芳残疾,她也没办法产生厌恶。 第84章 偷偷谈个恋爱 “好人、坏人、女强人,这些都是被我们主观意识贴上的标签。我妈在别人眼里是个值得敬佩的企业家,在我外公眼里是个不值钱的丫头,但在我眼里,她是个强势又不近人情的母亲,是个永远也不满足现状的人。” 孟景山掏出手帕将桑云心的指尖擦了擦:“可她依然还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为难自己,也不用强迫自己和别人共情。” 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有时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自己较上劲了。 “谢谢你,你和你的家人真的一点都不像。” 孟景山摘下一簇油菜花递到桑云心的眼前,好奇道:“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她将花接过来拿在手里,回答道:“稳重,温柔,自信,聪明,冷静,嗯...还有多金。” 孟景山笑了,嘴角高高扬起,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眼底似有灿烂星河。 “原来我有这么多的优点?” 桑云心认真的点点头:“嗯!”顿了顿,又问:“那我呢?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孟景山指了指她手里的花:“像这个。” “油菜花?...黄?” 孟景山眼眸一弯,笑道:“油菜花象征着勤奋、未来和希望。” 桑云心双颊微红,不等开口又听他说。 “今天的风很暖,花很香,风景很美,但...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表白啊?桑云心手里的油菜花都快绞烂了,内心天人交战,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要不趁机表个白?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 还没等她做好思想斗争,孟景山又开口了。 “油菜花还有一层含义:你想要的终将全部拥有。我想要这天空和云朵、花田和草地、阳光和微风...还有你。桑云心,可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是蓄意已久,也不是临时起意,是恰到好处的时机,是眼前曾千万次入梦的人,所以一切只是刚刚好。 油菜花味的风拂过脸颊,带来一片热辣滚烫,也不知是这二月的阳光太过于灼热,还是风原本就有温度。 桑云心心跳如雷,暗自吐槽自己没出息,她在孟景山温柔专注的视线里疯狂点头。于是,在这灼热的风里,又多了一个炙热的吻。 “孟景山!” “嗯?”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除夕夜的烟花太响亮,淹没了我告白的声音。 不过,一切都不晚! ------ 老鸡婆已经在锅里炖了五个小时,太阳也快下山了,桑云心和孟景山才双双出现在谢向晨的视线里。 “你俩去哪儿了,玩儿这么久?” 孟景山现在看他也没那么刺眼了,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到处走走。” 谢向晨总感觉他俩身上怪怪的的,但又说不上来,他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几眼,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云心姐,你脸怎么了?红得像个猴屁股。” 桑云心用手背贴了贴一下午都没散的温度,恼羞成怒地朝他小腿踢了一脚。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啊!!!”谢向晨抱着腿在地上跳了一圈,盯着两人进屋的背影思索了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天老是被针对。 秦嘉瑞抱着手倚在门口,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等桑云心经过身边的时候,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问道:“你喜欢的人已经知道你喜欢他了?” 桑云心红着脸快步走了进去,声音细的微不可察:“嗯。” 昨晚战况太惨烈,晚饭时孟爷爷也不劝酒了,改劝喝鸡汤。肉也没法儿吃,那老母鸡在锅里足足炖了七八个小时,水加了一锅又一锅,一口咬下去愣是皮都没破一点儿。 母鸡膘肥体壮,再怎么撇,鸡汤上还是浮着星星点点的鸡油。孟爷爷呼啦啦喝了三大碗,见秦嘉瑞盯着碗皱眉,催促道:“赶紧喝,再看就凉了。” 桑云心摸了摸这几天明显见胖的腰,问秦嘉瑞:“你不会也怕长胖了吧?” 秦嘉瑞摇摇头没说话,用勺子舀了口汤放进嘴里。 “不油腻的,你尝尝。”谢向晨抹了把嘴,将孟爷爷还打算盛汤的手按住:“外公,你不是说是给嘉瑞补身体的吗?” “臭小子!”孟爷爷用筷头敲了他的手背一下:“老年人也是要补身体的。” 桑云心合理怀疑这只鸡孟爷爷早就想找个理由炖了,正想调侃两句,见秦嘉瑞脸上神色痛苦,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心里一紧。 “嘉瑞你怎么了?”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谢向晨把他手里的汤碗推到一边,担忧道:“是不是胃不舒服啊?要喝点水吗?” 孟景山将脚边的垃圾桶放到秦嘉瑞跟前:“看样子是昨晚喝酒伤了胃,想吐的话就吐出来。” 孟爷爷着急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这么不抗造,我去找张大夫来。” 前后不过两分钟,秦嘉瑞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开始顺着脖子往下流了,他一把抓住孟爷爷的袖子,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一张口便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秦嘉瑞捂住嘴往厕所冲,直到将胃里吐得空空如也才感觉稍微舒服了点。 “没想到你比我有偶像包袱多了,昨晚上我当着孟景山的面吐了一地。” 秦嘉瑞靠坐在床头,从桑云心手里接过温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那是你男朋友,他不会嫌弃你的。” 桑云心还没适应这种身份的转换,闻言微微愣住,随即又展开笑颜:“我也没想到,怎么突然就谈恋爱了。” 秦嘉瑞神色微微有些复杂:“以后可能会面临很多困难,你想好了吗?” 桑云心沉默了片刻,坚定道:“想好了。” 曾经她认为和孟景山最大的阻碍是两人的身份和家世以及杨世英,但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觉得前两条根本不成立。无论是孟景山还是她甚至是孟爷爷都绝对不是在乎这种条条框框的人,那些不过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 而杨世英这个人,最在意的就是体面和利益,自己虽然没有能力去得到她的认可,但如果和孟景山感情坚定,这些困难也是有办法化解的。唯一的变数以及赌注,便是孟景山对她的爱。一旦孟景山不再喜欢她,她将变得一无所有。桑云心从前如果听到这样的想法一定会劝解对方不要将希望寄托在爱情上,但可能对方是孟景山,她就是想赌一把。 也许爱情真的有让人冲昏头脑的本事,如果没有,那肯定是还不够爱。 村里的中医张大夫给秦嘉瑞开了几副苦到掉舌头的中药,说是养胃的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喝完。孟爷爷为自己的劝酒行为感到十分后悔,主动承担起了监督责任,反而让他找不到躲避的理由。 秦嘉瑞的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孟景山再次抱着枕头冷着脸去孟爷爷屋里睡觉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四人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c市,因为再过一天就到了贾晶灵邀请他们参加派对的日子,而那只老母鸡也终于在他们出发前炖好了。 孟爷爷将鸡肉当作早餐为几人送行,临行前,孟景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和桑云心正在交往的事情告诉了老人家。和桑云心预想的一样,孟爷爷并没有因为门第家世加以阻拦,反而为此感到十分高兴,将孟奶奶生前时常佩戴的一只玻璃种平安扣送给了她。 谢向晨不知道几人的谈话,看到桑云心脖子上的玉佩还十分纳闷。 “这不是我舅舅第一次在拍卖会上给我外婆买的项链吗?我外公怎么把他送给你了?” 桑云心得意的扬了扬眉:“反正不是因为我长得美。” 谢向晨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用手肘捅了捅秦嘉瑞:“为什么?你知不知道?” 秦嘉瑞一个踉跄站稳身子,极力压制住自己想揍人的心思。 “当然知道,你是白痴吗?” 直到将车开出五公里,谢向晨才恍然大悟的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拍了一下:“我哥他竟然脱单了?” 他还是觉得非常不可置信。 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待在一起,这俩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他把车停在路边给孟景山去了一个电话。 “你俩是不是谈了?” 孟景山显然心情不错,语气轻快的反问:“你说呢?” 谢向晨:“总不至于是和外公谈了吧。” 那边传来桑云心的咆哮声:“谢向晨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你俩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谈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孟景山难得对弟弟起了点怜爱之心,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昨天。” “速度真快。” 谢向晨酸里酸气的祝福了几句,挂掉电话后也不走,就盯着屏幕发呆。 秦嘉瑞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人家谈个恋爱难不成还要通知你?” 第85章 派对 “不是啊。” 谢向晨重新发动车子上路,遗憾道:“那是我外婆留下的唯一一件好东西,怎么就被我哥给抢了先呢。” “谁让你不加油呢?”秦嘉瑞在他毛茸茸的头顶摸了一把,安慰道:“没关系,等你谈恋爱了,我攒钱送你。” 谢向晨看了他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秦嘉瑞,你想谈恋爱吗?” 秦嘉瑞被问得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答他:“不想,” “啊?为什么?”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也?” 谢向晨斜着眼睛棱了他一眼:“我认真问的。” “我也是认真的,一事无成,就算谈恋爱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那要是对方不在乎这些呢?” 秦嘉瑞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图我什么?图我穷还是图我吃得少?” “图你长得好看不行吗?” 秦嘉瑞声音微冷:“皮囊真的那么重要吗?” “还是有点重要吧。” “可我觉得,它是最没用的东西。 感觉出对方兴致不高,但谢向晨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追问道:“那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秦嘉瑞只当他是被孟景山和桑云心谈恋爱的事情刺激了,不做他想的回答:“有。” “是...是什么样的?” “很温柔,很好。” 谢向晨心里有点不舒服,嘴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那怎么分开了?多可惜啊!” 秦嘉瑞将头靠在车窗上,眼睛微微有些失焦。 “有的人做朋友会比做恋人更合适。” 做朋友比做恋人更适合吗? 谢向晨没有继续发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这句话是秦嘉瑞故意说给他听的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 江南里是c城南二环最出名的一个小区,这里说的出名指两个方面。 一是这里的别墅是真正仿造江南风格修建而成,在高楼林立的c城十分打眼。二是昂贵,这里曾经住着c城最有钱的一批人。 在一二十年前,如果有人告诉别人他住在江南里,那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孔一定是对着天上的。 住进江南里一度成为许多人的目标和执念,包括现在。 贾晶灵新搬进的别墅位置在江南里中心,坐落于青翠的竹林与碧波荡漾的湖泊之间,是小区内最好的一幢房子。 白墙黛瓦、曲径通幽,每一处都透露着江南特有的韵味。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江南里啊!” 桑云心今日穿了件浅绿色过膝刺绣旗袍,外面随意搭了件羊绒针织衫,倒是与此处十分应景。她和孟景山并肩走进别墅,一路上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也不能怪她这么没见识,谁小时候没听过几句‘等我有钱了就去买江南里’呢。 孟景山将她的手指轻轻捏在手心。 “现在这里只能算中档小区,不过环境的确是附近最好的。你很喜欢这里吗?” 桑云心点点头:“当然喜欢啊,但是...我总觉得这里到了晚上应该会有点吓人。” 这种建筑白天看时十分古朴典雅,到了晚上那就是妥妥的中式恐怖。要是让她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她宁愿去睡桥洞。 孟景山不再说话,实际上杨世英名下就有一套房子在这里,既然桑云心无意于此,倒也省得去开这个口了。 贾晶灵穿了件及膝淡粉色旗袍,外罩雪白色短款皮草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人群,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见孟景山出现,她将披散在一侧的卷发拢了拢,扭着腰袅袅婷婷的走过来。 桑云心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古代逛青楼,她真怕贾晶灵下一句就是‘二位客官里面请’。 “没想到孟总当真赏脸过来参加派对。”贾晶灵说着往两人牵着的手瞟了一眼,脸色稍沉:“桑小姐也来了,欢迎。” “贾小姐相邀当然要来,这是我们二人的一点心意,恭贺乔迁之喜。” 桑云心将手中一套紫砂壶茶具递到她手中,礼盒上印着大大的logo,是国内近两年很有名气的一个品牌。 贾晶灵神色缓和了不少,脸上带了两分真诚:“太客气了,快请进吧。秦先生和谢先生也到了,我带你们过去。” 今日派对邀请的人不算多,贾晶灵去y国留学多年,在国内的圈子还未完全打开,来的大部分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以及他们带来的男伴女伴。 不过,虽然这些人自己本事平平,但个个都是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二世祖,而且对孟景山和贾浩这类年轻有为的富二代极其排斥,认为他们是假清高,凹人设。 孟景山今天当然不是为了受人白眼才来的,他想借机探查贾晶灵身上的疑点。 这间别墅曾是贾向荣当作聘礼送给贾浩母亲的礼物,意义非凡,就算人不在了,贾浩也断然不会送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他怀疑贾晶灵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并且这些证据很可能被她用来威胁贾浩了。 从年三十两人的谈话他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贾晶灵进极点地产能不受到贾浩的排斥就算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到股份。 除非贾浩突然转性开始看重这个妹妹,或者逼不得。 派对现场一片混乱,长廊前、假山后到处都是打情骂俏的男女,鱼池里还飘着几只酒瓶,也不知道里面的锦鲤还是否安好。 孟景山和桑云心二人一路来到客厅,原本的红木中式风格家具被替换成了真皮沙发和现代化风格家具,看上去像临时随意组装而成,有些不伦不类。 谢向晨和秦嘉瑞坐在靠近二楼楼梯的沙发上,对面站着高扎马尾的管瑜。 孟景山不打算去掺和三人的恩怨,但桑云心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管瑜小姐,好久不见。” 管瑜见是他们二人,脸上漾开一个浅浅的微笑:“桑小姐好,没想到孟总这样身份的人也会来我们圈子凑热闹,真是少见。” “和贾小姐也算合作伙伴,理应来祝贺一下。管小姐经常参加这样的聚会?”孟景山轻轻揽着桑云心的肩膀将人带到沙发坐下,状似十分随意的问道。 管瑜挎着包站在四人面前,完全没有落座的打算。 “也不经常,但是偶尔也会聚聚,毕竟我们不像孟总这样日理万机,总要想办法找点乐子。” 孟景山又问:“贾小姐也经常和你们一起参加?” 桑云心觉得孟景山今晚有些奇怪,平时恨不得离贾晶灵八百米的人竟然主动打探起对方了,她当然不认为他会对贾晶灵产生什么兴趣,但还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孟景山接收到她的视线,和她藏在外套下都手十指交扣以示安抚,这一幕恰巧被心不在焉的谢向晨看了个正着,忍不住心里恶汗,连面对管瑜时的紧张都少了大半。 “她啊?嗯...倒是挺爱组局的。”管瑜说着在靠近秦嘉瑞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来,一副要走不走要留不留的样子。 “管小姐,我让你吧。” 秦嘉瑞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今天穿了件毛衣开衫,因为不抗冻又特意系了条围巾。擦身而过的时候,浅蓝色的格纹边角不小心扫过管瑜的鼻尖,带来一阵橙花香味。 “谢谢!”管瑜也不客气,十分自然的坐到谢向晨身边,将一只脚翘了个二郎腿挡住了谢向晨出去的通道。 桑云心似乎有点明白孟景山的用意,非常配合的旁敲侧击问了管瑜一些有关贾晶灵的事情。女生向来对于八卦比较好奇,即使问一些隐私的问题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么说,贾小姐自从回国后几乎都在老宅子住,那怎么又突然搬出来了?” 管瑜还没说话,另一组沙发上的一个女孩便大声和同伴谈论起来,声音顿时盖过几人谈话的声音:“现在的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己没有的东西呢就容易有阴谋论。”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哄笑。 这番话可谓是含沙射影,但人家一没指名道姓,二没骂脏话,只是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还不足以让几人发作。 孟景山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女生,对方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当真讪讪的住了嘴。她旁边的一个男孩儿朝这边看了一眼,可能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向几人点头致意后强行拉着女生去了别处。周围的同伴见主心骨走了,也一窝蜂散去。 桑云心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生气,只是这里私密性太低说话太容易被人听去,的确不适合再打探。 “看来是贾小姐的朋友,怪我太八卦了。”桑云心说着吐了吐舌头。 管瑜扫了那几人离开的身影冷嗤一声:“又是她,跳梁小丑!” “你认识?”孟景山问。 第86章 再遇命案 “见过,每次都能看见她在派对上出风头。你们应该知道,贾晶灵是私生女吧?”管瑜一点没有讲人坏话的自觉,声音完全没有压制:“刚才那几个都是她没进贾家之前的朋友,一没家世二没本事,整天狐假虎威。这人啊,就算实现了阶级跨越,本质上还是改不了的.” 孟景山和桑云心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他们不觉得贾晶灵是个念旧的人,而且放任自己亲近的人损自己的口碑对她在极点地产立足也非常不利。 “几位,需要玩游戏吗?”侍应生将手里的托盘搁到几人面前的茶几上,介绍道:“有扑克牌、骰子,以及其他的小道具。” 管瑜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将包重新挂到肩上:“你们玩儿吧,我要先回去了。” 见她要走,一晚上没说话的谢向晨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谢向晨,你送我出去一下。” 得,这口气还得提起来。 两人走后,孟景山独自一人顺着刚才那一男一女的的方向追了出去,但是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 雕花木窗前站着一个手举托盘的女侍应生,见有人过来拿酒,习惯性的露出八颗牙齿,却在抬头时心脏微微跳了跳。 “先...先生需要什么酒?” “香槟。” 片刻后,孟景山接过酒礼貌的道了声谢,惹得侍应生微微红了脸颊。 再次回到客厅时,谢向晨已经回来了,正拿着手机和秦嘉瑞靠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 孟景山重新坐到沙发上,桑云心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找到了吗?” 孟景山拿起桌上的白开水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了看二楼。 “刚才有个侍应生看到她和那个男生去了二楼。” 桑云心讶异道:“我怎么没看到?” 孟景山:“从后厨房的楼梯上去的,那里一般是家里保姆司机走的地方,客人几乎不会去。” 摆着正门不走走偏门,怎么想都不合理。 “几位要的饮料。” 先前端小道具的侍应生又来了,将托盘里的几杯果汁放到桌上,正打算离开,便被秦嘉瑞叫停了脚步。 “请问,贾小姐去哪里了?” 他这一出声,桑云心也发现自从他们进来以后就没再见过那抹醒目的粉红色。 “贾小姐在二楼招待贵宾,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嘉瑞从衣服外兜拿出一只精美的礼盒递给侍应生。 “这是给贾小姐的乔迁礼,我身体不适要先回去了,麻烦您帮忙转交一下可以吗?” “好的,但是得请您先稍等一下。” 侍应生只是临时请来的兼职,这种贵重物品如果不当着面交接清楚,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自己是负不起责任的。 “我们要走吗?”桑云心问。 孟景山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屏风挡住的二楼:“先去楼上看看。” “哥,你该不会是怀疑那个u盘是刚才那几个人给贾晶灵的吧?”谢向晨将外套披在秦嘉瑞的肩上,打算等侍应生下楼就走。 孟景山的确有这个怀疑。 “不能排除,假如是这样,那贾小姐对他们多有包容就说得过去了。” 秦嘉瑞疑惑道:“那几个人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能有这个本事?” 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理。 孟景山:“所以今晚要找个机会打探一下,好确定接下来怎么做。你们俩先回去也好,人太多反而扎眼。” “可二楼是私人区域,难道我们也从后厨上去?”桑云心看了眼二楼门口的屏风和摄像头,如果从这里上楼,用什么理由能不惊动里面的人呢? 很快,这个理由就被他们找到了。 数分钟后,头顶突然传来屏风倒地的响声,紧接着,几人便看到侍应生连滚带爬的从楼梯冲下来。 孟景山反应最快,在人还未完全滚倒在楼梯上的时候快步上前将人拉入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 侍应生清秀的脸上青白交加,抓着他胳膊的手抖如筛糠,张着嘴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好像...有人死了。”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不止是他们四人,连带着客厅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一些人也清晰的听见了这句话,瞬间引发骚动。 不知是谁带的头,眨眼间一群人便已经冲到了楼上,孟景山想阻止都来不及。 “我和向晨去楼上看看情况,云心,你和秦嘉瑞把这个侍应生送到外面,然后叫保安过来,顺便报警。” 楼上各处凌乱不堪,到处都是空酒瓶和零食塑料袋。 二楼没有设置卧室,除了客厅外只有一间书房和茶室。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人群都聚集在茶室外。孟景山和谢向晨凭借身高优势挤到最前面,原本茶室内的家具和楼下一样都被人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组沙发茶几和一个大大的浴缸,休闲区不像休闲区,淋浴房不像淋浴房,十分怪异。 这间房和外面相比起来十分整洁,只有浴缸的水龙头是开着的,水流一直蔓延到了客厅内。 浴缸里躺着个女人,看不清面貌,只能看见水里粉白色一团以及搭在边缘的几缕头发。 孟景山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配色不久前他才见过,正是贾晶灵身上的粉色旗袍和白色皮草。 和上次在红叶山庄不同,这次现场根本不是他有能力控制的,那些富二代不怕这种场面,更甚者还有一些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了录像。 两人只能尽量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破坏现场,好在这些人只是胆子大,而不是变态。 警察来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几乎和别墅里的保安同时到达。 人群被立即疏散开来,二楼也迅速拉起了警戒线。 桑云心几人刚从二楼下来,便在警察队伍里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熙柔?” 赵熙柔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他们,也十分惊讶。 “云心姐,秦哥?是你们报的警?” 桑云心惊魂未定,声音有些发颤:“是啊,不过我们没进去,不知道人还有没有活着。” “你们报警是因为发现了命案?” 秦嘉瑞感觉赵熙柔这话问得有些古怪,不解道:“是啊,难道赵警官出警不是因为这个?” 赵熙柔严肃道:“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聚众吸毒。” ———— 贾晶灵死了,经过法医初步判断是溺水身亡。但到底是自杀、意外还是他杀则需要进一步的尸检才能得到结果。 因为桑云心四人也在嫌疑犯人之列,所以和其他参加派对的人一样被带回了警局问话。但他们几乎没有离开过客厅,又有现场其他人作证,所以只是例行询问了一些问题就放他们走了。 从市局出来的时候,桑云心在门口又见到了赵熙柔。 她身上还穿着傍晚时分的那件警服,胸口的铁质胸徽和警号牌在路灯下闪耀着细碎的光。 “第一次见你穿警服,真帅!” 听见她的夸奖,赵熙柔笑容有些腼腆:“谢谢。我找你是想问问,今天在派对现场,有没有遇到什么比较可疑的事?” “可疑?你指的是哪种?”桑云心有些不解。 “比如神色或者行为和正常人有差异的,着装诡异或是精神有明显异常的,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没...啊,还真有一件事。”桑云心虽然不知道赵熙柔为什么单独找她问这些,但是她因为晚上发生的事精神太紧张,确实把那个上了二楼的女孩儿给忘了。 听完她的叙述,赵熙柔沉默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云心生怕她怀疑孟景山打探这些的目的不纯,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我们也不是故意想打听她,就是一时好奇。” 赵熙柔抬头温和地朝她笑了笑:“别紧张,这不是审问,你就当是和我平常聊天。” 桑云心松了松肩膀:“那你觉得...?” “案子的事我不能和你细说,但他们那群人里有不少是瘾君子,你们平时最好不要和他们过多接触。尤其是这种派对,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下套。” 桑云心盯着她胸前的徽章,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应该不是刑警吧?” 赵熙柔摸着胸口的那一串数字,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曾经是我爸的警号,如今我和他一样,也是一名缉毒警察了。” 头顶的灯光昏暗,但桑云心似在她身上看到万丈光芒。 “赵警官。”桑云心内心翻涌,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们都是值得敬佩的人。” 警号重启意味着传承,传承的不仅仅是一串简单的数字,还有无惧牺牲的精神。 它寓意着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将代代相传! 第87章 葬礼 市公安局禁毒大队 “霍队,贾晶灵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缉毒队长霍子明将赵熙柔放到办公桌上的纸质报告拿起来认真翻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 “死者的血液里检测出了‘sbt’,霍队,我们要不要...” 霍子明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刑侦那边怎么说?” “刑侦那边调查的结果是意外溺水。” “意外?” 赵熙柔肯定道:“对,意外!” 监控显示,下午三点三十五分贾晶灵在接待了桑云心和孟景山后便直接从客厅的楼梯上了二楼,直到侍应生去楼上之前都没有下楼。 在此期间,楼上曾经去过三拨人,但都能互相证明清白,并且由于案发现场太混乱,浴缸周围也被溢出来的水浸泡,所以取证十分困难。 法医没有在尸体表面发现任何伤痕,结合刑警的现场取证,判断是因为吸食了带有致幻效果的麻醉药物后想去泡澡,结果不慎跌落到浴缸里溺水身亡。 不过根据桑云心提供的线索,缉毒组找到了一些关于最新流行的致幻药‘sbt’的消息,算是近两个月来最大的一次进展。 见霍子明久久不语,赵熙柔心中有些焦急。 “霍队,关于‘sbt’我有一些想法,不如趁这次机会...” “你先回去工作,一切听从上级安排。”霍子明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赵熙柔没动,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认真道:“霍叔叔,我知道因为爸爸的原因,您一直对我多有关照。但我既然选择穿上这身警服,戴上这枚胸徽,便要扛起肩上的责任。您应该知道,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霍子明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窗边,他没有接话,而是望着楼下感叹道:“春天来了啊,你看这花开得多好!” 赵熙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楼下一簇簇的粉色海棠开满枝头,竞相绽放。 “垂丝虽美,尤有竞时,只可惜花期太短。” “花落不是悲剧,从未绽放才是。霍队,花开花落已是定局,况且,结束也是另一种新的开始。” 霍子明转身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还尤为稚嫩的女孩儿,最终妥协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想好了吗?” “是!” 赵熙柔想,她这一生中或许会做无数令自己懊悔的事情,但她坚信,再没有什么时候有此刻这般坚定。 ------ 贾晶灵的葬礼定在大年初十,除了孟景山,桑云心几人并未收到丧帖,但他们还是去了。 殡仪馆的大礼堂门口摆满了花圈和挽联,贾晶灵的遗像被置于灵堂中央,周围摆满了大量黄白相间的菊花。前几日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如今成了一张黑白照片,令众人唏嘘不止。 主持葬礼的不是贾向荣也不是段乔鸢,而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贾浩。 尽管令人费解,但毕竟是骤然发生意外,父母恐怕还难以接受,前来吊唁的宾客便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见孟景山带着三人前来,贾浩神色淡淡的鞠躬致谢,脸上看不出悲喜。 休息间内,段乔鸢正拿着手帕擦拭眼泪,身边围着一圈富太太轻声安慰,但贾向荣和一向视贾晶灵为准儿媳的杨世英却不在现场。 桑云心原是和她没有交集的,这一瞬也生出了同情来。尽管早早的就将女儿送去国外,但到底还是亲生的,以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没有了。 “阿姨,您节哀。” 段乔鸢闻声抬起头来,她曾在寿宴上见过桑云心,尽管当时对方穿着低调但因为生了一副好相貌,气质也出众,两人在走廊擦身而过的时候便多看了几眼。 “谢谢。”她点头致意,并未说太多话。 桑云心还想说点什么,耳后传来略带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姨,我和灵儿是最好的朋友,她不在了,以后我会代替她孝敬您的。” 一个身着黑色棉服和女孩蹲到段乔鸢身前,泪水盈盈的握着她的手,眼中似悲痛万分。 桑云心仔细打量了这人几眼,直到听见女孩儿自我介绍说她是贾晶灵的初中同学钟秀,才想起来这正是前几天在宴会上见过的蓝衣女生。看她今天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是他们杯弓蛇影太多虑了? 段乔鸢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钟秀的手,出口的还是那句话。 “谢谢。” 钟秀没想到她是这种态度,稍微诧异了一瞬,正在这时贾浩从门外进来,段乔鸢便起身迎了上去。 刚才还面带悲伤的段乔鸢此时已经收敛了神色,询问了几句葬礼事宜后便关心起贾浩的身体,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云云,那钟秀也很快被她抛诸脑后。 桑云心几人并没有打算待到葬礼结束,慰问过家属后便直接离开了。 这种场合实在让人感到压抑。 “这个段乔鸢怎么感觉...”谢向晨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感觉贾浩才是亲儿子一样。 “唉,你们说会不会真是啊?那种豪门不经常有把自己和太太的孩子互换的戏码吗?” “云心姐...你”谢向晨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秦嘉瑞补充道:“你以后还是要少看点小说。” 孟景山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贾夫人生孩子的私立医院别说换孩子,就算换个卫生纸也有人专门看着。这或许只是她在贾家的生存方式。”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家庭主妇,想要逆袭成掌控家族的大女主简直是痴人说梦。先不说她和贾晶灵空有名分没有实权,就算有也不可能和贾浩抗衡,自己的女儿智商有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 与其到最后被人弄死,还不如一开始就站好队。 只是人的面具一旦戴久了就再难拿下来,段乔鸢是聪明的,也是无情和自私的。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两下,孟景山拿出来扫了两眼,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手都不自觉的紧了紧。 感受到他的变化,原本还在和谢向晨斗嘴的桑云心有些担心的询问道:“怎么了?” “贾晶灵在国外的那个儿子,一个小时前出车祸在医院去世了!” “什么?”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桑云心是最震惊的:“贾晶灵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了?” 孟景山这才想起他还没告诉这几人他之前查到的事,但也并非刻意,因为在他看来贾晶灵有没有孩子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在你们去红双喜之后。我一开始提出要合作时她拒绝了我,但过了两天又突然同意了,我担心有诈就找了y国的朋友帮忙查了一下。她儿子的事情国内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但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贾晶灵的死或许也不是意外。” 谢向晨:“假如是这样,那...” 秦嘉瑞:“两个贾家直系血亲身亡,受益最大的人嫌疑也最大。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孟景山:“如果我们推测的方向是正确的话,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大。” 桑云心:“不知道赵警官那边查得怎么样,会不会和钟秀有关系。” “那个女孩儿行事冲动,眼里藏不住事,有关系的话早就查出来了。而且...” 见孟景山话音和脚步同时停住,三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孟景山难得严肃了脸:“而且就算有关我们也不能去查。” “为什么?” 桑云心是真的疑惑,要知道前几天还是他主动带着他们三个去派对,钟秀也是他查出来的。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卢大夫,虽然现在掌握了少量的线索,可没有确凿证据。再继续查贾晶灵的死因不止会耗费大量的时间,一旦深入我们也会有危险。”孟景山将桑云心的手掌握在手心,认真道:“尤其是云心,你和卢大夫的关系查起来轻而易举,之所以现在安然无恙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感受到威胁。另外,当天报警的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其他人,意味着早就有人在关注他们了,也许还轮不到我们插手。” 如果贾晶灵的死是贾浩所为,对亲妹妹都残忍至此何况是他们这些外人。但如果不是,贾氏千金说杀就杀还能完美善后,其势力不是孟景山能对抗的。假若只是他一人,还尚且能保证自己的安危,但事关桑云心便不敢冒险了。 桑云心咬了咬嘴唇:“你说得对,我小姨的事原本跟你们就没有关系。接下来美时那边我打算先一个人去接触,这样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桑总监。”秦嘉瑞拉了拉厚厚的围巾,将自己的嘴解放出来:“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源自于猜测,即便和美时深入接触也未必真能找到卢大夫。仅凭你一个人三年五载都未必能和季威说上半句话,更别说找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奔驰男人,且事已至此我们都无法真正的置身事外了。” 谢向晨:“我赞同嘉瑞,人多力量大,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一定没问题的。” 第88章 元宵节 和谢向晨、秦嘉瑞分开后,桑云心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上车的时候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正愣神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张俊脸,她面色微红,直到耳边传来‘咔哒’一声,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原来是孟景山在帮她扣安全带。 瞧见她眼中的遗憾,孟景山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俩既然想帮忙就随他们去吧,不用太担心。” 桑云心叹了口气,有些丧气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实际上我有种预感,小姨或许已经不在了。” 孟景山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摩擦,斟酌着开口:“也不用这么悲观。” “不用安慰我,这段时间我其实想了很多。”桑云心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景山,我想放弃了,就当我小姨真的去了非洲。” 孟景山将她拥在怀里,在她的额头轻轻留下一吻:“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不过桑云心并没有真的如愿,因为两天后他们收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四人从地下室带回来的资料,自左良还给他们以后,孟景山就专程找了专业人士帮忙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上面的内容的确是在研究一款国内外早就禁止的药品“克利夫兰”。 “克利夫兰?好耳熟的名字。”桑云心绞尽脑汁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了上次集体‘看片’的经历,四人今天选择了聚在桑云心家里。 以免触景生出些不好的回忆。 雪梨见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吓得钻进沙发底下好一阵子都不敢出来。 “查到了。”秦嘉瑞将平板上的图片放大,一个印着‘cle’的红底蓝字包装盒跌入众人眼帘。 “这是上世纪m国一个名叫菲利普.克利夫兰的药学博士研发的药物。”秦嘉瑞展示完图片继续介绍道:“一开始是他的母亲患有健忘症,他想通过药物缓解这种症状,后来无意中发现这款药中的某些成分可能对治疗和延缓阿尔茨海默症有效,于是便风靡了一段时间。” “我想起来了。”桑云心指着屏幕上的药盒,激动道:“张爷爷就是吃的这个药。” 孟景山:“就是你小时候对门的那个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邻居?” 桑云心:“对,是他。我还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个药十几年前就禁了?” “是,因为谢爷爷也得了这个病,我特地去查了一下。”孟景山回道。 谢向晨拉着雪梨的手将它从沙发下强行薅出来,抱在怀里挠了挠猫下巴问:“它的副作用是什么?” 秦嘉瑞将图片退出,划到详情介绍那一栏。 “因为临床试验疗效显着且没有发现副作用,所以当时国内也引进了克利夫兰。但没过几年,那位药学博士的母亲突发心梗,随着这种案例越来越多,有研究人员便查出来是这款药的问题。虽然克利夫兰确实有效,但只能维持四到五年时间,并且一旦服药累积到一定数量就会引发心梗,而且这种情况不是偶然,是必然。” 桑云心无不惊讶:“这么说,那些服过药的人都已经...?” “国内的情况好很多,因为禁用比较及时,只出现少部分。有的国家比较严重,甚至还有人 揣测,这是一些上位者的清洗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减少老龄化带来的经济压力。” 听孟景山这么说,桑云心恍然道:“怪不得我从来没看过这个新闻,可这个传闻有点离谱了吧?” 孟景山:“当然是假的,当时这个药价格昂贵,买得起药的人大部分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谢向晨:“我不懂,这个药既然全无好处,为什么卢大夫他们还要研究呢?” 孟景山:“阿尔茨海默症一直是国内外难以攻克的病症,虽然是禁药但研究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有办法解决副作用将会成为医药学的一大进步。” 谢向晨用手指捻着猫胡须,雪梨不耐烦的抖了抖脑袋,又被他暴力摁住使劲撸了两下猫头。 “我又不懂了,既然大家都可以研究,又不违法,那有必要偷偷摸摸吗?” 秦嘉瑞:“所以卢大夫他们研究克利夫兰的目的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桑云心:“那贾浩他们说的禁药是我小姨他们研究的这个吗?”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孟景山想了想,否认道:“不太像,从那些视频和照片里的人反应来看,更像是麻醉致幻类药物,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毒品。可是克利夫兰恰恰相反,它是将人的思绪变得清明。” 谢向晨:“赵警官不是透露贾晶灵死前有吸毒吗?会不会就是贾浩...?” “赵警官说贾晶灵很可能在国外就染上了毒瘾,所以贾浩利用这点找人送点‘好东西’给她也是有可能的。”桑云心将雪梨从谢向晨手中解救出来并给了对方一脚:“说话就说话,谁让你动我猫了?” 谢向晨躲到孟景山身后,贱兮兮的咂着嘴:“哟哟哟~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打弟弟了。哥哥,你看她!” 秦嘉瑞手脚麻利的将平板一收,以不符合他身体状况的速度远离了客厅,身后很快传来谢向晨的惨叫和求救声,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同情。 ------ 因为红叶山庄发生的命案牵扯到太多人,孟景山原计划为a市分公司招揽的人才与合作公司的计划不得不暂停了下来。现在周旻的案子了结,但原本重点合作的几家公司也都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所以孟景山便将蒋副总派遣到a市处理后续顺便管理。 蒋副总全名蒋跃,是孟景山的大学学长,他本人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但因为努力又有才能,做事情又很踏实,所以当初创业的时候,孟景山第一个就选了他。 这次a市的分公司他自己也投资了一部分,所以对于这个决定是欣然接受的。 但他一走,就意味着副总经理的职位空了下来. 普通员工纷纷猜测花落谁家,公司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正月十五是传统元宵佳节,桑云心提前两天接到老妈的电话,三令五申一定要回家吃顿饭。虽然害怕老妈又给自己整个相亲对象出来,但两人年后还没见过面,这次再拒绝恐怕桑妈一气之下得去法院起诉她了。 幸好踏进自己小公寓的时候只看到了老妈一人,看来秦旭这个前车之鉴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 但是在悦华府住了一段日子,最近又经常被孟景山投喂的桑云心乍然回这个小房子,突然觉得哪哪都不对。 坐在沙发上脚伸不直,进厨房做饭没法转身,连以前最爱的小床也变得不那么柔软了。 她悲伤的想,难道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会儿你收拾收拾,晚上和我吃个饭去。”桑妈一边包着小汤圆一边说。 桑云心脑子里警铃大作,怀疑地看着她:“你别又是给我介绍什么相亲对象吧?” 想来是回忆起之前的不愉快,桑妈没像以前那样劈头盖脸就一顿数落和指责,但口气依然不容反驳:“你张阿姨的儿子今天正好放假,大家一起聚聚。” 张阿姨是桑妈的牌友,她儿子桑云心也认识。人长得还算周正,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性格也挺好,但是嘛。 “人家有女朋友,别乱牵线。” “年前就分了,正好我也觉得那小伙不错,知根知底的,工作也好。虽然说收入不高嘛,但人家好歹是铁饭碗。” “人家说不准就是小情侣闹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不可能。”桑妈肯定道:“那小姑娘是外地的,让你张阿姨儿子跟他回老家做生意,你觉得你张阿姨能同意?” 桑云心将手里的糯米粉搓圆捏扁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妈...那个...我有男朋友了...” 桑妈停下了手里的活,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什么?” 桑云心:“我说,以后别给我相亲了,我有男朋友了。” “哎哟,那...那怎么今天不叫家里来吃个饭啊?”桑妈将手里的汤圆扔盆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是干什么的,多大年纪啊?” 桑云心暂时还不想让老妈知道孟景山,一是现在感情还不算太稳定,二是孟家太有钱了,她怕老妈给自己去惹什么祸出来没法收场。 最重要的是两人自从确认关系以来,只有谢向晨和秦嘉瑞知道,她有点拿捏不准孟景山的态度。 第89章 升职加薪 见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桑妈激动的心情凉了个大半。 “你是不是晚上不想去吃饭,故意找借口搪塞我呢?” 桑云心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但说都说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不是,我俩刚在一起没几天,本来想等过段时间稳定了再告诉你的。” 桑妈怀疑的眼神再她身上转了转:“我是你妈,你还能一直瞒着我?他叫什么?是干什么工作的?” “是我的同事,年纪比我大几个月,姓孟。我保证他各方面条件绝对不输张阿姨的儿子,妈你别问了。” 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桑妈语气稍缓。 “那他爸妈是做什么的?” 桑云心斟酌道:“做生意的。” 桑妈皱着眉头嘀咕:“怎么又是做生意的?”想了想又打消了顾虑:“他还出来上班,估计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你见过他爸妈没,人怎么样?” 桑云心想了想,回道:“应该算是见过吧。” “那他们对你俩婚事怎么说?” “不同意!” 杨世英搁下茶杯,轻描淡写的开口。 孟景山也没有打算征求她的同意,只是来尽到通知的义务,顺便打消再介绍千金给他认识的想法。 说来可笑,贾晶灵这个心中的‘准儿媳’去世后,杨世英不但没有丝毫悲伤,反而万般庆幸当初没真的在一起。孟景山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厌恶,猜测贾晶灵生前隐瞒的一些事已经被她知道了,这也许也是没有去参加葬礼的原因。 “时间不早了,爸、妈,我先回去了。” “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杨世英面色不悦道。 “桑小姐也是不错的人选。”孟明信接过话:“之前我就说贾家小姐不行,结果如何?” 杨世英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只是意外,这次我挑的人选绝对没问题。虽然家世一般了点,但也是书香世家,勉强能配得上景山。” “妈,谈恋爱结婚不是选购商品,更何况我们家没接手外公遗产之前不也是普通人家吗?您当初和我爸结婚的时候一无所有,为什么现在反而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了呢?”孟景山终是忍无可忍,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有这么大的情绪,也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孟明信将手中的资料扔在桌上,训斥道:“你以为你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谁?” 杨世英不是不知道孟景山和他们两人之间有隔阂,但他从小到大话都不多,更是从没当面说过忤逆的话。 这些话虽然让她吃惊,却没有很生气。 “景山,今非昔比你懂吗?我杨世英是靠接手家里遗产也还还是靠自己双手也好,总归是有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成就。你说的没错,我们曾经也是普通人,也很少有人生来就很高贵,但既然现在孟家站在了高处,我就有权利和底气挑三拣四。还有,门当户对不是莫须有的东西,它是维系整个家族荣辱兴衰的关键,也是你未来掌控盛和的助力。”杨世英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是云淡风轻的,仿佛孟景山刚才的控诉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幼儿的无理取闹。 到底是有血性的男儿,孟景山完全不认同她的观念,反而嗤之以鼻。 “那是你虚荣,我从来没打算接手盛和。” 孟明信还欲开口再训,被杨世英挥手打断。 “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才不想让你走弯路,也许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理解我现在的想法。” “也许您是对的,但我现在确实无法认同。我认为爱情应该是纯粹的,不掺杂利益的,也应该是能让人感受到幸福的。我和云心在一起就是这种感觉,她让我感觉放松。” 杨世英沉默了片刻,最终妥协道:“过段时间盛和集团打算和美时总公司合作一个项目,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谈下来,让我看到你的能力,我可以不干涉你和桑云心。三天时间答复。”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孟景山同意了,但并不单纯是因为桑云心,他有一些疑问需要进盛和才能解答,也需要一个契机深入接触美时。 看着孟景山的车一溜烟儿消失在小区,杨世英若有所思。 “我真是小看姓桑的那个女孩子了。” “你是故意的?”孟明信问。 杨世英摇摇头:“我确实不看好桑云心成为我的儿媳妇,但你说得没错,至少比贾家那个丫头强点儿。还能趁机让景山回来,也算是个不亏本的买卖吧。” 节后第一天上班,桑云心刚走进公司就察觉到办公室的人总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看。 这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上午,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谢向晨和秦嘉瑞:“我怎么感觉他们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谢向晨从饭盆里抬起头来,转着身体三百六十度来回看了一圈。 “没人看你啊!” 桑云心对他这个行为很无语,用手挡着脸小声道:“你别表现的这么明显啊,很尴尬知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最近传言你即将任职副总经理的消息吧。”秦嘉瑞说。 桑云心惊呆了:“啊?本副总怎么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远山虽然人才短缺了一些,但副总也不止蒋跃一个,就算暂时少了他顶多也就是孟景山和其他高层忙碌了一点,底层的员工整天议论得热火朝天,但实际上上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向晨摇头叹息道:“区区副总而已,他们还不知道其实你已经晋级成老板娘了。” “谢向晨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嘴这么贱。” 桑云心说着在桌下暗暗踩了他一脚,谢向晨脚一缩正好撞到桌腿,紫菜蛋花汤翻到在桌上流了秦嘉瑞一腿,烫得他嗷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桌上的碗筷餐具随着秦嘉瑞的动作噼里啪啦散了一桌子。 当天下午公司里流出一条传言,说是‘关系户’谢向晨因不满桑云心抢了他的副总之位,两人在食堂起了争执。连一向和他们关系要好的秦嘉瑞都受到波及,因为直言自己支持桑总监,被好朋友谢向晨当场泼了开水。 这个流言不可谓不离谱,但无中生有的事过两天也就散了。哪知孟景山第二天当真在晨会上当场宣布桑云心接替蒋跃职位的消息,给本就离谱传言硬生生安上了证据。 远山和其他的公司有一些不同,原本像这种重要职位变更一般都是要董事投票表决或者人事部制定出几套方案再研究决定。但孟景山在创办‘远山’的时候资金是他自己一个人出的,只给了一些类似于蒋跃这种有能力有技术的人少部分技术股份,所以他在公司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他这一点和杨世英有点像,都喜欢将决策紧紧握在手中。当初还没创办盛和的时候,孟明信就提议找人投资,但被杨世英拒绝了。上学那几年两人给孟景山的零用钱不少,投资了远山后还剩下一大笔,这也是孟明信说孟景山的成功靠的是父母的原因。 当然,肯定也会有人不满,但谁也不会笨到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桑云心自然是开心的,升职加薪发大财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这么快就升职,但从她任职总监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所以当孟景山边做晚饭边和她商议这个事情的时候,只考虑了一分钟就接受了。 设计部的总监之位由一个‘老好人’大姐顶上了,她来公司时间不长,但入行已经有十几年时间,平时的爱好就是乐于助人。 而谢向晨则补了销售总监这个空缺,不过他内心是不太乐意的。比起在办公室盯着手下的人完成业绩,他更愿意顶着太阳在外面跟客户谈单。 第90章 白寒酥 所以,当天开完会他就直接杀到了他哥的办公室开启了控诉。 “哥,你升职都这么随意的吗?怎么都不提前和我商量?” 孟景山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 “怎么?不满意这个职位?还是说你想当副总裁?” 谢向晨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堂堂总经理是不会关注这些八卦的。” 孟景山摊了摊手:“那你有什么不满的?” 谢向晨坐在沙发上抬眼盯着头顶的射灯愣了会儿神才道:“哥,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被束缚的,而且我导师一直催着我回学校,万一我哪天走了你不也得重新换人么?” “要回学校早回了。”孟景山无情的拆穿了他:“我问你,你有给自己的将来做过规划吗?” 谢向晨没说话,他当初选择金融是因为爸妈和舅舅舅妈都认为这个专业好,而他当时也刚好没其他想法就去学了。和孟景山对比,他看上去似乎更省心更听话一些,但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叛逆。 这种叛逆不是和谁对着干,而是对什么事情都缺乏积极的态度,说好听点叫佛系,说难听点叫摆烂。可他偏又有几分才能,即使这样整天不着调的样子也能顺利考上研究生,轻轻松松的完成工作。 “谢向晨,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再这么蹉跎下去小心一事无成。” 谢向晨觉得他简直是杞人忧天:“哥,我才二十六不到呢!” 孟景山没跟着他的节奏跟她打哈哈,语重心长道:“如果你将来想和秦嘉瑞在一起,将要面临的困难你想过怎么解决吗?” 谢向晨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想要将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得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而这些都是要靠你努力才能挣来的。” 谢向晨挠了挠头:“话是这样没错啦,可嘉瑞将来要是不和我在一起,我努力还有什么意思。” 孟景山:“......” 孺子不可教也。 最终这件事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话谢向晨也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周末,孟景山在厨房忙活着做午饭,桑云心则抱着雪梨在沙发上追剧,再时不时的去厨房转悠两圈监监工。 这种日常自两人确认恋爱关系后便经常出现,有时候是下班后,有时候是假期,两人携手去小区的超市买菜再回桑云心这边做饭。 虽然是幸福感满满,日子也很温馨,但桑云心却越来越忧心。究其原因还是两人过得实在是太平静了,有点刚开始就步入了老年夫妻的生活状态。 除了日常的牵手和搂抱,孟景山也就是偶尔会亲亲她的额头。 现在回想起来,最有激情的一次竟然是在油菜花地里。 她心里十分惆怅,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下降了,要不就是孟景山有点生理疾病? 但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主动啊,所以又是一个死循环。 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孟景山将剔好刺的水煮鱼夹到她碗里,问道:“是不是新工作不习惯?我让罗秘书最近一段时间跟着你吧。” 是个细心的人,但可惜关心不到点子上。 桑云心嚼着鱼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不用,比起之前的工作还轻松了不少呢,太小瞧我了。” 孟景山笑了笑,脸上尽是温和:“桑总能力出众,我当然知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盛和,远山就仰仗桑总了。” 桑云心被他逗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怎么这么突然?” 孟景山在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决定还是隐瞒一部分。 “我答应帮我妈和美时谈一个项目。” 有盛和集团这一层,想要接触到美时的高层就轻而易举了,也不用她和秦嘉瑞费劲巴拉的画稿子去讨好李主管,天天听对方画和总公司合作的大饼。 “但远山和美时的合作还是要继续。”孟景山打破了桑云心的幻想:“钱我们也是要赚的。” 唐文斌在除夕夜承诺的那个网络宣传的单子在春节后便兑现了,李主管这次对他们的态度十分和蔼可亲,桑云心和秦嘉瑞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过了稿。 三月初, 连续一周的大雨让c市原本上升的温度一下降到了个位数,前几日还露着腿的小姑娘们纷纷从箱底挖出了棉衣,朋友圈一片哀嚎全是抱怨鬼天气的文案。 秦嘉瑞又又又又一次感冒了,坐在沙发上泪眼婆娑的擦鼻涕,垃圾桶里的纸巾堆了老高。 “抱歉,可以帮我们再拿一包纸巾吗?” “好的请稍等。” 前台小姐朝桑云心露出八颗牙齿,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抽纸,又在看到不远处的秦嘉瑞后,换成了更加柔软的乳霜巾。 “白经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句话桑云心已经听了不下五遍,但她也不会为难一个守前台的员工,所以又又又一次微笑着回应:“好的。” 桑云心将纸巾抽出来一张递给秦嘉瑞。 “还能坚持住吗?” 秦嘉瑞接按了按有些发痛的人中,哑着嗓子回答道:“看着严重而已,我精神其实挺好的。” “那个什么白经理可真不守时。”桑云心支着下巴打量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悄悄问他:“你说他把我俩叫来干嘛?” 秦嘉瑞回答不出来,甚至他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和美时的合作顺利结束后,唐总亲自打来电话告诉孟景山,总部的产品负责人白经理很赏识两位设计师,想要亲自见一面。 这种情况不多见,其实可以拒绝,但能接触到总部的人是难得的机会。 又等了半个小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动。随着大门被保安从里面打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哇靠!”桑云心瞧着眼前一幕脱口而出道:“这是王子出宫,还是陛下选妃?”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看出领头的男人身高至少在一八五以上,比例优越,不知是不是因为腿太长的原因,西裤下的黑色袜子露出了一节。他双手插在大衣外兜里,走路的时候低着头,姿态散漫,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尤为显眼。 前台小姐小跑着上前,跟他身边一个穿着浅灰色西服套装的女生交流了几句,随后便引着那群人往沙发这边走。 桑云心大约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在他们过来之前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等走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人鼻梁英挺,眸色浅灰,脸如雕刻般线条分明,竟是个五官精致、俊美异常的外国人。 “二位久等了,这是白经理和他的助理。” 前台小姐介绍完便带着那群女孩子离去,只剩下他和那个穿灰西装的女孩儿。 “不好意思,刚才在来的路上堵车了,还请见谅。”那女生解释完又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负责人白寒酥,我是他的助理花小月。” “你们好。” 白寒酥始终一言不发,桑云心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国语,正踌躇着要不要问一下,便听一直坐在沙发上当隐形人的秦嘉瑞开口了。 “白经理是外国人?” “不完全是。”白寒酥用一口地道的国语回答道:“我是混血,有一半y国血统。”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风沙摩擦过声带一样。 “不知白经理今天叫我们来是...?”桑云心不关心他的血统,只关心他的目的。 “白经理觉得二位的设计风格很符合我们的新产品,想和两位再次合作。”说话的仍然是花小月,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平板,打开一张图片递给桑云心:“桑总,我们坐下说。” 桑云心首次接触到美时总部的人,对他们的内部也不是很了解。但她有种直觉,这个白寒酥肯定有不一般的本事,她所接触的甲方公司还没有哪家产品负责人的架子有这么大的。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实际上交流的人只有桑云心和花小月,秦嘉瑞还偶尔发出个擤鼻涕的动静,白寒酥简直就像个雕塑一样,自从坐下来后就没动过。 茶几上的纸巾再次见了底,秦嘉瑞打算再去问前台要一盒,还没起身,面前便出现一张蓝纹白底的手帕。 “给你。” 白寒酥手上的皮肤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似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见秦嘉瑞迟迟没有伸手,他又将手帕往前递了递。 第91章 花小月 秦嘉瑞梗着脖子往后仰了仰身体。 “谢谢不用了。” 白寒酥像没听见似的,屁股在沙发上挪了一大步,停在距离半米宽的位置,将手帕捂在他的鼻子上。 “要不我帮你?” “呵”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的笑出来。 手帕上的檀香味迅速从鼻腔窜上天灵盖,秦嘉瑞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拂开他的手不顾形象地抱着脚下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白寒酥的脸顿时黑得像个锅底,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收紧,把手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桑云心正全神贯注的和花小月交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反应十分迅速,将茶几上的清水递给秦嘉瑞后,一边帮他拍背一边向白寒酥解释。 “他今天生病了,早上又没吃饭才这样。” 白寒酥听了这话,脸色好了许多,还向前台又要了些热水和纸巾。 “秦老师身体似乎不大好?” 桑云心再次解释道:“对,从小就这样。” 白寒酥的视线从秦嘉瑞挪到她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问道:“桑总这么清楚,和他是什么关系?” 桑云心刚才有一瞬间被他盯得汗毛倒竖,这种没由来的压迫感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声音都变得有些僵硬。 “我们是同事。” 白寒酥不知道信了没有,但没继续追问。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耐烦的询问花小月还有多长时间。 从他们坐下来到现在仅仅过了十几分钟而已,花小月脸颊上的肉抽了抽,提议把手里的文件打包发给他们带回去,后续通过邮件沟通。 桑云心巴不得如此,虽然感觉像是白跑了一趟,但她二话不说拉着秦嘉瑞就走了。 两人出了公司大门直奔停车场,等上车后,她见秦嘉瑞还是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秦嘉瑞吸了吸鼻子,嗓音似乎更哑了:“不去,我家里有药。”顿了顿,他问:“你有没有觉得白寒酥很奇怪?” “奇怪?”桑云心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就是看人的眼神瘆得慌。” “是吗?...他约我们来说是谈合作,可全程没有听他关心过一句产品,让我们等了那么长时间,最后又火急火燎的把我们赶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桑云心撇了撇嘴。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我怀疑他看上你了。” 秦嘉瑞:“......当我没问。” 花小月望着门口看了很久,直到白寒酥的手机第十次传来同一首音乐,她才收回视线。 “你还要看同一个视频看多久?” 白寒酥理都没理她,继续刷视频。 “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吧?” 白寒酥头也没抬,敷衍道:“嗯。” “你看什么呢?”花小月把头往手机上方凑了凑,待看到内容后,惊讶地提高了声音:“你居然喜欢这种视频?” 手机上是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若点朱,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静静的凝视着屏幕,配上音乐和特效仿若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藏于其中。 视频很短,仅仅几秒钟后自动跳到了开头一个短发男生的画面,是江乐曾经为红双喜拍摄的一条变装宣传视频。 “唉?这不是刚才被你熏吐的那男的么? ” 白寒酥锁上手机屏,冷冷的注视着她,眼神像粹了毒,嘴也像粹了毒。 “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掉。” 花小月被他看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言不发的将头缩了回去。 这几天的和平共处,让她险些忘了这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主。 ------ 三天后,杨世英发来消息告诉孟景山美时的负责人刚好在c城出差,让他立马带着计划书过去和人面谈。其实就是堵人,因为据说这个负责人没回应任何一家公司发出的合作讯号。 孟景山仔细看了她发来的邮件,大意是盛和集团想推出一款功能饮料。市面上大部分此类饮品都含有咖啡因,并且成分都十分相似,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要有点特别的东西。 杨世英从美时新推出的‘清脑丸’中嗅到了商机,认为可以尝试将这种药物和饮料结合,效力大大超过其他品牌同类,还因为成分是植物萃取,可以制造天然无害这个噱头。 “清脑丸”这个名字一出现,孟景山就大概猜到了负责人是谁,正是三天前将清脑丸的升级款包装和产品宣传手册设计交给远山的白寒酥。 美时的‘清脑丸’上市不过一年时间,但已经成了美时药业的王牌产品,那句‘男人吃了有力气,女人吃了变美丽,老人吃了不便秘,孩子吃了提高记忆力’已经成了耳熟能详的经典广告台词。 有没有夸大宣传不知道,他对医药方面的知识也很缺乏,但人说是药三分毒,就算是用天然的中草药,也可能会产生毒性。 这样的东西做成饮料真的可行吗? 孟景山给唐文斌去了个电话,交谈一番后,在下午四点时带着罗秘书去了美时。 仅仅只等了五分钟,他就堵到了提前下班的白寒酥,比桑云心的运气好多了。 当然,也遇见了花小月。 七八年没见,孟景山依然一眼认出了这位前女友。 花小月今日穿了件碎花长裙加浅色针织开衫,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包裹在围巾里,看上去和大学时没有什么区别。 记忆瞬间倒回到两人分道扬镳的那个春日,也是一样的针织衫和粉围巾,花小月嘴里那句‘抱歉,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时间冲淡了一切’依然记忆犹新。 神tm时间冲淡了一切,三个月能冲淡什么? 说到底还是因为大学时期的孟景山表现的一点都不像富家子弟,看上去穷穷的,谈恋爱也没经验,甚至没送过对方一束鲜花。后来他听说花小月去了f市,和当地一个富二代在一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并不不讨厌花小月,不管她提出分手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毕竟曾经在一起过。 于是再见面,孟景山主动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 “孟...景山?”花小月惊讶的微微张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孟景山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我是代表盛和集团来找白经理谈一个项目的。” 花小月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扬起笑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知道我来c市。” “啰嗦够了没有?”背后传来白寒酥冷冷的声音:“滚一边儿叙旧去,别挡路。” 花小月朝孟景山露出一个无奈又隐忍的眼神,低着头往旁边让了让。 孟景山不悦的皱了皱眉,朝罗秘书使了个眼色。 “白经理请留步,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罗秘书很有眼力见的将文件夹递了上去:“白经理,盛和集团有意生产一款饮品,想和您谈一下合作。这是计划书,请您过目。” “盛和?”白寒酥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孟景山,问道:“你是谁?” 孟景山在盛和集团没有职位,只能搬出自己的母亲。 “负责这个项目的杨世英是我的母亲?” 白寒酥又重新审视了他一遍。 “你和远山设计公司是什么关系?” “我是远山的总经理,前两天我们公司的两位设计师才来过。白经理,可否坐下来细谈?” 那一摞计划书重量不轻,罗秘书手都快举麻了,见白寒酥伸出手,她如释重负的将手一松。哪知对方只是用手指轻轻挨了一下,便收了回去。文件夹“砰咚”一声掉在地上,白花花的纸张露出一角。那一瞬间,罗秘书感觉掉的不是计划书,而是她的脑袋。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尴尬的场面,一时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先捡东西。 “我来捡。” 花小月抢先一步蹲在地上,三两下将文件夹捡起来收拾好递给孟景山,咬着嘴唇轻声细语道:“景山,你别怪这位秘书。” 孟景山语塞,他压根儿没打算怪谁,反倒是罗秘书听了这话后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生怕回去就将她炒了鱿鱼。 “白经理意下如何?” 孟景山接过文件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白寒酥面带微笑,眉毛微微挑起。 “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吧。” 第92章 打野 “可以吗?” 花小月看着越走越远的白寒酥,见他迟迟不答,有些焦急的又问了一遍。 “什么?” 孟景山还在想刚才白寒酥临走前说的话,的确没注意到她问了什么。 “我说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叙叙旧。” 拒绝的话刚要脱口而出,他脑子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应道:“可以。” 花小月惊喜的抬头望着孟景山,眼睛里迅速弥漫着水雾,仿佛听了什么让她感动不已的话。 罗秘书已经心惊胆战的站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见她追着白寒酥小跑着走远,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对不起孟总,第一次出来就搞砸了。” 孟景山不置可否。 “是他自己肌无力,连个文件都接不住。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刻在罗秘书的心里,孟景山就是头顶光环的造物主,她愿意向古希腊掌管火锅的神发誓,这辈子都要在远山打工。 寒潮过后,温度终于上升了几度,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阳光似乎永远也穿不透云层。c城就是这样,即使是晴,太阳也都是半死不活的挂在天上。 桑云心自从升职以后,就从原来的地方挪到了蒋副总曾经的办公室。当初远山在装修的时候,这间房其实是总裁休息室,但因为孟景山从不在公司午休,就改成了办公区。 两间房中间连着一道门,蒋副总还在的时候通常都是锁上的,有事情基本敲正门进去。但桑云心上任后,孟景山为了方便‘暗度陈仓’又将锁悄摸的给取了,方便午休和闲暇时‘聊工作’。 办公室有一面东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饶是这样,桑云心也要将房间里的灯打开才能看得清,可见今天的天气有多坏。 下午五点刚到,她如往一样去隔壁串门,却发现孟景山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以为是临时有事离开了,掏出手机正打算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买菜做饭,就听见门口有人叫她。 “桑总您找孟总吗?他已经下班了。” 桑云心和孟景山的恋情公司里除了他们四人没一个知道,不是她和孟景山藏得太深,而是根本没有人怀疑。 大家只觉得他们关系很好,加上谢向晨和秦嘉瑞这两个电灯泡经常和他们黏在一起,又都是公司的高层。哪怕二十四小时待在同一间房里,人们也只会叹一句敬业! “这么早?行我知道了,谢谢罗秘书。”桑云心没在意,收起手机便往外走。 “可不是,美女相邀呢。” 罗秘书平时从不多嘴,之所以说出这句话,完全是认定她和孟景山是关系极好的朋友,肯定也是知道的。 “哟~怪不得呢。” 和异性客户吃饭在她和孟景山身上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桑云心从不会在这方面吃味。想到也会有人背后八卦孟景山,她还心情颇好的开了句玩笑。 停车场 谢向晨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越野嘎吱一声停在桑云心车面前,流里流气的吹了声口哨。 “美女,你男朋友呢?” 副驾驶上的秦嘉瑞无语的闭了闭眼,说出的话就好听多了。 “桑总监,孟总没和你一起走吗?” 桑云心对谢向晨这种中二病一般采取放弃治疗,直接跳过她回答秦嘉瑞:“他见客户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定了很多菜,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 谢向晨被秦嘉瑞这句‘我们家’取悦到,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走吧云心姐,回家冷锅冷灶的多孤单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桑云心怀疑是不是把秦嘉瑞的生日记岔了。 “是个打火锅的好日子。” 桑云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拎到了滨江公寓,又莫名其妙的吃了顿海鲜火锅,等抱着肚子回家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也把给孟景山的事儿忘了个干净。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桌上白瓷瓶中的粉玫瑰散发着阵阵幽香,整个西餐厅优雅静谧,格调浪漫。 花小月花了一整个上午才找到这处满意的约会地点,但孟景山却没吃几口,除了简单问候了一两句近况,基本都在打听美时的消息。 “景山,吃饭的时候就别聊工作啦。”她嘟着嘴抱怨道:“你都不说关心关心人家这几年的生活。” 孟景山尴尬的喝了口水。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花小月眼眶微微泛红:“很不好。” 气氛突然凝固住了,孟景山嘴巴像黏住了一样,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花小月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话锋一转:“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辛苦,那个白寒酥凶死了,一点都不像个正常的男人。” “是吗?哪里不像?”孟景山讪讪道。 “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天天像使唤驴一样使唤我。唉!真羡慕有人养的女孩子,可惜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孟景山直接忽略掉她后面那句,问道:“他在你们公司权力很大吗?” “也没有啊,他就只负责‘清脑丸’这一个产品...你是想说他昨天对我的态度吗?他一直都这样,连季总和慕总都不放在眼里,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看得出花小月对白寒酥怨气不小。 “既然不喜欢,可以换一家公司。” 花小月咬着唇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孟景山也没真想劝她离职,见时机差不多了,问出了今晚最想问的问题:“你和美时的研究人员平时有接触吗?” “啊?”花小月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反问道:“怎么关心起我们研究室了?” “明天就要和白经理谈合作的事情,想提前打听一下美时的水平,规避风险。” 孟景山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花小月不知道信不信,反正透露了不少信息。 美时在f市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据传他们主要是靠购买其他研究机构的专利来进行盈利,真正从自己的研究室出来的药品屈指可数。所以像‘清脑丸’这样自主研发又具有一定价值的产品一般都会得到大力推广。 孟景山从这些信息里挑挑拣拣,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美时在国外也有研究所吗?” 花小月点点头:“对啊,听说我们很多药都是那边研发出来的,公司规模也比国内更大,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在m国我们叫‘兰因’。因为现在是季董事长在管理,而他比较低调,所以只有很少数的内部员工才知道这事。” 兰因这个名字孟景山是听过的,因为国内不少进口超市在售卖这个品牌的母婴和计生用品,前两年他们的纸尿裤被各大营销号炒得火热,又因为检测出致癌物被抵制过一阵子,到如今商场里依然能看到这个品牌的身影。 没想到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公司竟然是同一家。 孟景山在此之前一点都没查出来,不知道该说是太低调还是隐藏得太好。 从餐厅出来才刚过晚上八点,他一路驱车直达酒店,临走前,花小月期期艾艾的询问他要不要上去喝杯茶,被孟景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忘记了曾经和花小月相处时是不是也这么难受,但他坚信今天这顿饭已经到达了极限。 两人各自出去打野饱餐一顿,第二天一早又风平浪静的携手共赴工作岗位,谁也没提昨天没一起吃饭的事儿。 下午四点钟刚过,桑云心正在向孟景反应设计部的情况,刚进行到一半,罗秘书便一脸菜色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孟总,白经理和他助理来了。” 桑云心看看手表:“看来只能明天继续了。” 话音刚落,白寒酥和花小月已经出现在门口。 桑云心见到两人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和花小月一直保持着沟通,但完全没听她提过要来公司的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两人不是来找她的,正准备离去,孟景山不着痕迹的拉了她一把。 “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白经理想必已经认识了。” 桑云心就这样被迫加入了谈判队伍,不过半个小时她就将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摸了个大概,和孟景山一唱一和配合起来。 白寒酥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说话,不到一个小时双方就基本谈拢。但距离正式签合同还要做许多准备工作,孟景山便趁机提出去f市总部参观。 “盛和集团从来没涉足过医药方面,还希望白经理理解。” 临近下班时间,白寒酥频频看表,闻言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你们随意。” 孟景山见他这么好说话,又试探道:“到时候除了工厂之外,可能还会参观研究室,不知道方不方便?” 第93章 原来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得要慕总签字。” 孟景山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提要求。 时针刚好指向五点,白寒酥提议道:“快到晚饭时间了,不如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谈的地方了,但请客吃饭还是有必要的。孟景山叫来罗秘书,让她帮忙在附近订个四人的餐位。 “等一下。”白寒酥再次开口:“把桑总上次带的那个设计师一起叫上吧,我有一些地方想请教他。” 桑云心可不信这种鬼话,怎么看白寒酥也不像是个虚心求教的人,不找麻烦就不错了。 “白经理对哪方面有疑问?我可以为您解惑。” 白寒酥沉下脸来,眼神冷厉:“桑总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孟景山侧身将桑云心挡住半个身子,解释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桑总的意思是,要问过他本人的意见。” 秦嘉瑞同意了,可能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们的为难。 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其实也不必杞人忧天,但桑云心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白寒酥对秦嘉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罗秘书将餐厅的位置定在了公司旁边的商场,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但胜在包厢隔音好,而且菜品不错,口味丰富,可以满足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 六人在餐厅门口碰面,谢向晨起初只关注到白寒酥那一头扎眼的银发,直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他才注意到了旁边的人。 “弟弟,还认识我么?” “你是...花花花花...” 花小月半捂着嘴咯咯一笑:“几年不见怎么变结巴了?” 谢向晨满头黑线,用眼神询问他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景山懒得跟他打哑谜,引着白寒酥率先进了餐厅,徒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桑云心看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怀疑这是他众多前女友中的一员,但花小月表现出来的又不像,让她感到十分疑惑。 包间刚好可以容纳六人,桑云心正打算坐到孟景山右手边的位置,但花小月动作更快,抢先一步先坐到了位置上。 “桑总,我让您吧。” 秦嘉瑞缓解了这份尴尬,说着便站起来挪了个座,腾出了孟景山右手边的位置。 谢向晨也跟着往旁边移动,刚抽出凳子,白寒酥就坐了上去。 “谢谢。” 谢向晨:“......”合着是把我当服务员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甲方呢,只好愤愤的坐到了花小月身边。 他感觉十分的不自在,桑云心似乎并不知道他哥这个前女友的存在,因而也不敢和花小月搭话。 包间里奇怪的氛围随着服务员进出上菜得到了片刻的缓解,花小月瞅准时机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孟景山碗里,口吻轻柔:“我记得你吃不了辣。” 一排激起千层浪,谢向晨一口茶直接呛在了喉咙里,惹得旁边的白寒酥嫌弃的躲了躲。同样震惊的还有桑云心,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花小月来。 和上次干练的着装不同,今日她身上穿着件浅紫色吊带连衣裙内搭白色蕾丝打底衫,外套长款白色圆领宽松大衣。这个穿着十分寻常,且有几分幼稚,很不适宜上班时间穿。但她身材清瘦,气质清纯可爱,且脸上不施粉黛,乍一看竟有几分大学生的模样。 两人似乎是旧识,关系还不一般。 桑云心不动声色的看着孟景山,想听对方一个解释。 “谢谢。” 孟景山没有拒绝花小月的排骨,但转而十分自然的将一块辣翅夹到桑云心碗里。 “本来是不吃辣的,不过云心爱吃,我也能跟着吃点了。” 花小月脸上神色变了几瞬,开口问道:“你们是...?” “我介绍一下。”孟景山握着桑云心的手,眼中带着柔和:“这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桑云心。” 花小月的脸一下就白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原来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啊,恭喜恭喜。” 桑云心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她要是再看不出来猫腻就真的是智商有问题了。 对于另一半的过往,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很无所谓的,至少这么久以来从未想过要去打听孟景山的过去。 但此时此刻,她意识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大度。 花小月很符合所有男人对初恋的想象,这让她产生了些许危机,而孟景山没有介绍她,更令人觉得难受。结合两人之间平淡的日常,她很怀疑眼前这个强颜欢笑的白月光是不是还在孟景山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她这边在心里胡思乱想,那边花小月又说话了。 “景山你瞒得也太好了吧。”她扯出一个笑容,端起红酒杯:“我敬桑总一杯,祝福你和景山长长久久。” 无论如何,起码的体面还是要保持的。 桑云心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很快调整好心态,大方的和她碰杯:“谢谢花助理。” 花小月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 “别这么见外,怎么说我和景山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桑总看上去年纪比我大好多,可以叫你姐姐吗?” 桑云心嘴角抽抽了一下,她只是比较喜欢干练轻熟的穿着,什么叫年纪大好多。她将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淡淡道:“你随意就好。” “哇!好酒量。”花小月浅浅的抿了一小口,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红酒渍,轻笑着望向孟景山:“怪不得昨晚你都没带姐姐,要是跟我喝酒的是她的话,人家肯定就要醉死了。” 桑云心表情微微有些凝固,昨天罗秘书说的美女相邀难道是花小月。想到前天孟景山确实去了一趟美时,悲观的发现这可能是真的,她男朋友背着她和疑似前任的女人共进晚餐了。 “砰!” 玻璃杯和桌面接触的声音拉回了她思绪。 白寒酥嫌恶地看向花小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闭上嘴,听你说话真是倒胃口。” 他这话极其不尊重人,但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出言相帮,谢向晨和秦嘉瑞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扒饭。 桑云心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幸灾乐祸,要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十步以内必有解药呢。她用眼角余光看了孟景山一眼,见他也完全没有要替花小月出头的意思,只自顾自的剔鱼刺,原本愁云惨淡的心情一下就放晴了。 刚才还茶言茶语的花小月一下就偃旗息鼓了,端端的坐在凳子上不敢造次。白寒酥似乎心情很不错,将手中的红酒杯隔空对着孟景山和桑云心举了举,破天荒的说了句人话:“孟总和桑总很般配,敬候佳音。” “谢谢白经理。” 孟景山说着将处理好的鱼肉夹到桑云心碗中,惹得花小月红了眼。 “这几天到c市还没到处好好逛逛,孟总要谢我不如找个人带我到处走走?” “这有何难,明天我让罗秘书安排专业的导游。” 白寒酥摇摇手指:“那有什么意思,我这人怕生,不熟悉的人我不要。” 孟景山:“那白经理的意思?” 白寒酥侧着头,眼神亲昵的看向左侧:“我对秦老师一见如故,他就很适合。” 一见如故?一见钟情还差不多!谢向晨头顶的警报器疯狂作响,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不行。” 白寒酥不悦地看向他:“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谢向晨心里暗自粹了两口,露出一个假笑:“他是路痴,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为您服务吧。” 这几次的接触已经让桑云心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有了一定的了解,暗想他能同意才怪。 果然,白寒酥上下打量着谢向晨,轻嘲道:“你也不照照镜子。” “白经理。”秦嘉瑞在谢向晨发怒前温声道:“我确实对c市不熟,并不是找借口,抱歉。” 眼看白寒酥又要发难,桑云心插了句嘴。 “要不我来?” 孟景山心念一转,商量道:“我和云心都是本地人,这个周末也都有空,由我们来陪同,白经理意下如何?” 白寒酥要是有那么好商量就不叫白寒酥了。 花小月生怕自己又遭受无妄之灾,出了个馊主意。 “要不大家一起吧?” 昨夜的一场狂风暴雨成功将阴沉的雾霾吹散,露出了久违的湛蓝晴空。 周末的游乐场热闹非凡,各种奇装异服的游客穿梭其中,还有不少小孩在到处奔跑,一派欢乐和谐的氛围。 除了大门口垮着脸的六个人。 不对,是五个。 “各位,这就是今天的第一站,梦幻城!” 谢向晨头戴鸭舌帽,脚踏马丁靴,身穿工装小马甲,手里握着一只昨晚临时用红色卡纸裁出来的三角形旗帜,导游派头十足。 白寒酥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要不是车钥匙在谢向晨手里,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扔下所有人。 “这就是你花了一晚上做出来的攻略?”桑云心也很无语。 第94章 导游 谢向晨左右摇晃了一下小旗子。 “no,no,no,这只是第一站。” 梦幻岛在国内可能排不上名次,但在c市还是挺出名的,尤其是过山车这个项目,园区内就有四个类型。 虽然没有人会带客户去游乐场,但带外地朋友来玩的人还挺多的,真要计较起来,其实也勉强说得过去。 “哥,他一会儿要是吓死在过山车上,我们没责任吧?”谢向晨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和孟景山咬耳朵。 “我会告诉警察是你蓄意谋杀。”孟景山发出警告:“我们和他还有合作,你别太过了。” 才早上十点,除了过山车和鬼屋之外,大家把其他的刺激项目就已经玩了个遍。 孟景山和桑云心两人心理素质好,身体也好,除了感觉电灯泡有点多以外竟然有一种约会的甜蜜感。 还真是莫名其妙。 花小月稍微差点,她起初还想借着自己胆小想挨着孟景山,见对方几次躲开之后实在是吃不消,干脆不玩儿了。 秦嘉瑞看着身体弱,但是胆子极大,几乎面不改色,叫人有些意外。 谢向晨就更不用说了,项目都是他安排的,肯定是自己擅长的东西。 所以最惨的就是白寒酥,一开始他还能故作镇定,直到从大摆锤下来,终于老实了。 瞧他一脸冷汗、呕吐不止的模样,秦嘉瑞都有些不忍心了,将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向晨念高中的时候一年要玩儿几十次,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没必要逞强。” 白寒酥漱了口,又将一瓶水喝的见了底才哑着嗓子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以前是同学。” “现在呢?” “同事、朋友。白经理似乎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秦嘉瑞定定的看着他。 白寒酥眸子低垂,将头一偏靠在他的肩上:“头好晕啊,秦老师我感觉又有点想吐了。” 秦嘉瑞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哟,白经理这是不行了?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白寒酥被谢向晨粗暴的一扯,头更晕了,刚喝进去的水又有要喷出来的趋势。他忍了又忍,终于将那股恶心感压住,恼怒的推了他一把:“别碰我!” “谁乐意挨你似的,我是怕你死这儿,还得让我哥负责。”谢向晨也有点火了,语气很不耐烦。 “你...” “行了,别吵了!”秦嘉瑞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还玩儿吗?” 众人又一次见识到了白寒酥一身反骨。 考虑再三,孟景山觉得过山车危险系数太大,选择了鬼屋。 这个项目是桑云心唯一不敢玩儿的,她也打算在出口等着,但还没将想法说出来,花小月便可怜兮兮的盯着孟景山。 “我好想玩儿啊,可是有点怕怎么办?” 好家伙,刚消停了半小时,又开始了。桑云心也不甘示弱,扯着孟景山的袖子柔声道:“我也想玩儿,一会儿进去你要拉着我,我有点害怕。” “没问题。”孟景山将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扯下来握在手里:“我们慢慢走。” 花小月怨恨的看了桑云心一眼,但她脸皮再厚也没立场说出这句话来,只咬着唇故作惊讶道:“啊?姐姐看上去好勇猛,怎么会?” “是人当然就会有害怕的东西。”再说她这是勇敢,勇猛是什么鬼。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觉得姐姐好厉害,不像我以前和景山出去都只能靠他保护我...啊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是说和很多好朋友一起出去的时候。” 要不是还要合作,桑云心可能都要罔顾法纪一脚将她踹进鬼屋了。 以前常常听林晓抱怨她们办公室的绿茶精,今日总算也亲自体验了一番。 “放心吧,景山从来都没提起这些事,想必对他也是不重要。对了,要是害怕就留在外面吧,我们几个都能照顾自己,你进去确实挺危险的。” 花小月眼神无辜的望着孟景山:“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孟景山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看了看前面排队的抓马三人组,灵机一动,走到秦嘉瑞身边询问道:“花助理说她想玩但是害怕,你愿意一会儿带着她吗?” “不愿意!” 秦嘉瑞还未开腔,谢向晨和白寒酥便异口同声的替他作了答。 “他自己都体弱多病,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弱女子,让花助理自己给自己壮胆吧!”这是谢向晨的理由。 白寒酥就直白粗暴多了。 “害怕就在外边儿待着,事儿精。” 秦嘉瑞把挡在面前的两人从中间扒拉开,朗声道:“我愿意!” 鬼屋里的空调打得很低,一进门就冷飕飕的往脖子里灌,配上惊悚的音乐直接将恐怖效果拉满。 花小月被谢向晨和白寒酥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前面是秦嘉瑞,后面是孟景山和桑云心。 这是他们商量出来的终极方案,既然谁也不愿意带,那就让她走中间好了。 梦幻岛的鬼屋建得不小,里面除了一些假人道具之外还有不少npc,刚进门就是一个古代衙门刚行刑完的场景,两名衙役站在铡刀两侧,地上是半截腿和一摊血迹,而‘死刑犯’的上半身却不翼而飞。 桑云心死死抓住孟景山的手,被这个血腥的场面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脚,低头一看,一个穿着斑驳血渍囚服、蓬头垢面的男人正企图抓她的脚。那人见被她发现,嘴里立时发出‘冤枉啊、冤枉的惨叫’。 ”妈呀!“ 桑云心脑子里‘嗡’的一下,拉着孟景山一步窜到两米开外,转头一看才发现这人只有半截身子,赫然便是那消失的死刑犯。 其他人也瞬间乱作一团,原本的队形被打乱,白寒酥和谢向晨一人一只手抓着十分镇定的秦嘉瑞”逃“了。而最需要保护的花小月抱着头蹲在地上,比那个‘死刑犯’叫得还惨。 鬼屋里的路七拐八绕看不到尽头,越往前越暗,经过一处黑漆漆的棺材处,上面的锁链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接着便从头顶伸出一个假人脑袋,倒垂着头发发出怪叫。 桑云心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在心里默念‘这不是真的’。 其他人有了心理建设,也都还算镇定。只有花小月叫得比音响声音还大,本来他们没那么怕,都被她叫得心脏噗噗直跳。 “给我闭嘴!再叫滚到后面去。”白寒酥挖了挖耳朵,威胁道。 他脸色铁青,身上散发的寒气比空调吹出的风还冷。花小月这次是真怕,也是真的后悔进来了。但比起惹怒白寒酥,她还是选择了死死捂住嘴,因为她知道这人真能干得出来。 有的人比鬼还可怕。 在鬼屋里的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似的,周围的一切都加剧了感官的刺激。孟景山从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仿佛十分镇定,但他僵硬的身体和手心的粘腻还是被桑云心敏锐的察觉到了。 “你是不是也害怕?” 回应她的是手掌更紧的回握,待前方隐约传来自然光线,他才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但一起经历的是你,也并不是难以克服。 在鬼屋里走了一遭,几个人活像被吸干了阳气似的。 除了白寒酥。 桑云心觉得他简直不是人,心理素质强大得可怕。 “白经理,接下来的第二站不如就回您的酒店休息吧?”谢向晨拉上车门前,对白寒酥皮笑肉不笑的提建议。 “可以啊。”白寒酥将头伸到副驾驶的位置,一脸无辜的望着秦嘉瑞:“秦老师,我有点不舒服,你能到酒店照顾我一下吗?” 回应他的是谢向晨狠狠的摔门声。 “既然白经理不舒服,那本导游就带你去放松一下好了。” c城的市中心有两条窄窄的古街是本地很有名的打卡圣地,但实际上已经严重商业化,除了建筑以外再找不到一处古迹。饶是这样,每逢周末还是人满为患,游客络绎不绝。 这处巷子深处有一家百年火锅店,以‘辣’闻名,即使从不打广告也吸引了不少嗜辣的食客前来品尝。 六人到的时间比较早,店里还没上客,老板给他们开了个单独的包厢,没想到环境还挺不错。 谢向晨进门直接点了个变态辣锅底,被孟景山用菜单暴击后改成了微辣,但这样也比普通火锅店的中辣还要辣上一些。 “白经理,这个汤是暖胃的,要不要来一碗?” 第95章 游乐园 锅里浮着厚厚的一层干辣椒和红油,谢向晨当真用汤勺舀了一碗放在白寒酥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我们本地的特色,趁热喝。” 白寒酥被这辣椒味呛得直打喷嚏,他在f市多年,哪里像是能吃这么辣的人? “孟总,你们公司是要倒闭了吗?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招?” 孟景山感觉脸都快丢完了,给了谢向晨一个警告的眼神。 “抱歉白经理,不过他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既然不是,那我可以请他滚吗?”白寒酥冷着脸问道。 “恐怕不行哦。”谢向晨笑眯眯地回答:“孟总是我哥,作为弟弟,当然要替他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白寒酥磨了磨后槽牙。 “但我看着你比吃屎还难受。” 谢向晨捂着嘴惊讶道:“你吃过?” “停,能不能别吵了?”见两人愈演愈烈,秦嘉瑞揉了揉额角,感觉无比头疼:“我两只耳朵都快炸了。” “我可没想吵架。”谢向晨将服务员送上来的一份南瓜小米粥放在他面前:“饿了吧?快吃。” 秦嘉瑞没动勺子,反将粥推到白寒酥面前,带着几分歉意, “向晨口无遮拦,白经理不要介意。” 白寒酥脸上一喜又一黑,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要道歉也是他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嘉瑞噎了一下,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和谢向晨是一伙的。 见他说不出话,白寒酥嘲讽道:“谢先生别是还没断奶,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回家找妈妈?” “姓白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谢向晨凭借优越的臂长,轻松的抓住了白寒酥的衣领。 “啊!”花小月双手挡着眼睛,不着痕迹的往孟景山怀里靠过去。但还没挨着对方的衣摆,便感觉一阵风从脸上扫过,再睁眼,孟景山已经握住了谢向晨高高举起的拳头。 “谢向晨,立刻给我滚回去!” 孟景山这次是真的发怒了,这一拳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滚肯定是不可能滚的。 白寒酥打的什么主意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向晨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个白毛怪和秦嘉瑞单独相处,就算还有其他人也不行。 “既然谢先生这么想留在这儿,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白寒酥整了整衣领,恶劣的将那碗表面的牛油微微有些凝固,各种香料混杂的火锅汤推到谢向晨面前。 “想必是天气太冷了,谢先生才这么激动,喝吧,暖暖身子。” “白经理...” 秦嘉瑞刚开口,白寒酥便冷了脸色:“秦老师难道还想替他喝不成?” 什么叫现世报,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桑云心简直无语到了极点,感觉谢向晨今天像是吃错了药。白寒酥这人其实只要不去惹他,是能和平共处的,譬如她和孟景山。 “白经理,谢向晨是我的下属,回去后我一定让他登门道歉,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咱们就此揭过?” 白寒酥斜睨了她一眼:“你有这么大脸么?” 好得很,桑云心宣布再和他说一句话她是狗。 “我又没说不喝。”谢向晨端起那碗汤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喝下去,完了还咂吧了两下嘴:“味道不错.,我去一下洗手间。” 吃火锅和喝火锅汤简直是两个概念,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没真的点变态辣,也幸好自己很能吃辣,不然可能直接就吐桌上了。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秦嘉瑞将茶水递过去,他怀疑自己不是出来玩儿的,而是来伺候呕吐的人的,一上午光给人递水了。 “我也没真想让他喝,谁知道这白毛鬼子这么记仇。” 秦嘉瑞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知道记仇就别惹他。” 谢向晨愤愤的将一口水吐到洗手池里,恼火道:“这一局算我输,看我下午不整死他。” 腰背上轻柔的拍打变成了重力暴击,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觉到皮肉传来的麻木。 秦嘉瑞毫不客气的又给了一巴掌,警告道:“不要惹事!” 三月的阳光不算炽热,但长时间的徒步加上拥挤还是很容易出汗。 “什么目的?” 桑云心将一瓶汽水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一,叉着腰站在阴凉处盯着还在小卖店的几个人问谢向晨。 “什么什么目的?” “你把大家带到动物园是什么目的?” 谢向晨将空掉的矿泉水瓶抛到垃圾桶,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 “因为我热爱大自然,爱护小动物,想给贵宾带来不一样的体验感。” 谁信谁脑子有问题,从吃完火锅到现在,他们已经在动物园徒步走了三个小时。周末拥挤不说,还特别臭,别说那肌无力的白寒酥,就连她都受不了了。 “谢哥,放过我们吧。” 谢向晨摇了摇食指:“桑姐这话说得不对,我可是做了好久的攻略,你看大家不是挺开心的?” 桑云心又看了眼还在小卖店挑东西的四人,个个像霜打的茄子,看不出一点儿开心来。 “你男朋友在给别的女生拧瓶盖耶。” 那边孟景山将拧开的水递给花小月,后者还特意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见两人盯着她,又像突然被吓到似的怯生生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孟景山微微皱眉。 “哎呀,姐姐的眼神好凶,人家怕怕。”谢向晨夹着嗓子怪声怪气的说道。 “你有病啊?” 谢向晨:“刚才花小月肯定就是这么对我哥说的。云心姐,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他俩其实在大学的时候谈过。”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确切的消息感受又不一样了,心里像有团棉花堵着,闷得慌。 “谁没点过去啊,你不也谈了一大堆前女友?”桑云心既是回答他,也是在开导自己。 “哪有一大堆,你可别到处乱说败坏我的清誉。”谢向晨耸耸肩:“很显然孟总现在的审美和品味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我哥当年可是被甩的那个,你长点心吧。” 非常好,心里更难受了。 后面他们又去了旁边的植物园,不过桑云心没再像上午那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孟景山,而是心事重重的一个人走在队伍前面。 孟景山想问问她是不是太累了,但每次还没靠上去就被花小月以各种理由绊住脚。不是什么东西咬了,将小腿露出来让他摸一下,就是好像后背有东西爬进去,帮她瞧瞧。总之花样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除了开车的谢向晨,其他人上车后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一起吃。 “我感觉今天这一天行程,比以前报过的那个老年团还紧凑。” 刚进电梯,桑云心就忍不住用拳头拍打酸胀的小腿。 “你还有过这种体验啊?” 虽然孟景山的重点抓错了,但是她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他:“是啊,以前和小姨一起去的,那时候条件有限又想出去玩儿,只能报这种便宜的团队。” 电梯到了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在桑云心即将打开房门的时候,孟景山转过身问她:“云心,你今天下午是不是不开心啊?” 好家伙,一整天了,终于被您察觉到了,可喜可贺。 桑云心也不兜圈子,忍了一整天原本就已经到了极限,要是再不问清楚,怕憋出病来。 “你和花小月不止是同学关系吧?” 孟景山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这种情绪即使当初面对刘阿姨的菜刀时也没出现,他永远都是平静的,温和的,仿佛对什么都不甚在乎又什么都轻易掌控。 “是不方便说吗?没关...” “不是!”孟景山急切的打断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橘黄色的光让屋子里看上去暖洋洋的。桑云心双脚泡在桶里,温热的水没过小腿带来一阵舒适,整个人感觉放松下来。 “我总结一下,意思就是你们认识不到三个月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又稀里糊涂的分手了,再见面就是前几天?” 孟景山低着头蹲在地上,将手放进水里在桑云心的小腿肚上轻柔的按摩:“是。” 一阵麻痒顺着小腿窜上脊背,桑云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孟景山手上力道重了一些,节奏也有些凌乱,他依然低着头,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我怕你会介意,也怕你会生气。” 介意和生气吗? 桑云心回想自己以前匮乏的感情经历,突然能理解这种想法了。 第96章 洗澡吗 她盯着孟景山的头顶看了良久,直到对方忐忑的抬起头,才开口道:“我不是介意你有过去,而是介意你的隐瞒,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没安全感,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你根本不重要,所以你才不屑于对我提起。” “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有些不安,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水温有些凉了,孟景山帮她擦干水渍放在沙发上。看着如此贴心又温柔的男朋友,桑云心问出了连日来困扰她已久的那个问题。 “我是不是很缺乏魅力啊?” 孟景山内心还在百转千回,不懂她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怎么会?”说完可能意识到这句话有点敷衍,又郑重其事的强调了一遍:“你很有魅力,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一直都是很有魅力的人。” 桑云心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更加疑惑:“那为什么你对我都提不起兴趣呢?” “啊?” 孟景山手里还拿着毛巾,一脸困惑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有点不符合本人气质的呆。 话说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说下去就只能问人家要不要春宵一度了,成功了还好,大不了落一个主动的印象。 但要是被拒绝了恐怕得找根绳子上吊。 见她龟缩在抱枕里,孟景山十分识趣的没有打扰,将洗脚水倒掉后又任劳任怨的把客厅收拾整齐。等他把洗澡水放好,准备叫桑云心脱衣服泡澡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句话的含义。 “洗...洗澡吗?” 孟景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真希望有人能一锤把自己打晕。 “我就不了,刚洗完。”桑云心红着耳根理了理扣到脖子的睡衣,低着头回答他。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被子上放着一个黄颜色的纸袋,是半个小时前刚从网上购买的‘生活用品’。 “那那那我去洗洗。”孟景山说完站起身来,别扭的走了几步后才发现自己同手同脚,一直到浴室也没纠正过来。 看着浴室的门开了又关,桑云心尴尬的一头栽倒在被子上打滚,刚踢了两下脚,浴室门又‘哗啦’一下被打开,吓得她赶紧坐起来。 孟景山探出一个脑袋和半个光溜溜的肩膀,红着脸问道:“我可以用你家的浴巾和沐浴露吗?” 桑云心:“......” 您都脱光了是不是有点太多此一举? 孟景山能这么纯情是桑云心万万没想到的,原本以为她自己对这方面的知识已经够缺乏了,没想到还有个更白痴的。 “我好像买小了。”孟景山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双眼急得通红。 桑云心身上的温度都冷却了几分,觉得没有比今晚更抓马的事了。 “我再买一份吧?”他有些沮丧的将脸伏在她的肩窝里,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脖颈,身上的温度仿佛要将桑云心融化。 “你没病吧?” 孟景山喘息的声音静了一瞬,懊恼的情绪仿佛要将他淹没。 桑云心将光洁的手臂环上他的肩颈,微微扬起头贴在他的耳廓道:“我也没病,要不咱们别用了?” 窗外树影婆娑,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直至深夜才消停下来。 “不好意思白经理,我和云心可能要晚一会儿。” 桑云心听到阳台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翻身,感觉腰和腿都快散架了。眯着眼睛又感受了几分钟,好在其他地方没太难受,应该是自己睡着后帮她清洗过,还算有点人性。 “醒了吗?” 孟景山轻手轻脚的进来,发现床上的人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担忧的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桑云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个破锣似的嘶哑难听。 孟景山赶紧扶她坐起来,把准备好的温水递给递过去。 “要不然今天就不去了?” 温热的水划过咽喉带来一阵舒适,桑云心一口将整杯水喝完,才感觉力气终于恢复了些。 “你忘了,明天我俩要出差,说好今天提前给嘉瑞过生日的。” a市的分公司有一个项目比较棘手,对方指定要和孟景山亲自谈。原本是打算带罗秘书当天去当天回的,但a市美食出名,还有一个十分不错的景区,出于小小的私心,孟景山找了点事给罗秘书做,然后堂而皇之的将桑云心给拐走。 但对方挑选的日期很不巧,正好和秦嘉瑞生日撞上。 孟景山当然是不会注意到一个普通员工生日的,但架不住桑云心和谢向晨轮番在他耳边念叨让他帮忙出主意,最后三人决定趁着周末找个地方提前帮他庆祝。 地方是大家早就预定好的,礼物也提前送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寒酥,他们才不得不稍微修改一下计划。 孟景山忙前忙后做好早饭端到床边,喂完饭又伺候洗漱换衣,桑云心浑身酸得很也乐得享受。直到两人要出发的时候,见他似乎打算还要抱着自己出门,桑云心终于绷不住了。 “你今天要是敢这么抱着我出门,明天小区就有传言说我瘫痪了信不信?” 孟景山哭笑不得的放下她,改牵住手往外走。但可能心里还是很不放心,一路上都在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红灯的时候还要上手摸一下额头。 桑云心没想到睡一觉把人给睡了个性情大变,只觉得两眼一黑,心里悲痛万分。 她多么怀念那个沉默寡言的孟景山啊。 “你再敢问我一遍腰还疼不疼,我真的要生气了。” 孟景山果然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那你大腿和屁股还疼吗?” “孟景山!” 桑云心羞愤交加,瞥见对方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才知自己上了当。 老板果然还是老板,想拿捏住看来还山遥路远呢。 半岛湖三面环水,位于c城东面四环,是本市唯一一个大面积人工挖掘的湖泊,总占地面积三千亩。里面设有马场、高尔夫球场、五星级酒店以及各类娱乐设施,但只对vip会员开放,是名副其实专为富人打造的娱乐场所。 半岛湖对于vip用户的界定取决于两点,第一是一次性消费满七位数,第二是卡内固定资产在八位数以上。但不得不说里面的服务也是顶级的,很多本地老板在接待贵宾的时候都会考虑半岛湖。 两人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服务员询问了一下用餐时间就将他们带到了休息区。 五分钟后,白寒酥一行人也坐着酒店观光车从高尔夫球场返回。 四人穿着酒店提供的清一色白色运动服,头上戴着棒球帽,即使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秦嘉瑞也尤为突出。 不仅仅是他的相貌,还有那股若有若无说不上来的气质。 秦嘉瑞是温和的,也是寡言少语的,但他和孟景山却大相径庭,那种发自内心的平静总让桑云心看他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感觉。林晓说她这是滤镜太重,还曾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上了秦嘉瑞。 谢向晨看上去心情不错,高尔夫球虽然有些无聊,但他也在从小被迫学习中找到了一些乐趣,每一次挥出完美的一杆都会兴奋不已。反观白寒酥就兴致缺缺,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脸上也臭臭的。 不过对于桑云心来说这很正常,因为她就没见过他的好脸色。 “景山,你终于来了。” 花小月抱着羽绒外套小跑着凑到孟景山面前,一张小脸因为运动过所以看上去红扑扑的,配上有些幼态的长相,的确十分讨喜。 “怎么这么晚呀?人家等了好久。”说完看了桑云心一眼,然后恍然大悟道:“奥~是在等姐姐化妆吗?” 桑云心一晚上没睡好,气色不是很好,便花了十分钟画了个淡妆。这还是她实在没精力折腾,要是在平时,她可能还会多花点时间画精致一些。 对于她来说脸上的妆容和穿着得体是一个概念,既然可以展示最好的一面,为什么要邋里邋遢或者素面朝天呢。 “早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孟景山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和花小月又拉开了一些。 虽然桑云心没有说不准两人再来往,但他还是非常自觉地保持了距离。 第97章 半岛湖 “哎呀,我能理解的啦。”花小月似乎毫无察觉,又往前凑近,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我好羡慕会化浓妆的女生哦,但是我手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云心姐姐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教教我?就是不知道我适不适合,我从来没化过呢。” “我觉得妹妹天生丽质,不化妆就已经很好看了。” 骤然被情敌夸奖,花小月愣了一下。 她抬眸看了看孟景山才回答道:“哪有啊,我整天素面朝天的,姐姐要是卸了妆肯定也不比我差吧。” “我可差得远了,卸了妆满脸的麻子痘印,还有老年斑,不瞒妹妹,我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大改造,不然根本没法见人。” 桑云心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听得花小月一愣一愣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在胡诌,但预料中的反应脱离了轨迹,这让她怎么接话? 桑云心揉了揉腰,一脸歉意道:“妹妹,姐姐昨晚有些累,就先去休息了。”说完拉着孟景山找秦嘉瑞他们去了。 花小月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桑云心很少有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这一顿输出后感觉心里十分畅快。 “你盯着我干嘛?” 桑云心坐在沙发上揉着腰,她刚才没有撒谎,是真的有点疼。 孟景山细细的盯着她的脸,严肃道:“我在看你的老年斑。” 桑云心手上一停,抄起枕头扔了过去。 “闭嘴吧你!” 孟景山心里十分快乐,因为桑云心肯这样回怼,说明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占有欲,四舍五入一下等于自己的已经从身到心完全拥有了她,怎么能不令人感到欣喜呢。 他的想法并不十分准确。 桑云心在职场多年,最厌恶两种现象,一是男女不平等,二是雌竞。她这段时间对花小月多有忍让,结果却并不美好,在多种原因的加持下才选择了反击。 冷静下来后心中又有点烦闷,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真的可取吗? 中午吃饭是在酒店顶层的餐厅,菜品精致丰盛,就是量太少,一盘子菜还不够塞牙缝的。 平时天气好的时候从这里能一百八十度远眺整个半岛湖,但今天不凑巧又是雾沉沉的一天。 饭桌上,白寒酥依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除了跟秦嘉瑞说话,其他人基本不怎么搭理,连谢向晨暗戳戳的挑衅也懒得回应。 待要到结束用餐时,他手边的手机猝然响起。 “我说了过两天就回来...什么?...你就不能先自己解决吗?...最早后天,我明天还有事。...行..” 白寒酥挂了电话坐回原位,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花助理,订明天中午的机票。” 花小月将手机锁屏,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但是季总让您一早就回去耶,我已经定了早上十点的...” “你他妈到底是谁的助理!” 白寒酥将手中的柠檬水连杯带水砸了过去,花小月见状赶紧抱着头趴在桌子上。 “砰” 玻璃渣应声碎了一地,但没有砸到她,而是被旁边的秦嘉瑞挡了下来。 “姓白的...” 谢向晨额角青筋暴起,刚起身便被秦嘉瑞按住手臂。 “我没事,你坐下。” 桑云心闻言也将屁股重新搁回了凳子上,但心里一口气却没落下。 白寒酥的暴脾气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虽然她有点讨厌花小月,但这样一言不合就殴打女生的行径让她很不耻。 白寒酥似乎也有些懊悔,但他没有道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秦嘉瑞,眼神仿佛在责怪他不该多管闲事。 “白经理,您应该去医院好好做一下检查,看看是不是患上了狂躁症。” 秦嘉瑞这番话让花小月脸色煞白,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 “秦先生,请您不要说了。” 果然,白寒酥的脸色瞬间从阴沉变成了铁青 “嘉瑞,别乱说话。” 孟景山不想让事情变得糟糕,但白寒酥的脾气他也没把握能掌控,只能先道个歉息事宁人。 “白经理,您的事情我们本不该插手,但动手打人确实不对,嘉瑞刚才的话无心的,还望见谅。” 一向好脾气又好说话的秦嘉瑞今天却一步都不退让,他走到白寒酥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不,我很认真的在提意见。” 白寒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桑云心生怕他随时重拳出击,刚坐稳的屁股又下意识地抬了起来。 “白经理您别冲动...” 她话音未落,白寒酥便抬起手来,但没有出拳,而是将秦嘉瑞的袖子撩了起来。 “疼不疼?” 手臂上有一道淤青正在逐渐成型。 秦嘉瑞没有回答,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看来是不疼。”白寒酥说着将大拇指摁在淤青上重重碾压了一下,秦嘉瑞感觉整个手臂钻心的疼,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的手甩开。 “白经理,我不管你在自己的地盘上是如何的作威作福,但到了这里还请您自重。” 白寒酥这一按火气消了不少,好心情的点了下头。 “秦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下午原计划安排的是骑马,半岛湖有一个很大的马场,虽然跟红叶山庄没法比,但在城市里也是相当不错了。 但白寒酥这人吧,山猪吃不来细糠,他不会! “哟,您这长相瞧着像是国外住城堡的贵族,怎么连高尔夫和骑马这种基本运动都不会呢?” 谢向晨抖着腿倚在沙发扶手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是孟景山完全没设想到的,往常商务局能被安排到这里的宾客,对这些项目无一不是样样精通。甚至有次合作对象高尔夫球一杆进洞,还花了自己不少的小费。 “这种不是人傻钱多、脑子坏掉的人才玩儿的无聊项目吗?” “啧!” 谢向晨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难得没跟他杠! “那白经理下午想做什么?岛上还有不少项目可以体验。”孟景山问。 白寒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秦嘉瑞。 “我想做的事恐怕不太方便。”说完不等谢向晨发飙又补充道:“不过我看岛上可以钓鱼,那个还不错。” 天气阴沉沉的,整个湖面只有他们这一只孤零零的小船在飘荡。酒店配的是条件不差的专业钓鱼艇,里边儿还有卫生间,就是没出太阳有点遗憾。 白寒酥和孟景山手里一人拿着一根鱼竿坐在甲板上,其他人也不敢去休息,都搁旁边站一排盯着俩人看,场面有几分滑稽。 “你就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吧?怎么想的?”谢向晨又凑到桑云心跟前咬耳朵,一分钟前他才刚跟秦嘉瑞说完白寒酥的坏话,被勒令闭上嘴。 桑云心看白寒酥那副架势,确实有模有样的,只是眼神飘忽,注意力显然没集中在水里。 孟景山又钓上来一条鲫鱼,他的桶已经装了七八条,大家从最开始的惊呼成了平静。见白寒酥没有继续作妖的趋势,谢向晨怕秦嘉瑞又给吹病了,带头躲客厅吃零食喝饮料去了。 “白经理有心事?” 白寒酥桶里除了半桶水,连鳞片都没有,但他看不出来一点焦急,反而十分享受到样子。 “孟总这话怎么说?” 孟景山没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关于清脑丸这个药,白经理有什么看法?” 两人即将就这个药展开合作,孟景山的这个问题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药是我研发的,你觉得呢?” 孟景山十分惊讶。 “白经理是美时的研究员?”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将配方授权给盛和?” 这便说得通了。 孟景山一直觉得白寒酥的职位和他在美时的实际地位严重不符,尤其是脾气还这么臭,如果在远山早就开除八百回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白经理认为清脑丸真的可以入饮料么?” 白寒酥了然的点点头:“孟总无意于这个项目!” 孟景山当然是不看好这个项目的,但即便他拒绝了杨世英,最终还是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盛和集团的诚意想必您都看在眼里,只是想请白经理为我解惑而已。” 天空飘起了丝丝小雨,天色也越来越暗,远处的建筑已经看不清了。船舱内亮起了灯光,白寒酥透过玻璃盯着里面看了良久,才不咸不淡的开口。 “到时候我会将配方改良,功效可能会差点,但不会出现孟总担心的事。” 白寒酥这人不讨喜,但很通透,也很诚实。 孟景山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他一遍,发现这人不发疯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交流对象。 第98章 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从钓鱼艇回到岸上的时候雨势已经从小雨转成了中雨,那些鲫鱼不过巴掌大小,孟景山将它们全都放回了湖里。 也许最终还是逃不掉被捕的命运,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我们不是去吃饭吗?”秦嘉瑞发现他们去的不是餐厅的方向,疑惑的问道。 服务生闻言冲他暧昧一笑:“等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秦嘉瑞隐约猜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他便在一个玻璃暖房内看到了满是鲜花和气球搭建的场景。 门口的指引牌写着自己的名字,墙上用鲜花拼出一个巨大的数字‘26’,整个房间充满着粉色少女气息,一看就是桑云心的手笔。 “嘉瑞!” 灯光骤然熄灭,谢向晨手里捧着一只精巧的蛋糕站在身后,蜡烛微弱的光映在脸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尽管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免有些动容。 “谢谢。” 见他不知所措,桑云心将生日帽扣到他头上,提醒道:“快许愿吹蜡烛。” “愿望?”秦嘉瑞眼中闪现出迷茫:“我没什么愿望。” “怎么可能?”谢向晨提示道:“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眼看蜡烛快要燃尽了,秦嘉瑞终于闭上了眼睛。 “想要一件青色的羽绒服。” “啧!还惦记着呢。夏天都快来了,要点别的不行?”谢向晨埋怨道。 那件青色的羽绒服是在去年刚入冬时两人在商场瞧见的,因为尺码不合适,所以秦嘉瑞和它遗憾的擦肩而过。 蜡烛熄灭、灯光亮起,头顶环绕着欢快的生日祝歌曲。 也许是看在寿星的份上,白寒酥和花小月这一顿饭十分老实规矩。 桑云心送了一块人体工学机械键盘,价格和那只太阳镜不相上下,只一眼就相中了科技感十足的外观,没有丝毫犹豫就买了。 想当初那只眼镜在购物车躺了几个月都没舍得下手,这个钱最终还是以另一种方式给花了出去。她也终于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抠抠搜搜的花了很多钱的。 孟景山就豪气多了,送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手绘屏。秦嘉瑞非常高兴,这两样东西对他来说简直不能再实用了,即使心里觉得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很有压力,但身体却十分诚实。 “抱歉,不知道你今天生日,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花小月和白寒酥原本和他们也不熟,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这个生日也不可能一起过,这话反倒让秦嘉瑞不好意思了。 “花助理千万别这么说,能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已经是荣幸了。” 花小月笑了笑,面对秦嘉瑞,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行举止倒是消失了。 “那就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饭桌上大家都喝了点酒,孟景山稍加考虑便决定在半岛湖留宿一晚。 “白经理,不知道您这边方不方便?” 白寒酥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听完孟景山的询问神色平淡的点点头:“方便,孟总安排吧。” 在酒店工作人员询问要几间房的时候,孟景山只稍微犹豫了一瞬便只要了五间。花小月在一边气的牙痒痒,不用说也知道是哪两个一起睡。 今天虽然一整天什么事也没做,但桑云心就是觉得累,还没到睡觉的点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听说这里的酒吧不错,今天秦老师过生日,我也表示表示,请大家去喝一杯吧。” 谢向晨翻了个白眼:“不去!” 白寒酥冷哼一声:“没有邀请你。” “白寒酥你...” “我去!”秦嘉瑞挡在两人中间,面对着谢向晨说道:“白经理一片心意,只是喝一杯不碍事。” 白寒酥开口孟景山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但桑云心实在没精力也没喝酒的兴趣 “你去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听到这句话的花小月将迈出去的脚又默默的收了回来,假惺惺的关心道:“姐姐还好吧?” 看着她眼里的精光,桑云心太知道花小月在想什么了。但男人这种生物,如果需要靠时时刻刻防守才能牢牢抓住,那这段感情的存在便没有了意义。 “谢谢花助理关心,你们好好玩儿。” 孟景山果断的拉起桑云心的手。 “那你等我,我去和白经理打声招呼。” “等一下。”桑云心反握住他的手指,眼中笑意温柔:“不合适。” 孟景山会意,心里忽然变得柔软。 “那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发消息给我。” 只是一个寻常的酒局,白寒酥还是借着秦嘉瑞生日的名义,但孟景山今天早上本来就因为耽误到中午才出现,晚上又借口早退,于客户来说算是很怠慢的行为。 对于谈恋爱这件事,他们都还在学习的阶段,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就让彼此形成了默契。桑云心在无声的表达自己对他的信任,孟景山也用以同样的方式回应自己的坚定。 半岛湖的酒吧和外面的夜店不同,没有吵闹的音乐,也没有现场歌手演奏,更没有群魔乱舞的舞池。它更像是一个品酒的地方,四周的玻璃墙陈列着数不清的名酒,巨大的酒吧内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桌人和偶尔来回穿梭的店员,个个妆容精致体面。 “这半岛湖生意这么差吗?” 从今天在高尔夫球场一直到夜晚的酒吧都没什么人,秦嘉瑞第一次来,不由得十分疑惑。虽然岛上消费很高,但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可不少,越是昂贵的地方富人们越是趋之若鹜。 “一直都是这样,但也不见倒闭,你就说神奇不神奇吧?”谢向晨回道。 孟景山选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谁?”谢向晨眼睛骨碌一转:“不会是贾氏的吧?” 孟景山眉毛轻耸:“答对了!”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本市最大的地产商,自家的别墅都能占一个山头,弄块地挖个湖也不稀奇。 孟景山:“半岛湖是贾向荣的父亲在世时开发的,贾董和贾浩加起来也不如老爷子有商业头脑。” 谢向晨环顾四周,不认同这个说法。 “没看出来商业头脑在哪。” 孟景山:“时代在进步,但贾董不肯改变模式,所以这些年半岛湖应该是亏本经营的状态。” 涉及到商业机密,孟景山也知道的不多,但从他调查的资料来看,极点地产为了补这个窟窿确实变卖了手上不少项目,所以肯定是亏本的。 “那就把价格降下来,让更多的人能进来消费不就好了吗?”花小月嘴巴里还衔着玻璃吸管,说话的时候鸡尾酒在嘴唇上泛着光。 “降下来再想提上去就难了。”回答她的是秦嘉瑞。 “秦老师怎么什么都懂?好厉害。”白寒酥左手拿着威士忌轻摇慢晃,右手撑着下巴靠在扶手上,一双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深情款款的望向秦嘉瑞,看上去妖艳又邪肆。 谢向晨暗骂他狐狸精白莲花,不怪他对这个情敌警惕性这么高,实在此人样貌和汤红这种级别的情敌不在一个段位,第一次见面就危机感爆棚。 “这种稍微有点脑子都能想到,你没脑子吗?” 花小月:“......”被莫名其妙的创了一下。 白寒酥对谢向晨似乎免疫了,也不动怒,自顾自的将酒杯举起来。 “秦老师,生日快乐,我们喝一杯?” 秦嘉瑞迟疑了一下,端起一杯看上去像饮料的鸡尾酒和他碰了碰。 “谢谢白经理,提前祝您明日一路顺风。” 说到回去,白寒酥脸又垮了下来。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有些不悦:“秦老师就这么巴不得我快点离开?” 秦嘉瑞学着他的样子喝下一大口,垂下眼睫。 “怎么会,白经理想留几日都行。” 不管他这话几分真假,反正白寒酥脸色是好多了。他随意抓起桌上的一瓶洋酒,又将两人的空杯添满,笑吟吟道:“那秦老师陪我再多喝几杯吧。” 秦嘉瑞抿了抿唇,手还未碰到杯壁,酒便被人抢先端了起来。 “我替嘉瑞喝。”谢向晨不等两人作出反应便已经将整杯酒吞了下去。 白寒酥眉目间透着黑压压的阴沉,显然是怒了。 “这么想喝,那你就喝个够吧。” 桌上的酒瓶倒了满桌,几人已经断断续续喝了快一个小时。谢向晨明显已经醉了,但嘴上却不服输道:“白经理想吐就吐吧,别不好意思。” 白寒酥确实酒量不如他,此时一脸难受的捂着肚子,但神色依然十分嚣张:“是你不行吧?垃圾!” “呵呵!”谢向晨将剩下的半罐啤酒咕咚咕咚喝完,随后五指收拢将瓶罐捏成一团:“该你了!” 好好的生日聚会,莫名其妙变成了斗酒。 第99章 拼酒 白寒酥举着酒瓶没动,那两瓶洋酒的后劲太大,两人又喝得太杂,现在全靠意志力撑着。 秦嘉瑞眉心微微动了动,伸手将他手中的酒夺下。 “白经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看向谢向晨,眼中警告意味明显:“你也别喝了。” 来回劝说的话已经说了好多次,但这次两人默契的没有唱反调。 白寒酥顺势放开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脚下的步伐踉跄,候在一旁的服务生很有眼力见的把他稳稳搀扶住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谢向晨定睛看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孟景山发现他坐在这里完全就是多此一举,白寒酥全程就没往他这边瞅过一眼。他估摸着桑云心现在还没睡着,跟秦嘉瑞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回房间去。 “一起吧景山,白经理应该没什么吩咐了,我也回房间了。” 花小月干坐了一晚上等的就是现在,她将今晚的第三杯鸡尾酒饮尽,撑着沙发站起来追了上去。 两人的房间不在同一个楼层,花小月在六楼,孟景山在九楼。电梯门才合拢,刚才还状态良好的花小月便一头栽倒在他的肩膀上。 孟景山吓了一跳,以为她是突发了什么恶疾。 “怎么回事?” “我...好难受。” 此时他还没有往故意投怀送抱这方面想,第一时间便怀疑刚才的酒有问题。 “哪里不舒服?你先坚持一下,我马上打120。” 此时电梯正好停在六楼,他一只手拎着花小月的衣领,另一只手从裤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打算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花小月感觉这个姿势逊毙了,一点也不优雅,但她更怕孟景山真打电话。 “你别打,我可能是刚才喝猛了,酒劲一下上来有点受不了。你把我送回房间去吧。” 孟景山此时隐约有点明白了,但他看花小月脸颊通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摸不准她到底是不是装的。 看出他的犹豫,花小月艰难的从他肩上直起身来,眼角泛着水光。 “是怕姐姐误会吗?那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孟景山四下看了看,左右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下去找人有点小题大作, “我送你到门口吧。” 花小月嘴角翘了翘,整个身体绵软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任凭孟景山拖着她往前走。 即使这样,孟景山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带到了门口。 “房卡拿出来一下。” “我想想放哪儿了。” 花小月迷蒙着双眼,在身上来回摸了几下。因为酒店内温度高,她只穿了件裸色短裙,在刚才的一通乱摸下,肩带已经掉了一只,露出整个肩头和锁骨。 “我好像找不到了,要不你帮我找找?”她娇羞的拉起孟景山的手臂,试图将手掌摁在胸前。 孟景山吓了好大一跳,条件反射的甩了下手。 “你如果找不到,我让酒店工作人员来开门。” 花小月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撞到门框,同时也懵了。 在她的认知里,哪怕在外面人设多么完美的男人,就没有不见色起意的。 她原计划是先把人灌醉,然后趁着酒劲发生点什么,等到生米煮熟了,哪怕她桑云心再有本事,和孟景山感情再好,她都有办法将这原本就属于她的墙角给撬了。 哪曾想白寒酥和谢向晨这两个傻叉一直拼酒,她都找不着空隙举杯。 没错,在花小月心里,孟景山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如果不是因为他隐瞒自己的家世,她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放手。 现在她回来了,孟景山就应该继续做那个她能轻易拿捏的角色。 “好痛啊,你怎么这么粗暴。” 花小月捂着手臂哭了,声音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孟景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双手抱着头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忽然发现脚下躺着一张卡片。 他捡起来一看,正是608的房卡。 “别哭了,一会儿整层楼都被吵醒了。” 花小月止住了哭声,但抽噎的更厉害了。 “人家...人家就是...真的找不到嘛呜呜~” 孟景山不知道这房卡是她趁着不注意提前偷偷扔地上的,为刚才自己的揣测十分愧疚。 “抱歉,你没事吧?” 花小月理了理肩带,从他手中夺过房卡,死死咬住嘴唇打开房门踉踉跄跄的往里面走去。 总算把这大麻烦送到家了,孟景山正准备转身,黑暗中忽然传来‘扑通’一声。 这动静实在不小,他想忽视都不行。 花小月也不知道是醉得人事不知还是摔晕过去,躺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能靠着手机微弱的光线走进去查看她的情况,刚近身,躺在地毯上的人便毫无预兆的伸手使劲拉了他一把。 身上覆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很轻,但是叫人无法忽略。 很奇怪,尽管以这样暧昧的姿势紧紧贴在一起,他却从身到心都感受不到一点悸动和欲望。如果不是经历了昨晚,他肯定要怀疑一下自己的功能是不是发生了障碍,或者干脆像谢向晨一样直接升级成了给子。 脖颈上的温热和浸到领口的泪水唤醒了他的神志,孟景山双手撑着花小月的肩膀轻易的就将人从身上挪了下来。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好好休息吧。” 孟景山这话说得和他的身体一样平静,花小月感到一阵绝望,终于情绪爆发,揪住他的衣领哭得撕心裂肺。 “你不要走,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提分手。景山,我还爱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玄关的灯''咔哒''一声亮起,橙黄色的光照亮了花小月挂满泪水以及孟景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房卡是孟景山从地上捡起来放进卡槽的,他将花小月的手指从衣领上一根根掰开,站起身重新退到房门口。 “珍重!” 花小月就这么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他用淡漠的神情居高临下的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发疯似的把手边的东西一股脑丢了出去,直到扔无可扔才又像失了力气似的趴在地上痛哭。 孟景山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甚至连一句解释和安慰都疲于应付,这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酒吧 洗手间里只有白寒酥一人,刚才搀扶着他的服务生已经被他用一笔小费打发走了,见谢向晨出现在门口,他一点也没感觉到惊讶 。 “嘉瑞对你没兴趣,不要纠缠他。” 白寒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上去比方才还要醉。 “他对我没兴趣难道对你有?”两人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他迈着长腿往前走了两步,和谢向晨隔着一拳的距离:“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谢向晨紧紧握着拳头,眼神死死顶着他的咽喉,想象着手掌捏断喉骨的滋味。 但就如他只敢幻想杀死白寒酥一样,他连向秦嘉瑞表白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至少我知道要尊重他。” 白寒酥后退一步靠在洗手台,哈哈大笑。 “你所谓的尊重就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还是说...像阴暗里的老鼠一样只敢窥视?谢向晨,收起你这副虚伪的脸孔,别说我现在对他什么也没做,就是做了点什么,你又怎么确定他不喜欢呢?” 谢向晨如遭雷击般僵直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垃圾!” 白寒酥冷嗤一声,擦着谢向晨的肩膀离去。 “我爱他!” 谢向晨声音不大,但却成功的让白寒酥顿住了脚步。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他,但你不是,你只是想单纯的占有他,这种行为就像你的脾气一样恶劣。” “幼稚!” 谢向晨一个人在洗手间待了很久,出去的时候座位上只剩下了秦嘉瑞一个人慢悠悠的端着一杯红色鸡尾酒浅啜,见他过来,也没问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 “我已经让服务员送白经理回去了,你还能自己走吗?”秦嘉瑞神色微敛,从沙发上起身而来。 “我...”谢向晨想说自己没事,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头好晕。” 秦嘉瑞半抱半搀的好不容易把谢向晨弄进电梯,看他这么费劲,谢向晨将自己的重量收了收,只用一只手搭在肩上。 “嘉瑞,你昨天玩的开心吗?” 秦嘉瑞不明所以,那特种兵式的出游能开心才怪。 但他看谢向晨醉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还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开心,很充实。” 谢向晨笑意更盛:“那就好。” 秦嘉瑞奇怪道:“你昨天不是为了整白寒酥故意的吗?” “嘁!”谢向晨嘴唇撅得老高:“我能为他费这老大的心思?” 电梯‘叮’的往两边打开,直到进了房间,谢向晨才又试探道:“你真忘了?” “啊?”秦嘉瑞一脸茫然,显然将刚才的对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谢向晨长叹一声倒在被子上,语气十分悲伤:“高三我问你要什么生日礼物那次,你真忘了?” 第100章 礼物 秦嘉瑞绞尽脑汁,终于搜寻出当年的那一段记忆。 那时距离高考不到三个月,他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哪有心情过生日。谢向晨问他要什么礼物的时候,他便随口说了游乐场,动物园还有那家老火锅,因为他知道那天是周三,根本不可能实现。 没想到当时搪塞的借口,竟然有人当了真,时隔七年帮他完成了心愿。 “傻不傻。” 谢向晨脑子发麻,听他嘀嘀咕咕的,从床上起来蹭到他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着。” 秦嘉瑞盯着他,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我说,我太高兴了。”说着他揉了揉胸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谢谢你,但是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谢向晨觉得自己醉得越发厉害了,不然怎么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呢? “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对了,我还准备了礼物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因为打了个死结,头又晕,解了老半天才打开。 “这么高科技的产品就让你用塑料袋套上了?” 谢向晨手里是个蓝黑色的智能手表,秦嘉瑞认识,是一个奢侈品牌的联名款。 “我托人从国外买的,包装盒带不回来,只能这样了。” 手表和秦嘉瑞的手腕很贴合,皮质的表带也很舒适,大小正正好。虽然是奢侈品联名,但设计比较低调,很符合他的个性。 谢向晨满意的点点头。 “我眼光真不错!这只手表可以监测到你的心率,还能预判你是否发生危险,有自动报警和定位的功能,” 秦嘉瑞操作了一下,玩笑道:“你不会是想监视我吧?” 谢向晨不自然的干咳一声:“说什么呢,我困了,要睡觉了。” 他不是困了,是那两瓶洋酒的后劲太大,实在撑不住了。 秦嘉瑞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很久,走到阳台从包里翻出香烟熟练的弹出一支衔在嘴里。 凉风将他的刘海吹起,露出那双浅棕色的桃花眼。水晶般的瞳孔倒映出一星红色火光,他摸了摸手上的表带,到底还是没将它摘下。 雨下了整晚一直到早上才停下来,那半死不活的太阳又重新悬挂在上空,直到早上九点半才感受到一点点温度。 “前往f市的fn658次航班即将起飞,请乘机的旅客到235号登机口准备登机...” 花小月红肿着双眼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白寒酥身后排队,惹得其他旅客频频回眸。 她哭了一夜,早上一大早又匆匆赶去之前的酒店收拾行李,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家暴过一样。加上和他同路的白寒酥因为只买到经济舱而摆出的臭脸,看上去相当可怜。 轮到两人上飞机的时候,空姐拦下她询问需不需要提供帮助,她生怕白寒酥又发难,赶紧摆摆手追了上去,惹得空姐看她的眼神又怜悯了三分。 经济舱的座位连腿都伸不直,白寒酥身高腿长十分憋屈,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满意,恼火的狠狠踹了一脚前面的椅子。 前座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从座位上站起来被他一头白发和狰狞的表情吓哭了,扑到他妈妈怀里说后面有小偷。要不是看在他实在太小,白寒酥估计都要动手了。 花小月知道这大爷继续坐这儿指定要出点儿幺蛾子,最后用两倍的高价让他和商务舱的一位大叔换了座位,才总算安定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请确保您的手机已经关机...” 花小月最后翻看了一下手机,发现今早发出的信息已经收到了回复。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的行为没有被注意才按下狂跳的心脏,打开聊天框。 一枝小花挂弯月:“任务已完成!但你没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风筝:“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承诺,能不能争取到要凭你的本事。” 花小月的指甲死死抠在手机壳上,上面很快便出现一道白痕。 风筝:“期待你之后的表现,贾二小姐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不要自作主张。” “嗒!” 假指甲从中间劈裂开,氤出一丝血迹。花小月浑然不觉,只死死盯住那几行字,直到空姐再次催促关上手机,她才匆匆回复。 “我知道了。” 飞机呼啸着冲上云霄又缓缓降落,一个个形色各异的人像复制粘贴般拖着行李箱机械的涌向出口。 a市和c市的距离其实不算远,但客户将时间定在上午,又是离机场很近的酒店,所以孟景山和桑云心便选择了乘坐飞机。说来他俩出发的时间比白寒酥和花小月还早呢。 那位客户很难缠,他们几乎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谈拢,孟景山庆幸带来的人是桑云心,如果是罗秘书,时间可能还要多一倍。 a市的夜晚非常漂亮,从下榻的酒店望出去可以看到整条江两岸的夜景,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很有现代化都市的科技感,是和c市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桑云心披着浴袍懒懒的偎在孟景山怀里,在手机上挑选着本地的美食宵夜,陷入了选择困难。 “我看着都好吃,怎么办?” “那就都点。” 桑云心用额头撞了撞他的下巴,不满道:“孟总财大气粗,我可不想浪费。” 孟景山嘴唇在她额头上贴了贴,眼中尽是温柔:“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你吃个够。” 原本计划的三天出差时间还剩两天,正好和孟景山计划的差不多。蒋副总把自己的爱车贡献出来,供他们二人四处游玩。 孟景山选的第一站就是那个据说‘挺不错’的景区,没想到开了三个小时车就看了个瀑布,其他啥也没有。 “这次是失误,盲目相信了网上的传言。” 回程的路狭窄拥挤,孟景山心里十分懊悔,好端端的约会就被他搞砸了。桑云心其实并没有失望的情绪,反而因为这难得的二人世界感到十分开心。 但是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想恶作剧一番。 “你太让我失望了,早知道还不如在酒店里睡大觉呢。” 桑云心憋着笑,看他从懊恼转为迷茫,最后忐忑的开口:“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先做好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她咬着嘴里的软肉,将头转向窗外:“那这次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办?” 桑云心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左手往前晃了晃:“这样吧,你给我再打个金手镯。” 孟景山眼神亮了起来,忙不迭点头:“好,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桑云心故作为难的捏着下巴道:“也没什么要求,就百八十斤,有个三两米宽就行,我手小戴不了太大的。” 汽车嘎吱一声刹在红绿灯前,孟景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脱口而出。 “你是想打个金笼子把自己关起来吗?” 看着桑云心一脸忍俊不禁,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也怪他太着急了,都没注意刚才的一番话完全不像她的作风。 “哈哈,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想把我关起来这样那样。” “哪样?” 孟景山问完后脸刷的就红了,磕磕巴巴道:“你很喜欢吗?我我我可以...” 桑云心的笑容戛然而止,她忘了这是个比自己还纯情的小白花。 “我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孟景山有没有当真不知道,反正桑云心是不敢再开这种黄腔了。 傍晚,两人在当地很有名的一家菜馆吃的晚饭,虽然位置偏了点,但味道确实不错。而且非常便宜,桑云心感觉就像白捡了一顿一样。 “还想吃什么?” 桑云心手里还拿着一袋炒栗子,鼓着腮帮子摇摇头:“吃不下了,一会儿咱们...咦?” 孟景山看她停下脚步,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他俩停车的地方,在一片老小区楼下,旁边还有个小卖部。此时小卖部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系着鸡精品牌围裙的店员正在往里面下货。 “熙柔?” 桑云心等店员再次折返,确定那个橙黄色的人影的确是一个多月不见的赵熙柔。 “景山,好像是赵警官哎,我们过去看看。” “等一下!”孟景山将她拦下,蹙着眉看赵熙柔毫不费劲的抱着一箱矿泉水返回屋内。“我们去买箱水,一会儿先别乱说话。” 桑云心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好。” 赵熙柔将钱款结给送货的师傅,刚端起凉掉的泡面,又进来两名顾客。她干脆连面带着盒子一起扔进垃圾桶,等着那两个人选好东西来结账。 “老板,我要一箱水,能帮我送车上吗?” “没问题!”赵熙柔抬起头,见到桑云心的霎那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她眼睛立刻往储存室半掩着的门帘瞟了一眼,见里面的人背对着外面点货,将围裙摘下熟练的把一箱不轻的水搬到外面。 第101章 偶遇 箱子还没搁稳,桑云心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了。 “熙柔,你怎么在这儿?” 赵熙柔脸上挂着笑,眼神警惕的观察四周。 “云心姐,孟先生,没想到能这么巧遇到你们。” 孟景山:“我和云心来这边的分公司出差。” 赵熙柔颔首:“长话短说吧,以后赵熙柔这个名字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方便出现了,所以麻烦二位,若是将来有缘再遇上,请叫我方涵。” 孟景山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桑云心即使对警察这份职业的了解再匮乏,此时也隐约知道了一点。 “那我以后见了你是不是装作不认识比较好?” 赵熙柔圆圆的眼睛微微弯起。 “孟先生,我可以单独和云心姐说几句吗?” 孟景山大手扣住桑云心后脑,亲昵的揉了揉。 “我再去买点零食,一会儿先上车等我。” 赵熙柔眼神从小卖部门口收回,暧昧的看着她:“男朋友?” 桑云心脸颊不自然的红了一下。 “嗯!” “可惜了!”赵熙柔遗憾的摇摇头:“我那好弟弟出师未捷身先死咯!” 这话叫桑云心无端听出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她忽然想起秦嘉瑞曾说赵锦官在追她的事情,此时竟然听懂了赵熙柔话里的含义。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执行任务,之前的身份还望务必保密。” 桑云心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方涵。” 方涵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眸里映着细碎的光影。 “不久后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了,云心姐,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一辆银色的大众停在小卖部门口,从车里走出来两个女孩儿,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可爱。另一个三十来岁,高跟短发。 只一眼,桑云心就认了出来。 是大年初一在般若寺遇见的萧又晴和她的表姐霍曼青。 四月初,c城突然迎来了一波高温,像是一夜之间进入了夏天。 电视节目里主持人和专家正热火朝天的讨论关于全球变暖的话题,桑云心和林晓一人抱着桶冰激淋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俩这就同居了?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林晓问的是洗手间那套男士洗漱用品,刚看到的时候她还以为眼花了。 “也还好吧,没天天住一块儿。” 从a市出差回来后,两人就进入了半同居的状态,大部分时候是孟景山在这边过夜,所以家里的日用品也不知不觉的成了两份。 林晓横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占了大半的位置,她用脚轻轻踢了踢桑云心的大腿。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太主动了不好。” 桑云心把空掉的冰激凌包装盒抛进垃圾桶,和林晓脚对脚躺在另一侧。 “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我老觉得没安全感。按道理我不应该有这种心态才是,他对我不差,私生活也不混乱,相处这些年也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但不做点什么,心里又很忐忑。” 林晓五官紧紧皱在一块儿,想了想认真和她分析道:“当初和我老公在一起的时候我俩总吵架,一直到两边父母见了面,婚期定下来才慢慢好起来。你是不是想结婚了?” 结婚?桑云心一时无言以对,这两个字虽然老被桑妈拿到耳边念叨,可她从来没把自己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过。 不过设想一下和孟景山结婚的场景,似乎也不那么糟糕。 “虽然和孟景山结婚我是不排斥,但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我又不恨嫁,再说才谈多久啊,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就是他不带你认识他的朋友?不带你见父母?” 桑云心心头一跳,噤了声。 见她不开口,林晓从沙发上弹起来。 “我不会说中了吧?” 桑云心道:“是,也不是。我和他的事情他爷爷是知道的,而且还送了我礼物,可是关于他父母的态度,他一直没提过。” 和孟景山在一起后,她常常梦见杨世英突然出现往她脸上扔五百万让她离开,或者孟明信开出考验的条件,以此评估她是否具备这个价值。 但这两种情况都没发生,生活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只能说明孟景山并没有把交往的事情告诉他们。 “这样吧,阿姨不是一直催促你带男朋友回家吗?这个周末你俩就回去一趟,看看他对见父母这件事的态度。” 桑云心觉得林晓说得很有道理,而且老妈那边也实在扛不住了,这两天电话轰炸越来越频繁。 提出周末一起回家吃个饭这个主意是在周三晚上两人逛商场的时候,当时孟景山问她周末怎么安排,她顺势就问了。 孟景山当时正闷着头在拿新鲜的羊排,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看了他好几眼,回家桑云心才发现他买了十几根羊脚,冰箱都放不了了。 等到了周五的晚上,他的紧张便完全体现了出来。先是连着问了三四次明天要不要穿的正式一点,虽然气温还是居高不下,但穿西装也不会觉得很奇怪。 然后便是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又开车去了商场,因为他发现提前买的礼物里有一样适合中年女性的产品拿成了老年。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换,我妈就是老年人啊。” 孟景山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但桑云心看得出来他非常的坚决。这后劲来得太大,她完全没有料到。 商场临近关门,很多小商户都开始闭门清算营业额了,还好他们买东西的那家店一般会等完全没有人才会闭店。 “先生,因为是食品,所以离柜以后没有质量问题我们是不退换的。” 营业员脸上十分为难,她看得出来孟景山不是一般人,但店里的规定是死的,一个差错就得自己赔钱。 孟景山能把东西带过来实在是因为用不着,并不在意这种不合理的规定。 “没关系,你帮我重新拿一个,我两个都要了。” “好的,您稍等一下。” 营业员在电脑上查询了一番,惊讶道:“哎?一分钟前有人买光了。” 这个收银台足有十几米宽,光是收银员就有好几个,但此时正在同时结账的只有他们和隔着四五米的一对母女,很显然就是她们。 “算了,一盒养血茶而已,以后再买吧,再说你买的已经够多了。” 桑云心说完,便看到那对母女结完账转身要走,她也拉着孟景山的手准备回去,却没拉动。 “不是吧你?” “两位请留步!” 孟景山已经叫住了人家,桑云心不得已也跟了上去,却在那两人转身时狠狠震惊了一下。 也不过才两个多月,她竟然已经快要忘记贾晶灵了。 不过眼前的人并不是诈尸的贾小姐,而是她的母亲段乔鸢,还有一个二十七八的陌生女孩儿。桑云心很快从记忆中提取了信息,是派对和葬礼上都有过一面之缘的钟秀。 “哦?是孟先生。”段乔鸢的状态似乎比起贾精灵刚去世时还差一些,整个人有些憔悴。 孟景山也没想到竟是熟人,不客气的直奔主题。 “贾太太,您刚才买的养血茶能让出一盒给我吗?价格方面好说。” 贾太太缓缓一笑:“这有什么,送一些给孟先生也无妨。”说罢朝旁边的钟秀摆摆手,示意她拿东西。 钟秀撇了撇嘴,神色不悦,嘀咕道:“就这一盒,给他了我妈喝什么?” 虽然是自言自语,但这声音一点没压着,仿佛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桑云心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谢谢贾太太。”孟景山像没听见一样,从钱包抽出一张卡片递过去:“一点心意。” 那是一家购物中心的购物券,具体金额不知道,但是黑金色的卡身看上去不便宜,抵这一盒小小的养血茶绰绰有余。 钟秀脸上迅速转晴,接过卡片将茶盒塞到他手里:“既然段阿姨都发话了,就给你吧。” 段乔鸢满不在乎钟秀的失礼,挽上她的胳膊和上次在葬礼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轻声安慰道:“这卡你收着,改天给你妈妈重新挑些礼物。” 钟秀嘟着嘴靠在她肩膀上,撒娇道:“不行,必须先给您挑,我说过要把您当亲妈孝敬的。” 他们没闲工夫看两人秀假母女情,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就离开了。 但桑云心心里仍然止不住的疑惑,难道这亲女儿死了,段乔鸢将感情转嫁到钟秀身上了? 第102章 见家长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被她抛诸脑后,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耗费她的精力。 不管心里有多么埋怨桑妈的重男轻女,也不论平时那时好时坏的母女关系,妈终究是妈,是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对于见家长这件事桑云心还是当作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在对待。 和上次秦旭来家里做客的态度不同,桑云心这次明显感觉到了紧张。 这种紧张是随着离家门越来越近才体现出来的,在手碰上门锁的那一刻,心都感觉快跳到了嗓子眼。 桑妈一如招待秦旭那样做了一桌子的菜,也和桑云心预料的一样对孟景山十分满意。 这是她能把孟景山带回来的原因,因为没有长辈能拒绝一个多金帅气的女婿。 等到快开饭的时候,桑妈找借口把她叫到了厨房。 “小孟买的那些东西你都知道价格吧?” 她瞬间就懂了老妈在担心什么,不过她自己想起来也是恶心得不行。 “景山不是那种人,您就别担心了。” 桑妈一脸的不赞同。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之前看姓秦的也挺人模狗样。那些东西看着也不是什么牌子货,不行你让他一会儿带回去。” 这老太太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上赶着相信,并且还不识货,这些东西可比牌子货贵多了。 “妈,客人带来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带回去,这不是打人家脸吗?您要觉得不好,给他回点礼?” 她有些期待的看着桑妈,内心不止希望孟景山给老妈留个好印象,也希望老妈给孟景山留个好印象。 “我告诉你,卖房子的钱是给你弟弟留着的,别打主意。”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桑妈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就变了。 桑云心心里说不出的酸,但今天这个日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发作。 “我没让你拿钱,就是随便给点什么表示一下心意,再说以他的条件也看不上咱家这三瓜两枣。” 桑妈脸色缓了缓,往客厅望了一眼,小声问道:“他很有钱?” 桑云心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含糊道:“还行吧,比我挣得多。” 岂止是比她挣得多,她的工资还是人家给发的呢。 但她内心不太想给老妈透露,甚至连那只不离身的金手镯都没戴来。 “家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你弟弟以后还要娶媳妇,再说你以后嫁到他们家还不是要洗衣做饭的伺候一家子,我都还没说彩礼的事儿呢,就上赶着要礼物来了。” 还以为卢思琪和桑小雨的离开能让老妈反思一下自己,没想到一点儿都没变。 桑云心端起一盘土豆排骨,无奈的开口:“我一会儿去你房间放一个红包,你就当是自己准备的,走的时候记得给景山。” “死女子,有钱不晓得孝敬你妈!” 桑妈声音压得低,桑云心就当没听到,端着菜快速去了客厅。 这个小公寓因为实在是挤,所以她除了林晓谁都没邀请过,孟景山也是第一次登门。 原本只有桑云心一人住的时候,虽然狭窄了一些,但东西摆放都很有顺序,看上去温馨而不凌乱。但自从桑妈来了以后,这里就成了个巨大的杂物间,除了没把垃圾往家里捡,整个能看到的空间都是乱糟糟的。 在老房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桑妈其实挺勤快的,除了爱打麻将没什么别的不良嗜好,但就是有本事收拾的一塌糊涂。 三个人围着客厅的小饭桌,孟景山腿憋屈的蜷在一起,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咱们家现在是小了点,等她弟弟结婚的时候就把这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小孟可别嫌弃啊,哈哈。” 桑妈说着给孟景山碗里挑了块排骨,尽管她没有用公筷,孟景山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 “不会的,谢谢阿姨。” 孟景山知道一些情况,也对桑妈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有一定了解,但他没和桑小雨接触过,又是第一次上门做客,不管是意见还是建议都不适合提。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桑妈才试探的问道:“小孟啊,你和云心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噗~” 桑云心一口冬瓜汤呛了出来。 “妈,这事儿还早呢。” 孟景山扯出两三张纸巾按在她的嘴角,回答得很认真。 “阿姨,我尊重云心的想法,她如果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 桑妈没管桑云心,直接冲着孟景山笑眯眯的开口:“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过你们两个年纪不小了,最好呢还是抓紧时间,要不等生二胎的时候年纪该大了,不好顺产。” 桑云心满头的黑线。 “妈,你别说了。” 看出来桑云心挺排斥这个话题,孟景山也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放心阿姨,会安排好的。对了,这次我们公司的一个旅行社合作商给了两张不错的团游券,听说最近您没什么事情,不如和您的朋友一起去玩一下?” 桑云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从来没听过什么旅行社合作商? 桑妈果然不再关注顺产这个话题,喜笑颜开道:“真的?我最爱出去旅游了,多长时间啊,有一礼拜不?” 孟景山:“一个月呢阿姨,反正您也挺闲的。” 桑云心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怪会阴阳人的,就是代价太大了点。 桑妈掰着手指算了算,担忧道:“时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消费得不低吧?” 孟景山:“食宿住行全免费,还送五千块购物券。” 这下不止桑妈,连桑云心都心动了,暗恨自己怎么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 看她一副蠢蠢欲动又纠结的样子,孟景山就像知道她的担忧一样,补充道:“这些费用是旅行社承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和云心都没时间去,不给您的话也是扔了。” “哟,扔了多可惜。” 桑妈估计孟景山也干不出来秦旭那种缺大德的事儿,到底还是没经受诱惑,就这么被轻易的给收买了。 本来这顿饭她还想趁机打听一下孟家父母的收入,再把自己这边的彩礼条件给说说,现在也一股脑给忘了。 吃完饭原本应该坐着休息一下聊聊天什么的,但那张沙发本来就小,还堆了一半的杂物。 临走前,桑妈收到暗示不情不愿的进房间捣鼓了几分钟,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大红包,热情的塞孟景山兜里:“小孟以后常来啊,阿姨没多少钱,别嫌弃。” 孟景山显然有些手足无措,都多少年没遇上过这种场景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桑云心,得到肯定的眼神,才郑重的收起来。 “谢谢您阿姨。” 桑云心觉得桑妈最大的优点就是面子功夫做得好,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定得好看。 从亿城公寓回来后,桑云心找机会摸了摸那个红包,果然薄了不少。 桑妈具体从里面‘贪污’了多少钱她不知道,因为孟景山回去后并没有打开看里面的金额,而是直接放进了保险柜里。 桑云心还是第一次见到保险柜,孟景山完全没避着她,就这么大剌剌的输入密码。看他郑重其事的将那个红包放进去,她觉得很难受,这要真是老妈给的该多好啊。 四月中旬,气温又一夜之间回到了正常温度,桑云心把前几天刚收起来的厚被子又重新拿了出来,朋友圈纷纷吐槽‘众里寻他千百度,翻箱倒柜找秋裤’,可见这天气有多么的‘疯癫’。 孟景山去盛和已经有两周了,远山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桑云心和几个副总。 以前对老板忙碌的认知只停留在表面,现在实质性体会了一下,桑云心才明白自己平日的工作有多么的悠闲。 她每天像望夫石一样盼啊盼,终于在第三周的周四把人给盼回来了。 孟景山这次去盛和主要是为了清脑丸这个项目,虽然和白寒酥已经初步达成共识,但关于签约还有后续的一系列事项还要费很大一番功夫,而项目本身是盛和集团的,团队也是盛和的人,他理所应当该去盛和带着团队处理这些事情。 “白寒酥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一就能去f市,这两天记得把重要的工作交接一下。但他有个条件,要求秦嘉瑞也一起跟着,理由是去总部看看有助于提升设计灵感。” 孟景山说着为难的看向秦嘉瑞,并无声的表达同情。 自从开始设计,白寒酥便以各种理由将秦嘉瑞的设计手稿打回。 第103章 季氏 “我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 秦嘉瑞这一趟是必须得去的,不管是作为一个员工还是作为一个朋友,只要情商在线都不会拒绝。 而孟景山还有另一重考虑,这次他去f市不仅仅是为了参观和签合同。 原本也打算把谢向晨和秦嘉瑞带过去,因为两人身份不太容易引起美时那边的警惕,说不定能帮上忙。 只是白寒酥从中插一脚,不确定因素太多,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 “那我也去!” 谢向晨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说句反对就能改变的,但要他在c市等着绝无可能。 孟景山斜睨了他一眼:“我能说不吗?” “不能!” “这段时间我搜集了很多关于美时药业的资料,其中包括他们在m国的分公司兰因。”孟景山发了份文件到群里。“严格来说这其实是两家毫不相干的公司,不管是从公开的资料还是从其他渠道打听的消息,都没有证据证明两家有任何关联。” 桑云心疑惑道:“既然这样,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查兰因的呢?” 孟景山摸了摸鼻子:“是花小月无意中透露的,还说他们很多药品都是在那边的实验室研发,只是就连内部员工几乎都不知道这事。” “哎嘿!哥你看这个!” 谢向晨将手机上一页资料截图放大,上面是一个像素不太好的图片,只能大致看出上面的英文字母。 “过年那会儿我大伯说我爷爷药没了让我帮忙买。”他说着又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中翻出来一张更清晰的。“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除了像素,的确是一模一样。 孟景山脑海中思绪万千,似乎隐隐抓住了一根线头。 “大伯有没有说这药是怎么来的?” “我爸买的,我打个电话问问?” 谢向晨借口上次谢大伯拜托他买药的事问了谢骏药的来源,得到的答复却是孟明信推荐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公司生产的药。 “那我再问问舅舅?” 见大家都不反对,谢向晨又任劳任怨的给他舅舅去了个电话。 “喂?舅舅吗?您老人家最近可还好,有没有想您的好外甥啊?...真的吗?...好啊好啊...那你一定要好好挑,不能像上次一样敷衍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嗯嗯,舅妈啊!!!” 谢向晨搓着腿恶狠狠的瞪了孟景山一眼。 “没事儿舅舅,刚才不小心踢到椅子,都怪我哥买的这些破烂。对了,我爷爷那个药我想给他多屯点儿,我在网上没找到啊..哦这样啊...那您知道是哪家公司生产的吗?我上次没仔细看...我知道了...那好吧,我就不操心了...好,嗯,舅舅再见。” 挂断电话,谢向晨两手一摊:“我舅舅说了,只能托关系才能买到。” 孟景山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重点。” “哦对!”谢向晨挠了挠耳朵:“的确是m国兰因公司生产的。” 确认谢爷爷服用的药就是兰因公司生产后,孟景山把线索捋了捋。 “谢爷爷服用的药物是缓解阿尔茨海默症症状的,而药物是兰因公司生产的,兰因公司又和美时有紧密的联系。我们从石溪村带回来的那些资料是有关于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而这些资料上又有卢大夫的签名。” 桑云心听孟景山的分析,猜测道:“结合我们之前查到的线索,我小姨会不会是去了兰因在m国那边的研究所。我之前捡到的那个胸针,上面的字母‘msyjb’说不定就是美时研究部的缩写?” 谢向晨重重的拍了下大腿:“哎呀,还真有可能,云心姐你可真是个天才。” 秦嘉瑞:“可是桑总,这一两年的时间你都没查过卢大夫的出境记录吗?” 桑云心:“当然有,我小姨失去联系半年后我就查了,上面的确有她去非洲的记录,可是出国后的信息却是怎么也查不到。她具体的落脚点,去了哪个城市一概不知,要不也不会这么久都没线索。后来我渐渐怀疑她很可能没有出国,或者可能去的不是非洲,也不是走正常渠道出去,总而言之能查的我都查了,但能力有限。” 秦嘉瑞:“如果排除有人更改或抹除信息,那就是卢大夫故意这么做。可是兰因的这些资料初步看来也没有什么异常,既然这个药能在国外上市,何不大方出国研究呢?” 貌似合理的推测却处处经不起推敲,而且线索越多,线团也越乱。 “但愿这次去美时能有收获,不然...” 孟景山未尽的话都淹没在滚滚的雷声里,窗外乌云密布,春雷阵阵,一切都昭示着风雨欲来。 飞机落地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整个城市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对于长期生活在c城的桑云心,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大海的魅力。 能在海边漫步,听着海浪的声音,感受海风的轻拂,是一件浪漫而又惬意的事。心里的所有担忧和脑海中的万千思绪,在踩到沙滩上的那一刻都被吹散了。 孟景山特地选在下午出发,好给几个人腾出一个休息时间,当然,主要是他自己也有约会的需求。 四人选了个能看到落日的海边餐厅,老板将一盆盆新鲜的海鲜端上餐桌。 “明天早上美时的人会来酒店接我们。”孟景山将一只鲜美的蟹腿剥开放进桑云心碗里:“关于美时和季家的一些情况,我再跟你们说说。” “你前几天不是把文件发群里了吗?我们都看了啊!”谢向晨问。 孟景山:“文件侧重介绍的是美时这些年的发展和产品,大部分都能在网上找到,我现在要说的是一些有关季家的传言。” 桑云心嚼着肉含糊着声音问道:“你哪儿听来的?” 孟景山又将一只龙虾肉放进她的盘子里。 “严格来说不算我听来的传言,只是一些没有公开的消息,稍微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大家现在说的季总,全名季威,其实并不是季家的人。” “啊???”谢向晨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由猜测道:“不会又是什么私生子吧?” 秦嘉瑞:“哪里来那么多私生子,季威是已故老季董的侄子。” “你怎么知道?” 秦嘉瑞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他个人资料第二行,你不是看了吗?” 谢向晨:“...没注意。” “没错!”孟景山接着道:“但这个侄子没有直系血缘关系,只是老季董的远房亲戚。据说季威小时候家里发生了火灾,全家只有他一个人幸存下来,于是老季董便把他接到了季家生活。虽然给他提供了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吃穿也不愁,但却没有收养他,所以我才说季威其实并不算季家的人。” 桑云心:“是怕他以后会和自己的亲儿子争财产吗?” 孟景山:“按照我对这种家族的了解,大概率是这样,只是没摆在明面上说。老季董只有一个独子季安和,与季威关系不差,两人年纪差不多,一直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直到高中。毕业后季威选择了去m国,而季安和是在国内念的大学。” “不是应该让亲儿子留学深造吗?” 谢向晨也是学生时期开始接触富二代圈子,就没有不考虑孩子出国的。 “季安和在大学时期就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老季董大概是想让他早点接手。季威大学毕业后其实并没有立刻回国,是因为老季董突发心脏病身体每况愈下,季安和能力又不足,才把他召回来的。回来了也没给实权,就让他给季公子使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桑云心:“季威这么听话?不会觉得不公平心里不痛快吗?” 孟景山转动着手中的啤酒,若有所思。 “按理来讲,如果不是因为老季董,他不会有现在的生活,但人心难测,寄人篱下久了是很容易滋生阴暗心理的。你看他和贾浩做的那种实验,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不过这些揣测是基于我们查到的一些线索,在外界传言中,季威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也和季安和关系亲如兄弟。季安和的妻子叫慕喜,是老季董亲自挑的儿媳妇。虽然作为继承人季安和能力并不出众,但是个好丈夫,圈子里都传他从不在外面拈花惹草,这一点对有钱的富二代来说是很难得的,毕竟身边的诱惑一般人很难抵挡得住。” 第104章 美时药业 慕家在政圈很有地位,老季董用美时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聘礼,聘用慕喜担任总公司副总裁。 两人结婚后美时发展越来越顺利,大有一路开挂的趋势,足以证明老季董挑亲家的眼光。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四年前季家的工厂被人举报排污超标,造成了周边的农田大面积污染,股份一夜之间跌到谷底。 这件事在网络持续发酵,老季董表示绝对会给大众一个交代,后来经过调查,是由于厂长为了吃差价采购了低劣原材料才导致了这起严重的事故。 老季董和季安和开了新闻发布会,表示会承担一切责任。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工厂搬迁,厂长陈文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工厂周边受到波及的村民也得到了相应的赔偿。 网友喷了一段时间也就渐渐消停了,美时也在慢慢恢复了元气。 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老季董就因心脏病复发离世,而季安和似乎也受到了打击,在接任董事长职位不到半年便将手中的权力全部给了妻子慕喜和季威,选择了出国隐居。 “但是从花小月透露的信息来看,季安和很可能并不是出国隐居,而是在暗中经营m国的公司。只是不知道季威和贾浩那个事他有没有参与,又参与多少。” “我有个疑问。”谢向晨将手高高举起。 “请讲。” “季安和有孩子吗?” 孟景山摇了摇头:“并没有。” 桑云心喝了一大口汽水,呼出一口气。 “有点反常。” 秦嘉瑞:“可他连美时都经营不好,会有能力管理更大的兰因吗?” 孟景山:“兰因在本土实际上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他们现任的总裁是一个叫威尔逊的m国人,能力不比老季董差。所以,季安和的能力好不好不重要,他只要肯花钱就行。” 秦嘉瑞:“孟总,您就不怕这些都是花小姐杜撰的吗?如果两家公司真的有关联不可能捂这么严实吧?” 谢向晨附和道:“就是就是,可别是你前...咳...老同学为了吸引你瞎编的吧?” 桑云心虽然没质疑,但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孟景山很快给出了解释。 “我调查过兰因的一些华人股东,的确和美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你们的怀疑也很有道理,所以我们有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这关系到卢大夫在m国的可能性到底多大。” 咸湿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波光粼粼的海面犹如无数的小精灵在跳跃,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正缓缓西沉。 谢向晨和秦嘉瑞吃饱喝足已经回酒店了,桑云心和孟景山牵着手,拿着鞋子光脚在海滩上漫步。 海水带着丝丝凉意拍打在脚面,偶尔一个浪花从桑云心小腿漫过,打湿了她的裙摆。 “好舒服啊,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孟景山眼睛盛着细碎的波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这里有个海岛,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去转转吧,好好玩儿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绝对和上次的瀑布不一样,保证不会失望。” “哈哈!”桑云心想想就觉得很好笑:“就算和瀑布一个档次,小女子也全凭孟公子做主。” 她说罢将嘴唇凑近孟景山的耳畔,轻声揶揄:“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孟景山两眼如头顶初升的弯月,两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一会儿还想去吃点宵夜吗?” “好啊,我刚在路边看到好多....” 夜幕降临,月亮的银辉撒在静谧的海面,情人的低语也淹没在海浪与星光里。 ------ 一大清早在园区看到谢向晨,白寒酥脸色比大便还臭,说出来的话也没比脸色好多少。 “我怎么不记得邀请过你?” 来之前三人就已经轮番耳提面命,谢向晨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站在秦嘉瑞身边,十分友好解释。 “我怕我哥忙不过来,白经理不用在意我。” 但对于白寒酥来说,他站在这里就是原罪,对他的解释更是嗤之以鼻。 “就你也配引起我的注意?” 谢向晨是忍了又忍,才没给杠回去。白寒酥见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脚步轻快的引着几人去了办公室。 美时的办公园区面积很大,前两年又经过翻修,融入了不少花园、庭院的元素,环境十分不错。这种设计风格能令员工随时处于一种放松状态,很利于身心健康。 白寒酥的办公室在主建筑的七层,从阳台可以眺望整个园区的东面。这也是园区内唯一的一栋超过六层的建筑,十六层顶楼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再往上,便是一个开放式的空中花园。 办公室中规中矩,办公桌、椅子都是猪肝红,略有些老气,沙发和茶几也都是最常见的款式,桑云心觉得这个风格和白寒酥有些格格不入,就像小萝莉上台唱强军战歌一样违和。 孟景山这段时间已经将清脑丸的项目了解得很透彻了,而白寒酥显然也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谈了一个上午,除了几处细节还要修改以外,基本上算是敲定了。 “到时候在合同上签字的人是季总和慕总,最近季威有出国的安排,你们要是着急的话让手下的人尽快完善,我这边再安排起草合同。” 孟景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他表示感谢,询问道:“既然这样,我们能和季总还有慕总提前见一见吗?” 从接手这个项目开始,接触的人始终只有白寒酥,他们绝对不能等签约的时候再见季威。 见他中闪过怀疑,孟景山解释道:“我母亲特地交代,一定要代她拜访一下两位。” “中午了。”白寒酥摘下腕上的钢带手表用指腹在表盘上搓了搓:“先吃饭吧,我会给孟总安排的。” 见几人执意吃食堂,白寒酥十分爽快的丢下四人就走了,完全没有接待贵宾的自觉性。 f市没有四季的概念,一年到头都是夏天,所以一到中午人就懒洋洋的,十分困倦。他们的食堂饭菜除了那些新鲜丰富的水果之外,其他东西都很一般,可能是口味差异,除了带点本地基因的秦嘉瑞适应良好,其他三人都没吃几口。 但他们本来也不是专门为了吃饭来的,没有了白寒酥,四人年纪又不大,很快便和周围的员工混了个半熟。 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生听说他们来自c城,十分好奇的打听了许多有关于那边的美食文化,看上去相当向往。 桑云心也趁机向他打探美时的事。 “小帅哥,我听说你们研究部的人都很牛啊?” 那小男生摸着脑袋,脸颊泛起可疑的红:“也还好吧,我就是研究室的,不过还在实习期。” 桑云心暗叹这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实习期也不能放过这机会。 “哇!那你也是很厉害的人咯?” 这句话原本是为了套近乎硬夸的,却有人打翻了醋坛子。 孟景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道:“门槛都没迈进去呢。” 那小男生耳朵更红了。 “这个大哥说得对,我就是懂点皮毛,和我们白老师比起来差远了。” 秦嘉瑞眸光一闪,问道:“白寒酥?” 上次在钓鱼艇上的谈话,孟景山只和桑云心一人说过,所以秦嘉瑞和谢向晨并不知道。尤其是谢向晨,他一直以为白寒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小经理。 “那玩意儿研究出来的药,你们也敢卖?” 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小男生想也不想的反驳。 “你又不是研究员,知道个屁啊。” 看来还是白寒酥的小粉丝,秦嘉瑞安抚了小男生两句,又问道:“你们白老师都研发过什么产品?” 小男生喝了口碗里的汤,神情有几分骄傲:“清脑丸啊,那可是我们的王牌产品,赚不少钱呢。” 桑云心调侃道:“你加加油,争取研发个更赚钱的,取代你们白老师地位。” “那就不太可能了,白老师本事大着呢。” 谢向晨:“清脑丸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研究吧,你这是盲目崇拜。” 周围的员工开始陆陆续续的收起餐盘离开,男生气哼哼的把勺子叮当一声搁到碗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向晨。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懒得跟你说。” 只是他脸上稚气未消,这副样子实在震慑不了人。 桑云心赶紧伸手将人拉住。 “他脑子有点毛病,你别理他。你坐下再讲讲,我爱听。” 小男生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着清了清嗓子。 “我没来公司之前也不知道白老师,他以前都是在m国的研究室工作,去年才来我们公司的。不过他真的很厉害,专业知识很扎实,而且性格也不错。” 第105章 季威 后面这句话可信度基本为零,谢向晨刚要开口,被秦嘉瑞揪着大腿上的皮肉狠狠拧了一道。 天气炎热,他穿着短裤,皮肉传来的疼痛让他成功闭了嘴。 “那你们m国研究室的老师,是不是都像他这么厉害?”桑云心杏眼微睁,好奇的问道。 小男生脸上懵了一秒。 “我们在m国没有研究室啊!” 果然和花小月说的一样,但也不排除是这个小男生职位太低,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秦嘉瑞:“你刚刚不是说白老师来公司之前都在m国研究室吗?” 小男生恍然大悟。 “哦!你们误会了,他在m国的研究室和我们公司没什么关联的。” 秦嘉瑞:“是我理解错了,但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他以前都研究些什么,能这么厉害。” 小男生嗯嗯啊啊半天说不出来,但又不像是因为要保密的样子。 大家也明白了,大概率就是谢向晨说的盲目崇拜。 不过这些已经是四人最大的收获了,因为比较起顶头上司,小男生显然对季家兄弟和慕喜的事情知道得更少。 聊到饭菜都凉了,食堂人也走光的时候,他们终于把人放了。 白寒酥下午没有来公司,安排了花小月带四人参观园区。 时隔一月再次相见,花小月还是老样子,像只花蝴蝶似的飞扑到孟景山面前,及膝的白裙飞扬,带来一阵香风。 “景山,上午我有事出去了,都不知道你要来。” 花小月神情自然,比起之前在c市时还要亲密,仿佛在半岛湖酒店的那一晚尴尬是孟景山的错觉一般。 桑云心在心里暗骂她绿茶,就她这一身精心打扮,不知道才怪。 但吃一堑又吃一堑,孟景山这次真长了心眼儿,离她远远的,态度也是公事公办。 “花助理前面带路吧。” 其实美时的办公园区没什么好参观的,因为里面大部分面积都是绿化,几人乘坐观光车不到两小时就逛完了。不过这个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不短的,因为真正感兴趣的厂房和研究室才是目标。 “今天的参观就结束啦!” 花小月将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孟景山。 谢向晨快人快语,抢先问道:“这就没了?不是还有研究室和厂房吗?” 话小月对这个‘弟弟’十分有耐心,解释道:“研究所和厂房是在另一个园区内,距离这里有些远。白经理安排我一会儿带景山去季总家,所以今天的时间来不及了,得明天才能带你们去哦~” 难得觉得白寒酥可靠了一下,谢向晨表示完全服从安排。 “白经理明确说只能我一个人去拜访季总吗?”孟景山问。 花小月嗫喏道:“也没有...我是想没必要都去吧...” 桑云心了然,不是没必要都去,是想她别跟着去。 不过她今天不太想有眼力见。 “那就我和景山去吧,嘉瑞和谢向晨早点回去休息,晚饭不用等我们了。” 花小月撇撇嘴:“姐姐也可以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帮景山也是一样的。” 桑云心对这种雌竞感到深深的无力,仿佛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了似的。 可是,任谁看到别的女人在自己男朋友面前大献殷勤都很难忍受。 “谢谢花小姐,不过我和景山搭档习惯了,就不劳烦你了。” 孟景山:“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我也想云心陪我一起去。” 花小月瞬间委屈着一张脸。“不要误会,我当景山是哥哥的。”她说罢又微红着眼眶深情款款的望向孟景山:“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姐姐而已,没什么坏心思的。” 这番发言四人都有些受不了了,碍于她是个女孩子,谢向晨和秦嘉瑞什么也没说,就是离开的步伐有那么点快罢了。 花小月的心思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而这种拙劣的手段对桑云心来说甚至不如曾经的贾晶灵,更别提让她产生危机感。 可是这种人就像是一块口香糖,一旦有机会就会牢牢的粘在身上,又恶心又没办法轻易甩掉。 听到这么含糊暧昧的解释,孟景山也失去了耐心。 “花助理,没有人说你有坏心思,也没有人对你产生误会。我和云心是同事亦是情侣,在一起做事是很正常的。” 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花小月鼻尖通红,说出的话带着些控诉的意味。 “凶什么凶啊,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这话不明真相的人肯定要脑补一出爱恨情仇,但桑云心不吃她这套,干脆直接挑明。 “你和景山在大学时候的事情他已经告诉我了,花小姐,时隔多年,这出戏未免唱过头了吧?” 花小月张着嘴停止了抽噎,只是泪水还在不断往外涌。她感觉到了一丝难堪,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觉得这点也不算什么了。 “既然姐姐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摊牌吧。”花小月用手背抹去脸颊的泪水,盯着孟景山一字一句道:“景山,我还爱着你,我要重新追你。” 桑云心:“......” 孟景山:“......花小姐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如果还有没解释清楚的地方,那我现在再说一次,我和云心会一直在一起,也请不要对我们造成困扰。” 花小月惨然一笑:“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困扰啊?没关系,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谁让我爱你呢,我原谅你了。”她说着又转向桑云心说道:“姐姐,没结婚之前大家都可以公平竞争的。” 桑云心往天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癫婆 !” 两人彻底意识到和花小月之间有代沟这件事,索性放弃沟通。 毕竟和一个神经兮兮的人讲道理完全没有正事要紧。 季家老宅修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西班牙式的独立洋房经过百年风雨侵蚀,如今依然维护得很好,法式的花园和美式的装修依稀可见昔日的辉煌。 这栋楼分上下两层,从主楼到花园用一条长长的画廊连接,整个老宅的面积非常大。 带着三人进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穿过挂满名画的画廊,桑云心第一次见到了活着的季威。 和贾浩的那些合影中比起来,季威本人还要更加好看一些,也更加显年轻。 “欢迎孟先生!” 他的口音有些独特,是一种夹杂着m国口音的国语,即使对他的过往经历毫无了解,也能第一时间判断他曾在国外生活过很长的时间。 孟景山伸出右手和他紧紧交握。 “季总,久仰!” 在见面之前,季威在桑云心的想象中应该是非常吊儿郎当或者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这种印象来源于那段录音。 但接触之下她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季威的长相有些偏幼态,这种在少年时期一般称之为小正太,而青年时期有人称之为‘小奶狗’。 通常这类型一般会打上幼稚的标签,但他本人说话却很沉稳。 原本孟景山是抱着‘接近’这个目的来的,所以交流的内容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随着渐渐深入,他发现季威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并且智商和情商都非常高。 这种人很容易引起好感,桑云心不得不承认,季威是优秀的。 和他交谈时,那种被认真和耐心对待的感觉,让她合理怀疑那些照片也好,录音也好,这些所谓的‘证据’说不定都是假的。 现在的技术这么发达,合成一张照片或者一段录音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花小月原本将两人带到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但她没有走,此刻正规规矩矩的站在沙发的后面一言不发。 桑云心抬眼看到她这种违和的举动,心里一惊。 她刚才竟然在心里给季威找合理的理由,发自内心的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孟景山还在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季威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诚恳道:“孟先生,我嫂子每天都要准点开饭。不如两位留下来,我们过了晚饭到书房继续交流怎么样?”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一眼。 “那就叨扰了!” 晚饭十分丰盛,但却多以素菜为主,肉类也仅仅是三文鱼刺身和一小碟小炒牛肉。 季威面带歉意:“我嫂子爱吃素,猪肉更是从来不吃。两位如果不习惯,我让厨房再加一些菜。” 桑云心赶紧摆手拒绝。 “季总别麻烦了,我们不讲究的,而且看上去非常健康美味。” 季威笑了笑:“这个确实,我嫂子特别注重健康,就是爱折腾。”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盘清炒空心菜道:“诺,她自己种的。” “哎?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坏话。” 第106章 秘隐 三人循声看去,身着杏色吊带百褶长裙的慕喜从二楼款款下来。她的长发用抓夹松松挽在后脑,整个人看上去慵懒松弛。 “哪有,夸你勤劳呢。” 季威说着将面前的椅子抽出来半米宽。 慕喜没立刻落座,而是冲着桑云心和孟景山和煦一笑:“下午一直在房间里画画,不知道家里来了贵客,失礼了。” 桑云心除了摆手说没关系,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比较起来孟景山就游刃有余多了。 “是我们叨扰了才对,早就听说慕总师承赵大师,一画难求。” “我的技艺不过外公的十分之一,孟先生实在过奖了。” 桑云心真正接触过的世家小姐不多,但慕喜绝对是最有气质的一个。 管瑜也很有气质,但那种气质是来自丰厚家底加持的自信,而慕喜身上则多了些内敛和书香气。 偌大的季家老宅只剩下季威和慕喜两人居住,但房子里却并不冷清。桑云心粗略计算一下,光是露过面的保姆就有十二三个。 这些人或许称之为女佣更合适一些,他们都穿着墨绿色碎花长裙,胸前系着白色花边围裙,有一大半都是外国人。 除了最初带路的那个大姐,个个不超过三十岁。 在这里待久了,说不定会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顿晚饭桑云心只能算吃个半饱,因为不太放得开,但慕喜比她吃得还少,用了小半碗米饭和一些素菜后便搁下了碗筷。 “两位,我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直到她上楼以后,桑云心才忽然发现,从他们进门以后到现在,季威和慕喜一直都称他们‘两位’,花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孟景山和季威要聊的东西不涉及这次的项目,所以饭后在季威的允准下,她在老宅子里逛了逛。 画廊里灯火通明,桑云心略懂一些画,但她仔细看了几幅名画之后发现这些居然都是赝品。 季家的家底殷实,犯不着挂假货,唯一的可能就是... “这都是季太太自己画的。” 是那个带他们进门的大姐。 桑云心转身瞧着她,玩笑道:“大姐,你怎么不穿工作服啊?” 大姐手里拿着拖把正在拖地,闻言抬起头来努努嘴小声道:“穿那玩意儿干啥,热死人了。” “那你不怕老板扣你工资啊?” 大姐用手肘撑着拖把杆子,嘿嘿一笑:“那不能,我可是家里的老人,我妈以前服侍过老太爷哩。” 桑云心干脆拉了两把椅子摆到一盆龟背竹旁边和她闲聊。 “大姐你累不累?来歇会儿吧。” 左右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大姐一屁股坐下来,顺势从兜里掏出个莲雾递给她。 “吃不?” 莲雾是f市的特产,c市确实很少有卖。不过就算有桑云心也不会买,因为这种水果比苹果还要无聊,嚼在嘴里没滋没味儿的。 “不了不了,我吃不太习惯。” 大姐跨擦咬下一大口,边嚼边问:“你是外地人吧?” 桑云心眼珠子转了转,腼腆一笑:“是啊,陪男朋友来拜访季总的,只可惜今天没见到季董。对了大姐,您应该见过吧?季董长什么样子啊?” 大姐又咬下一口,莲雾顿时只剩下了一个核,她嘴里包着果肉,吐字有些模糊。 “我看着长大的,你说见没见过?” “比季总还帅?” 大姐将核扔进垃圾桶,面带一丝得意之色。 “不是我吹,大少爷可是我见过最帅的人,二少爷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你看那些穿得不伦不类的洋妞,就是二少爷不知道哪里弄回来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大姐在这个宅子生活了四十多年,眼看着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保姆们也是一茬一茬的换,别说老太爷,就连老季董都没什么人知道了。 现在已经不是共同话题的问题,而是语言都不通。所以能遇到这么个对季安和感兴趣的人,她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 桑云心在和她的交谈过程中,发现这个大姐对季威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尤其是和季安和对比的时候总是要有意无意的踩上一脚。但凭心而论,别的地方不了解,就长相这一块儿,季安和肯定是不如季威的。 没错,桑云心是故意撒谎找话题的,在来f市之前,有关季家的一切都被孟景山调查了个遍,其中就包括一些流传出来的季家成员的照片。 “唉!要是老先生还在多好啊,大少爷现在肯定也在家待得好好的。” 说到最后,大姐话语中的感叹多过倾诉。 桑云心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不确定是什么意思,于是也模棱两可道:“这里是季董的家,想必等他恢复好了也就回来了呢。” 大姐摇摇头,压低声音凑上来。 “妹子我跟你说句实话,大少爷是伤透了心,不会回来的。” 桑云心感叹:“真是父子情深啊,但老先生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离世给季董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吧!” 大姐四处看看,见周围没有人,又从兜里摸出一个莲雾咔嚓咔嚓咬起来。 “老先生就大少爷这一根独苗,当然对他好。不过呀,大少爷这人太单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季董身边不是还有季总和慕总吗,而且他这么有钱,谁敢欺负他?” 大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但没再继续说下去。 从小在豪门底层生活,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早就没这份工作了。 但桑云心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解惑,因为她和孟景山大概率已经没有机会再次来季宅了。 她撑着下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天真可爱一些。 虽然这稍微有些困难。 “不过我听说豪门里也很复杂呢,是我的话也选拿着钱出国潇洒。” 这番话百分之九十都是出自真心,大姐被她一番话逗乐了,哈哈一笑:“那是咱们普通人的想法,你要是在这地方呆久了就知道,越是富裕的人啊就越不满足。即使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也总认为别人手里的才更好。” 桑云心:“可是强求来的也不一定会快乐啊。” 大姐:“哟,小姑娘,你都没有呢,咋知道不快乐?” 桑云心:“可是季董不就挺看得开的吗?” 大姐往椅背上一靠,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哪是看得开啊,是不得不看开。” 这个大姐知道的东西似乎挺多,桑云心心里着急,又不敢问得太明显惹人怀疑。 “小姑娘,你男朋友和二少爷是什么关系?” 桑云心笑了笑:“哪能和季总攀上关系,我们就是c市一小公司,这次和美时谈一个小项目,这不是季董不在才来找季总么。” 大姐肩膀放松了些,脚翘起一只二郎腿。 “我瞧你人好才提醒你,二少爷精着呢,让你男朋友长个心眼儿吧。” 做生意的人哪有不精的,她觉得季威还不一定能强过孟景山呢,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直接倒的。 “呀!不会吧,我瞧着季总人长得可可爱爱的,怎么还表里不一呢?” 论如何与人快速拉近距离?当然是和对方一起说敌人的坏话! 大姐手指隔空往桑云心面上点了点。 “我就知道,你也被骗了吧?” 桑云心微微睁大双眼,惊讶道:“还有谁被骗了?” 大姐:“大少爷呗,还能有谁。我早就提醒他,这个二少爷不简单,可他偏偏不信,这下好了吧,被人家挤兑出公司了。” 桑云心:“天哪,这些豪门也太复杂了吧?我还以为季董真的是看破红尘提前退休呢。可是慕总不是还在吗?” 提起慕喜,大姐皱着眉面色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都是命哟!” 这大姐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忠仆’,可能是季家最后一个在乎的人已经离开了,也可能是这些话在心里憋久了,桑云心没费太大的劲儿就从她嘴里撬了不少事。 大姐跟着母亲来到季家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成年了,但因为只又初中文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才被迫留在这里做工。所幸季家给的工资不低,主人要求也不高,时间长了她也觉得这个工作其实还可以。 待的时间久了,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季家有一个遗传性的隐疾,那就是弱精症。 到了季安和这一代更是糟糕,和慕喜结婚到现在做了几年试管都没怀上。 第107章 参观 豪门是很注重子嗣传承的,也很注重血脉,非到万不得已不会领养孩子。慕喜娘家知道这件事之后很是有些意见,一度让两人离婚。但慕喜却不同意,认为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做试管女孩子比较受罪,季安和心疼妻子,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老季董心里对慕喜有愧,也迫于慕家的压力,最终将名下的股份转了三分之一到慕喜的名下。 这也是季安和离开美时以后为什么是慕喜任职总经理而不是季威的原因。 但孩子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一天难以心安,在季安和的提议下,季威从m国回来正式进入美时高层。 季安和的意思是,即使没有孩子,他和季威也可以将季氏发扬光大,但老季董则是考虑将季威的孩子过继到季安和的名下,虽然算不上至亲,但多少沾点血缘关系。 季威刚回国的时候确实十分尽心尽力的协助季安和,但自从出了工厂污染事件以后就趁乱收购股份和笼络人脉,等到事情解决以后老季董才发现。 两人在老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过了没几天老季董便去世了。 “我跟大少爷说老先生是二少爷气死的,他起初不信,说要去找他问清楚。后来估计二少爷摊牌了,大少爷眼看保不住公司,干脆辞了职。最后是太太极力保住大少爷的职位,这季家才不至于完全落入外人之手。” 天色暗沉,不知不觉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孟景山在画廊找到桑云心的时候,她正和大姐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表情堪称丰富多彩。 季家的司机将两人送到一处大排档。 新鲜的辣炒螃蟹和手臂长的椒盐皮皮虾再配上一杯冰啤酒,带走夏夜的闷热,令人十分舒爽。 孟景山和桑云心作为地道c市人,完全对付不了皮皮虾这种生物,将壳剥得乱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完整的剔下来一块肉,桑云心十分大方的赐给了男朋友。 “你说那大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孟景山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咬了口虾肉才道:“半真半假吧。” 桑云心挑挑眉:“那依孟总高见?” 孟景山:“孩子那个事儿应该是真的,按照慕家的地位,老季董不给点补偿说不过去,所以股份应该也是真的,只是三分之一这个数字有待考量。季威在国外的时间不短,我今天和他接触之后发现这人几乎是个天才,如果要创业未必一定要靠季家。至于收购股份和老季董的死,这种事在豪门经常上演,但我认为应该不至于,否则季安和就太软弱了。” 桑云心:“所以?” 孟景山:“所以国外的那个分公司,很可能是季威的产业。” 桑云心嘴里还咬着皮皮虾的尾巴,就这么生生定格了两秒。 “不会吧?兰因公司可是有几十年的历史,季威才多大?” 孟景山:“兰因确实没有被收购的传闻,但我相信凭借季威能力,不难做到。” 桑云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对他评价有点高啊。” 孟景山愣了一秒。 “季威不简单。” 花小月自从在季家半道消失后,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出现在桑云心面前。她和孟景山昨晚回到酒店后讨论到半夜,导致一上午都有些精神萎靡。 见她这个状态,花小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说话都有些阴阳怪气。 “姐姐这状态不像是工作,倒像来度假似的。” 她这句话完全没激起任何水花,要不说人的适应能力和忍耐力是真的好呢。 美时的研究室和厂房建在山里,不过这也只是在f市,如果在c市那都不叫山,叫坡。 厂房的面积比办公园区大了不止一点点,因为周围都是茂盛树木,而且几乎看不到别的房屋,所以桑云心完全没办法判断具体有多大。 “我的权限只能带你们在外面转转,实验室和厂房内部只能等白经理忙完亲自带你们参观。” 秦嘉瑞四处打量了一圈,惊奇道:“这个工厂维护得真好,跟新的一样。” 面对队里的另一个‘美人’,花小月就没有对桑云心的那种敌意。 “这就是新的呀秦先生,以前的旧工厂不在这里的。” 秦嘉瑞忽然想起那个新闻,问道:“是因为污染那个事搬迁的吗?” 花小月点点头:“没错,旧工厂周边都被污染了,虽然不像核辐射那样危害严重,但也不适合继续使用了。而且在污染之前,季老先生其实就已经打算更换更大的厂房呢。” 她说完拉着孟景山的袖口晃了晃,不等对方挣脱便立刻松了手。 “景山,那个工厂离这里不远,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下午我带你去逛逛呀。” 美时工厂污染事件是季家人员变动的重要转折点,虽说明面上案件已经查清楚了,但其中肯定有些猫腻。 就在昨天,孟景山得知那位被判二十年的厂长入狱半年后便自尽了。 巧合多了难免会惹人怀疑,旧工厂确实很有必要去一趟。 “如果下午时间充足的话,就劳烦花助理了。” 花小月嘟着嘴,对他的客气十分不满。 “不过那个地方一般没人敢去,你叫我一声宝宝我就答应你。” 桑云心胳膊上起来一层鸡皮疙瘩,谢向晨的嘴巴张得直接能塞下一个鸡蛋,孟景山脸色发黑,只有秦嘉瑞淡定的开口:“花小姐挺幽默的,不如先带我们进去吧。” 门口的保安核对完身份信息后进门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出来给几人开了个小门。 “里面不能拍照不能摄像,一经发现罚款五百。” 保安大哥说完,将一辆电动观光车的钥匙交给孟景山,让他们自己进去。 谢向晨坐在车上忍不住发笑。 “堂堂盛和集团少当家,来美时竟然还要自个儿当司机,简直是岂有此理!” 孟景山当然没有金贵到要人伺候的地步,但是从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可以看出,季威和白寒酥对他们这次的参观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轻视,也是对自己的极度自信。 观光车跟着地图一路直奔研究室方向,越接近目的地,桑云心的心跳便不自觉的开始加快。 如果卢思琪和美时有关系,那这里很可能就是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孟景山将车停在一片空地上,地图上标志着研究实验室字样,但周围除了一些车并没有建筑物。 谢向晨将手搭在额头上眺望,怀疑的看着他:“哥你找错地方了吧?” “实验室在负一层,这里是停车场。” “叮!” 花小月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传来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 隐匿在树丛的玻璃房内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银发男子。 是白寒酥。 桑云心在心里吹了个口哨,不敢对孟景山说,只能就近凑到谢向晨跟前小声蛐蛐:“撕漫男!” 谢向晨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桑云心啧了一声,为找不到同类而表示遗憾,但她还是好心的解释了一下。 “撕开漫画走出来的男人!太酷啦,第二美男非他莫属。” 谢向晨眨:“第一美男是谁?” 桑云心往他身后使了个眼色。 “那位啊...啧啧,我突然感觉他们俩还挺般配呢。” 夸白寒酥帅能忍,但说秦嘉瑞和白寒酥般配谢向晨可忍不了。 “配狗屁,回头让我哥带你上眼科好好看看!”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孟景山直接往他头上给了一巴掌。 “好好说话。” 桑云心觉得谢向晨反应有点太大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对劲!” 谢向晨没机会继续反驳,因为白寒酥已经走到了跟前。 实验室虽说在负一层,但明显不是以普通房子的层高来计算的,电梯运行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桑云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很不适应。实际上不止是她,普通人都会觉得这种环境很不舒服。 这是个十分宽敞明亮的空间,明亮到入眼除了一片洁白几乎没有其他色彩。 白色的试验台,白色的仪器,白色的天花板和地面。 繁忙的研究人员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戴着防护镜和手套穿梭在各个房间和角落,他们专注的做着手里的事,对陌生人的突然造访毫无波澜。 桑云心的一切幻想都破灭了,这个研究室的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而且态度冷淡,完全没有交谈的可能性,别说再出现一个‘大姐’,就是卢思琪站在她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白寒酥没什么耐心,几乎只是走个过场,他们往往来不及仔细观察就又被带到下一个地方。经过员工照片墙的时候,桑云心故意落后几步拿手机拍了一张,因为人数太多想要一个个记住根本不可能。 “咔嚓!” 巨大的照相机快门声响彻整个走廊,她脖颈上冒出一层细汗,脑子里顿时出现两个字--完了! 白寒酥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推开试图阻挡的谢向晨,三两步走到面前,抬眼看了看照片墙,冷冷地开口:“删了!” 桑云心忙不迭点头,赶紧删了照片,同时给了孟景山一个安抚的眼神。 是她触犯了规定,没认真计较已经很不错了。 第108章 蓝色幻想 大家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唯有花小月指着头顶‘禁止摄影摄像’幸灾乐祸地开口:“姐姐该不会是不识字吧?” 桑云心理亏,不和她搭话,但对方好不容易抓到点把柄,自然要借题发挥。 “不是我说,姐姐以前恐怕没来过这么重要的场合吧?要是以后没出什么事还好,不然你可逃不了嫌疑。” 桑云心心里已经把她骂了无数遍,嘴里却克制地开口:“这就不劳花小姐费心了,怎么说也不会影响到你。” 花小月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孟景山:“景山,我真担心你女朋友会给你惹事。” 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要让孟景山评价,那就是花小月以一敌十。 “那也是我们的事。” 有一种人,他们既没有道德观也没有羞耻心,不论你是讲道理还是反击都很难改变对方。相反,只要你忍不住开口,他们就会借题发挥,恶性循环。也是桑云心很多时候不想和花小月搭话的原因,所以看上去总是她在吃亏。 “咳!” 秦嘉瑞适时地打破三人微妙的气氛,指着照片墙最顶端一排,问白寒酥:“白经理,这一排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许多公司的照片墙会根据职位的高低来排列顺序,金字塔最顶端的一般都是领头人。 但这个照片墙每一行都是一样的数目,除了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其余的空格都放满了照片。 最后一排没有放满很正常,但第一排确实有些奇怪。即使白寒酥的照片放在最中间的位置,可前后空荡荡的很不美观。 秦嘉瑞的主动搭话大大取悦了白寒酥,他脸色难得出现一丝柔和,解释道:“因为前后的同事都离职了。” 桑云心已经猜到了,但心里还是觉得怪异。 秦嘉瑞继续追问:“这么巧?怎么没有将后来的人员补上呢?” 百寒酥把玩着手里的一支蓝黑中性笔,口气暧昧:“因为他们为实验室做了很多贡献,暂时没人可以取代。秦老师要是感兴趣,一会儿下班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 眼睛被一堵肉墙挡住,谢向晨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嘻嘻的站在俩人中间。 “白经理要请我们吃饭岂有拒绝的道理?” 白寒酥没有恼怒,反而诡异地笑了笑。 “吃饭没意思,不如我请大家喝酒吧。” ------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顶不停的晃动,穿着比基尼和沙滩裤的男男女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舞池里尽情的摇摆身体。 白寒酥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脱掉白大褂的他游离其中丝毫不觉违和,帅气的外表和扎眼的银发吸引了不少身材性感的美人搭讪。 只是灯光虽暧昧,却只照出一张冷漠的脸庞,那些女孩还未彻底走近便被纷纷劝退,转而扑向谢向晨。 酒吧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只需要一具好看的皮囊便可以招蜂引蝶吸引一大片人为你买单。但这并不是好事,意味着麻烦也更多,尤其是对于并不想交友的这几个人来说。 参观完美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和意料之中一样,他们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线索。尤其是美时的工厂,完全是严格按照生产标准在执行,找不到一点纰漏。 听说白寒酥要带着他们去‘蓝色幻想’,花小月难得没有紧紧粘着孟景山,而是十分自觉且快速的提前溜了。 桑云心猜测她不想再和白寒酥共处一室,因为谁也不想下班了还伺候一个一小时能怼自己十次的老板。 但在他们进酒吧之前,花小月给孟景山发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景山,蓝色的酒不太好,少喝点,尤其是那些有颜色的酒。” 几乎是瞬间,桑云心就想到了那些在酒里下药的剧情。 其实这种事不止是发生在电视剧里,现实中也很多,尤其是这种混乱的酒吧,里面的人来自世界各地,没有下限的大有人在。 幸好白寒酥订的是二楼的包厢,点的也是正常的封装酒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家酒吧临海,门口就是一大片沙滩,有不少人喝着喝着就跑到了外面,再进来的时候带回一身沙子。酒吧的服务员清理不过来,所以导致桌椅板凳上到处都是。 二楼虽然是包厢,但它带着一个阳台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的场景,对于又想感受气氛又不想被挤的人来说非常友好。 桑云心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了一眼,只看到底下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脑袋。手上沾满了栏杆上不知道谁带上去的沙子,还有点黏黏的,这感觉让她十分厌恶。 “嘉瑞,我去一下洗手间。” 虽然纸巾已经擦掉了,但她还是觉得洗一下比较舒服。 秦嘉瑞看了眼举杯的三个男人,朝她做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他手里拿着一杯啤酒,这是除了桑云心那杯白开水以外度数最低的种类。 这次白寒酥没逮着谢向晨一个人对灌,因为上次的教训已经让他改变了策略。他拉着孟景山和秦嘉瑞一起,烈酒一杯一杯的倒,每次都要共同举杯谁也不准落下。 孟景山酒量不差,而且喝多喝少白寒酥也不管,只盯着谢向晨和秦嘉瑞,不准他俩搞小动作,少一滴都要控诉浪费。 秦嘉瑞喝不了烈酒,除了啤酒以外,其他的都是谢向晨替他喝,白寒酥也不阻止,下一杯继续笑眯眯的掺满,在顺嘴夸一句好酒量,让谢向晨心里有苦说不出。 上次赢了白寒酥让他大意了,才一时嘴贱答应对方喝酒的邀约。 桑云心白开水灌了个肚饱,正好也想上厕所,便直接去了公用的洗手间。 这酒吧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的,设计得不太合理,包间外只有洗手池没有便池,要上厕所必须去很远的公厕。 走廊狭窄,灯光也昏暗。 她一路上和好几个醉鬼擦肩而过,走了将近五分钟才找到卫生间的标志。 厕所的卫生堪忧,这是许多酒吧和夜店的通病,即使清洁工守在里面,也防不住到处乱吐的人。 当然,除了像半岛湖这种消费极高的场所。 桑云心找了个相对比较干净的隔间,一边解决一边在心里腹诽白寒酥的抠门。 “咚!” 刚提上裤子,隔间的门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听见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她从脚下的门缝隐约看到是个人,吓了一跳,水都没来得及冲就赶紧打开了门。 地上躺着个穿着清凉的女生,一头红色的假发铺在地砖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喘着粗气。幸好这个卫生间的门是往里开的,不然这么大一坨卡在门口,出来都困难。 卫生间还有个女生也刚从隔间出来,但只是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就踉跄着走了。 “小姐?...美女?” 桑云心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明明没使多大的力气,对方却猛地翻了个身。 脸上厚重的妆容也无法覆盖潮红的面颊,地上的女生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状态不似醉酒倒有点像被人下了药。 桑云心顾不得她身上沾满的不明水渍,蹲下身用力的推了推女生的肩膀,见仍然没有反应又拍了拍她的脸。 “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女孩软绵绵的瘫在地上,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卫生间又进来两个人,仍然是一脸淡漠的表情,桑云心也不敢乱捡人,起身打算找酒吧的工作人员来处理。 她拧开水龙头快速冲了下手,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和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胸牌的服务生撞了个正着。 “那个,里面有个人...” 桑云心话还没说完,那个服务生便已经快速走进去将地上的人扯起来。速度之快,力气也不小。 可能是酒吧里清醒的人太稀有了,服务生见桑云心炯炯有神地看着她,明显愣了一下,开口解释道:“这是我朋友,她喝多了。” 这句话说完她便半抱着人往外走,经过门口的时候,桑云心明显感觉到她怀里的女生喘得更厉害了。 这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贾浩那个视频的女主角,两人此刻竟然诡异的重合了。 服务生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她脑海中思绪万千,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第109章 可疑的包间 如果刚才服务生的动作慢一点,让她把话说完,或者没有多余解释那一句,她现在应该都已经回包厢了。 但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就是如此的巧合。 桑云心不敢跟太近,装作喝多的样子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走廊和包间几乎都长一个样子,只是越往后走碰到的醉鬼就越少,原本无影无踪的服务生多了起来。 七拐八绕了十来分钟,服务生终于在一处包间停了下来。 桑云心赶紧藏到一棵发财树后面,直到耳边传来关门声才走出来。 酒吧的包间一般设计有一个小窗户,方便服务生观察里面的情况,但这间房却没有,而且由于隔音效果太好,即使她已经把耳朵贴到门上仍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桑云心在心里想了好几个敲门的借口,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主要是胆子小,里面的情况也不明。 她拿出手机在报警和给孟景山发消息之间犹豫不决,正巧此时拐角传来脚步声,条件反射的又躲回了发财树后面。 这一次她在服务生开门的时候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在那一两秒的间隙看到了包房内的场景。 里面黑呼呼的,勉强看出来有好几个人影在走动,但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桑云心这时才注意到,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小了很多,这里应该是离大厅比较远的区域。 不过转念间,门很快又被人从里面拉开,她这次甚至来不及躲到发财树后,只能假装碰巧路过埋着头直直地的往前走。 “处理好,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可以不用干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压着怒火的声音,她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趁着转弯的角度往后瞟了一眼。 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季威,毕竟二十四小时之前她还在人家里做客。 “请您放心!” 先前带着女生进门的服务生低着头跟在身后,没走几步,季威忽然顿住脚步朝身后看了一眼。 桑云心赶紧将头缩了回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到进了洗手间才松了口气。 捏着手机的手指在隐隐颤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就是打心底有种被发现就会完蛋的直觉。 能在这里看到季威说不上太意外,可能在发现那个女生的状态之后,她就已经在心里把这事和对方联系起来了。 咽了好几口唾沫,桑云心竭力压制住狂跳的心脏,直到隔间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才平缓下来。 等注意力没那么集中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洗手间不是刚才那个。 她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洗手池前站着两个戴着兔耳朵的服务生有说有笑的小声交谈。等两人甩着手上的水离开后,桑云心才从隔间出来,这个卫生间比刚刚那个要小一些,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污渍,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佛手柑香味。墙上贴着一些规章制度,看着像是给内部员工使用的。 手机上的信号已经没了,消息转了半天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 音乐声几乎已经听不太清了,桑云心不确定这个地方的走廊是不是环形的,可是又不太敢原路返回。 这一耽误已经快过去半小时了,思索片刻,她决定继续往前,心想机会难得,万一还有别的发现呢? 酒吧里的格局十分相似,从洗手间出来以后,走廊不再是单向往前延伸,而是七拐八绕纵横交错,看上去像个小型迷宫。 当第三次看到‘维也纳’门牌时,她十分沮丧的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迷路了。 这边的区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开放,不但没有客人,连服务生都没有,这也让她意识到蓝色幻想的面积应该非常大,至少比外面看起来大好几倍。 这样乱窜也不是办法,桑云心站在拐角的监控下挥了挥手,做了个求救的手势,等了片刻,头顶的摄像头还是一动不动。 看来得找别的法子了。 她又换了个方向,正低头凝神沉思,一不留神和一个人在拐角撞了个满怀。 “桑总!” 猛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第一反应不是惊吓,而是松了口气。 这一瞬间,她想哪怕是季威也没关系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橙花香味,秦嘉瑞这一刻在桑云心的心中犹如圣母玛利亚降临。 “亲人啊,我终于得救了!” 等两人走出这片区域,听到耳边响起音乐声的时候,她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刚刚再转两个弯其实就能出来了,但因为心里急躁失去判断才导致一直原地打转。 “你怎么过来了?” “看你一直没回来,孟总打你电话也不通,让我来找找。白经理喝了不少,缠着他们俩不让走。” 桑云心看到手机恢复信号,发了个消息后花几分钟时间大概讲了下经过。秦嘉瑞听完神色十分凝重。 “你先回去,我再过去看看。”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不管秦嘉瑞怎么保证自己只是去看一眼,桑云心还是执意要跟他一块过去。 两个清醒的人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察觉到路过的服务生投来的视线,秦嘉瑞从洗衣房找到两套工作服给两人穿上。 “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洗衣房在洗手间的旁边,桑云心其实想过用这个方法混进包间去,但同事之间出现生面孔比遇见一个醉鬼还引人注目,被发现了也难以解释。 秦嘉瑞将兔耳朵给她戴上,又调整了一下胸牌,淡定道:“这里面的员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被问就说是第一天兼职走错了。” 包厢门依然紧闭,两人虽然路上没再被行注目礼,但手里没有推车托盘之类的东西想进去也不容易。 等了四五分钟后见依然没人进出,秦嘉瑞看了看手表,决定自己一个人进去看看。 这一次不等桑云心拒绝,秦嘉瑞坚定的开口:“必须有个人把风,万一发生什么事你就去找孟...不,找白寒酥来。” 手里的发财树叶子都被揉烂了,桑云心眼睛快把门板盯出一个洞来,终于在她忍不住要给发求救信息的时候,门把手终于动了。 秦嘉瑞头发微微凌乱,额角出了些细汗,他将门关上朝桑云心摇了摇头。 “找遍了,里面什么也没有,人也被转移了。” 不知道是服务生的失职还是桑云心那一晃而过引起了怀疑,才让那个女生被转移,但足以说明季威是个十分警惕的人,和录音里贾浩说的不收敛完全两样。 难道是‘遮阳伞’倒了,不得不低调了? 秦嘉瑞:“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这样,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明知道可能有危险还毫不在意,那才是真的要担心。 秦嘉瑞将工作服完好放回去以后,顺道洗了个手才和桑云心重新回到包厢。 孟景山看到两人完好无损的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他面前放了许多空酒瓶,脸上也微微泛红,但和另外两个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谢向晨已经脸朝下趴桌上了,见到人进来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他就是再好的酒量也抗不住白寒酥这个灌法,要不是秦嘉瑞被孟景山故意支走,只怕早就睡地上了。 “谢谢白经理的招待,我先带他回去了。” 秦嘉瑞想伸手将谢向晨扶起来,还没碰到人,手腕便被一道力量紧紧扼住。 白寒酥甩了甩不怎么清醒的脑袋,将一杯酒塞进他手里。 “让他自己回去,你陪我继续喝。” “这一杯我敬您,但是时间太晚了,改天再约吧白经理。” 秦嘉瑞干脆利落的将红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几下,鲜红的一滴汁液顺着脖子滑进衣领。 白寒酥盯着领口的位置,看得出神,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毫无防备地用双手圈住他的腰,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我给你补了生日礼物,你一会儿去我家,我拿给你。” 桑云心吓了一跳,她刚才不过是去给孟景山倒了杯水,转眼就看见这惊悚的一幕,脸都吓白了。 虽然嘴上说俩人长得还挺般配,但她内心可不同意这门婚事,她家清清白白的秦嘉瑞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 “哎呀!白经理醉得不轻,我这就喊人送您回去。” 说罢,她一溜烟儿的跑出门,孟景山都还没完全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就已经将两个服务生喊进来了。 秦嘉瑞已经从白寒酥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此时站在一米开外神色冷淡地开口:“谢谢白经理的好意,不过生日已经过了,补上了也算不上生日礼物,就别浪费了,将来送给有需要的人吧。” 白寒酥其实已经不太清醒了,他这句话说完就见他闭着眼睛往沙发上一倒,直接不省人事。 按照推测,这家酒吧即使不是季威的产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而作为公司重要人物的白寒酥在这里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桑云心和秦嘉瑞一合计,决定把人直接丢给酒吧的工作人员,将孟景山和谢向晨带回了酒店。 第110章 我喜欢你 孟景山还尚有几分清醒,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自己走路没问题。 谢向晨就不行了,本来在酒吧还能抬个手,下车的时候直接成死猪,趴秦嘉瑞腿上怎么都拉不动。 “桑总 ,你和孟总先走吧,我看他好像不太舒服。” 孟景山已经扶着椰子树开始干呕了,桑云心在这个时刻想的竟然是终于挽回上次在孟爷爷家丢失的面子。 最后是好心的司机帮他们把人送到酒店大厅,又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才把人弄回房去。 经过这一折腾,谢向晨酒也醒了几分,可能是身上汗水混合着酒水实在不舒服,迷迷瞪瞪的让秦嘉瑞带他去浴室洗个澡。 秦嘉瑞累得都不打算回房了,想着就这么在沙发上躺到天亮,这人倒好,竟还想着洗澡。 “别洗了,一会儿就天亮了,睡一觉再说吧。”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响动。 就着房间里夜灯的光线,只见谢向晨脸朝下摔在地板上,两只大长腿还挂在床边,看着像瘫痪老人起夜不慎摔倒。 “唉~” 秦嘉瑞撑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他今晚喝酒的量其实也超标了,这会儿正晕得很。可惜遇到个不省心的室友,想休息都不行。 谢向晨一米九的个子,还死重。秦嘉瑞一身汗的坐在浴缸边上放水,看着镜子里的人和缠在头上的衣服做争斗,一点儿想帮忙的念头都没有。 “嘉瑞,帮我扯一下。” 这幸好是短袖,要是冬天的毛衣,秦嘉瑞怀疑他能把自己捂死,到时候世界上又多了个未解之谜。 “自己脱,我不想动。” 谢向晨手脚发软,好不容把衣服脱了,脱裤子的时候直接被裤腿绊得一屁股坐地上。 “嗷~” 这一下直接让他短暂的清醒了几秒。 捂着发痛的屁股,谢向晨委屈的控诉起来 “你好狠的心,都不帮我一把。” “我看你挺好的,还能再喝点儿呢。” 秦嘉瑞摸了摸水温,将身上的衣服拉过头顶一把拽下。 谢向晨刚颤颤悠悠的站起来,被眼前一片雪白的肌肤晃了眼,差点又栽一跟头。 “你你你干嘛?” “洗澡啊。”秦嘉瑞身子晃了晃,扶着浴缸的边缘将长裤踩到地上:“你用淋浴,我用浴缸,快点洗完去睡觉。” “不要!” 谢向晨虽然醉得厉害,但脑子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眼看着秦嘉瑞手放到底裤边缘,赶紧往前走两步想阻止他这种危险的举动。 毕竟对于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人来说,很难保证不会被诱惑干出点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本来就站不稳,这一顿操作下来不但没挨着人,还被裤子给绊了一跤,脑袋冲着浴缸就扎了过去。 秦嘉瑞下意识的伸手想拦一把,不出意外也跟着一块儿掉水里去了。 本来只放了三分之一的水愣是被两人砸出个大水花,秦嘉瑞背磕在浴缸底部,疼得说不出话来,更别提身上还顶着个一百多斤的大汉,感觉灵魂都快出窍了。 谢向晨伏在秦嘉瑞身上,感觉十分的梦幻。 这种场景除了做梦的时候,平时连想都不敢想。 水龙头还在哗哗的往下流水,肌肤相贴的位置比水的温度还高。 秦嘉瑞面露痛苦之色,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 “起来,你太重了。” 眼前的人不断出现重影,声音也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听不真切。谢向晨感觉胸口抚上一只手,几乎没做任何思考便将手执起来放到唇边吻了上去。 嘴唇的温度似乎要将手心灼伤,秦嘉瑞愣了一瞬,毫不犹豫的抽出手一巴掌打在谢向晨侧脸。 “醒醒!” 这一巴掌用了八成力,谢向晨实打实的挨了一耳光,心中的一团火似乎找到了发泄地,掰着秦嘉瑞的头重重的朝他嘴巴啃了上去。 “啊!” 嘴角传来一阵刺痛,秦嘉瑞吃痛刚张开嘴,牙关便被灵巧的舌头撬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谢向晨的吻技毫无章法,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在口腔里扫荡,不出两分钟他便感觉舌根麻木,好似舌头要被人连根拔起似的。 后脑勺被浴缸边缘硌得生疼,他在心里大骂这傻叉都不知道用手掌帮他垫一垫脑袋。 足足过了五分钟,直到脑袋都有点缺氧了,谢向晨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感受到身上人身体的变化,秦嘉瑞顿时慌了。 “谢向晨,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给我清醒一下!” 眼前的人脸色潮红,双唇微启,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凝视着他的时候似有说不尽的情意藏于其中。 谢向晨酒意醒了三分,但此刻压抑在心底的情潮翻涌而出,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嘉瑞,我喜欢你。” 这句话出口后,谢向晨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正阵阵痉挛,他使劲睁大眼睛,企图看清秦嘉瑞眼底的情绪。 然而,他失望了,那双眼睛一片清明,没有一丝波动。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谢向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莫名刺痛了一下。 秦嘉瑞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将他眼角的泪水抹去,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旧工厂。” f市的深夜没有c市那般宁静,夜晚的海风吹动椰子树,那沙沙的声响伴随着海浪谱成一曲晚安乐章。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指尖跳跃,秦嘉瑞望着熟睡中的谢向晨发呆,直到皮肤传来灼痛,他才轻叹一声用指尖将他脸颊的一滴泪水拭去。 顿了几秒,他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尝了尝。 很咸,还有点苦涩,像极了那句喜欢。 酒店的早餐很丰盛,但四个人都没起得来吃。 花小月在酒店大堂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到顶着俩黑眼圈的桑云心下楼,旁边跟着同样提不起精神的孟景山。 “景山,昨晚玩得开心吗?” 他俩这形象确实像玩儿嗨了的,孟景山礼貌的冲她点了下头,心里斟酌该不该问问昨天那条短信的事。 昨晚听过桑云心讲述的事情之后,他断定花小月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们现在就走吗?” 孟景山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等向晨他们下楼以后先去吃个饭。”想了想,他决定还是问问:“花助理,感谢你昨天特意发消息提醒,不过我没看明白。” 虽然问话的人语气生硬,但孟景山难得主动搭话,花小月还是十分高兴。 “人家就是关心你啊,担心你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有颜色的酒水是什么意思?” 花小月摸了摸鬓发,看了看打哈欠的桑云心道:“我听说里面的假酒很多,不过人家没去过这种地方啦,都是听说的。酒吧里面好乱的,羡慕姐姐这种经常去的,胆子好大。” 桑云心腹诽,看吧,即使一句话不说该被针对还是会被针对。 孟景山完全自动屏蔽了后面那句话,只得出一个对方不想说的结论。花小月作为白寒酥的助理不可能没去过蓝色幻想,他们昨天虽然没见过那些调制的酒水,但她能‘特意提醒’说明出现的频率很高。 孟景山和桑云心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要想弄明白这个特调酒水是不是他们怀疑的那种,还得再去一趟。 顺嘴一问也没真对花小月抱什么希望,这两句话说完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花小月时不时的就用含情脉脉的双眼盯着孟景山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暗恋对方一样。桑云心的内心是很笃定孟景山对她的感情的,不是因为她自信,而是孟景山的品行的确很好。 但这段日子确实也多多少少对她造成了一些困扰和影响,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无视花小月,但这种阴魂不散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她现在无比期盼尽快找到小姨的线索,然后和孟景山回到c市好好生活,回想起之前觉得特别平淡和无聊的日子,真是怀恋。 时钟指向十一点的时候,谢向晨和秦嘉瑞终于下了楼。看到两人的样子,连花小月这个只关注孟景山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俩昨晚打架啦?” 桑云心难得一次和花小月意见相同。 “谢向晨你怎么能对嘉瑞动手呢?看他脸都被打什么样了?” 第111章 厂长媳妇 准确来说不是脸,是嘴。 经过一夜,秦嘉瑞的嘴肿得更加厉害,上面的口子已经结痂,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但是谢向晨感觉有点委屈。 “我脸上的巴掌印你怎么看不见呢?” 桑云心看着他脸上鲜红的五根指印,不甚在意的挥挥手。 “你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孟景山在两人脸上看了个来回,他现在可不是纯情的男人,瞬间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只是看秦嘉瑞一脸淡然和谢向晨故作镇定的样子,加上这一脸的伤,恐怕结果并不是太理想。 自己的感情都没捋顺,他自然不会掺和别人的。 只是看着谢向晨越陷越深,心里也不好受,若是秦嘉瑞无意,他的好弟弟免不了要吃些爱情的苦头。 f市虽然一年四季都是好天气,也不闷热,但沿海城市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的东西,那就是风。桑云心这两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洗头,她的头发本来就又多又长,咸湿的海风一吹,头发一缕一缕的绞成一团。 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几人终于到了美时的旧工厂。孟景山把汽车停在路边,桑云心第一件事就是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扎头发的皮筋。 “我还以为被污染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呢,没想到居然还有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闻言笑呵呵的解释:“现在人少了好多哩,以前这片儿都是做生意的。” 桑云心一边扎头发一边往往其他地方看,的确有一些汽车修理和餐馆的招牌,只是这些房子看上去像年久失修的样子,门口也是杂草丛生。 “那您怎么不搬走呢?” 老板拿了块雪糕坐在塑料凳上,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我是五保户,在哪不一样?再说,只是种不了庄稼,正好我也不想种。” 哦,原来是个懒汉! 不过他们刚刚一路进来,的确没怎么看到农作物。 几人买了些水拎着徒步往工厂走去,周围两公里都已经被铁丝网给拦住了。但拦也只是拦住车辆,如果是步行的话是允许随便进去的,毕竟不是放射性污染。 大自然真的有很强的修复能力,和网络上流传出来的照片相比,现在周围真的可以用生机勃勃来形容。 沥青路上生了一层青苔,曾经人工种植的三角梅没了束缚,枝桠张牙舞爪的伸到半空,香蕉树上挂着无人采摘的果实,沉甸甸的,有些已经掉到了地上。 桑云心走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忽然窜出来一条蛇。 但是相比起来,其实人更可怕,可爱的小蛇们此刻也正在草丛里瑟瑟发抖哩。 谢向晨灌了一大口矿泉水,脸上的巴掌印被汗水刺得火辣辣的疼,但他不敢声张,偷偷看了眼喝水都张不开嘴的秦嘉瑞,心里一阵懊悔,都怪那个白毛。 “前面好像有人啊?” 几人顺着谢向晨指的方向,看到工厂大门的保安室里似乎有人在走动。 “那是守工厂的保安。”花小月回答。 谢向晨惊讶道:“这儿还需要人守?” 花小月:“当然啦,工厂虽然说是废弃了,但里面还有些东西没搬出来,以后周围的环境恢复了,说不准工厂还能继续开。” 事故来得太突然,所以有很多东西还留在原地没办法搬走,对美时来说是损失,但对桑云心来说是好事。这个几十年的老工厂,可比昨天那个干净得找不出一根头发的地方有意思多了。 大门口已经被疯长的野草覆盖了,原本的电动大门因为没有维护锈迹斑斑,已经打不开了,只有旁边一道小铁门开着。 听到有脚步声,守门的大叔从保安室的窗户往外探了探头,随后露出一口黄牙。 “哟,这不是...” “叔叔,我这几个朋友想进去看看,可以行个方便吗?” 花小月没等保安把话说完,便急吼吼的打断。 她说完用手掌朝脸上扇了扇风,又灌了口凉水,看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进去乘凉了。 “行行行,也甭登记了,直接进吧。”大叔掏了根根烟衔在嘴里,笑呵呵的冲他们挥挥手。 桑云心觉得有些奇怪,工厂大门这边的植物的确不像刚才一路上的那么茂盛,但要说忽然就热得受不了也不至于。 “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到前面等我吧。” 她朝孟景山使了个眼色,径直往反方向走去。 这个洗手间准确说应该是个旱厕。 估计是以前的排水系统用不了了才重新挖的,就立在大门外不远处,站在保安室门口都能隐约闻到一股味儿。 捂着鼻子忍了几分钟,看到孟景山引导着大家进门走了好长一截后,她才假装解决完从里面出来。 本来想洗个手意思一下,发现居然没水龙头。 “大叔我还要登记吗?” 桑云心用湿纸巾擦着手,冲保安乖巧一笑,大叔手上的烟燃了半截,也不知道是第几支了。 “不用不用,他们都走远了哩。” 桑云心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纸巾拿到保安室找垃圾桶扔掉,不在意道:“没事,反正小月能找到路,她好像之前来过。” 大叔哈哈一笑,一股烟臭味直冲天灵盖。 “厂长媳妇儿那能不熟?” 桑云心心跳加速,但是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味儿,退到门口问道:“您说的厂长是陈文?” 大叔将烟头塞进啤酒易拉罐里,伸了个懒腰。 “不是他还能是谁,不过就是可惜喽,年纪轻轻的。” 桑云心附和道:“是啊,但是听说表现好能减刑,我看小月现在都没找男朋友,说不准就是在等他呢。” “嘿!厂长媳妇儿没告诉你?” 桑云心换上一副关心的面容。 “她都是对我报喜不报忧,加上我又在外地,确实有些事不清楚。怎么了叔叔?” 大叔长叹一口气,脸上惋惜的神色不似作假。 “陈厂长已经不在喽。” 陈文服刑不到半年就在牢里自尽了,这件事并没有受到广泛关注。因为大众的眼睛始终还是集中在季家,对一个已经受到惩罚的人自然就失去了兴趣, 保安大叔因为曾经受过陈文的照拂,对他多关注了三分,但知道的也不多。 桑云心不能逗留太长时间,更多的消息只能靠孟景山的人脉帮忙打探一下。 “大叔,今天的事拜托您别告诉小月,我怕她又伤心。” 保安连忙保证:“我办事你放心,陈厂长以前可喜欢炫耀她媳妇了,感情好得很,我瞅着也不忍心。” 桑云心:“他们结婚了吗?” 大叔想了想:“没有吧,没听说,就是这么叫习惯了。” 花小月的过去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偏偏她的男朋友是陈文,这简直太巧了。 旧工厂的水泥地面有些开裂,杂草从缝隙中长出来,加上安静空荡的环境,很有种到了末世的感觉。桑云心在一处废弃的小广场找到他们,花小月正站在孟景山面前叽叽喳喳的刷存在感。 这个地方不是很阴凉,但看不到大门口,是孟景山为了方便她行事特意选的。 “云心姐你掉茅坑里了?” 谢向晨用冰水贴着脸,这一会儿功夫脸上的印子感觉消了不少。 桑云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狗嘴吐不出象牙!” 虽然不如新的工厂环境好,但厂房面积很大,只是布局不太合理看上去比较凌乱。 花小月带头走在前面,偶尔会简单介绍一下这些建筑以前的功能。 桑云心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她,发现她对这里确实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熟悉。 但这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点,而对于不知情的几人来说就很正常,毕竟是美时的员工,不排除人家在工厂搬迁之前就入职了。 绕着工厂转了半圈后,大家都热得有点受不了了。这儿没有观光车可以坐,绿化又少,太阳炙烤着水泥地板和房子,散发的热气熏得人发晕。 谢向晨一口气喝掉半瓶水,扯了扯衣领:。 我们直接进去吧,不看外边儿了。” 其他人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心里想的是直奔研究室,但可能是太心虚了反而没前一天那么能理直气壮的提议。 花小月用手搭在额前四处望了望,指着前面一百来米的一个白色建筑。 “那就去那里吧。” 不过是一线之隔,跨过阴阳相交的那条线之后,身上的温度便骤然降了下来。 第112章 图书馆 “这是以前的图书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书了。” 花小月说着推了把玻璃门,但可能门锁有些生锈,并没有推动。 桑云心站的地方离得最近,正想上前搭把手,就看见她将门往身前轻轻拉了拉,再往上一抬,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 她默默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抬脚跟在身后进了屋。 图书馆分上下两层,用一个巨大的弧形台阶连接,既可以做楼梯也可以作为板凳使用。除此之外,一楼大厅还有些实木桌椅和一个餐吧。 地上有很多垃圾,都是工厂搬迁后那些好事者进来拍摄时留下的。 “我们去二楼看看。” 桑云心无视花小月的眼刀,拉着孟景山的手拾阶而上。 二楼的窗户很小,房间里有些昏暗。孟景山不抱什么希望的按了按墙上的开关,发现竟然有电。 “咦?不是说这里面早就断水断电了吗?” 桑云心说完抬眼望向四周,目之所及皆是一排排的铁书架。 “按理来说只有一个保安,恢复用电也用不着全部,但我们刚才没去过别的地方,现在不好判断。” 这里和一楼比起来干净不少,桑云心用纸巾擦了两张板凳出来,感觉楼下三人应该不会上来,便朝四处走动孟景山招招手。 “我有话跟你说。” 将保安的话原封不动的叙述一遍以后,孟景山果然皱紧了眉头。 “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有认识的同学曾跟我说过她在f市找了个富二代男朋友。” 当时孟景山听了只是淡然一笑,前女友有个好归宿他也是祝福的。 “陈文是富二代?” 孟景山摇摇头:“不是,我查过陈文这个人,家庭条件很一般,而且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要靠他接济。具体的情况不清楚,因为时间有限,主要精力都放在季威身上了。” 桑云心:“陈文坐牢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那个大叔说花小月和他在一起好几年了呢。” 孟景山拿出手机。 “他不是有个弟弟吗,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桑云心调侃道:“孟哥人脉越来越广了。” 孟景山失笑,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谁说不是呢,以后被欺负了哥罩你。”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秦嘉瑞站在门口,眼里透着三分笑意七分揶揄。 “有发现吗二位?” 这地方空的,连只蚊子都藏不住,有发现才怪了。 “孟总,要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好,我们抓紧时间。” 秦嘉瑞点点头,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疑惑的指了指头顶。 “这楼上怎么有电?” 三人下楼问花小月,她笃定道:“保安室用的是太阳能发电,这儿早就没电了。” 谢向晨是实干派,干脆走到餐吧后面摁下一排开关,室内果然一片通明。 “这不挺有电么?” 花小月惊呼道:“呀!还真是。” 孟景山:“去别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花助理,以前的研究室也是在这个工厂里吗?” 花小月:“对啊,不过我们已经走过了。” 桑云心真是想给她一下子,旧工厂的研究室就在刚刚谢向晨提议休息的时候旁边那栋楼里,现在还得往回再走一百米。 “就这么大点儿?” 花小月不耐烦的撇撇嘴:“小怎么了?姐姐还能进得来上班不成?” 这个实验室甚至比石溪村地下室还要简陋,跟乡镇卫生院的验血室似的,真不敢相信就是这巴掌大的地方成就了如今的美时。 桑云心懒得跟她废话,假装对这些东西十分好奇的样子四处察看,连地上的纸都不放过。 谢向晨在一幅风景画后面找到总闸,尝试着来回开了几次都毫无反应。 “奇怪,这边没电。” 太阳西斜,金色的暖阳被玻璃窗切割成无数块散落在凌乱的房间,有种颓废的美感。桑云心和孟景山来回翻了两三次,终于绝望的意识到,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从实验室出来以后,她已经没有去别处的心思了,孟景山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来都来了,即使最后一无所获,至少努力尝试了。” “嗯!” 凉水浸润咽喉带来凉爽,桑云心指了指前面隐约发光的地方问道:“我们刚才是不是忘记关灯了?”说罢迟疑了一下,悄声又问:“你还记不记得石溪村地下室?” 孟景山也想到了,转身问刚出来的花小月:“花助理,图书馆有发电机吗?” 花小月眨眨眼:“没听说耶,不过...里面有个地下室。” 这个杀千刀的,这次不止桑云心,其他人也想骂人了。 趁着时间还不算晚,几人加快速度又返回了图书馆。 花小月没问他们为什么对那里感兴趣,二话不说直接领着大家去了地下室入口,桑云心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没有人发现了。 “谁来?” 谢向晨问完这句话,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可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桑云心露出八颗牙齿,指着面前的一堆‘垃圾’礼貌一笑。 “辛苦了!” 楼梯口堆满了杂物,各种塑料袋和不明物体紧紧缠绕在这些烂板凳和纸箱上,让人下不去手。 谢向晨捏着鼻子看了一圈,桑云心和花小月两个女生确实不适合干这个,秦嘉瑞又舍不得劳累,他哥...算了,不敢指挥。 “行...”他认命道。 “用这个吧,我和你一起。” 秦嘉瑞看谢向晨撸起袖子就要开刨,用一根木棍阻止了他这种原始且粗鲁的做法。 看上去很大一堆东西,其实只有表面上一层是垃圾和纸板,下面都是椅子。不出十分钟,两人便清理了大半出来。 “谁这么缺德,我说这大厅怎么这么空呢!” 谢向晨一边干活,嘴里一边骂骂咧咧。 孟景山盯着这些摞得整整齐齐的板凳,心里则是多了些怀疑,谁会闲着没事专门把东西堆这儿。 众人合力将一堆椅子搬开,终于露出原本的楼梯口。 f市比较潮湿,一些地方的墙皮都已经脱落,空气中隐约散发着一股霉味儿。 等这股味道淡了一些后,谢向晨便和秦嘉瑞率先走了进去。 “我们先下去探探。” 花小月用衣袖捂住口鼻,凑到孟景山身边娇滴滴的开口:“这地方好黑啊,不会有老鼠吧?” 桑云心看到楼梯间的灯光亮起,随口回了句:“很有可能,听说南方的老鼠有篮球那么大呢。” “啊!”花小月又贴近孟景山一步,咬着嘴唇瑟瑟发抖:“景山,我最怕老鼠了,可怎么办?” 孟景山看她的样子不像装的,真诚建议道:“你留在这里,我和云心下去就行。” 花小月:“可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好害怕啊,不然让姐姐一个人去吧。” 桑云心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话说出口的,也很好奇为什么明知道孟景山不吃这套,却还是乐此不疲。 楼下响起谢向晨的呼唤,孟景山牵着桑云心的手往里走,下了几步楼梯后见花小月站在原地,还是嘱咐了一句:“别乱跑,我们会尽快上来。” 花小月毫不意外地追了上来,比起老鼠,一个人呆在诺达空旷的图书馆显然更可怕。 负一楼的灯光有些昏暗,但并不妨碍视线,因为整个地下室最多也就五六十平,除了一些书架就没别的东西了。谢向晨和秦嘉瑞正站在一盏白炽灯下研究什么东西,桑云心凑上前一看,竟是一道电子锁防盗门。 “小月姐,你知道密码是多少吗?” 花小月朝谢向晨摇摇头:“我没进去过唉,不过工厂很多密码都是默认六个零,你可以试试。” 秦嘉瑞正要输入,谢向晨抓住他的手担忧道:“错了怎么办?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们两人刚进来的时候,谢向晨就连输了六个六和六个八,要是这次还不对就得想办法撬门了。 撬是小事,主要是花小月要是问起来,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手背上的温度让秦嘉瑞有些不自在,他将手抽了回来,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孟景山:“要不孟总来决定吧?” 孟景山捏了捏鼻梁,足足想了三分钟才下定决心:“六个零吧,没别的办法了。” 他是完全没想到这个旧厂房竟然还用电子锁,只能说庆幸上面还有余电,至少给了三次机会。 谢向晨心不在焉的搓着手指,刚才秦嘉瑞那一下躲得太明显,他现在内心天人交战,根本听不到他哥在说什么。直到耳边传来‘已解锁’的机械女声才回过神来。 “开了?” 秦嘉瑞‘咔哒’一声拧开房门,门内的感应灯也随之亮起。 第113章 我找到你小姨了 灯光打在白色的地砖和墙面,一门之隔仿佛两个世界。 桑云心将灯光全部打开,感觉这地方布局怪怪的。 “这是大厅?还是...休息室?” 偌大的房间中央摆放着巨大一张圆形沙发,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靠墙的位置放了很多玻璃柜和书架,但上面没有书籍画册。 孟景山伸手摸了摸玻璃柜,搓着指尖上的薄灰回答道:“我觉得我们找对地方了。” “哥哥哥!” 桑云心还没问孟景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听谢向晨在另一边扯着嗓子喊人。 “你下蛋了?” “不是啊云心姐,这儿有个电梯。” 金属电梯门上的白色贴纸和周围的墙体几乎要融为一体,若不是有个显示器,很难叫人一眼发现。 桑云心看到秦嘉瑞和谢向晨已经走了进去,心里一跳。 “这电梯不知道多少年没用了,赶紧出来。” 这要是不小心关进去,还得惊动消防员。 秦嘉瑞摁了好几下里面的按钮,皱了皱眉头。 “好像是坏了。” 孟景山把头凑进去研究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没坏,这是刷卡的电梯,得有门卡才行。” 电梯里有负一和负二两个按钮,说明地下还有一层,既然有电梯肯定就会有消防通道,只要找到步梯就行。可是这个图书馆的地下室处处都是不合理设计,电梯搞成半隐形就算了,连逃生通道指示标志都没有。 五人分头找了十来分钟,谢向晨在一个书架旁发现了一道暗门。 “设计师可真是个鬼才,这是想着火了大家一起死吧。” 门上挂着一幅矢车菊油画,在油画的的背面隐藏着一个白色按钮,几乎看不出来。秦嘉瑞研究旁边的书架时不慎撞掉了那幅画,谢向晨捡起来挂回去的时候手贱摸了一把,却无意打开了门。 桑云心不禁想到了石溪村地下室那个入口,也是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简直像出自同一个设计师的手笔。 不过大家因为找到门的喜悦感很快便消失了。 从阴冷发闷的楼梯下到负二层后,迎接他们的是另一道巨大的金属铁门。 这道门和电梯差不多大小,上面没有把手,也没有密码界面。 孟景山细细研究了一下。 “没有指纹和密码解锁方式,要么是刷卡要么是人脸识别,前者可能性较大,因为我没发现摄像头或扫描器。” 谢向晨挠挠头,问花小月:“小月姐,你们公司的员工卡应该可以打开吧?” 花小月十分爽快的将自己的工牌从手提包拿出来递给他:“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 桑云心越是观察就越是觉得她奇怪,按理来说作为公司的职员是不可能带客户来这些地方的,就算因为孟景山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会对他们这种探索欲感到好奇。 而事实上却是,花小月除了刚刚下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其他时候都非常的淡定甚至是配合。 工牌在感应器上毫无反应,谢向晨不死心的又来回蹭了两下。 “不会是坏了吧?” 秦嘉瑞:“也许是以前的工牌和现在的不一样。” 花小月:“我这个工牌好几年了,以前也能刷开老工厂的门禁。” 秦嘉瑞:“那可能就是芯片不同吧。” “芯片?”桑云心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片刻后她从钱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圆形金属胸针,正中间一个白色十字架,周围环绕着同色柳藤,最底部有‘msyjb’几个英文字母。 是卢思琪遗留在外套里的那枚胸牌。 “我来试试。”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几人默默对视了一眼。谢向晨往后退了半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识别成功,卢思琪。” 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桑云心捏着胸牌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下一秒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孟景山将她的手连带着胸牌一起握在手里。 金属大门缓缓打开,花小月瞳孔微微放大,死死盯住桑云心的手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桑云心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不等大门完全打开便挤了进去,嘴里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刚才在楼上捡的一块胸牌。” 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室内顿时亮如白昼,一个比刚才见过的那个大了两倍左右的实验室出现在眼前。光洁的地板看上去一尘不染,桌椅板凳摆放有序,一些桌子上还随意摆放着资料,甚至透玻璃门还能隐约看到操作台上的仪器,仿佛这里的员工只是下班了。 不知道是不是设置了定时通风,里面的气味不算难闻,也不潮湿,但桑云心还是拿出几个口罩分给大家,这本来是她为了防晒准备的,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花小月犹豫了一下,接过口罩戴上,她眼睛虽然还时不时盯着桑云心的手看,但神色淡定了不少。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离找到卢思琪已经不远了。 桑云心顾不得花小月会不会怀疑,一边戴口罩一边迫不及待的往里走。 “这里看上去好干净,不会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吧?”谢向晨捡起桌子上的资料翻了翻,被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 “咳咳咳!可恶!” 秦嘉瑞往后退了两步,指着他脸上的口罩。 “拉上。” “这里少说一两年没人了吧?这样已经算很干净了。”桑云心也翻了翻资料,发现都是一些杂志,失望的放了回去。 “不止,按照发生事故的时间推算,起码有三年。”秦嘉瑞一一打开柜门,即使是一些不重要的闲书也检查得很仔细。 谢向晨:“实验室的卫生标准就是不一般哈。” 这里比负一层的东西要多,挨着检查相当费时间。一连翻了两摞资料都没什么收获后,秦嘉瑞提议道:“桑总,不如你和孟总先去每个房间转一下,先大致看看,有发现通知我们。” 因为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多东西,导致大家兴奋得像找到宝,连最基本的操作都忘了。 花小月捧着手机呆呆的站在一边,屏幕熄灭了又重新按亮,对两人携手离开没什么反应,也没上手帮忙的意思。 不过只要她不帮倒忙,不作妖不捣乱,几个人完全不需要多这两只手。 桑云心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了她一眼,觉得花小月今天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景山,你有没有觉得花小姐怪怪的?” 孟景山往后瞥了一眼,开口道:“有。” 桑云心急切道:“你也发现了?” 孟景山伸手揽住她的腰往前带了两步。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她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卢大夫的线索。” 这个实验室看起来比另一栋楼的那个更新一些,隐约间还有点美时新工厂那个研究室的影子,除了都是在地下以外,接触过几次实验室的桑云心还看出两边用的仪器都是同一个品牌。 “好奇怪啊。”桑云心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嘀咕。 孟景山手上沾了不少灰,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肩膀问道:“发现什么了?” 桑云心:“这个实验室肯定是后来修的,但为什么不在原基础上重新装修呢?” 孟景山观察着书架上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用福尔马林液体浸泡的一节小肠,除此之外架子上还有许多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内脏器官标本。 “石溪村、新工厂和这里的实验室都是在地下。” 桑云心:“地下更适合修建实验室?” 孟景山笑了笑:“有可能,地下温度比地面温度好控制,也能避免污染环境。不过这几间实验室还有些别的联系。” 桑云心拍拍手起身转入另一间房:“什么联系?” 孟景山跟了上去:“都和季威有关。” 桑云心手一顿,有些不解:“你说都是他偷偷建的?这么大的实验室,修起来别人能察觉不到吗?” “可能会有点困难,但我相信季威可以做到,他有这个能...” 桑云心还等着他的长篇大论,耳边忽然没了声音。 “怎么不讲了?” 孟景山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云心,我找到你小姨了。” 第114章 有怪味 和桑云心眉眼略有些相似的女生唇角微微勾起,头发梳成侧分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空荡荡的白墙贴着一横排照片,一共六人,卢思琪排在正数第四个。 桑云心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时隔一两年,再次见到小姨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但即使只是一张证件照,她心中的希望也逐渐燃烧起来,这么久以来的坚持总算有了点结果。 谢向晨比桑云心还激动,几乎要振臂欢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卢思琪本人已经被他们成功解救了。 碍于花小月在现场,大家极力克制住情绪,秦嘉瑞只扫了墙上的照片几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便投入到翻箱倒柜的战斗中,走之前不忘嘱咐桑云心:“别光顾着看,找找其他地方。” 花小月拿着手机站在一边,不时的按亮屏幕看一眼。桑云心拍照的时候见她这样子,忍不住问道:“这里没信号,你在等谁的消息吗?” “啊?”花小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大声道:“没有啊!你们什么时候走啊?一会儿保安进来看到你们到处乱翻可是要报警的。” 桑云心才不怕她的威胁,保安要来早来了。 “我们就是好奇进来看看,什么也没拿。”说罢指了指墙上的照片问道:“这几个人昨天怎么没看到啊?” 花小月凝视了上面的几个人好一会儿,耸了耸肩:“我又不认识,怎么知道。” 桑云心:“你不是白经理的助理吗?” 花小月反问:“你怎么不亲自去问白经理?还是不敢?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她这一连三问顿时让桑云心哑口无言,还以为这人刚才神游天外完全没注意他们的动作呢。 花小月见她吃瘪,得意的扬起眉:“你这无趣的蠢样景山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桑云心忽然觉得她应该和白寒酥锁死,这种随时随地抬杠和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如出一辙。 桑云心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可能因为我有才华吧,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副总的位置。” 这话简直是往花小月肺管子戳,她最介意的就是人家拿她的助理工作说事,冷哼道:“至少我凭实力,不像某些靠其他途径上位的人。” 这是暗讽她的职位名不符实,其他途径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指的是什么。 桑云心觉得有点好笑。 “思想不正的人看什么都脏。” 花小月冷哼一声走了,桑云心挨个拍了照,其中排在第二和第三个的是之前在石溪村找到的资料上见过签名的两个人,陆文泽和陆景逸。 两人容貌十分相似,即便眼神和气质迥异,但也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双胞胎。 而排在第一个的柏飞白和倒数第一第二的宋莹、张锋应该就是另一组人,三人看上去年纪要大一些,照片上看着大约三十多岁。 对比石溪村的那张合照,与这几人的样貌也都对得上,肯定是当初去支援的那批人无疑了。 她从相册里恢复昨天删掉的那张新工厂照片墙,数了数第一排的空缺,正好是六个。桑云心忍不住心里嘀咕,难道白寒酥说的前后离职的那些同事,就是这六个人吗? 她竭力按耐住直接问白寒酥或季威的冲动,和之前只有一张合照与两个不知真假的名字对比,这次有简介的照片墙信息量大了很多,六人的学历以及曾经就读的院校都有介绍。拿着这些信息只需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这些人的籍贯,再查更多信息就简单多了。 又搜寻了半个多小时,在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内,桑云心找到了一些卢思琪的私人物品。 有过期的护手霜和一个充电器,还有手持小风扇、花露水。 桌子上有一张照片,卢思琪穿着学士服笑得神采飞扬,这是她毕业时候拍的,桑云心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心中莫名有些发慌。 秦嘉瑞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灰,放弃了拍她肩膀的想法,安慰道:“卢大夫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很快就能回来。” 桑云心吸了吸鼻子,笑得有点难看。 “谢谢你嘉瑞。” 卢思琪如果真的打算去非洲,至少这些私人物品会带走,即使不能带走也会妥善收好或者寄回家。现在这么大剌剌的放在这儿,很难不让人多想。 秦嘉瑞:“卢大夫失踪的时间比这里荒废的时间短,可能是当时发生事故后撤离得太快才没来得及收拾。桑云心,乐观一点。” 桑云心愣了一下,这是秦嘉瑞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有点怪怪的,就像一直喊自己姐姐的桑小雨忽然有天叫她老桑一样,想笑。 刚才只顾着伤心,现在这么一想心里确实放松了很多。 由于几个人都是门外汉,有很大一部分资料都不怎么看得懂,除了卢思琪的那张照片以外,其余的东西都没办法判断重要性,也无法全部带走,便只能先拍照保存。 从地下室出来后,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天边还有一丝灰紫色的残霞。 孟景山将图书馆的总闸拉下,周围顿时从明亮变成一片灰暗。 刚才在地下室大家的手机都拍照拍得关机了,这会儿也没照明的设备,虽然还有光线,但周围房子里那些黑洞洞的窗户还是让人觉得瘆得慌。 谢向晨打了个寒战,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建筑,偏偏小腹传来一阵尿意,还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 “那啥,你们先往前走,我等会儿追上你们。” 桑云心脑子还乱着,想也不想的问:“你干嘛去?” 谢向晨啧了一声,嘀咕道:“问这么多干嘛。”他不敢去房子里找厕所,想着趁他们往前走的时候找个树丛解决了。 这要是在野外很正常,可这里半野不野的,还有女孩子在,着实让他说不出口。 孟景山瞥了他一眼,推着桑云心继续往前走。 “别管他!” 听到身后哗哗的水声,桑云心才反应过来,直接破口大骂。 “要死啊谢向晨,你就不能憋到去厕所再尿吗?” “...我没想起来。” 谢向晨确实忘了大门口还有个厕所这茬,而且他今天喝了太多水,刚才在地下室没感觉,这会儿一分钟都憋不了了。 因为不打算再去其他地方,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图书馆后门出来,打算穿过小院子的走直线距离去大门口,这样可以节省十几分钟时间。 院子原先种了不少植物,这边气候好,就算几年没人打理依然长势喜人,也没有一点受到污染的痕迹。桑云心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这里空气甚至比那些‘未污染’的城市还要好。 “哥,云心姐,嘉瑞,你们大家快来看。” 桑云心一口气还没吐出来,被呛得岔气,咳嗽的不停。 “咳咳咳!你变态啊?” 孟景山一边给她拍背一边一言难尽的回头。 “我们对你排出来的液体不感兴趣。”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对其他部位也没兴趣。” “哎呀!谁让你看这个了。”谢向晨提起裤子过来拉孟景山,被他躲掉后又转头拉秦嘉瑞:“我发现一只老鼠。” 秦嘉瑞忍住想甩开的冲动,耐着性子道:“我们对老鼠也没兴趣。” 花小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是不是我们这边篮球大的老鼠吓着你了?” 桑云心:“到底干嘛?再不走天真要黑了。” 谢向晨已经将秦嘉瑞拉到他刚才方便的地方,距离那摊‘不明液体’半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两米宽的洞口。此时光线昏暗,但能隐约看到里面有家具,像是个半地下室。 “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往里边儿钻,瞄了一眼,发现是个通风口。”谢向晨边说边指那个洞,问道:“我记得负一楼没这么矮吧?” 八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花小月,她往后小退一步,连连摆手:“别看我,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桑云心朝她摊开手掌。 “借你手机用一下,我们的都没电了。” 手机电筒能照明的距离有限,只能大致看到里面是个类似客厅的地方。 其实这个通风口不小,但大部分被杂草覆盖,只露出上半部分。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顶部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不知道是谁发的。桑云心看了神色如常的花小月一眼,要不是不知道密码,她真想不顾道德点进去看一眼。 过了几分钟,秦嘉瑞的声音从树丛后面传来,说他和谢向晨在花坛后找到一扇没有上锁的门。 这门开得隐蔽,需要往下走几步台阶才能看到,而台阶周围被茂盛的三角梅覆盖,乍一看只是图书馆普通的外墙。得亏这几个人对找地方有经验又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不然根本不可能找到。 孟景山重新回到图书馆将总闸打开,但这个半地下室的灯并没有被如期点亮。 “可能是老鼠把线咬坏了。”孟景山拿着唯一可以照明的手机走在最后,按了几下墙上的开关后总结道。 桑云心和他手牵手并肩下楼,有一瞬间她想起了在尖峰山的那个晚上。不过短短几个月,周围的一切仿佛已是物是人非。 谢向晨走在最前面,窗外已经看不到一点光线,室内黑漆漆的。他小心翼翼的托着秦嘉瑞的手肘,等终于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了,才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下来啊?不回去了吗?” 桑云心没好气地回答:“不是你叫我们来看的吗?” 谢向晨:“...我就是让你们看看我发现了一个洞.” 其他人:“......”拜托下次能不能先说清楚。 秦嘉瑞吸了吸鼻子,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刺鼻的气味。 “我感觉这里有怪味。” 第115章 标本 谢向晨夸张的耸了耸鼻子。 “没有啊,我只闻到你身上的体香。” 众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两秒,桑云心把手电筒的光打到他脸上。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谢向晨也很尴尬,现在这么黑也不知道秦嘉瑞什么反应。 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其实他还处于断片儿的状态,直到进浴室冲凉看到那一地狼藉才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 虽然秦嘉瑞表现的一如往常,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刻意的疏远,心里既害怕又感觉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捅破了窗户纸也好,藏在心里真的太难受了。 秦嘉瑞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上面,他往里走了几步又闻了闻。 “真的有味道,像劣质香精...不对,像...福尔马林。” 一群人进工厂待了快一天的时间,直到天完全黑透了还没出来。保安大叔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看电视,一点儿想去寻人的想法都没有。 这个工厂自从搬迁后,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进来,尤其是一些网红博主,短视频一拍就是一天。刚开始他还骑着小电驴进去赶人,时间久了看上边儿领导也不怎么管,就摆烂了。 电视放到最精彩的部分便响起了片尾曲,大叔伸手在平板上点了几下,发现这已经是最新一集。刚想来两句国粹,便听见小卖部那边方向有隐约传来警笛声。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警察还巡逻?” 保安嘀嘀咕咕的打开窗户往外瞅了一眼,红蓝色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空。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等眼前出现几辆警车,大叔才后知后觉这些警察好像是冲着工厂来的。 “哎唷警察同志,我可是良民啊!”大叔把自己以前干过的亏心事全部回忆了一遍,直吓得两股颤颤。 一个穿着短袖的中年男子摆摆手谢绝了保安手里递来的香烟,从屁兜里掏出警官证递过去。 “我是刑警支队副队长武绥,这里发凶案,请配合我们调查。” 院子里搁着一盏应急照明灯,从通风口的位置直接打到地下室里。保安站在灯旁不停的用卫生纸擦着额头上的汗,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知道的一切。 “没有了,我就是在这里守个门,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女警点点头合上手里的本子。 “只是例行询问,不要紧张,后期可能还需要你去警局配合调查。” “哎哎,好!没问题。”保安说着又擦了把汗,通风口内骤然亮起的灯光将他脸上照得有些反光。 “只能暂时恢复少部分照明,很多地方的线路都被老鼠咬坏了,得换线。” 武绥朝维修电路的师傅摆摆手。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 楼梯口的三角梅被粗暴的折断丢弃在花坛中央,零星散落的玫红色花朵和枯枝烂叶一起被踩在脚下践踏成泥。图书馆后的院子被拉起警戒线,这个废弃的旧工厂短暂的热闹起来。 那个通风口是这整个地下室唯一可以见到阳光的地方,地面散落着许多泛着光的碎玻璃渣,但并没有看到可以推拉的窗框,推测它以前的作用只是采光并不是为了通风设计。 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套掉了皮的沙发茶几,从造型上看很像某个奢侈品牌。忽略掉那些老鼠屎和厚厚的灰层,其实装修得很不错,至少和普遍印象中潮湿阴暗的半地下室大不一样。 一个戴着口罩和白手套的民警拿着单反从楼梯下来,武绥给他指了指方向。 “直走左拐,法医已经到了。” 小警察点点头快跑了几步,这个地下室面积不大,除了最外面的会客厅和厕所外还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放着床和衣柜,不过现在已经成了老鼠的卧室。另一间比较空旷,只有一些书架。 小警察看到两个法医抱着手站在书架前,望着空荡荡的地面茫然问道:“老师,尸体呢?” 穿白大褂的中年女性抬手指了指书架:“这儿呢。” “啊?” 待看清书架上的东西之后,自认见过不少尸体的小警察还是忍不住后退两步。 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面都是用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器官。有的是一个心脏,有的是一截断肢或一片皮肤,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十个。正中间稍大一点的罐子里泡着一个双目紧闭、皮肤灰暗的人头,猛地一对上着实吓人。 桑云心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反思自己是不是有柯南体质,怎么遇到命案这种小概率事件隔几个月就撞见一次呢? “姓名。” 桑云心定了定心神,如实回答面前两个警察的提问。 “桑云心。” “今晚你们一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女警眼神犀利,但她圆圆的脸蛋让桑云心想起了赵熙柔,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亲切。 “我们公司和美时有合作项目,这次参观工厂只是顺带,没想到意外发现了那些...东西。” 她回想起当时场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秦嘉瑞说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时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只当他是被实验室那股难闻的药水味刺激了鼻腔还没恢复。 当手机的光束照到那一排瓶瓶罐罐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实验室的标本是不是太多了点,负二层已经不少了,这里居然还这么多。直到那颗人头的出现,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书架最角落的地方散落着一些玻璃渣和几节白骨,福尔马林淡淡的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的,也是老鼠屎最密集的地方。从外观上看,那应该是人的腿骨,可能是玻璃罐不小心从书架上掉下来砸碎,里面的肉逐渐腐烂后引来老鼠啃食。 这些浸泡的器官并不会让人生理性反胃,只是在微弱的灯光下很是骇人。孟景山将所有的标本一一仔细看过后,推断这应该是同一个人的身体部分,而且不像用于医学研究的实验品,于是立刻报了警。 从警局出来已经凌晨两点了,花小月看到人脸的那一刻起就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救护车比警车后一步赶到,第一时间将人送去了医院。 剩下的几人都经历过几次‘风浪’,亲眼见过周旻和贾晶灵的尸体后,这种泡在罐子里的冲击力就小了很多。 四个人一整天的时间就吃了一顿饭,这会儿早就前胸贴后背了,但当他们坐在烧烤摊前,看着那些个荤菜和海鲜却少见的没什么胃口。最后几人点了些素菜要了几碗炒饭囫囵塞了些。 谢向晨喝了口椰子汁,十分懊恼的说道:“早知道不去撒那泡尿了,现在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虽然他们的嫌疑基本上等于零,但是作为报案人警察还是让他们在本地先等待几天。 桑云心挑了块烤茄子放嘴里。 “查清楚死者身份应该就可以了吧?” 孟景山:“卢大夫刚刚有点线索,正好留下来再打探一下,回去的事不着急。” 谢向晨点点头:“也是,这次可算是有大发现了。唉对了,地下那个实验室警察会发现吗?” 因为怕解释不清,在警察到之前几人就商量好先将实验室的事情隐瞒下来,孟景山亲自开口,花小月自然也十分配合。 秦嘉瑞:“实验室能拍的我们都拍了,可是那些标本我们也没能力做检测,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孟景山:“图书馆的入口通道已经被清理出来了,如果那些标本真的有问题,警察一定会详细搜查周围,发现地下室是必然的事。只是...” 桑云心:“只是什么?” 孟景山皱眉摇摇头:“我们进去留下了不少痕迹,不知道会不会带来麻烦。” 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太阳依然东升西落,美时的员工也依旧按部就班的在工作岗位上忙碌,还不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旧工厂的事情不管是牵涉到命案还是实验室的合法标本,负责人都应该配合警方调查。季安和已经不在国内,这事儿自然就落在慕喜和季威头上,签约的事情也暂时耽搁下来。 利用警察破案的这段时间,孟景山将手里收集到的线索快速整理出来发给一直合作的私家侦探帮忙调查。这个收费高昂但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便是桑云心所说的‘人脉’了。 事情过去两天后,花小月终于出了院,彼时孟景山手机里刚收到她的详细资料,还没来得及细看便看到带着病容出现在酒店门口的人。 少了些往日的精气神,她身上那股柔弱不能自理的破碎感越发突出,但凡是有点同理心的男人都忍不住要产生一丝保护欲。 花小月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开口时声音带着些哽咽和埋怨。 “景山,这两天你怎么都没去医院看看我?” 孟景山确实忙得把她住院的事儿忘了,有些歉意的开口:“这两天太忙了,你没事吧?” 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花小月抬手擦了擦眼睛,问道:“我能搬到酒店和你们一起住吗?我太害怕了,晚上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第116章 意想不到的死者 孟景山下意识想拒绝,潜意识告诉他和花小月最好还是少接触为妙,但他想起第一次和桑云心看到周旻的尸体时,她也时这样脸色发白,害怕得浑身发抖,心一软便答应下来。 “我给你开一间房,但我们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回c市,最好还是赶紧联系你的家人朋友。” 花小月紧紧抿着唇,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没有朋友,家人也不在这边。景山,我只有你了。” 孟景山没接话,到前台快速帮她办理了入住手续。 电梯里,花小月紧紧捏着手里的房卡,低着头声若蚊蝇:“谢谢你景山。” 孟景山动了动嘴,没出声。 花小月盯着镜子里的倒影,红了眼眶。 “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鬼迷心窍,给你和桑小姐造成困扰。这次住院我想通了,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以后我真心祝福你们。” 孟景山脸上神色松了松,从倒影中盯着她的脸。 “谢谢。” 花小月眼中带着些许期盼,问:“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吗?” 孟景山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到底说不来伤人的话。 花小月:“如果,我是说假如我遇到什么困难,想请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孟景山狐疑的盯着她,神色防备:“什么困难?” 花小月垂下眸子掩盖眼中的失望之色。 “没有,我是说万一呢,人总会遇到难关嘛,我也没什么朋友。” 电梯门打开,孟景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等花小月拦着电梯门的手松开后,他才淡淡说了句:“看情况吧,能帮的尽量帮。” 酒店套房内 谢向晨跟在孟景山身后压低声音道:“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自从上次在浴室发生了那件尴尬的事情,秦嘉瑞和他已经几天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不进谢向晨的房间,也不和他一起吃饭,除了正事基本不聊天。 孟景山还在看手机里花小月的资料,闻言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既然人家没这个意思,就不要勉强了。” 谢向晨从冰箱拿出水果放在水池,见客厅的人没往这边看,打开水龙头声音放大了一些:“我不是要勉强在一起,就是...现在这样的状态我接受不了。” 孟景山眼睛从手机转移到他身上。 “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该不会...” 谢向晨垮着一张脸撇撇嘴:“想多了...他估计是知道了吧。” 孟景山往群里发了一个文件,收起手机认真道:“我建议你找个机会和秦嘉瑞好好谈一下。”说完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先委屈几天吧,还有事情没解决呢。” 谢向晨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只是心里发慌,害怕和秦嘉瑞渐行渐远,而且他还有些疑惑没解开。 “我知道了,哥你刚才看什么呢?” “花小月的资料,发群里了。” 水果是酒店提供的,很新鲜,就是都没怎么处理。孟景山把洗好的水果切块端上桌,几人也将花小月的资料看得差不多了。 桑云心:“我怎么觉得陈武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孟景山把一块菠萝递到她手里,夸奖道:“记性不错,郑薇薇的老公就就叫陈武。这上面没有陈武家人的详细资料,不过我刚才确认过了,是同一人。” 谢向晨吃了一惊:“这么巧?” 孟景山:“是,但郑薇薇的死和美时应该没有关系,她出事的时候早就已经和陈家断绝往来了。” 陈文和花小月的情侣关系桑云心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了,所以看到私家侦探发来的两人曾经在社交媒体公开过的照片也不是很意外。照片中的陈文长相还算周正,就是一身的名牌logo看上去像个暴发户。 桑云心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 “怪不得你同学说她找了个富二代。” 除了这种财气外露的照片,还有不少是晒精致美食和国外旅游的照片,不难看出花小月在网络上的人设。 秦嘉瑞:“做厂长这么赚钱吗?” 孟景山:“他的工资应该支撑不了两个人这样消费。” 陈文的工资加上奖金一年收入大概在四十万左右,但他每个月要打一笔钱给他那个不思进取的弟弟。陈武有赌博的恶习,和郑薇薇离婚后更没了束缚,三天两头的要钱。 但两兄弟在本质上其实是差不多的,一个爱赌,一个爱买。陈文一件衣服一双鞋就花掉一个月工资,加上花小月和高昂的别墅房租,这点工资不可能够。更别说他还贷款买了两台豪车,每个月的贷款也不低。 桑云心:“这人还真不知道规划,买的全是贬值快价格高的东西。” 谢向晨:“那他的钱怎么来的?” 孟景山:“不清楚,私家侦探也不是万能的,也许是工厂的灰色收入。” 秦嘉瑞又往下翻了翻,恍然大悟道:“原来花小月是这样进美时的,就是不知道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助理,是被人有意打压还是想给陈武查真相。” 花小月大学毕业后来f市寻求发展,在一场派对上结识了陈武。一个看中对方的钱和豪车,一个看上对方的身材长相,两人一拍即合短短数月便开始交往。 陈文对自己大方,对女朋友也舍得,花小月虽然在后来知道了他并不是自己推断的富二代身份,但也对他挺满意的。 恋爱一年后,陈文带她见了家长,实际上就是陈武。花小月得知两人父母早逝,一想到未来没有婆媳矛盾,陈文还那么有钱,忽然产生了结婚的念头。 从老家回去后,花小月态度殷勤不少,还主动提出自己也要出去赚钱养家的想法。 陈文有没有好好过日子的打算不知道,但的确是支持的。 能和孟景山同一所大学毕业,花小月的学历是拿得出手的,但她完全没有打拼的想法,一门心思想等着陈武求婚她就回家过潇洒日子。所以简历投出去后,很多公司打来电话,稍有不满意都给推了。 陈文以为她找不到工作,正好那时候季威晋升副总缺一个助理,便问她要不要去试试。 就这样,花小月这一入职便做到现在。 桑云心此时也大概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去季家的时候,花小月明明巴不得时刻粘着孟景山,却还是在见到季威不久后便消失了。想来在这个前上司手里,也没比现在日子好过。 “可陈武要真是给季家背锅,死因又不简单的话,季威怎么还会让花助理好好待在美时,还给研究室一把手当助理?” 孟景山:“能查到的资料只有这么多,如果推断花小月是在调查陈武的死因,那她做的一些反常的事情便说得通了。” 花小月身上的违和感大家不是没有察觉到,比如她积极邀请几人去旧工厂参观,特意把休息的地点选在图书馆,又在桑云心用胸牌刷开地下室后心不在焉的样子,都很反常。只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心事,心思也就没放在她身上。 按照大家心里的推断,卢思琪的失踪也好、陈文的死也好都和季威脱不开关系,但就是找不到一条可以直接报警的证据。陈文已经鉴定为自杀,骨灰都入土了。除非去国外找到陈武本人,说不定能获得一点线索,但连左良都说联系不上,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f市的警方很给力,第三天便确定了标本的身份,也正式将此案定性为刑事案件。只是死者的身份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蓝白色外墙的警局少了些往日的肃穆,大门口乌泱泱堆了一群人,一些举着摄像头和话筒的记者将一名身着警服的干警围在中央,隔着一条马路也能听见吵闹的喧哗声。 “现在案情还未明朗,细节无可奉告,请大家先散了吧,后续进展警方会在官网公布。” 二十七八度的气温,明明不是很热,警员却出了满头大汗,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出来当发言人。记者明显不吃这套,七嘴八舌的将犀利的问题一一抛过去。 桑云心几人艰难的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他们跟着警察进去的背影,又有不少记者纷纷打听他们的身份。 “警官,刚才进去的四个人是嫌疑人吗?” “警察同志,我能采访一下武队长吗?” “警......” 声音被玻璃门隔绝了大部分,一名警察将桑云心四人带到会议室,没过几分钟,武绥便从外面推门进来。 “别紧张,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只是例行询问。” 半个多小时后,四人在记录本上签完字出来,大门口的喧哗声已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 “让让!” 桑云心下意识转过身去,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走廊深处快步跑来,他眉头紧皱,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只扫了这边一眼便大步流星的朝救护车方向冲过去。 是季威和慕喜。 等两人上了救护车,四人才挪动步子朝外面走去,武绥说他们的嫌疑已经解除了,但桑云心却一点都没感到轻松。 因为死的这个人,是美时药业董事长,慕喜的丈夫,季威的哥哥季安和。 第117章 您二位凑合一晚 确认死者身份后,警察第一时间去美时内部调查取证,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美时药业董事长遇害的消息。一时间企业内部人心惶惶,股价暴跌、损失惨重。 法医对那些尸块进行检验后确认,季安和是被人击中头部后死亡再进行肢解做成标本。 由于保存比较完好,警察才能第一时间通过基因库进行比对确认身份,不知道该说凶手大意还是猖狂。 季安和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年半以前,与他在社交媒体上宣布自己退隐的时间一致。经调查发现,他根本没有出入境记录,那些声明也很可能是假的。 警方很快将嫌疑人锁定在季家人身上,尤其是最明显的受益人季威和慕喜。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出争家产的戏码。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孟景山觉得合作的事情十有八九是黄了,没想到杨世英却打来电话让他继续签约,说这件事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口吻十分笃定。 能让警方自己查到季威头上自然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谢向晨还打匿名电话透露了他们可能在做违禁药品的消息。 但事情远没有朝期待的方向发展,不过一周时间,季威和慕喜便双双解除嫌疑,网络上也搜不到关于季安和的消息了。 “季威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谢向晨有些不可置信。 桑云心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闻言反问道:“万一人家就是没嫌疑呢?” 谢向晨:“你信?” 桑云心自然是不信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孟景山已经去美时签约了,最多再过两天他们也得打道回府。 花小月自从搬到酒店后,便没再出过门,得知死的人是自己的老板后,又晕了过去,醒来后精气神更差了。 虽然她像承诺的那样没再继续作妖,但孟景山去签约的时候还是让白寒酥想办法联系她的父母把人接走。 “景山,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爸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这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花小月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煞白着一张小脸开口。 门内的四人心思各异,但都听出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孟景山只将大门开了一半,探出半个身子点点头:“好。” 花小月的步子晃了晃,没做多余的纠缠,只是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会有期,景山。希望你没忘记对我说过的话。” 也不是有意要表现得这么冷漠无情,实际上他们也打算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孟景山和桑云心拿着行李打车去了另一家度假酒店,秦嘉瑞和谢向晨则租了一辆车去了乡下老家拜祭秦家父母。 趁现在季氏还乱着,孟景山打算再去一趟蓝色幻想酒吧,和桑云心换了靠近酒吧的一家高档酒店,做出度假的假象。 那个海岛最终还是没机会去,四人约好两天后在机场碰面,于是匆匆吃过晚饭后二人便马不停蹄的去了酒吧。 因为这一次目标明确又没有白寒酥的干扰,仅仅第一天,孟景山不止查到酒吧是季威的私人产业,还从调酒师那里拿到了‘好东西’。 桑云心高兴坏了,脸上的浓妆都还没卸就迫不及待的和另外两人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谢向晨一巴掌拍死小腿上的蚊子,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是不是季威和贾浩研究的那个禁药?” 桑云心很快在群里回复。 “不知道,但那个调酒师说是去年才流行起来,叫‘sbt’。” 谢向晨:“sbt,死变态?” 群里久久没人回复,谢向晨啧了一声把手机收进包里,挠了挠腿上的蚊子包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厨房。 这里是秦嘉瑞的老家,本以为原本的老房子没人居住肯定已经快塌了,没想到竟然被人租下来搞成了民宿。 只是这租金进了谁的口袋就不知道了。 谢向晨想找到村委会理论,却被秦嘉瑞拦了下来。 他说原本就是机缘巧合才回来看看,就算把房子要回来这辈子也没机会住,不如就让它利用剩余的价值好了。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要花钱住自己家,也算是人生一大体验了。” 秦嘉瑞说着将锅里的泡面分到碗里,看到谢向晨不停地挠身上,从裤袋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他。 “这儿的蚊子是多了些,我向老板讨了一瓶清凉油,涂了就不痒了。” 谢向晨接过去闻了闻,鼻尖充盈着一股药草香。 “挺好闻的,你小时候也用这个吗?” 秦嘉瑞把筷子递给他。 “嗯,这个家家户户都会做。” 谢向晨涂了一点在身上,皮肤的搔痒立刻被一阵清凉和舒缓替代。他将药瓶收进口袋,喜滋滋的吃了口泡面。 “那等夏天来了,你也帮我做一瓶呗。” 秦嘉瑞手中的动作不停,平静道:“我爸妈还没教会我就离世了。” 谢向晨一阵懊恼,想开口道歉,却被秦嘉瑞抢了先。 “人早晚都会死的,你也不必有忌讳,想提就提。” “真的吗?什么都可以吗?” 秦嘉瑞吸溜着泡面点点头:“有什么不可以的?说不定死后的世界更精彩呢,他们这么多年在下面应该攒了不少积蓄,等我下去了说不准还是个富二代。” 谢向晨搅着碗里的面,心不在焉的接过话:“那明天得去给叔叔阿姨多买点纸钱,争取你百年后成地下首富。” 秦嘉瑞乐了:“好主意。” 秦家父母的坟墓在一片山坡上,旁边种着一颗香蕉树,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树枝。秦嘉瑞把一束菊花放在坟头,摘了两个香蕉放到旁边,摸着墓碑上的刻字轻声说道:“爸妈,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你们,真的很抱歉。” 谢向晨很自觉的退到远处,看着秦嘉瑞跪在地上一边拔坟头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并没有过去帮忙。 他想,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吧?以家人的身份。 日暮西沉,秦嘉瑞从地上站起来,他脸上没有哀戚的神色,反倒多了些松弛感,仿佛了却一桩心愿。 这里不临海,周围都是矮山和茂密的树丛,还没到五一,所以来这里住宿的人不多,村里的餐馆也没有开门。民宿提供了简单的食材,秦嘉瑞和谢向晨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随便煮了些面条对付。 “等我有时间了一定好好学学厨艺。” 秦嘉瑞对这话很是认同。“确实,一两年了还煮得这么难吃。” 谢向晨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你也没进步多少。” 秦嘉瑞勾了勾嘴角。“没办法,天赋太差。” 谢向晨看着他下午拔坟头草的时候在手指上留下的细密伤口,脱口而出道:“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饭,只要你愿意吃。” 秦嘉瑞咀嚼的动作一顿,弯了弯眼眸。 “先吃饭,面条快凉了。” 临睡前,谢向晨从前台那里要了一瓶云南白药上楼打算给秦嘉瑞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两人的房间隔着一面墙,外面有个大大露台,因为楼层矮又潮湿,窗户边上的白墙微微有些发霉,屋子里也爬进来一些蚂蚁。 谢向晨眼珠子一转,又下楼高价从小妹妹手里买了一小块榴莲扔到床头柜上,再把阳台的落地窗悉数打开,做完这些后拍拍手满意的去了隔壁。 秦嘉瑞原本没怎么把手上的伤当回事,看到他拿着药站在门口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微微刺疼。 “谢谢。” 谢向晨捏着棉签的手紧了紧,垂眸仔细上药。 “你可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秦嘉瑞把手从他指尖抽出来。 “基本的礼貌不还是得有吗,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谢向晨没有勉强,将药和棉签留在桌子上,十分利落的起身出了门,连再见都没说。 秦嘉瑞想叫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看着房门在眼前闭合。 “这就生气了?”嘀咕完这句,他从行李箱翻出几瓶维生素准备吃完睡觉,刚吞下去,房门又被敲响了。 谢向晨抱着自己的行李站在门口,一脸委屈。 “我房间好多蚂蚁和虫子,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这要是在以前,秦嘉瑞肯定毫不在意,但今时不同往日。 “我去看看。” 床头柜的榴莲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前台的小妹妹正拿着杀虫剂在房间里到处喷洒,但地板和床上依然还有不少蚂蚁和小虫在乱窜,看得人后背直痒痒。 “这房间没办法睡了,因为现在还没迎来旺季,所以其他房间也没收拾,要不...您二位今晚先一块儿凑合一下?” 秦嘉瑞连连点头:“没问题,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谢向晨默不作声的站在他身后,暗中朝小妹竖了竖大拇指。小妹妹笑得一脸灿烂,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 “不麻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完冲着谢向晨说道:“要是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第118章 一时冲动别当真 一米八的床中间被隔出了银河系的距离,秦嘉瑞背对着谢向晨睡在外侧,紧紧挨着边缘。 “要不...我睡地板吧,你这样很容易掉下去。” 秦嘉瑞闻言往里挪了一点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不用,快睡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谢向晨翻了个身在微弱的光线里盯着他的后背轻声开口:“嘉瑞,我们谈谈。” 秦嘉瑞呼吸一窒,没有转身。 “什么事要半夜三更谈?” 谢向晨伸手连人带被一块儿拉进自己怀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在胸前。 “别动,我只是想抱抱你。” 秦嘉瑞放弃挣扎的念头,背后火热的怀抱和喷洒在耳后炙热的气息让人心慌意乱。 “你想谈什么?” 谢向晨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我们...” “没有可能,向晨,我和你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谢向晨嗓音嘶哑:“给我一个理由。” 秦嘉瑞:“你的父母不会允许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社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包容性,而且...你以前交往的对象都是女生,证明你并不是天生的,将来还能改过来。这些理由够不够?” 谢向晨手臂又紧了紧。 “不够,父母我会想办法说服,我也不在乎陌生人的眼光,至于是不是天生的这点不重要,我只要确定我爱你就够了。” 秦嘉瑞没再说话,谢向晨抚上他的脖子,感受手心下滚动的喉结。 “嘉瑞,你喜欢男人吗?或者说,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沉默片刻,谢向晨轻轻咬了口他的后颈肉,轻微的刺痛令秦嘉瑞呼吸急促了几分。 “上次喝醉酒在浴室,你也有感觉的对不对?” 实际上谢向晨并不是太确定,因为那天喝太多了,回忆起来也只是朦朦胧胧的一段记忆。 秦嘉瑞身体僵了僵,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问了。” 手掌从咽喉渐渐往下游走,隔着薄薄的衣料仿佛要将皮肤点燃。 谢向晨的心跳透过胸腔打在秦嘉瑞的后背上,很有力。 “你的身体已经回答我了。”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盖住满天星辰,片刻后细密的雨点劈里啪啦的打在香蕉叶上,让人措手不及。前台小妹赶紧将晾在院子里的衣裳收进屋,一边跑一边抱怨这雨都把香蕉打坏了。 汗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秦嘉瑞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直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大脑短暂的宕机后,他才把埋进枕头里的头抬起来大口喘息。 片刻后,谢向晨将小夜灯打开,捞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指。 “要不要洗洗?” 秦嘉瑞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声音沉闷沙哑:“不,我想静一下。” 谢向晨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忍着心里躁动开口道:“好,那我用一下洗手间。” 冰冷的水浇在身上还是有些凉,但身上的火却迟迟不肯熄灭,谢向晨在浴室足足待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秦嘉瑞已经睡着了。 他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轻轻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耳廓小声道了句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桑云心在群里汇报了她和孟景山头一晚上的收获,想到他们在敌营出生入死,自己却在干些不要脸的事,谢向晨就忍不住偷笑出声。 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几分钟,秦嘉瑞就给他泼了盆凉水。 “等回了c市,我会重新找个房子搬出去住” 谢向晨的笑容僵在嘴角。 “为什么?昨天晚上我们不是...” 秦嘉瑞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开口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一时冲动,别太当真。” 谢向晨有些不可置信。 “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拔吊无情的潜质呢?” 秦嘉瑞整理着要带走的衣物,头也不抬道:“准确来说是你单方面用手帮了我一把,我又没强迫你。这个词也用得不对,你又不是0。” 谢向晨纠结的皱紧了眉,支支吾吾问道:“你是介意这个吗?那...那那那要是我做0的话,你...” “让开。” 秦嘉瑞扣上行李箱头也不回的打开门下楼,独留谢向晨在风中凌乱。 “等等我啊,你要真想做1的话,我同意还不行吗?” “神经。” 回程的时候,孟景山只通过短信告知了季氏的人,没有当面告别,但白寒酥还是出现在了机场,并且给秦嘉瑞带来了礼物。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给别人也不会要,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 包装袋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见他一副不拿就不准走的架势,秦嘉瑞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白经理请回吧,我们要上飞机了。” 白寒酥让出通道,嘴角扯开一个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 “后会有期。” 五月将至,c市的寒意彻底散去,江岸的蓝花楹愈发丰盈起来,一簇簇蓝紫色垂挂枝头含苞待放。 私家侦探不负众望给孟景山传来讯息,当初在实验室拍下照片的六人终于有了线索。 谢向晨来的时候桑云心脸上还贴着面膜,从f市回来后连着加班了一个星期才把攒下的工作完成,还要整理前这段时间的线索,她累得脸上都冒痘了。 “嘉瑞呢?你们没一起过来?” 桑云心往电梯口望了望,确定自己没看错,平时连体婴一样的两个人今天竟然没一起。 “他搬出去了,离这里有点远,应该还要一会儿。” “怎么回事?你让他走的?” 桑云心还想问点什么,见他眼眶红红的,心里一惊。 “我没批评你啊,就是问问。” “是他自己要走的,我怎么都留不住,云心姐,我心里有点难受,别问了行吗?” 孟景山从书房抱着笔记本出来,见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说出去都丢人。” 谢向晨:“为情所困有什么可丢人的?” “等一下!”桑云心揭下面膜扔进垃圾桶,犀利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荡。“你俩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孟景山耸耸肩:“你让他亲自说吧。” 说来也挺奇怪的,过年那会儿谢向晨在派对上口嗨,但心里却有点怕被人知道,现在不怕被人知道了,又有点张不开口。 桑云心还没等到他的解释秦嘉瑞就到了,大家也没再聊这个话题。 孟景山打开文件,上面是私家侦探调查到的信息。 “柏飞白、宋莹和张锋三人十年前就是美时的员工,但在五年前却同时辞职不知去向,两年前,他们和家人先后移民到不同的国家,从此人间蒸发不知去向。这里面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叫柏飞白,他有一个妹妹曾经是s大的医学生。” 桑云心激动的拍了拍大腿。 “那个找嘉瑞设计胸章的室友?” 孟景山颔首:“不出意外的话。但他们出国后不知道是刻意隐瞒了身份信息还是已经改名换姓,亦或者又再次移民其他国家,总之私家侦探想尽办法也没查到相关线索。” 谢向晨:“柏飞白?这名字我怎么莫名其妙觉得有点难听呢?” 桑云心:“难道是他名字里有个白?” 谢向晨恍然道:“有点道理。” “别贫,说正事。”孟景山接着道:“剩下三人里,卢大夫只查到她确实有段时间出现在f市,但没有发现她明面上和美时接触的证据,不过有个意外收获。有个初中同学问她借钱的时候,她委婉的提过自己怀孕了可能要结婚的消息,不过没过多久她发了自己即将前往非洲的朋友圈后,那个同学以为她找借口不想借钱就把她拉黑了,转头把这事告诉了其他几个要好的同学。” 这些事桑云心已经知道了,但再听一次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从她的角度看,卢思琪如果找到男朋友肯定会带回家堵住老妈的嘴,不可能怀孕了还悄无声息的。 谢向晨:“还有两个呢?” 孟景山扶着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死了。” 秦嘉瑞皱了皱眉:“两个都死了?” 孟景山鼠标往下滚了滚,示意他自己看。 资料上显示,陆文泽和陆景逸两人的确是兄弟,但并不是双胞胎,二人相差两岁,同为f大生物技术专业学生。 弟弟陆景逸在两年前因车祸身亡,哥哥随后也不知所踪。 按理说应该是一人死亡一人失踪才是,但因为两兄弟长相身形极为相似,另一个又迟迟找不到,就有人怀疑死的那个人是哥哥陆文泽。 谢向晨:“啊?这么随意的吗?他们的父母呢?” 孟景山:“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另组了家庭。其实是可以dna进行比对的,但据说那天陆妈妈忙着回家给女儿做晚饭,从衣服和随身物品判断是陆景逸之后便将人火化了。” 桑云心紧紧捏住拳头,有些气愤道:“有这么当妈的人吗?” 第119章 推手 秦嘉瑞摸了摸笔记本坚硬 棱角,喃喃道:“可能他们倒霉吧,她对女儿倒是挺不错的。” 孟景山:“陆家另一个活着的可能性比较低,那三个人和卢大夫好歹在明面上对身份信息和去处做了手脚,陆文泽是直接在公安系统报了失踪的。” 谢向晨:“这和没查有什么区别?” 桑云心想,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又失望了一次。 不过私家侦探也告诉孟景山他尽力了,再有更多线索只能建议他去找黑客,或许想办法黑进美时的系统或者是季威的电脑,说不准能拿到有用的线索。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季威不可能会傻到把重要的资料放在公司,孟景山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就查清楚了,他是有点钱,但不是有点超能力,那种挥挥手就一帮小弟送来线索只能在电视剧里出现。 孟景山打开另一个文件。 “我和云心在酒吧里拿到的那个‘sbt’是一种致幻剂,出售这种药的是一个名为‘照夜清’的组织,规模不详,来历不详,主要活跃在f市,还有...c市。” “我们这儿也有?”谢向晨惊诧万分。 桑云心:“没错,不过这倒是和我们怀疑的方向一致,一个是季威的地盘,一个是贾浩的地盘,一年左右的时间还没发展到其他城市,说得通。” 看完所有的资料已经晚上九点了,桑云心点的宵夜也刚好送到。 深夜的小龙虾和啤酒虽然很容易让人体重暴涨,但味蕾和肚子的双重满足却让人心情愉悦。 孟景山吃不了太辣也不太爱吃这些东西,任劳任怨的当起了剥壳的劳工。谢向晨以前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今天见到这一幕却发现有些刺眼,他转头看向闷不做声的秦嘉瑞,手里的虾仁最终还是没送出去。 一盆虾很快见了底,啤酒也下去了几瓶,孟景山犹豫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整理资料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从我和云心在石溪村卫生室发现那张合照,再到后面去f市找到这些线索,虽然过程困难,可每到关键时刻总好像有一双手在推动我们前进。” 谢向晨眉心微动。 “哥你是说有人故意引导我们去找卢大夫的线索?” 桑云心神情凝重:“我小姨就剩下我和我妈两个亲人,谁会这么大费周章?而且不是直接告诉我更好?” 孟景山否认了她的想法。 “不见得是为了卢大夫,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件事的掌控权不在我们手里。” 秦嘉瑞:“但我们并没有受到影响,或许是有人想帮我们呢?” 孟景山摇摇头:“真想帮助怎么会偷偷躲在暗处?” 桑云心:“那你的意思是?” “报警吧。” 这句话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为了不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为了打破现在这种局面,更为了大家的安危。 夏季还未正式来临,这个时节最是舒适,不用担心太冷,也不用一出门就浑身冒汗,即使待在室内也不用开空调,打工人的心态都平稳了不少。 不对,有例外。 总经理的办公桌被拍得啪啪响,实木家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个洞。 而总经理本人和他的一干谋士像个鹌鹑一样垂着头站在原地,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左良喝了一大口茶,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指着孟景山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还是名侦探柯南?” 谢向晨见他哥的憋屈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反驳道:“左良哥,我哥他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你别这么说他。” “哟哟哟,你这意思还是我的不对了?谢小晨我还没说你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跟着瞎掺和。” 左良说完见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隔空点了点面前的四个人。 “我看你们就是嫌命太长,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虽然左良的话说得是冲了一些,但也是关心他们的安危。孟景山决定报警以后就将所有的线索和证据整理出来,包括他们在地下室找到的那些资料以及那一包致幻药统统交给了左良。 足足训了四人一个小时后,左良终于冷静了下来。 “sbt市里缉毒组去年就开始查了,照夜清我也有所耳闻,但这个新型毒品和组织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查来查去都查不到源头,连警察都头疼的事你们几个就别跟着添乱了。” 桑云心倒了杯茶递给他,耐心解释道:“左队长,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他们只是想帮我找到我小姨,没考虑这么多。” 左良侧头看了孟景山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接过桑云心手里的水杯,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桑小姐,我能理解,但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你们的安全,这件事先交给警察吧。” 该说的话也说尽了,左良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据装进证物袋,站起身来。 “证物我带回警局了,以后如果有什么发现不要再轻举妄动,第一时间联系我。” 见他要走,秦嘉瑞出声询问道:“左队长,这件事不用立案吗?” 左良伸手扶上太阳穴。 “生怕不追究你们的责任是不是?放心吧,我会调查清楚的。”他说罢拍了拍孟景山的肩膀:“送我到楼下。” 环宇大厦所处的地段比较繁华,公司也多。写字楼的底层光是咖啡馆就开了四五家,从低到高的消费水平都有,但排队最多的永远是最贵的那家。 “昨晚熬通宵,今儿一早又被你抓到公司来,请我喝杯咖啡吧。”左良说着打了个哈欠,朝着人最少的那一家走去。 孟景山跟在身后,问道:“这家咖啡因超标,味道也一般,去另外一家吧。” 左良瞅了眼快排到电梯口的长队,随意的摆了摆手。 “平时都喝速溶咖啡,就你们这些资本家讲究。再说,咖啡因超标才好呢,我下午还要加班。” 店员很快笑眯眯的将两个超大杯递了过来,左良打开杯盖一口气喝掉一半,拍了拍后侧的椅子。 “坐下聊聊。” “刚才还没说够?”孟景山说着已经将椅子拉了出来,他其实也有些话想单独问左良。 “长话短说,卢思琪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活着的几率很低。这两年凡是和照夜清扯上关系的案子,基本没什么好消息。” 孟景山心里咯噔一下。 “不能从贾家和季家的人身上查吗?这事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左良沉思片刻,说道:“景山,实话告诉你,有关于照夜清的案子早有缉毒组的专人负责,如果你们都能查到这些线索,他们也未必查不到,可你也看到了不是?” 孟景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查了这么久都没进展?” 左良:“你以为警察是万能的吗?而且...不瞒你说,一开始我们都没察觉到这么个组织存在,去年年底警局收到一封来自m国的邮件,一个名叫‘风筝’的黑客发的了很多关于照夜清的线索,我们才着手调查的。” 孟景山:“黑客?” 左良:“嗯,不过这人从此就人间蒸发了。” 孟景山眉头紧锁。“卢大夫还能想想办法吗?” 左良掏出怀里的香烟,看到桌上的禁烟提示牌,啧了一声:“我有个警校的同学在f市局,有关卢思琪的线索我会让他帮忙查,至于结果...做好心理准备吧。” 孟景山无意识的摩擦着指关节,他不是接受不了卢思琪可能不在人世的事实,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桑云心开口。 左良见他这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可以暂时不告诉桑小姐。” 孟景山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次季家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f市的案子不归我们管,不过我倒是找那个同学打听过,网上那些新闻是官方有意压下的,具体原因他没告诉我。我猜多半和你拿回的这个脱不开干系。” 左良说着拍了拍膝盖上的袋子,那里面是孟景山好不容易才从蓝色幻想的调酒师手里高价买来的sbt。 孟景山:“有件事我很好奇。” 左良:“嗯?” 孟景山:“罩着季家的到底是什么人?” 左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f市的事我怎么知道?” 孟景山:“那c市呢?照夜清在这里能发展得这么迅速,背后肯定少不了人力财力的支持,是贾家吗?” 左良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将剩下的一饮而尽,过了数秒才答道:“或许吧,得查了才知道。” 孟景山定定的看了他良久,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提问。 “可是贾氏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们有这种能力吗?我如果是照夜清的头领,一定会选胆子大胃口大还扎根稳的靠山,或者直接选z界的人。” 左良立即否认道:“不太可能,如果和z界的扯上干系,他们不会这么高调。” 孟景山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在蓝色幻想酒吧的时候,他就见识了这个团伙的有恃无恐,在国内禁毒这么严的时候竟然这么容易就买到了毒品。 夜照清是个外国组织并且那个国家对毒品的宽容很高的可能性最大,又和季威有联系,孟景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m国。 “美时集团有个叫白寒酥的人,能帮我查一下吗?” 左良闻言忍不住笑着调侃道:“孟总的人没查到?” 还真被左良说中了,美时的实验室照片墙虽然每个人都有介绍,但白寒酥却查无此人。 换句话说,白寒酥的资料是假的。 第120章 再见余洋 孟景山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就是他,盘里也有照片。他现在是美时研究室的一把手,从m国回来的,假如季威研究的禁药如我们猜测的一般就是sbt,这个人绝对脱不开干系。” 左良正了正神色,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在美时集团公司楼下,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有人偷拍,上面的银发男子皱着眉看向镜头的方向,眼神中带着几许阴郁之色。 “外国人?” 孟景山点点头:“但我怀疑他是本国籍。” 左良用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他。 “我跟你讨论个什么劲儿?” 他拿着手里的袋子站起身来。“剩下的事情交给警察,你手里的证据该销毁销毁,别给自己惹麻烦。” “等一下。” 左良转身的脚步一顿,朝他扬了扬下巴。 “说。” 孟景山按着桌面站起身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说,盛和集团会不会也参与其中呢?” 左良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咬了几下。 “想什么呢,孟总不是这种人。好了,你别抓着点儿什么线索就浮想联翩的,警察办案还讲究证据呢。记住我说的话,这事儿过去了,以后也别查了。” 孟景山握着手里的咖啡凑在嘴边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汁液滑入喉咙,他皱了皱眉伸手扔进垃圾桶里。 “左大壮可真不挑食。” 那些烫手山芋一般的证据和线索交给左良以后,桑云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从贾晶灵死后,她便时时提心吊胆,怕他们四个人也遭受意外。 这种情绪已经超过了寻找卢思琪的急迫,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打开石溪村卫生室的那扇门就好了。 生活肉眼可见的恢复到了正轨,孟景山在节前抽了一天的时间去了趟盛和集团和杨世英见了一面。 那份和美时签订的合同就摆在桌上,很随意,看得出来对于盛和来说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合作项目。孟景山的目的很明确,希望杨世英兑现自己的承诺,以后不要再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杨世英好似没听到他说的话,神情淡漠的边在面前的文件上签字边问道:“我今晚要参加一场慈善晚宴,要和我一起去吗?” 孟景山身体笔直地站在桌前,轻轻摇了摇头:“您去就行。” 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片刻后,杨世英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令她头疼的儿子,妥协道:“罢了,我和你爸年纪也大了,以后你想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吧。” 孟景山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表示感谢,杨世英又接着说道:“但是结婚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大家闺秀。” 这话说得着实不算委婉,还是没有打消联姻的想法。 任何一对情侣都不能保证自己和对方永远不分开的,但孟景山觉得,既然经过深思熟虑选择了在一起,就要承担责任用心去经营这段感情。 可杨世英这话无异于让他做个渣男,是他一直最不齿的行为。 “妈,如果今天你站在云心的角度,也会这么想吗?” 杨世英笔尖停顿了一秒,脸色淡然:“你这个假设不成立,我和她不是同一种人。” 孟景山想问她什么叫不同,难道还要将人分三六九等?可转念一想,杨世英身居高位,在她心里可不就是这样认为的么?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将那份合同往前推了推。 “您是怎么知道季家一定会没事的?” 杨世英眉峰挑了挑:“公司的事情你既然不愿意参与,那有些事自然就没必要打听。”说完她拿起那份合同翻看了几页,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果然是我儿子。” 孟景山被夸奖了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那您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景山。”杨世英叫住他,语重心长道:“你有能力,也有才干,不要为了和我们置气放弃大好的前途家业。快三十的人了,任性也要有个度,该回来就回来。” 没有和往常一样选择漠视或反驳,这次孟景山沉吟良久,松了口。 “我考虑一下。” 从盛和集团出来,他直接开车去了购物中心,今天是约好去逛街买衣服的日子。 五一节即将来临,商场里用气球和海报装点出节日氛围,各家商户打折促销不断,门口的店员会挥舞着手里的宣传单恨不得把每个经过的顾客都给抬进去。 桑云心本来是没打算剪头发的,但是戴着对讲机的小妹妹眼神实在太殷切,而她明天要参加婚宴,确实该打理一下,就半推半就的进去了。 理发店充斥着染发剂和洗发水的味道,伴随着吹风机嗡嗡的声响和头顶的外文劲爆舞曲说不出的吵。 一个手臂纹着莲花和鲤鱼的理发师走过来礼貌的问道:“小姐姐,烫还是染?” 桑云心估算了一下时间,决定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洗头发,顺便给吹个造型,我明天要去喝喜酒。” 费力钱又少,理发师眼里闪过失望,朝对讲机叽里咕噜说了两句。没过一会儿,一个染着绿头发的男孩把她带去洗头区。 温热的水浇在头上带来一阵舒缓,桑云心惬意的闭上眼睛任由洗头的小伙子在自个儿头上刨,没过一会儿就泛起了困意。 “姐,你要不要试试我们家这个护发的产品,今天五一促销只要99,可以用十次,特别划算。” 头顶的店员见顾客眼睛睁开一条缝,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我一会儿直接给您用了哈?” 这张大脸和嘴角裂到后脑勺的样子,桑云心怎么看怎么眼熟,片刻后她想起了一个人,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余洋?” 余洋冷不丁被人喊了中文名还愣了一下,自从来到城里,他就变成了斯蒂文,也和这里的汤姆、皮特、约翰成了好朋友,到底是谁泄露了他的大名? 像桑云心这样美女即使在c市也很少见,下一秒,余洋记忆中那个灰头土脸、素面朝天的美女姐姐便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 “天哪,是你啊美女?穿得太洋气了我都不敢认。” 虽然桑云心当初离开石溪村的时候给余洋留下了联系方式,但除了一开始打了句招呼和转过去的五百块钱以外就没再产生过交集。 今天再次见面,她不禁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西樵镇经历的一切,感叹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 “你不是自己在西樵镇开了店吗?怎么来c市了?” 余洋脸上有些羞赧,但还是实话实说。 “年后镇里又开了家理发店,跟我搭伙的那个女生也回家结婚了,店里生意不好,我就想出来学习学习。” 至于选择c市的原因他没说,桑云心和他聊了几句,在他手里买了两套护发产品,一套给老妈一套给林晓。 也算是基于两人之间的缘分照顾一下他的业绩。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孟景山正好停完车上楼,两人挑了家西北菜点了些肉夹馍和羊肉串。桑云心还在想余洋的事情,刚烤好的羊肉想也不想的塞进嘴里,烫得她想原地跳迪斯科。 孟景山倒了杯凉水递给她,把手伸到下巴底下。 “先吐出来。” 桑云心觉得把嚼过的肉吐人手心里这事儿太恶心了,直接一口凉茶把肉硬生生噎了下去。 孟景山手腕一番竖了个大拇指。 “牛!” 桑云心拍拍胸口。 “记得余洋吗?刚才我去洗头发遇上了,就是在石溪村的时候我去借住的那户余大姐的儿子,你说巧不巧?” “这么久还能认出来,看来印象挺深刻的。” 孟景山没这号人的具体形象,要是今天见过面估计说话也不会这么酸溜溜的。 桑云心吃了口肉夹馍,鼓着腮帮子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主要是他那发型有点犀利。你知道吗,我还花了好几百块钱给他冲业绩呢。” 孟景山顿时觉得手里的羊肉串不香了,从鼻子冷哼一声。 “我在家也能帮你洗。” 桑云心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得眼睛都弯了。 “那你必须染个红毛或者绿毛,不然没气氛。”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孟景山忽然就不郁闷了。 “那你刚才走神是在想红毛还是绿毛呢?” 桑云心:“我在想那辆奔驰车,只可惜石溪村没人记得车牌号。景山,会不会我们方向弄错了?” 这个假设不是没有原因,从头到尾他们都在往禁药和实验室方向调查,那个开奔驰的男人自然而然的被归为一伙人。 但假如卢思琪交往的对象不在美时内部,失踪的原因就多了无限可能。 第121章 保姆 加上得知她可能怀孕的消息,越想越有可能是因为感情或者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孟景山想到左良的话,安慰道:“警方肯定会调查这些信息的,别担心。” 没人能保证一个失踪一两年的人安然无恙的回来,唯一能做的除了祈祷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 五一劳动节小长假,ca大军齐齐出行,车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凌晨十一点的高速路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只待十二点一过便踏上旅程。 除了旅行以外还有一个长假避免不了的热潮,那就是结婚。 桑云心和孟景山挽着手齐齐跨进酒店,将礼金递给签到台后面穿着香槟色礼服的伴娘。虽然桌上贴心的准备了好几个收款二维码和刷卡机,但这种实实在在的红包依然是最具有仪式感的一种方式。 签到台后面立着巨大的婚纱照喷绘,上面的新人笑得十分甜蜜,高超的修图技术让人看不出年龄,如果桑云心不是看到上面印着马金航&苗君的字样,一定会以为这是哪对年轻的夫妻。 孟景山收到马金航请柬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几个月前还在前妻病房嘘寒问暖的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携手新人步入礼堂。 商圈就那么大点,在场的宾客很多都是相熟之人,前段时间孟景山在盛和出现了一阵子,他可能接手家族企业的传言便不胫而走,以前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纷纷前来客套,从大堂到楼上短短的距离就耽误了半小时。 马金航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玫瑰胸花,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瘦了些,肚皮缩了一圈,脸上也红光满面,很有新郎官的派头。 他和苗君在酒店包间的大门口迎宾,两人的中间还站着一个系着红领结的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好奇的扯着新娘裙摆的装饰品把玩。 见孟景山和桑云心出现,马金航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孟总,桑小姐,欢迎欢迎。” 既然是人家的喜宴,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板着一张脸。孟景山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微微一笑:“恭喜马总,新婚喜成。” 苗君也提着裙子走了过来,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浮现微微细纹,气质倒是沉稳了不少。 “感谢孟总和桑小姐赏光,快里面请。” 桑云心眼神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瞥了眼,心中了然。 她还奇怪马金航为什么不顾外界流言就这么着急二婚,原来是苗君怀孕了。 “恭喜苗小姐得偿所愿,祝二位百年好合。” 苗君脸上笑容一僵,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小三上位,就算不清楚细节的,这段时间也多少听过一些八卦,只不过大家默契的没点破。 桑云心又指了指一脸懵的小孩,问道:“是苗小姐的孩子?真可爱。” 也不知道苗君是怎么想的,这小孩儿和马金航眉眼七八分像,往这儿一杵傻子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她却还让孩子顶着异样的眼光站大门口迎宾。 “对。”苗君说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引导他往桑云心那边看。“俊俊。给叔叔阿姨问好。” 俊俊脸蛋圆嘟嘟的,很是可爱,得了他妈妈的指令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怯生生的重复了一句。 又有新的宾客到来,这次来的是女方家的亲人,苗君顺势带着孩子去了别处,马金航也将孟景山和桑云心请进了礼堂。 婚礼的程序中规中矩且乏味,餐食倒还不错,因着是五星级酒店的缘故,色香味都能过关。马金航给他们留的位置在主桌,足以体现其重视程度,但婚宴的主桌和普通的商务晚宴有些区别,入座的几乎都是两家的至亲之人。 孟景山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这些叔叔阿姨不像做生意的那么有眼色,尽问些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 桑云心一门心思都在菜上,倒是自在许多。旁边一个穿着宝蓝色短袖旗袍的中年女人凑上来挨了挨她的胳膊,往孟景山那边抬了抬下巴,小声问道:“你是他秘书?” 桑云心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道:“不是,我是他女朋友。” 恰巧孟景山将一只剥好的蟹腿放进她碗中。提醒道:“蟹肉性寒,少吃一些。” “啊,这样啊,我随便问问。” 蓝衣服的阿姨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转而和另一侧的人开始搭话。 “哎呀,老于啊,往后就该你享福喽。” 旁边的人桑云心认识,是苗君的妈妈。她身上穿着暗红色的旗袍,衬得整个人十分喜庆。 “享哪门子的福哟,照顾俊俊就累得够呛,现在肚子里又怀一个,家里请的几个保姆也不让人省心。唉!” 苗妈妈嘴上虽然谦虚,但眼神却掩饰不住的得意。 蓝衣服的阿姨羡慕的开口:“还是君儿福气好,不像我家那臭丫头,快三十了还不结婚,可愁死我了。” 苗妈妈挺了挺背,拍了拍她的手臂。 “放心吧表姐,我早就安排好了,等这段时间忙完,就给思思介绍金航的朋友认识。听说家里开大公司的,有钱得很呢。” “叫什么名儿?哪家公司啊?哎唷,别是什么二婚老头吧,我家思思可挑呢。” 苗妈妈嘴巴一瘪,佯装恼怒道:“看你说的,我能是这种人?我经常听我女婿提,好像叫孟什么山来着,是个富二代。跟金航比估计差点儿,但是给你们买车买房请保姆这些肯定没问题。” 蓝衣服的阿姨眉开眼笑的拿着红酒杯和苗妈妈碰了碰,脸上的粉底都快被褶子挤掉了。 “那可就谢谢你了老于,放心,结婚的时候媒人红包少不了你的。” 桑云心听得一口粉丝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一无所知的孟景山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做主了他的婚事。 那蓝衣服的阿姨心情显然极好,一口气干了半杯红酒,声音都带着欢快。 “你手里要是有合适的保姆先帮我留意着,条件嘛...就按照你们家那个刘阿姨的标准就行。” 苗妈妈想了半天,疑惑道:“我们家没姓刘的阿姨啊。” “啧!刘秀啊,做饭特别好吃那个,带着个小孩儿。” 桑云心嚼着食物的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听两人自认为压低声音实则十分大嗓门的聊天内容。 苗妈妈长长的哦了一声:“她啊?早不在我家做了,你要是看得上我问君君要个电话。” 包厢里因为新郎和新娘的敬酒变得闹哄哄的,后面的话桑云心听不太真切。 挨个敬完酒以后,一些宾客也陆陆续续的前去告辞,苗妈妈终止了和蓝衣服阿姨的谈话,赶紧擦了擦嘴招呼亲朋好友去了。桑云心趁机和明显无聊了不少的蓝衣服阿姨套近乎,将一杯饮料往那边推了推。 “阿姨,您喝了不少酒吧,要不来点儿饮料?” 阿姨对桑云心和蔼可亲了不少,笑着接过漂亮的玻璃杯。 “谢谢谢谢,不用管我,你快吃。” “哎呀我刚刚一直在吃呢,现在塞不进去了。” 阿姨捂着嘴呵呵笑道:“能吃是福,女孩子就得像你样这白白胖胖的,壮实点儿好生养。” 桑云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好像是壮了一点,顿时一点儿胃口都没了。她干笑两声,问道:“我刚才听您说要找保姆?” 那蓝衣服的阿姨也就是说说,哪能女儿还没嫁出去就把保姆请回家的。 “其实在家里干干活就当锻炼身体了,请保姆的事儿不着急。” 桑云心温柔一笑:“您说得对,我之前也认识一个叫刘秀的阿姨,一直想找她买东西,但是没联系方式,不知道和您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阿姨松了口气。 “哦哦哦,这样哈。你认识的那个是不是带着个脑子不太...呃比较腼腆的小男孩?” 桑云心惊喜的点点头:“是啊是啊,真是一个人,太巧了。” 阿姨拍了拍大腿道:“可不是,一会儿我让君君给你个电话。” “不用不用,我自己问就好,别麻烦您了。”刘阿姨哪能一个电话就联系上,这不是赤裸裸的告诉苗君自己在打听她么,桑云心接着问道:“刘阿姨是什么时候去苗君姐家的?” 阿姨没怀疑她的动机,答道:“有一阵了,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哟,忘了。听老于说是君君给找的人,带个孩子住家里不说,工资还比别人高,老于觉得划不来没俩月就让人走了。” 桑云心感同身受般点点头:“也是哈,还不如请俩。” “可不......” 宾客逐渐散去,酒店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进来收拾残局。桑云心和孟景山前去跟新人告辞。马金航对孟景山的到来再次表示感谢,笑得合不拢嘴,仿佛未来无数的合作项目已经收入囊中。 苗君喜滋滋的站在楼梯口和亲友挥手道别,价值不菲的羊皮高跟鞋把脚后跟磨得通红也毫不在意。 第122章 假期 “苗小姐。” 苗君转身看到是桑云心,笑容淡了淡:“今天招待不周,还请桑小姐和孟先生别见怪。” 桑云心勾了勾唇角:“苗小姐做事情深思熟虑、滴水不漏,怎么会不周到。今天的菜非常好吃,让我想起了刘阿姨的厨艺,啊对了,刚刚得知刘阿姨还在您家里做过保姆,怎么上次在医院没听苗小姐提呢?” 苗君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抖动,强扯出一抹笑。 “不知道您从哪里听来的,我不记得她在我家做过工,就算有也忘了。我妈要求高,这两年来保姆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桑云心后退两步,淡淡道:“唔...我就是听到些传言,说您故意引导刘阿姨...” 哪里有这种离谱的流言,只不过是桑云心根据刚才蓝衣服阿姨的话在结合一些细节猜测罢了。 苗君咬肌鼓了鼓,鲜红的美甲在手心掐出一道血痕。 “桑小姐不要仗着和孟总的关系就信口胡诌,虽然我一直认为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但从来没向外人提过邓总。而且她和刘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没人冤枉她们也没人强迫她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好一番让人无法反驳的言论,除了不被爱才是小三这条,其余的桑云心竟然无法反驳。 “那真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改天去探望刘阿姨的时候我一定好好证实。” 苗君听了她这话反而放松了下来,她神色从容的开口。 “您随意。” 桑云心没再说一句话,转身下了楼。孟景山等在大堂,身边是一脸殷勤的马金航。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知情,又参与了多少呢? 情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既恨不得对方永远消失,又不自觉的时时刻刻关注对方一举一动。苗君能知道邓以芳的所有事情,掌握所有证据都不足为奇,只是她选择了一个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方式让桑云心觉得胆寒。她本可以利用这些证据帮助郑薇薇,刘阿姨和郑飞宇也有机会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即使人生中已有万般不幸,总还有花开月明的一天。 而不是像现在。 桑云心站在酒店门口抬头仰望天空,厚厚的云层遮挡住太阳,就像这令人沮丧的现实。 ------ 五一还有四天长假,桑云心和孟景山回了趟亿城公寓,又去了次墨县孟爷爷家。作为老板和公司管理层的两个人其实对节假日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一般不会选择这种时候出去旅游。除了加班和朋友小聚以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去看望看望家里的老人。 桑妈自从两人恋爱以后,整个人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又隔三岔五的收到准女婿寄来的购物券、小礼物,整个人散发着慈母的光辉,连桑小雨要在外省待三年这件事也彻底接受了。 “我挺好的,你在那边儿注意身体,钱不够问妈要啊...哎呀我的钱将来不都给你留的吗...你姐?女孩子家以后要嫁人的...行了行了,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啊,不准在那边儿谈女朋友,以后回来找本地姑娘,知根知底...喂?喂?...” 桑妈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沙发上杵着的两个人吓得倒退两步,拖鞋都掉了一只。 “哎呀我的妈,你俩回来不出个声儿想吓死老娘啊?” 桑云心干笑两声:“呵呵,你电话打得太投入了。” 桑妈一点没觉得自己这电话打得有什么毛病,瞧见茶几上满满当当的水果礼物,堆着一脸笑容赶紧去厨房泡了杯茶。 “不知道小孟你要来,阿姨还没去买菜呢。不过正好,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一会儿给你做。” 接触一段时间下来,孟景山也对桑妈有了些了解,知道她思想老旧但本性不坏,虽然对她不重视桑云心这点有些意见,但也不得不承认每次来这里都能感受到些许家庭的氛围。所以一开始有计划和目的的讨好后来也多了些真情实意。 “谢谢阿姨,我和云心决定趁着这两天有空去看看我爷爷,下次周末再回来吃饭。” 听说他们不留下来,桑妈不但没有一点失落,反而越发的开心起来。 “哎呀,是应该回去,心心也要多和婆家的人处处,我这里什么都好,不用老来。” 桑妈还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乡下,以为孟景山这是正式带桑云心回家见父母了,一想到婚事马上就有着落就笑得合不拢嘴。桑云心把她老妈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想给她泼一盆冷水又怕她喋喋不休,干脆闭口不言。 孟景山也没反驳,闲聊了几句二人就告辞了。在停车场找路线的时候,桑云心忍不住问道:“我和你的事儿,你爸妈知道吗?” 这件事她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找到契机。 孟景山这才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只想着在尽量减少桑云心和父母发生矛盾和冲突的可能,在背后想办法消除隐患,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和她好好沟通过。 “虽然我很不想被他们打扰,但毕竟是长辈,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桑云心紧张的捏紧手指。 “那他们怎么说?” 孟景山安抚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她十指相扣。 “放心吧,他们不会干涉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呢。” 桑云心的不安消散了一些,和孟景山一起在墨县心情愉悦的待了两天。 孟爷爷还是老样子,只是把毛大衣换成了老头汗衫,王爷帽变成了草帽。见车上只有两人下来,问道:“向晨和小秦这次没跟着你们一块儿来?” 他不问这俩人都险些忘了,往常一到节假日谢向晨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哥到处跑,后来多了秦嘉瑞和桑云心,四个人基本上也都待在一块儿。但自从孟景山把证据交给左良以后,他们就很少聚在一起蛐蛐了,这次五一节,群里更是一片寂静。 孟景山随口敷衍了两句,说他们可能回家或者去旅游了,孟爷爷也不在意,着急忙慌的要带桑云心去欣赏他种的蔬菜。 蔬菜园子不太远,被一圈竹篱笆围了起来,周围都是油菜。上次还是黄澄澄的一片油菜花已经结成了沉甸甸的果实,远处有不少村民在地里收割油菜籽,还挺热闹。 “这些都是您自己种的啊爷爷?” 孟爷爷骄傲的抬起头:“那当然了,十几种呢,等成熟了来家里摘。” “好的爷爷。” 桑云心从小在城市长大,看着地里的这些蔬菜幼苗觉得既新鲜又可爱,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孟景山赶紧抓住她的魔爪,温声道:“上面有肥料,太脏了。” 孟爷笑呵呵道:“怕啥,都是自家茅坑的粪。”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桑云心立马觉得到处都是大粪味儿,看这些菜也不可爱了。孟景山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拉着她走了出去。 “没事,回家洗洗手。” 空气闷热,冰凉的井水浇在手指上,桑云心舒服的叹了口气。 “要是有个西瓜就好了。” 孟景山捏了捏她的手指。 “一会儿去超市看看,说不定有卖的。” “你说上次谢向晨和嘉瑞买酒那个小卖部啊?” 孟景山点点头:“虽然是小卖部,但这片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那儿买东西,还挺齐全的。” 桑云心没去过,顿时来了兴趣。 “还挺洋气嘞,走吧。” 虽然市面上已经有一些外地的早熟西瓜开始在售卖了,但作为一个农村小卖部显然还是落后的,他们没买到西瓜,但买了些零食。 “我平时都懒得进超市,你别说,这村里的逛起来就是不一样。” 桑云心嘴里嚼着薯片走在村道上,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接地气,甚至想拿着镰刀下地割两把油菜籽。她拍了两张农忙景象的照片与孟景山的合照一起发在四人的小群,过了老半天谢向晨才不咸不淡的回了句‘郎才女貌’。 “啧,感觉谢向晨最近有点怪啊。” 桑云心自言自语的嘀咕两句,偏着头问孟景山:“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上次在家里我就觉得奇怪了。” 孟景山没想到她当初能仅凭一句话就感知到裴江雪和林七月之间复杂的感情,到了谢向晨和秦嘉瑞身上却反应这么迟钝。 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反问道:“你真的什么也没察觉到?” 桑云心:“察觉到什么?他失恋了?” 孟景山:“严格来说不算失恋,还没谈上呢。” 桑云心:“管瑜?不对。可是我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啊,成天和嘉瑞...…在一块儿……不...会...吧?” 孟景山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桑云心结合以往两人在一起的细节还是猜出个七七八八。 不怪她洞察力不行,而是在潜意识里,谢向晨就是个直男,并且还谈过几任女朋友,又和管瑜之间有些理不清的纠葛。 第123章 警告 和得知裴江雪林七月在一起时的尊重并理解的态度不同,桑云心这次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谢家的人和盛家的人是什么样子她太了解了,连异性都要挑三拣四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家中独苗和男人谈恋爱。 就算谢向晨以前没认清自己的性向,将来也无法改变,谢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还有子嗣这个大问题。 她坚信,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秦嘉瑞是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谢向晨有退路也有强大的后盾,但他没有,一旦陷进去很可能万劫不复。 可从朋友的角度看,桑云心又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颜值、能力、人品都很般配。 如何才能冲破世俗的层层阻碍呢?这两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应该和秦嘉瑞聊聊。” 孟景山的话点醒了桑云心,秦嘉瑞不像谢向晨这么情绪外露,说话办事也成熟可靠。可最让人省心的人却往往最容易被人忽略,她嘴里处处为对方着想,却从来没问过他是否也喜欢男人。 本来计划节后找个时间和对方谈谈心,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家里率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杨世英用不赞同的目光四处打量,她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家里到处都有孟景山的痕迹。门口的拖鞋、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床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睡衣以及阳台上悬挂着的贴身情侣衣物。 桑云心对杨世英的到来很意外,但心里压着的一颗石头却忽然落了地。 “阿姨想喝点什么?” 杨世英对她的称呼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道:“不用了,坐下吧。” 桑云心一下班就换上了家居服,宽松的吊带连衣裙掩盖不住凹凸有致的身形。 她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很规矩,双手搁置在膝盖,脊背挺得笔直。 杨世英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道:“我很忙,长话短说吧。” 桑云心局促的抓了抓裙摆,微微颔首:“您请讲。” “你和景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年轻人血气方刚谈个恋爱很正常,不过想进孟家的门是有条件的。” 桑云心没有接话,杨世英又自顾自地说道:“第一嘛,自然是家世,最好是像...最好本地有名望的家族,第二是是学历。我相信你已经有一定的自知之明了,这两样你都没有。” 这话说得桑云心无法辩驳,虽然她学生时期成绩优异,但和硕士博士学历比起来的确不算什么。 家世就更不用说了,普通到只能靠买彩票才有机会跨越阶级。 “那阿姨您是什么意思呢?” 杨世英:“再年轻貌美,人的青春也是有限的,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工作和学习上才是正经事。” 桑云心并不认同她的说法。 “我有工作,也不认为恋爱和成长之间有冲突。而且我和景山正常恋爱,既没有影响到公司,也没有影响到其他人,阿姨,我不明白什么才是正经事?” 杨世英双手环抱于胸,傲然地注视着她,冷冷道:“没有景山你能坐上公司副总的职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占了便宜就别顾着那点自尊心了。” 桑云心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忍了又忍,心里提醒了自己几十遍这是孟景山的妈才忍住请人出去的想法。 杨世英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 “不过我这人也不想因为棒打鸳鸯就和儿子生了嫌隙,过犹不及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给一个巴掌发一个糖?还是特意来给个下马威的? 桑云心:“那杨总今天特地挑景山不在的时候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呢?” 杨世英也不兜圈子,直言道:“你想跟着景山也可以,但是结婚免谈。将来你如果生下一儿半女,抚养费我们孟家给,你若是安分守己,孩子将来有能力也能进公司和其他孩子合理竞争。” “哈!” 桑云心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随即意识到场合不对,又赶紧捂住嘴。 过了半晌,她发自肺腑的问了一直想说的话。 “杨总,您家是有皇位需要继承吗?” 杨世英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桑小姐,给你台阶你就下,见好就收。否则将来后悔可别怪别人没给你机会。” 桑云心听了这话,那点儿仅存的顾虑也没了,她重新坐下,从茶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事业和男人没了就没了吧,大不了再重新找新的,可她无法化身爽文大女主,这么多年拼搏出来的成绩,她不想放弃。 “阿姨,我所有事业上的成就都是靠我自己拼搏来的,您也是很成功的女企业家,为什么却一再否定女性的能力呢?同为女性却厌女,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您的现在的成就来得并不光彩?” “放肆!”杨世英拍案而起,恼怒的用手指着桑云心的鼻子。“一点家教都没有,除了这副皮囊一无是处。就你还跟我相提并论,知不知道我每年为社会创造多少财富?” 桑云心被这强大的气场震了震,但神色还维持着平稳,不疾不徐地开口:“您不必如此羞辱我,离开了c市我一样可以重新开始。也不必用景山拿捏我,假如我和他没走到最后,只能说有缘无份,将来老了不过感叹一句遗憾罢了。您劝人当小三的时候,是否真的考虑过儿子和集团的名声呢?” 杨世英看着眼前振振有词的人,一瞬间想到那个倔强地从家里离开的自己,曾经她也以为自己高风亮节,可最终不也没抵抗住世俗金钱的诱惑吗? “想要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要有非比寻常的价值,好自为之吧,有时间劝劝景山回公司。” 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雪梨才探头探脑的从沙发底下钻出来冲桑云心喵喵叫。杨世英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转身就走,她倒是不好判断这是撕破脸还是下马威的意思了。 桑云心心里乱糟糟的,她暂时还不想告诉孟景山这件事,把林晓约到家里住了两天,权当冷静期了。 “没给你一巴掌?” 听完桑云心的叙述,林晓好奇的凑过来摸了摸她完好无损的脸蛋儿。 “你以为是电视剧啊,动不动就扇巴掌?” “没给你甩五千万支票让你出国?” 看她无言的翻了个白眼,林晓居然感觉有点失望。 “这死老太婆有点抠门啊。” 桑云心从小在家里就是被轻视的那个,如果不是卢思琪的陪伴,估计会因为桑妈的重男轻女留下心理创伤。现在长大了好不容易事业有点成就,在别人眼里也是靠关系上位,一句话就可以轻松否定。 她不得不深思如今这个社会的现状,人人呼吁男女平等,却又百般设计怀孕的员工自动离职,说着凭能力竞争岗位,又在应聘的时候打听是否婚孕。远山是她唯一觉得能获得尊重的地方,她不想失去的太多了。 “林晓,我和景山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啊?”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林晓见她一脸愁容,说话也认真起来。 “要实话说的话,确实不合适,主要是孟景山的家庭虽然看着简单,就一家三口,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嫁过去一天应付八百个心眼子,多累。” 桑云心叹了口气:“可是...” 林晓虽然不会说违心话,但也见不得她这么垂头丧气,凑过来抱了抱她的肩膀。 “但是呢,没发生的事情谁知道是好是坏呢对不对?门不当户不对虽然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觉得人才是关键。孟景山这人是男人堆里的极品,性格好,有能力,情商高,会挣钱,最关键的是他对你感情深。心啊,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么美丽这么优秀,年纪又小,将来不定能超过那老太婆呢。” 桑云心感觉一股暖流涌进心里,不是自信又回来了,而是被好朋友又安慰到了。往往到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有一个积极乐观的朋友多么的重要。 “那你说杨总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林晓想了想:“找茬?” “啧!” “我觉得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想暗示你,要是你能说服孟景山回公司,就接受你?体现你的能力?” 这个猜测简直不要太离谱,但桑云心却越想越感觉有可能,要不然自己态度都这样了,怎么着也得来一句‘你这辈子休想进我孟家大门’才合理吧。 请了天假和林晓窝在家里聊天,桑云心感觉心灵得到了很大的治愈,周三上班的时候走路都带风,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第124章 我谈过男朋友 谢向晨这段时间变得比以前忙碌了不少,再也没了往日在工位上摸鱼的舒适,秦嘉瑞的单子也攒了很多,经常加班,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人约不到一起,桑云心就干脆蹭起了孟景山的小灶。 不过今天秘书将订好的饭菜送进办公室的时候,却只看到老板一个人,她虽然隐约怀疑这俩人之间不太纯洁,但一直不敢声张,怕自己这份美差不保。 今天实在好奇,没忍住多嘴问了句。 “桑总不在吗?” 孟景山在看文件,头也不抬的回答:“她去食堂了,放一份到冰箱里吧。” “哦哦好的。”罗秘书没在老板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手脚麻利的办完事飞快出了门。她怕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八卦了。 食堂今天难得做了水煮牛肉,还在门口桑云心就闻到了味儿,丢下秦嘉瑞一个滑步擦着一个男生排到了第一个。 认出这是桑副总,那个男员工赶紧后退两步让出位置,但他一直没合上的嘴还是出卖了他的震惊。 可能没想到堂堂副总经理,竟然还有抢着打饭的一天吧。 “不错,好吃。”桑云心一边评价一边用纸巾擦鼻尖辣出来的热汗,见秦嘉瑞面前就搁着一碗南瓜小米粥,夹了块牛肉搁他碗里:“谢向晨不在,偷偷给你尝尝。” 秦嘉瑞没拒绝,夹起来送进嘴里,轻轻笑了下:“习惯了清淡的饭菜,都快忘记辣椒的味道了。” 桑云心又多给他夹了两筷子。 “清淡归清淡,可你这天天喝粥哪有什么营养。” “没事,反正也没什么胃口。” 桑云心不敢苟同。 “这才刚热起来呢,要是到了三伏天你是不是光喝水就行了?” 秦嘉瑞放下手里的筷子,拿着水杯喝了两口白开水,问她:“我刚才听到罗秘书给你订了午饭,怎么又来食堂了?” 桑云心原本是没打算来食堂的,她是看到秦嘉瑞往食堂走的时候临时起意,本来想着随便拿点粥先垫一下,谁知道没忍住。 虽然这两天她一直因为杨世英和孟家的事情发愁,但秦嘉瑞的事儿一直都悬在她心里,但真坐下来了,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嗯...有件事想问问你,吃完饭再说吧。” 秦嘉瑞见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心里有了猜测。 “想问什么就问吧。” 桑云心停了吃饭的动作,抿了抿嘴唇,试探道:“你和向晨…最近怎么样?” “我搬出去自己住了,他也很忙,最近...没怎么联系。” “啊...” 秦嘉瑞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想喝咖啡吗?我请你。” 顶楼的风很凉爽,就是咖啡的价格比楼下最贵的那家还要高出一倍,所以来这里的人也比较少。桑云心和秦嘉瑞没坐在店里,一人捧着一个纸杯并肩站在围栏后眺望城市风景。 市中心高楼林立,脚下的车流和人群相互交织,灰色的钢筋水泥和虚虚实实的繁荣景象便是这座城市的真实写照。 桑云心仍然不知如何开口打听两个男人间的感情问题,好在秦嘉瑞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桑总问我和向晨的事,是听说了什么吗?” “是真的吗?”桑云心反问道。 秦嘉瑞叹息一声。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我向晨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矛盾。” “这么问可能有点越界,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对谢向晨是什么样的感情?” 秦嘉瑞垂眸注视了楼下的车水马龙片刻,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桑云心不死心的追问:“你喜欢他吗?还是说你喜欢女孩儿?” 这么咄咄逼人不是她的风格,但她知道不这样直接问,秦嘉瑞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主动说。 秦嘉瑞:“我和他不合适,他值得更好的人。” 虽然内心是不太希望两人在一起,但这个理由她并不认同。 “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秦嘉瑞弯了弯明亮的眼眸,手肘轻轻靠在护栏上。 “你这么说我很容易被孟总封杀的。” 桑云心喝了口咖啡也轻轻笑了笑。 “不一样啊,你、景山和谢向晨,在我心里都很重要,只是身份不同。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工作和生活上的好搭档、好伙伴,还是你不这样认为?” 一阵风将刚剪短的刘海吹到头顶,斑驳细碎的光影下,他那张好看的脸让人挪不开视线。 秦嘉瑞任由凌乱的碎发飞舞,微启的唇畔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在远山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你们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桑云心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玩笑道:“是不是还要说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我们呐?” 秦嘉瑞笑意更浓了:“我不是已经在做牛马了吗?” 桑云心愣了下,哈哈大笑:“你说的对,我们都是社畜。”气氛松快了不少,她又道:“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秦嘉瑞微微晃动手中的咖啡,清冷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喜不喜欢谢向晨还是不知道自己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不是。”秦嘉瑞脸上带着苦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贴切。 桑云心换了个问法。 “那假如,我说假如哈。不去考虑家庭和其他不利的因素,你会想要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吗?” 秦嘉瑞眉心动了动,脸色有些古怪。 “会。” 这回答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这么干脆?” 秦嘉瑞侧身看着她,爆了个猛料。 “嗯,我谈过男朋友。” “呀!了不起啊秦嘉瑞。” 桑云心是真的很惊讶,秦嘉瑞这人表面看好像是男女通吃,但其实追求他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女性。最主要的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自己这方面的倾向,也从来不会对男性的肢体接触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更别提主动表露取向的行为了。 和绝大部分男性一样,他会在工作和生活中对相对柔弱的女性多加照拂,性格温和,办事牢靠,相比较谢向晨更加成熟稳重。长相虽出众但并不阴柔,身材高挑修长,身姿挺拔,比例优秀,如果不是孟景山先出现,桑云心很难说自己不会对这样的人动心。 至于她为什么会对一个看上去并不需要保护的成年男性有关心爱护心理,可能是源于他悲惨的身世。 不止是她,同样遭遇下,大部分的人可能都会不自觉地更同情又帅又惨的那个。 听了她的话,秦嘉瑞坦然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桑云心八卦欲上头,好奇道:“是谁?谈了多久?怎么分手的?现在还有联系不?” 这一连串的问题给秦嘉瑞整笑了。 “你当初应该去警局应聘,在远山还是埋没了。” 桑云心:“别转移话题,赶紧说说。” “一个学长,谈了...没多久,很多年不联系了。分手的原因...”秦嘉瑞顿了顿,等吊足了胃口,才狡黠一笑:“被老师和家长发现了,就分开了。” “喔噢~~秦嘉瑞你还早恋,不简单哦。” 他们几个人虽然关系非常好,但很少会打探彼此的私事,桑云心不了解秦嘉瑞过去的感情,但潜意识里她觉得对方应该是非常爱学习的乖孩子。像打架斗殴、逃课早恋这种事儿更像是谢向晨这种不让人省心的小孩儿能干出来的。 “那你后来还谈过吗?” 秦嘉瑞摇头:“没有了。” 桑云心:“是还忘不掉学长?” 秦嘉瑞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说是段难忘的经历。 “当初年纪太小,模糊了爱情和友情之间的界限,本来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桑云心感觉秦嘉瑞在对待感情问题上,总是持着悲观的态度。不论是对谢向晨的不回应,还是否定和学长的过去。 他们那天中午喝完了一整杯咖啡,在天台围栏边那棵桂花树下互相聊了很多,后来桑云心便没有再提过他和谢向晨的事。 日子仿佛同往常一样,但又似乎哪里发生了改变。 桑云心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到工作中,孟景山也从偶尔去一次盛和集团到一周去三天。但这不是她的功劳,虽然林晓猜测的有一定的可能性,可毕竟不是劝着回家吃顿饭那么简单,无论如何她都开不了口。 谢向晨不用去外面跑业务了,但办公室里却不再充斥着他和秦嘉瑞嬉闹的声音,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从前的孟景山。 公司里有人猜测这俩人是不是闹掰了,但秦嘉瑞一切如常,即使身边不再随时跟着一根尾巴,依然同从前一样工作和生活。 第125章 风筝 f市中心有个小区,大平层,每家阳台都有一个占地一百平方的空中花园,里面种植的花草均由物业统一打理,一个月的物业费就够普通人一个月的房租。从外观上看它就像一个3d魔幻公园城市。 里面住着一群‘特殊’人群,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商界名流,而是一群长相不俗,又很会打扮的男男女女。他们常常在朋友圈晒美食,美景,每张自拍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被网友统称为‘名媛’,但在这里他们还有个别称,叫‘二奶’。 不管从哪个角度解读它都不是个好的词语。但实际上这里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自力更生的独立女性,她们可能是从事互联网行业的网红,也可能是不出名的模特、演员。 世人总是对特立独行的小众群体抱有恶意,用肮脏的思想过度解读他人的行为。 因为不像传统行业一样朝九晚五,便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的金钱一定来路不明。成功了是讨好男人的手段了得,失败了便是被男人抛弃,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 花小月是这个小区为数不多的特例,因为她有固定的工作,胸口还常常挂着忘记摘下的工作牌,所以就连门口的保安看到她都会笑眯眯的打声招呼。 不过这位尊贵的上班族最近已经有段日子没出没了,花家父母从老家来了f市以后,她就一直请假在家休养,人事的大姐体谅她惊吓过度,大发慈悲的批了假。 “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儿了,该收拾收拾上班就上班去,要不领导该有意见了。” 花妈妈一边给阳台上的花浇水一边唠叨,花小月权当没听见,抱着手机坐在阳台上发呆。休养了一段日子,其实身体早就好了,但她还是成天提不起精神,脸色也很憔悴。 花爸爸端着茶盅走过来不耐烦地踢了踢她的凳子。 “你耳朵聋了?” 花小月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我请了两个月的假。” “哟,这么久?”花妈妈将水龙头关上,语气担忧地问道:“这到时候工作被人抢了怎么办?我看你下周还是赶紧去吧。” “抢了正好,谁爱伺候那白毛谁去。”花小月小声嘀咕。 花妈耳尖听到她的话,一下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辞职了骗我和你爸呢?” “辞了也好。”花爸爸喝了口茶水,坐在矮凳上率先接过花妈的话:“老李家的儿子今年也二十七八了,托人说了几次媒,回老家把婚结了。” 花小月还没开口,桑妈就帮她一口拒绝了。 “那怎么行,那小子成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外边儿混,连正经工作都没有。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就是看我家月月在这儿工资高,还买了房子,眼热了。”她说着看向花小月,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严肃:“你可别听你爸的犯傻,这么挣钱又体面的工作可丢不得,再说男人哪有靠得住的。” “你这个话说得...” “好了别说了。”花小月打断两人的争论。“我没辞职,真的只是请假休息一段时间。结婚的事儿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别管那么多行吗?” 花妈听了这话,立刻把矛头指向她。 “要不是我管着,你能上名牌大学又找到工资这么高的工作,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我也不指着你将来给我们养老送终,别让我一把年纪还操不完的心就行,你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态度...” 花小月没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桑妈一边儿往花园里的空隙上栽辣椒苗一边儿喋喋不休,等她说够了转过头,发现那父女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花小月反锁房门,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哭了好一会儿。虽然房间的隔音很好,但她不敢太大声,怕会引来花妈妈的责骂。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家境很普通,这不是别人告诉她的,而是一种直觉。下雨天的时候,全班同学只有她一个人需要穿着雨衣坐半个小时自行车回家。她也知道自己的天资并不聪慧,父母打工挣的钱百分之八十都会给她报补习班,就这样成绩也只能勉强保持在中上游。 妈妈对她的要求很严格,小时候不能在外面蹦蹦跳跳,也不能浪费时间去玩儿游乐设施,除了去补习班基本上空余时间都在做试卷。 到了中学时期,这种严格体现在了另一个方面,早恋是绝对禁止的,也不能和成绩不好的女生玩耍,穿衣打扮必须简约朴素,每天晚回来半小时以上必定打电话给班主任核实情况。 到大学时期情况好转了许多,虽然花妈妈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不多,也不准她早早谈恋爱,但无处不在的约束感消散了不少。 那几年她尝试了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虽然学业平平,但见识了很多东西。为了逃离父母,毕业后她毅然决然去了离老家最远的城市,最后也如她所愿,她确实自由了。 一想到这些年的委屈,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太阳悄悄从床脚爬上窗户,饭菜的香味顺着门缝飘进屋里。花小月呆呆地望了会儿天花板,将手机从凌乱的被褥中找出来。 “骗子!” 发完这两个字她就后悔了,趁着时效还没过又赶紧撤回,删删打打,最终给对方发了句:“帮我离开美时,我就不计较你之前利用我的事了。” 花小月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看到顶部‘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心口重重地跳了跳。 风筝:“互相合作,不是利用。” 一枝小花挂弯月:“是不是利用你心里清楚!” 对方不再说话,花小月对风筝有忌惮,语气软了些。 “能帮帮我吗?我必须离开美时,不然真的会死的。” 风筝这次回复很快,也很干脆。 “抱歉。” 一枝小花挂弯月:“你既然连旧工厂有地下实验室这种事都知道,肯定也有办法的,算我求你了。” 最后一条信息刚发出去便立刻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她有些不可置信,盯着感叹号愣了好久。 直到花妈妈在客厅大声呼唤爷俩吃饭的声音响起,她才意识到对方当真是过河拆桥了。 尝试着给对方发了几次验证消息失败后,她又换了个小号重新添加,但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显示没有此用户。 花小月有且仅有的唯一联系方式,就是这个对方搜索电话号码添加进来的账号,一旦失去联络,她就再也找不到风筝了。 关于风筝,花小月其实是不太了解的,对方是男是女,年纪多大,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一概不知。但对方却几乎知道她所有的信息,还用自己都快要遗忘的初恋和她做了笔交易。 风筝告诉她孟景山的近况和信息,帮她找到接近的合适时机,而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听话照做不要多问,以及在孟景山出现在f市的时候带他去图书馆找到那个地下室入口。 花小月曾经在那个工厂进进出出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个地下室放杂物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那个实验室的确没听过,所以当她反应过来风筝的真正目的后心里非常慌乱。 在此之前她本来就因为那个人没告诉她孟景山谈了女朋友的事心生芥蒂,想也不想的立马发消息质问对方,不过刚开始地下室没信号,后来又在半地下室被吓晕过去,等看到回复已经是第二天了。 风筝的回答也很简单。 “无可奉告!” 这种敌明我暗,敌强我弱的状态令人心里十分愤怒和浮躁,花小月死死按住把手机砸墙上的冲动,三两下换掉睡衣急匆匆的出了门。 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花爸和花妈已经端着碗筷开始吃了。 “有本事在房间里待到死,别出来啊。” 花小月没搭理花妈,从玄关拿起背包,又蹲在地上穿鞋。 花妈妈愣了愣,看他一身通勤打扮,声音温和了不少。 “这都下午了,要不明天去也行。” 花小月还是一言不发,三两下收拾完拧开房门利索的冲了出去。 “这孩子,一会儿干坐着不着急,一会儿又火急火燎的,真不让人省心。” 花小月的确是奔着公司去的,但她可不是为了上班,而是为了找季威。 第126章 新同事 都说上坡容易下坡难,网络上的新闻虽然已经被压制住,但流言依然还是存在,尤其是圈子内几乎都已经传开了,一部分人认为季安和的离世可能会影响美时未来的发展,纷纷终止了合约。而剩下的人虽然都很支持季威,但他毕竟连股份都没有,随时可能会离开美时,于是也有了顾虑。 公司损失严重,作为总经理的慕喜天天在家以泪洗面不理世事,担子自然就又全压在了季威的头上,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公司里。 花小月知道这点,所以没惊动其他人,趁着中午吃饭的间隙偷偷去了总裁办。因为她曾经是经理助理,现在又跟着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白寒酥,秘书不知道她正在休假,直接把她放了进去。 季威见到花小月并不意外,只是对她辞职的要求面色平静的驳了回去。 “如果不想跟着白经理,可以选择去别的部门。” 花小月的手指被汗水浸湿,抓着挎包的指尖泛着白。她不敢直视对方,低着头盯着面前光洁透亮的玻璃办公桌角,声音轻颤:“我...我这里有风筝的消息,如果您放我离开,我就全部交出来。” 季威平和的面容出现一丝变化,眉心微动:“谁?” 花小月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风筝。我知道您在找他。” 这件事是她去老宅给季威和白寒酥送资料的时候无意听来的,也是因为季威对风筝的忌惮更令她相信对方有能力帮自己。 只是没料到结果这么不尽人意,自己的目的一个也没达成。 “就你?” 花小月连忙将自己保存下的几张截图发给他。 “是他主动找到我的,我...”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季威抬手打断。 “说重点,他在什么地方?” 知道人在什么地方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花小月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说出来,她猜到季威会问这个问题,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 “在c市。” 季威放下手中的笔和文件,真正来了些兴趣。 “你怎么知道?” 花小月的手快要把皮包捏破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c市贾家那个年初去世的二小姐和他有联系,但我现在没有聊天记录了,所以信不信随您。”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花小月发现风筝的行动很受限,如果不是如他的ip一样身处国外,那就是这个人的身份不便曝光或者一旦暴露就会引来祸端,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躲季氏的人。 如此想,不得不选择过季威这一关离开美时还更保险一些。 “光凭一个搜不到的账号和聊天记录,就想轻轻松松的离开美时,花助,算盘打得很响嘛。” 花小月的手提包最终还是掉到了地上,手指间因为松了力有些微微发麻,她赶紧弯腰捡起来,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不是,我没有,我...” “行了。”季威再次打断她:“你想离开美时可以,那套房子也由你继续住下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花小月清晰的感觉到胸腔里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感觉血液都沸腾了不少。不过季威接下来的话又给她兜头倒了盆冷水。 “去c市,想办法把风筝约出来。只要你能约到人,我就放你走,再给你足够的钱送你全家移民。” 如果花小月说的话全是真的,那这个条件对她来说简直和送钱没什么区别,可现在有两大难点横在眼前,一个是自己已经被拉黑了,另一个是风筝不在c市,自己去待到死也不可能会有结果。 花小月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从头到尾她的终极目标就是去c市,季威只说把风筝找到,并没有说期限,那只要她搭上孟景山这个c市最大的企业少东家,尤其是做上孟太太的话,就算一辈子找不到人季威也奈何不了她。 和这些困难比起来,和自己的人生、性命被人拿捏比起来,只不过是身边有个谈了短短数月的女朋友,简直不值一提。 花小月离开总裁办的时候在门口遇上了被临时叫来的白寒酥,她赶紧远远躲到一边,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找麻烦。 但心里又隐隐不安,季威这时候叫他来,不会是要这人也一起去c市吧?那就有些麻烦了。 她猜想得不错,但这是白寒酥主动提出来的。 “你去c市恐怕不是为了找风筝吧?” 白寒酥没否认季威的话。 “你管不着。但如果他当真在c市,我一定帮你找出来。” 季威笑盈盈的点点头,看上去很像个通情达理的上司。 “你的私事我当然无权干涉,只要你保证让风筝手里的东西全部销毁干净,想和你心上人待多久都可以。” “那花小月呢?” 季威冷哼一声:“还是和从前一样蠢,不用管她。” 白寒酥不解:“既然没用,何不直接批了辞职信?” 季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谁说蠢人就没用了?顶级黑客和私家侦探都没找到的人,她却能联系上,可见风筝都觉得她笨得保险。” 白寒酥:“你的意思是?” 季威:“我得感谢她,要不然还不知道风筝想借孟景山的手找到地下实验室,之前贾二小姐电脑里的邮件可以说是巧合,那现在我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一定是和那件事相关的人,而且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白寒酥手指微微颤了颤,声音发紧。 “怎么可能?相关的人全都已经转移了,转移不了的也已经...” 季威戏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说,问题出在哪里呢?” 白寒酥止了话题,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风筝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的重要,问题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但两年前潜入季家盗取季威电脑里的资料,以及多次黑进美时系统的人的确是个很大的隐患。 ------ 六一儿童节即将到来,远山的订单忽然增加了很多。因为公司的上市和分公司成立带来的积极影响,不但业绩一直在稳步上升,就连来应聘的高学历人才都增加了不少。 桑云心这段时间几乎每天上班都会看到新面孔,所以她早晨拎着豆浆路过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完全没认出那是花小月。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可能有点酸涩还有点无奈。 杨世英来找自己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她没向孟景山提起这件事,但心里多少留下了一点芥蒂,每每相拥而眠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孟家只是个普通的小康家庭该有多好。 怀揣着心事,面对花小月的出现,心里终究是不复以往那般淡然和平静。 “花小姐来c市出差?” 花小月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穿着得体干练的修身西装,她伸出一只手向前,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刚才眼中的挑衅只是桑云心的错觉。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还望桑总多多关照。” 桑云心眉心一跳,看向孟景山。后者捏了捏鼻梁朝她点点头:“我也是刚知道。” 花小月出门的时候,脸上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人事部不知内情,而她有在美时多年的工作经验,通过考核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便是她计划的第一步,进远山。 “她应聘的是总经理助理,不过我已经让人事安排换岗了。” 桑云心并未多言,花小月的目的不纯,但如果无缘无故把人开除,传出去远山的声誉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按照她对孟景山的了解,一定会把人调去吃力不讨好的岗位,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走。不过是心里不舒坦一阵,可以忍受。 孟景山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的算盘落了空。人事部刚找到花小月,她就委委屈屈地给孟景山打了个电话。 “景山,你还记得你答应的事情吗?我现在不过是想要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我爸妈都是下岗工人,将来还要靠我养老。我只会做助理工作,你让人事给我换岗是想逼死我吗?” 孟景山按了按突突响的太阳穴,旁边一直屏息偷听的桑云心忽然觉得摊上这样的烂桃花也够倒霉的。 最终花小月目的达成,作为新晋助理留了下来。 逃离美时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幻想让她感觉如获新生,虽然只是处理一些很琐碎的事,工资也仅仅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但她依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第127章 深夜谈心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花小月每天中规中矩的上下班,工作也完成得不错。她打扮清纯朴素,和同事之间相处得还算愉快。 当然,除了桑云心。 “我怀疑她当初如果选择演戏的话,现在至少得提名个影后。” 秦嘉瑞喝着碗里的菜汤,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吗?为什么?” “当着别人的面唯唯诺诺,转头就用眼神挑衅我,说真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变脸比翻书还快是写意,现在才发现其实是写实。” 秦嘉瑞轻笑:“川剧不一直是你们女孩子最擅长的本领吗。” 桑云心不满的拍了拍餐桌。 “少污蔑人。” “心里很难受?” 桑云心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要是你和那位学长谈恋爱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天天搁跟前晃悠,还满脸写着我要撬墙角的想法,你难不难受?” 秦嘉瑞愣了愣,垂眸思索片刻,轻声安慰道:“别想太多,独角戏而已,唱不了多久的。她就是想挑拨你和孟总,别中了计。” 桑云心何尝不知道这是花小月故意为之,想让她破防出丑,或看到她和孟景山争吵或爆发矛盾的戏码。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之前,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是最优解。 节日之后迎来了一波低潮,前几天还在加班加点赶进度的一群人又开启了踩点模式。 孟景山加班处理完这几天去盛和积累下来的工作,本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没想到一出办公室,发现竟还有个更勤奋的员工。 “都快十点了,怎么还没走?” 秦嘉瑞抬起头,清亮的嗓音透着些微疲惫。 “有个临时的订单,孟总,要一起吃个宵夜吗?” 孟景山怀疑秦嘉瑞是在故意等他,要不然怎么一下楼老板就把烤鱼给端上来了?但他什么也没问。 “不知道您能不能吃得惯,但附近高档一些的餐厅都已经关门了。”秦嘉瑞说着把一副用开水烫过的碗筷搁到孟景山面前,又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些柠檬水:“想喝点什么酒?”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一会儿还要开车酒就不喝了。” 孟景山是第一次和秦嘉瑞单独坐在一起吃饭,从前四个人在一张桌子,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桑云心身上,剩下的要么谈正事要么教训谢向晨,很少会注意话少又令人省心的秦嘉瑞。 “嗯,酒精容易成瘾,对身体也不好,能不喝最好。” “你还挺细心的。” 孟景山不是没话找话,至少在他的朋友当中,秦嘉瑞绝对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会把烫好的碗筷递给他的人。 在他的圈子里,大部分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自然也不会照顾到别人。 “是吗?可能是从小照顾外公习惯了吧。” 烤鱼金黄酥脆,微微泛着油光和铺满红椒的汤汁完美结合,麻辣香气在空气中回旋弥漫。孟景山象征性的动了一筷子,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并不辣,里面的用的大部分是泡椒,口味酸爽独特,非常开胃。 “挺不错的。”他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又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并重新修订了评价。 “很好吃。” 秦嘉瑞没再说话,待他吃饭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才开口:“今天中午桑总和我聊了一些事情。” 孟景山直觉不可能是工作上的问题,心里忽然有些紧张。 “聊了什么?” “关于花助理,我有一个想法。” 孟景山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认真。 “你说。” “花助理虽然工作经验丰富,可毕竟没有接触过设计行业。分公司的蒋总刚上任不久,身边缺人,花助理调过去不但可以解燃眉之急,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不用再多说一句,孟景山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里也很清楚,花小月身上有前女友的标签,桑云心会介意再正常不过了。 “我会考虑这个提议。” 作为老板自然想的更多一些,除了自身的私人感情还要考虑公司利益和未知的风险。秦嘉瑞能理解,也没有继续再劝。作为普通的员工,他一直很有自觉性,干涉得多了未免显得太别有用心。 可能觉得这个回答有些生硬公式,孟景山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能为我和云心考虑这些。” 秦嘉瑞:“在远山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所以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孟景山否认道:“我并没有给你特殊的优待,要说有,可能就是当初受不了向晨的软磨硬泡破例招你进了设计部。” 提到谢向晨,秦嘉瑞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二人除了上下级还有一层兄弟关系,桑云心上次问的事情不难猜出是孟景山透露的。 不知道对方的态度,干脆缄口不言。 孟景山是有意提起,也直言不讳。 “向晨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我想和你有一些关系。” “那...”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孟景山见他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出言打断道:“姑姑和姑父是个传统的人,但现在时代变了,体现自身的价值也不一定非要是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我只是有一个疑问,你对向晨究竟是怎么看、怎么想的?” 秦嘉瑞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是希望他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那你呢?不会有私欲吗?” 秦嘉瑞沉默了许久,待手机响起一阵吵闹的铃声,他才关掉闹钟缓缓开口:“不重要,遇见他实之我幸,可他遇上我却是不幸的开端。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宁愿没有重逢。” 孟景山觉得秦嘉瑞的想法有些极端,按照这个思路,他和桑云心也并不是很合适,可既然缘分已经到了,总归还是想要尝试一下才不会留下遗憾。 可秦嘉瑞却说,人的一生都是在遗憾中度过的,至多是多一件和少一件的区别而已。 孟景山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可谢向晨这个样子又让他觉得着实可怜。 深夜的街道寂静清冷,秦嘉瑞新租的公寓距离公司步行不到十分钟,他谢绝了孟景山送他回家的提议,一个人慢悠悠的踱步前行。 公寓楼黑暗狭小,不如滨江公寓,人员也比较混杂。他住在中间靠近消防通道的位置,平时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跑到楼梯窗户边抽烟,只是今晚似乎人格外多,刚出电梯就听见吵闹。 他本不打算理会,但那群人不偏不倚刚好挡在他家门口。 两个值班的物业大哥叉着腰一脸无奈的站在一旁,三个穿着睡裙的中年女士正情绪激动的嚷嚷。 秦嘉瑞站着听了会儿,大概了解了始末。 这三个大姐睡的正香的时候被门口砸门的声音吵醒,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个小伙子在敲对面的门。大姐好心告诉他这么晚肯定人不在,让他白天来,反被骂多管闲事,不但没消停还敲得越来越大声。大姐的两个朋友也是火爆脾气,当即和那人吵起来,惊动了其他邻居喊来物业。 几分钟后,那几个人终于发现了秦嘉瑞,大姐激动的指着他朝物业喊道:“哎哎哎,就是他家。” 秦嘉瑞后退的步子生生的停了下来,他已经从人群缝隙看到地上蹲着的人了,虽然垂着头,但一头白发实在扎眼,而他相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是这个发色。 “我家里睡不开,给你定个酒店吧,顶楼就有。” 在秦嘉瑞的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发出声音后,邻居骂骂咧咧的回了家,物业本来就不想惹一脸阴沉的白寒酥,跑得更加麻溜。 但白寒酥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好,执意要留宿,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说了不去,你不让我进去我就继续敲门。”他说着作势就要上手,被秦嘉瑞一把抓住手腕。 “你疯了吧?” 白寒酥手腕猛地一翻,趁他不备捏着他的大拇指按在门锁上。 “门已解锁!” 这指纹锁平时十次九次都不灵,秦嘉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白寒酥已经提着行李箱登堂入室了。 这公寓只有一个房间配一个洗手间,严格来说连一室一厅都算不上,顶多算标间,所以他说睡不开不是开玩笑。 白寒酥像是看不到似的,还挺有兴致的在房间里这里瞧瞧那里摸摸。 秦嘉瑞上了一天班早就累得不行了,见事情已成定局,自顾自地拿了衣服去洗澡。 第128章 登堂入室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惹人心浮气躁,白寒酥倚在门口守着,等秦嘉瑞一推开门便不客气的提要求。 “我饿了,给我煮点吃的。” “那你出去吃吧,顺便给自己定个酒店。” 白寒酥不高兴了,冷着脸道:“我等了你一个小时,发消息也不回,现在就这么对我?” 秦嘉瑞扔下擦头发的毛巾,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按了两下开机键,果然一片漆黑。 “抱歉,可能是没电了。” 白寒酥走到床边坐下,微微扬起的脸上带着几许暧昧。 “或者...吃点别的也行。” 感受到大腿内侧游走的温热,秦嘉瑞脸色微变,猛地向后大退一步撞倒了小书桌上的一摞盒子。 “你想做什么?” 白寒酥的手还停在半空,闻言并未答话,而是从地上捞起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不可置信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居然连包装都没拆?” 秦嘉瑞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太忙了,没时间。” 白寒酥磨了磨后槽牙,砰的一下把盒子扔回了桌面,声音透着森森寒气。 “找理由也不找个像样的。” 秦嘉瑞蹙着眉直视着他,不客气道:“我又没让你送,你可以现在就带走。” 白寒酥噌地从床上站起身来,大声道:“你再说一遍?” “停!别嚷嚷,我给你煮饭,行了吗?” 唯恐又把上下左右的邻居惊动,秦嘉瑞最终还是妥协了,捏着鼻子用电磁炉给他煮了碗泡面。 红彤彤的辣椒油铺了整个碗面,面里还和着四五颗野山椒,两包家里最辣的口味都被他一锅煮了。 “只有辣口的。您将就一下。” 知道f市的人不吃辣,他就是故意的。但没想到白寒酥虽然一脸嫌弃,但竟然全都给吃光了,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吃相不太优雅。 秦嘉瑞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拧了瓶水递了过去。 “吃不了辣就别吃了” 白寒酥接过去一口气喝了大半,哼笑一声:“不是没有别的口味吗?” 秦嘉瑞被这话噎了一下,喃喃道:“你这个样子,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那你觉得谁更帅?”白寒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带着汤汁的叉子随手扔到茶几上。 秦嘉瑞盯着他的动作,在心里和那个记忆中的人进行对比,得出结论。 “各有特点,虽然长相身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都很令人讨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这种乱扔垃圾的行为” 白寒酥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弯腰把叉子捡起来放进面盒,又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桌面。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秦嘉瑞起身推开窗户,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明灭的火光跳跃在指尖,灰蓝色的烟雾随着开合的唇缝喷洒而出和夜色融为一体。 “一个...熟人,小时候的玩伴。” 白寒酥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很久没联系了。” “为什么?闹矛盾了?” 秦嘉瑞点点头:“算是吧。” 房间的通风仅靠这一扇窗户,房间里很快被烟雾弥漫。白寒酥不耐烦的走上前从他嘴里夺下烟头。 “别抽了,也不怕得肺癌。” 谈话没头没脑的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秦嘉瑞把床让给了白寒酥并严正警告他老实一点,自己则憋屈的蜷缩在小沙发上,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白寒酥和他的行李箱都不见了踪影。手机上不出所料有好几个桑云心的未接来电,连许久没搭理他的谢向晨都在五分钟前发信息问他怎么今天没去上班。 拖着睡得一身酸痛的身子洗了把脸,他先给谢向晨回了个起晚了的消息,又给桑云心打电话请了个假。因为现在已经中午了,而且他感觉自己有点发烧。 桑云心挂断电话朝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谢向晨摊了摊手。 “昨晚他加班了,才刚起床,我给他批了一天假休息,你要实在担心可以亲自去看看。” 谢向晨松了口气,眉眼又耷拉下来。 “没事就好,我回去工作了。” “啧,真是苦命鸳鸯,不对,苦命鸳鸳?苦命鸯鸯?”桑云心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到花枝招展的花小月忍不住又叹了口更大的气:“作孽啊。” 一向以素颜和清纯人设示人的花小月不知道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今日竟然一改往日风格换了色彩鲜亮服装,还画上了精致的淡妆。 俗话说人靠衣装,换了装备后花小月确实很让人眼前一亮,但如果从她自身的气质和耐看的角度来看,不如从前有特色。也许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少女,或者是接受了孟景山审美确实和从前不同,所以才下了改变自己的决心。 午饭后,桑云寻拿着水杯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刚走到拐角就看到花小月挽着同部门的另一个女生先一步走了进去。 按理来说桑云心是没有理由躲着她的,论职位她是副总,论和孟景山的关系,她是正牌女友。但她实在不想在其他同事面前和对方虚以委蛇,便缓了缓步子打算等她们出来以后再进去。 茶水间没有门,里面说句话隔着一段距离都听得一清二楚,桑云心平时去喝水冲咖啡的时候也会偶尔听一耳朵员工之间的闲聊八卦,但像今天这样自己当主角的还是第一次。 严格来说里面的人并没有直接提到她的名字,花小月只是暗戳戳的表示自己被人撬了墙角,而那个人还是她惹不起的。 公司就是一个小社会,真真假假的八卦层出不穷,包括桑云心在内的许多人其实都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只要事情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么这就是最好的下饭菜,全然不知当你用手指向别人的时候,其实也在指向自己。 桑云心听得窝火,但模棱两可的几句话就跑去质问只会失了体面,她还不想真正成为同事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只希望对方能适可而止。 这件事她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因为下午上班的时候,孟景山通知了一个比这更让人头疼的消息。 美时集团将和远山达成长期合作,除特殊情况外,美时所有的设计都交由远山负责。为了增进彼此的了解,特别派遣大家的老朋友白寒酥到远山集团总公司学习交流,时间暂定一个月。 “哥,咱能拒绝吗?”谢向晨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孟景山。 “不能!” “可我真的很烦那个白毛。” 桑云心拍了拍他塌下去的肩膀,耐心的向他解释。 “这次景山本来不想合作的,但是没办法。” 谢向晨把头埋进膝盖,声音闷闷地问:“为什么?老板还要受人威胁啊?” 桑云心叹了口气。 “他们给得太多了。” 谢向晨刷地把头抬起来,果然看到面前的两人呲着牙花,远山的业务能力没得说,但他心里也有疑惑。 “又是为什么啊?抢着和他们合作的公司应该不少吧?” 孟景山:“季威可能对我上次去f市的目的产生了所怀疑,不过我们手头的证据全都给了左良,这段时间也没有再调查,他就算亲自来待一个月也发现不了什么。” 桑云心点头:“还好我们动作快,不过说起来,已经有个把月了吧?左队长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孟景山:“说有进展会告诉我,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谢向晨也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段时间他每天看似很忙,但其实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尤其是看到秦嘉瑞每天像个没事人一样,也从不主动给自己发一条消息,心里就极度不平衡。 他在网上匿名发了个帖子讲述自己的经历,想让广大网友给自己出出主意,没想到大部分都是劝他放弃的,说对方根本就不爱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这让他又气又恼,同时也彻底打消了鼓足勇气让秦嘉瑞和他试试的想法。 但是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哪能轻易放下,于是每一次的相见便成了一种折磨。 白寒酥的到来在公司里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澜,主要是他英俊的混血面孔和别具一格的发色吸引了一波关注。桑云心发现公司里的女员工这两天格外的注意形象,平时穿得六亲不认的一群人统统换上了得体又漂亮的小裙子,还有比较夸张点的下班连夜安排美甲美睫烫头三件套,整体精神面貌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除了花小月,不但没有一点开心,还整天拉着个苦瓜脸 ,妆也不化了,和前几天简直判若两人。 第129章 我那残疾的同事 桑云心觉得白寒酥的威力确实惊人,连辞职跳槽的下属都能震慑住,但花小月真正恐惧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他到来的这件事。 之前安然度过的小半个月让她放松了警惕,这还没得意两天,麻烦就来了,而且还是不确定时间的长驻。 她不确定季威的用意,害怕遇上白寒酥,每天上班都战战兢兢的,尽量缩在办公室不出门,反倒让桑云心和孟景山清净了不少。 白寒酥的真正目的没人知道,他打着学习和交流的旗号,孟景山自然要安排同事带他。刚开始各个部门的人都抢着申请,不过结果也显而易见,没有一个人能坚持超过三天的。 不出一周白寒酥坏脾气和难伺候的名声就传遍了公司的各个角落,连流浪猫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孟景山知道这事儿以后和桑云心私下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现如今唯有一人是跟着他的最佳人选。 c城的夏季又到了,空气中的热浪一阵一阵的往人脸上扑,和全天开着冷气的写字楼仿佛两个世界。 孟景山亲自给白寒酥冲了杯热咖啡放在跟前,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白经理,花助理和您比较熟,这段时间对远山的业务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您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花小月刚进门就听见这句话,她一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本来还有些小雀跃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但白寒酥在场她不敢反驳,只好拼命朝孟景山使眼色。 后者仿佛没看见她的示意,十分自然地招呼她。 “花助理过来坐,有一个好消息通知你。” 花小月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吗?什么事啊?” 孟景山:“给白经理做一段时间的助理,两位以前就是老搭档,虽然现在不在一个公司,却还有这样的缘分,是不是很惊喜?” 花小月第一次在孟景山脸上看到了商人算计的嘴脸,心里有些恨他明知道自己不愿意却还用这样的方式逼迫。 “我...” “我不同意。” 花小月的话被白寒酥打断,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孟景山却很头疼,眼角抽了抽,耐着性子道:“可是其他部门的同事和您都磨合不来。”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愿意干这个工作,甚至有人说宁愿去厕所铲屎也不给他当助理,只是这话没敢说。 白寒酥毫不在意他的话里有话,粲然一笑。 “谁说没有磨合得来的?我看秦老师就很不错。” “啊...这个...” 如果是其他人还可以商量,但秦嘉瑞就让他有些犯难了。 这样安排无疑是最能安抚白寒酥的,秦嘉瑞也肯定会同意,可还有个不受控制的谢向晨,真是令人操心。 犹豫不决之下,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响。 三人看着门口出现的人,神色各异。 “我最近挺有时间的,愿意为白经理效劳。” 谢向晨穿着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粉色t恤,比穿西装更符合他的气质,看上去和实际上都非常幼稚。 孟景山头更疼了,挥挥手示意他麻溜的滚开,不想白寒酥却点了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谢先生有心,我怎么好辜负呢。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大好,还喜欢别人迁就我,希望你能受得了。” 谢向晨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忍着一口咬死他的冲动。 “我最喜欢挑战了。” 把这两人放在一起绝对不是个好的主意,但孟景山没有太多精力去解决两人的恩怨,想着在公司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便大手一挥让谢向晨带着白寒酥走了。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儿,私下里找秦嘉瑞看着这两人,只要别捅娄子,随他们去折腾。 谢向晨的身份并不是白寒酥的私人助理,按照规定,他只有带着人参观并且在对方想了解和学习与行业相关知识的时候负责讲解的责任。 前几个同事负责的内容也大差不差,但对方的身份摆在那儿,所以白寒酥提出的一些诸如买咖啡、点餐等等类似助理的工作他们也不好拒绝。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谁没有在做新人的时候为前辈们跑过腿递过水呢。 可这人不止是事儿多,想一出是一出,说话还难听,专挑别人不爱听的说就算了,还要动不动就骂人。 都是靠自己一点点努力才有今天成就的姑娘,哪能受得了这个气,连带着颜值滤镜也一并碎掉了。 谢向晨升职后,孟景山给了他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位置刚好就在设计部和销售部的工位后方,只要拉百叶窗帘就能看到整个部门的情况。 他有时候没事干或者心里很难受的时候就会偷偷从窗帘缝隙里看秦嘉瑞的背影,时间久了就养成了一进门便拉上窗帘再扒个缝往里瞧的习惯。 白寒酥倚在门框不解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 谢向晨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向办公桌后的转椅坐上去。 “白经理已经看到了,我们公司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可参观的。” 白寒酥看了看那张单人座的小沙发,选择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嗯,确实不怎么样。” 谢向晨也不生气,还非常认同的点点头:“所以我觉得白经理在这里待一个月实在有些无聊,不如我找两个朋友带您在c市好好转转?” 白寒酥:“怎么?又是动物园还是游乐场?” 谢向晨摇摇手指:“非也,我们c城的特色项目可是非常多的,保证让您身心舒畅。什么高尔夫、保龄球,骑马击剑、按摩足疗、美甲护肤...” 见他冷下脸,谢向晨住了口,过了会儿又问道:“或者给您安排几个男模上门?” 白寒酥起身走到他刚才站着的位置打开百叶窗,玩味一笑。 “谢经理懂的东西不少,不如就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好了。至于我嘛,还是很喜欢待在贵公司的。” 他不去谢向晨也强求不了,虽然白寒酥的语言攻击对他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一天到晚不是让他去帮忙排队买隔壁街的日料,就是想喝上次在动物园门口看到的那种摆摊卖的酸梅汁,也着实让人烦不胜。 “白经理,我手里一大堆工作要处理,您自己喊个跑腿服务行吗?” 白寒酥点点头表示非常理解。 “工作重要,谢经理不用顾及我,但是那些送外卖的人我都不认识,也不放心,你要实在忙的话,不如我让孟总换个人带我好了。” 他什么心思谢向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两人这几天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但拿捏人这一块儿还是白寒酥更胜一筹。 谢向晨重重地将笔扔进笔筒抬脚走出了办公室,心道他和花小月身上的这种绿茶属性也不知道是谁传染的谁。 一小时后,跑腿的小哥将一杯温热的豆浆交到谢向晨手里,玩笑道:“我在c城干了三年跑腿,还是第一次跨城送豆浆呢。这里面是有啥特殊配方么?” 有个屁的特殊配方,谢向晨拿着豆浆叹息一声:“大哥您有所不知,不是我,是我那残疾的同事...” “哎唷,理解理解。” 跑腿小哥脸上闪过一抹同情,道了声歉便飞快的送下一单去了。 他提着东西慢悠悠的上楼,路过设计部的时候看到眼镜妹正焦头烂额的和甲方沟通,灵机一动,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与其和白寒酥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不如找点事情给他做。 听到让自己学习设计软件的建议,白寒酥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但是谢向晨这次不打算和他商量,直接叫来两个同事腾了个离秦嘉瑞最远最偏僻的工位出来,然后把人塞了进去。 “白经理,咱们这儿的特色项目就是设计,摸透这些软件对咱们未来长远的合作是非常有帮助的。您现在这么不愿意,该不会已经很熟悉了吧?既然这样也没必要继续学习交流了。” 谢向晨话赶话,巴不得他立马消失。 “既然这样...”白寒酥转动着手里的文件夹,露出森森白牙:“好呀!” 人一走,谢向晨感觉办公室的空气都清新了,连带着精神都饱满了起来。 抓紧时间把这段时间被影响后积累下来的工作处理完后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他暗自得意这个办法果然不错,心情甚好地扒开窗帘缝。 这一眼,差点心梗。 第130章 打架 秦嘉瑞的工位旁加了一张凳子,本来应该老实待在偏僻角落里的白寒酥正紧紧挨着他的肩膀神色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一只手还不老实的时不时搂一下对方的腰。 不算宽敞的位置被两个成年男性塞得满满当当,从背面看去异常亲密。 谢向晨知道白寒酥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听自己的话,但没想到在公司里他也这么胆大妄为,这要是被同事发现什么端倪,叫秦嘉瑞怎么做人。 他气炸了,一脚踹在旁边的小茶几上。 早上拿进来放在上面到现在都原封不动的纸袋倒在地上,微微有些发酸的白色豆浆流淌了一地。 这一幕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拉开办公室的门就直冲两人而去。 秦嘉瑞点了点鼠标,给白寒酥展示了一下蒙版的用途。 “在图层上方添加蒙版,选择画笔工具,根据颜色的明暗...”腰上再次传来的热度让他的话顿了一下,平静的摘下那只咸猪手后继续道:“根据颜色的明暗可以使图案的透明度发生变化...白经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专业,而且这些东西你以后也用不着,没有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白寒酥左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浓密的睫毛低垂遮住浅灰色的眼眸,看不清情绪。他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三分无奈和七分委屈。 “可谢经理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也没办法,其他人都不理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秦嘉瑞蹙眉盯着他的发旋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说了实话。 “你如果能收敛自己的脾气,改掉自以为是的毛病,说不定人缘会稍微好点。” “我为什么要讨好他们?” 白寒酥显然对这个提议非常不屑。 秦嘉瑞:“不是讨好,而是生存之道。得罪别人对你没有好处,你这样小时候真的没被人打过吗?” 白寒酥掀开眼帘看着他,眼神粘稠得快要拉丝。 “你是在关心我吗秦老师?” 秦嘉瑞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他手里还有好多稿子没交,心里有些烦躁,只想快点打发掉旁边这个像粘粘草似的人。 “随你,我们继续吧。” 白寒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膝盖,语气略带两分讨好。 “我对你又不会那样。” 秦嘉瑞拂开他作乱的手指。淡淡道:“跟我无关。” “怎么能无关呢,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你是知道的...今晚方便早点去你家吗?” 说到这个秦嘉瑞心里更烦了。 自从白寒酥在他家里借宿一晚之后,虽然这厮把行李搬到了酒店,但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 或许是第一次歪打正着引来了邻居和物业让他开了窍,往后几日但凡秦嘉瑞晚五分钟开门,他就把门砸得砰砰响。 这情况唯有两种解决途径,第一是报警,第二是他找个地方搬出去。 可是白寒酥每天晚上深夜到访,占他的床睡一晚之后又在天不亮悄然离开,并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这样下去即使他像个熟人借住一般什么也不做,睡上一个月的小沙发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最优的方法就是让白寒酥自己老实待在酒店,正欲和对方推心置腹一番,耳边就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啊!!!!” 白寒酥的手被人以非常扭曲的形态翻转在身后,刚开始的那声惨叫之后便紧紧闭上了嘴巴,只涨红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始作俑者。 谢向晨虽然是施暴的一方,但他脸上的表情比白寒酥还可怕,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手上的力道还在不断加重。 办公室原本专心工作的一群人齐刷刷的往这边看来,脸上或兴奋或八卦,但碍于两人的身份没敢直接上前。 秦嘉瑞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想上前分开两人,但他的手刚伸出来便被谢向晨一把拍开,半拖半拽地将白寒酥带去了外面。 远山占了一整层的写字楼,消防通道空无一人。没了在办公室的顾忌,谢向晨直接将人狠狠砸在墙上,抬起手当面挥拳。 白寒酥虽然看上去比他瘦弱,但个子摆在那里,感受拳风靠近时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拳头擦着耳发砸到墙上,关节皮肤被墙面擦破渗出丝丝血迹迅速肿胀起来。 谢向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击不成又迅速换了方向,白寒酥从最初的惊怕转变为狂怒,嘴里粹出句国粹和他迅速扭打在一起。 不记得在对方身上砸了多少拳,谢向晨只感觉脑子里缺氧似的嗡嗡作响,耳边不断响起的那句‘今晚能早点去你家吗’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你对嘉瑞做了什么?” 白寒酥被死死卡住脖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子还在往外冒鼻血。 他一边艰难的喘着粗气,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是他什么人?管得着吗?” 这话直戳谢向晨肺管子,他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松了力道,被白寒酥趁机挣脱开来。 “他不愿意,我还能硬闯他家不成?倒是你...自作多情的小丑,呵!” 谢向晨被这话激得又要暴起,被匆匆赶来的秦嘉瑞和桑云心制止。 “谢向晨!停手!” 桑云心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脑壳快炸了,顾不得会不会被误伤赶紧上去拉住他。秦嘉瑞也赶紧拦在白寒酥面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两米。 见他和白寒酥两人又靠在一起,谢向晨只感觉心脏传来阵阵刺疼,他猩红着双眼质问道:“你明知道他不怀好意还跟他走这么近,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秦嘉瑞还算镇定,他直视谢向晨双眸,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你不该打人,给白经理道歉。” 谢向晨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逐渐变得冰凉,他不是低不了头,而是不能接受喜欢的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不可能!” 白寒酥抹了把鼻血,躲在秦嘉瑞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看吧,我说得没错,无论你再怎么挣扎,永远都是个只能感动自己的小丑。 “你们俩先冷静一下。”桑云心说着给秦嘉瑞使了个眼色:“先带白经理去处理一下伤口。” 谢向晨看上去不算太狼狈,至少和血糊一脸的白寒酥比起来好多了,除了手和颧骨的擦伤以外肉眼看不出外伤。 桑云心带着他去天台的咖啡馆问老板要了瓶碘伏给他冲洗了一下伤口,又给他包了层纱布。 “一会儿下班找个诊所看看,要是手太疼了就去拍个片子。” 谢向晨握了握拳,摇头道:“没什么大碍。” 桑云心将药品收起来,叹了口气:“你这样和白寒酥争锋相对有什么意义呢?嘉瑞他...” 谢向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某种情绪似要喷薄而出。 “你都知道了?是我哥告诉你的?” “你都这么明显了,想让人不发现很难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桑云心干脆直接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你对嘉瑞是一时兴起吗?” 谢向晨看着手上的纱布发愣,半晌后从眼角滑出的一滴泪水稀释了浸出的一丝鲜红。可能是感觉这个行为有些丢脸,他赶紧装作对夕阳感兴趣的模样抬头望着天,只是声音有些哽咽。 “云心姐,我真希望自己是忽然兴起,这样我就不用感受到痛苦了。” 桑云心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可能是谢向晨脆弱而隐忍的模样让她生了恻隐之心,心中的天秤也忍不住往他这边倾斜。 “你别这样,嘉瑞他也喜欢你的,只是心里有顾虑。”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 眼里有光这一瞬间在谢向晨身上有了具象化,桑云心从来没见过这样复杂的情绪和眼神,仿佛人生的百般滋味糅合在一起。 但随即这点光又暗淡下来。 谢向晨:“可我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桑云心是没有问过秦嘉瑞是否喜欢白寒酥,但明眼人都知道谁才是最佳人选。 “抛开相貌不谈,光是人品这一项你就甩他一百条街。谢向晨,我问你,你有好好问过嘉瑞吗?” 谢向晨摇摇头,声音低低地在嘴里打转。 “我不敢。” “你一直说你放不下,可你根本就没拿起过啊。你试着站在他的角度看待你们之间的问题,或许就能找到解决掉办法了。” 这话不知道能不能让对方醍醐灌顶,但确实是自己的经验之谈。在花小月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有在尝试从孟景山的角度看待问题,不然早就鸡飞狗跳了。 当然,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是隐忍,可要维系一段感情就避免不了牺牲。 远山没有医务室,秦嘉瑞发现急救箱完全处理不了白寒酥的伤口,把他带去了医院挂急诊。 医生一边看着检查单,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手腕脱臼、软组织挫伤。幸好没伤到骨头,年轻人做事情还是要稳重啊,打架斗殴要不得。” 白寒酥冷着一张脸没开口,医生见他这样暗自摇头,吩咐秦嘉瑞去药房付钱取药。 “手伤得比较严重,还是要挂两天水消炎,另外这段时间注意饮食,暂时不要用手。”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缓缓流进身体,白寒酥倚在凳子上闭目养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一处好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131章 只是朋友吗 秦嘉瑞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问道:“晚饭想吃什么?我去买。”见他不应声,再看看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又道:“向晨的性格比较冲动,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白寒酥眼皮子动了动,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道歉?这事没完。” 秦嘉瑞:“这事因我而起,医药费和精神补偿你说个价,希望你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哈!”白寒酥双眸冷冽,语气却带着笑:“你们这儿管二十六的叫小孩?” 秦嘉瑞也知道这话站不住脚,只得硬着头皮解释。 “他才刚出社会,还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白经理您大人大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尽量满足,可以吗?” “秦嘉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白寒酥坐直了身躯,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总是帮着他说话?” “谢向晨是孟总的弟弟,他爸妈是盛和的董事,你就算报复了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秦嘉瑞说着站起身来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去买饭,一会儿输完液送你回酒店。” “等一下。白寒酥朝他的背影开口:“我可以不和他计较,也不要你的赔偿,但是有条件。” c市星月酒店在盛和集团名下产业中不算很有名,但胜在环境和服务不错。只是所处的位置距离市中心比较远,商务人士一般不会选择这个地方下榻。 黑色的小轿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口,门童上前打开车门,秦嘉瑞一手拎着从诊所拿的药,一手拎着白寒酥下了车。 房间是罗秘书帮忙安排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一室一厅套房。 白寒酥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酒店本来就有接送服务,他每天又不用打卡上班,距离于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将手里的东西搁在餐桌上,秦嘉瑞从鞋柜拿出拖鞋帮白寒酥换上,又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手里,接着去浴室放洗澡水,全程一言不发,尽职尽责地像个护工。 这便是白寒酥提出的条件,只要在他的伤口恢复前来酒店伺候他,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水好了,你先洗澡吧。” 白寒酥抬了抬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 “过来给我脱衣服。” 脱完衣服脱袜子,脱了袜子又要脱裤子,秦嘉瑞看着全身光溜溜坐在床边的男人,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白经理不会还想让我背你进去吧?” 白寒酥一点都没觉得害羞,勾了勾嘴角。 “那倒不用,只是我现在不太方便,还得麻烦秦老师帮我洗一下。” 本以为会被直接拒绝,连威胁的词都想好了,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直接开干。 “那就请白经理移步浴室吧。” 幻想中的旖旎场景没出现,秦嘉瑞拿着搓澡巾吭呲吭呲地一顿搓洗,活像在菜市场宰鱼。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又添了几道挫伤。 “饭也吃了,澡也洗了,白经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家了。” 白寒酥看了眼时间,从行李箱拿出干净的衣物放在床上,朝他抬了抬下巴。 “过来帮我穿上,我和你一起走。” 秦嘉瑞握在门把上的手滑了下来,走到床边将衣服重新收进行李箱,又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认真道:“白寒酥,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真的没时间陪你玩。住在这里不好吗?你如果觉得一个人无聊,外面有酒吧,有夜店,你想去哪都没人拦着你。” 白寒酥面色不虞:“你觉得我是因为无聊想逗你玩?” 秦嘉瑞吐出一口浊气,无力道:“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请放过我吧。” 白寒酥用修长匀称的食指轻轻按住他的唇,轻声道:“秦老师言重了,话可不能这么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秦嘉瑞睫毛颤了颤。 “你想怎么样?” 白寒酥指腹在他柔软的下唇按了按,顺着流畅的脸颊弧度轻轻往上停留在他鬓角,温声道:“秦嘉瑞,做我的男朋友吧!” 没有惊讶也没有慌张,秦嘉瑞微微撤开身子。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白寒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秦嘉瑞直起身子打开卧室的房门。 “是谁和你没关系,反正不是你。” 房门关闭的霎那,里面传来玻璃撞击地面的破裂声。 白寒酥没再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他回家,虽然不如预期的那般愉快,也算勉强暂时达到了目的。 打车回家的路上,秦嘉瑞手机里收到谢向晨的一条道歉短信,想了想,他还是给对方回了个电话。 “抱歉嘉瑞,给你添麻烦了。” 谢向晨的声音焉焉的,秦嘉瑞看到外面一闪而过的滨江公寓,开口道:“向晨,我们谈谈吧。” 这个城市仿佛时时刻刻都充满着烟火气息,无论多晚,街道总是灯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终日碌碌却不知为何。 秦嘉瑞在距离公寓一条街的地方下了车,夏夜的风混合着小吃烧烤的气味扑到脸上,让他感觉莫名的心安。 问老板要了份现包饺子,他提着袋子轻车熟路的刷脸进入单元楼乘着电梯一路直上。到了门口却有点犯难了,正在敲门和输入密码之间犹豫,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谢向晨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站在门口,语气有些埋怨和委屈。 “一个多月不着家,连密码都忘了。” 秦嘉瑞扬了扬手里的宵夜,抿嘴笑了笑。 “给你带了吃的。” 谢向晨确实没吃晚饭,他心里装着事儿,从公司回来后在沙发上一直坐到现在,这会儿闻到味儿才后知后觉的感到饥饿。 当两人面对面坐上餐桌的时候,他忽然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仿佛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不过是他刚刚做的一场梦。秦嘉瑞还和以前一样,帮他放调料摆筷子,又从厨房取出两片柠檬泡上水,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见他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秦嘉瑞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出声提醒道:“要凉了。” 谢向晨夹起一颗咬了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秦嘉瑞轻轻摇头:“我不饿。” 见谢向晨埋头一口接着一口吃得很香的样子,他有些羡慕。 “胃口真好。” 谢向晨心里的雾霾消散了许多,得意道:“哥这强壮的身躯可不是纸做的。” 秦嘉瑞将手肘靠在桌上,握拳抵住太阳穴偏头看他。 “高二那年你请我吃的第一顿饭,就是饺子,还记得吗?” 谢向晨当然记得。 那时候秦嘉瑞刚转学到c市,因为是插班生又很受女生的欢迎,难免被排挤。刚开始两人也没什么交集,直到有一次他从老师口中无意得知秦嘉瑞的父母早亡,同情心泛滥,于是在某天放学后硬拉着他去学校旁吃了份饺子。 “那时候我想着南方人吃不了辣才选的水饺,哪知道你口味比我还重。” 秦嘉瑞嘴角噙着笑意。 “多亏了那份泡椒鸡爪,让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之后两人逐渐熟悉起来,有一次谢向晨从家里带了两份自制的泡椒鸡爪,因为辣椒已经提前挑干净,又是真空包装,他并不知道是辣口的,便给了秦嘉瑞。哪知这一口下去,直接让对方惊为天人,从此欲罢不能,口味越来越重。 谢向晨低低地笑了两声,又拧了拧眉。 “现在这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 “向晨。” “嗯?” “谢谢你。” 谢向晨将一个沾满辣椒油的饺子塞进嘴里,不解道:“谢我什么?” 秦嘉瑞将身体坐正,神色认真又温柔。 “谢谢你在高中两年给我的关怀和陪伴,谢谢你在我毕业无处可去的时候给我一个温暖的家,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进远山,谢谢你总是在我困难的时候及时出现。向晨,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幸运,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谢向晨嘴里的咀嚼慢了下来,他鼻子一酸,语气里透着不甘。 “只是...朋友吗?” 他等了好几分钟也没听到回答,眼泪终于成串的落了下来。 秦嘉瑞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一股无以名状的酸涩和窒息感在心中涌动。他缓缓起身走到谢向晨面前,将他低垂的脑袋抱进怀里。 温热的液体很快打湿了胸前的衣衫,谢向晨反手环住他的腰,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嘉瑞,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他央求的语气是那么的卑微,秦嘉瑞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 “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失去你。” 谢向晨脑子里很混乱,只是耳边总是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一定要在一起,否则将来会遗憾一辈子。 第132章 谣言 秦嘉瑞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 “在一起以后呢?” 谢向晨想也不想的回答:“永远不分开,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只爱你一个人,。” 秦嘉瑞低低地笑了声,眼中似有波光闪动。 “真傻,这世上哪有一辈子只爱一个的。” 谢向晨抬起脸,眼神真挚而热烈。 “我会做到的,嘉瑞,你相信我。” 秦嘉瑞扯了张纸巾按在他的眼角,叹道:“别太理想化了,这世上还有许多比情情爱爱更重要的东西。与其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不如光明正大的做朋友,没有那些异样的眼光和家人的反对,便没了烦恼,不好吗?” 刚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谢向晨摇着头低吼:“不好,不好!” 那一晚,天气闷热潮湿,深夜下起的暴雨疯狂拍打着花园里新绽放的栀子花。 谢向晨做了一个梦,他看见扎着高高马尾的管瑜站在面前,脸上带着厌恶和愤怒,嘴里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周围很安静,但远处的房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喧哗。他隐约记得这里好像是江南里,他们来参加贾二小姐的乔迁派对。 “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是不是?” 尖锐的声音入耳,他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原来是她在秦嘉瑞和自己身上闻到了同一种橙花香味,所以在临走的时候把他叫出来质问。 “是。” 他似乎回答过一次,只是那次他心里忐忑,虽然承认了,可接下来的一晚上都在担心管瑜会把这事捅到爸妈面前。而此刻,他也是同样的回答,心里却前所未有平静和坚定。 关于承认喜欢秦嘉瑞这件事,他已不觉得羞耻。 太阳破开云层洒下温暖的光芒,栀子花挺过暴雨的冲击,在绿叶的掩映下绽放得愈加绚烂。 天亮了,所有的伤痛和不快仿佛都随着黑暗消失在阳光里。 谢向晨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他和秦嘉瑞的关系也不再像过去那段时间一样僵硬。他说自己会等,等秦嘉瑞搬回家,也等秦嘉瑞接受他。 孟景山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非常后悔,把谢向晨狠狠骂了一顿并勒令他回家反省一星期。秦嘉瑞自然而然的顶替了指导白寒酥的工作,准确来说应该是照顾,毕竟没有哪家公司的职员要伺候合作对象吃喝拉撒的。 白寒酥的的伤在脸上,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公司,没了他的存在,公司又恢复了往日的一派祥和,其中数花小月最高兴。 没了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监视,她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但孟景山来远山的时间越来越少,出行又从来不带助理,眼见他和桑云心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和自己预计的目标越来越远,心里就发慌。 桑云心这段时间接手了不少孟景山手头的工作,原本平起平坐的几个副总里,她隐隐有拔头的趋势。虽然她的能力是被很多人认可,但毕竟年轻漂亮,升职速度又快,自然也会惹来嫉妒。 这在职场中是普遍存在的现象,想要站得高,必然要有抵抗风雨的能力。桑云心很忙,但还是能偶尔在卫生间或经过茶水室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谈论她和孟景山的关系。 这也不算稀奇,他俩这恋情不算隐蔽,现在才被人怀疑还是因为两人确实太忙,实在没有时间和条件上班的时候黏在一起。真正成为公司的核心高层以后,她才知道书本上描绘的办公室y有多么的不现实。 秉持一切顺其自然的她并没有理会这些风言风语,职场中从不缺新鲜八卦,很快这股风便会吹过去,况且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是新起的另一个谣言就让人有点不太爽了。 桑云心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从前她做总监的时候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但随着职位越来越高,这些人也对她恭敬多过于亲密,除了谢向晨一般没人敢在她面前传八卦。 为了方便照看白寒酥,孟景山直接在酒店给秦嘉瑞开了间房,并允许他这段时间不来公司上班。但他手头上还有个稿子没交,对方的要求不低,桑云心只好亲自上阵。为了方便,她直接用了秦嘉瑞的电脑。 这事儿就是桑云心埋头苦干的时候听来的,设计部的工位挨得比较近,但电脑挡着又互相看不到脸,平时秦嘉瑞像个透明人一样,工位上忽然换了人他们可能也没反应过来。 流言的源头已经无法追溯了,故事的男主角正是头一天还和自己传八卦的孟景山,而女主角则是新来的总经理助理花小月。 不知道这谣言传了多少人,反正桑云心听到的版本已经比较离奇了。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他们是彼此的初恋,相约要从校服到婚纱,永远不离不弃。其中二人约会细节可谓是十分生动且相当的热烈,可是当两人甜甜蜜蜜计划着未来的时候,女生却不幸得了疾病,具体是什么疾病不知道,反正就是挺难治的,于是女生主动选择了放手。 但是这些年女孩一直没有忘记男孩,一个人远走他乡在其他城市努力挣钱,终于治好了疾病。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也打算就此孤独终老,却没想到会意外重逢。 见面后她能感觉到男生还对她有感情,为了不留下遗憾,女孩离开打拼多年的城市,辞去高薪工作来到男孩身边和他重新开始。 现在大家已知女生就是花小月,关于男生的猜测是从她毕业的院校推测出来的,这个公司里唯一去过f市,又和她同一所大学的 只有孟景山。 当然只是这样大家还没那个熊胆敢讨论大老板,是因为事情传到人事部的时候,有人下场证明,本来老板打算把花小月调去做客服,但她打了个电话后孟总立马就改变主意了。 紧接着总助那边也有人透露,说别看孟总平时好像不怎么爱搭理花助,但其实是口嫌体正直。明明助理的工作用不着那么多人,花助每天都没什么事干,还要把人圈在身边。就连现在去了盛和总部,也找各种理由把人叫过去,名义上是送文件,其实不知道干了什么。简直就是在上演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极限拉扯。 这事儿不用想就知道是花小月故意造的谣,只是她的目的桑云心有点看不懂,难道是为了气她?直到盛和那边也开始有了风言风语之后才忽然想通,原来是想引起孟家的关注,想跳过孟景山直接拿下他的父母。 桑云心暗自摇头,恐怕花小月的这个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为了不给公司和孟景山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桑云心找来了罗秘书,让她去处理这件事情。 关于近期的谣言罗秘书也略听了一二,她跟着孟景山的时间长,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临走时,她犹豫了一下,安慰道:“桑总,不要太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孟总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您也要相信他。” 桑云心怔愣了一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热。 “罗秘书,你...叫什么名字?” 罗秘书转身推了推脸上的镜框,面上有些羞赧。 “我叫罗珍珍,桑总。” 这事儿如潮水一般,来得汹涌去得也快,后续的发展桑云心没再关注,只知道花小月在群里道了歉,茶言茶语的让大家不要再谈论这件事,不然会有人不高兴。 她没有具体指向某个人,但桑云心能明显感觉到公司里的一些同事看她的眼神变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认同和谴责,仿佛她是棒打鸳鸯的那个恶毒女配。 她不知道的是,远山的热闹程度远远超乎她的想象,不止是花小月自导自演的这出戏,还有前几天谢向晨和白寒酥大打出手的事情。 三个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可比白月光与霸道总裁有意思多了,而且男男之间本就会上升到许多问题,在白寒酥养伤、秦嘉瑞谢向晨纷纷失踪的这段日子,他们之间的传说已经更新了好几个版本。 在一个春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日子里,白寒酥终于养伤归来,此时距离他离开远山也没剩下多少时日了。不知秦嘉瑞是怎么从中调和的,他和谢向晨相处得还算平和,至少在公司众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是这样,三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自f市回来以后,大家工作繁忙琐事不断,难得今天孟景山也在,桑云心便打算叫上谢向晨和秦嘉瑞去家里吃饭。 在没有谈恋爱之前,他们三人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滨江公寓打火锅,即使是炎热的夏季也不例外。 谢向晨当然是爽快同意了,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让他情绪不是很高涨,这会儿颇有些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秦嘉瑞计算了一下手头的工作所需要的时间,也点点头:“没问题。” 桑云心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刚要离开,便听见坐在秦嘉瑞左侧的白寒酥悠悠开口 “我也要去。” 这话说完,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朝他看去,桑云心脑子里宕机了一下,很快接过话。 “白经理肯赏光自然欢迎。” 第133章 三条蛇 谢向晨本来想说点什么,接触到秦嘉瑞警告的眼神后乖乖合上了嘴,转过身继续在平板上划拉。 桑云心回头看了一眼,即使这个场面已经维持了好几天,但她每次看到还是大为震撼。 秦嘉瑞的工位本来就不宽敞,三个人挤在里面,一左一右都需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活动开来,一眼看去就像蛇一样紧紧缠在一起。 先不说这样坐一天难不难受的问题,就光是办公室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眼光,就可见要有多强的抗压能力。 夏至将至,即使夜里下过暴雨也无法消减白日里的炎热。 桑云心准备了很多冰镇西瓜和冰淇淋,孟景山则担起了主厨的担子,处理菜品和锅底。秦嘉瑞和谢向晨带了不少饮料和零食,也加入了洗菜切菜的队伍,人虽然多,但互相配合默契,气氛十分欢乐。 白寒酥也没空着手,他买了两箱啤酒和一些低浓度的酒精饮料,桑云心本想说他们聚会一般不怎么喝酒,但觉得有些不礼貌,便统统收起来搁到了桌子底下。 雪梨见家里来了个白毛灰眼的陌生人,好像也不怎么害怕,凑到过去好奇的打量。 秦嘉瑞端着一碟生菜去餐桌,路过的时候瞧见这一幕,玩笑道:“它可能以为你是同类。”说着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他的眼睛,又补充道:“换个蓝色的美瞳就更像了。” 白寒酥垂下眸子看了眼布偶猫晶莹剔透的蓝眼睛,语气不悦。 “谁跟这畜生是同类。”说完粗鲁的捏着猫脖子上的皮将它扔到了地上。 雪梨吓炸了,脚下打了几个滑飞快的窜到阳台的猫爬架上躲起来。谢向晨端着两盘牛肉过来,见到这一幕,白眼翻到了天上。 “衣冠禽兽!” 这顿火锅没有因为白寒酥的加入就做得特别丰盛,还是秉持着食材新鲜,吃得健康的宗旨,为了避免浪费,他们也都是按照人数来准备分量。 白寒酥没有桑云心想象的那么难伺候,问喜欢吃什么的时候说随便,上了桌也真是随便,还不挑食。 可能是他那个长相具有欺骗性,总感觉要用刀切鹅肝,或者叉个意大利面才符合气质。 桑云心把桌下的酒拿了几瓶出来摆到桌上,又给自己和秦嘉瑞一人倒了半杯可乐,举起杯子道:“过两天端午节我和景山得回趟家,今天就算提前过节吧!” “节日快乐!!” 众人纷纷放下筷子附和着举杯,秦嘉瑞刚要把饮料凑到嘴边,被旁边的白寒酥摁住了手腕。 “秦老师,过节怎么能不喝酒呢?” “那个...” 桑云心想开口说他们吃饭不劝酒,全凭自愿,但话没说完便被白寒酥刻意给打断。 “这点面子都不给?” 谢向晨不乐意了,一把推开他的手。 “你面子值几个钱啊,凭什么给你?嘉瑞胃不好,要喝你自己喝,没人拦你。” 白寒酥:“他的胃好不好我比你清楚...” 眼见战火马上就要起来,秦嘉瑞连忙叫停。 “白经理说得对,这点酒还是不在话下的,我敬您一杯。” 当事人都没意见,桑云心和孟景山自然是想和和气气的把饭吃完,至于谢向晨,他就是不满他对白寒酥顺从的姿态,看着让人气闷,真想喝他也不会硬拦。 喝酒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还非常容易带动身边的人一起,吃到最后,连桑云心的手边都摆了三四个啤酒罐。饮料没喝多少,酒倒是消灭得一干二净。 谢向晨晕晕乎乎的趴在椅背上,推了推意识已经涣散的秦嘉瑞。 “我妈从国外给我寄了好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一会儿回家里拿点去你住的地儿。” 秦嘉瑞脸颊酡红,弯着腰用额头抵着桌角,轻声嗯了一下,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 “今天回去估计有点晚了,晚上就睡家里呗。” 秦嘉瑞又嗯了一声,谢向晨咧着嘴笑了,再接再厉道:“其实住外面挺不方便的,干脆搬回来得了。” 秦嘉瑞这次不嗯了,因为他刚张开嘴就吐了。幸好桑云心早有准备,在每个人旁边都搁了垃圾桶,才让家里的地板幸免于难。 谢向晨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给他倒水,在看到桶里的呕吐物时差点魂都吓没了。 垃圾桶扔了很多酒瓶和纸巾,秦嘉瑞吐出来的大多是水,只是里面的餐巾纸全都被染了星星点点的红。 “嘉瑞你怎么了?不会是喝到胃出血了吧?” 白寒酥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定睛一看,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大惊小怪。” 秦嘉瑞已经缓了过来,用水漱了漱口,将垃圾桶踢到桌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是刚才吃的西瓜,我没事,这点酒就胃出血,你也太小看我了。” 幸好是闹了个乌龙,不过这一惊一乍的,倒是让他们稍微清醒了一些。 桑云心感觉自己可能也快吐了,赶紧示意孟景山把她送回房间,她可不想跟秦嘉瑞似的被人参观呕吐物。 孟景山是所有人里意识最清醒的,他把桑云心安顿好出来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不在了,只十分不客气的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给他收拾,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锅的电给断了。 夜晚的酒总会变成清晨的泪,桑云心早上洗脸的时候感觉脑壳一抽一抽的疼,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了。 孟景山一早就去了盛和,客厅和厨房干净明亮,电饭锅里还温着小米粥。她提趿着拖鞋端着碗慢悠悠的晃到阳台,检查了一下猫粮和猫砂后才懒洋洋的坐回餐厅。 反正也已经迟到了,她干脆不紧不慢的收拾,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花小月抱着一叠文件夹和她在电梯口相遇,两人一进一出擦肩而过时她听见对方和另一个女生小声抱怨。 “好烦啊,又要去送文件。” 桑云心用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女孩儿暧昧的撞了撞她的肩膀,悄悄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是花小月捂着嘴咯咯的娇笑声。 “我其实好紧张,昨天碰见杨总,她好像一直在看我...” 声音随着距离拉远渐渐消失,桑云心知道这话是花小月故意说给她听的,心想就当听了个笑话,反正这种话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听。 路过设计部的时候,又看见那三条蛇缠在一起。 可能是昨晚喝得太多了,秦嘉瑞没有像往常一样干活,而是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谢向晨絮絮叨叨的说家里的水果都快烂了,撺掇他搬回去住,白寒酥时不时的在旁边唱两句反调。 秦嘉瑞被两人说得烦了,拍案而起让俩人闭嘴。 谢向晨撇了撇嘴,不甘心的降低了标准。 “后天端午节,我爸妈现在都在国外呢,你总得回家陪我吃顿饭吧?” 秦嘉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本来他也准备在那天问问谢向晨的安排。白寒酥阴恻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什么话也没说。 桑云心听了一耳朵就回办公室去了,老妈这时给她打来电话问她端午节和孟景山几点回去,她好准备饭菜。 “回去吃个午饭就行,食材我们自己买过来。” 桑妈一听这话,语气都欢快了不少。 “行,就该这样,你们年轻人喜欢吃什么我也买不好,你要买的话就多买点儿,吃不完还能存冰箱。对了,上次小孟买的养血茶挺不错,我那些老姐妹都说我年轻了呢,就是没剩多少了。” 桑云心:“...我知道了妈,我过两天回来给您带。” 桑妈的声音和着麻将的碰撞和周围羡慕的赞叹声传来。 “给你几个姨也带两盒,哦对了,你跟小孟说说,要是亲家有空也上家里来坐坐。” 这段时间孟景山和桑妈两人相处得不错,也许是有秦旭做对比,孟景山简直就是她心中的完美女婿。 但一直到现在,桑云心都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孟家的真实情况。 瞒着不是长久之计,但是毕竟双方家庭条件悬殊,结婚这事牵扯的也不止双方儿女的意愿。她就怕桑妈知道以后不但不收敛,还催得更急,孟家那边现在态度暧昧不明不说,自己也没马上结婚的打算,思来想去她还是以孟家父母节假日生意忙要出差为由给拒绝了。 第134章 端午节 听得出来桑妈明显的不满和失落,挂了电话之后,她给桑云心发来消息,隐晦的暗示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留下来。并发来一篇标题为‘十九岁小伙爱上四十八岁大妈,诞下男胎后被婆家接纳’的帖子,紧接着又发来‘三十岁以后生孩子的危害’的视频。 敢情这是怀疑孟景山父母不认可这个儿媳妇才一直不来,不过桑妈也不算猜错,孟明信虽然没有说过反对的话,可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她,杨世英的态度也非常暧昧。 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标题党帖子算怎么个事儿?老年人果然耍不得智能手机。 节前公司的单量又增加了不少,桑云心没再想那些让人头疼的事儿,一直忙到孟景山给她打电话才发现已经加班到晚上八点了。她收拾好出门的时候,看到不少同事也都还没走,便在网上下单买了不少炸鸡和饮料给一群人加餐。 同事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也很微妙,它介于陌生人和朋友之间,进可以手挽手、退可以扯头花。想要迅速增进友谊也不过请一顿宵夜的事,如果还是不能,那就偶尔请一次。 她对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话还不适应,东西还没送到就离开了公司。从停车场的电梯出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整天不见踪影的花小月。 还是上午碰面时的那身衣服,只是脸上已经没了那种得意的神色,正埋着头用袖口擦眼泪。 这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完全不妨碍桑云心幸灾乐祸。 花小月哭了没两分钟就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面前的停车位开了出来,从半开的后车窗,桑云看到里面坐着的白寒酥。 从前两人还是上下级关系的时候她还可以理解这种情况,毕竟和那种性格的人相处很难让人不崩溃。可现在花小月都已经跳槽甚至离开了f市,按理来说她可以完全不用睬白寒酥的。 这问题一直到她回到家还没想明白,她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但孟景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隔天一大早,桑云心和孟景山收拾好要拿回家的礼物准备出门,临走前孟景山接了个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后他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桑云心忙着清点物品,随口问了句:“谁的电话?” 孟景山握着手机顿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盛和那边的同事,工作上遇到了点麻烦。” 桑云心拿着一盒粽子犹豫的看向他:“紧急吗?要不...” 孟景山脸上已恢复如常,他撅着嘴在桑云心脸上吧唧一口,笑道:“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岂能被这种事破坏,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见丈母娘了。” 桑云心也笑,她是真的很开心,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真好。 ------ 五月五,过端午。作为拥有浓厚民俗文化的古老传统节日,这一天人们会以家人团聚或举办集体活动的形式来纪念和庆祝,包粽子、赛龙舟更是成为了必不可少的项目。 秦嘉瑞好不容易放了天假,还没好好把觉补回来,就被砰砰的拍门声吵醒。这死动静他甚至不需要开门确认就知道是谁弄出来的,果然没过一会儿,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上面的来电显示着白经理三个大字。 邻居的大门上已经挂上了一大束新鲜的艾叶,几个小孩儿在楼道里嬉笑打闹,整层楼飘着粽子的清香,很有些节日氛围。 秦嘉打开房门看到白寒酥一脸不耐烦的拿着手机来回踱步,清了清干涩的嗓子,问道:“白经理怎么来了?” 白寒酥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塑料袋。 “给你送礼。” 对于在节假日拿着礼物上门的人,哪怕对方自己不太喜欢,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笑脸相迎,这种‘节日快乐’的思想像是被刻进了基因,很难被轻易改变。 秦嘉瑞看了看挂钟,距离和谢向晨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侧了侧身子示意他进门。 粽子还是热的,晶莹剔透,散发着粽叶的阵阵清香,让人食欲大开。秦嘉瑞对这种不易消化的食物一般都是敬而远之,只象征性的咬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白寒酥胃口倒是不错,吃了两三个口味都还没停下来的意思。见秦嘉瑞掏出花花绿绿的维生素往嘴里塞,不禁大皱眉头。 “维生素不是灵丹妙药,还不如多吃点饭。” 虽然他不是医生,但毕竟整天和药品打交道,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而且秦嘉瑞确实有些瘦,手臂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脸色也有些发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他说着又剥了个粽子递过去。 “尝尝这个口味,你肯定爱吃。” 金灿灿的咸蛋黄和雪白晶莹的糯米混合在一起,又好看又好吃,确实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但秦嘉瑞依然摇了摇头,顺便下了个逐客令。 “谢谢白经理的粽子,不过我马上要出门,就不留您了。” 他和谢向晨约好一起吃午饭,然后去渡江一起看赛龙舟和祭祀活动。算算时间对方也在过来的路上了,避免两人碰上了又吵架,干脆先提前把人撵走。 白寒酥自然知道他要和谁一起出门,脸顿时黑了下来,叮当一声把手里的餐具搁到桌上,酸里酸气的说道:“秦老师这意思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亏我还一大早起床去排队给你买粽子。早知道拿去喂狗,说不定狗还能给我摇摇尾巴。” 秦嘉瑞心下暗道,谁想一大早吃这不消化的玩意儿了。不过嘴里还是安抚道:“今天确实没空,改天再回请您,还请白经理见谅。” 白寒酥不说好也没说不好,继续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他的粽子,等秦嘉瑞从洗手间收拾好出来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滚蛋了,他才不情不愿的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 “过几天我可能要提前回f市,难得遇上一个节日,秦老师都不肯赏脸陪我一天吗?” 这话要是提前几天说,秦嘉瑞或许会考虑一下,但答应了谢向晨的事情,他不想失约。 “对不起白经理,实在是抱歉。” 白寒酥眼底闪过失望,垂眸看着脚尖,语气软了软。 “那...晚上一起吃顿饭,可以吗?这一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c市了。” 秦嘉瑞的眼神落在他喉结上,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侧面居然有一粒不起眼的小痣,随着喉结的滚动时隐时现。 良久,秦嘉瑞才开口道:“好,不过地址和时间我来定。” 白寒酥心满意的走了,不多一会儿谢向晨便上了门。 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灿烂的笑容,手里晃着车钥匙,整个人意气风发,好一个阳光帅气的青春少年郎。秦嘉瑞似被这明亮灼了眼,竟看得有些呆了。 天空蔚蓝无云,江边挤满了前来观赛的游人,好不热闹。赛龙舟活动历史悠久,起源可追朔至战国时期,据传是为了纪念历史上有名的一位诗人和爱国者而举行的文化活动,以感恩他的功绩,希望吸引江中的鱼龙不至伤害他。 虽头顶烈阳,但不管是参赛的还是看热闹的,都激情高涨。划桨声响彻云霄,水花四溅,两岸的呐喊助威声更是不绝于耳。秦嘉瑞一个资深宅男也难免被触动,一场活动下来整个人都似乎精神了不少,脸色前所未有的红润。 两人不会做手工,到摊位上买了自制的香包送给对方,当做节日礼物。谢向晨觉得自己今天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这可比去年窝在沙发上打一天游戏有意思。 游园活动后本来还安排了去小吃街转转,这里也算是c市小有名气的一条夜市,物美价廉,还可以感受一下久违的烟火气。不过秦嘉瑞约了白寒酥五点的晚饭,一来一回的比较折腾,就打算直接回家。 谢向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和他独处怎么可能让他走,听说他要去和白寒酥吃饭更是炸了毛。 “秦嘉瑞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的良心过得去吗?说好今天一整天陪我,你居然说放鸽子就放鸽子,太过分了!” 秦嘉瑞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和他讲道理。 “可是白经理已经到了,他现在是远山的合作对象,不能得罪,我改天再赔你一顿饭吧,行不行?” “不行!”谢向晨一口拒绝:“我不管,你要么放他的鸽子,要么把我带上,二选一,要不就绝交。” 秦嘉瑞觉得自己应该头疼得撞墙才对,可看着一米九的大小伙子跳脚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绝交啊?那是什么姿势?” 谢向晨脑子宕机了一下,脸色通红的用手指着秦嘉瑞磕磕巴巴道:“你你...我...我可没心情跟你开颜色玩笑。” 周围人潮如织,他们一上一下站在一处石阶彼此互望,一个疾言厉色、一个笑逐颜开,画面却出奇地和谐。 第135章 她没死 秦嘉瑞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温柔的语气里藏着纵容和无奈。 “真是小孩脾气,不过今天真的不行。你乖乖回家,我吃完饭去找你,明天还有天假,今晚陪你玩儿游戏,可以吗?” 谢向晨承认他已经狠狠地心动了,游戏不游戏的不重要,在一起共度美好夜晚比较令人振奋。而且他也没那么想和白寒酥坐一块儿吃饭,怕消化不良。 “那...那好吧。不过你速度快点儿,走个过场算了,也不用真吃,家里还有好多菜,我晚上煲排骨汤等你。” 再不乐意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两人现在关系好不容易修复了一些,想要更进一步就不能操之过急。 一路絮絮叨叨的把人送到饭店,得了秦嘉瑞的再三保证又见地点离家不太远,他的脸色终才终于缓和了不少。 原本吃饭的地点是在公司附近,但因为谢向晨的缘故秦嘉瑞临时换了地方,选在距离滨江公寓五公里的一处商场。这里的餐馆种类繁多,虽然味道不太正宗,但胜在环境和服务好,很适合请客和商务洽谈。 白寒酥还算准时,秦嘉瑞也没给他脸色,将自己提前拟定的菜单递过去示意他增减。 “不用了,就按秦老师的口味点菜就好。” 服务员将一个个精致的小碟摆上木质矮桌,一盆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块儿置于中央,各类切成薄片的新鲜海鲜刺身铺在上面,色泽鲜艳十分诱人。寿喜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烤鱼和烤螃蟹的香味飘满整间包厢,却无人动筷。 一直沉默到服务员退去,秦嘉瑞才将一个装着生鸡蛋的碟子推到白寒酥面前。 看着黄澄澄的鸡蛋,白寒酥眉头打了个死结,嫌弃道:“我不吃。” 生鸡蛋是无菌的,一般用来做寿喜锅的蘸料,喜欢和讨厌的人两极分化,国人大部分不爱吃。秦嘉瑞见他接受不了便干脆把它倒进了火锅,改用公筷给他夹了片三文鱼刺身。 “这家菜品挺新鲜的,白经理尝尝。” 白寒酥眉头拧得似乎更紧了些,但没有拒绝,用碗接住了这片蘸满芥末的红色鱼肉。 只是筷子在上面戳了又戳,还是无法战胜自己的心理作用。 “我不吃生肉,这玩意儿不知道藏了多少寄生虫,你也少吃点。” 秦嘉瑞看了看桌上的一堆食物,语气有些歉意。 “是我的失误,您的职业应该对这些比较敏感吧?” 白寒酥放下筷子,冲他挑了挑眉。 “不是职业,我从小就不爱吃生的,不过...”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秦嘉瑞好奇的看着他,示意他把话说完。 “不过秦老师亲自给我夹菜,毒药我也吃得下。”白寒酥说着,还真把那片三文鱼吃了下去。 秦嘉瑞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您开心就好。” 没过一会儿,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个穿着和服的服务生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走了进来。 “两位先生,这是您们要的清酒,请慢用。” 秦嘉瑞连忙用手阻挡对方的动作。 “我们没有点酒,送错了吧?” 服务生表情茫然,刚要道歉便被白寒酥抢先接过话。 “是我点的。” 包厢的门被再次关上,秦嘉瑞婉拒了白寒酥递来的酒,用清茶和他碰了碰杯。 “今日身体实在不适,请见谅。” 白寒酥也不勉强,一个人喝了一整瓶。待服务生上第二瓶的时候,秦嘉瑞开口问道:“白经理在美时工作多长时间了?” 清酒度数不高,但白寒酥的眼神却有些迷离,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下,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一年?” 白寒酥晃了晃那根手指道:“我不太记得了。” 自己啥时候进公司的都不记得,莫不是天天做实验做傻了?秦嘉瑞在心中暗自腹诽,便听白寒酥问道:“你呢?” “一年半了。” 白寒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秦嘉瑞说了个数,这个工资在业内不高,但他是这个行业的新人,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还是很有前途的。 “这么点啊。”白寒酥对这个数字不是很满意,过了几秒后向他提议道:“要不跳槽吧?跟我走。” 秦嘉瑞笑了。 “我如果没记错,贵公司刚刚才和远山签订了合同吧?现在挖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白寒酥抿了口酒,语气倒不像开玩笑。 “去f市我能帮你找到工资更高更轻松的工作,你要是有顾虑我们也可以去m国。当然,你有别的想法我也能替你安排,计算机相关专业在国内国外都很吃香,以你的能力去哪里都比在这儿有成就。” 秦嘉瑞没急着反驳,端起茶水又和他碰了碰。 “听起来很让人心动,不过我还有事没解决,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这话就像一个信号,白寒酥的雷达动了动。 “什么事? 我如果帮你解决了能和我一块儿走吗?” 秦嘉瑞摩挲着水杯边缘,表情有些纠结。 “你在美时待的时间太短,应该帮不了我。” 白寒酥动了动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秦嘉瑞放在茶杯上的手指。 “你先说说看。” 秦嘉瑞的手僵了僵,借着喝茶的动作挣开了那抹微凉。 “我在找一个人,她叫卢思琪,曾经是你们美时研究室的一员,可她现在失踪了。” 白寒酥猛地将视线从他的手指转向眼睛,诧异道:“你找她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秦嘉瑞没给他补救的机会。 “看来白经理还真能帮上忙。” 白寒酥默了几瞬,似乎在心里斟酌,直到将手中的酒见了底才道:“我不知道她人在哪里,你也不可能会找到她。” 这句话可以被理解成很多种意思,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或者死了。秦嘉瑞的猜测是正确的,白寒酥确实知道点东西,只是不管他再怎么追问或暗示引诱,也没能再撬开他的嘴。 “嗡`” 裤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两下,秦嘉瑞抬腕看了看手表,朝白寒酥微微颔首。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消息是谢向晨发来的,一张玉米排骨汤在锅里咕嘟嘟冒泡的图片,并配文‘主人您什么时候回来吃我’。 秦嘉瑞给他回了个十分钟的表情包,抬眼看到镜子后愣了愣。上面映着一张消瘦的人脸,原本苍白憔悴的脸因为嘴角和眉梢染上的笑意竟变得有些生动。他敛了敛神,快速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逃也似地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包厢后,白寒酥已经要了第三瓶酒正慢慢浅灼,看上去像在打发时间似的。秦嘉瑞盘腿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的茶水抬了抬手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账刚才已经结过了,白经理请自便。” 白寒酥没和他碰杯,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说话的语气不太高兴。 “陪一杯就让你走。” 秦嘉瑞这次没拒绝,拿了个干净的酒杯递给他。 “白经理,可以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白寒酥看着他将满满一杯一滴不剩的吞入腹中,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我尽量回答。” 清酒的味道很好,凉悠悠、甜丝丝的,青梅和不知道什么花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沁人心扉。只是上头的速度似乎有些快,刚搁下杯子晕眩感就上来了,顿时为自己的酒量感到丢脸。 他甩了甩脑袋,强撑着眩晕感问道:“卢思琪还活着吗?” 白寒酥的脸从一个变成两个,然后不停地转着圈,让人晕得想吐。 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你给我下药了?” 秦嘉瑞声音暗哑,脸色从迷茫到震惊再到恐慌,腕上的手表闪着红光提示他心率异常,他想挣扎着站起身,最后却因为脱力而倒在榻榻米上。 白寒酥起身走过来,不太温柔地将他扯进怀里。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没死。” 第136章 夜 山林深处闪烁着一片红光,熊熊大火顷刻间便蔓延至脚下,放眼望去周围皆是一片火海。秦嘉瑞想逃,但是他的手脚像是被束缚了一样无法挪动分毫,嗓子里也像是塞了棉花,令他发不出尖叫,只能看着自己被火舌舔舐,然后躯体逐渐燃烧。 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难耐的燥热和像是被万千蚂蚁爬过身体的痒意。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火光逐渐消失,身体也慢慢有了知觉,他微微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墙上一幅抽象的油画。 “醒了?” 秦嘉瑞循着声音转了转头,看到坐在床头盯着自己的白寒酥。房间里没开灯也没开窗帘,只有一支玫瑰味的香薰蜡烛照明,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 “你想做什么?”秦嘉瑞刚发出声音,便感觉嗓子里一阵刺疼。 白寒酥扶着他的后背将他半边身子支起来,从床头柜上端起一杯温水抵在他嘴边。 “渴了吗?喝点水。” 秦嘉瑞忍着身上的疲软不适,挥手将水杯打翻在地。 “谁知道里面又加了什么东西。” 白寒酥也不恼,起身到餐桌上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递给他。 “你现在的样子我用得着动手脚吗?” 秦嘉瑞喉咙火辣辣的,到底还是伸了手。只是刚把手抬起来,便被一股力道扯住,手腕也隐隐传来拉扯的疼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被一根柔软的绳索捆在床头,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浴袍。 他头皮一阵发麻,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脑子一片空白,身上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寒酥脸色微变,抬手将房间的灯悉数打开,把他紧紧抱住,一边拍打着他肩背一边柔声安慰:“只是给你洗了个澡,我马上给你解开绳子,别害怕。” 秦嘉瑞的情绪逐渐平复,但身上却越来越热,感受到腹部传来的异样,他马上明白了白寒酥的用意。 “你,一定要这样吗?” 白寒酥拧开瓶盖含了口水在嘴里,翻身伏在他的身体上方,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微凉的液体缓解了喉咙里的不适,一些来不及吞咽的水顺着两人贴合的唇缝溢出来顺着下颌滑到锁骨。白寒酥双手支着身子,偏头沿着脖颈将水珠缓缓舔舐干净,灼热的呼吸带着清酒的香味打在耳廓,令秦嘉瑞敏感的抖了抖肩膀。 脑子似乎缺氧一般越来越沉,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去,一只大手不安分的钻进衣摆贴着腰线肆意游走,所过之处仿佛要被点着了一般。 白寒酥利齿在他耳尖上磨了磨,感受到身下人逐渐放软的身躯呼吸粗重了几分,不禁有些激动。 “小瑞。” 他嘶哑低沉的嗓音仿佛隔着一层玻璃传来,令秦嘉瑞浑身一震,蓦然睁大了双眼。 白寒酥身上半解的衬衫凌乱不堪,露出整片胸膛和腰腹。因为常年泡在实验室,他身上的皮肤苍白,连喉结和人鱼线上的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谢向晨。 那是一具健康且充满活力的身躯,不似他俩这般病态。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有没有在找他,有没有先吃饭。 想到最后他莫名其妙的说道:“向晨还在等我,我想回家。” 秦嘉瑞奋力推了白寒酥一把,趁他不备之时一个翻身滚到床下,抄起地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 只可惜刚才那一下已经使出了全部力气,抛出去的水杯像棉花一般掉落在地上,没发出任何动静。 白寒酥先是愣了愣,看到这一幕又忽然笑了,走过来好心的帮他解开手上的束缚,开口问道:“不喜欢在床上?那...浴室怎么样?” 还不等秦嘉瑞再次蓄力反击,他就被握着脚踝拖到了浴室门口,光裸的身体磕在门框上,大腿瞬间泛红了一片。 白寒酥脸上笑意不减,但手里的动作却很粗暴,他按着秦嘉瑞的头狠狠往墙上撞了一下,尤不解气似的又埋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秦嘉瑞张开嘴想呼痛,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有肩膀和脑袋的刺痛提醒着他还没失去知觉。 “知道错了吗?” 他竭力掀开眼皮,看到的是一张扭曲而又疯狂的人脸,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个恶魔一样紧紧盯着他。 “我问你,知道错了没有?” 秦嘉瑞额头肿了个大包,昏沉的感觉让他无法思考,反应也慢半拍,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凭直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白寒酥胸膛起伏的速度平缓下来,半晌,他才像是忽然发现自己犯了错一样,惊慌的一遍遍抚摸着秦嘉瑞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 “对不起小瑞,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明天我们就可以走了,我带你去m国...” 秦嘉瑞听得不甚清晰,但还是抓到了关键词。原来今天的提议不是询问,而是早有预谋。他低估了白寒酥的疯魔程度,竟丝毫未察觉危险。 诺大的洗手间只有白寒酥絮絮叨叨的声音,秦嘉瑞动了动手腕,才意识到谢向晨送给自己的那块儿手表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是洗澡时随手摘下的还是因为白寒酥察觉到了什么。 体内的药效不断发作,身体的皮肤已经微微泛红,秦嘉瑞心里越来越急又无法反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白寒酥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想将他重新抱回床上,刚把手穿进膝弯,便听到门铃响起。 他本不欲理会,但那声音越来越急促,短短几秒后变成了重重的敲门声和服务生的呼叫,直叫人心中烦躁。 “别出声。”白寒酥将他放进浴缸,摸了摸他的鬓角,半带哄劝半带威胁的开口。 冰凉的水让皮肤感到一阵舒适,也让秦嘉瑞稍稍清醒了一些。不等他点头,白寒酥便理了理衣服走了,出门前还不忘把门给反锁上。 那天酒店的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嘉瑞其实并不清楚,他就听见门外似乎聚集了不少人,很吵闹。洗手间的门在一群人的争执中被人砸开,然后他就看到谢向晨满脸焦急的朝他跑来。 虽然比预料的时间晚了一点点,但他还是开心的笑了。 当初那只被他戏称想监视他的手表和送手表的人救了他半条命。 谢向晨在抽屉里找到了那只还在向紧急联系人报警和发送定位的手表,用浴袍把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才抱出洗手间。 路过房间客厅的时候,他迷迷糊糊中看到白寒酥捂着腹部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眼神阴鸷怨毒。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嘉瑞是在车上,他的头枕在谢向晨的肩膀上,身上依然包裹得密不透风,捂得满身是汗。 离开了满是熏香的房间,他的神智变得清醒了一些,身上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但让人尴尬的是,下腹的燥热非但没有减轻还越来越强烈,厚厚的浴巾都快压不住凸起的轮廓。 他这个情况不知道医院的急诊能不能治,正思索间,汽车已经停在了滨江公寓门口。谢向晨看他已经醒来,微微松了口气,安慰道:“刚才我让酒店医务室的人给你看过了,只是一些麻醉药物,睡一觉就好了。” 那种药确实不太容易检查出来,加上他刚才昏迷,身体的反应也被凉水暂时压制,很容易做出误判。司机八卦的眼神从后视镜瞥来,他只好嗯了一声,任由谢向晨将他抱下车。 “饿不饿?我把排骨汤保温了,回家马上就能喝。” 秦嘉瑞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期望他走得快一点。偏偏谢向晨今天和他作对似的走得极慢,短短一截路走了十来分钟,还一直叨叨个不停。 他说刚才的汤好像忘了放盐,又说明天早上早点起来煮粥,还说傍晚桑云心和孟景山在群里发了两人在高级餐厅烛光晚餐的视频,说他哥终于有了点霸总的味道。声音轻柔,带着些小心翼翼,对今晚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说着说着,头顶的声音忽然消失了,秦嘉瑞仰起脸想看看他,一滴水正好从天而降滴落在他的脸颊。 谢向晨的脸在路灯的映射下泛着水光,不知何时他早已泪流满面。 秦嘉瑞想,谢向晨可真爱哭啊,他用手指揩掉那滴泪水,打趣道:“怎么忽然下雨了,还是咸的。” 谢向晨没说话,但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显然是生气了。 秦嘉瑞又想,谢向晨可真爱生气啊,但是他竟然没把自己扔地上,是个善良的人,于是大发慈悲的用衣袖帮他擦了把脸,轻声道:“我没事,他没把我怎么样。” 第137章 打架打进手术室 “到家了。” 谢向晨清了清嗓子,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把秦嘉瑞抱进门内。 玄关和客厅的灯没关,电视机也还在播放着足球赛事,厨房的门半敞着,一切都在昭示着主人出门时有多么的急切。 人在进入极度舒适的环境里时会不自觉的放松,身上少了紧绷感,身体的其他感官也随之放大。 秦嘉瑞额头上的汗因为极力的忍耐已经汇聚成了小水珠,谢向晨终于发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隔着着浴袍都能感觉到身体发烫。 “你好像发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嘉瑞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声音有些发颤。 “我...我想泡澡。” 谢向晨以为他是嫌弃身上出了汗,劝道:“明早起来再洗也是一样的,我去拿温度计,不行咱们去医院。” 秦嘉瑞紧紧揪住他的衣领摇摇头,刚开口,嘴里蹦出令人羞耻的声音,直接把谢向晨往卧室走的脚步生生给逼停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掰起怀里人的脸一看,秦嘉瑞已经憋得满脸通红,连带着脖子和胸口都好似要滴血一般。 谢向晨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他一边思索着把白寒酥打死的一百零一种方法,一边手脚利索的把人放进浴缸用凉水降温。 秦嘉瑞的状态实在可怖,身上的皮肤红得不像正常人,温度也好像要把人煮熟。谢向晨只顾着担心,丝毫没有生出别的想法。 直到冰凉的水没过肩膀,皮肤的颜色褪成粉红,看到秦嘉瑞的手没在水里下意识的动作,他才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 现在的情况他没办法放心的在外面等,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非礼勿视,然后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浴缸里的凉水都已经微微有些温热了,秦嘉瑞却还没得到解脱。他双眼紧闭,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粗鲁,神情却越来越痛苦甚至绝望。谢向晨看到他水里被磨得通红的皮肤,又心疼又心急,一把将人捞出来抱到洗手台上。 臀肉触及到冰凉的大理石让秦嘉瑞短暂的清醒了一下,他微微睁眼看谢向晨,眸中隐约有泪光。 “嘉瑞,我帮你好不好?”谢向晨嗓子有些发紧。 秦嘉瑞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或者有没有听懂,他依然紧紧咬着牙关,下颌绷得直直的,仿佛在坚守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谢向晨那一句也不像在征求意见,他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秦嘉瑞倒吸一口凉气,脚趾下意识蜷缩在一起。不多会儿,洗手间传来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和物品落地的动静,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断从门缝溢出,又淹没在解说员激动的声音里。 电视里开始回放跳水比赛,秦嘉瑞穿着整齐的斜靠在沙发上,注意力却没有多少在屏幕上。谢向晨没收拾多久就出来了,拿着遥控器正打算把电视关上,便被一只略微发烫的手轻轻摁住了手腕。 秦嘉瑞看上去精神恢复了不少,眼神不再涣散,但声音依然有些暗哑。 “等一下。” 谢向晨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还是烫的。” 不知道白寒酥下的药是在酒里还是在熏香里,亦或是两者都有,总之剂量应该不低,谢向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嘴都快麻到没知觉了才见了些成效。 见秦嘉瑞阻止,他也不问缘由,半蹲在地上又想故技重施。只是这次对方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用手掌轻轻托住了他的下巴。 秦嘉瑞倾身盯着他疑惑的双眼,大拇指不自觉的在他鲜红的唇角摩挲着。 “想玩儿游戏吗?” 白天两人分别的时候,秦嘉瑞的确承诺晚上回家一起玩游戏,谢向晨看了看一早就准备好的设备,纠结道:“时间不早了...要不...” 电视机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秦嘉瑞将手里的遥控器抛到一旁,双手圈上他的脖颈。 谢向晨咽了咽唾沫,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已深,窗外一片漆黑,客厅里只有暖黄的落地灯和挂钟的滴答声。秦嘉瑞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开口:“哥教你玩一种新游戏,想学吗?” 若有若无的温软触感拂过嘴唇,谢向晨心里痒痒的,心跳如擂鼓般似要冲破胸腔。他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一条香软的的舌灵活的撬开齿关滑了进去。 双人游戏讲究的是互相配合,当然技术也是关键。师傅教的耐心细致,徒弟也十分虚心好学,只一次就掌握了其中精髓。得了其中的乐趣,便一而再再而三,直至师傅无力招架仍不嫌满足。 六月的阳光已经不能用温暖来形容了,尤其是过了中午,照在身上让人感觉火辣辣的。 桑云心翻了个身,又龇牙咧嘴的翻了回来。旁边的被窝已经没人了,她扶着酸软的腰坐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厨房给自己盛了碗粥。幸好,虽然被窝凉了,但粥还是热的。 临出门之前她特意拿了个小镜子照了照后颈,还好,虽然身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可怖,但孟景山还算有点良心,没让她出不了门。 这段时间在孟景山的指点和自己的不断摸索下,她已经不像刚开始升职副总时那样感觉费力,遇到特殊情况,比如今天这样的,偷个懒晚点去公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汽车刚驶出小区,罗秘书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她以为是工作上的琐事,不疾不徐的按了接通。 “罗... ” “桑总,您快来公司,出事了出人命了。” 桑云心一脚油门刹到环宇大厦的时候,120正抬着两副担架从楼上下来。白寒酥和谢向晨两人满脸是血的躺在上面,明明身体都已经动不了了,嘴上却还不消停的在互相对骂。 “桑总,您可算来了,孟总和您不在,其他人根本拦不住他俩,我的老天奶啊...” “嘉瑞呢,秦嘉瑞不在公司?”桑云心焦急的打断罗秘书的话。 “秦嘉瑞他今天没来,谢经理帮他请了一周的假。” 去医院的路上,她才从罗秘书口中大致了解了经过。谢向晨下午去公司是为了处理一份合同,顺便给自己和秦嘉瑞两人请假的,和在设计部坐着发呆的白寒酥遇上也只是互相不理睬并没有发生矛盾。 周围的同事知道两人不对付,也没多在意,直到谢向晨去秦嘉瑞的工位拿充电器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被白寒酥拿着美工刀划伤了手臂。 这些是罗秘书从同事口中听说的大概,据说当时那一刀本来是往脖子上扎的,幸好谢向晨眼疾手快给躲了。 再后来就是两人扭打在一块儿,白寒酥也不知哪来的爆发力,竟然和谢向晨打了个平手。 两败俱伤那种。 医院里人满为患,桑云心停好车冲到急诊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孟景山在出差,听完事情经过后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也不怪他不讲文明,要这俩人真死在远山,他只有亲自挖个坟把自己埋了。 “桑总,他们怎么样了?” 桑云心转身看到气喘吁吁的秦嘉瑞,捏着电话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秦嘉瑞是一路跑着过来的,但脸色并没有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红润,他嘴唇苍白,眼睛布满红血丝,看上去像病入膏肓一样。 桑云心挂断电话走过来,担忧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秦嘉瑞被折腾了到清早,刚眯了一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脸色能好看才怪。加上他一天一夜没吃饭和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能站在这里说话几乎全凭意志。 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他很清楚这两人是因为什么进的医院,此刻只想确认两人是否有大碍。 桑云心不知道怎么回答,恰在此时罗秘书办好入院手续过来,手术室的大门也在身后打开。 “医生,怎么样?”三人上前急切开口。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平缓。 “外伤有点重,但是送医及时,没有大碍。” 谢向晨左手骨裂,手臂缝了六针外加轻微脑震荡和一些擦伤,他身体素质不错,出院后大概个把月就能恢复个大概。白寒酥倒霉一些,双腿出现不同程度的骨折,都在小腿上,至少得坐俩月轮椅。 谢向晨其实不想打架,他惦记着家里,原本是打算下午回家把人送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没想到自己倒是先躺进来了。 病房里,桑云心等医生和护士都走了,才指着他脖子上的青紫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谢向晨身上到处都是伤,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暗暗红了脸。 桑云心见他这反应,大概猜到了一些。 “既然你和嘉瑞已经...咳...那啥了,说明他也认定了你,没必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死我活的。” “云心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38章 辞职 谢向晨把她当自己人,没有隐瞒昨晚的事。桑云心越听越心惊,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脸色就变了。 “嘉瑞他...去了白寒酥的病房。” 罗秘书在他们出手术室的时候就已经回公司了,桑云心觉得白寒酥的情绪只有秦嘉瑞能安抚好,便来了谢向晨这里。而谢向晨没料到秦嘉瑞被折腾成那样还能有力气往外跑,自然也没问。 他俩推着输液架急匆匆往另一间病房跑,到门口时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好笑。 白寒酥如今两只脚被打着石膏吊在半空,别说下药,就是下地都无能为力。 秦嘉瑞不知道和他在说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从病房里传来,只听到一些过段时间,回去之类的字眼。白寒酥的神色还算平缓,时不时的冲他点点头,没了那股拼死拼活的杀气。 桑云心阻止了谢向晨想推门的动作,虽然她对白寒酥的行为也不寒而栗,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就此了结恩怨将恶果扼杀在摇篮里,退让一步也无妨。 这种想法完全是出于直觉,而且只针对他一个人。 孟景山买了张动车票连夜从邻市赶回来,虽然一进病房就先劈头盖脸的骂了谢向晨一通,但作为哥哥的他还是亲自给弟弟做主,不但报了警还单方面终止了和美时的合作。季威表示这件事他很抱歉,并免了远山的违约金。 谢向晨感动得不行,抱着他哥的大腿哭得希拉里哗啦,同时不忘让他向家里人保密。孟景山不全是为弟冲昏了头脑,经过这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他觉得季威和白寒酥就像两颗定时炸弹,不如趁此机会将隐患拔除。 公司有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一切人证物证都指向白寒酥蓄意伤人。但谢向晨防卫过当加上对方的伤势比他更严重,且白寒酥认错态度良好,所以民警建议和解。 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但他就算进去了也蹲不了几天,最后在孟景山的建议和民警的调解下,谢向晨提出了一个条件。 只要白寒酥离开c市以后不出现在他面前,这事就一笔勾销。 白寒酥同意了,而且很爽快的表示出院后就立马就走。 “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谢向晨冷哼一声,当没听见他的话,托着胳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连续三天公司医院两边跑,还要解决邻市留下的摊子,孟景山走出医院的时候感觉自己累得脚步都有点虚浮了。 他用手指按了按睛明穴,正琢磨是回家还是去公司看看桑云心,便看见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停在急诊门口。 左良上车的时候还以为副驾驶钻进来一罪犯,都准备掏银手镯了。 “你吓死我得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孟景山撑着额头靠在车窗上,眯着眼睛冲他抬了抬下巴。 “送我一程。” 左良快气笑了。 “少爷,您也不问问奴才得不得空,还怪会指挥人。” 嘴里虽是抱怨,但他还是手脚利索的挂挡起步,车都开出一里地了他才问:“去哪儿?” “环宇。” 左良忍了又忍还是爆了句国粹,打着转弯灯把车掉了个头。 孟景山看着他一脸不快的样子,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你自己不问的。”不等左良恼怒,他又话锋一转,问道:“这都几个月了?卢大夫的消息你是不是压根儿没帮我查?” 左良的气焰一下就灭了,他举起三根手指在孟景山面前晃了晃,正色道:“我发誓,这事儿我真托人在查。” “有进展吗?”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左良从车门摸出一支烟点上。“我说了你也别多想,卢思琪这事儿是有点奇怪。和她认识的人都听说了她去非洲支援的事,出镜记录里也有她的名字。” 孟景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她压根儿没失踪,是我们多想了?” 左良:“不排除这个可能,之前一直猜测她遇害了,但根据这段时间掌握的线索来看,季家的实力在国内并不足以只手遮天。其他的几个人除了陆景逸车祸去世是确定的,另外几个人都是离奇消失。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这些人都是自愿离开国内。毕竟不管是出境记录还是身边的人证,都间接证实了这一点。” 孟景山的心跳漏了一排,他听懂了左良的暗示。站在桑云心的角度,卢思琪自然是和别人与众不同的,可在旁观者看来,他们六个人本就是一个团体。 “这事没查清楚之前先别告诉云心。” 左良将烟头摁在车载烟灰缸里,偏头看了他一眼,过了会才点点头。 “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别太在意。” 寰宇大厦的标志越来越清晰,车里一时无人说话。等要到门口了,孟景山才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左良打了个双闪把车停在路边,欲言又止了几次,在他要打开车门的前一刻开了口。 “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关于季家的案子别私自调查。” “知道了。” 六月的远山属实不太平静,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大家心里都有些浮躁。直到孟景山和桑云心双双回归岗位,秩序才逐渐恢复正常。 看到他一连几天都出现在远山,花小月又开始耍活儿了,一天要送七八趟咖啡,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的心思。秦嘉瑞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正端着一杯拿铁递给孟景山,上面还歪歪扭扭的画了个爱心花纹。孟景山被忽然出现在脸前的咖啡吓了一跳,不悦的问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远山的总裁办不是什么秘密基地,除非是陌生人或者孟景山明确打过招呼,通常情况下罗秘书是不会阻拦的。 这当然会给员工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但也让别有用心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花小月听他这么问,脸颊和眼尾立马泛起一抹红晕,她跺了跺脚,用嗔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甜腻的嗓音令秦嘉瑞一阵恶寒。 “你...不识好歹,哼!”说完负气般转身离去,竟有点情侣争执的意味。 孟景山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见秦嘉瑞进来还心情不错的朝他招了招手。 “请你喝咖啡。” 秦嘉瑞看着那个有点丑的爱心拉花,若有所思的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您对花小姐还挺包容的。” 孟景山嘴角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扯出一抹更大的弧度。 “想什么呢。” 秦嘉瑞点到为止,把手里的信封递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道:“我要辞职。” “什么?”孟景山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但他只惊诧了一瞬便猜到了原因:“是因为向晨?” 秦嘉瑞不答,示意他打开信封。 孟景山按照他的要求把里面的辞职信说明拿出来,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这...” 秦嘉瑞往隔壁副总办公室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的反光能隐约看到桑云心工作的身影。孟景山也住了口,只是脸色不太好看,捏着信封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我和向晨之间已经没办法再以朋友的身份处下去,继续留在公司只会让彼此难受。而且您也看到了,我别无选择。” 孟景山从椅子上站起来,烦躁的来回踱步。 “也许...” “孟总。”秦嘉瑞朝他摇摇头:“我心意已决。” 两人谈了近半个小时,孟景山也坚决不在那张辞职信上签字,他告诉秦嘉瑞,如果真的不愿意继续待在公司,可以选择回家办公或者暂时休假,工资会一分不少的准时打给他。 秦嘉瑞听得心中五味杂,垂眸轻笑出声。 “我在远山存了不少钱,您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孟景山心潮起伏,语气带着些焦躁。 “秦嘉瑞,我们是朋友..” “孟总!”秦嘉瑞再次打断他:“别说了。”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也不算太好。良久,孟景山才妥协道:“字我不会签,但你如果真的想走就走吧。其实...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所认为的好对向晨来说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好,所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秦嘉瑞诚恳道:“谢谢你孟总。”眼神触及到桌角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他又道:“之前我给您建议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孟景山心不在焉的抬眼看他,疑惑道:“什么建议?” 秦嘉瑞用手指了指咖啡。 “花小姐不适合在远山继续工作,最近公司里出现了一些谣言,我想您有必要了解一下。另外,最近事赶事,有一个关于卢大夫的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远山在上市之前其实员工不算太多,所以孟景山也没有动搬地方的心思。这就造成了现在忽然发展加快,办公室越来越拥挤和部门紧挨着部门的局面。也正因为这样,公司里但凡有点小八卦,用不了半小时就能传遍全公司。 第139章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因为公司和部门的群聊有老板和领导,很多人都是私下建小群,里面的内容堪称精彩绝伦丰富多彩。 花小月在刚从总裁办出来,便被和她交好的同部门女孩莉莉给悄悄拉到角落,献宝似的掏出手机递给她。 “快看,群里都是支持你的。”说着便用手指扒拉了几下还在不断刷新的消息列表,眼睛却咕噜噜的往旁边的人身上打转。 “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人?” 花小月看到群名后边儿快破百的数字,心里有些不安。 这个群原本是她为了尽快和公司里的同事打成一片建的,初期只有四五个人,她是群主,莉莉是管理员。里面都是一些刚进公司不久的员工,因为大家都是新人,很快就互相抱了团。 一开始大家还比较拘束,聊的内容也大多互相探讨和工作相关的内容,比如转载一些国际知名设计师的作品,或者设计比赛网站链接什么的。花小月也很大方,经常往群里发小红包,端午节那天有人领到三位数,一下就笼络了人心。她年纪稍稍大一点,又有工作经验,大家私下里叫她小月姐姐或者花老师,有那么点尊敬的意思。 事情的的转折是从那次的谣言开始的,起先大家问得隐晦,花小月也含糊其辞,只说自己和孟总的确有一些过往,还再三强调大家保密。 后来在莉莉的推波助澜下,当然也有她自己的纵容,有人开始把孟景山、桑云心和花小月三人联系在一起。 起先是夸大孟景山对花小月的重视程度,又说桑云心心思不正,再到后来发展成桑云心想小三上位。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人大部分都刚来公司,又是些自诩整顿职场的年轻人,对老板和领导也没老员工和高职位人员那样尊重和害怕,还因为自己发现了秘密而沾沾自喜,自然也没把花小月提醒的保密放在心里。 随着传言越来越离谱,群里一下涌进了大批人,有些花小月甚至都没见过。 按理来说人一多大家的看法肯定会不一样,谣言也应该不攻自破,但因为有一开始那波人的引导,又有莉莉这个总助出面作证,大家居然逐渐信了。 如此循环之下,花小月和孟景山两情相悦却碍于桑云心利用权力逼迫就范,棒打鸳鸯和小三上位的帽子彻底扣了个严实。 现在群里有些自诩正直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在怂恿花小月和桑云心正面硬刚,还有不少出馊主意的,让她带球跑路云云。 这事儿超出了花小月的掌控范围,她原先只是觉得这些人的恭维和误会让她心里平衡才没有阻止,后来觉得有点风言风语给桑云心施加压力,借着两人发生矛盾趁虚而入也不错,网上找的感情大师说,让她先刷存在感,让孟景山习惯她的存在再徐徐图之。 现在这第一步都还没实现就捅了个篓子,虽然对她来说不是坏事,可她是群主,这么多人往里面造谣,被发现了可是要吃国家饭的。 就这么忐忑不安的过了一下午,那一天她没再踏进总裁办一步,直到下班也无事发生才逐渐冷静下来。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她觉得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自认为在孟景山心里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而且她现在几乎得到了公司大半人的认可,过几天找营销号写一点盛和太子爷和白月光的感人故事放到网上,等事情再闹大些,说不定为了平息舆论安抚众人的情绪,孟家会默认下来呢? 她越想越觉得此方法可行,暗自计划到深夜。 虽然因此一晚上没睡好,但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听到罗秘书说孟景山有事找她,整个人都快兴奋得快飘起来了。 花小月是笑着进办公室的,背脊挺得笔直,头颅高高扬起,仿佛那道门里有她晋升位份的圣旨。但出来的时候是哭着跑出来的,连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提包都没带就冲出了公司大门。 那天早上,人事部发了一则通知,由于近期公司出现了一些负面流言,经过调查取证和核实均为虚构谣言,将主要责任人花小月调派前往a市分公司,其余人口头警告,并删除一切对公司以及公司领导造成负面影响的言论和群聊,如有下次将会走法律程序。 花小月想得不错,这件事的参与者众多,孟景山不会给出太严重的惩罚,也因为念及以往的一点情分给她留了体面,没有开除。 一时间公司里的人噤若寒蝉,但事件中心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出面澄清和解释还是让不少人在心中暗自揣测。 对于别人来说轻飘飘的惩罚,花小月可不这样认为的。 孟景山是她除了风筝外唯一摆脱美时的希望,将来是麻雀还是凤凰全都押在上面了。在c市都攻略得这么艰难,真去了a市就该成泡影了。 白寒酥的腿还不能动,整个人懒懒地陷在被窝里翻手机,花小月在站在病床旁边哭哭啼啼的样子吵得他心烦,头也不抬的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她身上扔过去。 “滚!” 花小月不敢躲得太明显,胳膊被水果刀擦着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她没管那冒出的小血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白...白经理,您替我向季总求求情,放过我好不好。” 白寒酥没一点怜香惜玉之色,淡淡道:“既然不知道风筝的消息,又为什么撒谎?” “我...我...”花小月不敢说是权宜之计,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白寒酥不知想到什么,放下手机朝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 花小月忙擦了把眼泪,将半个身子凑过去。 “您...您说。” “我可以在季总那里保你一条小命,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 ------ 人事是直接收到孟景山的指示发出的通告,桑云心一直到中午下班的时候才从罗秘书那里知道一些事情的经过。因为事情过于离谱,导致她都没有生气这种情绪,听起来像个故事。不过少了个使绊子的人,心里倒也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 花小月一走,桑云心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这种潜在意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但孟景山感觉到了。 “今天晚上咱们不回家做饭了。” 桑云心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孟总要请客?” 孟景山盯着她手上晃悠的金手镯,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桑总肯赏脸吗?” 许久没来这家私房菜馆,院里的景色有了些微变化,原本摆着绿植的地方多了不少娇艳的玫瑰,空气中都是甜甜的花香。 老板笑盈盈的把两人请到包间,和先前两人常常用餐的那个不同,这个包厢有点像阳光房,四面都是隔热玻璃,头顶的横梁和四周挂了许多花束,中间的长桌和地上也放了不少花瓶,姹紫嫣红芳香扑鼻。 本来就愉悦的心情更加美妙了,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在阳台花园侍弄难养的花花草草,这种置身花海的感觉确实让人放松。 “来这儿吃了几次饭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惜了。” “你要是喜欢咱们以后也在家里种,想种多少都行。” 桑云心摆摆手。 “算了吧,就咱这忙碌程度,我不想它们跟着受苦。” 孟景山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捏住她莹白如玉的手指,问道:“云心,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挺无趣的?” 桑云心还沉浸在浪漫的氛围里,闻言茫然了片刻,才道:“怎么会,再说有趣无趣不过是个人的主观判断。”她反手握住孟景山的手坚定道:“这样忙碌充实又平淡的日子令我心安,我愿意和你一直这样过下去。” 孟景山感觉心里满满的,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今天的晚餐是红酒和牛排,老板的厨艺很好,根据两人的口味做了略微调整,还附送了一个漂亮的蛋糕甜品,上面用巧克力写着forever love。桑云心瞧着那块儿诱人的蛋糕忽地想起除夕生日那天,好像也是这般开心。 人生短暂,能遇上一个让自己开心幸福的人似乎也需要一些运气,她庆幸自己在过去的许多时刻做出的正确选择。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性格是懦弱和隐忍,但无论处于什么环境依然能保持理智且情绪稳定又何尝不是一种修炼方式呢? 思索间,只见孟景山起身从桌上的花瓶中抽出一只娇艳的红玫瑰走到她面前,在桑云心还未作出反应时将花轻轻搁在她的膝盖上,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枚早已带上体温的戒指单膝跪地。 “云心,或许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我想在未来的人生里成为那个和你最契合的伴侣。在一起的这些时间我常常在想,将你拉进我的生活对你来说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可当我设想将来没有你的日子时,即使只是想象也令我痛苦万分。桑云心,我爱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 天边的最后一丝残阳隐匿在黑夜里,房间里的气氛却越来越热烈。雪梨似乎已经习惯了卧室里每天传来的动静,只抬起头来动了动耳朵便又眯着眼睛窝回了沙发。 深夜,桑云心动了动发麻的腿,还没挪动分毫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脚踝拉得更高了些。孟景山今夜似乎异常兴奋,情到浓时,他问道:“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公司里的人知道了,你会觉得有负担吗?” 桑云心感觉自己要散架了,抖着声音断断续续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140章 官宣 一夜风雨飘摇,小船终于在黎明前夕行驶到了海岸。 桑云心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起床时孟景山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抬手想摸摸酸痛的脖子,看到手指上金色的圆环微微怔愣了一下。 刻着卷草纹的指环中央镶嵌着一颗微绿通透的翡翠珠子,金子配宝石略有些高调,但与她丰润白皙的手却相得益彰。 摸着手里的戒指,想到昨晚那一幕她的脸还微微有些发烫。 算不上多正式的求婚,但孟景山真挚的眼神和诚恳的语气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仪式感。可乐着乐着她又开始发愁,孟家的事儿看来得好好给老妈说一下了。 择日不如撞日,桑云心说干就干,拿着手机就打算立马给桑妈去个电话。只是手指刚滑开屏幕就傻眼了,聊天软件显示未读消息268,还全是私信,一溜的全是恭喜。 她忽然想到昨晚迷迷糊糊听到的那句话,心跳快了几拍,孟景山不 会在公司官宣了吧?心里这样想,手指在屏幕飞速滑动,打开公司大群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置顶的群公告。 是一则孟景山签字盖章的澄清通告。 孟景山先肯定了自己和花小月是大学同学的传闻,但明确表示两人已经七八年未联系,无论是明面还是暗中都未对她有特殊照顾,更不存在暧昧或者是恋爱关系。小三上位等传闻更是子虚乌有,称恋爱对象一直只有桑云心一个,并且已经见家长,现已经求婚成功。 这最后两句话有那么点暗戳戳炫耀的意思,但也达到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公司里炸开了锅,哪怕之前有一些风言风语,但暧昧、恋爱和结婚根本就是两种概念。有些人甚至觉得孟景山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暗中包养嫩模都没有这直接宣布婚讯来得炸裂。 那几天桑云心可算是狠狠博了回眼球,之前编排过她的人都上赶着巴结,尤其是莉莉那帮人,可见在职场中情谊在利益面前多么的不堪一击。 不过这几个人提心吊胆的日子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孟景山在公开两人关系之后亲自约谈了当初造谣最厉害的那帮人,后续的结果是这些主动辞职并公开道歉。 而关于花小月,a市那边没有她入职的消息,公司里也没人敢再提。 这一次的事给孟景山狠狠提了个醒,公司想要更长远的发展下去,员工的能力是一方面,但人品和原则底线也必不可少。 远山的上市仅仅只是一个起点,未来将任重道远。 ------ 桑云心挑了个天气不错的周末回了趟亿城公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当面和老妈说比较好。孟景山没跟着,虽然他是想带着礼物正式登门,可也知道还有些问题没解决,不是个最好的时机。 雪梨无聊的在客厅里打滚,见孟景山从厨房端出一碟青菜出来,一下窜到凳子上伸长了脖子。 “想吃啊?”孟景山用筷子挑了块菜叶给它。 雪梨耸了耸鼻子,喵的一声扭头跑了,眼底写满了嫌弃。 “还挑上了,信不信断你猫粮。”孟景山说着把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又自言自语道:“少了个人菜都没味儿了。” “嗡~嗡~” 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他以为是桑云心给他报告进展,打开一看,居然是杨世英。 该来的总会来,孟景山知道这顿饭是吃不好了,干脆把青菜又倒回了锅里。 杨世英的确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这次没再提门当户对和相亲之类的话题,而是责怪他不该不经过家里同意就擅自公开。孟景山默默听着没有反驳,杨世英对他今天的态度还算满意,用长辈的口吻训斥了几句后,不冷不热的问道:“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就是想好了?” 孟景山用挠了挠雪梨的下巴,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出了回应。 杨世英隔着电话舒了口气,听上去像如释重负的样子,但口气却很不满。 “是你自己想通的,还是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 孟景山这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杨世英来找过桑云心,怪不得那段时间她情绪不佳。直觉告诉他两人的谈话不会太愉快,但翻旧账不是他的性格,和杨世英翻脸更不是个好主意。 “是我自愿的,明年我会把远山合并到盛和集团,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和爸将来不再过问我的私生活,可以吗?” 杨世英在那头沉默了几秒,也许是在伤感也许是在衡量利弊,最终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找个时间让桑云心的父母来家里吃个饭吧。” “吃饭?” “是,我妈让你和阿姨下个周末去家里。”孟景山又重复了一遍。 桑云心侧脸看了看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的桑妈,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她听着电话里略带雀跃的声音,心里不是滋味,有些为难道:“那个...景山...这事儿可能得缓缓...” 两人并没有交谈多久,挂断电话后,桑云心叹了口气拿着手包就想走。桑妈脸色顿时更不好了,拔高声音命令她坐下。 “今天就在家里住。” 桑云心只得又重新坐下,她心里烦闷,直言问道:“妈,我不明白,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桑妈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也没那么凌厉了,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妈是想让你找个条件好的,自己将来好过也能帮衬你弟弟,可孟家是咱们能高攀得上的吗?别以为你妈什么都不懂,豪门都是吃人的地方,咱家无权无势拿什么去立脚?心心啊,男人呐都爱图新鲜,尤其是那些个富二代。等过了这阵儿,将来在外面弄几个私生子,养几个情人,你想过后果没有?你进了门,有了孩子有了顾虑就是被死死压制的份儿啊!” 桑妈的观点是大众对于有钱人的刻板印象,桑云心知道这不怪她,却也不敢苟同。 “景山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和工作。” 桑妈被她反驳,立马又提高了音量。 “不听老人言,将来要是被欺负了可别回来找我这个妈。” 桑云心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从前她一直觉得老妈是个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又极度嫌贫爱富的人,可今天她交代完孟景山家里的事情,反应却不如她预期那样。桑妈得知孟景山是盛和的唯一继承人后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理由便是她到孟家不会有好日子过。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尽管这不是她期盼的结果,但却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母爱,或许自己这个女儿在母亲的心里也不全是作为桑小雨垫脚石的存在,母女间到底还是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桑云心将头轻轻靠在桑妈肩上,声音也温柔了一些。 “我和景山既是情侣也是合作伙伴,相处的这些年我很清楚他的为人。哪怕...哪怕将来有一天感情淡了,他也绝对不会做让大家难堪的事情。妈,您说的那些是有道理,可换一个人就能保证一辈子平安喜乐吗?您以前常说经济基础才是婚姻的关键,景山他又有哪点让您不满意呢?” 桑妈把她的脑袋无情的从肩膀上抖下去,没好气道:“我让你找个经济好的是不想让你将来跟我一样成天柴米油盐的围着锅台转,不是让你给我玩儿这么大。” 桑云心双手搂着她不算纤细的腰,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道:“就算将不好过我也认了,总好过嫁给秦旭吧。” 不提还好,一提这桑妈就想骂人。 “算了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我歹话说尽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那豪门里的饭我吃不起,就不去了。” 桑云心在家里留宿了一晚,第二天走的时候桑妈眼睛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到底没说出让她搬回家来的话。 孟景山听她把事情经过讲完,安慰道:“别担心,我会让阿姨认同我的,同样...我也不会让我的家人伤害你。” 桑云心其实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恋爱脑上头,可她真的控制不了,尤其是孟景山说话时那种让人心安又真切的眼神,感觉自己生出一点疑虑都是对他的伤害。 认了,就像她说的那样,即使将来自己栽了,也不怨。 谢向晨吊着胳膊在滨江公寓对他们的进一步发展表示祝贺,这几天他在家里过了把皇帝生活,秦嘉瑞好吃好喝的伺候他,晚上还帮他洗澡,可以说比神仙还快活。 其实他骨裂的程度一般,白寒酥的力气不算大,他是被掉地上的显示器砸了一下才这样的,连石膏也没打。 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全是为了做样子给秦嘉瑞看,好让他在家里多待一阵子。 第141章 久远的记忆 “哥,有件事儿想向你取取经。”秦嘉瑞捂着嘴在电话里小声说道。 孟景山虽然暂时被丈母娘嫌弃了一下,但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 “说。” “就是...那个那个...你和云心姐是谁先表白的?” 孟景山无语了片刻。 “你觉得呢?” 谢向晨问了好几个当时的细节,才扭扭捏捏道:“哥,你说...我该怎么向嘉瑞表白啊?” 自从端午节那晚过后,秦嘉瑞又恢复了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谢向晨暗示了几次都不为所动。那天虽然情况特殊了些,可两人的神智都很清醒,没道理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糊弄过去,这可不是他这种责任心爆棚的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孟景山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谢向晨以为断线了,连着叫了他好几声才听见回答。 “我和云心都是求稳的性格,形式于我们而言只是其次,我觉得任何一种表白仪式都不如让对方真切的感受到心意重要。向晨,你如果想和秦嘉瑞在一起,首先得让他知道你的决心,其次让他有安全感,最后...别让他感到有压力。” “什么意思?” “自己悟去。” “不说拉倒...那爸妈那边...” 孟景山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声。 “我帮你说服。” 谢向晨脸上笑出一朵菊花,甜甜的说了句谢谢哥哥,这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有了他哥这尊大佛帮他挡在前面,至少少走五年弯路。 骄阳似火的七月,谢向晨终于拆了手上捂人的纱布,白寒酥这个讨厌鬼也被季氏的人接走了。 他有时候觉得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这样恶劣的人不止有季威的庇护,就连酒店下药的事情秦嘉瑞也愿意放他一马。 谢向晨不服气也不理解,觉得秦嘉瑞性子太软,心里又隐隐担心他对白寒酥这种宽容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于是,在季家的人离开后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展开了自己的计划。 秦嘉瑞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即将离开远山的事情,但同部门的人多多少少察觉到了点苗头,这天中午下班后,眼镜妹蹭到他身边问道:“秦嘉瑞,你把手里的单子全都给了我,是不是要离开公司啊?” 秦嘉瑞将食指竖起来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天机不可泄露,这几个客户钱多事儿少,你以后可以少修改几个版本了。” 眼镜妹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真好,难怪谢经理和白经理都对你一往情深。” 秦嘉瑞:“...谢谢。” 大可不必如此直白。 眼镜妹的外号听着呆板,实际上也挺老实的,因为她不懂得察言观色,经常得罪客户不说,面对同事的时候也没什么眼力见儿。 “秦嘉瑞,你离职是不是因为和谢经理在一起了要避嫌啊?” 秦嘉瑞有些纳闷,解释道:“我和谢经理只是朋友。” “可是昨天谢经理还在问我送男朋友什么礼物...”眼镜妹话没说完,用‘我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知道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秦嘉瑞一头黑线,但他其实也不怎么想和别人讨论自己和谢向晨的感情问题。眼镜妹看了看手表,又声情并茂的感谢了他一通才走了。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可秦嘉瑞的心却有些乱。谢向晨这几天没缠着让他回滨江公寓,上班的时候也经常不见人影,有时候吃饭还拿着手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整天神神秘秘心不在焉的,他早就怀疑这人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凝神苦恼之际,手机收到一条消息,他点开看了一眼,心又沉了几分。 小暑小暑,上蒸下煮。 七月小暑一过,空气似乎都在烫皮肤,不过是顶着烈日走了三五十米,身上的汗水便已经湿透了衣衫。 天鹅湖曾经是净荷镇一片种植莲藕的荷塘,后来周边修建了地铁和大型商场,房价一跃而起,荷塘也变成了公园,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天鹅湖。 谢向晨和秦嘉瑞高中学校就在这附近,那时候公园还没有正式开放,两人常常骑着共享单车在里面闲逛,偶尔采上一支胡乱生长的荷花,笑闹着往对方衣领中扔去。 那段少年时光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是难忘的回忆,而这个地方也成了特别的存在。 秦嘉瑞扯了扯黏在脖子上的衣领,又确认了一下谢向晨给他发的定位才从树荫里钻出来。这会正是太阳当头照的时间,来逛公园的人只有几个不怕晒的熊孩子和一脸苦相的家长,他也不知道这人吃个饭怎么非得要来公园集合。 虽然是免费开放的景点,但公园也有大门,秦嘉瑞一边给谢向晨发短信一边快步往里走,差点和一个大叔迎面撞上。 “哎唷呵!小伙子咋火急火燎的!” “不好意思,您没事吧?”秦嘉瑞后退一步,朝大叔鞠了鞠身子。 “没事没事。”大叔说着掏出个二维码凑到他面前:“扫一下就能进去了。” 秦嘉瑞怔了下,他看了看大叔胸口的工作人员吊牌和手臂上的袖章,怀疑这人在私自收费。 “这公园不是免费开放的吗?” “是免费的,但得扫码登记。”大叔扯着衣服下摆在额头上抹了把汗,催促道:“快点吧小伙子,快热死了。” 秦嘉瑞不疑有他,立马将手机又拿出来。大叔听到‘滴’的一声,没等界面弹出来就一溜烟儿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他进门往左转。 “他怎么知道我要往左。”秦嘉瑞嘀咕了一句。 信号不太好,他往里走了好一段才弹出页面。不过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mp3录音。 他怀疑这是个手机病毒,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播放。 “亲爱的秦嘉瑞同学你好,我是谢向晨。高一暑假那年我和朋友来这里抓鱼,在湖边遇见了一个人。那天是七月八号,太阳很毒辣,正午时分他一个人靠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很孤独的样子。我路过那张长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格外漂亮,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好像在笑。我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偷偷看了他很久,朋友说我当时像个智障。” “我后来又借口去了几次却都没有再遇见他,暑假过得很快,高二开学那天,老李头啊不是,班主任李老师说咱们班来了一个转校生,让大家多多照顾,我当时没怎么在意,随意朝讲台上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和他重逢了。” “我很高兴,但我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因为他不记得我,上赶着称兄道弟显得我没面子。后来我发现班上的同学在孤立他,因为他是外地人,我觉得我不能歧视外地人,于是请他吃了饺子,我们成了好朋友。” “高中的生活转眼即逝,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高三那年我问他将来想去哪所大学,他说s大。我说我也一起去s大,还能一起作伴,他拒绝了我,理由是我的想法太幼稚。他说得对,我的确有更长远的目标,但我有点生气他这样无情,我决定让他有些危机感,鬼使神差的接受了一个女孩的表白。” “谈恋爱后我们不再形影不离,但是他没有我预期的那样失落,反而笑着祝福,还让我多陪陪女朋友,说我们很般配。我信了,因为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这样我们渐渐有了隔阂。高考后,我和那个女孩分手了,我想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安慰安慰我,却发现被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以为这辈子都和他再无交集了,直到前年冬天的那个下午,我又和他再次相遇。那段时间我迷上了吉他,在距离公司两条街的一家吉他社学习弹唱,老师说没见过我天赋这么差的人...言归正传,记得那天下着雨,挺冷的,我一个人晃晃悠悠在路上走,见到一个没打伞的男人,他低着头,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卫衣,头发被雨水糊成一团。我有点同情这个狼狈的路人,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他,他抬头冲我笑着说了声谢谢,看着那双眼睛,久远的记忆又袭击了我的大脑。” “他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唯一的亲人也已经离世。我觉得作为好兄弟我应该关照他,很多很多的那种。我给他找了工作,让他搬进了家里,实现了几年前互相照应的心愿。他对我也很好,将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们几乎无话不谈。可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却越来空,明明每天见面却还是觉得距离不够近,我渴望他的陪伴也渴望他的触碰。” “我恐慌过、迷茫过、羞耻过也逃避过,可我始终放不下。秦嘉瑞,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是和你相遇,我就会对你一见钟情,我爱你!” 第142章 金钱和原则 花团锦簇的紫薇迎风轻轻摇曳,紫红的花朵如瀑布般堆叠在一起,绿荫下的长椅上搁着一个长长的礼盒,用丝带细致的打了个不算标准的蝴蝶结。 秦嘉瑞轻轻掀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本相册,封面上贴着脸笑得欢快的两人刺得他眼睛有点酸胀。 那是他的十九岁生日,谢向晨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没有边界感,说要张照片就好。 相册很厚,从两人高中生涯的点点滴滴到这两年的一些日常生活照,秦嘉瑞看得很慢,足足翻了半个小时。 最后一张是他的单人半身照,背景是一片月季墙,他乌黑的短发微微凌乱,脸上有些倦容。那时他脸颊上还有些肉,皮肤也很红润白皙,斑驳的光斑透过月季花缝隙洒在浅棕色的瞳孔上,像琥珀一样晶莹剔透。是去年秋天前往红叶山庄时,在临时歇息的那户农家乐拍下的。 翻过最后一页,相片的背面写着两行字,字迹阳刚苍劲、笔走龙蛇。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秦嘉瑞!” 秦嘉瑞转身抬眸,只见谢向晨手里拿着一束粉团蔷薇隔着半米距离呲着牙看他。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半袖衬衫的胸前和身后都汗湿成了半透明。 “秦嘉瑞,做我男朋友吧,行就说行。” 秦嘉瑞眼底有细碎的水光,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 “那我要是说不行呢?” 谢向晨抓着花茎的手紧了紧,故作轻松道:“不行的话我就再想想办法咯。” 他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纽扣规矩的扣到了最顶端,头发用发蜡往后抓到后脑勺,如果不是环境不好,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 可秦嘉瑞怎么看他都是‘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小孩儿,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嗯。” 谢向晨半张着嘴,眼底满是困惑。 “嗯是什么意思?” 秦嘉瑞笑容扩大了几分,往前一步从他手里夺下花束。 “花挺不错的,我收下了。” 也许在他答应前来天鹅湖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 亿城公寓附近有一个公园,里面没有大片林荫绿道,也没有小船湖泊,有的只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小茶馆和棋牌室。在c城,这里是唯一不禁赌博的地方,也是老头老太们最爱的休闲娱乐圣地。 桑妈心不在焉的打出一张二条,下家的王婶眼睛一眯,将自己的牌推倒。 “哈哈,胡啦!” 上家的刘姨把头凑过来往她牌上瞅了眼,瞧见她清一色条子中间那个明晃晃的大饼,问道:“秀莲今天是咋啦?” 桑妈不想说,正打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便听到茶馆的老板娘在大门扯着嗓子叫她。 “秀莲姐有人找!” 公园里人来人往,但孟景山这样身高腿长又气质卓越的人还是不禁让过路的行人多看上两眼。 “小孟啊,找阿姨是有什么事吗?”桑妈坐在石凳上,大拇指有些紧张的在手里那一叠零钱上摩擦。 “听云心说您最近腰疼,我特意托朋友从国外买了一个按摩仪,今天刚好路过就给您送来了。”孟景山说着将手里一只精美的纸袋放到她面前。 人的心态转变不过瞬息之间,孟景山言行举止明明和从前一样,可桑妈就是能从他身上闻到那种有钱的味儿。 “哎哟,那个...谢谢小孟,有心了。”桑妈没推辞,但也没上手去接东西。 孟景山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自顾自的坐下来,又如同往常去做客一样询问了几句桑妈的身体和最近的生活。说到最近天气炎热,他话锋一转,似无意提起一般,问道:“听说t市最近持续高温,小雨在那边还好吗?” 提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桑妈话多了一些,但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担心他在那边受欺负,吃不好、不习惯。孟景山耐心听着,直到她说完才开口道:“小雨是个聪明的孩子,又奋发图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同样都是恭维话,从牌友嘴里说出来和从上市公司老总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桑妈似乎忘记了半年前她还想方设法的逼桑小雨留学的事儿,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我们小雨眼光独到,这个什么什么游戏的,前景好着呢。” “是,不过...t市那边的游戏公司似乎不如c市这边成熟,薪资待遇也差一些。” 桑妈当然知道,所以她才紧紧攥着卖房子的钱不敢乱花。 见她不说话,孟景山又继续往伤口上撒盐。 “小雨也差不多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阿姨您给他准备好房子车子了吗?还有彩礼三金什么的,虽说这是个陋习,但娶媳妇总得表示表示,不然人姑娘家里肯定不乐意是不是?” 这可真是一把长剑直捅心窝子,桑妈面子上挂不住,讪讪的笑了笑。 “不着急,不着急。” 孟景山微微笑了笑,一脸纯良无害。 “现在c市一套房子少说也得一两百万,过两年就更难说了,三五百万也是有可能的。加上车子什么的...但现在银行贷款最多能贷三十年,六七十岁也就还清了。六十多还年轻,正是奋斗的年纪,您那时也才八九十,确实不用着急。” 桑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了肩膀,手里的零钱都快揉碎了。 “那也是命,我走了还有他姐姐,不能不管他。” 孟景山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女孩子在社会上打拼更不容易。”不等桑妈说话,他又转了话头继续道:“不过我这个做姐夫的也应该尽一些绵薄之力,别的没有,房子倒是不少。阿姨您现在住的公寓太窄了些,等小雨回来工作稳定了,还是得搬去别墅,将来儿孙绕膝也活动的开是不是?奥对了,他现在工作的那家公司有我百分之十的股份,将来结婚的时候就送给小舅子做见面礼吧。有了股东的身份,也不怕受同事的欺负了。” 桑妈嘴巴张成一个o字,第一次对有钱有了实质的概念,同时心里的天秤也开始倾斜。 孟景山其实并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获取桑妈的认同,一家小公司的股份和一套房子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资产中的九牛一毛,却像把自己珍贵的感情明码标价。 但他太想和桑云心在一起了,任何出现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必须解决,哪怕是这种不太光彩的利诱。 桑云心察觉到了老妈的变化,不止打电话的时候喜笑颜开,还暗戳戳的表示之前可能是她想多了,孟景山是个挺不错的女婿。 态度转变的速度太快,她不相信这套说辞,细细追问之下桑妈才漏了点口风出来。 林晓听完她的叙述,在电话里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桑云心抚摸着雪梨的肚皮,声音很淡定。 “不怎么想,当不知道呗。” 林晓似乎有些紧张,试探道:“你不会一气之下分手吧?” 桑云心长叹一声道:“不会,其实这也算个不错的结果。他们是我的家人,不是我的仇人,我何必为了一点点自尊心和面子就搅和得鸡犬不宁呢。” 桑妈虽然一心想通过她嫁人这件事改变家里的条件,但本质上不是个贪得无厌的坏人,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桑小雨性格内向,平时和家里人也不怎么沟通,可也没学坏,工作踏踏实实稳步向前。 这些年她挣钱补贴家里,也是想让两个亲人过得好。如今他们有这个机会,自己也没有付出什么了不得的代价,相反还得到了孟景山这么好的男朋友,她应该做梦都笑醒才对。 林晓松了一口气,调笑道:“我以为你要宁死不屈呢。能想通就好,等你结婚有了孩子以后,你会感谢今天做的决定。其实过日子,情情爱爱啊、脸面自尊这些都不重要,经济基础才是关键。别觉得失了原则心生怨怼,得活得通透一点。” 桑妈态度缓和,母女俩登门拜访孟明信和杨世英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桑云心和孟景山谁都没提这中间发生的事,彼此心照不宣。 两家人这顿饭吃得比预计中要随意,地点定在盛和集团旗下的酒店,孟家只有孟景山和孟明信出席,而杨世英只带来一句话便出差去了。 “杨总的意思呢还是以结婚生子为重,桑小姐这段时间就休假在家里好好准备,等将来再重返职场不迟。” 桑妈在家里挺横的,此时拘谨得像个实习员工,一个劲儿的附和。 “是是是,女孩子家结了婚就要以家庭孩子为重。” 桑云心感觉自己的小腿在隐隐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结婚怀孕再到坐完月子,少说两年的时间。到时候别说副总,怕是部门经理的位置都坐不了了。 她刚想要拒绝,孟景山便先她一步开了口。 “爸,明年远山和盛和合并后,我打算让云心做总经理,所以一切还是要看她自己安排。” 桑云心惊讶道:“远山合并到盛和?” 第143章 满月宴 桑云心能预判到结果,但没想到这么仓促。她直觉和自己有关系,但又问不出口。 孟景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对,已经在着手准备了。现在不是云心想不想休假的问题,而是公司里没有她不行。” 这话说得夸张了一些,桑云心有点脸红。不过孟明信似乎挺满意的,脸上带着些赞许,说道:“不错,能为盛和为孟家出力,既是本分也是荣幸。” 老实说,如果不是眼前的人是长辈,她真的有点想掀桌子。 孟家父母虽然各持己见,但自私自大这一块儿无人能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孟景山眼底有不认同,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便也隐忍不发。 桑妈就像个墙头草,这会儿又深以为然的认同起孟明信的话来。 “心心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工作卖力,肯定能干好。” 一顿饭在孟明信的‘大家长发言’和桑妈的捧场以及两个小辈的沉默中没滋没味的结束了,虽然这个亲家孟家并不是很看在眼里,但桑妈能屈能伸又有眼力见儿,下席的时候孟明信还是表示了自己的认可,并提了一嘴订婚和彩礼。 有了孟景山先前提的市值上千万的股份以及别墅打底,再加上这八百八十八万,桑家可以说是靠着孟家的这门姻亲跨越了阶层。但这个跨越只是对于像桑家这样买个二居室房子都要掏空家底甚至贷款的人而言。 按照林晓的话来说,这点钱对孟家来说就是下了场毛毛雨。 话虽然有道理,可两家的经济实力悬殊太大,孟家这钱相当于白送。 桑云心很清楚老妈是不可能给自己准备嫁妆的,这彩礼钱最终也会花在桑小雨身上,自嘲自己总算合了老妈的心意‘卖’了个好价钱。 说来人生真是十分的奇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和孟景山开始谈婚论嫁了,每天早上醒来都觉得没有实感, 随着这件大事往前推进,孟家父母的态度也让她越发困惑。 自从吃完那顿饭以后,孟明信和杨世英就没再提过两家见面的事,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仿佛他们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盛和集团的财务却十分利落的往桑云心账户上打了八百八十八万,将婚事一锤定音。 一种非常荒诞且怪异的感觉。 可孟家父母常年世界各地奔走,连亲儿子都甚少见面,所以桑云心觉得可能是自己见识太少加上有点婚前恐惧症想多了。 孟景山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葡萄晶莹剔透、颗颗饱满,他剥了一粒放到桑云心嘴边,又为她拭去嘴角溢出的汁水,最后忍不住上前亲自品尝了一口,直到身下的人气喘吁吁的笑着推他才作罢。 “云心,结婚这件事你如果觉得有心理负担,我们可以延迟。” 桑云心想说自己无所谓,但她动了动嘴又有点说不出违心话。孟景山见状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睛道:“我只是不想家人成为我们的阻碍,但你的意愿永远排在第一位。” “谢谢你。”桑云心把头埋进他怀里,声音有些微颤。 其实她不是不愿意和孟景山共度一生,只是这件事从来都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和想法,心里觉得有点委屈罢了。 等哭了一通后她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吸着鼻子道:“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但还有大半年时间,我会努力适应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桑云心抬头想应和,却迎来了犹如雨点般密集的细吻和暴风雨般猛烈的温柔。 七月中,孟景山和桑云心收到了杨凯和吴小彤儿子的满月宴请柬,他们这才惊觉距离去年一别,几人竟有这么长时间没见了。 青黛依然和远山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因着两家父辈也有些交情,那天的宴会孟明美也作为孟家代表出席了。 吴小彤比以前体态丰腴了不少,但她眼底都是笑意,脸上洋溢着幸福。桑云心上前和她寒暄,瞧着奶呼呼的胖团子喜欢得不得了,从手包里拿出一块儿早就准备好的金锁放进襁褓。 两人的关系严格说来不算亲近,桑云心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育儿话题便借口告辞了。回到席上时孟景山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孟明美一个熟人在位子上坐着。 这种场合宾客也不好抢主家的风头,大家都是和相邻的人互相攀谈,她也偶尔和前后的人说上两句,但眼神飘忽,显然是心不在焉。 桑云心的位子恰好和她隔着一个椅子的距离,离的近了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便叫了声孟总好,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孟明美见来人是她,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算作了回应,很符合孟家人的风格。 二人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是亲戚关系,但其实根本无话可说,又隔着辈分。桑云心规规矩矩的在原地坐了会儿,正神游天外,肩膀忽然一沉。 “桑小姐,好巧啊。”管瑜收起轻按在她肩上的手,两个嘴角扯出温婉明媚的弧度。 桑云心对管瑜的印象很好,很喜欢她身上那种自信从容的的气度和开朗的性格,那是被爱和丰厚的物质基础包围下,又有足够多的见识才拥有的东西,是她羡慕的,也注定不可能拥有的。 浅聊了几句,桑云心才知道她现在已经帮着打理家里的娱乐公司了,最近一档选秀节目中人气最旺的新人就是她一手捧起来的。正欲夸赞几句,眼角余光瞥见门口进来两个熟人,声音顿时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秦嘉瑞和谢向晨看了这边一眼,两人步子一顿,同时转了方向去了别处。管瑜似乎也注意到了,本来还滔滔不绝的话也渐渐没了声音,匆匆告了个别就离开了。 桑云心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到旁边冷着一张脸的孟明美,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她刚才一心想着这仨的三角关系,忽略了这儿还坐着个妈,难怪那俩人跑那么快。 她又忽然记起,孟明美好像是很中意管瑜这个儿媳的,刚才却没和她打招呼,难道已经捅破窗户纸了? 这是什么修罗场剧情。 酒店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孟景山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条崭新的披肩,一条给了孟明美,一条自己拆开亲自搭在桑云心的肩上。 “谢谢,你刚才就是去买这个了?” 孟景山将披肩拢好,温声道:“刚才出去接了个盛和财务那边的电话,顺道买的。” 桑云心其实不太冷,她身体好又穿的长裙,只露了两节胳膊,但她心里乐开了花,又把披肩裹紧了些。 孟明美得了侄子的爱心披肩,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喜色,见他俩一脸浓情蜜意的样儿,像受不了了似的,不等台上的杨家父母讲完话,提着手包就走了。 高跟鞋与地面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尤为清晰,孟明美和隔着几辆车距离的管瑜撞上视线,脚尖掉了个头朝她走去。 “管小姐,关于前几天你说的那件事,还希望你能保密。” 管瑜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有些不满。 “这是您的家事,我只不过是看在您是长辈的份儿上好心提醒而已。” 孟明美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她自持长辈身份,又在盛和位高权重,想说句抱歉又怕失了身份。 管瑜见她一脸伤心憔悴的模样,对自己告状的行为有几分愧疚。 “我前几天太冲动了,不好意思。可...您就谢向晨一个儿子,真的要看他走上歧路吗?” 孟明美抿着嘴摇摇头,不知道是表达自己不介意她忽然而至的信息,还是想说自己不在乎。 管瑜见她不说话,又道:“我听说谢向晨高中就和那个男的关系很好,但和我在一起后就没了联系,这几年虽然我和他分开了,可也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偏偏那人回来了就...阿姨,向晨他不是天生的,还有得救,只要...只要他离那个人远远的。” “只要他离那个人远远的就还有得救” 这句话就像梦魇一样深深的困扰着孟明美,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开明的家长,在社会上这些年什么事没见过,甚至还曾经安慰别人要看开、尊重。 可落自己头上了,她是怎么也看不开的。 第144章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淡淡的茶香充斥着古色古香的茶室,茶艺师洗茶泡茶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人赏心悦目。孟明美接过一小盏茶水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朝穿着传统服饰的女子微微颔首示。 茶艺师推门而去,秦嘉瑞不懂茶道,但入口回甘的茶水和口齿间弥漫的茶香还是让人不禁脱口一句‘好茶’。 “不知道秦先生平时喜不喜欢喝茶?” 秦嘉瑞轻轻放下杯盏,淡然一笑。 “不常喝,但我外公爱捣鼓,我也跟着认识了几个种类。” 孟明美点点头,又随意问了句:“那你父母呢?” 秦嘉瑞睫毛动了动,眸中清浅无波:“可能也喜欢吧,但他们去得早,不太记得了。” 孟明美:“现在就外公一个亲人了?” 秦嘉瑞摇摇头:“我外公已经离世了。” 孟明美动作顿了顿,没再继续追问。 茶室又陷入寂静,秦嘉瑞没让尴尬的气氛蔓延,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率先挑明了话题。 “孟总,今天您找我来的意思,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和谢向晨的事我很抱歉。” 孟明美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见他这么识时务和干脆,不由得松了口气,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向晨是我和他爸的独苗,将来不说指望他养老送终,可也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对我们老一辈的保守思想嗤之以鼻,可做人只考虑自己,也未免有点自私。” “那您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孟明美有一瞬间觉得,如果秦嘉瑞是个女孩子,自己应该会欣然接受。从她单方面提出见面到现在面对面坐在一起,他都很配合,也很平静,连带着自己的情绪都稳定了很多。 既然对方说话开门见山,自己也省得弯弯绕绕,孟明美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推到中间。 “你家里已经没了牵挂,不如去国外发展。无论你是想发展自己的事业还是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安稳度日,只要不染上恶习,这笔钱足够你在任何国家潇洒的过完这辈子。”她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在那边的房子和车子,我也可以找人给你安排。” 秦嘉瑞有些惊愕,笑道:“原来‘拿着这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剧情现实中真的有。” 孟明美卡里准备的钱不少,又可怜他没有亲人心软承诺再送他房子车子,自觉已经很够意思了,现在被这么一说,感觉像是被内涵,心里有些恼怒。 “秦先生如果觉得自己清高,也可以不拿这笔钱。或者你有别的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秦嘉瑞唇角牵起温和的弧度。 “我答应您,永远离开谢向晨。” 这回答叫人猝不及防,但孟明美应对过各种场合,只诧异了一秒就爽快的把红包推到了他手边。 秦嘉瑞没拿红包,把桌角的文件夹拿起来递过去。 “谢谢您对我的关照,红包就不拿了。” 孟明美放下茶盏,擦擦手接过他手里的文件。 “看来你也不是毫无准备,这些是你的...什么意思?” 文件夹中只有一张纸,是一份检查报告,开头的那一栏填着秦嘉瑞的名字,诊断结果为胃癌晚期。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即便您不开口,我也是要离开的。” 孟明美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次,确定他没有造假。 她心中滋味很复杂,惋惜有,惊讶有,庆幸也有。 “孟总,有句老话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孟明美合上文件夹,将手边的茶一饮而尽,缓了缓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看得出来您很爱向晨,可他不止是您的儿子,还是一个独立的人。如果您要求他事事以儿子的义务和责任为先,会让他失去自我,也会将他困在亲情的牢笼里。若我的离开可以让他回到从前,回到大家认为的‘正常’生活状态,我很乐意。可如果不能,希望您也可以尊重他的选择,不要成为最亲近的霸凌者,也别让无辜的女孩子受伤害。年轻人嗤之以鼻的从来不是保守的思想,而是无知和以爱为名带来的精神捆绑和伤害。” 一轮红日缓缓西沉,残阳透过窗户斜洒在秦嘉瑞的侧脸,看上去静谧而美好。 直到最后一点光斑从眼前消散,孟明美也未再开口说一个字,只是离开时带走了桌上的红包。 秦嘉瑞回到滨江公寓的时候谢向晨正对着手机上的菜谱熬忙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儿。 “怎么这么晚?”见他进门,谢向晨从厨房探出半个头问道。 “甲方催得急,做完才走的。你在干什么?” 谢向晨关了油烟机,端着一锅黑乎乎的肉酱放到餐桌上,皱眉道:“牛肉酱,好像失败了。” 秦嘉瑞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在谢向晨期待的目光中吐到了垃圾桶。 “把好像去掉。” 谢向晨不信邪,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忍着味蕾被袭击的痛苦生生咽了下去,随即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外卖软件。 “我觉得外卖也挺不错的,今晚吃什么?” 从前两人住一块儿的时候也是这样,偶尔心血来潮动动手,大部分全靠外卖支撑,两人都是厨房杀手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见他不说话,谢向晨又问了一遍:“要不红烧鱼?” 秦嘉瑞伸手盖住他的手机屏幕,认真道:“以后学着做饭吧,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辈分都涨了哈哈...你认真的?” 谢向晨笑着笑着,嘴角就僵了。他也不是多想吃外卖,但自己确实没这个本事,要让他煮饭还不如杀了他。 “其实也可以请个家政阿姨。” 这事儿谢向晨还真没考虑过,虽然家里的条件不差,父母那边也一直都有住家保姆,可一个大男人每天就在家里吃一顿饭还要大张旗鼓的找阿姨来做,总觉得说出去有点丢脸。 但想到秦嘉瑞胃不好,又感觉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行,我明天就找,多找几个,你到时候挑个最合胃口的留下。” 秦嘉瑞扑哧一声笑了:“说得我好像要吃人一样。” 谢向晨反手抓住他的手,露出两个酒窝。 “挑个做饭最合口味的阿姨,你要是想吃人的话,我可以毛遂自荐。” “哦?”秦嘉瑞挑挑眉,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似笑非笑道:“你这么大,我哪里吃得下?” 谢向晨呼吸一窒,眸色深沉了几分。他一把将秦嘉瑞拉入怀中,挑起下方衣摆轻车熟路的摸进后腰,唇瓣贴着他的耳廓嗓音微哑:“我觉得晚饭不吃也没关系。” “那可不行!”秦嘉瑞推着他转了个身,将他抵在冰箱上,轻启双唇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眼前的喉结。 “你都毛遂自荐了,我不尝尝说不过去。” 桌上黑乎乎的牛肉酱被冷落了一夜,一只可爱小猫冰箱贴被毛茸茸的脑袋推到高处,又颤抖着身子被几根汗津津的手指抠了下来。 可怜的胖橘才刚来新家,就遭受了这么粗鲁的对待,最后还要被迫和地上空掉的瓶瓶罐罐在地上睡一宿。 ------ 七月下旬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的暴雨,c市的主城区不少地方都被水给淹了,许多地方停止了施工,远山也给员工放了两天假,以免在上下班途中发生意外。 孟景山和桑云心宅在家里办公,两人抱着笔记本占领了整张沙发,‘原住民’雪梨丧着一张脸趴在扶手上,不仅窝被征用了,还要时不时被撸两把。 “财务让你回一下邮件。”桑云心膝盖在孟景山小腿上碰了碰。 “好。” 孟景山长手一伸,轻轻松松抓住她的脚踝把腿放在自己腹部,一边单手操作键盘,一边无意识的把玩她的脚趾。没有见过阳光的皮肤粉润白皙,十个趾头像剥壳的莲子,让人爱不释手。 “好痒,放开!” 桑云心脚趾蜷缩在一起,孟景山非但不放,还上嘴在大拇指上咬了一口。 “啊!” 脚上传来微微刺痒,桑云心条件反射的踹了他一脚,笔记本啪嗒一下掉在了地板上。 “哎呀,没摔坏吧。”桑云心赶紧探着身子去捡电脑,孟景山却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电脑没了,手里的脚也没放。 桑云心上身起不来,下身动不了,挣扎了好几下把雪梨都创飞了。孟景山不知怎么忽然生了恶趣味,又伸手朝她脚心挠了挠。 这下就像按了开关似的,桑云心笑得喘不上气,逮着机会就开始反攻,两人你来我往,像两条蟒蛇似的,在沙发上大战三百回合,疯了半天才停手。 “都怪你,还好我的电脑没事。”桑云心合上屏幕,又气愤的捅了一下孟景山的腰。 孟景山早有防备,手肘一收精准的挡住了袭来的暗器,不过手指一个没控制住,碰开了一封陌生邮件。 第146章 邮件 紧接着便是介绍季威的个人生活,说他曾在m国留学,是个玩咖,结识了不少当地的富豪,其中就包括兰因现任总裁威尔逊。 他在国外交往过不少女朋友,私生活相当混乱,但在出国前却只有一段感情,也是孟景山最为震惊的事。 “他和慕喜是彼此的初恋,在中学时期有过一段感情。” 桑云心将最后一段话念出来,感觉自己的cpu都快冒烟了。 “这都是什么豪门狗血伦理大戏?” 孟景山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些事情虽然听上去很混乱,但也有迹可循。” 谢向晨认同的点点头:“嗯~~早就看出来这俩人有问题了,哼,季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桑云心揶揄道:“哟,你还能发现这个?” 谢向晨嘁了一声。 “我对感情的事可是很敏感的...不过,要季安和的死真的和季威有关,那慕喜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孟景山:“还有一个视频,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桑云心撇过脸去。 “我就不看了,辣眼睛。” 谢向晨还寻思有多辣眼睛呢,一具白花花的肉体就冲击了视觉。 “我...去...哎?这不是上次的那个视频吗?” 一个赤身女子躺在床上,瞳孔涣散、精神亢奋。拍摄者是贾浩,声音冰冷机械的念着第三十七次实验和实验状态,确实是秦嘉瑞被捂眼睛的那个视频。 只是这次的时间有所延长,贾浩在说完话以后便随手放下摄像机,然后提枪上阵和那名女子云雨了长达四十分钟。 摄像机全程记录,高清无码,贾浩疯狂贪婪的脸一览无余。 辣眼睛是辣眼睛了一些,但大家却激动不已,这几乎算是铁证了,凭这个视频,贾浩那碗国家饭吃定了。 孟景山关了视频,秦嘉瑞指着文档屏幕底端的一小行红字,疑惑道:“这是什么?” 孟景山将字体放大,逐字念出。 “如果孟先生选择报警,请将这些证据交给赵家人。” 桑云心:“赵家人?赵警官?” 秦嘉瑞:“我觉得可能是赵熙柔警官,季威涉及的已经不仅仅是刑事案件了。” 谢向晨:“对对对,不过这个发件人是谁啊?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孟景山打开邮箱,里面又收到了几封新邮件,但那个名为‘风筝’的陌生人依然占据着置顶的位置。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一定和那个小组的人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其中的某个成员。” 桑云心:“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 这个问题孟景山没有回答,他曾尝试给对方回邮件,却怎么也发不出去,风筝的目的是什么他也很好奇。 秦嘉瑞:“这就是全部线索了吗?” 孟景山看了他一眼,垂下的眼眸里微微颤了颤。 “没错。” 秦嘉瑞没再继续问,四人商讨到很晚才散会。 因为赵熙柔现在联系不上,最后大家一致决定等雨停了之后,由孟景山和桑云心亲自把证据当面交给赵锦官。 其实他们的第一人选是左良,但风筝特意交代一定是觉得警察世家更为可靠,而且赵锦官本来也是左良的队员,感觉也没什么差别。 傍晚的雨终于停歇了片刻,送走了谢向晨和秦嘉瑞之后,孟景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隐去,一片黑暗中只有显示器微弱的光线照亮方寸之间。他紧紧握着鼠标,在确认删除和取消间犹豫不决。 “啪嗒!” 刺眼的灯光让他的微微眯了眯眼,看到门口的人,他条件反射的想展颜一笑,却感觉嘴角有点僵硬。 “还好吗?”桑云心走过来轻轻抱了抱他,脸上露出心疼。 孟景山放开握着鼠标的手,将脸埋到她肩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有点颓然。 “不太好。” 桑云心侧目看向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好几个人围坐在会议厅不知道商议着什么,神色各异。贾浩和季威也在其中,还有个面熟的女生,她记得好像叫霍曼青,大年初一时曾在寺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赵熙柔的反常她本以为是不想自己的职业被陌生人知道,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除此之外,还有个熟人也在场,孟景山的母亲,杨世英。 “云心,我如果把照片删掉,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吗?”孟景山问完,勒在桑云心腰上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桑云心肋骨有点疼,但她没挣开,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我们都是普通人,有私心不是很正常吗?”她没有说凭一张照片说明不了问题之类的话,不然孟景山也不会默默的将照片单独从文件夹中摘出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孟景山吐出一口浊气吗,又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会儿那张偷拍角度的照片,还是把它又拖回了原本风筝发来的文件夹里。 “谢谢你的理解,可包庇得了一时,包庇不了一世,我只愿母亲还未泥足深陷,盛和还有救。” 桑云心不意外他的决定,孟景山一向有原则,况且此事牵连甚广,哪怕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来警察从查季家和贾家的时候也会查到盛和头上。 “其实在贾府寿宴回来以后,我偷偷查过盛和,后来借着和美时的项目又去查了一次。” 桑云心有些错愕。 “是贾浩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孟景山点点头:“嗯,我觉得他想暗示我,我父亲对尖峰山项目的回避也很奇怪。” “那查到了什么吗?” 孟景山摇摇头,又点头:“这两次没有,甚至按时缴税,一切正常。但端午节那天新来的财务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一笔不明款项转到海外,走的是杨总的私人账户。” 桑云心没有傻乎乎的问过节财务怎么不放假,怪不得孟景山情绪这么稳定,她还以为是大老板抗压能力强。 “知道对方是谁了吗?.” “查不到。”见桑云心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说:“我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事情还未明确,不想让你担心。” 桑云心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认真道:“我是想说,海外那个账户会不会是兰因的人?” 孟景山也是这样猜测的,但他查来查去,甚至花大价钱找了黑客都没查到这个账户和兰因甚至季氏、贾氏有任何关系。 “我有个想法。” 孟景山握着她柔韧的腰肢往自己怀里又勒紧了些。 “你说。” 桑云心扭了扭腰,拍开他越来越不老实的手。 “我觉得可以让风筝帮忙。但是...” 风筝能收集这么多人的线索,说明他和这件事牵连很深,寻找目标比他们更容易。而且这人多半是个黑客,技术就算不是顶尖也肯定不差,查起来又方便又保险。 但是要调查的对象是自己的父母,风筝的目的是什么、愿不愿意帮忙也并不明确。 孟景山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也是他的顾虑,既害怕什么都查不到又害怕真的查到些什么。 “不用担心我。”孟景山就着这个姿势搂着她起身:“及早查清楚真相也是及时止损,如果他们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也应该去承担后果。” ------ 暴雨后迎来的不是凉爽,而是又一波高温,潮水退去后的城市散发着一股泥腥味,到处都是垃圾和破损的物品,但仅仅一个清晨之后,又很快被清理出来。 无论这个世界怎样混乱,也总有恢复秩序的时候。 桑云心选了一个周末以朋友相聚的名义把赵锦官约了出来,小伙子大夏天穿了件板正的长袖衬衣,和那张方红扑扑的方脸与挺直的腰板相得益彰,一看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好料子。 半年时间未见,赵锦官比之前稳重了些,说话也没那么没头没脑。见两人携手走来,眼底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和孟景山握了握手。 两人也直言今天是有要事,选了家包厢隔音好,隐私不错的餐馆边吃边说明了来意。 赵锦官擦了擦流到脖子上的汗水,打断了孟景山的话。 “孟总,你说发邮件的人叫风筝?” “不错。” 赵锦官眉头紧皱,示意他继续,等到两人交代完,他才拿出手机站起身来。 “我出去打个电话。” 包厢门一开一合,直到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桑云心才忐忑的小声开口。 “咱们一会儿不会被一大帮警察冲进来抓走吧?” “又不是演电视剧,可能给领导汇报去了吧。”孟景山到门口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又从包厢里的衣柜中拿了条一次性的披肩搭在她身上。 第145章 照夜清 自从明确给了答复后,孟家夫妇虽然每天还是世界各地飞,忙得像个陀螺,但总公司的大部分事务其实已经交给了孟景山。 有的企业掌门人直到死的那一刻还在紧紧握着手中的权力,而孟明信夫妇却巴不得孟景山一夜之间就担起重任。 因为有了甩手爹妈,孟景山的工作成倍增长,每天能收到上百封邮件。虽然他已经竭尽全力每一封都过目,但也偶尔会有漏网之鱼。 孟景山正打算关掉页面,无意中看到显示的日期时怔愣了一下。 他切换回主页,在这封邮件下方找到了半小时前远山财务发来的报表。 “奇怪,昨天的邮件为什么会在今天的上面呢?”他嘀咕了一句,好奇的打开了那封陌生邮件。 “你点了置顶就上去啦。”桑云心歪着头凑上来随口答道。 “我没点。”孟景山说着将页面滑到中间。 “是个链接,不会是病毒吧?”桑云心看着屏幕担心道。 “有可能,还是不打开了。” 孟景山说完作势就要关闭,这时蹲在沙发靠背上的雪梨不知看到什么,一个健步冲下来,啪一下砸在键盘上。 俩人默契的往后一撤,但电脑在重创下不知道被猫爪子按到了哪个键,竟然自动打开了那条链接。 后来他们尝试了很多次,无论是雪梨的身体还是孟景山的手,只要将光标滑到中间,不管摁哪儿,都一定会打开。 暴雨如柱,私家车根本没办法开上路,谢向晨和秦嘉瑞只能搭乘公交车去悦华府,尽管打着雨伞,但两人还是被浇了个落汤鸡。 “哥你今天要是不说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一定跟你没完。”谢向晨甩着头发上的水,一跨进门就咋咋呼呼的。 桑云心赶紧拿来两条毛巾递给他们。 “我们也没想到你俩能这么惨。” 这俩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等他们洗完澡,资料也整理出来了。 谢向晨脖子上挂着毛巾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又要抱怨,被路过的孟景山一巴掌呼在额头上。 “闭嘴,找你们来说正事。” 桑云心嘿嘿笑了了两声,看到从浴室走出来的秦嘉瑞,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俩刚才...一块儿洗的?” 秦嘉瑞的背明显一僵,谢向晨双手捂着脸一脸娇羞的开口:“讨厌,被你发现了。” 三人一阵恶寒,桑云心搓了搓胳膊,想掌自己两嘴巴。 “到底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叫我们过来?” “还记得贾小姐给我的那个u盘吗?” 孟景山说着把电脑搁在茶几上。 谢向晨点点头:“当然记得,可你不是已经给左良了吗?” 秦嘉瑞擦着头发上的水珠,问道:“难道孟总已经找到残缺的那部分了?” 孟景山把屏幕亮度调到最大,示意他们凑近一点。 “不止。” 链接里的内容比较杂乱,有录音、视频、照片还有文档。 “这是贾小姐上次给的录音完整版本,你们先听一下。”孟景山说着点开了一段音频,熟悉的对话声响起。 贾浩:“这次的药不会再出问题了吧?” 季威:“放心,这次找了个高手。” 贾浩:“那就好...毕竟是禁药,让照夜清的人低调,你也稍微收敛一些。” 季威:“呵呵,跟你似的当缩头乌龟?连只鸡都不敢叫,窝囊。” 贾浩:“小心使得万年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头上那顶遮阳伞最近可不怎么稳固。” 季威:“互相利用的关系谈何稳固?” 贾浩:“最近的传闻跟你有没有关系?” “贪婪是人的本性,但也要有个度,趁着隐患还没有形成及早拔除,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说呢?”季威话里的上位者姿态显露无余,贾浩没有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俩关系不一样,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过了会儿,贾浩的声音才响起:“你拿什么保证?” 季威:“兄弟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你呢也把心放肚子里,我已经找到一个绝对统一战线的大佬替咱们保驾护航。” 贾浩:“谁?” 季威:“等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后面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录音就终止了。 桑云心:“照夜清果然是季威在控制,看来我们之前猜测的方向是对的。” 谢向晨和秦嘉瑞脸色也凝重起来,猜测和实质毕竟还是不同的,而且那个大佬是谁也没说。 孟景山又点开了照片的文件夹,除了上次见到的几张外,还多了不少贾浩与季威两人同框的正常画面,只是他们穿着低调,地点也看上去很偏僻,想来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最后几张是在一个昏暗的场所,桑云心认出来那是蓝色幻想的那间包房。 一个年轻的女子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眼睛瞳孔涣散,手放在胸前,口中还流着涎水。她的正上方是手持摄像机正在拍摄的贾浩,虽然表情看上去很冷淡,但裤裆处却有可疑的鼓包。 照片实在辣眼睛,孟景山快速过了一遍后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花小月?”谢向晨指着屏幕上手挽手的两人,不确定的问道。 秦嘉瑞偷偷看了眼孟景山和桑云心,见他们神色如常也跟着开口:“脸有点模糊,但身形很像,旁边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位厂长了吧?”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在夜晚,周围的环境看着像是一处高档小区,但绿化似乎不错,到处都是热带植物,连高层阳台上都是。 孟景山脸色古怪,他没说话,又切换了一张更清晰的图片。 照片上的男人样貌还算不错,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气质不凡,他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一旁小鸟依人的花小月,一眼便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暧昧。 “啊?这是...季董...?”谢向晨惊讶的捂着嘴。 孟景山:“不错,是季安和。” “这...这...”谢向晨有些语无伦次,心中陡然升起许多疑问,又不知该先问哪个。 后面的好几张照片都是在这个小区里拍到的,大部分都是在夜晚或者清晨。 谢向晨:“我现在有点凌乱。” 桑云心:“我也跟你一样。” 秦嘉瑞:“所以花小月在陈文坐牢后还能安安稳稳的留在美时,是因为有季安和的庇护?” 孟景山:“也许吧。” 谢向晨:“你们说,季威知道吗?” 孟景山:“知道,这里还有一份文档。” 文档内容很长,大致意思是花小月想立人设,陈文介绍的季威助理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合心意,但也捏着鼻子去了,自然而然的接触到了季安和。 当事人之间发生的那些恩怨细节发件人并没有详细说明,但季安和宠妻和老实的名声大家一直有所耳闻,不知道该说是表里不一呢还是说花小月肯下功夫。 后来季安和在花小月的温柔攻势下走到了一起,但慕喜和陈文这两个大雷也随时可能会爆,二人只能偶尔偷摸着去季安和买的那栋大平层约会。 即使是小三也比跟着陈文强,花小月正考虑是否找机会分手的时候,发生了工厂污染事件,陈文在一夕间迎来牢狱之灾。这对她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但也失去了一个摇钱树,所以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季安和这条大腿。 从前是两人都有对象,解决了陈文之后,花小月不甘心再做小,着手想办法对付慕喜。 有传言慕喜曾经收到过两人衣衫不整在一起的合照,不过这次运气不佳,慕喜还没倒,季安和就出国了。 花小月尝试了很多种方式甚至亲自飞往m国总部都没能见到人,但那套房子通过季威的手转到了她名下,每个月的薪水也翻了倍。 四人将这段时间的线索捋了捋。 季安和现在已经确定死亡,那后续的一切就都是季威刻意安排了。 桑云心:“季威为什么这么做?” 孟景山:“花小月的父母很重视这个女儿,而且她应该也不知道美时的内幕,留在身边随时监视比杀了她好处理。” 谢向晨搓了搓胳膊:“好阴险的人,季安和肯定就是他干掉的。” 孟景山又打开一个文档。 “这里还有一些关于研究室和季威的消息。” 这一份文件的内容虽然比花小月那个还多一些,却没那么全面,而且都是叙述,没有实质性证据。 季威虽然被季家收养,但并没有被正式登记到季家的户口上,也就没有任何的继承权。 这其实很正常,但季威此人经商头脑远胜季安和,本来出去创业也能干出一番成绩,却被老季董扣在身边压榨,常常给季安和擦屁股,心中逐渐升起不满。 刚开始他只是钻空子招揽了六个人假借研究抗击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的名义生产克利夫兰,却导致了工厂的排污超标,引发了工厂污染事件。情急之下,季威将研究室的人员秘密转往石溪村继续进行研究,等到风波过去之后才将人召回。 这六个研究人员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研究的是禁药,直到在石溪村时陆文泽才第一个发现问题,组内的陆景逸和卢思琪也相继得知了真相。 后来季威在国内发展了一个组织名唤‘照夜清’,主要在各处售卖和传播新毒品‘sbt’,这种新型致幻药很可能就是在研究克利夫兰时无意发现的。 那些人的最后去向发件人没有说,也没有关于药物的具体内容。 第147章 令人意外的消息 “哦...是左队长吗?” 孟景山若有所思,片刻后摇头否决。 “我觉得可能是缉毒组,这事儿左良管不着。”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赵锦官才回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袖子也挽到了手肘,看到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涨红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耽搁太久了。” “别这么客气。”桑云心伸手给他倒了杯解暑的菊花茶,试探着问道:“赵警官是有急事吗?我们是不是耽误你了?” 赵锦官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耽误。”他猛灌了一口茶水,接着道:“不瞒你们,这段时间网警也在查风筝这个人。” “哦?”孟景山非常吃惊,问道:“赵警官可否透露一二?” “上个月,缉毒组收到了风筝发来的一份包裹和一封邮件,局里请了计算机方面的专家来,至今没有追踪到ip地址。” 赵锦官没有隐瞒,霍队长的意思是,既然孟景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便让他暗中协助警局。 这个决定令两人十分意外,因为此案子可能和盛和有牵连,他们应当是要回避的。 孟景山来之前也决定将知道的所有线索统统交给警局,以后便不再插手此事,也做好了被调查的准备。 不过他没有马上拒绝。 桑云心:“风筝给你们的邮件,内容和我们的一样吗?” 赵锦官:“只有一张杨世英、贾浩还有季威三人在会议厅的那张照片相同,其余没有重合。寄到缉毒组的包裹是sbt,霍队说和之前查获到的那一批相比,成分略有不同,可能是做了升级。邮件里大部分是有关于c市照夜清内部的人员结构还有他们经常活动的场所,对了...有卢思琪...不好意思云心姐,因为队长让绝对保密,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桑云心心脏狂跳起来,急切的追问道:“我小姨有消息了?” 赵锦官歉意的摇摇头:“只是一些有关她过去的经历。” “哦...”桑云心不免有些失望。 “我这边正好有件事想求证一下,卢思琪和季威恋爱的事情,她有向家里人透露过吗?” “哐当!” 桑云心手一抖失手打翻了茶杯,她惊讶之余还有些恐慌,不可置信道:“你说谁?我小姨和季威?” “你先别着急。”孟景山紧张的查看她被茶水烫红的手背语气有些责备。 赵锦官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赶紧解释。 “风筝的邮件里有个文件夹,里面有张陆文泽的自拍照片,背景中卢思琪和季威两人搂在一起,地点是在石溪村。” 足足二十分钟后,桑云心才消化掉这个爆炸性消息,她和孟景山对视一眼,肯定道:“我小姨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情,上次去f市,季威见了我也没有什么异常。赵警官,我去年曾拜托过你帮忙,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用大费周章了。”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确认一下,方便我们判断卢思琪目前的处境。” 这一次见面,孟景山和桑云心解开了心中的许多疑惑。比如在石溪村的那辆大奔,又比如她怀孕的消息。 风筝的目的他们也大概猜到了,那张会议室的合照只是用来试探孟景山态度的手段,他不相信孟景山,对警察也半信半疑,才将证据一分为二,并等了足足近一个月,确认缉毒组有所行动后才找到孟景山,也避免了反复向警局发邮件暴露ip地址的可能性。 如果孟景山听他的建议找到赵家人,卢思琪的消息就是他们的奖励,若将杨世英也一并交代,便会得到警察的庇护,将来孟家被打击,他也能尽量避免受到牵连。 霍子明的行动很快,依靠风筝提供的线索,已经将照夜清在c市的势力清理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人里有些是还有利用价值,有些则是证据不足,其中就包括了贾浩的表舅关国伟。 桑云心和孟景山曾经对此人产生过极大的怀疑,甚至离开红双喜之后还调查过一阵。但此人除了吃喝拉撒,大部分时间都在牌桌上,实在找不到可查的地方,便放弃了。 赵锦官说,关国伟这人牌瘾大是真的,但也因为这样,他利用牌桌和人进行毒品交易也不容易引人怀疑。缉毒组现在怀疑他背后的人是贾浩,目前正在二十四小时监控,一旦收集到有力的证据就会对两人进行抓捕。 这些消息是孟景山和桑云心同意全力配合警方换来的,将来无论是风筝还是盛和这边的线索,他们都要统统上报,也意味着在杨世英和警察之间做了选择。 三人分别时,孟景山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要往公交站方向走的赵锦官。 “我们从f市带回来的sbt也是升级版的吗?” 赵警官满脸疑惑。 “你们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孟景山:“挺久了,两三个月前吧,还有些我今天提到的有关季家的事情和之前收集的证据,都一并交给左良了。” 赵警官摸了摸脑袋,想了半晌才不确定道:“可能左队直接交给霍队了吧,现在是缉毒组在负责相关的案子,我在刑侦没听说过这回事啊。” 孟景山没再继续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回去问问霍队这个事,那包药粉是我们从蓝色幻想带出来的,如果是升级版,很可能源头就在那里。” 赵锦官很认真的应下了此事 ,他在公交车上和两人挥手道别,笑容憨厚爽朗。 ------ 思虑再三,孟景山和桑云心还是决定把关于杨世英的事情告诉谢向晨和秦嘉瑞。 孟明美和谢骏作为盛和的核心成员,不知道究竟参与了多少,他们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也给谢向晨时间想应对之策。 和孟景山不同,谢向晨从小到大虽然有那么点随心所欲,但和家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孟明信和杨世英平时对这个侄儿也有求必应。现在眼看着全家可能都要进去吃牢饭,兄弟俩还是推手,一时无法接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哥,要是我爸妈真进去了,我...”谢向晨声音有些哽咽。 孟景山心里也不好受,沉声道:“事情或许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姑姑姑父不一定知情。” 谢向晨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吸了吸鼻子,问道:“那我和嘉瑞还去李大夫老家吗?” 四人原本的计划是由孟景山带着证据找赵锦官,谢向晨和秦嘉瑞跑一趟李大夫老家找找卢思琪的线索,依现在的情况看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孟景山沉思了片刻,回道:“说不准李大夫的遗物里能有些线索。” 卢思琪虽然有了方向,但目前显然不是找季威的好时候。他决定亲自去一趟,顺便再找找那个实验小组的踪迹。 “你一个人去?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是啊。” “你...” 孟景山拍了拍他的脑门。 “想什么呢?我有件不太方便做的事情要交给你。” 谢向晨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给他哥当间谍,还是去自家的公司。 孟景山将他安排到了盛和集团上班,职位没有明确,但故意透露了他的身份。孟家几个长辈对他忽然去公司的事情没有表态,都当他是一时新鲜闹着玩儿,对他每天在各个部门上蹿下跳的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谢骏委婉的问过要不要找个人带他。 孟家人在工作方面对两兄弟的态度截然不同,因为盛和集团严格来说其实是姓杨,孟家兄妹的股份加起来也才到杨世英的一半。所以公司的继承权大家都默认是孟景山的,对谢向晨研究生没毕业就跑去远山干销售的事情也毫不在意。 说到底,他再怎么努力聪明也不可能越过他哥,既然没有期待便没有约束的必要,正好谢向晨也没那样远大的志向。 孟景山从f市回来的那次就隐隐感觉有人在刻意引导他们做这些事,当时他觉得把证据上交然后远离季家的人是明智的做法。可事实上,一旦牵连进来,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他想,与其被人一直利用,不如主动出击,按照他自己的节奏去调查这件事。 桑云心还要处理公司里的一大堆事情,只能送孟景山到机场。过安检时,孟景山在人来人往的通道口捧着她的脸亲了口,小声道:“我很快就回来,记得想我。” 桑云心红着脸点了点头:“一路平安。” 飞机起飞前,孟景山费了大功夫才找到的那个m国黑客有了消息,对方说他追踪不到风筝的ip,但能想办法让对方接收到他的邮件。 第148章 你和你男朋友不熟吗 这封邮件也许是唯一的联系机会。 孟景山在飞机上斟酌了两个小时,给对方写了一封信。 他隐约觉得风筝就是背后的那只推手,而且和卢思琪或者桑云心认识,甚至是比较亲密的人。之前大家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研究小组消失的那几个人和季氏身上,但如果这人原本就是为了找卢思琪,只是在过程中意外发现了sbt和照夜清的事情呢? 假设他猜测的方向是对的,那有一个人的嫌疑就很大了。 这个人无意中发现了卢思琪和季威的关系,又在人失踪后刻意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查。在这过程中他知道了季氏研究禁药的事情,发现了盛和、极点和美时之间暗中交易,原计划将证据收集充分后上交一网打尽,却在中途发生意外。 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得不隐身,只能利用桑云心继续调查,同时在背后掌控全局以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这其中还有许多疑点无法立刻解开,但桑小雨无疑是嫌疑最大的人。 他知道了桑云心和孟景山在交往,所以用一张照片试探他的品行,但目的是为了保护姐姐还是趁机利用自己还有待商榷。 孟景山当然不会用这难得的机会追问对方的身份,他的信里提到了杨世英定期将一笔款项转向海外的事情,同时寻求他的帮助并且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他在赌,赌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赌桑小雨能查到更多的信息,会因为桑云心的关系帮他一把。如果能在警察正式立案调查前搞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便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尽量不让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谢向晨也是这么想的,他奉他哥的命到盛和,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查找这几年公司都干了哪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或者有没有偷税漏税的现象。如果能补救最好,如果不能,也要想办法把风险降到最小。 孟景山这一去就是三天,星期六晚上,他给桑云心来了通电话,问了下公司的近况后,说自己可能还要耽搁几天,让她不要担心。 彼时桑云心正和秦嘉瑞一块儿逛超市买菜,闻言只是应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你和你男朋友是不熟吗?”秦嘉瑞边往购物车扔酸奶边问。 “怎么说?” “说话这么节约字。” “这叫效率懂不懂,再说,谁家好人能有你男朋友话多啊。”桑云心收了手机似笑非笑道。 秦嘉瑞还没被人这么调侃过,脸上一热,下意识的躲开她的视线。 “大庭广众的,别乱说...咦?” “别害羞啊。”桑云心还想再逗两句,见他忽然停下来,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可能眼花了。”秦嘉瑞收回视线,推着购物车往蔬菜区去。“还要买些什么?” 桑云心往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掏出清单看了看。 “再买些蔬菜就够了。啧!为什么你搬家,做饭的人却是我啊?” 秦嘉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我和向晨的厨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本来之前打算找个家政,现在...嗯...也不是很方便。” 桑云心秒懂,捂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凑到他耳边八卦的问道:“哎,问你个事儿,你俩谁上谁下啊?” 秦嘉瑞手里的土豆哐当一下掉进框里,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你一个女孩子,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桑云心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朝他挤了挤眼睛。 “虽然谢向晨看起来比较攻,但这事儿谁说得准呢?” “你...我...啧!” 秦嘉瑞见旁边有人看过来,恨不得把头埋进篮子里,快速刨了两个土豆红着耳朵跑了。 一直到俩人拎着东西进小区,桑云心还在不依不饶的问,内容之大胆,完全不是她在孟景山面前的那副含蓄做派。 “哎,谢向晨和你那个前任学长谁更厉害?” “你怎么这么八卦?”秦嘉瑞脑瓜子嗡嗡的,收回假装看风景的视线无奈道:“我和学长还没到那步,一会儿当着谢向晨你可千万别再问了,算我求你了。” 桑云心呲着牙,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哦~咳咳,懂了。最后一个问题,谢向晨和学长,你更喜欢谁?” “我...” 秦嘉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两人已经走进了单元门,谢向晨正眦着牙朝两人招手。 “东西我已经搬完了,一会儿我收拾,你俩做饭。” 桑云心怪叫一声:“你还怪会安排的勒,我可是客人。” 谢向晨将她手里的购物袋捞进自己手里,嬉皮笑脸的推着她往前走。 “你不是客人,而是我尊贵的嫂子。” 秦嘉瑞看着俩人打闹的背影,一瞬间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他朝身后那条小路又瞧了眼,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给自己挂了个肿瘤内科的专家号。 或许,活下去也不错。 三人今天没打火锅,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桑云心做了卤味和捞汁海鲜,还开了几瓶冰啤酒。 秦嘉瑞在一边打下手,谢向晨负责搞卫生,不知道是不是收拾屋子收拾累了,一顿饭吃得无精打采的,秦嘉瑞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几下才有点反应。 “怎么了?” “桑总要回家了,我送送她,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房间休息,我一会儿上来再收拾。” 桌上就剩了些残羹剩菜还有一堆海鲜壳垃圾,谢向晨没动,捏着啤酒罐应了声,又往嘴里倒了口酒。 “嗯,快去快回。” 滨江公寓的小区面积不算大,但晚上打车得去比较远的北门。秦嘉瑞刚才喝了小半杯冰酒,这会儿胃里火烧火燎的,额头一直冒冷汗。桑云心见他一直捂着腹部,以为他胃病又发作了,叫他先回家。 小区的治安很好,而且楼下还有不少人转悠,根本不会出什么事,但秦嘉瑞还是拒绝了,坚持把她送到门口并看到她上车出发后才转身离开。 刚入夜的风吹在皮肤上有些粘腻,几个老太婆坐在小亭子里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用手里的蒲扇打蚊子。秦嘉瑞从他们面前走过,听到背后有人在小声问这谁家的孩子,长得真好看,就是瘦了点儿。 他抬手借着路灯打量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待后面的声音逐渐消失,才在一处竹林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小区内最偏僻的地方,周围很安静,于是身后的脚步声便显得异常清晰。 “怎么停下来了?不出来见个面吗?” 这句话说完,秦嘉瑞也没再开口。过来好一会儿,花小月从黑暗中现身,她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头上戴着深蓝色鸭舌帽,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她摘下脸上的黑口罩,讪讪地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你也住这儿吗?” 秦嘉瑞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直看得人发毛。 “我...那个,我也住这儿。”花小月说着脚尖往后转了半圈:“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是白寒酥让你来的?” 花小月下意识的往竹林深处看了一眼,急切的解释道:“没没没秦先生,真的只是凑巧,我不想去a市,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暂时住下来,真的不知道您也在这里。” 秦嘉瑞的脸在黑暗中泛着冷白的光,眼神冰冷的刺向她:“花小姐昨日还在新城小区,今日就到了滨江,搬得好快。” 新城小区是秦嘉瑞前几个月租住的小区,早在半个月之前,他就发现对门换了租户,而且还在正对着自己大门的地方安装了摄像头。 花小月往后退了半步,手指紧紧捏着衣摆,强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您看错了吧。” 秦嘉瑞按了按刺痛的胃,身形晃了晃,见她死不承认承认也再没咄咄逼人的追问。他撑着旁边的石头雕刻装饰缓了片刻,看着一片黑暗的竹林,冷冷道:“回去告诉他,不要搞一些没有意义的小动作。” 花小月不敢应答,等他离开后,身后响起轮胎碾压路面的轻响。白寒酥控制着电动轮椅从竹林暗处出来,铁青着一张脸。 “废物!” 花小月浑身发麻,站在原地任他骂,一句都不敢反驳。等白寒酥撒够气了,她才战战兢兢的开口:“白先生,他发现我了,还要跟吗?” “你是智障吗?滚!”白寒酥抓着膝盖上的水瓶往她头上扔去,花小月不着痕迹的轻轻一躲,背后的电线杆上立刻响起巨大的玻璃爆炸声。 手臂被玻璃渣划了一道,她忍者刺疼,哆嗦着又问了句:“那您答应我的事...?” 白寒酥双目猩红地瞪着她,带着恶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季安和死了,你以为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花小月满头热汗,却感觉血液在发凉。 “可你不是说,只要我帮你监视秦嘉瑞的一举一动,就帮我跟季总求情吗?你...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信誉是什么东西?” 白寒酥面无表情的说完,摇着轮椅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49章 他是谁 花小月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手臂上的鲜血染红了衣角也浑然不觉。 她神经质的抱着膝盖喃喃自语,一会儿说不想死,一会儿又说自己不过是想要个名分,后来失血昏迷被一对约会的情侣撞见,帮忙叫了救护车。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看到了季安和,那个气质儒雅高贵的男人。 花小月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她不过是想成为千千万万个有钱人中的一个而已,追名逐利难道不是每个人的本能吗? 她发现了慕喜和季威的秘密,将这件事告诉季安和,又将季安和出轨的事透露给慕喜,以此引发季家的矛盾。她坚信,只要慕喜和季安和离婚,凭自己的手段一定能当上季太太。 可是事情却没有往期望的方向发展,季安和忽然断联出国,季威和慕喜彻底掌控了美时,而她也被困在那个牢笼里。 但她还是抱着希望的,期待季安和有一天在国外站稳脚跟将自己接走,直到地下室那张泡在罐子里的脸彻底击碎了她给自己精心编织的美梦。 秦嘉瑞回家时谢向晨已经把屋子收拾出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超级飞侠。他自顾自的进房间翻出来那堆花花绿绿的药瓶,也没看具体什么名字,随手倒了一堆干咽了下去。 “维生素不是你这个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谢向晨本来站在门口,话说到一半发现了他脸色不对劲,往前走了几步。 秦嘉瑞感觉全身发软,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胃里也针扎似的痛。他又喝了大半杯水压了压,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喝了冰的,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谢向晨停下脚步,站在一米开外的衣架旁看着他,神色稍稍松了松。 “好点没?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秦嘉瑞在床尾的沙发凳上坐下,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 “过来坐,说说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 谢向晨眼神往旁边飘去,佯装不懂。 “什么怎么回事?我挺好啊。” 秦嘉瑞一张脸白得吓人,眉头紧紧皱起,但语气还是很温和。 “有什么心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谢向晨实在不擅长隐藏情绪,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忽略都很难。 “我...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嗯...” 秦嘉瑞知道此时他应该循循善诱,耐心温和的去引导,但他胃里泛酸,隐隐有想吐的冲动,见这人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样子,心口烦躁,口气也带了点不耐烦。 “要么直说,要么出去。” 见他这样,谢向晨也有些生气了,三两步走到书桌前从一本书里拿出一张照片甩在他面前, “这是谁?” 秦嘉瑞看着他手里那本自己经常翻看的散文诗集,疑惑的捡起掉落在凳子上的照片。 “什么东西?”只一眼,他脸就绿了。“哪里来的?” 那是一张合影。 秦嘉瑞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露在被子外的上半身未着寸缕,脖子和胸前青紫交错。 一个男生从背后拥着他,只露出的半张侧脸,轮廓线条优越,漆黑的眼眸里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横陈在镜头前,小麦色的皮肤和一片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知道这二人发生过什么事。 “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它自己掉出来的。”谢向晨顿了顿又追问道:“秦嘉瑞,他是谁啊?” 秦嘉瑞将照片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一个不重要的人。” 谢向晨半蹲到他跟前,下颌绷得紧紧的,眼底满是委屈。 “不重要还藏得这么好?” 秦嘉瑞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语气柔和了下来。 “别生气了,真的不重要。” 谢向晨梗着脖子像个斗鸡似的,心里既愤怒又嫉妒,恨不得把照片里那人拖出来大卸八块。他知道这是秦嘉瑞的隐私,每个人都有过去,他不应该计较,可那种酸涩的滋味充斥着内心,实在难受。 “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 秦嘉瑞感觉喉咙一阵阵的痉挛,胃里在不停的往外冒酸水,这话说完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谢向晨赶紧倒了杯温水喂到嘴边,看着他冷汗涔涔的样子,语气懊恼。 “对不起,我不问了,先跟我去医院吧,你这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秦嘉瑞拉住他的手臂,刚想拒绝,一张嘴直接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水来。谢向晨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拍背。 “照片不是我放的,我也不想提这个人,别问了。”秦嘉瑞说完又抱着垃圾桶狂吐,几乎把胃清空了。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谢向晨心里的气一下全没了,满眼都是心疼。 秦嘉瑞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了过来,他强忍着不适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房间的时候谢向晨已经换好了衣服,垃圾也已经被处理了,连带着那张照片一并消失不见。 “吐完已经好多了,我没多大的事,太晚了,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医院吧。” “不行。”谢向晨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从衣柜里挑了件白色的t恤和宽松短裤放到床上,二话不说就开始脱他的睡衣。 秦嘉瑞心里有点着急,他这个样子上医院,病肯定就瞒不住了。 “我...” “我什么我。”谢向晨打断他的话:“先去开点药,明天我再陪你具体检查一下。” “我一会儿说不准还吐,真的好多了。” 谢向晨三两下给他套好衣服,踢了踢新换的垃圾桶。 “带上,边走边吐。” 秦嘉瑞伸手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凑上去亲了口,刚想说点讨好的话,一张嘴又打了个干呕。 “你...我有这么恶心吗?”谢向晨佯装生气,轻轻推了他一下。 秦嘉瑞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这一推直接一个踉跄撞到书桌上。他感觉喉头泛起一股腥甜,心中警铃大作,捂着嘴想忍回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喉咙的痒意来势汹汹,他不过是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鲜血就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两人皆是一愣。 谢向晨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一时间忘记了那红红的液体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好似阀门开关,秦嘉瑞感到头晕眼花,双手撑在书桌不停的咳嗽。 鲜红的血从嘴里喷涌而出,浸透了胸前的的衣衫,染红了脚下的地板。 “对不起。” 倒下去的那一刻,秦嘉瑞看着谢向晨那张惊惧交加的脸,心底充满了愧疚。 ------ 桑云心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谢向晨一个人。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抢救室门口,浅蓝色上衣被黑红的血浸透紧紧贴着胸口,鲜红的脖颈和手臂令人触目惊心。 看到他这个样子,桑云心脑子轰的一下,心里一阵冰凉。 “嘉瑞怎么了?” 谢向晨转脸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很茫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哑着嗓子问:“云心姐,嘉瑞怎么了?” “我在问你啊,他到底怎么了?” 桑云心刚要入眠就接到谢向晨的电话,除了翻来覆去说秦嘉瑞吐血外没一句重点,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打车直奔医院,连睡衣都没换。 谢向晨眼底比脸上的血还要红,他的鼻翼翕动了两下,两行泪从眼眶溢出。桑云心见他这样,心里更烦躁了,不由得拔高了音量。 “你先别哭行不行,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云心姐,我好害怕。”谢向晨双手捂着脸缓缓蹲在地上,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 桑云心什么也没问出来,四周又没有值班的医护人员,急得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十圈。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护士...” “请让一让。” 桑云心的话还没问出口,那俩医护人员就推开她快速跑了,过了一小会儿又拿着一堆血袋冲进了手术室。她心里一阵慌乱,用手狠狠拧了下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护士刚进去没几分钟,医生就拿了病危通知书出来。 “谁是家属?” 谢向晨又重新站了起来,张了两次嘴都没发出声音,桑云心恨铁不成钢的把他推到身后,急切道:“医生,病人是孤儿,我是他的朋友也是直系领导,我来签字,出什么事我担责。” 医生也不废话,拿了纸笔递给她,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 “病人胃部大出血,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桑云心脚底一软,签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等医生走了,她回头一看,谢向晨还傻愣在原地,一副没开化的模样。 她气不打一处来,扯着他的衣服把人拉到凳子上坐下,本来还想再问问细节,接触到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手术室的灯直到天亮才熄灭,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桑云心也心惊胆战了一夜。 晨光微露时,医生推开大门疲惫的宣布抢救成功的消息,桑云心狠狠的松了口气,谢向晨也终于回了魂。 只是两人的心还没落地,又被迫接受到了更加残酷的现实。 第150章 李大夫 秦嘉瑞全身插着管子躺在重症监护室,像一张单薄的纸贴在床上似的,看上去毫无生机。谢向晨用手指隔着玻璃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想象着那温软的触感和脉搏的跳动。 “胃癌晚期,手术的话要切掉三分之二的胃,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医生建议做保守治疗,我也不想让他受那么多罪。可谢向晨...好像有点接受不了,景山,他身边没有亲人了,你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吗?” 桑云心眼睛肿得像像两个核桃,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打电话,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孟景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沉着嗓子道:“这件事我其实已经知道了,秦嘉瑞前段时间带了他的体检报告来找我辞职,我劝他先住院治疗,但他不愿意。” “什么?”桑云心有些不可置信:“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对不起,不是有意瞒着你们,是秦嘉瑞的意思。”孟景山疲惫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 桑云心也知道这事怪不到他头上,颓然的叹了口气。 孟景山:“这段时间我咨询了几个国外的专家,秦嘉瑞的癌细胞已经扩散,的确不适合手术。但m国近年出现了一种针对脑癌的特效药,也许可以控制一下。” 桑云心顿时喜出望外。 “太好了。可是...嘉瑞是胃癌啊。” 孟景山抬手看了看手表,朝距离最近的水果店走去,虽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狠心戳破她的幻想。 “三两句说不清楚,但确实是有效的。不过这个药只能在黑市上买到,而且副作用很大,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攻击正常细胞,还可能产生非常大的副作用,轻则五感丧失、反应迟钝,重则成植物人永远昏睡。这些还只是给我透露消息的那个人所了解到的,实际情况可能更糟糕。简单来说,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桑云心失望的垂下了肩膀,半晌才开口。 “可有命在总比没命好吧...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孟景山往篮子里挑了些水果示意老板做成果篮,拿着电话出了店门才回答道:“李大夫的儿媳前两天不肯见我,今天早上松口答应给我一些李大夫生前的遗物,我拿了东西就马上赶回来。云心,秦嘉瑞如果醒来,别表现得太难过。” 桑云心挂电话后又在长椅上枯坐了许久,直到太阳高高挂起,她才整理好情绪去食堂给自己和谢向晨打了两份午饭。 “你回去收拾收拾,我在这里守着。” 谢向晨接过她递来的饭菜,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你回家休息吧,我就在这里等。” 桑云心打开饭盒没滋没味的扒拉了两口,扔下筷子叹了口气。 “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蓬头垢面、满身都是血,嘉瑞醒过来都要被你这样子吓死。” 谢向晨机械的往嘴里塞饭,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桑云心:“你正常一点,我有事跟你说。” “我挺好的,你说吧。” 桑云心看不出来哪里好,但她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身体也累得不行,没那功夫和精力去开导他。简明扼要的将孟景山的话传递了一下,她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还是让嘉瑞自己做选择吧。” 谢向晨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来,握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的轻颤,他像是在反驳桑云心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自语。 “他不会想变成植物人的,再说又不是什么大病,等做完手术就好了,没必要吃药,做完手术就痊愈了。” “可手术太冒险了。” 谢向晨仍然只顾着吃饭,完全不接她的话。 桑云心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太阳穴凸凸的跳动,情绪一下就爆发了。 她把谢向晨手里的盒饭拍倒在地上,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你是他男朋友,能不能拿出点男人的魄力和担当,谢向晨,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让别人为你操心啊?” 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谢向晨的眼泪又开始簌簌的往下掉,最后竟失声痛哭起来。 不过这次情绪发泄完了以后,说话做事终于像个人样了。 孟景山赶回c市时已经接近傍晚,马不停蹄的处理完公司的事情,隔天才抽出空带着从z市拿回来的东西去医院。实际上也只有几张照片和一小袋药粉,因为李大夫去世时家人几乎把遗物都烧了。 “李大夫的儿子是入赘到妻子家的,前几年工作调动去了b市,她在z市时是儿媳在照料。据说李大夫回家后除了不爱出门,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偶尔还念叨着想念石溪村的村民。” 桑云心和谢向晨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询问,孟景山看了眼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但还紧紧闭着眼睛的秦嘉瑞,接着说道:“本来一切都挺好的,直到有一次李大夫忽然在客厅晕倒,她儿媳送到医院检查的时候才知道她有严重的睡眠障碍,是由于长期过度紧张造成的,细问之下才知道之前受到过惊吓。” “惊吓?”桑云心轻轻拧了下眉。 “不错,李大夫的儿媳说她不清楚婆婆具体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我猜也许和那个地下实验室有关。可能是她无意间窥见了里面的‘试验品’或者我们无法想象的惨烈场景留下了心理阴影,总之不会是石溪村原本就有的东西。” “‘我婆婆自己就是医生,但她宁愿忍着也不愿意去医院治疗,我觉得她遇到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这是李大夫儿媳的原话。后来有一天,他们家里来了个年轻人,说是曾经在石溪村受到李大夫的照拂,听说她生病了来看看她,还给她带了几瓶改善睡眠的药。” 孟景山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和一叠照片,从里面挑了张出来,指着李大夫身后一个帅气的黑发男子,又指了指背景中另一个长相相似的男人说道:“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桑云心接过照片来回看了看,惊讶道:“陆家兄弟?” “正是。”孟景山又把剩下的照片摊开,是一些李大夫坐诊时和村民们同框的合影,画质很一般,都是用手机拍摄的。“李大夫的儿媳说她从来没提过实验小组的人,这些照片里,确实也没有卢大夫和另外几个人。” 谢向晨眼睛往那堆照片上轻轻瞥了眼,瞳孔微微颤了颤,指着一张李大夫给小女孩听诊的照片里,只露出半个头的人脸问道:“他是谁?我们在石溪村见过吗?” 孟景山仔细打量着那张照片,肯定道:“陆家兄弟中的一个,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但眉毛的弧度是一样的。” 桑云心见他神色异样,也凑上前看了看。 “手机拍照多少都有点变形,但实习的医生就那几个,应该不会认错,怎么了?” 谢向晨下意识的抓住秦嘉瑞的手,摇了摇头。 “没事,看错了。” 孟景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李大夫说当天送药的那个年轻人挺活泼的,话也多,问候了好些时候才离开。陆家兄弟虽然长得像,但气质却大不同,从以往的资料来看,哥哥是比较沉稳内敛的,所以我推测当天去的人应该是陆景逸。” 桑云心:“车祸死掉的那个?” 孟景山:“只是推测,不过一个人的性格短时间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所以应该是他。李大夫吃了陆景逸送来的那些药之后确实不失眠了,但却整天昏昏欲睡。她儿媳准备给她停药的当天,因为精神恍惚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了头,没抢救过来。” 谢向晨:“那个药没有送去检验吗?” 孟景山:“没有,李大夫留了遗书,叫他们把所有的遗物烧掉,还特地强调不要多生事端。她儿媳因此怀疑婆婆在石溪村得罪了大人物,和丈夫低调处理了后事搬到了另一个小区。但这件事对李大夫的儿媳来说也是个心结,所以把剩下的药磨成粉末藏了一点起来。” 这些药粉孟景山给了赵锦官,虽然陆景逸已经死了,但他背后还有美时和季威。他其实有心再去找找陆家兄弟的母亲或者老家的亲朋,但因为现在的变故分身乏术,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秦嘉瑞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终于醒了过来,这一病像是抽走了他身体的最后一丝精气神,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灰败。 就如桑云心所说,他在这世上的确没有一个亲人了,除了桑云心和孟景山百忙之中偶尔抽出一两个小时来看看他,便只有谢向晨每天陪在他身边。 c市持续了一周的高温天气,这天好不容易下了场雨,秦嘉瑞心情甚好,指挥着谢向晨把他放在轮椅上推到窗户边透透气。 臂弯里的人轻飘飘的,和前几日比起来又轻了些,一条条青色的血管在瘦骨嶙峋的手臂上尤为突出。 第151章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秦嘉瑞自醒过来后便一直很配合,无论是打针吃药还是做化疗,不管多痛苦都没有吭过声。谢向晨心里也暗暗松了气,笃定他是有求生的欲望,一边忙前忙后的为他手术的事情做准备,一边托人打听孟景山说的那个药。 窗外是一片松树林,从两人的视线只能看到茂盛的枝桠和树干,以及隐约从缝隙露出来的小路和撑着伞穿梭的行人。 “等手术做完了,我们找个环境好的私立医院住。” 谢向晨说着把窗户拉紧了些,但外面的嘈杂声并没有隔绝多少。这家公立医院的的环境的确糟糕,设施陈旧、病人也多,不过抢救条件却在c市乃至全国数一数二。 秦嘉瑞虚弱的笑了笑,应了声好。谢向晨俯视他的脸,感觉这个角度的他看上去异常乖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等你好了,我们...” 头顶的声音戛然而止,秦嘉瑞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嗯?” 谢向晨把手背到身后,眨了眨眼睛。 “我们买套房子吧,带花园的那种,种好多花和果树,养只猫或者小狗。咱俩都不上班了,在家里啃老。” 秦嘉瑞把脸贴到他的手臂上蹭了蹭,语气满是温柔和宠溺。 “好呀,都听你的。”说罢他似不经意的抬手摸了摸鬓发。“头发有些长了,住院也不方便洗,剃了吧。” 谢向晨的嘴角抖了抖,半晌才故作镇定道:“好啊,你剪什么发型都好看。”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玻璃上,秦嘉瑞隔着水雾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建筑。 “我记得那里有家云记,突然想吃他们家的蛋黄酥了,你能帮我买一个吗?我不多吃,就一口。” “好,我马上去。” 谢向晨说着把轮椅转了个方向,秦嘉瑞按住了他的手。 “我想再坐会儿。” 雨势越来越大,谢向晨没有犹豫,拿了把伞急匆匆的跑出了医院。 云记的生意很好,他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特地交代店员拿了刚出炉的,趁着热乎揣进怀里,又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医院。 折腾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医院都快下班了,门诊部挤满了打车的人,他拨开人群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一抬头便看见了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白寒酥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往这边走,谢向晨戒备的看着他,瞧见他身后的方向,忽然变了脸色。 “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寒酥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赤红的双眸中透着阴郁。 “你猜。” 谢向晨心里一紧,没有和他再废话,拔腿往电梯口奔去。 “我是来找你的。”白寒酥伸手拦了他一下,在对方暴起揍人前又退了两步拉开距离。“离开他。” 谢向晨回病房的时候秦嘉瑞还坐在窗户边,看上去和他出门前没什么变化。他不着痕迹的把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心里一松,把那颗碎得不像样的蛋黄酥拿出来挑了一小块放到对方嘴边。 “有点凉了,将就吃点。” 秦嘉瑞张口用牙齿轻轻咬住,在他收手的时候摸了摸他泛红的指关节,关心道:“手怎么了?” 谢向晨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没事,刚才被一个神经病不小心撞到的,蛋黄酥好吃吗?这儿还有豆沙馅儿要不要再尝尝?” “放着吧,我明天再吃。”秦嘉瑞嚼着嘴里的一点酥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向晨把头探到他面前,伸出舌尖舔了舔他唇角的糕屑,秦嘉瑞没躲,主动朝他贴得更紧了些。 一吻结束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秦嘉瑞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带着体温的银行卡塞进谢向晨手里,微红着脸开口:“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不多,你拿着用吧。” 谢向晨的手指紧了紧,下意识的要开口拒绝,但一接触到那请求的眼神,又忍了回去。 “好,我暂时替你保管,等你好了再还给你。” 第二日清晨,桑云心提着一大桶新鲜的鲫鱼汤去了医院,进门时看到病床上那个白得发光的脑袋愣了愣。 “哇哦~好漂亮的鹌鹑蛋。” 秦嘉瑞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有点奇怪,要不我戴个帽子吧?” “别呀,多好看啊。”桑云心伸手摸了一把又一把。“据说这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我现在可算信了。” 谢向晨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耷拉着脸不悦道:“别给摸坏了。” “没大没小。”桑云心瞪了他一眼,见护士进来换药,又朝门口使了个眼色。“我去下洗手间,你把餐具拿去洗洗。” 谢向晨拿着保温桶跟着她出了门,桑云心一直到走廊尽头才开口。 “我刚才去见了医生,他说你改治疗方案了?” “嗯。” “怎么这么突然?” 谢向晨的手指在保温桶把手上搓了搓,声音里透着不安。 “我...害怕。” 桑云心没发表意见,过了会儿又问道:“嘉瑞知道吗?” 谢向晨摇摇头,语气低落了几分。 “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桑云心舔了舔嘴唇,蹙眉道:“不做手术也好...要是m国的那个药没有那么大的副作用就好了。” 谢向晨抓着手柄的指腹用力到泛白,倒没有像之前那样强烈反对。 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桑云心看了眼推着车从病房出来的护士,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嘉瑞都不会怪你的。” 桑云心走了,谢向晨抓着手里的电话发了很久的愣,在对面快要挂断的时候才接起来。 近三十度的病房里,秦嘉瑞穿着长袖长裤,身上盖着棉被望着天花板发呆。桑云心走过去理了理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输液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秦嘉瑞转头盯着她,神色很放松:“工作忙就别来医院了。” “那就快快好起来,我跟景山商量了一下,等你出院就住我现在的那套房子,大家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秦嘉瑞看她絮絮叨叨的模样神色有些复杂。 “谢谢。你和孟总要好好的,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桑云心故意玩笑道:“这还没住进去呢就夸起房东来了,果然还是钞能力好使哈。” “可不是吗,像孟总这么有钱有颜的人被你收入囊中,就偷着乐吧。”秦嘉瑞说完捂着嘴闷咳了两下。 “你的眼光也不差啊,谢向晨这人虽然有时候有点幼稚,但心地善良。”桑云心边说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秦嘉瑞扯了扯嘴角,盯着门口的方向小声道:“桑总,向晨他...以后便拜托你们了。” 桑云心脸色变了几变,秦嘉瑞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不等她开口又接着说道:“没什么可怕的,我从来不惧怕死亡,只是...有些舍不得他。我曾经努力的想避免和他在感情上产生羁绊,却始终无法抵抗内心的私欲,是我害了他。另外关于卢大夫的事情,我相信白寒酥没必要对我撒谎,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别太担心。” 秦嘉瑞说这些的时候始终很平和,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和晚餐一般,令桑云心不知如何反驳。她在病房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便走了,离开的时候谢向晨还拎着保温桶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背影看上去十分颓丧。 或许是二十多年来太过于顺风顺水,陡然遭到这样的打击,让他手足无措。 也许是秦嘉瑞的心态平稳,医生说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一些,只要积极配合治疗,至少还可以活半年。和大家预料的结果一样,秦嘉瑞不愿意服用m国的那款特效药,用他的话说就是,与其糊涂的活着,不如清醒的死去。 事已至此,似乎一切已成定局,大家表面上也逐步回到了生活的正轨,连寸步不离的谢向晨都重新回了盛和,只留下两名护工轮流在医院看护。 八月初,窗外的蝉鸣一浪高过一浪,从清晨到傍晚搅得人不得安宁。 谢向晨将秦嘉瑞转入了一家环境清幽,服务上乘的私立医院,才让他的耳朵终于清净了下来。 这个决定十分突然,桑云心和孟景山还是在原来的医院扑了个空才知道这件事。谢向晨毫不意外的被他哥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在电话那边连连求饶。 “不是不告诉你们,我也是早上才接到这边的电话说有床位,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临近中午,医院仍然人满为患,此时去私立医院要一个小时,他们正商量要不要吃完午饭再出发,一偏头便同时在茫茫人海中瞧见了段乔鸢。 医院真是太容易偶遇熟人了,两人本来想当作没看到,但对方却直直的往这边走了过来。不得已,孟景山只好同她颔首打了个招呼。 “贾太太,好巧。” 段乔鸢手里拎着价值不菲的鳄鱼皮包,往四周扫视了几眼后轻轻扯了扯嘴角。 “不巧,孟总,我是来找你的。” 第152章 故人来访 医院周围不是小餐馆就是药房,三人驾车回了远山,一进门段乔鸢便开门见山道:“孟先生,我是为我女儿的事情来找你的。” 今天是周末,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桑云心负责起了端茶送水的任务,一边往杯子里添茶叶一边竖着耳朵听两人的谈话。 孟景山微微皱眉。 “贾太太,我和贾小姐之前只是合作的关系,虽然我母亲有意撮合,但实际上我们平时并没有来往。” 段乔鸢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她意外死亡这件事。” 桑云心和孟景山同时看向对方,眼里都闪过一抹惊讶。 段乔鸢从那只手包里拿出一张a4纸放到桌上。 “这是晶灵的血液检测报告,你先看看。” 孟景山迟疑了一瞬,拿起报告看了几眼,脸色逐渐凝重。 “贾小姐死前吸食了sbt?” 这件事他的确不知道,因为当时贾晶灵的案子警方是以意外结案,即使当时赵熙柔暗中提醒过桑云心要远离这种聚会也没有明确说贾晶灵死前吸过毒。 但即便如此,段乔鸢也没有拿着证据来找自己的道理,除非... “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孟景山和桑云心心中同时默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风筝。 段乔鸢又拿出一个u盘放到桌上。 “那个人叫风筝,这个报告就是他给我的。他说晶灵死前吸食的这个sbt是升级版,在c市根本没有渠道能买到。” 孟景山把手里的报告又放了回去,问道:“贾太太,您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段乔鸢喝了口桑云心递来的热茶,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知道女儿因为吸食过量致幻剂意外溺亡后,她有震惊、愤怒,同时也觉得丢脸,但从来没有过怀疑,因为对贾晶灵,她其实是不了解的。 在年初的那次葬礼过后,有一个叫钟秀的女孩常常借机接近她,她说自己是贾晶灵最好的朋友。段乔鸢知道她的目的,但还是将她留在身边,偶尔听她说说过去的事情。 “我之所以提到钟秀,是因为这整个事情都和她有关。你们可知道,别墅里的那些毒品,都是谁带去的?” 桑云心脱口而出:“钟秀!” 段乔鸢扫了她一眼,指了指u盘。 “你们可以亲自看看。” 孟景山把u盘放到了自己随身的笔记本电脑里,打开文件夹后里面只有一段视频,是那次乔迁派对的监控录像。内容是经过剪辑的,从钟秀进入别墅到后面与桑云心几人发生口角再到她离开,所有的轨迹清晰明了。 孟景山来回看了两遍,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去哪了?” 段乔鸢眼底划过一丝惊诧。 “孟先生好眼力。我问过钟秀,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穿着灰色帽衫的男生在那群人里并不突出,孟景山能注意到他,是因为在客厅发生争执的时候是这个人劝住了钟秀,不过他并没有解释。 段乔鸢将视频的画面拨到客厅的位置,指着视频的一角继续说道:“这儿是通往后厨的门,他们俩同时从这里上去,但只有钟秀一个人下来了。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当天的所有监控都拷贝了下来,这段视频是我按照风筝提供的线索剪辑的,不过剩下的监控我也看了,没找到这个人下楼的时间。” 其实不止是下楼,这个人自从出了这个客厅就再也没出现过。所以他到底上没上楼,什么时间、从哪里离开的别墅都一无所知。 风筝在邮件里告诉段乔鸢,这个男生很大概率就是凶手。 贾晶灵吸食的毒品和其他人体内的虽然都是sbt,但成分根本不一样,当时c市还没有升级版出现,连缉毒组的人都没太注意这个问题。 在段乔鸢的威逼利诱下,钟秀承认了自己把毒品带去别墅并分发给众人的事实,而授意人便是贾晶灵。据她说,贾晶灵每一次都会借着举办派对的名义聚众吸毒,因为在国内不敢太放肆,所以委托她这个老同学全权包办。自然,跑腿费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贾晶灵去世后,钟秀嗅到了危险气息,她不敢再干这种事,便转而抱上了段乔鸢的大腿。 “孟总,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说完了,证据也都全部在u盘里。既然他让我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那后面的事情便由你自己决定。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之前在贾浩的电脑上见过他登录晶灵的邮箱,我好奇打开看了下...”段乔鸢说着看向孟景山,眼神有些纠结。 “贾太太直说无妨。” 段乔鸢又抿了一口茶水,才道:“她回国还有接近你母亲这件事,是风筝授意的。所以...” 孟景山心中惊愕,面上却维持着不动声色。 “谢谢您告知。” “孟先生想必不是个冲动的人,话我也带到了,就先告辞了。” 段乔鸢走得十分干脆,桑云心暗自咋舌,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不敢相信死的是她亲生女儿。但他们也没权力说什么,等人走远了,她才转而向孟景山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她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证据连带钟秀一并交给警察呢?还有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让我们帮忙查还是不想让我们多管闲事?” 孟景山抓起桌上的u盘,冷哼道:“既不想心里不安,又不想惹麻烦上身,她还挺会算计的。” 显然,将这些证据连同钟秀这个人一并交给警方处理才是正确的选择,但对于身处贾家却没什么实权的段乔鸢来说并不是很明智。从她窥视贾浩电脑这件事情来看,贾晶灵是不是意外身亡她心里很清楚。 一方面,她对女儿的死耿耿于怀,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得罪贾浩甚至失去贾氏这个靠山。或许,还曾暗暗庆幸贾浩没有连自己一起针对。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风筝偏偏把证据直接拍到了她脸上。 段乔鸢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给了孟景山,对她来说相当于甩掉了一个包袱,是风筝给她的最佳选择。但贾氏如果遭殃,她也势必受到波及,所以她最后给孟景山埋了个雷,告诉他风筝此人也并不值得相信。 但她想错了,孟景山的确很震惊,甚至怀疑花小月和自己的重逢也是风筝刻意为之。不过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这次赌对了,段乔鸢的这次来访,就是风筝给自己的回信。 想到这儿,孟景山的心情不禁又复杂起来。现在他已经认定风筝就是桑小雨,可又不能直接明说,而且他这个小舅子除了到处黑人的电脑和发邮件以外,并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在他陷入两难的时候,赵锦官那边来了消息。 他和桑云心在段乔鸢走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缉毒组,霍子明亲自接待了他们,并对两人表示了感谢。第一次收到警方的反馈,孟景山还觉得有些新奇,感觉自己像个编外人员。 “那个穿灰衣服的男人名叫程峰,是照夜清的成员之一,之前一直在关国伟手底下做事。上次风筝给我们的名单里就有他,现已被捕。不过他没有提过贾晶灵的这个案子,所以你们提供的线索对我们很有用,再次感谢。” 赵警官在电话那头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此事,并让孟景山和桑云心暂时对这件事保密。二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对警方的部署和用意也没有傻傻的多嘴追问。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孟景山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把心中的疑问解开。他趁着桑云心晚上洗澡的间隙,给许久未联系的花小月去了一个电话。即使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要亲自证实一下。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花小月的声音很激动,但吐字却含糊不清。孟景山没有和她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风筝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半晌,她才磕磕巴巴的解释。因为声音实在有些模糊,孟景山费了好半天才勉强听懂她在说什么。 虽然她极力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害者角色,但孟景山还是从这些乱七八糟的叙述中理清了来龙去脉。 在花小月来c市之前,她收到了一封来自风筝的邮件,信里简单粗暴的展示了孟景山的家世背景和现在的身家资产,并表示帮他完成两件事,就给她和孟景山在一起的机会。 第153章 失踪 诚然,这对于接二连三失去靠山的花小月来说是个十分大的诱惑. 嫁给孟景山不仅可以获得金钱地位,还可以摆脱季家。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感情,她对自己拿下对方有百分百的信心。 风筝的条件也不过分,第一个要求是想办法促成美时和远山的合作,第二则是在孟景山去f市时把人引到图书馆的位置。 这通电话越打孟景山心中的疑虑就越多。 桑小雨能靠高超的电脑技术获得他的资料不奇怪,引导他和花小月见面也不稀奇,毕竟那时候他和桑云心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可地下实验室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真的能轻易查到吗? 花小月还在不断重复那些自己被逼无奈和对他余情未了的话,孟景山却不愿再和她有牵扯。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过去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只愿将来再无瓜葛。花小月,好自为之吧。” 他正要挂断电话,那边忽然惊声尖叫起来。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花小月在那边又哭又笑,叽里哇啦说了一大串,孟景山又理了好半天才听懂。 她要和孟景山做个交易,如果孟景山能给她一笔钱再送她全家出国,她就告诉他一个秘密,。 “是你和季董的秘密吗?还是季威和慕喜的?”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住了,好半天才抖着嗓子开口。 “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况且,我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花小月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度,连吐字都清晰了许多。 “你故意看我在你面前出丑的是不是?你这个渣男!” 孟景山嘴角抽了抽,想开口为自己辩驳,又感觉没必要。花小月说着又开始大哭起来,嘴里神经质的絮絮叨叨,一会儿说救命,一会儿又说饶命。孟景山察觉到她的情绪非常不对劲,比刚才还不对劲,便问她现在在哪,但对方胡言乱语到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 看着挂断线的手机,他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给左良去了一个电话,拜托他帮忙联系f市的警方或者花小月的父母。他很怀疑对方受到刺激,但过往的经验提醒着他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所以,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因段乔鸢的突然造访,孟景山和桑云心被迫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二人去医院探望秦嘉瑞的计划不得不改到了第二天。 ------ 清晨的阳光穿透密集的树冠斑驳的洒在湿润的林间小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树叶混合的清新气息,鸟鸣声此起彼伏,宛如大自然最悠扬的乐章。 盛和集团旗下的这家私立医院便坐落于城南郊县的这片密林之中,刚建成投入使用,但因为环境好,设备精良,且打着医疗与康养一体的旗号,刚开业便吸引了不少患者家属咨询。 桑云心和孟景山将车停到半山腰,沿着小道拾阶而上,约莫十来分钟便看到矗立在一处平坦开阔处的现代建筑。 若不是房顶那个大大的红色十字架,桑云心实在很难将这里和医院联系起来,不但所处的位置偏僻,停车场和主建筑也相隔甚远,可以想象来这里看病是多么不方便的事情。 孟景山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这块地皮原本是我母亲早年买下来准备修建度假山庄或酒店的,但是前两年上头的政策忽然变了,停止了对那一片的旅游开发。” 桑云心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能从树缝中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 “啊~我好像看过新闻,说是怕游客破坏生态系统。” 孟景山点点头:“这两年老龄化逐渐严重,我母亲从中嗅到商机,将原本修建好的这栋楼改成了疗养院。” 以此来收割一部分人的养老金,不过这句话他没说。 “原来如此,可是停车场这么远,病人怎么办?” “有一条小道可以上来,不过只能救护车和紧急车辆通过。” 桑云心了然,与其说这里是医院,实际上康养院更为贴切。不过她也有些担忧,虽然这里宣称医疗设备精良,却不一定存在抢救的条件,秦嘉瑞的病真的适合住在这里吗? 或许她一会儿应该好好和谢向晨谈谈这个隐患。 两人沿着石径往主建筑前进,大约又走了七八分钟才终于抵达医院正门。大门敞开着,隔着二十米便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喧哗声,隐约还能看到四处奔走的医护人员。 这闹哄哄的场景桑云心在三甲医院的急诊科见过不少,也不觉得奇怪,进门后直奔护士站询问秦嘉瑞的病房。 那小护士原本还挂着微笑的脸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支支吾吾的让两人在原地等候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孟景山反应更快一些,他只往四周打量了几眼,便开口肯定道:“医院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先找人问问。” 孟景山神色凝重,率先往医务科的方向疾步走去。桑云心不明所以,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紧跟在身后。 两人刚循着声音来源绕过大厅的服务台,见刚才的小护士正领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性往这小跑过来。 “万主任,就,就是这两人。” 那小护士气还没喘匀,便指着孟景山和桑云心说道。 万主任只皱着眉打量了两人一眼,便急切的询问道:“今天秦嘉瑞患者有和两位联系过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 桑云心和孟景山对视一眼,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监控室的墙上悬挂着好几台显示器,一格格的小屏幕里是医院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头顶的空调呼呼往外冒冷气,明明是十分适宜的空调温度,桑云心却感觉遍体生寒。 秦嘉瑞失踪了。 “今早七点钟的时候,护士到病房里量体温发现人不在,但是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以为病人去食堂用早饭了。到了八点半医生查房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大家把医院上下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人。” 万主任得知孟景山的身份,心里更加忐忑,本来病人在医院出事就是大事,没想到患者还是少东家的朋友。 “护工呢?不是找了两个护工轮流看着吗?” “我们发现人不见以后立刻联系了这两个人,但是他们都说自己今天休假,刚才院方已经通知他们来医院了,具体情况要等人来了以后才知道。” 桑云心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谢向晨呢?” 万主任见两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后脖颈冒出一层热汗,连忙解释道:“联系了联系了,但是接电话的是谢先生的助理,说是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本来准备报警的,这不孟总您就来了嘛?” 孟景山将唇线绷得笔直,看着监控回放脸色逐渐凝重。 监控上显示,谢向晨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半离开的病房,此后两名护工在十点一前一后离开,而秦嘉瑞自从晚上七点进房间以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监控范围内。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只有两种可能性,超自然现象或者监控内容被人篡改。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失踪,孟景山当即便报了警。 左良和那两名护工几乎是同时到的医院,等警方这边盘问得差不多了,谢向晨才姗姗来迟。 他一来,整个医院被搅得鸡飞狗跳,要不是左良和孟景山按着,怕是要把那几个负责人暴打一顿,再把医院掀个底朝天不可。 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十分简单明了,谢向晨八点半接到盛和那边的电话,临时回去处理一份文件,原计划是做完就回,所以那两名护工便早早的离开了。但是没想到这个班直接加到了凌晨,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会议,就直接在公司睡了。 左良调取了行车记录和公司的监控,确定他所说的事实,当然,谢向晨也不可能会绑架秦嘉瑞,除非他脑子被门挤了。 整个案件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两个护工,一个说自己按照排班,今天白天就是休息,要到晚上才去替换。另一个说自己今天白天家里有事,提前给秦嘉瑞请过假,对方也同意了。 二人虽然各执一词,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警方在走访的过程中也确实没有找到他们的疑点。 秦嘉瑞虽然没有丧失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但整个人处于病重虚弱的状态,没有外人的协助根本不可能走出医院。这也排除了他自己离开的可能,而且他目前的状态,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想死也用不上这么费劲的办法。 第154章 凭空消失 那么最后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性,有人潜入医院将秦嘉瑞带走,并想办法进入监控室修改了监控。 最容易做到这件事的就是保安和当夜的值班医护人员。 当夜监控室的值班保安名叫王默,家就在那片保护区的山脚下,祖上三代都是务农,几乎没离开过这个县城。 而他本人只有初中文化,计算机最高水平是打开游戏软件,别说篡改监控,就连电脑的功能都整不明白,平时也就是在停车场指挥指挥车辆,监控室这边实在缺人了才偶尔来守夜。 原本负责监控室的两位保安和那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也被查了一遍,都有人证物证证明没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 这一查一直查到天黑,大家的心也越来越凉。 明明到处都是监控和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左良拷贝了医院的监控回放,留了两个警察在医院继续深入调查,院长和万主任擦汗擦得额头快脱了一层皮,把一群人毕恭毕敬的送上车,见孟景山和谢向晨都没有要追究他们责任的意思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山中的气候多变,没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左良将手里的烟头弹出窗外,朝坐在副驾驶的谢向晨吐了口二手烟。 “醒醒,快到了。” 谢向晨软趴趴的靠着车窗,额头在窗户上重重的磕了一下也没什么反应。 左良:“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老婆了呢。” 谢向晨:“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嘿,你个臭小子!” 左良被他这么一怼,立马上了火气,转头正想训他两句,却在触到那通红的眼睛时噎了一下。 “你...哎...算了。” 车子开进院子的时候,孟景山和桑云心已经点好了菜。在医院忙了一天,大家早就饥肠辘辘了,下山时便说好就近找个农家乐吃顿饭。 谢向晨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一个人埋着头钻进了包间。 桑云心用眼神询问左良发生了什么事,对方耸耸肩表示自己比窦娥还冤。 因为这毫无进展的案子,这顿饭大伙儿吃得并不舒服,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的。 “秦嘉瑞近期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或者和谁发生矛盾之类的?” 左良把最后一支烟别在耳朵上,捏扁的烟壳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进了垃圾桶。 孟景山抱着手臂倚在走廊的长凳边缘,看着雨幕略微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道:“绝对没有。” “这么肯定?” “他待人一向随和,只是性子淡了点不爱与人交往,可也不会和人起冲突。” 左良咬着烟头皱眉道:“这样的话...感情方面呢?有没有女朋友或者纠缠不清的前任?” “女朋友?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孟景山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纠结。左良看他这古古怪怪的样子,不耐烦的捅了捅他的腰。 “快说啊,这可是关系到案子的事儿,你不想找人了?” “不过,他有个男朋友。” “啊?!!!” 左良有些吃惊。“看着不像啊。” “左队长您这可就是刻板印象了啊。”桑云心把脑袋从窗户边探出来,支着上半身看他。“按理来说警察应该见多识广啊。” “这还真不能怪我”左良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从凳子上站起来:“咱们办案就没遇上过几个正常的。” 桑云心撇撇嘴没接话,她现在无比担心秦嘉瑞的安危,实在没心情讨论这个。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重要的信息刚才在医院你俩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秦嘉瑞的这个男朋友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左良将打火机往窗台上磕了磕,问道:“那个人你们见过没有?” “嗯,见过。”桑云心点头道。 “说说基本信息,我找人查。” 左良说着掏出手机,孟景山见状摁下他的手。 “不用查了,你认识。” “我认识?谁?” 桑云心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 “来了。” 因为雨越下越大,道路也不熟悉,几个人决定在农家乐隔壁的民宿住一晚。左良还处于十分震惊的状态之中,他有点接受不了谢向晨从一个大直男变成基佬,一直到分好房间才缓过来。 因为入住的时间太晚,只剩下两间大床房,但好在民宿的条件不算太差,设施也比较新,唯一的缺点就是蚊子有点多。 左良把蚊香液插上,转头看着坐在床边发呆的谢向晨道:“哎嘿,一会儿你睡床吧,我睡地板。” 谢向晨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 “我对你又没兴趣。” “嘿,瞧你这话说的。” 左良拉了张椅子和他并排坐到一起,从怀里掏出烟盒撕开。谢向晨从窗外收回视线盯着他手里的动作,鬼使神差的从盒子里抽出一根香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烟草的气味隔着薄薄的纸闯进鼻腔,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会抽?” 谢向晨没回答,将烟头含在嘴里,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哥,你谈过恋爱吗?” 左良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谈过一个。” “后来怎么样了?” “看不出来?” “怎么分的?” “让我换工作,我没同意。” 人们一听到警察两个字,便会感觉道满满的安全感,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爱人。 谢向晨有些触动,伸手拍了拍左良的肩膀。 “缘分还会来的。” “借你吉言。” 左良看了他一眼,将打火机的火苗递到他面前。 “一切能让人上瘾的东西,在尝试的时候都要慎重,但假如已经来不及了,就要迅速做出决定,当断则断。” 暴雨持续了一整夜,第二天上路的时候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左良头一晚从谢向晨那里详细的了解了秦嘉瑞的过去和身边的人际关系,天不亮便开车回局里查案去了,所以谢向晨只能搭孟景山的顺风车回市里。 车子开出去不到半小时就上了高速,孟景山往后视镜瞅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们说,秦嘉瑞的事会不会和美时有关系?” 谢向晨从反光镜和他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会吧,图什么?” 桑云心有点不安,猜测道:“难道是我们之前调查的事?” 此时她心里隐约滋生出后悔的情绪。 谢向晨:“你们的意思,是季威绑架了他?” 桑云心:“可绑架的话,目的呢?“” 谢向晨:“为了我们手里的证据?” 桑云心:“不会吧,要这样一早就该对付我们了,哪能等到现在。” 谢向晨:“是啊,而且绑架云心姐也比嘉瑞有用的吧。” 孟景山:“白寒酥呢?” “啊?更不可能吧!要是图财,嘉瑞穷得叮当响,也没有人联系我们要赎金,图人...”桑云心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小心的斟酌着词语:“也要身体康复一些吧,现在绑去能干嘛。” 谢向晨没接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一个快要死的人,绑架回去不但毫无用处,还要找人伺候,怕是疯了才会这么干。 “昨晚风筝又给我发邮件了。” 孟景山专注的盯着眼前的路,回想起那封邮件的内容。杨世英往海外打钱的那个账户已经查出来了,是个r国人,在当地的一家银行工作,经过调查,确定曾在m国和贾浩合租过。 这事儿查到这里几乎可以断定杨世英与贾氏和季氏脱不开干系,孟景山现在心情很复杂,他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 同时,他对于风筝此人也更加好奇了。 r国的银行以保密闻名世界,只要资金流进这个国家的任意一个银行,哪怕是联合国去了也休想拿到客户的资料。 风筝是如何做到的? 但相比较于这个,大家心里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除了带来这个消息,风筝还特别强调季威已经注意到他们几人的小动作,警告他们不要再继续深入调查。 “这个人既然这么厉害,那可不可以让他帮忙找找嘉瑞的线索?” 孟景山把车开进服务区,停稳后才回答桑云心的问题。 “已经问过了。” 谢向晨手指紧紧抓着副驾驶的椅背,声音有些紧张。 “那他怎么说?” “无能为力!” 桑云心失望的叹出一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孟景山解开安全带一边活动肩膀一边说道:“早上我又尝试给风筝发了一封邮件,发现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桑云心:“意思是以后联系不上了?” 孟景山:“他说以后有线索会直接给警方,让我们不要再参与相关的任何事情。” 谢向晨:“连警方那边也不配合了?” 孟景山:“差不多就这意思。” 在服务区稍作休整后,几人重新出发,孟景山问两人现在有什么想法,桑云心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头绪。 谢向晨倒是比昨天平静了些,只是人坐着,魂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孟景山感觉指望不上两个队友了,提出了一个想法。 “老左那边儿如果查不出来,我想去s市一趟。” 桑云心点头道:“也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第155章 故里 三天后,左良传来消息,医院那边没有搜索到有用的线索,沿途的天网也没有拍到可疑的人或者是车辆。 对此,左队长表示,监控肯定没有被人篡改过,要么这人根本没出医院,要么就是被外星人劫持了。 近些年地球被外星人控制的言论在网上层出不穷,但相较这种无稽之谈,秦嘉瑞被人杀害抛尸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种想法一旦在脑海中滋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足够让人寝食难安。警方那边安排了一支小队对医院进行地毯式搜索,他们这边帮不上忙,只能按计划去一趟s市。 考虑到谢向晨现在在公司也无心工作,而且经过这段时间两人的努力,盛和那边也部署得差不多了,孟景山便让他也一起前往。 ------ s市地处于c市北面两省交界处,古时候是通往各地的重要交通枢纽,历史名人和人文古迹数不胜数。 但建国以后这里一直没有得到扶持,工商业相对落后,加上当地的土质不适合农业发展,于是在提到这里的时候,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贫困落后或是偏远。 事实上随着政府这些年的大力扶贫,这里早已今非昔比。 尤其是教育方面,市内的几所中学在省内都很排得上名次,吸引了大量的外地学生涌入本市就读,连带着周边的房价也水涨船高。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和中学相比,这里的几所大学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s大全称s师范大学,建校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虽然历史悠久但在国内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校内环境清幽,建筑老旧,一棵棵比楼还高的桂花树是这所大学唯一的特色,每到中秋前后化身核武器无差别攻击每一个鼻炎患者。 “这些树得有上百年了吧!”桑云心走在林荫道上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孟景山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七八十年是有的。” “不敢想开花的时候得多美。” “好像快到花期了。” “那我们找到嘉瑞之后,说不定正好能赶上呢。”桑云心拍了拍一路沉默寡言的谢向晨:“你说呢?” 谢向晨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桑云心看着他这样心里更难受了,正想说两句鼓舞士气的话,孟景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赵警官?” 听到这个名字,俩人齐刷刷的将视线投来。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孟景山只说了声感谢便挂断了电话。 “是嘉瑞有消息了吗?”桑云心忍不住问道。 “不是,还记得陆景逸去给李大夫送药的事吗?” “当然。” “我拜托赵警官帮我查了一下陆家兄弟的户籍和家庭住址,陆景逸的死和陆文泽的失踪肯定有问题,我得亲自去一趟。” 谢向晨恢复了那副焉焉的表情,提议道:“哥,要不你和云心姐去吧,我一个人留在s市找嘉瑞的线索。” 他们这一次主要是想从学校拿到和秦嘉瑞一起毕业的那些同学的联系方式,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口中打探点线索出来,这些事情一个人完成或者是三个人完成其实区别不大。 “不用,那个地方离s市很近,我们回c市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就行。”孟景山看着眼前陈旧的教学楼,抬脚往里面走。 桑云心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小凉棚打量着周围,问谢向晨:“你不是说嘉瑞成绩很好吗?” “嗯。”谢向晨点点头。 “高考没发挥好?” “不是,他外公在s市,那时候身体不太好 ” 桑云心心中惋惜,但对于秦嘉瑞来说,这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个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能用普通人的价值观来衡量。 三人找到学校负责人说明来意,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学校这边拒绝提供学生的个人信息,但情况特殊,校方帮他们找来了秦嘉瑞当时的辅导员。 辅导员是个女生,看面貌大概三十左右,实际年龄不得而知,对秦嘉瑞这个学生印象十分深刻。 “长得挺帅的,就是老迟到旷课。” 桑云心脸上一热,替秦嘉瑞汗颜了一把。 “呵呵,那啥,他在学校有没有关系比较要好的同学?” 辅导员翻出班级群和电子相册回忆了好一会儿,回答道:“我不太确定,因为时间过去有点久了,但应该是没有的。我们这个学前专业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班上的男生就那么几个,没有见他和谁走得近,而且他申请了走读,其他人都是住校,在一起的时间不长。” “那...您有没有听到过他和谁在交往的传闻呢?”辅导员还没有回答,谢向晨又补充了一句:“不一定是女生。” “呃...这个,校内肯定没有哈,校外就不知道了。” 谢向晨心里有点失望,同时又松了口气,那张照片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哪怕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在意过去所发生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找机会打听。 辅导员虽然尴尬了一瞬,但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没大惊小怪,对他们的问题也尽可能知无不言。 在桑云心死皮赖脸的请求下,辅导员挨个给当时班级上的同学发去了‘慰问’消息。 大部分人在离开学校后就和秦嘉瑞失去了联系,少数几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说添加过聊天软件账号,可也几乎没聊过天,对秦嘉瑞的行踪更是一无所知。 “哦对了,秦同学好像还没有申请毕业证书哦。” “啊?” “他老迟到旷课,学分没修够。” 排排坐的三人:“......” 从学校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正是一天最热的时间段。桑云心喝着手里的冰水,问正在看地图的孟景山:“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孟景山放大地图,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地名。 “你们搜索一下这个桃源镇。”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手机操作起来。 “s市清雅县桃源镇,没错啊,跟你一样。”桑云心边说边将三个手机的不同地图软件进行比对。 谢向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记得嘉瑞好像是乐安县的。” 桑云心:“哎?对奥!” 孟景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乐安县没有桃源镇,先去清雅县看看再说吧。” 三人找了个面馆随便解决了一下中午饭便打车去了桃源镇,虽然是从市里去县上的小镇,但其实距离并不远,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 听说他们的来意,桃源镇派出所派出了一名民警帮忙调查,这在几人的预料之外,他们原先只是想问一下秦嘉瑞家的具体地址,不想大张旗鼓,但拒绝的话又显得目的不纯,只好听从安排。 那个民警姓张,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从背面看整个就是一小老头。 谢向晨和桑云心的情绪都不太高,和张警官打了个招呼就一言不发的跟着上了警车,倒是孟景山比以往热情了不少,一路上都在和老民警搭话,还从小卖店买了两包好烟给他。 民警老张开着面包车带着四人从派出所出发,几分钟后从乡道开到村道,又从一条土路穿出,上了一条崭新的沥青路。 看着前方的路牌,孟景山疑惑道:“张警官,我们不是要去秦嘉瑞的家里吗?怎么来乐安县了?” 老民警紧盯着前方的道路,解释道:“他的户口在我们镇上,但是登记的常住地址不在这边。” 桑云心动了动被颠得发麻的屁股,给孟景山科普。 “现在乡镇上的人基本都在城里买房子了,就留个户口在老家。难怪嘉瑞说自己是乐安县的人。” “是啊,年轻人都往城市里跑咯。不过以前桃源镇还真是归乐安县管,这几年才划到清雅辖区,现在好多人还习惯不过来咧。”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记忆出了错,也不是地图有问题。 “那张警官对乐安县一定很熟吧?” 张警官扫了孟景山一眼,咧着嘴呵呵一笑。 “我家就住在乐安县城里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这边的风土人情和人文古迹,不到二十分钟便抵达了乐安县城,张警官显然对孟景山很有好感,下车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道:“直接叫我老张就行了,咱这边没那么多讲究。” 老张显然是个自来熟,但孟景山可不敢老张老张的叫一个跟自个儿老爸一个岁数的人,桑云心他们就更别说了,虽然人家只是个乡镇派出所的民警,但好歹也是个警察身份。最后大家十分默契的把称呼改成了张叔,老张对此无所谓的摆摆手,随他们去了。 第156章 很帅,招女孩子喜欢 面包车停在一条老街的小巷子旁,桑云心三人跟着老张从巷子进去。 里面是个不大点儿的篮球场,有两个光膀子的小伙儿在里面打篮球。篮球场旁边是个半开着的大铁门,里面是个老旧的小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建筑样式,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桑云心看了一眼便紧紧皱起了眉头。 小区面积不大,到处都是裸露在外的电线,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电线杆和外墙贴满了小广告,看上去很危险,实则一点儿也不安全。 他们从那个只能开到一半的铁门进了小区。 里面很安静,没有绿化也没有娱乐设施,花坛的土壤里种着一些葱姜蒜和时令蔬菜,旁边的水泥地面上放着些晾衣架,上面晒着几床花被子和一些穿成串的干辣椒。 主楼道的周围和角落堆放着一些码放整齐的纸箱和塑料水瓶,时至傍晚,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篮球砸在地上砰砰的回响和眼前的景象组成一幅热闹又宁静的诡异场景。 “张叔,这个小区不是商品房吧?” 老张领着三人边往里走,边回答孟景山:“这儿是咱们乐安小学的职工宿舍,当然了,现在老师都不分配宿舍了。” “那现在住在这儿的人还是那些老师吗?” “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剩下的这几个要么是岁数大了不想走要么就是太穷的,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这小区车开不进来,电路也老化了,消防问题很让人头疼啊。” 桑云心刚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这里到处都是废品,一旦起火很难控制火情。 但不是人人的生活都事事如意,建议别人搬走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老张领着三人进了单元楼,虽然没有电梯,但楼道的采光很好,楼层也比现在的商品房要高。只是内部的环境就不如外面的那么好了,到处都是废品垃圾,因为天气的缘故,还隐约散发着酸臭。 谢向晨从下车之后脸色就不太好,此时更是忍不住直接捂住口鼻。 “好臭啊,这个地方怎么能住人?” “这些大爷大娘爱往家里带废品,时间长了就这样,你们年轻人受不了很正常。” 桑云心倒不觉得稀奇,那个被老妈卖掉的老小区也住了很多老头老太,要是没人管着说不定楼道也能成这样。但是谢向晨和孟景山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俩条件最艰苦的时候也不过是回乡下,在c市要么住高端公寓要么住别墅,那些有钱人是没有这种收集癖好的。 谢向晨知道秦嘉瑞的家庭条件不好,却不知道是差成这样。 上学的时候没有想去了解,后来想了解的时候又晚了。 这个老房子跟现在一个楼梯上去两边是入户门的格局不一样,它是楼梯在房子的两端,中间是一排屋子,最外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同时也是阳台。 阳台很宽敞,有些屋子外面摆放着蜂窝煤炉子,有些放着吃饭的小方桌。 老张领着他们上三楼,指着第二间上锁的屋子说道:“这个就是秦嘉瑞登记的住址了。” 那房子明显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锁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窗户的玻璃灰蒙蒙的,看不清屋里的景象。 谢向晨:“张叔,秦嘉瑞的这个房子是他家里人的还是租的,您知道吗?” “他的外公是乐安小学的教师。” 几人正说着话,隔着两个屋子的一间房门突然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围裙的男人拿着锅铲站在门口,粗声粗气的喊道:“你们什么人?” 老张走到前面,将自己的证件往那人前面晃了晃。 “我是桃源镇的民警张建民。” 那人见老张身上的警服和他手里的证件,立马紧张的站直了身体。 “那个,警察叔叔,我最近可没犯事儿啊,你不要冤枉我。” “小伙子别紧张。”老张指着桑云心三人站的位置,问道:“认不认识这家人?” “于老师?我认识啊。” “那你住在这里多久了?最近有没有见过这家人?” “我从小就跟着我爷爷住这里,不过于老师前两年已经去世了。” “那他外孙呢?秦嘉瑞,你最近见过他吗?” “你们找他啊?他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男人用围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身后,不好意思的对老张笑了笑。 “那啥,我还在做饭,要不你们进来坐坐?” 半小时后 桑云心捧着手里的碗筷,感觉十分魔幻。 “我叫刁子乐,你们叫我刁子就行,家里也没啥好吃的,大家别嫌弃。” 本来刁子乐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老张还真领着他们坐到了人家里,他自己倒是挺自在的,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反倒是三人替他捏了把汗。虽然不是正经办案吧,但跑到人民亲群众家里蹭饭,不知道会不会被投诉。 这房子从外边儿看着不大点儿,实际上屋里也不大点儿。 从入户门进来就是客厅加饭厅,中间是两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卧室,里面是厨房和生活阳台,总共加起来也就三十来个平方。 这个布局看着不合理,实际上用起来更加不合理,每顿饭煮好了还得端着路过卧室。 刁子家的客厅摆着一张双人沙发,前面搁着一张折叠桌,既当茶几又当餐桌。 整间屋子就俩红色的塑料凳,老张占一张,刁子占一张。剩下三人挤在沙发上,手贴着手屁股挨着屁股,扒一口饭就得和旁边的人打一架。 老张夹了一筷子酸菜豆腐尝了尝,朝刁子乐竖了个大拇指。 “刁子这厨艺不错啊,干这个的?” “以前在馆子里干过几天墩子,嘿嘿。” “学挺好,赶上厨师了。” “那不能,还差的远呢。” “后来咋不继续干了?” “嗨,那不是吃不了那苦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顿饭功夫,桑云心总算听出点门道来。 这刁子乐也是个实心眼儿的,老张问什么答什么,不多会儿就把自个儿老底揭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刁家爸妈学人家去沿海做生意,结果不但没挣着钱还欠了一身债。俩人因为这事儿闹离婚,成天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刁爷爷被烦得不行了,卖了老家的田地房屋给两口子把债务堵上,这才让家里消停了。但这刁爸刁妈也是奇人,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又被老同学骗进了传销,刁爷爷又赔了棺材本才把人捞出来。 就这,俩人出来了以后还埋怨刁爷爷,说他不该插手,不然早发财了。这家里一对卧龙凤雏可把刁爷爷气坏了,说要断绝关系。 因为这两件事,其他的兄弟姐妹也有很大的怨言,两口子最后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没办法,选择了出国打工。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好的是俩人终于迎来了好运,在当时国内还很贫困的时候挣了些钱。坏的是,俩人最终还是离了婚,并各自在国外组建了新的家庭。 刁子乐呢,比他爸妈好一些,有他爷爷管着好歹考了个大学。刁爷爷的意思是让他考公或者当个老师,但是刁家爸妈的基因确实了得,孩子硬是在两条康庄大道之间选择了当厨师。 刁爷爷这次没太生气,人老了看得也开了,只是最后如刁子乐所说,尝试了以后发现自己确实吃不了那个苦。 后来爷爷离世了,刁子乐心态也变了,找了份专业对口的稳定工作踏踏实实上班。 桑云心想,现在的刁子乐虽然没有成为龙凤,但刁爷爷应该也很满意了吧。 吃完饭,老张从兜里掏出来一叠纸币,挑了张五十的递给刁子乐。 “咱们也不白吃你的,这个钱你拿着。” 刁子乐懵了,见老张来真的,犹犹豫豫的接下了钱。 “太客气了,这点菜花不了多少钱。” 老张摆摆手:“应该的,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说罢,又问道:“对了刁子,这个秦嘉瑞,你跟他熟不熟?” 刁子乐抓了抓耳朵,面色有些奇怪,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别的什么。 “说熟也不熟,说不熟也挺熟的。” “怎么个说法?” “我们这个院儿的小孩儿基本上从小就在一块儿耍,但是吧,秦嘉瑞是念初中的时候才来的,我又比他大几岁,玩不到一块儿。不过我们两家挨得近,于老师又是我的小学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天也能说上几句话。” “那他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刁子乐顿了顿,反问道:“什么怎么样?哪方面?” 老张点了根烟放嘴里,回答道:“哪方面都行,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嗯...我想想,怎么说呢...”刁子乐脸上的表情很纠结,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挺内向的,但是帅,很招女孩子喜欢。” 第157章 人情世故 “还有呢?” “还有就是刚开始院里的男生都有点排挤他,后面慢慢就好了。” “就这些?” “我印象中就这些了。” 老张咂了口烟,眯了眯眼睛,换了个问题。 “你最后一次见着秦嘉瑞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啊?挺久了,起码得两年了,于老师去世了就没见他回来过。你们刚才也瞧见了 ,他家大门都上灰了。” “那如果秦嘉瑞回来,你觉得他最有可能联系谁?” 刁子乐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回答道:“这我还真不确定,也许是班上的同学或者老师什么的吧,不好意思啊张叔,我实在想不出来。” “没事没事,咱们就是做个调查,你也不用太紧张。后面如果有什么消息或者线索,希望你能给提供提供。” “好的好的,一定。” 老张也没为难他,看了看发灰的天色,招呼着在沙发上干坐了俩小时的三个走了。 孟景山故意落后了几步,在刁子乐送他们出门的时候,从钱包里抽出了一沓崭新的红色钞票和一张名片塞进了他手里。 “刁先生,非常感谢今晚的款待,这是一点小心意。另外,如果您这边突然想起来什么,可以打这个电话,酬劳方面不用担心。” 直到几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刁子乐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他捏了捏手里比自己一个月工资还厚的‘餐费’,再看看那张印着盛和集团的名片,脑子里一片凌乱。 桑云心几人没有直接离开小区,老张带着他们到楼下又走访了几户人家,除了刁子乐以外他们没再碰上过年轻人。 这些老人虽然都认识秦嘉瑞,但几乎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出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周围黑黢黢的,只有篮球场旁边亮着一盏微弱的路灯。桑云心把手机电筒打开照着路面,回头看了看职工宿舍亮起的几盏灯火,问道:“张叔,刁子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老张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前走,闻言笑了笑:“怎么这么想?” “就是感觉挺奇怪的,就好像...嗯,好像不太愿意说嘉瑞的事。” “你感觉还是比较准嘛,但是就这个案子上来看,他没啥问题,这孩子心性还是善良的,人也老实,秦嘉瑞的失踪和他没关系。” “我还是不理解,既然没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一点,除非是找到证据证明刁子乐有嫌疑,否则他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强迫。” 面包车朝着酒店方向驶去,路过一家人气旺盛烤串店,老张询问大家要不要去尝尝本地的美食。 说实话,虽然刁子乐的厨艺的确不错,但当时的那种场景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吃饱了的,这会儿闻着外面飘进来的香味,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陆陆烧烤四分店,还是连锁的?” “别看门面不咋地,味道好着呢。” 谢向晨环顾四周,点头道:“看出来了,这队伍排得可够长的,张叔,想不到您这个年纪的人也好这一口啊。” “嘿,这臭小子,老年人就吃不得烧烤了?” 老张在车上换下警服,拉了拉身上的t恤下摆往摊位走去。 谢向晨跟在后边儿连忙解释。 “不是不是,就是感觉您这岁数的人都比较注重养生。” “不冲突,吃完再养。” 老板和老张是熟识,吩咐服务员给四人腾了张空桌位,又每人送了瓶当地的特色饮料。桑云心正好口渴,打开喝了一口便惊叹道:“真好喝!酸酸甜甜的还有股果香味。” “哈哈,这个果子就我们当地才有,你们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回去尝尝。” 谢向晨也抿了一口,他的思绪不在这个上面,没喝出什么味儿来。 “张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您。” 老张掐着烟示意他说。 “我们可以去嘉瑞的家里看看吗?” 老张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顿了顿。 “原则上是不行的,如果进去要走一些程序。” 谢向晨还想再问,孟景山递过来一张菜单直接打断了他。 “先吃饭吧,看看还要点些什么。” 老张轻飘飘的看了两人一眼没作声,谢向晨随便指了两道菜,还没开口又被孟景山截了话。 “张叔,这个陆陆烧烤的老板您熟吗?” “就跟这个四分店的老板比较熟。” “您这意思,不是同一个老板?” “那不是,陆家好几个兄弟一块儿搞的,一人负责一个店。” “哦?”孟景山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又问道:“他们是本地人吗?” “本地人,这老四跟我儿子还是小学同学勒。” 说话的功夫,老板将两盘切好的卤牛肉端上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从兜里掏出包烟来。 “今儿太忙了,张叔,还有几位朋友,招呼不到位的地方多担待。” 张叔接过他散的香烟,朝他挥了挥手。 “你忙你的。” “好嘞,几位慢用!” 孟景山看了看陆老板高挺的啤酒肚和稀疏的头发,盯着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桑云心注意到他的异样,压着声音问道:“怎么了?这人有什么问题?” “突然想到陆文泽和陆景逸那两兄弟。” 桑云心往烤炉那边看了眼,轻轻皱了皱眉。 “你怀疑他们之间有关系?不会吧,姓陆的人那么多。” 服务员端着两大盘烤串走过来,等人离开后,孟景山挑了个鸡翅递给她。 “陆家的那两兄弟你知道是哪里人吗?” 桑云心咬了口甜滋滋的蜜汁鸡翅,满意的点点头:“好吃。你接着说。” “米糕镇。” “听上去挺好吃的。” 孟景山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什么都想吃只会害了你。” “什么都吃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哥,你俩讲什么呢,什么好吃?” 孟景山随便拿了一根串丢进谢向晨盘子里,敷衍道:“牛肉好吃。” 谢向晨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鼻子皱了皱。 “这是羊肉。” 孟景山没理他,转而看向老张。 “张叔,您有没有听说过米糕镇这个地方?” 老张喝了口啤酒,砸了砸嘴里的肉,回答道:“我媳妇娘家就是米糕镇的,怎么?你们想去那边玩儿?” 孟景山的动作停了下来,平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激动。 “您对那里很熟吗?” “还成,肯定是迷不了路的。” “那米糕镇的人您也都认识?” 老张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年轻辈儿的不咋太脸熟。” 谢向晨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着孟景山。 “哥,你打听这干嘛?米糕镇是什么地方?” “米糕镇是个镇。” “......?” 老张解释道:“米糕镇在清雅县那边,以前就是个普通的镇,现在搞成了度假避暑的地儿,开了好些农家乐。” “哦。” 谢向晨没继续问,换了往常他肯定要上网查一查再做做游玩攻略,现在完全提不起兴趣。 孟景山给老张杯里续上酒,接着问道:“那您认不认识一个叫陆景逸的人?” 老张歪着头想了会儿,摇摇头:“不认识。” “陆文泽呢?他们是两兄弟,听说前两年一个出车祸死了,一个失踪了。” 老张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陆继东的那两个孙子,听说过。” 桌上的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筷子,桑云心迫不及待的追问:“死的那个到底是陆景逸还是陆文泽啊?” “名字我倒是记不大清楚了,听说是老幺。” 谢向晨疑惑道:“张叔,您不是清雅的警察吗?” “哎哟,我就是个镇上守派出所的民警,再说那孩子是车祸去的,要管也是交警管,再不济也还有s市公安局,我哪管得着。” 老张脸颊红红的,明显上了头,话匣子也打开了。 “不过这事儿啊我看有那么点蹊跷在里头,当时我一个老同学也参与了这个案子,不到一个月,你们猜怎么着?辞职回乡下去了!” 在大城市里,很多公务人员因为无法忍受枯燥的工作选择辞职创业,但在小地方,尤其是经济不发达的十八线小城市,拥有一份这样的工作不仅每个月有稳定的收入,说出去更是普通人身份的象征,像老张这种快退休的人更是不可能说辞职就辞职。 孟景山抬起手里的酒杯和老张的碰了一下,问道:“您的这个老同学现在在什么地方?” 老张用怀疑的眼神瞧着他。 “你问这做什么?” “不瞒您说,陆文泽和陆景逸欠了我一笔钱,我想找到人把钱追回来。” 桑云心:“......” 谢向晨:“哥,人家唔...” “你不知道很正常。”孟景山放下捂在谢向晨嘴上的手,用纸巾擦了擦手指,一本正经道:“欠了好大一笔呢。” 不知道老张信了几分,和孟景山又连碰了两杯后,才说道:“巧了,我那个老同学就在米糕镇,你们要是去看他可以带点儿东门的那个玉米饼,我记得他挺爱吃的。” 老张喝了不少,但还没到醉的程度,他打了个电话找人过来开那辆面包车,在等人的间隙,孟景山悄悄往车上放了两条好烟和两瓶好酒。 谢向晨见了有些不太理解,等车走了以后问他哥:“你送那么多东西,不怕老张被有心人举报啊?” 孟景山朝他扯了扯嘴角:“你吗?” 谢向晨:“......你看我像吃胀了吗?” 桑云心:“张叔也算我们的朋友了,景山又没送什么贵重物品,再说人家今天帮咱们跑了一天腿,搜集了那么多线索,人情世故还是要拿捏一下的。” 第158章 车祸 谢向晨撇撇嘴:“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算了,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回酒店啊。” “我说明天,你俩是打算去米糕镇找张叔说的那个人吗?” 桑云心看向孟景山。 “去吗?可是嘉瑞这边还没线索啊。” 孟景山抱着手臂看着空旷的马路,问两人:“我们为什么来乐安镇?” 桑云心:“找秦嘉瑞。” 谢向晨:“因为这是嘉瑞的老家。” 孟景山:“对,秦嘉瑞出生在f市,但严格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家乡,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最后一个亲人也在这里离世。如果他是自己离开的c市,那么无论如何也会回来看一眼,但如果他是被人劫持或者绑架,要么是跟我们一直查案子有关,要么是和他有交集的人。” “要是跟sbt的案子有关,那个人最应该的是冲我来,哪怕是要挟也早该通知我们了。要是秦嘉瑞回来过,也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所以只剩下两种可能,第一,这个带走秦嘉瑞的人我们不认识但跟秦嘉瑞很熟,两人之间有些恩怨。第二,秦嘉瑞故意躲着我们。” 左良那边对医院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疑似作案现场或者可疑的血迹,基本排除了最坏的可能性。孟景山分析的两点中,第二点在一开始的时候也被大家排除了,所以基本可以认定为,就是第一种情况。 但想象和现实之间总会有所差异,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包括卷入sbt案子被美时或者照夜清的人报复。 现在大家都不敢往案子那边想,因为按照目前的发展,如果真的和季威有关系,那他要做的绝对不是仅仅让秦嘉瑞无故消失这么简单。 “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去一趟米糕镇把事情搞清楚,然后再回乐安想办法进秦嘉瑞家里看看,两边同时进行。” 去米糕镇一方面可以查陆景逸,二来可以试探一下秦嘉瑞会不会趁着几人离开回职工宿舍楼。最重要的是,孟景山担心陆景逸的死如果有蹊跷,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让背后盯着他们的人察觉到危机,从而销毁证据甚至给老张和他的那个老同学带来危险。 桑云心和谢向晨一致同意他的决定,三人连夜打车去了清雅县,在县城里找了家酒店暂时安顿下来。 第二天早晨,桑云心睡醒的时候孟景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朦朦胧胧中她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半了,顿时瞌睡都吓飞了。 孟景山原本计划一大早就出发去米糕镇,但是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桑云心眼下那淡淡的乌青,顿时心疼不已,立马改变了主意。 于是打车改成了自驾,孟景山租了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桑云心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车开过来。 “我睡得太死了,怎么不叫醒我?” “多睡会儿也不耽误事儿,而且我想了想,还是得开车才方便。” 孟景山接过她手里的大小背包往车上放,看了看时间,决定用完午饭再出发。 俩人在酒店餐厅点好餐以后谢向晨才出现,他身上还穿着前一天的衣服,脸上新长出的胡茬也没刮,看上去分外憔悴。 桑云心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重的烟草味,想必昨晚睡得并不安稳。 米糕镇距离清雅县城六十公里,此时正值暑假,镇上的农家乐爆满,马路上停满了来避暑和露营的小汽车。 孟景山按照老张给的地址把车开进了一家名为‘美香苑’的农家乐,门口的大婶拿着菜单笑盈盈的过来打招呼。 “几位老板里面坐,火锅炒菜面条盖饭小吃啥都有。” 桑云心拉了拉孟景山的袖子,压着声音问道:“怎么办,我们都吃过了。” 孟景山环顾了一下四周,指了指大门口的招牌。 “我们预定晚上的招牌柴火鸡。” “好嘞,几位中午饭不在这儿吃哇?要不要试试小吃,本地特色哦。” 桑云心现在对吃的提不起欲望,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们是来找钟叔的。” “哦,那行。”大婶捏着圆珠笔哗哗的写了两行堪比鬼画符的字,然后扭头朝屋里扯开嗓子喊道:“老钟,有人找!” 屋里的人应了一声,没多会儿一个系着围裙的大爷从门里走出来。 他的年纪和老张差不多,身材高瘦,皮肤黝黑,眉骨到太阳穴有道褐色的疤痕。 “谁找我?” 孟景山把手里的玉米饼往上提了提,扯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温和有礼的微笑。 “钟叔您好。” 包厢的餐桌上搁着几碗冰凉的冷饮小吃,桑云心三人拘谨的坐在椅子上,谁也没动勺子。隔壁的包厢时不时传来麻将磕碰和起哄的喧闹声音,忙活了一中午的老钟啃着手里的玉米饼,赞不绝口。 “哎哟还是老张想得周到,我想这一口想好久了,你们回去的时候顺道帮我也给他带点儿我自个儿种的菜。” “好的钟叔。”孟景山礼貌的应了声,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临时买的营养品和水果搁在桌上:“来得比较匆忙,随便给您带了些东西。” 老钟拍了拍手上的饼屑,把东西往外推。 “不用不用,家里啥都不缺,你们年轻人上班挣钱不容易,别破费了。” “花不了几个钱,钟叔,其实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您。” 孟景山把东西直接搁在桌上,向老钟说明了此次拜访的目的。 “钟叔,我们也不想给您添麻烦,但这件事关系重大,很可能与数起案件有关。假如您不放心我们的身份,我可以请c市负责这起案子的刑警亲自过来。” 老钟放下手中的玉米饼,垂着头不说话,搞得三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敢开口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老钟才抬起头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用了,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个事情啊,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好好的工作都给弄丢了。” “这么说您辞职的事情另有隐情?” “这事儿说来复杂。” 孟景山倒了杯菊花茶递给老钟。 “那您慢慢说,不着急。” 回忆起往昔,老钟的声音里带着些淡淡的伤感。 “我呢,当了大半辈子的交警,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干到退休。平时办案的时候也是小心又小心,几十年来也算得上兢兢业业吧。哪想到,这眼看着快大功告成了,稍微一松懈就出了岔子。”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的夏天,老钟说那时正遇上开学的日子,警队里的人几乎全员出动,大部分调去维护学校秩序,剩下的小部分人则守在各个路口指挥交通。 下午四点多,警队接到报警电话说一个三岔路口发生了交通事故,由于位置比较偏僻,又正是放学高峰期,留在警队的老钟便和另一个年轻的同事一起出了警。 两人到达现场后公安和救护车已经先一步到了,经过调查,是一名行人在过人行横道时被一辆转弯的渣土车撞了,当场死亡。 这事儿虽然出了人命,但有法可依,也有监控视频为证,不是一件复杂的案子。只是在通知家属的时候,老钟发现这个死者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说起老陆一家子,也是命苦啊。” 老钟感慨了这么一句,又接着说回案子。死者当时身上只有穿了件短袖和一件衬衫外套,没带包,但是从裤兜里搜出了身份证和手机。 警局根据信息找到了死者的母亲,经过确认,出车祸的人就是陆景逸。 事后大货车司机向家属道了歉,也作出了相应的赔偿,陆景逸的母亲没有再追究其他的责任,案子也随之了结了。 但老钟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疑点。 首先,当时陆景逸过马路时虽然在大货车司机的视线盲区,但他没有闯红灯,按理来说司机即使是右转弯也会下意识的放慢速度观察而不是直接就冲上去。 其次是监控拍到陆景逸在过马路之前是背对马路的,而且一直在说话,证明当时有人和他同行,但报案的人是对面炸鸡店的店员,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 老钟下意识的调出了那条路的其他监控,果然在另一个十字路口看到陆景逸和另一个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但比较怪异的是,根据鞋子和裤子判断,陆景逸当时穿着的并不是一件衬衫外套,而是一件防晒休闲外套。 监控的画质比较模糊,那人又戴着鸭舌帽,老钟查不到这个人,但直觉告诉他此事不简单。 就在老钟打算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领导的同时,和他一起出警的另一个同事也发现了这些漏洞,并且还宣扬了出去。 “那个小伙子第二天就没去上班了,我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但老陆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孙子出事儿我也没办法视而不见,就偷偷把这事儿告诉了老陆家的儿媳妇儿。我想着老陆家媳妇儿要是知道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肯定得报警,到时候上面派人下来调查就跟我没关系了。” 老钟说他这些年都没升官就是因为胆子小,这件事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多了怕自己惹上麻烦。 第159章 陆家往事 “陆景逸的家人没有报警,对吗?” “是,陆家媳妇说人已经死了,该赔的钱也赔了,追究那有的没的没意义。” 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桑云心总会在心里默默原谅了自己老妈几分,和偏心与无止尽的念叨比起来,这样的忽视和不在意更能杀人诛心。 “钟叔,我有几个问题。”桑云心像小学生提问一样举了举右手。 “你说。” “陆景逸还有个哥哥,你们有联系过他吗?我听到传言说死的那个人可能是陆文泽,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是一帮人闲得没事儿瞎传。那两兄弟家里的事儿也挺复杂的,就算联系上人了,文泽那小子也不定能来给他弟弟收尸。这件事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跟我一块儿去现场的那个小伙子消失了几天之后被人发现死在了东南亚一处景区,说是失足摔了,具体什么原因谁知道呢。那之后我连续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总感觉有人跟踪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就干脆辞了工作。” 老钟和他同事的遭遇再次给了三人一点小小的震撼,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对于有些人来说无异于法外之地,老钟的小心谨慎确实救了他。 孟景山:“钟叔,陆家的事情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倒是没啥不能说的,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尽量详细一些,就当给我们讲讲故事。” “行,那我就从老陆年轻的时候说起吧。” 三人:“......” “老陆年轻的时候脾气可冲了,三句话不对付就跟人干架,小时候狗嫌人愤的,不成想这老小子运气贼好,娶了个温柔贤惠的漂亮媳妇,唉哟给我们羡慕的哟。” “不过这人的运气也不是一辈子都能那么好,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难产去了。这一下子把老陆打击得不轻,寻死觅活了一阵子,后来想通了也没再娶。” “说起他我是很佩服的,老陆文化还没我高呢,但是家里的儿孙都有出息。他儿子当年考上了师范大学,本来可以去省城教书的,因为他爸身体不好就回来了。” “又有文化又孝顺,长得还一表人才,当年老陆家的门槛都被媒婆给踏烂了。” 桑云心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下陆景逸父亲的形象,越来越觉得这样的男人怎么也不该和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老婆结缘。 “这陆家的小子呢跟他爸一样,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颜控,看不上媒人介绍的那些姑娘。” 那时候能上大学的姑娘少,许多人不是在家里做农活就是去厂子里上班,媒人介绍的那些也都是正值青春靓丽的人,只是大多不会打扮。 后来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挑剔,一来二去就没啥人给他介绍对象了,这时候陆爷爷着急了,过年的时候和陆爸争吵了几句给气住院了。 陆爸孝顺归孝顺,但在这件事情上面那是一点儿不让步,又折腾了两年才终于和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看对眼修成了正果。 虽然是个音乐老师,但人家也是有编制的,而且陆妈那颜值的确没话说。儿子儿媳都是老师,还给在城里分配房子,好长一段时间大家提起老陆家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结婚第二年,陆文泽出世,孩子不但长得好看还聪明伶俐,全家把他当成宝贝疙瘩宠,要什么给什么。 陆文泽两岁时,陆爸陆妈合计再生个女儿,但因为当时正赶上计划生育,所以老二的出生不仅让家里罚了一笔钱还让陆妈的工作也丢了。 陆妈之所以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是因为她产检的时候曾托关系查了胎儿性别,那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是个公主。 当时的政策也十分奇怪,一个家庭可以有两个女儿,也可以有一儿一女,但绝对不能是两个儿子。 若陆景逸当真是个女孩子,那么一切都不会受到影响。 结果可想而知。 期待落了空,工作还丢了,导致他从出生就不受待见。 家里的经济因此紧张起来,重担全落到了陆爸身上,两口子也开始频繁的争吵。 那个年代多数家庭重男轻女,陆妈是不是真的喜欢女儿犹未可知,但她的确需要一个发泄口。 为了家庭和谐,陆爸把陆景逸送回了米糕镇让陆爷爷带。但是那时候陆爷爷的身体已经不太行了,不可能再像管教儿子那样管孙子,顶多就是帮忙解决一下温饱。 陆景逸三岁的时候已经成了村里的小霸王,嚣张跋扈和惹事生非是他的代名词,当时镇上的两家幼儿园没一个敢收他。 陆爷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强制性命令两口子把孩子接回城里去。 陆景逸回父母身边后收敛了许多,但还是经常给家里惹事,让本来就不喜欢他的陆妈更加讨厌。 而陆文泽完全相反,他从小情商就高,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陆妈对老二有多讨厌对老大就有多宠爱。 这样偏心的结果造成了两个儿子性格的极大反差,也让两兄弟的关系变得恶劣,加上陆爷爷去世后没人从中调和,二人一度水火不相容。 陆文泽中考后,陆家父母离了婚。两口子说好一人带走一个,让孩子自己选。 陆妈不喜欢陆景逸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做做面子,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陆文泽竟然选择了和陆爸生活在一起。 他给的理由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保证即使跟着父亲将来也不会不管母亲,并且承诺不要赡养费,陆景逸将来上大学的钱也由他来出。 最终,陆妈尊重了他的选择,但是她也不想要陆景逸,所以两个孩子都判给了陆爸。 再后来,陆爸得了急病去世,陆妈也改嫁去了别的城市,老钟就很少再听到陆家的消息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要是想问他俩念书时候的事情,得去找学校的老师问问,我记得他们考的那个大学好像是在f市,挺有名的。” 后面的事情孟景山已经大致推测出来了,两兄弟考进了同一所学校,又进了同一个研究所,然后发现了季威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被灭了口。 陆景逸的死和季威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陆文泽的生死现在却越发的成了谜。 他那么聪明真的会轻易死掉吗?如果死了,尸体在哪里?如果活着,又是否在暗中操控着一切呢? 那个神秘的风筝会是他吗? 这些疑问显然不是老钟能解答的,孟景山觉得他们应该去一趟f大,但是距离太远,而且容易碰上季家的人,所以他决定把线索告诉赵锦官,让他想办法找人查一下。 “谢谢钟叔,您提供的这些信息对我们很有帮助。” 老钟又叹出一口气。 “惭愧啊,那一身衣服到最后也没穿明白,脱了也好。” 孟景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想告辞,可又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重要线索。 正在凝神复盘线索之际,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点开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脑子里突然像是被电了一下,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同一时间,谢向晨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钟叔,陆叔生前是在哪儿教书啊?” “乐安小学,就你们昨儿去的那个乐安县!别看现在合并了,以前可是很有名的,主要是包分配宿舍,好多老师都愿意去那儿教书咧。” 因为这条重要的线索,孟景山决定推翻了之前的计划,连夜返回乐安县。但是好不容易来一趟,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精神,他们还是去走访了其他居民。在老钟的陪同下,三人不到天黑就顺利完成了原本要两天时间的工作量。 汽车从美香苑出来朝着高速路方向加速前进,柴火鸡的香味弥漫在整个车厢里,馋得桑云心直咽口水,只好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们说,嘉瑞认识陆文泽和陆景逸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谢向晨咬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回答。 孟景山从反光镜里瞥了他一眼,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道:“我想,一会儿或许就有答案了。” 孟景山收到的那条陌生号码短信来自于刁子乐,他说自己其实有秦嘉瑞家的备用钥匙,只是老张没有提出要进去,他也就没说。 三个各自怀揣着心事上路,两小时后再次抵达了乐安小学职工宿舍。 “我先声明一下哈,一会儿进去你们只能看,不能带走里面的东西。”刁子乐说着把热好的柴火鸡端上桌。 “没问题。” 孟景山和桑云心吸取了上次的经验,率先抢占了俩红色的塑料凳,谢向晨只能不情不愿的和刁子乐挤在沙发上。 “你怎么会有嘉瑞家的备用钥匙?” “咱们这儿好些人都相互往邻居家放钥匙,以防万一。” 谢向晨没再问别的,扒了两口白饭就把碗搁了。 桑云心其实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她现在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刁子乐,脑子里没有一刻是闲下来了。 但是她真的太饿了,对美食的渴望战胜了理智,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干了三大碗饭。 第160章 关系 “刁先生,我们今天来,除了想去秦嘉瑞家里看看,还有两个人想向你打听一下。” 可能是孟景山那个红包的威力,刁子乐的回答比昨天爽快多了. “只要我知道的,你随便问。” “一个叫陆文泽,一个叫陆景逸,他们是两兄弟。” 刁子乐咀嚼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要尴不尬的表情。 “他俩啊...” 这个举动和昨天老张问到秦嘉瑞的时候表现得如出一辙,三人心里基本确定,刁子乐应该是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您如果有什么条件,可以随便提,只要我能满足。” “知道你有钱了。”刁子乐似乎有点淡淡的无语,搁下筷子搓了搓脸:“我不是因为这个,哎呀...” “那是有什么顾虑吗?可以说说看。” 刁子乐彻底吃不下去了,干脆连碗一块儿放下。 “也不是,他俩的事儿也就是现在大伙儿走的走死的死,不然你在哪儿都能打听到。主要是说到他俩就得牵扯到秦嘉瑞,我爷爷不让我讨论于老师家里的事儿。” 哟呵,果然是个实心眼儿,孟景山不得不再下一剂猛料。 “盛和集团在s市有分公司,我可以介绍你进去。” “但是吧。”刁子乐话锋一转:“我爷都去了。” 谢向晨、桑云心:“......” 孟景山不以自己的资本嘴脸为耻,十分淡然的接受了刁子乐的态度转变。 “详细说说。”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陆文泽,他跟我是同班同学,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都在一个学校,学霸一个,长得帅脾气还好。他弟弟陆景逸比我们小两届,这人咋说呢,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经常被他妈打,完了他家不是在我们搂上么,经常听见砸凳子声音。” 孟景山:“听说他和他哥哥的关系非常不好,是真的吗?” “真的,互相讨厌。陆景逸那性格简直了,又小气又记仇还净惹事儿,有时候也不怪陆阿姨,他真的挺欠揍的。不过他这人智商特高,好多人都说陆文泽样样比陆景逸强,但其实了解他们的人都能感觉到,一个是靠努力,一个是靠天赋,陆景逸天天打架逃课照样年级第一。” 这一点大家不觉得奇怪,能进f大和美时研究小组的人,一定是有很多过人之处的。 “但是哈,虽然那哥俩不对付,但从来没打过架,你们说是不是挺神奇的?” 桑云心:“陆景逸不敢吧,他要是和他哥打架他妈不得往死里揍他?” “你别说,有可能哈。”刁子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反正他俩谁也不睬谁,在学校躲着走,回来也各玩各的。一直到大概高中时候吧,俩人关系才开始好转。” 桑云心:“是因为父母离婚了,想通了,所以和解了吗?” 刁子乐伸出食指晃了晃。 “no,因为秦嘉瑞。秦嘉瑞来我们这儿的时候好像还在念小学,长得白白净净的,又漂亮又斯文,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一下就把那几个黑黢黢像洗不干净的小孩儿给比下去了。我先声明一下哈,我不在内,那时候我都念初中了。” 三人:“......” “当时他爸妈刚出意外走了,于老师又忙,我爷爷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家里,不说话不看电视也不跟那些小孩玩儿,就让我多照顾照顾他。我那时候也不懂咋照顾小孩儿,就放学拉着他去看我们打篮球。” 秦嘉瑞在还没有走出丧亲之痛,又被迫适应新的生活,即使坐在热闹的篮球场也无法真正的融入环境。刁子乐当然看不出来这些,见他每次都乖乖的跟自己走,还觉得挺有成就。 “陆文泽说秦嘉瑞看上去好像有点心理疾病,说实话那时候我也就是个刚念初中的学生,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理解不了。一直到后来我爸妈出国离婚再婚,我才大概有点明白了。” “没过几天秦嘉瑞就上学去了,转到了陆景逸他们班。” 刚转校的秦嘉瑞还是吃了些苦头的,好多男生都暗戳戳的排挤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初一。 “初三的时候我没怎么关注过秦嘉瑞,除了偶尔放假的时候一块儿玩玩篮球,其他时间我都在起早贪黑,哎,不过想想高考那年,那时候其实已经很安逸了。” “我上高中那会儿,乐安中学的初中和高中还在同一个校区,一个南边儿一个北边儿,中间是一片小树林和两个篮球场。对了,我刚才忘记说了,我和陆文泽初中的时候在一个班,所以我偶尔带秦嘉瑞去篮球场的时候他也在,但是高中我俩成绩差太多,不在一个班上,尤其是文理分科之后,我和他基本上也就寒暑假碰面。” “所以你们应该能理解我看见他和秦嘉瑞还有陆景逸,他们仨,一块儿在学校打篮球,还嘻嘻哈哈的时候有多诡异了吧?” 刁子乐后来从陆文泽口中得知,自从那次看出秦嘉瑞心理有问题之后,他就找了些这方面的知识进行课外学习,然后再尝试去开导对方。 也许他当时的目的只是出于对新领域和新知识的好奇心以及探索欲,但的确帮助秦嘉瑞挥走了心里的阴霾,所以两人也慢慢的成为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初中生能做出来的事情,但发生在陆文泽身上,刁子乐又觉得很合理。 三人听到这里,已经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尤其是谢向晨,手指都快把裤子抠破了。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等着刁子乐接着往下说。 “然后我再说说陆景逸吧,他小的时候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小霸王一个,包括秦嘉瑞在内的所有同龄小孩儿,他通通都都欺负过。上初中的时候,他爸妈离了,陆阿姨走了之后他才收敛了很多。” “陆景逸和秦嘉瑞是怎么成好朋友的我不是很清楚,没关注,不过在我的印象中,那小霸王就只给过他一个人好脸色。也是因为秦嘉瑞从中调和的原因吧,那两兄弟关系也好了很多,陆叔叔那几年真是肉眼可见的开朗呐!” 但事情有时候就是不朝着人们设想的方向发展。 陆文泽高考结束后选择了千里之外的f大,而刁子乐成绩不理想,留在了本市,这也是他为什么对后面发生的事情这么清楚的原因之一。 陆文泽上大学后,秦嘉瑞和陆景逸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两人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照样是同进同出,几乎形影不离,关系甚至比以前还更铁了些。 刁子乐那时周末都会回职工宿舍,经常能看见两人在秦嘉瑞家里一起打游戏或者做作业。 他大一放寒假时,陆文泽从f市回来过年,年初二又匆匆提前返回了学校。 自那天以后陆景逸时常因为一些小事找秦嘉瑞的麻烦,到了高二下学期时两人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个月,某天上晚自习的时候,陆景逸又因为一件小事和秦嘉瑞争吵起来,这次秦嘉瑞没有像往常一样让着他,于是陆景逸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是恶心的同性恋,勾引他哥哥,不要脸,怎么刻薄怎么说。 那一晚,全校哗然。 在有心人的刻意宣传下,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这个小县城,当然也包括了职工宿舍的人。 “那时候院里的男生都很鄙视秦嘉瑞,包括我在内都觉得这种事情挺恶心的,没少在背后蛐蛐。” 学校里开始出现秦嘉瑞的黄谣,一些男同学有意无意的霸凌他,像往饭盒里装沙子、水杯里尿尿都算是低级的恶作剧。 事情越闹越大,一些家长开始向学校提出开除秦嘉瑞的建议,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的陆文泽连夜赶了回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句经典的台词。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他。” 陆文泽说,是他单方面喜欢秦嘉瑞,也是他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太激动了所以没忍住告了白,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源自于自己,秦嘉瑞只是被动接受。 他的澄清并没有让事情好转。 秦嘉瑞被迫休学,陆景逸作为始作俑者不但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还整天在家里和陆文泽吵架,把他爸直接气住了院。 刁子乐上大二的时候,得知秦嘉瑞的外公给秦嘉瑞办了转学手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过了一年,陆爸爸去世,陆景逸高考考进了陆文泽所在的学校,事情才算告一段落,两兄弟也和解了。 “秦嘉瑞转学以后没再回来过,一直到他念大学的时候我才再一次见着他,那时候好像是放暑假吧,我还看见他和陆景逸一起去了楼上,估计是和好了吧,毕竟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再大的恩怨也会过去。” 刁子乐实习之后又住回了职工宿舍,秦嘉瑞那时候也回到了s市,两人偶尔会在楼道里打个照面。 “后来于老师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倒是陆家的那哥俩,每年还能见着一两次。两年前那两兄弟又回来了一趟,陆景逸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听说特别惨,头都压烂了,那脑浆子....” “停停停!!!”桑云心连忙伸手让他打住:“这个不用讲得那么细致。” 刁子乐尴尬的挠了挠头。 “好好,嗯...那就没啥讲的了,结束了。” 第161章 他在找风筝 孟景山:“陆景逸出车祸当天,陆文泽也回来了?” 刁子乐点点头:“是啊,那天在街上碰见了,不过隔得远,没打招呼。第二天我听人说陆景逸出车祸死了,陆阿姨也回来了一趟。” “你还记得他们当时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吗?” “这哪记得。” “那陆景逸死了之后,你还见过陆文泽吗?当天或者葬礼上又或者最近一段时间。” 刁子乐摇摇头:“没有,没有葬礼,我现在连陆景逸的坟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两年也没见过陆家的人。” “你们应该有联系方式吧,平时不联系的吗?” “不联系,你们可能不懂。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人思想保守,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好多人都把秦嘉瑞和陆文泽的联系方式删了,生怕被人误会。” 桑云心心里一阵酸涩,秦嘉瑞那时候也不过刚成年,面对社会的舆论,异样的眼光,内心该是多么的无助。 谢向晨又想到了那张暧昧的照片,他问刁子乐:“陆文泽和嘉瑞后来还在一起吗?” “不知道耶。陆老师和于老师俩人因为这事儿关系闹得很僵,而且还有陆景逸这个搅事精成天盯着他哥,应该没有吧。” 谢向晨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那是一张微微低头的侧脸,是秦嘉瑞夹在书里的那张照片中另一个男人。 刁子乐看了眼那张放大的人脸,皱了皱眉:“陆景逸...不对,是陆文泽。” 谢向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你确定?”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刁子乐用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眼睛:“这个眼神错不了。” 谢向晨承认自己破防了,他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这个人不过是和秦嘉瑞春宵一度的过客,现在可好,人家是白月光朱砂痣,自己一辈子也比不上了。 桑云心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照片,但是看他这副沮丧的样子也差不多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她觉得谢向晨有点恋爱脑,这时候了居然还在争风吃醋,秦嘉瑞就算和陆文泽在一起过又怎么样呢?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孟景山觉得从刁子乐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便提出去秦嘉瑞的家里看看。 锁孔生了锈,刁子乐费了一番力气才把门打开。 客厅里放着两张藤椅和一张木桌,沙发电视茶几用白布盖着,遥控器和茶壶也都用塑料袋装着放在了桌子上。 虽然家具陈旧了些,但收拾得很整齐。 中间的两个卧室没上锁,其中一个是空的,刁子乐说那个是于老师的卧室,他去世以后秦嘉瑞便把房间里能烧的都烧了,包括衣柜和床。 另一间房是秦嘉瑞的,也比较简单,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以及一整面墙的书架。 衣柜里的衣服只有两三件,不知道是本来就少还是离开的时候都带走了。 书桌上有一只看起来和整体家具完全不搭的护眼台灯和一个笔筒,抽屉里是空的。床下面有一个箱子,谢向晨拉出来看了看,是一些游戏碟片和小玩意儿,都是很多年前小孩子们喜欢的玩具。 “秦嘉瑞的钱都用来买书了吧?”桑云心看着书架感叹道。 孟景山伸手想从书架上拿一本下来,被刁子乐阻止了。 “这些书你们最好还是别动,一会儿我没办法塞进去。” 那一排排的书架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间隙,拿出来再放回原位确实不容易。 孟景山从左到右大概看了下书名,发现秦嘉瑞的兴趣十分广泛,涵盖了各种领域,连母猪的生产护理和羊肚菌如何种植这种书都有,不知道是单纯的喜欢看书还是单纯的喜欢收集书。 三个人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像照片,日记本之类的东西,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在孟景山的要求下,刁子乐又带他们去了一趟陆文泽家。 “他们家比我们宽敞,那时候陆阿姨和和陆叔叔都是老师,他们把两套房子打通了又重新装了一下。” 桑云心推门一看,惊道:“这是被人洗劫了吧?” 房子是宽敞,但里面乱七八糟的,家具也破烂不堪。 “房子久了不住就这样,你们还看吗?” “来都来了,看看吧。” 陆文泽家有三个卧室,家具电器都还在,但基本都坏了,只剩下其中一间卧室里的大床坚挺着。 谢向晨脚步停了下来,盯着那张床看了很久。 “怎么了?有问题吗?”桑云心问。 谢向晨摇摇头,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床头上的花纹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他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怪圈,一边说着让过去的事情过去,一边又忍不住探索。 桑云心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很别扭,贴心的没有追问,拉着孟景山又去了别的地方。其实也没有更多的地方看了,剩下一个阳台,窗户是开着的,厨房和厕所积了厚厚一层泥垢。 不出大家所料,这里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从刁子乐家离开后,三人在车上开了个小会。 桑云心觉得秦嘉瑞的失踪一定和陆文泽有关系,大胆推测是他跟人私奔了。 谢向晨心情很糟糕。 “云心姐,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一下我这个弟弟的感受?” “好弟弟,姐相信嘉瑞最爱的人一定是你,咱现在就是大胆分析一下线索,仅此而已。” 孟景山:“陆文泽和陆景逸都和sbt有密切的关联,如果陆文泽还活着,那他对季威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桑云心:“你的意思是,季威找不到陆文泽,于是挟持了嘉瑞,然后利用这个突破口逼他现身?” 孟景山:“我们能找到的线索,季威一定也能找到。” 桑云心:“我现在有个挺大胆的猜想,你们要不要听听?” 谢向晨:“...我感觉不是很想。” 孟景山:“不用管他,你说说看。” 桑云心:“白寒酥曾经透露我小姨还活着,但是我们找了这么久一直都找不到人。同样,陆文泽也消失了两年多时间。结合风筝发给我们的线索来看,他们会不会是在陆景逸死后躲了起来?” “我们现在大胆假设这六个人其实是两伙人,以陆文泽为首的这一组完全不认同季威的做法,于是想办法收集资料揭发,最后被季威发现然后开始灭口。另外三个见形式不对改为了投诚,季威利用自己的势力将他们和家人一块儿转移去了国外。” 孟景山:“也有可能是这两伙人起了内讧,另一组人把他们卖了。” 桑云心:“不管原因是什么,我觉得短时间内这么大费周章把全家老小移民海外,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他们肯定要互相配合。” “我小姨失踪后没有跟家里联系过,肯定是想保护我们,凭她和季威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不信季威没有暗中调查。同理,陆文泽的过去,季威也一定是了如指掌的。可是这两年嘉瑞和陆妈妈一家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陆文泽也一定没有联系过他们。你们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孟景山:“很有道理。” 桑云心:“可是嘉瑞偏偏在生病之后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觉得不是季威绑架了他,而是陆文泽在得知心爱的人得了重病之后,不顾一切带走了他,想照顾他。你们想啊,那个病房里一点搏斗痕迹都没有,甚至被子都没乱,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嘉瑞认识啊。” “消失的初恋忽然出现在身边,还是自己最脆弱和无助的时候,嘉瑞一定是喜极而泣然后就跟着陆文泽走了。至于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们,可能是想保护我们吧,你们觉得我分析的对吗?” 孟景山没说话,示意她往后看。 桑云心从副驾驶扭着身子转过去看了眼,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唉,你...我那啥,哎哟我的天爷。” 谢向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满脸泪水,从抽噎发展到嚎啕大哭,一直持续了十分钟。桑云心从来没见过哪个成年的男人哭得这么凄惨,除了手足无措外还有些愧疚。 “你别这样,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至少嘉瑞是平安的,对不对?” 她不安慰还好,越安慰谢向晨哭得越厉害,都开始打嗝了。 桑云心向孟景山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从纸巾盒抽了两张纸递给谢向晨。 “别哭了,云心分析的前半部分我很认同,但是后半部分我还是更倾向于秦嘉瑞是被季威绑架,按照时间来推算,说不定已经撕票了。” 车厢里的哭声戛然而止,谢向晨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景山。 “哥,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孟景山:“哭够了?哭够了我们接着讨论。” 谢向晨:“我不想讨论了。” 孟景山:“不,你想。我之所以怀疑季威,是因为白寒酥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正好就是我们深入调查的时间段。” 桑云心:“你怀疑白寒酥在刻意接近嘉瑞?” 孟景山:“准确来说我怀疑他在故意接近我们所有人。” 桑云心:“就为了绑架秦嘉瑞,然后威胁陆文泽?” 孟景山:“我觉得,他在找风筝。” 第162章 嫌疑人 桑云心:“说得通,风筝手里的证据确实足够令他忌惮,而这个人又一直在背后操控我们。但是我们三个都没事,是因为秦嘉瑞更有用吗?难道说,陆文泽就是风筝?” 谢向晨吸了吸鼻涕:“啊?不可能吧?” 桑云心:“那你来分析分析?” 谢向晨:“我...我不知道,所以我们接下来是要去f市找季威单挑吗?还是去美时把白寒酥打一顿让他把人交出来?” 桑云心:“......” 孟景山:“......” 谢向晨:“还是把白寒酥打一顿吧,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孟景山:“事情没有真相大白前有很多可能性,明天我们先回c市,有些事情我需要先去证实一下,公司那边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好。” 桑云心在心里默默祈祷,无论秦嘉瑞身在何方,但愿老天爷多眷顾他一些,让他平安回来。 ------ 白色的纱窗帘轻轻地掀起一角,微咸的海风从半开的窗户悄悄溜进卧室,在熟睡的美人脸上轻轻一吻。 秦嘉瑞轻轻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洁白的沙滩和蔚蓝的海水有一瞬间的晃神。 “叩叩叩” 敲门声停了一瞬,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佣人打扮的黑皮肤外籍女子端着餐盘进来,用蹩脚的国语说道:“先生,这是您的食物,请吃。” 见他不说话,麦雅把食物放在桌上,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餐盘里的小米粥散发着香味,但秦嘉瑞毫无食欲,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不多会儿,房间的门再次发出响声,这一次来的人没麦雅那么有礼貌,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 白寒酥穿着和秦嘉瑞身上同款的家居服,袖子被他挽到手肘,苍白的皮肤衬得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冷了几分。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轮椅和拐杖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稍有些跛。 “不吃饭的话就只能给你打营养针了。” 他走过来将小米粥端在手上,半蹲到轮椅前舀了一勺凑到秦嘉瑞嘴边,声音还算温和:“吃完一会儿还要吃药,乖,张嘴。” 秦嘉瑞下意识的躲开了勺子,白寒酥的手僵在半空,握着勺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两分。 “放着吧,我等会儿饿了会吃的。” 白寒酥像是没听见一样又将勺子往前送了送,黏糊糊的粥糊了秦嘉瑞一嘴巴,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口接住。 加了南瓜的小米粥清香甜蜜,软软糯糯,胃里的疼痛感被抚平了几分。 一碗粥见底,白寒酥的脸上浮现一些笑意,显然对此十分满意。 他按下轮椅上的呼叫铃,没一会儿麦雅便拎着一只药箱进门,顺便收走了餐盘。 看到白寒酥打开药箱,秦嘉瑞脸色变了变,控着轮椅往后推开了一点。 “出去,我要休息。” “听话一点,乖乖吃了药病才会好。” 白寒酥说着已经取出了一只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在阳光的折射下,黄澄澄的煞是好看。 秦嘉瑞见此却是如临大敌,防备的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我只答应跟你离开c市,病的事不用你操心。” “小傻瓜,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我今天给你换了个口味,是菠萝的,你闻闻?”白寒酥倒了一小瓶盖出来,菠萝的香味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你到底想做什么?白寒酥,这是毒品你知不知道?” 白寒酥将药水放在桌上,找了张矮凳坐到他面前,神色难得正经起来。 “只是加了一点点sbt里的成分,严格来说算不上毒品,当然,是会有一点点上瘾,不过你只要按时服药就没事,而且我已经在改良了。这个药原本的副作用不用我多说,你也不想丧失思考能力或者变成植物人对吧?” “sbt的成分?你怎么拿到配方的?” 白寒酥不在意的耸耸肩。 “你们不是都查到我老板头上了吗?我能拿到配方有什么奇怪的?” 秦嘉瑞默了默,问:“你是参与者,还是研发者?” “有区别吗?抓到了都是死刑,呵呵。小瑞,你是在担心我吗?” 白寒酥手掌搭在他的手背上,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得意。 秦嘉瑞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这人真是疯了。 “你们伤害的,是千千万万个家庭,更迫害了无数的缉毒英雄,夜里睡得着吗?良心过得去吗?” “哈哈哈哈哈,小瑞你真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啊哈哈哈。”白寒酥笑够了,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不踩着别人的尸骨和血肉,资本怎么赚大钱呢?” 秦嘉瑞心里一阵悲戚,刚缓和些许的身体又开始隐隐作痛。 “季威知道孟总在调查他吗?” “当然。” 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秦嘉瑞愣了愣。 “他们会有危险吗?” “你是关心孟总还是关心你那个小情儿啊?”白寒酥端起杯子像刚刚喂饭时那样怼到他唇缝上,语气冷得像冰碴子:“喝!” 秦嘉瑞躲开药杯,胸口因为羞愤上下起伏。 “滚开!我不喝!” “由不得你。” 白寒酥手指卡在他的下颚,粗暴的撬开牙关,一股脑的将药水倒了进去。 甜腻的液体滑进咽喉,秦嘉瑞被呛得直咳嗽,给了他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咳咳...咳疯子!” 白寒酥对此评价毫不在意,等秦嘉瑞呼吸平稳下来,他才再次开口。 “你那几个朋友暂时不会有事,季威的目标另有其人。” “是吗?谁?” “风筝。” 以季威的狠毒,秦嘉瑞不认为他会放过任何有威胁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有盛和集团和杨世英撑腰,暂时还不方便动手罢了。等除了风筝这个隐患,孟景山一定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这栋别墅里的监控无处不在,身上的手机和手表也被白寒酥拿走了,秦嘉瑞即使知道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索性也不问了。 不过短短两三分钟,体内的药就开始生效,秦嘉瑞感觉胃里的灼痛在迅速的减轻,手脚开始回暖,背上和后脖颈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与此同时,他的精神明显开始亢奋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肌肉一阵阵痉挛。 曾经有一位病人询问医生,这世界上是否有一种特效药,吃了立马就能生效。医生回答说,当然有,还不止一种。 人们通常将它们统称为毒药。 在白寒酥的调理下,短短两周,秦嘉瑞的气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不再随时可能吐血不止,也不会再被疼痛折磨到天明,脸颊也变得饱满,皮肤红润了许多。 但只有秦嘉瑞自己清楚,他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跌落到另一个更痛苦的深渊。 ------ c市 在出发前一晚,孟景山将这次搜集到的线索告诉了警方。赵警官表示他们会派人着重调查美时的可疑人员,并且联系f市的警方协助调查。 三人第二日回到c市的时候还未过晌午,天气依然非常炎热,体感温度已经超过了五十度。 桑云心和孟景山打算回一趟亿城公寓,这段时间他们两人忙得都没有时间回家,桑妈已经电话轰炸了好几次。 谢向晨不想回家,也不想跟着俩人去蹭饭看他们秀恩爱,一个人打车去了公司。 桑云心看着越来越远的出租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孟景山以为她是担心桑妈那边,轻声安慰道:“一会儿阿姨如果问起婚礼的事情,我就说最近太忙了,别担心。” “啊?”桑云心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误会了,解释道:“我没担心这个,她现在可有钱了,根本不着急,呼叫我完全是因为无聊。” 桑妈确实不着急,但是桑云心和孟景山却各有各的心思。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人既没有谈论过婚礼内容也没有提出拍结婚照的想法,因为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件事上面。 孟家和盛和集团乃至整个c市注定要经历一场商业变革,将来孟家面临的不仅仅是企业会不会受到重创的问题,还有社会的舆论压力。 孟景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桑云心有,他们明白这一点,却没有去讨论过这个话题。因为大家都知道,在现实面前,保证和承诺往往都是空谈。 赵警官的速度非常快,第二天就通知孟景山,秦嘉瑞那边已经有了消息。 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警方迅速锁定了美时集团那边的几个可疑人员,确定白寒酥确实在秦嘉瑞失踪前曾经到过医院附近的一个村庄。 奇怪的是,当时秦嘉瑞还没有转院,他是怎么提前得知消息的呢? 警方绝不相信这是巧合,于是对附近的居民进行走访,终于排查到了一个嫌疑人,王默。 第163章 犯罪证据 王默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还在喊冤,左良二话不说直接掏出证据甩到他面前。 “这个是保护区附近新安装的摄像头拍到的照片,还觉得冤枉吗?” 照片上王默的五官被拍得一清二楚,他身上还穿着当天值班的保安工作服,背上背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不是秦嘉瑞又是谁? 王默嘴硬得很,就这样了还在狡辩,但让他解释为什么半夜会出现在保护区附近,还正好是通往医院的小路,背上背着的人是谁,为什么和秦嘉瑞穿着同款病服时他又说不出话来. 主打一个证据确凿但死不承认。 但左良做足了准备,又将他母亲最近去银行的存款记录拿了出来。 王默以为警方将这笔钱没收了,一下慌了神。 “这是给我的钱,你们怎么能说拿就拿呢?” “哦,是吗?那你得好好说清楚这笔钱的来历,不然就是你偷的。” 王默刚开始嘴有多硬,后面就有多怂,不到半个钟头左良就把事情给搞清楚了。 “那小子说他把人带出来的时候,秦嘉瑞是清醒的,也没挣扎。” “他有说把人带去哪里了吗?”孟景山把副驾驶的车窗开到最大,一股热浪立马冲散了车里的冷气。 “干嘛?不热啊?”左良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我宁愿热死也不想被你熏死。” “啧,矫情!”左良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按灭在烟灰缸上,接着说道:“王默把人背到了家里,然后白寒酥又连夜把人带走了。” “他亲自去接的人?” “对,亲自去的,凌晨两点。” “有追查到嘉瑞或者白寒酥的踪迹吗?” “根据王默提供的车辆型号,我们查到他们去了f市,但是沿途的监控只拍到白寒酥没有秦嘉瑞。说实话我觉得情况并不乐观,王默的口供和现场的证据都证实,秦嘉瑞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离开的医院,白寒酥没有绑架或拐带的嫌疑。” 王默说当时秦嘉瑞虽然是被他背着下山的,但那是因为山路不好走,白寒酥又特地交代不要让病人受伤。 到家以后,白寒酥便把一早准备好的衣物给他换上,秦嘉瑞也很配合,离开的时候还是他自己上的车。 一个意识清醒的成年人去哪里,跟谁走,什么时候走都是他的自由,白寒酥也完全可以说他是受秦嘉瑞之托把人带出医院,至于去向就更简单了,随便找个路口把人放了,反正理由多得是。 警方停止了对案件的侦察,不过王默因为隐瞒实情导致警力浪费被暂时给拘留了,他说是因为白寒酥交代自己绝对不可以跟任何人说,否则就把钱要回去,自己也是被逼无奈,想着反正没有真的闹出人命。哪知道警察会调查得这么细致,还让监控把自己给拍到了。 警方虽然已经结案了,但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疑点却越来越多。 孟景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左良,这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的。 “大壮,我妈可能...犯罪了。” 左良还在思考关于秦嘉瑞的案子,冷不丁被他这话给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 孟景山心情沉重,但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盛和偷偷查一件事。我母亲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私下挪用公司的款项资助季威研发sbt,sbt全称substiture,一开始是为了代替克利夫兰而研制出来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一款特效药。” “如果成功了,将会是一大医学奇迹,不仅仅能拯救无数的患者还能名利双收。这个药作用于脑部,在研发的过程中还意外衍生出一款针对脑癌的特效药,在国外的某些黑市大受欢迎。” “季威是m国兰因公司的实际控股人,那里本来是他最优选的基地,但因为当地帮派斗争和季家内部的一些矛盾不得不将阵地转移到了国内。” “在回国之前,m国团队的人在研究过程中无意间合成了致幻剂,也就是现在sbt的原型。季威从里面窥探到商机,回国后在一批年轻单纯的大学生里挑了六个人组建了一支小团队继续研发,为了筹集更多的资金,他和贾浩找到了我母亲。” 左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下意识的摸出一支烟衔在嘴里。 “我会仔细调查的。” 孟景山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神态很是疲惫。 “这里边主要是关国伟的一些犯罪证据,这些年他明面上游手好闲,实际暗中和照夜清的人互相勾结,在牌桌上做着买卖毒品的勾当。” “听说照夜清在c市的窝点已经被端了,但一直缺乏关国伟的关键证据。他自身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逃过一劫,只有可能是背后有人在保他,我能肯定这个人就是贾浩,只是不知道我母亲参与了多少。” “现在盛和、美时还有极点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关国伟是重要的突破口,只要他认罪就能逐个击破。老左,这个证据只此一份,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证据交给你,对吧?” 左良久久不语,待第三支烟燃尽,他才缓缓开口:“景山,杨总是你妈,你不怕她知道这些怨恨你吗?” “怕,所以我才不敢亲自交给警察。” “我也是警察。” “是,可你也是我的家人,交给你我心里的负罪感能稍微轻点。而我坚信,你们一定能让真相大白。” 左良走后,孟景山一个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不是他在黯然伤神,而是左大壮说他要立刻回局里调查此事,于是把人扔到了马路上。 桑云心把车停在马路边,忍不住朝路灯下拍蚊子也非常赏心悦目的男人吹了声口哨。 “哟,帅哥,一个人呐?” “你这个行为在现代叫耍流氓。”孟景山边挠手边打开车门,看到后排居然还有个人,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加班,顺路。”谢向晨有气无力的回答。 “那在古代叫什么?”桑云心盯着后视镜随口问道。 “啊...”孟景山此时已经有点后悔了,直觉告诉他不能说。 谢向晨挑了挑眉,幽幽道:“不守妇道,哥你是想说这个吧?” 桑云心:“......” 孟景山:“谁教你张口就来的?” 谢向晨:“...对不起云心姐,我乱说的。” “没事儿,我还是能开得起玩笑的。”桑云心给孟景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谢向晨现在状态不好,说话别那么冲。“对了,赵警官刚才来消息了,说f市那边的警方在f大找到了一些陆文泽和陆景逸的线索。” 协助调查的民警根据孟景山他们提供的信息,在学校里找到了当年两兄弟上学时候的一些资料。要说有些人的基因真的天生就适合学习,这两人的专业成绩简直令人咋舌,天才也不过如此。 授课老师对二人赞不绝口,但问到两人毕业后的事情,又都一脸遗憾的模样,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民警随机联系了几名同班同学,得知在他们的圈子里,这二人都因意外离世了。 “这个消息是陆景逸去世后传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把一个人说成两个人。” 孟景山:“查出来是谁传出的消息吗?” 桑云心:“没有,那边不知道赵警官他们具体在查什么案子,没有再深入。不过有一点和我们之前在s市了解到的有点不一样,陆文泽的一个同学说,这两兄弟的性格都很好,关系也十分亲近。” 孟景山:“秦嘉瑞如果跟陆景逸和解,按照陆文泽的性格确实会在大学里对弟弟多照顾,在别人看来亲近也正常,但是性格都很好...” 桑云心:“其实我觉得吧,在经历过那么大的事情以后,心理肯定会发生一些变化,有的人就是会转性。奥对了,他们还查了下这几天白寒酥的动静,两点一线,完全正常。” 孟景山:“看来警觉性挺高啊。” 桑云心:“什么意思?” 孟景山将下午和左良见面时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桑云心感到十分震惊且无法理解。 “嘉瑞为什么要跟白寒酥走?难道是想接近季威,深入虎穴跟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孟景山:“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思路,这件事虽然是白寒酥做的,但不一定和季威有关。” 桑云心还在心里捋这句话,在后排座一直扮演空气的谢向晨忽然问道:“你们说,一个人的性格会改变,那一个人的样貌呢?” 孟景山从反光镜里和他对视了一眼,回答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说呢?” 桑云心心里一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不会吧?” 第164章 我好想你 孟景山问他们是否还记得在s市时的分析。 桑云心当时认为带走秦嘉瑞的是陆文泽,而陆文泽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风筝。但从他们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阴晴不定的人和大家口中温文尔雅的陆文泽联系到一起。 桑云心:“我觉得其实不用这么纠结,白寒酥不管是不是陆文泽,陆文泽无论是不是风筝,他带走嘉瑞都不可能是想杀了他或者用来威胁我们,否则嘉瑞绝对不会跟他走。我们一开始不就是担心他的安危才这么大费周章吗?” “你说得对,至少能确定人是安全的。” 孟景山觉得现在更应该把精力集中到盛和这边,无论事情多么复杂,只要季威落网,那么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车子往滨江公寓的方向驶去,谢向晨没滋没味的盯着街道上一排排亮起的路灯问道:“哥,盛和那边我还继续查吗?” 孟景山:“你和云心先回远山吧,这段时间公司的人员变动太频繁,我爸妈已经有所察觉了。” 谢向晨:“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盛和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孟景山反问道:“你呢?姑姑和姑父如果受到牵连,你会怪我吗?” 车子停在公寓门口,谢向晨盯着灯火通明的楼房有点恍惚。会怪孟景山吗?好像自己也说不上来。 谢向晨下车后,孟景山换到了驾驶位,桑云心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问出了困扰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你好像对嘉瑞是自己离开医院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 孟景山拉安全带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等车子开进主路他才缓缓开口:“我其实在s市的时候就怀疑过。” 桑云心讶异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孟景山:“因为我还没有弄明白他离开的原因,而且也没有证据。” 桑云心:“现在呢?” 孟景山:“大概猜到了一些。” 桑云心:“说说看。” “说不上来。”孟景山摇摇头,也是一脸的纠结:“得先证实一些事情,确定白寒酥的真实身份或者查清查陆文泽的行踪。” ------ 中秋过后,温度不减反增,c市像个大型的桑拿房,又湿又热。 谢向晨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把身上的t恤短裤换成了衬衫和西装裤,还在袖口撒了点香水。临出门前他又感觉有些浮夸,纠结了半天又把t恤和短裤换了回来。 手机在床上响个不停,他看到名字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妈,什么事?” 孟明美那边很安静,谢向晨有些紧张,这两天孟景山成天不见人影,左良那边也快收网了。 他已经做好被质问的准备,谁知那边只是温言细语的关照了几句身体,提醒他马上降温了注意预防感冒。 说真的,谢向晨有点小感动。 孟明美虽然没有杨世英那样拼命,但也几乎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鲜少在这种细节上关心他。 “谢谢妈,你和爸也多注意身体。”谢向晨说完,没忍住又多问了句:“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孟明美似乎轻笑了一声。 “挺好的,你呢?听说这段时间你和景山在总部没少折腾,人换得差不多了吧?” “啊??妈你说什么呢?” 谢向晨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别以为我们老了,要没你舅舅舅妈纵着,就你俩还想翻出浪花呢?” “那...那舅舅他们...” “我和你爸这几年其实已经很少再参与公司的事务了,你舅舅舅妈也想早点把公司交给景山。” 谢向晨不解。 “为什么?舅舅舅妈还这么年轻。”努努力说不准还能再拼个二胎。 “这个你别多问。我和你爸也挣得差不多了,该我俩享受享受了。”孟明美顿了顿,问道:“你不会想让我俩帮你挣一辈子钱吧?” 前不久还和秦嘉瑞计划啃老的谢向晨十分心虚的开口:“怎么会,你儿子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给我哥打工去。” 孟明美笑了笑:“挺好。对了,那个谁还好吗?” “谁?” “嗯...就那个...你对象。” “......” 电话里一阵沉默。 孟明美打这通电话其实纠结了很久,自从和秦嘉瑞见过面以后,那番话在她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我觉得他有句话说得挺好,爱不是成为捆绑的理由。你有你的生活,即使将来有一天老了后悔了,也是你自己的选择。这孩子人还不错,虽然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一个男孩子当儿媳妇,但还是希望他活着。让他好好养病,要是需要你老妈帮忙就说一声。” 谢向晨后来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觉得自己特矫情,挂完电话就趴床上嗷嗷哭,那声音叫一个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飞机落地时指针正好指向下午四点整,谢向晨身上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在大家手忙脚乱的找行李时已经飞奔到了出口。 国内到达的大厅挤满了接机的人,他在人群中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手中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卡纸。 “你好,我是谢...” 谢向晨话还没说完,穿着人字拖和老头背心的男人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跟上。” “...行。” 男人带着他出了机场,拐了几个弯后把他带到一条小路上,指着不远处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说道:“上那辆车。”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谢向晨没有任何犹豫,依照男人的指示快步走过去上了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黑色的头罩。 “戴上。” 车上只有两人,但谢向晨的手只要动一下,司机就会马上发出警告,谢向晨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大致猜测方向,但仅仅过去十分钟他就发现车子在故意绕路,很显然司机在防止他偷偷记住路线。 面包车行驶了大概四十分钟后开始变得颠簸,耳边的汽车声也渐渐消失。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或者更久,谢向晨隐约听到浪花的声音,他的心脏莫名跳了一下,直觉目的地快到了。 “下车。” 他听到声音揭开头罩,被眼前的美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绚烂的晚霞将这个世界染成了橙红色,一轮鲜红的夕阳正在海平面缓缓下沉,浅蓝色的别墅被光晕笼罩着,宛如仙舍。 司机开着面包车掉头离开,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谢向晨一人,除了眼前的房子,入目之境再无人烟。 一个黑皮肤的女人推开别墅的院门走出来,谢向晨朝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你好,请问秦嘉瑞在哪里?” 麦雅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把背包的拉链拉开。谢向晨以为她听不懂,又用外语问了一遍。 “检查。”麦雅再次指了指他的背包。 谢向晨无奈的照做了,麦雅很满意,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屋。 “白寒酥呢?” 麦雅看了他一眼,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用蹩脚的国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老板今天不回来,他说怕忍不住杀了你,他还说让你明天就滚蛋。” 谢向晨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对白寒酥打了两套降龙十八掌。 别墅不大,但是装修很精致,分为上下两层。 麦雅带他上了二楼,指了指楼梯右侧的一道木门。 “秦先生在里面。” 麦雅说完便转身下了楼,谢向晨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不安。 大海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清脆悠扬的欧鸣与海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温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秦嘉瑞的脸上,但他浑然不觉,依然紧闭双眼沉迷于梦乡。谢向晨轻轻推开房门,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时眼眶一下就红了。 床上的人似心有所感,抖了抖睫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谢向晨蹲在床边静静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伸手在他白皙红润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长肉了,更帅了。” 秦嘉瑞眼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微微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温柔取代。 “谢向晨。” “嗯,我在。”谢向晨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秦嘉瑞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脸,声音软绵绵的。 “我好想你。” 谢向晨差点没绷住,牙齿在嘴里的软肉上碾了碾,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好情绪。 “我也是,每天,每时每刻,每一秒,都在想你。” 第165章 药 秦嘉瑞笑笑。 “大家都还好吗?” “都挺好。” “你呢?” “也好。” 两人聊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大部分都是谢向晨在说,秦嘉瑞听。没有人提医院的事,也没人提白寒酥,仿佛还像以前在家的时候,平淡而美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麦雅像往常一样端着清粥小菜推门而入,在看到两人姿势亲密的依偎在一起时十分诧异。 “呃...秦先生,请吃食物。” “哎呀妈呀,这造句也是没谁了。”谢向晨小声蛐蛐了两句,把秦嘉瑞从床上扶起来坐好:“去桌上吃吧,我给你拿鞋。” “等等。”秦嘉瑞拉了拉他的袖子,有点难为情:“能抱我过去吗?” “坐我身上吃都行。” 谢向晨心里美滋滋的,撸起袖子把人打横抱进怀里。 快走到餐桌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秦嘉瑞似乎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只有搭在脖子上的手臂比较有力量。 他记得秦嘉瑞在离开前虽然大多数时间是以轮椅代步,但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就是有些没力气,我没事,别担心。” 这是白寒酥给他服用的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谢向晨大概也猜到了,所以他什么也没问。 麦雅把托盘里的食物和两粒装在塑料袋里的药一块儿放到餐桌上,嘱咐道:“记得吃药。”她说完还往头顶的摄像头指了指,示意有人会盯着。 谢向晨一进门光顾着看人去了,这会儿才发现房间里竟然还装了监控,他在心里暗骂白寒酥不要脸,等麦雅一走便骂骂咧咧的找了个毛巾给盖了。 秦嘉瑞有点遗憾,他以为谢向晨会直接动手给拆掉的。 清粥小菜吃的时间长了也挺没滋味的,谢向晨舀了几勺,秦嘉瑞就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再吃两口吧?” “没味儿,想吃火锅。” “那不行。”谢向晨也不勉强,给他倒了半杯水喂到嘴边:“我可不会煮。” 秦嘉瑞笑了笑没再接话,乖乖喝了一小口水。 他的脸在灯光下泛着红润的光泽,头上新长出了一截发茬,谢向晨刚才摸了摸,手感毛茸茸的,也没再继续掉头发。 一想到这些都是白寒酥的功劳,他就有点吃味,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和秦嘉瑞日渐好转的身体比起来,他的心情显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是很高兴的,无论怎样他都发自内心的感谢白寒酥。 “我吃好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因为别墅没有电梯,秦嘉瑞已经很久没有下过楼了。 夜晚的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凉,谢向晨拿了一条厚厚的毛毯搭在他的身上,两人 肩并肩坐在一楼院子的长椅上数星星。 “真美啊!”秦嘉瑞感叹道:“好久没见过这么亮的星星了。” “那是因为现在城市污染太严重了。” “是啊。” “等你好了,你想去哪里看我就陪你去哪里看,行不?” 秦嘉瑞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点头。 “那我还要去北极看极光,去南极看冰川,登最高的山,走遍全球,去世界各地体验不同的民族文化。我还没出过国呢,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不会更精彩。” “会实现的。”谢向晨看着他的发顶,有点心酸又有点憧憬。 “秦先生。” 美好温馨的氛围被麦雅的到来打断,秦嘉瑞回过头,眼里带了些厌烦。 “什么事?” 麦雅感觉很受伤,她其实也并不想打搅,但是老板已经给她发了两次信息,再不过来提醒就要扣工资了。 “您的药还没有吃。” “啊对,咱们上楼吧。”谢向晨也想起来这茬。 “再坐一会儿吧。”秦嘉瑞抓着他的手握在手里,眼底带着恳求。 谢向晨在心里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风大了,明天早上带你出来晒太阳。” 秦嘉瑞垂下眸子掩盖住不安的情绪,没有再说什么。 麦雅松了口气,她以为今晚老板不在,自己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这位娇贵的客人服药。 回房间后,谢向晨把秦嘉瑞放在沙发上,把塑料袋里两粒指尖大小的绿色药丸倒在手心闻了闻,发现竟然是水果味儿的,触感也和橡皮糖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零食。 “这玩意儿怎么感觉不靠谱。”他嘀咕了一句,问秦嘉瑞:“这是直接嚼还是吞啊?算了我还是倒点水吧。” “唉...” “嗯?” “要不...今天不吃了吧,其实也不用每天吃的。”秦嘉瑞在膝盖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谢向晨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问道:“这个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秦嘉瑞垂眸盯着小腿,那里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了。 “我就是不想吃那么多药。” 谢向晨蹲在地上,握着他的手认真道:“我知道,但是不吃药病怎么好呢?” 秦嘉瑞看着他眼里的希冀,选择了妥协。 白寒酥把原本的口服液体升级成了糖丸,其实就是把液体用橡皮糖包裹起来,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他不会因为它看上去可口就真的不排斥。 吃完药,秦嘉瑞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另一种不适感开始在全身蔓延。 他不想在谢向晨面前表现出这狼狈的一面,也不想让他担心,提出要去泡个澡。 但他似乎忘了自己现在几乎丧失了自理能力。 “我和你一起,那个...我是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秦嘉瑞不知想到什么,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起洗。” 谢向晨耳朵一红,为自己此时此刻的龌龊心思感到羞耻,他站起来打算先去放水,看到麦雅正拿着一捆棉布条站在门口。她本来就黑,门口的光线又暗,只能看到两颗眼珠子来回转动。 “呀!” 谢向晨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问她有什么事。 “先生,需要帮忙吗?”麦雅晃了晃手里的布条,又指了指屋里。 谢向晨满脸问号,顺着她的手转过身看了眼。 “嘉瑞!” 秦嘉瑞从沙发上栽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和地面结结实实的挨到了一起,但是没有什么痛感,整个人像被包裹在一层壳中,没有实感。 谢向晨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感觉手上湿哒哒的,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汗。 秦嘉瑞像是掉进了水里,皮肤一片水光,衣服也被浸透了。他眼神还算清明,表情却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痛苦,牙关紧紧咬着,浑身颤抖不止。 麦雅手忙脚乱的拿布条往他身上绕,谢向晨一把推开她,喝到:“住手!你在干什么?” 麦雅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她的口音很重咬字也不清晰,谢向晨听了很久才听懂。 “必须把人捆起来,否则他会伤害你或者自残,要是他死了我没办法给老板交代。” “你滚出去!”谢向晨见她不动,红着眼睛又吼了一句:“走啊!” “ok!”麦雅吓住了,举着双手慢慢站起来挪到了外面。 谢向晨紧紧抱着秦嘉瑞,轻轻拍打着后背。 别怕,她走了。” “谢向晨。” “我在我在。” 秦嘉瑞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直冲大脑神经,让他不自觉的想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煎熬。 他抱着谢向晨的脖子,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好难受啊,你杀了我吧。” 谢向晨感觉自己的心在一寸一寸的被撕裂,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他把人更用力地拥在怀里,哽咽道:“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秦嘉瑞张嘴朝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谢向晨毫无防备,疼得脑子像短路了一样。但是他没把人推开,就这么任由着他发泄。 “对不起。”秦嘉瑞松开嘴,在伤口上舔了舔。 “没关系,你还想咬哪里?我给你送嘴里。”谢向晨把他的手指掰开,和自己十指相扣。 “谢向晨。” “嗯,我在。” 秦嘉瑞把头抬起来,谢向晨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和嫣红的嘴唇,心里一跳。 “向晨,我感觉不到疼。”秦嘉瑞凑过来重重的咬了他的唇一口:“你疼我一下。” 夜晚的海风迎面扑来,带着一股咸湿气息。秦嘉瑞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礁石,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涌来,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它们像一群愤怒的野兽,咆哮着冲向海岸,溅起高高的水花。他就站在那里,感受着海浪的冲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潮水退去,旭日冉冉升起,一切又仿佛如梦幻一般。 第166章 你觉得我好糊弄吗 谢向晨是被巨大的踹门声吵醒的,白寒酥冷着一张脸闯进房里,毫不客气的把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秦嘉瑞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顿感不妙,连忙伸手拉住谢向晨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 白寒酥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没事,我跟他出去聊聊,你再睡会儿。”谢向晨轻轻摸了摸秦嘉瑞的头安抚道。 白寒酥脸色更差了,并不给他这个面子,朝身后挥了挥手。 “把人带走。” 两个和门框差不多高的壮汉一人拎着一根棍子走进来,几乎没给谢向晨任何缓冲时间,一人一只胳膊把他给架出了房间。 万幸的是,他出门在外没有裸睡的习惯。 秦嘉瑞心里发慌,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坐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寒酥捏着他的下巴,眼神像淬了毒。 “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秦嘉瑞下颌骨生疼,用力挣开他的手,冷然道:“和你没关系,放他走。” “哈?”白寒酥用手指挖了挖耳朵,不可置信道:“和我没关系?秦嘉瑞,我看你现在有点分不清大小王啊。” “你想怎样?” 白寒酥咬牙切齿道:“要他一只手都不过分!” “啪!” 秦嘉瑞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 “陆景逸,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白寒酥脸上迅速红了一片,浅灰色的隐形眼镜掉了一只在脸颊上,他干脆把另外一只也抠出来扔到地上,恶狠狠的掐住秦嘉瑞的脖子,怒声道:“他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护着他?” 秦嘉瑞喘不上气来,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你是我的。” 白寒酥双眼赤红,用唇舌堵住他的嘴疯狂撕咬,血腥味很快蔓延到整个口腔。 秦嘉瑞想说自己不是谁的所有物,但是他呼吸不过来,在失去意识前一刻,他想自己这次大概要祭了。 谢向晨没被卸掉一只手,只是略吃了点皮肉之苦。 他被绑在客厅的椅子上,露出的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肿了个大包。 白寒酥对他这个样子不是很满意,又抬手啪啪两下添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至少比自己脸上多一个才行。 “呸!”谢向晨吐出一口血唾沫,盯着他的黑沉沉的眼睛看了数秒,笑了。 “你果然是陆文泽。” 刚准备坐下的白寒酥听见这个名字,没有任何预兆的拎起凳子朝他的头砸去。谢向晨反应很快,奋力一闪,连人带椅砸在地上躲过了这一劫。 “你他妈疯了?” 白寒酥抓着谢向晨的衣襟,墨色的眸子像无尽的深渊。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叫、陆、景、逸!” 谢向晨瞳孔猛地一缩,震惊不已,那个离谱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但同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头皮不自觉地开始发麻。 “你给嘉瑞吃的是什么药?” “当然是能治病的药。” “不...那是毒品,你故意的?你在骗我?我要带他回去。”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能不能走出这扇大门吧。” “他不喜欢你,你把他强行留在身边有什么意义?” 白寒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嘲讽。 “他不喜欢我,难道你以为他喜欢你?” 谢向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提醒道:“我是他男朋友。” “所以呢?”白寒酥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轻佻:“你太不了解他了,你觉得自己能赢过一个死人吗?” 谢向晨心里像破了个窟窿,呼呼的往外冒冷气,整个人拔凉拔凉的。 白寒酥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二楼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让保镖给谢向晨松绑,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人我是不可能让你带走的,看在你之前配合的份儿上,我会找人把你送回c市。” “那个药让他很痛苦,你难道看不见吗?” “那也比死了强。” 谢向晨无法反驳,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秦嘉瑞能活着,可是昨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又怎么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你把药给我。” 白寒酥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 “你在想屁吃!” 谢向晨和来时一样,被两个保镖用一辆没有牌照的破车送回了机场。 白寒酥告诉他秦嘉瑞如果坚持服药,至少还可以维持三到五年的寿命,等将来配方不断改进,完全可以坚持更久甚至康复。 无论可信度有几分,这两个字无疑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谢向晨嘴上说着绝对不会让他肆意妄为,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妥协了。白寒酥也不是心地善良怕他担心才告诉他,而是想让他认清现实,现在唯一能让秦嘉瑞活下去的人只有自己,以后想捣乱的时候掂量掂量。 从f市回去后,谢向晨动用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找到秦嘉瑞的具体位置。 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只要一闭眼,秦嘉瑞吐血和服药后浑身抽搐的样子便在他梦里交叠,折磨得他身心俱疲。 一周后,孟景山给他打来电话,询问他年假什么时候结束,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有十天没去上班了。 “呀!谢向晨?” 桑云心看到电梯里那个衣服皱皱巴巴,满脸胡茬、头发乱得和鸡窝一样的人有点不敢认。谢向晨理了理过长的刘海,露出两只无神的眼睛。 “早,云心姐。” “早...你最近去流浪了?” 谢向晨斜靠在墙上,垂着头没说话。桑云心在心里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关国伟死了,你知道吗?” “嗯。”谢向晨点点头:“听左良哥说了。” 左良拿到孟景山给的u盘后,当天便开始对关国伟此人展开了调查,有了那些指向明确的线索,一切都非常顺利。但就在警方将一切证据核实,实施抓捕工作的当天,关国伟被发现死在了刚认识的情妇家中。 那名可疑的女子至今下落不明,警方怀疑是有人买通了那名情妇杀人灭口,或者那个所谓的情妇根本就是为了杀关国伟而来。 桑云心和谢向晨到办公室的时候,孟景山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的眉头皱得死死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转身迎向两人视线,语气沉重。 “证据丢了。” 左良说,这段时间警方查出来的那些和关国伟相关的证据,包括孟景山给他的那个u盘,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他说的是消失,而不是被盗,也就是说警方并没有查到可疑人员。 事发当天正是抓捕关国伟的日子,参与案件的警察全都在那名情妇家中勘察案发现场以及追踪那名逃跑的嫌疑人。 当然,这并不能说这些警员就能彻底排除,相反,左良认为警队里一定出了内鬼,还是个本事不简单的。一旦牵扯到了内部人员,也就意味着案子的复杂程度翻倍,无论是将来取证还是抓捕嫌犯都可能面临未知的阻碍。 他告诉孟景山绝对不可以再继续参与此事,否则可能会给自身甚至是身边的人招来杀身之祸。 虽然此前左良也数次给他忠告,却没有哪次能有今天这样严肃。 孟景山当然是个能听懂好话歹话的人,只是这样一来,之前的部署便全泡汤了,他相信凭借缉毒组的能力,照夜清那帮人一定有落网的一天,可这无限期的延长却也叫人忧心忡忡。 正说着,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左队长还不放心吗?”桑云心问。 她现在心情很低落,一方面是事情进展不顺利,另一方面是这样下去卢思琪和秦嘉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着。 孟景山看着来电显示,表情十分疑惑。 “霍队长?” ------ 天气渐凉,露水更寒。 寒露之后,城市渐渐染上了斑斓的秋色,银杏树褪去夏日的翠绿,换上一袭金黄的盛装。 孟景山从长椅上捡起一片早落的叶子,感叹道:“明明还未到深秋呢。” 左良闻言挠了挠被蚊子咬的大包,附和道:“可不是,我还穿短袖呢。妈的,这公园里蚊子也忒毒了。” 孟景山嘴角抽了抽,决定把话说得直白一点。 “明明还是大好的时光,真让人惋惜。” “这有什么惋惜的,早晚不都得落么,这鬼叶子c市犄角旮旯到处都是。” 孟景山叹了口气。 “我说的是叶子么?” 左良挑了挑眉。 “哦,搁这儿点我呢?有话直说不完了么?” “怎么突然辞职了?” “也不是突然。”左良掏了根烟咬在嘴里,点燃后慢悠悠的吸了两口才接着说:“我想通了,刑警这工作太危险,不好找媳妇。” 孟景山扯了扯嘴角。 “老左,咱俩认识多久了?” “哟,这得看从肚子里算还是从穿开裆裤的时候算。” “所有你觉得我很好糊弄吗?” 第167章 逃亡 左良盯着他看了会儿,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没这么想。” 孟景山沉默了片刻,问道:“左叔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 “我爸现在也不怎么管国内的公司了,要不我跟他说说,让左叔提前退休回去颐养天年?” 左良用手指夹着烟,渐渐露出笑容。 “那就先谢谢你了。” “把那个u盘还给我吧。” 左良盯着脚下那块缺了一角的砖看了很久,直到手指传来灼烧感,他才不情不愿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只塑料袋放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上。 “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从f市出差回来。” 左良点了点头没说话,仿佛这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孟景山继续道:“这一年以来,我拜托你帮过很多次忙,但是每次都查不到任何线索。我起初以为是背后操控这盘棋的人本事太大,后来才发现,是我对你太过于信任。老左,可以告诉我真相吗?我不想猜了。” 左良垂着头,语气缓慢而沉重。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 早在孟景山拜托他查陆家兄弟之前,他便隐隐察觉到杨世英和照夜清的人在暗中往来。他这个人最致命的问题就是把亲情看得太重,这一点和孟景山完全是两个极端。 刚开始他还抱着杨世英被人诓骗的想法在调查,查着查着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说左良是在有意包庇杨世英和盛和,其实不完全正确,他对这件事一直都是逃避的心态,凡是与此沾上边的案子他一律选择回避。 “我很担心我爸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但是我不敢打听也不敢查。景山,我做不到把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牢里,所以我很佩服你,你比我更适合做刑警。” 孟景山对这话并不认同。 “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做这些也有自己的私心。老左,你实话告诉我,我妈她...到哪一步了?” 左良抬头看着他,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睛。 “我不太清楚,这个真不骗你。去年我查一起入室盗窃案的时候抓到了一个照夜清的人,他交代的上家里头有个人和杨总的秘书来往密切,但是我没往深了查。” “那你怎么判断我母亲与此事有关?” “霍队亲自给我打电话要走了那几个嫌疑人,杨总也恰好换了秘书,原先的那个说是辞职回老家了,但是我仔细查了一下,发现她举家搬迁到了m国。是你,会觉得是巧合吗?” 左良能做上刑警队长绝对不是凭借一腔热血,他有勇有谋,也有敏锐的嗅觉。他潜意识里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却没有再继续调查那个秘书,入室盗窃案子结了以后,他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事儿,直到孟景山也牵连其中。 陆家兄弟的消息他的确是没有找到,那时候线索实在太少了,而他也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那以后但凡有和sbt扯上关系的案子,他都会找一些理由交给其他人处理。 左良自认为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直无私的人,但这件事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会问自己是否还记得当年立志做警察时的初衷。 孟景山当初交给他的那些证据被他故意弄丢了,因为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做警察的资格,于是和上级提出了辞职的想法。 这个u盘让左良有一种宿命果然无法逃脱的感受,孟景山提醒他的那句话更让他无地自容。 “从这段时间局里调查的结果来看,杨总也许在照夜清并不是很重要的人物,我父亲或许更不够资格进入那个团伙。所以我的那些担心其实都是多余的,一开始把案子查清才是最优解。还有季威和这次销毁证据的内鬼,我怀疑他们都被照夜清所控制。” 盛和集团在c市的强大以及杨世英的能力和野心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照夜清背后的人就是季威。” “你们是这么想的?不,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照夜清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利益链。” “除了把我给你的证据‘不小心’弄丢,你还干过什么事?” 左良苦笑着摇头。 “那个内鬼不是我,真的。”他指了指椅子上的u盘:“丢了的那些东西我拷贝了一份,队里没人知道。” 孟景山捡起u盘在手心摩挲着,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左良看着他,眼里似有不解。孟景山又解释道:“我是说,你辞职的时候没有规划一下未来吗?” “你...不打算把我送进警局吗?” 孟景山盯着他晒得黢黑的脸,什么话也没说。 左良说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孟景山觉得自己其实也是。 三天后,c市的官方新闻通报了关于极点地产董事长贾向荣的犯罪行为,其中包括贿赂官员、非法交易、土地拍卖内幕等数十种罪行。极点地产股票一夜之间跌到谷底,贾氏宣布破产,贾浩不知所踪。 这些罪行有一部分来自警方之前的调查,也就是左良给孟景山的那个u盘,另一部分则来自于‘风筝’。 风筝通过邮件给缉毒组寄了一份名单,包括刑侦队里那个销毁证据的实习警员在内,一共两名被照夜清收买的内鬼被抓获。 这件事在警局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个市局隐藏了两名敌方的卧底而不自知是其一,更让人忌惮的是‘风筝’,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人物,不但能轻易黑进警局的系统,还能掌握如此重要的机密,无论对方是敌是友都存在很大的隐患。 f市 贾浩低估了这座城市的炎热,他身上穿着连帽卫衣,脸上被口罩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才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已经热得满头大汗,偏偏他还不敢打车也不敢取下这些装备。 从c市一路‘逃亡’到f市,他用了整整一周时间。其实警方还暂时没有逮捕他的意思,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来找季威。一旦两人的关系暴露,自己的退路就完全堵死了。 为了安全起见,贾浩没有带手机,他乔装成游客一路打听到季家老宅,好不容易敲开门,却得知季威和慕喜早已经搬走了。 星语湾度假别墅背靠f市最大的热带雨林,小区里种植了许多高大的乔木,将白色的建筑层层覆盖,从远处望去,只能隐约看到别墅一角,是许多人夏季避暑的好去处。 从别墅的天台向下看,能看到星语湾码头上停放的船只,以及来来往往的游客。 贾浩被一个长得像格格巫的女人从快艇上推下去,差点摔了个大马趴。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想给这个没礼貌的外国女人一个教训,却只来得及看一眼离去的船屁股。 “晦气!” “贾浩?” 一个黑得像煤球的年轻男孩走过来,不确定的开口。 “我是。” 贾浩断定这个没礼貌的男人一定是本地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然不可能连鞋都不穿。 庆宝摸了摸头上的寸毛,对这个包得像个粽子的男人同样十分不解,他朝贾浩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度假别墅的小区面积非常大,摆渡车开了十来分钟才到达终点。庆宝率先跳下车,按了按房门口的门铃,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吊带衫超短裤的短发女人从门内走出来,她把一个红包递给庆宝,朝贾浩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贾先生,好久不见。” “霍堂主。”贾浩摘下帽子和口罩,对霍曼青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客气了,我现在已经不是c市的堂主,叫我名字就行。季先生在里面,请跟我来。” 见到季威,贾浩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知道我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吗?” 季威用剪刀修剪着一棵金桔树,闻言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几眼,嫌弃道:“先去收拾干净再跟我说话。” 贾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灌了两口茶水,摆摆手道:“歇会儿。” 季威放下剪刀,另外拿了只新的茶杯坐到他面前。 “怎么来的?” “假装自己的手机钱包被偷,搭顺风车,没有车就走路。” 季威喝了口茶水,不咸不淡的评价道:“窝囊废想窝囊办法,果然还得是你。” 贾浩挥了挥手,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他和季威在国外念书生活的那段日子,每日沉迷酒色、放荡不羁,后来回国以后他把自己包装成商业精英,行事更是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栽了,甚至把整个贾家给搭了进去。 “慕喜没跟你一起?” 季威斜睨了他一眼,对他这个不怎么尊敬的称呼不甚在意。 “回娘家了。” 贾浩若有所思,想再问点别的,被季威制止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这几天你先待在这儿,暂时不要露面。送你上来的那个小子叫庆宝,有什么事你可以叫他帮忙。” 第168章 一拳打在狗屎上 “行,眼下这种局势,你怎么想?” 季威站起身从电视柜下边拿出一个褐色的包放到他面前。 “弃车保帅,f市这边绝对不能出事。这里面是二十万现金,手机和银行卡我再找人帮你办。” “...贾家还有希望吗?” 季威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留得青云志,东山再起尤有时。照夜清在c市已经成不了气候,贾家也注定衰退,挽救不了了。” “那我爸呢?有办法让他出来吗?” “我们安插在警局的眼线被拔了,现在情况不明,很难给你明确的答复。” “杨总那边能让她帮忙走动走动吗?” “不好说,”季威缓缓摇着茶盏,语气犹疑:“杨世英最近的态度模棱两可,恐怕已经和我们离心了。不过想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贾董的事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你放心,要是能救,我一定帮你救。” 贾浩明白这已经是季威看在情面上能做到的极限,连段乔鸢都在贾家出事后第一个跑路,可见人性有多么凉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f市这边不受到牵连,他不能既要又要,寄人篱下最美好的品德便是见好就收,而不是成为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 “行,有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声。” “嘶~”季威食指在茶杯上点了点:“还真有,你跟我去个地方。” 越野车在荒无人烟的土路上颠簸了快一小时,眼见从太阳高挂到霞光满天都还没到达目的地,贾浩忍不住抱怨道:“我们到底要去什么鬼地方?” 季威调整了一下姿势,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另一个窝囊废的家。” 贾浩:“......” 早知道不问了。 俩人到海边别墅时天已经黑透了,客厅里只有麦雅一人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见到季威,她毕恭毕敬的把人请到沙发,并手脚利索的送来一壶上好的茶水。 见他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贾浩表示非常不理解。 “你不是要找人?人呢?” “嘘。”季威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他指了指二楼:“听。” 此时麦雅已经回房了,客厅里安静了下来,贾浩这才听见楼上隐约传来的哭喊声和物品砸落在地毯上发出的闷响。 秦嘉瑞感觉感觉仿佛有数以万计的虫蚁在血管里游走,又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他耳边用尖利的指甲挠玻璃,身体变得极度麻木却不受控制的痉挛和颤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像是一台机器沿着设定的模式运行。 在这极端的痛苦中,唯一庆幸的是,在白寒酥不断改良配方后,这种副作用由原先的几个小时变成了现在的几十分钟。但不幸的是,服药的时间也由原先的一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两次,否则他除了要克服身体的疼痛,还要忍受对药品的极度渴望。 白寒酥感受到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尝试着将手臂放松,见秦嘉瑞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的把人放到床上。 “四十一分钟。”白寒酥放下手腕,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自言自语道:“时间已经两周没变化了。”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秦嘉瑞才慢慢睁开双眼。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那是他答应白寒酥以后不再自残的奖励。 当然,没有联网,更没有电话卡,因为他不被允许与外界联络。 “咔嚓。” 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溜进来,秦嘉瑞赶紧收起手机假装睡着,白寒酥仿佛只是习惯性确认一下,很快又重新关上了门。 房间又陷入黑暗,秦嘉瑞听见楼梯上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有一个似乎在他的房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那道紧闭的房门勾起了贾浩的好奇心,他和白寒酥不算很熟,但在仅有的几次见面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我行我素、阴晴不定和脾气暴躁。 他合理怀疑里面是个倒霉的‘实验品’,但是看到白寒酥的狼狈模样和稳定的情绪又觉得不太像。 三人进了二楼的另一间卧室,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书房,也可以说是个简易的小型实验室,专门为研究秦嘉瑞服用的‘糖丸’打造。 白寒酥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睡衣,发现扣子少了两颗,干脆一扬手将衣服脱了,从衣架上随便拿了件t恤套上。 贾浩在他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他白得过分的背上爬满抓痕,忽然明白了什么,暧昧的朝他吹了声口哨。 “白老师艳福不浅。” 白寒酥眼神晦暗不明,从箱子里掏了瓶碘伏出来,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季威拿了包棉签拆开,沾了些碘伏帮他擦耳朵上的伤口。 “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贾浩这才注意到,除了背上那些伤痕,白寒酥的整个肩膀和脖子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还在流血。 他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而白寒酥呢,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什么事情?” “你说呢?” 白寒酥挥开季威的手,自己拿棉球胡乱抹了两把。 “你看我现在像是有时间帮你找人吗?” 季威顿时冷了脸色。 “这件事都拖多久了?” 白寒酥冷嗤一声。 “你就指着我一个?” 确实,季威不是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人,但白寒酥的态度让他心里很窝火,尤其是最近他为了秦嘉瑞,研究室全丢给他,搞得他压力很大。 贾浩感觉整个房间的气压都降低了,赶紧和稀泥。 “别吵别吵,风筝此人本来就诡计多端,我那个便宜妹妹都能被他给收买,隐藏一下行踪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季威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一次c市损失的那两个人我不信会这么凑巧,除了风筝我想不到还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名单。” 白寒酥:“哦?那你来找我是什么目的?” 季威:“找了这么久,每次的消息都是烟雾弹,太邪门了。你和贾浩今晚面对面把线索捋一捋,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不一样的线索。现在孟家那个儿子也在里面搅合,必须要把这些棘手的问题一个一个解决掉。” 白寒酥挑了挑眉:“行啊。”他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一个精致的楠木箱子,从里面挑挑拣拣出一包揉得皱皱巴巴的烟盒,抽了根要断不断香烟塞进嘴里,问贾浩:“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我先说吧,白老师不是不抽烟的吗?”贾浩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价格昂贵的香烟递给他:“抽我的吧,你这都坏了。” 贾浩对白寒酥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他对季威也有,但两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季威有钱有权势,且心狠手辣,但他长相很具有欺骗性,对待身边的人也不算差,即使你知道他是个可能随时在猜忌你算计你的人,也不会觉得太可怕。 和季威相处,只需要保证自己不站到对立面就能平安无事。 而白寒酥则是另一个极端,他没有权势也没有金钱,论地位更谈不上,能称呼一声老师已是给足了面子。 但他身上有种疯感,除了直观感受到的坏脾气,贾浩甚至怀疑他能一个不高兴就引爆地球。虽然这有点难,但如果自己把他惹毛了,他相信对方能忽然给自己来一刀,或者毫无防备的把硫酸泼到他脸上。 白寒酥没理他,自顾自的把嘴里的烟点燃,贾浩的手僵在半空,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得了。”季威从他手里接了烟,给他递了个台阶:“人手里拿的可是他那个宝贝疙瘩的东西,你这玩意儿就别献丑了。” 贾浩虽然没听懂,但还是跟着打哈哈。 “确实不能比,那就说回正事儿吧。贾晶灵死了以后我在她电脑里发现了一些邮件,风筝原先的计划是让她打到极点内部然后里应外合,还给了她一些能掰倒我的关键性证据,只可惜我这个妹妹实在太心急了。” “要不是她拿那个文件威胁我,或许我还能留她一命。但是当时的局做得太仓促了,如果我知道她和风筝还有这一层交易,及时控制她的账号,早就把风筝揪出来了。” “这件事过后我查了公司内部的系统和身边的人,都没有异常。我想,风筝也许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手眼通天,他想要公司内部的资料只能通过接触内部的人,所以我怀疑‘风筝’很可能是一个团队。就好比,照夜清。” 季威看向白寒酥,问道:“你这边呢?” “我能查到的都告诉你了,你自己总结一下不就行了?” “...行,那你的看法呢?” 白寒酥用两根手指碾灭了烟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跟他想的一样,但是...”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喃喃道:“谁说得准呢,这个世界上的天才那么多。” 季威把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极力克制自己情绪的下意识动作。白寒酥浑然未觉,自顾自的玩儿盒子里的物品,对两人视若无睹 。下一秒,季威‘啪’的一声将盒子关上,脸色阴沉的盯着他,声音冷峻而严肃。 “容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是在说正事,别挑战我的耐心。” 白寒酥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开口:“你说,我在听。” 季威感觉自己一拳打在狗屎上,又无力又恶心,偏偏这人刚好是他所说的天才,手里掌握着最重要的项目。 第169章 因为爱情 但即使这样,他有时候仍旧忍不了对方的坏脾气。 “陆景逸,你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贾浩非常的震惊,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 他和陆景逸仅有过一面之缘,但名字却记忆深刻。 在许多人看来,季安和是季威杀害的,因为背后关系过硬又没有直接证据所以没有受到法律制裁。只有了解内幕的贾浩才知道,不是警方无能,而是季威的确不是凶手。 杀死季安和、将其分尸的人,是陆景逸。 陆景逸曾是季威最趁手的一把刀,只是这工具有自己的想法,常常无法掌控。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白寒酥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谁跟这样一个人待在一起会心情愉悦呢? 白寒酥许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冷着脸送了客,但是答应搬出这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回公司继续完成手头的项目。 看着好像没解决根本问题,但在季威看来,进展比预期中还要好一些。 返回时已是星夜,贾浩看了眼目不斜视的司机,压低声音问季威:“陆景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整容了?” “整了,但是...不完全整。”季威表情很纠结,似乎在想怎么解释这个事。 “奥...微整,百分之四十?” “少上网。”季威翻了个白眼:“这事儿有点复杂,他去国外做了整形手术和断骨增高,又吃药改变了自己的发色。” 原来有些人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贾浩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疼,但是有一点他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怕回国被抓?” 季威轻笑了一声,似乎这个答案有点可笑。 “因为爱情。” 秦嘉瑞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的床垫微微塌陷了一块,过了会儿,脸颊被一个温热的物体轻轻触碰了一下。 “晚安。”白寒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瑞,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去哪儿?” 似是没想到会得到回应,白寒酥的声音微微透露着惊喜。 “一个度假别墅区,风景也很漂亮的。” 他试探着把人圈在怀里,见秦嘉瑞没挣扎,又更大胆的把额头贴到后背。 “上次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拆开看了没?” 温热的呼吸打在背上,秦嘉瑞身体僵了僵。 “景逸,时过境迁,过去种种早已物是人非,曾经喜欢的东西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别再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了。” 白寒酥将手臂微微收紧,语气带着些宠溺。 “那就是拆了,不喜欢游戏机也没关系,我再送点别的,你想要什么?” 秦嘉瑞按住他在腰上乱动的手,言辞中带着淡淡道疏离。 “谢谢,不用。” 白寒酥在他肩胛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嗓音压得极低,微微带有怒意。 “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秦嘉瑞挺了挺脊背,和后面的热源拉远了些距离。 “那就...电脑吧,现在都用电脑打游戏了。” 腰上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过了好一会儿,白寒酥才开口:“你是想打游戏,还是想跟谁联系?” 秦嘉瑞还未解释,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扒拉着换了个方向。 白寒酥的鼻尖距离他的脸不过咫尺,轮廓在小夜灯微弱的光线里更加立体挺拔,犹如一尊完美的雕塑。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仿佛在透过这副皮囊看他的灵魂深处。 白寒酥更恼火了,修长的手指钳住他的下巴,恶狠狠的问道:“怎么?不想回答,还是回答不出来?” 秦嘉瑞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和你说话好累,放开我,我要睡觉了。” “那你想和谁说话?”白寒酥用手指扒开他的眼皮,强迫他盯着自己。“你那个情儿?还是...我哥啊?可惜他死了,你再也见不着了。” “啪!” 秦嘉瑞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冷了脸色:“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白寒酥喘了两口粗气,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咬牙切齿道:“死了个陆文泽又来个谢向晨,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秦嘉瑞用手把他推开了些距离,语气淡淡的回答:“算强奸犯。”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白寒酥心里炸了,有点疼。他用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又轻轻摸了摸秦嘉瑞的脸,声音微微发颤。 “你就不能把这事儿忘了吗?” 秦嘉瑞偏开头不看他,仍然是那副冷淡模样。 “要不你试试?” 白寒酥低低的笑出声。 “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行。” 秦嘉瑞用手臂遮住双眼,声音很疲惫。 “神经病。” 白寒酥重新躺下来把他揽在怀里,在秦嘉瑞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开口。 “我那时候太生气了,对不起。” 小夜灯熄灭了,秦嘉瑞在黑暗中重新睁开双眼,思绪越飘越远。 他和陆文泽的爱情故事才刚刚拉开序章便走向了结尾,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只是因为那一年的除夕夜,两人在楼道亲吻时被陆景逸撞见。 秦嘉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三人的关系,小学的时候他和陆景逸是同桌,初中的时候是邻居兼好友。 他崇拜陆文泽,感谢他开解年幼的自己,视他为兄长。 他化解了兄弟俩经年累月的隔阂,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亲人,也成为了陆景逸最铁的哥们儿和陆文泽的男朋友。 他因为陆文泽的告白而心动,也因为陆景逸的阻拦所沮丧,他以为自己远离家乡就可以让一切慢慢回到正轨。 他错了。 外公虽未责备,却从此足不出户,身体也每况愈下。 转学第二年陆家爸爸病重,陆文泽提出分手,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高考那年,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放弃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回到s市,担起自己的责任。也是在那一年的夏天,他和陆文泽把话说开,彻底和这段感情做了告别。 陆文泽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说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家人。秦嘉瑞笑着点点头,抬眼却看到窗外眼神阴鸷的陆景逸。 这一次,陆景逸没有质问他为何勾引自己的哥哥,也没有歇斯底里地要一个解释,只是平静的把他带回家,锁了他一整个暑假。 f市的气温对于常常在c市生活的人来说还是太热了,海风吹到皮肤上的湿热感让贾浩很不适,只有在傍晚他才愿意从空调房出来到阳台上坐坐。 庆宝捧着一个新鲜的椰子噔噔噔的跑上楼,胸前的衣衫紧紧贴着皮肤,额头上全都是汗。 贾浩捂着鼻子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庆宝赶紧刹住脚把东西搁在桌子上,解释道:“我还要帮季老板接人,来不及收拾,东西给你放这儿吧。” “行。”贾浩挥了挥手,在庆宝要下楼的时候,又随口问了句:“接谁啊?” 这是贾浩第一次在白寒酥的脸上窥见类似于‘温柔’的神情,感觉有点稀奇,而当他弯腰抱起轮椅上的男人上楼的时候,这种稀奇变成了如遭雷击。 “我靠,他他他...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自信一点。” 季威悠闲的喝着茶水,对刚才的一幕视若无睹。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男女通吃的人不在少数,曾经他们在国外参加的那些派对甚至还有更荒唐的。 贾浩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大惊小怪,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点惊悚,他居然真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他只喜欢研究药和研究杀人呢。不过嘛...是长得挺好看。” “提醒你一句,再好看也别打主意。” 贾浩有点无语。 “我又不喜欢男的,而且我总感觉这人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眼熟你也别打听,小心那疯子把你给剐了。我说的是生理意义上的剐,明白吗?” 贾浩打了个寒颤,他可太懂了。 秦嘉瑞以为所谓的度假别墅只是把他从荒郊野岭转移到深山老林,当他看到码头的渔夫和三三两两的游客时才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个度假区,可以对外开放的那种。 他感到不可思议,这不是白寒酥的行事风格,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季威和贾浩竟然也住在这里。他察觉到事情不简单,推测c市可能出事了,心里有些担心桑云心他们的安危。 但是他没有机会多想,因为他见到了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人。 当霍曼青把赵熙柔领进门的时候,秦嘉瑞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匪夷所思。 白寒酥向他解释,这段时间实验室有重要的事情处理,不能随时在他身边,所以找个人陪着他。 秦嘉瑞知道他这是担心麦雅看不住自己,所以还要再找个人来监视,但他不在意,甚至有点窃喜。 第170章 我想上网 霍曼青向他介绍道:“这是我最好的姐妹,和秦先生是同乡,我相信她会跟您有共同话题的。” 赵熙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神态自然的冲秦嘉瑞伸出手。 “您好,我叫方涵。” 仿佛只是见到一个陌生的雇主,方涵的态度客气而疏离,让秦嘉瑞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和记忆中的那张娃娃脸一样,只是皮肤黑了不少,但依旧很可爱。白寒酥握住他正欲伸出的右手,凉飕飕的看了方涵一眼。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要生不该有的心思。” 秦嘉瑞尴尬极了,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构造,简直想原地消失。而方涵则表现得相当平静,她立刻收回手,朝白寒酥鞠了一躬,态度诚恳的道歉:“对不起白先生,我以后会注意的。” 白寒酥对这招很受用,没再和她计较,又把矛头对准了站在一边赔笑的霍曼青。 “你出门不知道穿衣服吗?” 霍曼青看了眼自己的吊带背心和短裤,得,原来是见着封建余孽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秦嘉瑞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把人统统赶了出去。 白寒酥是真的很忙,一直到傍晚服药时间他都没出现。 麦雅像往常一样端了粥进来,用万年不变的台词劝说他吃饭,再守着他把药服了。 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麦雅不知去向,方涵正在替他处理手腕上被软布条勒出的红痕。 “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秦嘉瑞点点头,用干哑的嗓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方涵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上,喂他喝了半杯水,又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重新回到床边。 “你被人下药了?” “不算。” 她没有回答秦嘉瑞的问题,秦嘉瑞便也没继续问。 两人心里都有很多疑问,但又各自怀揣着不能直言的心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秦嘉瑞先开了口。 “方便问一下,你在他们的团队里,是什么角色吗?” “那我可以先问问,你和他们的关系吗?” “关系恶劣。” 方涵抿着嘴笑了笑,知道他不想多说,但心里已经做出了判断。 “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们去般若寺上香时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女孩儿吗?” 秦嘉瑞颔首:“萧又晴。” “你记性不错。当天晚上她表姐去寺庙里接她,是我和云心姐送她上的车。” “霍曼青?” “没错,她是c市照夜清的堂主,当时我们队里已经开始注意这帮人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接近,那次是一个契机。” “看来你已经成功了。” 方涵摇摇头,语气有些遗憾。 “照夜清这个团伙比我们想象的庞大复杂,他们在国内不过是试试水,真正的核心成员在m国。不过好在c市的窝点已经端了,f市这边估计也撑不久。” 秦嘉瑞笑了笑:“明白了。但这边一出事他们恐怕会怀疑你,小心些。” 方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会发现的。” “这么肯定?” “那些证据是用‘风筝’的名义寄出去的,这个人在照夜清组织里是个近乎于神的存在,他们已经魔怔到认为风筝无所不能。而且警方也会故意透露一些假消息扰乱视听,不会露馅的。” 秦嘉瑞心里有点复杂,试探性地问了句:“你们就这么把黑锅扣到他头上,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咳咳。”方涵清了清嗓子,干干的笑了两声:“呵呵,还好。” 秦嘉瑞:“...好吧,你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拜托你帮忙了。” 方涵赶紧解释:“不一样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尽力帮你。” 秦嘉瑞踌躇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想上网。” 方涵:“......” ------ 一场秋雨过后,温度迅速降到了个位数,谢向晨随便点了份外卖对付两口,又躺到了沙发上。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衬衫,有点冷,但是提不起精神来收拾。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上午,家里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他心跳漏了两拍,从沙发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 不过来人让他十分失望。 “哥,你怎么来了?” 孟景山晃了晃手里的保温壶。 “云心给你炖了鸡汤。” 谢向晨本来想说自己没胃口,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很没眼力见。 “替我谢谢嫂子,云心姐天下第一美。” “这话你亲自去说吧。好几天没去公司了,怎么?想做无业游民了?” 谢向晨拧开盖子嗅了嗅,不走心的夸奖道:“香。” “问你话。” “我最近没心情上班,你放我一段时间假吧,反正公司也不缺我一个。” 孟景山叉着腰盯着他看了会儿,去卧室里翻箱倒柜给他找件外套出来。 “穿上。” 谢向晨搁下几乎没动的汤碗,把衣服随意搭在肩上。 “谢谢哥。” 孟景山到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他其实无法理解谢向晨此刻的行为,在他看来无论遇到多大的事,生活还得继续过下去。 “谢向晨。” “嗯?” “你上次休年假,去f市做什么?” 谢向晨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儿他确实做得不隐蔽,但没想到会有人去查。他被孟景山盯得发毛,随便扯了个理由。 “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嘉瑞。” 孟景山眼里闪过失望,脸色沉了沉。 “你连我都骗?” 谢向晨抓着衣领的手指渐渐泛白,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酸涩,但依旧什么也没说。 他的沉默让孟景山的内心感到无力,再一次肯定自己是真的很不适合这种迂回的谈话方式。 “我再问你,为什么突然给秦嘉瑞换医院?连我和云心都不知道,白寒酥是怎么未卜先知提前部署的?” “哥...别问了。” “好,那换一个。你跟白寒酥之间,有什么交易?能让你心甘情愿把秦嘉瑞送去f市,他用了什么筹码?” 谢向晨:“......” 孟景山:“我猜是白寒酥告诉你,他能治好秦嘉瑞,对不对?” 谢向晨垂下眸子,声若蚊蝇:“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孟景山双手覆在脸上揉搓了两把,将餐椅往前拉了些距离,膝盖几乎要和谢向晨贴在一起。 “看着我,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秦嘉瑞是‘风筝’这事儿,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好像有一根无形的弦在脑子里绷断,谢向晨眼里满是诧异,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孟景山闭了闭眼睛,第一次有把弟弟活埋的冲动。 “谢向晨,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 谢向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想找补一下,但孟景山没给他机会。 “我一直觉得风筝这个人是个矛盾体,他引导我们发现美时的秘密,明明是将我们置于危险的境地,可又处处为我们的安全着想。一个人的手里握着那么多的证据,不相信警察却相信我们,这本身就不合理,更不合理的是,他知道盛和集团参与其中,却让我调查,他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我不懂,但我想,这个人一定和我们有很深的联系。秦嘉瑞伪装得实在太好了,从他的学历、专业,到公司里一开始不会用设计软件的那些表现都太自然了,如果不是看到他家里的那些书,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把风筝和他联系在一起。” “可是陆景逸不过是他的一个发小、邻居而已,何况曾经把他害得那么惨,我不相信他真的会不计前嫌、不顾安危去做这些事。所以,我需要证实。” “于是,我和云心去找了余洋。” 余洋还在那个理发店当他的斯蒂文,比起从前少了些天真,多了些班味儿。 他们俩拿着秦嘉瑞的照片找他的时候本来没抱太大的期望,没想到竟然收获颇丰。 “在我们出发前一周,他独自去了石溪,还在余洋家里住了一晚。我猜卫生所的那些东西是他提前放进去的,为了印证这些猜想,我们又去了一趟红叶山庄,从文秋雨那里找到了秦嘉瑞两年前和一个登山团队的合影。” “贾晶灵死的那晚,那个给缉毒组打电话的人,还有发邮件给我们的人,都是他。谢向晨,你跟他朝夕相处,难道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吗?” 谢向晨的眼圈已经红了,嗫喏着开口:“我不知道。” “我不信。”孟景山斩钉截铁道。 谢向晨像泄了气般把脸深深埋进手心,嗓音微哑:“哥,他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可是我好担心他。” “你...谢向晨,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孟景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了两圈,才按耐住想揍人的冲动。 孟景山:“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谢向晨:“上次去f市。” 孟景山没想到谢向晨能迟钝到这种程度,秦嘉瑞做的那些事情孟景山心里是有点恼火的,他不喜欢被人利用也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更不喜欢这种被朋友算计的感觉。 但同时他又能理解,毕竟盛和集团牵扯其中,一开始就坦白确实存在风险。 第171章 人心险恶 自秦嘉瑞‘失踪’后,警方的确收获颇丰,这也许是他跟着白寒酥离开的原因。只是孟景山不确定他的目标到底是‘照夜清’还是季威本人,又或者是... “白寒酥是陆文泽?” 谢向晨显然也听出了孟景山的言外之意,他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 “不,他是陆景逸,死的那个才是陆文泽。” 孟景山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同谢向晨当初一样想到了那个传言,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难怪,这就说得通了。” 死的人换成是陆文泽,那么秦嘉瑞做这些就变得合理起来,只是孟景山心里的疑惑也更多了。 比如白寒酥显然是整过容的,他是为了潜伏在美时,还是有别的原因? 无论是为了替哥哥报仇还是因为做了亏心事需要躲藏,白寒酥都是秦嘉瑞的一个定时炸弹。 孟景山分析了当下的局势,认为他现在抽身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谢向晨这段时间动用了很多人脉还找了私家侦探都没有打探到任何线索,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警方,可这样一来秦嘉瑞‘风筝’的身份便无法再继续隐藏,将来还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 “哥。”谢向晨看出来孟景山更偏向于求助警察,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算了吧,白寒酥的药真的有效,再缓缓,说不定就好了。” 医药方面孟景山并不专业,不,应该说完全不懂。 他不是研究员,但是他知道不用手术不用化疗就能吃好癌症晚期的神药不可能存在。 “向晨,我会给秦嘉瑞找最好的医院和医生的。” “哥...”谢向晨紧紧抓着孟景山的手臂阻止他掏出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孟景山察觉到不对劲,这不像谢向晨的作风。 “怎么?你不会真相信白寒酥说的那些话吧?” 见他闭口不言,孟景山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忽然想起家里有个远房亲戚当年被人骗进传销,后来人被救出来以后还在帮传销头子说好话。他感觉谢向晨现在就跟那大姨一样,脑子里缺根弦儿。 “我挺佩服你的,什么人都敢信。”孟景山想了想那个大姨到现在还在埋怨家里人耽误她发财的事儿,决定态度稍微软和一点,免得适得其反,于是又补充道:“我也不是完全否定白寒酥的能力,只是对他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你想,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帮助秦嘉瑞,却偷偷摸摸的把人带走,这正常吗?而且他能研究出来的药我们也能找人研究,你还是要相信医生的专业能力。” 谢向晨的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除了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景山感觉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个弟弟的,换成别人他现在一定转身就走,但现在除了无奈竟发不出任何脾气。 谁让他瞧着这么可怜呢,男朋友半死不活的都能被人家拐走。 虽然谢向晨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猜到了白寒酥和秦嘉瑞之间,或者说是陆景逸和秦嘉瑞之间可能不只是发小这么简单。 他想再找个理由来劝说,却感觉手背上一热,低头一看,谢向晨正抱着他手臂无声的流泪。 孟景山心里一软,揉了揉他的发顶,温声道:“还有哥在呢,别哭。” 谢向晨顿时泣不成声,等哭够了,才抽噎着开口。 “哥,研究不出来的。” “什么意思?” 孟景山发誓,他这辈子最大的毅力都用在今天克制自己了,不然谢向晨至少得断条腿才能走出去,而不只是脸上顶个巴掌印。 他很生气,气他自作主张,害得身患重病的秦嘉瑞跳入火坑,气他多此一举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也气他不考虑自己的未来和敌人合作。 若是秦嘉瑞没挺过去,谢向晨该如何自处,又或是秦嘉瑞的病治好了,却要一辈子依赖毒品,他又该怎么面对。 孟景山心中千言万语难以言表,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谢向晨,你糊涂啊!” ------ 赵警官对风筝是秦嘉瑞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在他看来,此人除了空有一副好相貌以外实在没什么长处,也没有存在感,印象最深的便是在般若寺请灯时他一次性要了七盏长明灯。 而风筝在他心中的形象则是一个拥有超高黑客技术的硬汉,或是一个身姿曼妙的神秘女郎,他们躲在电脑后用网络操控周围的一切,从来不会暴露在人群之中。 霍子明对这件事很重视,联系了f市的警方展开了搜索救援行动,根据谢向晨的描述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找到了那栋海景别墅。 结果当然是人去楼空,连毛都没找着一根。 但这个问题不是太大,虽然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好在还有美时这个大本营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白寒酥的所有身份信息全都是假的,陆景逸这个身份更没用,负责案子的警察只能蹲守在工厂附近伺机行动。 但公司一切照常运作,却看不见人。 再往内部打听一圈,更懵了,都说白寒酥很久没去过公司了,一句话,查无此人。 f市公安局 这是武绥第二次见到季威,他对这人的印象用四个字概括——表里不一。从上一次调查季安和的案子时他就知道此人不简单,虽然最后一切的证据都表明季安和不是季威杀的,但武绥就是知道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季先生,白寒酥是你手底下的员工,他的身份信息造假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季威脸上适时地浮现一抹诧异,随即大方的承认错误,并解释道:“我不过问公司人事变动,真的不清楚。并且他的国籍在m国,我作为一个副总也没有这个本事去调查,再说公司吸纳人才看的是本事,他在这方面的确有所成就。” 武绥知道他在撒谎,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你最后一次见白寒酥是什么时候?” “这可记不清了,我很少去工厂那边,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度假,您知道的,我大哥的死给集团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我本人更是承受了很大的舆论压力,最近又有人造谣我们和照夜清勾结,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关注一个员工的动态。” 武绥心里冷笑,还真是有恃无恐。 “那你觉得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季威凝眉思索了一阵,回答得十分认真。 “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可能会回m国吧,但听您的意思是他还带了个人,那也许是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度假去了。” 武绥从他的表情难以断定他说的话哪些真哪些假,f市因为靠海的缘故,自古以来就有很严重的偷渡情况,在没有一个明确目标的情况下,警方的搜索难度很大。 赵警官将这个结果告诉孟景山,意味着找到人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谢向晨这时才彻底慌了神。他不确定是白寒酥把人带走了还是遇到了危险,假如他们已经离开了f市甚至离开了国内,他这辈子也许再也见不到秦嘉瑞了。 当初两人做交易时,他提出的定时探望和住所固定两个要求白寒酥都答应了,很显然,他高估了对方,错把人品作星辰,未料人性暗如尘,人心险恶此刻有了具象化。 霜降时节秋意浓,草木凋零露成霜。 小区里的草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枯黄,但却增添了许多五彩斑斓的盆栽菊花,为这个时节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孟景山很久没有回过怡景溪园了,别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人气,那棵三角梅倒是开得不错,好像比去年又壮大了一圈。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孟明信从里面钻出来头也不回的进了别墅,待看到窗边立着的孟景山,稍稍惊讶了一瞬。 “回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我回自己家还要打报告吗?” 以往这种玩笑话孟景山是从来不说的,杨世英不允许他这么没规矩。 “谈了恋爱确实不一样。”孟明信脸上带了些笑:“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孟景山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驶离小区的汽车,问道:“左叔走了?” 孟明信脸上有些黯然,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走了。” 孟景山点点头,没再说话。等阿姨上完茶水离开后,才接着道:“左叔年纪大了,年轻人开车更稳当些。” “是,左良能有时间带他出去走走,挺好。” 俩人又是一阵沉默,待阿姨提醒用餐时,孟景又问道:“妈今晚不回来吃饭吗?” “公司还有事情处理。”孟明信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们先用饭吧。” 第172章 你让我找得好苦 孟景山知道杨世英为何这么忙碌,因为这全拜他所赐。 父子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坐在家里吃顿饭,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气氛还算温馨。 餐厅里只有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他沉浸在自己一会儿要谈的话题里,冷不丁听到孟明信开口。 “其实公司里的老员工还是有一些能用之人的,没必要一次性全裁掉。” 孟明信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在说这个白菜叶子其实可以不用扒那么干净,老一点的也能吃。 孟景山心里很乱,一口饭咽了半天才咽下去,他知道父亲这是要把话说开了。 “您会怪我吗?” 孟明信放下手中的碗筷,神色如常。 “你能接手公司,我很高兴。”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母亲也会很欣慰。” “爸,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书房的灯光亮了大半夜,孟景山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他的眼睛发红,不知道是熬了夜还是一些别的原因。 回到悦华府时桑云心还没起床,他没去卧室补觉,也没去做早餐,静静地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看朝阳冉冉升起。 孟景山很少有这种提不起精神的状态,也很少有情绪激烈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的内心都是平静的。 他觉得自己是个理性的人,无论是当初创业还是拒绝接手盛和集团,又或是在追求桑云心这件事情上,看似在进行某种抗争,其实一切都是在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 在今天以前,他觉得父母对自己的影响很小,双方的感情也很淡,只是若有若无的牵连,割不断也拉不紧。 所以他能从容的处理杨家留在盛和的那些顽固分子,也能不留情面的将杨世英的人裁掉,甚至为他的母亲算好了将面临几年牢狱之灾。 做这些事的时候,孟景山并没有感到愧疚或者心痛,只是秉持着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原则行事。对于杨世英他则是更多的考虑到对方做的事情给公司造成的影响而不是事情爆发后母子俩会不会撕破脸,这个家会不会分崩离析。 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想吃一些早餐吗?” 孟景山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到桑云心正端着餐盘走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手接过早餐一手把人搂进怀里。 桑云心任由他把头埋进自己的颈窝,她能感觉到孟景山此刻内心的不平静,温柔的回抱住他。 “云心,我昨晚回了一趟家。” 贾家出事,孟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暴雷只是时间问题。孟景山自觉时机已到,杨世英此刻自首便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很清楚想要说服父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于是在心中设想了很多种结果,直到确定自己都能应对才开始行动。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孟明信会主动挑明,他说有件事想问的时候是打算采取迂回的方式,尽管他并不擅长。 孟明信精准的猜中了他的意图,也没有对杨世英与季威合作的事情避而不谈,他说自己早已料到今日的结果,只是未曾想孟景山也牵扯了进来,或许真的应了那句因果报应。 直到离开别墅,孟景山也没有见到杨世英,他知道这是母亲有意避着他,也许是不想自己难堪,也许是不想让他窘迫,又或许是为了保全母子俩最后的体面。 “你和你母亲其实很像。”这是孟明信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孟景山不十分理解,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也并不了解父母,甚至没有尝试过去理解父母。 将公司交给他,同意和桑云心的婚事,默认自己对公司的改革,接受他提出的建议。 他的父母远比他以为的更爱自己。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杨世英没有去自首,因为她和孟明信被抓了。 就在孟景山吃完桑云心端来的那顿早餐以后。 他和谢向晨也未能幸免,赵警官亲自上门拿的人。 桑云心看到孟景山喜提一副银手镯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赵警官,这是...?” “抱歉,希望两位配合。” 桑云下赶紧解释道:“一定配合,只是想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赵警官看了眼身边的同事,又看了眼满脸困惑的孟景山,回答道:“昨晚风筝来信了。” 这一次,风筝的邮件针对的正是盛和集团,里面详细罗列了这些年集团偷税漏税以及涉及到的灰色产业,和包括极点地产在内的十几家本地企业都有关联,涉及金额庞大,面积广泛。 这件事完全不在孟景山的预料之中,但好在他设想过可能会面临大家接受调查的局面,也提前做了些安排,只是时间不够不算完善。桑云下看出他的担忧,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等人走后抖着手急匆匆的换衣服去了公司。 远山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蒋副总从a市回来以后很快稳定了局面,但盛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拍到了警察逮捕杨世英和孟明信的视频,一些营销号为了博取流量将事情夸大大肆宣扬,不到半天功夫便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股票暴跌,合作商闻风而动纷纷要求解除协议,桑云心没管理过这么大的企业,只能按着孟景山事先的安排走一步算一步,祈祷他能尽快出来。 ------ 午后的度假别墅区静悄悄的,这几天季威不在,连带着伺候他的那一帮人也跟着走了大半,显得后面这一大片区域很空旷。 霍曼青正在用绒线编织一只可爱的小狗,她现在不能随便离开这里,又没什么事情做,便让方涵教她做手工。虽然手有点残,但好在能打发时间,正聚精会神进行到关键处,别墅大门被人嘭地一声推开,吓得她手一哆嗦,第三只狗也报废了。 她恼怒地想一定要给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一点教训,一抬眼发现那个家伙是自己的老板,刚提的那一口气一下就泻了。 “季总。”霍曼青迎上去关心道:“警察没有为难您吧?” 季威脸色很不好,没有接她的话,和他同行的四名保镖越过两人一阵风似的朝楼上冲,搞得霍曼青一头雾水。 贾浩拎只椰子打着哈欠从屋外进来,见状也是一愣,指着气势汹汹的俩保镖疑惑道:“这是干什么呢?” “还有脸问,等一下再找你们算账。” 季威咬牙切齿地说完便径直进了电梯,留下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等他们回过味儿来,人已经上了三楼。 这栋楼一共五层,是整个别墅区配置最好、最奢华也是价格最贵的一栋,一楼是生活区域,二楼主要用于休闲娱乐,三楼是会客厅和临时办公室,四五楼则是卧房。那几个保镖此时便是直奔三楼季威的办公室而去。 星语湾是鼎鼎有名的书画大师赵泰宁的产业,赵家祖上世代书香门第,不算大富大贵但十分有名望,许多商人都以能攀上赵家为荣,常常有附庸风雅者在自己的书房挂上几幅字画装点门面,但若作品出自赵大师之手,便成了品味。 赵家子嗣在经商与从政方面并无建树,然而个个才貌出众,或嫁入豪门、或进军艺术圈、娱乐圈,口碑都还不错,从社会影响力这方面来看,至少在f市,赵家是遥遥领先的。 慕喜在同辈中并不是最优秀的,但她与季安和的婚事让慕、赵、季三家都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成为赵泰宁最宠爱的孙女,星语湾的这栋豪华别墅的使用权便是爱的凭证。 季威从慕喜手里要了这处来藏霍曼青那帮人,看中的就是赵泰宁的影响力,没有确凿证据警察一时半会儿不会贸然搜查。他大方的暴露自己的行踪以混淆视听,一切也都在按计划进行,只是没想到这中间会生出一个变数。 霍曼青和贾浩上楼的时候,季威正用脚踩着秦嘉瑞那张苍白瘦削的脸,眼底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原以为你不过是个多余的废物,是我大意了。” 躺在地上的人身体蜷缩在一起,毫无抵抗之力,额上冷汗涔涔,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洁白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见此情形,霍曼青第一反应便是想上前阻止,被贾浩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 “你想找死?” 她惊出一身冷汗,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季威的脚用力碾了碾,尤不解恨似的又往秦嘉瑞身上踹了两脚。 “大名鼎鼎的风筝,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霍曼青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贾浩则是在诧异之后将目光看向了季威。 他现在比较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秦嘉瑞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痛苦的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 就在大家以为季威会把人活生生打死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73章 被发现了 “住手!” 白寒酥气喘吁吁地冲到书房门口,将季威撞了个趔趄。 保镖想把人拿住,又被他狠厉的眼神骇住,一时进退两难。 季威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到一边,动了动手腕,将正在给秦嘉瑞检查伤势的白寒酥一拳砸倒在地。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白寒酥衬衫扣子松了几颗,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胃出血了,先让我治疗。” 季威怒极反笑。 “你现在有资格提要求吗?” 白寒酥看了眼秦嘉瑞,面不改色道:“有。” 季威愣了一秒,随即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好,好得很。”他蹲在地上将嘴唇凑到白寒酥耳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威胁我?” 白寒酥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衣襟,斩钉截铁的回道:“是,你如果把他杀了,我就自杀。” 季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非常不屑的轻嗤道:“没了你还有别人,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样品已经被我销毁了。”白寒酥微微露出一点笑,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但是没关系,配方我都记在了脑子里。” 季威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变得赤红,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掼到门上。 “你他妈在自找死路。” 白寒酥偏头躲过一击,拳头堪堪擦过他的耳朵打在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白寒酥抓住再次落下的拳头,言辞恳切道:“季威,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就一个条件,事成之后让我带他走。” 季威火还没消下来,冷哼一声。 “行啊,给你三天时间。” “用不着。” 他眸子亮了亮。 “成了?” “是。” 季威松了手,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应道:“我答应你,先把配方给我。” 白寒酥摇摇头:“没到时候。” 季威现在无比后悔当初答应白寒酥回国的请求,他知道白寒酥会说到做到,可这口气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心里十分恼火。 “咳...咳” 秦嘉瑞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白寒酥倒了几颗药丸在手心,粗暴的塞进他的嘴里,就着躺倒的姿势捏着下巴往上一抬,噎得人直翻白眼儿。 季威眼神复杂的盯着俩人看了会儿,起身进了办公室。电脑的屏幕还亮着,邮件发送成功的页面还没关掉,他点开看了看内容,是有关盛和集团的资料。 “老大,屋里的摄像头...?” “拆了吧,用不着了。” 保镖点点头,从书架的隐蔽处将微型摄像头取了出来,而它的位置正好对着电脑屏幕。 白寒酥带秦嘉瑞走了,季威没有发话保镖也不敢拦着,霍曼青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方涵不是跟着秦先生吗?她人呢?” 贾浩两手一摊:“我哪知道。” 正说着,便听见楼梯上又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方涵满头大汗的跑上来,见一群人围在门口,茫然道:“曼青姐你们开会呢?” 霍曼青皱了皱眉,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方涵将手里的袋子提起来晃了晃,喘着粗气回道:“秦先生说他想吃虾饼,他人呢?” 霍曼青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拿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吃吃吃,闯大祸了你。”她偷偷往里屋瞟了眼,把人往楼梯口推了推,催促道:“赶紧回去,以后没事儿别带秦先生来。” 方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奥...好好我知道了。” 季威撑着头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贾浩踌躇了一下,在霍曼青带着保镖离开后走了进去。 “你对白寒酥倒是容忍。” 风筝的身份的确意想不到,但如果没有人刻意隐瞒,他们不至于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账以后有的是时间算,这个节骨眼儿不能出差错。” 贾浩好奇道:“今天是你做的局吧?” 季威的眼睛从屏幕移到他脸上,没有否认。 “别墅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那些资料...?” “是真的。” 贾浩默了默,问道:“我爸的事情没有转机了对吗?” “不是我不想帮你,盛和最近大量裁员补税,我怀疑他们想搞事,必须先发制人。你可别像白寒酥一样拎不清,想清楚是感情重要还是命重要。”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贾浩心里一沉,他父亲虽然在感情上对不起母亲,但从小到大没亏过他,他做不到季威这般铁石心肠。 “可是杨世英被抓我们不是更危险?她如果出卖我们怎么办?”贾浩有点不懂这种做法意义在哪里,在他看来杨世英即便跟他们切断合作关系也不可能完全划清界限,在外面比在牢里更让人放心。“你就单纯报复她一下?” 季威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我是报复她了?” “不是你说的吗?先发制人。” “唉~”季威撑着下巴,看他的眼神像看智障:“你们贾氏迟早要亡你手里,现在也算及时止损了。” 贾浩:“......” 季威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门口地毯上还未清洗的血迹问他:“盛和是她杨世英一个人的吗?” 贾浩摇摇头:“不是,但也差不多,她的话语权最大。” 季威不想跟他兜圈子了,干脆直接挑明。 “话语权是会变的,别忘了,她还有个精明能干的儿子。孟景山这个人我接触过,做事情有一套自己的理念,为人又太正派,他跟我们不是同类人。” 贾浩顿悟:“你担心他拿到证据?” 季威:“我比较担心他大义灭亲。” 最早知道孟景山在调查这些事的时候,季威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毕竟有杨世英在前面挡着,就算查出来什么也得掂量掂量。但现在他的想法已经没有这么单纯了,尤其是风筝和孟景山关系匪浅,卢思琪的侄女和他又是情侣关系。 贾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我们不如把卢思琪作为交换筹码?” 季威用拳头抵住下唇,垂眸沉思了片刻后摇摇头:“不行。” “你对卢思琪真生出感情来了?” 季威转动着桌上的水晶球摆件,语气没什么波动。 “我现在还需要慕喜的帮助,她如果回来,只会给我制造更大的麻烦。至于杨世英会不会出卖我们...我想至少目前不会。” “怎么说?” “盛和没那么容易倒,我也没赶尽杀绝,只是让孟景山去牢里待一段时间,没机会对付我们也别成天盯着这里。杨世英如果真把我们卖了,等于彻底把公司拉下水,别的问题可以用钱和人脉解决,和毒品沾边的公司谁敢合作?谁会买单?她会这么想不开吗?” 他觉得杨世英一辈子都在为公司打拼,必然是舍弃不了的,况且她还有继承人,没必要破罐子破摔。 贾浩:“那倒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了。” 季威给了他一个你总算明白了的眼神。 “到那时不管他们找到什么证据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现在别出纰漏。另外,让霍曼青找人把秦嘉瑞看紧,告诉白寒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别墅,否则后果自负。” 贾浩应了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又折返回来,趴在桌子上小声问道:“有个问题我很好奇,陆景逸到底为什么要整容啊?” 季威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以为贾浩是想让他再想想办法救贾向荣,结果就为了这么个八卦。 陆景逸的身份证在国内已经注销,认识他的人也死的死走的走,完全没必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尤其是断骨增高,他简直无法理解。 “上次不告诉你了吗,因为爱情。” “为了方便回来找秦嘉瑞?” “你可以这么理解。” 贾浩走了,但他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秦嘉瑞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陆景逸本身的长相也很出众,完全是多余的操作。他只能归结于,基佬的思维是他一个直男无法理解的。 被季威这么打一顿,秦嘉瑞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下床,但活动范围也只是从床上拓宽到整个房间而已。 窗外的阳光依然很好,白寒酥把他挪到阳台上陪他坐在沙发椅上晒太阳。自回来后他没再提过前两天的事,秦嘉瑞也没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秦先生,该用饭了。”方涵端着吃食进来,低着头走到白寒酥面前,唯唯诺诺的开口:“白先生,季总找您。” 白寒酥脸上看不出喜怒,拿了托盘里的汤喂秦嘉瑞喝下之后才起身离开,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 楼下很快传来说话的声音,方涵小心的把门虚掩上,一边假装收拾餐具一边小声开口:“谢谢你掩护我,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对不起。” 秦嘉瑞朝她弯了弯眼睛,脸上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沮丧。 “我没事,你不用说抱歉。” 方涵心里微动,承诺道:“将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秦嘉瑞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不必挂怀,只是不知道孟总他们怎么样了。” 方涵:“不太好,孟家几乎都进去接受调查了,现在是云心姐在坐镇,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第174章 我不想要这样的爱 秦嘉瑞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码头开口道:“听天由命吧。” 方涵上前搀扶住他的手臂. “其实你可以不用发那封邮件的。” “无妨,季威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秦嘉瑞示意她放手,自己双手撑在栏杆上。“再说,不是我就是你,还是有区别的。” 方涵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她的背后没有一个白寒酥保她,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对了,季威可能在转移f市这边的产业,霍曼青已经帮他转了两笔不小的金额到r国的银行,白寒酥也许会把你送去m国,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秦嘉瑞:“那你拿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方涵拧着眉点点头:“拿到了,但找不到机会送出去,所以我很担心。” 秦嘉瑞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方涵把他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问道:“这几天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方涵瞧着他又凹陷下来的脸颊,终是忍不住劝道:“虽然我很不赞同他给你吃那种药,但既然已经服用这么长时间了,轻易减量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自从坦白自己的身份,秦嘉瑞便要求方涵把他的药量减少了一半,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药物,身体的状况也不如之前维持的那样好。 现在这样虽然承受的痛苦翻了几倍,但至少不用担心随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且他惊喜的发现他又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先不说这个,有卢思琪的线索了吗?” 方涵:“没有,但是霍曼青提过,有关于季威的事情,贾浩和白寒酥是最清楚的。” 贾浩和季威从学生时代就天天混在一起,但白寒酥在季威心里的地位居然这么高是她没想到的。 “我知道了,谢谢。” 方涵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但忽然有些好奇他和白寒酥之间的关系。 “你和白寒酥之前是有什么恩怨吗?”她其实想问秦嘉瑞以前是不是和白寒酥在一起过,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白寒酥对他的特殊情感,只是他的回应却又很平淡。 “恩怨?”秦嘉瑞垂眸想了想。“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但不能用恩怨来形容,正确来讲应该叫孽缘。” 门口传来脚步声,方涵迅速端起托盘往外走,连头都没回一下。白寒酥和她擦肩而过时皱了皱眉头,等人下了楼才挪着步子去阳台。 “她怎么待了这么久?你们在聊什么?” 秦嘉瑞睁开眼懒懒的瞥他一眼,语气低缓无力。 “聊你如何一步步成为季威的走狗。” “你...”白寒酥语塞,气急败坏的坐到椅子上,过了会儿才语气不善的开口:“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秦嘉瑞觉得这口锅有点太重了,但他无力争辩,也不想争辩。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白寒酥见不惯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搂着他纤细的腰肢一个翻转把人放到腿上,手指不怀好意的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摩挲。 “那我想做什么也能做什么吗?” 往常这个时候秦嘉瑞已经给他一个肘击或者一个五指印了,但今天直到手伸进衣摆了都没动静。白寒酥摸了一把光滑细腻的皮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小瑞...可以吗?” 秦嘉瑞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软着嗓子开口:“有条件。” 白寒酥眼底一片猩红,气息都在发颤:“你说,我都答应。” 秦嘉瑞又靠近了些,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告诉我卢思琪在哪里,再给我弄台手机。” 白寒酥的身体僵了僵,一把将他从腿上掀下去,秦嘉瑞没抓稳,在沙发上弹了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想得美。” 秦嘉瑞挣扎了两下实在起不来,干脆躺着不动了。 “那就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为下一次季威还会饶了你吗?”白寒酥是真气狠了,抓着秦嘉瑞的衣襟把人提起来扔在沙发上,铁青着一张脸说道:“别以为你之前偷网我没发现。”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呢?”秦嘉瑞脸上带着疑惑,问道:“我真的好奇,既然你早就察觉到了,为什么假装不知道呢?” 白寒酥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有秦嘉瑞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在乎。” 风筝是任何人都无所谓。 白寒酥也不在意季威的利益,他只要确保自己有能力让秦嘉瑞活下来就行。 秦嘉瑞很认可他的理由,点头道:“我忘了,你没有心。” 白寒酥蹲下来和他平视,眼里无波无澜,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头一跳。 “因为我把心给你了啊秦嘉瑞,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秦嘉瑞望着头顶上的吊灯,心中升起无尽的悲哀。 “我不想要这样的爱。” 白寒酥拿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用讨好般的语气说道:“你看,我现在和以前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了,你把我当作一个新的人,就当陆景逸也死了,好吗?” “不好。” “为什么?谢向晨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秦嘉瑞的手指在他光滑苍白的皮肤上按了按,冷冷的开口:“他不会丧心病狂到杀死自己的亲哥,你也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这句话精准的踩中了白寒酥的雷区,他手指用力到泛白,脸色涨红,声音大到几乎要咆哮起来。 “我说过了,我没杀他。” 秦嘉瑞的手腕被掐得生疼,心里也来了火气。 “那为什么要带他去那个十字路口?为什么要和他换衣服?为什么季威这么信任你却要了他的命?为什么你不报警?为什么?回答我!” 白寒酥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秦嘉瑞,一时失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你不是猜到了吗?因为我嫉妒他啊。” “啪!” 这个巴掌最终还是寻找到了他的主人,只是秦嘉瑞没什么力气,声音听着也就比抚摸大点儿。 “陆景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白寒酥眼角泛红,黑沉沉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叫人捉摸不透里面的情绪。 “你心里眼里都是他,可他根本不爱你。” 这话他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抛弃的人是他自己。 见秦嘉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白寒酥又继续说道:“他明明知道那些文件会带来麻烦,却还是交给了你,而他自己却计划和我躲到国外,根本没有考虑过被发现后季威会把你怎么样。” “那个路口不是我想带他去的,衣服也不是我主动换的,渣土车更是季威事先安排好的,他自寻死路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嘉瑞:“可原本你也打算对他做这些,不是吗?季威都告诉我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白寒酥感觉有点呼吸不上来,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声音。 “果然是他。” 以季威的性子会报复回来,白寒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秦嘉瑞眼里泛着泪光,极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问道:“为什么?文泽他是你哥哥,到底为什么啊?” 白寒酥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回忆那段经历了,现在被忽然问起,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初进研究所时,陆景逸是抱着和哥哥竞争的心态,他想证明陆文泽能做的事情他一样能做,还能做得更好。 但是造化弄人,他和陆文泽分到了一起,和卢思琪一起成立了小组,没有成竞争对手反而成了合作伙伴。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文泽察觉到他们研究项目潜在的问题,随即美时迎来了工厂污染的舆论危机,季威将他们两个小组转移到了石溪村地下室继续进行研究。 因为和另一个小组有了深度接触的机会,陆文泽逐渐猜测到了季威的真实目的,但那时卢思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认为他太阴谋论,而陆景逸也把大部分心思用在了秦嘉瑞身上,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 陆文泽搜集到了很多的资料,但他信不过另外一个小组,自己的组员也靠不住,于是把主意打到了秦嘉瑞身上。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个最完美的人选,信得过、生活中几乎没有交集、行事低调。 实际上他并没有打算让秦嘉瑞去做些什么,只是在把资料交给他时叮嘱他好好保管,如果自己出事就将其销毁。 第175章 他怕你为难 第175章 他怕你为难 他把事情安排得很周到,但是忽略了深度恋爱脑的弟弟,陆景逸得知两人接触,和陆文泽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彼时的陆文泽还不清楚发生在前男友和弟弟身上的荒唐事,以为他只是不满自己擅作主张,于是耐心的把自己查到的事情以及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他,并且建议他和自己以出国留学深造的借口离开研究小组。 陆景逸听完后彻底慌了。 站在陆文泽的视角来看,秦嘉瑞这几年确实和他们没什么交集。可实际上他和秦嘉瑞一直纠缠不清,以季威的能力,兄弟俩一走第一个就能查到他头上。 他觉得不能冒这个险,于是坦白了自己对秦嘉瑞的感情,要求陆文泽把资料拿回来并且销毁。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打他骂他,或许还会吃醋。 但没有,陆文泽说他和卢思琪一样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分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时间,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除此之外,他对于两人之间的纠葛并没有发表意见,这可能和陆景逸编造两人真心相爱的谎言有关,也可能是陆文泽彻底放下了过去。 僵持了一段时间,这事儿还没一个决断,季威先找到了他。 陆景逸有种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的感觉,他知道季威会监视他们,但没想到会盯得这么紧。 季威说很欣赏他,有才华的人很多,但聪明的人很少。 他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听懂了暗示,表示自己愿意效忠,但他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放过陆文泽和秦嘉瑞。 那时的他还有点人性,但季威显然已经丧失了这个美好的品德。 对方恶趣味的冲他摇摇手指,说只能二选一。 于是陆景逸的人性也泯灭了。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秦嘉瑞,而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到死都还在计划如何让他逃过一劫的亲哥哥。 许多人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选择,就连季威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同时他也彻底拿捏住了陆景逸的软肋。 虽然稍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季威并不在意。 在他心里,这个大学毕业就要去幼儿园给小朋友换尿布的弱鸡,实在对他产生不了一丝威胁。 那家炸鸡店的位置很偏僻,陆景逸还没找好理由,陆文泽便主动提出想去购买的想法。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但温度不是太高,他们俩都穿了外套。走到半路的时候,陆文泽问他要不要换下衣服,说他那件很防晒。 陆景逸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大概是有点心虚又有一丝庆幸吧。 秦嘉瑞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劈里啪啦往下流,他看着白寒酥那张苍白又陌生的面孔,只问说了一句话。 “他怕你为难,所以替你做了选择。” 季威这么恶劣的人,他能考验陆景逸也能考验陆文泽,这样自相残杀的戏码在他看来一定很精彩绝伦吧。 陆景逸对这个结论并不反驳,这些年他替季威杀了很多人,心早就麻木了。可每次看到镜子里那张脸时,又总会感到无比的痛苦。 他讨厌陆文泽,从小到大,从未改变。 他恨他抢走了父母的爱,恨他抢走了秦嘉瑞的爱。 他模仿着对方的神态,选择相同的专业和工作,每次有人把两人弄混时他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并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秦嘉瑞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最后他没有得到心上人的另眼相看,却在这个自己讨厌了几十年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爱,这种感觉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太阳不知何时已逐渐偏了西,颜色越发的艳丽。 方涵端着药进来时白寒酥已经离开了,她把挂在沙发边要掉不掉的秦嘉瑞扶起来坐好,顺便再抽几张纸给他擦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 “刚刚不小心偷听到了一点,不介意吧?” 秦嘉瑞擤了把鼻涕,哑着嗓子开口:“介意。” “呃...我暂时还不能失忆。你这个...床伴?对你用情至深啊。” 秦嘉瑞眼睛鼻尖红红的,看上去有种破碎的美感。 方涵在心里想,她如果长成这副模样就好了,说不定能凭颜值混个和霍曼青一样高的职位,哪能像现在这样成天苦哈哈的端茶倒水。 “他只是执念太深。方涵,我是个罪人。” 方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安慰他不要想太多。 陆景逸不能因为自己选择成为白寒酥,就要让秦嘉瑞为此付出代价。就像她现在从警局的牛马变成卧底牛马,也不能把责任推给她母亲,怪她没给自己生一副倾国倾城的皮囊。 有些看似很合理的理由,不过都是些经不起推敲的歪理。 不过要说打工人的心酸,桑云心这个城市里的牛马一定要排到榜首。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处理公司事务时,桑妈也从网上知道了盛和集团的现状。 她打来电话说的第一句便是让桑云心与孟家划清界限,甚至都没有详细了解那些新闻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妈,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结婚也结不了啊。” “我不是让你不结婚,我是让你彻底和孟家的人断绝关系,我可是听说这孟家犯了死罪,一大家子都是要枪毙的,而且还欠了几十亿的高利贷。我以前就说过,别找太有钱的,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心儿啊,听妈的话,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还连累你弟。” 桑云心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好声好气的给她解释。 “妈,那些造谣的人我们很快就会发律师函,您别成天被营销号牵着鼻子走,听风就是雨的,还全家枪毙呢,咋不说株连九族呢。” “哟!”桑妈惊呼一声,说道:“这可说不准,你现在也就是没结婚,不然连你一起毙了!” 桑云心见说不通,干脆直击死穴。 “您是不是还忘了收人八百万彩礼了,要不先把这笔钱还回来,正好补一下公司的窟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但桑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竟然咬着牙答应了。 说实话,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根本没人在乎那八百万彩礼,桑云心也知道公司不是区区八百万就能度过危机的。只是看着银行卡到账的数字,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起了波澜,不知该喜还是忧。 秘书抱来一摞文件又匆匆走了,她揉了揉脖子继续签字,并不把桑妈的要求放在心里。 开玩笑,这个时候她要是甩手就走,盛和真完蛋。 这事也不止是桑妈关心,还有林晓以及周围的一些朋友,熟悉的不熟悉的,加油鼓气的看热闹的,比比皆是。连远在t市久不联系的桑小雨都打来了电话,说他的朋友在c市有些人脉,问桑云心需不需要帮助。 在桑云心眼里,桑小雨还是个小屁孩呢,他的朋友有没有大学毕业都还是个未知数,再厉害的人脉也强不过孟家去。但她不能这么打击弟弟的自尊心,面上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只是委婉的表示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这事儿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孟景山的部署不算完善,几乎所有的事情她都要亲力亲为,这就导致了进度变得缓慢。 万幸的是,网络上的舆论很快得到了控制,桑云心觉得盛和的公关确实挺厉害的,那律师函咔咔往外发,营销号一收一个不吱声儿,没过几天就搜索不到有关于盛和的新闻了。 除此之外,好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来,之前一直要求解除合约的几个企业,有一半的人改了口风,声称等待官方通报再作决定,算是给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三天后,官方发文对盛和接受调查的事情作出了解释,称集团存在漏税行为,已作出处罚,别的一概未提。 与此同时,孟景山、谢向晨以及孟家众人被释放。 但细心的网友发现,这里面少了杨世英孟明信,只是这条帖子还没引起风波就被删了。 后来桑云心才知道,网上的那些帖子和公关都多亏桑小雨那个朋友的帮助,就连孟家人提前释放也有他的功劳,人家是真有人脉。 但那人也对杨世英和孟明信的事情表示了遗憾,说他们犯的事儿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桑云心对他们两口子能不能出来倒是无所谓,就她知道的那些事,要警察真把人放了她都得考虑一下移民问题。但是她很担心孟景山,虽然他父母是咎由自取,可他毕竟是个实打实的受害者。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担心得太早了些。 两天后,美时集团c市分公司总经理唐文斌被警方以涉嫌单位行贿罪、诈骗罪等多项罪名逮捕,同一时间盛和集团旗下多个产业的线下门店纷纷关停,之前持观望态度的几家企业迅速跑路,受到牵连的十几家企业也纷纷与之解除合约。 至此,盛和破产几乎已成定数。 第176章 万圣节的游乐场 第176章 万圣节的游乐场 星语湾度假别墅 “哐当!” 带着茶水的瓷片在方涵的小腿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但是她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往桌上的茶杯里添水。 “这个杨世英,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屋里的人没一个敢接季威的话,全都把头埋着当鹌鹑,黑压压的一排愣是鸦雀无声。 方涵轻轻的放下茶壶很自觉的退了出去,以她现在的级别还不能参加这种会议,只能借着添茶倒水的理由偶尔进去晃一晃。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会儿,余光瞥见一个黑黢黢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门口晃悠,心里一喜赶紧迎了上去。 “庆宝 !” “涵姐。”皮肤黝黑的男生呲着大牙朝她招招手:“东西我帮你寄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 方涵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庆宝摸了摸厚度,笑得更灿烂了。 “谢谢姐,相信你弟弟收到明信片一定会很高兴的。” “嘘!”方涵竖了根食指在嘴唇上,小声道:“老板现在心情不好,别让他听见。” “ok!下次帮忙还找我奥姐!” 庆宝笑容满面的走了,方涵看了看别墅紧闭的大门,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秦嘉瑞正在用马克笔画桌上的玫瑰,这是他最近打发时间的方式,如果不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身体的疼痛就会变得愈加明显。 方涵轻手轻脚的端着餐盘进门,走到阳台时先往下张望了一番,才低声开口。 “杨世英和孟明信自首了,唐文斌被抓,季威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们计划让慕喜带着一部分人离开,可能就在今晚。” 马克笔在纸上划了长长的一条红线,玫瑰的形态顿时被破坏殆尽。秦嘉瑞皱了皱眉,直接把纸张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f市这边呢?” “有赵泰宁在背后撑腰,目前风平浪静。现在就看小赵能不能看懂明信片上的暗示信息,如果顺利的话,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秦嘉瑞缓缓呼出一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吗?” “你想走吗?我可以帮你。” “等我问出卢思琪的消息再作打算吧。” 方涵知道他是怕连累自己,以白寒酥的性子,说不定能把她做成人肉包子喂狗,想想都一阵恶寒。 星夜下的大海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宝石坠入水中,一艘小型货船在夜色的掩映下悄然从星语湾码头离去。 方涵站在阳台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无力阻止,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力感。 她的步子在越迈越远,却发现这条路没有终点。 刚恢复平静的码头又响起汽车的轰鸣,一辆越野车以极快的速度朝别墅区驶来,刹车片刺耳的声音似要划破天际,那尖锐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一道突兀的惊雷,打破夜的深沉与静谧。 方涵心脏狂跳,在衣架上随便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往外跑,在楼梯口与对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白先生。” 白寒酥没有理会她,急匆匆的下了楼,方涵看了眼虚掩的房门,毫不犹豫的抬脚跟了上去。 f市人民清早起来发现大名鼎鼎的艺术大师赵泰宁塌房了,有人在网上晒出了八十高龄的他出入娱乐会所与多名女子泳池嬉戏的照片,本以为又是一桩关于性的丑闻,没想到紧接着又爆出了他利用画作非法洗钱的大瓜。 警方在赵家找到他的时候,赵泰宁还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表现得非常配合。等到了警局见到那些板上钉钉的铁证时,才变了脸色。 不过这个拿捏了不少人把柄的老头很快镇定下来,一连提了好几个重要人物的名字,想以此来震慑住警员。 负责此次案件的武绥偏不吃这一套,本来先前办季威的案子就很窝火了,现在正好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赵锦官许久没有收到赵熙柔的消息,霍队对外宣称是调去了其他城市为某个项目提供技术支持,期间可能通讯不便,但他和母亲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忽然收到一封来自‘姐姐’的信件时,一下便猜到了寄信的人的身份。 警方根据明信片暗示的位置找到了方涵提前埋好的u盘,并迅速成立了两市警队联合办案临时专案组。赵泰宁涉及到的案子已经涵盖了经济、刑事等多个领域,被传到网络上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许多久居高位的人都有一种错觉,那便是即使自己触碰到高压线,那线也不会带电。 可他们忘了自己生长在法治国家,法律不是线,而是一张钢铁铸就的巨网,疏而不漏。 ------ 网上对赵大师的讨伐直接上升到了整个艺术圈,毕竟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居高不下的热度反而让盛和的关注度持续降低,孟景山和桑云心也得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当十月的最后一片树叶飘落,万圣节的神秘氛围悄然笼罩着这个城市。 这个不知何时开始盛行的节日对桑云心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只是看着年轻的男男女女身着奇装异服活力四射的模样,偶尔会心生羡慕。 “不是我说你,哪有人打工是像你这么拼命的?到底还有多久啊?” 林晓已经喋喋不休的唠叨了快一个小时,桑云心一边处理邮件,一边头也不抬的敷衍她。 “快好了快好了。” 林晓身上穿了件可爱的女巫服,蓬松的裙摆搭配一条红色的腰带,倒是有几分少女感。她手里拿着一件长款连衣裙和一件红色斗篷,往桑云心身上比划了两下,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跟我这套也搭。” 桑云心知道她很难得有自己的时间出去玩,心里也不想让她失望,只得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景山和谢向晨现在都还在加班呢,他们要是知道我跑去玩儿不得气死?” “哟哟哟~”林晓嘴巴一撇,酸溜溜的说道:“还没结婚呢就帮老公说话,合着我就是个外人呗,终究是错付了。” “瞧你这话说的。”桑云心合上电脑,从她手里接过裙子,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可爱的女巫大人。” 林晓给她画了个非常浓重的吸血鬼妆容,纯白的粉底、红色的眼影红色的唇,眼角用颜料勾画一滴红色的血泪。她颜值高身材又好,这身装扮不但没什么恐怖感反而多了些明艳神秘,还没进游乐场的门就吸引了两个小妹妹跟她合影。 对此,桑云心表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带着看那个拿电锯跟在她屁股后头追的僵尸都可爱了几分。 林晓没生孩子前她俩其实挺爱玩儿的,那时候两人虽然收入不高,但时间充足,不像现在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 这个节日刚流行起来的时候也曾来这里凑过这种热闹,那时她们在巨大的南瓜灯前合影,坐上被装饰成黑色巨龙的过山车,享受被拿着镰刀的死神追逐时带来刺激与快乐。 随着夜幕降临,穿着各种恐怖元素服装的游乐场工作人员和装扮成奇奇怪怪角色的游客开始多了起来,林晓和桑云心被人流带到中心广场,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歌手演唱着充满万圣节氛围的歌曲,底下的人随着音乐有节奏的摇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桑云心不知不觉被这个氛围感染也跟着音乐舞动,这种久违的松弛感让她短暂的抛却了烦恼。 “我想去鬼屋,你去不去?”林晓把两只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扯着嗓子问道。 “不不不。” 桑云心快把手摇出残影,这个项目她平时都不敢玩更别说今天了。 “行,那这首歌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林晓知道她胆子小,本来也就是随便问问,只是看这会儿人稍微少了些,想着应该不用排队,心里有点痒。 桑云心看了看台上正在和观众互动的歌手,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在门口等你吧。” 鬼屋这个项目非常的神奇,有的人连脚都不敢踏进去,比如桑云心;有的人觉得索然无味,比如真杀过人的白寒酥;还有人把它当刺激的探险游戏,比如林晓。 这个游乐场的过山车不如梦幻岛的刺激,但是鬼屋很大,桑云心看到提示牌上标注的时间是二十分钟左右,决定买些吃的再过来等。 园里的小吃味道一般,但架不住人多,这会儿摊位上就剩下最后一份铁板鱿鱼了。 “鱿鱼多少钱一份?” “老板,来份鱿鱼。”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桑云心转头看见一个打扮成科学怪人的男人站在身后。他身上穿着破旧的实验服,上面用红色颜料做了些血迹装扮,手上拿着一个和他不太搭的南瓜面具。 “不好意思,只有一份了哦。” 一份其实也不够两个人吃,桑云心正考虑还要不要,那个男人倒是先开了口。 “可以让给我吗?我女朋友还没吃晚饭呢。”他说着朝远处指了指,那里有几个穿着演出服的女生在收拾东西,旁边有个卖面具的摊位。 第177章 绑架 第177章 绑架 桑云心认得那几个人,是刚才在音乐会舞台上表演的舞者。 “没问题。” 桑云心要了两瓶热饮便离开了,她找了张椅子刚坐下来,一抬眼瞧见刚才那个男人拎着东西朝她这边走来。 这人脸上的妆容很厚,惨白的脸和乱糟糟的假发,鼻梁和脸颊上也画上了许多逼真的伤口,看不出年纪,只听音色的话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刚才忘记谢谢你了。”男生似乎有些腼腆,说话时低着头。 “哦,没关系,不用客气,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吃。”桑云心没想到对方就只是来道声谢,心里的防备卸了大半。 “我送你两个面具吧,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那男生用手里的南瓜面具指了指那个摊位,桑云看到一个戴着兔耳朵和蝴蝶面具的短发女生往这边瞧,原来那个男生说的女朋友是这个面具摊位的老板。 “不了不了,心领了,一点小事而已。” “反正也卖不出去了,没关系的。” 讨价还价的见多了,猛地和这种道德感强烈的人打交道,桑云心竟然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接受。 她当时还没往人贩子这个词上想,毕竟她一个成年人,虽然夜黑风高但周围全是人,加上对方这种愚笨中透着一股清澈的人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见对方态度诚恳又坚持,她看了看时间,决定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意,买两个做纪念。 林晓从鬼屋出来的时候脸都青了,她拍了拍胸脯打算找她的亲亲闺蜜要一个爱的拥抱,好安抚安抚她在里面惨遭npc折磨的身心,结果梭巡了一圈都没瞧见人影。 “嘿,这死妮子,还说会乖乖等我。”她嘀嘀咕咕的掏出手机给对方打了个视频,一直响到结束了都没人接。 她当时没太当回事,这种热闹的场合听不见铃声很正常,但她也不敢往外走,怕到时候俩人错过了。 又等了十来分钟,估摸着去上个厕所也够来回的了,她才又拨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响一半就被挂断了,紧接着来了条短信。 “什么事?” “什么事?”林晓感觉头顶快气冒烟了,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你人呢?说好等我的,去哪了?” “哎呀不好意思啊,孟景山找我有事,先走咯~” 林晓当时确实挺火的,她和桑云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一起玩儿了,本来开开心心的,结果都要走了却被甩下了。 她先是感到委屈,觉得桑云心有男朋友以后就不重视她这个朋友了,有了异性没人性。 紧接着她又开始反思,自己有了孩子以后,好像也是经常这样中途就跑了,难道是在报复她? 坐在计程车上的时候,林晓没忍住流了几滴眼泪,打开聊天框删删减减好几次都没发出去。她很没出息的又打了个电话,决定问问这个无情的女人到底是多大的事情能抛弃这个糟糠蜜。 这一次电话也是响了几声就挂断了,随后依旧发来一条短信。 “真的很抱歉,下次给你赔罪!” 前面的路段被车辆堵死了,师傅一个急刹车停在一辆插队的路虎后面,打开车窗便开始输出国粹。 一股冷风从窗户灌进来,林晓打了一个哆嗦,心里莫名惊慌起来。 桑云心可能会因为孟景山找她而提前走,但即使两人现在聚的时间少了,她也永远不会对自己说抱歉和赔罪。 而且,既然有时间发短信为什么不能接电话呢? 两条短信的语气也很奇怪,不是她的风格,最重要的是,桑云心跟她聊天时从来不用标点符号。 后来在很长的时间里,林晓都无比的后悔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但她随即又找了个关心则乱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桑云心有点知觉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烟味,接着听见一男一女谈话的声音,最后才感受到身下的颠簸,意识到自己在一辆行驶的车上。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被人绑了,眼睛上覆着眼罩,手脚也被紧紧绑在一起,她没发出声音,假装自己还在昏迷,静静的听那两个人在说什么。 “老大,人捉住了...嗯...嗯嗯...好的没问题。” 身上还穿着‘科学怪人’衣服的男人挂断电话往后座上瞥了一眼,对副驾驶上正在抽烟的霍曼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我就说这个办法有用吧。” 霍曼青翻看着桑云心的手机,漫不经心的回道:“刚好撞见这种节日,运气好而已。” 她话音刚落,手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桑云心听出那是她的手机铃声,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知道肯定是林晓。 霍曼青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挂了电话后在屏幕上打字,桑云心心里凉了半截,她的手机可以指纹解锁,脑子里冒出了一百种这俩拿着她手机诈骗亲朋好友的方法。 要不说现在国内治安太好呢,这人都被绑车上了想法还这么单纯。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那个男人又说话了。 “青姐,前面有警察,怎么办?” “淡定。” 桑云心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判断应该是节日车流太大堵车了,她在心里盘算怎样才能引起交警的注意,思索间车子忽然一个急转把她从座位上甩了下去。 “艹!煞笔!” 一辆小轿车瞅准机会挤到了前面,要不是男人的手快,现在已经怼屁股上去了。 霍曼青看了看不远处的收费站,果断道:“康子,上高速。” “啊?”叫康子的男人有些犹豫:“可是老大让咱直接送锦云山啊。” “听我的。”霍曼青斩钉截铁道:“现在太堵了,我们上高速从下个出口走灵秀峰绕过去。” “行。” 康子看了眼油表,估摸着没问题,一盘子卡在一辆面包车前的空隙里变了道。 “艹!会不会开车啊煞笔!” 后面很快传来叫骂的声音,但康子完全不在意,还喜滋滋的哼着歌又插了俩车的队顺利的过了收费站。 桑云心本来还想再装会儿晕,但卡得实在太难受了。身子动不了,脸也贴着地,一股臭脚丫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如果今晚注定要死,她也不要这个憋屈的死法。 “二位,能不能让我先起来?” “哟,桑小姐醒了?” 桑云心感受到一股力量把自己扯了起来,眼罩也在刚才的挣扎中掉到了脖子上。 外面的灯光很暗,桑云心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果真上了高速。现在想逃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想办法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她和霍曼青其实有过一面之缘,如果算上在a市遇见方涵那次的话就是两次,但今晚两人都有意无意装扮了一番,谁也没认出对方来。 “桑小姐放宽心,咱们只是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玩儿两天,不会伤害你的。” 霍曼青说着打开车窗,桑云心的手机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掉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哦豁! 桑云心暗道这下要完了,她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好,苦中作乐的想,这下亲朋好友的钱包算是保住了。 想着想着她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似乎比以前强大了不少,放到以前,遭遇这种绑架事件对方都用不着撕票,她自己就先吓死了。 霍曼青说完这句话之后,桑云心便乖乖闭了嘴,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乖巧无害,以减少前面这两人对她的警惕性。 这个办法还是有些用的,霍曼青从反光镜观察了她一阵子,见她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确实放松了不少,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康子聊天。 这俩人的聊天内容基本没什么营养,但是桑云心在康子‘青姐’、‘霍总’这样的称呼里总算想起了霍曼青这号人物。 夜晚出城的车辆不多,一路畅通无阻,他们很快便抵达了灵秀峰的山脚下。 这里已经是属于城郊了,人迹罕至,别说交警,连个流浪狗都少见。从这里到锦云山要掉头往市中心的方向走,从一条景区专用的沥青路爬上山后再走一条水泥小路横穿灵秀峰。 除了当地的村民很少会有人知道这条路径,如果不是高中那会儿学校组织登山活动时走过这条路线,桑云心也无法判断这两人的计划,可见霍曼青是下了功夫的。 这样有计划的行动不可能就为了抓她去‘玩儿一下’,从两人的态度来看,这次针对的人应该不是她。 绑架的理由无非就是为了威胁亲近的人,桑云心能联想到的只有孟景山。 她心里不由得开始突突,她猜康子口中的老大可能是季威或者照夜清这个组织的重要人物,不管是哪个,联系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都觉得对方不像是冲着钱来的。 第178章 黄金 第178章 黄金 灵秀峰山顶一片漆黑,能从车窗看见山脚下的灯火,汽车快拐进小路的时候,桑云心问能不能下去小解一下。 康子的语气很不耐烦,与刚才在游乐场搭话的态度判若两人。 “事儿精,憋着!” “让她去吧,憋着多难受。” 霍曼青让康子把车停在三岔路口自己亲自带着桑云心去了旁边的小树林。 “能帮我解开手上的绳子吗?”桑云心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是你帮我脱裤子?” 霍曼青脸上露出一抹嫌弃,绕到她背后把绳子解了。 “速度。” 桑云心庆幸自己里面穿了条加厚的裤袜,要不这小风一吹不知道得冻成啥样。 霍曼青在离她两三米的地方点了支烟,听到背后释放的水声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眼,差点吓成了智障。 桑云心脸上还画着妆,那惨白的脸和血红的嘴在微弱的光线下看着瘆得慌,她蹲在草丛里,披风挂在旁边的树枝上,看上去跟个吊死鬼似的。 “我去车上等你,别耍花样。” 霍曼青在车上等了两三分钟桑云心就回来了,她还挺满意这个人质的自觉性的,没再把人绑起来,还非常大方的赏了一瓶水。 林晓察觉不对劲以后,想先给孟景山打个电话求证,但是她翻了半天通讯录发现自己并没有存对方的号码。也怪她的边界感过了头,无端增加了更多的麻烦。 计程车是肯定掉不了头的,她只能下车骑个共享单车往回赶,脚蹬子都要踩冒烟了。 这会儿桑云心的手机还能拨通,报警也没有什么依据,只能去游乐场查看监控。刚和工作人员沟通好,手机就进来了一个陌生号码,她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抖着手按了接通,听到对面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孟景山,你媳妇儿不见了。” 和孟景山一起来的还有谢向晨,他们在路上又尝试联系了桑云心,对方已经显示不在服务区了。游乐场的监控很完善,又有具体的目标和时间,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康子背着昏迷的桑云心出园的路线。 确定人是被掳走的,孟景山快速报了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林晓对他的冷静沉着心生佩服,没有人看出他内心此刻的慌乱。 派出所民警来得很迅速,他们调取监控后很快锁定了嫌疑车辆,比较麻烦的是这是个套牌车。 “哥,我觉得这事儿得找霍队长。” 孟景山深以为然,很快和霍子明取得联系。 赵泰宁被捕后,警方立即封锁了星语湾码头,对f市的其他码头和出城路口也进行了排查,都没有找到季威那帮人的身影,只留下人去楼空的度假别墅区。 警方怀疑他们翻过那片原始森林去了g市,因为那里是距离边境最近的城市。 虽然具有一定的难度,但如果有专业人士的协助,只需要两到三天就能走出去。这几天谢向晨一直在打听那边的消息,霍子明也没瞒着,承诺一旦有秦嘉瑞的消息立马通知他们。 “从现在的情况判断,他们应该是想到警方会在g市堵人,所以绕了一圈直接进了c市。” 孟景山其实还想不到季威绑架桑云心的理由,但不可能和他脱得了干系,在去警局的路上他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手机。果不其然,还没踏进市局,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霍子明最近头发都愁白了一大半,好不容易把照夜清在国内的势力连根拔起,又出了这档子事。 “根据定位我们在绕城高速边上的芦苇丛里找到了桑云心的手机,那辆车在落樱大道出了高速,随后往灵秀峰的方向去了。” “先等一下。” 霍子明打断了新上任的刑侦支队队长卓凛的话,朝会议室外面的警员招了招手,示意她把人带进来。 谢向晨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这问那,搞得卓凛一愣又一愣,他不认识这俩人,不知道该不该说。孟景山也没好到哪去,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喘着气把手机递给霍子明。 “霍队长,您看这个。”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让孟景山准备十公斤黄金。 十公斤黄金换成人民币也就五百万左右,这点钱对孟景山来说完全拿的出来,对季威来说更是小钱,至少不到冒着暴露的危险来绑架人的地步。 所以收到短信的一瞬间孟景山感觉自己判断错了,对方很可能就是个了解他和桑云心关系,认为他不会为了区区小钱报警的普通绑匪。 事实上他刚才在警局门口的确有瞬间的犹豫,但那个虚拟号码无法回拨,也证实不了。 不过霍子明认为这就是季威那伙人,并很快将其中的关系串联起来。 “一般人绑架要钱首先想到的就是现金,聪明点的可能要求不连号的旧钞。要黄金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换钱,大量出手还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正常人一般不这么干。” 季威既然能收到风声连夜跑路肯定是做了些准备的,不然这一路也不能安然无恙,他这么做要么是借着这个理由给孟景山设计圈套,要么他现在真的急需大量的黄金。 他想要报复孟景山可以理解,但以他的智商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比逃命还重要呢? 霍子明:“十公斤的黄金容易携带,五百万的钞票可就不轻松了。” 谢向晨:“可是他拿着黄金也没办法马上用吧,这年头谁买东西收黄金啊?” “还真有。” 霍子明说h省边境线上有一伙人专门做偷渡生意,不多不少,一个人正好收五十万,按照金价十个人刚好是二十公斤黄金。这条边境线不像f市那样隔着海洋需要借助工具,如果没有中间的铁丝网,走到对面的村子只需要半个钟头。 因为临近的d国这几年不断发生内乱,人一旦到了对面几乎就不可能再找到了,那边可没有国内这么好的治安和网络技术,死了还是跑了都查不出来。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孟景山的保险柜里真的屯了十公斤黄金,那是他准备用来给桑云心求婚的。 卓凛带着一队人准备往灵秀峰山上搜索,那里没有监控无法具体判断车子去了哪里,孟景山和谢向晨坐不住,便要求一同前往。 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卓队长开了一辆普通的拉货面包车。开车的小王把车停在一棵松树旁,看着前面的岔路口有点拿不定主意。 “卓队,这往左还是往右啊?” “先下车看看。” 经过不怎么严谨的观察,卓队长表示,虽然一般匪徒在逃窜的时候会选择偏僻的小路,但大路是通往h省最快的道路,而且小路的方向是锦云山,去那里不需要绕这么远。 孟景山对他的判断持怀疑态度,提议去周围查探一下,不止是卓凛,今天换成任何一个警察他也不可能百分百信任。 幸而卓队长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他虽然觉得这样有点浪费时间,但还是把人分成了两拨往两个方向查探。 卓凛带着女警雅琴往大路去,孟景山和谢向晨以及小王往小路走,一个队伍只有一只手电筒,他俩只好把手机电筒调到最亮,仔仔细细的在路面寻找可疑的物品或者车辙印。 大约二十分钟后,卓凛和雅琴在车旁朝小路这边挥了挥手电筒,这是他们的暗号,表示没有可疑迹象。 “哥,咱们听卓队长的吧。” 孟景山还是有点不死心,他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桑云心肯定会给他留下点线索,只是他这话没什么依据,说出来大家也不会信。 小王也劝道:“这两天没下过雨很难查到痕迹,这样,我们先往大路走,然后打电话给支队再派俩人去云锦山方向看看,从市中心过去还快些。” “也好。”孟景山知道不能因为个人想法影响整个队伍。 往回走的时候逆着风,三人不禁打了个哆嗦纷纷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好冷啊哥,我有点想尿尿。” 孟景山听了这话突然停了下来,他盯着谢向晨,若有所思。 幽深的草丛里躺着一根掰断的树枝,上面挂着一片红布,布的尽头拴着一只通身祥云纹理的纯金手镯,方向正冲锦云山。 谢向晨挺佩服孟景山的,凭借着他随口一句话还真把线索找着了,顾及到车上一帮警察的面子他也不敢夸得太过分,只能暗戳戳的竖大拇指。 其实他完全想多了,这事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孟景山非常了解桑云心,还有一部分运气在里面,跟能力没有太大的关系。 有了明确的线索,卓凛他们不知道多高兴,这得节约多少时间和人力啊。 第179章 拿钱 第179章 拿钱 锦云山距离市中心直线距离仅十公里,那里有一个清朝年间修建的道观,勉强算得上一个景区。 从山脚到山顶有一条宽阔的沥青路,沿途栽种着许多刺桐和银杏,风景不错。天气晴朗的周末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这里游玩,也有一些周边的居民会在早晨时到这里锻炼身体。 站在锦云山的山顶,可以俯瞰半个c市的夜景,城市的灯光如繁星般璀璨夺目,车灯如流动的银河,川流不息。 深夜的风带着寒意吹得皮肤发紧,谢向晨和孟景山愁容满面的站在一辆白色轿车面前,小王和雅琴戴着手套在对车子里里外外进行检查. 从他俩的表情判断,应该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卓凛在不远处和一个露营的男人搭话,但没过几分钟就打着手电回来了。 “怎么样卓队长?”谢向晨问道。 “刚刚那人说他睡觉的时间大概是十点半,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车子的声音,以为是路过的,推断这辆车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停在这里的。” 孟景山看着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焦虑的情绪不断在心里蔓延。 他自诩自己是个经得住事儿的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冷静分析,不能自乱阵脚,可这会儿就是控制不住的往坏处想。 “三个小时了...” 卓凛:“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情况,队里会增派警力过来增援。” 上锦云山的道路有四条,其中一条是徒步专用,三条可以行驶车辆,除开他们刚才走的那一条水泥小路,剩下的两条里一条通往市中心,另一条通往榕溪镇。 这两条道上都有监控,排查起来不难,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卓凛比较担心的是带走桑云心的人会弃车徒步进山,这无疑会让搜寻的难度增大。 小王和雅琴在后座上找到了两根头发,除此之外车里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卓凛表示对方没有虐待和殴打的行为,撕票的可能性就不大。 他得出结论,人质目前应该处于安全的状态。 处于安全状态的桑云心刚挨了一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嘴巴也有点发麻。康子还想再动手,被霍曼青制止了。 “影响不大,差不多得了,老板还等着呢。” “哼,欠收拾的贱人。” 桑云心咬着牙一声没吭,看上去要多怂有多怂。 但她现在这样已经不能让霍曼青放松警惕了,她又重新被绑了手脚、戴上了眼罩。 “桑小姐,我不想杀你,所以还请你老实一点。” 霍曼青把她豁了个大口子的披风解下来,又全身上下搜查了一遍,确定只少了个镯子后才放心的和康子走了。 桑云心身上唯一可以御寒的东西没了,冻得瑟瑟发抖,屋里啥也没有,又黑又空,她不能动,只能尽量把自己缩起来,祈祷自己在被救出去前不会冻死。 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时间的流速仿佛都变慢了,刚开始她还是比较淡定的,冷得睡不着她就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计划,想着一会儿见了季威该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如何谈判,如何自救。 她的判断似乎出现了偏差,那两人一去不复返,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寒冷和饥饿让她感到恐慌,她不知道有没有天亮,尝试着喊了两嗓子,但回应她的依然是一片寂静。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桑云心感觉身体逐渐麻木,被绑的地方也没那么疼了。她暗道不妙,这是失温的征兆,很快她的思维就会变得迟缓,直到失去意识。 谁说这康子坏啊,他只是打了一巴掌,霍曼青才是心机girl,故意把披风拿走来惩罚她。 昏昏沉沉间,木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桑云心心里一喜瞬间清醒过来。 “有人吗?” 外面的动静停了下来,她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对方还是没回答。 这人估计是派过来守着她的,桑云心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得自救。 自救了半天终于把眼罩给蹭了下来,不知道这霍曼青是咋系的,紧得不行,掉下来一半捂在鼻子上,吸口气都费劲。 但经过这一折腾,身体倒是暖和了些。 木屋里很暗,门缝里透进来的光是灰蒙蒙的,不好判断是天刚亮还是这里的环境本身就这样。 脚上和手上的绳子绑得太紧,她用嘴够了下脚腕上的结,有点后悔小时候没学一下芭蕾,这筋拉不开一点儿。 好在这地板虽然有点灰,但不潮,她还能往前沽涌。 主要是站起来蹦动静太大,她怕门口那人一个不高兴冲进来把她嘎嘣了。 沽涌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眼睛凑到了门缝上,发现缝隙太小了,啥也看不见。 桑云心面如土色,心如死灰,看着头顶的房梁寻思着要不往上一挂一了百了算了,想了半天发现行不通,她够不着啊。 “外面的大哥,能不能给点吃的?” 没人回应。 “大姐?帅哥?美女?弟弟?”桑云心换了好几个称呼,还是没人搭理。 靠在门口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外面的人终于说话了,但不是对她。 “你怎么来了?”守在门口的是个男人,南方口音。 “青姐昨晚带回来的?”另一个女声也是南方口音,桑云心感觉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木板的隔音效果不好,外面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错,有来有回的聊了好一会儿,主要是女的在打听屋里人的情况。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女的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句得老板同意,就没动静了。 桑云心思考的速度和判断力已经下降了,如果状态好的话,她应该能想起这是赵熙柔的声音,说不定还能喊一嗓子让她想办法弄点吃的喝的穿的来。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桑云心费劲的撑开眼皮,还没看清楚来的是人是鬼就被一阵强光差点闪瞎了眼。 那人咔嚓咔嚓的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放了碗粥在地上。 谢天谢地,这伙人不打算让她立刻死。 只是...... 她看着重新关上的门陷入了沉思。 这天杀的不给她把绳子解开,叫她怎么吃? 十分钟后。 桑云心满足的打了个嗝,这碗粥份量不小,就烫得鼻尖和下巴有点痛,腰也有点酸,不过身体恢复了些暖意和气力。 这屋子里大概能有十度上下,只要不饿也挺难冻死的。 外面那个男人进来收碗的时候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顺手扔了些面包和矿泉水在地上。 “能给我解开绳子了吧?” 那男人像没听见一样扭头就走,要不是桑云心刚才听见他和别人说话,指定怀疑他是个聋子。 门缝里的光线越来越强,大概到了中午时分,她看着地上的面包又陷入了沉思... 木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桑云心正用两个膝盖夹着一个圆形面包,费劲的用嘴撕包装纸。这玩意儿里面充了气,塑料袋又滑,斗争了十分钟也没咬开一个口。 来人显然被这一幕震惊了,在门口愣了一下。 桑云心抬头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待仔细看清那人的面孔后,忽然觉得身体的疼痛寒冷和心中的恐惧与委屈仿佛被放大了十倍,情绪瞬间崩溃,嘴一瘪就开始掉眼泪。 “别怕。” 秦嘉瑞脱下身上厚厚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又从怀里掏了把精巧的折叠刀割断绳索。 橙花的香味钻进鼻腔,桑云心哭得更厉害了,像个炮弹似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秦嘉瑞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吃点东西。” 桑云心抽抽嗒嗒的放开了手,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手腕传来的刺痛,被绑的地方勒出两条青紫的痕迹,她两只手都肿了起来,还不受控制的轻轻发抖。 秦嘉瑞倒了杯热水给她捧着,打开保温盒舀了一勺饭打算喂给她,快凑到嘴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你...” “嗯?”桑云心疑惑的看着他,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喂两口饭总不至于还要避嫌吧?” 她说话的时候感觉脸皮有点被撕裂的疼痛,正想上手摸一下是不是受伤了,秦嘉瑞抢先一步从她脸上撕下来一大块皮。 “好了。” 看清那块沾了些口红粉底和灰尘的黄壳,桑云心那一声痛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想到刚才她顶着一个大花脸,脸上糊满了稀饭壳哇哇大哭的样子,真想用脚趾扣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嘉瑞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低声道:“我不能待太长时间,但是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桑云心嚼着饭菜,含糊不清的问道:“抓我的是季威吗?” “是。” “他抓我是想干嘛?” “威胁孟总,拿钱。” 第180章 手机 第180章 手机 季威原本计划是像慕喜一样从星语湾出发直接乘船到m国,那里是赵泰宁的地盘,他自己也不缺好船,是最高效和安全的方式。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带走实验室设备和材料,那些东西经不起陆地上任何一个环节的检查。 赵泰宁忽然出事打乱了原有的计划,季威放弃了已经装船的物资,带着别墅区一帮人连夜逃到了c市。 他知道警方肯定会着重查g市,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走那个方向,而是选择了距离m国最远的边境线h省y市。通过y市做偷渡生意的团伙进入d国,再找雇佣兵护送他们进入m国境内。 y市专门做偷渡生意的那帮人大概是看到新闻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把原先说好的价格提高了三倍,迫使季威不得不想出这个快速拿到钱的方式。 “季威的目的是为了钱,所以你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接下来在哪里和孟总交易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对每个人都很防备。” “那你呢?”桑云心问:“你的病好些了吗?” 秦嘉瑞微笑着点点头:“好多了,别担心。” 桑云心感觉他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好了一些,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多问。 “那就好。” 外面响起了轻轻叩门的声音,秦嘉瑞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卢思琪确实还活着,具体位置我也打听到了,我长话短说,你记仔细。” 桑云心也不知道他为啥要在时间这么紧张的时候说这个,但她确实非常关心这个问题,尽管秦嘉瑞说的那几个又长有拗口的名字完全没听过,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了心里。 外面的叩门的声音加重了些,方涵推开门催促道:“老刘回来了,快。” “熙...” “嘘~”方涵朝桑云心做了个噤声的的动作,推了辆轮椅进来。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桑云心连忙用手捂着嘴点头。 方涵把秦嘉瑞从地上扶到轮椅上坐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边压着嗓音说道:“我找机会给你送点御寒的东西,你身上这衣服先换过来,要不然一会儿我可要遭殃了。” 她还没有细思这话里的意思,方涵就推着秦嘉瑞匆匆走了,这之后一直到天黑都没再见过两人。 夜里吃了晚饭后,守门的老刘拿了张防潮垫和一个便携式马桶进来扔在地上,桑云心坐在桶上的那一刻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天刚刚黑尽时,她把垫子放在角落里,裹着身上的大衣准备睡一会儿,迷迷糊糊的时候门锁又响了,这一次来的人是康子。 桑云心好不容易稍稍适应了一些,又被五花大绑的带上了车。 从她来时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刚才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处林场,只是这种深山里没什么参照物,判断不出具体方位。 汽车颠簸了一夜才停下来,她这次没敢耍小聪明,老老实实的待着,期间还因为空调太足小睡了一会儿。 车子停在一处不算宽敞的土坡上,一群人下车进了一个农家小院。这院子跟西游记里妖怪的住所似的,孤零零的立在这荒郊野岭上。 房子的墙体是用竹片和黄泥做的,木格窗上糊的报纸全是洞,房顶的瓦片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看着像随时要塌。 季威停在院子门口,对这个住所好像非常不满意,迟迟没有进去。 旁边的老刘瑟瑟发抖的拨开杂草,解释道:“好多年没人回来了,有点荒。” 接下来就非常戏剧性了。 除了在轮椅上坐着的秦嘉瑞和季威,所有人都开始撸起袖子打扫房子。 这很正常,毕竟不收拾也住不了人,可桑云心不能理解她一个人质为什么也要干活。 方涵借着拔草的机会不着痕迹的摸到她旁边,悄声说道:“这里是老刘外婆家,c市和h省交界的地方,方圆几十公里都没人户,公路也不通。从刚才停车的那条土路直接下山,走小路,三小时就能看到高速路。” “你是让我...?” 方涵手上速度不减,嘴唇微动:“今晚是个好机会,这儿没有能上锁的地方。” “那你呢?嘉瑞呢?” “别看他。”方涵阻止了她偏头的动作,继续道:“他走不了的,我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别担心我。” “那个霍曼青我们在般若寺见过对不对?她如果认出我了怎么办?” 方涵抿了抿唇。 “没事,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就说我们是在半道遇上的。” “可是..” “不要犹豫,季威拿到钱以后不一定会放过你和孟总。”方涵弯腰去拔一颗马齿苋,从袖子里滑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按键手机推到她面前的草丛里。“里面的卡是特制的,只能拨打一次。” 桑云心不敢要,她觉得方涵留着这个手机肯定有更大的用处。 “如果现在报警呢?” 方涵:“季威很狡猾,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长时间,也不会提前通知大家,说不准一会儿拔完草他就让我们撤了。” 桑云心的内心是很挣扎的,她确实不想让孟景山来冒险,但也放不下秦嘉瑞和赵熙柔。 中午吃饭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声音,她扒着碗里的泡面用余光瞥见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进了院子,季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喜悦之色。 那两人说话的速度很快,用的是h省的方言,桑云心听不大懂,猜测是秦嘉瑞说的那个团伙。 一番交谈之后,那两人开走了季威他们的车,把自己开来的面包车和一桶汽油留了下来。她算了下现在的人数,加上她就有九个人,根本坐不下。 她摸了摸藏在裤袜里的手机,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这样推算,这里应该就是交易地点了吧。 夜晚的山林很不平静,风吹过树梢发出骇人的簌簌声,一些活跃的留鸟偶尔发出婉转悠扬的吟唱。 院子里原本支帐篷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篝火,季威坐在一条长凳上盯着火苗,五六个人在他对面站着,谁也没说话。 “桑小姐,我对你和孟总一直都很欣赏,但是今晚你的做法让我很生气。”季威搓了搓手,转身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桑云心。“这样,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手机我就不计较了,如何?” 傍晚的时候,方涵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给她争取到了靠近院墙的那间房,虽然是三个女生一起睡,但那间房没有门,很容易逃走。 不过她没有听方涵的意见,她观察过周围的地形,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车道,她觉得警察很有希望能堵住这里。 谁知道,那巴掌大的手机音量堪比村口的喇叭。 ‘有光的地方就有金太阳,金太阳手机’的开机铃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那一瞬间桑云心感觉天都塌了。 方涵也没想到这玩意儿动静能这么大,那卡确实是她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可手机是在路边的小卖部买水时用二百块跟店老板换的,拿到以后就没用过,要不然她第一句铁定叮嘱千万等下山再开机。 “手机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没有谁给我。” “哎呀,这样就没意思了。”季威捏着手机咔嚓一下划开背壳露出电池板,方涵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电池板下面是电话卡,卡上有特殊标记。 不过季威只是把电池卸了,连卡带机身一块儿扔进了火堆里。方涵还没来得及松气,季威就捡了根烧得正旺的树枝往桑云心脸上怼。 火苗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就灭了,烟雾扑到脸上熏得眼睛疼,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唯一的反应就是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是我给的。” 秦嘉瑞声音响起了时候,火红的碳堪堪擦过颧骨。 桑云心感觉脸皮一阵灼痛,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腿一软差点跪了。 季威扔了手里的木棍,似笑非笑的转过身。 他没看秦嘉瑞,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脸色铁青的白寒酥。 “怎么说?” 方涵咬了咬嘴唇,心里开始打鼓,有些担心的看向秦嘉瑞,她感觉白寒酥的表情不像要维护他,而是想杀了他。桑云心也愣了一下,想开口反驳,被秦嘉瑞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给制住了。 白寒酥没说话,秦嘉瑞先开了口。 “季总想杀就杀,问他做什么?。” “你他妈闭嘴吧。” 白寒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显然是气狠了。 方涵想上前劝阻,被秦嘉瑞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桑云心还没搞清楚状况,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其他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有季威抱着手饶有兴趣看戏。 “你想怎么样?”白寒酥问季威。 季威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转身往外走。 “出来谈。” 秦嘉瑞抹了把鼻尖的温热,沾染了鲜红液体的手指紧紧抓着白寒酥的手臂。 “你答应过我的事别忘了。” 白寒酥冷哼一声,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滚!” 第181章 怎样算幸福 第181章 怎样算幸福 桑云心的命暂时保住了。 出去了一趟后季威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点,完全不再计较刚才的事情。 只是这一折腾,大家都没得睡了,老刘和康子以及另一个不爱说话的小李开始收拾行李往面包车上搬。 天蒙蒙亮的时候,桑云心被重新蒙上眼睛带上了车,她看不见车里的情况,只感觉很拥挤。 本来断定只剩下一辆车这些人肯定不走了,是她大意了,在城里遵纪守法太久,忘了超载这回事儿。 面包车的凳子硬得不行,就在她的铁屁股功即将练成之际,车子终于停了。 不过这次只是中途休整,她被霍曼青带去一个臭死人不偿命的地方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之后,连口水都没喝又上了车。 可惜不是方涵,不然她还能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再次上车之后桑云心感觉空间好像宽敞了一些,只不过路更颠簸了,平均十分钟她的头就要和车顶来一次亲密接触。 第二次停车的时候,她被喂了一个面包和半瓶水,然后进了一间屋子。 四周依然很安静,她根据季威的习惯判断,应该也是在山里,只是等了很久这次都没人来给她松绑。 脸上烫伤的地方被眼罩磨得火辣辣的疼,没有光线,她无法判断具体的时辰,只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房间里才进来了人。 “给我拿点吃的呗?” 经过这两天,她已经完全摆烂了,也无所谓来的人是谁,能让她活着就行。 那人没说话,只呼吸粗重了几分,一股泥土和烂树叶的气味慢慢靠近。 桑云心暗骂一声不好,怀疑是个见色起意的变态,抬脚就往前踹。 “桑云心你..咳咳...” “滚...咦?”她感觉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顿了顿,不确定道:“景山?” “是我,你别乱动。”孟景山替她解了身上的束缚,刚酝酿出来的情绪被这毫无征兆的一脚给踹飞了,俩人四目相对之下一阵无语。 “没踢坏吧?”桑云心想撩开衣服检查一下,手刚伸出去,下一秒便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景山什么话也没说,但手臂收紧的力量让桑云心感受到了他此刻的不安,她回抱住眼前的人,没有像前几天那般崩溃大哭,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没事,别担心。” 总体来说桑云心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形容有些狼狈,像个流浪汉。 当然,孟景山也没好到哪里去,皱得像盐菜梆子的西装破了好几个口。不知道在哪儿摔了,屁股上裹了层泥,身上一股在荒野求生的味儿。 他们俩人待的地方是个二十来平的房间,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木屑,墙上有几个木头做的货架,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所见之处全是蜘蛛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不出功能的生锈铁器,和不规则的木板。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木柴加工厂,位于c市西部。 没想到竟然还在c市周边,桑云心还以为兜兜转转这么些天至少也到h省境内了。 “你报警了吗?” “说来话长。” 那天凌晨他们在锦云山没追到人,卓凛建议他和谢向晨先回去等消息,自己和另外两人等支援的同事到了以后往后山搜寻。 孟景山当时有种强烈的预感,不管是后山还是那两条车道可能都不会找到人,因为这辆车停放的位置太有引导倾向了。 果不其然,他刚到家手机里就再次收到短信,让他一个人带着黄金从锦云山那条徒步路线的山腰横穿到指定位置。 孟景山不敢擅动,但留了个心眼儿,把那个位置用邮件的方式定时发送给谢向晨,然后一个人带着黄金去了地方。 如果谢向晨看到邮件后立刻通知警察,那么他只需要拖一下时间,在锦云山的卓凛就会带着人赶到。 他错了,季威才没那么傻。 那是一个视野开阔的观景台,虽然风景不如山顶优美,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几个老头老太正搁那儿打太极呢,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是交易点。 他试着回拨了那个电话号码,毫无意外的空号,不过仅隔两分钟他又收到了新的地址。 孟景山打量了一会儿那几个老头老太,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对方是通过什么方式来监视他,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下一个地点。 新的地方是个小村镇,他没再给谢向晨留言,用手机打了个网约车。 他觉得这里也不会是最终的交易地点,但警察可以顺着他的路线和定位找来,为此他还在镇上扫了个充电宝。 根据短信上的提示,他在一个十字路口旁找到了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破烂程度已经到了不上锁也不会有人偷的地步。 这次他没有再回拨电话,因为自行车的车筐里用改正液写了两个字。 “往东。” 孟景山已经快没脾气了,吭呲吭呲的骑着车往东走。 那个方向是个小村庄,已经到c市和l市的交界处,再往里就是一片密林。 按照时间推算,谢向晨应该已经收到邮件了,但他现在还没收到任何电话和短信,难道睡过去了? 正寻思这弟弟到底靠不靠谱,一辆迎面而来的三蹦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骑车的那人是个岁数挺大的老爷爷,头发都白完了,孟景山怀疑他的车技不过关,把自行车停到路边给他让道。 三蹦子开到跟前原地一百八十度掉了个头,孟景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一抬眼,见那车斗里还坐了个人。 “贾浩?”桑云心恍然:“难怪这几天没见到他。” 贾浩收走了所有的电子产品,带着他从那片密林徒步上山,不知道兜兜转转了多久,竟然又回到了锦云山。 警察已经不在了,山里空荡荡的,他们一路向上攀登,在天亮之前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打算休息一下。 孟景山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贾浩估计也没吃过这种苦头,俩人累得够呛,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林子,贾浩在路边的一处杂草中找到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载着他继续往山里走。后来他们没有再步行过,摩托车快没油的时候贾浩带着他找了个地方休息,第二天来了辆面包车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桑云心也和他讲了一路的境遇,孟景山原本还纳闷为什么对方一开始没有警告他不准报警,现在他知道了,季威是想利用他给警察制造虚假信息,分散警力。 “那你见过季威了吗?” 孟景山摇摇头:“我下车就被关进来了。” “熙柔说季威拿到钱以后可能不会放过我们,咱俩不会今晚就被撕票吧?”桑云心忧心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没必要吧,大不了把我们扔这儿不管。” “说得也是...”桑云心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了汽车的声音,她凝神听了会儿,觉得这个口音跟前两天那俩人有点像。“这人...” “嘘,别说话。”孟景山把耳朵往门板上贴的更紧了些,直到外面的声音消失。 “你能听懂?” “我家里有个亲戚是h省的,能听懂一点点。” 桑云心连忙问道:“那人说什么了?” 孟景山皱了皱眉:“说钱带走,把车和油留在这儿,还说那边现在查得严...云心,我觉得季威可能在等。” “等啥?” “我们都知道季威会从y市过边境线去d国,警察也知道,那边现在肯定查得非常严。” 桑云心:“等的时间越长不是越危险?而且谁能保证警察查到什么时候?” 孟景山:“如果不是y市那边的人临时加价,他现在已经出境了,如今在这里等不是他计策,而是迫于无奈。” 正经过边境线的办法只有一个,可违法的能有上百种,那边本来就很混乱,y市的警力不可能长时间投入到这个案子里。 桑云心:“那我们也等?” 等季威跑路的时候把他们扔下,然后靠运气获救。 孟景山:“我们得自救。” 桑云心:“嗯...二挑七?四...三个半挑七?” 孟景山:“...也不一定非要拼命。” 这之后的一天一夜果然一直停留在这里,桑云心期间尝试了装晕倒、装肚子痛、装高原反应;提出要出去解大便、换个房间、洗澡等诸多要求统统被老刘无视掉。 孟景山提醒她现在是个人质,没有哪个绑匪会给人质烧热水洗澡。 他们要自救唯一能靠的人其实只有方涵,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桑云心这几日都没见过她。 夜晚的温度格外低,俩人在不算狭窄的空间里抱成团互相取暖,桑云心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过去一年多所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忽然有感而发。 “原来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生活才是最好。” 孟景山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蹭了蹭,问道:“怎样算平淡简单?” 桑云心设想了一下,回道:“没有危险,朋友两三,作息规律,阖家幸福。” 每一个人都不甘泯然于大众,可有时平凡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182章 我想回家了 第182章 我想回家了 破晓前夕,天空依然被夜色笼罩,桑云心再次被汽车的声音吵醒,她和孟景山几乎同时坐直了身体,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好像又是那两个人。” “不对。”孟景山越听越困惑:“是云栖族的语言,只是...y市怎么会有g省的少数民族呢?” 他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汽车的声音又远去了,前后总共停留了不到三分钟。 天亮时分,季威的人照常给他们送来了早饭,只是这次不是老刘,而是康子。 看到他,桑云心顿时没了装晕的心思,因为这人是真的会动手。 见孟景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递过去一个馒头,问道:“还在想刚才的事儿呢?” 这馒头又硬又难吃,孟景山一口咬下去差点绷断半根牙。 “我总觉得有点怪异,也许是想多了吧。” “说不准就是走错路了。”桑云心喝了口凉水咽下馒头,苦中作乐道:“当时咱俩要是大声喊救命,你说那俩会不会见义勇为把我们救了?” “不一定,也许会把你掳到他们寨子里。” “那我要当压寨夫人。” “要求太高了,我还得篡位。” “......” 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除了安全得不到保障以外,桑云心居然生出了一些惬意感。如果能洗个澡再给一碗热粥...好吧,最好再来一张床,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前几天在城市里做牛马舒服多了。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这一整天老刘都没出现,中午是霍曼青送的面包,晚饭前,外面忽然变得吵闹起来,桑云心走到门口想从缝隙里瞄一眼外面的情况,被突然打开的门撞了个趔趄。 她还没来得及看来人是谁,只听到孟景山惊呼一声,随即感觉脖子一凉,一把折叠刀就这么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她从打开的门能看见加工车间,几乎每个人都在寻找趁手的工具,嘴里不断重复着怎么办之类的词。 “往后退,不然杀了她。” 耳后传来一声怒喝,是霍曼青在警告孟景山。 “好好,你冷静冷静,有什么事好商量,要是钱不够我可以再想办法。”孟景山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声音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霍曼青似乎不是为了威胁他,见他老实退回了墙角,粗暴的拖着桑云心走了出去,与此同时,方涵和小李也冲进来控制住了孟景山。 “姐姐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别冲动。” 这是桑云心当时唯一能想到的话,也不管是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因为她真的感觉到了刀锋割破皮肉带来的疼痛,这女的来真的。 “闭嘴!”霍曼青手上的力又重了一分,拉着她穿过车间和原料堆放区一直走到了门口,看到院子外面的场景,桑云心这才知道这群人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这座废弃的木柴加工厂不知何时已经被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不是这事儿搁自己身上,她是很想说一句‘漂亮’的。 那种警察人未至先鸣笛的情节果然只在电影里,现实中还是得闷声干大事啊。 这话刚在心里转了一圈,耳边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这声音确实能震慑人心,桑云心不回头看都能感觉后面乱成了一锅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释放人质,这是唯一的出路!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霍曼青可不管警察怎么喊话,她往门外又走了两步,故意露出桑云心,大声道:“我数到三,往后退,否则杀了她!” “一!” “放了他们,我来作人质。” 桑云心和霍曼青不约而同的循着声音看去,见谢向晨不顾卓凛的阻止,从警察堆里冒出了个头。 “二!” 霍曼青没鸟他,继续数。 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流到衣领里面,桑云心的腿不受控制的颤抖,在心里把东西南北四方的神呼叫了一遍。 “别冲动,我们正在后退。” 视线内的警察缓慢的往后撤退,但喇叭里喊话的声音还在继续。 “如果伤害人质,你的处境会更加糟糕,想想后果,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不得不说霍曼青的定力确实好,手不抖气不喘,冷静得吓人。 “你们两个带他走前面。” 她这话说完,方涵和小李便押着孟景山越过她们走到了院子里,在距离院墙边的面包车还有几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康子和贾浩紧随其后,霍曼青过了一会儿才松了手上的力道推着桑云心往前面走。 警察还在不断的喊话试图安抚这帮人,桑云心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狙击手在附近观察,只知道自己现在命悬一线。 也不知道那一瞬间的混乱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在看到康子去拉开车门的时候还感觉霍曼青的呼吸就在耳后,下一秒就被人推到了两米开外。 等她晕头转向的从地上爬起来时,那帮人已经打起来了。 霍曼青和方涵缠斗在一起,两人身上各自带伤,打得难解难分。贾浩和小李跟她一样还处于懵圈的状态,孟景山捂着流血的手臂,一边躲避康子挥过去的钢管,一边朝她大喊快跑。 桑云心发誓,她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也不可能再超越今天的成绩,那些警察往里冲的身影在她眼里都成了慢动作。 “砰!” “嘣!” 枪声和她撞到警察身上的声音同时响起,下一瞬,她听到了一个冷到极致的声音。 “后退!” 刚冲到院门口的警察纷纷停下了动作,桑云心转身一看,脑子里轰的一声。 白寒酥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刚踢倒康子的孟景山。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院子里有一瞬间安静得吓人。 没有人想到他手上会有枪,包括方涵。 “别冲动,放下武...” “砰!” 刚刚喊话的警察还想试图安抚,但白寒酥不是霍曼青,他开枪没有前奏。 孟景山小腿中枪,猛地单膝跪地,饶是他自诩硬汉也忍不住惨叫一声。 “不要!”桑云心惊叫一声,抬脚就往前冲,被特警死死抓住手臂往后拖了两步。 “砰!” 没有任何缓冲,又是一声枪响。 康子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得意之色,那笑容在鲜血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方涵已经在两个警察的帮助下制服了霍曼青,那个小李见形势不对也举手投了降,眼看胜利在望,卓凛的牙都快咬碎了。 后撤的时候警察带走了这些人和桑云心,白寒酥没有阻止。 院子里一下空了,只剩下三个人加一具尸体。 贾浩魂儿都没了,他在和一个疯子逃命与向警察投降间摇摆不定时,白寒酥让他去把锁在房间里的秦嘉瑞带出来。 这下不用纠结了,他完全不敢拒绝。 可能是为了防止贾浩耍花样,白寒酥在他走后挟持着孟景山又重新退到了原料区门口。 “我应该叫你白先生还是陆先生呢?”孟景山强忍着剧痛,哑着嗓子问道。 白寒酥眼睛盯着里面,没有回答。 黑洞洞的枪口近在咫尺,这种随时会走火的威胁让孟景山很紧张,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还是叫白先生吧,白先生,季威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带你们出境,现在说不定已经跟拿着黄金的老刘在g市汇合了,你就算从这里出去,后面也是困难重重。而且...”他看着坐在轮椅上被贾浩带着往外走的秦嘉瑞,擦了擦额头上疼出来的汗。“秦嘉瑞的身体应该尽快就医。” 最后一句话他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因为秦嘉瑞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他整个人陷在轮椅里,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能让人感觉到极其消瘦的身形。 “用不着你操心。”白寒酥总算搭理了他一下,说罢便拖着他又重新往院子里走。 余光里瞥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院门一闪而过,孟景山拖着流血不止的腿放缓了速度,再接再厉的劝道:“与其在外面提心吊胆的逃命,不如老老实实的配合警方把季威抓住,还能立一功。” “走快一点。” 这人可真是油盐不进啊,孟景山正这么想着,便听见后面的秦嘉瑞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白寒酥往后瞥了一眼,不耐烦的吼贾浩:“你他们这么大个人不知道把风挡一挡啊!” 贾浩嘴角抽了抽,把轮椅一百八十度掉了个头。 “那只能倒着走了。” “咳咳...我不想倒着走,头晕。咳...咳” 白寒酥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孟景山提议道:“我们走旁边给他挡挡?” 四人相距不过两三米远,白寒酥用枪指着孟景山的后脑勺转身走了几步便到了贾浩跟前。 秦嘉瑞伸手抓着白寒酥垂在身侧的手腕,抬头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陆景逸,我想回家了。” 第183章 可能是因为我成熟吧 第183章 可能是因为我成熟吧 白寒酥狐疑的看着他,忽然感觉到后膝窝一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膝盖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猛地挣脱秦嘉瑞的钳制迅速往旁边一滚,朝着身后偷袭的来人盲开了一枪。 子弹擦着谢向晨的裤子飞过,打在了车轮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白寒酥将枪口一转照着他的头打过去,孟景山条件反射的将人推开,但距离太近,子弹还是打进了手臂。 “死去吧!” 白寒酥杀红了眼,趁谢向晨吃痛反应不及开了第三枪。 “砰!” 沉闷的枪声仿佛一记重锤落下,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除了抱头鼠窜的贾浩,三人皆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呆愣在原地。 秦嘉瑞张口呕出一口鲜血,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白寒酥摇了摇趴在身上的人,轻声道:“别睡了,起来。” “秦嘉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孟景山,他朝谢向晨大喊:“叫救护车!” 谢向晨感觉脑子里塞了一团棉花,理解能力好像被抽干了似的,完全听不懂他哥在叽里呱啦的说什么。 看到白寒酥惊慌失措的把秦嘉瑞翻了个面,露出胸口的一大片血迹,他感觉到了身体的血液在逐渐凝固,所有的声音一点一点的远去。 卓凛带着特警冲到了院门口,但白寒酥已经放弃了抵抗,他把手枪扔得远远的,苍白的手按死死按在血流不止的伤口,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我给季威的配方是假的,答应你的事儿没忘,别闹了,起来。”说着说着他又像想起来什么,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几粒塞进秦嘉瑞嘴里:“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 地上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毫无生机,谢向晨颤抖着手想靠近摸一摸他的鼻息,被白寒酥狠狠推开。 “你为什么不死啊!为什么!”他眼中带着浓重的杀气,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是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吼完谢向晨,他又转而向用枪指着他的一群警察祈求道:“救他,我认罪,我自首,我投降了,你们救他一下。” 秦嘉瑞的意识还未完全丧失,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许多人围着他,很吵闹,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他想,这下真的要回家了,真好。 一次不算圆满的营救行动落下了帷幕,这次执行任务出现了许多问题,特警队和刑警队都受到了不小的处分。 卓凛刚上任没几天就丢掉了队长的职位,对此他表示自己没有怨言,的确还需要好好的磨练。 孟景山和谢向晨两人在医院做了手术,一个挂着胳膊一个挂着腿,真正成了难兄难弟,幸运的是俩人都只是皮外伤。桑云心脸颊被烫伤的地方无关紧要,但脖子上会留疤,医生说即使做了修复手术也可能会有印子。 容貌对于女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她很坦然的接受了现实,比起命丧黄泉,这种结果其实已经算是幸运了。 慕喜和她带走的那一批精英以及船上的物资被拦截了下来,得知自己的外公已经伏法,她也很识趣的交代了自己的违法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暗中协助季威发展照夜清组织,故意隐瞒季安和死亡真相等,外界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看上去不争不抢的女人一点也不简单。 木柴加工厂事件三天后,一个探险博主在g省通往边境线的一片森林里发现了老刘的尸体,警方随后对整座山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季威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了。 有人说他被山中的豺狼虎豹叼走吃了,有人说他被云栖族的人带回去喂了蛊虫,还有人说他其实早就被雇佣兵带出了边境线,已经在m国逍遥法外。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唯一确定的是,国内的照夜清组织以及它在背后所倚靠的季氏集团已经彻底土崩瓦解。 被警方抓获的那些人很快认了罪,只有白寒酥一人死不开口,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就只说一句话,要见谢向晨。 谢向晨不想见他。 秦嘉瑞在手术室抢救了一天一夜之后暂时保住了小命,所幸没有伤到重要的器脏,命确实够硬。 “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病人之前应该是服用过一些药物来控制,否则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叹了口气,不忍道:“随时。” 谢向晨心里忽然生出了绝望,有一瞬间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手术一周后,秦嘉瑞醒了,医生将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同事都来看望他,所有人都在祝他早日康复,只有眼镜妹没忍住在病房里哭了出来。 秦嘉瑞冲她笑了笑,说把手里的客户全让给她,叫她开心一点。 等人都散尽了,桑云心才推着孟景山进去,她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是看到人的那一霎那还是湿了眼。 孟景山:“晚饭想吃什么?”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不知道要怎么找补。 好在秦嘉瑞从不让别人尴尬,自然而然的接过话。 “凉拌鲫鱼,就是得麻烦你们好好替我尝尝味儿。” 一句话说完已经是气喘吁吁,桑云心替他掖了掖被角,让他好好休息,秦嘉瑞摇了摇头继续道:“有些话我怕没机会说了”他看向孟景山:“孟总,盛和的结果非我本意,抱歉。” 孟景山心中滋味万千,却是从未责怪过他的。 “盛和的结局已经注定,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看着门外,喃喃道:“还是有的。” 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秦嘉瑞在一个微风和煦、阳光灿烂的下午清醒了过来。 谢向晨左手挂在胸口,右手拿着一本诗集,正念到,离绪是这般苦涩的惆怅,以至于我道声珍重,静候明日归航。 他的精神似乎比往日好上了许多,眼神清凉,面颊微微泛着红晕。谢向晨很高兴,应他的要求带他去了医院的小湖边看夕阳。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秦嘉瑞把头靠在谢向晨肩膀,看着随风摇曳的芦苇,忽然笑了一下。 “嗯?” 谢向晨侧过头注视他,眼神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黑过你们所有人的电脑。” 谢向晨眼角抽了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私人电脑吧?” 秦嘉瑞眼神戏谑。 “都有。” 谢向晨硬着头皮问:“发现什么了?” “公司遵纪守法、按时纳税,是个良心企业。孟总的电脑太干净了,连游戏都没有,桑总的购物车很丰富,你嘛...也挺干净的,全是......” “喂!” “逗你玩儿呢。”秦嘉瑞看他黑得跟锅底似的脸,收了脸上的笑,问道:“你会怪我吗?那份一千八的工作是我故意找的,重逢的戏码也是提前设计,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别有用心。” “不怪,是我心甘情愿让你得逞的。”谢向晨用手臂圈住他的肩膀,过来半晌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那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秦嘉瑞眨眨眼,笑得眉眼弯弯。 “当然,我喜欢你身上味道,羡慕你永远乐观积极的心态,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贪念你身上的美好,亦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可是向晨,我已经走到了终点,而你的路还很长,如果可以,希望你永远做那个开朗明亮的人。” 谢向晨死死抿住颤抖的嘴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流进衣领里。 秦嘉瑞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哀伤,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像是叹息又像是释怀般轻声说道:“往后,会有人比我更爱你的。” 天空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夕阳在湖面缓缓落下,橙色的阳光轻轻抚摸肩膀上沉睡的容颜,仿佛在进行一场宁静而忧伤的告别仪式。 谢向晨早已泣不成声,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心爱之人的唇角,眼眸中满是缱绻眷恋。 永别了,我的爱人。 ------ 风携凉意,枝头渐寂,小雪到了。 铅灰色的天空飘着丝丝细雨,没有盛大的告别仪式,没有精心布置的灵堂,只有零星的几个身影和几支挂着露珠的白菊与照片上那个眼中藏着无限温柔的男人做最后的道别。 桑云心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墓园,动静之大令路人频频侧目。谢向晨递了张纸巾给她,无奈道:“死的明明是我男朋友,你怎么哭得比我还惨。” “我伤心啊。”她擤了把鼻涕,抽噎着问道:“你怎么不哭啊?” 谢向晨摸了摸干燥的眼角,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的平静。 “可能是因为我成熟吧。” 第184章 要相信科学 第184章 要相信科学 身后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拾阶而上,姗姗来迟的赵锦官将手中的两束鲜花对称的摆放在石碑两侧,挺直腰身敬了一礼。 “熙柔有事不能来送你了,希望你能原谅。” 他看上去和从前一样,又似乎和从前很不一样,脸上的青涩正在慢慢褪去,已经隐约有了几分沉稳气质。 小水洼泛起一圈一圈涟漪,雨幕越来越密,南麓再次重归于宁静。 在墓园门口分别时,赵锦官又提起了白寒酥,建议谢向晨有空的话可以去见一面。 谢向晨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同司机一起送桑云心去医院之后独自回了滨江公寓。 秦嘉瑞的东西还原封不动的摆放在原位, 他从杂物间取了一个超大号的纸箱出来,折腾了几个小时,一件物品都没收进去,倒是把好些上了灰的东西又重新洗刷了一遍。 整理衣服的时候,一张卡片从柜子里掉了出来,金灿灿的纸面上用红色的朱砂写着四个大字“守心道人”,他把卡片捡起来翻了个面,鬼使神差的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您好缘主。” 对面是个听起来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声音沉稳有力。 “啊...” 谢向晨脑子像打结了一样,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对面的道长介绍道:“我们这里可以做法事、请符,算卦、测八字等,观内还可以供灯和供香。” 谢向晨几乎是脱口而出:“有没有把人复活的法事?”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 “善信,要相信科学。” ------ 经过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又坐着摩托车在尘土飞扬的泥土路上颠簸了四五个小时后,桑云心和孟景山终于到了秦嘉瑞口中那个名字又长又拗口的非洲农村,桑云心称呼它为卢蒙巴。 这里房子是用土和树枝建造的,入眼之处没有现代化设施,没有小汽车,只有肉眼可见的贫困。 孟景山花高价请来了两个精通当地语言的保镖加向导,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卢思琪的住所。 那是一间用石头和黏土砌成的小院,很干净,跟路上看到的那些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男孩在院里和一只小狗玩耍,不同于路上遇见的那些当地孩子,他的皮肤白皙、发色漆黑,桑云心一眼便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往下流,她拉着孟景山急切的想要走过去,却在距离大门五米之外被人拦了下来,原来在这院子旁边还有一户人家。 那人是个身材丰腴的本地女人,看不出年纪,向导与她交流了几句后,为难的看向孟景山。 “她说这里是她的地盘,不允许靠近。” “问她要多少钱?” 那人听过向导的话,犹豫了一瞬,但还是果断的摆摆手以示拒绝。 此时院子里的小男孩被吸引了过来,趴在墙头往这边张望,桑云心灵机一动,冲他大声喊道:“那小孩儿,你妈在家吗?” 没想到姨侄的见面方式这么抓马,卢思琪告诉桑云心,那个邻居叫阿莎,是季威安插在她这里的眼线,平时负责保护他们,偶尔也会往国内汇报些这里的情况来换取小费。 她和桑云心印象中的样子差别很大,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整个人成熟了很多。 “我姐还好吗?” 听到卢思琪这么问,桑云心擦了擦眼泪,有些嗔怪道:“好着呢,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啊。” 卢思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是啊,还要百忙之中抽空谈恋爱,确实辛苦。” 桑云心脸皮一热,才想起还没给人做正式的自我介绍。 “这个是孟景山。” 卢思琪目光柔和:“真是一表人才,往后可要麻烦你多多照顾我这个傻侄女了。” 孟景山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见家长的场面,但还是紧张的不知道说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加保证,把桑云心都看笑了。 “小姨,季家已经没了,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提到季威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关于孩子的事情,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给家里报个平安。 “孩子是季威的。” 卢思琪对这件事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避讳,讲起以前的事情也是心平气和。 当初她在学校的成绩一直不错,一个学长看中了她的能力也有心帮她一把便给她推荐了进美时的机会。 初进美时的她还带着对未来的向往,一门心思扑在项目上,对于公司要求的严格保密协议也是签得毫不犹豫。 公司给他们对外安排了一个体面的身份,允许他们在经过严格的审查后偶尔回去探亲。 因为太麻烦,她只回去了两次便一直待在了公司里,除此之外卢思琪倒是没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好,换一个角度来看,她那时候因为成家的问题同姐姐天天吵架,这种限制反而让她得到了暂时的放松。 除了实验室的组员她接触最多的人便是季威,那时候她并不了解季家的人也不了解这个男人的过去,真心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季威的平易近人、温柔体贴很快俘获了她的芳心,在深入了解之后又对这个人的博学多识心生崇拜。没过多久两人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至少卢思琪是这样认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得知怀孕的时候,卢思琪心里是高兴的,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季威,对方和她想象中一样兴奋,只是在她提出回c市见家人的时候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要等合同到期才行。 卢思琪没有作他想,因为实验室严格来说并不是季威说了算。 那时候陆文泽刚巧发现了项目的一些问题,劝诫她做些防备,但她并不是很相信,也可以说不愿意相信。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是那么突然,陆文泽忽然消失了,小组的成员也相继失踪,她被软禁在公司宿舍楼里,没收了所有的通信设备。 在被送往卢蒙巴的前一天晚上,是卢思琪最后一次见季威,这个男人终于褪下了所有的伪装,以最真实的面目出现在她眼前。 季威给了她两个选择,说这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的额外关照。 事实上她的路只有一条,因为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选择去死,并且还要拉上全家。 在卢蒙巴这个村庄里她生下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孩子,小男孩继承了她的样貌,性格却与季威如出一辙。 在这里她逐渐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季威信守承诺,给予了最好的物质生活,不需要过得像当地人一样穷困潦倒。 阿莎偶尔会带她出去划船,卢蒙巴周围有大片大片的沼泽地,这里栖息着上百种珍贵的鸟儿,还有十分稀有的鲸头鹳吸引着很多外国人前来观赏。 她有时也会遇上与她拥有相同语言相同肤色的人,若是对方面善健谈她便会央求那人搜索桑云心的社交帐号,以此来确认她的家人是否安然无恙。 渐渐的她也适应了这样平静悠闲地生活,偶尔回想起在实验室的那些日子觉得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一切都过去了。”桑云心抱住她,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会好起来的,我们回家吧。” 卢思琪拒绝了和他们一起回国,她说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回去压力太大了。 桑云心不相信她的话,别说这里的生活条件和教育环境,就是单纯的人际交往也不可能和国内相提并论。 但卢思琪对这件事格外的坚持,无论他们如何劝说都没用,无奈之下两人也只好尊重她的选择。 天色渐渐暗了,小男孩抱着狗从院子里跑进来。桑云心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掏了块水果糖出来,脸上挤出一抹自认为非常慈祥的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季怀善。”小男孩一开口便是流利的国语。 桑云心腹诽,这名字起得还真是方向正确。她晃了晃手里的糖果,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季怀善吸溜了一下快流出来的口水,摇了摇头。 “我是姐姐。”桑云心不忍再逗他,撕开包装纸把糖果递给他,继续道:“我旁边这个是哥哥,你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大姑,想跟姐姐回家吗?” “不想。”季怀善舔了舔糖果,回答得毫不犹豫。 桑云心继续诱惑他:“为什么?家里还有很多很多糖果和小饼干哦。” “我要去找我的爸爸,我的爸爸会给我买的。”季怀善继续舔糖。 小孩子心思还真单纯啊,桑云心真想说你爸不要你了,又怕伤了孩子心。 卢思琪也忍俊不禁,拍了拍季怀善的小脑袋瓜说道:“他这是被阿莎洗脑了,不过将来有时间的话我会带他回去看姐姐的。” 桑云心还是闹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在这地方受罪,相聚总有分别时,待了两天以后她和孟景山带着卢思琪母子给桑妈录制的视频启程回了国。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看到她平平安安的,这些年也没有受罪,桑云心又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坏。 第185章 婚礼 第185章 婚礼 看守所 略显昏暗的会见室里,白寒酥穿着蓝色的囚服坐在一张简陋的塑料椅上,谢向晨被带到他面前,隔着厚厚的玻璃,两人视线交汇一瞬,同时拿起了通话器。 “他呢?” 白寒酥简明扼要,似乎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找我什么事?” 谢向晨亦是不想多费唇舌,若不是赵锦官说白寒酥非要见面之后才肯配合,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的。 白寒酥强压住心头的烦躁,语速飞快道:“地下室有药,去拿。” “什么药?” “你说呢?”白寒酥压低了声音:“你去过的那个地方。” 谢向晨那一刻的心情很复杂,他忽然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为秦嘉瑞做到什么程度,于是故意编造了一个谎言。 “没了,警察全销毁了。” 白寒酥的表情瞬间变得茫然,片刻后才重新开口。 “你们找到季威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 “他有配方,找到他。” 谢向晨无声的和他对视,看到他这般惦念自己的男朋友,心里翻涌出无限的恶意和恨意。 “不用了。” 白寒酥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他死了。” “谁?季威?” 白寒酥眼底闪过慌乱,率先否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谢向晨并没有给他片刻逃避的机会。 “秦嘉瑞,他死了。” 谢向晨承认,他的确是故意的。 看到白寒酥的脸变得惨白,神情焦灼的模样,他有种报复的快感。颇有一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意味。 “不信,我不信,你让他来。” 白寒酥嘴里一边念叨,一边神经质的用手绞着手里的电话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谢向晨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但他可不在乎,一字一句犹如恶魔的低语。 “我会拿他开玩笑吗?今天是头七,他没给你托梦吗?啊,我忘了,他说死了也不想再看你一眼呢。” “不会的,不可能的,你骗我!” 通话器被狠狠砸到了玻璃上,那边瞬间成了静音,谢向晨看他在对面像个疯子一样对前来控制场面的警察拳打脚踢,饶有兴味的撑着下巴欣赏这出精彩的哑剧。 一片混乱之中,白寒酥突然从袖口摸出半截尖锐的铁片,毫不犹豫的往颈动脉扎去。 鲜血喷涌而出,在谢向晨眼前缓缓滑落,拉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玻璃后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透过这张红色的幕布,他读懂了白寒酥的唇语。 “我要亲自去问他。” 会见室渐渐褪色成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陆景逸仿佛感觉到了雪花落在鼻尖带来的凉意,他又看到了希亚,那个为他整形的女医生。 m国的冬天总是被大雪覆盖,于是他教会希亚的第一句国语便是。 寒酥漫舞映嘉瑞,素裹银装韵自悠。 ———— 新年伊始,f市官方公布了一部分案件的内容,关于当年美时工厂污染和季安和的死亡真相也终于彻底水落石出。 工厂这件事牵连甚广,警方在调查时发现,陈武在失踪前曾经到监狱里和陈文短暂的见过面。那时大概发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陈文试图让陈武拿着他收集到的证据与季威谈判,把自己救出去。 但他这个哥哥生性自私自利且贪得无厌,那些砝码被他作为要挟的把柄以求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与大量的金钱。 结局也是可想而知的,鸡蛋永远硬不过石头,若当时郑薇薇没有与他断绝关系,被连累的人不知又要再增加多少。 季氏倒了,网络上有关于现代食品安全的话题又冲上了热搜。 在这个科技发展飞速的时代,资本在利益的驱动下将原本象征着美味与营养的食物变成了‘隐形杀手’。人们一边迫不得已的把这些垃圾倒进身体,一边在各大药房寻找‘解药’,令人不禁深思,这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文明的退步? ———— 春去秋来,银杏叶染了三次金色,在蓝花楹绽放的季节,桑云心和孟景山终于迎来了他们迟到的婚礼。 卢思琪遗憾的表示自己正在带着季怀善进行户外探险,没办法赶回国,只能附上一个大红包以表祝贺。季威失踪后阿莎便不再充当她的保镖,当地人的骚扰让她烦不胜烦,于是在两年前带着孩子离开卢蒙巴,开启了环球之旅。 桑云心能感觉到她这两年过得很好,但这个红包的数字依然让她大吃一惊。林晓见她这个表情好奇的凑过来瞥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得像两个铜铃。 “桑云心,你发财了!” 桑云心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轻佻的拍了拍林晓的脸蛋。 “姐明天带你买包去。” 可不能怪她这么没见识,为了收拾盛和那个烂摊子,这几年孟景山几乎是掏空了孟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连杨世英和孟明信住的那套别墅都卖了。 一年前,经过深思熟虑,他将远山退市重组,把a市分公司以市场价卖给了蒋副总。周围的人对他的做法大为不解,因为即便盛和没了,远山也还是很有希望,假以时日说不准能成为c市新的龙头企业。 大部分人觉得他这是自暴自弃,等着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 但他们想错了,孟景山依旧混得风生水起,只是圈子缩小了,人际关系变得更加简单,生活更有规律,幸福指数直线上升,仅此而已。 杨凯觉得他这是赤裸裸的炫耀,但又能共情。 用一部分金钱换取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家人,做更多喜欢的事情,很难说这是亏了还是赚了。 如此,桑云心想要的平凡生活也算实现了。 敬茶的时候桑妈一反常态的落了泪,这几年她慢慢知道了卢思琪失踪的真相,性格改变了很多,对婚姻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当初那八百八十八万被桑云心填进公司后,这次谈到结婚的事情时她没有再问孟景山要彩礼,只提了一个要求,将来好好过日子。 孟明美代替了孟明信和杨世英的身份接受新媳妇敬茶,她笑盈盈的给桑云心递了个大红包,说自己总算是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了。 久不见人影的左家父子也来了。左桦老了很多,身形微微佝偻,见到孟景山便红了眼,拍着他的肩膀连说了三句好。而左良的变化就更大了,他蓄起了络腮胡,身材壮得像头熊,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野人气息,但仔细瞧依稀还能看见当初刑警队长的影子。 他这几年一直在外漂泊,凭借当初累积的知识和经验做过不少工作,还做起了探险博主,收割了一批猎奇的粉丝,只是情路不太顺畅,和前女友分分合合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一群人一窝蜂的涌上台,桑云心高高举起手中的鲜花用力往后一抛,不偏不倚的正中台下看热闹的赵锦官。 主持人让接到幸运捧花的亲友上台致辞,周围的人也在起哄,赵锦官像个机器人似的同手同脚的走上去,惹得宾客捧腹大笑。 赵熙柔眼泪都快出来了,在赵锦官磕磕巴巴的送完祝福回来后毫不留情的进行了言语打击。 “大家都在笑你,偏偏你最好笑。” 桑云心身着一袭精致的鸾凤和鸣手工旗袍与孟景山游走在厅内挨个敬酒,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纯金打造的缠枝牡丹发簪盘在脑后,温婉大气。 到赵锦官这一桌时,她险些没有认出赵熙柔。 她高扎着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也褪去了婴儿肥,一条红色的疤痕从眼尾延伸至嘴角,看上去格外恐怖狰狞。 “恭喜恭喜,云心姐,孟总,百年好合。” 赵熙柔笑得真诚灿烂,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桑云心自觉失礼,连忙举起了手中的酒,却在碰杯时又看到了她残缺的手指。 大厅里播放着喜气洋洋的音乐,她却笑不出来了。 赵熙柔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不在意的晃了晃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 “受了点小伤,不过圆满完成任务,赚了!”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也许在赵熙柔看来,这不是她的瑕疵,而是她的勋章。 宾客散尽,谢向晨才带着他的礼物风尘仆仆的从机场赶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们要怪就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影响了飞机起飞。” 桑云心和孟景山不想听他解释,但也懒得和他计较。 重组远山的时候,谢向晨没有留在公司,而是把单反往脖子上一挂,做自由摄影师去了。 这几年他走过了很多个国家,拍过山川河流、沙漠沼泽,去过广阔的草原,见过巍峨的雪山。每结束一段旅程便把所有的照片冲洗出来在背后细细的写下当时的感受,然后在三月十三这个特殊的日子寄给远在他乡的爱人。 第186章 真正的幸福 第186章 真正的幸福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孟景山问。 谢向晨晃了晃食指。 “我要做自由的风,不做打工的狗。” 桑云心听他这么形容,不乐意了。 “这话我听着怎么膈应得慌呢。”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但终归还是有区别的。 谢向晨的不少作品得过奖,现在在行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当初一门心思追随哥哥声称要给孟家打一辈子工的小男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姐,姐夫。” 一个清亮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桑云心抬眼轻笑。 “小雨,快进来。” 他和桑云心有七分相似,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杏眼格外灵动。 “这是卫然。”桑小雨领着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男人进门,解释道:“他刚好来这边有事,特意过来道贺。” “桑小姐,孟先生,恭祝二位新婚快乐。”卫然留着一头披肩长发,长相柔和,声音却很有磁性。 桑云心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回忆片刻后赶紧站了起来。 “是你啊,真想不到小雨说的朋友这么年轻。” 这个卫然便是当初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了孟家一把的人,尽管最后的结果并不是很好,但当时可是真真切切的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桑云心和孟景山对这个人原本就有感恩之心,再经过一番交流之后,印象好到了极点。听说他准备来c市发展,孟景山还抛出了橄榄枝。 不过就像当初他在西樵镇对张星凯发出邀请一样,因为专业的不对口,卫然也拒绝了。 前后坐了不到半小时,桑小雨就急吼吼的催着人走了。 见两人离开的背影,桑云心嘀咕道:“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呢。” 一直在角落里没吭声的谢向晨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立刻让她石化在了原地。 孟景山对两人这种行径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见他一副你要是不说我就怀疑你们有奸情的模样,谢向晨嘴角抽了抽,不顾桑云心死活的大声说道:“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他俩在车里亲嘴。” 晴天霹雳,桑云心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和当年的孟明美狠狠共情了。 蜜月旅行俩人选在了美丽的云乡,这里有世界第一大淡水湖,有被白雪覆盖的雪村,有第一高山瑶台。没有任何计划,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惬意。 半个月后,桑云心在黄营村的一家手工纪念品店里遇到了一个被她遗忘了许久的人。 花小月当时的表情很精彩,一句欢迎光临卡在“光”上进退两难。 桑云心对她没有什么恨意,听说她好像精神出现问题被父母接走的消息,还有点同情。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求的也不过是财,算不上多可恶。 当然,她也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到了能寒暄的地步,正打算离开去其他地方为孟景山挑选礼物,花小月先开了口。 “以前的事情,很抱歉。”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桑云心手里拿着一对木刻的鸳鸯摆件,花小月说那是她师傅雕的,工艺很精湛,象征着爱情和幸福。 她还说,被父母接回家后,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一阵,直到遇见这个教她手艺的婆婆。 桑云心知道,这个婆婆除了手艺以外,肯定还教会了她一些别的东西,否则今天的花小月不会如此平和。 “我接受你的道歉,也祝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听了这话,花小月笑了笑,整个人似冰雪消融后绽放的花朵。 ———— 日子周而复始,日历一页页翻过,远离了上层的钱权斗争,日子变得格外安宁。 院子里的草又长长了,今年的夏天好热,又买到一个不化沙的西瓜,平凡的小事、简单的烦恼组成了幸福的家庭画卷。 傍晚的太阳斜斜的打在窗户上,阳光被切割成一个个小方块铺在地板上,像马赛克拼图一样。 电视频道里主持人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上个月在m国发生的案子,说在一条人工湖里发现了一名被掏心挖眼的男子尸体,经调查该男子是警方通缉了数年的在逃嫌犯季某。 “听说他和m国贩毒组织关系紧密,最近因为得罪了组织里的权贵被灭口。也有人说是他的情妇,那个女人花了几年时间潜伏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找机会杀死他。还有人说不对,杀死他的明明是警方卧底,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可以开饭了。” 孟景山从厨房里伸出半个脑袋冲客厅里轻声道。 桑云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收起瑜伽垫,抱起夹着嗓子喵喵叫的雪梨走到窗户边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冲院子里追着足球踢得正起劲的两个小人儿大喊 :“吃饭了!” “妈妈!” “我来啦!” 夕阳洒在两张稚嫩的脸上,奔跑的身影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充满着无限可能,为世界带来蓬勃的生机与希望。 桑云心咧着嘴回应跑得状若疯狗的小团子,声音和电视里正在做最后总结的主持人交织在一起。 “慢慢的,不着急。” “无论真相如何,我们都要记住,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