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愿白首不相离》 第1章 伤春悲秋 “霍时锦,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有些话总是要说出口的,只有说出口另一个人才能真正的明白;或许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吧,女子才会眼里带着坚定的开口。 “好” 少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明媚又灿烂、阳光,浑身上下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感;自认为很是潇洒的开口道,眼中尽是不屑一顾、鄙视极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是数不尽的冷意和深不见底的伤痛。 “既已想好了往后就不要后悔,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各不相干!” “不会的,我这人天生倔强的很,说出口的话便不会再收回、更不会去反悔。” “那就好,既然你我都是那样的人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那你好生歇息着吧,莫要受了风寒伤了身子,不然可就走不了,无事我就先走了。” “你真的那般厌弃我吗?连多坐一会儿都不愿意,就那般急着要走?” “既然没有爱了,那多坐一会儿少坐一会儿又有什么分别?左右不过是要分别的,难道非要闹到相看两不厌、深恶痛绝、恨之入骨你才能满意吗?你为什么总学不会知足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够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没有用的,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我满心欢喜数年对你的爱意和真心竟只换得你一句好自为之,哈哈哈我真是可悲啊!” “……”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爱上一个人也成了是非对错?”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轻贱自己,难道不是不辨是非对错吗?” 少年悲愤拂袖、缓缓的走出了屋子,空留泪眼婆娑、泪在眼眶里细细的打着转的女子一人;少年的离开再也让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女子支撑不住了,好似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般虚弱、无力的跌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无声的滑落着,滑落在光滑、透亮的地板上映射出女子纤细、欣长的身影。 女子无声、痛苦的哭着哭的浑身颤抖着一抽一抽的,好似要哭尽这些年来所有的悲喜、所有的委屈、辛酸,所有的悔恨、苦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她这次是真的留不住霍时锦了,她努力过,如今只剩下无能为力了;她亲眼看着那双曾经对她满怀爱意的眼睛如今对她只剩下冷意、疏离、冷漠,她心里便揪心的疼,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吧! 曾经那段美好、快乐的过往,如今竟成他们互相折磨的利刃;狠狠的刺向了他们的心脏,让彼此都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痛彻心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屋外一双皙白、修长的手被握的紧实,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血肉里也好像感觉不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掌心的血肉模糊都及不上里面伤痛的人一分,她都没喊过疼他又怎敢喊疼,不知过了多久复又放开了握紧的手,手上的鲜血顺着指间慢慢的滴落,就像屋子里的人慢慢放下的爱意一样,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尽欢而散。 透过窗户最后再看了屋子里黯然神伤、郁郁寡欢的女子一眼,少年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痛终归是不如短痛的,既然人注定要散早散晚散都一样,既然她想要的安稳、平和他给不了,便放她自由离去,他只要能护她周全、知她平安即好,是不是陪在她身边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其他亦别无所求。 傍晚,璨若绚河、星星点点的亮光透过窗户映射进了昏黄、黯淡的屋子里照亮了漆黑的屋子,像是给整个屋子点了一盏亮堂堂的灯。 靠窗的书案前,女子倒满了面前一排排的酒盏,复又举杯将倒满的酒一饮而尽,醉眼迷离,清酒自喉咙顺流直下、酒寒刺骨、灼烧心肺、渐渐的酒入腹中苦涩至极、半响又慢慢回甘留香,回味悠长、醉人香浓、倚酒三分醉。 过往的美好好似冷酷无情、嗜杀成性的刽子手亲手杀死了曾经的他们,让往事成了过往云烟、梦幻泡影随风轻易的就吹散了;倘若连爱都不能轻易的放下,那最先爱上的那个人就注定会是爱而不得的结局余生都会对那个人魂牵梦萦、如痴如醉,永远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哪怕想忘也忘不掉。 如若爱可以轻易的放下,都能重新的选择那该多好啊!所有人都能觅得良人、缔结姻缘、恩爱和睦、儿女双全、相夫教子、白头偕老、生同衾死同穴,便是这世间最美满、幸福的事了吧! 此时另一个屋子里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模模糊糊、看不清只依稀瞧见窗台边上站着一个影子正静静的看着皎洁的月色时不时的举杯畅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即便已经喝了很久了却是怎么喝都喝不醉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少年此刻心中暗藏心事吧! 酒这种东西最是能麻痹人了,心中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在此刻都将会挣脱束缚无处遁形、藏不住了。 同一处地方、同一弯皎月、同一处的清酒、同一份心事、同一份喜欢,却是不同的两个人、不同的看法和见解。 一个拼命去忘、一个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个轻易的放不开、一个想握又握不住,一个伤春悲秋、醉眼迷离、一个满心欢喜、众醉独醒,一个想要彻底放下、一个想要重新开始,一个停滞不前、一个勇往直前,一个爱的含蓄、一个爱的张扬,他们的结局好像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终其一生都在为了那不可比量的爱而活着。 或许有时候它渺小如尘埃,可即便如此渺小也有人不顾一切的去追求,有时候它庞大到不可比量,可即便是庞大不爱的人也总会去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爱的轻重、大小、繁华、简陋,重要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与不爱的本身。 原来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对的时候,就真的无能为力、彻底改变不了了。 是他们学不会珍惜、爱护,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彼此,又或许他们是真的不合适吧! 同一时间他们都朝着悬挂在高空中的皎月望去,眼中却是不一样的情绪。 少年眼中是些许的忧愁和深深的思念,女子的眼里是忘不掉的爱意和看不到前路的迷茫;或许有的事情已经在悄然无声的改变了,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已。 但愿他们的结局都能够如他们自己的愿,放下和拿起、放弃和坚持、爱与不爱都在他们思量的一瞬间里,究竟结局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 第2章 远嫁和亲 景国十七年,岁宁公主尹悠吟奉陛下的旨意前往嫣国和亲,以解百姓战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水深火热之苦。 当今圣上因对岁宁公主有许多愧疚和亏欠特意赏赐了许多丰厚、优厚的嫁妆和诸多的宫人宫女做为岁宁公主远嫁和亲的陪嫁,择日派数支军队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送岁宁公主出嫁、北上和亲。 即日,陛下诸多的赏赐就绵绵不断、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像流水似的都进了凤梧宫,整整的摆满了一间屋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真的是毫不夸张、肺腑之言。 “璇儿,理一理记个数,就吩咐宫人把东西都抬到库房去收起来吧!” 尹悠吟看着一屋子的赏赐头疼似的揉了揉微微凸起的太阳穴淡淡的吩咐着贴身宫女璇儿,复又微微闭眼闭目养神、休养生息一脸的疲惫、倦怠。 不一会儿,宫人进来禀报说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凤梧宫里,璇儿搀扶着她出去接旨。 跟着赏旨一道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此时公公正在大声的宣读着那道圣旨可尹悠吟的心思却不在那圣旨上面,而是一个劲儿的想着别的事想着想着就忘了接旨这事了。 “这赏赐和圣旨都下来了,恐怕远嫁和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既然改变不了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岁宁公主?该接旨了。” “啊,哦哦哦。” “谢皇上恩典!” 尹悠吟猛的回过神来,忙着急忙慌、手忙脚乱的去接旨;下跪、磕头、起腰、接旨、起身,一套动作做的是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看着公公带着人离开了凤梧宫的大门,尹悠吟将刚接下的圣旨像烫手山芋一样丢给了贴身宫女璇儿,转身就进了被阳光照射的亮堂堂的屋子里在中间明晃晃的会客椅子上轻轻的落座一脸的愁绪万千、郁闷至极啊! “璇儿?你说嫣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会和景国一样好看、漂亮吗?” “回公主,奴婢没有去过 不知道,到时候公主嫁过去多看看就知道了呀!” “可倘若后悔了呢?还能回到故乡吗?” “公主……” “再也不回了吧,从此本宫就再也回不来景国了,嫣国会成为本宫一生的归宿。” “璇儿,你出宫去吧,不用跟着本宫去嫣国了,好好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不,璇儿哪都不去就陪在公主身边,求公主殿下不要赶奴婢走了;奴婢已经没有家人了,出了宫便无家可归了。” 璇儿吓的连忙跪下来求公主不要赶自己走,眸子里是那样的真挚和真诚让尹悠吟有了些许的不忍心。 是啊,就算璇儿出去了也会露宿街头、被活活饿死的;璇儿是自小就陪着她的人,她不能对璇儿那样的残忍。 “好,本宫不赶你走,快起来吧。” 璇儿听到公主的话后破涕而笑,匆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笑意盈盈的。 “傻璇儿” “璇儿不傻,璇儿知道公主的好意,可璇儿依然想陪在公主的身边,永远的守着公主。” “好璇儿” 尹悠吟出嫁所穿的喜服和绣花鞋、红盖头绣房已经在加紧的赶制了,再有几日就能出来了;礼冠和其他首饰也在内务府造办处里正在打造,过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其实这些皇上早就吩咐各宫里很早就已经开始做了,所以如今才能这么快的就能做出来。 其实喜服、礼冠、绣花鞋、红盖头、金项圈、金镯子、金镯子、金耳环、吉祥如意锁、金簪、金钗、银簪、银钗、珠钗、步摇、其他金银首饰、成亲用品、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瓷瓶瓷器、茶托茶具、床窗门帘、木柜橱柜、衣柜梳妆台、大大小小的匣子、剪刀针线这些嫣国也是会准备的。 只是按照景国的旧例新娘这边也是要自己准备一套的,只为了新娘能在夫家抬起头来、不被瞧不起和看轻。 出嫁当天新娘穿戴着自己准备好的喜服朝珠、礼冠步摇、金簪金钗、金项圈金镯子、金戒指金耳环、吉祥如意锁、大红绣花鞋、大红红盖头、平安果、到暖阳宫里辞别皇上皇后、太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由宫女搀扶着出了宫门上了早已等候着的大红的花轿,大队人马正式的踏上了和亲之路。 这便是景国公主出嫁的全部流程了,嫣国也派了不少人来迎接和亲公主和护送和亲公主,只是保护公主路上平安、能顺利到达嫣国,尽快成婚促成两国的姻亲、交好,为两个的子民免除战乱、水深火热。 公主驸马一成亲,两国便会应约退兵还百姓十年的太平日子,十年后还会有下一个和亲公主来延续这份责任和使命。 皇上终究还是因为和亲的事对岁宁公主很是愧疚、亏欠,总想着在别的事情上弥补她,总想将宫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对此,尹悠吟倒觉得没什么,本来身为景国的公主享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就应该为了家国不再受侵略和攻打、百姓不再受战火侵扰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水深火热之苦而和亲的,这是几十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和身为公主的责任应该去做的,所以尹悠吟从未拒绝、退缩、抱怨、后悔过,而是将自己的幸福和生命置之度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远嫁和亲,哪怕是终生不能重逢故土她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不久后凤梧宫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张罗着岁宁公主的婚事了,三日后便是公主成亲的日子所以要提前张罗、布置、安排;成亲的喜服朝珠、礼冠步摇、金簪金钗、金项圈金镯子、金戒指金耳环、吉祥如意锁、大红绣花鞋、大红红盖头都已经准备好了已经送到凤梧宫里来了,都放在尹悠吟的屋子里的桌椅上鲜艳、明亮、大红、金灿灿的,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光很是好看极了。 三日后岁宁公主的婚礼开始了,宫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外面鞭炮齐鸣、唢呐声宛转悠扬、悦耳动听、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鼓乐齐鸣、凤梧宫里里外外很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极了。 尹悠吟坐在屋子里的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们在她脸上、头上梳妆打扮、盘发戴冠、粉施玉黛、描眉画钿、穿着喜服朝珠、头戴礼冠步摇、头插金簪金钗、脖手戴金项圈金镯子、手耳戴金戒指金耳环、脖子挂吉祥如意锁、脚穿大红绣花鞋、头顶大红红盖头、手握平安如意果,由璇儿搀扶着出了门。 尹悠吟在璇儿的搀扶下来到暖阳宫里向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行礼辞别,细听着各位娘娘的叮嘱和交代,又在璇儿的搀扶下出了宫门上了早已等候在宫门口的大红色的花轿,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去往嫣国和亲的道路,一路上休息停顿也耗费了不少的时日。 第3章 他的解围 从景国到嫣国一路上路远迢迢、山高水远,到达嫣国至少也要一个半月左右才能完全到达,到达嫣国后尹悠吟需要进宫面圣,嫣国皇帝会当场挑选和亲公主的驸马。 可入了选的王公大臣、亲王宗室,大都不愿意娶岁宁公主,这可让皇上犯了难;正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人站了出来,主动说愿意迎娶和亲公主,大胆请求皇上赐婚,皇上听后高兴坏了,当场就同意了他的请婚。 选定好了驸马后两人便回避了,双双去往了偏殿,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梳洗打扮、画眉描钿、粉施玉黛、唇抿红纸,也更换了喜服、腰缠腰带、头戴礼冠步摇、头插金簪金钗、脖手戴金项圈金镯子、手耳戴金戒指金耳环、脖戴吉祥如意锁、颈戴朝珠朝链、脚穿大红色绣花鞋、头盖绣花红盖头、手持汉白玉,二人各牵一头牵红在宫女们的搀扶下缓缓行自高堂前行拜堂礼。 “一拜天地,拜,再拜,三拜,起!” 两位新人面对着宫门外广阔无垠、一望无际的天地间行拜堂礼,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腰、缓缓起身。 “二拜高堂,拜,再拜,三拜,起!” 两位新人面对着高堂上坐着的皇上行拜堂礼,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腰、缓缓起身。 “夫妻对拜,拜,再拜,三拜,起!” 两位新人彼此面对面的行着拜堂礼,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腰、缓缓起身。 “礼成,送入洞房!” 因着尹悠吟不会嫣国的拜堂礼,所以大多数时候,皆是透过红盖细看着旁边的男子行拜堂礼现学现做的,还好有惊无险应付了过去。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岁宁公主走进了洞房,驸马独留下来敬酒,大殿上热闹、喧嚣至极,一直持续了很久。 洞房里,尹悠吟正焦急、不安的等待着那个男人进来,她既感激他今日的出手相救,又害怕他救自己的目的不纯,一时陷入了两难。 而男人也正在往这边赶,脚步虚浮、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晃晃悠悠、歪歪扭扭的往床上摔去横七竖八、七歪八扭的睡了过去。 不得已尹悠吟只能自己掀开了盖头放在了床上偶然间闻到了很大的酒味才知道今晚那个男人喝了很多的酒,已经喝醉过去呼呼大睡了起来,她也在另一边躺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夫妻二人在几缕从窗外映射进来淡黄的晨光中微微转醒,丫鬟已经进来服侍她们梳洗打扮一番了,换下喜服换上华服、换下礼冠戴上金簪金钗、银簪银钗、珠钗项圈、玉镯指戒、耳饰披帛。 待梳洗打扮好,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行至正堂用膳 用过早膳便要去宫里请安谢恩。 进宫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热闹、繁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人群,这里真的比景国热闹非凡、繁华似锦。 嫣国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富民强、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民康物阜、太平盛世、歌舞升平、长治久安、河清海晏、政通人和、繁荣昌盛、山河无恙、边疆无战…… 皆是景国艳羡和不曾做到的,倘若景国是此番安泰之象,她也不会路远迢迢、山高水远的来嫣国和亲。 她依旧会是景国里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快快乐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她如今什么都不怨不悔,只能认命的将自己的余生和全部都投入到和亲、与为国为民的责任和担当中去,安安稳稳的在嫣国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她都不会再去想了。 “微臣携妻给皇上请安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也特来向皇上道谢谢皇上给微臣和公主赐婚之恩典!” “岁宁谢陛下恩典!” “看你们夫妻二人这般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朕也就放心了,平身吧!” “谢皇上!” “公主有时间了不妨多进宫来陪陪皇后,也算为朕解了一件心头事吧!” “岁宁一定会的,烦请陛下放心。” 又陪着陛下畅谈了会儿朝堂上的国事,闲话了会儿后宫里的家常,夫妻二人便告辞离开了。 “谢谢大人那日为岁宁出手解围,说来岁宁还未对那日的事情道过谢呢!今日便在此谢过大人了。” 回去的路上尹悠吟忽然开口道,眼里满是真诚、清澈与明亮,好似夜里的夜明珠一样,闪闪发亮、璀璨夺目。 尹悠吟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与官职,只能照旧礼称其为大人,以显尊重、有礼。 “公主客气了,臣是为了两国百姓的和平与怕引起不必要的民愤,所以才在大殿上提出要迎娶公主的,还请公主不要怪罪和生气,能够理解、谅解微臣。” “大人太客气了叫我岁宁就好,我能理解大人的好意,亦不会怪怪大人,我路远迢迢、远道而来也正是为了此事,两国的和平太过重要,我们皆不过是和平的牺牲品。” “直呼公主名讳总归是不太好的,微臣还是继续称呼公主为公主吧!微臣替两国的百姓感谢公主的大义之举,愿意路远迢迢、远道而来来到嫣国和亲,微臣也定当不会辜负公主,此生好好的待公主,不让公主受委屈。” “岁宁远道而来、来往嫣国和亲,嫁做人妇,便不再是高高在上、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公主了;况且那只是一个封号并非是我的名字没关系的,我叫尹悠吟,年方十五,只是你的妻子,你我是正经的夫妻本不该叫的那样生疏的。” “好,岁宁;岁宁真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像公主人一样好看又好听。” “嗯,母后说希望我以后能岁岁康宁所以才为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很是喜欢;我好像还从未听过说起过你的名字,是不愿意吗?倘若你不愿意那我便不多问了,希望大人能够随心随性,不要背负太多的责任,平安喜乐、喜乐无忧就好。” “公主多虑,臣姓席,字杬礼,现下只是个小小的守城将军,可能要委屈公主,让公主屈尊跟着臣受苦了;以公主之尊,大可随意嫁与一位王公大臣、天潢贵胄,荣华一生、免遭辛劳。” “席、杬、礼,真好听!将军多想了,岁宁不觉得委屈便不委屈,于我而言嫁谁不是嫁呢?那日大殿上将军也看到了不是?并非岁宁不愿意嫁而,是那大殿之上无一人愿意娶岁宁,岁宁纵使有心嫁也无人愿意娶岁宁。” “倘若那日大殿之上仍旧无一人愿意娶岁宁,我便会打道回府、返回景国去,用自己的能力济贫、震灾、救民于水火、免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公主。” “将军也想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忠魂永存吧!可又为什么没有去前线征战沙场反而留在了京都城做了这守城将军呢?将军不会觉得遗憾吗?” 尹悠吟一眼就看出了席杬礼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甘心的在京都城留下来做个小小的守城将军,辜负一身的好本事、雄心抱负,真的值当吗? 第4章 一腔抱负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存,臣也想的,可臣努力过了,仍旧没能随军出征、驰聘沙场;整整十年我勤学苦练、夜以继日带兵操练、英勇毛遂自荐,可皇上一句尚年轻带不好兵,便否决了我数十年的努力、坚持,公主说的那些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究竟算什么呢?我所谓的坚持、努力又算什么呢?” 渐渐的,席杬礼就开始自暴自弃、自惭形秽、不求进取了,向皇上求了守城的将军一职,安于现状、得过且过;好在皇上听后一口就答应了,嫣国国都京都城,确实需要席杬礼这样的人才去防守和守卫,皇上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然不能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存实现自己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那做什么不一样呢?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的,又一次让你自揭伤疤了,很痛吧,对不起、对不起!” “做守城将军也挺好的呀,也依旧可以抵御外敌、保家卫国、忠魂永存的,以后我会在你身边的,陪着你、保护你,和你一起抵御外敌、保家卫国、护佑两国百姓、扞卫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以后你不再是孤立无援了你身边还有我,我会永远的守着你做你坚硬的后盾。” 女孩的坚定和真诚有一瞬间竟让席杬礼恍惚了一阵,让他一瞬间有了和女孩共度一生、就那样一直走下去的念头,可国难当头、兵荒马乱,他们还能有那样的日子吗? 回了席府里,夫妻两人就各自忙各自的了,除了用膳的时间里是一起的,其他的时间里两人几乎都见不到面的。 席杬礼白日几乎都是不在席府里的,除了用膳的时候会回来一小会儿,其余时间不是在城楼之上值班,就是在京都城里带队巡逻巡视,还有便是在京都城城门口查询和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出城进城的百姓、商人、还有城门的正常开放和关闭、防止敌军进城、攻城 ,几乎每日都是忙忙碌碌、忙的不可开交。 而尹悠吟这边就清闲自在些了,除了跟在下人身后学些嫣国的规矩和礼节、学习学习打理席府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下人基本上也都没有什么事了,整日里日子是清闲又安逸极了。 闲暇时间就进宫里去陪陪皇后娘娘闲话家常、赏花喝茶、说说体己话、串串门子,有时间也会行至城楼之上看看嫣国的大好河山、黎民苍生、广阔无垠一望无际的草地、灯火阑珊的烟火气、蓝天白云的高空、形形色色的赶路人。 忙忙碌碌的农民百姓春耕秋收、妇人织布缝衣、老农下地种田、小人儿读书放纸鸢、年轻人外出做活。 看看春天里的绿树红花、绿草如茵、鸟语花香、山清水秀;夏天里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秋天里的硕果累累、瓜瓞绵绵、愁云惨淡、秋高气爽;冬天里的大雪纷飞、寒风凛冽、鹅毛大雪、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那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啊! 有时候也会去城楼之上寻席杬礼静静的陪着他值班、给他送热腾腾的饭菜、陪着他在京都城里巡视、巡逻,陪着他在城门口盘查、询查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要出城进城的百姓和人群一陪就是一整天,晚些换班的时候两人就牵着彼此的手晒着月光、懒懒洋洋的回家,那样安逸、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两人的关系也在那段时间里突飞猛进、慢慢融合、逐渐升温。 席杬礼心疼尹悠吟一整天的陪伴、舟车劳顿的送饭,会早早的换班回去陪着她,会怕尹悠吟学规矩比较辛苦就免了她的规矩,会怕尹悠吟打理席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辛劳、苦乏,自己抽时间打理,会怕尹悠吟想家带着她回景国小住,特许她留下来常住,自己孤身一人回嫣国去,会怕尹悠吟被敌军偷袭、抓捕给她身边留了很多高手暗中保护着她不受伤害,会在尹悠吟生病时衣不解带、悉心照顾陪伴着她,会在尹悠吟不开心、难过的时候静静的陪着她逗她开心、逗她笑。 会时不时的带尹悠吟上街去细逛给她买金银首饰、衣裙布匹、金簪银簪、金钗银钗、珠钗手镯、项圈戒指、耳环珠翠、细玉香囊、手帕玉佩、披帛内饰、日常用品、绸缎丝绸、新玩意儿,会在佳节、喜日、吉日给尹悠吟送礼物。 尹悠吟会担心席杬礼没有时间用膳而去给他送饭、会怕席杬礼太过辛苦、艰辛、劳苦、劳累过度亲自下厨房给他做饭熬滋补养身的汤药给他送过去、会怕席杬礼在城楼上吹风受凉给他送去厚衣狐裘、会怕席杬礼风吹日晒去给他不顾酸麻胀痛的整日里打伞挡风遮雨,会在席杬礼难过、不开心的时候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她们越来越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了,日子也很是安逸、清闲极了。 两人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却已有了夫妻之名,她们也在渐渐打破那层保守又克制的关系慢慢的沿着更深的关系和爱走去。 她们勇敢又腼腆的表达着自己对于彼此的情意和爱,男欢女爱、鱼水之欢、颠鸾倒凤、翻云覆雨,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来了。 两人在床榻之上深情又沉迷的相吻着,眼眸里尽是隐忍的情欲和如痴如醉、缠缠绵绵,二人不着寸缕交颈而卧、抵足而眠,细看之下竟是一片鱼水之欢、颠鸾倒凤、巫山云雨、莺期燕约、柳影花阴、男欢女爱之相,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片片的狼藉、杂乱无章、衣裙布料四散开来,很是杂乱无章、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床榻之上还时不时伴有女子的娇喘、妩媚之声此起彼落、悦耳动听、飘飘扬扬、宛转悠扬,在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里飘荡着、久久不能平复飘荡了一整晚没有停止。 清晨,丫鬟进来打扫屋子时看着一地狼藉笑得春风得意、兴高采烈,忙动作麻利、手脚勤快的打扫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全都打扫干净了,复又细看了一眼丫鬟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不久后丫鬟又进来了看到床榻上的人醒了忙赶过去伺候着梳洗打扮、玉施粉黛、描眉画钿、口抿唇纸、头戴锦冠后压、金簪银簪、金钗银钗、珠钗玉簪、换上华服、脖戴项圈、腕戴手镯、指戴戒指、耳戴环饰、脚戴如意锁、腰缠锦带、身披披帛,起身行至正堂前用膳。 第5章 曾经的坚持 用过早膳后,尹悠吟照常进宫去陪着皇后娘娘,哪知皇上突然召见她,她只得辞别皇后,缓缓行至安和殿前听候召见。 “岁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陛下突然召岁宁来所为何事?” “爱卿可有同你说起过?” “岁宁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不知陛下可否明说?” “我国之边境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生灵涂炭、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朝中更是已少有可用之才、能工巧匠,我大国危矣恐时日无多。” “岁宁还是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可否请陛下说的再详细些?” “好,简单来说就是朕决定派杬礼挂帅出征、征战沙场,解救边境百姓于水火,免百姓以战乱、以苦痛、以祸事。” “朕半月前已召杬礼入宫商谈过此事了,他一直没有给过朕答复,朕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啊!所以不得不召你过来,想问问你夫妻二人商量的如何了?如今可有准确的答复了?” “回陛下岁宁自此之前一直不知此事,不知陛下可否准许岁宁回家与夫君商量商量,再亲自进宫来给陛下一个准确、满意的答复?” “这,不是朕不想答应你,而是怕是边境的百姓等不了啊?” “启禀陛下,不需要太多时间只一天就足够了,明日此时岁宁会亲自进宫来告诉陛下我夫妻二人的决定和答复,还请陛下开恩能够答应岁宁的请求。” “好吧,明日就明日,希望你夫妻二人不要叫朕失望,去吧。” “谢陛下恩典!” 尹悠吟缓缓的下跪、磕头、起身,行完告别礼便退下了。 回去的一路上,尹悠吟很是忧心忡忡、郁郁寡欢、黯然神伤,出了宫门尹悠吟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小巷里,不知该去往何方 索性就找了座木桥站在桥上看远方的风景。 如今她还不能回去,如若她现在回去了定会沉不住气,忍不住的去责问席杬礼,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要去出征的事,那样就辜负了席杬礼特意瞒着她的一片苦心了,所以她不能现在回去她一定要想清楚、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才能回去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无事人一样去面对席杬礼。 尹悠吟知道席杬礼不告诉她是不想她担心,可她既知道了又怎么能不担心呢?她担心席杬礼会为了她而放弃掉他曾经梦寐以、朝思暮想、心驰神往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 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她希望席杬礼能够去实现自己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去挂帅出征、驰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碧血丹心、保家卫国、忠魂永存。 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说服席杬礼去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她甚至都不敢告诉席杬礼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怕席杬礼担心她不愿意走,可等着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今晚不说就要错过这次的机会了。 错过了这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她不能让席杬礼留有遗憾和后悔,她一定要说服席杬礼,让他去实现当初的梦想和梦寐以求、朝思暮想。 尹悠吟从木桥上下来转身离开了,晚风轻轻的吹开了她挡住了眼睛的几缕秀发露出了她眼眸里的深邃和坚定,是深不见底似要把人吸进去的深邃和决定坦然面对席杬礼的坚定 。 回到席府里尹悠吟亲自下厨房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为了今晚的谈话能够顺利做着准备;吩咐下人端上了饭桌之后便让她们今晚早早的下去休息了。 “好吃吗?” “嗯” “好吃就多吃点,往后就吃不到这样好的手艺了。” “你怎么了?怎么今晚说起了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有什么叫往后就吃不到这样好的手艺了?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怎么会吃不到呢?还是你要回景国去了不再回来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听了点风言风语说是你要挂帅出征、驰骋沙场去了,这一走可不就吃不到了吗?” “哪来这样的风言风语、空穴来风,真是好笑至极。” “真的是风言风语、空穴来风吗?” “是” “不,你撒谎!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好好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席杬礼,去吧,去征战沙场、去保家卫国,去实现你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好不好?” “你都知道了?” “是,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又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因为我知道你有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我不想你为了我而放弃坚持了多年的理想和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追求,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让你不开心。” “怎么会为难呢?我可以放弃、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身边有你就好,这就足够了。” “那你就不是我所爱的那个席杬礼了,我所爱的席杬礼很坚强、乐观,不会轻易的就放弃坚持多年的一腔抱负 、放弃自己曾经最为珍视的梦想、放弃本来的自己。” “我不在乎。” “你还记得你曾经想要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存的样子吗?你还记得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夜以继日的带兵操练、每一次的毛遂自荐,你还记得曾经那些熬不过去的日子、走不出来的日子、陛下一次次的否定,你还觉得你当初为什么要请旨守着京都城吗?这些你都忘了吗?” “忘了,早就不记得了。” “不,你忘不掉的;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去面对曾经的那些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一腔抱负呢?为什么总想着要逃避呢?它们曾经是你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啊?你坚持了十年都没有放弃过,为什么如今却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呢?” “你应该证明给一次次拒绝你的陛下看,看你是否真的因为尚年轻而带不了兵杀不了敌,那是你曾经所有的希望啊,正是因为它们你才能坚持下来总到了现在,如今你熬过来了却轻易的将它们给放弃了你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和曾经最为珍视的追求吗?” “既然已经走过来了,为什么还要往回看?” “因为它们救了曾经的你,因为那是你坚持了十年的一腔抱负,因为那是你曾经最为珍视的追求;明明你只离它们只差一步了,可你又将多年以来的坚持亲手放下了,曾经那么难你都没有放弃的,你对不起曾经坚持不懈的自己和那段熬不下去的过往。” “……” 第6章 她的选择 “既然你是为了我而放弃的一腔抱负,那我情愿离开嫣国从此与你再不负相见!” 尹悠吟决绝的说道,眼里尽是伤痛;最后看了一眼席杬礼,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尹悠吟离去的背影,席杬礼始终坚定的心依旧没有动摇过。 往后几天里她们都陷入了冷战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过话,几乎是特意避开了所有的交集。 在第五日正中午的时候,尹悠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主动去找了席杬礼。 “席杬礼,我们和离吧!” 尽管犹豫不决了很久,最终尹悠吟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出了口,即便是两人都不愿意放手也还是说出了口。 “好” 哪怕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的很紧了嵌进了血肉里,可席杬礼说出口的话依旧如同往日一样轻飘飘、轻悠悠的,好似什么都满不在乎、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还没有,或许以后会云游四方、闲云野鹤吧!” “那就好,需要我送送吗?” “不用了,将来我终究还是要一个人的,总是要习惯那样的日子的不是吗?” “也好,愿你往后都能安好,平安顺遂吧!” “嗯,多谢!希望将军也是,往后佳人在侧、郎君千岁也康健!” “好,愿你我都能安好,不负余生意。” “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席杬礼抬脚就往屋外走去,并未注意到身后尹悠吟的泪眼朦胧、依依不舍。 “好” 席府,昏黄、黯淡的屋子里没有一点亮光;书案前席杬礼一杯接着一杯的狠狠灌着酒,酒寒刺骨、酒酣耳热、千杯不倒、酒酽花浓、回味悠长、醉人香浓、众醉独醒、酒入舌出、倚酒三分醉。 一滴晶莹剔透的清泪自微微泛红的眼角慢慢的滑落下来,滑落在素色、浑浊、盛满酒的酒杯里溅起阵阵微波粼粼的涟漪,席杬礼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清酒顺流而下灼烧着喉咙渐渐回甘、苦不堪言。 他这次是真的留不住她了,他努力过了如今只剩下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了;她依旧还是决定要走,他便只能祝她往后安稳无忧、平安喜乐、喜乐无忧了,希望她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这便就足够了。 即日,两人双双站上了高高、古朴、巍峨的城楼做着临别前最后的告别。 寒风伴着细雨轻轻地吹来吹凉了两人曾经热血沸腾、汹涌澎湃的爱意。 席杬礼解下肩上的狐裘轻轻给身着单薄的尹悠吟披上系好,像年少时那样悉心的照顾着她、疼爱着她。 如今早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连同曾经那份满心欢喜、如痴如醉也都因为漫长的时间而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尽欢而散了,忘不掉、过不去的也只有她们自己了。 “天凉了,要多加衣裳,你身子不好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两人迎着风做了最后一次的拥抱 ,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们将彼此都拥的很紧好像要将彼此都融入自己的血肉里,不愿意再轻易的分开了。 不一会儿又分开了拥抱住彼此的手,就那样静静、深情的看着彼此将彼此最后的面容深深、清晰的印刻在了脑海和心里用着对彼此和过往余生的缅怀,除此之外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只是眼睁睁看着相爱的人硬深深的分开。 “走吧,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所求所愿吗?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要再后悔了;一路顺风,保重。” “将军也是,保重。” 身着华服、金冠的席杬礼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一身布钗罗裙的尹悠吟道,细看之下深邃、黯然的眸子里尽是依依不舍、依依惜别。 目送着尹悠吟缓缓的下了高耸、陡峭的城楼,毫不犹豫的自远处走去再没有回过头了。 席杬礼在等她的回头,只要她回头他就不会再放她走了,从此只她一人、白头偕老。 而尹悠吟也在等席杬礼的挽留,只要席杬礼开口挽留她她就不会再走了,她愿意留下来陪着他。 最后的最后席杬礼没有挽留、尹悠吟也没有回头,她们都打着为彼此好的旗号,就那样硬生生的错过了。 她们都是傻子,一个以为另一个会回头,而另一个又以为前一个会挽留。 其实她们心里都是有彼此的只是需要一个人主动低头,也需要一个人最先开口,只有那样事情才有转圜的余地,爱的人才不会轻易的分开。 不久后尹悠吟自远方停了下来,抬起温润、忧郁的眸子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宏伟的城墙上笔直站着的席杬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尹悠吟的身影,席杬礼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了城楼之上,去往了再也没有女子的地方 。 从此山高路远、山长水阔她们再也没有了交集,好似就那样消失在了彼此的世间里一样无影无踪、了无音讯。 尹悠吟离开嫣都城以来的这些日子去了很多的地方、做了很多的好事、见过许多形形色色、异国他乡的人,那样的日子在她眼里看来是极美好、美满的,只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些过去的往事和从前的旧人来常感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即便身边没有了彼此,两人生活依旧也没受什么影响,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尹悠吟如愿离开了嫣国却也没有再回到景国,只是在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的时候途经了宁国觉得宁国还不错就停下安顿了下来,安安稳稳的过着安逸、清闲的日子。 尹悠吟在热热闹闹的街道边租了一间适中的房子住了下来,闲时做点女红和养点花拿到楼下街道边去卖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宁国也不太平,一直都是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许多难民逃到这里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看着残垣断壁、满目萧然,看着一步步向着他们走来的敌军他们只能又一次都踏上了逃亡。 即便是知道在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里去哪里都一样、去哪里都是要死的,可他们依旧要逃要为自己搏一份盛世里的希望。 尹悠吟也跟随逃亡的队伍踏上了路远迢迢的逃亡,无论是去到哪里只要是安稳、平静的地方他们都会安顿下来住一段时间,如若运气不好碰上敌军攻城虐地、烧杀抢掠他们便会立即踏上新一段的逃亡,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多久好像再也没有见过停止的一天了。 静肆镇是个安逸、平淡、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逃亡的队伍在那里短暂的安顿了下来;渐渐的过起了春耕秋收、秋收秋藏、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日子了。 第7章 山水不相逢 小孩儿读书放纸鸢、新妇养蚕缝衣裳、老大爷下田种庄稼、年轻人镇上做苦活、老妇人家中务农桑,一大家子人儿年尾聚来年头散,见面的次数不过三三两两。 而尹悠吟一介女娃娃下不了地种庄稼,也上不了镇上做苦活,只能种桑养蚕、缝做衣裳、院中种菜、家务全担,一个人的日子倒也安逸、清闲、惬意、自在。 闲暇时就坐在院子里晒一晒暖洋洋的太阳,吹一吹和煦、温热、暖烘烘的微风,看一看院子里刚来时向邻居家借的花种子种出来的繁花似锦、满园春色、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好看极了。 只是也会羡慕寻常人家的一家三口的日子,倘若时间再晚一点会不会她和席杬礼也会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家三、四口,在府里快乐、清闲、自在、随性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冷清、落寞的身边有孩子、有彼此、那样的日子多好啊! 不久后,残忍又漫长的战役还是打到了静肆县,曾经热闹又繁华的县城一瞬间就倒塌、夷为平地了,敌军破城而入烧杀抢掠杀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刚刚安顿下来的日子又要踏上漫长、惊险的逃亡了;下一次去到哪里、又在哪里停下他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倘若他们不跑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等着被残忍、恶毒的敌军杀死异国他乡。 一路上也会有人早早的离开、见了安稳、平淡的地方就离开了就会留下来自己过活不再跟着大部队一起逃亡了,也有人在京都城有亲戚也会早早的脱离大部队去京都城里投靠亲戚,也许那样日子会好过些。 听说京都城如今还没有太大的战役,只是流民难民太多,城里已经涌入了大批的流民难民抢夺他人食物、殴打百姓,京都城里如今也不太平了,为了陛下自身的安全,京都城已经关闭了所有的城门,不再允许流民难民随意的进出城门,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死亡和灾害。 席杬礼站在高耸、巍峨的城楼之上看着城外乌泱泱、黑压压的难民、灾民,心里是怎样都放不下的担心;他不知道尹悠吟如今是不是平安、是不是也已经安顿下来了;他很是放心不下尹悠吟,可他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站在这巍峨、高耸的城楼之上祝远方的她平安、顺遂。 尹悠吟此刻也正在跟随着逃难的队伍继续踏上了艰难、困苦又漫长的逃亡,在这样的处境里时间于他们而言是异常的珍贵、稀有,他们只能握紧了手里的盘缠和干粮继续踏上新的远行。 和安县是个富饶、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经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最终还是决定先短暂的安顿下来,补给好再重新上路,这一路上上他们已经走了太久太久,身体和心神都已经快撑不住,必须要停下来哪怕只休息一会儿,眼前的状况也会有不一样的转变。 因此逃亡的队伍最终还是决定先暂时停留下来,做短暂的安顿,往后再做以后的长远的打算,何况队伍里有大批的孕妇和孩子都已经撑不住了,必须要停下来接生和休息,否则大人小孩也会没命,逃亡了那么久,倘若死在了这里就真的太可惜了。 几位善良的老妇人也主动站了出来,给马上要临盆的孕妇们接生,因为条件有限,所以就只能就地取材接生,将孕妇们搀扶到众人紧凑出来的旧衣烂布、衣衫褴褛、捉襟见肘的破烂衣布上躺下,开始了长达三天的接生。 也有好心的人替正在临盆的孕妇们主动用双手拉起了破烂的布帘、在场的男子也主动的转过了头去紧闭双眼不去看里面的情景;在这样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年代里,本就应该互帮互助、相互扶持、携手同行、同舟共济、风雨同舟、同甘共苦、齐心协力。 能遇上这样一批善良、热情、好心、有责任心、有担当、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是她们运气和福报,也是即将临盆的那些孩子的运气和福祉,惟愿将来的他们也能将如今接受到的善意、出手相助、好心传递给需要帮助的人,将善良、有心、乐于助人、肝胆相照传递给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三天以后队伍所有的即将临盆的孕妇们都在善良的老妇人的帮助和接生下都顺利的生下来了,孩子有男有女很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极了。 甚至有的妇孺还抱起了孩子认起了干爹干娘来了、有的看着孩子喜欢极了就地定下了及笄和弱冠后的姻亲、有的母亲抚养不了孩子当场就与人达成合约共识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给送了出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杂乱无章、乱七八糟极了。 有的母亲很爱自己的孩子哪怕穷困潦倒、荆棘丛生、家徒四壁、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也没有放弃掉自己的孩子,正在满心欢喜、笑意盈盈的给孩子取着名字逗着孩子笑,一脸的慈祥、温柔似水、母性光辉散发着极强烈的光芒,从此以后孩子便成了她们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和对死去的故人的寄托。 三五天后妇孺们的身体和精气神儿都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过来了,逃亡的队伍也继续踏上了逃亡。 知道刚生下了孩子的妇孺们跑不快一些善良、有心、乐于助人、热情的男人们便主动替她们抱起了孩子方便她们继续逃亡。 在这样互帮互助的日子里逃亡和战乱持续了很久很久,队伍再没有停下过了。 逃亡的队伍最后一次的逃亡终结在了山清水秀、绿树红花、世外桃源的翎柟县里。 从最开始的几百上千人的如今数十人,从热闹、繁华的街道到幽寂、落寞的深山老林,一路上悲喜掺忧、悲喜交加、酸甜苦辣、喜笑颜开、互帮互助、互相扶持、风雨同舟、同甘共苦、齐心协力、共渡难关,都将成为他们彼此心里最为难忘、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和经历。 之所以决定在翎柟县彻底安顿下来是因为这里祥和、平静、没有战争的痕迹、即便条件有些艰苦,但他们都是可以坚持住的。 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千辛万苦,使他们学会了很多,眼前的艰苦、困难,于如今的他们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他们能经历逃亡路上的艰难险阻、苦难辛劳、就一定能够度过眼前的难关和艰苦。 “但愿往后的日子能够顺风顺水、一帆风顺、安安稳稳,也希望席杬礼无论在哪里都能够好好的。”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田埂、山峰、河流、草地默默的在心里许着愿道,一切都还是那样的美好、安逸。 第8章 再度重逢 一场漫长的逃亡,也让尹悠吟学会了很多、想明白也看开了很多;有些东西注定是抓不住的,早些放下才能避免伤人伤己。 她也学会了对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也渐渐的放下了对别人看法的在意和去改变,她应该做自己的不该被世事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所困住想要一往无前的脚步和余下的时光、岁月。 席杬礼最终也没有去成前线,也彻底放弃了曾经的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失去了最爱的人,如今他只有这座城池、也只想守着这座城池,等着尹悠吟有一天能回家。 这一次席杬礼不后悔,只后悔当初轻易的就放走了尹悠吟,如今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为时已晚。 天大地大 ,席杬礼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尹悠吟走后,他就彻底的失去了她的踪迹,了无音讯、无影无踪、生死不明,席杬礼什么都不知道。 京都城里近些时日开设了许多赈灾、施粥、派发银两的棚子,各王公大臣的夫人、天潢贵胄的公主、妃嫔、县令家的县主、王府里的郡主近日来都会亲自施粥、放粮、派发衣裙、银两,此后京都城里的难民、流民也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眼看着震灾粮已经不够吃、国库也逐渐的空虚了各妃嫔、公主、夫人、县主、郡主们也都加入了募捐行列里带头为难民、流民募捐,捐粮食、银钱、衣裙、首饰……,即便是这样也只是解决了当下的温饱、存粮,往后也别无他法、无能为力了。 席杬礼也为难民、流民之事所忧心忡忡、每日都有大批的难民、流民从城门口鱼贯而入即便关上了城门也依旧被难民、流民冲破了闯了进来无论怎么拦都拦不住,倘若此时敌军扮做流民、难民的模样浑水摸鱼、偷偷蒙混了进来那后果、皇上、百姓皆不堪设想、危如累卵啊! 怕是再过不久京都城的城池也要岌岌可危、土崩瓦解、城亡池破、一触即溃,这令席杬礼很是头疼不已、疾首蹙额。 早些天席杬礼就吩咐了府里的下人们,将府里值钱、无用、不需要的粮食、布匹、衣服、银两都派发给了入城的流民、难民,只希望有一天东西能辗转流落到尹悠吟的手中,免她疾苦、挨饿、受冻、有屋住、有衣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可即便他拆家荡产、砸锅卖铁、敲髓洒膏,哪怕后宫的妃嫔、天潢贵胄的公主、王公大臣的夫人、亲王县令的郡主、县主、大家闺秀的小姐拿出全部的身家、舍家为国、财殚力竭、众志成城,也是无底深渊、远远不够的,即便是能短时间的坚持一会儿,时间长了也会无粮可食、活活饿死的。 今日一大早尹悠吟便照常出门上街赶集去了,家里的东西不够吃、用了,必须要上街去添置、补办。 村子里的人,一般都是上镇上去买东西的,也算是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吧! 出门沿着小路一直走直到走出了村子,又要走上一小段田埂然后翻过两座小山丘沿着橙红的篱笆路走一段然后走上青石砖路一直走就离集市不远了,走到青石砖路的尽头再转弯就到了热热闹闹、吵吵闹闹的集市了。 不知为何今日的集市上很是热闹、人多,熙熙攘攘、比肩接踵、门庭若市,还好尹悠吟身子娇小面对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能低着头钻的过去,大街上物品琳琅满目、丰富多彩、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尹悠吟都看得应接不暇、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美不胜收了眼睛泛着星星点点、闪闪发光的亮光,那双深邃的丹凤眼既好看又明亮、清澈。 等她将要用的东西和食物买好时,回头发现已经出不去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几乎将整条青石砖路都堵上了,人挤人、背贴背。 让尹悠吟难受极了,呼吸慢慢的急促了起来,人也渐渐的喘不过气来,就在她被人群挤得快要摔倒的时候,有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尹悠吟的手,拉着她整个人往黑黑的巷子里走去。 尹悠吟害怕极了,赶忙要挣脱那只手,可那只手越抓越紧勒得她的手腕深疼让尹悠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再不愿意还是被硬生生拽走了。 两人缓缓走进了漆黑的巷子里,那只手才慢慢的放开了她纤细泛着红痕的手腕,转身看着正轻揉着自己手腕的尹悠吟,微微喘着粗气、久久缓不过来。 “你为什么拉着我的手一直往前跑啊!你是不是拉错人了?” 尹悠吟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说道,眼眸看都没看那个人一眼心思全放在了那泛着红痕的手腕上。 “……” “你怎么不说话?你,你是哑巴吗?” 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复她,尹悠吟一脸好奇的抬起了头来,认真的看了过去,只一眼便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席杬礼?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在这样小的县城里她们都能遇到,尹悠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问问席杬礼来这里的目的了。 “大批难民、流民涌入了京都城里几日的震灾、施粥,如今整个京都城里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和银钱国库也渐渐的在空虚,皇上觉得不能在等下去了就派了我四处来征粮、募捐些善款、银两。” 不知看了尹悠吟多久席杬礼才淡淡的开口道,眼里尽是对她的心疼、怜惜、思念、深情、爱意藏都藏不住。 “没想到短短数月京都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里还有些金银财宝、珠宝首饰、银票、值钱的东西,你都拿回去吧!” 尹悠吟也想为京都城里的难民、流民尽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和心意,也希望他们都可以盼得到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那一天。 说着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翻找了出来,加起来也已经算多了,尹悠吟从席府走之前将从景国带来的嫁妆、金银珠宝、珠宝首饰、银票、一些值钱的玩意儿都悉数带走了,一路上虽然也用但用的不多,如今仅剩的还有很多。 出门前尹悠吟怕值钱的东西、金银珠宝、珠宝首饰,放在家里会被偷、被抢不安全所以都带在了自己的身上,如今都悉数拿了出来,除了给自己留了点碎银子,大都交给了席杬礼。 第9章 再度分开 "你自己怎么办?” 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席杬礼很是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吧,有了这些,便足够了。” 尹悠吟微微笑着安慰着席杬礼,既温柔、和煦,又明媚、阳光,好看极了。 “你,还好吗?” 席杬礼心疼又怜惜的问道,眼眸里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我很好,你不需要担心的,你呢?” 尹悠吟耐心的回着席杬礼的话,不小心将自己心里想知道的都问了出来,场面一时间安静极了。 “我也很好,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就好,嗯,会的。” “你,还在生气吗?”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道,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而害怕被大人训诫的孩子一样,认真的观察着尹悠吟的眼睛和表情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有,其实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只是很为你惋惜,只不过人生和抱负都是你自己的我本也没有立场和资格替你做选择,是我当时太激动、太想为你做些什么了,总想着不能再拖累你所以说的话重了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尹悠然看着席杬礼小心翼翼的眼神一字一顿认真的道,眼里满是对往事的释怀和放下。 “那你,会跟我回家吗?” 席杬礼的眼睛里溢满了藏不住的深情,带着真诚小心翼翼的问道,眼眸满是期待和欢喜。 “会的,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只是还不是现在。”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也该回去了,走吧,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外面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能不出来就不要出来了。” “好” “沿着里面一直走就能走到你来时的路口了,我送送你。” “好” 尹悠吟是真的没想到席杬礼这么早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原来这条巷子是去往那里的小路,真是不错啊!比原来近了不止一星半点。 两人在路口依依不舍的紧紧相拥着不知抱了有多久,最后还是尹悠吟先放的手看了席杬礼一眼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看着尹悠吟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尹悠吟的身影了,席杬礼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来迎着暖暖的微风慢慢的离开了。 征粮、募捐的事刻不容缓、事不宜迟、迫在眉睫,他不能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了;带着那份心安和欢喜,席杬礼踏上了自己要走的路,一路上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其实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的巧是席杬礼一直派人跟着尹悠吟的,怕在这乱世中她会不安全所以派了两三个人去保护她;他刚到翊柟县的时候派去的人就回来向他禀报了尹悠吟的近况了,他听后很是心疼极了。 席杬礼因此推断出尹悠吟一定会上街赶集的,即便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菜放不久的,总要几天上一次街买一次菜,才能维持的了生活。 所以他就有意无意的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等到了她,看着她从不知名的小路上窜了出来过了路口一直往前走去,他便默默的跟上了尹悠吟,看着她东逛西逛、东走西走,应接不暇、目不暇接的买了好些东西开心极了,笑的跟个傻子一样乐呵呵的,他看呆了竟忘记了跟上去。 就那样他跟丢了尹悠吟,等他回过神来在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她时,她早已经没了踪影;再次见到尹悠吟、看到她挤在人堆里憋红了脸,他心疼坏了,拨开人群上去牵起了尹悠吟的小手、带着她走出了人群,向着小巷子里走去。 再次见到尹悠吟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甚至都不敢抬起眼睛去看看她,没想到她却主动开口了,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生气极了,赌着气不搭理她问他的话。 细看着尹悠吟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她脸上的惊喜和开心让他赌着的气一瞬间就消了,他很开心她还记得他、也高兴她能笑着面对他。 再次重逢她们聊了很多,当他问尹悠吟会不会跟他回家的时候她竟然答应了,他高兴坏了,即便是她说不是现在就跟他回去,他也依然很高兴,她不仅不生他的气还愿意跟他回家,他怎么会不高兴啊! 又聊了一会儿,送着尹悠吟去到了她来时的路口,看着她的身影慢慢看不见了,自己才转身离开。 他知道她过的很好、很为她高兴,也撤走了一直跟在尹悠吟身边保护她的人,她在这里彻底安顿下来了,这里很平静没有战争,她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走了,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席杬礼也带着身上的任务去往了别的城市里,京都城里已经撑不住了,许多人都已经被活活的饿死,再这样下去整座城的人都会死去,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刻不容缓的带着征来的粮食和募捐到的银两,回到京都城解决百姓和所有人的饥荒。 尹悠吟一直往前走去没有再回过头来了,半个时辰后顺利的回到了院子里,开门进去将东西放好便开始了生火做饭。 忙了好一阵子后才心满意足的吃起了自己亲手做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饭菜,吃过饭后将碗筷收拾好洗干净放好去到里屋里睡起了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午觉来了,日子在尹悠吟的忙碌下过的既安逸又闲、舒服极了。 可尹悠吟手里的碎银子也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只能饿肚子,也是时候该好好的想想办法了,往后的日子该怎样过也是个大问题啊! 尹悠吟有过想要离开村子去到镇上找份活计养活自己的想法,可她不知道是不是就一定能找得到所以一直不敢离开赖以生存的村子。 既然要去镇上找份活计肯定也要在镇上找个能短暂住下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今的世道找活计容不容易、简不简单,万一要是找不到在镇上耗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可要是留下来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也不会能撑得了太久了。 这里的屋子都是从前这里的祖辈所遗留下来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屋子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他们一行人逃亡到这里时一眼便看上了这里与众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留下来常住,便两三个人做为一户人家住了下来。 同尹悠吟一起住的是一位年轻的姐姐带着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和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名叫言微很是活泼、开朗、乐观,听说她的家人全都死在了漫长的逃亡路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活下来了真是可惜、惋惜极了。 在这样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真的很难,即便是侥幸的活下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活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在逃亡途中丢了命,死亡就像是一个人逃脱不了的宿命一样紧紧纠缠着人不放,将人一步步拖入深渊之中吃干抹净,而他人只能眼睁睁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生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能够平安活下来的都已是万幸了。 第10章 她的四处奔波 姐姐今年也才二十出头,两个孩子是在逃亡路上生下来的,听她说她有一个很好的家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一个很爱她的如意郎君。 郎君虽家境不好可她依然爱他、不离不弃,她的父母也准许了两人的亲事。 前年寒冬腊月成的亲,婚后两人一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婆家总觉得她家世好、高攀不上她、觉得娶了这样好的她是祖上冒了青烟,所以一直都对她很好。 婚后不久战役便打起来了,到处都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 敌军们冲破了城门攻了进来,她的丈夫拿起了长矛抵御外敌、保家卫国,不久后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了。 可怜她和夫君还在新婚燕尔,忽然听到夫君离去的消息实在是受不了这样重的打击便沉沉的昏了过去,她昏睡了很久一直都是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模样,可把公公婆婆给急坏了,很是悉心的照顾着她。 半月后她才微微转醒,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也渐渐的不爱说话了整日里心思郁结、黯然神伤、郁郁寡欢,好像魂被人抽走了一样总是没有一点的精气神儿,看着很是让人心疼、怜爱极了。 敌军渐渐的侵略了整座城,烧杀抢掠、攻城掠地,杀人放火、伤天害理、无恶不做,她的公公婆婆为了保护她安全的离开家里,被敌军抓到就地残忍的杀害了,她无处可去便逃回了未出嫁时的家。 走到了门口才发现家里上上下下、老弱妇孺被灭了满门、无一幸免、再无活口了,她一步一步往里走去到处都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枯骨之余,草草安排好全府上上下下、老弱妇孺的后事后便踏上了逃亡的路。 半路上她偶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害喜的痕迹,她慌极了、她不知道在这乱世中,孩子生下来会不会还能健康的长大,可这是她和夫君唯一的孩子她不能不要这个孩子,她要平安的将这孩子生下来,无论这孩子以后的造化如何她都会好好的抚养孩子长大,从此以后她就变的很惜命、很在乎生死存亡、不敢轻易的死去。 日子就那样过了下去,她不知道孩子已经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能够出生,可她依旧对每天都满怀期待、满心欢喜的等着孩子的到来。 她渐渐的开始变的很坚强、勇敢,也会害怕她自己活不到孩子渐渐的长大了那孩子就会无家可归、颠沛流离、无依无靠、受尽苦楚,所以她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能陪孩子久一点、再久一点能亲眼看着孩子慢慢的长大。 孩子在安和县里艰难的生了下来,她凭着对夫君的思念和爱意坚强、勇敢的生下了孩子,听着孩子的啼哭声,她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渐渐的就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 姐姐给那个刚出世的孩子取名叫和安,希望孩子以后都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她们的日子就那样慢慢的过着,孩子也在渐渐的长大,除了孩子她再别无他想了。 尹悠吟听了姐姐的故事很是心疼她,经常会替姐姐照顾孩子和帮助她们。 尹悠吟也很是心疼言微,暗自决定要和言微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家人。 言微还小养活不了自己,所以每次尹悠吟都会多买一些两人一起吃。 她真心将言微当成了亲妹妹,所以对言微很好,还让言微姓了她的姓,以后就叫尹言微,两人也能有个伴、互相照顾着。 经过尹悠吟的多方面考虑,她还是决定了要去镇上找活计养家糊口,匆忙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出发了,必须要争取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不然就没地方落脚。 幸好尹悠吟赶到的时候天还没有黑,拿着身上仅有的银两租了间房子住了进去,收拾打理了一番,就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出去找活计了,不然今晚就得饿着肚子睡觉。 在街上转悠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尹悠吟郁郁寡欢、黯然神伤极了。 再找不到只能回去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本就不多的银钱了。 她漫无目的的走啊走的不知道去到了哪里看到了一户大富人家的宅院,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紧张的敲了敲宅院的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开门了很是奇怪的打量着尹悠吟很是没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道。 “姑娘有什么事吗?” “额,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贵府里有活做吗?” “有是有,只怕你是做不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先试一试的。” “好,进来吧!” “谢谢!” “我是周府的管家,姓方你以后就叫我方管家吧!” “方管家好” “嗯,是个懂礼的。” 一路跟着管家进了府朝着里屋走去,四周很是气派、富有、一看就是大富人家。 管家带着尹悠吟进了一间很高大上的屋子,边走边和她说她以后要做的事。 “府里现如今也不缺什么人只是缺一个给少爷洗衣做饭、拎洗澡水的人,你看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只是要麻烦管家细说一下少爷忌嘴的吃食和不能碰的东西、不喜欢人做的事情了。” “嗯,倒也没什么;其实少爷很好相处的,只是有些花粉过敏,屋子里不能有花就行了;还有少爷不喜欢别人动他屋子里的东西,你平时打扫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就行,别的也没了。” “谢谢方管家的提醒,只是能不能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啊!我初来乍到,没地方可去了求求管家行个方便吧!” “这倒是不难,你先好好做着我去给你问问老爷夫人,再给你答复。” “好,谢谢方管家,管家慢走。” 管家一走尹悠吟就仔细的打量起了屋子来,四周都是挂画、书柜、画、小字、书生气息,给人一种书香世家的感觉。 关于住下来的问题管家说老爷夫人出远门谈生意去了不在家,管家心善,让尹悠吟暂时住在了府里,她便退了先前租下的那间房,搬来了府里,言笑晏晏的住了下来。 每天打扫屋子、洗衣、拎洗澡水、做饭,日子过得很是充实、安逸。 果然如管家说的一样少爷脾气很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待人谦和、友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尹悠吟很喜欢少爷的脾气秉性、待人真诚,所以也会尽自己所能真心的对少爷好。 少爷平时喜欢练字、画画、种种草药、喂喂鱼儿、舞舞长剑、喝喝花酒、品品清茶、捏捏陶土、读读诗词、看看史书、弹琴吹笛、吹埙敲鼓,兴趣爱好很是广泛至极、数不胜数。 第11章 重新燃起的希望 每每听到少爷的琴声尹悠吟总是会很心安,好像能安抚人心、让人忘却烦恼、悲伤一样,沉醉在少爷的琴声里会瞬间想到今生最高兴、最幸福的事不可自拔。 渐渐的每日晨起听少爷弹琴便成了尹悠吟四年来雷打不动的事,她也和少爷慢慢的处成了朋友会偷偷的带少爷出去看夜市、看小桥流水、看热热闹闹的集市、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好看的风景、去戏楼听戏听曲、去茶楼听话本子、喝茶、去棋社下棋、去酒楼喝酒、去马场骑马、坐在草地上晒太阳、看看春天里的绿树红花、绿草如茵,看看夏天里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看看秋天里的硕果累累、秋高气爽,看看冬天里的大雪纷飞、鹅毛大雪,日子过得飞快。 少爷好像很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总拉着尹悠吟东跑西逛、东奔西走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一样脸上总带着灿烂、阳光、温柔、和煦的笑容,看过的人一定会心都化了。 “啊吟,这样的日子真好,真想就一直和啊吟这样下去啊!” 不知是感叹还是艳羡,霍时锦忽然对着远方的大好山河道,眼中印有不易察觉的悲凉、忧愁。 尹悠吟总觉得少爷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可能是因为他是大富人家的少爷吧!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这样吗?” “嗯,啊吟说的对,我们一直都在这样下去。” “少爷是不是想老爷夫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奴婢自进府来就没见过老爷夫人,方管家说老爷夫人出远门做生意去了;可奴婢不相信有什么生意要做这么久,是他们不要你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爹和我娘确实是出远门做生意去了,为什么没有带上我是因为我自小身体不好不能太过奔波,并非是我被抛弃了;况且我也不是很想他们,他们倘若过得不好会回家的,不需要我去操心。” “少爷身体不好?奴婢怎么都没听管家说起过,如今还好吗?会不会不舒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尹悠吟说着急急忙忙、着急忙慌的去拉霍时锦,眼中尽是担心和急切;正要走就被少爷给拉住了,很是平静的说道。 “放心吧,如今已经好很多了,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听到霍时锦的话尹悠吟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复又小心的扶着他慢慢的坐下。 “自从病后我就再也没有走出过府门了,所以你不懂我对外面一切的向往,能多待一会儿也算是对从前的弥补吧!” “对不起,奴婢一直都以为少爷只是贪玩,没想到少爷是病了出不了府。” “不,啊吟你没错的,相反我应该谢谢你;你忘啦,是你带给我自由和希望的,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这一辈子都出不了那座府了。” “可奴婢坚信少爷总有一天会好的,但那天到来的时候少爷就能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堂堂正正的走出府了;即便是不能,但少爷身边如今有奴婢了不是吗?奴婢会每天都带少爷出来的,从此以后我做少爷的拐杖搀着少爷踏遍大江南北、看遍世间繁华好不好?” “好,往后有啊吟,我再不会畏惧什么了!” “少爷,一言为定。” “啊吟,一言为定。” “那少爷如今有什么想要的吗?” 尹悠吟忽然就觉得少爷很可怜,于是决定替他实现些许的心愿,也算是一种鼓舞吧! “有啊,我想看看啊吟笑的样子,我猜一定很好看。” 霍时锦打趣的说道,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那还不简单啊?” 尹悠吟觉得少爷不开心,她温柔的笑着笑得灿烂、阳光、明媚、和煦,好像能给人带去希望一样。 “好看吗?” “嗯,好看。” “好看少爷就别不开心了,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没什么,看风景呢?” “可少爷撒谎的样子奴婢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少爷不想说吧?” “……” “只要少爷开心就好,其他的奴婢不会过问的。” “奴婢会等到少爷愿意说的那天,在此之前奴婢什么都不会过问。” “啊吟,……” 尹悠吟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打断了霍时锦要说出口的话。 “少爷,你看好多大雁啊!” 尹悠吟开心的说道,眼里好似有星辰大海般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耀眼又闪烁。 看着努力岔开话题的尹悠吟,霍时锦的心里五味杂陈;那傻丫头怕他为难,所以才开口岔开了话题。 “嗯,很多。” 霍时锦也自然的回应着尹悠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少爷,你说它们会飞往哪里啊?” “书上说,大雁会自北往南飞,在南方安家落户。” “哦,少爷读的书真多,连这些小事都能够知道。” “啊吟,你去过南方吗?” “去过吧!” 逃亡的时候去过的地方太多了,早已经记不清了;即便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做与那场战火有关的噩梦,也依旧会想不起来。 “说实话,我很庆幸曾经自己的坚挺,倘若不是拼命的逃亡和坚持,也许,这个世间早就没有尹悠吟了,有的只会是一座长满荒草的孤坟。” “那是我人生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每天都会有人悄无声息的死去,那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已经很久了吧久到我都以为自己快熬不过去了。” 即便过去了那么久尹悠吟依旧清晰的记得那种苦累和恐惧,渐渐的就开始做一些记不清的噩梦了,只记得每次醒过来都会眼含泪水、再不敢睡。 “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过去的总要让它过去不是吗?况且少爷金贵,怎可对奴婢说那三个字,被方管家知道了奴婢又要受罚了。” 尹悠吟满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可眼里的疏远和寒意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到更何况是心思敏捷、善于观察的霍时锦呢?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山川湖海。 “是腿吗?” 尹悠吟又一次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替霍时锦岔开了沉重的话题,眼中一片清明。 “啊吟真是聪明啊,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是腿,你会害怕我吗?” “我情愿你夸我更善于观察,倘若我真的聪明朝夕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又怎么会看不出你的与众不同呢?” 第12章 谈笑风生 尹悠吟自嘲般说道,眼里满是对霍时锦的自责、愧疚。 “你也会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害怕我、远离我吗?” “不会的,我会陪着你、保护你。” 尹悠吟说的异常坚定,眼中细闪的光是那么的耀眼、夺目似那漫天的星辰。 “嗯,我相信啊吟。” “少爷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 “有啊,我想要啊吟永远都不离开我的身边,我想看到她幸福美满、喜乐无忧、岁岁平安。” “我一定会的,希望你也能是。” “啊吟?” “嗯?” “你能唤我一声啊锦吗?我想听你这样唤我,好不好?” “好,啊锦,啊锦,啊锦。” “啊吟的声音真好听啊!” “你现在高兴吗?” “有啊吟在我身边,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既然高兴就要多笑,别总是将心事藏在心里。” “好,我都听啊吟的。” “啊锦,太阳落山了。 “我知道,再让我多坐一会儿吧,万一以后就看不到了呢,那该多遗憾啊!” “别胡说,一定能再看得到的。” 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抬眼仰望着漫天遍野的落日余晖、霞光普照,谁也没有再主动的开过口了。 直到天色逐渐暗沉、满目尽是星河,月明星稀、灿若繁星、星离雨散,尹悠吟才又一次的开口催霍时锦回家。 “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啊吟,不如我们今晚就住在外面吧!反正爹娘如今也不在家,没人会说什么的。” “可是我们今天出门急,没有带够银钱怎么办?”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坐一晚好不好?看看星河璀璨、满目极光,累了就躺下休息。” “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两人复又盘腿坐了下来抬眼静静的看着繁星点点、星河璀璨、弯月皎皎、转瞬即逝的流星、若隐若现的极光,渐渐的尹悠吟便困起来了,细嫩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霍时锦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的给靠在他肩上的尹悠吟盖上,俯身上前吻了吻尹悠吟光洁如初的额头抬手将她揽的更紧了,眼中是毫不掩饰、情难自控的爱意和温柔似水的柔情。 默默的将头靠在了尹悠吟的肩上也沉沉的睡去了,月光细细的打在了两人的身上替两人添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柔情蜜意、温静,又是漫长的一夜好梦。 当初生的阳光照着她们的身上的时候,两人还陷在梦乡之中情难自拔、流连忘返。 尹悠吟想到了京都城、想到了席杬礼、想到了景国、想到了过往的一切,想京都城里的难民、流民、百姓是不是已经熬过了饥荒、想席杬礼现在好不好、想景国的亲人是不是平安、顺遂、想平淡又安稳的前半生,那场战争将她和过去的自己拉成了两半让现在的她居安思忧、万事都有了考量。 过去她很幸福、美满,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景国皇帝做哥哥宠爱着她,母亲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会庇佑着她,祖母是位高权重的太皇太后很喜欢她,祖父、父亲在世之时也是非常的疼爱、宠溺着她,她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缺,自出生那日起她就一直生活在爱里、蜜罐里,从未受过大的委屈、过过苦日子;她是景国大多人都羡慕的女子,她拥有世间好的一切。 即便最后是远嫁和亲的结局,也是她自己愿意做的;她不想爱她的哥哥和母亲为难、也不想景国的百姓日日受苦受累,既然和亲能改变现在的局面、能免百姓战火、苦痛,那她便愿意替无辜的百姓去搏一搏、替哥哥和母亲排忧解难,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和亲的道路再没有后悔过了。 如今的她不能再回到景国去了,倘若她回去哥哥和母亲一定会担心她的;她不想哥哥和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寝食难安的替她担心,只有她还在嫣国母亲和哥哥才能安心、才能觉得她过得很好;如今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从前,却也是极好的她很喜欢如今的日子不想再去改变什么了。 可尹悠吟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总是会变的,就如同那句老话说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并非是她想不变就不变的;惟愿她能拨开迷雾、顺其自然,只要不放开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的手就好,上天总会有它安排,坚持自己的选择、初心不变方得始终。 她也不愿意景国的百姓因为她而受到战火的侵扰,她亲身经历过战争、逃亡的苦就不会再让景国的百姓也遭受;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换来景国百姓的数十年太平的日子,便是尹悠吟和亲所在的意义和原本的初衷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去逃避、放弃和亲,虽然如今她任性的离开了府里但她依旧相信席杬礼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过不了多久她就该收心、收起玩性回去好好的做将军夫人了。 尹悠吟睡的很沉很沉沉浸在了自己的梦里,嘴角边还带着来不及收起来的笑容很是甜蜜、灿烂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一样。 另一边的霍时锦就不一样了,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着脸和身上也全都是冷汗津津、大汗淋漓的,好像梦到了什么令他感到可怕、恐惧的事和人一样,蓦地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呆楞了好久好久半响都没有从梦里看到的人和事里回过神来,反倒是惊醒了一直靠在他肩上沉沉熟睡的尹悠吟。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睡梦中,尹悠吟忽地被用力的甩了一下,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担心的看着惊魂未定、魂不守舍的霍时锦问道。 “我没事,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待心情平复下来后霍时锦也回过了神来,温柔的笑了笑安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尹悠吟很是自责极了说道。 “没事就好,啊锦,我们之间是不需要有歉疚的,那句歉意的话收回去吧!” 尹悠吟认真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说道,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满不是滋味。 “好” “啊锦饿了吗?不如吃过了再回去吧! “好” “走!” 两人手牵着手迎着清晨凉爽的微风一路小跑着,风将两人的发梢缠在了一起将她们定为彼此的良人。 第13章 相处融洽 两人一路小跑到街边的小摊贩前才渐渐的停下,要了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端到桌子边上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吃着,一脸的心满意足、得偿所愿的模样越细看越是觉得可爱极了。 “啊锦,好吃吗?” “好吃,只是没有啊吟做的好吃。” “你都没有吃过我做的馄饨,怎么就知道我做的好吃?” “因为啊吟厨艺很好啊,无论做什么东西我相信都不会很难吃的。” “那你想吃吗?” “想” “好,我回家给你做。” 吃过馄饨后两人默契的伸出了手握紧后手牵着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小摊贩,复又都觉得时间还早就在热热闹闹的集市上逛了逛。 迎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一路上都是笑容满面、谈笑风生的模样。 霍时锦对尹悠吟很好,但凡是她多看了两眼的东西,霍时锦就一定会买下来赠与尹悠吟,而尹悠吟每次接过东西都会笑的很开心、很明媚,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一样。 他们就像是一对新婚燕尔、依依不舍的夫妇一样,在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路人们的眼里看来很是恩爱、和睦让人艳羡。 而对于角落里的人来说却是异常的讽刺、忿忿不平,狠狠紧握着的手的关节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枉席杬礼办完手头募捐、征粮的事情后就满心欢喜、马不停蹄的来找尹悠吟想着接她一起回家,没想到人还没有找到就在大街上看到了这样的一番情景了,这任谁看了不生气、不忿忿啊? “你,去把那个摊子的东西都买回来,动作麻利点!” 说着席杬礼从衣袖中掏出了几锭银子交给了手下的人,直到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了才放下心来。 那几锭银子本来席杬礼是打算带尹悠吟回家的时候给她买喜欢的东西用的,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两人细看着大街上琳琅满目、形形色色的东西眼睛都应接不暇、目不暇接了,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瞧瞧这边、看看那边,看得很是眼花缭乱、迷迷糊糊的 ,全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和默默的跟着他们的人,满心满眼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奇特的东西。 尹悠然一边走一边喜笑颜开、笑容满面,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极了。 不一会儿席杬礼的手下就兴冲冲、急急忙忙的提着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回来了,席杬礼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就抬手往布兜里抓了一把亦步亦趋、迫不及待的往两人的方向走去。 “娘子?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跑这大街上来了?这位是?” 席杬礼说着若无其事、不动声色的取下了霍时锦刚刚替尹悠吟别在头上的簪子和珠钗,小心又细心的给尹悠吟插上了自己带来的一些-簪子,还仔细、认真的看了看,直到满意了才放开了迷迷糊糊的尹悠吟。 尹悠吟顿时就成了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富家太太一样,很是好看又合适极了。 “你怎么来了?” 细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席杬礼尹悠吟高兴极了,转身旁若无人、明目张胆的满怀兴奋的抱住了席杬礼,席杬礼亦是高兴的回抱着还处在兴奋状态的尹悠吟,两人都抱的异常的紧久久都不愿意放开彼此。 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拥抱的霍时锦难过至极,久久都回不过神来渐渐的站不住了;原来啊吟是会发自内心的笑的,只是不是对他而已。 “没想到啊吟看着那样的年轻,却也已经许了亲事了啊,真是恭喜二位了。” 霍时锦忽然就笑了,笑里藏着只有席杬礼能看的懂的苦涩和伤痛。 那是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伤痛,还有看到尹悠吟幸福的模样的苦涩,席杬礼曾经也有过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在尹悠吟走的前一天晚上即便是大醉了一场如今也还清楚的记得。 “这是霍少爷,这是我夫君席杬礼。” 尹悠吟高兴的为两人做着介绍,丝毫没有注意到霍时锦眼里深深的落寞和渐渐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啊锦,瞒了你这么久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需要一份活计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怎么会呢,你忘了?你说我们之间是不需要对彼此满怀歉意的,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需要。” “嗯,我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得的。” “啊吟?你幸福吗?” “幸福啊,怎么会不幸福呢?”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怕没人能受得了你的脾气,怕你会受委屈。” “怎么会呢?你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就好”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了,这里离家不远我自己可以的,你也要早点回家。” 说完这句话霍时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纤细的身影是那样的孤独、落寞、冷清,让身后看着霍时锦离开的尹悠吟心疼极了。 “可是……” 等尹悠吟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霍时锦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热闹的大街上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也因为霍时锦的离开而只能憋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霍时锦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一样。 他以为自己已经抓住希望了,原来只是濒临死亡的人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走进尹悠吟的心里了,可是那个人一出现尹悠吟竟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满心满眼都在那个人的身上,哪怕只是一眼他也能开心好久的。 那些他与尹悠吟的美好日子就好像他睡前做的一个美梦,如今梦里的人都醒了可做梦的人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终是大梦一场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霍时锦看着一望无际的河流尽情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和刻入骨髓的痛,从今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原来这世间的情爱,是会让人痛彻心扉的。” “原来爱从未存在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可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将那仅剩的希望都要从我身边夺走?”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见不得我好,将所有的东西一步一步的从我身边夺走?如今这样你们还不满意吗?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第14章 戏耍之心、忿忿不平 热闹的集市上两人边走边说道,尹悠吟心中却是久久都不能对霍时锦的释怀。 “我觉得他好可怜啊!我们回去看看他吧?” “难道我不可怜吗?你是越来越没有良心了心里总惦记着他,是不是我不来你就和他成亲了?” “瞎说什么呢?你我如今还没有和离呢,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了吧?” “看来你还真这么想过,你真的爱上他了?” 席杬礼停下了脚步认真的问道,眼里满是心碎和受伤,看久久得不到尹悠吟的答案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 “诶,你怎么走了?” “你去哪?你慢一点等等我不行吗?” “席杬礼!” 尹悠吟着急忙慌、急急忙忙的跟上了席杬礼的步子,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坐在集市的台阶上冲着席杬礼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不管席杬礼有没有回应她都不会再追上去了。 眼睁睁的看着席杬礼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海茫茫、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尹悠吟一阵阵的头疼和一脸的茫然无措,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熙熙攘攘、茫茫人海的人群尹悠吟无力极了,只能抬手轻轻的揉了揉酸痛的脚踝视线往下看去脚踝已经红肿、青紫了;再抬头时有一道宽厚的身影挡住了尹悠吟向前看去的视线,她疑惑的抬起头看去忽然就笑了笑的很是肆意、明媚。 “终于舍得回来了?” 席杬礼将刚刚顺手买来的糖葫芦递给了尹悠吟,尹悠吟也开心的接过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复又拉着席杬礼的手坐下阳光灿烂的洒在两人的身上。 席杬礼细心的替尹悠吟揉着脚踝,尹悠吟开心的看着街道上的茫茫人海,时光在这一刻是那样的美好、幸福。 大多数人跨越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所要找寻的归宿,竟被尹悠吟误打误撞、轻易的就找到了。 席杬礼便是她此生的归宿,在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中能够遇到席杬礼便是尹悠吟最大的幸事了。 (真是个傻子,明明都生我的气了,还要去给我买糖葫芦、还要回头来哄我,可是席杬礼,我又该怎样去还这份真心实意的爱呢?)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爱我少一点,我们真的能度过往后那些大风大浪、荆棘丛生吗?倘若最后我们依旧还是要分开,会不会从来未在一起过会对你我好一点?) 两人不知道就那样坐了多久只要阳光还在她们就会一直坐着,直到日落西山、落日余晖、夕阳西下两人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良久,席杬礼忽然在尹悠吟面前蹲了下来,尹悠吟栖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席杬礼的意思,也不矫情俯身轻轻的趴上了席杬礼宽厚又欣长的背脊,两人就那样慢慢的往前走着,一路上尹悠吟俩眼皮都在打架,弄的她昏昏欲睡,最后终于撑不住了,靠在席杬礼的背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听着背后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席杬礼忽然就笑了,笑的肆意妄为、明媚、灿烂、阳光,好似一个刚及笄的少年郎那样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当尹悠吟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屋子里,满脸的诧异极了。 抬头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屋子里点了一根细微的蜡烛,照的不是很亮。 屋子虽然陌生,可尹悠吟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席杬礼一定在这屋子的附近。 他既然生气的时候都没有放下她,如今在这陌生的屋子里,就更不可能放心得下她一个人了。 果不其然,正当尹悠吟那样想着,席杬礼就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推开门进来了,抬脚径直朝尹悠吟的方向走去,靠着床沿慢慢的坐下,复又轻轻的开口道。 “你醒了?一定饿坏了吧,来先吃饭。” 说着抬手慢慢的喂到了尹悠吟的嘴里,眼里尽是温柔和宠溺、动作很是轻盈又体贴入微、无微不至。 “你也吃吧,我可以自己来。” 说着尹悠吟就去慢慢的接碗,却被席杬礼避开了,继续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喂着她,尹悠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席杬礼去了。 “席杬礼,你如今真的挺有贤夫良父的样的。” “那你喜欢吗?” “不喜欢,席杬礼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能做你自己,而不是为了爱、为了我去改变自己;你所改变的地方已经证明你再也不是你自己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成为一个为别人活的人你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你明白吗?” “倘若一个人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那那个人余生就会活的很累、很没有意义,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知道吗?” “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你以后的路是你自己的所以很多事情别人包括我都不能替你去做主,你一定要学会先做自己再考虑别人。” “好,先吃饭。” “对了,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啊?何必这样麻烦呢,将我送回霍府就好了。” “吃饭!” “席杬礼?”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霍府?难道这里不是一样的吗,这里也有你要的安逸和平静你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 “因为我需要银两养家糊口,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你想要银两我可以给,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你哪还有银两,你如今自己怕是都已经朝不保夕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的性子府里现如今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无偿捐赠给当初的流民、难民了吧,你现如今根本就没有银两可用了。” “再怎么说,我一个大男人挣钱也会比你一个小女子容易的多,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我也可以替你养那个人,无论是谁,你留下来好不好?哪怕只有几天,我都会知足的。” “席杬礼,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爱得这样的卑微呢?” 尹悠吟缓缓上前抱紧了席杬礼,眼里满是对席杬礼的心疼和怜惜。 “你能不能再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想去跟他最后再告个别好不好?” “好” 她们最后都各自退了一步,席杬礼让她去见霍时锦最后一面、她愿意为了席杬礼的卑微而留下来。 “我怕他不会轻易的放你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 两人收拾了一番便睡下了,明日还有事要办不能起太晚了。 可傍晚两人依旧是没睡着,两人都各怀心事、辗转难眠,尹悠吟想的是以后怎么办、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要做什么样的营生、是不是就真的要回府里去! 如今两人手头都没有银两,即便是回府里去,日子也会过不下去,何况还有三张嘴等着吃饭呢,这可怎么办是好,尹悠吟是越想越头疼,索性就不想了,抬起头来看着从窗外映射进来淡黄的月光发呆、愣神。 第15章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另一头席杬礼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心里在想能让尹悠吟那般袒护,不惜给人家做丫鬟也要养活那个人,一定在尹悠吟的心里很重要。 席杬礼非常嫉妒、艳羡那个人,即便那样的努力了,也没有真正的走进过尹悠吟的心里,他很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会不会那就是她们以后的结局呢? 那个人的出现,让席杬礼自我感觉很受挫折、打击,他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两人手里的碎银子目前只够租这一间屋子,屋子里也只有这一张床,席杬礼怕尹悠吟害怕,本打算睡地上将就一晚的,可尹悠吟心疼席杬礼,怕他受寒着凉,就让席杬礼睡到了床上。 两人一人一头正正好,所以两人有什么细微的动作,彼此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 两人都没睡,彼此互相也都感觉到了,只是两人都一直没有主动的开过口、说过话,就那样互相的陪伴着彼此度过那漫漫长夜。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都起来收拾好了,关门落锁,去霍府的一路上,两人也都相顾无言、相视无语,好像昨晚的谈话给她们彼此间都造就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跨不过去也同样胯不过来,除了能看见什么都做不了。 不久后便到了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霍府,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都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 “二位怎么有空登门拜访寒舍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霍某帮忙?” “霍少爷多想了,我等上门也确实是有事找霍少爷商谈。” “何事?” “啊锦,我要走了离开翊柟,以后或许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保重。” “是吗?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万事顺遂吧!” 霍时锦将无疾而终的爱意,与尹悠吟要离开带给自己的悲痛默默的藏了起来,故作轻松的说道,或许尹悠吟离开以后,那段无疾而终、一厢情愿的情意,也会随着她的离去而迎风吹散吧! “既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罢尹悠吟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霍府,在回去的路上,尹悠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身认真的看着席杬礼的眼睛说道。 “席杬礼,现在我想在临别前去看望几位故人,你还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好,那就走吧!” 说罢,两人又兀自掉了头,往热闹的集市上走去,窜过热闹的集市一转弯就到了她们在翊柟第一次分别的那个路口,沿着路口一直往前走就踏上了橙红的篱笆路,大约几十米左右要翻两座间隔也是大约几十米的小山丘,翻过小山丘便就到了田埂了,走过细长的田埂来到村口,进了村子沿着小路走一段路就到了家门口。 两人缓缓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尹悠吟刚抬手准备敲老旧的大门时,就有人从院外走了进来,轻轻的关上了院门。 转身时,六目相对、鸦雀无声,半晌言微才高兴的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好久未见的尹悠吟,尹悠吟也轻轻的回抱着言微,两人就那样不知抱了有多久,还是尹悠吟先放开的言微,抬手轻轻的替言微擦着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泪,心疼坏了。 “啊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家里出事了,我又找不到你可急坏了。”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尹悠吟一脸疑惑的问道,她觉得今日的言微奇奇怪怪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好久没见,言微长大了,心境不一样同从前不一样,所以她才会觉得言微跟从前不一样了。 “半年前,卖肉的苏哥上门来送肉,苏哥总是很关照我们,经常来这里免费给我们送肉,姐姐为了感激苏哥的照顾和关照就和他多说了两句话,以表感谢之情。〃 "可被王婆婆看见了到处传姐姐和苏哥偷情之事,啊姐你也知道村子里最在乎女子的这个清白和贞洁了,她们的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再上苏哥家里说媒了,村子里的姑娘都对苏哥唯恐避之不及,苏哥的婚姻大事也就这样耽误了,两人更是再也不敢出门。〃 "姐姐知道后对苏哥很是愧疚和亏欠,觉得就是自己害苏哥无法娶妻的,外面的传言也对姐姐的打击和伤害很大,甚至有时候会精神恍惚、神志不清。〃 "终于在有一天里姐姐撑不住了,将和安放在屋子里,一个人跑了出去跳了河;姐姐的尸身五天后才被发现,村长觉得姐姐是活该,不允许人打捞姐姐的尸身,还说这样的奸夫淫妇就应该浸猪笼,如今只是让姐姐的尸身永远的泡在水里,已经是对姐姐的格外开恩了,没有人再敢去打捞姐姐的尸身。” “有一天夜里我悄悄的去了河边,打捞了好久,都没有打捞到姐姐的尸身,不仅如此,还被村长知道了我私自打捞姐姐尸身的事,将我关了起来,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将我放了出来,我害怕极了、想去找啊姐,可我又不知道阿姐在哪里、所以事情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姐姐临终前将和安托付给了啊姐你,希望啊姐能够做和安的母亲,往后好好的庇护着和安、保护着和安,啊姐同意吗?” “啊,我啊?可我也没做过母亲、不会做母亲啊?我连自己的养活、照顾不了,怎么还能在保护、照顾得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呢?” “要不还是去大街上给和安物色一个好母亲,将和安送出去算了。” “可是啊姐,你放心吗?当初姐姐那么辛苦的生下了和安,如今却要将和安送出去,姐姐在天上怎么能安息呢?” “再说了,后娘哪有亲娘好啊!” “可和安的亲娘已经不在了啊,没办法再活过来了。” “啊姐可有想过,倘若和安被恶毒的人家收养整日里毒打、虐待她,她以后的日子怎么会好过呢?” “这不是辜负了姐姐当初生下和安的苦心了吗?姐姐在天上真的不会埋怨你我吗?” “你和姐夫以后总会有孩子的,不也要学着做母亲吗?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的也有道理,姐姐死了,倘若我们抛弃掉和安,就白费了姐姐一路上的坚持和受过的苦了,我们不能那样让姐姐在天之灵得不到安息、也让她寒心。” “和安那孩子呢?怎么一直没看到?” 尹悠吟一脸的担心道,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母性光辉和爱意。 没想到如今她也做了母亲了,真是世事难料、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第十六章 转变 “在屋子里被我锁起来了,已经哭闹了好一阵子了。” “和安还那么小,你怎么能将她锁起来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啊姐没办法啊,我白天要下地干活总不好将和安总带在身边吧!我也顾不上啊!难道在外面就比在屋子里安全些吗?即便是我能带着孩子下地干活,可也没有眼睛和心思去看着孩子啊?”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将和安锁在屋子里啊,听着她的哭声我心疼坏了,这不是立马就赶回来了吗?” “对不起是啊姐误会你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苦倒是不苦,可姐姐的身后事如今怎么办?” “你进屋子里去收拾几件姐姐的东西,就在这院子里给姐姐立个衣冠冢吧!总得让孩子有个地方好祭奠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能让你我留个念想也好。” 略一思索尹悠吟心中立马就有了答案,细心又温柔的吩咐着言微处理好姐姐的身后事,自己则全心全意的带起了孩子来。 “好,我这就去。” “对了,姐姐还说叫我们放下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要去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希望我们能好好的过日子。” “好,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准备着吧!我先去看看孩子了,没什么大事就不要进屋子里去打扰我们。” “好” 两人说着就分开了,一个进了姐姐生前住的屋子里、一个则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两人再没有主动的说过话了。 “怎么了?” 看着尹悠吟从这边走来,席杬礼一脸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 尹悠吟迫不及待、急不可耐的进了自己的屋子,看着和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尹悠吟心里心疼极了,立即小跑上前去替和安擦干了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渍,将和安轻轻的抱在自己的怀中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和安,想娘亲吗?” 尹悠吟一脸慈祥、温柔的看着和安,心中却是为这个孩子而感到难过。 尹悠吟那一声娘亲,让席杬礼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她竟然已经有了孩子了吗?可她那天亲口说,如今她们还未和离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原来都是骗他的,他竟还傻傻的相信了她,没想到她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真是越活越可笑了。 席杬礼转身离开了屋子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远方的花草树木、鹰鸽燕鸟、漫山遍野的野花,心中竟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凄凉、落寞。 席杬礼很是忿忿不平、黯然神伤,气的连晚饭都没有进去吃,就那样静静的坐了一个下午,竟也丝毫都不觉得自己累。 尹悠吟知道后,特意端了晚饭出来找席杬礼,她细看着席杬礼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出神,周遭的落寞、孤独、冷清将他紧紧的包围着,尹悠吟心疼坏了,她轻轻的走近了席杬礼,没想到他听到一点动静就起身径直的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尹悠吟看的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大惑不解,也抬脚跟了上去。 尹悠吟将以前自己的那间屋子给了席杬礼住,她自己为了方便照顾和安,则住在了姐姐以前住的屋子里,言微自来村子那日起就有分了屋子,还是住在原先的屋子里,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商量好了,只等两人到了就直接住进去就行了,大致的东西屋子里都有也不需要再去怎么搬动了。 席杬礼自台阶上离开后,先一步进了漆黑的屋子,尹悠吟也紧随其后缓缓走进了屋子里,看着周遭的一切很是奇怪又疑惑,为什么席杬礼会不点灯啊?他是想节省一点吗? “席杬礼?” “席杬礼?你怎么不点灯?” 说罢,尹悠吟摸黑走到靠窗的桌边上,细细的摸索着桌面上的蜡烛所在,好不容易摸到了蜡烛正准备用火折子点上,就感觉到了有人悄悄过来抱住了她纤细的腰,头也轻轻的枕在了她细瘦的肩上,有些心疼的开口道。 “疼吗?” “疼?” 尹悠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直到渐渐的感觉到了肩上出现了细微的温热的湿润感,尹悠吟才蓦地愣怔了,好半晌没有一点反应。 (席杬礼哭了?为什么?难怪这几日他都是心神不宁、黯然神伤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尹悠吟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慢慢的转过身来,温柔、轻盈的回抱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的席杬礼,抬手轻轻的替他拍着因为哭而一抽一抽的背,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席杬礼,想哭就哭吧,我会陪着你的。” 尹悠吟轻轻地安慰着席杬礼道,眼中满是对他的心疼和慢慢陷入的情意。 再后来两人谁也没有再开过口,只是默默、静静的陪伴着彼此,在寂静、幽深的夜色里,尹悠吟忽然想到了什么,动情的吻上了席杬礼的薄唇,那是尹悠吟第一次那样的放纵着自己,没有带着一丝后悔的放纵和沉迷。 就那样一个吻,却让未经人事的席杬礼,迷恋、沉醉、愣神了好久好久,细看着那样呆愣、少不更事的席杬礼,尹悠吟却笑了,笑得笑靥如花、美目盼兮、百媚丛生、撩人心弦。 席杬礼一时看花了眼,回神后加深了这个意犹未尽的吻,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如痴如醉、耳鬓厮磨,久久都不愿意放开彼此。 青纱帐里一片巫山云雨、男欢女爱、鱼水之欢、颠鸾倒凤之象,还时不时伴有女子的娇喘声飘荡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里,很是抑扬顿挫、此起彼伏、不绝耳、撩人心弦。 微凉的清晨,几缕淡黄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映射进来,映射在硬邦邦的床榻之上,在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两人身上泛起淡淡的光亮。 昨晚睡的太晚了,两人此刻还在抵足而眠、交颈而卧、高枕安卧,任阳光怎么晒在两人的身上,都没有一点反应,好似昏死过去了似的。 不久后,屋外传来了孩子的叫唤声,喧嚣无比、鼎沸不止、吵吵嚷嚷、吵闹不已;尹悠吟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缓缓的睁开了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眼睛。 看着周遭的一切,整个人都处于恍恍惚惚、醒志未清、醒思犹浅的状态,复又抬手慢慢的穿起了衣裙,一脸的疲惫不堪、无精打采、神劳形瘁。 席杬礼也被尹悠吟细微的动作给吵醒了,缓缓的坐了起来,却是怎么也不敢抬眼去看尹悠吟,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远方出神。 第17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昨晚两人的放纵席杬礼没有后悔过,可他不知道尹悠吟是不是后悔了;为了尹悠吟不会不自在,他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对她好。 不一会儿和安就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屋子里,身后还跟着大汗淋漓、一脸焦急、无奈的言微。 “娘亲,和安找不到你好难过。” “来,娘亲抱抱和安就不哭了好不好?” 尹悠吟耐心又温柔的安慰着哭哭啼啼的孩子道,果然和安一到她温暖的怀里就不哭了里面破涕为笑那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看的尹悠吟的心都要化了。 “言微,要不你今天就带着和安上街去吧,带和安去看一看、玩一玩也好总待在村子里会被憋坏的,往后怕是也会是个清冷、不爱说话的性子。” “呶,这是些碎银子你拿去买些东西,还有这些簪子、珠钗你挑一支留下其他的就都拿到当铺里去当了吧!” “好,我听啊姐的,和安我们走。” 待言微与和安一走屋子里总算是清静了,尹悠吟正准备转身躺下再睡一会儿就看到了对着窗外出神的席杬礼,便对着他自然、亲昵的问了句。 “醒了?” “嗯” “去吃饭吧!厨房里言微做了饭,别凉了。” 尹悠吟知道昨晚席杬礼没吃饭很担心他温柔又细心的说道,眼里满是对席杬礼的心疼和怜惜。 “……” 半晌席杬礼都没反应,尹悠吟看席杬礼没反应便轻轻的抬手去拉他,席杬礼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递过来的那只纤细的手。 “去吃饭。” “好” 两人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出了屋子去了大堂里,尹悠吟叫席杬礼坐在那里等她便抬脚离开了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进了厨房尹悠吟弯腰把火烧好,将锅里已经冷掉的饭菜又热了一遍,用盘子装好后灭了火,就小心的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走出了厨房,向着大堂里缓缓的走去。 “吃饭吧” 将热好的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尹悠吟也坐了下来,用碗勺盛好了两人的饭,递给席杬礼一碗后,就一个人慢慢的吃了起来。 席杬礼接过尹悠吟递过来的饭后,也吃了起来,直到饭都快吃完了两人也都没有主动开过口了;周遭都是一片片的安静和幽寂紧紧的将她们包围着,尹悠吟实在是不自在极了,便主动的开了口道。 “自从回了村子你就没有主动的同我说过话了,你怎么了?” 尹悠吟问的很是小心翼翼的,这种滋味让她心里很是艰难又难受极了。 “没什么,是你多想了。” 席杬礼像个没事人似的说道,可眼里全都是伤痛的痕迹和濒临死亡的苦苦挣扎;那样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尹悠吟,她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席杬礼的爱了,可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席杬礼突然就对她失望了。 明明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明明昨晚席杬礼那么的沉醉、那么的卖力她都能感觉得到,一切究竟错在了哪里? “席杬礼,你不会对我撒谎的对不对?” 尹悠吟满怀期待的看着席杬礼,她想再努力的挽留一次,哪怕她们之间注定是分开的结局,她也不想她们之间留有遗憾。 “你爱他吗?”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的眼睛忽然问道,深邃、黯然的眼里带着一丝丝希冀和期盼。 “谁?” 尹悠吟还未从上一个话题里出来,一脸茫然无措、迷迷茫茫的问道。 “那个孩子……” 席杬礼还未说完的话就那样被尹悠吟给硬生生的打断了,她肯定的回答让席杬礼最后一丝希望和幻想都破灭了,眼中的破碎和伤痛再也藏不住了。 “爱” “既然爱为什么要吻……” “既然爱为什么答应要跟我回去,既然爱为什么昨晚要放纵自己去发生那样的事?” 席杬礼没说出口的话是他最后的自尊,他就那样的看着尹悠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逼问着她。 “可是你跟她并不冲突啊,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一起回去?” 尹悠吟疑惑、不解极了,为什么不能两个人同时去爱?她爱和安也爱席杬礼,为什么一定要她去做那样的选择,那不是对她很残忍吗? “再说昨晚的事我只是让它顺其自然而已,难道你就没有想吗?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尹悠吟心里难过极了,她没想到席杬礼对昨晚的事后悔了。 “是,我是想,倘若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情愿,我根本就不会让那些事发生。” 席杬礼说的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眼中的伤痛摧毁了高傲又坚强的他,那一刻他是那样的脆弱、渺小、无力。 “我自私?你根本就没有心,所以你感觉不到我的爱;倘若我真的自私我早就将你关起来了,永生永世都不会让你再见到那个孩子一眼。” 一次又一次对尹悠吟的失望,让席杬礼失去了理智开始心直口快、口不择言。 “席杬礼你疯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尹悠吟那一刻忽然就觉得不认识席杬礼了,她觉得席杬礼越来越陌生、她竟然开始害怕、恐惧他了。 “你眼里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呢?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她争呢?”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起过下去呢?难道府里会住不下她们吗?” “是,住不下。” 两人都在气头上,说的话也口无遮拦、信口雌黄,丝毫都不顾及从前的情分,殊不知有些话伤人又伤己。 “你撒谎,你就是自私、冷血无情,你这种人活该孤独终老。” 尹悠吟既心疼又怨恨席杬礼,她不明白那样温顺、良善的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尹悠吟却早已经忘了,是她亲口说要席杬礼做自己,他不过是乖顺的听了她的话罢了。 “他对你好吗?” 最终席杬礼还是妥协了,他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尹悠吟难过。 “她?” 尹悠吟现在是一听到“它”就头疼至极,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围绕着“它”吵吵闹闹、吵个不停,这个“它”究竟是谁啊,为什么两个人一定要陷在“它”里呢?不能谈点别的吗? “你的夫君对你好吗?” 那是席杬礼第一次在尹悠吟面前提起那个男人,即便是心里忿忿不平、不平则鸣、即便是心如死灰、心灰意冷也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只要得到尹悠吟肯定的答复他就会立即离开这里、离她远远的今生再不会来打扰她,只愿尹悠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能够幸福、和乐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了。 “我夫君对我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尹悠吟仔细又认真的打量着席杬礼像看个傻子一样,一脸无可奈何的回着席杬礼的话。 “我说的不是我,是和安的爹爹。” 那还是席杬礼第一次提起那个孩子的名字和安,他安静又认真的等着尹悠吟的答复,或许那是他最后一丝倔强和不死心吧! 第18章 顺其自然 “在你心里怕是从未承认过我这个夫君吧!啊吟,你能骗得了我,但你骗得了你自己的心吗?” 席杬礼真诚又认真的追问着尹悠吟,忽然就满是自嘲的笑了。 “怎么会呢?我既已嫁给了你席杬礼,便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了;在景国,一生便只能爱一人,既嫁给了他便永远不会改变。” 尹悠然也认真的看着席杬礼的眼睛说道,景国在她心里太重了使尹悠吟总是忘不掉过去、忘不掉它。 “况且我都从未见过他,又怎会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尹悠吟听了席杬礼的话认真的在脑海里回想着姐姐亲口告诉她的那个故事和姐姐生前说的那些话,认真又温柔的回复着席杬礼的追问和担心。 “既没见过他,却愿意为他历经艰难险阻、拼命的生下了和安,想必你心里也是爱惨了他吧!也好,你幸福就好。” 席杬礼笑着祝福着心里最爱的人,仔细的端详着尹悠吟的脸想要牢牢的将它刻在千疮百孔的心上;他想要再看看她最幸福的模样,往后便不会再见了吧! “你吃醋了是不是?席杬礼,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吃醋的样子这么倔强、叛逆?” 尹悠吟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却是笑的一脸得意、笑靥如花、百媚丛生。 “是” 席杬礼从未想过要去隐藏自己的心思,便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对尹悠吟承认了。 “倘若我不说,你会怎样?” 尹悠吟好奇、诧异极了,突然就起了想要玩一玩、捉弄捉弄席杬礼的心思,她就是想看看席杬礼着急时的样子。 “我便会依自己的直觉离开这里、离开你,回到属于自己的京都城去。” 席杬礼说的一脸认真,看不出一点开玩笑、随意的样子。 “看到院子里的那座衣冠冢了吗?” 尹悠吟突然就认真了起来,席杬礼的那句离开让她心里很难受、很痛苦,原来他已经动了要离开的心思了,却迟迟都没有想过要告诉她。 “嗯” 席杬礼顺着打开的窗户看向了冷冷清清、落寞的院子里,为尹悠吟的话感到很是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提到了那座衣冠冢?是因为那个男人就葬在那里吗? “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命不好太苦了生不逢时、爱也不逢时……” 尹悠吟讲起了姐姐在世时跟她讲的那个故事,可是被阳光晒的泛红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她认真的讲了很久很久,身后的席杬礼也仔细的听了很久很久,那个故事永远都不会迎风吹散因为世上还有一个她会记得。 “那便是她可怜的一生,也是她挣脱不了命运的一生;她便是和安的亲生母亲,我和言微异父异母的姐姐。” 不知过了有多久尹悠吟才慢慢的讲完,眼里却是对已过世的姐姐的怀念和对姐姐悲痛的遭遇的哀伤,席杬礼所说的离开的打击于尹悠吟而言太大了让她久久走不出那份忧郁和烦心。 (哐当) 门外忽然传来了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两人抬起视线往门口看去,只看到和安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站在门口,复又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再不见了踪影。 言微却适时的走进了两人所在的屋子,脸上神色复杂、眸子眼神凝重、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尹悠吟,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陌生。 言微在恨、在怨她尹悠吟心里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了解言微,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解释。 席杬礼看着和安跑出去的方向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刚想抬脚追上去却被尹悠吟给紧紧的拉住了。 “让她去吧,她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想清楚。” “她总是要知道真相的,我也从未想过要瞒她太久,如今这样也只能顺其自然、随她去了。” 看着和安离去的背影尹悠吟轻声细语的呢喃道,心里却也很是担心和安特意叫了言微去看看她、安慰她。 不久后,言微便也离开了屋子。 “席杬礼,以后和安就姓席了,也只会姓席。” “和安二字跟席姓不搭,就叫安和吧,席安和;从今以后,她便是我们的女儿了,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好,只是为什么不是跟你姓,姓尹?” “她若是随了我姓,姓尹;那她便是我亲口对外承认的女儿了,也会是景国的郡主;往后一定会替景国去远嫁和亲成为和亲的牺牲品,那条路我走过知道有多苦、多难;做为母亲我不希望她受那样的苦难和担负那样沉重的责任,我只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无拘无束的长大就好,往后再觅一位真心相待的如意郎君、相伴一生、白首不相离,那便就足够了。” 尹悠吟每每想到这些都会替和安感到高兴、欢喜,可今天不知怎的却是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整个人都心事重重、黯然神伤、郁郁寡欢、心思郁结极了。 “对了,你不是要走吗?去吧!” 说罢尹悠吟就转身进了屋子,细心的替席杬礼收拾起了要随身携带的东西。 席杬礼就那样站在屋外心里很是五味杂陈、心慌意乱极了,却是怎么也不敢跟进去了。 如今的她们误会是解除了,可要想回到从前一样怕是也不容易吧! 可席杬礼却依旧没想过要放弃尹悠吟、要放弃这份爱,他愿意再去足够努力、足够真诚的一次次重新赢回她的心。 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尹悠吟就提着大袋的东西走出了屋子里,缓缓的递到了席杬礼的手上又将自己身上仅剩的碎银子都给了他落寞的做着告别道。 “趁着天还早回去吧,路上小心、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了。” 说罢推着席杬礼下了台阶后自己也转身缓缓的走向了屋子的门口,就在尹悠吟转身的一瞬间席杬礼也跟着转身了快步走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尹悠吟纤细的腰肢,将头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啊吟,别不要我好不好?” “可是席杬礼,要走一直都是你说出口的啊!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走吧!”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尹悠吟泛红的眼角慢慢的滑落,滑落在了鲜红的嘴唇上,打湿了原本唇焦口燥的唇瓣;渐渐的流进了干涸的嘴里,冲刺着尹悠吟无知无觉的味蕾,苦涩的感觉立即传遍了整个嘴里,真的好苦好苦啊! 第19章 又一次的重归于好 “啊吟,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留下来,你为我高兴吗?” “嗯,席杬礼我很高兴,希望你能一直这样的潇洒、肆意。” 尹悠吟也紧紧的回抱着喜极而泣的席杬礼,那一刻她的眼里亮晶晶的竟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 两人就那样在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中相互紧紧的拥抱着彼此,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绝世珍宝的宝贝一样的珍贵、稀有。 在这个冰冷的世间里爱和真心本来就稀有、珍贵,她们还能那样拥抱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因为对方而跳动着又何不是一件大的人生幸事呢? 人生在世重要的是对万事万物、过去的、现在的都能懂得珍惜,等有一天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能没有遗憾、留有念想。 尹悠吟恍惚、迷离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席杬礼踮着脚尖羞涩的深吻了上去,而席杬礼也没有第一次被偷亲时那样的生疏和呆愣了缓缓弯腰轻轻的加深了这个绵密、满载爱意的吻,霎时间两人都难舍难分、情难自控、如痴如醉极了。 吻着吻着两人清澈、明亮的眼中就渐渐的衍生了浓浓的情欲想遮都遮不住,情欲一点一点的蔓延到了两人的浑身上下就在情难自控、正欲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席杬礼忽地停了下来拦腰抱起尹悠吟火急火燎、急匆匆的朝着屋子里走去。 缓缓走进了亮堂堂的屋子,席杬礼将尹悠吟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之上缓缓的栖身俯了上去;尹悠吟柔若无骨的身子软极了,让沉醉、迷离的席杬礼忽然就兽性大发狠狠的吻起了尹悠吟嫩滑、鲜红的嘴唇两人吻的如痴如醉、难舍难分,风将青纱帐吹起露出了两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人正在做着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之事;半晌两人都累的大汗淋漓、精疲力尽至极,相互依偎在彼此的怀里沉入了那美好的温柔乡里,一夜无梦、卧榻安睡、高枕安卧,心满意足至极。 第二日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即便是从硬邦邦的床板上坐了起来也仍然不愿意离开彼此温暖的怀抱、依旧深深的依偎着彼此的怀里。 “啊礼,我们回京都城去吧,反正这边也过不下去了,如今啊我手上也没有碎银子了也该回去了。” 尹悠吟掰着纤细的手指头认真的数了数出来的这些日子大致也已经一年多左右了,时间是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快一整年了。 “啊礼,你后悔吗?” 尹悠然忽然认真的问起了席杬礼,可她心里早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了;她还是了解席杬礼的,倘若后悔当初就不会那样做了。 “那你呢?” 席杬礼这次也学聪明了笑而不答,只是温柔的问着怀里蜷缩着的尹悠吟笑的阳光、灿烂又明媚至极。 “我一点都不后悔,哪怕是如今这样的日子里也不后悔。” 尹悠吟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细看着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也是,民生多艰、天降大难、战火四起,你我虽都无能为力也要做点什么问心无畏、但求心安才好。” 席杬礼静静的看着远方,感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的说道。 “嗯” 那一刻尹悠吟明显能感觉到席杬礼正在慢慢的蜕变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围着自己转的席杬礼了,他真的有在努力、自信的做着优秀的自己;她忽然就觉得好高兴啊,那才是她真正爱上的席杬礼啊! “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你说呢?” “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我要说是呢?” “那你就太傻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过来找我的,但我知道无论从周边哪个地方过来都很远。” 尹悠吟越说越难过,心疼的看着那张皙白的脸抬手颤抖的抚了上去,眼中渐渐的泛起了快要掉下来的泪光。 尹悠吟是个非常细致、善于观察、察言观色、聪明伶俐的人,经常能看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细枝末节、神情、面相、心思。 而且尹悠吟还会一点防身的拳脚功夫,是哥哥怕她一个人会在嫣国受委屈特意请了好的师傅教会的,可惜因为时间不太够、外加尹悠吟不太精通武功这方面的事所以就只学会了一点皮毛,不过也足够了。 “你就不傻啊!小傻子” 席杬礼小心翼翼、轻盈的替尹悠吟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而尹悠吟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难过至极,不知不觉中席杬礼也渐渐的落下了泪来;两人就那样泪眼婆娑、朦朦胧胧的看着彼此,那一刻爱好似落在了尘埃里渺小又亲近,让她们彼此间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昨天清晨的时候爱又好像站在了巅峰之上那么庞大又疏远,让她们望而却步、走得再近都碰不得一点、丝毫都感觉不到;差一点她们就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了,那种历经困苦后的劫后余生只有她们彼此能懂,或许劫后余生后她们才能更懂彼此那颗紧紧靠拢的心。 “啊礼,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以后我拉着你的手带着你往前走。”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对了,你身上还有多少碎银子?够我们回京都城去吗?” 待两人的心情都平复了下来后,尹悠吟忽然对着席杬礼很是认真的问道。 “呶” 说罢席杬礼便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碎银子放到了尹悠吟的手上,笑的一脸得意、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怎么身上还有碎银子啊?那你这一路上都是用的什么?” 看着手里的碎银子尹悠吟诧异至极,很是心疼席杬礼的付出,她还好像什么都没有为席杬礼做过。 “你猜?”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一脸坏笑道,好像今日他的心情格外好脸上总是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让人想移开眼都难。 “猜?你不想说就算了,还要人去猜你的心思,席杬礼你太坏了。” 说罢便拉起了席杬礼的手将碎银子都还给了他,起身、下床、穿鞋缓缓的走出了屋子。 其实即便是席杬礼不开口尹悠吟也大致是猜到了,只怕是那一路上席杬礼都很苛待自己,日子也过的很是拮据,所以才会省出来那些碎银子的。 她只是心里很难过、很心疼席杬礼,他的爱让尹悠吟很是愧疚甚至觉得自己付出的不过是席杬礼十分之一的爱,往后她又该怎么办?席杬礼的那份真心和爱她这一辈子怕是都很难再还起了。 嫁给席杬礼她不后悔,可她不希望席杬礼活的那么累、那么辛苦。 第20章 对往后的迷茫与憧憬 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她们又该怎样的过活呢? 尹悠吟思绪乱糟糟的一团,好像还有很多东西和事情要等着她们去操办,即便是累了也不敢、不能停下。 尹悠吟出了屋子没多久席杬礼也跟出来了,看着尹悠吟正在愣神眼里的忧伤很是让他心疼极了。 屋外的风吹的很大,将尹悠吟的发丝都吹的迎风飘扬、随风摆动,可她也不管,就自顾自的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风卷残云般阴阴沉沉的天出了神。 席杬礼轻轻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温柔似水、轻声细语的问道。 “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在想什么?” “在想回京都城以后怎么过下去,毕竟如今也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了。” “我会养你,也会养她们的;别担心了,往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可我不想你太累了,我也可以寻份差事养活自己的。” “啊吟,我……”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如今和安的事情也还没有处理好;等处理好了和安的事后,我们一起回京都城去好好过日子。”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和安吧,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很担心她。” “好” 说罢两人便手牵着手一起离开了,刚走到和安的屋子附近,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两人便急急忙忙、着急忙慌的循声而去。 不多时抬脚进了和安的屋子,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分别走近了正在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和安身边。 “和安,你怎么了?” “娘亲,我好难过,这里好痛。” “没事的,娘亲知道和安一定能勇敢的熬过去的对不对?” “嗯,和安是个勇敢的孩子,不会让娘亲失望的。” “对不起,和安,是我对不起你。” “不,娘亲待和安很好所以和安不怪娘亲,娘亲也不要难过和安会担心娘亲的。” “好,娘亲不难过,娘亲就在这里好好的陪着和安好不好?” “好” 小孩子多单纯、天真啊,谁对她好她都能感觉得到,也愿意付出一颗真心去对别人好。 “娘亲,他是爹爹吗?” 和安怯生生的问着尹悠吟道,眼里满是对父亲的期盼和希冀深深的刺痛了尹悠吟的眼睛很是心疼和安。 是啊,和安一出生就未见过爹爹,即便是姐姐在世时对和安很好,却也是弥补不了和安心里所缺失的那份父爱,所以如今才会看着席杬礼有这般渴望、期待的父爱吧! “嗯,和安这就是你的爹爹,你喜欢他吗?” “喜欢” 说罢和安便跌跌撞撞、满心欢喜的跑到了席杬礼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唤着爹爹,席杬礼心疼坏了将和安小心翼翼的搂在了怀里,很是温柔、慈祥极了。 “爹爹?” “诶” “爹爹” “诶” “和安终于有爹爹了,娘亲和安好高兴啊!” “和安高兴就好,娘亲也高兴。” 看着两人眉开眼笑、嬉戏打闹的样子尹悠吟觉得自己很是幸福极了,渐渐的笑弯了眼睛、笑靥如花、喜笑颜开。 “我和席杬礼商量了一下,决定带你们回家去可以吗?” 晚饭过后尹悠吟特意将人都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着和安和言微,如今说出来也是想听听她们自己的想法和自己决定去留。 “当然可以了,我们求之不得呢!”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眼中满是去京都城的期待和对未来的担心。 “那就好,我们今晚将所有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早点睡,我们明早就出发。” “好” 说罢大家都散了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除了尹悠吟和席杬礼因为发生了关系就顺其自然的住在了一起了,其他的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啊礼,你说我们明天怎么回京都城去呢?” “我都听你的,这些你安排就好。” “依我看来要不还是慢慢的走回去吧!如今要用钱的地方多,能省一笔是一笔吧!” “好” “不知明天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先就这样决定了。” “嗯” 说罢尹悠吟细心又干净利落的收拾起了东西来,忙了快一宿凌晨才彻底的将东西收拾好。 尹悠吟刚准备躺下休息却被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动弹不得,席杬礼慢慢的靠了过来身上独有的清香让她慢慢的沉醉了,不知过了多久尹悠吟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睁眼清醒的推开了席杬礼。 “怎么了?” “明早还要赶路呢?不能太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放心吧,明早你不会累的。” “为什么?” “因为你身边有我啊?我会轻一点的,好不好?” “席杬礼,你怎么脑子里整天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哪有?我白天就不会想,晚上嘛实在忍不住了,好不好?” “好,就一次,下不为例。” “好,我保证。” 青纱帐里两人动作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浑身大汗淋漓、汗流浃背了,屋子里的呻吟声也是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极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缓缓的自窗户照射进来照射在了尹悠吟的眼睛上朦朦胧胧的,尹悠吟缓缓的睁开了眼 起身、穿衣、穿鞋、梳洗打扮一番后就到和安和言微的屋子里将两人叫了起来。 尹悠吟又去到厨房里烧火做了早饭,几人梳洗打扮收拾好了到大堂里吃早饭。 一众人吃过早饭后就回了各自的屋子里拿上了各自的东西拴好各自的屋门,缓缓的走出了大门锁好大门走出了院门轻轻的关上了院门。 几人依依不舍的看了院子里一眼便都转身离开了,一众人踏上了路远迢迢回京都城里的路。 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风吹日晒、登山陡岭、风尘仆仆、疲于奔命、冒着寒风、顶着寒风、迎着风雪,路上走走又停停几乎是历时一个半月才回到京都城里。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繁华的街道,那一刻尹悠吟心里尽是恍如隔世、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感觉。 那几年动荡不安、兵荒马乱的日子让尹悠吟难忘却也很是怀念京都城平静、惬意的那几年时光,如今再见的这样的平静、祥和、太平尹悠吟很是感叹极了。 那一路上有太多太多的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丢掉性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都知道他们自己回不去了,也看不到国家昌盛、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即便是倒在了离翊柟县几步远的地方、即便是人已经到了翊柟县,也没有逃过命运、逃过死亡,倘若他们都能平安归家、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第21章 新的打算 尹悠吟再一次看着府门口印有席字的牌匾,心里很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当初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席杬礼的付出和爱而离家的,没想到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没想到她们如今迂回曲折、兜兜转转的回来了。 几人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尹悠吟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就给和安和言微安排好了房间,带着两人去看了两人以后要住的屋子后便让她们自己好好的休息,转身自顾自的离开了屋子。 回去的路上尹悠吟看着府里的一切丝毫未变、一尘不染,心里很是难受至极,即便是东西没有变,她们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席杬礼是,她自己也是,她们都经历了不同的事物所以也都有了不同的转变。 自从回来之后,府里的日子就一直过的很清闲、安逸,只是身上的碎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府里人人都是自身难保,连下人们的俸禄也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欠着。 席杬礼主动辞去了守城将军一职,扛起了家里的重担、养家糊口,也不觉做起了赚钱的营生。 看着席杬礼每日的早出晚归、一身疲惫,尹悠吟每次见了都很心疼,却不敢在席杬礼面前显现出来,她怕席杬礼在外劳苦奔波那么累,还要抽出时间来担心她。 她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只能好好的陪着席杬礼,做好贤妻良母,替他端茶倒水、悉心照顾他,管理好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 尹悠吟现如今为了和安上学堂的事忧心不已、劳苦奔波,她决定回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和安的前程,翊柟县虽然也可以上学堂,但终归是不比京都城的学堂,教育上也要差一些,即便是以后学成而归也做不了什么的,倘若留在京都城以后便是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如今和安和言微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不能再拖了,可府里根本就拿不出银钱来给和安和言微上学堂,席杬礼也每日都早出晚归做着苦差事,尹悠吟不想将和安和言微的事再落到他身上,便只能自己想办法筹钱了。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每日早出晚归、四处奔波,每每一副忧心忡忡、愁容满面,心思郁结、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疼坏了,便辞去了守城将军安稳的职位,寻了几份来钱快、多的重活,每日也都是早出晚归、疲惫不堪、劳累的做事。 那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有一天夜里,席杬礼做完差事归家,路经市集偶然间听到了路边商贩的交谈,心中又忽然有了别的打算了。 “哎哎,你听说了吗?朝廷里现在在招兵买马,听说是边境战火四起了、民不聊生,需要大量的人马去前线打仗呢?” “那又怎么了?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年代里,打仗不是很正常吗,你就是太少见多怪了。” “谁跟你说这个啊,你家不是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吗?如今儿女也都还小,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吧!” “我听说啊,只要报名去了前线,都会给不少银钱的,到时候你不就是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了吗?” “哪怕是到时候你遭遇了不幸,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了,陛下和朝堂也会发钱替你养家糊口、照顾妻儿、老母的,是不是一举两得?” “真的有这么好的事?你在哪听来的,不会唬我吧?” “哎呀,我俩的交情我至于骗你吗?如今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城门口还贴了告示呢,你若不信便去看。”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不识好歹。” “哎呀,我信你,只是不知道去哪报名啊?” “城门口” “谢了!” “瞧你那憨态。”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席杬礼听了兄弟俩的交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可他不知道怎么跟尹悠吟开口。 会不会他一开口,她们从前的一切情意就都荡然无存、不复存在了,即便是害怕尹悠吟会离开、会生气,可他依旧想回去和尹悠吟好好的谈一谈。 良久,席杬礼复又抬起了脚步,继续往前走,这一次他再没有停下。 府里,尹悠吟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如今家里的一切都扛在席杬礼一个人的身上,她很心疼席杬礼,便想着亲自下厨房给席杬礼做点滋补的汤药,好好的补一补、养一养,顺便也把今晚的晚饭给做了。 府里人如今个个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为了席杬礼不那么辛苦、劳累,尹悠吟做主辞退了府里大半的下人,并承诺一定会把欠他们的工钱还给他们,所以府里很多的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自给自足。 没一会儿,尹悠吟便勤快又细致的将晚饭全都做好了,细心灭掉火,尹悠吟小心翼翼、慢慢悠悠的将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轻轻的摆好。 淡然的笑了笑,心里全是满足,复又缓缓的坐下,安心的等着席杬礼回家。 不久后,席杬礼便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回来了,看着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睡眼朦胧的尹悠吟,他宠溺又温柔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朝着尹悠吟的方向走去。 “你回来了?” 猛然间看到席杬礼的脸,尹悠吟眼睛都亮了,高兴的询问着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的席杬礼道。 “嗯” “你也饿了吧,快吃饭!” 说罢起身给两人都盛了饭,择其一递给了席杬礼,而席杬礼也缓缓的接过了,心里却是正在默默的盘算着怎么开这个口。 两人都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花前月下、微风轻轻的拂过,撩起了两人墨黑的发梢,温馨的氛围在那一刻极好。 “啊吟!” 似是下定决心,席杬礼唤了一声尹悠吟。 “嗯?” 尹悠吟疑惑、诧异的回头,看着发呆的席杬礼,眼里泛着波光粼粼的光,清澈又明亮。 “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你听完不要生气好不好?” “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忠君爱国、为国为民、浴血沙场、保家卫国,我想去往前线奋勇杀敌、护百姓安稳、太平,可以吗?” 席杬礼说的犹犹豫豫、小心翼翼,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尹悠吟的反应,眼中尽是晦涩不明,曾经清亮的眼眸如今也只剩下了深邃、黯然、浑浊。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可以,你想去就去吧!” 即便是再舍不得,尹悠吟也能故作坚强、强颜欢笑,只是因为她曾经说过不会阻拦席杬礼去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随意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的很紧很紧,可她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可是我若去了你怎么办?” 席杬礼很担心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尹悠吟会过得不好,这也是他心里最放不下、最牵挂的事。 “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家里的,你放心的去吧!我等你回来的,无论多久都会等。” 尹悠吟说的异常的坚定,只是泪眼朦胧里,留恋、依依不舍的情愫,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第22章 她会等他 “可我舍不得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席杬礼心里很是煎熬和苦痛,可尹悠吟是他非去不可的理由;他想最后再挣扎一次,只要她开口挽留他便留下。 “不会的,我一直都在这里,不会跑的。” 尹悠吟明白了席杬礼的意思却也只是笑了笑,她不能一直将席杬礼强留在自己身边会毁了席杬礼的,所以即便是心里再痛她还是放了手。 “你要好好的保重,平平安安的回来见我。” 尹悠吟叮嘱似的说道,眼里是少有的柔情。 “好” 席杬礼认真的看着尹悠吟的面容,眼中满是温柔、清亮的光。 微凉的夜晚,两人深情的吻在了一起难舍难分、如痴如醉,席杬礼明日就要离开,往后再见怕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这个缠绵的吻,代表着两人对彼此的辞别和依依不舍之情。 寒凉的风将青纱帐高高的吹起,露出了里面的人的一丝不挂、赤身裸体;那一晚她们格外的放纵、沉醉、痴迷,当彼此的身体都交合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刻她们都哭了。 寒凉、幽寂的夜里,丝薄的青纱帐整夜都未曾落下,或许是风大吹了整夜、又或许是里面的人不想它落下,具体是哪一种可能谁也不知道吧! 一晚的缠绵、颠鸾倒凤、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让两人都精疲力尽、体力不支、憔悴不堪至极,任它艳阳高照两人依旧是抵足而眠、高枕安卧、立盹行眠,再不管世事、惟愿永囚温柔乡。 艳阳高照、日上三竿,席杬礼早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睡梦中的尹悠吟缓缓睁眼醒来,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了,瞬间倾泻而下、泪流满面。 尹悠吟呆呆的抱住了自己,静静的抬眼看着白茫茫一片的窗外,渐渐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这次换席杬礼走了,下次再见时惟愿他还平安、喜乐。 尹悠吟忽然间想起了她们之间,过往所有的一切,从席杬礼高堂求亲到如今的离开,看似短暂却已是五年了。 五年她们都没有忘记彼此,所以现在她也不会忘。 她会信守承诺,在这里等席杬礼回来,即便是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忠魂永存,也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席杬礼有一腔抱负、有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尹悠吟曾经也因为他放弃自己所坚持十年的一腔抱负,而对席杬礼感到失望、埋怨,可如今他真的按她说的那样去做了,去踏上了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垂天健翮之路,她也并未感到有多开心、快乐。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明白过来,那时的尹悠吟也只是希望席杬礼能够做自己、能够用自己最真实的那面去面对她、去爱她,那时的尹悠吟很没有安全感、也不信真心,即便是在爱里长大的她也无人陪在身侧、无人可说说心里话、也感觉不到爱、更不明白为什么景国的女子几乎人人都羡慕她的一切? 羡慕她荣华富贵傍身?羡慕她享锦衣玉食?羡慕她受万人敬仰?羡慕她有一个做皇帝的哥哥和一群做亲王的哥哥?羡慕她母亲是当今的皇太后?羡慕她生在皇室?羡慕她是天潢贵胄?羡慕她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羡慕她祖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羡慕她有一个太上皇做父亲?羡慕她的祖父是太皇太上?羡慕她自生下来便是公主?羡慕她是金枝玉叶? 八岁前的岁宁活泼开朗、天真烂漫、伶俐乖巧、讨人喜欢、惹人怜爱、乐观向上、精灵古怪、无忧无虑、活蹦乱跳、快快乐乐、无拘无束、自在洒脱、光怪陆离、乐于助人、救死扶伤、像个小太阳,八岁后的尹悠吟冷若冰霜、淡漠无情、寡恩薄义、怅然若失、不近人情、等闲视之、睚眦必报、袖手旁观、铁石心肠、虚情假意、心如死灰、漠然置之、喜怒无常、怨天尤人、为虎作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善良、温和、有礼的岁宁死在了八岁那年、是温室里长大的花儿、柔柔弱弱、弱不禁风、随风飘扬,活下来的是狞恶、乖张、放肆的尹悠吟、是石缝中生长的小草、倔强又顽强、绝处逢生。 倘若没有发生那段不为人知、湮没无音的事,尹悠吟依旧会是景国那个幸福、美满的小公主,可惜了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倘若,该发生的也还是发生了。 她渐渐的沉浸在了那段痛苦、不能挣扎、宛如噩梦般的经历里,一切的一切都快要将尹悠吟给吞噬了。 那一年八岁的她自景国皇宫里走失,被迫流落街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就那样独自一人的她一直飘荡了很久很久,即便是到了漆黑的夜晚她也只能躲在窄细的桥洞里将就的睡了一晚又一晚,白日里出来靠乞讨为生;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啊,竟成了向任何人都可以摇尾乞怜、苦苦哀求给点施舍的乞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好像一瞬间都成了梦幻泡影、过往云烟。 大雪纷飞、寒冬腊月,可怜的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蜷缩着身子缩成一团;身上仅有一件不知何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袄子,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 小小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熬过去,可她依旧没有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失望、悲观、灰心,亦没有轻易的就放弃、屈服。 此时路边一个干净、白嫩的小少年注意到了桥洞里可怜兮兮、瑟瑟发抖的岁宁,小跑过去将自己手里仅剩的一块饼分给了她看她狼吞虎咽的吃下少年满意的笑了,看尹悠吟冻的小脸通红、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便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轻轻的披在了尹悠吟的身上系好。 复又抬手替她温柔又轻缓的理了理凌乱、一团糟、漆黑又墨棕色的秀发,笑的灿烂、阳光、明媚极了好像万里的白雪都被少年的笑意所融化了一起的还有尹悠吟那颗蹦蹦跳、小鹿乱撞的心,让她感觉到了大雪纷飞、寒风凛冽里不曾有过的温暖和关怀。 为了表示对少年的善意和感谢她也笑了,眼里满是亮晶晶、星星点点的亮光。 不久后少年便急匆匆、依依不舍的走了,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从此尹悠吟的心里便住进了一个少年,也成了那段黯淡、苦痛的日子里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的一束光。 此后少年便再也没有来过了,尹悠吟每日都在那里等着少年,涉世未深、未经人事的尹悠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忘记过他。 第23章 逝于大雪纷飞 再后来,热闹、拥挤、熙熙攘攘的集市上迎面走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妇人,细看着也不过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身着华服、金钗金簪一看就知道是王孙子弟、大富人家的夫人。 妇人路过拱桥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顿了顿步子,仔细的打量着桥洞下的尹悠吟,平静的心里心潮起伏、百感交集、慷慨激昂,犹如死湖沉寂后哪怕只是被轻轻的掷下一枚石子也会激起汹涌澎湃、惊涛骇浪的万千层浪,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兰星?她没有死?她回来了,是想念阿娘了吗?) 妇人的眼中尽是闪烁其词的泪光、泪眼朦胧,看着远方的小姑娘喃喃自语道。 随后妇人收起了深情的目光,缓缓抬步走了过去,在离桥洞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小脸通红、瑟瑟发抖的尹悠吟,似是要将她看得仔细些、再仔细些,或许只有看得那样细致,才不至于认错了吧! 渐渐的那张被冻的青紫、脏兮兮的小脸与自己记忆深处里明媚、灿烂、张扬的巴掌大的脸相融合,妇人便再也忍不住了落下了泪来不久后又缓缓抬起手颤颤巍巍的落在女孩的脸上,心里某个空置多年的地方好像才终于被渐渐的填满。 (是她,是她,真的是她,是兰星啊!是她的兰星啊!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终于又一次看见了那个鲜活、耀眼的人了;真好,真好啊!) (无数次寝食难安、孤枕难眠的夜里,她都在思念着那个人从未敢忘记过;如今兰星也长大了,或许早已经不记得她了吧!) 妇人细看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越想越是难受、心痛,轻轻的抚摸着女孩的面容,随后又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披到了女孩的身上,复又系好轻轻理了理两端,缓缓牵起了女孩纤细的手转身带着她要走。 懵懂、无知的女孩害怕又恐惧至极,她是感觉到了妇人对她的好和关心、愧疚,可她不喜欢妇人要带着她去哪、是不是要将她给卖了去、况且她也不想现在就离开即便是雨雪风霜风吹日晒、她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她说过一定会等他的。 所以当妇人牵起她的手要带她走时她犹豫了、并没有跟上妇人要走的步子就那样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期待的看着妇人的背影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妇人看着怎么也牵不动的手无奈的转身回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女孩眼中那一星半点、希冀的期许蓦地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了反应。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倘若说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是巧合,那性子、神态呢也是巧合吗?) 妇人用怀念、不安、迷茫的眼神看着与记忆中重合的女孩,竟迷迷糊糊、恍恍惚惚、混混沌了起来,眼中包含的愧疚和亏欠、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若隐若现、无所遁形。 尹悠然一眼就看出了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有一段特别、难忘的经历,好像还和自己这张相似的脸有什么关系;她是一个很懂得分寸、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妇人不愿意多说她自然也不会过问、干涉。 别看那时候的尹悠吟年纪尚轻,可很多的东西她都能看得明白、都懂。 她还很聪明、伶牙俐齿、反应灵敏,倘若不是景国的皇位不传女她一定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帝王,广开拓疆土、护江山社稷、造太平盛世、佑黎民苍生、守百年基业、创观歌舞升平、保山河无恙、拥万人敬仰、理朝事国事,实现兴国安邦、国泰民安、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民康物阜、长治久安、河清海晏、政通人和、繁荣昌盛。 即便是没有那样的规矩、即便是女子也能称帝尹悠吟也不会坐上那冰冷、无情、束缚着自己的高位的,她不愿将自己的一生都困在那冰冷的王位上、她要自由自在、要无拘无束、要洒脱肆意、要无忧无虑、她要做自己。 年幼、无知的尹悠吟奇怪极了显然是看出了妇人眼底的愧疚与亏欠,她们之间认识吗?为什么一个在她眼里完全陌生的妇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妇人认错人了吗?还是她长的像妇人的一个重要、亲近的故人?妇人又是将她看成了谁?如此看来那位故人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倘若尚在人世便一定可以见的到,即便是路远迢迢、山高路远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见得到,只是时间长短而已罢了。 既然见得到妇人眼中便不会是那样一番情景了,愧疚、亏欠、惊喜这些尚且可以理解可泪眼朦胧、依依不舍、念念不忘、毫不犹豫要带她走、经历阴阳两隔生离死别的那份死寂麻木、好似历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后的凄凉和古井无波就很让人猜不透、看不懂了。 时至今日的尹悠吟终于明白过来、真正的懂了那份愧疚和亏欠从来都不是对她的,而是那个心狠手辣、恐怖虚伪的女人透过她去偿还对另一个人的伤害和缅怀。 可她明白的太晚了,对于那样的宠爱和疼惜让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身边空无一人、无人可依的尹悠吟而言无异于是最大、最致命的诱惑,她放任自己沉沦、深陷其中越陷越深、到最后无可自拔。 她亲手让自己落下了神坛坠入了深渊,亲手杀死了曾经活泼开朗、精灵古怪、无拘无束、善良温柔、出类拔萃、才华横溢的自己。 从此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做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再也不能站在阳光下的影子,可笑的是那个人却活的像从前的她一样活泼开朗、古灵精怪、温瑾贤淑、柔情似水、一身才华、伶牙俐齿、天真烂漫、涉世未深的自己。 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从始至终死的也不过是一个岁宁而已,一个在她们的心里无足轻重、毫不在意的人。 那一年的大雪纷飞、冰天雪地里岁宁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世间,再也寻不到她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从此活下来的是苟延残喘苟活于世的尹悠吟,是心如死寂、麻木不仁、心如死灰的尹悠吟。 是的岁宁死了,死在了那年的大雪纷飞里、死在了最爱的人的手里;可即便是她死了也没有一个人记得她,她忘却红尘独自一人身归混沌。 第24章 三个人的拜堂 不,或许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记得她,那个曾照亮过她的一束光、给予了她一丝希望的少年、那个一直刻在她心房里的少年,她知道少年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 想到这里尹悠吟的目光更深邃、黯淡了,眼里的伤痛、绝望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就是那样的眼神、如同当年一样死寂、麻木的眼神,那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噩梦般、恐惧、癫狂、恐怖、黑暗的日子里一样;眼神逐渐变得凌厉、阴狠、像猝了毒一样,神情极度兴奋、疯狂、阴暗,笑里藏刀、似笑非笑、邪魅极了,精神疯癫、恍惚、扭曲。 看着模糊不清的淡光逐渐暴躁、不安、激动挥舞着手去遮光、避光却是没有一点用处、淡光照在尹悠吟身上的那一刻她精神渐渐崩溃、完全不受控制丧心病狂的掐住了什么东西的脖子白皙又欣长、怒目圆睁、暴怒无常将东西摔在墙上一次又一次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复又放下,开始疯狂的砸屋子里的东西、将东西摔得乱七八糟、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一片狼藉,细看着屋子的惨状她忽然就笑了、笑的肆意妄为、无所顾忌,恍惚间大吼大叫、歇斯底里。 今日清晨席杬礼特意起得早了些,想给还在熟睡的尹悠吟好好的做一次饭吃,便早早的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忙忙碌了起来,席杬礼人很聪明学东西也学的很快。 正当他做饭做的起劲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了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很大、很吵,他起先只是微微楞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只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屋子里的东西东西摔了才发出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响声,他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没多想。 再后来摔东西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还渐渐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甚至有时还伴随着女人的哭泣、呐喊、尖叫、大吼大叫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找寻着声音的方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的跟了上去就到了两人住的屋子里,他顿时慌了神心里预感不妙来不及细想就抬脚飞快的跑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席杬礼看到了此生都忘不掉、震惊的一番场景,瞳孔猛的收缩又放大久久没有了反应。 一屋子的东西散落一地乱七八糟、七零八落、乱成一团、零零散散,尹悠吟颤颤巍巍、瑟瑟发抖的躲在了昏暗、漆黑角落里双目无神、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冷汗津津。 渐渐的尹悠吟开始神志不清、恍恍惚惚、混混沌沌了,一个人站起来缓缓往前走去大力的翻、砸着屋子里的东西、推翻了衣柜、桌子、椅子、所有能翻的都翻了、能砸的都砸了、自言自语、神色惊恐万分、忽然又阴测测、似笑非笑、笑里藏刀的笑了。 席杬礼从未有一次见过那样的尹悠吟,即便是发生了很多事、惨遭背叛、他另娶他人、葬身火海的那一年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尹悠吟。 好像已经完全不是她自己了,早已经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陌生的人了。 想起那一年发生的种种事,席杬礼原本清明、透亮的眸子渐渐的黯淡、无光了起来。 同一年十一月中旬微景迎来了一场盛大、壮观的露天成亲典礼,满城的人都来了可见有多气派、有多庞大,几乎到场的所有人都在笑着沾喜气、高兴的祝福着新人,除了缓缓走来的尹悠吟。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真的好美好美,少年在所有人的欢喜声里将新娘子迎进了门。 落花漫天飞舞落在两人的头上,新人牵红行至高堂,司礼在一旁念着成亲婚词,成亲婚词念完便要拜高堂。 周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尹悠吟一身喜服缓缓走上高堂,深邃、黯然的眼里除了少年再无他人。 少年转身不经意间眼角撇见了一身嫁衣缓缓而来的她,楞在了原地好久好久都没有反应。 直到司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渐渐的回过神来,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没有管她。 “一拜天地,拜,再拜,三拜,起!” 此时尹悠吟已经来到了高堂之上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少年一眼便和两位新人并排站在了一起。 三人同时转身面对着苍茫的天地间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周围尽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窃窃私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二拜高堂,拜,再拜,三拜,起!” 三人一起转身向着高堂的方向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缓缓起身,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夫妻对拜,拜,再拜,三拜,起!” 三人缓缓转身交叉对拜少年对着两人的中间交拜、两人对着少年的两侧交拜,几人缓缓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身。 “礼成,送入洞房!” 丫鬟们上来搀扶着新娘缓缓下了高堂,尹悠吟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年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那样十二岁的少年娶了十一岁的尹悠吟,十一岁的尹悠吟嫁给了这辈子最想嫁的人。 一个用尽手段、精心设计,一个满心欢喜、得偿所愿。 一个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一个见色起意、爱而不得。 一个千疮百孔、主动放手,一个惨遭背叛、遍体鳞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从衣袖里抓了好几大把银子抬手抛向了大门口。 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跑去捡,场面几度不受控制混乱、杂乱无章极了。 转身看着还未来得及走下高堂的新娘和几个丫鬟们,尹悠吟抬手将她们都反应迅速、手脚利落、用力的推了下去。 趁着所有人都在捡银子的那段时间里尹悠吟飞快的掏出了随身准备的火折子轻轻一甩,四周霎时间火光四起、红橙橙、亮堂堂的一片火海。 所有人几乎都人心惶惶、大喊大叫、哭喊声不断,整个府里乱作一团混乱不堪、众人也都四处逃窜了起来。 被困在熊熊火海里的只有尹悠吟和那个少年,可她们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不害怕似的;笑意盈盈、畅快淋漓的看着彼此的面容记在彼此心里的最深刻,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再见彼此了吧! “那是你欠我的,别再辜负我了。” 说完尹悠吟拼尽全力的推着少年出火海,最终她还是对少年心软了。 第25章 犹如精神分裂 可她力气太小了,即便是用尽了全力,少年还是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她自己却因为惯力倒向了火海里;尹悠然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缓缓的坠落。 (傻子,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好好活下去吧,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我会在天上……,不,是地狱,我这种人死后怎么会上天堂呢?没有你,去地狱也没有关系的吧!) (我会在地狱里保佑着你的……,呸,太不吉利了,我会在另一个地方保佑着你的,你要岁岁平安、岁岁无忧!) (好了,再见,不,是再也不见,我要走了。) 在生命最后的尽头里,尹悠吟却笑了,笑的灿烂、阳光、明媚极了,好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努力的绽放、将自己开得最盛。 好像又做回了从前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岁宁一样,可她们再也回不去了,他不再是那个干净、纯粹的少年,她亦不是从前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岁宁了。 少年已新婚燕尔,她也要独赴黄泉了,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吧! (今生能够嫁给你,我已无憾了。) (最后的最后,我希望你能夫妻和睦、恩爱百年、前程似锦、一帆风顺,也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这次真的要再见了!夫君,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此生我也只叫了你一个人,再见珍重!) 等这具身体坠落到底部的熊熊火海里,焚烧殆尽,尹悠吟的一生也就彻底的结束了。 还差一步,也只差一步就到了,尹悠吟已经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热气了,她一点都不害怕,坦然的面对着自己的生死,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接住了她,将她乏力的身体用力的拉了起来,紧紧的抱在了温暖的怀里,没一会儿,又狠狠的甩了出去。 尹悠吟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多想,就被像甩一块破布一样,用力的甩出了熊熊燃烧的火海里,狠狠的砸在了粗糙、硬挺的地砖上,磕的鲜血淋漓、头破血流。 良久,尹悠吟艰难的转过了血流不止的头颅,模糊、朦胧的看着亮堂的火光将少年吞噬,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在大火里消失不见,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少年在对着她笑,是她看错了吗? 几滴晶莹的清泪,缓缓顺着她满是鲜血的眼角滴落,血伴着泪、泪掺着血,流进了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顺流直下,好似一同滴落进了她平静、幽寂的心湖,溅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不要,你出来,出来,我求求你别走,不要,不要……” 沉重的眼皮再也撑不住了,缓缓的落了下来,尹悠吟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在尹悠吟昏迷前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大火,和被大火吞噬掉、消失不见的少年。 那场大火吞噬了整个府里,曾经辉煌、富丽、宏伟的大府,只一晚上就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迷迷糊糊间,尹悠吟感觉好像有人抱起了她,一直往外走去,她想看看这个人,眼睛却是怎么都睁不开了。 只能从略微的缝隙里,看出是一个模样标致的女子,女子的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渐渐的,尹悠吟的意识就开始涣散、模糊,慢慢的又昏迷了过去,一路上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多年后的尹悠吟才想起来,那张脸好像跟她自己的有点像,是巧合吗?还是只是碰巧有点像而已? 少年的死对当年的尹悠吟打击很大,不久后,她发现自己的精神有些异于常人,时常会陷入恍惚、疯癫状态,有时又会恢复如常,那段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这件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她对当年的事情有些重要的地方都想不起来了,记忆也都是断断续续的,好像被什么人刻意的洗去了一样。 可尹悠吟始终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神通广大、能消除别人的记忆和过去的人,她觉得是少年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所以刺激了她、让她不愿再想起少年的死、面对过去。 随着这几年安稳、惬意的日子,好像慢慢的又想起了一些来,却也都和记忆中的事连不起来、断断续续的。 好似因为那场大火,只要一想起死去的少年,她就会癫狂、发疯、做一些不能控制的事情,也会不可控制的想要去伤害别人。 自从回到景国后,就很少会诸如此类,即便是后来又到了嫣国,也没有发生过一次。 这些年一直都很平静,竟让尹悠吟渐渐的忘记了,她异于常人与犯病的事了,不知为何今日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死在大火里的少年,整个人很痛苦、很绝望、很想少年,渐渐的越想越难受、精神就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她甚至一点都想不起来当年是怎样熬过那段发病的日子的,明明那么痛苦、那么煎熬,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熬过去了呢? 就像她现在一样整个人都极度兴奋、激动、发狂、疯疯癫癫、暴躁,发病的时候特别是不能见光,一见光就一点都不能受自己的控制了、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关系和相似之处。 好像她当年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很久,很害怕白天、很害怕光、即便是夜晚也不敢点灯、白天也不敢出门。 好像那个女人将她送到客栈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无缘无故的救她?为什么救了后又不来看她?她究竟是谁? 她感觉自己当年好像对什么东西感到很害怕,但又逃离不了很受折磨,所以就渐渐的患上了诸如此类的病,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会不会那东西就在她的附近?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犯病了?是不是她的身体和精神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所以在提醒她?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不安,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她只能表现出发疯、癫狂的样子才能赶走那些东西、吓跑那些东西。 尹悠然越想越头痛、感觉头要炸了,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做什么了,好似这具身体已经是一个空壳、不再属于她了;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争抢这具身体,想要控制她、阻止她做什么。 尹悠然恼怒极了开始疯狂、用力的砸东西来掩盖自己的害怕、恐惧,抓什么砸什么、摸什么扔什么整个屋子里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噼噼啪啪、呼呼啦啦的,渐渐的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向着她缓缓的靠近,她害怕极了抓起东西就向四周砸去一次没砸中就两次,不知道砸了有多久却一直不敢停下。 第26章 好似故人归来 而且她隐隐觉察到自己很生气、很愤怒、很暴躁、很激动,她甚至于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好像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 情绪一直得不到缓解,反而隐隐加重,她深觉再继续下去,自己便再难清醒过来。 她不想永远做一个疯疯癫癫、精神失常的人,她想做回正常人去,可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变回去,这种感觉好痛苦、好挣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尹悠吟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翻箱倒柜,推倒了下来,看着满地的东西她的心情好像得到缓解、得到释放了。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腰,无论她怎么推都推不开那缠在她腰上的东西,逼不得已她只能对那东西拳打脚踢、刀剑相向,可那东西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她,她好害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的。 “啊吟,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似乎是看出了尹悠吟的害怕,那个东西温柔的开口道。 尹悠吟听了那个声音后,却显得更害怕了,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大幅度的颤抖着,背脊上大汗淋漓、冷汗津津,浑身都是冰冷、僵硬的,脸色苍白无力、嘴唇毫无血气,扶着墙慢慢的往前挪去,直到安全的缩到了对面的角落里,才敢大声的呼吸着。 “你究竟是谁?” 尹悠吟大声的呵斥着四周,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和恐惧。 “是我啊!啊吟,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东西一直朝着尹悠吟的位置所靠近,眼里溢满了心疼和怜惜。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会杀了你。” 尹悠吟感觉到了有东西在朝她靠近,随手捡了把利器,凶神恶煞、目光如炬的道,眼里的恐惧竟然渐渐的消失不见了,满脸都是冷意和恨。 “啊吟?” 那东西已经到了尹悠吟的身边了,抬手在她黯淡无光的眼前挥了挥,看着尹悠吟的眼睛没有一点反应后,瞬间便晃了神。 “你别这样叫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尹悠吟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模模糊糊的,是的,自从精神失常后,就连带着眼睛也不好了,每次只要犯病的时候眼睛就会看不见。 直至恢复了正常的精神、变成正常人后,眼睛就又能看见了。 她一直对这一点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为什么精神会直接的影响到眼睛?是因为看不见会让一个人对未知产生恐惧吗?她真的是因为情绪不稳定所以影响了精神不正常吗?还是有人在操控着她自己的精神和身体,所以才会时常正常时常不正常的? 她也渐渐的感觉到了她的周围有人的呼吸声,她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毅然决然的抬起匕首毫不畏惧、快准狠的刺了上去、瞬间便有温热的液体流到她刚准备收回的手上,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一声熟悉的闷哼声,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那人没想到尹悠吟会突然拿着匕首狠狠的刺了上来,一时没忍住便闷哼了一声出来,刚闷哼出来的瞬间就后悔了,声音不经意间出来忘记了隐藏,也不知道没有藏住会不会让尹悠吟听得出来。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的样子,她颤抖的丢开了匕首,激动的跑了上去,抱住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是你吗?” 她颤颤巍巍的问道,眼中尽是思念和泪花。 果然她还是没有变、像从前一样那么的聪明,光是听到一句浅淡的闷哼声,就能轻易的将他认了出来,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啊! “是,是我!” 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那他索性就不再藏,直接就承认了。 “你,你不是死了吗?” 似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尹悠吟猛的放开了那人的腰,这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很熟悉的感觉,立马躲的远远的又缩进了角落里,惊恐、可怖的看着那人,越想越后怕,吓的自己一身的冷汗。 “我若说是被别人所救了,你会相信我吗?” 那人看着尹悠吟无奈极了,看来太聪明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不会那么碰巧的,我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那样巧合的事 。” 尹悠吟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已经在渐渐的平复了,一个能影响她情绪和精神的人一定是进了心的,可惜啊,自从犯病后尹悠吟就反应迟钝、反射弧长了许多,要是在从前怕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了吧!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再捅一刀?” 那人打趣的看着尹悠吟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啊! “再捅一刀?你口味真重,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不捅是不是也不合适?” 说罢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的捅了上去,这次那人的反应倒是快了,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她的匕首。 “说说而已,别生气!” 瞬间那人立马就求饶了,这一点也让尹悠吟感到奇怪至极;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一个瞎子和一把匕首?而且她感觉那人好像在刻意的陪她玩似的,可从前的他分明不是这样的,是她们变了吗,所以才会觉得彼此都变了吧? 尹悠吟越来越怀疑那人了,可那人给她的感觉又那么熟悉,似曾相识,究竟是为什么呢? “说说而已?那我觉得你不是他,他不会这样轻浮的。” “那在你眼里他是怎么样的?” “无欲无求、体贴入微、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温柔似水、柔情蜜意、高岭之花、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待人谦和、明辨是非、乐善好施、能服于人、救死扶伤、惩恶扬善、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善良真诚、骄傲自满、才华横溢、舍己为人、无私奉献、心无杂念、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与人为善、雄心壮志、人才出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视金钱如粪土、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温泉水滑洗凝脂、春风得意马蹄疾、鲜衣怒马少年郎、会当凌绝顶、似水柔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陌上人如玉、宛若翩翩少年郎,世上好的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谈到那个少年时,尹悠吟眼睛里亮晶晶、繁星点点,她又一次想起了当年那场熊熊大火,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瞬间汹涌澎湃、波涛汹涌。 不一会儿渐渐的又犯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去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痛苦不已、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渐渐的头快要炸开了,她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第27章 一言为定 “你没夸大其词、骗我吧!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转身看着尹悠吟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吓坏了忙跑过去轻轻的抱住了她。 “我骗你做什么?你这人真有意思!” 尹悠吟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眼中看着那人就像看一个弱小无助的猎物一样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看来你还蛮了解他的嘛?连随便说都能说出这么多来,我能不怀疑你吗?” 那人看准时机,渐渐的开始转移尹悠吟的视线,说着一些似懂非懂、很难理解的话道。 “那是当然,我是这个世间最了解他的人了。” 尹悠吟顺着他的话接道,眼中全是少年的好和在大火里少年推她出来的那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么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那人继续转移着她的注意道,眼里全是对尹悠吟的心疼和伤痛。 “那是当然,他是世间最好的人了。” 她忽然就笑了,笑的肆意、洒脱。 “你喜欢他?” 当爱一个人时的境界,便是连自己的醋都吃。 “嗯,很喜欢。” 尹悠吟也不欺瞒,直接的承认道。 “为什么?” 那人很是不解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很是复杂至极。 “因为他人好啊,甚至对我也好啊!” 尹悠然坦然的说道,眼睛都笑弯了像月牙一样好看、明亮。 “可你明明那么恨他的,甚至不惜放火想烧死他。” “是,我曾经是恨他,恨他背叛我们之间的爱意和情、恨他另娶他人;可在这个世间里爱和恨本来就是共生、共存的,正是因为爱过所以才会憎恨,倘若只有恨没有爱她甚至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只会对你置之不理、置若悯闻;所以我既爱他也恨他,并非是只有爱或者只有恨其中一种。” 尹悠然说的极其认真道,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很难让人捕捉得到。 “听说你已经成亲了?既然成亲了心里怎么还会装得下别人呢?莫不是你想脚踏两只船啊?” 那人说的意味不明、含糊其辞,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晦涩不明的眼神。 微凉的清风从窗外的院子里缓缓的吹了进来,将屋子里的窗纱、门帘、青纱帐、桌布、罩子、一切轻盈的布匹都吹得很高很高,一直未曾落下过。 “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那是我的私事,你以什么身份去管呢?我就算是脚踏十条船你也管不着。” 尹悠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算计的光亮,如今圈是套好了,就等着猎物乖乖的上钩了。 “既然你谁都能爱、多踏几只船也是踏,想必多我一个也不多吧?离开那些人跟我好了,你说好不好?” 那人缓缓俯身上前,贴着尹悠吟的耳朵说道,那撩人心弦的声音,让尹悠吟浑身酥麻、颤栗极了,那柔软的身子险些站不住了。 那人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缓缓的吻了下去,却被尹悠吟给巧妙的避开了。 “好啊!但我这人不做亏本生意,你不得给我点表示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才好考虑长久的合作啊!” 尹悠吟眼里闪烁着繁星点点、璨若星河的亮光,那人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熟悉了,让她不得不去怀疑那人的身份和目的;好给自己留个保障、留个心眼,不能再那么被动的被地方牵着鼻子走了。 “好,真心!” 那人爽快的就答应了,连筹码都想好了就等着尹悠吟主动开口问。 “你的真心我还真看不上,不如换点别的?” 尹悠吟认真的看着那人的眼睛说道,虽然依旧是模模糊糊的 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就是有点想不起来了。 “看不上?好,希望你没有求的那一天才好。” 那人的身子看着健壮、欣长,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感觉,总能撩拨的人心痒难耐、特别难受。 “放心吧,不会有的。” 尹悠吟笑的邪魅、勾人,一双明眸皓齿好似能拉出细丝似的,勾人心魄、撩人心弦。 “说吧!你想要什么?” 自然的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忽然间握紧,男人到底是见多识广、坐怀不乱轻易的就能克制、隐忍住了,原来男人有时候也并非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真是让尹悠吟感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我就想知道你的身份和你接近我的目的而已,要不了你的命的。” 尹悠吟也从未想过要隐藏,敞开心扉、直截了当的说道。 “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只是碰巧到了这遇见了就进来了来寻妻的。” “若只是寻妻,天下女子千千万,何苦找上我?” 尹悠然斩钉截铁、开门见山的说道,看着那双深邃、浑浊的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轻易的忽略掉了。 “我娶谁不是娶,你也是嫁谁不是嫁呢?” 那人说的轻松、随意,但总感觉很不真实。 “那倒不至于,至少也要相敬如宾、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吧!” 尹悠吟说的一板一眼、很是认真极了,而一旁的男人也听得认真、入迷,这点倒是让尹悠吟自己都意想不到呢?她以为那人真是来寻花问柳、玩弄真心的,如今看来是认了真的。 “你一男子自然是不用考虑、在意这些的,女子就不一样了需要考虑的东西多着呢!” 她复又继续的说道,眼睛里时常闪烁着亮晶晶、零星点点的亮光。 “不知你家中可有妻室?可有宅子数户?可有良田千亩?可有老母?可有牲口万计?” 尹悠吟认真的点了起来,即便是她不需要那些也要装装样子。 “你问这些做何?” 那人看来当真是没考虑过这些,问的很是真诚、认真。 “我自然得为自己考虑得多些啊!万一你哪天后悔了,抛妻弃子、将我赶出家门怎么办?” 尹悠吟故意调侃的说道,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怕被抛弃的可怜女子。 “不会的,你就安安心心的上花轿就行了,其他的我自会给你安排好的。” 那人认真的看着她做着保证,眼中尽是温柔、宠溺之色。 “好,一言为定。”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尹悠吟难得的一口就答应了。 “一言为定。” 那人看着尹悠吟也认真的说道,即便是她们看着完全不像是对夫妻,他也愿意娶她好好跟她过日子。 “你是认真的吗?” 那人极不放心的问道,生怕尹悠吟会临时反悔似的。 “那不然呢?骗你的?” “谁知道你这个人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啊?万一你反悔了我不就是人财两空、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就太过蠢笨了吗?” 那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眼中却是笑意盈盈、喜上眉梢的模样。 第28章 只他在,便心安 “你为何一定要知道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呢?我说过我不会反悔的,便此生都不会反悔,你又何必这般担心呢?大不了我可以签字画押、点纸画字,你大可放心,不必担心这件事。” 尹悠吟难得这么有耐心的安慰一个人,眼底的温柔、宠溺,让人轻易的就沉醉在其中。 就像是那飘荡在湖水中许久,即将要溺亡的人,好不容易看见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放手的,这也是一个人求生的本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没有对错可言的本能。 “那你喜欢你夫君吗?就那个?” 尹悠吟仔细的斟酌、品味着这句话,眼中的光亮渐渐的变得清明、透亮。 (难怪她会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原来是那个傻醋坛子啊,也真是傻得可爱极了。) “额,不算是吧!可能我和他之间是有点惺惺相惜、太过关心,可我并未觉得我们之间那就是爱;或许是我自己对这方面不敏感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感觉还是更像亲人多一些!” 尹悠然说的很是真诚、诚心诚意、认真,脸上没有一点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背地里却笑的直不起腰来,脸上淡淡的挂着怎么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她只能装作发呆、沉思的模样,似有似无看向寒风凛冽的窗外,实在不行就只能不经意间无意的侧开彤红的笑脸。 那人听了尹悠吟不经意间说出口来的话,清明、透亮的眼眸瞬间就漆黑一片,黯淡了下来,眼里满是伤痛和心碎的凄凉、落寞、冷清。 只是他藏的太好了,一直心不在焉、呢喃细语的尹悠吟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不愿意追问,一个不主动开口;一个等着她开口,一个期盼他低头。 一个万事藏于心,一个心思存明眸;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心高气傲。 一个为爱放自由、一个将情藏心头;一个佑爱护虞安,一个许君安喜乐。 一个困情凌云志,一个情愿离家走;一个狠心推人走,一个心软给生还;一个葬于火海、一个永患癫疯。 “是吗?那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席杬礼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细看着尹悠吟的眼睛淡淡的道。 说罢,便不等尹悠吟开口说话,自顾自的离开了屋子,却并没有走远,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缓缓的坐下,抬头看着那一弯皎月,心中却是无限凄凉、黯然神伤,怅然若失极了。 好似前途渺茫,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拦住了他想要往前去的道路,迫使他停留在原地,他只能停留在原地与尽头遥遥相望、隔空相对。 “我不爱他你怎么还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 尹悠吟看着寡言少语、郁郁寡欢,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的那人,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拆穿他,她知道那人一定会再回来的。 或许他永远也跨不过去那道鸿沟,可他愿意守在原地永不离开,也愿意默默的守护着那遥远的尽头。 坐了一会儿,他便缓缓起身转身回了屋子里,看着正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的尹悠吟,他快步上前走到她身边,用力的抱住了瘦小的她,抱上就再也没有舍得再放手了。 尹悠吟轻轻的抬起了头,痴迷的吻了上去,他也瞬间加重了那个撩人心弦、心痒难耐的吻。 沉迷于情爱中的男男女女,看彼此的眼神都是拉丝的,她们两人也不例外,两人迷离的眼睛里满是渐渐起来的情欲,与对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之事丝丝的渴望、追求。 两人越是吻越是难舍难分、如痴如醉,心醉神迷、魂牵梦萦,迷离间那人抱起尹悠吟朝着床榻走去,复又将她轻轻的放下缓缓俯身深情、痴迷的吻着尹悠吟的红唇,动作自然又娴熟,一看就是情场高手。 深吻间两人耳鬓厮磨、抵足而眠,渐渐的两人都褪下了碍手碍脚、不大方便的衣裳,又是一夜翻云覆雨、男欢女爱、颠鸾倒凤。 直到两人真正的交合在了一起的时候,尹悠吟才彻底的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席杬礼,因为身体的感觉是直白、坦诚的,不会像人一样欺骗、撒谎。 屋子里的几盏淡黄、微暖的灯,亮了整夜也未曾熄灭过,就像青纱帐里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正在做着什么的两人一样,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尹悠吟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腰也是酸麻、疼痛的不行,事后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床沿边上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再睁眼时窗外漆黑的夜色早已消失的不见了,天色也已经微微的亮了一片亮光。 复又抬眸看了一会儿亮堂的窗外,尹悠吟便强迫自己睡下了,渐渐的沉沦进了温柔、甜蜜的梦乡之中,那一觉她睡的格外安心、沉稳,也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自从发病至今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好过,更别提是这样的一夜好梦,就更是少见了。 她们还能这样再见便是幸运的,原以为那场大火少年葬身火海、阴阳相隔,她身患精神障碍、孤独终老便是她们此生的结局。 尹悠吟也从未想过今生还能活着再见到少年,那一晚她眼角带着泪光心满意足的沉入了梦乡。 她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在高堂上的求娶,原来有些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少年早就认出了她,所以求娶她并非只是为了百姓、为了家国。 难怪席杬礼会莫名其妙的对她好,她原以为她和席杬礼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没想到却是那段情的再续前缘。 上天又给了她们之间一次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牢牢的抓紧席杬礼,再不会放手了。 尹悠然在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道,眼中的坚定是那么的耀眼、生辉。 可惜啊,尹悠吟后来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将这段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情意亲手给推开了,越推越远、消失殆尽。 往后余生将自己陷在无尽的悔恨中,亲眼看着曾经最爱的人把对自己的宠溺和爱给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冰冷无情、置若悯闻的女人,将那个女人视做掌上明珠、掌中之宝。 那时候的尹悠吟才幡然醒悟、才明白,原来从前的爱与不爱只在她的一念之间,后来的爱与不爱早已经改变不了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如今的尹悠吟什么都不知道,满心满眼都是和少年重逢后的喜悦之情。 原来不是只有伤痛治愈后才会留疤,即便是好了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发生后的事情也是如此,即便是过去了,在心里也会留有痕迹、难忘至极。 尹悠吟一觉睡到了半晌午,屋外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她抬手不自觉的碰了碰身边的位置,直到觉察到手边微暖的触感,才放下心来,呼吸渐渐平缓。 第29章 又一次发病 尹悠吟缓缓的转过身来,饶有兴趣的看着熟睡中的席杬礼,渐渐的和她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好似一模一样。 她抬手轻轻的抚上了那张白皙、刚毅的脸庞,好像又回到了那段痛苦的时光里一样,可这次她却一点都不害怕、恐惧了。 电光石火间,尹悠吟的眼睛猛的瑟缩了一下,她瞬间起身跑出了屋子里,连衣裙、绣花鞋都来不及穿上就跑出了屋子,一个人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坐在寒风凛冽的院子里,眼睛逐渐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了。 即便是冷得瑟瑟发抖,她也不敢轻易的离开,只能迎着冷风而坐,让自己保持些许的清醒,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感觉到了自己最近好像想那个人的次数变多了,如今渐渐的已经经常性的犯病了,即便是她苦苦的熬着,也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好像真的已经疯了。 屋子里席杬礼缓缓的睁开了眼,抬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他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吓得一身的冷汗,忙四处张望,找寻着尹悠吟的身影,不安极了。 直至不经意间透过窗户,到了那道身影才慢慢的放下了悬着的心,下床穿鞋顺手拿起狐裘走了出去。 “这样大的风怎么坐在了这里?” 出了屋子,席杬礼慢慢的走向了尹悠吟的位置,将手里的狐裘轻轻的披在了她纤细的肩上,系好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快回去,不要出来。” 尹悠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怎么了?” 席杬礼脸色诧异的看着尹悠吟,却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了。” 不一会儿尹悠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缓缓的转过身来一脸妩媚、邪性的看着席杬礼。 半晌缓缓的伸出了手掐上了他白皙、细长的脖子,笑的肆意、嚣张,渐渐的尹悠吟开始变得没了意识,除了知道自己掐上了席杬礼的脖子,后面发生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毫无意识、一脸平静的尹悠吟,狠狠的掐住了席杬礼的脖子,越掐越紧、凶神恶煞,看到席杬礼因为喘不过气来而脸色涨红,她就笑的格外开心、明媚至极。 渐渐的抓起了席杬礼就往石桌上撞去,那一刻她好像疯了的野兽,不再受桎梏,狠狠将阻拦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揉拧,让厚厚的尘土将他一点点的掩埋,直至再也看不见踪影。 半晌后两人都精疲力尽,毫无力气的缓缓往后倒下,意识渐渐的模糊,人也开始不省人事、昏迷不醒。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刚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阴沉沉、暗沉沉下来,好像不一会儿便会大雨将至、倾盆大雨似的。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珍珠般大的大雨重重的往下落去,砸在毫无感觉、昏迷不醒的两人身上生疼,瞬间便浸湿了两人身上薄薄的衣裳,两人好像又经历了一遍当年的那场熊熊大火的燃烧一样,困在其中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啊卿,你娶我好不好?” “好,我娶你。” “啊卿,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啊?” “生生世世、源源不断。” “我信你!” “啊卿,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好” “啊卿,要是有一天这个世间没有我了怎么办?” “那我便早早的随你而去,去一个有你的世间寻你。” “那要是永远也找不到呢?” “我就一直找,反正我还年轻,总会找到的;即便白发苍苍,我也一定会找到的。” “嗯,一言为定!” “你可不要轻易的就放开我的手啊,我会生气永远都不见你的。” “一言为定!” “从此以后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一直到白首、到黄泉路。” “啊卿,有你真好!” “我要生生世世许同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永远的在我身边。” “好,永远。” “啊卿,以后我要穿着这身嫁衣去嫁你 !” “好,我等你,多久我都愿意等!” “嗯” “啊卿,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 “都听你的,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嗯,要是是个男孩子就叫他沈吟卿,要是是个女孩子就叫她沈倾攸;只希望她们往后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好,在自己的盛世里寻一位意中人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好,就叫吟卿、倾攸。”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要努力一点了,让孩子快一点到来好不好?” “啊卿,青天白日的,你也不害臊。” “和自己的媳妇要一个孩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害臊的。” “啊卿” “啊卿你看,下雪了,好美好美啊!” “嗯,好美!” “这镜和好多年都没有下过雪了,也不知怎的今年忽然就下了,不过这雪真的好好看啊!” “喜欢吗?” “喜欢” “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值得。) “嗯” “啊卿,我们这样算不算共了白头?” “算,一定会算的。” “真好,百年之后我的身边还有你。” “啊卿,我想跟你岁岁年年、年年又岁岁,你说好不好?” “好” “啊卿,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 “我也是,只爱你一个人。” “我相信你” “我要是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我会送你上黄泉路,我会与你阴阳相隔再不见你。” “不会的,我的啊吟心最软了,也是最胆小的。” “会的,所以不要骗我。” “啊吟,你看这花看得多好啊!” “像你一样漂亮,一样的美。” “啊吟,我们还有好多个几年,足够我去爱你了!” “嗯” “我的啊吟一定要快快乐乐、平安喜乐啊!” “啊吟,我好喜欢你啊!” “我也是,好喜欢好喜欢。” “啊吟,你开心吗?” “开心,我很开心!” “啊吟,嫁给我吧!我会护你一世周全、安稳无虞,我会与你幸福美满、和和乐乐。” “好” “啊吟,你愿意嫁给我吗?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我愿意,从此只爱你,只做你的妻。” “我尹悠吟今日面对着天地众生、万里山河承诺,尹悠吟愿意嫁给沈卿辞为妻,生生世世、白首不分离!” “啊吟,我爱你,胜过所有。” “啊吟,你要幸福啊!” “啊吟,我想做一颗悬挂在天空上渺小的星星,只愿你抬头就能看得见我。” “啊吟,每天都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只要你累了就回头,我会快步上来拥抱你给你希望和温暖,我会背着你带你回家。” 第30章 彼此的过往 大雨渐渐的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再看不清彼此所在的方向,好像深陷迷途的人不愿意知返,不断的挣扎着身上的束缚,奔向属于自己的光明。 遍体鳞伤、血流不止的席杬礼,被从天而降的大雨砸的生疼,雨水砸在惨不忍睹的伤口上苦不堪言、痛不欲生,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子里尽是麻木、死寂。 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倾盆大雨砸在自己的身上,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为什么一切都到了这个地步?尹悠吟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她宁愿记得,也要折磨自己?为什么总抓住过去,始终不愿意让它过去?为什么她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那几年究竟怎么了? 席杬礼渐渐的从沉浸中回过神来,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倒在地上毫无生机、一动不动的尹悠吟,原本平静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们好像真的变了,再不像从前那般心思单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了;这几年里她们彼此都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因为经历的不同,所以改变的也不同。 两颗曾经紧紧相挨着的心,好像也因为彼此不同的经历,渐渐的靠不拢了,有些事情一旦改变了就注定回不到原位了。 好像有些事情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就像席杬礼和尹悠吟的那份情和爱一样;一开始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痛,多么痛的领悟啊? 尹悠然永远只爱沈卿辞,在她心里沈卿辞始终是高过席杬礼的,二选一的时候席杬礼永远都是输。 或许如今的尹悠吟爱席杬礼,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即便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尹悠吟心里也永远都会有一个沈卿辞,得不到、爱不了、放不下、舍不得。 席杬礼的出现,填补了尹悠吟心里的那份空虚,久而久之她就会经常的从席杬礼身上寻找沈卿辞的影子,渐渐的将席杬礼彻底的当成了沈卿辞。 席杬礼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替身,一个自己的替身。 尹悠吟会为了沈卿辞的死发疯、癫狂,却将席杬礼折磨的遍体鳞伤;其实爱不爱一眼就能看出来,孰轻孰重也早就大白于天下了。 沈卿辞和尹悠吟的爱犹如盛世里的传说,席杬礼和尹悠吟的爱就似臭水沟里的污渍,爱是情的证明,也是恨的证明。 沈卿辞的爱是恰到好处、适可而止的,席杬礼的爱是不求回报、甘愿付出的,一个是被爱者所以有恃无恐爱、明目张胆,一个是爱人者所以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沈卿辞的爱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席杬礼的爱是被和亲、赐婚所维系的。 席杬礼爱的一直都是卑微、不求回报、小心翼翼的,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比得上沈卿辞那短短的几年,也没能得到尹悠吟至今的承认。 所以席杬礼一直都爱得很可悲,看了让人心疼的可悲。 正是因为尹悠吟的不爱、爱得少,也在那些事情的衬托下成了负担,成了好像插足于两人的第三者。 爱是相互、相对的,爱而不得就要及时止损。 席杬礼忽然就想起了那场大火,那场改变了两个人的大火,那天他站在大火里的时候看到了尹悠吟眼里的真心实意、痛心疾首、痛不欲生,那是对席杬礼从未出现过的感情和情意,所以他亲手将她推出了火海里。 他想让她再选择一次自己往后的日子,他想让她再许一个良人余生幸福。 那场大火啊烧了一天一夜,他也被困了一天一夜,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大火里了,所以对什么都不再抱有希望。 直到看着她安全的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高兴的笑了,笑的肆意、坦率至极,他又一次护住了她,所以他很开心。 可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和血流不止,他却又止不住隐隐心疼,是他推的太重了,所以伤了她,他每每一想到这就很心痛、难过、苦痛。 再后来火光慢慢的吞噬了一切,大火烧断了周遭房顶上的房梁,直直的掉了下来砸到了来不及跑的沈卿辞身上,将他压的寸步难行、动弹不得、岿然不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不断的逼近、看着高墙瞬间轰然倒塌,只能体会自己的身体被紧紧的压在了砖墙之下,只能感觉到一阵阵锥心刺骨、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疼痛。 渐渐的意识涣散,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久久的醒不过来了。 昏迷过去之前,他还听到了尹悠吟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他听了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很痛很痛。 她说让他不要走、等等她,他在一片废墟之中虚弱无力,有气无力的说好,渐渐的就不省人事、昏迷不醒了。 那一觉一直昏迷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到了一个老伯的家里。 老伯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他自己,老伯说那日是事发后不久,他路过那片废墟时隐隐约约看到了有个人影,就徒手将其挖了出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看着周遭也没有人,放在这只能等死太可怜了,就擅作主张的将人带回了简陋的家里,沈卿辞一直昏迷了大半年,期间一直没有醒过。 老伯很是心善,经常细心的照顾着他,还给他上山采草药,在老伯的悉心照顾和草药的治疗下,半年后他就醒了,他听后非常感激老伯的照顾和治疗,他也安安心心的暂时住了下来养伤、养病。 沈卿辞身上的伤很重,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不过老伯医术很好,大都能治好,还有一些伤只能慢慢的看情况、静养着。 有一日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沈卿辞想着连着多日未出门了,便想起身出去晒晒太阳。 刚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就摔了,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他疼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无论他怎么爬都爬不起来,血渐渐的浸湿了衣服,红了一大片,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至极。 老伯晚归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他,上前扶起了沈卿辞,他也奇怪、疑惑的问了老伯身体的情况。 老伯仔细想了想说可能和那根房梁有关系,厚重的房梁从高处掉了下来砸断了腿导致站不起来了,老伯郑重其事的告诉了沈卿辞,可能腿要保不住了,让他有心理准备。 可沈卿辞一点都不害怕,安慰似的笑了笑,转而细心的安抚着老伯,说腿有没有没有关系的,只要人坚强、还能活着就好了。 第31章 兜兜转转 老伯虽然医术还行,可却对腿这方面没有研究,可看着乐观、细心的沈卿辞,他为之动容了,还是想替沈卿辞试一试,所以停了手里的所有的活,专心致志、认认真真的翻书、问人找办法。 却也是久久的都没有动静,可老伯还是不愿意放弃,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寻找、学习。 看着老伯的坚持和努力,沈卿辞感动极了,其实他并不是不想要腿,只是不想老伯替他担心,不想因此而丢了性命,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去见。 一想到尹悠吟他居然笑了,自从来到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如今他的腿已经不允许他去见她了,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就足够了。 不久后在老伯的坚持和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只是老伯说能治愈好的概率太小了,希望他能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做。 可沈卿辞却毫不犹豫的说他不怕,可以做就做吧,他不想后悔、留有遗憾。 因为那个年代里没有麻药,所以要靠沈卿辞自己的意志坚强的撑过去,从治疗到结束一天半左右的时间,可沈卿辞都硬生生的熬过去了。 老伯说腿治疗的很好,不过还是要静养、休息几天,往后几天沈卿辞都在安安心心的养腿,直到拆线的那一天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腿养好沈卿辞就辞别了老伯,踏上了去寻找尹悠吟的道路,虽然艰辛、困苦可只要想到尹悠吟他就不觉得苦了。 即便是沈卿辞回了镜和也依旧是没有找到尹悠吟,可他没有因此放弃半分,坚持跑到街上去游荡着,只为了能够再见到尹悠吟一眼。 可无论他怎么坚持、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尹悠吟的任何踪迹,好像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一样,沈卿辞灰心丧气、有气无力极了,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了整个人都很迷茫。 偶然间听到别人说京都城是个大地方,随时都可以看见很多的人、找人也方便。 他很是认真、仔细的思考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去京都城去看看、碰碰运气。 收拾了一点东西,踏上了去往京都城的路上,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漂洋过海,真的是走了好远好远、好长好长。 京都城里果然像那个人说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他每天都会去街上转一转、走一走,时间久了盘缠用光了身无分文、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有一天看到了宫门口贴着的皇榜,沈卿辞仔细的想了想还是因为生计进了宫,通过层层选拔、大大小小的比试终于谋得了一份尚好的差事。 皇上很仁慈、宅心仁厚还给他赐了府宅,沈卿辞得了赏赐便彻底的在京都城安顿下来了,日子过得不错、舒适、惬意极了。 因为怕在宫里不方便,所以进宫前沈卿辞就改名换姓、改头换面了,安安心心的在府里过着自己的日子。 每天要做的差事也很是轻松,日子基本上就是好过的。 其实从沈卿辞到席杬礼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他也还是那个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尹悠吟让他很不安、难过、苦痛。 直到有一天,皇上说京都城来了一位和亲的公主,让他派人去保护那位和亲公主的安全,她们两人才彻底的有了交集和照面,虽然他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和亲公主。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高堂上,皇上替那位盖着红盖头的公主择了夫婿,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娶那位和亲公主,他们觉得和亲的公主都是家中不受宠爱、没有权势、兵马的,所以才会被选中远嫁和亲。 席杬礼看皇上很为难、公主也很可怜,就想着先替皇上、公主解围求娶了公主,到时候两人说清楚再寻个理由和离就好了,这样对两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于是就在高堂上向皇上求娶了那位和亲公主,两人去偏殿换喜服的一路上,席杬礼觉得这和亲公主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就没有多想换了喜服、拜了高堂。 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晚,杬礼被灌了许多的酒,整个人喝的醉醺醺、迷迷糊糊的进了洞房里,一进屋子就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床边坐下靠着床倒头就睡了。 第二日去向皇上谢恩的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过什么话;一个看着窗外,一个低着头。 谢恩回去的路上公主却主动的开口了,为那日高堂上的解围道谢,席杬礼便就主动提起了高堂求娶之事,也与和亲公主慢慢的讲清楚了原因。 两人谈着谈着就谈到了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她理解他的抱负和凌云壮志、支持他去追求自己的梦寐以求,他也懂公主为两个国家和两国百姓的大义和牺牲,她们都是一样善良、有责任心的人,都心胸宽广、保家卫国,以国家、百姓为先。 一路上两人谈了很多,回府里两人便分开了。 自从做了守城将军以后整个人都忙了很多,基本上每天都是不回家的除了三餐粥饭;所以两个人婚后也没有太大的交集,一直都是两个人各过各的日子,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渐渐的公主每天都会到城楼上给他送饭,两人的感情也在一天天的进步、变好了。 直到有一天席杬礼无意间看着公主的脸庞觉得很熟悉,就仔细、认真的看了看公主的面容、越看越觉得像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答案。 兜兜转转、顺其自然,她们又一次重逢了。 席杬礼每日都高兴坏了,再一次的重逢让席杬礼觉得空虚的心被渐渐的填满了,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爱她没有变过。 后来他慢慢的开始对公主好了,两人关系相处融洽、逐渐升温、突飞猛进,久而久之那种事就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那一夜发生的事两人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后面发生了很多的事,也让那一段感情此起彼伏、绵绵不断。 如今的席杬礼却找不到坚持的理由了,他不知道面对尹悠吟的情意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可他怕最后伤人伤己、两败俱伤,倘若真的是那样的话如今分开会不会更好。 席杬礼从沉思中缓缓的回过神来,慢慢的向着尹悠吟的身边靠过去,抬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轻轻的抱起尹悠吟回了屋子。 将尹悠吟轻轻的放到床榻之上细心的替她换好衣裙、擦干秀发、盖好被子,席杬礼轻轻的走出了屋子里转身去了厨房里给尹悠吟熬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第32章 醒不来的梦 尹悠吟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犹如她的一生那般漫长;那漫长的梦里她好像亲手伤了席杬礼,看着他遍体鳞伤的模样尹悠吟渐渐湿了眼眶。 她的心里真的好痛好痛,锥心刺骨、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就像那年她亲眼看着沈卿辞在大火里消失掉,永远的失去沈卿辞一样。 沈卿辞葬礼和下葬的那段时间里,尹悠吟一直都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整个人甚至没有一点的求生意识,就那样躺在客栈的床榻上,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机的活死人。 她对沈卿辞另娶他人是有恨的,可那点恨在生死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她隔着那场大火看着沈卿辞脸上明媚、肆意的笑意,一点一点的看着沈卿辞被大火活活烧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刻真正的岁宁就已经随着沈卿辞去了,即便是她最后活下来了,活下来的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生机的尸体。 后来她慢慢的从那场大火里醒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屋子,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渐渐的回荡在整个屋子的角角落落里。 渐渐的不知就那样哭了有多久,她恍恍惚惚的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起身下床,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条细长的白绫做了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缓缓的站上了那张四四方方的矮凳,抬手轻轻的将那根白绫抛起,抛的很高很高,抬眸细看着白绫高高的被风吹起,待穿过细细的房梁复又重重的坠下,那一刻她心里真的好高兴、好轻松、好快乐啊! 她缓缓抬起纤细的手接住了不知何时垂落下来正迎风飘散的白绫,一边细细的回忆着过去、回忆着沈卿辞、一边轻轻的给白绫打着结。 风将她红红的衣裙轻轻的吹起,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那件喜服破碎极了,那落寞的背影显得她整个人好冷清、凄凉,薄薄的眼皮也渐渐的变得好重好重。 一行清泪顺着粉黛玉施、浓妆艳抹的小脸滑落,滑落到了洁白如初、干干净净的白绫之上瞬间便浸湿、污染了洁白无瑕、冰清玉洁的白绫。 “啊吟,愿你灿若繁星,只做自己。” “倘若我灿若繁星,余生我的光亮便只照在啊卿身上,不会有半分偏移。” “好,我求之不得、三生有幸。” “啊吟,你不必低头,我自会看得见。” “可我不低头又怎么会看得见你眼里的情意呢?” “因为我的情意不只在眼里,也在心里。” “啊吟,别哭红了眼,我会心疼的。” “好,我不哭,我不要你心疼,我只要你开心。” “啊吟,睁开眼就能看见你,真的好幸福。”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见我,只要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得到我。” “好,那便祝我百年后还能有一双好眼睛,依然能够睁开眼看得到你。” “嗯” “啊吟,下一次的大雪纷飞里,我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好,我等你。” “余生你只做我的妻,好不好?” “好,往后我只做啊卿的妻。” “啊吟,镜和的花又开了,你高兴吗?” “嗯,高兴。” “啊卿,你和风花雪月曾经都是我的追求,如今我好像感觉到自己离你们好远啊!” “怎么会呢?你若累了,我就陪着你。” “好,陪着我。” “啊卿,我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可能陪不了你太久了。” “别瞎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喜乐无忧。” “别傻了,啊卿;这一次我没有瞎说,我真的感觉到了。” “就算不是今年,也会是明年的;啊卿,真希望还能在陪你久一点啊!” “会的,一定会的。” “啊吟,余生我守着你,你要快快的好起来,我等着娶你过门呢?” “我的小媳妇,我等你。” “啊卿,今年真的好冷啊!我感觉到了,真的好冷好冷。” “啊吟,没关系的;有我温暖你,不要怕。” “好,我不怕。” “啊卿,明年我们一起去看桃花好不好?” “好,你一定要撑得久一点,我陪你一起去看。” “嗯,会的。” “啊卿,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要随我而去好不好?我想看你岁岁平安、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其乐融融,我的啊卿太苦了,一定要幸福、快乐啊!” “不会的,你若是不在了,我便去寻你。” “不要,不要,不要去。” “啊吟,我要你生生世世身边都有我。” “即便是忘记了,我也一定会想起来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便不害怕了;我会化为鬼魂,护我的啊卿生生世世都平安的。” “不,啊吟,我不要我平安,我只要你平安。” “我已经没有平安了,也撑不到那天了。” “有,你要相信自己,不要轻易的放弃希望,我会陪着你的。” “即便是不为了我,也要为了自己撑下去。” “怎么会不为了你呢?你是我全部的希望啊!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啊,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啊卿,真傻!” “不傻,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啊卿,看见那些星星的吗?以后想我了就抬头看看它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啊吟” “啊卿,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回头就太对不起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和苦难、艰辛了。” “我不希望你回头,我也会努力的跟上你的脚步的,希望我们能在尽头相见。” “等你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荣归故里那一天,我就会回来了、回来见你了。” “啊吟” “啊卿,对不起,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坚强、勇敢一点。” “啊吟,不要,不要走,啊吟。” “啊卿,不要哭,不要哭,我想一直看着你笑,你要一直笑下去啊!” “好,我笑,你一定要天天看,看我笑,好不好?” “好,啊卿,我会一直看着你笑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的。” “啊卿,我好像好累啊!我想先睡一会儿,你不要叫醒我了,我会生气的。” “不要,不要睡,啊吟,不要睡,不要……” “啊吟,不要睡,不要,不要睡,啊吟?” “啊吟,你看啊我笑的多好看啊,你看啊,你怎么能不看呢?你不是最喜欢看了吗?啊吟,你醒一醒好不好?醒一醒啊,啊吟?” “啊吟……” 第33章 往事不堪回首 “啊吟,你醒了?你感觉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啊卿不要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嗯” “啊吟,我好想你啊!” “我知道,我也想你。” “啊卿,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你知道是什么吗?” “啊吟,是不是你太累了?所以有点浮浮沉沉的?” “不是的,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人很是事被我忘记了一样。” “啊吟,你刚醒不要想太多了,要好好的休息。” “嗯,我知道了。” “啊吟,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好美好美啊!” “啊吟,你开心吗?” “嗯,好开心,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里,我身边还有啊卿真好。” “啊吟,你开心就好。” “嗯,希望啊卿也能开心、快乐!” “啊卿,有人说相爱的两个人一起淋了大雪也算两个人此生共过白头了,我们一起淋过那么多次大雪一定会走到白发苍苍、而暮之年的吧!” “嗯,惟愿此生能与你共白头。” “啊卿,伊愿与君白首不相离!” “啊吟,在这里我已经与你共过白首了,我们很幸福。” “啊卿,我爱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爱你。” “啊吟,谢谢你!” “嗯?” “快看,雪落下来了,好美啊!” “嗯,好美,却不及我的啊卿的眼睛美。” “啊吟” “我们一起去摸摸落下来的雪,好不好?” “好” “啊卿” “怎么了?” “你来追我啊!” “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卿,我好开心啊!” “嗯,我看到了。” “希望这份快乐能够延续下去,不止今天、也不止明天。” “会的,即便是没有,我也能为你创造一片快乐,好不好?” “好” “啊卿,你来追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卿,你怎么那么慢啊!” “抓到你,你就跑不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你快来抓我,抓到我我就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快点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你可不要骗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是啊,这样的日子真好。” “啊卿,你快点来追我啊,快点。” “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卿,你也太慢了,快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嘛不跑?不跑的都是傻子,我才不要做傻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啊卿 ,有你真好啊!” “啊吟,有你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卿?” “哦啊?啊吟说什么?” “我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啊吟,如今你的身体不好,不要总是想这些,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好” 床榻上熟睡的尹悠吟眼角滑落一滴泪来,缓缓的滑落到墨黑的发间,良久,再也看不见了。 原来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在那个时候变的,她真傻竟然真的觉得沈卿辞是没有听见、是担心她的身体。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沈卿辞就已经变了,不是从前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要护她的那个少年了。 或许从那一刻起沈卿辞就已经不爱她了,只是可怜她、悲悯她、不敢违背曾经他亲口说的话。 可人啊有时候就是那样的傻,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遍体鳞伤、千疮百孔,满心满眼陷在爱里的人啊,即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倘若她没有执迷不悟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呢? “啊卿,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屋檐下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笑的很是幸福,尹悠吟看着雪白的一片忽然轻轻的开口道。 “什么话?” “你说今年下雪了,你就娶我过门,你都忘了吗?” “没忘,可是如今你身体不好,成亲又是件大事,你不能太过操劳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今都以你的身体为主吧!等你身体一好,我们再考虑成亲的事情好不好?” “好吧!” “我会好好的养好身体的,你要等着我好不好?” “嗯” 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的三月,院子里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花香扑鼻、醉人香浓、回味悠长。 “啊吟,生辰吉乐、岁岁平安!” “嗯,你给我送了什么?”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嗯” “哇,好美!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听闻你故乡的习俗,生辰这日是需要吹蜡烛、许愿的。” “嗯 ,说到故乡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故乡是不是还安好!” “啊吟别担心,下次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 “来,吹蜡烛。” “哇,这个你是在哪找到的?” “你闭上眼睛猜猜看,猜对了再给你一个礼物。” “真的?” “嗯” “我记得镜和是没有蜡烛的,肯定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谢谢你!” “虽然你没有猜到,但是礼物很是送给你。” “嗯” “先许愿再吹蜡烛吧!” (呼呼,呼呼,呼呼……) “你许了个什么愿望啊?” “希望你今年能娶我,我能成为你的妻。” “傻丫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 “可以吗?” “我……” “你一定已经在准备了,是不是?” “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我知道的,也可以等。” “只是你不要忘了就好!” “好” 又过了三个月,桃花树下两人依偎在一起。 “啊卿,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啊?” “再等等吧!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 “好” “你看这花多美啊,只是不知道能停留多久,可惜了。” “不可惜,只要你喜欢,四季都有颜色。” “嗯” 又过了四个月,镜和城里到处都是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模样,霎时间白茫茫的一片。 “啊卿,你什么时候娶我?” “快了” “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第34章 只求一个答案 转眼间又过了四个月,玉兰花树下两个人尽情的拥抱着,笑靥如花、笑容可掬。 “啊卿,你什么时候能娶我啊?” “啊吟,对不起,我……” “你怎么了?” “我要成亲了,可能……” “这么快吗?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啊吟,不是你,是……” “不是我?你要另娶他人了?为什么?” “家里人安排的亲事,我别无办法。” “可你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说,一定要瞒到现在?” “我看着你每天都很开心,不想你难过。” “你以为你现在说我就不会难过吗?” “你明知道我会难过却还要一直瞒着我,看着我满心欢喜全都变成了空欢喜一场?” “对不起,啊吟,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早知是这样的结局,我情愿一开始就没有遇见过你!” “啊吟……” “是不是看着我每天都围着你转,你心里特高兴、觉得我特别的傻?沈卿辞,你的心不会痛吗?” “为什么你明知道逃脱不了家里的安排,却还是要口口声声的说爱我?还是要接受我孤注一掷的情意?” “你明明可以选择放手独自一人远走他乡,可你没有你选择了一意孤行的留下来、留在我身边继续哄骗我,眼睁睁的看着我沉沦在这份可悲、可笑的爱里,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傻啊?” “啊吟……”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一步一步的发生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 “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可你真的爱我吗?倘若你真的爱我,又怎舍得骗我到如此地步?沈卿辞,你真的有心吗?” “啊吟,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我曾以为的爱都是梦幻泡影、虚情假意、过往云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过你。” “是我太傻,信了你的鬼话,我真是悔不当初、为时已晚啊!遇见你沈卿辞,是我尹悠吟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不要这样,啊吟,不要……” “倘若我早知道你会另娶他人、三妻四妾,当初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难怪我次次问你什么时候娶我,你从未有一次肯定的回答过我,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 “不是的,是……” “你说会一辈子保护我、让我不受伤害,可你如今亲手伤了我的心、那你又和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有什么两样?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些保护我的话,事到如今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只要我平安 可如今的我情愿去死。” “不要,啊吟,为了我不值得;既然恨我,就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来报复我一人。” “你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可现在你要娶别的女人了,你说的话有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早已经分不清了,从头到尾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倘若有一天你被那个女人给抛弃了,那你就是活该、活该你被狠心的抛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吟,对不起,对不起……” “我竟然爱上了你这样的人,我真是大错特错、悔恨不已啊!” “啊吟,我是爱你的,我没有变过心,啊吟……”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真当我是个傻子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好大的脸面啊?” “不是这样的……” “从今以后我和你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前尘往事、随风飘散,以后各走各的路,各不相干,滚吧!” “啊吟,不要,不要……” “你若再纠缠着我,我便会用这把匕首刺进你的胸膛;我会让你的婚礼变成你的葬礼,说到做到、绝不悔改。” “啊吟,我们远走高飞、咫尺天涯吧!” “沈卿辞,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要你了,不要你那份肮脏的爱了,你好自为之吧!” “不,啊吟,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好,我们一起过日子。” “沈卿辞,即便是我说了这么久,你依旧是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没有珍惜。” “不,啊吟,不是这样的,我,我是有苦衷的;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就这一次,好不好?” “啊吟,我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就这一次,等我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我就毫不犹豫的跟你走,我们远走高飞、咫尺天涯,今生唯你而已好不好?” “可我太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去维系这段破碎的感情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没关系的,啊吟,这一次换我来爱你;我来维持我们之间的爱和情意好不好?” “可太晚了,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你所谓的坚持对于我来说成了枷锁,已经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那我们就赋予它意义,它总会有意义的。” “你若是一直坚持,只会伤了我们自己,毁了从前的那份美好与天真;你真的想那样做吗?连当初的那一份纯洁、美好的感情你都要亲自的摧毁掉吗?” “不,不是摧毁,是创造,我去创造它,你等等我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残忍了?我好像已经不认识你了,大概你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吧,不是我用心放在心上的那个意中人了。” “啊吟,不要一生气就说气话,那样不好。” “我们这段无疾而终、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感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我太傻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苦苦的强撑着不愿意放弃掉这份感情,如今我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即便我抓的再紧也终究还是会有失去的那一天,有的东西、有的人早就注定好了结局,是不能够更改的,有的爱也是一样的,所以放手吧!” “倘若你如今放手,也能给那份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给彼此留一点美好。” 第35章 苦苦挽留、不愿回头 “不,我们可以再创造一份美好的,不要放弃曾经好不好?” “沈卿辞,如今的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棺材已见、南墙已撞,故事也该忘了;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应该翻篇了,希望你能放下过去,迎接你新的将来。” “不,没有你的未来,我情愿不要。” “沈卿辞,放手吧!” “不放,我要是放了,肯定就找不到你了。” “沈卿辞,是不是因为我,你才会另娶他人的?” “什么?” “我为什么会好起来?明明都已经撑不下去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不是,是奇迹。” “我也不是因为你不会另娶他人的,是因为家中父母以性命相逼,我别无他法所以才会答应的,并不是不爱你了。”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 “既然如此,你便放手吧!” “啊吟……” “你放心吧,你成亲那天我一定会去喝杯喜酒的,风雨无阻、艰难险阻、荆棘丛生都会去。” “啊吟……” 床榻上的尹悠吟的眼角缓缓的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清泪来,直直的顺着她粉黛玉施、浓妆艳抹的小脸滑落下去了,留下来的只有小脸上未来得及干的泪痕。 席杬礼看着那滴晶莹的泪水抬手轻轻的去擦掉,思绪也渐渐的被拉回到了那时候。 那一年大雪纷飞里,看着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尹悠吟,席杬礼整个人都是绝望、忧思甚重、闷闷不乐、苦不堪言、痛不欲生的。 偏偏那个时候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说能救想救的人,能够有办法医死人肉白骨,席杬礼听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那人说救人是有代价的、需要他去做事,席杬礼也想也没想直接就同意了。 那个人的出现成了席杬礼心头的救命稻草,所以即便是没有效果他也会死马当活马医。 那人没有立即说是什么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席杬礼会反悔似的。 经过很多天的治疗,掉着一口气的尹悠吟渐渐的身体转好了,那人说只要尹悠吟慢慢的静养基本上身体是能好的,但也不能受刺激、太过操劳了,席杬礼便悉心的照顾起了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尹悠吟了,那样的日子似乎陆陆续续的持续了很久。 尹悠吟人还没醒那人就又来了,带着当初救尹悠吟的条件来了,和席杬礼细谈了很久很久。 那人说让席杬礼进那大富人家家里做上门女婿,间接性的替那个人拿一样东西就好,一旦成功了随时都可以向那位姑娘提和离、离开大富人家的家里。 席杬礼仔细思考了一番后答应了,吩咐了人来照顾尹悠吟后,就亦步亦趋的离开了。 两人再见就是席杬礼成亲那天了,那日人很多,尹悠吟拿着包袱顺着人群浑水摸鱼进去了,进去之后一直缩在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差不多到时间了就不紧不慢的换了喜服、喜冠,缓缓走上了大红囍字的高堂上。 其实看到尹悠吟的第一眼席杬礼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天她真的将自己打扮的好美好美,让周围的人几乎是移不开眼睛。 说到底尹悠吟自己还是放不下的,所以才精心的准备了这样的一出,一旦拜完堂就会和席杬礼共赴黄泉路。 因为不想伤及无辜所以事先做了准备,用银两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趁不注意就放火,救新娘是因为觉得新娘可怜,而且两人也没有太大的冲突和矛盾,完全就是因为席杬礼两人才会有交集的,甚至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场大火后整个府里都被烧了,那人觉得一片废墟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那些年就一直没有来找过席杬礼的麻烦,两人也几乎算是没有交集了。 即便是时至今日席杬礼也没有因为那个选择后悔,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尹悠吟慢慢的死去,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个人的要求。 之所以没有告诉尹悠吟真相,是因为那个人太过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了,让席杬礼生了警惕之心和后怕,一个人能够随随便便的就能救活一个濒临死亡、回光返照的人,那实力和神通都是可想而知的。 他不能拿尹悠吟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去赌,还有就是不想尹悠吟会愧疚,她一旦知道真相一定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不然就是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然后离他远远的不再见,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能轻易的去赌,好不容易两人经历了生离死别后活下来,不能够再经历一遍刻苦铭心的失去了。 尹悠吟忽然就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来,沈卿辞和她自己的过去她一直都想不起来,如今又因为沈卿辞的失而复得渐渐的想起了一些来。 一想到席杬礼尹悠吟就异常的痛苦、难过、心疼、怜悯,看着席杬礼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样子,她想跑过去抱住他却被墙隔了开来,怎么坚持、努力好像都推不过去、摸不到他,她好难过、感觉又回到了沈卿辞死去的那一天。 一样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一样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一样的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一样的用那种决绝的眼神看着她,一个在大火里、一个在大雨里,一样的对着她笑、一样的推开了她。 渐渐的两个人重合了、一模一样,她当年救不了沈卿辞、如今也救不了席杬礼,好像两个时间也在慢慢的重合,一切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不,不要,不,不要……” 尹悠吟忽然好害怕、恐惧,她害怕也同当年一样失去了席杬礼,她让席杬礼不要走,可他还是消失不见了,她被困在那里怎么找都找不到席杬礼了,一行晶莹的清泪顺着她泛红的眼角缓缓的滑落,滑落到一只白皙、坚毅、细皮嫩肉的手上。 尹悠然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眼睛久久聚不了焦,人也长久回不过神来,吓得一身冷汗津津、大汗淋漓。 看着四周熟悉的物什,尹悠吟才渐渐的回过神来,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扫视着四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直到看到席杬礼的身影,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刚准备抱上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低垂着头默默的放下了张开的双手,趁席杬礼不注意间,细细的打量起了他来,只要席杬礼一回头她就会快速的低下头来,将灼热的目光放到素净的薄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6章 不堪回首 (席杬礼会害怕她吗?会离开她吗?会不会彻底觉得她是个疯子?会不会讨厌她?她好像隐隐约约的记得她伤害了席杬礼,可刚刚她打量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的痕迹。) 尹悠吟久久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面前多出了一碗汤来,她瞬间便回过神来了小心翼翼的接过汤,正准备喝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递了回去,淡淡的开口道。 “我没事,你喝吧!”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都举酸了,还是没有人来接过,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发现席杬礼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间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自眼眸一闪而过,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我喝过了。” 席杬礼极快的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的说道。 “真的吗?你撒谎。” 说罢,抬碗一口将汤灌进了嘴里,小跑过去吻上了席杬礼的薄唇灌了进去。 喂完药便自顾自的离开了,缓缓的抬脚走向了床榻边上,轻轻的躺上去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屋子里一片黑漆漆的,席杬礼也不知所踪;尹悠吟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渐渐的涌起了阵阵的失落感,很不是滋味极了。 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事,她和席杬礼之间的情意也越走越远了,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很多事情都让她感觉到心力交瘁、力不从心了。 她们也确实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往后的日子了,所以她没有立即出去找席杬礼,她也应该好好的想想了。 如今的她好破碎啊,身体不好就算了、精神也不太好了,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啊! 那一年她侥幸的捡回了一条命,这些年来身体也是一直不大好的,自从遇见了席杬礼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席杬礼总是对她很照顾、很细心。 (席杬礼,席杬礼……) 尹悠吟忽然一个人喃喃自语道,眼眸渐渐的湿润了起来,泪眼朦胧、水雾缭绕、湿漉漉的。 (她好像真的伤了席杬礼了,即便他藏的很好,她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尹悠吟渐渐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起身、下床、穿鞋缓缓的走出了屋子。 她想见见席杬礼、知道他平安、和他说说话,可她渐渐的发现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她跌跌撞撞的走遍了府里的每一个地方,可都没有见到想找的人。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她的眼睛又陷入了朦朦胧胧的境地中了,她抬脚轻轻的朝着那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那间屋子是间客房平时没有人住,席杬礼一定躲在那里面、躲着她,他生气了所以躲着她、不见她,她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吗? 尹悠吟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屋子的门,抬眸顺着微弱的光亮处看去一片模糊,犹豫了一会儿心里却是在打退堂鼓,她怕席杬礼见了她会讨厌她、厌恶她,怕两人又会吵的不可开交、怒目圆睁。 可她还是抬脚轻轻的走了上去,她想见他一眼、哪怕模模糊糊的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就好。 尹悠吟慢慢的走近后只一眼便愣住了,虽然看得很模糊可那些伤口狰狞可怖、伤痕累累、满目疮痍、遍体鳞伤、体无完肤,都是她做的、都是她…… 她小心翼翼的抬手抚了上去、很轻很轻,可指尖略微触碰上去,席杬礼便猛的穿上了衣服,久久也没有回头看尹悠吟一眼。 两人就那样不知站了多久,尹悠吟最终妥协了轻轻的开口道,眼里满是无尽的悔意和哀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半晌,便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他不想见她了、她弄丢席杬礼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去挽留席杬礼,只能逃避自己、逃避席杬礼。 外面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尹悠吟失魂落魄、漫无目的的走进了大雨里,任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浸湿了衣裙。 不久后尹悠吟便瑟瑟发抖、颤颤巍巍了,独自一人站在大雨里狂奔了起来,离开了席府、离开了席杬礼。 一切都一切都是从沈卿辞开始的,倘若沈卿辞没有骗她她就不会放火,倘若她没有放火沈卿辞就不会葬生火海,倘若沈卿辞没有葬生火海她就不会上吊寻死,倘若她没有上吊寻死就不会患上精神障碍,倘若她没有患病怎么会伤了席杬礼?事情怎么会到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天尹悠吟渐渐的收回了思绪,抬手轻轻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将头颅缓缓的套上了白绫脚一瞬间踏空了矮凳身子一沉,那一刻她除了求死什么都做不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的挣扎的痕迹。 就那样不知过了多久尹悠吟蓦地睁开了眼,表情痛苦极了死死的挣扎着,面目扭曲、狰狞、似笑非笑、很是恐怖,整个人陷入了癫狂、发疯里,脑子里痛苦极了。 自那时候起尹悠吟就不能寻死、不能想起沈卿辞、记不起过去、不能见光了,只能一个人苦苦的挣扎、煎熬、撑下去。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时候她才幡然悔悟、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彻底的逼疯了她、逼死了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岁宁。 从此以后她好像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的尸体了,再也不相信爱、不相信真心、不相信人心、不相信人了。 可她忘记了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女人也有这么疯狂、疯癫的一面,甚至更恐怖、更吓人。 那个女人带着她回了家,告诉她她以后就叫兰星,日子一直过的很好、很安逸,后来……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再后来尹悠吟被景国派来找她的人找到了,将她从路途遥远、山高水远的镜和,给带回了千里之外的景国,慢慢的很多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回到景国以后,皇兄为了弥补她将她提前封为了景国的公主——岁宁公主。 好不容易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边境战乱四起、硝烟弥漫、战火纷飞、边境的百姓也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母后和皇兄整日里为这件事情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久而久之都心思郁结、郁郁寡欢病了。 为了百姓不深陷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苦海里,也为了母后和皇兄不再忧心、久病难医,年幼的岁宁暗暗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前往嫣国和亲,没有丝毫的后悔和想要去改变。 从此便和席杬礼有了交集,相识、相知、相爱…… 第37章 坦言身份 (席杬礼,席杬礼……) (即便是天各一方、咫尺天涯,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了。) (是命吗?) (当初沈卿辞的苦苦纠缠、阴魂不散,到如今她亲手伤了席杬礼,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是她当初没有放弃,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是她亲手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原以为不过是时间变了,没想到如今人也变了。) (她们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她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很多年过去了,那颗心依旧在跳动。) (爱没有变过,恨也是。) (对沈卿辞的恨,对席杬礼的爱,她好像明白什么了……) (沈卿辞,席杬礼。) (席杬礼……)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尹悠吟独自一人走上了陡峭的山路。 “啊吟” 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轻唤声,令尹悠吟有些恍惚。 “啊吟” 轻唤声由远及近传来,离尹悠吟越来越近了。 恍惚间尹悠吟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声音似有似无、有气无力的样子;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停下,跌跌撞撞的一个劲的往前跑去。 直到前面再也没有路了才停下,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越看尹悠吟就越是笑的开心 ,渐渐的抬脚走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 “啊吟,不要,不要去” 紧随其后的席杬礼看着那一幕惊恐万分,小心翼翼的向着尹悠吟靠去,哆嗦着道。 “啊礼,这一次我真的撑不住了。” 风吹的尹悠吟摇摇欲坠,眼里满是疲惫、倦怠之色。 “不,不要这样,不要再往前走了。” 席杬礼看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唤道。 “啊礼,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也应该从我结束。” 尹悠然忽然轻轻的说道,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不是的。” 席杬礼声泪俱下,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被风吹的凌乱。 “啊礼,往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我会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的。”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尹悠吟的眼角滑落,眼里满是微微的笑意和看不懂的决绝。 “不,啊吟,我错了,我不和他争了,你过来好不好?” 席杬礼最终妥协了,无奈的说道;让人看了心疼坏了,世间怎么会有那样卑微的爱呢?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执迷不悟,是我没有立即放手,所以才会任事情发生到了这个地步,是我错了,我改。” 尹悠吟忽然醒悟过来,一切都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做错了。 “不,啊吟……” 看着那道身影随风摇摆,席杬礼缓缓走了过去。 “我的啊礼啊,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人了,可惜我看不到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样子了。” 尹悠吟忽然就笑了,笑里带着苦涩和欣慰。 “不,啊吟,下来,下来好不好?” 席杬礼恳求的看着尹悠吟,深怕她被风吹着吹着就掉下去了。 “我多想和你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可惜不会有了,啊礼一定要岁岁无忧、喜乐安康!”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席杬礼幻想道,眼里满是零星的破碎和舍不得的难过。 “不要,啊吟,不要走,不要,不要。” 席杬礼泪眼婆娑的看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眼里带着痛苦,轻轻的呢喃细语道。 “我舍不得你,可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尹悠然又往后退了一步,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啊吟,倘若你一定要走,我便随你一起。” 席杬礼忽然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定定的看着迎风站着的尹悠吟,眼里满是异常的坚定。 “不要,我下去,你放下刀,我下去。” 尹悠吟看着席杬礼拿着匕首要刺进的样子,忽然就清醒过来了,瞳孔猛的收缩大声的喊道。 “你不要冲动,我下去,我下去,你在那不要动,我下去。”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席杬礼,大力的甩开了他手里的匕首,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 “啊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大雨浸湿了两人薄薄的衣裙,尹悠吟小心翼翼的说道,一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混合着雨水的滋味,留进嘴里充斥着味蕾,苦涩极了。 “啊礼……” 两人尽情的在大雨中相拥,好似超越了生死过后的劫后余生。 “你怎么能那样傻?” 许久过后,尹悠吟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道。 “不傻!” 席杬礼看着怀中的身影,抱的异常的紧。 “傻!” 一滴清泪缓缓的滑落,滑落到席杬礼的手背上。 “……” 看着手背上那滴晶莹的清泪,席杬礼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怎么不说话了?” 尹悠吟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渐渐愣神的席杬礼道。 “啊吟” 席杬礼收回目光,轻轻的唤道。 “嗯?” 尹悠然疑惑的看着席杬礼,心里很是奇怪、诧异。 “没有下一次了。” 席杬礼的眼中异常的坚定,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 尹悠吟刚想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被席杬礼给打断。 “你说,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 “说” “没有下一次了” “嗯,我信你。” “……” “啊吟,我们该回家了。” “嗯,走吧。” “嗯?你怎么不走?” “上来!” “不了,你身上有伤,我可以自己走的。” “这点伤死不了,上来。”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上来!” “哦”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一直没有开口,可尹悠吟总觉得席杬礼好像变了,做什么事都要强迫她、即便是她不愿意,她不喜欢这样的席杬礼。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逸、清闲,直到席杬礼离开了京都城以后,才慢慢的有所改变。 席杬礼还是去往了前线驰骋沙场,尹悠吟也依旧留在了府里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 忽然有一天席府里来了一位稀客,尹悠吟见了他眼睛都亮了,脸上笑意盈盈、喜笑颜开的,好看极了。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里,就来了。”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好啊!” “你此次登门,不止是探望故友这么简单吧,应该还有别的事。” “嗯,啊吟果真是聪明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确实不止,我,是来找人的,听说京都城里的人多就来了。” “找人?找什么人?” “啊吟,我同你说个事,你听完不要生气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什么事啊?整这么神秘?” “你……” “我答应你,听完后不生气也不告诉别人,可以了吧!” “嗯” “其实我不止是霍时锦,我还是宁国的太子。” “啊?” “是的,所以你从未见过我的父母。” 第38章 明白他的深意 “我父亲是宁国的皇帝、母亲是宁国的皇后,她们总是在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自我幼时便是这样,即便是如今也是如此。” “宁国太子多么风光无限的称号啊,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前程似锦,做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位、一生都会过得很好。”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选择,自出生起便是天潢贵胄、便要承担那万民的责任和守护。” “自出生那日起便注定要被推上那冰冷的皇位上、做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注定要成为权利争夺的牺牲品、踩着至亲的血肉之躯一步一步往上爬。”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依旧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坐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寂。” “自出生那日起,他们的身边就已经没有会真心对他们的人了,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冰冷里至亲至爱是冰冷的、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冰冷的,他们肩上的责任和担子太重了。” “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们选择,他们只能选择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子民、无愧于祖辈的心血和世袭爵位的传承,他们也注定一辈子做不了自己、爱不了想爱的人、护不住想护的人,他们是一国之表率,只能以国、以民为先。” “他们不过是些做不了自己想做的、过不了自己想要过的、爱不了自己想要爱的、护不了自己想要护的、做不了自己、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天潢贵胄听起来很金贵,其实也不过是镀了层金的表面,实际上是跟所有人一样的,世间众生平等、唯独百姓要遭受无端的战火、唯独他们要承担不公的责任。” “啊吟,他们身不由己,我亦是如此啊!” “几年前我年轻气盛、肆意妄为,擅自离宫逃避了沉重的责任和做为太子的担当,只愿身居世外桃源、避世绝俗、偏安一隅。” “近几年来边境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于我又何不是难辞其咎!” “我不能在像从前一样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了,我的国家、我的民族、我的百姓、我的家人都需要我。” “所以,我决心回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去了,这一次不会临阵脱逃、犹豫不决、望而生畏了。” “对不起,啊吟,骗了你这么久,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那便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众生平等,又怎么强求别人呢?” “更何况你能幡然醒悟想着为这件事情去弥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亦相信你能做一个造福万民、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好皇帝,只有沿着自己心中所想去做便不会错的。” “啊吟,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我,愿意去相信我。” “不客气,因为你的良善,上天总会给你好报的!” “嗯” “诶,对了,你说你要找人?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此次路远迢迢前来京都城,是想寻找一个内强外弱、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做事沉稳、小心谨慎的女子做宁国的太子妃。” “最好是出入内廷方便、冷静不怕事、能随机应变、身手敏捷、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人,将来免不了要做什么以防万一、做个充分准备也好。” “太子妃?” “嗯,嫣国皇帝特意召宁国的人来面见,怕是不会太简单了,留个心眼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能够以防万一、全身而退罢了。” “要太子妃做什么?” “算是为宁国长脸吧,再说进了宫里身边没有一个女子怎么方便?万一出什么事也能不慌不忙、应对自如。” “也对,不过你的要求是不是有点高啊?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啊吟,嫣国宫里不比外面到处暗藏危机、防不胜防,倘若只是普通的女子遇事慌慌张张、颤颤巍巍、瑟瑟发抖,那不是暴露了吗?” “一旦露出马脚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况且我也不想伤及无辜;只是想在双方都平安的前提下,为自己和身边人谋一份保障和退路。” “倘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不会担心,可一国太子是皇储将来便是一国帝王,假若死了便是挫伤一个国家的根本,所以太子的身份和性命都至关重要、非同小可。” “即便是现在我没有那样的狼子野心 ,但也要想方设法护住我的国家与百姓、亲人不是吗?” “嗯,我可以替你找找,只是怕没那么快,你现在能等吗?” “嗯,只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如此便多谢啊吟了!” “不客气!” 不久后尹悠吟便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席杬礼从前线托人送回来的银子,看着那一堆银子她渐渐的陷入了沉思,好像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出来什么了。 (他不单单是去实现自己的抱负那么简单吧,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只是不愿意告诉她,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冲着抱负去的,可席杬礼为什么会去边境呢?) 尹悠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还越想越头疼得厉害,席杬礼究竟还有什么瞒着她呢? 她将银子小心翼翼的全部收了起来,将整个人投入到替霍时锦找太子妃的事情中去了,整日里四处奔波、忙忙碌碌的,久而久之疲惫、倦怠不已。 跑了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只怕是要辜负了霍时锦的那份信任了,人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她却没有办好,也不知如何给霍时锦一个交代啊! 半晌,尹悠吟又将收起来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想着先拿一部分银子出来做为寻人的悬赏,找一批大致符合条件的人留下来慢慢做为筛选,总会有一个人是合适的人选吧! 可细看着一堆银子尹悠然又下不去手,那些都是席杬礼浴血沙场用一身伤和半条命换回来的,她怎么能这样大手大脚的挥霍掉。 (一身伤,半条命,换回来……) 她好像渐渐的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答案;席杬礼是为了这些银子去的、是为了她去的,是为了府里的生计去的…… (多傻的人啊!) 即便是她伤了他,他也总会想着她、念着她;担心她知道以后不让他去,情愿一直瞒着她,将所有的事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几滴晶莹的清泪缓缓的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下来,滑落在手里捧着的银子上,好似镀了一层细细的光泽一般。 尹悠吟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哭的泣不成声,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细微的哭泣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9章 呢喃细语 (席杬礼,你怎么总是这样啊,总是这样的傻!) (席杬礼,真的值得吗?值得你这样的付出吗?) (席杬礼,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席杬礼,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席杬礼,我真的好想你,你早一点回家好不好?) (席杬礼,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席杬礼,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席杬礼,我一定会等到你的对不对?) (席杬礼,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席杬礼,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会在这里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的。) (席杬礼,我们不应该留有遗憾的。) (我曾以为这冰冷的世间早已经没有真心了,可你的坚持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看到了,或许我可以试着去接受你的只是可能会有点慢,你不要着急我会一步一步走向你的,走慢一点再等等我吧好吗?) (啊礼,余生真的好苦啊!) (啊礼,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啊礼,我还能等到你吗?) (啊礼,这个世间真的好冷啊,可你总是愿意用你那微弱的光温暖我。) (啊礼,从前是我想不明白,总以为爱是刀山火海、是洪水猛兽、是苦海无涯、是痛不欲生、是苦难、是噩梦、是地狱、是坟墓,可如今的我想明白了,无论是什么我都自愿陷进去,从此不再抽离。) (啊礼,这一次我想明白了,既然这世上世事难料、祸福相依,不如我们就顺其自然,一起去经历那些大风大浪。) (啊礼,你都走了好久了,可除了这些银两,我依旧没有一点你的消息。) (啊礼,今日是上巳节很热闹,只有我身边空无一人没有你。) (啊礼,看着那些郎才女貌的少男少女们拥在一起,我好羡慕她们啊!) (啊礼,我们成亲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原以为我们是不被上天所祝福的,只是没想到原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啊!) (啊礼,你说下一次下雪你就娶我,原来你已经做到了;虽然晚了些年,可我一点也不生气。) (啊礼,你是我情愿葬生火海心软也要放走的人,我也是你甘愿葬生火海赎罪也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活的人,我们算不算也是生死相许过的人啊! (啊礼,其实有的时候我们很像、也很相似,连爱一个人的方式也一样。) (啊礼,我们一直都是幸运的,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啊礼,原来不是人定胜天,而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啊礼,原来你一直都在爱我,我竟如今才恍然大悟,我也是个不太聪明的傻子。) (啊礼,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从未变过。) (啊礼,我的英雄,你什么时候才能归家啊!) (啊礼,没有你的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归宿。) (啊礼,从始至终我都是自由的鸟儿,没有方向、漂泊无依、颠沛流离,如今不一样了、如今我有了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方向、我就是你的避风港!) (啊礼,现在的我破败不堪、已经记不清很多事了,可我一定会牢牢的记住你的。) (啊礼,你若是再不回来,我怕是要记不住你了。) (啊礼,你心里也是生气的吧!生气我心里还有他,生气我始终忘不掉他。) (啊礼,你不是他,不是沈卿辞;你是你自己,是席杬礼,是我爱的人,是我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的夫君。) (啊礼,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你心里我依旧没有变过吗?可在我这里它已经变了,变得很陌生、很疏远。) (啊礼,这辈子你爱的太卑微了,往后就让我守着你吧!) (啊礼,你依旧风华正茂、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可我俨然已经不是最好的自己了,我们之间好像隔了好远好远似的,而我也只能抬头仰望你的光芒了。) (啊礼,倘若我做错了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啊礼,对不起!) (啊礼,倘若你这次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就好好的过日子别等我了;倘若这次你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回不来了,我就随你而去、共赴黄泉路。) (啊礼,希望我们不止是走到这里,还能有很长的路。) (啊礼,……) 尹悠然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收好,转身出了门直奔热闹的集市上走去。 “啊锦,人我找到了。” 尹悠吟笑意盈盈的看着霍时锦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真的?哪呢?快,带来看看。” 霍时锦听了尹悠吟的话,黯淡无光的眼睛都瞬间亮了不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尹悠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粉黛玉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别样的情绪来。 “哪有?你……?不行。” 霍时锦转身看了一圈周围,而后后知后觉的看着巧笑嫣然的尹悠吟道,眼中的光淡了亮亮了淡,好看的脸上也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为什么不行?” 尹悠吟诧异道,眼中是些许的失落。 “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所有的事霍时锦都能心软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不得商量;宫里现如今危机四伏、暗流汹涌,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她怎么可以陷进去。 “啊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不怕!” 尹悠吟认真的说道,眼里透着些许的微光和坚定。 “我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我不能、也不可以;啊吟,就此放下这件事吧,就当我从没说过。” 霍时锦扳过尹悠吟的肩膀日子的道,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啊锦,倘若你真的为了我好,就不应该拦着我做我想做的事。” 尹悠然淡淡的开口道,一旦坚定了一件事情,就不容易悔改了。 “啊吟,深宫之中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稍不注意脚下就会是万丈深渊。” 霍时锦苦苦的挣扎道,眼里的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我知道的,可你身边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你也没有时间了不是吗?” 尹悠然细看着霍时锦的眼睛,问的很是认真的道,她猜的果然没错,霍时锦要进宫面圣的时间就快要到了,所以她才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说,即便是迫于宫里的压力霍时锦也应该会答应的。 “啊吟,你……” 第40章 落定 “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觉得对我有亏欠不妨在别的地方补偿我,比如送我一大笔银子就好,其他的往后再慢慢来。” 尹悠吟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还特意点明了此行的目的。 如今的她沉迷于情情爱爱、沉迷于席杬礼、沉迷于两个孩子、沉迷于现在的安逸…… 早已经忘记了公主的责任、担当、和亲了,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可怕,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动摇了她当初的想法,可如今日子已经安定、平静下来了,她也是时候继续自己公主的责任了。 其实回来这么些天里,尹悠吟心里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家国、百姓、和自己为什么来和亲的事了,如今百姓已经在受苦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有了足够的银两才能彻底的解救百姓于苦海、国家于危难,所以她如今必须要进宫去了。 “好,我会护着你的。” 霍时锦认真的说道,眼中满是坚定。 告别霍时锦后尹悠吟就拿着那笔银子回家去了,如今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安排,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进宫去了,便一定要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的进去。 尹悠吟回府后将两笔银两都放在了一起,隔天就托人送往了前线交到了席杬礼的手中;再过不久他就会回来了吧!真好! 银两送到、把俩孩子安顿好、给俩孩子留下了一点银子、又给府里的下人发了月钱、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人来照顾俩孩子…… 做好一切尹悠吟也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想来想去一路上也用不了什么了,即便是进了宫宫里也几乎是什么都有,一应俱全不需要特意去带什么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三天后进宫去面见圣上,听说边境的战役胜了、班师回朝也就在这几天了,大军凯旋而归大大小小的宴席是免不了的,到时候皇帝无暇顾及、她们也能浑水摸鱼进去,只要身份不被起疑、便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在深宫里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平静些。 说到班师回朝,尹悠吟又想到了席杬礼;他如今要回来了,再过不久,真好啊! (此生还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便是已经足矣了!) (席杬礼,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平安的。) 三日后,尹悠吟特意不紧不慢的绕了京都城一圈,才赶往两人约定好的地点,与霍时锦两人会合。 两人在京都城郊外匆匆会合后,便一前一后上了一旁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一路上都在商谈细节和彼此的喜欢、兴趣、爱好……,为的就是能够在短时间内不露馅,随时的扮演好一对恩爱夫妻的角色。 细看着豪华、富丽堂皇的马车缓缓的踏入一望无际、看不清前路的宫门,尹悠吟忽然就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的在失去、流失,可又一时感觉不出来是什么。 半晌,马车在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宫殿外停下来,两人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手牵着手缓缓走进了大殿里侧。 “宁国太子携太子妃觐见!” “宁国太子携太子妃觐见!” “宁国太子携太子妃觐见!” “宣!” “宣!” “宣!” “臣” 进内殿后,霍时锦率先开口道。 “臣妇” 尹悠然也紧随其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缓缓行至大殿上松手、下跪、磕头、行礼,异口同声说道。 “平身吧!” 龙椅上的嫣国皇帝淡淡开口道,抬手缓缓挥了挥。 “谢陛下!” 两人也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静静的站在大殿上等着陛下再开口。 “你二人怎么来得如此之迟啊!可是已经不将我大嫣、将朕,放在眼里了?” 大殿上气氛逐渐剑拔弩张了起来,让人不自觉的心惊胆战。 “哦,回陛下,动身前往大嫣时,臣正迎娶新妇,时间有些赶,所以赶得不及时,还请陛下见谅!” 霍时锦听闻君意后,倏地跪下辩解、开脱道。 “哦,原来如此,这么大的事,朕怎么没听说过呢?也不说快马加鞭给朕送个喜帖,讨杯喜酒喝喝好沾沾你二人的喜气啊!” 嫣国皇帝不紧不慢的说道,四周的空气也渐渐变冷了下来。 “是,是臣思虑不周,婚礼办的急了些,为此臣妻还生了臣好久的气呢?还请陛下看在臣新婚燕尔的份上,能够多多包涵,喜酒今日就补上,陛下意下如何?” 霍时锦立马便有了解决方案,满脸笑意的开口道。 “是啊陛下,我夫君这个人呢做事总是笨手笨脚、毛毛躁躁的,未能宴请陛下是我夫妻二人的不周之处,还请陛下莫要介怀、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尹悠然看气氛不对,也缓缓跪下细细开口。 “臣妇代夫君在这给陛下赔罪了,还请陛下恕罪!” 说罢,还磕了一个响头,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哈哈哈哈,好,爱卿和夫人果真是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啊!这般的袒护,也着实让人艳羡不已。” 果然帝王的心不是那么好猜的,上一秒阴沉的脸下一秒就笑了。 “只是你这夫人看着颇为眼熟啊!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龙椅上的人忽然开口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尹悠吟看去。 “回陛下,臣妇是岁宁,曾是席将军的妻,景国的公主。” 尹悠吟毫无畏惧的迎上那道目光,淡淡的说道。 “哦?你二人如今这是?你怎又成了宁国的太子妃?” 嫣国皇帝看戏般的说道,眼睛两回在两人身上扫视着。 “回陛下,只是忽然发现两人不合适,所以前些日子就已经和离了。” 尹悠吟坦然道,眼里看不出情绪。 “如今我们谁嫁谁娶都已各不相干、两生欢喜了,又何苦执着于过去那些陈年往事呢?如今我已经遇到更好的人了,眼里除了他也再看不到其他,臣妇和夫君很幸福,往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往事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尹悠吟说的真诚,丝毫不像是说假话。 “好,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今日便不谈这些了,来,入坐吧!” 嫣国皇帝缓缓的开口道,让人看不清路上的情绪。 “谢,陛下!” 二人也立即谢恩,缓缓走向两旁落座。 宴席也缓缓的开始了,歌舞升平、轻歌曼舞、靡靡之音、余音绕梁、莺歌燕舞、金鼓齐鸣、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鱼香酒肆、推杯换盏、纸醉金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久,听说是为了远道而来、新婚燕尔的宁国太子和太子妃,外界传闻两人感情很好、伉俪情深、恩爱和睦、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两人也一直在嫣国皇宫里住了很久。 日子清闲又安逸,让尹悠吟流连忘返、迷恋极了。 霍时锦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让她从未见到过真正的宫斗和争夺,她也一直在宫里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与霍时锦夫唱妇随、配合极好。 渐渐的嫣国迎来了大喜事,宫里到处都在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场面一度很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 宫里也特意训练了几十个舞姬跳盛大的开场舞,貌美如花、国色天香的舞姬们站成一排,俨然一幅美丽、出色、美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风景画。 第41章 驰聘沙场、马革裹尸 曾几何时,她也曾同那些舞姬一样,光鲜亮丽、国色天姿。 可过去和生活渐渐的改变了她,磨去了她许多坚强的棱角,她渐渐的变得懦弱、无能、残破、不堪…… 以至于那场怪病让她无法站在阳光下,只能懦弱的隐于无尽的黑暗里;让她不能再做回一个正常人,崩溃和疯癫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岁宁拖进了深渊和地狱里。 她死死抓着不放、拼命的挣扎着,好不容易看见了人、与他相知、相识、相许、相恋、相爱、将自己的真心捧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只要他说的她都愿意相信。 她将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他、她还幻想过她们会有一个孩子、幻想和他幸福一生、白头偕老、她将他当成世间最宝贵的稀世之宝、将他当成救命稻草、从此满心满眼都是他,却被最爱的人扳开了手,亲手推开。 原来相知、相识、相许、相恋、相爱都可以做假,再真的心也会被揉拧、糟蹋、轻贱 ,再坚强的后背也会被捅破、再爱也会轻易的背叛,即便是众叛亲离又能怎么办? 不爱就是不爱、那颗冰冷的心注定捂不暖、反而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即便是再相信也听不到实话。 从她决定做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大白于天下了,即便将全身心交给他他也不会珍惜,倘若真的有了孩子那孩子该多可怜啊! 它生下来注定得不到父亲的爱和承认,它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不被世人所承认的庶子。 原来白不了头就是她们之间的结局,原来一切早已经注定好了。 原来稀世之宝是碰不到、摸不着的,原来救命稻草也有救不了的命,原来满心满眼、满心欢喜也会是黄粱一梦、空欢喜、大梦一场空! 梦醒了,人也该醒了。 从前是她咎由自取,往后不会了。 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犯多了便是自轻自贱。 原来次次问次次都得不到答复的结果是这样,她果真太傻、太天真了,轻信了不该信的人、死死纠缠求一个答案。 舞姬们将水袖高高甩起,纤细的腰肢扭的一个比一个好,宛若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似的,细洒着自己的光芒、奔向自己的自由。 今日嫣国的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凯旋而归了,所以宫里此时到处都在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陛下即便是日理万机、百忙之中也不忘抽空去迎接打了胜仗的众将士们,北安门外聚集了黑压压、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此时嫣国的大队人马已经缓缓踏进了京都城里,百姓们挨家挨户纷纷的站出来鼓掌、吆喝,氛围和谐极了,犹似盛世里的一番美景、和平里的一片祥宁。 军队缓缓前进,却无一人脸上面带笑意;此次战役虽然侥幸赢了,却也是死伤惨重、全军覆没之景象。 去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下寥寥几人了,几乎人人身上都负伤。 那一片硝烟里,埋没的人太多太多了,去时个个都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归来时也无一人会记得他们,甚至无一人真正的记得他们叫什么。 少年啊,为国尽忠、报效家国、为国争光、保家卫国,最后却落得个无人记得的下场,百战穿金甲、白骨掩黄沙,去时少年郎、马革裹尸迟,忠魂永驻间、归时战旗裹身。 生死茫茫,不由己身。 家人期望,全变惆怅。 天人永隔,怎可轻忘。 少年郎啊,未归故乡。 热血战场,奋勇善战。 怎奈命数,战死沙场。 悲惨凄凉,异死他乡。 孤苦无家,魂归何处? 何以许国,何以许民? 何以许君,何以许家? 何许父母,何以许妻? 何以许子,何以许己? 已无期许,漂泊无依。 小将军啊,已归乡土。 身披战甲,所向睥睨! 战旗裹身,皆是荣耀。 魂绕疆土,守护万家。 马革裹尸,魂归故里。 兴以许国,安以许民。 忠以许君,舍以许家。 孝许父母,疼爱许妻。 严慈许子,圆满许己。 已有期许,随处是家。 惟愿小将军们来世不做牛马,只做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能承欢父母的膝下,能与妻恩爱和睦、举案齐眉,能做孩子的慈父、严父,余生幸福美满、和和美美! 终是家国和百姓的责任太大、太重了,硬深深的压弯了少年们的脊梁。 队伍已经缓缓到了宫门口了,见到嫣国皇帝亲自出宫门迎接,众人受宠若惊皆下马行礼。 “末将” “卑职” “下官” “小的”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人群中尹悠吟一眼便看到了席杬礼,他好像瘦了、有点脱相了、还好身上没有少胳膊断腿,只是看着席杬礼一脸轻松的样子,想必身上的伤不会太重。 只是一眼却让她愣在了原地,只出去了一趟身边竟有了新欢,两人谈笑风生、相谈甚欢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尹悠吟,再想看的仔细些却也是碍于人多不敢多看。 “宫里赐宴,众爱卿随朕进宫去吧!” “谢,皇上恩典!” 席杬礼这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道视线,刚抬眸寻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就被人挡住了视线便也就做罢了,自然的牵起身边女子的手一路往前走去。 “啊吟,不开心?” 刚刚上马车的时候,霍时锦不经意间一瞥,也看到了两人那亲密的举动,却也是什么都没说,扶着尹悠吟上了马车后,也自顾自的上了马。 看着尹悠吟在出神,想必是受了那俩人的影响,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没有” 尹悠吟口是心非道,却渐渐红了眼眶。 (她想过无数遍和席杬礼分离的结局,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种结果;她原以为至少也是她先离开席杬礼,没想到如今他已有了新欢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挽留吗?可如今的局面该怎么挽留呢?) (会不会是她多想了?没准他们只是朋友,普通朋友而已呢?可他们言谈举止那么亲密无间,朋友是不会那样的……) “好,没有。” (即便是席杬礼从前再爱她,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变心的事实,他今天笑的很开心,她从没有见过席杬礼笑得这么开心过。) “啊锦,你说爱一个人还会变心吗?” 看着窗外两人一匹马乘骑的画面,尹悠吟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不会,既变心了就说明已经不爱了,怎么了?” 霍时锦认真的道,眼里溢满了对尹悠吟的心疼。 第42章 身边人再不是她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就问问。” 尹悠吟收回了视线,低头细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啊锦,你说这世上的人会不会有同时爱上两个人的啊?” 尹悠吟忽然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问霍时锦、也像是在问自己。 “不会的,啊吟,一个人同时爱上两个人,那么肯定有一份爱是假的。” 尹悠吟听了后很难过,眼泪一直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假的吗?是她,还是那位姑娘?) (不,席杬礼看那个姑娘眼睛不一样,总是亮晶晶的。) (所以不是那个姑娘,而是她自己,席杬礼真的不爱她了,席杬礼……) “啊吟,既然不知道答案不妨去试试,或许只有试过后才能清楚的知道答案是什么。” 霍时锦忽然开口道,尹悠吟总爱钻牛角尖,没有一个人提醒她她想不明白的。 “试试?怎么试?” 尹悠吟的眼里满是期许和希冀,犹如繁星点点、璀璨夺目的光。 “嗯,试试,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吸引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去观察他对你的反应和对那名女子的反应有什么不同,判断出他究竟爱不爱你。” 尹悠吟仔细的斟酌着这话,眼睛都亮了。 “嗯,确实是个好办法。” 肯定的点点头道 ,眼里满是对霍时锦的感激。 “不过!” 看尹悠吟沉迷在席杬礼的事情中,霍时锦给了她一个提醒。 “不过什么?” 尹悠吟根本就不管那么多,沉浸在怎么对席杬礼有吸引的东西里。 “不过你要适可而止、及时抽身,答应我,倘若今晚之后你还是感觉不到他的爱和一点反应,你就放弃他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好不好?” 霍时锦怕尹悠吟为了席杬礼犯傻,不自觉的开口道。 “好,我答应你,谢谢你!” 尹悠吟笑的特别开心,明明、阳光、灿烂、肆意。 “祝你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霍时锦看着那抹笑意,眼里苦涩至极。 倘若有的选,谁愿意将最爱的人亲手推给别人呢?可只要她开心,刀山火海、艰难险阻他都愿意为她铺平。 “嗯” 渐渐的马车也都到了殿外,众人依次下车、下马细看着满屋子的喜庆、张灯结彩心情也是不由得甚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风生、相谈甚欢,也都跟在皇上身后,陆陆续续的进了大殿内。 “众爱卿,入坐吧!” 众人得令纷纷落座,好巧不巧她们四人刚好两两相对,尹悠吟坐左上角案、那个姑娘坐右上角案、霍时锦和尹悠吟一桌坐左下角案,席杬礼和那个姑娘一桌坐右下角案,四人面面相觑间,微弱的气氛有些许怪异。 众人落座间霎时间歌舞升平、莺歌燕舞、轻歌艳舞、金鼓齐鸣、余音绕梁…… 看着对面亲密的两人,尹悠吟只能独自喝闷酒,心里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亲密、恩爱,尹悠吟平静的看着对面的一切,眸子都没有抬,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好傻! 其实席杬礼自进门起就注意到尹悠吟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尹悠吟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宫里,但他知道她一定有她留下来的理由,也不会阻止她。 可席杬礼见不得她对别人好、对别人笑,尤其是看到尹悠吟身边的霍时锦时,整个人险些失了理智,差点掀桌走人,幸好得身边之人及时提醒,才渐渐适可而止。 他不痛快就要让尹悠吟也不痛快,所以他故意左拥右抱、撩这撩那,但看到尹悠吟很闷酒他又心疼了,后悔、自责不已。 “岁宁?” 皇上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尹悠吟听后一激灵就醒了。 “陛下,怎么了?” 尹悠吟定定的看着皇上道,一脸的疑惑、诧异、茫然。 “听闻你会弹奏胡琴?” 皇上不紧不慢的问道,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回陛下,是” 尹悠吟也乖巧的答道,并没有多嘴、过问。 “不知今日朕可有幸听到?” “回陛下,当然,不过为了陛下能听得过瘾,臣妇可否能邀一人与其一起弹奏?” 尹悠吟眼珠一转,便立马有了主意。 “自然是可以的,你随意挑。” 皇上也答的很是爽快,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回陛下,不如就从在场的挑吧!” 尹悠吟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淡淡的开口道。 “好” “……” “我选那位姑娘,还请陛下恩准!” 说罢,尹悠吟指着席杬礼的方向道。 “为何?” 皇上看着那柔柔弱弱的姑娘,颇为稀奇,开口询问道。 “回陛下,臣妇单纯觉得那位姑娘乐曲造诣高,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尹悠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怕被当场拆穿。 “原来如此,好!” 皇上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随了尹悠吟的意。 “席爱卿” 皇上将视线放到那姑娘身上,很是觉得普通。 “臣在” 席杬礼扫了尹悠吟一眼,起身听皇上的令道。 “不知爱卿身边的女子唤何名?可否弹奏一曲胡琴给朕听?” 皇上也不藏着掖着,开口便直奔主题。 “这……” 那姑娘一看就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整个人很是不知所措、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去吧,不要怕。” 席杬礼温柔的安慰着那个姑娘,尹悠吟一边看着人都快气炸了,很是生气极了。 “嗯” 那姑娘小声的应了一声,落落大方、弱不禁风的样子。 “回陛下,小女名唤落笙,是会一点点胡琴,只是弹得不好,怕脏了陛下的耳。” 落笙趁众人都愣神之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尹悠吟。 “没关系,朕喜欢听。” 皇上很是有耐心的道,尹悠吟总觉得皇上好像是看上了落笙似的,只是面上表现的不在意。 其实尹悠吟并不讨厌落笙,只是很羡慕她,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席杬礼的宠和爱。 挑落笙弹胡琴只是对她特别好奇罢了,想要近距离的接触和了解落笙、也顺便给她提个醒,仅此而已。 皇上都一把年纪了,虽然有钱、有权,也着实与落笙不匹配。 其实席杬礼和落笙很般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尽管尹悠吟不愿意承认,可事实确实是如此。 而且尹悠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落笙,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怕是在那逃亡的路上吧,尹悠吟也没有多想。 半晌,宫人们给两人递上了胡琴,两人小心翼翼的接过、道谢,便开始配合默契的演奏起来了。 第43章 倾情演绎 尹悠吟和落笙背对背坐在大殿的中间,间隔不远的周边,围绕了一圈不同的乐器,周围人声鼎沸、喧嚣热闹、畅叫扬疾,她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着自己的事。 将不久前向舞姬借来的两副水袖穿戴好、试了试乐器的弦,两人回头对视了一眼,便轻轻的抬手,轻挑慢捻的开始了。 “迎雪落白头,霜寒一片,风景美如画;遮雨屋檐底,渐渐凉意,指尖已微凉;夕阳远方落,日渐初升,希冀屹肩头;月藏乌云下,皎皎流光,思念随风走。” 尹悠吟缓缓起身,一手将胡琴举过头顶,一手自上而下落下手腕抚在腰间,又缓缓的延伸开来,踮脚迎风小跑起来,边小跑着边抬手轻轻的抚过周边的乐器。 沿着落笙和不远处的乐器,缓缓的小跑着转圈,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曾停下。 尹悠吟每抚过一件乐器都能留下很好听的声音,余音绕梁、宛转悠扬、悦耳动听。 “伞撑艳阳下,日照生暖,正是好时节;花落风吹走,零零落落,皆是满地落;佳人藏轿头,浓妆艳抹,过往皆是客; 郎婿棺椁过,灵前空人,皆好生落寞。” 落笙也缓缓起身踮脚小跑,两人沿着不同的方向小跑,将手里的胡琴举过头顶,所到之处皆是琴音袅袅,手抚乐器时而轻时而重,空前绝后、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风吹云底间,形形色色,皆印人额间;日落西山前,浸洒余晖,热散愁云间;高照艳阳间,余光暖暖,余生皆良愿;雷惊梦里人,痴迷沉醉,惊扰心中梦。” 尹悠吟左手执胡琴、唇瓣轻咬胡琴拉杆缓缓拉动,右手抬高缓缓甩出水袖又慢慢收回,纤腰缓缓而下、头微微后仰至背部,一套动作刚毅至极,无半点似水柔情。 “晚风细抚琴,更显哀凉,琴声寂透夜;雪压枝头断,纤纤细细,几声孤鸣响;微雨淅沥沥,朦朦胧胧,直穿烟云里;俊郎容颜现,泪眼朦胧,浓情蜜意时。” 落笙将胡琴拿低斜置地,至后背缓缓弯下纤腰,抬手用力甩出水袖,待手碰至胡琴后将纤腿轻轻踮高,抬手自然的下垂轻抚琴弦、勾指弹唱,疾风将水袖轻盈的吹起、显得落笙整个人柔情似水、妩媚至极。 “情意细眸间,咫尺天涯,成了梦渐忘;思念如青丝,缠缠绵绵,终是渐难断;新娘坐于轿间,郁郁寡欢,忧愁无人可嫁,亦或是想嫁之人不在身边;郎君携牵红抚她纤红手,新嫁娘浓妆艳抹、凤冠霞帔起身缓缓下轿,礼花落于新人头,抬手轻放一步一步踏上十里红妆,行至于高堂前。” “门前棺椁缓过,哭声渐断,哀忧英年早逝,亦或是至死未见心上人一面;侄儿灵前移步怀里捧旧照,少年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素色寿衣身上穿,引魂幡儿随风扬,棺椁置于白绸下摇摇晃晃行路难,行至高山上。” 两人同时将胡琴举高相对,水袖轻轻甩出又缓缓收回,水袖仿佛鲜活的她们随风缓缓轻扬,缓缓升空又轻轻落下,轻盈漫舞、余音缭绕、倚楼看镜。 “少年存在只一瞬、新娘却用一生忘;情字十一笔,却用尽了半生;唢呐声和鞭炮声齐鸣,新娘和少年终不负相见,年少情深亦不过如此;新娘没有回头,少年亦没有停留,棺椁与花轿擦肩而过,少年与新娘终是错过。” 两人轻盈的舞姿极其相似、一刚一柔力道控制的刚刚好,落笙以柔美的舞姿克尹悠吟的刚毅、尹悠吟用干邑的舞姿衬托出了落笙的柔美,轻歌曼舞、靡靡之音,两人水袖同时甩向高空、腾空跳跃又落下,宛若两只振翅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再见时已是数年后,少年坟头草三尺高,新娘早已儿孙满堂;一个早早往生极乐,一个与夫幸福绵长,曾经的情意渐渐淡忘,如今也不是非彼此不可;或许世间的遗憾并非都难忘,错过也是能各自安好!” 两人执起彼此的手缓缓转圈,水袖和轻盈的衣裙迎风吹散开来,若隐若现,两人高举胡琴,彼此背对背小跑,手指轻抚上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乐器,琴声悦耳动听、不绝于耳、空前绝后、宛转悠扬。 一曲一舞缓缓落幕,两人慢慢收了胡琴和舞姿,四周皆是鼓掌、赞不绝口之声,尹悠吟和落笙连忙下跪、磕头,等候主位上的男人开口。 宴席还在陆陆续续的继续着,舞姬们也在中间搔首弄姿、不曾停舞,众人回味无穷、源远流长,四处高朋满座、座无虚席、推杯换盏、美酒佳肴、山珍海味、纸醉金迷…… “啊吟,跳的真好。” “她也不错。” “嗯” 一舞跳下来让人感觉很累很累,尹悠吟趴在案上闭目养神,外面渐渐的下起了倾盆大雨,即便屋子里有乐曲声掩盖,也还是很嘈杂、喧闹。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待皇上、皇后的轿辇一走,众人也都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了。 (哎,再不回去雨就该大了,被困在这里等还不如现在走,不过是淋些雨罢了。) 尹悠然也渐渐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而去,到时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了,都是因为倾盆大雨走不了的人,尹悠吟细想了想,就向着雨里去了,不多时手被人拽住,紧接着头上也悬浮出一把黄纸伞。 尹悠吟觉得奇怪,往后一看便看到了两人熟悉的身影,一把挣脱开了手正欲往前走去,落笙就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尹悠吟的衣角,看了一眼身旁的席杬礼才淡淡的开口。 “太子妃娘娘,落笙能跟你学跳舞吗?” 说罢,眨着一双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尹悠吟,让尹悠吟感觉自己心都不由自主慢了一拍,那眼神让人看了会觉得怜悯和心疼。 “学跳舞?为什么?是因为他?” 尹悠吟头一次听到有人叫她教舞的,觉得很是诧异,复又想起了什么,抬手指了指席杬礼的方向。 “我……” 落笙说话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当下细说似的。 “倘若你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去学,是会很累的、也没有意义。” 尹悠吟用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很是语重心长、另有深意、意味不明。 “回娘娘,我喜欢你跳的舞,所以想学,不知娘娘愿意教落笙吗?” 落笙忽然大着胆子道,眼睛里满是期许的光。 “你很聪明、也学得很快,找宫里的舞姬教你就好了,没必要……” 尹悠吟拒绝不了那可怜的小眼神,只能以这种方式说服落笙,面上也不至太难看。 第44章 心软 “不,娘娘,我只想跟着娘娘学跳舞,娘娘就收下落笙吧!” 说罢,就当场跪了下来,尹悠吟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正好与席杬礼去扶的手相碰上,蓦地躲开了。 “也罢,你有时间便来听雨楼找我吧,我会认真的教你的。” 尹悠吟无奈的答应下来,眼里却很迷茫。 “真的吗?谢娘娘恩典!” 说罢,就要下跪磕头,被眼疾手快的席杬礼拦下了。 “娘娘,我们送你回去吧!” 说罢,缓缓走过来搀着尹悠吟,正要往前走去。 “不必了,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了,我能自己回去。” 说罢,尹悠吟挣脱开落笙搀扶着她的纤手,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席杬礼上前抓住了尹悠吟的手,将她整个人用力的带到了伞底下,自己整个人站在伞外,给两人细心的撑伞。 尹悠吟只是愣了愣也不矫情,三人在雨中慢慢的走着,气氛怪异极了。 “落笙,你喜欢他吗?” 尹悠吟没忍住小声的问道,眼里带有异样的意味。 “嗯,喜欢,他也对我很好。” 落笙害羞的看着伞外的人,心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哦” 尹悠吟比任何人都懂那是什么,心里揪心的痛、痛彻心扉,又无法言喻。 即便大雨凉意刺骨,也不及心里寒凉。 (她好像真的留不住席杬礼了,这是自沈卿辞葬身火海后,她第一次那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尹悠吟缓缓抬起了手来,伸出了伞外,雨水瞬间落在了她的指尖上,很凉很凉、冰冷刺骨,让她有些许颤颤巍巍、瑟瑟发抖。 席杬礼不经意间抬眼看去,伸手将尹悠吟的手往里推了推,抬手抚了抚她的青丝秀发,动作很温柔、轻盈。 尹悠吟当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再开口了,气氛沉闷又压抑至极,几人心里都各有心事。 尹悠吟在想席杬礼和落笙之间的情意,还有往后自己要走的路和现在该怎么办? 席杬礼在想为何尹悠吟会出现在宫里,更甚至为何她站在霍时锦身边、而且两人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今日在大殿上,听到别人叫尹悠吟太子妃,席杬礼整个人都忿忿不平、怒目圆睁极了,就差没直接起身带尹悠吟离去。 落笙在想席杬礼虽然现在对她很好,但比不上对尹悠吟的好,所以她羡慕、嫉妒尹悠吟,也在暗暗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直到到了听雨楼宫门口,三人才依依惜别,尹悠吟远远就看到了宫门口等她的霍时锦,和两人客气一番就跑上前去了。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小跑着去见霍时锦 ,渐渐泪眼朦胧、心里揪心的痛,或许真的是他强求了尹悠吟,她能开心的跟所有人在一起唯独他。 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收缩,就那样不知看了有多久,随后便带着落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尹悠吟心事重重的看着霍时锦 ,今晚跟落笙的谈话让她心里难受极了,很想要摆脱那两个人,可又因礼节迈不开脚,所以看到霍时锦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想来看看你平安回来了没有,所以就来了。” 霍时锦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实际上他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三人离去的背影,想着就过来尹悠吟的宫门口看看,早早在这里等着她了,看到她回来霍时锦松了口气。 “嗯,陛下没事吧!” 霍时锦在宴席里提前离场了,就是为了依礼送陛下回寝宫,终不似在宁国随心所欲,异国他乡很多事不好推脱。 “没事” “那就好” “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看着霍时锦的身影渐行渐远,尹悠吟收回了目光,转身推开了宫门进去了;收拾梳洗了一番之后,尹悠吟就上了床榻,早早的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推开了屋子的门,轻轻的抬脚向着床榻上的尹悠吟走了过来。 “啊锦,我今天好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尹悠吟也渐渐的感觉到了,对着来人的方向开口道。 除却霍时锦,在这深宫之中,她想不到别人;虽说此番有些失礼,但在危机四伏的宫里,什么都有可能,出些变故也不奇怪。 更甚,在外人眼里,她们是新婚燕尔的夫妇。 那人一直向着床榻上的尹悠吟走去,到了床沿边上,伸手就开始脱尹悠吟的衣裙,尹悠吟便吓的一哆嗦,惊醒了过来,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尹悠吟渐渐的分不清梦境与虚幻。 “啊礼,不要,不要这样……” 一阵凉意让尹悠吟清醒了过来,看着席杬礼抗拒又害怕。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 无论尹悠吟怎么哭喊,席杬礼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像一只冲破牢笼的野兽,再也不受控制和制服。 “不要……” 尹悠吟感觉到了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渐渐的无力挣扎了。 不知那样过了多久,直到天微微亮起,席杬礼才结束了对尹悠吟的揉拧、蹂躏。 事后席杬礼抱着她沉沉的睡去,可尹悠吟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神空洞、无神的看着窗外,整个人死寂、麻木不仁、毫无生机,像个毫无意识的提线木偶一样,就静静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她不怪席杬礼强迫她做那事,可想着他身边有了落笙她就感觉很膈应,她不能接受席杬礼在有别人的前提下碰了她,落笙很优秀、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她觉得面对落笙事事不如她、她也很有挫败感。 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尹悠吟很怕席杬礼,从前明亮、清澈的眼睛,如今也黯淡无光、浑浊不堪了。 “如今这样的局面,真的还有在一起的余地吗?” “会不会一直的持之以恒,最后会让她们相看两不厌;渐渐的讨厌彼此,毁了最初那份纯粹的美好?” 看着熟睡中的席杬礼,尹悠吟迟迟的做不下这个决定。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席杬礼才微微转醒,睁眼看着心事重重的尹悠吟,缓缓的靠了过去,不经意间看到了满地的痕迹,愣了愣神,又渐渐的躺了回去。 昨晚两人走在半道上,席杬礼越想越生气,也不放心尹悠吟一个人在深宫中,想回去带尹悠吟走,就将伞递给了落笙,丢下她一个人回头去找尹悠吟了。 细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落笙无力的放开了伞,蹲坐在地上,一行晶莹的清泪顺着清亮的眼角滑落。 (你看即便是对她再好,只要尹悠吟难过了他就会回头,或许她早已经输了、输的彻底 !) “这般狼狈?” 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道嘲笑的声音,可落笙看都没往后看一眼,自顾自的看着席杬礼离开的方向发呆,久久才开口道。 “你就不狼狈?” “她又对你有几分的真心?” “谁又好过谁?何至于这般落井下石,特意赶来讥讽一番?” “自欺欺人!” “也不怕戳了自己的痛处!” “到时真就名誉扫地、颜面尽失,无地自容。” 抬手缓缓的擦干了眼角的泪,眼睛很是清明、透亮,完全没有平日里那份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样子。 第45章 彼此安好 “你!” 身后的人听后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蓦地又笑了、声音好听又爽朗。 “这就生气了?也不过如此嘛!就这副样子,居然还想着嘲笑别人。” 落笙冷笑一声道,眼里满是鄙夷、不屑。 “你不狼狈怎么会躲在这里哭鼻子?承认吧!” 男人复又嘲讽的说道,眼里晦暗不明。 “我哭不哭鼻子与你何干?是不是你们宁国人都像你这个太子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啊?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别被抢走了,到时候哭的不成样子。” 落笙利落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落荒而逃?” 霍时锦看着落笙若隐若现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好看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才从尹悠吟宫门口离开不久,就半路上碰到了偷偷哭鼻子的她,当真是艳福不浅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直到落笙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霍时锦才转身悠然自得的离开。 另一边,谁想到刚进屋子就听到尹悠吟叫霍时锦,一声啊锦让席杬礼彻底的失去理智了,控制不住自己强迫了尹悠吟做那种事,如今更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尹悠吟了。 可看到尹悠吟一丝不挂、失魂落魄的样子,席杬礼又心疼了找了件衣服起身给尹悠吟穿好,轻轻的抱了抱破碎的尹悠吟。 “席杬礼,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呢?” 尹悠吟渐渐的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道。 “我……” 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尹悠吟的声音打断了。 “一个想要就要的小妾?还是一个地位卑贱的通房?” 尹悠吟问的很平静,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是的,啊吟,不是这样的……” 席杬礼刚要开口解释,又被尹悠吟的声音打断了。 “不重要了,如今我不想去想这些了。” 尹悠吟忽然就感觉心中释怀了,不再强求什么爱与不爱了。 “席杬礼,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清楚了会去找你的。 ” 尹悠吟的语气平静极了,眼睛也毫无波澜。 “好,你好好休息!” 说罢,席杬礼就自顾自的穿上衣服,依依不舍的走了。 往后的几天两人都在冷战中,尹悠吟也刻意的在避开席杬礼。 她也跟霍时锦谈过了,如果可以的话两人就试着在一起,所以近些天来两人毫不避嫌,一直走的很近。 像普通爱侣那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尹悠吟认真的想过了,她们都应当重新开始了,不该总沉浸在过去里无法自拔。 霍时锦自从跟尹悠吟深谈过后,每日都高兴坏了,什么事也不做就寸步不离的陪在尹悠吟的身边。 甚至于已然悄悄的在为两人的婚事张罗了,不久后他会在嫣国迎娶尹悠吟过门,这次不是假扮而是认真的。 对外称是对两人仓促成亲的弥补,也补上了欠陛下的那杯喜酒,一切都事先准备好了,就等着那天快快的到来。 宫里也对两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席杬礼起初是不信的可尹悠吟一直没有来过,他渐渐的就明白了也不敢去打扰尹悠吟。 三日后便是两人大婚的日子了,宫里到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席杬礼看着满城的大红色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席杬礼想明白了,如今他也不应该再占有着她丈夫的名分,是时候她们之间该做个了断了,这次他真的放她走,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从此幸福一生、与君相伴。 尹悠吟大婚的前一天,席杬礼亲自找上了门来,想最后好好的看看她、做个了结。 “啊吟,往后一定要幸福啊!” 屋子里那身嫁衣是真好看啊,远远超过尹悠吟嫁给席杬礼那件。 “好” 尹悠吟以为装作毫不在意,心就不会痛了。 “对自己好一点,别委屈自己了。” 席杬礼泪眼朦胧的看着尹悠吟,明天她就要嫁人、做别人的妻了,两人也再不会有交集了。 “好”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尹悠吟泛红的眼角滑落,还好被垂下的几缕青丝遮挡住,才不至于显得她那般狼狈。 “即便是我的啊吟嫁人了,我也依旧会保护她的。” 一行晶莹的清泪缓缓的落下,原来笑着笑着是会哭的。 “好” 尹悠吟此时难过极了,可她却不敢再低头。 或许这样对她们才是最好的,总有一天,她们都会放下这段尘封在记忆里的感情吧! 长痛终归是不如短痛的,时间长了就好了,总会过得去。 “我的啊吟会是最美的新娘子,一定要笑着走下去啊!” 两滴清泪缓缓的落在桌上的红盖头上,却没人再分得清是谁的掉落的了、也无一人的心思在那上面。 “好” 泪水渐渐的浸湿了青丝,明明风那么大却怎么也吹不起来。 “啊吟,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平安喜乐、喜乐无忧!” 席杬礼上前摸了摸尹悠吟蓬松的头顶,伴着缓缓而下的清泪轻轻的开口道。 “好” 尹悠吟不动声色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淡淡的应答道。 “啊吟,要经常笑。” 席杬礼喃喃自语道,眼里盛有星星点点的光。 “好” 尹悠吟自始至终都在听,却没有主动开口,也不曾打断。 “以后我就不经常去看你了,照顾好自己。” 席杬礼淡淡的道,这一次真的再见了。 “好” 尹悠吟泪流满面的别开了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绿树红花。 “我们啊吟真的很美,不要总哭,会老的快。” 席杬礼轻轻的解下了尹悠吟的发髻,自顾自的给尹悠吟盘着头。 “好” 感觉到席杬礼的动作,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啊吟,天凉了要多加衣服,你身体不太好不要经常吹风,容易风寒加重。” 席杬礼继续盘着头发,很仔细、很认真。 “啊吟,要好好的。” 席杬礼渐渐又红了眼眶,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到秀发间,没人会知道。 “好” 尹悠吟的声音渐渐的沙哑了,却笑着回应着席杬礼的话。 “啊吟,往后你们,你们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爱它。” 席杬礼断断续续的说道,发髻也已经盘好了。 “好,会的” 提到孩子尹悠吟就深觉两人好遗憾,即便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依旧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在孩子这件事上对席杬礼很愧疚。 “啊吟,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席杬礼,对不起。” 尹悠吟忽然道,指甲直直的嵌进了肉里,也丝毫不觉得疼。 “啊吟,没有孩子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缘分,即便是求也求不来的。” 席杬礼却知道尹悠吟在说什么,温柔的安慰着,柔声安抚着她。 第46章 不眠之夜 “啊吟,好看吗?” 席杬礼淡淡的笑道,脸上再看不出情绪。 “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 尹悠吟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怎么也看不清了似的。 “啊吟,那天我就不去了,你要开开心心的。” 席杬礼哭的一抽一抽的,沙哑的开口道。 “好” 尹悠吟哭的不能自己,一双清澈的眼睛湿漉漉的。 “啊吟,提前祝你新婚吉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席杬礼抬手替尹悠吟插好了发簪、发钗步摇、珠钗,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开口道。 “谢谢!” 尹悠吟又一次擦干了眼角的泪,平静的回应道。 “啊吟,要幸福、恩爱、和睦、白头偕老。” 席杬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眼睛却异常明亮。 “嗯” 尹悠吟仔细又认真的看着镜子里忙碌的身影,以后他的温柔和宠爱就真的不属于她了。 “啊吟,将那件事情告诉他吧,纸包不住火、藏不住的,时间久了也总会被发现。” 席杬礼就似一个长辈对即将出嫁的晚辈语重心长道,他不希望尹悠吟的婚姻里有争吵。 “好,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尹悠吟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经过席杬礼的提醒才渐渐的想起来。 “啊吟,我们和离吧!” 席杬礼淡淡的说道,将伤痛藏进了眼睛里。 “……” 尹悠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所有事,唯独这件事情怎么也点不了头。 (一旦她答应了,她们今生便再无可能了;她不想答应,也不敢答应。) (席杬礼,你真的放下了吗?) (席杬礼,不要说的那么轻易好不好?) (席杬礼……) 尹悠吟还在苦苦的挣扎着,却在想到落笙的那一刻,如同泄了气的气球。 “好” 说罢,不再抬眼看席杬礼。 “啊吟,要幸福啊!” 席杬礼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喃喃自语道,他一共说了三句要幸福的话,可见他心里还是放不下的,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轻松、无所谓。 “啊吟,和离书,我带来了,签了吧!” 说罢,缓缓的掏出了褶皱的宣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那张纸是在陛下面前签下的,嫣国的人如若要成亲都会准备这个,虽然当初的尹悠吟不明白,却也还是入了乡随了俗。 尹悠吟知道这次挽留不住了,也就顺其自然、没有再挽留了。 好聚好散,也是好的。 “席杬礼,你也要好好的。” 席杬礼问了她那么多次,这次也轮到尹悠吟问席杬礼了。 “好” 席杬礼应的爽快,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 这段短暂的情,也终走到终点了。 看了看发呆的席杬礼,尹悠吟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按了上去,没有一丝犹豫。 “好了,明白我会差人将喜酒送到贵府上的。” 手指按上和离书的那一刻,好像花费了尹悠吟所有的力气,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 “席杬礼,找个好点的女子好好过日子吧!” 尹悠吟收拾好情绪,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开口道。 “好” 席杬礼最后上前抱了抱尹悠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尹悠吟也回抱了席杬礼,这一次真的要结束了。 不久后,席杬礼放开了她,缓缓走出了屋子。 尹悠吟追了出去叫停了席杬礼,踮脚在席杬礼的额间吻了吻,便转身回了屋子。 从此两人便不会有交集了吧,漫漫人生长路,独自一人孤独终老,席杬礼你后悔放手了吗? 那一晚两人谁都没有睡,看着同一片漆黑的夜,思念着心中放不下的彼此。 “席杬礼,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这么久,谢谢你免我颠沛流离、流离失所,谢谢你曾经给了我一个家。” “席杬礼,你也要幸福啊!” “席杬礼,别在傻傻的等我了,我不值得你等。” “席杬礼,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落笙。” “席杬礼,你还有大好时光,要为自己而活。” “席杬礼,……” 同一片夜里,另一边的席杬礼。 “啊吟,要幸福啊!” “啊吟,永远不要难过。” “啊吟,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啊吟,你要岁岁平安、长长久久。” “啊吟,一定要同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白头偕老。” “啊吟,一定要笑下去。” “啊吟,忘了我吧,永远也不要记起。” “啊吟,也要忘了沈卿辞,只有这样你才能过得更好。” “啊吟,说过要搀着你的手到白发苍苍的,可我食言了。” “啊吟,没想到做为沈卿辞也没能留住你,我真失败啊!” “啊吟,九死一生时,你成了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希望,没想到如今也要看着你嫁人了。” “啊吟,倘若我战死沙场,你会不会记得更深些,你会不会心里永远有一个我?像你无论如何都忘不了沈卿辞一样,永远忘不了我?” 是的,边境的战场凶险,去到那里的人每天都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丢命。 去到那里的第一年,战事吃紧、非常难打,也因为是第一次上战场、不太习惯、没有警惕之心所以死了很多人。 即便是不是打死的,也因为没有足够的粮草,饿死了不少人,偷袭、埋伏也让人马损失惨重,即便是今天能侥幸活下来明天也会死,即便是明天也侥幸活下来后天也会死,即便是…… 所以他们每一天都会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也非常的珍惜活下去的日子;没有人知道在战场的那些日子里,其实席杬礼写了很多的信都是给尹悠吟的,只要还活着一天就会写一天,从未间断过。 战场上的日子苦寒、艰辛、困难,可席杬礼将尹悠吟当成了自己的信念和信仰,每次九死一生、活不下去了他就会思念尹悠吟到极致,因为想要活着回去见尹悠吟他不敢死,硬深深的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熬过了那些曾以为熬不过去的日子。 他既不拼命也不逃避、适中的对待战场上的敌人,好几次活不下去的日子里只要想起尹悠吟,他到能笑着面对、挺下去。 如今他确实是回来了,即便是带着一身的伤痛,可这里已经没有她了,她明日也要嫁人了,坚持的努力也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或许命运就是多舛的吧,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曾经山盟海誓的人最终还是会分开,好像没有什么是能够从一而终的。 席杬礼平静的看着悬挂于高空上的皎月,心里越发的思念起尹悠吟来了,抬手举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明日之后她不再是席将军夫人,而是宁国的太子妃了,往后的事都成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他很懦弱的,很害怕失去尹悠吟。 漫漫长夜、孤独傍身,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47章 寂寥无声 月光明明那么明亮,却连他的影子都照不出来。 天色渐渐微亮,昏暗的天色,永远让人分不清昼与夜。 尹悠吟很早就起来了,由嬷嬷、宫女们替她梳妆打扮、穿衣戴冠;即便是起来了也是无精打采、疲惫不堪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似的。 嫣国的皇室成亲是有很多的规矩的,虽然两人都不是嫣国的人,但如今两人都身处嫣国多少也要入乡随俗一点,该遵守的规矩、行的礼一样都不能少。 婚礼场所的布置也还算是隆重、盛大,礼堂里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外面到处张灯结彩、挂满红绸、火树银花,小孩儿玩玩闹闹、跑跑跳跳、嬉戏打闹,总体来说还是很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 花轿也早早的就在听雨楼的宫门口等着了,尹悠吟浓妆艳抹、一身红嫁衣站在铜镜前愣神;几年前她也是这样嫁给席杬礼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席杬礼。 嬷嬷缓缓进来抬手给尹悠吟盖红盖头,红盖头下瞬间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清泪,没人注意得到,只有尹悠吟知道。 嬷嬷小心的搀扶着尹悠吟出了宫门上了花轿,花轿缓缓的围着京都城绕了一圈,途径城门口时,在那耸高的城墙上,隐隐约约站着一道身影。 即便是隔着红盖头尹悠吟也看到了,一行清泪缓缓的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下来,红盖头遮住了狼狈的尹悠吟,却挡不住那道炙热的目光。 席杬礼也看到了尹悠吟的花轿,这是霍时锦给她的排面他知道,除了握紧垂下的手和别开头,席杬礼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即便是强忍着思念喝醉酒,也还是挡不住他想要见尹悠吟的心,所以他来了这城墙上,想再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足够了。 就在这城墙上在认出尹悠吟以后,席杬礼亲自为她簪花描眉、玉施粉黛,替尹悠吟换上嫁衣、戴上礼冠、佩戴好金饰、盖好红盖头,携她站上这耸高的城墙看着一望无际的万家灯火拜了高堂,那一次席杬礼娶的是真正喜欢的人,是很多年前便生死相许、牵肠挂肚的人,是心上人及枕边人尹悠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岁宁公主。 “一拜天地,拜,再拜,三拜,起。” 同一时间,两个不同的地方,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拜天地。 “二拜高堂,拜,再拜,三拜,起。” 同一个方向,她们都互相站在彼此的身边拜着高堂。 “夫妻对拜,拜,再拜,三拜,起。”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的两个位置她们站在彼此的对面行着夫妻对拜礼。 “礼成,送入洞房!” 同一时间,一个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洞房,一个孤身一人步履蹒跚的下了城楼。 那一夜宫里歌舞升平、烛火通明、热闹非凡,而席府里却一盏灯都没有、鸦雀无声、冷冷清清。 言微、和安早早的就睡下了,落笙也睡下了,偌大的席府醒着的人只有席杬礼一个。 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卸下伪装做自己;皎月还是那么亮,可一起看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抬手、举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忽然就笑了、笑里藏着许多的苦涩,笑着笑着渐渐的就哭了,没有尹悠吟在身边笑都是苦的,笑不笑都已经无什么所谓了。 “啊吟,如今的你幸福吗?” “该是幸福的吧!” “啊吟,我好想你啊!” “啊吟,你高兴吗?” “啊吟,今晚月儿好圆啊!你看到了吗?” “不,今晚你不会看得到的,你很忙。” 另一边,尹悠吟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渐行渐远。 (真的要留下来吗?可这里已经没有让她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人和东西了,留下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席杬礼说,在这冰冷的世间不要尽数考虑别人,也要尽可能的考虑自己。) (席杬礼说他不会来喝她的喜酒了,便真的没有来了。) (啊礼,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啊礼,今晚的月亮好圆啊!你看到了吗?) (啊礼,……)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霍时锦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啊吟” “啊吟” 霍时锦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一旁的玉如意轻轻的掀开了尹悠吟的红盖头,四目相对之时,气氛尽显尴尬、怪异。 “啊吟” “嗯” 细看着醉醺醺的霍时锦,尹悠吟一脸无奈道。 “今晚你真的好美啊!” 霍时锦一时看呆了,久久没有反应。 “我知道” 尹悠吟淡淡的说道,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怎么知道?” 霍时锦越看越好看,都不舍的移开眼眸。 “我出门看过铜镜,自然就知道了。” 尹悠吟心不在焉的回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倒是有些叫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哦” 霍时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看什么都是晕头转向、模模糊糊。 “啊锦” 犹豫了很久,尹悠吟还是决定要开口好好说清楚。 “嗯?” 霍时锦诧异的看着尹悠吟,不紧不慢的等着她开口。 “对不起” 尹悠吟说的很小声,却不知道怎么面对霍时锦。 “为什么说对不起?” 霍时锦听后倒是笑了,觉得尹悠吟很奇怪。 “我骗了你,我不喜欢你。” 尹悠然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说了吗?你想跟我试一试,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喜欢上我。” 确实,刚开始尹悠吟确实是这样说的,她想要安稳、平静的日子不在乎爱不爱,所以才决定要跟霍时锦试一试;只是如今这样不得不说清楚,过了今日,再想后悔就难了。 “我想离开这里,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尹悠然淡淡的开口道,说出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啊吟,只要想就去做,没关系的。” 霍时锦温柔的道,眼眸里有灿若繁星般的光亮。 “啊吟,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要觉得愧疚或者是觉得对不起我,你只需要遵循自己的心意,按心中所想,一直往前走就好。” 霍时锦轻轻的抚了抚尹悠吟凌乱的秀发,动作是不自觉的轻盈、温柔。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尹悠吟索性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出了自己心里想问的。 “我?我能怎么办,还不是终究要回去面对那一切!” 霍时锦释怀的笑了笑,眼睛里满是星辰大海、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谢谢你!啊锦,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你爱的并且爱你的女子,幸福一生、相伴到老。” 尹悠吟由衷的说道,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走吧,别回来了。” 霍时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眼中闪过些许的舍不得。 第48章 不明所以 “对了,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走到一半尹悠吟忽然又停下了,很是认真的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我的一生都是身不由己的,很多事情都无法自己做抉择,我习惯了冰冷可你还没有,所以我不希望你被这个深宫困住、变成身不由己的人,既然你想要平凡的日子便要牢牢抓着它不放,去吧!沿着自己心中的路一直往前走,不要停下此刻的脚步。” 霍时锦认真的说道,眼里满是期许的光。 “啊吟,你要幸福、快乐!” 霍时锦看着那道身影喃喃自语道,眼中看不出情绪。 “嗯” 她终归是没有留下,这样也好。 换了行头尹悠吟便缓缓的出了宫门,一路向前走去却不知道去哪里。 席杬礼那处肯定是不能去了,他已经有了自己要过的日子,她不想去打扰席杬礼平静的日子了,这一次她属于她自己。 尹悠吟在京都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时不知道去哪里,索性就出了京都城;往后闲云野鹤、云游四海、随遇而安,一路走走停停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尹悠吟心里很舍不得京都城,也在这里遇见了很好的人和朋友,如今真的要走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呢! 最后看了一眼京都城耸高的城楼,尹悠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在这里没有家,离别总是在所难免的,以后有时间她会回来看看的。 “再见,霍时锦。” (谢谢你,愿意放我离开,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 “再见,沈卿辞。” (谢谢你,谢谢你的陪伴和关心,谢谢你火海里推开了我。) “再见,席杬礼。” (谢谢你,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教会了我爱和爱人,谢谢你的保护和爱。) 在这里尹悠吟遇见了很好的三个人,不,是两个人,带给她很多美好和欢乐的回忆,有这些便足够了。 从此尹悠吟会和风一样自由,去迎接自己生命里的美好。 尹悠吟独自一人踏上了云游四海、闲云野鹤之路,往事和回忆都会随着京都城这座城市所被埋葬,她将会是一个没有过往和来处的过路人,游荡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角落落里。 尹悠然再三犹豫还是回了景国,去见了母亲和几位哥哥又踏上了自己的远行和咫尺天涯了;离去时路边花草都是压抑的,归来时连风都是自由的。 尹悠吟离开几天后,落笙就到了繁星殿来找她学跳舞了;因为成亲的原因,尹悠吟从听雨楼搬到了繁星殿,和霍时锦一起住。 “娘娘,落笙来找你了,娘娘?” 在宫门口喊了半天,里面也没什么反应。 “娘娘,在吗?” 落笙不死心的又喊道,心里觉得很奇怪。 “娘娘?” 喊了半天了,都没人应。 “真是的,这么大一个地方一个人都没有,都在干嘛呢?” 落笙气不过,带着些许的忿忿不平,喃喃自语道。 “娘娘?您在吗?” 落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要来的,考虑到这几日两人成亲肯定很多事要忙,所以特意推迟了三五日,才到繁星殿来找尹悠吟,喊了半天发现没人应,正准备进去看看就被人拍了下肩膀,瞬间就吓得哆嗦了。 缓缓抬眼往后看去,看到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 “是你? 后知后觉的看着那双丹凤眼的主人,瞬间就觉得不好看了。 “你的太子妃她人呢?不会你宫里雇不起人了吧,喊半天没反应。” 落笙淡淡的开口道,一双埋怨的眸子好似淬了毒一般。 “跑了” 霍时锦平静的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啊?跑了?谁跑了?你的夫人跑了?” 落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问道。 “嗯” 霍时锦似笑非笑的看着落笙,眼里满是晦涩不明。 “你命这么不好?刚娶的妻就跑了?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对她不好所以跑了。” 落笙越听越觉得好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跑了呢? (跑了?不会是被拧了脖子了吧?) “既然人都跑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自顾自的离开了繁星殿,背脊一阵发凉和后怕。 走到宫门口发现关宫门了,走近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哪位娘娘下了旨,说是丢了什么东西正在挨个宫里搜查。 按理来说普通的东西宫里也不差,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非要找到,应该是宫里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没办法了,只能转身回了繁星殿先住下。 大步流星的进了繁星殿的宫门,看到霍时锦还没有走,愣了愣便开口道。 “那个,殿下,宫门关了一时半会出不去了,所以落笙能不能在繁星殿住上一日啊?就一日,明日宫门一开就走。” 落笙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霍时锦道,精致的小脸上玉施粉黛、笑意盈盈。 “不行!” 霍时锦冷冷的看着落笙道,说的斩钉截铁。 “你,好吧!” 说罢无奈的转身离开了,如今做什么都是徒劳,况且她也不想跟他争什么。 出了繁星殿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只能这样走走看看了。 走着走着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往回走去了。 推开听雨楼的宫门走了进去,正要推开屋门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才明白过来门被锁上了。 无奈只能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时不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打发时间了。 看着看着就趴在弯曲的膝盖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有人走了进来,只是整个人太累了就没注意看,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身上还多了一件狐裘,她刚坐直身体狐裘就从肩上掉了下来,看着狐裘她楞了楞便继续捡起来披在肩上了,以为是哪个好心的宫人的也就没有多想。 宫里一到晚上就会渐冷,不一会儿落笙便觉得身上好冷将狐裘紧了紧,缓慢的搓着自己被冻得僵硬的手,又往屋檐下慢慢的缩了缩。 这天真的好冷好冷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今夜,但愿一切顺利吧! 天太冷了落笙又往里缩了缩,整个人靠在身后冰冷的门板上,身后的门被缓缓的打开了,落笙还来不及起身就跟着门板狠狠的摔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的这么突然让人来不及反应,落笙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整个人都摔懵了,谁能想到前一秒还锁上的门后一秒就莫名其妙的打开了。 这一摔摔的不轻,让落笙好半天都起不来,浑身上下疼的龇牙咧嘴的。 第49章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落笙抬眸仔细的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后,缓缓的关上了屋门,缩在了靠桌边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其实有时候她挺羡慕尹悠吟的,能够同时拥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在得知尹悠吟出了宫的一瞬间里,她确实很高兴却,也很是惆怅,一厢情愿的情意注定维持不了多久的,即便是没有尹悠吟的出现她和席杬礼也很难再回到从前了。 自从尹悠吟定了亲后,席杬礼整日里都是郁郁寡欢、有心无力的模样,除却喝闷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她好几次看了都很心疼,却也是无能为力。 她不是席杬礼心里的那个人她知道,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总以为不戳破就能一直走下去,即便是不能一直走下去,也能相伴一生,无论什么身份都会的。 可如今看来怕是难了,一个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即便是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爱一个人终归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即便是身边人不是自己也没什么所谓,只要他好、他开心就足够了。 爱要两个人互相喜欢才能长久,一厢情愿只会让两个人互生嫌隙,走向相看两不厌的地步,最后连远远看一眼都成了奢侈。 她有时候也挺看不懂霍时锦那个人的,倘若真的喜欢过又怎会放手放的那样干脆,即便是不苦苦挽留,也不会轻易的走的出来,入了心的人啊怎么会想忘就能忘?或许他爱的不深吧,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像她对席杬礼一样,想放手又舍不得,苦苦挣扎着伤了自己也伤了他,委屈了他也折磨了自己;人果然是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的,不然往后就忘不掉了,真的忘不掉了…… 如今这样苦苦的熬着,是她唯一能做的了,也是给这段一厢情愿的情意做最后一次努力吧! 往后就不强求了,去担自己的责任和接受自己的命运,即便是坎坷不平、荆棘丛生,也不会再后悔了。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想明白的,然后亲自放开席杬礼的手,让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的席杬礼身边离不开人,等席杬礼渐渐走出来了不需要人担心了,她就会自觉的离开席杬礼放他走,如今的她还想自私一点,再陪他一段时日,不想飘飘荡荡的人生再留有遗憾。 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尽一切的努力去挽留,还是不行就离开;她已经在这里耽误的太久了,早已经忘了还有人在等着她。 落笙吹着不知从哪吹进来的冷风,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模样,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从远方飘来源远流长的箫声,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自从尹悠吟离开后,听雨楼就无人居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凄苦的箫声呢? 这人的曲子吹的很是忧伤,像是在思念着谁似的;倒是让落笙有些感同身受,渐渐的也不觉的冷了。 另一边听雨楼的房顶上,霍时锦目不斜视看着远方,缓缓的吹起了手里玉质的箫来,也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了。 寒风阵阵吹来,从少年墨黑的秀发拂过,衬的整个人冷清又落寞。 屋内,落笙细听着听着渐渐湿了眼眶,原来世间爱而不得的人不止她一个;爱人真的很累,却依旧有人甘之如饴。 其实落笙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弱不禁风,内心深处是非常强大、坚强的,这么多年来几乎都没有哭过,除了席杬礼丢下她独自走的那一次,几乎是没有了。 她这一生说幸也不幸,从没有遇见过像席杬礼这样好的人,好的让人她不敢轻易的放手。 幸在独自漂泊无依时,被大蓿国的皇室所收留,有了天潢贵胄享有的待遇,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日子也算是极好的。 除了那些身外之物和尊崇,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让人记住且羡慕的了;皇室里薄情寡义、冷酷无情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这些年来她也渐渐的习惯了,独独席杬礼的出现,却让她记了很久很久,久到记不清年岁。 许多人的关心和爱,或许都曾在落笙的心里雁过留痕,但记得住、真正在乎的也只有一个席杬礼,也只是一个席杬礼而已。 她和席杬礼相识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一年她和哥哥们奉命前往战场上做指挥官,兵马不够时她们自己也会上前线。 大蓿和嫣国交怨已久人人皆知,所以这场战役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提前了而已。 她和哥哥那日一起上的前线,她会一手很好的弓箭和近距离刺杀,所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驰骋沙场,于她而言也不算太难。 交战的第一日她便一眼就看上了骁勇善战、奋勇杀敌的席杬礼,那样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风华正茂,让她为他着迷、痴醉,从此再不能忘。 第二年,哥哥们战场厮杀不幸被嫣国的士兵俘虏,很多天没有回营帐,落笙才渐渐觉得不对,为了不连累他人只身前往嫣国军队驻扎地营救,也在重重包围之下被捕了。 不知关了多少天,又莫名其妙的放回来了,那天席杬礼亲自送落笙和哥哥们回营地,临走时告诉落笙,日后若是有事,可以去嫣国驻扎地内找他,只要她开口,便会竭尽所能替她做到。 落笙听后高兴极了,如今这样的一见钟情是最好不过了,从此以后她整个心都里装满了席杬礼,情窦初开的思念苦苦的折磨着未经人事的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的好了,满心满眼、满心欢喜都是席杬礼。 原以为两人会长长久久下去,却没想到除了那些话,席杬礼再也没有来过一次了,两人好像又恢复到了形同陌路的状态,她以为是席杬礼不记得她了,所以才一次都没有来。 战争结束半个月后,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席杬礼来找她,便依依不舍的辞别了班师回朝的哥哥们,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路途遥远的去寻找席杬礼去了。 几经辗转才到了嫣国驻扎地,从此以后便只围着席杬礼转;好在席杬礼也没有赶她走,她便岁岁年年、年年岁岁留在了席杬礼的身边,再也没有离开过了。 半年后,嫣国的队伍陆陆续续的班师回朝了,落笙也跟着去往了山高水远、路途遥远的嫣国,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回过大蓿,安安心心的留在席杬礼的身边照顾他、陪伴他,日子也逐渐过得很快。 第50章 从前的情意 那几年,她也确实在席杬礼的眼睛里看到过他对自己的情意,就是那份情意让她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到了现在。 回来后那份情意就渐渐的变淡了,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么深的情意和陪伴说不见就不见了,为什么席杬礼越来越对她疏离、冷淡了,为什么事情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切的一切都困住了深陷其中的她,让她不知所措、感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落笙泛红的眼角滑落,滑落在无尽漆黑、寒冷的夜里,渐渐的消失不见。 还未等落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屋子外面渐渐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虽然声音很小、很轻盈但还是被灵敏、敏捷的落笙听到了。 她渐渐的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轻轻摸索着周身能用的物件,缓缓起身抬脚轻轻的走到了门后藏起来,暗暗等着外边的人进来。 待外面的人抬脚进到了屋子里以后,落笙轻手轻脚、缓缓靠近那人背后,抬手就是一榔头,既快又准、狠,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的犹豫,那人瞬间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做完这一切后,落笙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待看清那人的脸后,她瞬间呆楞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神色震惊之余,带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霍时锦?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半夜三更的,莫不是想心上人了?) (这,手劲这么大,会不会失手把他打死了?) (打死了?没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行,被啊礼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就彻底完了,不不不,他不能死。) “喂,你怎么样了?” 落笙忙上前摇了摇霍时锦的胳膊,没有一点反应。 “殿下?醒醒” 落笙轻轻的摇晃着霍时锦,一刻也不敢停下动作,深怕他就这样死了。 “太子殿下?” 落笙仍不死心道,就差没动手了。 “霍时锦?” 落笙小心翼翼的抬手探了探霍时锦的鼻息,察觉到还有气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霍时锦?” 落笙喊了半天都没反应,天也越来越冷了;她无奈的拖着霍时锦靠到了墙边,将身上唯一的披风都给了霍时锦披上盖好,自己也缓缓的盘腿坐下带着一身的疲惫缓缓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和席杬礼有关的梦;梦里她和席杬礼非常恩爱和睦、举案齐眉,她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也得到了席杬礼的宠和爱,两人山盟海誓以后再不分开。 她渐渐的沉迷在席杬礼的温柔似水、柔情蜜意里,两人赤身裸体做着夫妻间最正常不过的事,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缠绵悱恻,脸不自觉的红透了。 下半夜后落笙着了风寒,整个人迷迷糊糊、恍恍惚惚至极,忽然不自觉的往霍时锦的身上倒去,两瓣红唇无意间相触情欲四起,有些事情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另一边,霍时锦还来不及睁眼,薄唇就渐渐的有了不一样的触感,一步一步的点燃了身上的欲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 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缠绵悱恻、颠鸾倒凤……,一切都发生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为寂静的夜色增添了一丝淡淡的欢愉和美好,这样的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天刚微微亮两人才停下动作,缓缓的睡下,进入了沉稳的梦乡,即便窗外的寒风再冷,也抵不过两人体内的燥热和纵情一样的火热,寒风吹不灭的热。 晌午,骄阳似火的阳光从窗外缓缓照射进来,照在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两人身上,满是别样的暖意。 落笙被冰冷的地板冷的瑟缩了一下,渐渐睁开了眼湿漉漉的眼睛转醒了过来,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和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呆愣住了,忙回过神来找衣裙穿好小跑出了门,再没有回来过了。 自始至终都不敢看霍时锦一眼,一个劲的往宫门处跑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一刻也不敢停下脚步来。 直到跑出了皇宫的宫门才敢停下来,脸上不知何时泛起的红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耳朵也渐渐的红起来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部,一切都来到这么的突然,让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霍时锦,她们都是心里有别人的人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呢? 她一个人失魂落魄、漫无目的的在大街小巷里走着,凉风一吹渐渐的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落,她怎么也忘不掉昨晚发生的一切了。 另一边落笙离开后不久,霍时锦也微微转醒了,只是看了满屋的狼藉一眼,就自顾自的穿上衣服走了,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往后几天落笙都有意无意的避着霍时锦,如今尹悠吟不在,她也很少进宫去了,府里的日子也过得缓慢又乏味。 日子又慢慢的过了一个月,皇上忽然召落笙进宫来跳舞,说是许久未见过尹悠吟的舞了,听闻是病了来不了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召她进宫去跳舞。 她即便是再不想见霍时锦,也还是进了宫去,那是圣旨没有人可以违抗、她也是,所以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去。 梳洗打扮、穿戴整齐,落笙便出门入了宫,今日来的人也不少,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也不知是什么大日子到处都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热闹从内由外、久经不歇,整个皇宫里也都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片。 落笙兀自站在大殿中央,泰然自若、心平气和的跳起了莺歌燕舞、轻歌曼舞,唱起了靡靡之音、高山流水、余音绕梁,四周都是金鼓齐鸣、曲声一片。 落笙就那样水袖轻舞的跳了一整晚,也轻拢慢捻的弹了一整晚,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倦怠,都快要站不住了。 大殿下坐着的霍时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只是缓缓抬手举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便偏开头不再去看了。 宴席散场后,嫣国皇帝邀落笙留下来住一晚,说是走夜路不便、也不安全,不如留在宫里住一晚,明早再回去也放心些。 落笙听后一口就回绝了,推脱说怕家里人担心便不留了,说罢行了告退礼,便随着人群离开了大殿,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走向了外边。 外边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好像冥冥之中,皆有意留她在宫里过夜似的。 她偏不信那个邪,一头扎进了倾盆大雨里,即便是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路了,也一步步走的稳稳当当。 第51章 她只有他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间,好像有人冲她这边来了,她以为过路的,便缓缓的错开了身子给对方让路,谁知一时没有站稳摔了下去。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及时的接住了落笙,将她拦腰抱起抛高,叩在温暖的怀里,死死的禁锢住落笙,让她丝毫不能动弹、也不能跑。 “你管我做什么?他都不管我了,你管我?” 落笙挣扎不脱,淡淡的开口道。 “你生活里就只有他吗?你就只会围着他转吗?” 霍时锦怒道,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只有他,只会围着他转。” 雨水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谁又能分得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呢?痛不痛,只有心知道。 “你不也放不下她吗?又有什么立场劝我放下?霍时锦,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爱而不得。” 落笙倔强的道,戳别人的痛处她最擅长了。 “不,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爱的这样狼狈,也不会将爱的人困在身边。” 霍时锦说的坦诚,眼中的光此刻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哈哈哈哈哈,你多大度啊!亲手放她潇洒的走,独自一人活在痛苦里,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落笙忽然就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动人心魂。 “吹那么多的箫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听不见,还不是离你而去了?” 落笙大笑着说道,像在嘲笑着霍时锦的无能,也像是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彼此放过不好吗?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做骄傲、放纵的你。” 霍时锦认真的看着落笙的眼睛道,里面藏有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不易察觉。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皇上的召见是我想不去就不去的吗?你一个太子,不是比我更明白这些吗?” 落笙缓缓的收起了笑,认真的道。 “我也不想的,可这里好疼,霍时锦,这里好疼……” 她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霍时锦的心口,小声的抽泣道。 “霍时锦,你若是不来,或许我真的会随着这场大雨而去,真的。” 落笙小声的说道,但霍时锦很是听到了。 “别胡说” 霍时锦大声道,抱着落笙的手,竟不自觉颤抖起来了。 “不是胡说,是真的累了,走不下去了。” 落笙缓缓的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雨,渐渐的模糊了双眼。 “累了就好好休息,有些事总会过去的。” 霍时锦喃喃自语道,不知是在安慰着落笙,还是安慰着自己。 “嗯,总会过去的,谢谢你,霍时锦。” 落笙缓缓抬起双手,抱了抱霍时锦强壮、有力的腰肢。 等回到繁星殿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已经湿透了,落笙也越来越有心无力。 无力的躺在繁星殿的床榻上,落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能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来人!” 霍时锦一声令下,便有人从门外进来了。 “殿下” 那人应承道,头低的极低。 “去找两个太医过来” 看着有气无力的落笙,霍时锦缓缓开口道。 “是” 那人也应承下来,正准备出去就被拦住了。 “不必了,我没事。” 落笙渐渐的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道 “还嘴硬” 霍时锦无奈极了,吩咐人下去。 “我说了不用了,你听不到吗?为什么你总喜欢多管闲事呢?” 落笙忽然控制不住发火道,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又开始了吗?难道一切都要回到过去了吗?) 没有人知道表面光鲜亮丽的她,曾经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一个造成她一切悲剧的过往。 十四年前,温柔、善良的落笙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父亲宠她、母亲爱她、哥哥疼她,她过的很幸福、很快乐。 也是那一年,小小的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从此幸福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那一年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她高高兴兴的盘着好看的秀发、穿着好看的衣裙、哼着歌儿去见母亲;那天是她的生辰,她带着好心情去到母亲的房里去见母亲,她想让母亲为她说一句生辰吉乐!一句就好,所以她就来了。 进了屋子母亲也自然的揽过了她细小的肩膀,脸上慈祥极了笑意盈盈的,她开心的坐在母亲腿上,那一刻时间是那么的美好。 不久后,母亲轻轻的抚了抚她柔顺的发顶,温柔的抬起她的头来吻了吻她光洁如初的额头,母亲的嘴唇离开她的额头时很温和的看着她的小脸,只一眼便突然很恐惧的看着她、生气、难过都在那张蜡黄、粗糙的脸上显现,心里也久久平复不下来。 忽然发疯似的拿起她的头狠狠的撞向了桌角,小脸撞上桌角的瞬间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她瞬间便被吓的哇哇大叫、大声的哭了起来、哭的一抽一抽的,她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跑出去却怎么也跑不了,她大声的呼喊母亲告诉母亲不要、告诉母亲怕疼可母亲一句都听不进去,狠狠的拿着她满脸鲜血、血肉模糊的额头撞向桌角,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那个一开始还哭哭闹闹、哇哇大叫、大喊大叫的小落笙,也在那样的摧残和折磨下渐渐没了声音,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渐渐的失去生机、毫无反应,再后来脸上也越来越痛了,久而久之她不再怕痛、反而越痛她就越笑,笑的肆意、明媚。 第二日夜里,母亲拿着把生锈的剪刀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用力的划破了她的脸,血肉模糊、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整个脸上没有一块好的肉,她想过去寻死觅活可母亲牢牢的用铁链捆住了她,即便手脚被磨破了硬深深的嵌进了肉里也没有再放开过。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时候,她会被捆在骄阳似火的太阳底下一晒就是十天半个月,直到还吊着一口气才会被拖走。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时候,她会像个狗一样跪在雨里淋着倾盆大雨,直到一动不动才会被拖走。 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时候,她会被直接丢下河里不许挣扎,挣扎就会一直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一宿又一宿,被迫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改变不了的,依旧改变不了,能改变的希望都早已经被活生生的碾碎了。 从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兰星到如今死寂、麻木不仁的落笙,这一路上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一个月内撵断的是十根脚指头,两个月内缺的是十根手指头,三个月内没了的是一双手脚,半年内眼睁睁的失去的是听不见的耳朵、开不了口的嘴巴、看不见东西的眼睛、闻不出味道的鼻子、再也没见到的少年…… 是的,那个真心对她好的少年,当年被眼睁睁的看着活活的打死了,沈府里任雨水怎么也冲刷不掉的血迹,是少年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吃不上饭的日子太常见了,对于什么都没有的落笙来说,吃不吃已经不重要了,死亡才是她的所求所愿、才是她的梦寐以求。 可惜啊,一次又一次的求死都没有死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只有她一个人;人人都说她疯了,可她早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了,或许她早已经死了吧! 冰冷的夜里她没有地方可去,母亲不允许她踏进家门一步,她只能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缩在大雪里安眠,熬过来一天又一天、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第52章 她有了他的孩子 无数个漆黑、无尽的夜里,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边早已经没有人了。 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谁呢? 最令落笙痛心、难受的从来都不是无穷无尽的摧毁和折磨,而是母亲泪眼婆娑、声泪俱下的问她疼不疼、痛不痛的时候。 看着母亲哭的肝肠寸断、不断的伤害着她自己的样子,她没有开心、高兴,反而更难过了,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却不是一个好妻子、好自己。 母亲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对她很好、很心疼对她的伤害,她无数次看见母亲去寻死,又被千辛万苦的救了回来,她都会很难过,在这种煎熬的日子里渐渐的她和母亲都彻底疯了,她也渐渐的会去伤害别人、逼疯别人,她真的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是上天对她的一种可怜吧! 她知道母亲很痛苦,所以她从来不怪母亲,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睛,竟让她麻木不仁、冷酷无情的心有了反应,微微红了眼眶,她终究是心疼母亲的,所以没有选择死在母亲的手上,而是死在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某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点了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屋子、活活的烧死了自己,不,是沈兰星。 在熊熊大火里,她亲眼看着母亲哭的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真好啊!一切都会结束的,死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孩子罢了,不会再有人记得她了;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似乎有许多诉不尽的委屈似的。 三天后,火停了、她的屋子没了、沈兰星死了…… 三天后,一场废墟下压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孩,残缺不全、残破不堪,没有丝毫生命力和生机。 因为火势太大,落笙整个人被炸飞了出去,离沈府基本上也是很远很远的;就因为这副残破的模样,她被当年路过此地的大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所救,就此带回了大蓿国收为了义女,自此成了大蓿国的公主——岁康公主。 日子才渐渐的好了起来,半年后太子和太子妃也随着大蓿国皇帝的驾崩,册封成了大蓿皇上、皇后,两人都是心地极善良的人,落笙也在大蓿皇宫一个冰冷的地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关心,也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照顾和关心下,身体和身心都渐渐的好了起来,渐渐的成了正常人。 落笙很喜欢那个国家和国家里的人,渐渐的将大蓿当成了自己的家;皇上和皇后娘娘有很多的孩子,所以她也有许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在萦绕着热闹和爱的大蓿皇宫里,落笙真的变了很多,落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给她取的名字,她会喜欢所以对外都会自称落笙,没有跟随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姓氏,只叫落笙。 皇上和皇后很心疼落笙的身体和心里,特意遍寻民医、能人异士给落笙养好了身子,生活大多数时候也都能自理了,对此落笙很感激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也一直过的很好。 落笙在大蓿国那几年里,也有几年时间没有发过病了,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控制不住了;或许是席杬礼的事给她的打击很大吧,所以才会又回到了这个自保的状态里,时间久了也会伤人伤己。 “殿下能不能,先出去?” 落笙问的小心翼翼,眼中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霍时锦道。 她不想让霍时锦看到这样的自己,更不想让席杬礼看到这样的自己。 “好” 说罢,霍时锦便缓缓走出了屋子,留落笙一个人在屋子里。 “谢谢你,霍时锦。” 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落笙喃喃自语道。 霍时锦前脚离开了屋子,后脚落笙就去扣上了门,任自己的意识被不知名的东西吞没,将屋子里的东西砸的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噼噼啪啪响,疯狂极了,让人看了不禁感到可怖、畏惧。 屋外的下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都吓的一愣一愣的,不敢抬脚进去,只有霍时锦看情况不对,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心疼坏了中间坐着的那个姑娘。 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住了。 细密、缠绵,如痴如醉、魂牵梦萦,刚想加深这个缠绵的吻,想到尹悠吟又瞬间推开了落笙,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里。 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轻易的就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短暂的爱一个人,都不是霍时锦的行事作风。 又是一个不眠夜,一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清晨两人各怀心事的坐在大堂里用早膳,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对方,即便是心事重重,也都隐藏的很好。 用过早膳落笙便告辞回去了,回去的一路上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席府里的日子缓慢的过着,清闲又安逸至极。 霍时锦没有来找过落笙,落笙也没有主动再进宫去看过霍时锦,两人的事也就渐渐被遗忘了。 曾经那些发生过的事,也渐渐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事,落笙最近吃饭吃的很少、也睡不好、时不时的呕吐,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丝毫放在心上,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 直到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她才渐渐发现不对劲;好像是有身孕了,这个猜测让她很不安极了,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进宫去,和霍时锦好好的谈一谈孩子的去留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落笙就独自一人进了宫,在繁星殿宫门口站了许久,还是缓缓抬脚踏了进去。 “臣女有事找殿下,能不能给臣女一点时间?” 落笙小心翼翼的说道,紧张的一直抿着唇。 “好” 霍时锦也爽快的就答应了,带着落笙抬脚去了隔壁的书房。 落笙也抬脚跟了上去,一路上在思索着怎么开这个口。 隔壁书房里,气氛紧张又安静。 “坐吧!” 霍时锦率先坐落在书案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不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落笙一口回绝了霍时锦的好意,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事情。 “那晚,我们……” 话到嘴边渐渐的说不出口了,落笙此刻紧张极了。 “怎么了,说话这般唯唯诺诺、吞吞吐吐的?” 霍时锦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亮光。 “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对那晚发生的事怎么看?”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落笙小心翼翼的道。 “哪晚?什么事?” 霍时锦淡淡的开口道,还仔细的想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 第53章 远走他乡 “就是,就是,那晚在听雨楼的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落笙着急忙慌的道,说完又后悔了。 “那件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我会给你一笔银两,算做是补偿;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说呢?” 霍时锦抬眸淡淡的看着落笙,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落笙听后当场就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 收回目光后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良久的沉默着。 “怎么了?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霍时锦淡淡的开口道,眼中晦暗不明。 “不,臣女很满意殿下的安排,只是,银两就不必了;就当一时冲动、情有可原,殿下大可放心,臣女也不能紧抓着过去不放的。” 落笙故作坚强、强颜欢笑道,脸上的笑确是异常的明媚。 “打扰了殿下是臣女的不是,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如今既然没什么事,臣女就先退下了。” 说罢,也不等霍时锦开口就转身离开了。 转过身的瞬间,两滴晶莹的清泪顺着落笙泛红的眼角滑落,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一出宫门眼泪就止不住都落了下来,蹲在宫门口的小道上小声的抽泣起来了,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终归都是做过别人看的,心痛不痛也只有自己能知道。 (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尹悠吟的,即便是这件事发生了也从未想过要当真,要负责。) (他早就将尹悠吟刻在了心里了,是她太傻了一时想不明白。) (尹悠吟存在于所有人心中,她终归是比不过尹悠吟的。) “这孩子,真的该留吗?” 落笙忽然对未来很迷茫,做不出选择。 “宝宝,娘亲还是想将你留下来,希望没有做错。” 落笙忽然心中有了决定,起身缓缓离去。 回府后收拾了一点东西,便去找了席杬礼一趟,既然决定要走了,很多事情都要提前说清楚。 “啊礼,我决定要离开京都城了,往后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看着喝闷酒的男人,落笙笑着开口道。 “往后,要照顾好自己,酒也少喝。” 落笙细心的交代着席杬礼,眼中没有一丝依依不舍。 “倘若真的想她,就去见她吧!” 落笙说的很轻,可席杬礼还是听到了。 “倘若实在放不下她,就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的。” 落笙自顾自的说道,心里却难过极了。 “以后,不会有人再缠着你了,你该开心了吧!” 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落下,落到了席杬礼的手背上。 “希望今生都见不到了,保重!我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了屋子、拿上包袱,关门、落锁彻底离开了席府、离开了席杬礼。 当马车缓缓驶离京都城城门口的时候,落笙心里却是异常的轻松、平静。 (再见了,席杬礼!) (再见了,霍时锦!) 落笙心中默念道,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清明、透亮。 她也是时候该回大蓿去看看了,出来这么久,有些想家、想亲人了。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又怀上孩子,一路上落笙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身子难受极了。 历经一个半月终于到了大蓿,马车缓缓行驶在宫道上颠簸极了。 再次见到皇后娘娘,她倒是苍老了许多,俨然一副老太太的模样,看着平安归来的落笙,心里却是异常的高兴。 “娘娘,家里还好吗?” 落笙抚了抚皇后头上的白发,一脸的心疼。 “都好,你瘦了,是过的不好吗?” 皇后温柔的开口道,眼中尽是高兴。 “没有,只是路途遥远有些累了。” 落笙不想皇后太担心自己,就没有说有了身孕的事情。 “累了就早些休息去吧,别累坏了。” 皇后满脸心疼坏了,忙催促落笙去休息。 “好” 落笙也开口应了下来,转身回了房里。 自此落笙的日子就安定下来了,安安心心的在宫里养胎和高兴的等着孩子的临盆。 宫里的大夫说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只是落笙太瘦了所以不太显怀,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想着这些落笙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每日里除了安心养胎、陪陪皇后、看看花草,落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要做,整日里都很清闲、安逸、自在。 两个月后,落笙顺利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宫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 男孩是哥哥,叫时洛,女孩是妹妹,叫时笙;生完孩子不久后,落笙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只是皇后不放心她和孩子派了几个人来照顾落笙和两个孩子,怕皇后担心落笙也就答应下来了。 哥哥嫂嫂们也都有陆陆续续的来看她,日子渐渐的过得也很还不错,再后来落笙渐渐的将重心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很是细心的照顾着两个孩子和陪伴皇后娘娘。 今日六哥早早的过来看她,也和她说了很多的事。 “啊落,父皇,不在了。” 澜炫眼神复杂的看着落笙,充满了愧疚。 “怎么会呢?父皇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这般突然,发生什么了?” 手里的东西一时没拿稳,掉了下去。 “啊落,父皇在世时一直很操心和嫣国的战事,又日理万机身体自然就熬不住了。” 澜炫的话说的很轻,怕落笙一时接受不了。 “久而久之积劳成疾、久病难医,慢慢的就这样了。” 澜炫看着泪流不止的落笙,小心翼翼的替她擦了擦泪水。 “本来是要告诉你的,可事发突然、你又路途遥远,就……” 澜炫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没有声音。 “看你回来大着个肚子,怕你动了胎气也不敢说,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小小的水滴声。 “父皇是前些年走的,你不在所以就下了葬。” 落笙满脸泪水,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哥哥告诉你这些,是想着既然你回来了就有权利知道。” 澜炫看着一动不动的落笙,眼里溢满了心疼。 “还有就是为了平息这场战争大蓿决定要送几位公主过去和亲,父皇生前就很操心这件事、担心无辜的百姓血流不止,哥哥知道你对嫣国皇宫熟悉,也懂嫣国皇宫的诸多规矩,能不能请你好好的和公主们说说、教一教她们呢?就怕到时候过去了犯了错惹的嫣国皇帝容颜大怒,让无辜的百姓们遭了殃、让大蓿血流成河。” 澜炫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说的很是认真。 “能免了这场战争,父皇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澜炫继续说道,眼里却是舍不得落笙的。 第54章 兜兜转转…… “哥哥,不如让我送公主们过去吧,待我见过父皇即日就启程。” 落笙回过神来,认真的开口道。 (哥哥说的有道理,不能让父皇在天有灵失望。) (何况大蓿的新皇还没有立住脚跟,稍不注意整个大蓿就会分崩离析;大蓿国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重创了,和亲如今是必不可少的。) “啊落,不是哥哥不允许你去,而是你如今的身体不能劳碌奔波。” 澜炫语重心长的看着落笙说道,说的很是认真极了。 “哥哥放心吧,我的身体如今恢复的很好,可以上路的;我熟悉、了解嫣国可以和她们互相有个照应,再说公主们独自去往哥哥也不放心不是吗?我将公主们平安送去,看到她们安顿下来了就回来,我亲自去哥哥也能放心不少,也能庇护好她们不受伤害、不出事。” 落笙认真的看着澜炫说道,这次她非去不可。 “啊落,你若去了孩子怎么办?” 澜炫询问道,还是不愿让落笙去往嫣国。 “没事的,孩子我可以带着一起去,带两个人细心的人去照顾孩子就行了,也当是散散心了。” 落笙立马就有了主意,她也知道哥哥是担心自己。 “好吧!路上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早些回来。” 澜炫无奈的答应了,宠溺的笑一笑。 落笙一清早就去看了父皇,也没待多久就回来收拾东西了,每日一早就动身回嫣国。 又是一夜未眠,心中愁绪万千。 天微微亮,和亲公主的队伍就已经出发了,公主们身娇体软、弱不禁风的,此行山高水远、路远迢迢也不知道要走多远、多久呢! 和亲队伍走到京都城城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足足两月有余了。 再一次看着城墙上的身影,落笙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曾经以为再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走了回来,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京都城。 沧海桑田、楼起楼落,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和亲队伍不多时,已经进了嫣国皇宫。 进宫之时,落笙特意吩咐了下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等她,有时间她会去看看两个孩子的,宫里危机四伏,孩子带进去只会死路一条。 看着和亲队伍稳稳的停在大殿外,落笙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缓缓下了轿,看着公主们都下了轿,才由着下人搀扶着进了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 大殿上依旧高朋满座、座无虚席,每次宫里的宴席都会是这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康宁” “远宁” “泰宁” “宝宁” “寿宁” “福宁” “安宁” “方宁” “吉宁” “意宁” “祥宁” “茹宁” “玉宁” “……”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殿内歌舞升平、莺歌燕舞、金鼓齐鸣、余音环绕、纸醉金迷、推杯换盏、美酒佳肴、山珍海味…… “陛下,康宁敬您一杯。” “干” “托陛下的福,臣等才能看到如此好景、佳人,臣敬陛下一杯,干。” “……” “陛下,臣等今日路远迢迢来到这里,只为了无辜、受苦的百姓而来,不知陛下可否高抬贵手、收兵,还边境一番太平景象;臣等也定当会送上大蓿的诚意来,十年供奉不断,贡品也定当不计其数、络绎不绝的送来。” “这番好景象,如此败坏兴致,谈正事不是可惜了吗!” “陛下说的对,是臣思虑不周自罚一杯,干。” “……” 落笙怕公主们喝醉酒做出不好的事,丢了两国的脸面一直都在尽可能的替公主们挡酒,喝着喝着人就喝迷糊了,整个人恍恍惚惚、模模糊糊。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依旧是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 落笙趴在案前昏昏欲睡、昏头昏脑,一直无所事事用手撑着头打起了瞌睡来,寒风稍微轻轻一吹就渐渐的清醒了。 连续赶了许多天的山路,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倦怠极了。 抬眸缓缓睁开了眼,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真是美轮美奂、眼花缭乱,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回味无穷,殿上佳人也倾城、妩媚,整个大殿上灯火通明、一片亮堂堂之色。 殿外寒风呼啸而过,让在场的人瞬间酒醒了一半、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看着这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场面,落笙忽然就肆意的笑了。 (这里的人大都是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却整日里沉醉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迷人醉里,不管外面百姓的死活。) (即便是至高无上的陛下也是这样,宫里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灯火通明,明明一句话就可以改变边境百姓的现状,却不愿收兵置自己的子民于危难、于不顾,整日沉迷于鱼肉酒肆、美酒佳肴、纸醉金迷里。) (偏偏像父皇那样好的人为国为民、尽心竭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老天爷却收回了他的命,让大蓿的边境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这世道真是极不公平。) 落笙越是想心里就越是难受、心疼,抬手将手里的酒举杯一饮而尽。 偏过头去时无意间看到了席杬礼,如今的他倒是好了很多,人都精神些、爽朗了。 (原来这样她离开,他才能过的好。) (他真的好了许多,是走出来了吗?) 看到席杬礼那样,落笙心里很欣慰。 恍惚间,落笙想起来她离开那天对席杬礼说了很多,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样子,让她平静的心里又增添了许多的难受。 即便是放下了,心里也还是会隐隐作痛。 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心里似乎才好受了些。 其实离开京都城的那些日子里,落笙已经很少再想起席杬礼了,全身心都放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放在边境的战事和百姓的安稳上。 想到更多的人慢慢变成了霍时锦,一个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或许是因为两个孩子吧,所以这一年里落笙时常会想起霍时锦,想起听雨楼的那一晚。 对这件事落笙也没有多想,一心一意的照顾起了两个年幼的孩子。 爱而不自知,大概就是如此。 此刻落笙的心里很想两个孩子,也是自两个孩子生下来第一次分开这么远、这么长时间,心里难免会有些放心不下孩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出宫去看看孩子;只是今天刚进宫,不宜发生太多的事情,就只能忍下来了。 反正孩子在那又不会跑,早晚都会见得到的。 自从做了母亲之后,落笙心都软了许多,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做事不考虑后果、万事计较了。 第55章 缠绵悱恻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落笙迫不及待起身,摇摇晃晃的出了大殿;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殿外也围满了因为下雨一时半会走不了的人。 出了大殿后,落笙仔细的吩咐着下人,扶公主们回了陛下给她们安排的地方;直到看着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一个人淋着雨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离开了。 雨越淋人就越清醒,酒渐渐的醒了不少。 一路上跌跌撞撞、磕磕绊绊,除了回住的殿宇,落笙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听雨楼,无意间看到宫里亮着微弱的灯火,便停下了脚步楞了楞。 (难怪席杬礼忽然间有了精神,难怪霍时锦不在大殿上,原来是尹悠吟回来了。) (只要她一回来,所有人都会围着她转。) (有时候,她真羡慕尹悠吟啊!) (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时兴起,都是有迹可循的。) 落笙看着那亮着灯的屋子,心里是越发的平静如水,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一瞬间黯淡无光。 任雨水打在身上、浸湿衣裙都感觉不到,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道老旧的宫门出神。 雨水打湿了轻薄的面纱,露出了可怖、狰狞的疤痕,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渐渐显现出来。 即便是遍访名医,这张脸还是没能恢复如初,只能用浓妆艳抹、粉黛玉施去掩盖住,只能时常用面纱去遮住丑陋的疤痕。 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藏的很好,天略微下雨,风吹起面纱,一切都会无所遁形,疤痕也会显露出来。 很多事情都回不到最初了,发生过的事也不会轻易被忘掉,记忆里的伤、回忆里的痛都会随着伤痕的显露,被人渐渐的记起,直到再也忘不掉。 落笙总以为只要遮住痕迹,就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慢慢的撑过去、熬过去。 可有伤痕就会痛,痛入骨髓、心房就会忘不掉所受过的伤痛,折磨自己、煎熬的活在阴影里见不得光,会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伤痕藏不住也遮不住,伤痛过了多久都会感觉得到,折磨永远都会记得,一切都改变不了,只能自我接受、自我消化,慢慢的从过去里、伤痛里走出来,拥抱阳光、拥抱自己、拥抱爱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落笙不在乎别人见了会不会害怕,只是担心两个孩子见了她的脸会害怕她、远离她,所以有人在的地方,她都会刻意将脸遮住、藏起来,她不想伤害别人、吓到无辜的人和孩子;日复一日,渐渐的就习惯了脸上的疤痕了。 几滴清泪混合着雨水一同落下,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落笙就那样站了好久好久,才缓缓靠近抬手推开了宫门走了进去,她想看看尹悠吟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她想勇敢的面对曾经,无外乎欢愉,或苦痛。 抬手轻轻的推开了屋子的木门,抬眼时与一双猩红的眸子四目相对,许久未见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的改变着;落笙只是愣了愣便退出了屋子,独自失魂落魄的在听雨楼里走着。 (一年了,他还是没有忘记她。)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想她了就会来这里见她。) 冥冥之中一切好像天注定,让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忽然间有了交集,让分开了一年半载的人轻易的就见到了,也不知往后是悲是喜! 另一边亮堂的屋子里,霍时锦渐渐回过神来,抬脚追了出去。 落笙走着走着就到了院子里,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眼睛无神至极,定定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落笙身上,使得整个人湿漉漉的,身上都在不停的滴着水。 自从喝了酒后,落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的,如今淋了雨又吹了风,视线更是模糊了,眼皮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好困好困。 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脚步深浅不一。 听到声音落笙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身后是谁;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用手遮住细微的疤痕,悄然偏开了头去,等着身后的人自觉离开。 霍时锦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顿了顿脚下的步子,抬脚缓缓跟上了前去。 走近什么也没说,只是脱下外衣披在了浑身湿透的落笙身上,抬手将她轻轻的抱起往屋子里走去。 落笙没有太过挣扎,静静的靠在霍时锦的怀里闭目养神;这一晚她真的太累了,没有力气开口说什么。 缩在霍时锦温暖的怀里,想着宫外的两个孩子,这一刻落笙心里别样的安心。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贪恋时间在这一刻的美好。 进了亮堂的屋子里,霍时锦轻轻的将落笙放在床榻上,转身去给她找换洗的衣裙。 落笙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那道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 (许久未见,霍时锦好像变了许多。) 落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心里却是别样的安心。 不一会儿,霍时锦便转身回来了,手里拿着换洗的衣裙。 看着睡着的落笙,抬手去解她的衣裙。 落笙瞬间惊醒过来,按住了霍时锦的手。 缓缓的拿过霍时锦手里的衣裙,自顾自的解开衣服换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 刚准备脱衣服的手,看霍时锦还没走便停下了。 “我不会走的,换吧!” 霍时锦不紧不慢道,眼中柔情似水。 “……” 落笙当真就换了起来,看都没看霍时锦一眼。 换好衣裙,起身缓缓下了地;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落笙偏不信邪,抬脚出了屋子向着雨中走去;刚迈出一步脚还没落地,就被一只手大力的拉了回来,一个醉醺醺的吻扑面而来,让落笙一时间晕头转向。 霍时锦缓缓抱起了落笙回了屋子,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栖身而上,氛围极度暧昧极了、旖旎风光;落笙在密密麻麻的吻里沉迷,渐渐的不可自拔。 缓缓褪去的衣裳被风轻轻吹起,床榻上的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落笙迷迷糊糊中渐渐情欲四起,主动盘上了霍时锦的腰肢,一夜缠绵、旖旎,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 听雨楼内渐渐回荡起了女子的娇喘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滴晶莹的泪渐渐落下,隐于漆黑的夜色里无人知晓。 天色刚微微亮起,落笙带着一身的疲惫、劳累,缓缓进入了温柔乡,一夜无梦、平静似水。 半晌,霍时锦抬手拈起被角替她盖上,拥着落笙的娇躯与她一同沉入了梦乡,嘴角上扬的笑意再没有再收起。 第56章 又有了 艳阳高照、骄阳似火的晌午,两人才缓缓从睡梦中转醒。 落笙因为昨晚喝了不少酒,一起来就头疼的厉害,整个人跟散了架似的,浑身酸软、腰酸背痛,全身无力、四肢胀痛,头也愈发昏沉。 看着从窗外映射进来的光,落笙抚着头微微愣神,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在哪! 感觉到腰上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她,落笙抬手伸进被子底下小心的碰了碰,发现是一只手后用力的甩了开,转了个身不再去看霍时锦。 又躺了躺才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自顾自的穿起了复杂的衣裙,起身下床刚站稳就被霍时锦用力拉回了床榻上。 他赤身裸体栖身压上了她的身子,一瞬间落笙便知晓了霍时锦的意思,抬手狠狠的推开了他,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自己都觉得恐怖、可怕。 许久才回过神来抬手解下了发髻,拿起一旁的木梳一下一下的梳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好看的发髻全然梳好,又梳洗打扮、浓妆艳抹了一番,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那些疤痕已然不见、尽数遮盖起来,落笙依旧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珠光宝气的公主,可没了浓妆艳抹、没有面纱,她还是自己吗? 曾经离她太过遥远,她已经快要忘记曾经的自己了;如今的她只是一位肩上担着家国、子民的公主,是一位全心全意的母亲,独独不再是她自己,也做不回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沈兰星。 那场大火是真真正正带走了沈兰星,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活下来的是心里装着家国、百姓、孩子的落笙,一个冷若冰霜、置若悯闻、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女子。 “霍时锦,这一次我不想继续了。” 落笙透过铜镜看着霍时锦道,眼眸中毫无波澜、平静似水。 “霍时锦,人坚持不懈做一件事是会累的,我亦是如此。” 落笙贪恋时间在这一刻的美好,却活的无比清醒。 “霍时锦,我们就到这里吧!” 落笙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舍不得让听的人受伤、难过一样。 “霍时锦,我,成亲了,有两个孩子,很幸福!” 落笙相信霍时锦不会伤害两个孩子,所以便把孩子的事全盘托出了。 “霍时锦,我不想他难过,所以就到这里吧!” 说罢,起身缓缓的离开了屋子里;离开听雨楼的时候,心里却是异常的轻松。 回到松雪殿的时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了;落笙想着不饿,就没有用午膳,直接回了屋子,再没有出来了。 松雪殿是陛下赏赐给落笙住的地方,几位公主不住在这里,也都单独有地方住,不需要落笙再去操心,她自然也就乐得清闲了。 她撒谎了,她骗了霍时锦;她没有成亲,孩子是那一晚有的;只是那样的关系不能再继续了,所以她也只能那样说了。 希望霍时锦能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要再继续下去、适可而止;为了他好,也为了她好。 另一边听雨楼里,自落笙离开后,霍时锦独自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看、迷人的丹凤眼不知何时落下一滴不易察觉的清泪来,轻盈的落在素净、淡白的薄被上,瞬间就浸湿了薄被上小小的一角,留下了一点点淡淡、细小的水印。 风一吹,就干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却又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印子。 雁过都会留痕,更何况那么重的一滴泪呢?更何况那样大一个人呢? (她说她不想继续了,她说她累了,她说就到这里,她说她成亲了,她说她有孩子了,她说她很幸福,她说不想他难过,她说就到这里吧,她说……)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不可以呢?霍时锦,她怎么会不可以呢?她从来都是自由的,像风一样自由。) (霍时锦,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自己、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 (霍时锦,她很幸福啊!很幸福……) (即便是没有席杬礼,她也依旧幸福了;席杬礼从来都不是她的良配,他亦不是,也不是……) (他又有什么资格不让她幸福?她应该幸福的,与子偕老、琴瑟在御、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霍时锦,早就该放手了。) 收回茫然的目光,霍时锦捡去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戴齐整,起身缓缓的离开了屋子,兀自离开了听雨楼。 (她幸福就好,她幸福就足够了。) 两个人又渐渐没有交集了,好像那晚的事就是她们彼此做的一个梦,梦醒了、人就散了。 日子渐渐归于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皇上许久没有召见了,落笙也清闲、安逸的很,整日里养花弄草、晒晒太阳;她知道谈和的事情急不得,所以就安然自得、顺其自然了。 许是天太热了,落笙总是吃不下饭;睡的也不是很好,整个人疲惫又倦怠。 落笙也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照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直到情况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还伴随着时常的呕吐,她才渐渐明白过来。 (这是又有了?) (这也太快了吧!) (这次……) 对于这个孩子,落笙想了很多;她和霍时锦之间虽然没有感情,可事情发生了总不能不管;况且孩子是无辜的,是她们自己做错了事,不能让一个孩子承担过错;如今她也有实力去养育这个孩子,更让她没有了放弃这个孩子的理由。 等两国的休战谈下来,她就带着孩子回大蓿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又或者直接就不回大蓿了,在周边找一个平稳的地方安顿下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总之先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等谈和以后再决定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段时日只怕也无法再出宫门,大着个肚子被外人瞧见,又要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她不想别人知道,尤其是霍时锦……。 (霍时锦,是命吗?) (明明已经没有了交集,却因为那一夜有了这个孩子,又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交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好像和霍时锦一直在兜兜转转,只要在皇宫里就会不断见面、不断有交集……) (可即便是这样,她如今也有不得不留在皇宫里的理由,一时半会肯定是离不开的,除了顺其自然也别无他法。) (很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第57章 他守着她 其实落笙不是没想过和霍时锦过下去,可她身上的责任太重了、霍时锦是宁国的太子想必身上的责任也不会太轻的。 她们两个人活得太累了,根本无心处理感情上的事,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好宁国以后的皇后、亦或是现在的太子妃。 即便是霍时锦足够爱她,愿意为她放弃宁国的一切,放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世袭爵位,不顾一切与她远走高飞、咫尺天涯。 她也不会放弃大蓿、放弃百姓,放弃哥哥、放弃父皇,不顾一切跟霍时锦远走高飞的。 不仅仅是因为父皇母后的养育恩情,也是做为公主的责任、义务,和对国家、对百姓的当担,亦是对哥哥此前的承诺。 皇室之中三妻四妾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她不想将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一点点都不行,也无法强装大度的接受。 即便是她愿意,她也不觉得那些女人会愿意和她分一个霍时锦,会善待三个孩子和平等的对待她,即便是有霍时锦护着她,可他将来是皇帝,注定不会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的。 如今的霍时锦不喜欢她,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尹悠吟,他心里从来都没有她的存在,她强行留在霍时锦的身边,只会让两个人遍体鳞伤、伤人伤己,眼睁睁瞧着两人走向相看两不厌的局面…… 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她赌不起、三个孩子也赌不起,所以即便她们心里再爱,也只能走到这里。 她们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以后的;如今这样的结局,于她们而言再好不过了;对霍时锦好,对她也好。 她相信再过不了多久,霍时锦也要启程回宁国了吧!自此一别,再不复相见,从此山高路远,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也相信自己能照顾得好三个孩子,往后的路她会陪着三个孩子一起走,以后闲云野鹤、云游四海、四海为家。 找一个安定的好去处,看着三个孩子慢慢长大,一个一个成家立业、风光大嫁,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白头偕老,感受着自己慢慢变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 慢慢过完这一生,死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这就足够了、圆满了。 落笙慈祥的笑了笑,笑的很是好看;抬手轻轻的抚着肚子,动作很轻很轻。 往后的日子里,落笙都在安心养胎;除了皇上的召见,几乎是足不出户;有了孩子,她的笑也不自觉多了些;整天养花弄草、晒晒暖日,看看籍册、走走动动、安眠…… 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也很安逸、悠闲;肚子也在一天天的大起来,她自己倒是越发的瘦了,险些支撑不起肚子站起来,半数时候,只能坐在床榻之上静静的发着呆。 离孩子临盆的日子愈发的近了,落笙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小心、谨慎,深怕动作太大会弄掉孩子,也不敢轻易的下床走动。 只会在日头好些的时候,勉强撑起沉重的身子,去外面的院子里坐坐,一坐便是半个晌午,直至半空的艳阳堪堪落下,才起身独自艰难的回到屋子里去。 她怕笨重的身子藏不住,身边也不敢留人照顾,便悉数将宫人遣去了公主身边。 今日天气不错,落笙照常起身去院子里晒太阳,只是远远看着淡蓝的天空,她都会抑制不住的高兴。 微风轻轻的吹过落笙墨黑的秀发,整个人都能感觉到很舒服、惬意。 另一边清冷的繁星殿里,霍时锦一个人坐在案前出神,他许久未曾去见过落笙,他怕见了便会就此生了根,久久挥之不去,再难忘却。 他若去见了落笙,就不会轻易的放她离开,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他怕落笙渐渐的会恨他,所以他不能去。 每每途经松雪殿时,他都会在宫门口站许久,却又不敢抬脚进去;就静静的透过宫门看着落笙,直到天黑才会离开。 他不知落笙这么久不曾出现,是讨厌他那日的举动、怨他的冲动、莽撞,还是忙着别的事情,抽不出时间来看他;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会等她。 沉思了许久,霍时锦才渐渐回过神来,蓦地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繁星殿的宫门,这一次他真的想见见落笙,哪怕只是透过宫门远远的一眼也好。 无论什么后果,他都愿意一力承担,只要能见她一面就好,别的什么他都不在乎了。 离开繁星殿以后,左转、直走、右转、直走、左转、直走、右转……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已经记得很清楚了。 只是当真正站在松雪殿宫门口之时,霍时锦却没有勇气抬脚进去,只能静静的站在宫门外,透过宫门看着背对着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落笙,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明媚、阳光、肆意,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都没有落下过。 霍时锦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落笙那样笑了,一时间不禁看入了神去,久久没有反应。 (你看,她是会笑的,只是不愿意对他笑罢了。) (她真的如她所说的很幸福,他很欣慰、也很为她感到高兴。) (只愿她往后,都能一直开心、幸福。) 落笙觉得身子有些乏累,就转过了身来,轻轻换了动作;看着远处的花花草草,心里很满足。 “啊落,要一直幸福啊!” 霍时锦喃喃自语道,转身离开时不经意看了落笙一眼,瞳孔一瞬间猛的放大又渐渐收缩,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那是,孩子吗?) (她有了身孕了?) (她……) 一滴晶莹的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下,落在身旁的枯枝败叶上,很轻很轻、仿佛雁过无痕,没有半点踪影。 忽然脑海里浮现了那一晚的事,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印满了不可置信,来不及擦泪就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松雪殿里,向着那纤细的身影快步走去。 走上前不久,毫不犹豫的从背后抱住了落笙,抱的很轻很轻,久久都没有再放开过,一滴清泪顺着霍时锦泛红的眼角滑落,滑落在落笙深邃的锁骨里,让来不及挣脱的落笙瞬间感觉到一阵温热,身体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谁?” 这个怀抱让落笙感觉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 “为什么不说话?” 落笙很是不安的问道,隐隐约约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 “是霍时锦吗?” 落笙小心翼翼的问道,下意识的想要藏起肚子。 “是我。”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说道,却也没有放开落笙。 “你怎么来了?” 落笙觉得有些奇怪,淡淡出声询问。 “来看看你” 霍时锦眼睛里溢满了水气,却是怎么样都不愿意放手。 “看过了,回去吧!” 落笙深怕霍时锦发现她的肚子,急忙赶人道。 “啊落,我不走了。” 霍时锦淡淡的开口道,眼睛一直盯着落笙微微隆起的小腹。 “为什么?怎么了?” 落笙听后很是不解,不多时,满是疑惑的追问道。 “我守着你。” 霍时锦轻声道,说的很是认真。 第58章 只为不留遗憾 “可我不需要你守着我。” 落笙一口回绝道,眼里全是认真。 “我只想守着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霍时锦说的卑微极了,任谁听了都会心软。 “霍时锦,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原封不动的话,落笙还给了霍时锦。 “不是折磨,是自愿,我想留在你身边。” 霍时锦认真的说道,眼睛里闪着熠熠生辉的光。 “倘若是为了孩子,你就该离开;倘若是为了我,你更应该离开。” 落笙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就直接戳破了。 “不是,是为了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啊落,我真的喜欢你。” 霍时锦第一次诉说喜欢,也是第一次告诉一个人他喜欢她,第一次言及喜欢。 “离开吧!” 落笙确实心动了,可她不能拿孩子去赌,赌霍时锦的一时喜欢和一点点的喜欢。 “啊落,让我留下来吧!” 霍时锦说的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落笙。 “霍时锦,你还不明白吗?看见你我会不开心,不开心就会影响孩子,这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落笙厉声的质问道,眼里满是愠怒。 “……” “霍时锦,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时锦的声音打断了。 “好,我走,你不要生气,我走。” 说罢,抬脚缓缓的离开了松雪殿,离开的身影孤寂、落寞又冷清。 看着独自一人离开的霍时锦,落笙心里盛有些许的心疼;可她不能开口,不能心软…… 转身缓缓进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霍时锦离开松雪殿后,一直没有离开,靠在松雪殿宫门口的墙边,守着屋子里的落笙。 如今落笙的身子重,他放心不下离开;落笙不喜欢他、不想见他,他别无他法只能以这种方式守着她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用过晚膳后,落笙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的就会出神。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冻的落笙瑟瑟发抖;忙起身去关窗户,不经意间看到了宫门口有一截衣角,便知道霍时锦一直没有走。 (哎) 叹了口气,落笙抬脚出了门。 “进来吧!” 看着脸色苍白的霍时锦,落笙终归是心软了。 “……” 看霍时锦一直没有动作,落笙抬手拉起了他的手,牵着霍时锦进了松雪殿回了屋子里。 “早些休息吧!” 说罢,自顾自的上了床榻,闭目养神。 不久后霍时锦也跟了上来,轻轻的躺下从落笙的身后抱住了她,脸上扬起一抹肆意的笑意,与数不尽的心疼。 “为什么瞒着我?” 霍时锦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心疼。 “霍时锦,其实这不是你的孩子。” 落笙答非所问道,一时的心软并非是她妥协了。 “啊落,我不是傻子。” 霍时锦淡淡开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 “啊落,为什么要瞒着我?” 霍时锦还是不死心道,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霍时锦,倘若我告诉你了,你会留下这个孩子,让我生下它吗?” 落笙质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期许。 “会的,一定会的,它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都很爱它。” 霍时锦斩钉截铁道,眼中漾着星星点点的光。 “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与数不尽的歉疚。 (傻瓜,其实它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时洛,他从小体弱多病、身子骨很差,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其实落笙并非只是为了家国、百姓、哥哥来嫣国的,还为了体弱多病的时洛能够活的久一些,京都城能人异士众多、遍访名医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她想为了时洛的性命赌一把,赌能在人满为患、人山人海的京都城里找到能救时洛的人,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延长时洛的生命。 “霍时锦” 落笙忽然唤了霍时锦一声,眼中晦涩不明。 “怎么了?” 霍时锦定定看着落笙的背影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如今你能出宫去吗?” 落笙淡淡的问道,眼中看不出神情。 “嗯,怎么了?” 霍时锦疑惑道,眼中清澈见底。 “明日出宫去吧!” 落笙轻轻的说道,她不想霍时锦和时洛之间留有遗憾,哪怕只是为了时日无多的时洛,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 霍时锦听得一头雾水,愈发看不懂落笙了。 “去香苑二楼左边中间的那个屋子里,去看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落笙说的坦然,如今她能为时洛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什么意思?” 霍时锦听了落笙的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切记不要将孩子带进宫来,更不要说什么刺激的话,去刺激孩子。” 落笙仔细的交代道,很放心霍时锦去见两个孩子。 “为什么?” 霍时锦面上满是诧异之色,片刻后,忙出声追问。 “宫里太危险了,我们自己都很难自保,更何况带着孩子了;稍不注意,就是万丈深渊,我不能拿孩子的命去赌,是不敢、也是不能。” “还有,时洛身体不好、体弱多病,没有几年可活了,所以我才决定告诉你这些,不远万里来到京都城;明日我就不去了,倘若我发现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害到了孩子,我会立即将孩子送出京都城,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得。” 落笙说的很认真,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好,我知道了。” 霍时锦许久才回过神来,认真的答应道。 说罢,落笙便沉沉的睡着了,一夜未眠,始终半梦半醒。 身后的霍时锦也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熟睡的落笙的背影,眸光复杂、深邃。 还未从喜当爹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被告知孩子可能活不了了,这事搁谁身上怕是都睡不着吧! (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死,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救活那个孩子,他欠那个孩子太多太多了,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看着落笙的背影溢满了心疼,这一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想而知日子一定不好过。 霍时锦想着这些一夜睡不着,明日他就要见到那个孩子了,心中久久静不下。 窗外繁星点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屋内影子相交、佳人在侧、一片岁月静好之景象。 天刚微微亮,霍时锦就轻手轻脚起来洗漱了,连早膳都没用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宫门,一路上心里都忐忑不安至极。 马车飞奔在热闹的集市上,不一会儿便到了香苑客栈;下马车后霍时锦迫不及待的上了二楼,颤抖着手敲响了左边中间的房间的房门,听到耳边传来开门的声响之时,霍时锦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儿。 第59章 第一次见孩子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的老妇人,看到霍时锦感到很奇怪。 “婆婆,是这样的我是落笙的朋友,她很想念孩子但又出不去宫门,就托我来替她看看孩子,回去告诉她好让她心安。” 霍时锦礼貌的开口道,眼睛却在找寻孩子的踪影。 “公主?公主还好吗?” 老妇人一听到落笙的名字,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落笙很好,就是有些想孩子。” 霍时锦如实回答道,落笙确实是想孩子了、也确实是很好。 “那就好,公子请进吧!” 说罢,老妇人侧身让霍时锦进来,抬脚去屋子里将两个孩子叫醒。 俩孩子以为落笙回来了,高高兴兴的出了屋子来,看到是个男人瞬间就失望了。 睡眼惺忪的往霍时锦这边来,很是礼貌的冲着霍时锦笑了笑,但也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哥哥好!” 小时洛对霍时锦作揖道,一直是个乖孩子。 “哥哥好!” 小时笙的声音软糯糯的,很是好听。 看着两个孩子,霍时锦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们好!” 只能生硬的打着招呼,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哥哥,娘亲怎么样了?” 时洛率先打破了僵局,淡淡的问道。 “她很好,不必太过担心。” 霍时锦也认真的回应道,俩孩子越看越喜欢。 “哥哥,那娘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时笙轻轻的开口道,眼睛里满是期待。 “快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霍时锦真诚的开口道,俩孩子面相上都像他。 周遭又安静了下来,三人皆不自在起来了。 “你们有名字吗?” 霍时锦小心翼翼的问道,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有啊,我是时洛,她是时笙。” 时洛真诚的做着介绍,忽然就笑了、笑起来很好看。 “那你们是兄妹还是姐弟啊?” 霍时锦对这一点很好奇,落笙说她们的第一个孩子体弱多病。 “兄妹,他是哥哥,我是妹妹。” 时笙认真的说道,眼睛里亮晶晶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霍时锦看着时洛的脸,很是复杂至极。 时洛就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难怪比同龄人小一些,霍时锦对两个孩子都很愧疚。 三人说说聊聊,一下就到了晌午;老妇人留霍时锦下来吃饭,霍时锦也欣然的同意了。 如今能多看看两个孩子,陪孩子久一些,霍时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有理由会拒绝老妇人的好意。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欢天喜地,两个孩子都是开心果,很会哄人、惹人喜欢。 吃过饭不久,霍时锦就离开了;虽然他想长久的陪着两个孩子,但落笙的身体让他实在不放心久留下来,他必须赶回去看看落笙他才放心。 落笙也快要临盆了,身边是离不得人的;虽然落笙一直没有宣太医看过,但如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大小也是可以猜测出来的。 还好霍时锦赶回去的时候,落笙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不然霍时锦得悔恨终生,这样大的事都没有陪在落笙的身边,怎能不抱憾终身? 落笙生前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不在她身边,如今都第三个孩子了还不在她身边,霍时锦得多遗憾、多后悔啊! “啊落,用午膳了吗?” 霍时锦温柔的开口道,眼里有星辰大海! “不想吃” 落笙有气无力道,自身子重了,人也愈发的累了。 “怎么能不想吃呢?” 霍时锦伸手探了探落笙的额头,察觉她额间不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给你做吧!” 霍时锦忽然道,眼中柔情似水。 “你还会做饭?” 落笙觉得很稀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会,但可以学。” 霍时锦坦白道,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好,你随心做吧!” 落笙淡淡的笑道,明明吃不下什么,也没有阻止霍时锦的动作,拂了他的有心。 “好,你等着我。”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如今的霍时锦让落笙看不明白,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好像自从尹悠吟离开后,他就渐渐开始变了;究竟是真的想对她好?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亦或是想在她这里找到尹悠吟丢失的安慰和爱?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霍时锦的改变,或许时间会验证这一切的吧!只是当真相慢慢显现出来的时候,她们能等的起吗?能承受的起吗?落笙不知道,也不敢想。 其实落笙不喜欢现在的霍时锦,一个事事都顺着她、伏低做小的霍时锦;她爱上的是骄傲、放纵、洒脱,轻狂、肆意、不可一世,意气风发、风华正茂、鲜衣怒马的霍时锦。 曾经的霍时锦令她心动、着迷、心潮澎湃过,如今的霍时锦让她心里没有一点感觉,好像是一个尚有些交情的朋友般。 只有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她才能看见真正的霍时锦,而不是伪装起来、温柔似水的霍时锦。 面对这样的他,落笙很迷茫;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可时洛让她有求于霍时锦、让她不能轻易的离开。 会不会只要尹悠吟回来了,霍时锦就能变回去了?或许会吧,尹悠吟始终在他心里很重要;即便是现在的她也不敢肯定,在霍时锦的心里就一定高过尹悠吟。 如今她也不知道尹悠吟在哪里,更别提去找她回来了;但她相信只要席杬礼还在这里,尹悠吟就一定会回来的;动过心的人注定忘不掉的,她一定会回来再见见席杬礼的,只是如今的她还没想明白。 她从前揣测过尹悠吟这个人,发现她遇事只会逃避、退缩;看似坚强的人,却很胆小。 对感情尹悠吟根本就没有认真过,她们之间的情意一直都是席杬礼在付出;虽然席杬礼一直没有厌烦、放弃过,可时间久了席杬礼总是会累的。 倘若尹悠吟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即便是两人如今和好如初,她们也不会走得了长久,注定也会再一次面临分开的。 同一个问题,既然会出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尹悠吟不能用心对待席杬礼,只会一味地索取他的爱,只会和别人暧昧不清、纠缠不休。 可她明明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世里啊!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去爱人,除非她根本就不在乎席杬礼的情意,将席杬礼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只是需要他时时的填补、抚慰。 两个人之间的情意,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去维持的,一个人注定不会长久下去,只是时间的长与短而已。 爱啊,真是个无解的东西;让人劳心劳力、让人痛彻心扉、让人爱而不得、让人欲罢不能、让人如痴如醉、让人魂牵梦萦、让人肝肠寸断、让人彻夜难眠、让人辗转反侧。 让人食髓知味、让人求生不得、让人求死不能、让人阴差阳错、让人阴阳相隔、让人生离死别、让人痛不欲生、让人生不如死。 让人众叛亲离、让人心思郁结、让人忧心忡忡、让人郁郁寡欢、让人有心无力、让人遥不可及、让人郁郁寡欢…… 第60章 即将临盆 其实抛开对席杬礼的那份情义不谈,她还是很喜欢尹悠吟的,所以当初才会非她不可、不顾一切的要在尹悠吟那里学跳舞,曾经她是真的想要跟尹悠吟做朋友的,做那种能说知心话、诉衷肠的朋友。 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变过,倘若尹悠吟还能回来,她便还会与她做要好的朋友。 有时候其实她们很像,一样的童年受过折磨,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一样的患有精神障碍,一样的童年得到救赎,一样的将一个人当成一束光,一样的和霍时锦有别样的关系。 一样的曾经短暂的幸福过,一样的憎恨背叛,一样的放了一场大火,一样的不相信真心,一样的冷漠、清冷、落寞,一样的遇事沉着、冷静,小心、谨慎。 一样的做了一个好母亲,一样的同为公主,一样的责任和担当,一样的离家多年、一样的长相相似、一样的跳的一手好舞、弹的一手好琴,一样的喜欢养花弄草、一样的…… 感情方面的经历也是非常的相似,坎坷不平、曲折离奇,命途多舛、看不清前路。 可她比尹悠吟更懂得珍惜,更懂得爱一个人,更懂得感恩,更加的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能理解爱意…… 尹悠吟的爱需要磨难,她亦是如此;唯有经历过,才能更懂得珍惜和在乎,才能牢牢抓住一个人不放手。 (她和尹悠吟当真是半斤八两,如今她自己的情路都坎坷、不平,曲折离奇、命途多舛,还操心尹悠吟自己,和两人之间的感情,她可真是爱多管闲事,一时半会也闲不住啊!) (说到霍时锦,她就头疼;她已经感觉不到他的爱了,只知道霍时锦一直在隐忍、在伪装;他的爱和好始终有所图谋,总让她隐隐觉得不安至极。) (这段感情终究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但她肯定只要她不回应,便维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的结局她如今也料想不到,只能依着现在的情况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想着就渐渐感觉肚子不舒服,好像是要生了。 “霍时锦” 落笙大声的喊道,下身隐隐疼的厉害。 “霍时锦” 落笙渐渐有些有气无力了,声音小了下来。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落笙渐渐气若游丝,也有些头晕眼花。 落笙伸手摔了所有能碰得到的东西,声音很大很大、很吵很吵,终于引来了大汗淋漓的霍时锦。 “要生了!” 落笙有气无力道,眼中满是疲惫、倦怠之色。 “啊?” 霍时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快去找太医,找太医” 落笙忍痛说道,身上连连惊颤。 “好” 霍时锦慌不择路的跑开了,独留落笙一个人在屋子里。 不久后,霍时锦火急火燎带着太医进了屋子,细细安抚着落笙。 “啊啊啊啊啊啊” 落笙疼的直喊,半分力气都没了。 “啊啊啊啊啊” “用力,用力一点,慢慢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 “用力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了,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头了,努力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出来了,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历经一夜孩子终于平安落了地,一落地就哇哇大叫、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落笙昏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看着忙前忙后的霍时锦她心里暖暖的。 接过霍时锦递过来的孩子,落笙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心里特别的满足、高兴。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有三个孩子、有霍时锦、有她自己…… 往后有岁岁年年,也会有年年岁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往后的几个月里,落笙都在好好的养身子;霍时锦也彻底在松雪殿住了下来,耐心的照顾孩子、照顾落笙,待落笙的身体好些了就时常跑去宫外看两个孩子,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也逐渐升温、加重了。 这些日子也在派人暗中遍访名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愿放过,即便是希望一次次被破灭、落空,也没有停下过脚步来。 时洛的身体越来越严重了,怕是连今年都很难撑过去;霍时锦对时洛非常的愧疚,对这件事也是异于往常的忧心。 霍时锦也没有将时洛病情恶化的事告诉落笙,如今的落笙身子骨也越来越不好了,说了她也只能是干着急、心思郁结、郁郁寡欢,久而久之也会拖垮了身子,郁郁而终的。 因此他不能那样做,如今落笙的身体已经在慢慢的好转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的。 倘若时洛的身体依旧没有好,依旧避免不了死亡;他会带着落笙出宫去见时洛,不会让落笙和时洛之间留有遗憾的。 如今除了安稳落笙的情绪、照顾她的身体,给时洛在茫茫人海的京都城里遍访名医外,霍时锦真的别无他法了,也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在这几个月里,落笙的身体也渐渐养好了;因为对时洛的愧疚,所以落笙对刚出生的这个孩子非常好,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孩子。 如今的落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母亲了,所以才不至于会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孩子也很康健、茁壮。 “霍时锦,你说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啊?” 落笙笑意盈盈的问道,眼里满是慈祥和母爱泛滥的痕迹。 “啊落,你想叫什么?” 霍时锦柔声回道,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 “我想叫他景粢,希望他往后能幸福、和乐。”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次落笙生的是个男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好像上天知道她们要失去时洛了一样,又给她们送了一个男孩,两个人长的也是极其相似,脸上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可即便是有了景粢,她们也不会忘记时洛;两个都是她们的孩子,都是落笙拼尽性命生下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让她们做父母的又怎么舍得呢?看着景粢一点点长大,她时常会想起时洛刚出生的那段时日,身子小小的经常会风寒、发热,这一路上受了很多的苦,才长成如今这个模样。 再过不久以后,时洛就连如今这个模样都没了,会彻底的离开她们的身边;每每想到这些落笙心里都会很难过,怕霍时锦自责,故而将所有心绪都藏了起来,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她知道即便霍时锦不爱她,也依旧会爱几个孩子,所以这段时间他一定很自责;她心疼霍时锦、不舍的他难过,很多事情也渐渐的搁在了心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好,啊落,就叫景粢,就叫他景粢。” 霍时锦心不在焉的开口,心思好像都不在上面似的。 第61章 犹如新生 “嗯” 落笙认真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可以肯定霍时锦心里有事,可他不愿意告诉她,是跟尹悠吟有关的事情吧? 他心里终归是放不下尹悠吟的,进过心的人注定忘不掉,可她究竟要给霍时锦多少时间去忘记尹悠吟呢?倘若他忘不掉呢?她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她可以等霍时锦一辈子,可他这一辈子里真的能忘记尹悠吟吗?无数个漫长的岁月里,落笙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惜啊,这个问题始终是没有答案的。 尹悠吟是白月光、是朱砂痣,可她只是地上霜、是烂玫瑰;她永远也比不过尹悠吟,偏她爱的人都曾对尹悠吟念念不忘。 无论是曾经的席杬礼,还是现在的霍时锦,仿佛都不属于她,也从未属于过她。 她不是没有怨过尹悠吟,可怨又有什么用呢?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回不来的。 尹悠吟站在那里不动,就已经赢了;无论她多努力,都逃不出尹悠吟的光芒里,永远只能活在尹悠吟的阴影下,做一个类似于尹悠吟的替身,席杬礼是如此,霍时锦亦是如此。 二选一的结局,她总是输的人;无论是不是有这些朝夕相处的年岁,无论是不是有三个孩子的存在,无论霍时锦如今有多温柔,多关心、在意她,无论她们之间的情意有多深。 只要尹悠吟一出现、回来,都将会不复存在、恢复如常,也亦会形同陌路。 这个结果曾在多年以后,被无意印证,她输的彻底。 如今的她之所以跟霍时锦在一起,是因为即便是两人最后的结果是分离,她也抚养得了三个孩子,也承担的起后果。 即便是尹悠吟最后回来了,她们旧情复燃,她也依旧可以潇洒、自由的,带着三个孩子转身离去,去过自己想要的的日子。 她也相信如今的纠缠,将来会被时间所掩埋,被岁月所遗忘,只当是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的冲动。 也是利用霍时锦对时洛的愧疚,替时洛谋一份平安活下去的希望,让三个孩子短暂的感觉到缺失的父爱,将来能不留有遗憾。 只有感受、触碰过爱,她们将来才能明白爱、选择良配,才能做好一个父亲、母亲,才能爱自己的孩子。 如今的霍时锦,已经没有让她留恋的地方了;她也不会犯傻守着不爱自己的人,就一如当年,对席杬礼死缠烂打一般,独赴异乡。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霍时锦不爱她,动摇了,只要尹悠吟回来,她都可以带着孩子离开,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过完所剩的时日,漫长的余生。 或许从前的霍时锦会想要困住她,可如今的霍时锦不会,也困不住一心要走的她。 世人皆选将就,只有她不想将就,也不愿意将就。 落笙收回思绪,伸手轻缓抱起孩子,悄然出了屋子。 金黄色的暖阳温柔的打在她的身上,霍时锦跟出来靠着她一侧坐下,抬手自然接过了孩子,落笙随意的将头靠在他坚毅的肩膀上,那一刻成了两人往后的岁月里,始终忘不掉的回忆。 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久了,落笙心里明白;人有时候越想拥有一个东西,就越容易失去这样东西,这个道理霍时锦明白,落笙也明白。 这一刻、这段日子,或许是她们历经良多的半生里,为数不多能怀念的美好了;往后的路太长了,长到看不清尽头,也走不到尽头。 微风拂过两人的发梢,两缕发丝悄然缠在了一起,风停了一切又回到了先前的模样,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另一边宁国热闹的集市上,尹悠吟大声的吆喝着,手里动作不减,卖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卖花,卖花喽,卖花……” “好看的花,几文钱一支,卖花,卖花……” “瞧一瞧,看一看啊!卖花,卖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瞧一瞧,看一看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花,新鲜、好看的花,几文钱一支,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卖花喽,卖花,好看的花……” “瞧一瞧,看一看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好看的花,几文钱一支,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看一看,瞧一瞧啊,卖花了,卖花……” “……” 兜兜转转、辗转往复,尹悠吟又回到了第一次离开京都城时,来到的地方,她很喜欢这里,也独自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尹悠吟不想再同京都城、同席杬礼有什么交集了,所以选择了在这里安顿下来,好好的过完余生。 这里离京都城很远很远,除却她主动回去,便不会有人找得到她,也大都是些异国他乡的人。 夕阳西下、日落山头,尹悠吟利落的收好了东西,高高兴兴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落日余晖,洒在她的背影上,很温柔、美丽。 另一边席府,席杬礼坐在院子里喝的不成样子,脚边都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子;整个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眼睛一直看着金黄的落日余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尹悠吟成亲后,席杬礼一直都是这副精神萎靡的模样,仿佛不知生死,整日醉醺醺的。 他想尹悠吟了,又不敢进宫去打扰她;除了必要的上下朝,席杬礼从不在宫里多待。 如今也极少出门去了,一个人窝在府里看薄暮、喝闷酒…… 想着尹悠吟,思念、回味着她还在的日子,渐渐泪眼模糊,落下泪来。 只有喝醉了酒,他才能短暂的想起尹悠吟清晰的面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找她,渐渐的,他也愈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除却费心折磨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折磨着别人。 日子就那样过着,再没人会管他了。 为什么爱一个人总没有结果呢?总是一次次相遇,最后却没有交集。 人生里尽是遗憾赴终生,所爱之人不复相见;余生何其漫漫长,终不负相思意。 “啊吟,如今你幸福吗?” “啊吟,我想你了。” “啊吟,日落很美,但都不及你。” “啊吟,我若去找你,你会跟我走吗?” “啊吟,……” 落日余晖下,那道身影那么凄凉、落寞,冷清、孤单…… 好似从此以后,骄阳似火也晒不热,他环着寒意的周身了。 仿佛又不觉间,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62章 他的狼子野心 尹悠吟抬脚沿着热闹的集市,一直缓缓向前走去,偶尔耳边也会传来几句吆喝声,语调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哎,你听说了吗?听说嫣国皇帝昨日驾崩了,死前留了一道遗旨,将皇位传给了一个外国人,你说奇不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八成是啊这个外国人对嫣国皇帝有大恩、救了皇帝的命,又或者是生前非常喜欢、赞赏那个外国人,所以很放心将偌大的嫣国教给那个外国人。” “又或许嫣国皇帝本就是那个外国人谋害的,又有心篡改了遗诏,顺理成章的登上了至尊的王座,成了大嫣新的帝王;这其中弯弯绕绕,谁又能知道呢?” “说的也是,皇室里的水最是深了,怎么会轻易的让人看清楚水里的东西呢?” “嗯,看不清的,即便是知道了,我们只是平民又能做什么呢?能在乱世之中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哎,我只是感慨世事多变啊!如今这嫣国皇帝一倒,几国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怕也是避免不了了;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我看啊我们还是好好想想后路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嫣国皇帝嗜杀成性、暴戾狠毒,这几国的战役说爆发就爆发了,一点也不心慈手软;这战役一爆发,我们这些人都难逃一死。” “哎,你说会不会这周边的小国都会灭国啊,毕竟现在嫣国兵强马壮、能工巧匠众多,嫣国新帝又是个暴虐成性、嗜杀成性的性子,以后的事怕是很难说了。” “嗯,特别是安吴、周梁、大蓿、宁遂、景国、大苑、上林、云青……,这几个离得近的国都了,兵弱不说、还人少、器械不足,如今怕是寝食难安吧!招兵买马迫在眉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这倒说的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嫣国皇帝驾崩了?皇位传给了一个外国人?新帝嗜杀成性?战役爆发了?周边小国会被覆灭?) (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京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战役爆发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安吴、周梁、大蓿、宁遂、景国、大苑、上林、云青……都将被覆灭,她该怎么办?景国,景国要被灭国了?她该怎么办?景国,灭国,不,不可以,景国不能被灭,不能,她的父母亲、哥哥们还在那里,不能灭国,不。)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景国被灭,不,她要去景国报信,对,去景国,去景国,去阻止战事爆发、延续,去阻止景国灭国,去保护百姓,去守护家人……) 尹悠吟小跑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不,不能去景国,来不及的,这里虽然离嫣国路远迢迢,但离景国也是山高水远!来不及的,根本就来不及,她还没有回去,景国就会被覆灭,来不及的……) (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阻止战事爆发,阻止景国颠覆,阻滞景国民不聊生,阻止父母亲、哥哥被残害,阻止一切的发生……) (去,去嫣国,去新帝身边,去找新帝谈和,无论什么条件都要拖的久一些,去说服嫣国的新帝,说服他放过景国,对,去嫣国,去嫣国……) 尹悠吟立马有了主意,雇了辆简朴的马车,踏上了去往嫣国的路。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还不算太晚。) (她一定能阻止凶残的战事,也一定能阻止景国被灭的,一定会的……) 另一边嫣国皇宫里,落笙失望的看着霍时锦;她知道霍时锦有野心,可没想到他的野心会如此之大。 “为什么?” 落笙大声的质问道,眼中渐渐模糊。 “啊落,……” 霍时锦柔声唤道,和从前并无不同之处。 “住口,你根本就不配这样叫我。” 落笙露出厌恶的神色,推开了想要靠近她的霍时锦。 “啊落,不是这样的。” 霍时锦无奈道,看着落空的手心,有些许恍惚。 “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说啊!” 只要霍时锦说,她就信他,她只怕他什么也说不了,也怕入了耳的全是算计。 “我……” 霍时锦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口了?没办法遮掩了?” 落笙冷笑道,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霍时锦,你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样?” 如今黄袍加身的霍时锦,早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了,也早已大相径庭。 “我没有变,啊落,我没有变的。” 霍时锦认真的开口道,眼中盛有微弱的水汽,不易觉察。 “你站得那般高,究竟是想做什么呢?偌大的宁国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野心了吗?你还敢说你没有变吗?” 落笙平静的质问道,眼里满是对霍时锦的失望,明明前一刻不是这样的,她竟丝毫未察觉他的转变,些许狼入虎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站在这里,只是想护住一心想要保护的人的。”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开口,这偌大的爱里有几分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能他一人知道。 “保护想保护的人?你想保护的人究竟是谁?是孩子?是我、还是了无音讯的尹悠吟?” 落笙流着泪质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期许。 “啊落,你们,你们都是我所在乎的人,也都是我想保护的人,不会变。” 霍时锦认真开口,眼里是让落笙看不懂的情绪。 “都是?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你还是承认你忘不了她,你还是喜欢她,还是想要保护她,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落笙揪心的问道,她原以为有些事情自欺欺人就能藏得住,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她终是错了,错得离谱,也活得愈发可笑。 “不,不是这样的,我。” 霍时锦的吞吞吐吐,让落笙彻底明白了。 “既然放不下她,就请放我走。” 落笙淡淡道,眼中再看不到往日的清澈、明亮。 “陛下的心如此宽大,从来都不是民女所求;民女自愿此生守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既然陛下给不了,就请陛下高抬贵手,放民女出宫,民女愿指天为誓,今生绝不纠缠。” 落笙心里平静极了,如今的她什么也不想求了,只想一心守在孩子的身边,平安带孩子离去。 “若陛下没什么事,民女就先退下了。” 说罢,决绝的离开了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 转身的瞬间,眼角落下一滴浑浊的泪光,只顷刻间稍纵即逝、无影无踪。 终归还是到了这一步,那些昔日的美好,如今都化为了无法复起、转瞬即逝的泡影。 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深觉人生的遗憾和不圆满,悄悄做了一个很长的关于情爱的美梦,梦醒了、人也该醒了。 该消散的人,总会消散的,即便能逃避得了当下的一时,也终究是逃避不了漫长至极的一世。 梦醒了,除却心上的伤口,终还是大梦一场空。 抱着结局去做的梦,只会按照结局走;可梦终究只是梦,醒来依旧有无法面对与逃避的现实。 第63章 月下思念 落笙忽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起来,良久,失魂落魄的回了松雪殿,进了屋子便一直没有出来过。 抬手轻轻将门落锁,赤脚走到昏暗的角落里坐下,双目无神的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淡光,渐渐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死寂、麻木。 自从从沈家出来,落笙就莫名的怕光了;尤其是难过、感伤的时候,最不能触碰光,一触碰就会发病。 其实落笙心里明白是为什么,因为潜意识里兰星觉得,只要天黑了那些人就不会折磨她,那个被称作母亲的人才不会伤害她。 但也好像确实是如此,天黑了那些人就会放她自生自灭、听天由命,那个女人就会陪在她最爱的人身边,与他交颈而卧、抵足而眠。 久而久之,她就越来越不喜欢亮堂的白日,总是在心里期盼着漆黑的夜晚能快些到来,能够早些脱离苦海、离苦得乐,只要能平静的睡一晚,她不在乎明天等着她的是什么,也不在乎明天的折磨是不是会更残忍些、更重些。 那个女人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她从外面买了很多下人,只是为了能日以继夜、暗无天日的折磨她,让她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爬都爬不起来。 从此白天黑夜在她眼里没有区别,也没有颜色,她不再对任何人,任何东西抱有希望和期待。 那个女人越是折磨她,她就越是要挺直腰背、越是要笑的开心。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小小的沈兰星就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了,暗无天日于她而言,早已经不算什么了。 曾经生活在黑暗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生活在黑暗里,抬脚自然走向漆黑处,是血肉早已经融入黑暗,已然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强的活着,没有一次想过要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绝处逢生的她;也从不为任何人活着,只为了放过自己,好好做一个正常人。 其实霍时锦一直对她很好,她也感觉到了,或许那份无微不至、细致入微,也曾无意间打动过她的心。 可纯粹的爱里注定是不能掺杂任何东西的,一旦掺杂了爱的性质就会悄然转变,不再单单只是爱了。 她曾在那份爱里掺杂了感激、埋怨、恨、利用……,她对霍时锦感到愧疚、亏欠、自责。 若非要说是爱,其实她们之间更像是亲人,除了那层关系和三个孩子,没有什么能证明她们相爱过,除却那份短暂的关心和相处,没有什么能证明霍时锦爱她。 而反之,除了那三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不爱尹悠吟;你看,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差距,亦一开始就有的差别,始终未曾变过。 一滴清泪缓缓自眼角落下,落到看不见的阴暗处、四散开来。 今晚又会是一个无眠之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看的人却不走心。 落笙一大早就起来了,不,是一夜没睡。 梳妆打扮好,坐在窗前微微出了神。 “圣旨到,康宁公主接旨。” 松雪殿宫门外不时传来了公公的高喊声,喊声由远及近缓缓传进了屋子里,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落笙渐渐回过神来,却没有急着出去。 待整理好了面上的仪容、衣裙,才起身不紧不慢的抬脚出了屋子。 步行到院子里,缓缓下跪、磕头、漠然听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宁公主贤良淑德、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德才兼备……,特册封为笙皇贵妃授金册、金宝,即日起移居长明宫,携皇后娘娘打理好东西六宫,钦此。” 公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落笙频频出神。 (皇贵妃?多讽刺啊!三个孩子换来的皇贵妃,又能坐得了多久呢?) (霍时锦终究将皇后之位,原封不动的留给了下落不明、了无音讯的尹悠吟,却用皇贵妃的位置来安抚她。) (皇贵妃多尊贵、至高无上啊!万人之上三人之下,却不过是个妾室,含辛茹苦养育的三个孩子成了庶子,终归是她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 (曾经的情意,今非昔比,也早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是她太傻了,竟真的信霍时锦会爱她。) (尹悠吟啊,成了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康宁公主,该接旨了!” 公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落笙才渐渐回过神来。 “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落笙缓缓磕头起腰接旨,起身目送着公公离开松雪殿的宫门。 “来人,关门!” 落笙淡淡吩咐宫人道,才转身回了屋子里。 差人收拾妥当后,陆陆续续的搬去了长明宫里。 往后的几天日子里,长明宫的宫门都没有再开过。 落笙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子倒也过的清闲、安逸。 不久后,便是上巳节了;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 。 宫里也是热闹极了,歌舞升平、莺歌燕舞,长明宫却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 只有落笙一个人冷清又落寞、凄凉,细看着皎洁的月光,思念着许久未见的孩子们,说来她也真的好久没有见过孩子了,不知道孩子们在宫外怎么样了。 今夜本是阖家团圆的一天,陛下隆恩浩荡,放了半数宫人出宫去见家人,只有落笙因为身份而出不去,被迫与两个孩子在这样的日子里分离。 想着想着落笙忽然落下泪来,她真的好想孩子们啊! “娘亲!” 恍惚间,落笙听见了周遭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大抵是太过思念孩子了,所以才会堪堪出现幻听。 “娘亲!” 耳旁的声音还在继续,落笙却不敢多想。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落笙不知道她身后的宫门,早已不知何时被打开,两个孩子站在光亮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唤她。 “啊落!” 这个声音让落笙猛的一愣,才渐渐转过身来,看见了站在光影里的三个人。 俩孩子欢快的向着落笙跑来,落笙回过神来也小跑着去拥抱两个孩子,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娘亲!” “诶” “娘亲!” “诶” “娘亲!” “诶” “诶” “诶” 抱住孩子的一瞬间,落笙顿时泪流满面。 不是做梦、不是幻听,她的孩子真的来见她了,她真的好高兴啊;在这阖家团圆的一天,从宫外进来见她了。 “你们两个,吃饭了没有?” 落笙小声的问道,轻轻抚了抚孩子的秀发。 “嗯” 俩孩子高兴的回应着落笙道,眼里亮晶晶的。 “那就好” 落笙听后松了口气,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坐下。 “娘亲,我们真的好想你啊!” 俩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让落笙觉得心疼极了,眸子里止不住溢出水汽。 “嗯” 霍时锦也在一旁应道,眼里温柔似水。 “娘亲也很想你们。” 落笙刻意避开了,如今的她们不适合再牵扯在一起,除却无法抗拒的因素,她也不愿同他有牵扯。 第64章 皎皎明月藏故人 “娘亲,那里好亮啊!” “嗯嗯嗯”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遂又满是期许的抬眸,一眨不眨看着那一弯皎月。 “嗯,很亮,那是月亮,用来思念故人的。” 落笙看着皎洁的月光,温柔的说道。 “娘亲也有思念的人吗?” 时洛轻声问道,眼里满是繁星点点。 “嗯,就在这里。” 落笙温柔的说道,这一晚让她觉得很美好。 月亮皎皎、佳人在侧、烛影摇红,这一刻真是美妙至极啊! 另一边的宫门口,尹悠吟趁着宫里热闹、人多,悄悄混进了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宫里。 只要能见到新皇,景国就不会被灭国了;她也有信心,能够说服新皇。 尹悠吟按照记忆里的路,顺利回到了听雨楼里;黑灯瞎火的找肯定找不到皇上,估计这个点皇上在哪个娘娘的温柔乡里呢? 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想办法。 一夜无梦,睡的安稳至极。 另一边的长明宫里,两个孩子在落笙的怀里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时洛进了屋子,霍时锦也抱着时笙紧随其后。 将两个孩子轻轻的放在榻上,落笙细心的替两个孩子盖好了被子,吹了烛火出了屋子里,霍时锦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月光皎皎下,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意乱情迷间,霍时锦抱起落笙进了屋子,轻放在床榻上栖身上前一挺,今晚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在散落一地的狼藉上,杂乱无章、七零八落…… 落笙缓缓睁开了眼醒了过来,穿好衣裙去了两个孩子的屋子里,她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走,所以想趁当下好好陪陪两个孩子。 昨晚发生的事她是自愿的,她很感激霍时锦带两个孩子来见她,她如今不想欠霍时锦什么了,所以…… 很多事情她都能一笔勾销,能接受霍时锦的心里有尹悠吟,也能和尹悠吟两女侍一夫、和平共处,安安稳稳的在宫里过日子;前提是她的孩子,能够平安。 其实霍时锦除却心里有尹悠吟,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相反霍时锦对她很好;每个人心里都藏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就像曾经她对席杬礼的锲而不舍一样。 她没有资格去责怪霍时锦心里有人,也没有权利去干涉霍时锦的人生,只要他能和尹悠吟持有距离、少有交集,她就愿意带着孩子留在宫里安安心心的和他过日子。 到孩子们的屋子里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没睡醒,落笙背着身轻轻合上了门,坐在院子里等着孩子起床,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只不过在这到处都是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宫里,这样的日子又能维系多久呢? 宫里的算计和阴谋,让落笙忧心忡忡;以前是从没想过和霍时锦长久的在一起,所以也不在乎。 如今既然决心留在宫里,便一定要想好这些;还有送走孩子的事迫在眉睫,如今她们的身份太高了,不知不觉就会成为别人的绊脚石、眼中钉,所以很多事情不能不防。 待两个孩子醒了,落笙安排好两个孩子,霍时锦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一国之君、一个堪堪上位的新皇,大抵是每日都在百忙之中、日理万机;一个国家的事都需要霍时锦去处理,有时候落笙挺心疼他的。 不管他是不是谋朝篡位,只要他是一个好皇帝、能爱护万民、勤勤恳恳,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倘若嫣国的皇位交到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子手中,不在乎黎民苍生、不在乎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不在乎家国存亡、国破家亡,不在乎万里江山。 倒不如让霍时锦去试一试,为百姓们求一份安稳、为万里江山添一份保障,为大嫣择一个明君,为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多一份制衡与胜算。 落笙相信霍时锦,亦相信先帝、相信家国、相信嫣国。 不多时,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落笙左右没什么事,就去厨房亲手炖上了汤,想给日理万机、整日操劳的霍时锦送去,好好补一补。 落笙做饭的手艺很好,那些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练就出来的;虽然后面去了大蓿做了公主,但做饭的手艺一直都没有忘记和减退。 另一边听雨楼里,尹悠吟一早就起来了,梳洗打扮好就去了大殿上,有些事情必须见了嫣国新皇才好谈。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外,尹悠吟好言好语恳求看守的侍卫进去通报。 侍卫是霍时锦身边的旧人,认识先前的太子妃尹悠吟,所以只是犹豫了下,就抬脚进去禀报了。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侍卫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尹悠吟,既然太子殿下都成了嫣国的陛下了,想必太子妃娘娘就是皇后娘娘了。 想来二人面上也没有和离,立后是或早或晚的事,称呼提早一些也不为过,便顺势那般称呼。 “谁?” 霍时锦听着这陌生的称呼,一时想不起来说的是谁,故而愣了愣。 “宁国的太子妃,景国的岁宁公主!” 侍卫想了想说道,因为身份尊贵所以不能提名字。 “啊吟” 霍时锦小声的呢喃道,脸上洋溢着不自觉的笑意。 “快,快宣进来。” 霍时锦颤抖着声音说道,整个人激动不已,已然归心似箭。 “是” “只是是叫太子妃娘娘?还是叫皇后娘娘啊!” 侍卫觉得还是问清楚好,所以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宣皇后进殿。” “是” 侍卫领命后,缓缓出了大殿,不多时,缓缓开口。 “宣皇后进殿!” “宣皇后进殿!” “宣皇后进殿!” 尹悠吟跟在侍卫身后进了大殿,看到霍时锦的时候愣了愣。 “你怎么在这?” 尹悠吟没想到离开这些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 霍时锦不知道怎么开口,瞬间就吞吞吐吐起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 霍时锦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认真的看着尹悠吟道。 “哦,我是为了景国,特意找陛下谈和的。” 尹悠然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淡淡的开口道。 “谈和?” 霍时锦奇怪道,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 “嗯,就是……” 尹悠吟将这些天的经历讲了一遍,很认真的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呢?” 霍时锦自嘲的笑了笑,眼中苦涩至极。 “啊,怎么会呢?” 尹悠然一不小心就说了真话,说完忙尴尬的捂嘴。 “你回去吧,陛下不会同意的。” 霍时锦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意?” 尹悠然一脸不解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因为我就是嫣国的新皇,我不同意。” 霍时锦薄唇轻启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啊景,可是现下对景国有什么不满之处?” 尹悠吟听到霍时锦的身份吓了一跳,察觉失态,忙收了异样,不解的追问道。 “因为你惹我不开心了,所以我不同意。” 霍时锦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告诉尹悠吟。 “你为什么不开心?只要你说,我都能弥补的。” 尹悠吟小声开口道,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霍时锦。 “……” “啊吟,不如,你留下来……” 霍时锦故意停顿道,观察着尹悠吟的反应。 第65章 痛彻心扉 另一边长明宫里,落笙忙的不可开交。 待汤炖好装在食盒里,落笙就独自撑着伞出了门。 一路上心情都不错,其实这一趟不仅是送汤这么简单,她还想同霍时锦商量一下,两个孩子出宫的事宜。 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将孩子送出宫去,还会就此引人耳目,将孩子显露无遗;所以只能托霍时锦派人将孩子平安送回客栈,这样她也能放心许多。 周边大雨倾盆,落笙高兴的踩着水花,一路上跌跌撞撞、弯弯绕绕,不久后终于到了大殿这边。 侍卫刚要通报,就被落笙制止了,她想给霍时锦一个惊喜,侍卫知晓落笙皇贵妃的身份,就由着她去了。 落笙轻轻的抬脚进了大殿,脸上笑意盈盈的。 刚进大殿不久,一眼就看到了霍时锦;正欲开口叫他,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角落里的尹悠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她不死心,偷偷躲起来偷听。 “我怎么了?” 尹悠吟听的迷迷糊糊,不大明白霍时锦话里的意思,眼中清澈见底。 “你若留下做我的皇后,我可以考虑你说的事。” 霍时锦缓缓开口道,眼中满是笑意。 “这……” 尹悠吟犹豫了,她不喜欢霍时锦,也会耽误了他。 无论霍时锦如今的身份,他曾放走了她,她很感激,也不愿伤害他。 “啊吟,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喜欢;在翊柟县初次见你,就喜欢,这一次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霍时锦深情的开口道,眼里满是温柔。 “我……” 尹悠吟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吞吐着,欲言又止。 “啊吟,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回来了;若非你主动回来,今日站在这大殿上,我绝不会去打扰你。” “啊吟,这次不要逃避好不好?我们试一试,倘若再过几年你还是不爱我,我就放你走,就当是给自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霍时锦小心翼翼的问道,又恐尹悠吟会拒绝。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不再攻打景国。” 霍时锦的卑微、恳切让她心软了,即便是为了景国她也会答应,所以她欣然的应下了;只是试一试而已,不会怎么样的。 “谢谢你,啊吟!” 霍时锦感激的道,眼中闪过欣喜之色。 “我答应你,不攻打景国。” 霍时锦郑重承诺道,眼中满是真诚。 他此番举动,除却弥补年少的不甘,也是想给百官一个,名正言顺助尹悠吟的理由。 他说过,她想做的事,他都会替她做到。 止戈非他一人所能决定,可若尹悠吟做了大嫣皇后,大嫣与景国便会就此交好、议和,便没了所谓的争斗。 “来人,拟旨!” 待尹悠吟走后,霍时锦迫不及待就下了旨。 此时听雨楼里,公公正在宣读圣旨;尹悠然安静的跪在地上,听着公公宣旨的声音愣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太子妃贤良淑德、德才兼备,兰心蕙质、德才出众、有母仪天下之风,今特册封为嫣国皇后授金册、金宝,执掌凤玺移居正阳宫,从此掌管东西六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钦此。” 公公宣完旨后,默默的等着尹悠吟来接。 “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尹悠吟磕头、起腰,抬手接过圣旨目送着公公离开,起身进了屋子里。 另一边的大殿外,落笙靠在墙边哭的泣不成声;她以为有些事情她足够努力,就一定不会发生了,却不想,被上天狠狠打了一耳光。 一墙之隔,霍时锦静静的看着远方愣神;即便是如愿以偿,得到了尹悠吟的接受,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高兴,为什么呢?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得到尹悠吟的答应他会不开心,甚至心里不自觉的难受。 好像脸上的开心,不是真正的开心;心里的开心,也到不了脸上。 落笙渐渐哭累了,眼神也有些空洞、无神,死寂、麻木,缓缓起身擦干眼泪,将食盒随手交给了一个宫人,吩咐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不要告诉陛下,今日我来过了。” 落笙淡淡的开口,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不要告诉陛下,东西是我送的。” 说罢,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是” 宫人应承道,转身进了大殿。 “陛下,御膳房送汤来了。” 接手的宫人也的确没有说漏嘴,不多时,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放下吧!” 霍时锦沉声开口,眼中满是迷茫。 “是” 宫人缓缓放下食盒,离开了大殿里侧。 另一边的宫道上,落笙不小心弄丢了伞,只能淋着雨回宫。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毫无退减之势,逐渐淋湿了落笙整个身子。 落笙自大殿外离开后,愈发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回去的一路上不是磕着这个就是碰着那个,整个人狼狈不堪至极。 头也不时昏沉、恍惚,周身越发摇晃,脚步虚浮。 渐渐的撑不住倒了下去,头磕在宫灯的一角上,昏了过去,良久都毫无意识、不省人事。 另一侧的宫道上,尹悠吟刚从太后娘娘的宫里请安回来,整个人疲惫至极,没有丁点精神。 尹悠吟的轿辇缓缓驶在宫道上,路过落笙时,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便就此愣住了,若不是今日遇见了,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只一眼尹悠吟便偏开了头,轿辇缓缓向前驶去。 直到看不到落笙的身影了,尹悠吟才喊停了轿辇,淡淡出声吩咐身侧的宫人。 “去,将那个姑娘带回宫,找太医去给她医治。” 尹悠吟还是心软了,差人将落笙带回了宫,又好心请了太医医治。 “是” 宫人领命回去找落笙,看人昏迷不醒,利落抬着人离开。 宫人一走,尹悠吟的轿辇就缓缓上前去了;她静静的闭目养神,一脸的疲惫、倦怠。 正阳宫里,落笙始终没有醒;一直到了夜里,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晚边霍时锦处理好了奏折,来正阳宫陪尹悠吟用晚膳。 霍时锦细心的喂着尹悠吟,两人间亲昵的相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恩爱和睦的夫妇。 不多时,宫人进来禀报落笙的情况,看到霍时锦在,有些欲言又止;尹悠吟看出了宫人的犹豫,满不在意的开口,也就此打消了宫人的顾虑。 “无妨,说吧!” 尹悠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告诉霍时锦的,所以也没什么所谓。 “那姑娘还是没有醒过来,娘娘说怎么办是好?” 宫人很是担心的说道,倘若那姑娘死了,毕竟也是死在正阳宫,宫中人言可畏,定是与正阳宫、与皇后脱不了干系的。 “知道了,下去吧!” 人没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太医也看了、药也吃了人却没醒。 “对了,宣太医进来,本宫要亲自问问什么情况。” 尹悠吟忽然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 宫人领命下去,迅速找到了太医带了进去。 “娘娘,人到了。” 宫人规矩行礼后,便自觉退下了。 “太医,那姑娘怎么回事?” 尹悠吟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眼中满是柔和。 第66章 听天由命 “回娘娘,那姑娘磕着头了,血流不止有些严重;而且,而且……” 太医平静的回话,说到后半句话时,却不自觉有些吞吐。 “而且什么?” 尹悠吟淡淡的问道,眼中看不出情绪。 “而且那姑娘,貌似已然有了身孕。” 太医只得坦言开口,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下去吧!” 太医的话让尹悠吟一愣,随即忧心忡忡、心不在焉起来。 (没想到,她们居然已经有了孩子了。) (他,要当爹了。) 尹悠吟起伏不定的心间,愈想愈是难受至极。 “怎么了?” 霍时锦也注意到了她微微转变的情绪,担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最近有些累了。” 尹悠吟撒谎道,却也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情了。 “累了就多休息,不要硬扛。” 霍时锦温柔的说道,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嗯” 尹悠吟刚要起身离开,无意间瞧见门口有人进来,便又坐了回去。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福体安康!” 落笙规矩的行礼道,她刚醒就过来了。 “平身吧!” 尹悠吟略有些淡漠的开口,抬眼细打量起了落笙微微隆起的小腹。 “谢皇后娘娘恩典!” 落笙缓缓起身道,看到霍时锦的一瞬间,不自觉愣了愣。 “奴婢来谢谢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奴婢没齿难忘,将来也一定会好好报答皇后娘娘的。” 自称奴婢是不想尹悠吟知道她的身份,尹悠吟是个好女子,她不想伤害她。 “举手之劳罢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尹悠吟满不在意的开口,却又不自觉的想关心。 “奴婢没事,多谢娘娘关心!既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落笙淡然开口,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她如今已不想再欠尹悠吟什么了。 “嗯,外边下雨了,墙边有伞,拿着吧!” 尹悠吟终归是善良的,不舍的让孩子受伤。 “谢皇后娘娘厚爱,不必麻烦了。” 说完,抬脚转身离去。 “你,有身孕了,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拿着吧!” 尹悠吟忽然道,说的不紧不慢。 “谢娘娘提醒,不必了。” 尹悠吟的话让落笙有些站不稳,也依旧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独自走进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夜里,那道小小的身影那么落寞、冷清,孤独、凄凉。 身后的尹悠吟不经意瞧见,都觉得莫名心疼。 就像她站上悬崖的那个夜里一样,可那时候她身边有席杬礼,如今的落笙身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霍时锦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正阳宫,抬脚快步的追上了那道可怜兮兮的身影,两人一同淋着倾盆大雨、狂风暴雨奔走。 落笙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想借此跑掉这个孩子,她们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又多了一个尹悠吟,这个孩子生下来一定不会幸福。 她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倘若有一天她撒手西去了,四个孩子怎么办?所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可她舍不得、又狠不下心来,只能以这种方式听天由命了。 落笙看着四周的高楼,忽然毫不犹豫跑了上去,用力的爬上了矮矮的围栏,看着追上来的霍时锦莫名的笑了。 “霍时锦,从前都是我做决定的,这次我想听天由命。” 说罢,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整个身子缓缓落下。 “不,啊落,不要,啊落……” 霍时锦看着落笙站上高楼,一瞬间心都碎了,泪眼模糊、眼角猩红。 “落笙” 两个人的身子同时落下,一瞬间地上满是鲜红的血,血流不止;两人缓缓闭上了眼,即便是漆黑的夜里,鲜血依旧那么鲜红一片。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渐渐微微亮起;宫里一片混乱,到处人心惶惶。 长明宫里,落笙缓缓睁开了眼,慢慢清醒了过来。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慢的落下,自脸颊滑落进耳侧的青丝里,深深的掩藏了起来。 (霍时锦)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高楼下的那一大摊血迹,和当年沈府里的那一摊血迹那么相似,两张脸的轮廓也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自此,那双明亮如初的眼睛,她再也没有忘记过。 (是你吗?) (你回来了吗?) 落笙蓦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起身连鞋的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里,悄然跑出了长明宫。 这一次,身后空无一人;她跑向了繁星殿的方向,他一定在那里的。 即便是做了嫣国的皇帝,霍时锦也一直没有移宫,一直都住在繁星殿里;因为那里离听雨楼近,一出门几乎就能看得到。 落笙跑的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可那些人不让她进去看霍时锦,挣扎间落笙被推倒在地。 即便是一墙之隔,她也依旧见不到霍时锦,她只能笔直的跪在外面替他祈祷,祈求神灵保佑霍时锦平安。 大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她身上,就像当年被逼迫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里淋雨的日子一样,她依旧挺直了腰背、只为了能更显得虔诚一些、能快些实现心之所愿。 即便是她能等得了,霍时锦也等不了了。 (霍时锦,我不祈求你能出来见我,只希望你能快些醒来、快快好起来。) (霍时锦,我和孩子都在等你,你要醒过来啊!) (霍时锦,对不起、对不起,是因为我的冲动,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霍时锦,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霍时锦,我想你了。) (霍时锦,你若先一步离开了,我会带着孩子后一步去找你的,所以你不会孤单。) (霍时锦,倘若这辈子没有缘分,那下辈子我们早点遇见吧!) (霍时锦,谢谢你!) 落笙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的屋子,任雨水打湿她的衣裙,好像能透过那扇门看到霍时锦似的。 另一边的正阳宫里,尹悠吟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繁星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雨里的落笙,就抬脚缓缓的进了屋子。 “怎么样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尹悠吟一脸担忧道。 “回娘娘,情况不大好,有可能近些天就会醒,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太医把可能出现的结果,都陈列了出来。 “具体情况,臣不知道。” 太医坦言道,对病情没有把握。 “吴太医就不要离开了,以免发生什么状况。” 尹悠吟冷静吩咐道,如今她们不能自乱阵脚。 “是” 太医应承道,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那日看落笙离开的身影,尹悠吟就察觉会出事;只是没想到出事的会是霍时锦,真的有这么巧吗? 一想到落笙惨白的模样,尹悠吟愈发觉得她可怜;想着她还在外面跪着,便想去外面看看她。 磅礴大雨里,落笙淋得落魄、狼狈,可只要霍时锦能醒、能好好的,她都不在乎。 第67章 二选一 透过雨水,落笙瞧见有一道身影向着她走来,正是见她可怜兮兮,想来看看她的尹悠吟。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尹悠吟独自撑着黄纸伞,淡淡的开口。 “他怎么样了?” 落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颤抖着问道。 “还没醒。” 尹悠吟认真回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那,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就一眼,一眼就好!” 落笙闭口不谈自己,一心只想进去看看霍时锦。 “好,可没什么用的。” 尹悠吟终归是心软了,怜悯面前这个坚挺的姑娘,仿佛自己某一瞬的影子。 “会有用的!” 落笙喃喃自语道,起身向着屋子里走去。 “谢谢你,尹悠吟!” 落笙由衷开口,她称呼得不是往日里疏离的皇后,而是倾心相待的尹悠吟;说罢,小跑着进了屋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屋子,从前她没有身份进到这里,前些天是她不想进这里。 人总是在逃避,逃避人、逃避事;可无论怎么逃避,只要人还活着、还能呼吸,终其一生总有要面对的一切。 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霍时锦,落笙渐渐心疼不已,缓缓走近了霍时锦身侧,抬手温柔的抚了抚他被磕破的脸,细细、轻柔的抚摸着,深怕微重的力道弄疼了他。 “霍时锦,我在等你,你要快些醒来!” 落笙泪眼模糊道,眼中满是温柔。 “霍时锦,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细微的伤痛。 “啊锦,我喜欢你,很喜欢!” 落笙深情的开口,眼中满是笑意。 “霍时锦,即便不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你也要为了尹悠吟醒过来啊!” 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看不清颜色。 “霍时锦,你也舍不得她难过吧!她在等你,你要快些醒过来。” 落笙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霍时锦,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离开嫣国;从此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别人了,我会带着孩子离你远远的!” 落笙抚着霍时锦冰冷的手说道,眼中满是释怀。 “霍时锦,我们不应该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选择放下,你也应该要放下。” 落笙笑意盈盈的说道,声音很轻很轻。 “霍时锦,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落笙小声的说道,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清泪。 “霍时锦,我会找一个地方,忘了你。” 平静之下,波涛汹涌。 “霍时锦,你走以后尹悠吟就会和席杬礼在一起了,你舍得吗?” 落笙忽然道,眼中看不出情绪。 “霍时锦,你若走了我会带着四个孩子改嫁,不,你没有娶我,我从来都是自由身,自也算不上改嫁。” 落笙苦涩道,霍时锦从未娶她,她们却私下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了不该有的情,有了四个可爱的孩子。 “霍时锦,我会嫁给一个很好的人 ,与他相夫教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其乐融融,此后儿孙满堂,我是个聪明人不会委屈了自己;我们的孩子会叫别人爹爹,我会彻底忘了你,我会很幸福的。” 落笙兀自呢喃出声,她不知道她和尹悠吟谁能刺激到霍时锦。 “霍时锦,你一点都不好,不值得我去喜欢。” 可在感情里,怎么会有值不值得呢? “霍时锦,再见了!” 落笙缓缓起身,平静瞧了霍时锦一眼,就独自离开了。 刚走了几步,小腹渐渐腹痛难忍,眼前忽的一黑,重重摔了下去。 “霍时锦,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坚持住,我也坚持住;倘若能熬过这一次,我就来见你。” 落笙缓缓抬起手,想去牵霍时锦的手,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落笙纤细的手却无力的垂了下去,下腹缓缓流出暗红色的鲜血,落笙渐渐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尹悠吟见落笙久久未出屋子,有些不太放心她独自一人,就抬脚进了灯火通明的屋子;看着满地的鲜血,呆愣了一瞬,赶忙吩咐人找了太医进来。 “来人,宣太医!” 尹悠吟险些瘫坐在地上,回过神来,上前探了探落笙的鼻息。 “是” 宫人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太医进了屋子。 尹悠吟觉察落笙还有气,瞬间松了口气;着急的等着太医来,紧张得不自觉来回踱步。 “太医,她怎么样?” 瞧见太医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忙上前凝视着太医的面容寻问出声。 “娘娘,待臣查看了才知晓。” 太医上前仔细的检查着,脸色愈发的难看。 “怎么样了?” 尹悠吟看情况不对,担忧的问道。 “娘娘,这姑娘动了胎气,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即便是能保住,大人孩子也只能保一个,依娘娘看应该保哪一个?” 太医坦言开口,为孩子感到惋惜。 “保一个?” 尹悠吟从未遇到过眼下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得沉默下来。 “回娘娘,是。” 太医诚恳的回应道,等着尹悠吟开口。 “不,两个都要保住,都要保住!” 尹悠吟喃喃道,看着落笙很是心疼。 “娘娘,再犹豫便是两个都保不住了,还请娘娘三思啊!” 太医战战兢兢的追问道,整个人愈发的急切、焦急。 “本宫知道了,容本宫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准备吧!” 尹悠吟依旧下不定决心,只能拖延时间道。 “是,臣告退。” 说罢,太医缓缓退下。 “你,你的孩子要保不住了,你想如何选?” 尹悠吟忽的小跑上前,走近还有意识的落笙身边,犹豫不决的问道,满眼皆是犹疑之色。 “保孩子,保孩子;倘若,我,活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育,长大?” 落笙听后,断断续续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即便是我也代替不了,知道吗?” 尹悠吟欣然答应道,一个人临死前的嘱托,她怎么能不答应? “谢谢你,尹悠吟!” 落笙满足的笑了笑,握住尹悠吟的手忽然就松开了,慢慢昏睡过去,彻底没了意识。 (霍时锦,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霍时锦,你要看着孩子慢慢的长大,不要离开它。) (霍时锦,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霍时锦,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保佑你平安、祝福你幸福的。) (霍时锦,一定要平安吉乐、喜乐无忧,与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将来也要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霍时锦,这次真的要再见了。) (霍时锦,谢谢你!无论是在沈府还是在京都城里,我都该谢谢你!) (啊锦,我爱你,对不起!) 尹悠吟看着怀里血流不止的姑娘,眼睛都红了。 第68章 生死存亡之际 “啊锦,你说,我该怎么办?” 尹悠吟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独自喃喃自语出声。 “啊锦,我当如何去选啊!” 尹悠吟忽然间,就觉得很迷惘。 “啊锦,我始终做不出抉择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两人死吗,一尸两命?” 尹悠吟双目无神至极,心里好痛好痛。 “啊锦,你说,该是选大人还是孩子?” 尹悠吟身边空无一人,只能和昏迷不醒的霍时锦说说话。 “啊锦,她说要保孩子,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吧!” 尹悠吟忽然道,眼中忽的坚定了许多。 “啊锦,孩子是她的,我们没有资格替她去选,所以我决心答应她保孩子,你说好不好?” 尹悠吟下定决心道,唤来了太医。 “来人,宣太医!” 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能后悔了。 “保,大人,保,大人,保大人,保,落、笙,保落笙……” 霍时锦忽的呢喃出声,声音很小很细。 “保大人,保落笙,保落笙,保大人……” 霍时锦一直重复着这些细碎的话,睡梦里睡的极不安稳,频频动作。 “怎么了?” 尹悠吟凑近了耳朵,仔细的听着霍时锦嘴里细微的呢喃声。 “保大人,保落笙,保大人,保大人……” 霍时锦斩钉截铁道,声音里带着坚定。 “保大人?可她说要保孩子,我们不能随意更改她的意愿,而且大夫已经带走她了,如今已经在开始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姑且听天由命了。” 是的,刚刚大夫进来抬走了落笙,如今已经开始在保孩子了。 “啊锦,我知晓你是良善之人,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可那是她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 尹悠吟安慰着霍时锦道,她也可怜那个即将失去生命的姑娘。 “啊锦,我们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是她的命、也是孩子的命!” 尹悠吟平静道,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眼角滑落,隐入耳侧平缓的玉枕里,消失不见。 “你怎么了?” 尹悠吟细看着霍时锦的脸询问,总感觉霍时锦脸上的模样很难过。 霍时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落笙自高楼下一跃而下,落地的瞬间血肉模糊、血流不止,那具温热的身体慢慢冷却下来,冰冷刺骨渐渐灼痛了他的肌肤。 看着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落笙,顷刻间他心都碎了,再不是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薄情、无义的帝王了。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他的落笙,他小心翼翼抱着落笙的尸身,哭的撕心裂肺,像个一直找不到家的孩子。 可他的落笙再不会醒了,他真的没有家了,也再也找不到家了…… 四周的冷冰冰、空荡荡,将他紧紧的包围着,渐渐一点一点的将他吞噬。 他起身向着高楼走去,毫不犹豫、纵身一跳;他的落笙最怕黑了,他要去陪着她了。 他艰难抬起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拥着落笙冰冷的尸身,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再没有放开过。 这一次她们不会再分开了,她们交颈而卧、抵足而眠,渐渐沉入了微甜的梦乡,脸上肆意的笑意,再没有放下。 她们死了、死在了最爱之人的身边,死在了彼此温暖的拥抱里,死在了甜美的温柔乡里;今生,她们握不住幸福,便随着幸福而去。 画面蓦然一转,落笙嫁娘模样,牵起身旁陌生的男人,弯腰拜起了高堂,那一刻她很幸福。 她们的孩子叫那个男人爹爹,她和那个男人交颈而卧、抵足而眠,四周满是大片的红,洞房花烛、新婚燕尔。 她在一旁笑得格外欢愉,略微羞涩又媚态尽显,她主动缠上了那个男人的腰肢,翻云覆雨、男欢女爱、颠鸾倒凤…… 再次重逢,她早已隆起小腹,笑着搀上夫君,同他擦肩而过;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她真的彻底忘记了他。 画面再一转,她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耳旁不自觉传来声响,轻言孩子保不住了;叫他做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说若是犹豫,便会一尸两命。 他的落笙说要保孩子,那一瞬间他的心都碎了;她放弃自己的命,也要保住孩子,只因为那是她们的孩子,只因为那个孩子姓霍。 她真的很傻,傻的让他心疼。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保大人,他可以没有孩子,可他不能没有落笙;欠那个孩子的,他可以用余生偿还,但不能用落笙的命去换。 不多时,有人悄声至耳旁,告诉他落笙被带走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又要失去落笙了。 他恐惧又害怕至极,一滴清泪缓缓落了下来。 (不,他不要孩子,他要落笙,保落笙。) 他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瞬间就看到了地上那大摊的鲜血,他起身慌不择路的跑开;来得及的,一定会来得及的。 磅礴大雨里,只有霍时锦一个人的身影,隐匿于大雨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可以来得及的;落笙还在等他,他不能停下。 (傻子,在我心里你比孩子重要多了。) (落笙,再撑一会儿,再等等我。) (啊落,我们的以后还很长。) (啊落,我们此生有三个孩子就足够了,足够了。) (啊落,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不要轻易放弃。) (啊落,你要是走了,三个孩子就没有娘亲了,你舍得吗?) (啊落,你说我们要早点遇见的,就不用轻易的放弃这辈子。) (啊落,我很快的,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啊落,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啊落,你说你想听天由命,那我便逆天改命,好不好?) (啊落,你说要我努力,所以我醒了;如今你也要努力啊,我在等着你,孩子也在等你。) (啊落,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就娶你,好不好?) (啊落,这次我是认真的,不会再骗你了。) (啊落,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的不离不弃。) (啊落,是我一直太傻,看不穿你的喜欢。) (啊落,坚挺一点,总会有希望的。) 磅礴大雨渐渐打湿了霍时锦的衣裳,里面乍现的春光,渐渐若隐若现起来;可他都不在乎,因为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落笙还在艰难的等着他。 此刻长明宫里落笙还未醒过来,但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宫人匆忙的进进出出,小心谨慎的照顾着落笙。 落笙在睡梦里梦到了霍时锦,渐渐的睡的极不安稳,她怕霍时锦醒不过来,但更怕他活不下去。 那样重的伤,真的能活下去吗? 那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始终让落笙放不下心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亲眼看见霍时锦醒来,可如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更别提去繁星殿见霍时锦了。 她只能在长明宫里,默默的期盼霍时锦早些醒来。 有一瞬间,落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倦怠,劳累、苦闷,整个身子一直沉浸在梦里,不愿意就此醒来。 最近发生的事,让她无力招架,愈发累极了! 第69章 戛然而止 长明宫的宫外,霍时锦用力的推开了宫门,一步一步向着屋子里走了进去。 看着床榻之上毫无生机、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落笙,霍时锦小跑着上前,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泛红的眼角瞬间便滑落出几滴晶莹的清泪来,轻轻落在落笙毫无血色的小脸上。 霍时锦微微愣了愣,复又抬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 “啊落,我真的来见你了。” “啊落,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啊落,别睡了,该起身了。” “啊落,……” 霍时锦一声一声的唤道,落笙却怎么也没有醒。 恍惚间,落笙听见耳边有人在唤她,可眼皮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淡淡的笑了笑,沉迷在那温柔的声音里,不可自拔。 她听出是霍时锦在唤她,知道他醒了、平安了,她由衷的替霍时锦感到高兴。 她曾经听闻过这样一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相信霍时锦也是有后福之人,往后定会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渐渐的她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湿热,她愣了好久好久,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 那阵阵微凉的温热,顷刻间灼痛了她细白嫩肉的肌肤,那一刻她多想抬手替他擦干脸上的泪啊! 这是自有了孩子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霍时锦对她的在乎,不是为了孩子,只为了她。 这一认知让落笙高兴了许久,眼睛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可想到尹悠吟,眼里的光转瞬间又散了。 尹悠吟始终隔在她们之间,霍时锦放不下她也忘不掉,久而久之她们之间就只剩下喋喋不休的争吵了,那不是她所求、亦不是她所愿。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能安心,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会幸福的。 她能感觉到尹悠吟是个很好的人,往后也会很用心的照顾好她的孩子,她不想伤害尹悠吟,也不想让孩子生活在她的怨恨和两人的争吵里。 如今的她太累了,不想再插足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往后她们之间的感情如何,她不会再去操心,也不想再去争抢、忧心了,她只想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过好当下。 倘若霍时锦愿意放她走,她就孤身一人离开京都城,去过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的日子,孩子放在宫里,留在尹悠吟身边她很放心。 倘若霍时锦不愿意放她离开,她就在长明宫里守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对她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紧紧守住自己的本心不再说情、也不再碰情,时间久了霍时锦自然就觉得无趣了。 落笙缓缓睁开了眼,不去看霍时锦一眼,自顾自的起身走出了屋子,今日天气不错,晒晒太阳对孩子也好,所以落笙一整天都坐在院子里。 细看着远方的景,赏心悦目,眼眸中毫无波澜。 她们之间,其实早该这样的,只是太多的无奈,让她们纠缠在了一起。 屋子里,看到落笙醒了、活蹦乱跳的,霍时锦很高兴,脸上不自觉带着笑。 起身出了屋子,向着落笙的方向走去。 “啊落,你醒了,真好!” 霍时锦认真的感慨道,心中一片柔软。 “……” 落笙只是听着什么也没说,也不打算开口。 “啊落,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霍时锦柔声开口,脸上笑意从未褪去。 “霍时锦,回去吧!既然已经做了帝王,便要学会无情、藏情,余生守好嫣国的土地,便是你的宿命。” 落笙淡淡的说道,眼中没有一丝爱意存在过的痕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时锦有些许后知后觉,良久才反应过来。 “放我出宫去吧!” 落笙说的很轻很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不可能!” 霍时锦说的斩钉截铁,目光一直停留在落笙身上。 “那就放皇后娘娘出宫吧!” 落笙淡淡的说道,留给霍时锦一个二选一。 “你究竟怎么了?” 他看着落笙觉得有些陌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倘若今天,非要你选一个送出宫呢?”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呢?明明我可以两个都留下的!” 霍时锦很是不解道,眼中的光渐渐黯淡。 “又或者说,只有一颗解药你会救谁?” 落笙淡然出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想说什么?” 霍时锦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放不下皇后娘娘,也不肯放我离开;霍时锦,你不觉得自己自私吗?” 落笙铿锵有力的质问道,眼中满是对霍时锦的失望。 “其实你和皇后是一样的人,遇到事情总喜欢逃避;即便知道逃避不了,也不愿意早一些面对。” 落笙肯定的道,眼中毫无波澜。 “你吃醋了?” 霍时锦笑道,眼中满是零星点点的光。 “不,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落笙否认道,眼中黯淡无光。 “我以为自己是喜欢你的,可后来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喜欢;而是对从前的愧疚,对亲情的填补;霍时锦,我只是将你当成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当成了对我好的哥哥。” 落笙说的很平静,眼中晦暗不明。 “哥哥?谁会和哥哥做那样的事;落笙,是你你信吗?” 霍时锦冷笑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无论是谁我都会那样做,各取所需罢了。” 落笙淡然自若道,眼中满是光亮。 “孩子和谁不是有?日子又和谁不是过?” 落笙的心静的可怕,她却没有丝毫动容。 “是啊,和谁不是过!” 霍时锦仔细斟酌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和谁都能过,唯独不能和你过!” 落笙一眼就看出了霍时锦的心思,忙补充道。 “为什么?” 霍时锦很是不解,认真的问道。 “因为我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心里有别人的你。” 落笙冷声道,眼里看不出情绪。 “你不也是吗?” 霍时锦质问道,眼睛忽明忽暗。 “可至少在爱你的时候,我的心腾干净了。” 落笙平静道,眼中满是笑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尹悠吟,你不喜欢她!” 霍时锦好像明白了什么,轻笑着开口。 “是因为她,却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不喜欢你而已。” “自始至终你都配不上她的情,亦配不上我的情。” 落笙坦然道,眼中明亮至极。 “出去吧!我累了,以后也别再来了。” 说罢,自顾自转身进了屋子。 不久后霍时锦跟了进来,将落笙抱上了床榻栖身而上;轻轻的吻上了落笙的红唇,自始至终落笙都没有一点反应;既不反抗也不顺从,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想好了?倘若你还要继续,从此以后我便会恨你;无论多深的情,都会断在今夜。” 霍时锦听后果然停了动作,利落起身拂袖而去,往后便再没来过长明宫里了。 第70章 三年了 三年了,霍时锦再没踏进过长明宫的宫门。 近日宫中流言四起、议论纷纷,说皇上和皇后三年来关系极好,伉俪情深、恩爱和睦,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偌大的皇宫之中,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亲密无间…… 每每听到这些,落笙都只是笑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幼稚” 几个孩子在身后嬉戏追逐、打打闹闹,淡金色的落日余晖渐渐打在落笙身上,那一刻光辉在她眼里,真的美好至极。 不一会儿,天色便渐渐的暗了下来了。 宫里的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落笙的清闲和尹悠吟的忙碌成了鲜明的对比。 落笙虽是皇贵妃,但需要操心的东西也不多,整日里几乎可以说是清闲、安逸,自在、惬意的。 而尹悠吟是一国之母,嫣国的皇后,后宫里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事与人都需要她去打理、安置,日子自然是过得要忙碌、苦累许多。 同一个深宫里,只是担的责任不一样;尹悠吟性子冷静,平易近人,有母仪天下之恣做皇后刚刚好。 落笙性子冷清,不愿过多操心,如今不上不下的位份,也的确是适合她的。 这短暂又漫长的三年来,尹悠吟和落笙的关系也逐渐转变。 两人无事经常相邀赏花喝茶、相谈甚欢,落笙也将几个孩子放心的送到了尹悠吟身边去照顾,每日里清闲至极,有时间也会去正阳宫看看孩子。 霍时锦不来找她,她乐的清闲,自也不会主动去找霍时锦。 无论外面怎么传尹悠吟和霍时锦的恩爱、和睦,她眼中都毫无波澜,只是笑了笑,便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宫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白天忙忙碌碌,晚上早早休息,日子过的极平淡。 另一边硝烟四起、战火弥漫的战场上,席杬礼奋勇杀敌、骁勇善战,所向披靡、驰骋疆场…… 高大的身影还是那么挺拔、欣长,人也依旧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风华正茂…… 三年前席杬礼主动请旨来了前线,从此收起了儿女情长、一心保家卫国、忠魂永存。 再有几个月这场战役就要结束了,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又会回到京都城里,因为那里有他此生最爱的人等着他去守护。 这一生啊,他只想守在尹悠吟的身边寸步不离,看着她笑容满面、看着她携子之手、幸福美满! 日子过得很快两月后前线战事结束,嫣国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凯旋而归、班师回朝;一路上队伍走走停停,到京都城已是一月半有余了。 前线的战事一平定,也算了却了霍时锦心里的一件大事。 前线传来喜讯,说是嫣国大军不日将会抵达京都城,他高兴坏了忙吩咐下去,让宫人早早的将各宫里张灯结彩、挂满红绸、布置妥当,为迎接大胜而归的军队做准备。 三日后队伍进了京都城里,顺利抵达宫门口,众人下马步行进了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皇城;大殿上华灯初上,众人就着舞曲举杯畅饮,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纹饰繁复的龙椅右侧,落笙眼眸无神的看着大殿中央的歌舞,整个人心不在焉极了。 落笙对于这场宴席本就不是很想来,只是如今她是嫣国的皇贵妃有些场合必须在场,所以即便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去参加与她毫无关系、她毫不感兴趣的宴席。 落笙的心思完全不在宴席上面,她如今最在乎、担心的是时洛的身体。 这三年来虽然时洛侥幸撑了过来,活到了今日,可身体却每况愈下,越来越虚弱了。 即便是霍时锦下旨遍访名医,也依旧是无济于事。 太医诊断后说怕是熬不过今年了,外面的游医也和太医说的大差不差;所以落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时洛,如今恨不能寸步不离的守在时洛的身边。 想到霍时锦落笙心微微一沉,抬眸看向龙椅的方向眼中晦涩不明,如今的他很好,就足够了。 霍时锦也毫无掩饰的在看着落笙,四目相对间尽是无法言喻的思念,彼此的眼睛里皆是彼此最肆意、明媚的时候。 三年了,他一次也没来看她,身边也尽是莺莺燕燕。 只一眼落笙便极快的偏开了头,只一眼她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和思念,却又打着为彼此好的旗号渐渐远离,直至渐行渐远,已然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三年了,落笙也曾后悔,一夜未眠的夜里,她的脑海里都是霍时锦,都是她们的过往云烟。 只是看着过得很好的霍时锦,她又心甘情愿远离他们。 先开口说分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后悔、去回头呢?或许她们之间,终归是错过了吧! 断了的情、决绝的爱,都成了不能触碰的过往、再也拾不起来了。 霍时锦的心里是有她的,她也能轻易的感觉得到,可她太贪婪了,想要的很多很多。 从前的她缺失了很多的爱,所以如今也需要很多的爱去填补。即便是后来到了大蓿,可除了父母亲和哥哥的爱,她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大蓿皇室里的薄情和冰冷。 还有无数人不择手段、诡计多端的为权利的追逐,与踩着亲人的白骨向着至高无上、权势滔天的皇位往上爬的自私自利和置若罔闻。 这世上除了沈府里的小傻子、除了父皇母后、除了四个孩子、除了哥哥、除了霍时锦再无人爱她了。 如今父皇死了、小傻子死了、时洛也要死了、哥哥的爱变了,变成了男女之间的爱、霍时锦有了尹悠吟、除了时洛,几个孩子也都送到了正阳宫、母后也累了、大蓿要被灭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这些年以来,她一直都在渴求被爱,生那么些孩子也是怕自己会孤独、寂寞。 其实将孩子送到正阳宫,也是为了一心一意的照顾时洛,她想让时洛体验一份完完整整的母爱。 她不曾偏心过,也会时常去正阳宫看看几个孩子,她相信霍时锦和尹悠吟会照顾好孩子,如今她只想在时洛有限的日子里,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时洛是落笙心里的痛和伤,她也后悔不顾一切生下了他,这些年来时洛的疾病缠身、下不来床,落笙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是她的犹豫不决、一意孤行害了孩子,让时洛这些年来活得很痛苦。 原来有些选择做了,就回不了头了;从做选择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错了,时洛是,她亦是。 是她亲手造成了这一切,是她害了本不该出生的时洛。 第71章 思念无声 另一边的大殿上,霍时锦透过亮堂的烛火仔细的看着落笙的小脸;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她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他无数次站在长明宫的宫门口,却怎么也不敢抬脚进去,只能在宫门口站一站,看一看她就走。 只有那样落笙才会开心,才能勉强留在他身边,倘若他真的进去了,就连那一刻的美好,也会被顷刻打破。 能看到落笙时不时展露出由衷的笑意,他已经很满足了,也不舍去毁了那份纯粹的笑容。 霍时锦也知道此刻落笙在想什么,关于时洛的事他真的无能为力极了,虽然他没再进过长明宫,可对宫里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一来繁星殿离长明宫不远,二来他暗中安排了人,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有宫人来向他禀报长明宫里的情况。 他不找人看着落笙,哪天她一根白绫上了吊,他都不知道,他了解她;对于落笙他既无奈也不放心,他可以放落笙走却不能让她死。 一想到时洛霍时锦心里苦涩极了,收回眷恋的目光举杯仰头一饮而尽;那是他的孩子啊,即便位高权重也依旧救不了的儿子,可见他心里的痛一点都不比落笙少。 他曾坦言说站上高位是为了保护身边之人,如今他确实至高无上了,可他依旧保护不了他的儿子,让时洛受病痛之苦、疾病缠身,即将要离开人世、离开她们。 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的落下,落在浑浊的酒水里,溅起细微的涟漪。 霍时锦无神的看着案前的酒,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浊酒沿着喉咙顺流直下,渐渐的灼烧着肺腑、心肝、脾肺肾。 残酒艰涩、乏味至极,没有丝毫的甜头,就像他的时洛一样,好苦好苦、好痛好痛…… 另一边的大殿下,席杬礼醉眼迷离的看着高位上的尹悠吟,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缱倦大抵便是如此吧! 爱过的人即便是她已经成了亲,心里也依旧会忘不掉,放不下她;尹悠吟也回望着席杬礼,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思念,三年了,她们也三年没见了。 三年前席杬礼主动请旨去了战场上,自那一别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到如今也已经整整三年了。 这三年里改变了很多,却没有改变当初的那份爱,她们依旧爱着彼此;可如今她们的身份和尹悠吟的婚姻,都深深的将两人给隔开了,好像上天冥冥之中开的一个玩笑似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像永远也落不得她们头上,所以她们将爱藏在了彼此的心里,只期盼各自安好。 尹悠吟率先收回了炙热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殿下的轻歌曼舞、靡靡之音,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另一边的大殿上,席杬礼一直没有收回深情的目光,炽热的看着高位上的尹悠吟,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龙椅的右侧,落笙一直静不下心来,出来的越久她就越担心时洛,仔细思索良久,悄然离开了大殿上,走进了漆黑的夜色里,隐匿了纤细的身影。 “啊吟,宫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朕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 落笙一起身霍时锦就注意到了,忙对尹悠吟做安排道。 “好,别太累了!” 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是无法避免之事,所以尹悠吟很理解霍时锦。 “嗯” 说罢,起身从一侧出了热闹的大殿,一路沿着落笙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的树林里,落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又不见人,也不敢大声声张,就只能一个人细细的琢磨;天黑有些看不清前路,越走越远、越走越黑、渐行渐远…… 落笙心惊胆战、战战兢兢的向前走去,路面好像愈发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四周有什么东西在嗷嗷的叫,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很尖锐、渗人。 不知过了有多久,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渐渐淋湿了落笙身上单薄的衣裙,让落笙直打喷嚏、流鼻涕,顿时觉得阴冷至极。 落笙害怕又恐惧的走着,隐隐约约间好像看见了一座破屋子,就转身沿着破屋子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的夜色里,霍时锦沿着脚印一路小跑,越跑越觉得不对劲;沿着脚印一直到了山前,看着一望无际的山林,霍时锦惊恐万分,才渐渐反应过来落笙上山了。 “啊落!” “嗷呜” “啊落” “嗷呜嗷呜” “啊落……” “嗷呜” “啊落” “嗷呜嗷呜嗷呜……” “啊落,啊落……” “嗷呜” “嗷呜!” “啊落” “嗷呜” “嗷呜” “啊落,啊落……” “嗷呜嗷呜” “啊落” “嗷呜” “啊落” “嗷呜嗷呜……” “啊落” “嗷呜” 霍时锦不假思索、毫不犹豫上了山,一路小跑着,丝毫不敢停下,边跑边大声喊道,山上的狼闻声渐渐围了过来,四周霎时亮起了红红的眼睛。 “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嗷呜” “落笙,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滂沱大雨里,视线悄然被模糊,渐渐看不清眼前的路;霍时锦依旧没有放弃,一路摸索着向前走去。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霍时锦略显焦急的呼喊道,手脚被树枝、硬草划破了也不在乎,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摔了一跤又一跤,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摔了一跤又一跤,跌了一次又一次,摔了一跤又一跤……,摔一次爬一次、摔一次又爬一次……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霍时锦仍不死心的喊道,一路上磕磕绊绊,狼狈至极,却仍不愿停步,一次又一次……,直至渐渐爬不起来,才透过大雨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座破屋子,一瞬间眼中满是希冀,拖着一身血淋淋的残伤,坚定不移朝破屋子处寸寸挪去。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 另一边的屋子里,落笙疯狂的砸着屋子里的东西,眼神逐渐浑浊起来…… 落笙刚到屋子里的时候,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好熟悉,好像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似的。 可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嫣国的皇宫,不是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就是在大蓿皇宫、在席将军府、在翊柟沈府,她根本就没有来过嫣国的皇宫里,更不可能住在这个破屋子里。 渐渐的她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好像在哪里曾闻到过的香味;究竟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她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所以她没什么印象。 第72章 不同的走向 落笙本也没有多想,缓缓坐下来闭目养神;可她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曾经那些受折磨的日子,渐渐闪过一张恐怖至极的脸。 落笙浑身颤抖的厉害,她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了,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发病的。 一定是那个女人带着她来过这里,香味肯定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据她所知那个女人家里是有人当过官,好像是她一母同胞的幼弟,但官职不高也没有做很久,后来因为什么事被贬了,一家三口搬迁去了别的地方,独留下已经嫁做人妇的她,一人在沈府里过日子,从此她跟家里人就断了联系、再也没有了交集。 为什么以那个女人的身份会进得了宫?又为什么要进皇宫里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进了宫为什么又出了宫?为什么去了翊柟进了沈家? 据落笙所知她们夫妻关系一直不好,两人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既然关系不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嫁进沈家? 为什么她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当年她从沈家离开也差不多四五岁了,怎么会想不起来?那个女人究竟干了什么?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四五岁以前的事情了?她真的一直都在沈家吗?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 落笙渐渐觉得头好痛,整个人也变得很暴躁;身体逐渐不受她控制了,她好像很生气、很恐惧,整个人霎时间疯癫起来,如同惊弓之鸟,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个女人的脸,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那般日子似的。 对了,霍时锦见过那个女人,也曾近距离的接触过那个女人,他一定能闻出来这香味是不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只要带霍时锦来这里闻过那香味,一切就能顺藤摸瓜、水落石出了。 落笙刚起身就感觉精神有些恍惚了,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砸着周遭的东西;空旷的屋子里一阵阵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叮叮当当、滴滴答答的响着,声音由远及近、震耳欲聋、喧嚣至极。 整个人疯癫、发狂、暴躁,双目猩红、面目狰狞,渐渐抬手粗暴的去翻箱倒柜,屋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屋外的门口,霍时锦刚抬起手来敲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忙推开了屋门朝里面走去。 “落笙?” “落笙?” “落笙?” “啊落?” 霍时锦抬脚缓缓向里面走去,细看着一地无从下脚的狼藉和脏乱,便知道落笙一定在这里,只是躲起来了。 那年大雨在繁星殿里,也是这样一副光景;一地无从下脚的狼藉,和精神恍惚的落笙。 霍时锦缓缓收回了飘远的思绪,一步一步艰难的朝里走去,他的落笙在里面所以他丝毫不惧。 “落笙?” “落笙?” “落笙?” “啊落?” “啊落?” 霍时锦深觉诧异,落笙即便再生气也不会不理人,定是出事了! “落笙?” “落笙?” 霍时锦走到了屋子的最里面,依旧没有看到落笙的身影,荒山野岭的、担心极了。 “落笙?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落笙,出来吧!” “落笙,我来接你回家了!” “落笙,出来好不好?” “落笙,这次真的不闹了好不好?” “落笙?” 身后忽的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霍时锦猛的回头朝身后看去;落笙忽然自阴暗里出来,手起刀落的将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霍时锦的胸膛,又用力拔出来狠狠的刺进去,刺了一次又一次、拔了一次又一次…… 眼中虽毫无波澜,手上却用力至极;甚至都没有看霍时锦一眼,拔下匕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匕首是在抽屉里找到的,原本落笙是用来防身的;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发病 ,用它伤了爱的人,要是她此刻清醒着,该多痛恨自己、多心疼霍时锦啊! 曾经视若珍宝、拼命护着的人,如今将他伤的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刺都刺了、气也该消了吧?就别走了,我带你回家。” 即便浑身是血、血流不止,霍时锦也一点都不在乎。 “你都这样了,怎么带?” 落笙打趣道,眼中晦涩不明。 “上来” 霍时锦想都没想就蹲下了,柔声的开口哄道。 “……” 落笙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的离开了。 屋外滂沱大雨,连个影子都看不清。 霍时锦艰难的追了上去,轻轻的握住了落笙的手。 “别走了” 霍时锦恳求道,眼中闪过一丝卑微。 “为什么?” 落笙挣扎不脱,无奈的道。 “即便是要走,也要等雨停了再走。” 霍时锦再次恳求道,做出了让步,眼中满是无奈。 “……” “好” 犹豫了许久,落笙还是答应了。 “走吧!” 霍时锦自然的牵起落笙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 落笙无奈的被牵着往前走,怎么挣的挣不脱霍时锦的手。 寒风凛冽、风烛残影,两人靠着墙边坐下,却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一晚上的起起伏伏、战战兢兢,让落笙疲惫、倦怠至极;风一吹,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落笙缓缓闭上了眼,渐渐沉入了温柔乡;另一边的霍时锦却没有一点睡意,只是静静的看着落笙的睡颜出神。 屋外此刻滂沱大雨,窗前点了一剪微弱的烛火,只能照亮那一小方地方,却在这寒冷的天里足够温暖、慰藉一些人的心。 长夜漫漫长,无心睡眠的人何止他一个? 另一边的大殿上,宴席已经渐散了;众人缓缓行退避礼,悉数离开了大殿,舞姬、歌姬也都散了,屋子里又渐渐的恢复了冷清。 尹悠吟看了看屋外的滂沱大雨,起身缓缓出了大殿向着雨里走去,席杬礼也紧随其后出了大殿跟着她进了大雨里;片刻后追上了尹悠吟的步子,将她拦腰抱起朝着正阳宫缓缓走去,滂沱的雨水一瞬间浸湿了两人的衣裳,将两人温热的身子紧紧相贴着。 自始至终尹悠吟都没有挣扎,四下无人,她贪念时间在这一刻的美好,想给自己一点过度的时间,也算是给席杬礼一点点的安慰。 不久后正阳宫里,席杬礼将尹悠吟缓缓放在床榻上,起身出去给她找换洗的衣服。 再回来时,已经是不久之后了;行至床榻边沿,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迷迷糊糊的尹悠吟,便自觉的转过身去。 其实尹悠吟今晚见了席杬礼很高兴,所以没忍住多喝了几杯酒,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的,看着手里的衣裙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呆呆的看着。 席杬礼许久听不到声响以为是换好了,所以就缓缓转过了身去看了看,看到还没开始换的尹悠吟无奈极了,抬手面红耳赤的去给她换上。 第73章 七零八落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席杬礼那张俊朗的脸庞,恍惚间忽的就缓缓往前凑近了许多,樱桃小嘴细腻、温柔的吻了上去,再舍不得松开。 席杬礼不自觉愣了愣,正欲抬手推开尹悠吟,却被她抱的深紧,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尹悠吟笨拙的吻激起了席杬礼的情、欲,席杬礼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久别重逢、带着思念的吻,渐渐欲念四起,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 不多时,两人接连褪去轻薄的衣裳,两具身体紧紧的贴、靠在一起逐渐交合,两人慢慢的沉迷在了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颠鸾倒凤里…… 地上的衣裙四散开来、散落一地 ,屋子里呻吟声不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渐渐飘荡在四下的角角落落里…… 风烛残涌,青纱帐里春光一片;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阳宫里灯火通明、阑珊一片。 天色微微亮,尹悠吟才缓缓睡下;心满意足的进了温柔乡,脸上的笑意许久未曾落下。 良久,席杬礼独自捡起地上的旧衣穿戴好,缓缓出了屋子,悄然离开了正阳宫里。 昨晚的事到底是两人没有控制住、太过放纵,如今尹悠吟的身份是皇后,是他人的妻子,如若这件事别人知晓、被人撞见,尹悠吟的名声便会顷刻间毁于一旦,遭万人戳脊梁骨、唾骂。 故而他不能那般做,只能趁天微亮,四下无人,悄然离开正阳宫,他日再找时间同尹悠吟解释。 席杬礼走的很决绝,也刻意避开了人,直至离开了皇宫的宫门才敢停下脚步来,微微的缓着粗气,轻轻放下悬着的心来。 席杬礼离开宫门后不久,落笙就扶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回来了,还特意找了件衣服盖住了霍时锦身上的血迹和伤口。 在去正阳宫和繁星殿之间,落笙站在路口犹豫不决了许久,想了想还是把霍时锦送去了正阳宫里。 不多时,落笙扶着霍时锦向着正阳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刻意没有走大道和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繁星殿里肯定有很多人在等着霍时锦,一旦两人进了繁星殿,霍时锦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就藏不住了。 到时候落笙就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逃,必定会被当成是刺杀皇上的刺客抓起来,但事实也的确是如此的。 故而现在繁星殿不能去,只能去正阳宫里,碰碰运气了。 进了正阳宫将霍时锦扶进去就跑,只要没看到脸应该没人会发现的,即便是不幸被正阳宫里的人抓了个正着,尹悠吟肯定会心软,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说不定尹悠吟还会好心替她隐瞒下来。 落笙下定决心后,就缓缓向着正阳宫而去了;再晚一点,天就亮了。 其实清晨落笙醒来之时,霍时锦就已经晕过去了,本来是不打算管他的,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后来想了想他是个明君,死了未免可惜,一个造福百姓、匡扶江山社稷、将嫣国上下打理的有条不紊、担天下之责的人,就这样死了,天理难容。 况且人是她伤的,到时候稍稍一查,她肯定是逃脱不了责任的。 故而才带着霍时锦艰难下山,也算是知错能改,功过相抵吧! 细看着正阳宫门口倒下的两个侍卫,落笙觉得选择当真是做得不错,天时地利人和,天都在悄声助她们啊! 其实那两人是席杬礼临走时打晕的,本来事情并非如此,仅也是凑巧。 席杬礼出了屋子想着从后门走不会引人注意,却没想到被两个看门的侍卫无意间瞥见,故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只能打晕了两人,才不至于把人引来。 那两个侍卫也没看清楚他的脸,他走后半个时辰内他们也会醒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大事。 落笙扶着霍时锦进了屋子里,看尹悠吟还没完全睡醒,就扒了霍时锦的衣服扶着他上了床榻,和还没醒的尹悠吟睡在一头,给两人细心盖好了被褥,确信没什么事后就将带有血迹的衣服给带走了,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正阳宫里,转而回了长明宫。 如今她肯定是出不去的,只能回去再想想办法了;回到长明宫里放松的躺在床榻上,不一会儿就渐渐的睡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落笙又微微转醒过来;眼睛里清澈至极,看着周遭渐渐清醒过来,利落起身,一番梳洗打扮。 她怎么回来了?真是奇怪极了,明明还在那破屋子里的,是梦吗?还是梦游?昨晚上她好像发病了,摔了很多东西,后面就记不清了。 看着窗外的烈日初升,落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最近因为时洛的事,她总是心神不宁、心不在焉的;因为要忙着照顾时洛,很多事情都会想不起来,就比如现在,今天说好要去正阳宫里看几个孩子,不小心又忘了。 也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落笙担心极了;怕让几个孩子失望,本来平日里陪着她们的时日就不多,如今还无故失了约。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对几个孩子的事也不够上心,所以时洛才会病重;即便是现在已经很多个孩子了,也没有做好一个好母亲,仍旧会不经意忽视孩子。 “参见娘娘” 两个侍卫已经醒了,看见落笙走来忙行礼道。 “平身吧!” 落笙淡淡道,眼睛毫无波澜。 “谢娘娘” 两个侍卫忙开口道,说话办事的稳妥一看就是宫里的老人了。 “皇后娘娘醒了吗?” 落笙淡淡问道,眼眸一直悄然看着屋子里。 “没有,不过皇后娘娘说了,娘娘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所以吩咐奴才不必阻拦娘娘进去。” 两个侍卫如实道,举手投足间对落笙很尊敬。 “那就好” 说罢,落笙进了正阳宫里,向着几个孩子的屋子走去;走了一会又停下了,想着应该和尹悠吟知会一声,毕竟她如今也算几个孩子的半个母亲了,免得尹悠吟担心几个孩子。 收回思绪转身,向着尹悠吟的屋子走去,许是想着孩子,脸上不自觉带着笑。 进了屋子后,瞧着满地狼藉,落笙显然愣了一瞬,面上满是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这正阳宫里不会是进贼了吧! 腰带衣裙、珠宝首饰、翡翠玛瑙、金簪金钗、银簪银钗、珠钗后压、花瓶碎片、枯萎的花草、深棕色四散的泥土、散架的铜镜、凤冠礼冠、断了线的珠子、金银细软、素白的手帕、女子的里衣、鞋袜、男子的衣裳腰带、鞋袜、金梳披帛、金项圈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珍珠项链、珍珠耳环、珍珠手链、平安锁、吉祥如意锁、木匣。 凳子东倒西歪、桌布掉落在地上、瓜果盘子散落一地,四下皆是难以入眼的杂乱无章,细小的物什七零八落、横七竖八。 第74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落笙抬脚小心翼翼的向着里间走去,看着床榻之上赤身裸体的两人移不开眼,脚下一时没站稳,不小心碰到了脚边的椅凳,发出刺耳、嘈杂的声响来,堪堪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人。 两人缓缓睁开眼来,一道愣怔的看向落笙,皆久久回不过神来,六目相对间,气氛略微尴尬至极。 “参见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落笙率先回过回过神来,将眼中细微的伤痛藏好后,满不在意的开口道。 “妾身来看看孩子,你们继续,妾身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妾身告退。”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里。 看着屋外艳阳高照,她忽然间就觉得好冷好冷,一种太阳怎么都晒不热的冷,冰凉刺骨,冷得人不自觉发颤。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转瞬间消失不见;落笙缓缓走到几个孩子的屋前,收拾好此刻的心情抬脚进去。 “娘亲” 孩子糯糯的声音,给落笙带来了一丝抚慰,不多时,笑意不自觉爬上脸头。 “怎么醒这般早?” 落笙温柔道,眼中柔情似水。 “睡不着” 景粢无精打采的说道,让落笙心疼坏了。 “那娘亲陪着你睡好不好?” 落笙温柔的哄着孩子,脸上满是和蔼之色。 “不,娘亲,我们去看看哥哥吧!我们很担心哥哥。” 景粢认真的道,又很小心翼翼。 “嗯” 时笙、景安也异口同声的说道,却都在小心翼翼的看着落笙。 “好,去吧!” 落笙心里知道,孩子们是怕她难过。 “……” 孩子们高高兴兴下了床,各自梳洗起来。 落笙看着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心里却是越发的悲凉;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温柔的照在孩子们的身上,那一刻时光真的很美好,让落笙舍不得挪眼睛。 看着看着却哭了,终有一天她的时洛也会像阳光一样,渐渐的落下,消失不见。 她的时洛啊,这辈子真的好苦,让人看了都心疼。 但愿她的时洛下辈子没有苦难、没有病痛,一生能和糖一样的甜。 “你们去皇后娘娘的屋子里,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吧,免得娘娘找不到你们担心!” 待孩子都洗漱完后,落笙牵着孩子们的手出了屋子,为了不让尹悠吟担心,她让孩子们进去同她说了一声。 “好” 孩子们都进了屋子,落笙一个人看着耀眼的阳光愣神。 “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时笙带着弟弟妹妹,向着霍时锦和尹悠吟行礼问安。 “起来吧!” 尹悠吟温柔的道,笑意盈盈的看着几个孩子。 “谢母后!” 时笙领着弟弟妹妹,缓缓起身。 “母后,娘亲说要带我们去见见哥哥,可以吗?” 时笙问的很小心翼翼,眼神飘忽不定。 “当然可以了,但要早些回来。” 尹悠吟笑着嘱咐道,眼中满是心疼。 “嗯” 说罢,几个孩子行礼出了屋子。 “说到时洛,真的没得救了吗?” 尹悠吟轻轻的开口道,说的很是惋惜。 “嗯,已是时日无多了。” 霍时锦看着落笙的背影,心疼的道。 “可惜了,都长这般大了。” 一个母亲将孩子抚养长大,可见多不容易。 “嗯,确实可惜。” 霍时锦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起身下床,找了件衣服穿上就出了门。 尹悠吟看着赤身裸体的自己和霍时锦,大概也已经明白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无奈极了,虽有些难以适应 但也坦然接受了。 “可惜昨晚的事她想不起来了,算了,这种事想起来也怪让人难为情,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瞧着怪不好意思的。” 尹悠吟缓缓起身下床穿好衣裙,对着铜镜梳妆打扮了起来。 半晌午,带着几个孩子去看了时洛,感觉他情况已然好了许多。 怕影响时洛休息和养病,她们只待了一小会就离开了。 出了长明宫落笙便吩咐宫人,将几个孩子送回了正阳宫里;不是她不愿意孩子留下来吃饭,而是为了时洛的身体,长明宫里的饭食都做得清淡,孩子还在长身体不能吃的没营养,也吃不惯清淡的饭菜。 她吃倒还好,但不能苦了孩子;所以几个孩子们,还是要回正阳宫用午膳。 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热闹的长明宫里,一瞬又冷清、落寞、寂寥了下来,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意味。 落笙如今除了时洛也没有什么事,就沿着记忆里那天的路缓缓上了山去,她总觉得那座破屋子里藏了什么,所以她想去看看。 落笙不知道自从她出了正阳宫,就一直有人在跟着她了;她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自然注意不到这些。 山路即便没有下雨,也依旧很是难走;四周茅草丛生,已然看不到前方的路了,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走去,兜兜转转也是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 落笙不止对里面的事感兴趣,对屋子本身也很感兴趣;明明屋子外面破破烂烂的,可她记得屋子里面分明是崭新的。 一定有人不久前居住在那里,屋外的破旧,只是为了隐藏屋子和迷惑人的。 落笙肯定的想道,倘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怎么会连屋子都要隐匿起来? 这个屋子四处都透着古怪和猫腻,倘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会来这里,更别提要几次三番的进这个破屋子了。 落笙缓缓的靠近了屋门,伸手刚推开一条缝就有暗箭射出来,落笙想都没想就利索的关上了门,没想到门一关上,里面就猛地没有了声响,也瞬间就停止了射杀。 落笙抬头缓缓看着面前破旧的木门,机关一定就在门上,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落笙抬手慢慢抚摸着门上的每一寸,凭自己的直觉仔细的辨别着不同的地方,摸索一圈下来好像都没有什么问题,落笙觉得很奇怪、诧异。 按理来说世上本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事,一旦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细微的蛛丝马迹,不会像现在这般干干净净、不露痕迹。 落笙又仔细、认真的摸了一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好像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究竟是她的技术太差了,反应过于迟钝,还是那人本就隐藏的很好,所以才一直什么都查不到。 落笙无奈的挪到了窗户边上,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去,眼睛不自觉聚焦于屋子里的陈设,顷刻间,将她深深的震惊住了。 (屋子里,屋子里又恢复崭新了,肯定有人在盯着她,知道她一定会再来;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她与人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落笙忽然觉得很迷茫,一种超乎常理的迷茫,对未知的事物,对未知的人。 落笙又走回了门前、找好位置,用力的拉开了破旧的木门,一瞬间万剑齐发、枪林弹雨。 不知过去了多久,暗箭和屋子里的声音都缓缓停了下来,落笙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探出了头来,往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看去,一瞬间又是一阵枪林弹雨、万箭齐发…… 落笙来不及躲闪开来,只能看着箭自耳边、脸上、发间……一点点靠近,转瞬间就快要被箭射到了。 落笙听天由命般,飞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声呼啸而过,直到…… 脸上、身上许久许久都没有反应,也感觉不到疼痛的触感和伤痛的痕迹,落笙疑惑片刻后,诧异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熟悉的身影不自觉的愣了愣。 第75章 画里的人 “霍时锦?” 落笙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荒郊野岭里见到霍时锦。 “啊落,你没事吧!” 霍时锦担忧的看着落笙道,他在暗处看落笙这边不对劲就出来了。 “没事” 落笙淡淡道,转身进了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番,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东西,只是看着屋子的摆设越看越觉得熟悉。 落笙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一步一步的走着,好像脑海里有什么的东西越来越清晰了,又渐渐的随着一个人远去。 霍时锦紧随其后进了屋子,目光紧紧追随着来来回回走动,仔细打量起屋子的落笙,眼里一片柔情似水。 落笙在一幅泛黄的挂画前站了许久,画里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女子衣着华丽、怀里的孩子也身着华服;看身着打扮,两人的身份大抵不一般,应该是嫣国的天潢贵胄、或是后宫里的人。 这就让落笙更觉得奇怪了,倘若是天潢贵胄怎么会终日住在这里,即便是后宫里不受宠的人也不会住在这荒山野岭里。 除非这画上的两人的身份见不得光,所以才会在这里躲躲藏藏、隐姓埋名。 落笙抬手缓缓凑近那幅陈旧的挂画,动作轻盈的抚上画上两人的脸庞。 手触碰到画的一瞬间,给了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这两个人的脸她曾经在哪里见过、甚至摸过似的,究竟是在哪里呢?为什么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 落笙越是想去深想,头就会越疼,她好像缺了一段小时候的记忆,一段关于往事和母亲的记忆。 自她记事起她好像就在沈府里了,爹爹和娘亲很爱她、很宠溺她,她好像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哥哥。 即便是他们感情不好、关系不和,却依旧是生了两个孩子,却依旧是对她和哥哥很好很好。 可没有一个人说起过母亲是如何生下她的,她也从未有一次见过哥哥,只是无意间听下人提起过她有一个哥哥,一个一直住在外面从未进过家门的哥哥。 那一天之前,她真的很幸福、很快乐;那五年里,她几乎在蜜罐里长大,性格温顺、很爱笑,眼睛里总有亮晶晶的东西。 她原本的日子是快快乐乐的,会在沈府里安心长大,会是沈府里最受宠爱的大小姐,时常陪在最爱自己的家人身边。 承欢爹爹、娘亲膝下,及笄以后寻一位良人嫁为人妻、嫁做人妇,与夫君白首不分离。 有两 三两个自己的孩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三餐粥饭,等着在外奔波、忙碌的丈夫回家吃饭,一家人和和乐乐、其乐融融。 同夫君携手走完平淡的一生,看着孩子们个个成家立业、嫁得良人、儿孙满堂;她们满头白发、白发苍苍,会生同衾死同穴,一起寿终正寝、离开人世。 多美好啊!美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样,五岁那年梦忽的醒了,一切都悄然消失不见。 她甚至连开开心心的长大都没能实现,她的一生破败不堪、乱七八糟;全都毁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那个她曾经最爱的人手里,那是她的母亲啊!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啊?为什么一个母亲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做尽伤害、苦痛、折磨;四肢筋骨寸断、面目全非、耳不能听、嘴不能言、眼不能看……,一切的一切都是母亲亲手赠与她的,她亲手毁了她的笑容、幸福、美满…… 可为何偏偏对她那般残忍?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真的让落笙疲惫至极、心力交瘁!故而她才会精神恍惚、犯病,两种极端的爱与恨渐渐将她吞噬,她既愧疚又痛恨母亲,或许她的母亲也是一样。 她也有一段苦痛的过往,不愿意被人所揭开的伤痛,所以渐渐造成了如今不可挽回的一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大抵就是如此吧!落笙能原谅母亲的苦衷和伤害,却不能接受她是个母亲却依旧心狠手辣的残害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这一点永远过不去。 她擦干了眼角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泪水,抬手轻轻碰了碰画上之人的眼睛,那明眸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和苦痛。 四目相对间,落笙仔细的看着那双眼睛,四周渐渐传来一阵暗门被粗矿打开的响动,她还未来得及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掉去,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一大片,没有一点光亮的痕迹。 霍时锦眼睁睁的看着落笙掉了下去,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来,就毫不犹豫的跟着落笙跳了下去,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落笙看着一片的漆黑和还未落地的身子,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霍时锦的身影,还有几个孩子的脸和时洛病态的模样,那些都是落笙心里所放不下的人。 今日她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座荒山野岭里,再没人会记得她,她真的好舍不得孩子们、好舍不得霍时锦啊! 她总以为能陪在霍时锦的身边的时日很长,能与他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不过也好,他会忘了她的吧! 他会活的好好的,会幸福美满、会平安喜乐、会万事顺遂,他会和他爱的人幸福、长久的,她们会有许多自己的孩子,会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可惜她看不到了,看不到他幸福的模样了;既然看不到了,那就祝他幸福快乐吧! 她的孩子们也会健健康康长大的吧,会在正阳宫里好好的长大,会一直快乐、幸福、安康、美满! 落笙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她要早一步先离开这世间了;她要陪着时洛一起走了,这样时洛才不会孤单、寂寞。 (尹悠吟,谢谢你!希望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你也能真正的幸福、快乐!) 落笙忽的道,眼中满是温柔、良善;好像又做回了干干净净、天真烂漫的沈兰星,好像回到了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好像这一生只是她做的一个漫长的梦,一场带着结果去做的黄粱梦,大梦一场空,如今梦就要醒了。 只可惜梦是需要自己走出来的,自己不愿意醒就没人能叫得醒;一个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的人,怎么会轻易离开自己亲手编织的梦! 不知过去了多久,落笙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猛然睁开了眼,四周有一点点的光亮,却也还是看不清什么。 落笙缓缓起身四处摸索着,却忽然感觉到手被什么东西牵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手上的禁锢,她只好无奈的任由它去了。 落笙小心的往前走着,深怕又像在上面似的,突然间就又掉进了一个暗室里。 第76章 对无尽的恐惧 忽然间,落笙听到了向她走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忽的害怕的摸索着四周的东西,悄然远离了声音的方向,渐渐的在暗室里跑了起来。 另一边的地上,霍时锦艰难的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四周走去;他如今很担心落笙,在这样的地方落笙一定会很害怕,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她。 从进屋子里开始,他就觉得这里不简单;一个废弃的破屋子又是暗箭又是暗室的,定然是想隐藏些什么,不让人轻易的进来。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屋子里的陈设,那日她们走之前这里一片狼藉、乱七八糟,如今却如此崭新,期间一定有人来打扫过。 谁会到这荒山野岭的屋子里来打扫?除非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人,皇宫里住着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深想,其中的细思极恐! 霍时锦收回沉重的思绪,缓缓向前走去,不经意间与一只手相触碰,只一瞬间他就牵起了那只手,再没放开过了。 落笙越是挣扎着,他就握的越紧,直到她不再挣扎了,他才渐渐将那只手放松开来。 不经意间还是被落笙跑走了,霍时锦无奈极了,一步一步追了上去。 他知道一挣脱他的束缚,落笙就一定会躲起来的,就像那日夜里一样。 霍时锦确实说中了,落笙此刻正缩在靠窗的角落里,她一直觉得隐匿于黑暗之中,才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才能更好的保护住自己、远离、靠近伤害自己的人。 待霍时锦抬脚靠近窗边时,落笙猛的起身掐住了霍时锦的脖子,虽然不够高,但踮起脚尖来就足够了。 她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不愿意放手,还时不时用力的紧紧手上的力道。 “落笙,是我!” 霍时锦淡淡开口道,却从没有反抗过。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只要落笙想杀他,他便不会还手,也不会反抗。 “霍时锦?” 听到那人的声音,落笙猛的放开了手。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霍时锦。 “嗯” 霍时锦柔声道,轻轻的抱了抱落笙,仿佛劫后余生。 霍时锦温暖的怀抱,也让落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你也下来了?” 落笙一时有些无奈,两人都下来了如今怎么上去? “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霍时锦微微叹了口气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安心。 只要落笙还在他身边,他就会觉得安心许多。 “那,我们是不是上不去了?” 落笙坦言问道,后悔极了。 她后悔去碰那画了,不然也不会掉下来,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平安出去的。” 霍时锦宽慰着落笙道,说的信誓旦旦。 哪怕拼了性命,他也会让落笙平安的出去;他说过的,只要她平安。 “那就好!” 落笙瞬间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也就此落下了。 “怎么?就那般不愿陪我留在这?” 霍时锦打趣道,眼中满是期许的光。 他怕落笙已经对他失望了,不敢对她有所奢求。 “并非如此,我愿意陪你留在这里,多久都可以,可我们的时洛等不了我们太久的。” 落笙认真的道,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是的,时洛等不了她们太久了。 “我们一定会出去,时洛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关于时洛的病情,霍时锦和落笙是一样的心痛;如今她们身处险境,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落笙了。 “嗯,会出去的,也会好的。”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伤痛。 霍时锦心疼坏了,牵起落笙的手往前走去;只有见了时洛,落笙才会安心。 落笙这次没有反抗,收起思绪看着四周;这里好像也是个屋子,但没有亮光看不清什么。 “霍时锦,在上面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过什么香味啊!” 落笙忽然道,她想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来过这里。 “怎么了?” 霍时锦仔细的想了想,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注意到。 他当时一心都在落笙身上,然后看着她掉下去就也跳下去了,再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想不起来了问问你。” 落笙坦然的说道,只能上去再闻闻看了,如今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没注意” 霍时锦如实说道,气氛又安静下来了。 “霍时锦?” 落笙轻轻的唤道,她想知道霍时锦是不是曾经沈府里的那个人,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怎么了?” 霍时锦轻声应道,声音异常的柔和。 “你,曾经是不是去过沈家?翊柟的沈家?” 落笙轻声的出声,仔细的观察着霍时锦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的。 “没有” 霍时锦矢口否认道,眼中晦涩不明。 “……” 落笙什么也没再说,她知道霍时锦撒谎了,可他不愿说她也没办法过问。 或许是曾经的回忆太痛了吧,所以他才不愿意去面对、去承认,情意一直逃避、隐藏;进了沈府里的人,都不可能毫发无伤、安然无恙,这一点落笙很明白。 所以霍时锦不愿意说,落笙也不会追问;如今他很好就足够了,她也不想去揭他的伤疤,不愿意他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过去,如今能这样看看他就很好了。 落笙一路上心不在焉、心思郁结,整个人好像都心事重重、忧心忡忡的模样;两人一直往前走去,直到没有路了才停下步子。 “没路了?” 落笙淡淡的问道,看着停下来的霍时锦。 “嗯” 霍时锦看着眼前的厚墙,无奈的拉着落笙往回走去。 “霍时锦,我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睛很忧伤,然后机关就开了;你说会不会和那个女人的心结有关啊,只要我们找出了她为什么难过就会看到门了?” 落笙一言不发的跟在霍时锦身后,想了想忽然道。 “她是谁?” 霍时锦诧异道,在屋子里明明没有人。 “画上的女人” 落笙坦然道,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她眼睛里有忧伤,你怎么知道?” 霍时锦温柔的开口道,眼中亮晶晶的。 “看出来的,而且她怀里有一个孩子,我怀疑她不是天潢贵胄,就是后宫里的女人。” “可如果是天潢贵胄怎么会住在这里呢?就算是不受宠的公主或郡主也不该是藏在这里的。” “如果她是后妃就更不可能住在这里了,况且她还生了孩子理应会有封赏的,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落笙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好奇怪,而且应该还很不简单。 “而且我觉得她的身份应该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才会一直藏在这荒山野岭里;她都有孩子了,怎么会不高兴呢?倘若是被强迫的,她怎么会生下孩子呢?” 落笙感觉她身上什么都很奇怪,特别是出现在这荒山野岭里又生下孩子,感觉脑海里的思绪一团乱,怎么理都理不清了。 “或许她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呢?会不会是被人弄进宫来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霍时锦猜测道,这个人确实奇怪。 第77章 无意之举 “能在宫里有画像的身份一定不低,既然不低,怎么也应该在后宫里有一席之地。” “既然将人弄进宫了,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呢?如果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完全没有必要留下来,不是被放出宫就是不留活口。” “如果在乎或者喜欢,肯定会放在后宫里或者是王府里;倘若是心软了,也应该是放出宫去,这个人真是奇怪。” “如果她真的是公主,她肯定有自己的府邸,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她是不受宠的后妃,应该住在冷宫里而不是荒郊野岭。” 落笙认真的分析道,甚至觉得皇室里好复杂。 “你很在乎这件事?” 霍时锦淡淡道,脸上看不出情绪。 “嗯,很在乎。” 落笙坦然的道,眼中满是坚定。 她一定会查清楚当年之事,将那个女人绳之以法。 落笙知道当年的受害者不止她一个,即便是不为了她自己,她也会为了当年那些无辜的人讨一个公道! 这是那个女人欠她们的,也是她欠她们的;无论最后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会在这条路上停止脚步来,她亦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真相。 落笙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真相会让她和霍时锦那般痛苦不已,也让这段情毁于一旦、不复存在。 冥冥之中天注定,相爱的人总要面临着分开;既然选择是她自己做的,结果就必须由她承担,即便是苦果也要承担。 苦苦追寻的结果,让这段苦苦支撑的爱成了笑话,让两人成了笑话,让几个孩子成了笑话。 那个时候落笙才明白,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回不了头的。 “为什么?” 霍时锦不解道,他不觉得落笙会和这个皇宫有关系,既是没关系为何会说得那般笃定? “一时也说不清楚,出去以后再说吧!” 落笙淡淡的道,眼中毫无波澜。 “好” 牵着落笙的时候,让霍时锦感到久违的心安。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休息再盘一盘这件事吧!” 落笙提议道,总是不停的走着,也不是个办法。 “嗯” 说罢,拉着落笙找了个空旷的地处,缓缓的坐下。 “为什么她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啊!这么阴森森、还有暗室,而且还带着孩子,真是奇怪。” 落笙奇怪道,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能,逼不得已吧!” 霍时锦忽然道,这一点他也觉得奇怪。 “嗯,也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没有亲自见过,一切都有可能。” 落笙也赞同霍时锦的话,心中对这个女人不免生出些怜悯之心。 (或许是她想错了,那个女人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因为小时候的事,她总是大惊小怪、战战兢兢;就因为一点熟悉的香味,就觉得与那个女人有关系;还要顺藤摸瓜、追查到底,她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那个女人竟然对她影响这般大,甚至影响了她自己对事物的判断,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 “对了,看她雍容华贵的穿着打扮,皇室里肯定有她的玉碟。” 落笙忽然灵机一动道,一双眼睛忽的亮晶晶的,好看至极。 “像她这种被掩藏,见不得光的身份,即便是有,也早就被人销毁了吧!” 霍时锦倒是有不同的见解,像那个女人这种情况,他猜测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说的也是,但总要去看了才知道。” 落笙淡淡的道,这个女人真的是个关键。 “嗯” 如今什么也做不了,皆得坐以待毙,一切都要等出去以后才能知道。 “啊落,累吗?” 轻声细语下,一双眸子掩不住的柔情。 “有点。” 落笙如实开口,眼中盛有些许疲惫。 “累了就休息吧!我守着你,不要害怕。” 霍时锦柔声哄着落笙,像哄一个孩童一般。 “好” 说罢,落笙就松弛着身子,轻浅的闭目养神,不多时已然沉沉睡去。 霍时锦将小憩的落笙揽在怀里,一只手环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目光平缓的看向远方。 这样的光景,留给她们的太少了,仿佛一睁眼就能看得到头。 不久后,吹来阵阵凉风,霍时锦小心翼翼的褪下尚携余温的外衣,轻轻的覆在落笙单薄的腰身上,细心紧了紧。 风一吹,落笙墨黑的秀发瞬间便乱糟不已,霍时锦抬手轻轻的替她一点点理好,目光炽热的看着她的睡颜温柔似水。 霍时锦忽然想起了尹悠吟,想起来那天早上的事;他虽然想不起来那天的事了,但既然发生了他总不能不去管,以后他会尽可能待她们一视同仁,也算是为了弥补那天的事、弥补尹悠吟吧! 其实那日的清晨,霍时锦离开后不久,便吩咐宫人熬了一碗避子汤送去了正阳宫里。 对此的说辞是生孩子劳心劳力,还会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那样的,他怕孩子生下来了,他不知怎么去面对尹悠吟,怕落笙会因此难过,怕孩子们会怪他,他也怕自己会冷落了那个孩子,怕孩子在缺爱的环境下长大。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并不希望有那个孩子,怕孩子会和当下的时洛一般无二。 那天是个意外,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明明那天她们在破屋子里,他也不知道怎么会下了山去了正阳宫,还发生了那样不可描述之事。 既然事情发生了,他不会去逃避,他也会在别的地方补偿尹悠吟,他会想方设法对她好,尽可能的无微不至、细致入微。 想到这里,霍时锦收回了目光,抬眸看了看落笙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霍时锦没想到那天落笙会在正阳宫,还碰巧就看到了两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样子。 他不知道怎么与落笙解释,但事情已然发生,他确实有口难言,也解释不了。 可对于那日的事情,落笙没有一句质问与埋怨,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开口问过一句,这一点让霍时锦觉得愧疚极了,也不敢在落笙面前主动提及那件事。 落笙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醒来时霍时锦已经悄然睡去,她将盖在身上的外衣,轻缓的覆在了霍时锦的身上,抽身离去时,无意替他掖了掖外衣的一角。 靠墙坐好静静的看着霍时锦睡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了,他也许久没来过她的宫里了。 “阿嚏,阿嚏……” 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落笙不禁瑟缩了一阵,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了声来。 落笙没想到霍时锦居然听到了,紧闭着眼伸手在一旁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抬手将外衣全部盖在了她身上,而且还盖得严严实实的,末了还将她轻轻抱在他温暖的怀里,那一刻真的好暖和。 第78章 阴差阳错 “霍时锦,谢谢你!” 落笙悄然开口,抬眸定定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 少年睡梦中不经意的动作,温暖了落笙长久来缺失情爱、早已经麻木不仁的心。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眼角落下,落在少年温热的胸口,深深灼伤了他。 霍时锦猛的睁开了眼,看着眼角泛红的落笙,抬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动作轻缓至极,好似生怕弄疼了她。 “怎么了?怎么哭了?” 少年不自觉显露的关心之色,永远印在了落笙明亮的眸子里,许久许久都不曾忘记。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时洛了。” 落笙无奈的撒谎道,她不想霍时锦担心她。 “啊落,我们会出去的,也会见得到时洛。” 霍时锦保证似的开口,眼神里是少见的真挚。 “会吗?” 落笙茫然的问道,像是在问霍时锦,也像是在问自己。 “会的,一定会的。” 霍时锦细心的安慰着落笙,将她轻轻的拥入怀里,抱得很轻很轻。 “如果世间没有了时洛,我会随他而去。”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无助的伤痛。 “别胡说。” 一滴清泪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下来,在起伏不定的心湖里,溅起阵阵波光粼粼的涟漪。 “霍时锦,这次,是认真的。” 落笙平静的说道,眼中满是坦诚。 “啊落,不可以,你不仅只有时洛一个孩子,你还有景粢、还有景恣,你还有我,你放的下吗?”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道,心里早已做了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心;这一次,他不会放开她的手了。 “可你舍得时洛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吗?我是他的娘亲,我想陪着他,我想他能有个伴,我想他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 落笙声泪俱下开口,如果一定要她选一个,她只能选亏欠过多的时洛。 几个孩子尚能得霍时锦和尹悠吟时不时的照顾,可时洛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没办法、也没得选。 “啊落,我陪时洛去,你留下来守着我们的几个孩子好不好?” 霍时锦恳求道,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落笙去死;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好!” 落笙斩钉截铁的说道,眼中满是伤痛的痕迹。 “啊落,不能改了是吗?”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霍时锦轻颤着声线开口。 “是” 眼中的坚定那么耀眼,深深刺痛了霍时锦。 “既然留不住你,不如让我早些去了。” 话音刚落,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划过天际,狠狠刺进了霍时锦的胸膛,顿时鲜血直流,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他身上素净的衣裳。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 只一瞬间的事,让落笙回不过神来;入眼的红,让落笙害怕极了。 “啊落,我舍不得看你去死。” 少年眼中满是落笙细小的倒影,脸上顷刻间笑意盈盈,与几分不易觉察的苦涩。 “你说你看不了我死,却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视线渐渐模糊了落笙的脸,眼泪忽的夺眶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啊落,对不起!我别无他法,只能这样了。” 霍时锦柔声安抚道,眼中的光渐渐散去。 “霍时锦,我说过的,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你。” 落笙说的平静至极,伸手的片刻,摸到了冰凉的匕首,毫不犹豫刺向了心脏。 电光石火间,霍时锦蓦地抬手握住了匕首的刀刃,霎时间鲜血直流、血流不止。 落笙久久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颤颤巍巍、瑟瑟发抖,良久说不出话来;明亮的眼眸里早已黯淡无光,盛着一泓死寂、麻木的湖水。 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霍时锦,像个没有生机,不会动的木偶;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薄雾,整个人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悲伤和哀忧里,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 “从今往后,我守着你;无论生也好,死也罢,我都守着你。” 平静的声音里,藏着无数的凄凉。 说罢,缓缓靠近了霍时锦,撕开了他浸着血迹的衣襟,细看着血淋淋的胸膛,落笙从身上扯了块布,小心都包扎好了伤口。 因为两人皆出不去,周遭也没有药,所以一时上不了药,只能先行止住喷涌而出的血。 做好了一切,落笙将霍时锦放平,转身离开了;如今霍时锦撑不了多久了,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才能更好的得到救治与上药。 落笙跌跌撞撞的走到窗边,抬手去推窗户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无论她怎么用力推动,窗户都纹丝不动,好像从外面被封死了。 (哼,连窗户都要封起来,这是有多见不得人啊!) 推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无奈只能转身离开了;虽然窗户打不开,可暗室里却有很大的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将屋子里的帘子和布匹都吹了起来,半响都没有落下来。 落笙回去看了看霍时锦的情况,感觉越发的不好了;除了人还有些意识,依旧血流不止。 落笙无奈又从身上扯了块布,给霍时锦小心翼翼的包扎上,一块不够就两块…… “霍时锦,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你若死了,我也会死。” 落笙病急乱投医道,除了这样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霍时锦清醒;霍时锦在意的东西不多,除了她自己,就是……。 落笙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向霍时锦靠近,粉唇渐渐贴上了他的薄唇,吻得难舍难分、如痴如醉、意乱情迷。慢慢的霍时锦开始回应起她的吻,身体也渐渐的起了反应,眼中情欲四起。 当两人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之时,落笙却犹豫了,她不知道以霍时锦如今的身体,当下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还未等她想清楚回过神来,霍时锦的身体就主动贴了上来,缓缓褪下了她素净的衣裙栖身而上,当两具身体交合在一起的时候,霍时锦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之时,气氛微妙至极。 风吹帘起,一片春光乍泄,素衣、布裙散了一地;凉风一吹,落笙渐觉一阵寒颤,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霍时锦觉察到了落笙的颤栗,伸手艰难拿过一旁的衣裙替她盖好,身下的动作却不曾滞缓。 落笙尴尬的偏过了头,正巧看到了被风吹高未曾落下的帘子下的壁画,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做这种事之时,认真些。” 霍时锦不满道,脸缓缓凑了过来,被落笙大力推开了;自始至终,看都没看霍时锦一眼,眼眸一直盯着帘下的壁画。 落笙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因为她对那个人很熟悉、很了解,没有片刻的迟疑,也不会认错分毫。 壁画上画的是一个小姑娘,全身上下都是华服、金银首饰、玉器……;看穿着打扮和身边的饰品,可以推断出是一位很受宠的公主,用的东西和首饰都是金的、玉的,皇室里几乎是没有这种待遇的公主,所以她生前一定很受宠。 (这个天潢贵胄的小姑娘,是屋子里那幅挂画里的孩子,只是两幅画的年龄段不一样;上面那幅挂画里公主小一些,尚在襁褓之中,这里已然三两岁有余。” “既然她是公主,她母亲为什么不高兴?而且她母亲的眼睛里,分明隐隐藏着伤痛。) 第79章 扑朔迷离 (难道是因为她母亲不爱先帝吗?是被强迫着进宫、生下的孩子,所以她母亲是在心疼她?) (可既然受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惹怒了先帝,所以她母亲失去了丈夫的爱、她失去了父亲的宠爱,所以将她们母女俩赶来了这里?) (这样想倒是将事情连上了,应该是大差不差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男人生这么大气,不惜迁怒妻女呢?) (莫非是她母亲有了情郎,她并非先帝亲生,被先帝无意间发现了?) (因为爱所以舍不得处死母女二人,就此将两人藏在了这里?可为什么不送出宫呢,是舍不得放手吗?) (出不了宫、见不得人,她们又是靠什么维持生计的?会不会是宫里有什么人,每日给她们送饭来,送一些必需品来?)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解开了,可事情真的会这样简单吗?) (为什么那个公主的脸,会和她一模一样呢?) 落笙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精巧的小脸,五岁之前、没被毁容之前,她的脸就是那样的,她不会记错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和她有关系?) 一阵刺骨的疼痛,渐渐拉回了她的思绪;落笙偏头看着身下的霍时锦,无奈极了。 “认真些!” 霍时锦沙哑着嗓音道,声音撩人心弦、起伏不定。 “……” 落笙有时候觉得霍时锦幼稚极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总做一些吸引她注意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结束;落笙累极了,倒头就睡下了。 睡了一小会儿,又醒来了;起身穿好衣裙,向着壁画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抬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了完整的壁画,画上很多金银珠宝、珠宝首饰、玉器、瓷器、杯盏、布匹、丝绸、华服、书画、玛瑙、翡翠、和田玉、金佛、还有很多的宫人……,生前应该是一个极受宠的公主。 而且那张脸确实是她的,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但她不会看错的;当年就是因为这张脸,才引发了后面的一切事,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那是她一切悲剧的开始,是毁了兰星的罪魁祸首,她这一辈子都不敢忘。 果真如她猜的那般,那个女人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并且居住过一段时间;那个女人也确实不是她的母亲,她是谁她也不知道,那幅挂画上的女子是她的母亲,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在何方? 只是根据目前的推断来看,她是一位前朝的公主,生父不详、年龄不详…… 忽然想起了什么,落笙将手腕上的白玉珠子手串摘下,轻轻的放在公主手腕的位置,这本来就是公主的物什,她不该独自占有它。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还会喜欢它,放不下它吗? 恍惚间,四周轰隆声一片,渐渐响起一阵阵什么打开的响声。 落笙回头仔细扫视着四周,认真的推敲、聆听声音的方向,来来回回、轻轻浅浅的走动着,可还是毫无头绪。 落笙仔细的回想着小时候的事,试图从过去里,找到公主心里最为重要的地方,和从前最喜欢的地方。 没想到在公主心里,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喜欢这白玉珠子手串,或许她心里也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吧! “霍时锦,再坚持坚持,我就能带你回家了。” 落笙一步一步走向霍时锦,缓缓蹲下身子道。 “霍时锦,等我!” 落笙抬手抚了抚霍时锦的脸,不多时缓缓起身离开了。 许是先前动作过大,霍时锦如今的情况很不好,已然耽误不得太长时间了。 落笙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复又悄然放开了来,如今她已经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 刚收回思绪,落笙缓缓掉在地上,脚上瞬间鲜血直流;落笙只是看了看复又爬起了身来,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又一次狠狠的摔在地上…… 一次又一次,落笙都没有放弃,因为有人还在等她;想到这里,落笙缓缓爬起来,不久后又被绊倒了。 周而复始,不知过了多久,落笙浑身摔的青紫,渐渐爬不动了。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落下,无力感瞬间将她紧紧包围着,这种不能掌控自己的无力感真的让她好累好累,即便苦苦挣扎着不愿放弃也无济于事的无力感。 落笙一个人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早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哭;落笙无力的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渐渐空洞、无神起来了。 那一刻她真的好失望啊!对自己的失望,对命运的失望;曾几何时,她也是对世间万物满怀希望的;渐渐的失望,又渐渐的希望,渐渐失望,又渐渐希望…… 落笙眼中尽是迷茫之色,既看不清眼前路,也看不清身后路,既凄凉又迷茫…… 恍惚间,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细长的手,不多时露出白皙又修长的腕间。 落笙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只手,目光呆滞的愣了愣,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藏了起来。 “好些了吗?” 落笙故作坚强、强颜欢笑开口,眼中的泪痕俨然荡然无存。 忍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感,从地上坚强的爬起来,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至极。 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衣裙的裙衬,将大片青紫藏在薄薄的衣衬下,抬头毫无畏惧的迎上了霍时锦深不见底的眸子,眼中闪过片刻灿若繁星的亮光。 对上霍时锦的眸子的那一刻,落笙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无论她藏的再好霍时锦都能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故作坚强,她的强颜欢笑,她的不动声色,她的遮遮掩掩、她的躲躲藏藏、她的小心翼翼,他也总是能懂她、心疼她。 霍时锦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的抱起了落笙,向着有暗光的地方走去。 落笙安静的靠在霍时锦的怀里,不挣扎也不反抗;她知道霍时锦生气了,也知道霍时锦为什么生气,却不打算去哄他。 她心里显然也堵着气,就像她看到霍时锦毫不犹豫将匕首刺进胸膛一样,很生气也很后怕。 既然都生气了,就没有一个人低头的道理;两人心中都各怀心事,一路上安静的可怕。 落笙倔强的别开了头去,看向了霍时锦身后的阴暗地,一句话也没有主动和他说。 霍时锦冷着脸也不开口,只是将落笙莫名抱的很紧,或许这一刻的霍时锦是害怕的,害怕一觉醒来悄然失去了落笙,也只有进了心里的人才会在乎彼此吧! 月光皎皎,星光灿烂,这般平静的日子,总会让人忍不住眷恋、贪恋,流连忘返、沉醉其中、回味悠长。 第80章 忧心忡忡 繁星和皎月相互透过窗户零星的缝隙,映射进来点点亮光,也能透过窗户的孔洞看到细小的满天繁星、星河万里。 霍时锦走到窗边轻轻将落笙放在地板上,小心翼翼的检查着落笙身上的伤口,动作莫名轻缓又细致入微。 落笙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看着满天的繁星,整个人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在担心,担心时洛,担心时洛的身体和病情。 自从做了母亲以后,落笙便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担心孩子、照顾孩子也成了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 只要孩子们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落笙便不觉得苦和乏味;只要孩子一个不经意的笑容,她都能安心、开心许久。 余生有霍时锦、有孩子,就足够了;往后的路再艰难、困苦,落笙都会陪在霍时锦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除非霍时锦不要她了、要赶她走了。 直到如今落笙才明白,原来她对席杬礼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而是一种依赖、一种陪伴、一种兄妹之间的情意,她们将彼此当做是亲人、是兄长和妹妹。 就像三年前她亲口对霍时锦说的话一样,她太过缺爱、又不经世事、情窦初开,所以才会因为一点好就缠上席杬礼,才会觉得那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如今想明白了,倒也还不算太晚,霍时锦心里虽然有别人,可对她是真心的她能感觉得到。 日后她会与尹悠吟和平共处、两女侍一夫,她也会将嫣国当成是自己的家,和孩子们好好的过日子,与霍时锦慢慢走下去,携手与共、白首不相离。 想到这里,落笙忽然间低头抬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霍时锦,眼中无限的温柔、眷恋。 这一刻的霍时锦,身上带着别样的光,异常耀眼,让她心醉神往、如痴如醉。 或许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吧,就在这暗室里平淡的过完她们的一生,归隐山林、云游四海、闲云野鹤,再不参与外界事了。 可太多的事让她们身不由己,外面还有很多的事情在等着她们去面对、去处理;如今的她们,已然过了任性的年纪,很多人、很多事都需要她们的担当,在其位谋其事从来都不是她们的选择,却有她们必须去做的理由。 落笙清明的眼眸转瞬亮了亮,又渐渐黯淡下来,有一层朦朦胧胧的东西,将光亮悉数遮挡住了。 (霍时锦,我们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吗?) (我们还能出去吗?) (时洛,真的会平安吗?) (以后的以后,等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呢?) 落笙忽然很迷惘,眼中无神至极;许多事情的发生,让她措手不及、无能为力,只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看着它们发生,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逃不出去、也阻止不了。 落笙抬手抚了抚霍时锦的墨发,反应过来后神色复杂的愣了愣,复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当做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落笙的这一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了愣,四目相对间,两人的神色皆复杂至极。 落笙缓缓收回目光,率先偏开了脑袋,不再去看霍时锦,抬眸仰视着满天的繁星、璨若星河,真的好美好美。 她们已经不知道进来多少天了,每天睁开眼的第一眼就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些许的光亮,才能不那么害怕、恐惧。 她们既害怕也贪恋这样的时光,她们心里知道离开这里以后,便不再会是这样的平静;两人也会没了交集,渐渐归于各自的生活里,过着见一面少一面的日子。 只有在这里的每一刻,她们才属于彼此,才是真正的开心、快乐;其他的时间里,尽是虚伪、藏着,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窗外的月光透过泪珠照射在地面上,闪闪发光、明亮如初。 远处漆黑一片的地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光芒,在漆黑的暗室里显得异常明亮、刺眼。 落笙渐渐收回了飘然远去的思绪,不动声色的擦干了下巴处的泪珠,回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的亮光,起身毫不犹豫向着光亮处走去。 霍时锦不放心落笙、怕她以身涉险,强撑着身体起身,抬脚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落笙缓缓靠近亮光处,蹲下身去仔细的摸索着周遭,没有亮光照明很难知道东西在哪里,便只能靠自己慢慢的去摸索了。 在冰冷的地上摸索了好久,才碰到一点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边角,触碰的一瞬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将落笙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那一刻,落笙犹豫了,回头看着向她一步步走来的霍时锦,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脑海里也是思绪万千、忧心忡忡。 这一刻她很害怕,怕那光亮处是索命的机关,一旦触碰她们都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霍时锦是许多人的希冀,身后有万千百姓,可她什么也没有,即便是费心生下的孩子,也已有人照顾。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考虑霍时锦的性命,她可以葬身在这里,却舍不得霍时锦死在这里,她想他能够平安出去,能够好好活在这世间里。 她不能拿霍时锦的性命,去赌这一丝的希望;即便是他最后依旧要死,也不应该死在这里。 落笙独自迟疑了许久,手始终不敢去触碰那光亮处的东西,一双纤手不自觉的颤动了起来。 倘若她不去触碰那东西,也依旧可以找到出去的路的,只是时间会长一些罢了。 打定主意后,落笙起身离开了那光亮处,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个位置,算是以防万一吧! 落笙回头一步步向着霍时锦走去,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一脸茫然的霍时锦,许久后又将手蓦地放下,搀扶着霍时锦往回处走去。 扶着他慢慢坐下后,自己也随意的坐了下去,心中思绪不宁、心事重重,却从没有因为那个选择而后悔。 有些事既然做出了选择,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不要去后悔;事发后的后悔既无济于事,也辜负了曾经做选择时的自己,所以不要轻易做选择、下决定,也不要去后悔。 她们都应该放下过去,向前不停的奔跑,直至再也跑不动了,方能不辜负人生的美意。 晚风轻轻拂面,吹散了落笙的忧愁,她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倦怠,缓缓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自从进到这里,几乎很难睡得好觉,基本上都是勉勉强强的。 一是因为对未知的害怕、恐惧,二是为人母对孩子的担心,三是因为关心霍时锦的身体。 已经接连进来数日,他的身体仍旧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与疗养,如今的情况可想而知,已然是强弩之末。 唯独今晚却睡的格外的好,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吧。 霍时锦静静的看着熟睡的落笙,将外衣轻轻给她覆上掖好,将她温柔的揽在怀里,心里异常的满足。 能像如今这般,就已然很好了,他又怎敢再去奢求其他! 第81章 冥冥之中天注定 竹影摇曳、月光皎皎,佳人在怀、一夜好眠。 霍时锦也注意到了落笙的犹豫,却也没有说什么,这是落笙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去干涉,也不会去干涉她。 他知道落笙一定有自己的担忧,所以才会做了那个选择,他亦不觉得有什么,也支持落笙的选择。 可霍时锦察觉到了落笙有心事,一个不愿意告诉他的心事,他既失落也无力极了。 他总以为她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恍然间发现,却还是隔着许多的事情,他想知道,却不敢轻易过问。 他怕无意间揭了落笙的伤疤,也怕落笙会觉得他疑心太重,太过管束着她、从而疏离他。 所以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多问,他也相信落笙总有一天会愿意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愿意听、愿意等。 霍时锦缓缓收回思绪,目光如炬的看着熟睡中的落笙,抬手轻浅的抚着她墨黑的秀发,动作很是温柔、轻盈。 忽然抬眸看向远方的光亮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恍惚间胸口忽的传来了一阵刺痛,霎时间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四周鲜红一片,些许鲜血溅在落笙的眼角处,衬得她妩媚又娇气至极。 霍时锦微微吃力的抬手,替落笙悄然擦拭干净,又挪动了身子遮住了地板上大片的血迹,抬眸依依不舍的看着落笙的睡颜,眼中渐渐模糊不清、意识涣散,不久后整个人便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漫漫长夜再没有醒来。 天光乍亮、微风拂面,落笙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眼中毫无波澜,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落笙无力的扶着墙坐了起来,将身上的外衣盖在了霍时锦的身上,一个人看着远方出着神。 直至日上三竿霍时锦也没有起来,落笙渐渐发觉了他的不对劲,抬手探了探霍时锦的额头很烫手,才隐约明白过来了什么。 “霍时锦?” 落笙轻轻的唤道,整个人无助极了。 “霍时锦?” 无论落笙怎么喊,霍时锦都没有一点反应。 落笙将霍时锦抱在怀里,哭的像个没有家的孩子似的,心脏猛然一瞬间收紧,浑身上下传来揪心的痛,痛彻心扉、锥心刺骨、撕心裂肺,渐渐让落笙感到麻木不仁、心如死海。 落笙将霍时锦放平,独自起身离开了窗口下。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能短暂让人退烧的东西,也没有找到能够出去的路,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再次路过那片亮光处时,却停住了脚步,那一刻的落笙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只想让霍时锦能够活命。 她想为霍时锦赌一线生机,赌这是一条能够救活他的活路,赌这不是机关而是出去的路。 落笙抬眸看向霍时锦所在的方向,眼中神色复杂、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不多时,落笙悄然小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霍时锦,复又放开了霍时锦、吻了吻他的薄唇,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的顺着落笙泛红的眼角落下,落在霍时锦苍白无力、毫无血色的脸颊了,停留了好久好久,最后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霍时锦,这次可能我们都要走了,不过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落笙一字一顿道,这或许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霍时锦,你会平安的!” 落笙笃定道,因为她会保护他。 “霍时锦,你相信我吗?” 眼角的泪怎么止都止不住,落笙轻轻的问道。 “霍时锦,一定要坚持住,也要等着我。” 落笙小心翼翼的将霍时锦的身子放平,泪眼婆娑的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缓缓站起身来,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叮,叮,当,当。) 落笙一步步靠近光亮处,缓缓蹲下身子四处摸索着,凭着那天匆忙间留意的印象,靠近了那东西,又是一阵刺耳、粗犷的响声传来,不同的于以往的是,这次落笙一点也不害怕、恐惧。 她丝毫不畏惧的缓缓向着声音的来源处靠近,毫不犹豫伸手捡起了地上叮当做响的东西,凑近一看是一把黄金打造的平安锁,正面精致的雕刻着一个安字、背面的字因为磨痕已然看不清了,从表面看去是一朵祥云的模样,很精致、好看、也很重,上面所用的黄金都是真的。 落笙一碰到平安锁,就会感觉到一阵熟悉感,好像是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脑海里忽然间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落笙抬眸看向了壁画的方向,心中渐渐有了答案,缓缓起身朝壁画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墙壁壁画,她脸上没有一点犹豫之色。 待走近壁画后,落笙将平安锁放在了公主的左手上,回头看了一眼霍时锦所在的方向。伴随着一阵巨大、轰鸣的声音响起,壁画上的公主慢慢收回了左手,将白玉手串还给了落笙,便再没有了如何反应。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一定是哪里不对!) (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落笙看着手里的白玉手串,独自呢喃出声。 (明明公主都收回了手串,为什么又还给她了?) (这个手串一定对公主也是极为重要的,可她为什么没有带走?) 落笙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只能独自沿着墙边走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公主壁画的对面还有一幅壁画,两幅壁画不是同一个人,对面的壁画上是上面挂画上眼神略带哀伤的女子。 是抱着公主的那个女人,是公主的母亲,也是她从未谋面的母亲! 落笙呆呆的看着壁画上的女子,眼神复杂极了,清明的眼中一直眼含着泪水。 难怪她能看到女子眼里的哀伤,难怪她会觉得她们那么熟悉,难怪她会一次又一次来到破屋子里,难怪她会对这里这般熟悉,难怪她没有逃离皇宫的念头,难怪她会一次又一次来到嫣国,难怪她会与嫣国这般有缘。 原来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根本由不得她挣扎和改变。 原来这里是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家,原来母亲眼里的哀忧是离别与不舍,原来壁画上的女子就是她的母亲,原来她和母亲长得那般像,原来她和母亲曾经住在这里,原来嫣国是她的故乡,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只是想回家而已,也只是想回家而已…… “娘亲!”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全都一股脑倾泻而下,顷刻沾满了她精细的脸庞。 “娘亲!” 落笙小心翼翼的抚着女子的脸,一脸的心疼。 “娘亲,我来看你了!” 一滴泪珠掉落在壁画上,渐渐模糊了画上的人,再看不清清晰可闻的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 落笙略微小心翼翼的抬手,去擦干壁画上的泪水,一个劲的对着壁画上的女子道歉、认错道,清明的眼中缓缓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不易觉察。 第82章 意想不到之人 “娘亲,让你受苦了,谢谢你!” 落笙小声道,眼中尽是心疼。 “对不起,娘亲,我不能陪你留在这里了,但总有一天我会带你走的。” 落笙缓缓弯膝跪下,给壁画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缓缓贴近了墙上的壁画,伸手抱了抱冰冷的母亲,眼中一片猩红。 落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将白玉手串贴近了母亲的手腕,壁画上的女子缓缓收回了两只纤手,一瞬间暗室里地动山摇、摇摇欲坠,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才堪堪平静下来。 两幅壁画下隐藏的暗门随之被打开来,外面的光亮透过暗门被顷刻照射进来,暗室的周边瞬间便亮堂了起来。 落笙细看着整个暗室,脸上震惊不已。 这个暗室里,大得可怕,楼上的屋子里很狭小,暗室里却很庞大,甚至可以说是看不到尽头。 还未等落笙回过神来,便被匕首刺入了胸膛,鲜血瞬间便浸湿了胸前的襦裙,一瞬间鲜血直流、血流涌动…… 落笙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来,看着胸前还来不及抽离的匕首;朦朦胧胧的泪眼渐渐模糊了视线,心里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痛苦不已。 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为什么是你?” 落笙不顾身上的疼痛,大声斥责道。 “……” “怎么会是你?” 眼角停留的泪,深深的灼伤了落笙细嫩的脸。 “……” “怎么能够是你?” 落笙的心情,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 “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敢?” 落笙用力的拔出了匕首,鲜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 匕首无数次刺进了落笙的胸膛,直至她再也站不住缓缓倒下,匕首才被缓缓的抽离开身子。 “我那么相信你的,我甚至还想要救你,你怎么能这般对我?” 落笙冷淡的出声质问,将伤痛藏于眼底。 “……” “这一次,我不欠你什么了。” 说罢,转身决绝的离开了。 即便是跌跌撞撞,也依旧不肯停下脚步来,即便是是硬撑着,也要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霍时锦,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落笙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有气无力道。 “霍时锦,我们回家了。” 落笙扶起霍时锦,朝着公主壁画的方向走去,走的头也不回。 落笙扶着霍时锦缓缓走出暗门,看着外面的阳光不禁有些感叹,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出了暗门差不多便是两人上山的地方了,没想到暗门的外面居然到了山下。落笙强撑着身子,将霍时锦送去了正阳宫,直到看到霍时锦被搀扶着缓缓进了正阳宫,落笙才转身离开,回了长明宫里。 侍卫看到落笙身上的血迹,本来是叫落笙留下来一起找太医细瞧的,只是被落笙一口回绝了。 另一边,落笙一进长明宫就撑不住倒下了,渐渐昏迷不醒、不省人事,整整昏迷了好几天都没有醒过来。 另一边的正阳宫里,侍卫搀扶着霍时锦进了内殿,将霍时锦安顿好了后,唤来了太医、也唤来了尹悠吟。 “怎么了?” 尹悠吟缓缓进入内殿,淡淡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陛下受伤了。” 侍卫如实禀报道,整个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哦?” 尹悠吟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看到床榻上浑身是血的霍时锦,才恍然大悟。 “……” 整个人呕吐的不行,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霍时锦会受这般严重的伤,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和浑身上下的血迹,整个人蓦地恶心至极,愈发无力的呕吐的起来,一时间惊恐万分,险些就站不住晕了过去。 没人知道霍时锦身上的血迹,其实大部分都是落笙的。 因为落笙一路上搀扶着霍时锦,两人离得近,所以落笙身上的血迹都悉数蹭到了霍时锦的身上。 许是身上不适感过于强烈,尹悠吟想着去屋外透透气,就顺势迈步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太医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看了看霍时锦身上的伤,交代了几句便去熬起了汤药。 将汤药熬好送来,给霍时锦及时服下,霍时锦的情况便已然慢慢的有所好转。 太医缓缓出了屋子,向尹悠吟行了告退礼就离开了;刚出正阳宫的宫门,就被长明宫的丫鬟拦住了,声泪俱下道。 “向太医,请你去看看我们家娘娘吧!” 说话的宫女,是落笙的贴身宫女葙儿,葙儿是进宫才跟着落笙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落笙待人好,所以身边的宫女自然也忠心。 葙儿进屋子里去给落笙送饭,还没进屋子就看到了倒在门口的落笙,顿时整个人都吓坏了,忙丢下食盒出宫门去找太医。 落笙走之前吩咐了葙儿去照顾时洛,如今时洛的病情好转了,所以就顺势回来给落笙送饭,贴身照顾落笙。 落笙离开长明宫的那段时间里,有宫人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霍时锦,也就没有多想。 落笙没有回宫的这些日子里,长明宫里的宫人就都以为落笙去了繁星殿,所以也没有太注意落笙的去向。 “快,带我去看看!” 太医忙道,两人匆忙赶去了长明宫里;经太医的一番诊治后,脸上的神色愈发沉重至极,貌似是落笙的情况不大好。 “太医,我家娘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葙儿看太医脸上沉重的神色,急忙开口询问。 其实在门口看到落笙血淋淋的模样的时候,葙儿就隐隐约约的预感到了不对,流了那般多的血,即便是不死怕是也没有几天活头了,故而才急急忙忙的去找了太医来。 如今细瞧着太医脸上的神色,就更加印证了葙儿的猜测了。 “娘娘身上的伤太重了,臣无力回天了;已然是撑不过今晚了,还是抓紧准备后事吧!” 太医万分悲痛道,眼里满是惋惜之色,毕竟还这般的年轻,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即将香消玉殒,确实令人惋惜。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葙儿不死心的问道,泪眼悄然模糊至极。 “哎” 太医吩咐了葙儿几句,便下去熬药了;如今这样,也只能是用药吊着口气了,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吧! 太医来到后院生火熬药,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另一边的正阳宫里,霍时锦微微转醒;看着熟悉的周遭,久久回不过神来。 尹悠吟独自坐在外边的院子里,舒适的晒着太阳。 坐久了身子有些乏累,便想起身走一走,刚起身没多久,人就无力倒下了,渐渐没了意识,昏迷不醒、不省人事至极。 屋子里,霍时锦还没回过神来,宫人就匆忙进了屋子里,规规矩矩的向着高位上的人行了礼。 “奴才参见陛下!” 宫人战战兢兢的行礼道,眼睛都不敢看霍时锦一眼。 “平身吧!” 霍时锦渐渐收回思绪,淡淡开口道。 “谢陛下!” 宫人谢恩道,缓缓起身。 “陛下,皇后娘娘在院子里晕倒了……” 宫人如实禀报道,整个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霍时锦听闻后事态缓急后,鞋都没来得及细穿,便利落下了软榻,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第83章 她要死了 不多时,霍时锦抬眸在庭院里寻找着尹悠吟的身影,烈日灼烧下,尹悠吟俨然已经到了脱水的状态,一动不动。 瞥见远处昏迷不醒的尹悠吟,霍时锦急忙小跑了过去,将尹悠吟拦腰抱起进了屋子。 “来人,传太医!” 霍时锦将尹悠吟轻放在榻上,一脸焦急的开口道。 “是” 宫人领命出了屋子,向着太医院而去。 到了太医院没瞧见向太医,被告知向太医去了长明宫,又马不停蹄赶往了长明宫。 并非是太医院没有别的太医,而是整个皇宫里,向太医的医术是最好的,因此向太医就成了霍时锦和尹悠吟的近身太医,平日里,两个宫里有什么大病小痛,皆归向太医一人所看管。 另一边的长明宫里,向太医正在灭药炉子里的火。 不久后,抬手小心翼翼的盛着汤药,端着盛好的汤药往内殿里缓缓走去,临近殿门处,却猛地被人拦住了去路。 “向太医,陛下宣你。” 宫人急急忙忙道,拉着向太医就要走。 “等等,待我将药送进去再走。” 说罢,进了屋子;吩咐了葙儿几句,便行色匆匆的跟着宫人离开了。 不多时,另一侧的正阳宫里,向太医仔细的检查着尹悠吟的病情,霍时锦焦急的在一旁问道。 “向太医,皇后如何了?” 霍时锦看太医检查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整个人不禁有些着急、担心极了。 “回陛下,皇后娘娘是喜脉。” 向太医多次检看后,得出当下的结论,忙跪下开口。 “喜脉?” 霍时俨然还未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 “是,皇后娘娘有喜了,月份也已经不小了。” 太医坦言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笙贵妃已然熬不过今夜,皇后娘娘又堪堪害了喜,当真是各人有各命,世事难料啊! “……” 霍时锦忽的高兴极了,心疼的看着榻上的尹悠吟。 尹悠吟也微微转醒,霍时锦到她身侧坐下,将她慢慢扶起来。 “啊吟,你有身孕了。” 霍时锦高兴道,眼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似是对尹悠吟的愧疚,也是对孩子的愧疚。 “是吗?” 尹悠吟听后愣了愣,不多时,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嗯,开心吗?” 霍时锦柔声开口,脸上也带着不自觉的笑。 “陛下,皇后娘娘,长明宫的宫人在殿外有事求见。” 不知过了多久,宫人匆匆进了殿里,如实禀报道。 “宣吧!” 霍时锦听闻宫人的禀报,微微愣了楞神,悄然偏头看向了别处 。 “是” 宫人领命出去了,不久后带着葙儿进了屋子里。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葙儿规规矩矩的行礼道,眸光不自觉看向了一旁的向太医,两人相顾无言,只匆匆的对视一眼,便都明了了其中的深意。 “平身吧!” 尹悠吟温柔的开口道,眼睛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小腹。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葙儿磕头谢恩,缓缓起身站到一旁。 “陛下、皇后娘娘,奴婢前来,是找向太医的,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葙儿缓缓开口道,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泪。 “不行,皇后如今已有了身孕,正阳宫离不得人。” 还不等尹悠吟说什么,霍时锦就一口拒绝了。 “回陛下,我家娘娘病了,能不能请向太医前去看一眼,只一眼就送回来,决不耽误皇后娘娘的事。” 葙儿苦苦央求道,听到尹悠吟有了身孕,心中难过极了。 “病了?病得严不严重?” 霍时锦听闻落笙病了,不自觉问道。 “回陛下,贵妃娘娘不严重,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日就会好。” 向太医适时出声缓和,这事还是瞒着好,万一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毕竟是关于朝堂、关于皇嗣的事,马虎不得。 “风寒?” 霍时锦仔细的想了想这些日子,忽然想起了那放纵的一夜。 “是” 向太医声线平缓开口,眼中满是坦然。 “去吧!” 霍时锦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心疼,又顾及尹悠吟的脸面,不敢显露分毫。 向太医跟着葙儿出了正阳宫,向着长明宫走去。 “啊吟,你好好休息,朕去处理朝事了。” 霍时锦还是不放心,两人刚离开不久,便赶忙出声跟尹悠吟辞别。 “嗯” 尹悠吟温柔的回应着霍时锦,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收起过。 霍时锦缓缓离开了正阳宫,向着长明宫而去。 “怎么了?” 向太医诧异道,没想到葙儿会来正阳宫里找他,还当着陛下、皇后娘娘的面,幸好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了。 “娘娘喂不下去药了!” 葙儿战战兢兢道,眼中害怕极了。 “我们快些回去看看。” 向太医忙道,深觉是落笙撑不住了。 “好,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陛下实情?” 葙儿属实不解,也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万一落笙真的熬不过去,那两个人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皇后娘娘如今有喜了,两人关系又不错,万一听了以后一激动落了胎了,不就引发朝堂的动荡了吗?” 向太医解释道,在这个家国至上的年代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现实。 一个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要以家国的利益为重,以家国为先。 “说了也影响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只怕到时候后宫不宁啊!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 ,嫣国也需要这样的皇后。” 向太医平静道,在家国面前,一切都要让步。 “可娘娘怎么办?到时候陛下来要人怎么办?我们不是犯了欺君大罪了吗?到时候陛下能放过我们吗?” 葙儿不懂那些,只知道要保护在乎的人。 “万一娘娘撑过来了呢?我们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只要还能喝下药去,就有希望。” 向太医淡淡道,眼中满是坚定。 “真的吗?” 葙儿疑惑道,看着落笙喂不进去药的模样,她害怕极了。 “嗯,快走吧!” 向太医淡淡道,加快了脚步。 “嗯” 葙儿也紧随其后,心中隐隐不安。 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长明宫,急忙抬脚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子里。 向太医仔细的检查着落笙的情况,小心翼翼的舀起了一小勺汤药,缓缓送到落笙的嘴边喂进去,不久后汤药又分毫不差的溢了出来。 两人看着这情况愁坏了,喂了许久喂不进去一点;向太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怎么样了?” 葙儿小声问道,深怕被别人听见。 “还是老样子,喂不进去。” 向太医无奈道,没有一点办法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去死吧!” 葙儿轻声细语道,眼中满是焦急。 “要不,我们等等吧!如今这个情况,我们也束手无策了。” 向太医缓缓开口道,脸上满是忧愁。 “嗯” 葙儿只得附和道,如今也当真的是毫无他法、束手无策了。 第84章 昏迷不醒 两人笔直站在一侧,时刻观察着落笙的情况;天也渐渐黑下来了,两人心里皆胆战心惊不已,深怕落笙忽的没了气息。 月黑风高、寒风凛冽,院子里的棺椁是那样的让人忽视不掉。 如今落笙的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薨逝;怕到时候手忙脚乱来不及,故而才尽早准备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向着门口走去。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吓得两人心惊胆战、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向太医率先反应过来,忙跑进去将落笙盖严实,只露出了一颗小小的头来,又急急忙忙跑回了门口跪好。 长明宫的宫门口,霍时锦抬脚缓缓走了进去,途经阴暗无光的院落时,不经意间的一瞥,让他心都悄然漏了一拍。 只见庭院处漆黑的角落里,放着一副暗红色的棺椁;哪怕是隔着那般远,霍时锦还是眼尖的瞧见了,那一刻他心里忽的生有不好的念头,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着,脚都霎时间软了,许久无力抬起。 霍时锦的直觉悄声提醒他,是落笙不是时洛,落笙出事了。 他慌不择路的进了屋子,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落笙,舒了一口气;缓缓朝着落笙走去,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擦干的泪痕,一步一步走的极快。 “啊落,我来看你了。” 霍时锦轻轻的说道,眼中满是莹亮的光。 “啊落,你一定累了吧!” 霍时锦自床沿边坐下,安安静静的陪着落笙。 “啊落,你要快些醒过来啊!” 霍时锦轻言细语开口,眼中不自觉显露出温柔。 门口的两人始终一动不动,头都不敢轻易抬起来。 “太医,她怎么样了?” 霍时锦看着落笙已然无光的眼睛,淡淡的出声。 “回陛下,娘娘情况不大好,一直喝不进去药,得不到很好的疗养。” 向太医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药呢?” 霍时锦抬眼看着周遭,平静的道。 “回陛下,案上。” 葙儿适时小声开口,心里害怕的直打鼓。 “下去吧!” 霍时锦径自拿过药,屏退了所有人。 “是” 两人对视一眼,如释重负的出了屋子。 “啊吟,该吃药了。” 霍时锦温柔道,小心翼翼喂起了汤药来。 与先前的状况也没什么不同,仍旧喂一口漏一口,喂一口漏一口…… 即便如此,他仍旧耐着性子喂了半晌,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之色;喂了大半天了,一点都没喂进去,可把霍时锦急坏了。 “啊吟,吃了药才能好的快。” 霍时锦温柔道,眼中满是无奈。 他忽然想起了落笙在暗室里,不顾一切的救他,两人…… 霍时锦渐渐收回了思绪,将汤药悉数倒进了嘴里,轻缓放下药碗,缓缓靠近落笙毫无血色的粉唇,一口一口的送进落笙的嘴里,每一次都很慢很慢、给足了落笙喘气的间隙,等着落笙一点点的全部咽下去。 落笙确实有了反应,但喝的不多,整个人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 喂完汤药以后,霍时锦给落笙细心掖了掖被子的一角,无意间看到的落笙染血的衣裙,抬手掀开被褥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落笙的身上赫然一片鲜红,鲜血缓缓浸湿了单薄的衣裙,浸湿了厚实的被褥。 因着葙儿一直跑来跑去找太医,所以来不及给落笙换衣服。 霍时锦颤抖着伸出了手,怕弄痛落笙不敢轻易触碰,眼角的泪意瞬间就止不住了。 许久过去,心情才逐渐平复;霍时锦起身找了件衣裙,给落笙小心翼翼的换上,看着那些狰狞、粗犷、鲜血淋漓的伤口,霍时锦的眼中猩红一片。 做完一切,霍时锦安静的抱着落笙渐凉的身子,却是一宿都没闭眼,时常看着落笙的眼睛出神。 虽然霍时锦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暗室里一定有落笙在乎的东西,所以她才会不惜以身犯险,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到那里。 可他不会再让落笙去了,如今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下次呢?下次也会有这样的侥幸吗? 霍时锦想都不敢想,这一次的侥幸始终让他感到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落笙没有侥幸回来,他又该怎么办? 一连很多天,霍时锦都留宿在长明宫里,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落笙;也没有再出过长明宫,一直寸步不离守着落笙,直到时洛的情况忽的转危,才渐渐的两边跑。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落笙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落笙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向太医每天都会来长明宫里给她诊治。 今日照常看过落笙的状况,太医坦言再过不久,落笙就能醒过来了,霍时锦听后心情大好。 这些日子以来,霍时锦将落笙照顾的很好,气色也随着身体养好,而渐渐好转过来。 外边天气好些的时候,霍时锦就会抱落笙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陪落笙说说话。 落笙也在太医的汤药滋补,与霍时锦连日的悉心照顾下,身体渐渐有了很大的起色。 太医次日照常给落笙诊治后,告诉霍时锦说这两天落笙就可以醒来了,身体也在恢复的很好。 眼看就要入冬了,京都城里的天气越发的寒冷,偶尔还会飘落一点点不大不小的雪花。 霍时锦给落笙轻轻披上狐裘系好,将落笙拦腰抱起抬脚出了屋子,走到远处的屋檐下,将落笙轻缓放在躺椅上,缓缓蹲下身子靠在落笙的手边,安静的看着从上自下的漫天大雪,墨黑的眸子此刻明亮如初,一眨一眨的闪烁着别样的光亮。 “啊落,下雪了!” 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轻盈。 “啊落,我怎么还不醒啊!” 眸子里清明的亮光,一瞬间黯淡极了。 “啊落,我想你了!”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泛红的眼角落下,缓缓落在脸庞下的一只小手上,深深的灼烧了睡梦中的落笙。 “啊落,你会醒的对吧?” 接着是两滴、三滴、四滴、五滴、六滴……,眼眶里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曾经无坚不摧的少年也在此刻哭的一塌糊涂、不成样子。 “啊落,你醒来好不好?” 灼热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灼烧着落笙的手,让陷在昏迷中的落笙渐渐有了反应。 “啊落,今年的皇宫真的好冷啊!” 霍时锦悄然看着远处落下来的雪花喃喃道,曾经明亮的眼中,如今满是伤痛的痕迹 。 “啊落,你食言了!” 平静的声音下,藏着少年无数的委屈与艰涩。 “啊落,你说过会守着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漫天冰冷的雪,悄悄落在少年的脸上;就像落笙每一次抬手轻抚上霍时锦的脸庞一样,每一次抬手都藏着小姑娘厚实的爱意。 “啊落,你还会醒来吗?” 曾经那双炽热的眸子,不知从什么起,已经变得古井无波了。 第85章 她永远都比不过她了 “啊落,我会等着你的,你可要快些醒来啊!” 即便屋檐外漫天大雪 ,也不及少年的心半分冰冷刺骨。 “啊落,……”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落笙的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来。 那纤细的手指,此刻正微微抖动着,直到落笙蓦然睁开了眼,才渐渐停下了抖动。 “啊落,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霍时锦轻言呢喃出声,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落笙;或许在他眼里,落笙本就是孩子吧! “好” 少年眼中黯淡无光的模样,悄然刺痛了落笙的心。 落笙的声音很轻很轻,些许晶莹的泪悄声落下,落在霍时锦密密麻麻的发间,让他止不住的颤抖着,始终不敢回头去看,深怕是自己太过思念落笙而产生的幻觉,一回头就消失不见了。 “霍时锦,我没有食言!” 落笙红着眼眶道,少年的模样让她心疼坏了。 “霍时锦,你为什么不敢回头?是怕我是假的吗?” 落笙轻轻的说道,眼中满是温柔。 “霍时锦,我这次不会离开你了!” 落笙忽的轻缓抬手,悄然抚上霍时锦的发间,这一刻彼此的思念都已然溢于言表。 “落笙!” 霍时锦闻声缓缓转过身子,看着那张熟稔的脸,毫不犹豫将落笙抱进了怀里,手不自觉抱的很紧很紧。 “是我!” 落笙也轻浅的回抱着霍时锦,许久未见让两人哭成了泪人;许多年以后的某一天,这个拥抱成了两人挥之不去的记忆,那个时候连拥抱都成了对彼此的奢求,都成了一件很难再做得到的事情。 只可惜,她们没有好好珍惜;只可惜,往事终是难重往;只可惜,她们没有回头路;只可惜,她们明白的太晚了。 落笙醒来以后,一心一意照顾起了时洛,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霍时锦也就此搬回了正阳宫里,尹悠吟如今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大着个肚子,对她不管不顾。 而席杬礼自那天以后,便没有再去过正阳宫了,每天照常上下朝。 不久后随着嫣国的军队去了南方,上了枪林弹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前线,驰骋沙场、奋勇杀敌、保家卫国,许久都没有回过京都城,自然也不知道尹悠吟有了身孕的事。 所有人的日子皆渐渐回到了正轨上,做着自己的事情,日子过得也是极快的,好像大都都没有了太大的交集,却又有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将几个人无形之中又牵引在了一起。 因为怕正殿里会客会吵到时洛休息和静养,所以自时洛进宫以后,落笙一直将时洛安排在离正殿很远的偏殿里,太医也说那里比较安闲、幽寂适合养病,所以就一直没有搬过来了。 落笙昏迷的那些日子里,时洛的情况就已然不太好了。 得知情况后即便是两边再远,霍时锦也是照常两边跑的,几乎每天安顿好落笙后都会去。 一连跑了有两三个月了,直到如今时洛情况稳定下来,落笙醒来去亲自去照顾时洛,霍时锦又搬回了正阳宫里照顾月份大起来的尹悠吟,才渐渐没有去看时洛了。 落笙大病初愈后,每天都会去看时洛,无论刮风下雪、日晒雨淋,无论两边离的再远,都会风雨无阻的去看时洛。 只有亲眼看过后她才能放心,也只有看过后她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宫里最近传尹悠吟有身孕的事传的风风雨雨、沸沸扬扬,落笙无意间路过,听见过几次,都只是笑了笑、晃了晃头就离开了。 她不相信尹悠吟会生下霍时锦的孩子,因为她知道尹悠吟放不下席杬礼,即便是两人偶然间有了孩子,尹悠吟也不会留下来的。 一个人的情爱,是轻易忘不掉的;更何况是情窦初开时的情爱,就更让人忘不掉了。 可落笙低估了一个母亲的伟大,就像曾经的她不顾一切要生下时洛一样,要一次次的生下霍时锦的孩子一样。 落笙也早就忘了,曾经的她可以放下席杬礼,转头爱上心里有人的霍时锦,为他不顾一切生下几个孩子。 连她都可以做到的事,如天之骄女般的尹悠吟也可以做到,她也可以放下席杬礼,转头爱上悉心照顾她的霍时锦,也可以生下这个不知是因为爱或是意外得来的孩子,也依旧能安安稳稳、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爱本就是一种复杂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瞬息万变、转瞬即逝……。 直到落笙无意间,好几次在皇宫的角角落落里看见,霍时锦和尹悠吟恩爱和睦、谈笑风生的模样,还有尹悠吟因为孩子月份大而隆起的孕肚时,那一刻落笙才渐渐明白过来,在尹悠吟心里是真的放下席杬礼了,也真的想跟霍时锦与孩子好好的过日子。 那一刻落笙既羡慕又嫉妒尹悠吟,羡慕她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和爱戴,嫉妒即便没有席杬礼这样好的人,也依旧有霍时锦在原地等她回头。 嫉妒尹悠吟从始至终都活在被爱里,羡慕尹悠吟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嫉妒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将她温柔以待,将她保护的很好。 (是啊,尹悠吟永远生活在幸运里,所以她从不畏惧。) (这世间什么都是不公的,人也只能承受这些不公,无法反抗。)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但永远会有人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你。) (她好像永远都比不过尹悠吟了,永远……) 落笙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觉间狠狠刺痛了她柔软的心。 尹悠吟坐在石凳上晒太阳,霍时锦轻抚着她的小腹,温声逗她开心,两人谈笑风生、举止亲密,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灿烂、阳光。 落笙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落笙抬手擦干了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回了长明宫里,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吃不喝,独自一个人喝了很多天的闷酒,心里难受极了。 按照嫣国皇室里的规矩、依照后宫里的规矩,后宫妃嫔都是要去正阳宫里向尹悠吟请安的,所以落笙一大早就去了。刚进正阳宫的宫门,便眼尖的瞧见了举止亲密的两人。 落笙只是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正阳宫的宫门,失魂落魄的回了长明宫,很久都没有再出过长明宫的宫门了。 没人知道其实落笙是在等霍时锦,等霍时锦来找她、等他主动开口解释。 如果霍时锦心里还有她,就一定会来找她解释的,只要他解释她就信他,只要他开口解释她就愿意原谅他,她就愿意留在他身边,她就愿意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她就愿意好好对尹悠吟和孩子。 落笙了解霍时锦,甚至于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霍时锦。 第86章 借酒消愁 霍时锦当天晚上就来了长明宫里,他知道落笙一定会因为这件事睡不着觉,也会因为这件事一个人独自难过,甚至于会躲着他、伤害自己。 因为他亲眼见过她当初爱席杬礼的时候,她可以为了席杬礼要死要活、寻死觅活,如今也会为了他犯傻,他不希望落笙那样,也不放心落笙一个人待着,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来,落笙就一定会出事的。 其实落笙离开正阳宫时萧条的身影,霍时锦无意间看到了,一直没有来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落笙,也不知道怎么向落笙说起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也不知情,只知道醒来就那样了。 既然两人都那样了,肯定也是发生了什么的,既然发生了就不能不管,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孩子。 关于孩子这件事,霍时锦也不理解;明明那天他吩咐人送去了避子汤,为何还会有孩子? 但不管怎么样,孩子已然有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如今除了对尹悠吟和孩子好,守着尹悠吟和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的给正阳宫里赏赐些东西,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自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便从不宿在正阳宫里过夜,无论再晚都会赶回繁星殿里去,也从不会留在别的宫里过夜,除了长明宫里。 但他要是就这样跟落笙说,她定然不会相信,因为如果有人这样跟他说 ,他也不会相信。 可无论他想没想好面对落笙的措辞,今晚他都会来长明宫看看落笙,不然他心里提心吊胆、放心不下。 以落笙的性子,根本就不是个安安稳稳的人,今日不来,以后就不会让他来了。 平日里灯火通明的长明宫里,如今却是黑灯瞎火的一片,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落笙是真的生气、难过了。 此刻长明宫的屋子里,落笙心里已然将霍时锦骂了百八十遍了,今晚要是霍时锦不来,明天她就会将长明宫的宫门栓上,再也不会让霍时锦有机会进长明宫来。 落笙想到这不免有些气鼓鼓的,举杯将手里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转而无力的趴在书案前发起了呆来,整个人有气无力、精神萎靡的模样。 恍惚间,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有了精神,眼里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的看着门口,心都不自觉漏掉了一拍。 (霍时锦来了?他真的来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果不其然。) (只是来了有什么用?来了也改变不了有孩子的事实。) (哎~) 从前一个尹悠吟就已经让落笙很头疼了,如今又多了个孩子,落笙对这些事渐渐无力招架了,她觉得自己好累啊! 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却偏偏为了霍时锦留在这后宫里,做一只像个怨妇似的金丝雀,甘愿困在这里。 落笙有时候也挺想不明白自己的,即便是霍时锦心里有尹悠吟、有她们的孩子,可她心里依旧会放不下他。 世间里的人那般多,为什么偏偏是霍时锦呢?只要那个人对几个孩子好,和谁不是一样过日子呢? 其实现在仔细想来,落笙也渐渐觉得和席杬礼不合适了,并不是他人不好、对人不好,而是席杬礼有雄心壮志、有凌云壮志、垂天健翮,而她只想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席杬礼想要驰骋沙场、浴血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驻,而她和尹悠吟一样喜欢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空谷幽兰、避世而居。 如果就像现在这般,席杬礼一年四季出门在外、驰骋沙场,而她一个人在府里打理上上下下、照顾孩子,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的席杬礼,为他洗手作羹汤,其实她是不愿意的。 她之所以要成亲、要生下孩子,便是深觉一个人太寂寞、孤单、冷清了,她需要有人陪伴她、给她温暖,而霍时锦恰好出现了,顺势给了她想要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不再孤独,所以她才会喜欢霍时锦、愿意留下来的。 可后来她又想,倘若她遇见了第二个霍时锦呢?遇见了第二个愿意陪伴着她、给她温暖的人呢?她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喜欢那个人?是不是也会毅然决然跟那个人走? 倘若有一天她感觉不到霍时锦的温暖,也不需要他的陪伴,会不会她就真的会离开皇宫,离开霍时锦的身边? 这个问题好像现在还没有答案,但漫长岁月里,总会找到真正的答案的。 只希望那那个答案出现的时候,她能够放下霍时锦,能够潇洒、高兴的离开他。 只希望两人真的没有交集了,而不是还像现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其实落笙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霍时锦,因为这仅仅是她第二次喜欢一个人。 第一次跟席杬礼是一厢情愿、无疾而终,感觉不像是真正的喜欢,只是很依赖、感兴趣吧。 她也不知道真正的喜欢、爱长什么样子,她也没有真正的见过喜欢和爱的模样。 她只知道她现在需要霍时锦,所以不愿意离开他,她也知道总有一天她会不需要霍时锦的,也总有一天会离开他,所以她才会放纵自己喜欢霍时锦。 因为她知道她能够全身而退,能够脱离这段感情之中,走向属于她的海阔天空,奔向属于她的自由中去。 恍惚间,落笙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听雪楼里的脚步声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藏,霍时锦也没有犹豫。 推开门的一瞬,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又都恢复了原样。 落笙自顾自的喝着酒,举杯将手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霍时锦回过身去关好门,缓缓向着落笙迈步走去。 落笙没有停,霍时锦也没有停,缓缓走到落笙对面坐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抢过了落笙手里的酒杯,就着那杯酒举杯一饮而尽,又转而将酒杯放下,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落笙。 落笙又拿了个杯子倒满了酒,抬手悄然的避开了霍时锦伸过来抢酒杯的手,举杯缓缓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复又放下空杯子面色平静的倒着酒,手缓缓放下酒坛子,刚碰到杯子就被霍时锦伸手给抢走了。 落笙一点也不生气脸色平静,眼中毫无波澜,抬手又拿了一个杯子自顾自的倒起了酒,清明的眼眸看都没看霍时锦一眼。 霍时锦伸手抢走了落笙手里的酒坛子,自顾自的猛的灌起了酒来,落笙忽的停了动作,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霍时锦。 不多时,悄声抬手将书案下小山般高的酒坛子,一一摆上了前来,整整铺满了一张食案,甚至还有些放不下了。 落笙摆一壶霍时锦就喝一壶,落笙没有停霍时锦也没有停。 落笙神态自若的将酒兀自一壶壶摆好,做完一切也随手拿起一壶喝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喝到了半夜,也还是没有喝完食案上的酒,两人的酒量都是极好的; 即便是已经喝了几个时辰了也还是没有一点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了,眼眸里清明极了。 第87章 她想离开了 关于这一点,落笙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偶然间喝了一次酒,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喝酒,而且喝了许久都喝不醉一点,反而发觉自己越喝越清醒,就像老话说的众人皆醉我独醒那般,就一直有喝酒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喝不少。 自有了时洛后,就自觉的断了酒,怕影响孩子的身体,即便是再想喝的时候也会克制自己、忍着不喝,渐渐的孩子多了就更不敢喝了,深怕自己会照顾不好孩子。 说起来落笙也已经很久没碰过酒水了,今日是因为心情不好、也是心血来潮吧,其实那些酒是给她自己准备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醉一会儿,能够好好的睡一觉。 只是落笙没想到都这么晚了,霍时锦还会来长明宫里寻她,她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啊! 原本落笙刻意摆上那些酒坛子,也只是想让霍时锦知难而退的,没想到霍时锦也是个倔脾气,怎么都不肯轻易认输。 这一点让落笙既无奈又欣赏,无奈在这段复杂的感情里,她们总要有一个人要低头、服软,这样才能维持的下去。 她不愿意服软、也不愿意低头,她想霍时锦也是这样的,所以她们注定走不长远的,或许真的就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欣赏是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其实有这样不服输的精神是件好事,只是不服输唯独不适宜用在感情里,两人皆是不服输的性子,相处久了、日子长了,便也只剩下喋喋不休、怒目圆睁的争吵了,那样的日子还不如分开,至少不会伤人伤己。 即便不是争吵也会是冷战,时间长了也会将曾经的情意慢慢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下深恶痛绝、不欢而散。 两人的相处能走到这个地步,其实挺可悲、可叹的,曾经无比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厌恶、憎恨。 彼此一见面就会不自觉的剑拔弩张、怒气难消,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彼此折磨、含恨离去、郁郁而终,余生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落笙不想两人走到这一步,她们曾经相爱过,没必要闹得那般难看;如果真的没法在一起了,就尽可能的分开吧! 如今她只想要霍时锦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是好是坏的答案她都能够接受,只要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她都愿意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逃避下去了,总以为这样安安稳稳下去就能走的长久,其实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她以为只要她不在乎,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可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它们都在默默的提醒着她,她真的好傻啊! 她接受了尹悠吟,如今又要她去接受那个孩子,往后呢?往后她们会有无数个孩子,难道她都要一个一个的接受吗?凭什么? 就凭她喜欢霍时锦吗?所以她就活该要与别人分享丈夫,她的孩子就活该要与别人的孩子分享爹爹吗?是她的一生不够苦吗?还是她尹悠吟就活该命好? 落笙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 今日即便是用逼迫的方式,她也要让霍时锦做出选择;如今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她们都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等时间长了她就真的什么都留不住了,留不住霍时锦、留不住孩子们、留不住最好的自己、留不住自己的青春。 在这美女如云、后宫佳丽三千的深宫里,像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一样慢慢枯萎,一辈子困死在这冰冷的后宫里,余生尽是悔恨之色。 那样的人生于她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她那么努力拼尽全力的活下来,在夹缝中一点一点的生存着,在无数次的折磨下苦苦的煎熬着,却要全都毁于这座皇宫里吗?她不远万里来到京都城,就是想牢牢的困住自己吗? 或许她的人生一开始就是错的,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她的母亲不爱她的父亲却要生下她,千辛万苦生下她,却要狠心的杀掉她。 她的父亲宠爱她,却要因为她的母亲而迁怒于她,狠心的将她们抛弃在破屋子里很多很多年。 她的养母既收留她、关心她,也要折磨她、摧毁她。 席杬礼既关心她,也要将那份关心藏起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霍时锦既爱她,也爱尹悠吟,既爱她们的孩子,也爱尹悠吟的孩子。 哥哥既爱她,也利用她;大蓿国既保护了她,也在危险的时间将她推了出去,让她站在风口浪尖,替他们做挡箭牌。 她的时洛既爱她,也要离她而去了,她注定要失去他。 母后既爱她,也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眼睁睁看着她来到嫣国。 父皇既爱她,却也不曾保护过她,早早的就去了。 唯一真心爱她、不求回报的小傻子,死在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府,死在了想要带她离开的道上。 活下来的不是他,是霍时锦,是只有一半真心的霍时锦啊! 她的孩子们爱她,可她们还小,还需要她的保护。 她真心对待尹悠吟,可她抢了她最爱的人,抢走了她凄凉、悲惨人生里,两束微弱的光,抢走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回望半生苍渺一粟,她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却依旧坚强的活着,因为她还有孩子,她们都需要她去保护,即便活的很累、很苦,她也不敢轻易的放弃。 这一生,她什么也不求了,惟愿用她血肉之躯,护她的孩子们茁壮成长、羽翼丰满。 从前她可以将她的孩子们托付给尹悠吟和霍时锦,自己独自一人赴死,可如今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不会再对她的孩子们好了,她们会将心思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孩子,也会一点点的冷落她的几个孩子。 所以这两日她会去正阳宫里,将几个孩子都接回来,找宫人们照顾孩子,这样她也能放心些,一心一意照顾好时洛。 落笙收回思绪,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那双清明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霍时锦,这么多年了,你放下她了吗?” 落笙淡淡的道,眼中毫无波澜。 “我……” 霍时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落笙陡然开口的声音给打断了。 “好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 落笙淡淡道,一双眸子深邃极了。 “霍时锦,现在我不想再等了,我也没有耐心等着你慢慢处理那些事情了!” 落笙直接将话挑明了,只看霍时锦怎么接了。 “你想怎么样?” 霍时锦眸子暗了暗,冷声反问道。 “我?我只是想成亲,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好,我娶你。”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道,酒喝多了多少有些伤嗓子。 “霍时锦,是我不愿意嫁你了。” 落笙一本正经的更正道,眼中满是戏谑的光,一闪而过。 “既然不愿意嫁,就都别嫁了。” 霍时锦漆黑的眸子里,既阴郁又晦暗不明。 第88章 无数次的失望 “霍时锦,你有什么身份立场拦着我?” 落笙平静的反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就凭我是你的夫君,就凭我是你孩子的爹。” 霍时锦不甘示弱道,一双眼眸格外好看。 “不,你错了,你根本就不是她们的爹。” 落笙一脸平静道,说的跟真的一样。 “既然都不是,那我努努力,争取今年内生个我们的孩子?” 霍时锦忽然起身道,一步步向自己落笙走去。 “霍时锦,你疯了!” 落笙缓缓后退,靠近远处的窗户;霍时锦立即就明白了落笙的意图,转而换了个方向靠近落笙。 落笙看着突然转变方向的霍时锦,立马转身毫不犹豫向着门口跑去,手都已然触到门板了,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追来的霍时锦拉住了腕骨,将她拦腰抱起,抱回了床榻之上。 落笙想到了霍时锦不会同意,但没想到他的态度会那么强硬,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皇宫。 落笙无力极了,怎么挣扎都成了徒劳,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尹悠吟,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霍时锦趁落笙愣神的间隙,缓缓贴近了落笙的腰腹,栖身而上,密密麻麻的吻就此分割住了落笙飘远的思绪,将她拉入意乱情迷、男欢女爱之中,渐渐沉迷、痴醉在霍时锦的吻里。 恍惚间,落笙却一点点的清醒了过来,说了一些令她自己都感到后怕的话。 “霍时锦,不要那个孩子好不好?” 落笙苦求道,眼中泪眼朦胧。 “……” 霍时锦没有开口,只是略微愣了愣。 “霍时锦,无论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不要留下那个孩子?” 落笙浅淡出声,眼角滑落出些许的泪痕。 “……” 霍时锦再没有开口,深情的吻着落笙。 “霍时锦,你根本给不了她们完整的爱,为什么不愿意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 落笙厉声质问道,眼中满是大失所望的神色。 “霍时锦,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落笙一声高过一声的逼问,终究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霍时锦,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落笙失望道,她们走的每一步都是不由自主的,唯独短暂的情爱不是。 “霍时锦,你始终不愿意放手,究竟是为什么?” 落笙无力道,眼中尽是哀忧。 “霍时锦,你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为什么?” 那一刻落笙真的生气极了,顷刻间,屋子里充盈着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霍时锦,你放过我吧!” 落笙忽然无力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霍时锦,我想回家。” 除了生时洛那一次,落笙再没有回过家了;即便只是个幌子,她也想为出宫争取一丝机会。 “霍时锦,在这里无数的日子里,真的让我好累啊!” 落笙平静道,整个人疲惫不堪。 “霍时锦,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将孩子留下,你让我走吧!” 落笙妥协道,从前喜欢席杬礼的时候,要是也是这样僵持的局面,她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霍时锦了? “霍时锦,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无力的质问下,满是无处发泄的委屈。 “霍时锦,我累了,我真的熬不动了。” 落笙沙哑的嗓子道,几句轻浅的质问,真的费了她好多的力气。 “霍时锦,我恨你,也后悔遇见了你。” 几滴清泪顷刻间凝成一团,悄然顺着眼角滑落,滑落在身侧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深深灼烧了它的肌肤。 “霍时锦,我们就到这里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落笙眼睛无神的看着上方的帷幔,死死握紧了放在霍时锦身前的手。 “霍时锦,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喜欢你了。” 无声的寂静,让周遭的无言的气氛低沉极了。 “霍时锦,这一次无论你喜欢谁,我都不想管了。” 落笙轻轻的道,眼眸中毫无波澜。 “霍时锦,你真的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落笙轻笑道,眼中满是决绝。 “霍时锦,你怕不怕某一天你醒来,见到的就只有我残缺不全的尸身了?” 落笙冷声嘲讽道,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霍时锦,我若是死了尸身都不会留给你,我会烧成灰烬随风飘扬,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见你了。” 眼中满是死寂,已然看不清脸上细微的神色。 “霍时锦,我若是不走,便会杀了那个孩子。” 落笙威胁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也明显感觉到了霍时锦的犹豫和迟疑,那一刻她的心里忽的痛彻心扉。 即便是她说了那么多,也只有这一句让他有了反应,让他脸上出现了犹豫和迟疑,那一瞬间她身上真的悲凉极了。 (只有尹悠吟的事,才会让他有反应,才能让他动容。) (霍时锦,你赠我满心空欢喜,大梦一场空,难道还不够吗?) (霍时锦,你知不知道即便是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也会当真的。) (霍时锦,其实并不是你爱上了谁我才会痛苦、难过,而是你给我的爱、关心和美好让我痛苦、难过。) (霍时锦,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累。) (霍时锦,我曾经历过两段无疾而终的喜欢,唯独对你我念念不忘,也刻骨铭心。) (霍时锦,如果这次我没有回头,你会后悔吗?) (霍时锦,谢谢你!可我不想在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霍时锦,你真的很像他,可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人。) (霍时锦,如果可以,再让我听一次他的心跳吧!) (霍时锦,能不能请你告诉他,我真的很想他!) (好了,就到这里吧!往后,我们都会开启新的篇章,也会渐渐忘记彼此。) (霍时锦,惟愿你能安好,也希望你们能安好!) 窗外的风好大啊,吹的人透心凉,该是要下雨了吧! 落笙抬眸静静的看着窗外,眼里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的毫无波澜、古井无波。 “陛下还是请回吧!皇后娘娘找不到你会难过的,有了身孕心情不好很容易动了胎气。” 不知过了多久,落笙才淡淡开口道;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回远去的目光,语气里的冷淡和疏离更是显而易见。 没人知道在回大蓿以后,落笙生下时洛一度心情很是不好,时常会有轻生的现象,与不由自主的伤害旁人。 从那以后落笙就不敢碰孩子了,即便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很大的好转,只要一想起时洛,落笙就会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那段几经生死的日子,已然让她永不敢忘。 在那段漫长的日子里,时洛不止一次受到过她的惊吓和伤害,久而久之时洛身体就逐渐不好了,愈发急转直下。 也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时洛,所以落笙就和时洛一直是易地而居,几乎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一次面,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冷淡、疏远。 落笙也因为接受不了自己伤害孩子,而渐渐走上了抑郁成疾这条异常辛苦的路,直到离开大蓿的这些日子,落笙和时洛母子间的关系才渐渐好转。 可落笙担心自己会无意伤了孩子,从不让孩子同自己一起住,即便是白天发现自己的情况不对,也会自觉离开孩子很远很远。 即便过两日,几个孩子搬回长明宫里住,落笙也不会因而心软,让她们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也算是她对孩子们的一种保护吧! 第89章 前因后果 因为这一点,落笙将几个孩子送去了正阳宫,将时洛送去了最偏远的院子里 ,也是因为这一点,哥哥才不同意她带着孩子来京都城。 也是因为这一点,落笙才会决绝的要随时洛一起离开人世,于她自己而言,始终很对不起时洛,除了愧疚还有亏欠。 因为时洛是第一个孩子,落笙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好,经常照顾不好孩子,落笙非常的自责、心疼。 后面几个孩子,都已然比较有经验了,所以都照顾的很细致,除了时洛以外。 时洛也是她唯一伤害过的孩子,所以对他落笙格外上心,也非常的小心翼翼。 落笙从窗外收回目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难受极了。 这一刻她好像真的没有家了,无数次的抛弃让落笙心里的落差达到了顶峰,眼眶里的泪一颗颗的落下,落在无尽的漆黑里。 落笙渐渐觉察出自己的不对劲,头疼欲裂、整个人紧绷着,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嘴里也开不了口、听不到声音。 人也暴怒极了、疯狂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害怕,她想找个角落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床榻间,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向前走去,无意间碰到了桌上的东西,紧接着发出一阵很大又刺耳的声音。 吓得落笙就地蹲了下来,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手肘不自觉碰倒了桌子,四周渐渐响起了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叮叮当当,滴滴答答、呼呼啦啦的响声。 落笙的眼睛忽然猩红一片,不自觉朝着周边开始扔东西,手上动作始终不减。 悄然间,有东西正在慢慢的靠近着她,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刻,她还是感觉到了,落笙害怕极了,一个劲的往后退去。 直至已然发无路可退了,她才缓缓起身,跌跌撞撞的在屋子里小跑着,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整个人疯了似的在屋子里乱跑,没有一刻敢停下脚步来。 只是落笙第一次有这样大的反应,就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当年所发生的事一样,连伤痛在此刻都是真实存在的。 落笙害怕、恐惧极了,害怕又回到好不容易逃出的深渊,那样的日子落笙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活着再面对一次。 那张脸让她永远都忘不掉,深深的记在了她的脑海中,此刻是那样的清晰、清亮、真切。 仿佛此刻追着她的就是那个女人,它们找到她了,依旧不愿意放过她,要把她带回去折磨她、摧毁她,她不要回去、也不愿意再回去。 当年的事她没得选,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藏起来,可以不跟它们回去的,她可以去死、她不要再回去了。 回去以后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会硬生生的将她折磨的面目全非、残缺不全,她如今真的不想回去了,她也不会再回去了。 落笙在屋子里疯跑起来,看着那东西一直向她逼近,害怕极了,脚步怎么也不敢停下,无意间踢到了裹挟着空灵的清脆声响,仿佛是刀刃瞌在地面的声音。 她飞快躬身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向着角落里慢慢的靠近,悄然缩了进去,再不愿意出来了。 直至觉察到,那团东西已然有缓缓向她靠近的趋势,她才颤颤巍巍、瑟瑟发抖的钻了出来,对着那东西明媚、灿烂的笑了笑。 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钻进了那东西的怀里,不知过了有多久,渐渐掏出了衣袖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那东西的胸膛里,瞬间鲜血直流、血流不止。 落笙毫不犹豫抽身离开了那东西的身边,飞快的奔向了远方的窗户边,因为刚刚来过这条路、这个方向,所以落笙记得格外的清楚、也没有一丝偏离。 那东西一早就注意到了落笙靠近窗户的动向,毫不犹豫的起身追了上去,即便是血流不止、也不敢停下脚步,它知道如若它放缓了步子,这一辈子便都会失去落笙。 果不其然另一侧的窗户边上,落笙颤颤巍巍的爬上了窗台,似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轻浅纵身一跃,用尽全力跳下了高耸的窗户。 霎时间,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往下掉落去,直到整个身体都越过了半人高的窗沿,才稍稍舒了口气。 落笙对着洁白无瑕的天空,明媚、灿烂的笑了笑,这一次她该是真的解脱了吧!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那一刻她真的无比的轻松,往后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也只是属于自己的落笙了,一个干干净净、无忧无虑的落笙。 她先后笑了那么多次,唯有这一次是由衷的,是真正的开心、快乐,不再是伪装、假装,那一刻她是自由的。 “小傻子,我来找你了。” 落笙喃喃道,眼中满是亮光,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璀璨、明亮、闪烁。 恍惚间,手已不知被什么东西大力拽住,她如纸般白皙的身子,也就此止住了往下坠落的动作,落笙害怕的挣扎着,却是怎么都挣脱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拦住她?明明只差一步了,为什么不让她走?) (明明就快要解脱了,为什么要拽住她?) 落笙不甘心就此放弃近在眼前的自由,大力的拼命挣扎着。 她不愿意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即便是她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也总会有一天被它们给找到,她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了,她想永远的逃离那里,逃离与那个地方有关的人和事,她想离开这个世间。 落笙忽的挣扎得厉害,可那只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落笙觉得很是诧异,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我?” 落笙的声音很小,却听不见那东西的回应。 落笙一瞬间很生气,艰难的咬在了那只手上,咬的很重。 温热的鲜血一瞬间充斥着她的味蕾,一点点的将落笙仅有的理智和意识唤醒,浑浊的眼睛也渐渐清明一片。 “嗯哼” 一阵熟悉的闷哼声,让落笙有些恍惚,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了。 “小傻子!” 落笙轻轻唤道,此生她真的没有遗憾了;在临死前见了此生最想见的人,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圆满呢? “小傻子,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舍命相救,这么多年来,也来不及跟你说一声谢谢!” 落笙自顾自道,她知道无论小傻子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见了,所以也就不等他的回应了。 “小傻子,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吧!对不起,我没能去找你,让你受苦了!” 落笙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光亮,字里行间皆是少有的温柔。 “我……” 上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丁点声响,可如今的落笙根本就听不见。 “小傻子,别说话,你要好好听我说;如今我的耳朵听不见了,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不会听见了,所以请听我说吧!” 落笙温柔的道,骨碌碌的圆眼睛,笑起来很像月牙儿。 “这些年来即便是没有耳朵,听不见声音,我也依旧过得很好,所以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我一直都很好。” “只是时常会想起你,想起那段彼此相伴的时光,谢谢你的出现,也谢谢你短暂的陪伴。” 落笙真诚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第90章 顾全大局 “小傻子,还记得那棵树吗?” “如果你有时间了,就回去看看那棵树,在那里我给你留了东西。” “其实当年我离开后,也曾回去过看你,即便我相信你没有死,可人死不能复生,死去的人也终要入土为安,所以在树下用你给我的东西为你立了座衣冠冢。” “即便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那血淋淋的身影我依旧不敢忘记,也永远都会记得。” 落笙平静道,眼中满是泪光。 “你曾带给我生的希望,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那种痛我到现在都记得;以后这样的傻事不能做了,知道吗?” 落笙淡笑道,笑里却藏有苦涩。 “小傻子,希望你往后一切都好,平安顺遂!” 落笙真诚开口,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放手吧!我耽误的时间太久了,也该走了。” 落笙温柔道,眼中清明一片。 “霍时锦,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如果有一天你见了他,请替我转告他吧!” 落笙平静道,眼中满是笑意。 “你……”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落笙悄然打断了。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得你的?因为你不是他,他是个很傻的人,我每说两句话他都会有一句回应,可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回应的没有,所以你不是他。” 场面有些安静,轻风微微拂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霍时锦,其实我都想起来了;本以为就此瞒下去,会对你而言好些,能让你尽快走出来;只是临死前,又不想留有遗憾,所以原谅我的自私吧!” 是的,落笙已经渐渐清醒过来了;面对霍时锦,她真的有诸多的舍不得,可她的死,于她们也是最好的结局。 “霍时锦,该放手了。” 落笙平静道,一点一点的挣脱了霍时锦的手,却还是被霍时锦握紧了。 “霍时锦,几个孩子若是你管不了的话,就差人送回大蓿去吧,那里会有人管她们的。” 落笙淡淡道,心里早已没了牵挂。 “霍时锦,我死以后将我的尸体也送回大蓿去吧!那里是我的故乡,我也是时候应该回家了。” 落笙又一次挣脱了霍时锦的手,却还是被他紧紧的抓住了。 “霍时锦,别在像上次一样犯傻了,我不值得你那样做,一次就足够了。” 上一次在高楼上,霍时锦不顾一切的陪着她跳了下去,那一幕她真的记了好久好久,可她不希望霍时锦再做那样的事了。 她们之间过多的纠缠,只会让她遍体鳞伤、千疮百孔,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做出选择了。 落笙悄声挣脱开霍时锦的手,身体却没有即刻往下坠落;她诧异极了,随着手上传来的痛感,渐渐明白了什么。 (霍时锦,你真的是个傻子!) 落笙声泪俱下道,眼中满是对少年的心疼。 其实她们都是傻子吧,都想着对彼此好,都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都愿意死生契阔、生死相随。 在有限的生命里,她们爱彼此胜过爱自己,如果那都不算爱,那什么才是爱呢? (爱有不同的方式,爱你的人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都在体现着他的爱。) (不爱你的人,每一次认真的动作,都是在利用你、伤害你。) (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应该擦亮自己的眼睛,能够第一时间分辨的出来爱你的人和不爱你的人,能够回头是岸、及时止损。) (而不是被不爱你的人刻意的动作所蒙蔽,打着爱你的旗号伤害着你、折磨着你。) (爱从来都不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攀比的手段,也不是轻易伤害一个人的利器,更不是空有其表、徒有虚名。) (爱是不自觉的想对一个人好,关心她、照顾他、逗她笑、心疼他,爱是愿意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拼命,也是为了喜欢的人以身犯险、护他平安。) (爱是无私奉献又不求回报,是怕她难过、怕她无依无靠、漂泊无依、颠沛流离。) (爱是无论自己做的再好,也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的喜欢配不上她,爱是不愿意困住她、主动放她自由。) (爱是即便前路千难万险、荆棘丛生也要回到他身边,爱是即便一脚踏入鬼门关也要生下他的孩子,爱是无数次毫不犹豫与她共赴生死,爱是有自己的血肉之躯牢牢的护住她。) (爱是真心祝他幸福、和乐、美满,爱是灯火通明的屋子和睡不着的觉、流不完的泪,爱是能真心实意的对待他喜欢的人,爱是能将他与心爱之人的孩子视如己出,爱是无数次发疯、癫狂,生病时身侧无声的陪伴。) (爱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爱是舍不得她难过、伤心无数次的低头,爱是即便是发疯也能听出他的声音,爱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能清醒过来,爱是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来见他。) (爱是以命相护,爱是不愿忘记,爱是祝她遇良人,爱是许他常安康! 可身居高位、位高权重,注定不会真心真意、满心满眼只爱一人;深宫里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原本还有些清明的眼眸,一瞬间便黯淡无光了。 其实很多的事情,落笙一直看的很明白,她知道霍时锦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即便不是尹悠吟也会有别人的存在,他也不会此生坚定不移的只爱她一个人。 可没得到过糖的孩童,忽然间尝到了一点甜头,又怎么会舍得轻易放开呢? 落笙就像是个没有吃过糖的孩童,即便是霍时锦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好和关心,都愿意为之着迷、甘之如饴,那样的甜头让她上瘾,始终不愿意轻易放手,即便是知道会伤了自己也不愿意松手。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让她们足够去回味一生了。 霍时锦一直没有放手,落笙也没有再挣扎,他不会让她死的,她知道所以不挣扎。 倘若她太过挣扎,无非就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她不怕死,可霍时锦不能死;他都因为不想她死不愿意放手,她又怎么舍得拉他一起去死呢? 霍时锦如今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整个嫣国都在他身上;他一死嫣国朝野上下必然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居无定所、民不聊生也将会成为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 嫣国皇帝一死敌国将不再会忌惮于他,朝野上下也会弃他而去、弃他于不顾,满朝文武、王公大臣都不会再有人服从于他、听信于他、效忠于嫣国。 不出数日嫣国将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横尸百万,嫣国内所有城池都将会一步步沦陷,大嫣境内国破家亡、生灵涂炭、夷为平地,无辜的子民会被残忍、凶猛的战火所吞噬,会被抓去偏远的敌国境内生生世世、世世代代受敌国的奴役、践踏,大嫣终将在霍时锦的手里一点点的走向灭亡,曾经的繁华盛世、数年和平都将不复存在。 彼时,霍时锦昏庸无道,她妖妃祸国,经久不息、流传千古。 第91章 那一刻,她理解她 而她们的孩子,所谓的天潢贵胄,包括她们自己,后宫里的妃嫔。 即便不是死,即便侥幸逃过一劫,也会送往敌国的皇城,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折磨。 也会在那不见天日、阴冷潮湿的地方,被奴役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面临丧权辱国般的差遣,直至最后一刻的死亡,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一路上皆是身不由己,却又反抗不了。 明知他们是灭国仇人,却要被日日囚禁在此,永远逃脱不了。 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无数个无辜的人会因为她如今的选择而死,无数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颠沛流离,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边境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却要因为她一人毁了,那些为此牺牲的人,就全都白白牺牲了。 往后也将会有许多人,替她今日的选择承担后果,奔赴战场奋勇杀敌、保家卫国、英魂永驻。 将来的无数年里,嫣国会因为没有继承者,而引发对皇位的抢夺,朝野上下的动荡不安,利欲熏心的人会趁机造反。 从此嫣国会落入一个昏君手里,所有人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她的孩子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说她们的母亲是祸国妖妃,她们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抬不起头。 那些为此牺牲的人会恨她,嫣国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怪她,无数人拼尽全力守护的嫣国毁在了她的手上,直至辉煌的嫣国一点点的覆灭,成为一个没有人会记住的历史,所有人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被渐渐所遗忘。 那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亦不愿造成那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起,她就有了要承担保护嫣国、保护子民的责任,这便是身居高位、处尊显居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由不得她选或不选、做或不做。 无论一开始她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坐在这个万众瞩目、受万人敬仰的位置上,无论她们是否愿意。 无论当初霍时锦是怎样拿到嫣国的皇位,无论她是不是嫣国的皇后,她们都将要承担这份无比沉重、巨大的责任。 她们都要守护好嫣国的万里疆土,保护好数以万计的万千子民,将皇位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传递到下一位储君的手里,她们肩上的责任才算担到了尽头。 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就已经变了。 落笙也学会了担起肩上属于自己的责任,不再满心满眼都是与霍时锦的情情爱爱,如今的她将嫣国的一切看得很重,也渐渐学会了去保护一国的子民。 学会了以家国、以百姓为重、为先,学会了以牺牲小我而成全大我的精神,学会了设身处地、推己及人。 许是宫里的凄凉、冷清,教会了她成长吧;又或是她年幼的孩子,给了她无尽的希望。 尹悠吟孩子的出现,让她逐渐清醒过来;霍时锦的温柔也给了别人,让她不再奢求。 战争的残酷、百姓的悲惨,让她渐渐动容、让她有了怜悯之心;母亲的身份,让她能够包容、理解世间的苦命人。 那一刻,落笙渐渐明白了一国之母于一个国家的意义,也渐渐开始理解尹悠吟的选择。 理解她之所以愿意留在嫣国,留在霍时锦的身边做他的皇后;尹悠吟想保护嫣国的子民,想阻止景国的灭亡。 想凭自己的绵薄之力保护家人,想阻止战事的发生,想让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安稳无虞,想建立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之景象。 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想让全天下的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想改变这个艰难、困苦、动荡不安的世道。 她亦是如此,尹悠吟做到了她所不能做的事情,也成了她最想要成为的人。 替她照顾年幼的几个孩子,陪伴在她最爱的人身边,替霍时锦分担肩上的责任,能为他排忧解难、打理后宫。 她们是很般配的人,是金童玉女、金玉良缘,也是两颗闪亮的星星,彼此互相陪伴、互相照耀,携手一生、同进共退。 不知不觉中,她们几人已经纠缠很多年了。 无论是在一起时的温柔和甜蜜,还是在大蓿的一年、在长明宫里的三年,都在她们纠缠不清的许多年里。 其实分开来的四年,已经远比她们在一起的时日要长。 无数次的吵吵闹闹,无数次的冷战,无数次的转身和回头,无数次的难过和低头,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提醒着,她们之间的不合适呢? 她们之间之所以有牵绊,完全是因为她冲动生下来的几个孩子,因为孩子霍时锦一次次的保护她,因为孩子他关心她、对她很温柔。 因为孩子他一点点包容她,因为孩子他哄着她、守着她,因为孩子他一次又一次的救她,因为孩子他总是会来长明宫里陪她,因为孩子他放心不下她。 因为孩子她毅然决然来到京都城里,因为孩子她一次又一次接受霍时锦所带来的伤痛,因为孩子她接受了女人最不能接受的三妻四妾,因为孩子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因为孩子她总是会心疼霍时锦。 因为孩子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那段莫须有的感情,因为孩子她一次次原谅霍时锦,因为孩子她半推半就,放纵了她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孩子她接受了霍时锦的全部。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孩子,都是因为她曾经的不顾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不懂事,都是因为她的坚持,因为她对霍时锦的喜欢。 倘若不是她喜欢上了霍时锦,又倔强的非他不可,就不会发生那一晚的事,就不会有了第一次的开始,就不会有了孩子。 没有孩子,她们之间便不会有牵绊了,不会一次次的纠缠不清 ,不会夹在尹悠吟和霍时锦的中间,不会是现在一番光景。 是她错了,是她造成了源头,是她一点点将她们之间变成了这般。 她不该自甘喜欢霍时锦,不该一次次心软留下孩子,不该再一次的回到京都城,不该放纵自己的情到了这一步,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从前的落笙或许会嫉妒尹悠吟,甚至于恨尹悠吟抢走了霍时锦,可现在的落笙不会了。 她甚至有些羡慕尹悠吟,有些感激尹悠吟;或许是她们有相同的凌云壮志吧,所以她才会对尹悠吟有惺惺相惜之情,才会能慢慢的理解尹悠吟。 第92章 几国的叛离 尹悠吟很伟大,能为自己的国家牺牲,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坐稳后位,很不容易。 落笙敬佩她、可怜她,也可怜那个孩子,在这深宫之中,以尹悠吟优柔寡断、温良的性子,根本就养不大那个孩子,霍时锦又日理万机,可见那个孩子的命运不会太好。 这次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想管了,她想好好陪着时洛,好好陪着孩子们,在长明宫里与世隔绝,同冷清、落寞作伴,过完这寡淡的一生。 对霍时锦,她不会再执着,她也不想再和尹悠吟争什么了,这些年她真的累了,她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霍时锦。 往后她们之间,便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落笙收回思绪,看着远处的月光,眼眸里仿佛有数万颗星辰大海,汇聚在一起的光,亮晶晶、明晃晃。 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除了人,风景也很美! 不久后,她们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双双被救起。 落笙上来后才堪堪知晓,霍时锦失血过多,早已经撑不住晕过去了。 细看着霍时锦手上深邃、狰狞的红痕,落笙眼中忽的晦涩不明,低垂着眸子不动声色的藏了起来。 侍卫伏身细问落笙,将霍时锦送去何处,落笙想了想,让人将霍时锦送去了正阳宫里。 临走时,晃晃悠悠去屋子里拿了药,给霍时锦伤痕累累、遍布狰狞的手上好了药。 转而强撑着起身,默不作声立于一侧,抬眸目送着几人萧条的身影离开。 一个人却独自在门口站了许久,在下面的时候她果然没有猜错,霍时锦将两人的手绑在了一起,才让她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 霍时锦知晓自己撑不了太久,所以用腰带将两人绑在了一起,即便是他最后撑不住了,她也不会立即掉下去,就算她不小心掉下去,他也会跟她一起下去。 “傻子!” 落笙喃喃自语道,失魂落魄的进了屋子里,自窗外看着宫内的万家灯火,不自觉有些恍惚极了。 之后的几天,落笙便再没见过霍时锦了,也不知道他身体的情况。 可她知道霍时锦没有死,宫里身份尊贵的人薨世后,宫里会响起无数声巨大的钟声,从祖辈流传下来就一直有这个规矩。 如今钟声没响,所以他还平安,想到这里,落笙松了口气,去了偏远的院落里,安安心心的照顾起了时洛。 这些天里,落笙的心里都平静极了,什么也没有想,只有时洛的小身影。 天气不错,就会抱着时洛出去晒太阳,读两册轻浅的话本子给他听,逗他笑一笑,可看着他纤细的身子,落笙总不自觉湿了眼眶,怕时洛担心,又悄悄藏了起来,笑着陪他说着话。 落笙知道有尹悠吟会照顾霍时锦,便没有一次去看过他,安安心心的陪着时洛。 几个孩子也没有着急接回来,想着等时洛身体好一些了,亲自去找尹悠吟谈一谈,也算了了心里的事情。 今日太医替时洛诊治后,将落笙拉到一旁,告诉落笙时洛的情况很不好,可能也就这几天了。 太医离开后,落笙哭的像个孩子,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院子里走着,连下雨了都不知道躲。 不知过了多久,落笙擦干了眼角的泪,缓缓进了屋子里;她想再陪陪时洛,以后便没有时间了。 趁着霍时锦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安吴国、大苑国、上林国,皆因上次没有谈拢的议和,聚集在一处意欲联手谋反,三国的军队也已然攻进了京都城,包围了皇宫里的角角落落。 所有人禁止出入宫殿内,尹悠吟和霍时锦被幽禁在了正阳宫里,落笙被人严加看守在长明宫里,宫里的其他人也都拘禁在各宫的宫殿里。 席杬礼得知消息也已经赶回了宫里,双方打得惨不忍睹、不可开交,一时间宫里的人皆人心惶惶、惶惶不安,没被抓住的人也都在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之中。 宫里因无人坐镇几乎是一团乱,所有人几乎都是动弹不得、举步维艰的境地。 皇城的宫门处,席杬礼带人冲破了关卡,几乎是硬闯了进来。 敌国看局势不对,带上尹悠吟和落笙逃到了宫墙上,尹悠吟在被抓走之前将霍时锦悄声藏了起来,敌军派来的人没有找到他,就带着尹悠吟走了。 另一边的长明宫内,落笙将时洛和照顾他的宫人藏在了床榻下,不久后也被敌军派来的人抓走了。 她不怕死,却不能让时洛死,只有没有软肋,才能更好的脱身。 尹悠吟和落笙皆被带上了宫墙下,四目相对间两人神色复杂,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自觉悄然偏开了头,这个时候两人扯上关系,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们很有可能会成为刀下亡魂,成了威胁彼此、威胁别人的软肋,所以装作不认识才能保全自己和彼此,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落笙没想到,会在宫墙下见到尹悠吟,心里觉得很是奇怪;按霍时锦的性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尹悠吟被人抓走,更何况尹悠吟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仔细想了想,怕是他还没有醒,被尹悠吟藏起来了,想到这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身上捆着绳子,被敌国的人押下了宫墙,空地的正中央有两根柱子,敌军将两人分别绑在柱子上,然后就没了动静,好像在等着谁出现似的。 席杬礼急于营救尹悠吟,一时大意失算,中了潜伏着的埋伏,也被敌军擒获,押在一旁。 落笙忽的觉察到不对劲,他们想要的人都在这里了,为什么还要等?他们究竟在等谁? 尹悠吟看着一旁的席杬礼,心里愧疚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席杬礼怎么会被抓住?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的落下,落在无穷无尽的泥土里,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落笙看着两人对视的一幕,心里不由得有些泛酸,眸中艳羡不已。 尹悠吟真的很幸运,只要是她就有人愿意为她拼命,只要她回头,就会一直在。 从来没有人那样对她,即便是霍时锦也没有,他虽然无数次舍命救了她,却也是真的不爱她。 席杬礼爱尹悠吟爱的人尽皆知,霍时锦却爱尹悠吟爱的很含蓄、内敛,他们都爱张扬、乐观的尹悠吟,却无人愿意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她的爱真是可悲啊! 落笙缓缓收回了目光,脑海中忽的想起了什么,才明白那些人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霍时锦,在等霍时锦主动现身,他们想利用她和尹悠吟去威胁霍时锦,落笙现在才明白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可即便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落笙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慢慢的等死。 只要有尹悠吟在,霍时锦就不会选她,除了死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也选择不了。 四周皆是凛冽的寒风,吹得她们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可她们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只是目光平静的眺望着前方的宫墙。 高耸的宫墙上,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那道身影她们都熟悉极了,也曾同床共枕、交颈而卧无数个日夜,是她们的夫君,是嫣国的皇帝,是霍时锦。 即便是尹悠吟将他藏的很好,他还是自己走出来了,只因为尹悠吟在这里,只因为她们的孩子在这里,所以他不顾危险的来了。 第93章 喜得龙凤 落笙苦涩的笑了笑,只一眼便偏过了头去,不再去看霍时锦一眼。 她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选择,所以她没再挣扎,一切都一切,都要结束了。 没人知道就在刚才,她与霍时锦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眼里的愧疚深深刺痛了她。 偏偏不久之前,在那样的时刻他都没有放手,如今却轻易的放开了她的手,在这样的时刻里轻易的舍弃了她。 其实她早就知道结局了,只是不死心罢了,在霍时锦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尹悠吟,她早就应该知道了。 就在落笙低头的瞬间,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藏进垂落在侧的墨色秀发里,缓缓消失不见了。 再抬头眼里只剩下清明,再无泪光的痕迹。 落笙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刻意避开了霍时锦炽热的目光,她不想再与他有交集了,这次之后无论她死没死,都不会再去见霍时锦了。 只有狠下心来,她们之间才能斩得断,继续纠缠下去,她耗不起了。 “陛下,臣都等好半天了,怎么才出来?” 敌军首领嘲讽道,眼中越发的得意了。 “听闻陛下爱美人,也不知道这江山和美人比起来,陛下会如何选?” 即便没有回应,那人依旧自顾自的开口。 “不如臣数十个数,陛下好好考虑考虑?” 那人讥笑道,吩咐人站到了落笙和尹悠吟的身边,手中的刀锋利无比,顷刻间架上两人纤细的颈脖。 只可惜两人都是冷静的性子,即便是面对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面上也丝毫没有害怕之色,整个人皆平静至极。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落笙平静的看着宫墙上的身影,想起了她们第一次在听雨楼里的时候,那里是她们初次开始的地方,也是有了时洛的地方。 这些年来,落笙总是会想,如果没有发生这层关系,她们还会有交集吗? 不会了吧,那个时候霍时锦心里满心满眼都是尹悠吟,也是因为尹悠吟他才去了听雨楼,才会发生了那荒唐的一夜。 那时候,她心里还是席杬礼,只因为那一夜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变得异常微妙,时不时便会有交集。 那时候,谁又能料到会有今天呢? 那清晰的记忆,仿佛还在昨天,但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她也从懵懂无知、不经世事,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时间过的真快啊! “二”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那个不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小公主,而不是如今位高权重、身居高位、肩上担着沉重的责任和枷锁的皇贵妃。 一切早已经改变了,是她还停留在原地,不愿意抽身离开。 “一” 忽然间,周遭响起了轰鸣声,四处乱作一团。 落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注意到周遭的局势已经悄然转变,四面八方皆是打斗的场面,激烈又惨痛。 落笙担心的不止是时洛的身体,还有时笙和景姿不久的将来。 她们如今是嫣国的公主,将来一旦发生战乱便会被送去和亲,终生都将难踏入嫣国境内之处。 即便是霍时锦疼爱两个公主,给她们在京都城里设立公主府,刻意挑选近在京都城里的驸马。 可宫里养大的公主终是单纯、天真的,没有太多的城府和太大的心机,往后遇到喜欢的人被哄骗,那打击未必是她们能承受得了的。 这一点落笙自己便深有体会,她无法保护她的两个女儿一辈子,她们总要长大,与自己的夫君过自己的日子,有自己的孩子,要学做母亲,她们总归是要离开她的。 万一以后两个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别人的委屈和苦难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落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教时笙和景姿保护好自己,多看看世间的情情爱爱与人生百态,才能不轻易相信别人的甜言蜜语,才能不陷在感情的旋涡里,不可自拔。 忽然间一个温暖的怀抱,让落笙不由得紧绷住了僵直的身子,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这样了,只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怀抱让她很没有安全感,甚至于有些害怕、恐惧,许久都回不过已经飘远的神识。 直到有人将她拦腰抱起,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她们正欲离开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很轻的闷哼声,落笙不自觉的往后看去,堪堪瞧见尹悠吟趴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模样。 衣裙上浸出大片大片的血迹,抱着她的人很快将她放下,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尹悠吟身边,一脸的焦急、担心,将尹悠吟轻轻揽在怀里。 那一刻,落笙仿佛做梦一样,转眼间从云端落至地面,明明前一瞬还在担心她的人,后一刻便将尹悠吟抱在了怀里,多可笑啊! 席杬礼也应声赶了过去,看着脸色苍白的尹悠吟,急忙唤了宫人,传太医过来查看。 落笙静静看着那一幕,心里猛地刺痛的厉害,她知道尹悠吟是要生了,刚想抬脚离开,脚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怎么挪都挪不动。 那一刻,她无奈极了。 “我来吧!” 落笙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人就在她眼前,她不能见死不救,当年父皇母后救了她,如今她也应该去救需要帮助的尹悠吟。 “你,还好吗?” 落笙小心翼翼的问道,仔细检查着尹悠吟的身体。 如今这样怕是不能轻易挪动,一挪动便会伤及肚子里的孩子,连带着伤了尹悠吟,这样得不偿失。 落笙仔细看了看四周的东西,乱七八糟、七零八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身体要紧。 “你们走远一点,转过去!” 落笙淡淡的开口道,替尹悠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轻轻附耳过去,贴在尹悠吟的耳边,小声同尹悠吟说着什么,便悄然褪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尹悠吟的小腹上。 “这……” 席杬礼很是不放心尹悠吟,迟迟不愿迈步离去;让落笙很难有所动作,只得径直看向一旁的霍时锦,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走吧!” 霍时锦也在看着落笙,虽然不相信落笙会看病,但也还是拉着席杬礼走了。 “你,要生了,所以一会儿你要努力一点,知道吗?” 等两人一走,落笙就开始了动作;尹悠吟如今有气无力的模样,这次生产怕是不会顺畅。 “现在放轻松一点,一会儿再有力。” 落笙始终注意着尹悠吟起伏的身子,仔细的叮嘱道。 “好,可以用力了,慢一点!” 落笙轻声安抚着,已经可以看到一点点头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第94章 她们的孩子 “啊啊啊……” “啊啊啊啊!” “你要坚持住,想想自己,想想孩子,不要放弃。” 落笙小声的安慰道,伸手小心翼翼的接住了孩子的头,那种感觉,让落笙深觉奇妙。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快了,就快了,你再用点力!” 孩子已然出来半个身子了,落笙很是高兴;轻轻的开口,声音难掩温柔。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你真厉害!” 落笙小心翼翼抱起孩子,让宫人脱下外衣将孩子细细包裹住,将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宫人。 “啊啊啊啊!” 尹悠吟忽然的喊叫声,将落笙吓了一跳;落笙渐渐发觉情况不对劲,好像还有一个孩子似的。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另一个孩子就看到头了,落笙手忙脚乱的接住孩子,看着孩子一点点的来到这个世间,心里无比的高兴。 “出来了,再用点力,你可以的,坚强一点!” 落笙小声的安抚道,孩子已经出来的差不多了,落笙小心翼翼抱起孩子,用外衣包裹住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宫人。 “是龙凤胎,一儿一女,很白净、康健,你很勇敢,也很厉害。” 落笙细心替尹悠吟清理好身下的污秽,替她放下了满是血色的衣裙,将孩子抱给她看了看。 不多时,出声吩咐宫人,将不远处的两人唤到了身前。 “两个孩子,是龙凤胎,很康健。” 落笙淡淡道,整个人疲惫、倦怠极了;落笙将孩子递给了霍时锦,另一个孩子递给了席杬礼,回头看了看虚弱的尹悠吟,抬手抚了抚尹悠吟的小脸,替她温柔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怎么了这是?” 尹悠吟忽然间没了意识,将席杬礼和霍时锦吓的脸色苍白,两人皆着急不已。 落笙仔细的观察着尹悠吟的情况,觉得尹悠吟的情况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四下寻找着匕首。 落笙从不远处摸到了一把短刀,毫不犹豫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手腕放在了尹悠吟的嘴边,鲜血缓缓流进了她的嘴里。 许久过去,尹悠吟才渐渐有了反应,微微转醒过来,恍惚的看着面前之人,一脸的疑惑、诧异,整个人累极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不多时,霍时锦小心翼翼接过了落笙的手腕,轻轻的吹了吹,用衣服上扯下的布条给她细致包扎好。 落笙看着霍时锦细微的动作,只是愣了愣,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会儿吩咐人将皇后娘娘抬回去吧,记住,动作要轻一点。” 落笙径自抽回手,淡淡的开口,语调异常的寡淡。 “将两个孩子也抱回去洗洗,找太医给皇后娘娘好好看看,别留了病根。” 落笙仔细嘱咐道,抬眸看了看尹悠吟。 说罢,起身离开了。 她真的太累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落笙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了长明宫里,脚步虚浮进了屋子,上了床榻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过来之时,几乎天都黑了。 落笙抬眸看了看窗外,院子里漆黑一片,已经看不清什么了。 恍惚间,一只手悄然搭上了她的腰腹,落笙只是愣了愣,便瞬间了然了一切。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她知道那只手是谁的。 落笙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离那只手的主人很远很远,几乎一个床头一个床尾,感觉到那个身影渐渐靠近她,落笙立即便起了身,抬脚迈步往屋外走去。 想着还没用晚膳,就转身去了内殿,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跟丢了魂似的。 他来看她,她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觉得很难过。 尹悠吟那么费力的生下孩子,结果他转头就来了她这,她想是个人都会难过吧! 这个时候,尹悠吟身边最需要人了,不仅是照顾、关心,也是宽慰、心安。 她第一次做母亲,肯定是手忙脚乱的,更何况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虽然有宫人会照顾孩子,但也时常需要她去上心。 落笙刚生时洛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一团糟,经常要整夜整夜的守着孩子,即便是有奴仆也不放心。 做了母亲几乎都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深怕孩子摔了、碰了、磕了…… 时洛又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蹦蹦跳跳、调皮捣蛋,可时洛很沉默、寡言,漠然、沉静。 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很少让她担忧、劳心,会怕她太累主动替她带时笙,很想尽办法、用尽心思逗她开心,会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不需要她担心…… 时洛从小就离开了母亲,却依旧很懂事,这一点让落笙每每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心疼。 他也很少会笑,整天都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这一点时常会让落笙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谁。 落笙很担心时洛的身体和沉默寡言的性子,怕他会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某一天忽然就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相比时洛的沉默寡言,时笙就比较淘气、调皮、捣蛋了,整个人古灵精怪、伶牙俐齿的,一点都闲不住。 整日跑跑跳跳、磕磕盼盼,然后脏兮兮的跑回家来,露出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一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时常让落笙舍不得责备她。 时笙是随了她五岁以前的性子,活泼开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这样性子固然是好,就怕会步了她的后尘。 她只想她的四个孩子能够活的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到从前的沈兰星,落笙便想到了暗室诡异的一幕,至今都不敢回想那天发生的事,也不敢再踏入后山的暗室一步了。 能让那件事过去就好,其他的她不想再追查下去;如今时洛的身体状况,也让她没了那份心思,能这样安安静静下去就好。 落笙收回思绪,缓缓向着内殿走去,四周漆黑一片。 落笙独自站在内殿的门口,看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又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内殿,向着面前的庭院里走去,手心里不自觉的捏了把汗,脚步一步也不敢停下。 第95章 自己醒悟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快步离去。 快到院子里的时候,落笙忽然调转了方向,转而回了先前的屋子里。 那些人极有可能便是藏起来的敌军,一旦找到他,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他,落笙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抬脚进了漆黑的屋子里,落笙径自向着床榻边走去,拉起人就往外走,脚下动作一刻也不敢减缓。 出了屋子便是院子里了,落笙停下脚步细细思忖,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先去外面躲一躲,再想以后的事情。 落笙缓缓收起思绪,拉起身旁之人的手,大步离开了院子,向着宫门口走去。 只要离开了长明宫里,就会安全了。 两人轻轻推开宫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明宫,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逃窜着。 她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硬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除了逃窜,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正阳宫,以尹悠吟现在的身体,她们把人引过去她根本就跑不了。) 想到这里,落笙立即调转了头,拉着人往回走去。 走了不知有多久,路过了听雨楼,落笙思忖片刻,拉着人进去了,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先过了今晚再说。 两人推开听雨楼的宫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看着里面微弱的烛火,落笙心里不安极了,却也是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门外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落笙还是听到了,所以如今出不去了,只能强忍着害怕往里走去。 走到屋子门口,落笙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进去了。 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 ,只有烛火没有人,落笙觉得奇怪,无意间看到了门缝里衣裙的衣角,瞬间便明白过来。 落笙用力推了推门,将人困在门缝里,小心翼翼的往里看去,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愣住了。 “落笙?” “尹悠吟?” (真是巧了,大家都莫名想到一处去了,连藏都藏到了一起。) (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在这里也能遇上。) 落笙瞬间便松开了手,尹悠吟从门后走了出来;另一边席杬礼也从门后走了出来,小心的搀扶着尹悠吟坐下。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落笙好奇问道,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猜测。 只是没想到,夜半三更,席杬礼竟会不顾及男女有别,来找尹悠吟。 “我们,忽然间听到一伙人的脚步声,一看来者不善,就跑出来了,无意间路过这里,便想着进来躲一躲,你们呢?” 尹悠吟淡淡开口,身上悄然间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泽,异常的温和。 “我们也是,你说巧不巧?” 落笙打趣道,周围的气氛有些微妙。 良久的沉默过后,谁也没有再开口。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让尹悠吟和落笙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异样。 “你们先休息吧,我去守夜。” 半晌后,席杬礼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随后起身缓缓走出了屋子。 “我同你一起!” 落笙也缓缓起身,追了出去;她也有些话,想跟席杬礼谈谈。 屋子里只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气氛霎时间微妙至极。 屋外寒风凛冽,落笙径自跟在席杬礼的身后,面上形色如常。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个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一个目光深沉的看着听雨楼宫门口,两人面上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席杬礼,她如今很幸福。” 落笙主动开口道,眼中闪着亮堂的光。 “是吗?” 席杬礼不答反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是,她很幸福!” 落笙逐字逐句道,眼中满是诚然。 “你想说什么?” 席杬礼多聪明的人啊,只一瞬间便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别去打扰她了,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吧!” 落笙言辞恳切开口,像是在有意说服席杬礼,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让你来的?” 席杬礼不答反问道,一瞬间,眼中晦暗不明。 “不是,是我想为她们之间争取一次机会。” 落笙坦白道,她既然开口了,便不会隐瞒什么,从而造就两人间的隔阂。 “她如今很幸福,有爱她的夫君,有她们自己的孩子,她很珍惜这份幸福;脸上也时常带着笑,她真的过得很好。” 落笙说了很多,她知道席杬礼放不下,她又何尝能轻言放下呢? 可她们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能总沉迷其中,执迷不悟。 从前她们可以纠缠着尹悠吟和霍时锦,可以默默的陪伴在两人的身边,可以死死的抓住那份爱不放,可以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可如今她们有了孩子,也有了自己的日子要过了,她们不能总去打扰两人的生活,总纠缠着过去不放。 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好,是希望他能够康健,无论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她,都希望他能够幸福。 爱是放手、是成全,是互不打扰、也是各自安好。 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是希望他能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希望他恩爱和睦、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爱是希望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白头偕老,爱是希望他身边有个人,不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爱是希望他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笑口常开、余生无忧。 “别去打扰她了,也别亲手摧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落笙平静道,抬眸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清明的眼眸明亮极了。 “霍时锦对她很好,对孩子也很好,你应该放心的,而不是一次一次的出现在她身边,打乱她生活里原有的轨迹。” 落笙继续劝慰道,爱不一定非要得到,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 “我也会尽可能的远离霍时锦身边,不会横插在她们之间,你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落笙保证道,往后她也会尽可能与霍时锦保持距离,疏远两个人之间的牵绊。 “你好好想想吧!” 落笙淡淡道,这种事情总要自己想明白的,别人的劝谏毫无意义,除了自己的觉悟,未必也都能听得进去。 四周安静极了,两人再没有开口;落笙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心情却是极好。 只要席杬礼松口了,不再继续纠缠尹悠吟,她这边避着霍时锦,她们之间总会渐渐好起来的。 其实落笙做这些,很大方面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她也为人母。 无论她们之间如何,都不应该将孩子牵扯进来,她们是无辜的。 她不想两个孩子,成为第二个时洛,没有父母的爱和陪伴,她们会渐渐像花一样枯萎。 再说,霍时锦与尹悠吟是夫妻,在一起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两人有了孩子,爱就不能缺失掉,她们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爱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从前是她想不明白,总以为是尹悠吟抢了霍时锦,她的孩子抢了自己孩子的父爱。 如今细想起来真傻,分明是她抢了尹悠吟的夫君,强行横插在两人之间,是她的孩子抢走了那两个孩子莫大的父爱。 她们是夫妻,可她和霍时锦什么都不是,他从未承认过她,也并没有娶过她,既无名何来实? 第96章 一厢情愿 一直以来,都是她死乞白赖的缠着他,追在霍时锦的身后跑。 如今累了,不想跑了,自然也该松缓身下的脚步。 她们之间,遇见的时间不对,遇见的人也不合适。 如今这样,也算是回到原位了吧! 她和席杬礼都应该抽离这段感情里,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人和事,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去重新开始,去创造自己的美好,与过去和解,与从前的自己告别,继续往前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光。 今晚的星空很美,或许是因为放下了,释怀了吧! 眼中看得见的,不止有意中人,还有许多从前未曾注意到的美景。 落笙抬眸看了许久的星星,嫣国的星星和大蓿的星星不一样。 大蓿的夜晚五彩斑斓,而嫣国的夜晚总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或许是因为故乡的天,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吧! 说起来,她也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回去过了,或许以后都回不去了吧! 一个连宫门都走不出去的皇贵妃,又怎么能被允许归家呢? 她和尹悠吟一样,无论霍时锦爱不爱她,都走不出这座皇宫、这偌大的嫣国了。 这便是她任性,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永远走不出皇城,永远离不开嫣国,永远回不了家。 她早已经没有家了,她的孩子在哪,哪便是她的家。 如今还有孩子在身边,也不至于太冷清、落寞、凄凉吧! 后半夜的时候,霍时锦独自出来换她们,尹悠吟的身体还没好,吹不了风,便没让她出来了。 落笙和席杬礼先后进了屋子,落笙随处找了个地方便躺下了,临睡前褪下身上的外衣细心给尹悠吟盖上,安安心心的睡去。 一晚上的紧张,让落笙累极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中途反复抽搐了几次,有些冷就醒了,摸了摸身上的衣裙,无意间摸到了一件外衣,落笙看着衣服楞了愣,将衣服盖在了尹悠吟的身上,又翻身睡下了。 第二次醒的时候,也是因为冷,她抱紧了自己,外衣无意间从她腰腹上,掉落而下。 落笙轻轻捡起衣服,想也没想便给尹悠吟盖上了,复又翻身躺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三次睁眼,是因为尹悠吟喊冷,落笙缓缓爬起来,给尹悠吟找衣服盖上。 目光无意间看到了身上的外衣,毫不犹豫拿下来,轻轻的盖在了尹悠吟的身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察不烫,又默默走了回去睡下了。 第四次微微转醒,是因为落笙隐隐约约听见了脚步声,整个人瞬间便被吓醒了。 缓缓坐起身来,腰腹上的衣服顺势落下,悄然落在了不远处,落笙躬身捡起衣服,细心给尹悠吟盖实,听到宫门外没有动静以后,才堪堪翻身睡下。 第五次醒过来,是因为实在是太冷了,落笙不自觉往墙边靠了靠,背脊贴上墙壁的一瞬,顷刻便被硬深深的冷醒了。 一整个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缓缓滚落,落笙无力的捡起,自然的给尹悠吟盖好,又默默躺了回去,沉沉睡去。 第六次醒过来时,也是最后一次醒过来了。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痛了落笙的眼眸,落笙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眼看着外面天亮了,又转头看了看睡着的两人,和因为动作太大而掉落的衣服。 落笙有气无力的捡起,悄然盖在了尹悠吟身上,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不烫,就默默回去躺下了身子,又闭上了眼睡着了。 直到半晌午了,落笙才微微转醒,看着窗外的阳光,落笙深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径自坐起身来,随手捞起了地上的衣服,落笙将衣服轻轻的盖在尹悠吟的身上,又抬手摸了摸尹悠吟的额头,感觉不烫,悄然松了口气。 做完一切,落笙缓缓出了屋子,想看看门外的动静,没曾想到刚抬脚出屋子,就对上了霍时锦阴郁的目光,落笙想都没想就抬脚往回走,悄然退离开门边。 决不能待在一个地方,会出事的。 “去哪?” 身后传来霍时锦的声音,让落笙愣了愣,停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不决极了。 “回陛下,没睡醒,想着回去再躺一躺。” 落笙撒谎道,头也不敢回。 “过来!” 平静的声音下,藏着数不尽的波涛汹涌。 “……” 落笙一动没动,一直停留在原地,甚有后退之象。 “过来!” 第二次的声音,比第一次的声音沙哑了许多。 “……” 落笙没开口,也不敢动。 昨晚上信誓旦旦跟席杬礼保证,会跟霍时锦保持距离;如今人还没说服,就又纠缠在一起了,这怎么可以! “你若再不过来,我就派人将时洛从长明宫接走!” 那般如沐春风的声音下,却藏着刺骨的寒意,让落笙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刺骨。 刚抬脚的步子,又缓缓的放下了。 霍时锦果然是霍时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动机和下一步动作。 “你究竟想做什么?” 落笙脸色阴沉的转身往回走去,在离霍时锦不远的石凳上坐下,冷淡的开口道。 “啊落,我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霍时锦反问道,轻轻的拉过了落笙的手,小心翼翼的解开了手腕上的布条,看着手腕上狰狞的伤疤,他轻浅、细微的吹了吹,又从衣服上扯了一块布条,温柔的包扎好了。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做什么?” 落笙一脸的莫名其妙,她甚至觉得霍时锦变了,从前的霍时锦不会威胁她,更不会用她们之间的孩子威胁她。 落笙觉得现在的霍时锦让她感到很恐惧、害怕,甚至油然而起一阵陌生感。 “啊落,我想要你……” 霍时锦缓缓的开口道,眼中晦涩不明。 “……” 落笙听后毛骨悚然,起身飞快的离开了。 “啊落,你若再避着我,我会立即派人将时洛送走,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霍时锦目光如炬的看着那道身影,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 落笙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愣了愣,便径自进了屋子里。 或许,他真的已经不是霍时锦了吧! 落笙进屋子的时候,席杬礼和尹悠吟已经醒了,尹悠吟看了看身上盖着的三件外衣,将衣服都细心收拾好。 拿了那件素色的外衣递给了落笙,落笙也随手接过缓缓穿在了身上,靠着墙缓缓坐下,独自一人出着神。 霍时锦刚刚的话,确实让她犹疑了,时洛于她而言太重要了,是她不能失去的存在。 她不敢拿时洛去赌,她怕霍时锦是认真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把时洛接走藏起来了。 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受着霍时锦的威胁。 也不愿意再与霍时锦纠缠不清,不愿意再硬插在她们的感情之间,不愿意让孩子深陷在这般复杂的境地里,不愿意再困在深宫之中。 第97章 进了心的人,真的能够再放下吗? 落笙独自想了很久,抬眸静静的看着窗外,整个人疲惫、倦怠极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了呢?) (为什么他变了呢?) 落笙目光平静的看着窗外,眼中满是怀念,怀念小傻子,怀念从前的霍时锦,怀念过往,怀念沈兰星,怀念在大蓿的落笙…… 或许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转变,是她太过沉迷情爱之中,所以才没有发觉到。 或许她们早就变了,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存在,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落笙轻浅收回目光,看向尹悠吟的方向,眼中夹杂着些许的艳羡之色。 尹悠吟抬手轻抚着小腹,即便是已然生产了,小腹也没有全然的消扁下去,一旁的席杬礼静静的看着她的脸庞,清亮的目光,此刻间,既深情又温柔。 落笙只是悄悄看了一眼,便自觉偏过了头去,目光顺着屋子的门缝,看向了院子里少年的身影,欣长又挺拔。 正巧少年也在回看着她,无意间的四目相对,少年眸子里的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是无尽的深邃,只一眼便让落笙心里,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荡然无存、消失殆尽。 (他在难过?为什么?) (他,不开心?) 少年好看的眼尾不时泛起的红,让落笙心里一阵刺痛,轻浅移开了目光,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待尹悠吟那边收拾好,一行人缓缓起身出了门。 她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吃食和衣物,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出去还能谋一丝微小的希冀。 更遑论几个孩子还在外面,落笙和尹悠吟也不放心,总要回去看看的。 “皇后娘娘身子弱,陛下还是送娘娘回宫去吧!亲自送过去,也好放心些。” 落笙淡淡开口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霍时锦终归是让她感到害怕了,让落笙不自觉想要远离他的身边 ,她也不想做个乖乖听话的人,成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想好了?” 语气里的冷淡,让一旁的落笙愣了愣,复又不觉间恢复了原样,转瞬即逝,好似无人能觉察得到的瞬间。 “是” 说罢,拉着席杬礼转身离开了;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少年的眸子阴郁至极。 “想的怎么样了?” 半道上,落笙平静开口,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眼中清明一片,目光静静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些飘忽。 “……” 席杬礼没有说话,也淡淡抬眸看向远方。 落笙知道席杬礼一时难以放下,就像当下,她也依旧放不下霍时锦一样。 她与席杬礼都是一样的境地,爱一个人明明希望他好,却又放不下、舍不得。 只能独自承受、煎熬着,等着悄然而来的时间抹平一切,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明明伸手就能触碰到的爱,伸手的一瞬间,却又发现离的好远好远。 可不伸手,又满是遗憾,她们从来都没得选。 那么长的时间,她们不应该都陷在爱里,独自一人苦苦挣扎,她们早就该好好的放下了。 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了,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忘不掉的身影,才是最痛的。 最后的最后,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她孤独终生、郁郁而终。 终有一个人,要守着过去的回忆,过完一生。 “席杬礼,放下吧!” 落笙平缓的道,抬脚快步往前走去。 一切的一切,结束在这里,还不算太晚。 (是啊,放下吧!) (他终归不是属于你的人,他属于所有人,却独独不属于你。) (她已经陪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可她们之间依旧是这个境地,她还有多少年呢?) (罢了,就到这里吧!) (霍时锦,喜欢你,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祝你幸福,祝你们幸福!) (啊锦,要记得对她好一点。) (从前是她太天真了,总以为她不放手,她们就永远不会走散。) (可她早就忘了,这世间哪有什么永远啊!) (从前她总以为是尹悠吟造成了她们如今的局面,现在仔细想想才明白,倘若不是尹悠吟,她们根本就不会开始。) (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到现在,早就注定好了。) (她跟席杬礼是有缘无分,跟霍时锦又何尝不是呢?)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偏偏她的喜欢错了。) (啊锦,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啊锦,喜欢你,我坚持了很久,可现在不想坚持了。) (啊锦,原来我们是没有以后的。) (小傻子,你会来接我回家吗?) (小傻子,我想你了。) (她的小傻子啊,死在了翊柟的沈家,死在了她的怀里,死在了她最爱他的那一年。) (小傻子,我想回家了!) (小傻子,你怎么能抛下我呢?) (小傻子,我去找你好不好?) (小傻子,我没有家了。) (小傻子,如果当年我不顾一切跟你走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小傻子,你还好吗?) (小傻子,你生气了吗,怎么不来看看我?) (小傻子,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陪完时洛最后一程,就去找你好不好?) (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我老了。) (啊锦,我想许一个愿,忘记你!) (啊锦,别再来找我了,我会不开心的。) (啊锦,我后悔了!) 落笙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脸上带着显浅不明的笑意,那一刻,她是沈兰星,不是落笙。 席杬礼看着那道清冷的身影,眸子不自觉暗了暗。 忽的想起了落笙第一次进宫的那一年,稚嫩的小脸上带着灿烂、阳光、明媚的笑意,脚步轻快的跟在他身后一步步的小跑着,对这红墙金瓦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不觉打量起,从她们眼前途径的宫人,探头探脑的,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大眼睛转的很快,脸上灿烂的笑容再没有放下过了。 犹记当年那个蹦蹦跳跳、肆意妄为,古灵精怪、放荡不羁的落笙,如今已经是安安静静、一本正经,墨守成规、规规矩矩的笙皇贵妃了。 一样的路,一样的人,已然是不同的心态了。 当两个身影慢慢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席杬礼才渐渐觉得恍如隔世、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落笙能来劝他,是他没想到的,她也确实变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纠缠不放。 他能看得出来落笙喜欢霍时锦,却没料到她会轻易的放下,甚至于来劝他放下尹悠吟,只为了让霍时锦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便是喜欢一个人时的无怨无悔吧。 这一点倒是让席杬礼刮目相看,甚至于对落笙有些惺惺相惜。 只是放下,真的放得下吗? 落笙说的很对,她很幸福,他的执着,早晚有一天会毁了她的幸福。 席杬礼径自收回目光,眼中迷茫、飘忽极了。 第98章 渐渐冷淡的关系 落笙独自走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长明宫里去。 如今她只想好好陪着时洛,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想想。 一个晚上没去看时洛,也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昨晚匆忙之中,把时洛忘了。 虽然时洛现下住的地方偏僻,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被发现的风险,只有亲自去看过,落笙才能彻底放心。 自从有了孩子,做了母亲以后,落笙满心满眼都是孩子。 尤其是时洛,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落笙渐渐收回了思绪,转身缓缓的往回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阴沉的天空下起了小雨来,落笙顿了顿脚步看着漫天的雨水,整个人平静极了。 复又抬脚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去,一路上始终都低垂着头,好似头颅上有千斤重,怎么也撑不起来似的。 即便是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落笙也始终都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雨水一点点的浸湿了她身上薄薄的衣裙,她也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一个劲的往前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点点的靠近着她,落笙也丝毫不害怕,脸上平静极了。 (霍时锦,为什么你又要出现?)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纠缠着我,不放?)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下,落笙的身子忽的腾空而起,顺势跌进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自始至终落笙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眼眸无神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水珠,整个人呆呆愣愣、恍恍惚惚的模样 。 有那么一瞬间,落笙竟然觉得,又回到了她忍痛跳舞的那一年里,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也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亲手将她抱回了繁星殿,那一年多美好啊,可已然是数年间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落笙,属于自己的落笙。 她们之间也还没有开始,那是那件事发生以后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霍时锦真的对她很好,所以她一次次的沉沦,沉沦在他给的爱里,不可自拔。 落笙收回思绪,疲惫的闭了闭眼眸。 如果这是梦,她不想再醒了,如果这是现实,就让她继续逃避吧! 一个痴缠的吻,让她猛然间睁开了眼,顷刻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梦,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吻,落笙措手不及,悄然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面印着的倒影全是她自己。 落笙愣了愣,被带进了那个缠绵的吻里,一点点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那个缠绵、细密的吻,悄然带起了落笙莫大的情欲,让她不自觉从被动转转换成了主动。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大雨渐渐浸湿了两人身上的衣襟,落笙被吻的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甚至于有些喘不过气来、缺氧了。 途经听雨楼的时候,两人毫不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窗外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屋内旖旎风光、春光无限、好一副翻云覆雨之象。 又是一场无数次极致的放纵,两人互相依偎着进入了温柔、细腻的梦乡。 恐天寒冻着落笙,临睡之前,霍时锦替落笙穿好了衣裙,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落笙的身上,伸手将落笙揽在怀里,安稳的进入了温柔乡里。 这安稳、平静的一觉,落笙睡的极安心、放松。 直到天渐渐黑下来,落笙才微微转醒,抬眸扫视着周遭熟悉的陈设,独自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听雨楼里。 缓缓起身坐起来,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霍时锦,落笙将悄然掉落在地上的外衣,伸手捡起,轻轻的覆在霍时锦赤身裸体的身躯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听雨楼里,脚步走的极快又决绝。 一路上疲惫又倦怠,许久才堪堪回到长明宫里,因为太晚了,怕打扰时洛休息,所以落笙就没再过去了。 抬脚犹豫不决的进了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点了盏微弱的烛火,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失力的坐下。 昨晚发生的事,让落笙觉得后怕,如果她没有反应过来,立即跑出去,这个时候哪还有命! 怕是早已经上了黄泉路了都不知道,所以自那件事以后落笙就很警惕、敏锐了,能不弄出大动静就不弄出大动静,做什么都很小心翼翼,沉着冷静、小心谨慎。 落笙细看着屋门的方向,还是隐隐不安,索性就将屋子的门栓上了,窗户也关的紧紧的。 做完这一切,落笙轻轻松了口气,脱鞋缓缓爬上了床榻,将素色的被褥拢在身上盖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径自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最近宫里发生了很多的事,让她有些担惊受怕、胆战心惊,经常睡不好、精神也很差。 只有这两个晚上睡的还好,只是精神还是没有恢复过来,时常心思郁结、心不在焉、病恹恹的模样。 即便是现在躺在床榻上,也依旧是睡不着觉,可能是今日白天睡多了吧,总感觉自己不是很困,除了身体有些累,其他的都还好。 今日长时间淋了些雨,此刻头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落笙便昏睡过去了,眯了眯眼只睡了一小会儿。 头脑刚清醒过来,就顷刻发觉了四周的不对劲,好像隐隐有人轻浅的呼吸声,自耳旁传来。 落笙害怕极了,不自觉往墙边缩了缩,接着有一只手伸过来拽她,落笙觉得很害怕,一直往后挪去。 就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被一只欣长的手揽住,猛然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落笙就那样一动不敢动,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霍时锦?” 落笙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不自觉朝门口的方向看去,门没有被打开,又悄然往窗户边看去,窗户也没有被打开。 落笙只觉得一阵后怕,明明都关紧了,为什么霍时锦还是进来了? “嗯” 霍时锦轻轻应道,将落笙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温柔。 “你,怎么进来的?” 落笙诧异的问道,觉得很是奇怪。 “啊落,我一直在等你啊!” 少年轻笑道,笑里肆意极了。 “你!” 落笙无奈极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索性不再开口。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极了。 “霍时锦,回去吧!” 落笙淡淡道,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劝慰。 “……” 霍时锦没有开口,一双眼眸晦涩不明。 “她为你生儿育女,你不应该将她一个人放在那里,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你,回去吧!” 落笙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真诚的劝慰着霍时锦。 她们之间无论如何,既然有了孩子就要好好的照顾,即便是为了孩子也要好好过下去,为人父母便要考虑孩子的感受。 “……” 霍时锦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眸静静的看着落笙的发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99章 惬意 “霍时锦,一个母亲真的很不容易、很辛苦,所以你要好好的对她,别辜负了她。” 落笙淡淡道,疲惫极了。 正是因为她没有得到,所以她希望尹悠吟可以得到,无关两人的情意如何,只因为她们都是母亲,所以她懂那种感受和痛。 “你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细温、轻浅的声音下,藏着无数的心疼,霍时锦不自觉抱紧了落笙,眼中满是对落笙的心疼。 那些年他不在她身边,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很苦吧,霍时锦心想道,眼中闪过一丝痛。 “我,不算太辛苦吧,时洛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时笙从小跟着时洛,也不需要我去操什么心。” 落笙说的是实话,却是极无奈。 如若可以,谁愿意与自己的孩子分开呢? “为什么?” 霍时锦很是不解,不明白时洛为何会不在落笙的身边长大,她们不是母子吗? “霍时锦,你知道时洛为什么身体不好吗?” 落笙苦涩的问道,眼中满是心疼。 时洛一生太苦了,做为母亲她真的很心疼那个孩子。 “为什么?” 关于时洛身体的事,霍时锦一直以为是天生的,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所以一直没有细问,也是怕落笙难过。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 ,影响了精神,时常会控制不住的发疯。” “时洛见过很多次,我也好几次无意识的伤了时洛,孩子还小没见过这样的事,所以就被吓到了,时常的生病、身体也渐渐差的不行,一天不如一天,就拖到了现在这样。” 这是落笙第一次提起时洛的事,眼中不自觉的泪眼朦胧起来。 “再后来,我们就分开了,时洛一直都是侍女带大的,从那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 “有了时笙以后,我怕重蹈时洛的覆辙,刚出生就让人将孩子抱走了,交给了养育时洛的侍女,两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 “因为长时间离开母亲,时洛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开口说话,直到时笙送过去才好一些,但依旧是性子孤僻、冷漠、疏离、冷清,不喜欢热闹,总是一个人待着。” “送时笙过去,也是想他可以走出来,可以有一个人和他说说话,陪陪他。” 落笙平静道,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滑落在墨黑的青丝发间,被深深掩藏。 “即便后来有了景粢、景姿,我也不敢将她们留在身边,都送去了正阳宫里,只有那样她们才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除了体弱多病的时洛,我实在是不放心送走,但也将他送去了偏僻的院落,一直静养着身体。” 落笙忽的哭的泣不成声,时洛永远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痛。 那样健康的一个孩子,在她手里却变成了这般,她怎么敢面对时洛,又有何颜面去面对! “啊落,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霍时锦忽然间懂了,懂当初落笙说的话了。 她说她会和时洛一起走,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因果。 抬手替落笙擦干眼睛的泪,霍时锦轻轻的安慰道,眼中闪过些许痛楚。 “霍时锦,不要让那两个孩子,成为第二个时洛好不好?” 落笙轻浅的恳求道,眼中满是心疼。 “好” 霍时锦轻轻的应道,眼中满是心疼。 多善良的落笙啊,即便那两个孩子是他与别人的孩子,她依旧不想伤害两个孩子,亲手将他一次次往外推。 “回去吧!” 落笙径自擦干眼角的泪,平静的开口道。 说来说去,她终究是希望霍时锦可以回去。 “啊落,就一晚,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霍时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将落笙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沙哑着声音恳求道。 “好” 犹豫了很久,落笙还是答应了。 今日过后,他就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了,她想再陪陪他。 往后是分开还是继续,都已经由不得她们了,她们如今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在一起的时日。 这一晚,落笙一夜没睡,霍时锦也一夜没睡。 她们就那样躺了一夜,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却又谁都没有再开口,身边因为有了彼此,而变得格外的安心。 下半夜的时候,落笙已经撑不住睡着了;而身后的霍时锦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抬眸静静的看着落笙的背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清晨,微风从窗户吹进来,轻浅拂面;落笙从睡梦中微微转醒,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只是愣了愣便起身了。 无论怎么样,今天她都应该去看看时洛了,已然两三日了,她实在放心不下。 起身梳洗打扮一番,换了件像样的素色衣服,落笙也没用早膳就出门了,她想过去同时洛一块用早膳,这样她也能安心些。 看过时洛的身体状况以后,落笙怕打扰孩子休息,便早早的回来了。 太医今日照常看过后,说时洛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只能慢慢的静养着。 落笙见了时洛便不自觉想落泪,所以只能早早的离开,恐到时候时洛见了她担心,又要激动一番,急坏了身子。 回到屋子里,落笙浇了浇花、喂了喂池子里的鱼。 吩咐葙儿搬了把躺椅到院子里,看天气不错就躺着晒了半晌的日头,日子过得舒适、惬意至极。 往后几天,长明宫里皆是这样一番景象。 浇花、除草、喂鱼,时不时去看看时洛,躺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话本子、睡睡觉,种种花草、练字、描画,晒晒屋子里的东西,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喝喝茶、与葙儿聊聊天、赏赏花、看看书、串串门子、出去走走、去正阳宫看看几个孩子。 想来想去落笙还是没有将孩子接回来,一方面是如今她照顾不了,还有就是长明宫里宫人不多,腾不出人手来带孩子,所以就留在了正阳宫里。 落笙有时间也会去看看尹悠吟和那两个孩子,即便她时常去正阳宫里,也很少会碰到霍时锦,可能日理万机吧,落笙倒是也没有多想,看完人就离开也不会多待。 霍时锦也很少来长明宫了,落笙自己也不会主动过去找他,两人之间久而久之,便也疏远、冷淡了许多。 落笙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想这些事情上面,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乐得清闲、自在。 每天过的都很充实,不会胡思乱想,每天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活在清闲又忙碌之中,心情好得不得了。 尹悠吟的两个孩子,也在渐渐长大,如今已然差不多两岁了,正阳宫里的人稀罕的不得了。 对此落笙都只是笑笑,别看孩子如今还小,再过不久便会有操不完的心,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小孩子嘛,都有这样一个历程,叛逆又淘气。 落笙如今已有四个孩子了,对孩子自然是有一些经验的。 虽然几个孩子不经常在她身边,但佳节和每月初、月末,她都会抽时间去看她们,与孩子们的关系倒也不会疏离、冷淡。 第100章 冷冷清清 这几年里,正阳宫里时常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 而长明宫里,却经常是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模样,除了落笙自己和葙儿,就剩几个打扫、伺候的宫人了,也怪不得会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霍时锦除了佳节,雷打不动的来长明宫,用过膳就走,从不留下来过夜,其余时间都很少会来。 倒是经常去正阳宫里,看看两个孩子,陪陪尹悠吟。 对此落笙也没说什么,人是她亲手推开的,即便再冷清也只能自己受着,怪不得别人什么,也怨不得任何人。 两人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落笙觉得莫名,那天晚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对两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落笙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多想,在长明宫里安安心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什么都不愿意去操心,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娘娘,听说陛下今日册封太子了!” 葙儿小声道,眼中满是心疼。 时洛明明是长子,嫣国也是立长不立幼的,时洛都没有封王,尹悠吟的孩子却已经是太子了,任谁谁不生气?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落笙很是不解,立太子不是迟早的事吗?早一天晚一天又怎么样呢? “可嫣国向来立长不立幼,大皇子到如今都只是个皇子未曾封王,皇后娘娘的孩子就已然立为太子了,这不是公然冷落大皇子,将大皇子不放在眼里吗?” “日后大皇子又当如何立足?” 葙儿义愤填膺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自家娘娘却要装傻,可不气人吗? “她尹悠吟是皇后,她的孩子自然是太子,这有什么可说的?” 落笙不以为然道,如今的她除了孩子,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去争什么。 “再说,以时洛如今的情况,怎么担得起太子这个重任?” “即便是封王加爵,也没有那个能力担的起;本宫只想他一生能够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落笙温柔道,眼中柔情似水。 她这一生,只想时洛平安、快乐,那些权利、地位她看不上,时洛也不需要。 “这件事往后不要再提了,别被有心之人听到了,说本宫与大皇子对太子之位图谋不轨,对皇后娘娘的两个孩子别有用心。”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按理说如今霍时锦还年轻,完全犯不着立太子,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立太子了呢? “是” 葙儿轻浅的应道,转身离开了院子里,留下落笙独自一人在原地。 葙儿是为时洛打抱不平,她倒是有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可如今的时洛,要这些东西能做什么呢?) 落笙疲惫极了,在躺椅上躺了躺,晒着暖和的太阳,浅浅的睡着了。 最近也不知是怎的,总是会觉得很累,也总是犯困得不行。 得亏现下有的是时间,睡一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温和的阳光暖暖的打在身上,落笙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这短暂的一刻,真的美好又安逸。 这样的日子,落笙很喜欢,也不愿意刻意去打破这份平静;只是有些事情,天不遂人愿啊! 平淡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人轻易的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也被突如其来的传闻截断。 不久之后,宫里传言纷纷、流言四起,说落笙送去繁星殿的汤,被太子殿下不小心误食了,伤了身子骨,很是严重至极。 汤的确是落笙吩咐人送的,怕霍时锦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日理万机,太过劳累、有损龙体。 虽然如今立有太子,但太子还太小了,处理不了朝堂上的事,所以霍时锦的身体格外的重要,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落笙便在其位谋其事,好心的吩咐宫人,每日里去繁星殿里送汤,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已然送了好几个月了。 想着霍时锦知道是她送的肯定不会喝的,故而落笙用了尹悠吟的名义去送的汤,一连坚持了数月都没被发现,没想到如今还是被轻易的查出来了。 之所以以尹悠吟的名义送汤,一方面是能让她们夫妻关系更好,另一方面是能让霍时锦安心的喝汤。 一举两得的事,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没想到会被发现了,这一点落笙之前有想到过,却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被发现了以后就不送了,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只是如今的问题更复杂了,她送去的汤里被人下了毒,而且还间接的毒害了新立的太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现下外面的人,肯定都以为她对太子之位图谋不轨,对新立的太子别有用心。 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会下毒毒害太子殿下的。 落笙也没有想到办法自证清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既然太子的情况,很是严重,不久后,肯定会有人来传召她,如今除了等着她别无办法了。 只有过去看了情况,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才能想办法去化解,只希望别是百口莫辩就好。 落笙一整天都隐隐不安,总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她也没想到安安稳稳待在自己的宫里,也会被有心之人所算计,还是这样大的一件事情,她想想就觉得头疼。 这汤是送去给霍时锦的,喝汤的却是新立的太子,毒害的也是太子。 虽然伤的是太子,但在外人眼里她想谋害的是霍时锦,一个谋害陛下的女子,会那般轻易的放过吗? 落笙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与死,却担心这件事牵连了几个孩子,特别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时洛,一旦他们想做什么,他真的是在劫难逃啊! 落笙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吩咐葙儿去守着时洛,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将时洛藏起来。 无论如何,藏起来就还有一丝希望。 当年太医说时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没想到两年过去了,时洛也熬过来了。 虽然情况没有太大的好转,但也是在一点点的变好。 落笙这几天一直都是胆战心惊的,霍时锦越是不派人传召她过去,她心里就越发的不安。 越是风平浪静,风浪就会越大,也会伴随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落笙猜测是太子的情况很不好,故而霍时锦才没有时间处理她,太子的情况不好,也预示着她的处境会非常的艰难,她的孩子也会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她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她的孩子们没有自保能力,她也未必能就此逃过一劫;如今的落笙,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是她低估了后宫、前朝里的人,对权利、对地位的追逐和疯狂,是她没有多想,也没有设防,才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第101章 渐渐枯萎 只怕是她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绊脚石,眼中钉了吧! 后宫里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根本就防不胜防! 即便是她乖乖不动,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落笙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一个不受陛下宠爱的后妃,她的孩子也没有封王加爵,冷冷清清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也能遭别人的算计! 这深宫里真的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到处都是瞬息万变的人心和苦心经营的算计,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也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来。 整日都要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明明疲惫又倦怠,却要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每时每刻都在为了陛下的宠爱,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为了那个冰冷的皇位踩着至亲的尸骨、血肉,不顾一切、满是贪婪的往上爬去。 只为了有一天能够坐上那个能改变一切的王座,只为了亲手改变这个世间的生存法则,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别人往上爬的垫脚石,被人一点点狠狠的踩在脚下。 回首尽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权谋苦心经营一场,最后又什么都得不到。 人啊,总抵不住诱惑,即便展露出了贪婪,也会毫不在意。 落笙缓缓收回思绪,静躺在床榻之上,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再过不久后,等着她的将会是一场波涛汹涌,所以她如今必须要休息好,才能强打起精神来,去面对那些事。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人来宣召落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没有人来找她,想必是太子情况还不错,没有什么大事。 落笙又安安心心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照常养花弄草、喂鱼喂鸟,练字看书、赏花喝茶,弹弹乐器、拉拉胡琴,跳跳舞蹈、晒晒太阳,睡睡懒觉、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读书作画,说说话、谈谈心,聊聊天、看看宫墙里不厌其烦的景致,看看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透过宫里的宫墙、瞧瞧青山绿水、看看金瓦红墙,时间一天天的过着,时常平淡、缓慢又安逸。 她也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也做好了去面对的准备。 她们不派人来,她也不会主动过去,无非就是这样耗着。 又接连过了几天,正阳宫里派了人来传召落笙,她也猜到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便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跟着宫人去了正阳宫里。 一路上都在仔细的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与大致的情况和场面。 该来的还是来了,除了面对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她不知道进去了,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几个孩子又不能自保,往后要如何在这暗流汹涌、城府极深的深宫里,好好的活下去、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终归是她没有考虑清楚,将几个孩子早些送出宫去,才会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落笙后悔极了,就不应该将孩子的事告诉霍时锦,也不应该让他将几个孩子接进宫来。 虽然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享用不断,却也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是她当初没有想明白,明明她也是在皇室里长大的公主,却依旧因为自己的私心将孩子留在宫里,依旧让孩子出生在皇室里成为皇位争夺的牺牲品,将孩子们推入复杂的皇室里,深陷其中、苦苦挣扎。 对于几个孩子,她又何尝不残忍呢? 当初毫不犹豫的离开大蓿皇宫,一意孤行的跟随着哥哥们去到艰难险阻、条件艰苦的战场,战事结束后又跟着席杬礼来到嫣国,从此定居在京都城内守着席杬礼。 后又在皇宫里碰巧的遇到霍时锦,渐渐情窦初开、芳心暗许,满心满眼都是他,愿意为他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嫣国皇宫,不就是为了躲避大蓿皇室里的明争暗斗、暗箭难防吗? 为什么如今的她,又要让自己的孩子走上她曾经,自己都不愿意走上的路呢? 她曾经说过只希望几个孩子能够开心,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深宫里,连长大都无法确定的深宫里,她们真的还能够开心吗? 皇室里的天潢贵胄,一出生就有无数的责任要承担,有天下百姓要她们去保护,她们又怎么会开心呢? 为人臣子,落笙有责任站出来守护家国,也能为家国所牺牲,为百姓所牺牲。 为人父母,落笙有义务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孩子,护她的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为她的孩子所牺牲。 她曾经千里迢迢、路远千里来到京都城,从遥远的大蓿来到繁华的嫣国,是为了大蓿的子民能够在这动荡不安、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谋一份能够活命的生机。 用自己的方式,为了两国存有一份和平,能让两国的子民生活在不愁吃穿的盛世里,不再颠沛流离、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可她早已经在情情爱爱里,忘记了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与责任,忘记了大蓿里如今还在受战火侵扰的一国百姓,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离家万里来到京都城,忘记了一路上走来亲眼目睹过的,因为战争惨不忍睹、血流成河的人的惨状。 家国寄希望于她身上,众将士还在拼尽性命的抵抗外敌,百姓也还在苦苦挣扎着,等着她带着好消息归国,等着和平到来的那一天。 可她沉溺在自己的情爱里,竟想就此安稳度此生,毫不犹豫将家国、将百姓抛之脑后、弃之不顾,蜷缩在霍时锦带给她的一点点温柔与甜蜜里,困在暗藏杀机的深宫里,深陷在安稳、平静的日子里。 妄想与霍时锦过一辈子,她真傻啊! 她早已经忘了当初的自己了,忘了曾经不顾一切所要坚持的事,忘了父皇母后,忘了兄长、忘了家国大义、忘了受苦的子民、忘了那苦苦挣扎的一年又一年。 宫道边上有一株金黄的梧桐,周身金灿灿的,模样好看极了,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落笙却记了很久很久。 刚进宫的时候还是一颗小小的嫩芽,如今已然枝繁叶茂、开花结果了,时间过的何其快啊! 梧桐树依旧还在茁壮成长,而她已经渐渐的枯萎了,每每路过这里、远远的瞥见梧桐树,落笙都会停下脚步来站一会儿。 这株金灿灿的梧桐树,像极了曾经的她自己,只可惜她弄丢了自己的光芒,也不再是最好的自己了。 可梧桐树还是那株梧桐树,无论何时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无论何时都是最好的自己。 它不曾弄丢自己的初心,也记得自己是谁,它们可以随意的探出许多人逃不出的金瓦红墙,也可以绽放出最美好的盛景,共人观赏,可以就此收敛起光芒平静的生长。 无论什么时候,它们都有得选,可她没有。 一样的时间,她和这株梧桐树一同进入高深莫测的深宫,她们都曾对皇宫的一切感到好奇与向往。 历经几载春秋,却走向了不同的结局,梧桐树依旧在绽放最美丽的自己,可她已经渐渐的枯萎了。 第102章 捂不热 抬眸细看着眼前朱红的宫门,落笙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了,曾无数次进出的宫门,此刻却不觉有些恍如隔世、时过境迁,抬起的脚始终不曾轻易的落下。 从她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由不得她了,掌控她命运的那个人,从来都是霍时锦。 她忽的停下脚步踌躇不前,并不是因为她害怕尹悠吟的怒气,也不是因为愧对那个无辜的孩子。 而是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平静的贪恋,这些天的安稳日子,也渐渐让她有些流连忘返了,这些年来她独自一人、漂泊无依、颠沛流离,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现在这样的安逸与宁静了。 所以对这份平静、安稳她舍不得,也不想再颠沛流离、漂泊无依了。 从前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自己也乐在其中。 可现在她有了孩子,她不能不为她的孩子们考虑,也舍不得她的孩子漂泊无依、颠沛流离一生。 因为她曾经历过,所以她懂那种苦与痛,所以她不想她的孩子也经历一遍那样的苦。 她当初不顾一切的生下孩子,便是觉得自己有能力照顾她们,觉得自己能给她们一个家,能让她们幸福、快乐的长大,能免她们一生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即便没有霍时锦的那份爱,她也能用双倍的爱弥补那份欠缺的爱,也能独自将她们照顾的很好。 即便她陪不了她们一辈子,她们也能在大蓿的皇宫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她也坚信哥哥们能够将她们视如己出,所以她不后悔、也不害怕。 可如今她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嫣国,进了嫣国的皇宫做了嫣国皇帝的妃嫔,漫长的一生都将会在这里度过。 故乡于她而言,便再也回不去了,即便是她侥幸离开得了皇宫,嫣国的军队也会追着她不放,也会将矛头转而对上大蓿的皇城。 到时候嫣国与大蓿战事四起,无辜的百姓因她而死于非命,她的孩子与亲人因她而受到牵连,全都死于这场悲惨的战事。 一昔之间,她国破家亡,成为亡国公主,她真的能够幸免于难吗? 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以后的每一步她都没得选了,她终将一生困于嫣国的皇城,孤独终老、郁郁而终。 同后宫里大多数女人一样,一生被困在深宫大院里,余生与孤独、冷清、落寞为伴。 若嫣国皇帝不幸早亡,她也会同后宫里的女人一样一同殉葬,史册上寥寥几笔便会记载了她零星的一生。 她的孩子也会因为没有庇护,而死于宫里的明争暗斗、阴谋算计。 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会因为她的死而被早早的过继,过上被别人掌控、看别人脸色的一生。 她这一生啊,做不成自由的康宁公主了,只能做皇宫里身不由己的笼中鸟、金丝雀了,做一个渐渐迷失在深宫里的笙皇贵妃了。 明知道踏入正阳宫里她会死,可她还是来了,因为她知道她逃不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也并非是她想逃就能逃的掉的,除了硬着头皮去面对,她什么都做不了。 落笙回头看了一眼宫道上的梧桐树,阳光打在它身上金灿灿的,很是好看。 看了不知许久,才缓缓转身进了宫门,再没回过头了。 没过多久,落笙抬脚缓缓进了屋子里,刚进门脚还未曾落下,就迎面挨了一耳光,脸上一瞬间火辣辣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尹悠吟怒看着面前的女人,声嘶力竭道。 “本宫未曾对不起你,还曾尽心尽力的替你照顾几个孩子,为什么要伤害本宫的孩子?” 尹悠吟怒目圆睁开口,整个人悲愤至极。 “你怎么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句句的控诉,都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 这些年来,她与落笙的关系是不错,但并不代表她能容忍落笙伤害她的孩子。 在尹悠吟心里,那份情深厚谊,在孩子面前,算不了什么。 孩子是她的底线与软肋,她绝不能允许任何人越界,去伤害她的孩子。 四目相对间,曾经微薄的情意,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里,早就悉数不复存在了。 一个将对方当成了陌生人,一个将对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除却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再看不出什么了。 紧握在身侧的手,又渐渐的松开了。 落笙偏过头来,看着怒气难消的尹悠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汤是她差人送的,她有口难言,也无力解释。 以尹悠吟如今的身份,她根本就动不了她,如若她还手了,孩子也会跟着她遭殃,所以她不能冲动。 她可以死,但她的孩子不可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以她的孩子为先,不能什么都不考虑。 “皇后娘娘都不查一下,就妄下定论,未免也太草率了不是?” 落笙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事既然不是她做的,她自不会傻傻的认下。 “皇后娘娘说的对,娘娘替妾身照顾孩子,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娘娘您的孩子呢?” 落笙一口反驳道,眼中毫无波澜,抬眸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屋子。 “再说,妾身送汤给陛下本是好意,总不会是想谋害陛下吧!” 落笙淡淡的开口,眼中晦涩不明。 “陛下都安然无恙,伤的却是太子殿下,与妾身何干?” 如今既没有凭据,也没有谋害太子的理由,任凭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妾身即便有害人之心,对皇位图谋不轨,害的也不会是区区一个太子,而是位高权重的陛下。” 落笙认真的分析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一双眸子亮极了。 仔细的观察着尹悠吟脸上的神情,落笙觉得说服尹悠吟是有希望的,看尹悠吟的模样,她确实也犹豫了。 能够平安的离开正阳宫,于落笙而言,是最好不过了。 所以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轻言放弃。 无论是不是要离开皇宫,只要她的孩子还在宫里,她就必须得保护好自己。 两国的和平,也需要她去维持,一时半会她也离不开了。 目光不经意间在屋子里扫过,落笙看到了屏风后椅座上的男人,微微愣了楞神,又快速收回了目光,再没有看过去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的!)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真傻,她们是夫妻,可不就在一处吗?) (一次次的纠缠,一次次的死心……。) (霍时锦,你的心真冷啊,怎么捂都捂不热!) (不,是只有她捂不热……) (霍时锦,我心如明镜,却愿意一直装傻……) 那一刻,落笙心如死灰,抬眸无神的看着窗外熠熠生耀的亮光,浑身冰冷无比。 第103章 只求离开 “所以,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不经意的一道声音,却让一向平静的落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妾身只是怕满朝上下会误会了陛下与娘娘,说陛下与娘娘不分是非黑白,待妾身魂归故里后,会说陛下与娘娘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好心替陛下与皇后娘娘分析利弊!” 她可以为了喜欢一个人,而装出他喜欢的模样。 却不会在他不喜欢她的时候,再继续装下去。 “妾身枉死不打紧,可若是妾身的死影响了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清誉,那便是臣妾的罪过了!” 落笙不惜轻贱自己,也要把话说绝,可见她已然在慢慢的放下了。 放下过去,放下情窦初开时,就兀自喜欢的少年。 (无论过去多久,他心里的那个位置都不曾变过,这几年的纠纠缠缠,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呢?) (他啊,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只因为那是她的孩子。) (她等啊等,最后等来了一场空,多可笑啊!) (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从满心欢喜到平淡如水,已然整整五年了。) (可笑啊,十五岁时不经意做的那一场梦,到如今的二十岁都没有醒!) (开始都是错的,结果又怎么会对呢?) “你倒是自视清高,挺会替别人着想?有那份心思,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冷淡又疏离的语气,让三人之间的氛围,渐渐陷入僵局。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能分出这份闲心来,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尹悠吟的声音缓缓自耳边响起,让落笙渐渐收回了思绪,眼中也逐渐显现出清明之色。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妾身自己什么样,心里清楚。” 落笙轻声反驳道,眼中古井无波。 “妾身不惧生死,年少时曾得遇一贵人,只可惜那故人命不好,早早便早夭了;如今许多年未见,甚是想念,自是要去见见不是?” 锋利无常、满是精光的眼眸,有意无意的扫过椅座上的男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没想到笙皇贵妃这般冷情冷意之人,也会有这般痴情的一面,当真是少见啊!” 冷笑与讥讽声随之而来,落笙却不以为意至极,眼眸静静的看着椅座上的男人,许久都未曾挪开过。 “娘娘也不相上下啊,数年前身边还是席将军,如今与陛下孩子都两个了,真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落笙巧笑嫣然道,眼中晦涩不明。 尹悠吟咄咄逼人,便是怨不得她落井下石了。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尹悠吟大声喝道,一双眸子就跟淬了毒似的,恨不能在落笙的身上戳个窟窿。 “是臣妾僭越了,皇后娘娘莫要动怒,烦请娘娘高抬贵手,能够原谅臣妾的有口无心之言。” 论进退有度,落笙处理得极好。 刚才是她太冲动了,一时没管住嘴,逞了口舌之快。 别说她如今有软肋,就是她如今没有软肋,也不该就这般白白送了命。 能用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弄的那般麻烦呢? 她亦相信霍时锦不会让她死在这里,只要她能平息尹悠吟的怒气,就能平安的离开长明宫,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脑瓜子,反应的倒是快啊!” 尹悠吟压下怒气,冷笑着开口道。 “谢皇后娘娘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落笙缓缓行礼道,眼中毫无波澜。 “为了给皇后娘娘赔罪,臣妾愿意自断一臂,还望娘娘恕罪!” 说罢,缓缓掏出了匕首,朝着手臂砍去,面上没有一点犹疑之色。 尹悠吟看着落笙的疯狂,脸上震惊不已。 小跑着去到了床榻边上,将孩子紧紧的护在了身后,眼中满是惊慌失措、后怕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用力的挡在了落笙的手臂面前,匕首狠狠的擦过手臂,一瞬间匕首下血流不止,两人的手上都是一大片的鲜红之色。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隐忍、克制的声音里,满是不自觉的心疼和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 落笙看着那只鲜血直流的手臂,缓缓抬起头来,悄然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久久都出不来。 “妾身惹皇后娘娘不高兴了,自然要赔罪,陛下这是做什么?” 落笙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问道,心里却是对什么都是心知肚明的。 “你是不是疯了!” 许久的沉默后,徐徐而来一阵无力的声音。 温润的眸子里,盛有少有的怒意。 “是,臣妾疯了,从坐上这个位置起就已经疯了,陛下如今才发现,不觉得太晚了吗?” 落笙平静的道,眼中满是波澜不惊。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同床共枕无数的日夜,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落笙苦笑道,一双眸子里满是厌恶、憎恨。 厌恶深宫里所有的明争暗斗、阴谋诡计,憎恨霍时锦的犹豫不决、一笑了之。 “哈哈哈哈哈,是妾身太傻、太天真了,陛下的心都不在臣妾这里了,又怎么会知道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面上是笑意,私底下却是自嘲、艰涩。 不知从何时起,笑竟成了保护她的盔甲,或许是从遇见霍时锦的那一刻起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不觉回荡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角落落里,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别笑了,别笑了……” 霍时锦看着眼前的落笙,无力的嘶吼道,想抬手替她擦干眼角的泪,刚抬起的手却又无力的放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落笙笑的花枝乱颤,却藏不住眼眸里的泪。 一厢情愿、无疾而终,太痛了…… “妾身忘了正阳宫见不得血光之灾,是臣妾思虑不周,待臣妾回宫后自断一臂,处理干净派人给皇后娘娘送来可好?” 落笙抬眸看着脸色惨白的尹悠吟,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倒也用不着如此。” 尹悠然强装镇定的对上那双眸子,眸光交汇的一瞬间,两人都毫无波澜、古井无波。 “看来皇后娘娘还是不满意啊,既是赔罪,自然要让皇后娘娘满意为止!” 落笙平静道,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心下即刻便有了主意,略一思索后,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妾身谋害太子殿下,理应当诛,娘娘宽宏大度,未曾奖罚,妾身心里有愧,特自行请罪!” 落笙缓缓下跪道,眼中满是愧疚之色,说的也是极诚恳、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色。 “妾身罪该万死,今自行请旨撤去封号,逐出皇城,终生不得重返皇城,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落笙知道即便是霍时锦不追究今日的事,尹悠吟也会紧抓着她不放的。 无论她现在的身份何其尊贵,都逃不过这次的受罚,既然如此倒不如远离这是非之地。 几个孩子留在这宫里,霍时锦也不会不管,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既这里已经没有了牵绊,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宫里了。 第104章 心疼 “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落笙淡淡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眼中却满是愧疚、忏悔。 只有显得真诚些,才能让她们相信她是真的在忏悔,才有可能出宫去,彻底的远离皇城。 “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落笙不死心道,半晌都没有一丝反应。 正当她抬眸往上看去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只一眼便瞧见了那双眼眸里的受伤,吓的她赶紧低下了头颅,再不敢抬起。 (他发现了?) (她都装的这般诚恳了,他怎么还能发现?) (太着急了?) (亦或是太过刻意,一时间露了馅?) 落笙低头的一瞬间,脑海里已经在飞速运转了。 别是宫没出成,自己反而挨了板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因为她不知道下一秒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也猜不透霍时锦此刻的心思。 落笙仔细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好像除了等,此刻也做不了什么了。 尤为不能开口,一旦开口,肯定会被察觉出她异样的心思。 尹悠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出宫虽然是罚的轻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保护孩子的办法。 “你既有这份心,本宫也不能不领情,即日起撤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旁的声音打断了,尹悠吟诧异的看着声音的来源处,心里很是不解的开口道。 “陛下,这……” 落笙与霍时锦的关系,尹悠吟从没有多想过,只以为落笙也跟她一样,是身不由己进宫来的。 “笙皇贵妃谋害太子,其罪当诛,朕念在其生育子嗣的份上饶其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撤去其封号和册宝,幽禁长明宫一年以示警醒,望其能闭门思过、自行反省。” 薄唇微微轻启,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霍时锦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落笙,眼中晦涩不明、难以言喻。 落笙听着霍时锦的话,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就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垭口又无力。 (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局面呢?) (怎么就这样了呢?) 落笙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整个人疲惫、倦怠极了。 出宫的希望又破碎了不说,如今还被幽禁了起来,这辈子怕是出不了宫了。 人是活下来了,但离自由越来越远了,或许终有一天,她也会被宫里的规矩、体统所同化吧! 她抬头看着满屋子的繁华,忽然迷茫极了。如若出不了宫,要这一屋子的金碧辉煌做什么呢?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们又何不是屋子里的一种器具呢? 满脸的雍容华贵、满身的珠宝首饰,就如同杯盏上那层金黄色的漆,是用来包装她们自己的,是用来区分贫穷与富贵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固然好,可她们也在渐渐的失去自己的本心,渐渐的融入到这个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成为真正的属于这个宫里的人。 再多的金银珠宝、富丽堂皇,也温暖不了她们的心了。 宫外的人永远在艳羡宫里女人所享的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万人敬仰,而宫里的女人永远都在羡慕宫外的人的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所以无论是什么身份,在什么位置上,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吧! 多年以后,她们也会拉一些像她们一般的人进来,渐渐的成为现在的她们,以此往复下去,造成无数个悲剧。 终有一个人,将来会住进长明宫里,做着她如今做的事。 闲下来时,也会与她现在一样迷茫,亲手囚禁自己的一生。 进宫的女人,不是为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权利、权倾朝野,家国大义、家族利益,混口饱饭、万人敬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是为了王座上的男人而进宫的。 只有她抛下了她的责任和家国大义,为了霍时锦而留在这座冰冷的深宫里,一点点的陷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渐渐的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笙皇贵妃,而不再是为了家国大义而进宫的康宁公主。 她总觉得她跟尹悠吟是一样的人,后来渐渐发现其实不是的,她与尹悠吟一同身为公主,可尹悠吟一直在为她的家国做努力,而她整日里陷在一厢情愿的情情爱爱里,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的,早已将家国大义全都抛之脑后了。 从前是围着席杬礼转,现在是围着霍时锦转,她活的早已经没有自我了。 尹悠吟留在这里,是为了景国,是为了孩子,是为了霍时锦,是为了百姓,是为了自己。 她的家在这里,她所爱之人都在这里,她想做的事也在这里,她有无数个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而她自己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自己的家国大蓿,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更不是为了百姓。 而她只为了霍时锦,为了她自己,为了她那可笑的爱意,将霍时锦强行绑在身边。 她说要霍时锦幸福,却又强行插入了霍时锦的生活里,阻挡了他迈向幸福的脚步,成了他幸福里唯一的阻碍。 明明他如今已经有贤妻在旁,已经儿女双全,已经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她依旧赖着不愿意走,依旧要纠缠不清,依旧要一意孤行下去。 如今的局面,又何尝不是她自找的呢? (落笙,放手吧,他已经不是小傻子了。) (能在那样的地方活下来,做全新的自己,不好吗?)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执念从小傻子变成了霍时锦的呢?) (或许她与霍时锦,从来都是孽缘,而非是正缘吧!) (五年了,黄粱一梦该醒了,空欢喜也该收了。) 落笙渐渐收起了看向窗外的眼眸,恍如隔世、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一双无神的眸子,渐渐清明了起来。 (霍时锦,我们都不应该再逃避下去了。) (既然你不愿意放手,那就由我来放。) 落笙渐渐收起了思绪,看了看床榻上的孩子,神色复杂极了。 “谢陛下恩典!” 缓缓下跪磕头,落笙眼中毫无波澜。 说罢,缓缓起身,转身离开了。 不经意间听到孩子的哭声,不禁停顿了步子,愣了愣神。 “母后,母后……” 轻浅的睡梦里,景安轻轻的呼唤着尹悠吟,眼中满是泪眼朦胧的模样。 “我在,母后在,安儿别害怕,母后会一直陪着安儿的。” 尹悠然温柔的看着孩子,抬手小心的拍了拍景安的背脊,动作很轻很轻。 “母后,安儿疼,安儿真的好疼!” 景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笑看着一脸担心他的尹悠吟,轻轻的开口道。 “母后!” 小孩子啊,就爱撒娇,湿漉漉的眼睛,好看极了。 “诶” 尹悠吟温柔的应道,先前的不快都一扫而空了。 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真的能治愈很多人的伤痛。 “疼吗?” 尹悠吟眼角拭泪道,眼眸里满是心疼之色。 第105章 孩子 “不疼,母后一点都不疼的!” 说罢,景安安慰似的笑了笑,想让尹悠吟心安。 “傻孩子,怎么会不疼呢?” 几滴清泪缓缓落下,景安懂事的替尹悠吟擦了擦眼角的泪,动作很轻很轻。 “安儿,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哭的,母后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景安的懂事,并没有让尹悠吟心里得到宽慰,反而更心疼、难过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将景安带来这个世间,是她做错了。 霍时锦如今的身份、地位,注定不会是一个一般的人,也不会是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后宫里究竟是怎么样的,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因为她也是出自景国皇室里的公主,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懂。 霍时锦的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人的,无论是利益牵扯,还是情不自禁,都会有那样一些人的存在,如今的落笙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不止是她们,往后的后宫里,会有一些才貌出众、才华横溢,德才兼备、蕙质兰心,秀外慧中、钟灵毓秀般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宫外进来,她身为皇后不能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 后宫佳丽三千,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实质性的存在的。 她的父皇虽然爱她的母后,但后宫里也有不少女人,同样她也有不少兄弟姐妹。 因为从小见惯了这样的事,所以她也不指望霍时锦能有多专情,只要他能善待她与她的孩子们,在这个位置上她也能安安稳稳的坐下去,做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好在这些年来,霍时锦对她很好,尤其是知道她有了孩子以后,几乎是对她悉心照顾、无微不至,对两个孩子也是极好的。 即便是日理万机、百忙之中,也会每日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来正阳宫里看她和两个孩子,也会时常亲自照顾她们。 对两个孩子霍时锦也是很用心的,将两个孩子培养的很好,文能言诗、武能自保,在孩子的事情上,其实她对霍时锦挺满意的,能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 霍时锦也对她很好,怕她照顾两个孩子辛苦,几乎都是亲自教养两个孩子的。 后宫上下的事情,也吩咐了的后宫的妃嫔们同她一起打理,她也乐得清闲。 平日里陪陪孩子,处理处理宫中事物,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有时候忙忙碌碌,有时候清闲、安逸,日子也过的大都很充实。 两个孩子开心,她也开心,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多年以来,与其说她与霍时锦是夫妻,倒不如说她们更像是亲人。 无论是彼此间相处的方式,还是习惯性的关心与接受对方的关心,无论是袒露心扉,还是默默的保护,都像是家人、亲人。 在这座深宫里,彼此相互依靠,相互取暖、共同成长,替彼此分担肩上的责任,携手将嫣国创造成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 其实除了孩子,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太大的交集了。 霍时锦整日里日理万机,她也是忙的不可开交,除了霍时锦时常来正阳宫里看她、时常来看两个孩子、大大小小的宴席上、还有佳节吉日良辰,她们之间也算是少见的。 她也很少主动去找霍时锦,一般都是安稳的待在正阳宫里过自己的日子,偶尔也会有妃嫔登门拜访,一大早也会有妃嫔来向她请安,闲话家常、相谈甚欢,所以正阳宫里时常都是热热闹闹的。 “母后!” 果然知子莫若母啊,一会儿还不到,景安就哭成泪人了。 “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景安的哭声,将尹悠吟从思绪里带了出来。 尹悠吟温柔的安慰着景安道,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景安的后背。 “母后,儿臣是男子汉,不能哭的!” 景安抽抽搭搭道,泪水顺着眼角落在了尹悠吟的肩头,深深的灼烧着她的肌肤。 “总有一天,儿臣也会长大,也能保护母后的!” 景安坚定道,少年眼里的光,是那样的耀眼。 “好,母后等着安儿长大,等着安儿来保护母后。” 眼角未擦干的泪,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极了,好似少女未经人事、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时干净、透彻的眼睛。 “母后,其实有点疼的,可儿臣一点都不害怕。” 景安有气无力道,这几句话就已经让他很累了,可为了不让尹悠吟担心,他还是硬生生的撑住了。 “傻安儿,母后怎么会不知道呢?” 几滴清泪缓缓滚落而下,尹悠吟抬手轻轻抚了抚景安的脸庞,满脸都是心疼。 “母后,儿臣好累啊,可不可以睡一会儿?” 景安缓缓躺下,整个人疲惫极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睡吧,母后在这守着你,睡一觉就好了,母后等着你醒过来。” 尹悠吟轻轻的擦干眼泪,温柔的哄着景安道,替景安轻轻的拢了拢身上的厚褥。 “睡吧,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尹悠吟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去哄着自己的孩子道,眼中蓄满了泪水。 “母后别哭,儿臣会心疼的。” 景安虚弱的安慰着尹悠吟道,为了让她安心,还特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好,母后不哭,母后不哭……。” 尹悠吟清了清嗓子温柔道,将眼角的泪缓缓的擦干,也极力扯出一个阳光、和煦的笑容。 “睡吧,好好睡一觉,母后知道安儿太累了,是不是?” 尹悠吟强装镇定道,轻轻的哄着景安睡觉,仿佛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嗯” 说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两人温馨的一幕,深深的感染了落笙,有一瞬间她觉得景安真的好可怜啊!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太子的撤立也不是他能掌控的,却无故受了这场灾难,只能虚弱的躺在这听天由命。 在这到处都是明争暗斗、阴谋算计的深宫之中,他真的能够如尹悠吟说的那样平安、健康的长大吗? 落笙有一瞬间犹疑了,在这满是算计的宫里,她要是一走了之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景安被害的事,给了落笙很大的警惕,对于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她真的想都不敢想。 连尹悠吟那样高的身份,都护不住景安,没有她的时洛、时笙、景粢、景姿,还能有活路吗? 皇室里的天潢贵胄,想要平安、健康的长大,注定会很难。 从前是她太天真了,总以为多个孩子没什么的,反正自己也能照顾好,如今却硬生生的绊住她的脚步,使她举步维艰、停滞不前。 第106章 她想救他 原来这座皇宫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却很难,难怪那么多的人走了一辈子也没有走出去。 落笙每每看到景安的脸,就会不觉想起时洛苍白的脸庞来,两个同病相怜的人,难免有些地方相似。 落笙想救那个孩子,只是希望有一天她的孩子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会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去救她的孩子。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渐渐的离开这世间,被人一点点的遗忘。 那一刻,落笙的心里痛极了,痛的喘不过气来。 面对时洛,她无能为力,面对景安,她依旧是无能为力,那种感觉,让落笙无力极了,也无比的痛恨自己。 “母后,没有安儿,您也要好好的!” 闭上眼睛没多久,景安又缓缓的睁开了眼来,眸间满是依依不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不好,却不敢开口问母亲自己的情况,他怕母亲担心他。 睡一觉,他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吧! 他不畏惧死亡,却放不下心心念念着的母亲,所以他想在还尚在人世的时候多看看母亲的模样,即便他不在人世了,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别说傻话,安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尹悠吟轻声安慰道,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着,眼尾不自觉的泛起了红。 “嗯,会没事的。” 景安温柔的安慰道,眼中满是星辰大海,一闪一闪明晃至极。 “安儿,会永远陪在母后身边,永远……。” 即便是一脸的倦容,脸上的笑意也丝毫没有减退,依旧是阳光、肆意的模样。 “好,永远。” 尹悠吟应道,眼中满是心疼。 “母后,儿臣还能好起来吗?” 终归是想一探究竟吧,即便再不忍心,景安还是问出了口。 “……” 所有问题尹悠吟都能肯定的给出答复,唯独只有这个问题她给不出答复来,因为她也不知道时洛是不是还能好起来。 她不想在景安最后的时刻里,还要用谎言去欺骗他,她可以沉默却不愿意撒谎。 许久得不到回应,景安渐渐也明白了,再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尹悠吟的脸庞,想把她的模样深深的记住。 “母后,别哭!” 景安抬手替尹悠吟擦了擦眼角的泪,擦的很轻、很小心。 父皇和母后往后会有很多的孩子,到时候她们还会记得他吗? 会不会岁岁年年以后,也会将他一点点的忘记呢? 不过没关系,只要母亲能开心,怎么样他都无所谓的。 只要还有人陪在母亲身边,是不是他、是谁,都没有关系的。 只希望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母亲也能时常开心,也能多笑一笑。 他知晓父皇对他们很好,对母亲也很好,所以他很放心。 “会的!” 落笙肯定的道,不止是想给景安一份希望,也会因为时洛拼尽全力的去救他。 正是因为她救不了时洛吧,所以她想景安能够带着时洛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时时看着景安的脸庞,也算时洛还在她身边吧! 当年她救不了时洛,如今无论如何她都会救活景安。 不因为他是霍时锦的孩子,只因为她很喜欢这个孩子,不舍的他过早的凋零。 景安真的很懂事,刚刚的那一幕,落笙每日都在经历,所以她格外懂景安。 因为时洛的情况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所以她们将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好好的道别、嘱咐彼此,不让彼此留有遗憾。 时洛也是这样的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所以她从不在时洛的眼前哭,怕时洛忍着病痛来安慰她,怕时洛担心她、照顾她的情绪,怕时洛放不下她、苦苦的煎熬着。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洛能够早些离开,而不是整日被汤药和针灸折磨着,那样瘦弱的身体上,扎满了无数个针孔,落笙每每瞧见都心疼坏了。 她宁愿自己煎熬着,也不愿意时洛那样满是疼痛的度过每一日,做为母亲真的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所以她能理解尹悠吟此刻的心情。 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全部,也是不可割舍的存在。 既将她们带来了这个世间,无论再苦、再累、再难,都要为她们担负起这份责任。 “……” 景安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只是抬眸静静的看着落笙,是个与母亲长的很相似的姐姐。 无论怎么样,姐姐都是想给他一份努力活着的希望,尽管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很感激姐姐。 “谢谢你,姐姐!” 景安轻轻开口道,细看着落笙的眼眸,泛着零星点点的光。 “不客气,如果真的想谢谢姐姐,就好好的活下去吧!” 落笙温柔的安慰道,淡淡的笑了笑,眼睛里有汇聚而成的,无数的星辰大海、繁星点点,亮晶晶的、很是好看至极。 面对孩子,总能让落笙心软,孩子的一个不经意间的笑容,就能让她的忧愁一扫而空。 “嗯” 景安虚弱道,整个人越发的疲乏,说几句话就要不自觉喘好久。 “姐姐,你真的好美啊!” 景安肆意的笑了笑,看着那浓妆艳抹的脸庞,不自觉道。 “你也很漂亮!” 落笙也轻轻的回应着,眼中不自觉柔软了几分,无论在什么时候,孩子都能填补她心里的伤痛。 落笙忽然抬脚轻轻的走近景安,弯腰抬手抚了抚景安苍白的小脸,怕吓到孩子极轻极轻的开口道,身上的母性光辉怎么藏都藏不住。 “姐姐,疼吗?” 景安语气认真道,抬手抚了抚落笙脸上藏起来的疤痕,脸上满是心疼。 “啊!” 落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景安真挚的眼睛,微微愣了愣。 “这里,疼吗?” 景安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那些伤疤,眼中的真诚让落笙有些触动。 很多年了,这张脸已经毁了很多年了,景安是唯一一个能看出来、并且不害怕它们,会温柔的问她疼不疼的,一瞬间便让落笙落下泪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 落笙学着景安的语气,泪眼朦胧的哄着景安,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很轻很轻。 “姐姐撒谎,怎么会不疼呢?那么长、那么狰狞,姐姐是不想安儿担心吧!” 景安温柔道,替落笙擦干了眼角的泪,很温柔、很细致。 “怎么会?真的一点也不疼,谢谢安儿的关心。” 落笙温柔道,眼中闪过亮晶晶的光。 “姐姐?” 景安乖巧道,脸上的笑容肆意又明媚。 “嗯!” 落笙虽然很不明所以,但也不想景安失望,温柔的应道。 “像姐姐这样漂亮又温柔的人,一点也不属于皇宫,也一点都不属于父皇!” 景安真挚道,眼中的亮光很是耀眼。 “姐姐答应安儿,总有一天会走出这座宫城的,好不好?” 落笙缓缓的偏过头去,眼眸无神的看着窗外迎风飘扬的花瓣,轻轻的道。 “好” 景安笑了笑,眼中满是柔情与蜜意。 “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会好的。” 落笙轻轻的开口道,替景安掖了掖被角。 “嗯” 景安安静的闭了闭眼睛,整个人疲惫至极。 第107章 他的保护 “安儿长大了,也会保护姐姐的!” 落笙缓慢起身的一瞬间,衣裙的一角被一只小手轻轻的拉了拉,回过头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真挚的眼睛。 “好,姐姐等安儿,等安儿长大。” 落笙温柔的拉过了那只小手,轻轻的握了握,将那只小手小心的放进被褥里盖好,轻声细语的开口哄道。 “安儿,相信姐姐吗?” 落笙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温声询问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相信” 景安轻轻开口,整个人虚弱极了,仿佛生命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再使不出一点力去维系。 “姐姐相信安儿会好的,安儿也要相信自己啊!” 落笙温声哄道,一双眸子柔情似水。 “嗯” 景安无力应道,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姐姐会救安儿的,安儿一定要撑的久一些。” 落笙坚定出声,抬手抚了抚景安愈发苍白的脸庞。 不久后,景安渐渐没了意识,逐渐昏迷不醒了,落笙也再没有等来回应。 尹悠吟看着昏睡过去的景安,哭的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抬手颤颤巍巍的抚上了景安的脸庞,却又始终不敢靠近。 落笙细看着景安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抬眸四处寻找着那把被弄丢的匕首,面上满是难言的急切,整个人焦急、担心不已。 怕再晚一些,景安就撑不住了。 不久后,终于在门槛边找到,落笙捡起掉落的匕首,一步步的向着景安走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景安,落笙也不确定这样的方法是不是能救他,可与其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至少还有一线活着的生机。 落笙缓缓收起思绪,伸出手臂狠狠的划下去,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一瞬间鲜血直流。 落笙缓缓抬起手臂放到景安的嘴边,直到看到鲜血一点点的流进景安的嘴里,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看见鲜红的血那一瞬,尹悠吟忽然狂躁不已,一双琥珀般的眸子猩红不已,整个人既激动又亢奋。 尹悠吟捡起了落笙丢掉的匕首,抬脚缓缓的向着两个人靠近,落笙一心注意着景安的情况,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身后。 喝了鲜血以后,景安依旧没有醒,只能慢慢的等着。 尹悠吟缓缓的靠近着两人,毫不犹豫抬起了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向着落笙的背脊刺去,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疑。 眼看着只差一点点就要刺到,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臂挡了过去,一瞬间匕首刺破了手臂、血流不止,两个人的手上皆是大片的腥红,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重的闷哼声。 那道沉重的闷哼声,渐渐的传进了落笙的耳朵里,使她不自觉的回头往后看去,那血淋淋的一幕,让落笙径自缓了许久 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整个人都吓懵了,好半晌后,都没有些许的反应。 直到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手,她才渐渐的回过了神来,看了看床榻上的景安,毫不犹豫的抱起孩子跑出了屋子。 都到了这一步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景安,才能不辜负霍时锦替她挡刀。 是的,尹悠吟手起刀落那一瞬,挡在落笙背后的那只手,便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霍时锦的。 先前,看着落笙不顾一切的救景安,霍时锦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落笙的鲜血流进景安嘴里的一瞬间,霍时锦愧疚又心疼的偏开了目光。 那一晚发生的事让他对尹悠吟,对两个孩子都有愧,所以这些年来他极尽可能的对两个孩子好,也将两个孩子培养的很好、很优秀,几乎是尽可能的满足她们的一切需求。 两个孩子虽来得出其不意,但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这些年来他对尹悠吟很好,会尽可能的找时间来正阳宫里看她们。 会时常吩咐人送许多赏赐过来,会时不时的关心尹悠吟和两个孩子的身体状况,还有生活起居方面也照顾的极周到,会想方设法的逗尹悠吟和孩子们开心。 于霍时锦而言,对尹悠吟和两个孩子,除了许多的亏欠、愧疚,更多的是无法推脱的责任,于孩子做父亲的责任、于尹悠吟做丈夫的责任。 他能给孩子们一份一分为二的父爱,却给不了尹悠吟一份独一无二的情爱,除了竭尽所能的对她们好、那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物质上的东西,他再给不了她们什么了,所以他没有上前阻拦落笙的动作。 他可以用任何方式弥补,补偿落笙,可对于尹悠吟和两个孩子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这些年来,他与尹悠吟之间的相处方式,渐渐的由男欢女爱的喜欢,转变成了相互扶持、携手同行的亲人。 他也渐渐的放下了曾经的执着与欢喜,转头投入到了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恋当中去,尝尽悲欢离合人间苦,也更能懂得心之所念、所想,更能理解所念皆所想、并非都能有所得。 尹悠吟很好,也值得更好的人,当年他因一己私欲将她留在身边,她也没有怨过他、恨过他,反而替他分担肩上的责任与担当,做好了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将后宫的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很好,免去了他很多的纷纷扰扰和后顾之忧,也替他生了两个天资聪慧、聪明伶俐的孩子。 也因为志趣相投,时常给他排忧解难,时不时的关心和无微不至、体贴入微的照顾,将后宫里妃嫔的关系处理的很好。 这些年来他是真的很感激,尹悠吟对他、对嫣国、对百姓的付出。 她默不作声的陪了他一年又一年,两人也极少会发生争吵,她将自己的容颜都奉献给了他与嫣国,奉献在了这偌大的后宫里,永远都不求回报、默默付出。 这些让霍时锦不得不愧疚,尤其是那两个孩子,更是让霍时锦心疼。 他与尹悠吟之间没有爱,所以她们的孩子也注定了不能在幸福与爱里长大,能得到的爱也少之又少。 她们也从来都与时洛、时笙、景粢、景姿不一样,他与落笙之间是有爱的,他爱落笙、落笙也爱他。 所以即便她们分开了,几个孩子也永远拥有着她们两个的爱,永远都会在幸福与爱里长大。 所以他对孩子与尹悠吟有愧疚,所以他竭尽所能的弥补她们,所以他对尹悠吟和孩子很好。 既给不了爱,便只能从别的地方弥补,那是他应尽的责任。 或许永远都弥补不了,可他愿意一直努力,一直弥补下去。 霍时锦收回思绪的一瞬,正好看见了尹悠吟手里拿着匕首,缓缓向两人靠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当锋利的匕首稳步刺向落笙背脊的一瞬间,他想也没想的替落笙挡下了那一刀。 第108章 陈年往事 另一边昏暗的院落里,落笙小心翼翼将景安放下,仔细的检查着景安的情况。 回想起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心口隐隐起伏得厉害。 落笙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情况,所以才会一时反应不过来,才会险些命丧当场。若不是霍时锦替她挡下那一刀,她如今只怕已是孤魂野鬼了,怎会还有命站在这里? 落笙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情况,霍时锦肯定不会伤害尹悠吟,但尹悠吟保不齐就把霍时锦给捅死了。 看尹悠吟那般神志不清的模样,她不能坐视不管,如今这样的局面,让景安怎么接受的了! (神志不清?) 缓缓起身,落笙愣了楞神,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神志不清呢?) 落笙想不明白,总感觉有什么被遗忘了,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也与沈家有关系?)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仿佛还牵扯了不少的人。 (她,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落笙将当年的事情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不知不觉中有一张小脸渐渐清晰了起来,与尹悠吟当下的脸庞,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又见面了!) 落笙渐渐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思虑万千。 当年她去沈家找小傻子,没想到刚好赶上沈府办喜事,她就顺势浑水摸鱼溜了进去。 当时去的人太多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小傻子,中途的时候突遇了一场大火,一场很大很大的火。 大火的前不久,还有人在地上捡钱,落笙觉得莫名其妙,就离开了现场,继续找起了人来,找了许久也还是没有找到。 不久后碰到了一个熟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小傻子当年就已经死了,告别了那个人,落笙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 途经了一棵大树就将东西留在了那里,用贴身的东西为小傻子立了一座衣冠冢,站了站就离开了。 当年小傻子带着遍体鳞伤的她逃走,却被她残破不堪的身体所拖累,最后两个人都没有走成。 被一路追来的人抓了回去,当晚两个人都挨了一场毒打 ,小傻子紧紧的护住了她,自己却血肉模糊、奄奄一息,那次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小傻子受了非常重的伤,落笙觉得肯定是活不成了,所以在找不到他的那些日子里,就自顾自的以为小傻子已经死了。 这一生最遗憾的是,那场大火前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原以为她也会随他而去,没想到被好心的大蓿国王和王后所救,被直接带回了大蓿的皇宫里。 一直疗养了很久很久,身体才渐渐的恢复过来,身体一好落笙就立即离开了皇宫,开始了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逃荒之路,这样的日子一直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多年。 一路上见证民生疾苦、民不聊生,落笙的心里深有感触、颇有感慨,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争所侵扰。 几年后主动回了大蓿皇宫,做起了大蓿国里称职的康宁公主,体察民情、派钱赈灾,施粥放粮、驰聘沙场,奋勇杀敌、骁勇善战、保家卫国…… 爱终究让她迷失了自我,辜负了那份信任,她抛弃家国大义,抛弃公主的身份,抛弃亲人,抛弃肩上的责任,抛弃百姓,毫不犹豫跟着席杬礼来到了嫣国,整日里围着他打转,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好公主、好女儿,即便是父皇去世她也没能回去送一送他,明明父皇生前对她那般好。 明明大蓿养育了她、明明百姓那般信任她,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们,这份和平晚到了很多年,为此牺牲的百姓与士兵不计其数。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缓缓的掺进了鲜血里,疼的她不自觉将细甲狠狠嵌进了血肉里。 离开沈家之前,落笙捡到了一个妙龄少女,因为落笙曾被人所救,所以她一直都乐于助人、救死扶伤。 看着周边人的无动于衷,落笙觉得心寒极了,抱起那姑娘就匆匆离开了沈家。 因为不知道姑娘的家在哪,所以她将姑娘送到了客栈里,用身上的碎银子给姑娘开了一间房,将人送上楼放下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能出现在那里的人,与沈家一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而她不愿意再与沈家有任何瓜葛与牵连,故而一直没有露面。 况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那姑娘,所以就把她放在了客栈里,醒了以后那姑娘也会自己回家的,不需要她担心。 如今看来尹悠吟与沈家确实有关系,而且她一定见过那个女人,也曾经受她折磨与胁迫。 至于为什么她会进沈家,落笙想不明白,也不太关心。 只是这种情况,除了自己清醒过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至少目前她没有找到别的办法,每一次犯病的时候,都是等着它慢慢的清醒过来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 霍时锦不了解这种情况,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所以她必须进去看看,顺道给自己找找解决办法。 “安儿,再撑一会儿,等等姐姐!” 落笙看了看景安的小脸,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此时的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落笙看了看尹悠吟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向着她靠近,每走一步都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尹悠吟脸上的神情,一旦发现不对劲就得后退,尽可能的离开屋子里。 落笙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尹悠吟,又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悄然间影响了尹悠吟此刻的心情。 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想要找一找有关的痕迹,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倒是透过窗户看到景安的一瞬间,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熟人来,尹悠吟先前那般喜欢席杬礼,如今当也是没有完全放下的吧! 反正席杬礼也放不下她,倒不如将两人放一起好好谈谈,若能谈的来就磨合磨合,如若谈不来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落笙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好,转而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快步到宫门口唤了人来。 “来人啊!” 落笙小声道,眼中满是亮光。 “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有何吩咐?” 门口的侍卫闻声赶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即刻去席府找席将军,说本宫有事找他,越快越好!” 落笙淡淡的吩咐道,仔细的想了想措辞。 “是” 侍卫领命刚转身,又被落笙给叫住了。 “等等,你就说是皇后娘娘有事找他,让他即刻来正阳宫里,去吧!” 只要是尹悠吟召见他,他就肯定会来,而且会来的非常快。 而她就不一定了,所以保险起见,落笙还是用了尹悠吟的名义。 第109章 挽救自己 看着侍卫的身影消失不见,落笙才转身缓缓进了屋子,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尹悠吟撑到席杬礼来了再说。 刚进屋子里就看见尹悠吟蜷缩在角落里,那一刻落笙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们之所以会蜷缩在角落里,是因为周身没有安全感,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 为了保护自己,她们不得不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对于这一方面落笙再熟悉不过了。 (沈家真的是个可怖的地方,没有人能毫发无损的出来,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点伤痕和苦痛。) (可唯独霍时锦 ,她一直没有看出来,或许他真的不是小傻子吧!) 落笙看了霍时锦一眼,艰涩的笑了笑,缓缓向着尹悠吟的方向靠近。 越是耗着,越是对她们不利,等尹悠吟彻底失去理智和意识的时候,她们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尹悠吟也察觉到了落笙的靠近,害怕的朝落笙的方向砸东西,砸了好久好久都未曾停下。 整个屋子里都是乒乒乓乓、噼噼啪啪的声响,响音震耳欲聋、聒聒噪噪、嘈杂极了。 所幸落笙反应得快,大多数都避开了,只是越往前走,就越是小心翼翼。 她能懂尹悠吟此刻的感受,也能感觉得到她所受的折磨和委屈,在这一刻里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曾被伤害,被背叛过的人。 她似乎也能明白尹悠吟留在嫣国的原因了,她们比一般的人都更缺爱、更在乎一些东西,故而总是竭尽所能的去守护,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爱。 尹悠吟是为了她所在乎的人而留下的,也是为了她自己,她想保护给予她温暖与爱的家人。 她想阻止战争的发生和景国的灭亡,她想守护好、珍惜好那仅有的温暖与爱,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坚挺着自己。 落笙静静的看着尹悠吟的眼睛,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空气突然安静极了。 那一瞬,落笙俨然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总有一天她会勇敢的踏进那个暗无天日的暗室里,去找寻当年所有事情的真相。 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苦苦挣扎着的尹悠吟,还有曾经受到过伤害的那些人。 她们都在等一个真相,她亦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了。 落笙轻轻的收回目光,缓缓的向着尹悠吟走去,没有一点害怕与犹疑。 尹悠吟觉察到有人的靠近,整个人非常的紧张、激动,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锋利无比的匕首,就等着落笙一点点的靠近,而后出其不意。 落笙自然也注意到了尹悠吟手里的匕首,只是稍稍愣了愣神,脚步却没有一丝停顿,直至走到离尹悠吟身边不远的地方,才缓缓的停下了轻浅的脚步来。 看着尹悠吟深邃的眸光,有那么一瞬间,落笙心里竟衍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来。 心疼现在的尹悠吟,心疼从前的自己,心疼生死不明的小傻子,心疼她们的孩子们。 不知不觉中,她们活成了那个人,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 渐渐的,她们活成了自己最害怕、最讨厌的样子,不经意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血肉之亲,无一例外、惨遭毒手。 造就了无数人的悲剧,将她们拖入这巨大的深渊中,一点点的将她们逼疯,让她们成为像自己这样的人,无数人重蹈了她们的覆辙,长此往复、久而久之…… 往后会发生什么,落笙想都不敢想,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又何尝不是她亲手造成的! 如若当年她逃脱了,如若当年她能救下那些可怜、无辜的人,如若她能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如果…… 可世上没有如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直面,伸手将那些无辜、可怜之人拉出深渊,但愿如今还不算太晚吧! 落笙收回了眸光,一点点的向着尹悠吟靠近,或许她知道尹悠吟此刻需要的是什么了! 就在落笙靠近尹悠吟的一瞬间,尹悠吟将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刺了出去,下手极狠、刀刀致命。 尹悠吟很聪慧、敏锐,暴露后立即转变了方向,不攻正面反攻侧面打了落笙一个措手不及。 电光石火之间,落笙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从身后抓住胳膊用力的拉动开了,扯出了离尹悠吟身侧很远的位置,整个人被大力的拉了出去。 不久后撞上了一个坚毅的胸膛,因为受阻力和惯性的影响,落笙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撞了过去。 顷刻间,两人没站稳同时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两人身上很多地方的皮肉都被狠狠的磕破了,鲜血直流、血流不止。 许久之后两人才清醒了过来,从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缓缓的坐起身来,抬眸的一瞬间,四目无意间相对,清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别样的光影。 看到霍时锦的一瞬,落笙愣了愣,伸手扶着霍时锦起了身,因为霍时锦在落笙摔下去的一瞬间护住了她,所以她身上的伤不算严重,相比霍时锦就严重了许多,好不容易结痂的刀口又渐渐的裂开了。 落笙抬眸看了看霍时锦略显苍白的脸庞,神色复杂极了,复又回头看了看尹悠吟 转而淡淡的收回了眸光。 思虑了很久,终归是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扶着霍时锦出了屋子,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无益,不如不开口。 庭院里,落笙缓缓取出袖间的手帕,简单、细微的给霍时锦的伤口包扎上,回头看了看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景安,转身毫不犹豫迈步进了屋子。 “景安,再等等姐姐吧!” 落笙的眸光深沉极了,又处处透着坚定。 “景安,姐姐答应你,一定帮你把母后带出来,一定!” 踏过门槛的一瞬,落笙回头看了看景安,眼中是少许的温柔。 脚刚落地的一瞬,一只手紧紧拉住了落笙,使她丝毫不能动弹。 那一刻,落笙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也更加坚定了她心中微薄的念头。 “我想救她,很想!” 落笙淡淡道,黯淡的眸子一瞬间有了光亮。 “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一定会救她,你拦不住我的!” 落笙轻笑道,一点点的挣脱开了那只紧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里。 十四年前,她救不了自己,如今她一定可以救尹悠吟的;救她,亦是救她。 “霍时锦,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并未亏欠过我什么。” 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终归还是让落笙动容了。 “我救她和景安,从来都不是因为你。” 落笙平静道,阐述着既定的事实。 转过身一眨不眨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每一句话说的都是那么的诚恳。 “我曾与她同病相怜,所以我想尽自己所能拉她出深渊;至于景安,我真的很喜欢他。” 那是她第一次正视着霍时锦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避与慌张,就如她此刻的心一样,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所以,就到这里吧!” 说罢,转身决绝的离开了,即便霍时锦再跟着她,她也再没有回过头。 落笙一步步向着尹悠吟靠近,这一次她已经做足了准备,不会轻易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因为还有人在等着她。 “啊吟,都过去了!” 落笙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声音温柔又轻盈,像轻纱漫舞、像涓涓细流。 “啊吟,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因为如今的你已经能保护自己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落笙学着席杬礼的语气,温柔、耐心的安慰着尹悠吟,一点点的抚慰着她受伤的心灵。 第110章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为别人撑伞 她心头的那束光,早在十四年前就灭了,灭在了她再也没有见过小傻子的那个夜里,所以她一定会守好,尹悠吟心头微弱的那束光。 落笙抬眸看了看窗外,目光是那么的柔和,亦如十四年前的沈兰星,干净又纯粹。 她猜的果然没错,尹悠吟的心结是席杬礼,也是当年的沈家。 她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得出尹悠吟很痛苦,亦如她当年一样,麻木不仁、心如死灰。 “啊吟,放下吧!” 落笙继续道,声音很轻很轻,眼里柔情似水。 “啊吟,你从来都没有错,不要用伤害来惩罚自己。” 循循善诱,确定对尹悠吟有用,但不多。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落笙,眼中满是空洞、无神,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啊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慢慢的走出来。” 落笙缓缓靠近,轻轻的开口道,仔细的观察着尹悠吟的反应。 “啊吟,你已经平安了,这里是你的家。” 每一句都敲击着尹悠吟的心,一点点的将麻木的她感化。 眸光无意间看向窗外的阳光,竟不自觉的有些恍惚了。 “啊吟,将刀给我,它会伤害你的。” 落笙轻轻的哄着尹悠吟,像慈祥的母亲哄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耐心又温柔。 “啊吟,好好的睡一觉,都会过去的。” 温柔、细腻的声音,渐渐让尹悠吟有些动容。 “啊吟,此去经年,再过些时间回首,你会发现这些都不算什么。” 落笙以这些年来自己些许的经历,慢慢的说给尹悠吟听,她也听的很是认真、细致。 “所以啊吟,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要你能走出来,你仍旧还是那个最好的自己。” 就像她们经历了那些,依旧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一样。 连同那些折磨都可以坦然面对,她们已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了。 趁着尹悠吟些许愣神之际,落笙快速的拿走了匕首,想着从窗户扔出去会伤害到景安。 可她当下的位置离门口太远了,略一思索落笙毫不犹豫将匕首扔给了霍时锦,霍时锦也反应迅速的将匕首从门缝处扔出了屋子。 两人配合的默契极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没了匕首尹悠吟没了安全感,整个人逐渐又恢复了暴躁、颠狂,狠狠的向着落笙所在的方向扑去,两人在地上瞬间扭打成了一团。 落笙迅速反应过来,只守不攻,因为落笙上过战场,所以不一会儿便将尹悠吟给制服了。 落笙反应极快的找了根绳子将尹悠吟绑好,用薄纱遮住了尹悠吟猩红的眼睛,伸手替尹悠吟稍稍捂住了耳朵,轻轻的开口道。 “啊吟,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声音很轻很轻,一点点的钻进了尹悠吟的耳朵里,虽不停的挣扎,却也渐渐的小了些力道。 “啊吟,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坚强、勇敢一点。” 即便是只有一丝希望,落笙也不愿意放弃,轻轻的开口哄道。 “啊吟,他们都在等你!” 剧烈的挣扎,一点点的停了下来,与之而来的是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落在了落笙的手腕上,深深的灼伤了落笙的肌肤。 落笙手忙脚乱的替她擦了擦,温热的泪水渐渐浸湿了她的衣袖,让落笙有了一瞬间的动容和心疼。 落笙想也没想便将尹悠吟搂进了微热的怀中,一会儿给尹悠吟拍拍哭的一抽一抽的背脊,一会儿抬手轻轻的抚弄着她墨黑的发间,手上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当尹悠吟的头慢慢的靠在她肩膀上的时候,落笙就知道尹悠吟已经清醒了,那是她们之间极少数的亲近,也是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在慢慢的靠拢彼此。 无论她们之间往后会怎么样,无论最后闹的有多难看,至少此刻她们彼此都是真心的。 落笙真心的希望尹悠吟好,希望她能够走出来,而不是将自己陷在痛苦的过去。 因为她知道真的很苦,将自己困在过去里,念旧最是惩罚人了,她不希望她重蹈覆辙,也不希望任何人重蹈覆辙。 落笙的拥抱给了尹悠吟温暖,让她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希望,黯淡无光的眸子也渐渐的有了光亮。 看着窗外炽热的阳光,尹悠吟觉得恍如隔世、时过境迁,上一秒还在痛苦里苦苦挣扎的人,这一刻却对迷茫的未来充满了希望,脸上不自觉的笑了笑,人也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谢谢你!” 尹悠吟淡淡道,整个人瞬间好累好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是你自己足够勇敢,应该谢谢自己。” 落笙淡淡的回应道,她们之间终归是回不到过去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会一直在的!” 落笙替尹悠吟解下眼睛上蒙着的薄纱,看着那双疲惫不堪、零星点点的眼眸,轻轻的开口道,眼中毫无波澜。 尹悠吟没再回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阳光,不久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 落笙看着闭目养神的尹悠吟,放心的松了口气;能恢复到当下这个地步,已然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折腾,落笙也疲惫、倦怠极了,犹如被人抽干了力气似的。 无力的与尹悠吟靠在一起,不久后无意识的昏睡了过去,又因为失血过多,接连昏睡了许久。 “安儿!” “安儿!” 傍晚的时候,恍恍惚惚、迷迷糊糊间,落笙被一声凄惨的尖叫声惊醒。 细看着陌生的屋子,许久才回过神来,忙起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向着声音的来源处赶去。 (怎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把这般重要的事忘了个干净!) (也不知道景安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落笙缓缓推开门出了屋子,与迎面走来的人相撞,摔倒的一瞬间,那人伸手过来搀住了她。 也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落笙只是随口道了声谢,便眼都没抬的,迫不及待的抽身离开了。 另一边的内殿里,太医正在给景安诊治。 许久之后,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尹悠吟一时间被吓坏了,没忍住哭出了声来,一瞬间声嘶力竭、痛彻心扉。 “安儿!” “安儿!” “安儿!” 尹悠吟看着面色苍白的景安,心痛不已、痛心疾首,一声声的呼唤着景安的乳名,哭的泣不成声。 “太医,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诊看后就退出了屋子,正好与姗姗赶来的落笙碰面。 看着从屋子里刚出来的太医,落笙着急忙慌的询问着景安的情况。 “回娘娘,情况不大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太医先是行礼,随后摇了摇头道。 “怎么会呢?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落笙细看着太医脸上的沉重,仍旧不死心道。 “老臣在殿下唇间发现了一种血渍,隐约能暂缓病情的加重,但终是不能长久啊!” 太医坦言道,认真的分析起了目前的情况。 “也需要维系很长一段时日,时间长了那个人终是会受不住的,一旦没了血的支撑太子殿下也会撑不住。” 太医认真道,并非是他不愿意,而是此等办法太过凶险了,俨然有赌的成分。 “而且一旦开始,就再难停下来了。” 太医认真的分析道,抬眸往屋子里看了看,脸上愁容未减。 “没关系,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落笙认真道,拉着太医进了屋子,缓缓向着床榻上的景安走去。 第111章 可笑啊 “太医,即便是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啊!” 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景安,落笙认真的道。 不久后,落笙用匕首划开了手臂,将鲜血直流的手臂放在了景安的嘴边,就着那样的姿势维持了很久。 一晚上,她们都没睡,一直守着景安。 直到天快亮了,太医才停止了放血,替落笙包扎好,看了看景安的情况后,两人起身一同离开了正阳宫里。 正阳宫宫门外,与太医分别后,落笙独自一人往前走着。 远处的阳光一点点的升起,照亮起了落笙独自回宫的路,那身影孤单、冷清又落寞、凄凉。 落笙疲惫的往前走去,有些恍恍惚惚、昏昏沉沉,彼时她就像一个没有家的小孩。 不由得,落笙想起了景安的话,有些泪眼婆娑。 那样小的孩子都能一眼看出来她脸上的伤疤,可她与霍时锦同床共枕了那么些年,他一次也没有看出来。 究竟是她藏的太好,骗过了他,还是霍时锦不用心? 落笙不自觉笑了笑,眼里满是苦涩。 忽然间吹过一阵凉风,让落笙忍不住瑟缩了一阵,人也渐渐的清醒了不少,拢了拢身上的外衣,便步子轻浮的往前走去。 (霍时锦,你又心软了。) (霍时锦,其实你一直都很好,只是不爱我罢了!) (或许我们之间更适合做知己吧!只是不知道爱过的人,真的能心平气和的做朋友吗?) (或许时间,会给我答案吧!) (霍时锦,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啊,缠不动你了。) (明明阳光那么炽热,却依旧让我感到冰冷。) (我傻傻的以为我离你很近,伸手就能触碰的到,但其实我们之间离的很远,隔着一整个长长的银河。)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落笙有些恍惚,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来。 她多了解他啊,只一道轻浅的脚步声,就能轻易将他认了出来。 落笙苦涩的笑了笑,抬手握住了吹来的风,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景安说她不属于皇宫,也不属于霍时锦。 是的,她的确不属于这里,她属于苍茫的天地间,属于她自己。 她一生追寻的是自由,而不是一个又一个的金笼子,也不是冷冷清清的宫殿。 落笙抬眼细看着一堵堵的红墙金瓦,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皇宫成了她一生的宿命,无论是在大蓿,还是嫣国都是她自愿走进去的,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她逃不了了。 因为觉得阳光刺眼,所以她遮住了阳光,因为爱霍时锦,所以她掩去了自身的光亮,有的时候她真的挺傻的。 落笙漫步回了长明宫,推开宫门的一瞬间,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本以为即便不是赐死,也会受点惩罚才能回来,没想到会是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也是什么样。 霍时锦这样的轻拿轻放,非但没有让落笙心头生有微薄的庆幸,反而愈发的忧愁。 他越是舍不得,就越是放不下,离她出宫就越难,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她如今尚且不受宠,都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若是受了宠可怎么得了? 恐怕这后宫里的人,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吧! 如今时洛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几个孩子也没有找好庇护,所以一时半会想要出宫,于她而言太难了。 无论如何都要处理好时洛的事,才能放心的离开嫣国,不然即便是出去了,她也会良心不安的。 陷在这种两难的处境里,真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啊! 除了避着霍时锦,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落笙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抬脚进了屋子里,什么也不想干,就安稳的睡了一觉。 恍恍惚惚间,落笙感觉有人进了屋子,向着她缓缓走来。 因着太累了,眼皮都睁不开,所以落笙也就没怎么管。 以她如今这番模样,她相信霍时锦不会做什么,所以也就顺势放任不管了。 霍时锦也的确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的替落笙掖了掖被沿,在落笙的身旁缓缓的坐了下来。 默默的陪着落笙从天亮坐到了天黑,又从天黑坐到了天亮,直到许久后落笙微微转醒。 许久之后,落笙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看着熟悉的环境不由多了几分心安,一份劫后余生后的心安。 转身的一瞬,眸子无意间看到了身后的霍时锦,四目相对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只一眼落笙便转回了身子,再没有回过头来了。 落笙原以为霍时锦早就回去了,毕竟霍时锦如今是皇帝,自然比不得做太子的时候清闲,即便不是日理万机、百忙之中,也不会有这样闲暇、漫长的时间。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霍时锦,落笙索性装起了睡来,缓缓闭紧眸子、闭目养神。 好半响屋子里都没有声响,落笙没有动,霍时锦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落笙的背影,有些微微出神。 许久后,落笙微微睁开了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景,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再这样耗下去,于她而言真的很累,再说她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位高权重又将家国、百姓放任自流,整日里沉迷情情爱爱,像什么样子。 一国之君就应该,在其位谋其政,一个皇贵妃就应该,恪守本分、谨言慎行,规规矩矩、做好分内之事,而不是整日里争风吃醋、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做为一个和亲公主,理应多想想两国休战、谈和这些大事。 “见过陛下!” 还未等落笙开口,葙儿就端着汤药进来了。 因为景安的病情长期需要鲜血的维持,以免到时候血不够用、耽误了景安的病情,如今的落笙每日都要服用大量滋补、养生的汤药。 一方面是调养身子、另一方面是怕鲜血不够用。 考虑到落笙身体方面的原因,太医给落笙开了许多滋补的药,每日都会熬好差人送来长明宫里,喝的时候只需要热一热就好。 “放下吧!” 霍时锦淡淡道,眼都没抬一下。 “是” 葙儿应声开口道,放下药就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空气安静的可怕,气氛也一度很尴尬。 (唔) 落笙还未回过神来,嘴里就被喂进了汤药。 人还没未有所反应,汤药便已然下了肚,惊得她不自觉的一哆嗦,汤药差点洒床榻上了,还好霍时锦手快接住了。 落笙自知做错了事,也就不敢再挣扎了,安安静静的喝起了汤药来,场面一度很和谐。 四目相对间,落笙不自觉移开了眸光,静静的看着那黑乎乎的药碗,还有一直喂她吃药的那双手,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半碗下肚,落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脸上惊恐万分、震惊不已。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到了汤药里,缓缓溅起了阵阵涟漪,看着药碗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来,整颗心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落笙脑海里思绪万千,忽然间想起了正阳宫门口太医的欲言又止,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第112章 希冀 (原来太医不是不怕死,不愿意救濒临死亡的景安。) (而是于心不忍,她以身犯险、以命换命。) (原来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竟是这样的!) (原来有时候的良善,会害了自己。) (救景安她从来都不后悔,即便是为此丢掉性命也不后悔。) (只是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落笙忽然很迷茫,抬眸认真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心中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死以后,霍时锦会带着对她的愧疚,照顾好她们的孩子的吧!) (至于时洛,她也只是先他一步而已,她会在另一个地方等着她的时洛。)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怎么哭了呢?是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霍时锦的吧!) (她答应过他,不会随着时洛而去,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落笙心疼的看了看霍时锦,有些东西忽然就释怀了。 (有嫣国,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有尹悠吟,有两个孩子,她相信他一定会走出来的。) (他会好的吧!) (他已经不再需要她了,真好啊!) (霍时锦,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不能长久啊!) (霍时锦,找一个没有我的地方,忘了我吧,永远!) (霍时锦,这次,我们好像都回不了头了。) (罢了,就止于此吧!) 落笙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大口大口的喝着霍时锦递过来的汤药,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那一刻,爱真的好渺小,抵不过生与死。 喝完汤药后,落笙又躺下了,看着还未离开的霍时锦,她心里苦涩极了。 “妾身很好,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落笙平静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倦怠又无力。 长痛终究不如短痛,早些分开对她们都好,活在爱的人的死亡里,真的太痛苦了。 当年眼睁睁的看着小傻子在她眼前消失,那种痛她一辈子都不曾忘记过,也不忍心曾经深爱过的人受这样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苦。 既然决定要放下,就要快刀斩乱麻,不再纠缠不清。 死是她的解脱,也是就此困住霍时锦的枷锁,亦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许久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落笙略一失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劝也劝过了。) (他若听不进去,她说再多也没用。) (往事随风散去,散的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往事。) 一滴清泪顺着眼尾滑落,溅起心里的阵阵涟漪。 一点点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那一刻落笙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原来,人不能太心善。) (如果她此刻还有牵挂,她一定后悔,只可惜,再没有了。) (她这一生漂泊无依,来时是一个人,走时也是一个人。) (这世间,还会有人放不下她吗?) (有吧,她的孩子们,会放不下她。) (霍时锦,惟愿我的死,能让一切回到原点。) (霍时锦,我愿意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次别在犹犹豫豫了,听从内心坚定一点。) 落笙收起了思绪,缓缓睡了过去,睡的极安稳。 一觉睡到了天色微亮,落笙缓缓睁开了眼眸,看着窗外初升的阳光,不觉有些恍惚。 转身的一瞬间,瞧见身后人的睡颜,落笙微微愣了愣,替霍时锦掖了掖被子,缓缓起身下了床,径直离开了屋子里。 屋外时不时吹来几阵凉风,落笙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脚迎着风去了内殿里,脚步不紧不慢、虚虚晃晃,人也勉勉强强有几分精神。 不久后内殿里,落笙用匕首划破了手臂,用碗装起了腥红、直流的鲜血,双目无神的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景,独自一人发着呆。 鲜血贴着手臂顺流直下,一点点的滴落进青瓷碗里,许久之后才慢慢的积攒出了一小碗儿。 她不想霍时锦对她有愧疚,所以特意避开了他,独自躲到了这内殿里来放血。 以景安如今的身体状况,长久之内都断不了血了。 否则又得重新开始,落笙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血能给景安了,重来只会让两人都必死无疑,所以血不能断。 许久之后,落笙用手帕包扎好了刀口,叫了葙儿进来给景安将血送去,看着葙儿缓缓离开的身影,落笙独自一人在内殿里坐了很久。 不经意间,随手拿起了食案上的糕点,放进嘴里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复又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放了回去。 眼角的泪不自觉的落下,滴落在了手臂上浸透了手帕,触及刀口下血肉模糊的一瞬,传来硬深深的疼。 她给了尹悠吟希望,上天又收走了她的希望,她倾尽全力去救景安,上天却要要她的命。 那一刻,落笙的心里五味杂陈,却一点也不后悔。 这些年来,明明她活的很累,却又不敢死,因为她有孩子,有在乎的人。 如今生与死,已经由不得她了,除了听天由命,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难再结束了。 她是如此,景安也是如此,景安给了她希望,所以她也愿意付出同等的真心。 之后的几天里,落笙确实很听话,除了让葙儿每日去正阳宫里送血,让葙儿去正阳宫里看看几个孩子,时常独自去偏殿看时洛,整个长明宫里的人,几乎都足不出户、深居简出。 自那碗汤药和那块糕点后,落笙整个人沉默了许多,总是会一个人走神,也不爱说话了,即便是葙儿主动与她攀谈,她也总是爱答不理的,脸上总是带着愁容。 除了不让葙儿在她的饭菜里放调味料,所有的吃食也清淡了些,霍时锦时常往她的长明宫里跑,经常陪着她一起放空、发呆,落笙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于霍时锦 ,她也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出神、沉默。 即便是这样,霍时锦也不生气,还是会时常来长明宫里看她。 因为每日都要放血,又时常没什么胃口,郁郁寡欢、心思郁结,落笙是越发的瘦了。 霍时锦看了很心疼,一有时间就会亲自洗手作羹汤给落笙吃,落笙也会看在霍时锦的面子上,多多少少吃一点,久而久之后,身体也在一点点的养起来。 那些许短暂的时日,是落笙一生里为数不多的美好与幸福。 可她太害怕了,总是会忍不住的将霍时锦推开,刻意逃避那份来之不易的好。 她是贪恋那份美好,可她也害怕霍时锦会一生都活在她的死里,她不想亲手毁了霍时锦的人生,一点都不想! 决定救景安,从来都不是因为霍时锦,而是景安能看透她的伤疤,给她带来了不曾拥有过的希望,为她亮起了一盏新的光。 可站在霍时锦的角度,他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他会以为她是因为爱他,所以她爱屋及乌救了景安,所以她以身犯险救了尹悠吟 。 如果因为景安她死了,无论霍时锦爱不爱她,余生他都会活在愧疚里,受良心的谴责,一辈子都放不过自己。 第113章 纵身一跃 他知道她爱他,也会因为那份还不起的情、爱,充盈愧疚与亏欠。 如今他所有的好,都是因为愧疚,都是对她的爱与付出的补偿。 可落笙却忘记了,补偿的方式有千万种,并不是非要亲力亲为。 落笙很聪明,却始终在霍时锦的事情上犯糊涂,从未有一刻清醒过。 她一直都很自信,却又在霍时锦身上不够自信,因为霍时锦的爱不够明显,所以落笙没有察觉到,所以一次次的当成了亏欠。 或许微不足道的关心,证明不了爱,但舍身相救、同生共死,便是爱最好的证明。 无论在什么时候,落笙喜欢霍时锦,霍时锦爱落笙,永远都无法转变,亦轻易转变不了。 或许落笙喜欢霍时锦是因为小傻子,但霍时锦爱落笙只是因为她是落笙,她们之间从来都是喜欢而不自知的。 落笙的日子一直很平静,因为身体的原因,不久后大病了一场,许久都下不来床。 霍时锦得知消息后,陆续罢朝了一个月,安安心心的守在落笙身边,每天都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落笙,大多事情皆是亲力亲为。 落笙的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因为担心景安的身体情况,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支开霍时锦,偷偷的放血让葙儿送去正阳宫里。 直到有一天景安的情况恶化了,尹悠吟亲自上长明宫里来求她,求她救救昏迷不醒的景安,尹悠吟声嘶力竭道,甚至愿意一命换一命。 落笙听后还是动容了,不是因为尹悠吟的一命换一命,而是因为景安是个无辜的人。 落笙想都没想,透支身体又一次放了血,中途被给她送饭进来的霍时锦,来不及藏给不小心撞见了。 尹悠吟离开长明宫以后,两人一言不发的沉默了许久,期间落笙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霍时锦脸上的神色,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沉默下去了。 她知道霍时锦生气了,生气她自作主张,生气她没有告诉他。 屋子里的气压低沉得可怕,让落笙不自觉的瑟缩了一阵,心下猛地沉得厉害。 她从未见过霍时锦那般生气过,一双眸子墨黑又深邃极了,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许久之后,才缓缓收起眸光,一步步的向着落笙走去。 落笙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霍时锦,紧张又害怕的闭了闭眼,霍时锦脸上的神色不对劲,让落笙心沉了沉、顿感不妙。 许久之后,都没什么动静,落笙紧张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心里不自觉的直打边鼓。 还没等她看清楚什么,就忽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被人拦腰抱起,落笙不自觉抱紧了霍时锦,两人出了亮堂的屋子里,向着长明宫宫门口走去。 许久落笙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宫门,落笙心里复杂极了,怎么也猜不透霍时锦的心思。 就好像当年席杬礼忽然消失不见的情意一样,就好像这么多年霍时锦都放不下尹悠吟一样,这两件事情是落笙心里的不解之谜,即便是如今也没有完全找到答案。 对于身体的情况,落笙从没有找太医求证过,但她已经觉察到身体的虚弱,想来再过不久,她便会……。 落笙收回了看着艳阳的眸子,静静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只有那里跟小傻子最像,像到总是让她分不清他们。 落笙知道以她如今的情况,反抗不了霍时锦,所以一路上她安静极了,没有丝毫的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霍时锦多久,只是如今还能安安静静的在他怀里靠一会儿,已经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 她贪恋时光在这一刻的美好,亦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幸福,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只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能在霍时锦亲自替她编织的梦里沉沦,她甘愿沉溺、亦无悔。 许久之后,落笙闭了闭眼眸,再睁眼时眸子里一片清明。 抬眸漫无目的的扫视着,不自觉的看向别处,瞥向前方越来越熟悉的宫道,落笙脸上悄然间惊诧不已。 她渐渐发觉了霍时锦的不对劲,这条路分明是去繁星殿的路,去繁星殿…… (繁星殿!) (他为什么要带她去繁星殿?) (为什么一定要是繁星殿?) (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笑的是,除了那两次,她再没进过繁星殿了。) 是的,除了两人有了第一次关系,落笙去找过霍时锦商讨孩子去留的问题,还有两人纵身一跃跃下高楼那一次,落笙去看过一次霍时锦,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霍时锦会主动带她去繁星殿里,因为那是霍时锦与尹悠吟成亲后住的地方,所以落笙无比抵触那里。 也因为那次负气离开,所以她从不会主动去繁星殿找霍时锦。 即便是只有两次,落笙也从未忘记过,所以她无比的熟悉这条路。 繁星殿,于她都是难过的回忆,所以她不愿意去繁星殿。 落笙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翻身挣脱了霍时锦的怀抱,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去,从始至终都未曾看霍时锦一眼。 (哪里都可以,唯独不能是繁星殿。) (霍时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时锦,我能容忍你心里有别的人,凭什么你要拉着我闯进你们的生活里,当别人都是傻子没有脾气吗?) 落笙怒气冲冲的往回走去,因为霍时锦是直接将她从床上抱起来的,所以落笙一路上一直都没有穿鞋。 回去的路上石子划破了脚趾,落笙都没有一点动容。 一路走来即便是脚磨的深疼,她也没有一刻停下。 于霍时锦而言,繁星殿是开始,但于落笙而言,繁星殿却是结束,是霍时锦亲手放弃她与孩子的地方,她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即便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落笙走的很快,一路上脚步都没有停,直到途经当年的那栋高楼,落笙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 落笙只是想上去藏一藏,没有想过再跳一次下去,那种生不如死的痛,一次就够了。 可看着追上来的霍时锦,落笙还是不受控制的爬上了矮墙,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那年她说要听天由命,却没成想再也把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渐渐迷失了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的自己。 既然她的结局注定是死,早死晚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落笙缓缓站了起来,整个皇城映入眼帘,她一点点的随风摇晃,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原来这里看得见,整个皇城啊!) (真的好美,可这么美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将人困住呢?) (她真的属于皇城吗?不,她不属于!) (她不属于谁,也没人属于她!) 落笙缓缓收回了目光,回头看了看高楼下追来的霍时锦,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整个人渐渐没有了意识。 第114章 身上的重担 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落笙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整个人呆若木鸡、震惊不已。 (繁星殿?) (怎么会是繁星殿?) 落笙一脸的不可置信,抬手缓缓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繁星殿里的摆设。 落笙不自觉的愣了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跳下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繁星殿里?)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都没有死,她命那么大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落笙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什么,反而时不时的会一阵阵头疼,疼的她忍不住的龇牙咧嘴。 那晚发生的事,让落笙不敢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落笙缓缓从床上撑坐起来,发现身上一点事都没有,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径直起身出了屋子,高空上金灿灿的太阳,照得她一阵阵恍惚。 或许在那一刻里,生与死她已经分不清了,也已经不重要了。 还能沐浴在阳光下,还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她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落笙独自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晚边才有宫人给她送饭来,照常伏身行礼问安,放下饭菜、碗筷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言不发收拾着残渣,一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落笙看着食案上丰富的山珍海味,觉得很是奇怪,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怎么今日这饭菜,这么丰富?本宫不是说了吗,饭菜要清淡些。” 落笙疑惑道,眸子闪过一丝怪异。 “回娘娘,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宫人唯唯诺诺道,眼睛始终不敢看向落笙,一直低垂着脑袋。 “皇后娘娘?” 落笙只以为尹悠吟是因为景安的事,所以才会安排人过来给她送些山珍海味,故而也就没有细想。 “是” 宫人应道,如果仔细看,能看到那人颤抖着身子,只可惜落笙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 “下去吧!” 落笙淡淡吩咐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 说罢,起身缓缓出了屋子,只留下落笙独自一人在屋子里。 许久之后,落笙拿起碗筷,每样的尝了一点点,依旧是没什么味道。 复又轻快放下了碗筷,抬手揉弄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模样愈发疲惫至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会很累,可能是受身体所影响吧,落笙也没有过多在意。 抬眸无神的看了看窗外,心中不自觉的有些烦闷,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似的。 之后的很多天,都是这个宫人给落笙送饭,每日都很准时,一次都不会落下。 除了饭菜,还有糕点、水果,一些必要的东西和必需品。 那宫人对落笙极尊敬、很有心,时常让落笙觉得温暖、悉心,落笙脾气好、对宫人也好,只是依旧不爱说话,总喜欢独自一人看着远方出神。 每日的清晨里,落笙也会照常放好血,托宫人送去正阳宫里。 无论怎么样,只要景安还留有一口气,就不能轻易的放弃景安。 落笙的日子一直平静至极,也不与任何人打交道,每日只一醒来,便会缩在这繁星殿里。 倒不是她不愿意出门,而是门口的侍卫不让她出去,即便她好说歹说、好话说尽就是不行,每次去繁星殿宫门口都碰钉子。 久而久之,落笙深觉很是莫名,每次都气呼呼的转身回了屋子里。 自那天之后,霍时锦就消失在了落笙的世界里,再没有再出现过了。 落笙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霍时锦生气了,那一天她确实是太冲动了,没有好好想过后果,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也难怪霍时锦不愿意见她。 霍时锦不来、她也乐得清闲,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惬意、清闲极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充实的,有时候也会不知道做什么,安安静静、慵慵懒懒的坐个一整天。 没有霍时锦,落笙过得很好,心情也很是不错。 身体好了很多,饭也吃的多了些,日子也在慢慢回到正轨。 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落笙说不出的喜欢,时常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每半个月侍卫会带她回两次长明宫看时洛,尹悠吟也派人将几个孩子给送了回来。 几个孩子们暂时都住在繁星殿里,有孩子们的陪伴落笙很高兴,她的日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有了孩子、有了盼头、有了希望。 对于尹悠吟将孩子送回来,落笙也没有细想,只是觉得如今景安病了,所以尹悠吟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几个孩子,也深觉现在这样挺好。 无论如何,这么久以来,落笙都很感谢她。 孩子们渐渐长大,尤其是时洛和时笙,也已经到了总角之年、豆蔻年华了,谈婚论嫁、钦定姻缘也是宜早不宜迟的。 孩子都大了,也该好好找她们谈一谈了,总要了解了孩子们心中所想的,才能做实打实的打算。 自做了母亲后,几乎整日都是操不完的心,即便是孩子有宫人们照顾、教育,但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上心。 对于这件事情,也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极容易适得其反。 落笙轻轻的叹了口气,清明的眼里满是疲惫、倦怠,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落笙对皇室子弟都不熟悉,整日待在后宫里,基本上也不会有接触。 再说她能看得上眼的人,孩子们也不一定会看喜欢,最主要的还是孩子们自己喜欢吧! 本来皇室里最多的便是身不由己,若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那活的该多累啊! 即便是时笙与景姿,将来嫁给了平头百姓,她也不会说什么。 孩子们能够幸福、能够长久,能够与所爱之人相濡以沫、琴瑟和鸣,又何尝不是她的幸福与美满呢? 只是时洛与景粢,将来若是想娶一平凡女子,相伴此生、携手终老,怕是不会太容易。 他们身上流的是嫣国皇室的血统,便注定了他们的一生不会太平凡,家国大义、大嫣疆土、黎民苍生,总有一天会成为他们肩上的责任与担当,即便是她这个母亲也不能替他们选择。 她能阻止时笙与景姿和亲,能求旨让她们在京都城里设立公主府,嫁与常居皇城的驸马,快快乐乐、无拘无束的过完一生。 却没有能力阻拦时洛与景粢,将来参与皇位的争夺与厮杀,即便他们能够独善其身、明哲保身,也避免不了宫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即便将来做不了皇帝,也会是一个亲王,身上的责任也不会太轻。 家国大义、一国百姓、嫣国的将来,都是他们一生守护的东西与担当的责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身上的责任就已经不轻了。 第115章 枷锁 归根结底、究其原因,也是她一步错、步步错,是她一点点行差踏错。 是她拎不清嫁入了皇室,是她不自觉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心,是她动了不该动的情,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是她犹疑不定、心软的留下了孩子,有了第一个还不死心又要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是她生下孩子又照顾不了她们、保护不好她们,让她的孩子们一出生就担当起了沉重的责任,他们身上的枷锁是她亲手赋予他们的。 可话说回来,她真的有得选吗? 即便是她私定终身、离开大蓿,过平凡的日子。 当大蓿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那一刻,她能眼睁睁的什么都不管吗? 她能看着母后和哥哥们誓死抵抗敌军不管吗?她能看着大蓿无辜的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吗? 她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消失殆尽吗? 她能看着大蓿的众将士横尸百万、白骨露野吗? 不,她不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装做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所以她千里迢迢来了嫣国,所以她进了皇宫,所以她做了后妃。 她不惜牺牲自己,也要阻止战争,不惜丢掉性命,也要护住大蓿。 因为那里是她的家啊,因为她所爱的人皆在那里,因为当年父皇力排众议、册封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女为公主,因为他整整宠爱、保护了她十五年。 因为大蓿永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和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可以回头的退路,因为大蓿给了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她死后大蓿会无条件的保护她的孩子们,因为大蓿给了她十五年的安稳…… 她既知恩图报、感恩戴德,也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所以她不后悔。 于她而言,这一生存活的意义,除了孩子就是大蓿国。 如今嫣国虽然与大蓿休战了,但也只是短暂的,再过不久就要到十年的期限了。 当初她送几位适龄的公主,不远万里来到嫣国和亲,即便是牺牲自己,换来的也只有十年,如今就是最后一年、第十年。 再过不久当年签订的谈判就会失效了,大蓿如今兵马不足、能人异士也少之又少,惨烈的战争一旦打响,以如今空虚的大蓿终也抵挡不了多久。 除了再送一批和亲公主过来,重新与精兵良将、粮草充足的嫣国开启新一轮的谈和,等着大蓿的只会是灭国,而等着她的也只会是殉国。 这些年来,她与大蓿从来都是绑在一起的,大蓿存她生、大蓿灭她死。 亦会有无数个和亲公主,来接替她肩上的责任,维持大蓿与嫣国世世代代的和平。 于她们而言,从不该有情情爱爱,只有担当与责任,只有家国大义,只有黎民百姓。 从身为公主的那一刻起,她们便不再是自己了,她们只是和平的牺牲品,拥有一个做不了主的人生,还有无数子民的希望,她们生来就是为了创造与守护和平。 和平,多么浩大的一个词啊,却为此牺牲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皇子为质子,公主为和亲公主,她们不远万里去往别的国家,用自己的身躯去维持这微弱的和平。 祖祖辈辈、从古至今,她们都在为此努力,从未放弃过和平。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们都会披荆斩棘的走下去,只要她们还活着,她们的兄弟姐妹和子女、后代,就永远不会重蹈她们的覆辙。 只要她们再努力一些,苦难就会终结在她们这一代人的手里,和亲、为质就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后世人就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她们的牺牲,从来都是值得的,即便没人会记得她们,至少她们的后辈会记得她们,那寥寥几笔的史记会记得她们,她们自己会记得她们。 等大蓿再强大一些,她就能全身而退、做自己了,可她却忘了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终其一生,她嫁的从来都不是霍时锦,而是嫣国的皇位。 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无论她爱不爱那个人,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得嫁。 所以囚于后宫,是她一生的归宿,无法改变的归宿。 如今看开了,倒也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了,于她而言嫁谁不是嫁呢? 换一个方向去想,其实她是幸运的,坐上高位的那个人是她深爱过的人,所以她不遗憾。 其实从决定回大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自由、没有自己了吧! 如今皇城里的囚与禁,不过是她还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万人敬仰的十五年,还了父皇母后十五年来的恩情与宠爱,还了哥哥十五年里的陪伴与照顾,还了大蓿子民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和十五年来大蓿带给她的安稳和庇护。 十年和亲以后,她就不欠大蓿的任何人了,只是如今她,还能再撑个三五年吗?她还能看得见真正的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吗? 四四方方的宫墙,虽然困住了她追寻的自由,却也不觉间免了她颠沛流离、漂泊无依,也让她远离了惨烈、刺激的战火,给了她一份别样的平静与安稳。 落笙收起了飘远的思绪,起身出了屋子,晒了晒太阳,当暖阳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落笙空荡荡的心一瞬间就被填满了。 许久之后,吩咐宫人从屋子里搬了把躺椅,趁着阳光正好落笙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有一瞬间她竟然喜欢上了繁星殿,这里给了她一份不一样的安逸。 或许是霍时锦不久前住在这里吧,这里到处都充满了他的气息,让落笙感到很安心。 猛然间想起霍时锦,落笙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她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霍时锦了,心里那份猛然升起的不安,让落笙不免有些觉得奇怪。 (真的有那么生气吗?) (为了什么呢?) (果然静下来,容易胡思乱想啊!) 落笙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安心的睡起了觉来,最近好像经常嗜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关于霍时锦,落笙真的没法子了,她出不去繁星殿,霍时锦也不愿意过来,也只能这样了。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如今只管当下,及时行乐。 落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天都黑了,漫天都是繁星点点,很是好看。 落笙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缓缓坐起了身来,一件狐裘顺势滑落而下,落笙看着狐裘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弯腰去捡,眼中神色复杂至极。 (他,来过了吗?) (偏挑她睡着的时候来,果真是不想见她啊!) (既不愿意见,又何必放心不下?) 落笙将狐裘盖在了身上,心中转瞬涌入一丝暖意,原来夜晚也没有那么冷清、落寞、孤独。 此时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宫人透过窗户细细的看着落笙,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 眸中晦涩不明,有愧疚,也有心疼。 落笙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因为前不久睡了一觉,所以此刻一点都不困,反而很有精神。 舒适的躺在躺椅上,一眨不眨的看着星星,像个未长大的孩童,眼里的纯粹与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第116章 摧残 已经很久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了。 折磨与平淡终究还是掩去了从前的那份单纯与纯粹。 在这座皇城里,这样的单纯与纯粹,会让她过得朝不保夕、岌岌可危。 所以在进宫以前,落笙就渐渐的藏起了这份天真无邪的模样,在这深宫里苦苦挣扎,一步步走向沉默寡言、沉着冷静。 除了席杬礼,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模样,她也极少会显露出来。 长夜漫漫,既无心睡眠,倒不如看看正当下的景致。 与夜色相伴,落笙独自一人在外面坐了许久,也看了许久的星星。 她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先前在长明宫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很忙碌。 要时常看顾几个孩子、要经常的照顾时洛,学不完的规矩与体统,用膳、睡觉,请安、散步,识字念书、看书写字,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样样都离不得手、样样都得稍许的精通。 很多的时候,落笙觉得宫里的女人很难,要与人和善、要和平共处,要循规蹈矩、要勤勤恳恳,要讨所有人的欢心、尤其是霍时锦的,因为他能让你坐上高位、也能让你掉落泥塘,如果你不想死,就要往上爬。 要什么都会、也要善解人意,要体贴入微、也要无微不至,要照顾孩子、也要保护自己,要争奇斗艳、也要争风吃醋,要德才兼备,也要才华横溢,要规规矩矩、也要温顺有礼,要独得圣宠、也得容纳数女侍一夫。 要一视同仁、也要雨露均沾,要打理后宫、也要管教下人,要赏花喝茶、也要四处请安,要孝敬长辈、也要将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要打理大大小小的宴会、也要安排宫里大大小小的事,要左右逢源、也要独树一帜,要伺候霍时锦、又要收拾残局。 要动不动就三跪九叩、也要以身作则…… 落笙从没有想过要去讨霍时锦的欢心,于她而言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了,何有讨人欢心一说? 人若是来了,她就笑脸相迎,人要是不来,她也乐得清闲。 这样的日子这样好,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不讨人喜欢、甚至讨厌自己的人,打扰了自己的兴致呢? 落笙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清闲了,多多少少有些流连忘返、津津乐道。 尹悠吟有身孕的时候,后宫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交由她代为打理的,那段时间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可以说是脚不沾地。 直到景安和景诗大了些,才慢慢由尹悠吟亲自打理,那一刻落笙觉得皇后也没有那么好当,整日里除了忙就是忙,就她如今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就很不错,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虽然长明宫没有正阳宫大、好,她的位份所享受的待遇没有尹悠吟的好,虽然每天都要去正阳宫里请安,除却那些不说,但确是真的不错。 说来也是奇怪,尹悠吟忽然免了她的请安,可能是因为她正处于幽禁时期,知道她如今离不开繁星殿吧,落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 有一天落笙跟随侍卫回了长明宫,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时洛的身体,所以就好言相劝让侍卫带她回去,如今孩子们都在她的身边,除了疾病缠身、下不来床的时洛,所以落笙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好在时洛如今的情况勉强还好,看时洛还在休息落笙只是坐了坐就离开了,离开长明宫的时候不自觉掉起了眼泪,许久之后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依依不舍的往回走去,路上途经了正阳宫的宫门口,落笙想着也许久未见景安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就想着趁现在天色还早,进去看看景安,哪怕只有一会儿,也能让自己心安些。 落笙毫不犹豫向着正阳宫里走去,却被宫门口的侍卫强硬的拦住了去路,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即便是她说只是进去看看孩子,他们也都拦着她往外走去。 落笙深觉莫名,最近仿佛总是发生些怪事,总是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拦着她,好像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侍卫们越是阻拦她,她就越是不愿意放弃,她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所以她不顾一切、一个劲的往里闯去。 侍卫们一个一个的都拦得很紧,许久落笙都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依旧毫不后退、一往无前。 几个人推推搡搡了好半天,落笙终归是个姑娘、敌不过男人们的力气,只一会儿便觉得好累好累,被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逼退,一直被逼退到了正阳宫的宫门口,那些人才渐渐停止了推推搡搡。 落笙看着宫门口的侍卫无奈极了,只能转身缓缓的往回一步步慢慢的走着,一步三回头观察着门口侍卫的动向。 不一会儿,趁侍卫们不注意,落笙悄悄掉头,拼尽全力的冲了进去,缓缓甩开了身后紧追不放的侍卫,抬脚毫不犹豫进了尹悠吟的寝宫内殿,慌里慌张的往里屋走去,她想知道他们究竟在隐藏些什么,为什么都要拦着她、不让她知道? 落笙之所以来尹悠吟的屋子里,一方面是离得近、方便隐藏,只要能藏起来、无论哪个房间她都能找到,另一方面是她觉得尹悠吟一定知道点什么,所以她毫不犹豫进了尹悠吟居住的寝宫。 一路跌跌撞撞的往里走去,抬眸看着一地的的狼藉和脏乱,金银首饰、衣服布料、鲜花花瓣、花瓶碎片、倒掉的凳子、移位的桌子、女子的衣裙、披帛簪子、贴身衣物…… 每走一步落笙的心就多痛一分,越是走近、就越是浑身发抖,抬起的每一道脚步都艰难的落下,每走近一点心就下沉的厉害,眼里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你们……” 许久之后,落笙不可置信的看着床榻之上,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两个人,心在那一刻痛不欲生、撕心裂肺,渐渐的没了知觉、麻木不仁。 “你们……” 落笙颤颤巍巍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她奋不顾身、拼死拼活的来看他,可她们却在屋子里交颈而卧、抵足而眠,做着欢好、苟合之事。 许久许久,落笙都平复不了自己的心绪,不自觉猩红了眼眸,痛恨极了此刻的自己。 “参见皇后娘娘,妾身来看看太子殿下,看看就走。” 许久之后,落笙才渐渐找回理智,手忙脚乱的行礼道,不动声色的藏起了眼里的泪水。 “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青纱帐起的软榻上,尹悠吟慵懒着嗓音道,眼中晦涩不明。 “今日之事,是妾身冲动了,打扰了皇后娘娘与陛下的正经事,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落笙淡淡道,特意加重了正经事三个字。 “无妨,毕竟不知者无罪嘛!” 尹悠吟不以为然道,模样大度至极,抚了抚霍时锦坚毅的脸庞,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潮红一片。 “谢皇后娘娘体恤,若无其他事妾身便不打扰娘娘的雅致,先行退下了!” 落笙平静道,不自觉看了看床榻上赤身裸体的霍时锦,复又不自觉收起了目光。 第117章 斩草除根 “嗯” 尹悠吟淡淡道,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动,周遭的氛围也隐隐透着些意乱情迷。 “妾身告退!” 说罢,落笙缓缓离开了屋子,抬脚踏出屋子的一瞬,耳边传来了几声女子低浅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撩人心弦。 落笙离开后不久,尹悠吟缓缓起身穿好了衣裙,目光定定的看着落笙离开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愁容满面。 “傻姑娘,只是这样的场面就被吓住了,果然是见识的少了!” 尹悠吟喃喃自语道,转身看了看霍时锦的方向,捡起地上散落的华服给霍时锦穿好,轻轻的给他盖好了被子,眸子晦暗不明。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尹悠吟很是不解,不过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看她那样子,心里怕是不好受!” 尹悠吟回想着落笙离开时的模样,认真的开口道。 “真的不会后悔吗?” 尹悠吟看了看落笙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霍时锦,一脸的无可奈何、生无可恋。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另一边空荡荡的宫道上,落笙漫无目的的狂奔了起来,整颗心无比的刺痛、难过。 落笙不知道去哪里,只想离开有霍时锦的地方,可她却忘了,皇城从来都是霍时锦的皇城,无论角角落落都会有他的影子。 略一思索,落笙去了宫门口,即便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她是个胆小鬼,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可只要能减轻痛苦,她愿意一直逃避下去。 不久后,落笙看着高大、威武的宫门,陷入了无尽的沉思里。 好说歹说、好话说尽,又独自一人站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用处,落笙整个人沮丧极了。 落笙耷拉着小脑袋,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走在宫道上,渐渐发现除了长明宫她居然没有地方可去,越想越是觉得难过。 路过听雨楼的时候,落笙顿了顿步子,快速的离开了。 她们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膈应尹悠吟,也膈应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所以听雨楼她不会去。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可笑的,霍时锦在乎她的时候,她又亲手推开他,霍时锦与尹悠吟做那种事的时候,她又无比的难过。 可她们是夫妻啊,做那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她为什么要紧抓着不放,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霍时锦,要求他身边只有她? 明明是她一直缠着霍时锦,明明他从未说过要娶她,明明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为什么总是放不下? 落笙越想越难受,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中到了上山的路口。 落笙略一思索,毫不犹豫上了山,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面对。 霍时锦是如此,她也是如此,只有战胜了恐惧与坎坷,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己,才能放下过去、放下莫须有的爱。 落笙毫无畏惧的向前走去,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害怕了。 阳光一瞬间打在她的身上,映衬得她那么耀眼、夺目,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只有离开霍时锦她才是真正的自己,才是璀璨、耀眼的自己。 再次来到破屋子里,落笙有种恍如隔世、时过境迁的感觉,在门口站了许久都不曾抬手推开过门,神色复杂极了。 明明上次还在身边的人,忽然就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许久之后,落笙缓缓抬起了手,一点点的推开了身侧的屋子前破旧的木门。 这次她很小心、谨慎,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保护她了,这次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迎面吹来一阵刺骨的寒风,让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摆设,落笙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在有生之年,她真的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了,真好、真好啊! 落笙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抬脚缓缓的朝着里面走去,曾经她无比的害怕这里,害怕那个伤害过她的人,如今她反而心如止水,一点都不害怕了。 那一刻,落笙才渐渐明白,原来从来不是她怕死。 而是因为有霍时锦在,因为有他所以她害怕,害怕他也死在这里,就如同当年的小傻子一样死在她的面前。 原来这些年来,她已经放下当初的执念了,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脑海里的影子渐渐被替代的呢?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那份深藏多年的爱已经转移的呢? 原来在她心里,当年的小傻子已经比不过现在的霍时锦了,原来她已经忘记了小傻子了。 落笙独自一人在挂画前站了许久,抬眸仔细看着挂画里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心中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其实她们一点都不相像,只是有些地方神似,尤其是那双忧郁的眼睛和半边的面容,其余的地方落笙长的不像那个女人。 她的生下又抛弃,是落笙心里过不去的坎,所以对于孩子,落笙总是格外的心软、富有同情心,这也是她不顾一切救景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她看不得孩子受苦。 童年的苦难经历,让她养成了少有的心善,总想着只要救了别人,就等于救了当初的自己。 可即便是她救了别人,年少时的那份缺失,也不可能能弥补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次落笙没有将手放上去,而是仔细打量起了屋子的陈设来。 她隐约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人来打扫了这里,并且恢复了原样。 这一点让落笙始终想不明白,如果不是交情好,那就是屋子原本的主人。 略一思索觉得还是屋子的主人可能性大一些,所以这里是一直有人的存在的,并非像外面看到的破旧、荒废了一样。 落笙抬脚在屋子里慢慢的走着,将屋子里的摆设仔细打量了个遍,都是一些普通的生活必需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普通住人的地方,却藏着这样大一个暗室,其中的弯弯绕绕、曲折离奇,怕是没有表面上想象的那么简单。 落笙仔细的摸索着屋子里的东西,脑海里始终想不起曾经的过往,这一点让她不禁怀疑起了一点眉目。 或许她从来都不是因为年龄小而没有记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失忆,而是有人亲手抹去了她过往的记忆。 因为那份记忆里带着那个人的罪行,又或是非常害怕的东西,可既然抹去了、又为什么要留她在这个世上呢? 她始终记得有一句话,是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也只有死人才开不了口。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这么做的,以绝后患、斩草除根,永远都不会错。 第118章 关系匪浅 除非那个人认识她,并且跟她的母亲关系不一般,也一定与当年的皇室有关联,或许曾经还与她生活过。 所以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曾经受过母亲与皇室的恩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用了一种比较极端的方法,掩盖了当年的真相。 可为什么一切都与沈家脱不了关系呢?沈家在其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呢? 尹悠吟出自沈家、霍时锦也出于沈家,一切真的有这么巧吗? 一提到沈家,落笙就忍不住的头疼,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个无形的圈套里,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落笙脑海里的思绪,一团乱不说、还莫名打上了结,似是梳理不开一般。 落笙越是往回想,就越是觉得这只无形的手可怕,它仿佛已然慢慢的渗透进了她的生活里,一点点的影响着她。 落笙缓缓收起了思绪,仔细敲了敲四面的墙,想找找还有没有暗门什么的。 她总感觉下面那个暗室里的东西不全面,甚至有点故意去引导她、让她迷失,这屋子里肯定不止那一个偌大的暗室。 楼下的暗室里明明有那么大的空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望无际,可上面的屋子里能住人的地方却很小,所以一定还有一间放重要东西的暗室,只是在哪就很难找了。 落笙缓缓抬手一寸寸的敲击着墙壁,许久之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来,四周几乎都是空的、敲击墙壁会有回响传来。 所以要不就是楼上这个暗室很大、要不就是这楼上有很多个暗室,落笙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里面真的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明明四处都是暗室、却只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她们真的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吗? 落笙缓缓收起清明的眸子,一点点的摸索着厚厚的墙壁,既然不知道机关在哪,就只能靠摸索了,屋子里的光太暗了,很多东西都看不清,只能用手凭感觉判断是什么东西了。 摸索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反应,落笙也没有丝毫的放弃,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仔细贴耳倾听墙上的动静,摸索一直持续了很久,天也渐渐的黑了下来。 山上的天气很冷,不时冻得落笙直哆嗦,只是停了一小会儿,落笙又继续了摸索,对周围的动静听的无比的仔细,只要一不对劲她就会立即离开。 当下她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即便是死、也不该死在这里。 高的墙沿摸索完了,就蹲下身子摸索矮的墙壁,半天下来,已经摸索了一整面墙了,加快速度三四天应该是可以摸索完的,一旦摸索完就能立即知道机关在哪了,也能顺利的进入到那些暗室里一探究竟。 傍晚休息了一小会儿,落笙左右闲来无事,又对着墙壁摸索了起来,半响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丁点的进展。 直到窗外的天微微的亮起,落笙才累的睡了下来,太累身体也会吃不消的,无论如何她都要保证好自己。 可能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吧,所以这一觉落笙睡的极不安稳,总是时不时的会半梦半醒,看一眼四周又缓缓的睡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等人,等一个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其实有些时候,她还是挺想霍时锦的,只是嘴硬心软而已。好像习惯了身边有霍时锦的气息,忽然离开他,有些不习惯、睡不着了。 可总会有一天,她是会离开他、离开皇宫的,不是吗? 如果这样都离不开他,那以后呢?以后她该怎么办? 落笙思绪万千,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莫名的悸动。 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还是那么的清晰。 落笙仔细的想过了,若是还是找不到机关,她就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独自一人,徒手一点点的撬开这些墙,都到这里了,总归是要进去看看的,不能次次都空手而归。 想到这里,落笙紧了紧腰间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实在没什么心思睡觉,睡也睡不着,她索性就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思念着她的孩子们。 其实有些时候,能坐下来看看星星,心里真的能平静许多。 在没人的时候,就与星为伴、与风为伴,无论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孤独。 忽然间想起了这句话,落笙不自觉的笑了笑,眼中柔情似水。 在这种时候,还能有星星陪着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即便是只有风,她也会很开心,因为这一刻只有它们属于她。 每一颗星星都很亮,或许是因为它们充满了希望吧! 落笙久久移不开眸光,她会因为明亮的繁星而心动,也会为了绚丽的烟火而心动,她喜欢的并不是因为它们很明亮,而是因为它们本身在发光。 同理,她会因为陪伴与救赎喜欢干净、纯粹的小傻子,也会因为情窦初开与难以割舍而喜欢愿意与她同生共死的霍时锦,她的心告诉她她忘不掉他。 不是因为他像小傻子,也不是因为他是小傻子,而是因为他是霍时锦。 年少时的心动,最是让人难以忘怀,也最是割舍不断。 不知不觉中,喜欢霍时锦这件事,她已经坚持了十年了。 如若她的人生里只有两个十年,而霍时锦便是切实的占了一半,完完全全占了她一整个后半段。 其实没有人知道,落笙随身携带匕首,不是用来防身、杀人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有自己的意识,她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 她这一生啊,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被迫藏在这破烂的屋子里,是她的前半生,颠沛流离、漂泊无依,是她的后半生。 无论她怎么选择,她的命运始终都在被别人推着走,所以她无法掌控。 如今虽然也身不由己,至少她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过得很好。 除却爱不谈,霍时锦真的是个很好的搭伙过日子的人选,可她一生偏要谈爱,寻求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即便是不是霍时锦,即便没有他,她也依然会幸福! 许久之后,落笙感觉到了屋外有人,起身毫不犹豫碰了碰挂画的眼睛,悄悄的躲进了漆黑的暗室里。 在别人的地盘上,总不好露面,既然逃不了就只能躲了。 落笙缓缓的向着暗室的尽头走去,没有一点害怕之色,脚步走的不轻不慢、不疾不徐。 抬眸细细的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眸光不经意间扫过一处时愣了愣,顿时停止了前行的脚步不再往前,眸光变得深沉、漆黑极了。 第1章 伤春悲秋 “霍时锦,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有些话总是要说出口的,只有说出口另一个人才能真正的明白;或许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吧,女子才会眼里带着坚定的开口。 “好” 少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明媚又灿烂、阳光,浑身上下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感;自认为很是潇洒的开口道,眼中尽是不屑一顾、鄙视极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是数不尽的冷意和深不见底的伤痛。 “既已想好了往后就不要后悔,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各不相干!” “不会的,我这人天生倔强的很,说出口的话便不会再收回、更不会去反悔。” “那就好,既然你我都是那样的人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那你好生歇息着吧,莫要受了风寒伤了身子,不然可就走不了,无事我就先走了。” “你真的那般厌弃我吗?连多坐一会儿都不愿意,就那般急着要走?” “既然没有爱了,那多坐一会儿少坐一会儿又有什么分别?左右不过是要分别的,难道非要闹到相看两不厌、深恶痛绝、恨之入骨你才能满意吗?你为什么总学不会知足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够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没有用的,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我满心欢喜数年对你的爱意和真心竟只换得你一句好自为之,哈哈哈我真是可悲啊!” “……”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爱上一个人也成了是非对错?”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轻贱自己,难道不是不辨是非对错吗?” 少年悲愤拂袖、缓缓的走出了屋子,空留泪眼婆娑、泪在眼眶里细细的打着转的女子一人;少年的离开再也让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女子支撑不住了,好似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般虚弱、无力的跌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无声的滑落着,滑落在光滑、透亮的地板上映射出女子纤细、欣长的身影。 女子无声、痛苦的哭着哭的浑身颤抖着一抽一抽的,好似要哭尽这些年来所有的悲喜、所有的委屈、辛酸,所有的悔恨、苦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她这次是真的留不住霍时锦了,她努力过,如今只剩下无能为力了;她亲眼看着那双曾经对她满怀爱意的眼睛如今对她只剩下冷意、疏离、冷漠,她心里便揪心的疼,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吧! 曾经那段美好、快乐的过往,如今竟成他们互相折磨的利刃;狠狠的刺向了他们的心脏,让彼此都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痛彻心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屋外一双皙白、修长的手被握的紧实,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血肉里也好像感觉不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掌心的血肉模糊都及不上里面伤痛的人一分,她都没喊过疼他又怎敢喊疼,不知过了多久复又放开了握紧的手,手上的鲜血顺着指间慢慢的滴落,就像屋子里的人慢慢放下的爱意一样,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尽欢而散。 透过窗户最后再看了屋子里黯然神伤、郁郁寡欢的女子一眼,少年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痛终归是不如短痛的,既然人注定要散早散晚散都一样,既然她想要的安稳、平和他给不了,便放她自由离去,他只要能护她周全、知她平安即好,是不是陪在她身边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其他亦别无所求。 傍晚,璨若绚河、星星点点的亮光透过窗户映射进了昏黄、黯淡的屋子里照亮了漆黑的屋子,像是给整个屋子点了一盏亮堂堂的灯。 靠窗的书案前,女子倒满了面前一排排的酒盏,复又举杯将倒满的酒一饮而尽,醉眼迷离,清酒自喉咙顺流直下、酒寒刺骨、灼烧心肺、渐渐的酒入腹中苦涩至极、半响又慢慢回甘留香,回味悠长、醉人香浓、倚酒三分醉。 过往的美好好似冷酷无情、嗜杀成性的刽子手亲手杀死了曾经的他们,让往事成了过往云烟、梦幻泡影随风轻易的就吹散了;倘若连爱都不能轻易的放下,那最先爱上的那个人就注定会是爱而不得的结局余生都会对那个人魂牵梦萦、如痴如醉,永远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哪怕想忘也忘不掉。 如若爱可以轻易的放下,都能重新的选择那该多好啊!所有人都能觅得良人、缔结姻缘、恩爱和睦、儿女双全、相夫教子、白头偕老、生同衾死同穴,便是这世间最美满、幸福的事了吧! 此时另一个屋子里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模模糊糊、看不清只依稀瞧见窗台边上站着一个影子正静静的看着皎洁的月色时不时的举杯畅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即便已经喝了很久了却是怎么喝都喝不醉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少年此刻心中暗藏心事吧! 酒这种东西最是能麻痹人了,心中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在此刻都将会挣脱束缚无处遁形、藏不住了。 同一处地方、同一弯皎月、同一处的清酒、同一份心事、同一份喜欢,却是不同的两个人、不同的看法和见解。 一个拼命去忘、一个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个轻易的放不开、一个想握又握不住,一个伤春悲秋、醉眼迷离、一个满心欢喜、众醉独醒,一个想要彻底放下、一个想要重新开始,一个停滞不前、一个勇往直前,一个爱的含蓄、一个爱的张扬,他们的结局好像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终其一生都在为了那不可比量的爱而活着。 或许有时候它渺小如尘埃,可即便如此渺小也有人不顾一切的去追求,有时候它庞大到不可比量,可即便是庞大不爱的人也总会去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爱的轻重、大小、繁华、简陋,重要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与不爱的本身。 原来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对的时候,就真的无能为力、彻底改变不了了。 是他们学不会珍惜、爱护,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彼此,又或许他们是真的不合适吧! 同一时间他们都朝着悬挂在高空中的皎月望去,眼中却是不一样的情绪。 少年眼中是些许的忧愁和深深的思念,女子的眼里是忘不掉的爱意和看不到前路的迷茫;或许有的事情已经在悄然无声的改变了,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已。 但愿他们的结局都能够如他们自己的愿,放下和拿起、放弃和坚持、爱与不爱都在他们思量的一瞬间里,究竟结局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 第2章 远嫁和亲 景国十七年,岁宁公主尹悠吟奉陛下的旨意前往嫣国和亲,以解百姓战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水深火热之苦。 当今圣上因对岁宁公主有许多愧疚和亏欠特意赏赐了许多丰厚、优厚的嫁妆和诸多的宫人宫女做为岁宁公主远嫁和亲的陪嫁,择日派数支军队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送岁宁公主出嫁、北上和亲。 即日,陛下诸多的赏赐就绵绵不断、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像流水似的都进了凤梧宫,整整的摆满了一间屋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真的是毫不夸张、肺腑之言。 “璇儿,理一理记个数,就吩咐宫人把东西都抬到库房去收起来吧!” 尹悠吟看着一屋子的赏赐头疼似的揉了揉微微凸起的太阳穴淡淡的吩咐着贴身宫女璇儿,复又微微闭眼闭目养神、休养生息一脸的疲惫、倦怠。 不一会儿,宫人进来禀报说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凤梧宫里,璇儿搀扶着她出去接旨。 跟着赏旨一道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此时公公正在大声的宣读着那道圣旨可尹悠吟的心思却不在那圣旨上面,而是一个劲儿的想着别的事想着想着就忘了接旨这事了。 “这赏赐和圣旨都下来了,恐怕远嫁和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既然改变不了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岁宁公主?该接旨了。” “啊,哦哦哦。” “谢皇上恩典!” 尹悠吟猛的回过神来,忙着急忙慌、手忙脚乱的去接旨;下跪、磕头、起腰、接旨、起身,一套动作做的是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看着公公带着人离开了凤梧宫的大门,尹悠吟将刚接下的圣旨像烫手山芋一样丢给了贴身宫女璇儿,转身就进了被阳光照射的亮堂堂的屋子里在中间明晃晃的会客椅子上轻轻的落座一脸的愁绪万千、郁闷至极啊! “璇儿?你说嫣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会和景国一样好看、漂亮吗?” “回公主,奴婢没有去过 不知道,到时候公主嫁过去多看看就知道了呀!” “可倘若后悔了呢?还能回到故乡吗?” “公主……” “再也不回了吧,从此本宫就再也回不来景国了,嫣国会成为本宫一生的归宿。” “璇儿,你出宫去吧,不用跟着本宫去嫣国了,好好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不,璇儿哪都不去就陪在公主身边,求公主殿下不要赶奴婢走了;奴婢已经没有家人了,出了宫便无家可归了。” 璇儿吓的连忙跪下来求公主不要赶自己走,眸子里是那样的真挚和真诚让尹悠吟有了些许的不忍心。 是啊,就算璇儿出去了也会露宿街头、被活活饿死的;璇儿是自小就陪着她的人,她不能对璇儿那样的残忍。 “好,本宫不赶你走,快起来吧。” 璇儿听到公主的话后破涕而笑,匆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笑意盈盈的。 “傻璇儿” “璇儿不傻,璇儿知道公主的好意,可璇儿依然想陪在公主的身边,永远的守着公主。” “好璇儿” 尹悠吟出嫁所穿的喜服和绣花鞋、红盖头绣房已经在加紧的赶制了,再有几日就能出来了;礼冠和其他首饰也在内务府造办处里正在打造,过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其实这些皇上早就吩咐各宫里很早就已经开始做了,所以如今才能这么快的就能做出来。 其实喜服、礼冠、绣花鞋、红盖头、金项圈、金镯子、金镯子、金耳环、吉祥如意锁、金簪、金钗、银簪、银钗、珠钗、步摇、其他金银首饰、成亲用品、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瓷瓶瓷器、茶托茶具、床窗门帘、木柜橱柜、衣柜梳妆台、大大小小的匣子、剪刀针线这些嫣国也是会准备的。 只是按照景国的旧例新娘这边也是要自己准备一套的,只为了新娘能在夫家抬起头来、不被瞧不起和看轻。 出嫁当天新娘穿戴着自己准备好的喜服朝珠、礼冠步摇、金簪金钗、金项圈金镯子、金戒指金耳环、吉祥如意锁、大红绣花鞋、大红红盖头、平安果、到暖阳宫里辞别皇上皇后、太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由宫女搀扶着出了宫门上了早已等候着的大红的花轿,大队人马正式的踏上了和亲之路。 这便是景国公主出嫁的全部流程了,嫣国也派了不少人来迎接和亲公主和护送和亲公主,只是保护公主路上平安、能顺利到达嫣国,尽快成婚促成两国的姻亲、交好,为两个的子民免除战乱、水深火热。 公主驸马一成亲,两国便会应约退兵还百姓十年的太平日子,十年后还会有下一个和亲公主来延续这份责任和使命。 皇上终究还是因为和亲的事对岁宁公主很是愧疚、亏欠,总想着在别的事情上弥补她,总想将宫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对此,尹悠吟倒觉得没什么,本来身为景国的公主享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就应该为了家国不再受侵略和攻打、百姓不再受战火侵扰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水深火热之苦而和亲的,这是几十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和身为公主的责任应该去做的,所以尹悠吟从未拒绝、退缩、抱怨、后悔过,而是将自己的幸福和生命置之度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远嫁和亲,哪怕是终生不能重逢故土她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不久后凤梧宫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张罗着岁宁公主的婚事了,三日后便是公主成亲的日子所以要提前张罗、布置、安排;成亲的喜服朝珠、礼冠步摇、金簪金钗、金项圈金镯子、金戒指金耳环、吉祥如意锁、大红绣花鞋、大红红盖头都已经准备好了已经送到凤梧宫里来了,都放在尹悠吟的屋子里的桌椅上鲜艳、明亮、大红、金灿灿的,在灯光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光很是好看极了。 三日后岁宁公主的婚礼开始了,宫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外面鞭炮齐鸣、唢呐声宛转悠扬、悦耳动听、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鼓乐齐鸣、凤梧宫里里外外很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极了。 尹悠吟坐在屋子里的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们在她脸上、头上梳妆打扮、盘发戴冠、粉施玉黛、描眉画钿、穿着喜服朝珠、头戴礼冠步摇、头插金簪金钗、脖手戴金项圈金镯子、手耳戴金戒指金耳环、脖子挂吉祥如意锁、脚穿大红绣花鞋、头顶大红红盖头、手握平安如意果,由璇儿搀扶着出了门。 尹悠吟在璇儿的搀扶下来到暖阳宫里向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行礼辞别,细听着各位娘娘的叮嘱和交代,又在璇儿的搀扶下出了宫门上了早已等候在宫门口的大红色的花轿,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去往嫣国和亲的道路,一路上休息停顿也耗费了不少的时日。 第3章 他的解围 从景国到嫣国一路上路远迢迢、山高水远,到达嫣国至少也要一个半月左右才能完全到达,到达嫣国后尹悠吟需要进宫面圣,嫣国皇帝会当场挑选和亲公主的驸马。 可入了选的王公大臣、亲王宗室,大都不愿意娶岁宁公主,这可让皇上犯了难;正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人站了出来,主动说愿意迎娶和亲公主,大胆请求皇上赐婚,皇上听后高兴坏了,当场就同意了他的请婚。 选定好了驸马后两人便回避了,双双去往了偏殿,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梳洗打扮、画眉描钿、粉施玉黛、唇抿红纸,也更换了喜服、腰缠腰带、头戴礼冠步摇、头插金簪金钗、脖手戴金项圈金镯子、手耳戴金戒指金耳环、脖戴吉祥如意锁、颈戴朝珠朝链、脚穿大红色绣花鞋、头盖绣花红盖头、手持汉白玉,二人各牵一头牵红在宫女们的搀扶下缓缓行自高堂前行拜堂礼。 “一拜天地,拜,再拜,三拜,起!” 两位新人面对着宫门外广阔无垠、一望无际的天地间行拜堂礼,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腰、缓缓起身。 “二拜高堂,拜,再拜,三拜,起!” 两位新人面对着高堂上坐着的皇上行拜堂礼,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腰、缓缓起身。 “夫妻对拜,拜,再拜,三拜,起!” 两位新人彼此面对面的行着拜堂礼,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腰、缓缓起身。 “礼成,送入洞房!” 因着尹悠吟不会嫣国的拜堂礼,所以大多数时候,皆是透过红盖细看着旁边的男子行拜堂礼现学现做的,还好有惊无险应付了过去。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岁宁公主走进了洞房,驸马独留下来敬酒,大殿上热闹、喧嚣至极,一直持续了很久。 洞房里,尹悠吟正焦急、不安的等待着那个男人进来,她既感激他今日的出手相救,又害怕他救自己的目的不纯,一时陷入了两难。 而男人也正在往这边赶,脚步虚浮、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晃晃悠悠、歪歪扭扭的往床上摔去横七竖八、七歪八扭的睡了过去。 不得已尹悠吟只能自己掀开了盖头放在了床上偶然间闻到了很大的酒味才知道今晚那个男人喝了很多的酒,已经喝醉过去呼呼大睡了起来,她也在另一边躺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夫妻二人在几缕从窗外映射进来淡黄的晨光中微微转醒,丫鬟已经进来服侍她们梳洗打扮一番了,换下喜服换上华服、换下礼冠戴上金簪金钗、银簪银钗、珠钗项圈、玉镯指戒、耳饰披帛。 待梳洗打扮好,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行至正堂用膳 用过早膳便要去宫里请安谢恩。 进宫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热闹、繁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人群,这里真的比景国热闹非凡、繁华似锦。 嫣国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富民强、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民康物阜、太平盛世、歌舞升平、长治久安、河清海晏、政通人和、繁荣昌盛、山河无恙、边疆无战…… 皆是景国艳羡和不曾做到的,倘若景国是此番安泰之象,她也不会路远迢迢、山高水远的来嫣国和亲。 她依旧会是景国里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快快乐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她如今什么都不怨不悔,只能认命的将自己的余生和全部都投入到和亲、与为国为民的责任和担当中去,安安稳稳的在嫣国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她都不会再去想了。 “微臣携妻给皇上请安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也特来向皇上道谢谢皇上给微臣和公主赐婚之恩典!” “岁宁谢陛下恩典!” “看你们夫妻二人这般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朕也就放心了,平身吧!” “谢皇上!” “公主有时间了不妨多进宫来陪陪皇后,也算为朕解了一件心头事吧!” “岁宁一定会的,烦请陛下放心。” 又陪着陛下畅谈了会儿朝堂上的国事,闲话了会儿后宫里的家常,夫妻二人便告辞离开了。 “谢谢大人那日为岁宁出手解围,说来岁宁还未对那日的事情道过谢呢!今日便在此谢过大人了。” 回去的路上尹悠吟忽然开口道,眼里满是真诚、清澈与明亮,好似夜里的夜明珠一样,闪闪发亮、璀璨夺目。 尹悠吟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与官职,只能照旧礼称其为大人,以显尊重、有礼。 “公主客气了,臣是为了两国百姓的和平与怕引起不必要的民愤,所以才在大殿上提出要迎娶公主的,还请公主不要怪罪和生气,能够理解、谅解微臣。” “大人太客气了叫我岁宁就好,我能理解大人的好意,亦不会怪怪大人,我路远迢迢、远道而来也正是为了此事,两国的和平太过重要,我们皆不过是和平的牺牲品。” “直呼公主名讳总归是不太好的,微臣还是继续称呼公主为公主吧!微臣替两国的百姓感谢公主的大义之举,愿意路远迢迢、远道而来来到嫣国和亲,微臣也定当不会辜负公主,此生好好的待公主,不让公主受委屈。” “岁宁远道而来、来往嫣国和亲,嫁做人妇,便不再是高高在上、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公主了;况且那只是一个封号并非是我的名字没关系的,我叫尹悠吟,年方十五,只是你的妻子,你我是正经的夫妻本不该叫的那样生疏的。” “好,岁宁;岁宁真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像公主人一样好看又好听。” “嗯,母后说希望我以后能岁岁康宁所以才为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很是喜欢;我好像还从未听过说起过你的名字,是不愿意吗?倘若你不愿意那我便不多问了,希望大人能够随心随性,不要背负太多的责任,平安喜乐、喜乐无忧就好。” “公主多虑,臣姓席,字杬礼,现下只是个小小的守城将军,可能要委屈公主,让公主屈尊跟着臣受苦了;以公主之尊,大可随意嫁与一位王公大臣、天潢贵胄,荣华一生、免遭辛劳。” “席、杬、礼,真好听!将军多想了,岁宁不觉得委屈便不委屈,于我而言嫁谁不是嫁呢?那日大殿上将军也看到了不是?并非岁宁不愿意嫁而,是那大殿之上无一人愿意娶岁宁,岁宁纵使有心嫁也无人愿意娶岁宁。” “倘若那日大殿之上仍旧无一人愿意娶岁宁,我便会打道回府、返回景国去,用自己的能力济贫、震灾、救民于水火、免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公主。” “将军也想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忠魂永存吧!可又为什么没有去前线征战沙场反而留在了京都城做了这守城将军呢?将军不会觉得遗憾吗?” 尹悠吟一眼就看出了席杬礼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甘心的在京都城留下来做个小小的守城将军,辜负一身的好本事、雄心抱负,真的值当吗? 第4章 一腔抱负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存,臣也想的,可臣努力过了,仍旧没能随军出征、驰聘沙场;整整十年我勤学苦练、夜以继日带兵操练、英勇毛遂自荐,可皇上一句尚年轻带不好兵,便否决了我数十年的努力、坚持,公主说的那些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究竟算什么呢?我所谓的坚持、努力又算什么呢?” 渐渐的,席杬礼就开始自暴自弃、自惭形秽、不求进取了,向皇上求了守城的将军一职,安于现状、得过且过;好在皇上听后一口就答应了,嫣国国都京都城,确实需要席杬礼这样的人才去防守和守卫,皇上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然不能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存实现自己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那做什么不一样呢?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的,又一次让你自揭伤疤了,很痛吧,对不起、对不起!” “做守城将军也挺好的呀,也依旧可以抵御外敌、保家卫国、忠魂永存的,以后我会在你身边的,陪着你、保护你,和你一起抵御外敌、保家卫国、护佑两国百姓、扞卫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以后你不再是孤立无援了你身边还有我,我会永远的守着你做你坚硬的后盾。” 女孩的坚定和真诚有一瞬间竟让席杬礼恍惚了一阵,让他一瞬间有了和女孩共度一生、就那样一直走下去的念头,可国难当头、兵荒马乱,他们还能有那样的日子吗? 回了席府里,夫妻两人就各自忙各自的了,除了用膳的时间里是一起的,其他的时间里两人几乎都见不到面的。 席杬礼白日几乎都是不在席府里的,除了用膳的时候会回来一小会儿,其余时间不是在城楼之上值班,就是在京都城里带队巡逻巡视,还有便是在京都城城门口查询和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出城进城的百姓、商人、还有城门的正常开放和关闭、防止敌军进城、攻城 ,几乎每日都是忙忙碌碌、忙的不可开交。 而尹悠吟这边就清闲自在些了,除了跟在下人身后学些嫣国的规矩和礼节、学习学习打理席府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下人基本上也都没有什么事了,整日里日子是清闲又安逸极了。 闲暇时间就进宫里去陪陪皇后娘娘闲话家常、赏花喝茶、说说体己话、串串门子,有时间也会行至城楼之上看看嫣国的大好河山、黎民苍生、广阔无垠一望无际的草地、灯火阑珊的烟火气、蓝天白云的高空、形形色色的赶路人。 忙忙碌碌的农民百姓春耕秋收、妇人织布缝衣、老农下地种田、小人儿读书放纸鸢、年轻人外出做活。 看看春天里的绿树红花、绿草如茵、鸟语花香、山清水秀;夏天里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秋天里的硕果累累、瓜瓞绵绵、愁云惨淡、秋高气爽;冬天里的大雪纷飞、寒风凛冽、鹅毛大雪、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那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啊! 有时候也会去城楼之上寻席杬礼静静的陪着他值班、给他送热腾腾的饭菜、陪着他在京都城里巡视、巡逻,陪着他在城门口盘查、询查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要出城进城的百姓和人群一陪就是一整天,晚些换班的时候两人就牵着彼此的手晒着月光、懒懒洋洋的回家,那样安逸、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两人的关系也在那段时间里突飞猛进、慢慢融合、逐渐升温。 席杬礼心疼尹悠吟一整天的陪伴、舟车劳顿的送饭,会早早的换班回去陪着她,会怕尹悠吟学规矩比较辛苦就免了她的规矩,会怕尹悠吟打理席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辛劳、苦乏,自己抽时间打理,会怕尹悠吟想家带着她回景国小住,特许她留下来常住,自己孤身一人回嫣国去,会怕尹悠吟被敌军偷袭、抓捕给她身边留了很多高手暗中保护着她不受伤害,会在尹悠吟生病时衣不解带、悉心照顾陪伴着她,会在尹悠吟不开心、难过的时候静静的陪着她逗她开心、逗她笑。 会时不时的带尹悠吟上街去细逛给她买金银首饰、衣裙布匹、金簪银簪、金钗银钗、珠钗手镯、项圈戒指、耳环珠翠、细玉香囊、手帕玉佩、披帛内饰、日常用品、绸缎丝绸、新玩意儿,会在佳节、喜日、吉日给尹悠吟送礼物。 尹悠吟会担心席杬礼没有时间用膳而去给他送饭、会怕席杬礼太过辛苦、艰辛、劳苦、劳累过度亲自下厨房给他做饭熬滋补养身的汤药给他送过去、会怕席杬礼在城楼上吹风受凉给他送去厚衣狐裘、会怕席杬礼风吹日晒去给他不顾酸麻胀痛的整日里打伞挡风遮雨,会在席杬礼难过、不开心的时候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她们越来越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了,日子也很是安逸、清闲极了。 两人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却已有了夫妻之名,她们也在渐渐打破那层保守又克制的关系慢慢的沿着更深的关系和爱走去。 她们勇敢又腼腆的表达着自己对于彼此的情意和爱,男欢女爱、鱼水之欢、颠鸾倒凤、翻云覆雨,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来了。 两人在床榻之上深情又沉迷的相吻着,眼眸里尽是隐忍的情欲和如痴如醉、缠缠绵绵,二人不着寸缕交颈而卧、抵足而眠,细看之下竟是一片鱼水之欢、颠鸾倒凤、巫山云雨、莺期燕约、柳影花阴、男欢女爱之相,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片片的狼藉、杂乱无章、衣裙布料四散开来,很是杂乱无章、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床榻之上还时不时伴有女子的娇喘、妩媚之声此起彼落、悦耳动听、飘飘扬扬、宛转悠扬,在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里飘荡着、久久不能平复飘荡了一整晚没有停止。 清晨,丫鬟进来打扫屋子时看着一地狼藉笑得春风得意、兴高采烈,忙动作麻利、手脚勤快的打扫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全都打扫干净了,复又细看了一眼丫鬟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不久后丫鬟又进来了看到床榻上的人醒了忙赶过去伺候着梳洗打扮、玉施粉黛、描眉画钿、口抿唇纸、头戴锦冠后压、金簪银簪、金钗银钗、珠钗玉簪、换上华服、脖戴项圈、腕戴手镯、指戴戒指、耳戴环饰、脚戴如意锁、腰缠锦带、身披披帛,起身行至正堂前用膳。 第5章 曾经的坚持 用过早膳后,尹悠吟照常进宫去陪着皇后娘娘,哪知皇上突然召见她,她只得辞别皇后,缓缓行至安和殿前听候召见。 “岁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陛下突然召岁宁来所为何事?” “爱卿可有同你说起过?” “岁宁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不知陛下可否明说?” “我国之边境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生灵涂炭、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朝中更是已少有可用之才、能工巧匠,我大国危矣恐时日无多。” “岁宁还是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可否请陛下说的再详细些?” “好,简单来说就是朕决定派杬礼挂帅出征、征战沙场,解救边境百姓于水火,免百姓以战乱、以苦痛、以祸事。” “朕半月前已召杬礼入宫商谈过此事了,他一直没有给过朕答复,朕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啊!所以不得不召你过来,想问问你夫妻二人商量的如何了?如今可有准确的答复了?” “回陛下岁宁自此之前一直不知此事,不知陛下可否准许岁宁回家与夫君商量商量,再亲自进宫来给陛下一个准确、满意的答复?” “这,不是朕不想答应你,而是怕是边境的百姓等不了啊?” “启禀陛下,不需要太多时间只一天就足够了,明日此时岁宁会亲自进宫来告诉陛下我夫妻二人的决定和答复,还请陛下开恩能够答应岁宁的请求。” “好吧,明日就明日,希望你夫妻二人不要叫朕失望,去吧。” “谢陛下恩典!” 尹悠吟缓缓的下跪、磕头、起身,行完告别礼便退下了。 回去的一路上,尹悠吟很是忧心忡忡、郁郁寡欢、黯然神伤,出了宫门尹悠吟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小巷里,不知该去往何方 索性就找了座木桥站在桥上看远方的风景。 如今她还不能回去,如若她现在回去了定会沉不住气,忍不住的去责问席杬礼,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要去出征的事,那样就辜负了席杬礼特意瞒着她的一片苦心了,所以她不能现在回去她一定要想清楚、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才能回去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无事人一样去面对席杬礼。 尹悠吟知道席杬礼不告诉她是不想她担心,可她既知道了又怎么能不担心呢?她担心席杬礼会为了她而放弃掉他曾经梦寐以、朝思暮想、心驰神往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 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她希望席杬礼能够去实现自己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去挂帅出征、驰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碧血丹心、保家卫国、忠魂永存。 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说服席杬礼去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她甚至都不敢告诉席杬礼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怕席杬礼担心她不愿意走,可等着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今晚不说就要错过这次的机会了。 错过了这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她不能让席杬礼留有遗憾和后悔,她一定要说服席杬礼,让他去实现当初的梦想和梦寐以求、朝思暮想。 尹悠吟从木桥上下来转身离开了,晚风轻轻的吹开了她挡住了眼睛的几缕秀发露出了她眼眸里的深邃和坚定,是深不见底似要把人吸进去的深邃和决定坦然面对席杬礼的坚定 。 回到席府里尹悠吟亲自下厨房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为了今晚的谈话能够顺利做着准备;吩咐下人端上了饭桌之后便让她们今晚早早的下去休息了。 “好吃吗?” “嗯” “好吃就多吃点,往后就吃不到这样好的手艺了。” “你怎么了?怎么今晚说起了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有什么叫往后就吃不到这样好的手艺了?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怎么会吃不到呢?还是你要回景国去了不再回来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听了点风言风语说是你要挂帅出征、驰骋沙场去了,这一走可不就吃不到了吗?” “哪来这样的风言风语、空穴来风,真是好笑至极。” “真的是风言风语、空穴来风吗?” “是” “不,你撒谎!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好好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席杬礼,去吧,去征战沙场、去保家卫国,去实现你的雄心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好不好?” “你都知道了?” “是,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又为什么要把我推开?” “因为我知道你有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我不想你为了我而放弃坚持了多年的理想和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追求,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让你不开心。” “怎么会为难呢?我可以放弃、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身边有你就好,这就足够了。” “那你就不是我所爱的那个席杬礼了,我所爱的席杬礼很坚强、乐观,不会轻易的就放弃坚持多年的一腔抱负 、放弃自己曾经最为珍视的梦想、放弃本来的自己。” “我不在乎。” “你还记得你曾经想要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存的样子吗?你还记得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夜以继日的带兵操练、每一次的毛遂自荐,你还记得曾经那些熬不过去的日子、走不出来的日子、陛下一次次的否定,你还觉得你当初为什么要请旨守着京都城吗?这些你都忘了吗?” “忘了,早就不记得了。” “不,你忘不掉的;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去面对曾经的那些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一腔抱负呢?为什么总想着要逃避呢?它们曾经是你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啊?你坚持了十年都没有放弃过,为什么如今却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呢?” “你应该证明给一次次拒绝你的陛下看,看你是否真的因为尚年轻而带不了兵杀不了敌,那是你曾经所有的希望啊,正是因为它们你才能坚持下来总到了现在,如今你熬过来了却轻易的将它们给放弃了你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和曾经最为珍视的追求吗?” “既然已经走过来了,为什么还要往回看?” “因为它们救了曾经的你,因为那是你坚持了十年的一腔抱负,因为那是你曾经最为珍视的追求;明明你只离它们只差一步了,可你又将多年以来的坚持亲手放下了,曾经那么难你都没有放弃的,你对不起曾经坚持不懈的自己和那段熬不下去的过往。” “……” 第6章 她的选择 “既然你是为了我而放弃的一腔抱负,那我情愿离开嫣国从此与你再不负相见!” 尹悠吟决绝的说道,眼里尽是伤痛;最后看了一眼席杬礼,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尹悠吟离去的背影,席杬礼始终坚定的心依旧没有动摇过。 往后几天里她们都陷入了冷战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过话,几乎是特意避开了所有的交集。 在第五日正中午的时候,尹悠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主动去找了席杬礼。 “席杬礼,我们和离吧!” 尽管犹豫不决了很久,最终尹悠吟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出了口,即便是两人都不愿意放手也还是说出了口。 “好” 哪怕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的很紧了嵌进了血肉里,可席杬礼说出口的话依旧如同往日一样轻飘飘、轻悠悠的,好似什么都满不在乎、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还没有,或许以后会云游四方、闲云野鹤吧!” “那就好,需要我送送吗?” “不用了,将来我终究还是要一个人的,总是要习惯那样的日子的不是吗?” “也好,愿你往后都能安好,平安顺遂吧!” “嗯,多谢!希望将军也是,往后佳人在侧、郎君千岁也康健!” “好,愿你我都能安好,不负余生意。” “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席杬礼抬脚就往屋外走去,并未注意到身后尹悠吟的泪眼朦胧、依依不舍。 “好” 席府,昏黄、黯淡的屋子里没有一点亮光;书案前席杬礼一杯接着一杯的狠狠灌着酒,酒寒刺骨、酒酣耳热、千杯不倒、酒酽花浓、回味悠长、醉人香浓、众醉独醒、酒入舌出、倚酒三分醉。 一滴晶莹剔透的清泪自微微泛红的眼角慢慢的滑落下来,滑落在素色、浑浊、盛满酒的酒杯里溅起阵阵微波粼粼的涟漪,席杬礼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清酒顺流而下灼烧着喉咙渐渐回甘、苦不堪言。 他这次是真的留不住她了,他努力过了如今只剩下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了;她依旧还是决定要走,他便只能祝她往后安稳无忧、平安喜乐、喜乐无忧了,希望她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这便就足够了。 即日,两人双双站上了高高、古朴、巍峨的城楼做着临别前最后的告别。 寒风伴着细雨轻轻地吹来吹凉了两人曾经热血沸腾、汹涌澎湃的爱意。 席杬礼解下肩上的狐裘轻轻给身着单薄的尹悠吟披上系好,像年少时那样悉心的照顾着她、疼爱着她。 如今早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连同曾经那份满心欢喜、如痴如醉也都因为漫长的时间而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尽欢而散了,忘不掉、过不去的也只有她们自己了。 “天凉了,要多加衣裳,你身子不好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两人迎着风做了最后一次的拥抱 ,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们将彼此都拥的很紧好像要将彼此都融入自己的血肉里,不愿意再轻易的分开了。 不一会儿又分开了拥抱住彼此的手,就那样静静、深情的看着彼此将彼此最后的面容深深、清晰的印刻在了脑海和心里用着对彼此和过往余生的缅怀,除此之外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只是眼睁睁看着相爱的人硬深深的分开。 “走吧,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所求所愿吗?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要再后悔了;一路顺风,保重。” “将军也是,保重。” 身着华服、金冠的席杬礼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一身布钗罗裙的尹悠吟道,细看之下深邃、黯然的眸子里尽是依依不舍、依依惜别。 目送着尹悠吟缓缓的下了高耸、陡峭的城楼,毫不犹豫的自远处走去再没有回过头了。 席杬礼在等她的回头,只要她回头他就不会再放她走了,从此只她一人、白头偕老。 而尹悠吟也在等席杬礼的挽留,只要席杬礼开口挽留她她就不会再走了,她愿意留下来陪着他。 最后的最后席杬礼没有挽留、尹悠吟也没有回头,她们都打着为彼此好的旗号,就那样硬生生的错过了。 她们都是傻子,一个以为另一个会回头,而另一个又以为前一个会挽留。 其实她们心里都是有彼此的只是需要一个人主动低头,也需要一个人最先开口,只有那样事情才有转圜的余地,爱的人才不会轻易的分开。 不久后尹悠吟自远方停了下来,抬起温润、忧郁的眸子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宏伟的城墙上笔直站着的席杬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尹悠吟的身影,席杬礼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了城楼之上,去往了再也没有女子的地方 。 从此山高路远、山长水阔她们再也没有了交集,好似就那样消失在了彼此的世间里一样无影无踪、了无音讯。 尹悠吟离开嫣都城以来的这些日子去了很多的地方、做了很多的好事、见过许多形形色色、异国他乡的人,那样的日子在她眼里看来是极美好、美满的,只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些过去的往事和从前的旧人来常感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即便身边没有了彼此,两人生活依旧也没受什么影响,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尹悠吟如愿离开了嫣国却也没有再回到景国,只是在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的时候途经了宁国觉得宁国还不错就停下安顿了下来,安安稳稳的过着安逸、清闲的日子。 尹悠吟在热热闹闹的街道边租了一间适中的房子住了下来,闲时做点女红和养点花拿到楼下街道边去卖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宁国也不太平,一直都是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许多难民逃到这里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看着残垣断壁、满目萧然,看着一步步向着他们走来的敌军他们只能又一次都踏上了逃亡。 即便是知道在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里去哪里都一样、去哪里都是要死的,可他们依旧要逃要为自己搏一份盛世里的希望。 尹悠吟也跟随逃亡的队伍踏上了路远迢迢的逃亡,无论是去到哪里只要是安稳、平静的地方他们都会安顿下来住一段时间,如若运气不好碰上敌军攻城虐地、烧杀抢掠他们便会立即踏上新一段的逃亡,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多久好像再也没有见过停止的一天了。 静肆镇是个安逸、平淡、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逃亡的队伍在那里短暂的安顿了下来;渐渐的过起了春耕秋收、秋收秋藏、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日子了。 第7章 山水不相逢 小孩儿读书放纸鸢、新妇养蚕缝衣裳、老大爷下田种庄稼、年轻人镇上做苦活、老妇人家中务农桑,一大家子人儿年尾聚来年头散,见面的次数不过三三两两。 而尹悠吟一介女娃娃下不了地种庄稼,也上不了镇上做苦活,只能种桑养蚕、缝做衣裳、院中种菜、家务全担,一个人的日子倒也安逸、清闲、惬意、自在。 闲暇时就坐在院子里晒一晒暖洋洋的太阳,吹一吹和煦、温热、暖烘烘的微风,看一看院子里刚来时向邻居家借的花种子种出来的繁花似锦、满园春色、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好看极了。 只是也会羡慕寻常人家的一家三口的日子,倘若时间再晚一点会不会她和席杬礼也会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家三、四口,在府里快乐、清闲、自在、随性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冷清、落寞的身边有孩子、有彼此、那样的日子多好啊! 不久后,残忍又漫长的战役还是打到了静肆县,曾经热闹又繁华的县城一瞬间就倒塌、夷为平地了,敌军破城而入烧杀抢掠杀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刚刚安顿下来的日子又要踏上漫长、惊险的逃亡了;下一次去到哪里、又在哪里停下他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倘若他们不跑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等着被残忍、恶毒的敌军杀死异国他乡。 一路上也会有人早早的离开、见了安稳、平淡的地方就离开了就会留下来自己过活不再跟着大部队一起逃亡了,也有人在京都城有亲戚也会早早的脱离大部队去京都城里投靠亲戚,也许那样日子会好过些。 听说京都城如今还没有太大的战役,只是流民难民太多,城里已经涌入了大批的流民难民抢夺他人食物、殴打百姓,京都城里如今也不太平了,为了陛下自身的安全,京都城已经关闭了所有的城门,不再允许流民难民随意的进出城门,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死亡和灾害。 席杬礼站在高耸、巍峨的城楼之上看着城外乌泱泱、黑压压的难民、灾民,心里是怎样都放不下的担心;他不知道尹悠吟如今是不是平安、是不是也已经安顿下来了;他很是放心不下尹悠吟,可他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站在这巍峨、高耸的城楼之上祝远方的她平安、顺遂。 尹悠吟此刻也正在跟随着逃难的队伍继续踏上了艰难、困苦又漫长的逃亡,在这样的处境里时间于他们而言是异常的珍贵、稀有,他们只能握紧了手里的盘缠和干粮继续踏上新的远行。 和安县是个富饶、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经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最终还是决定先短暂的安顿下来,补给好再重新上路,这一路上上他们已经走了太久太久,身体和心神都已经快撑不住,必须要停下来哪怕只休息一会儿,眼前的状况也会有不一样的转变。 因此逃亡的队伍最终还是决定先暂时停留下来,做短暂的安顿,往后再做以后的长远的打算,何况队伍里有大批的孕妇和孩子都已经撑不住了,必须要停下来接生和休息,否则大人小孩也会没命,逃亡了那么久,倘若死在了这里就真的太可惜了。 几位善良的老妇人也主动站了出来,给马上要临盆的孕妇们接生,因为条件有限,所以就只能就地取材接生,将孕妇们搀扶到众人紧凑出来的旧衣烂布、衣衫褴褛、捉襟见肘的破烂衣布上躺下,开始了长达三天的接生。 也有好心的人替正在临盆的孕妇们主动用双手拉起了破烂的布帘、在场的男子也主动的转过了头去紧闭双眼不去看里面的情景;在这样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年代里,本就应该互帮互助、相互扶持、携手同行、同舟共济、风雨同舟、同甘共苦、齐心协力。 能遇上这样一批善良、热情、好心、有责任心、有担当、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是她们运气和福报,也是即将临盆的那些孩子的运气和福祉,惟愿将来的他们也能将如今接受到的善意、出手相助、好心传递给需要帮助的人,将善良、有心、乐于助人、肝胆相照传递给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三天以后队伍所有的即将临盆的孕妇们都在善良的老妇人的帮助和接生下都顺利的生下来了,孩子有男有女很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极了。 甚至有的妇孺还抱起了孩子认起了干爹干娘来了、有的看着孩子喜欢极了就地定下了及笄和弱冠后的姻亲、有的母亲抚养不了孩子当场就与人达成合约共识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给送了出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杂乱无章、乱七八糟极了。 有的母亲很爱自己的孩子哪怕穷困潦倒、荆棘丛生、家徒四壁、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也没有放弃掉自己的孩子,正在满心欢喜、笑意盈盈的给孩子取着名字逗着孩子笑,一脸的慈祥、温柔似水、母性光辉散发着极强烈的光芒,从此以后孩子便成了她们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和对死去的故人的寄托。 三五天后妇孺们的身体和精气神儿都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过来了,逃亡的队伍也继续踏上了逃亡。 知道刚生下了孩子的妇孺们跑不快一些善良、有心、乐于助人、热情的男人们便主动替她们抱起了孩子方便她们继续逃亡。 在这样互帮互助的日子里逃亡和战乱持续了很久很久,队伍再没有停下过了。 逃亡的队伍最后一次的逃亡终结在了山清水秀、绿树红花、世外桃源的翎柟县里。 从最开始的几百上千人的如今数十人,从热闹、繁华的街道到幽寂、落寞的深山老林,一路上悲喜掺忧、悲喜交加、酸甜苦辣、喜笑颜开、互帮互助、互相扶持、风雨同舟、同甘共苦、齐心协力、共渡难关,都将成为他们彼此心里最为难忘、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和经历。 之所以决定在翎柟县彻底安顿下来是因为这里祥和、平静、没有战争的痕迹、即便条件有些艰苦,但他们都是可以坚持住的。 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千辛万苦,使他们学会了很多,眼前的艰苦、困难,于如今的他们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他们能经历逃亡路上的艰难险阻、苦难辛劳、就一定能够度过眼前的难关和艰苦。 “但愿往后的日子能够顺风顺水、一帆风顺、安安稳稳,也希望席杬礼无论在哪里都能够好好的。”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田埂、山峰、河流、草地默默的在心里许着愿道,一切都还是那样的美好、安逸。 第8章 再度重逢 一场漫长的逃亡,也让尹悠吟学会了很多、想明白也看开了很多;有些东西注定是抓不住的,早些放下才能避免伤人伤己。 她也学会了对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也渐渐的放下了对别人看法的在意和去改变,她应该做自己的不该被世事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所困住想要一往无前的脚步和余下的时光、岁月。 席杬礼最终也没有去成前线,也彻底放弃了曾经的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失去了最爱的人,如今他只有这座城池、也只想守着这座城池,等着尹悠吟有一天能回家。 这一次席杬礼不后悔,只后悔当初轻易的就放走了尹悠吟,如今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为时已晚。 天大地大 ,席杬礼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尹悠吟走后,他就彻底的失去了她的踪迹,了无音讯、无影无踪、生死不明,席杬礼什么都不知道。 京都城里近些时日开设了许多赈灾、施粥、派发银两的棚子,各王公大臣的夫人、天潢贵胄的公主、妃嫔、县令家的县主、王府里的郡主近日来都会亲自施粥、放粮、派发衣裙、银两,此后京都城里的难民、流民也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眼看着震灾粮已经不够吃、国库也逐渐的空虚了各妃嫔、公主、夫人、县主、郡主们也都加入了募捐行列里带头为难民、流民募捐,捐粮食、银钱、衣裙、首饰……,即便是这样也只是解决了当下的温饱、存粮,往后也别无他法、无能为力了。 席杬礼也为难民、流民之事所忧心忡忡、每日都有大批的难民、流民从城门口鱼贯而入即便关上了城门也依旧被难民、流民冲破了闯了进来无论怎么拦都拦不住,倘若此时敌军扮做流民、难民的模样浑水摸鱼、偷偷蒙混了进来那后果、皇上、百姓皆不堪设想、危如累卵啊! 怕是再过不久京都城的城池也要岌岌可危、土崩瓦解、城亡池破、一触即溃,这令席杬礼很是头疼不已、疾首蹙额。 早些天席杬礼就吩咐了府里的下人们,将府里值钱、无用、不需要的粮食、布匹、衣服、银两都派发给了入城的流民、难民,只希望有一天东西能辗转流落到尹悠吟的手中,免她疾苦、挨饿、受冻、有屋住、有衣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可即便他拆家荡产、砸锅卖铁、敲髓洒膏,哪怕后宫的妃嫔、天潢贵胄的公主、王公大臣的夫人、亲王县令的郡主、县主、大家闺秀的小姐拿出全部的身家、舍家为国、财殚力竭、众志成城,也是无底深渊、远远不够的,即便是能短时间的坚持一会儿,时间长了也会无粮可食、活活饿死的。 今日一大早尹悠吟便照常出门上街赶集去了,家里的东西不够吃、用了,必须要上街去添置、补办。 村子里的人,一般都是上镇上去买东西的,也算是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吧! 出门沿着小路一直走直到走出了村子,又要走上一小段田埂然后翻过两座小山丘沿着橙红的篱笆路走一段然后走上青石砖路一直走就离集市不远了,走到青石砖路的尽头再转弯就到了热热闹闹、吵吵闹闹的集市了。 不知为何今日的集市上很是热闹、人多,熙熙攘攘、比肩接踵、门庭若市,还好尹悠吟身子娇小面对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能低着头钻的过去,大街上物品琳琅满目、丰富多彩、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尹悠吟都看得应接不暇、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美不胜收了眼睛泛着星星点点、闪闪发光的亮光,那双深邃的丹凤眼既好看又明亮、清澈。 等她将要用的东西和食物买好时,回头发现已经出不去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几乎将整条青石砖路都堵上了,人挤人、背贴背。 让尹悠吟难受极了,呼吸慢慢的急促了起来,人也渐渐的喘不过气来,就在她被人群挤得快要摔倒的时候,有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尹悠吟的手,拉着她整个人往黑黑的巷子里走去。 尹悠吟害怕极了,赶忙要挣脱那只手,可那只手越抓越紧勒得她的手腕深疼让尹悠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再不愿意还是被硬生生拽走了。 两人缓缓走进了漆黑的巷子里,那只手才慢慢的放开了她纤细泛着红痕的手腕,转身看着正轻揉着自己手腕的尹悠吟,微微喘着粗气、久久缓不过来。 “你为什么拉着我的手一直往前跑啊!你是不是拉错人了?” 尹悠吟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说道,眼眸看都没看那个人一眼心思全放在了那泛着红痕的手腕上。 “……” “你怎么不说话?你,你是哑巴吗?” 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复她,尹悠吟一脸好奇的抬起了头来,认真的看了过去,只一眼便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席杬礼?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在这样小的县城里她们都能遇到,尹悠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问问席杬礼来这里的目的了。 “大批难民、流民涌入了京都城里几日的震灾、施粥,如今整个京都城里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和银钱国库也渐渐的在空虚,皇上觉得不能在等下去了就派了我四处来征粮、募捐些善款、银两。” 不知看了尹悠吟多久席杬礼才淡淡的开口道,眼里尽是对她的心疼、怜惜、思念、深情、爱意藏都藏不住。 “没想到短短数月京都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里还有些金银财宝、珠宝首饰、银票、值钱的东西,你都拿回去吧!” 尹悠吟也想为京都城里的难民、流民尽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和心意,也希望他们都可以盼得到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那一天。 说着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翻找了出来,加起来也已经算多了,尹悠吟从席府走之前将从景国带来的嫁妆、金银珠宝、珠宝首饰、银票、一些值钱的玩意儿都悉数带走了,一路上虽然也用但用的不多,如今仅剩的还有很多。 出门前尹悠吟怕值钱的东西、金银珠宝、珠宝首饰,放在家里会被偷、被抢不安全所以都带在了自己的身上,如今都悉数拿了出来,除了给自己留了点碎银子,大都交给了席杬礼。 第9章 再度分开 "你自己怎么办?” 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席杬礼很是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吧,有了这些,便足够了。” 尹悠吟微微笑着安慰着席杬礼,既温柔、和煦,又明媚、阳光,好看极了。 “你,还好吗?” 席杬礼心疼又怜惜的问道,眼眸里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我很好,你不需要担心的,你呢?” 尹悠吟耐心的回着席杬礼的话,不小心将自己心里想知道的都问了出来,场面一时间安静极了。 “我也很好,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就好,嗯,会的。” “你,还在生气吗?”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道,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而害怕被大人训诫的孩子一样,认真的观察着尹悠吟的眼睛和表情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有,其实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只是很为你惋惜,只不过人生和抱负都是你自己的我本也没有立场和资格替你做选择,是我当时太激动、太想为你做些什么了,总想着不能再拖累你所以说的话重了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尹悠然看着席杬礼小心翼翼的眼神一字一顿认真的道,眼里满是对往事的释怀和放下。 “那你,会跟我回家吗?” 席杬礼的眼睛里溢满了藏不住的深情,带着真诚小心翼翼的问道,眼眸满是期待和欢喜。 “会的,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只是还不是现在。”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也该回去了,走吧,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外面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能不出来就不要出来了。” “好” “沿着里面一直走就能走到你来时的路口了,我送送你。” “好” 尹悠吟是真的没想到席杬礼这么早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原来这条巷子是去往那里的小路,真是不错啊!比原来近了不止一星半点。 两人在路口依依不舍的紧紧相拥着不知抱了有多久,最后还是尹悠吟先放的手看了席杬礼一眼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看着尹悠吟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尹悠吟的身影了,席杬礼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来迎着暖暖的微风慢慢的离开了。 征粮、募捐的事刻不容缓、事不宜迟、迫在眉睫,他不能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了;带着那份心安和欢喜,席杬礼踏上了自己要走的路,一路上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其实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的巧是席杬礼一直派人跟着尹悠吟的,怕在这乱世中她会不安全所以派了两三个人去保护她;他刚到翊柟县的时候派去的人就回来向他禀报了尹悠吟的近况了,他听后很是心疼极了。 席杬礼因此推断出尹悠吟一定会上街赶集的,即便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菜放不久的,总要几天上一次街买一次菜,才能维持的了生活。 所以他就有意无意的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等到了她,看着她从不知名的小路上窜了出来过了路口一直往前走去,他便默默的跟上了尹悠吟,看着她东逛西逛、东走西走,应接不暇、目不暇接的买了好些东西开心极了,笑的跟个傻子一样乐呵呵的,他看呆了竟忘记了跟上去。 就那样他跟丢了尹悠吟,等他回过神来在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她时,她早已经没了踪影;再次见到尹悠吟、看到她挤在人堆里憋红了脸,他心疼坏了,拨开人群上去牵起了尹悠吟的小手、带着她走出了人群,向着小巷子里走去。 再次见到尹悠吟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甚至都不敢抬起眼睛去看看她,没想到她却主动开口了,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生气极了,赌着气不搭理她问他的话。 细看着尹悠吟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她脸上的惊喜和开心让他赌着的气一瞬间就消了,他很开心她还记得他、也高兴她能笑着面对他。 再次重逢她们聊了很多,当他问尹悠吟会不会跟他回家的时候她竟然答应了,他高兴坏了,即便是她说不是现在就跟他回去,他也依然很高兴,她不仅不生他的气还愿意跟他回家,他怎么会不高兴啊! 又聊了一会儿,送着尹悠吟去到了她来时的路口,看着她的身影慢慢看不见了,自己才转身离开。 他知道她过的很好、很为她高兴,也撤走了一直跟在尹悠吟身边保护她的人,她在这里彻底安顿下来了,这里很平静没有战争,她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走了,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席杬礼也带着身上的任务去往了别的城市里,京都城里已经撑不住了,许多人都已经被活活的饿死,再这样下去整座城的人都会死去,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刻不容缓的带着征来的粮食和募捐到的银两,回到京都城解决百姓和所有人的饥荒。 尹悠吟一直往前走去没有再回过头来了,半个时辰后顺利的回到了院子里,开门进去将东西放好便开始了生火做饭。 忙了好一阵子后才心满意足的吃起了自己亲手做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饭菜,吃过饭后将碗筷收拾好洗干净放好去到里屋里睡起了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午觉来了,日子在尹悠吟的忙碌下过的既安逸又闲、舒服极了。 可尹悠吟手里的碎银子也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只能饿肚子,也是时候该好好的想想办法了,往后的日子该怎样过也是个大问题啊! 尹悠吟有过想要离开村子去到镇上找份活计养活自己的想法,可她不知道是不是就一定能找得到所以一直不敢离开赖以生存的村子。 既然要去镇上找份活计肯定也要在镇上找个能短暂住下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今的世道找活计容不容易、简不简单,万一要是找不到在镇上耗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可要是留下来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也不会能撑得了太久了。 这里的屋子都是从前这里的祖辈所遗留下来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屋子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他们一行人逃亡到这里时一眼便看上了这里与众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留下来常住,便两三个人做为一户人家住了下来。 同尹悠吟一起住的是一位年轻的姐姐带着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和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名叫言微很是活泼、开朗、乐观,听说她的家人全都死在了漫长的逃亡路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活下来了真是可惜、惋惜极了。 在这样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真的很难,即便是侥幸的活下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活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在逃亡途中丢了命,死亡就像是一个人逃脱不了的宿命一样紧紧纠缠着人不放,将人一步步拖入深渊之中吃干抹净,而他人只能眼睁睁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生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能够平安活下来的都已是万幸了。 第10章 她的四处奔波 姐姐今年也才二十出头,两个孩子是在逃亡路上生下来的,听她说她有一个很好的家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一个很爱她的如意郎君。 郎君虽家境不好可她依然爱他、不离不弃,她的父母也准许了两人的亲事。 前年寒冬腊月成的亲,婚后两人一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婆家总觉得她家世好、高攀不上她、觉得娶了这样好的她是祖上冒了青烟,所以一直都对她很好。 婚后不久战役便打起来了,到处都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 敌军们冲破了城门攻了进来,她的丈夫拿起了长矛抵御外敌、保家卫国,不久后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了。 可怜她和夫君还在新婚燕尔,忽然听到夫君离去的消息实在是受不了这样重的打击便沉沉的昏了过去,她昏睡了很久一直都是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模样,可把公公婆婆给急坏了,很是悉心的照顾着她。 半月后她才微微转醒,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也渐渐的不爱说话了整日里心思郁结、黯然神伤、郁郁寡欢,好像魂被人抽走了一样总是没有一点的精气神儿,看着很是让人心疼、怜爱极了。 敌军渐渐的侵略了整座城,烧杀抢掠、攻城掠地,杀人放火、伤天害理、无恶不做,她的公公婆婆为了保护她安全的离开家里,被敌军抓到就地残忍的杀害了,她无处可去便逃回了未出嫁时的家。 走到了门口才发现家里上上下下、老弱妇孺被灭了满门、无一幸免、再无活口了,她一步一步往里走去到处都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枯骨之余,草草安排好全府上上下下、老弱妇孺的后事后便踏上了逃亡的路。 半路上她偶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害喜的痕迹,她慌极了、她不知道在这乱世中,孩子生下来会不会还能健康的长大,可这是她和夫君唯一的孩子她不能不要这个孩子,她要平安的将这孩子生下来,无论这孩子以后的造化如何她都会好好的抚养孩子长大,从此以后她就变的很惜命、很在乎生死存亡、不敢轻易的死去。 日子就那样过了下去,她不知道孩子已经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能够出生,可她依旧对每天都满怀期待、满心欢喜的等着孩子的到来。 她渐渐的开始变的很坚强、勇敢,也会害怕她自己活不到孩子渐渐的长大了那孩子就会无家可归、颠沛流离、无依无靠、受尽苦楚,所以她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能陪孩子久一点、再久一点能亲眼看着孩子慢慢的长大。 孩子在安和县里艰难的生了下来,她凭着对夫君的思念和爱意坚强、勇敢的生下了孩子,听着孩子的啼哭声,她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渐渐的就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 姐姐给那个刚出世的孩子取名叫和安,希望孩子以后都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她们的日子就那样慢慢的过着,孩子也在渐渐的长大,除了孩子她再别无他想了。 尹悠吟听了姐姐的故事很是心疼她,经常会替姐姐照顾孩子和帮助她们。 尹悠吟也很是心疼言微,暗自决定要和言微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家人。 言微还小养活不了自己,所以每次尹悠吟都会多买一些两人一起吃。 她真心将言微当成了亲妹妹,所以对言微很好,还让言微姓了她的姓,以后就叫尹言微,两人也能有个伴、互相照顾着。 经过尹悠吟的多方面考虑,她还是决定了要去镇上找活计养家糊口,匆忙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出发了,必须要争取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不然就没地方落脚。 幸好尹悠吟赶到的时候天还没有黑,拿着身上仅有的银两租了间房子住了进去,收拾打理了一番,就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出去找活计了,不然今晚就得饿着肚子睡觉。 在街上转悠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尹悠吟郁郁寡欢、黯然神伤极了。 再找不到只能回去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本就不多的银钱了。 她漫无目的的走啊走的不知道去到了哪里看到了一户大富人家的宅院,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紧张的敲了敲宅院的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开门了很是奇怪的打量着尹悠吟很是没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道。 “姑娘有什么事吗?” “额,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贵府里有活做吗?” “有是有,只怕你是做不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先试一试的。” “好,进来吧!” “谢谢!” “我是周府的管家,姓方你以后就叫我方管家吧!” “方管家好” “嗯,是个懂礼的。” 一路跟着管家进了府朝着里屋走去,四周很是气派、富有、一看就是大富人家。 管家带着尹悠吟进了一间很高大上的屋子,边走边和她说她以后要做的事。 “府里现如今也不缺什么人只是缺一个给少爷洗衣做饭、拎洗澡水的人,你看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只是要麻烦管家细说一下少爷忌嘴的吃食和不能碰的东西、不喜欢人做的事情了。” “嗯,倒也没什么;其实少爷很好相处的,只是有些花粉过敏,屋子里不能有花就行了;还有少爷不喜欢别人动他屋子里的东西,你平时打扫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就行,别的也没了。” “谢谢方管家的提醒,只是能不能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啊!我初来乍到,没地方可去了求求管家行个方便吧!” “这倒是不难,你先好好做着我去给你问问老爷夫人,再给你答复。” “好,谢谢方管家,管家慢走。” 管家一走尹悠吟就仔细的打量起了屋子来,四周都是挂画、书柜、画、小字、书生气息,给人一种书香世家的感觉。 关于住下来的问题管家说老爷夫人出远门谈生意去了不在家,管家心善,让尹悠吟暂时住在了府里,她便退了先前租下的那间房,搬来了府里,言笑晏晏的住了下来。 每天打扫屋子、洗衣、拎洗澡水、做饭,日子过得很是充实、安逸。 果然如管家说的一样少爷脾气很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待人谦和、友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尹悠吟很喜欢少爷的脾气秉性、待人真诚,所以也会尽自己所能真心的对少爷好。 少爷平时喜欢练字、画画、种种草药、喂喂鱼儿、舞舞长剑、喝喝花酒、品品清茶、捏捏陶土、读读诗词、看看史书、弹琴吹笛、吹埙敲鼓,兴趣爱好很是广泛至极、数不胜数。 第11章 重新燃起的希望 每每听到少爷的琴声尹悠吟总是会很心安,好像能安抚人心、让人忘却烦恼、悲伤一样,沉醉在少爷的琴声里会瞬间想到今生最高兴、最幸福的事不可自拔。 渐渐的每日晨起听少爷弹琴便成了尹悠吟四年来雷打不动的事,她也和少爷慢慢的处成了朋友会偷偷的带少爷出去看夜市、看小桥流水、看热热闹闹的集市、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好看的风景、去戏楼听戏听曲、去茶楼听话本子、喝茶、去棋社下棋、去酒楼喝酒、去马场骑马、坐在草地上晒太阳、看看春天里的绿树红花、绿草如茵,看看夏天里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看看秋天里的硕果累累、秋高气爽,看看冬天里的大雪纷飞、鹅毛大雪,日子过得飞快。 少爷好像很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总拉着尹悠吟东跑西逛、东奔西走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一样脸上总带着灿烂、阳光、温柔、和煦的笑容,看过的人一定会心都化了。 “啊吟,这样的日子真好,真想就一直和啊吟这样下去啊!” 不知是感叹还是艳羡,霍时锦忽然对着远方的大好山河道,眼中印有不易察觉的悲凉、忧愁。 尹悠吟总觉得少爷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可能是因为他是大富人家的少爷吧!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这样吗?” “嗯,啊吟说的对,我们一直都在这样下去。” “少爷是不是想老爷夫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奴婢自进府来就没见过老爷夫人,方管家说老爷夫人出远门做生意去了;可奴婢不相信有什么生意要做这么久,是他们不要你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爹和我娘确实是出远门做生意去了,为什么没有带上我是因为我自小身体不好不能太过奔波,并非是我被抛弃了;况且我也不是很想他们,他们倘若过得不好会回家的,不需要我去操心。” “少爷身体不好?奴婢怎么都没听管家说起过,如今还好吗?会不会不舒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尹悠吟说着急急忙忙、着急忙慌的去拉霍时锦,眼中尽是担心和急切;正要走就被少爷给拉住了,很是平静的说道。 “放心吧,如今已经好很多了,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听到霍时锦的话尹悠吟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复又小心的扶着他慢慢的坐下。 “自从病后我就再也没有走出过府门了,所以你不懂我对外面一切的向往,能多待一会儿也算是对从前的弥补吧!” “对不起,奴婢一直都以为少爷只是贪玩,没想到少爷是病了出不了府。” “不,啊吟你没错的,相反我应该谢谢你;你忘啦,是你带给我自由和希望的,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这一辈子都出不了那座府了。” “可奴婢坚信少爷总有一天会好的,但那天到来的时候少爷就能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堂堂正正的走出府了;即便是不能,但少爷身边如今有奴婢了不是吗?奴婢会每天都带少爷出来的,从此以后我做少爷的拐杖搀着少爷踏遍大江南北、看遍世间繁华好不好?” “好,往后有啊吟,我再不会畏惧什么了!” “少爷,一言为定。” “啊吟,一言为定。” “那少爷如今有什么想要的吗?” 尹悠吟忽然就觉得少爷很可怜,于是决定替他实现些许的心愿,也算是一种鼓舞吧! “有啊,我想看看啊吟笑的样子,我猜一定很好看。” 霍时锦打趣的说道,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那还不简单啊?” 尹悠吟觉得少爷不开心,她温柔的笑着笑得灿烂、阳光、明媚、和煦,好像能给人带去希望一样。 “好看吗?” “嗯,好看。” “好看少爷就别不开心了,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没什么,看风景呢?” “可少爷撒谎的样子奴婢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少爷不想说吧?” “……” “只要少爷开心就好,其他的奴婢不会过问的。” “奴婢会等到少爷愿意说的那天,在此之前奴婢什么都不会过问。” “啊吟,……” 尹悠吟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打断了霍时锦要说出口的话。 “少爷,你看好多大雁啊!” 尹悠吟开心的说道,眼里好似有星辰大海般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耀眼又闪烁。 看着努力岔开话题的尹悠吟,霍时锦的心里五味杂陈;那傻丫头怕他为难,所以才开口岔开了话题。 “嗯,很多。” 霍时锦也自然的回应着尹悠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少爷,你说它们会飞往哪里啊?” “书上说,大雁会自北往南飞,在南方安家落户。” “哦,少爷读的书真多,连这些小事都能够知道。” “啊吟,你去过南方吗?” “去过吧!” 逃亡的时候去过的地方太多了,早已经记不清了;即便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做与那场战火有关的噩梦,也依旧会想不起来。 “说实话,我很庆幸曾经自己的坚挺,倘若不是拼命的逃亡和坚持,也许,这个世间早就没有尹悠吟了,有的只会是一座长满荒草的孤坟。” “那是我人生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每天都会有人悄无声息的死去,那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已经很久了吧久到我都以为自己快熬不过去了。” 即便过去了那么久尹悠吟依旧清晰的记得那种苦累和恐惧,渐渐的就开始做一些记不清的噩梦了,只记得每次醒过来都会眼含泪水、再不敢睡。 “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过去的总要让它过去不是吗?况且少爷金贵,怎可对奴婢说那三个字,被方管家知道了奴婢又要受罚了。” 尹悠吟满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可眼里的疏远和寒意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到更何况是心思敏捷、善于观察的霍时锦呢?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山川湖海。 “是腿吗?” 尹悠吟又一次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替霍时锦岔开了沉重的话题,眼中一片清明。 “啊吟真是聪明啊,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是腿,你会害怕我吗?” “我情愿你夸我更善于观察,倘若我真的聪明朝夕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又怎么会看不出你的与众不同呢?” 第12章 谈笑风生 尹悠吟自嘲般说道,眼里满是对霍时锦的自责、愧疚。 “你也会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害怕我、远离我吗?” “不会的,我会陪着你、保护你。” 尹悠吟说的异常坚定,眼中细闪的光是那么的耀眼、夺目似那漫天的星辰。 “嗯,我相信啊吟。” “少爷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 “有啊,我想要啊吟永远都不离开我的身边,我想看到她幸福美满、喜乐无忧、岁岁平安。” “我一定会的,希望你也能是。” “啊吟?” “嗯?” “你能唤我一声啊锦吗?我想听你这样唤我,好不好?” “好,啊锦,啊锦,啊锦。” “啊吟的声音真好听啊!” “你现在高兴吗?” “有啊吟在我身边,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既然高兴就要多笑,别总是将心事藏在心里。” “好,我都听啊吟的。” “啊锦,太阳落山了。 “我知道,再让我多坐一会儿吧,万一以后就看不到了呢,那该多遗憾啊!” “别胡说,一定能再看得到的。” 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抬眼仰望着漫天遍野的落日余晖、霞光普照,谁也没有再主动的开过口了。 直到天色逐渐暗沉、满目尽是星河,月明星稀、灿若繁星、星离雨散,尹悠吟才又一次的开口催霍时锦回家。 “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啊吟,不如我们今晚就住在外面吧!反正爹娘如今也不在家,没人会说什么的。” “可是我们今天出门急,没有带够银钱怎么办?”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坐一晚好不好?看看星河璀璨、满目极光,累了就躺下休息。” “好,只要你开心就好。” 两人复又盘腿坐了下来抬眼静静的看着繁星点点、星河璀璨、弯月皎皎、转瞬即逝的流星、若隐若现的极光,渐渐的尹悠吟便困起来了,细嫩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霍时锦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的给靠在他肩上的尹悠吟盖上,俯身上前吻了吻尹悠吟光洁如初的额头抬手将她揽的更紧了,眼中是毫不掩饰、情难自控的爱意和温柔似水的柔情。 默默的将头靠在了尹悠吟的肩上也沉沉的睡去了,月光细细的打在了两人的身上替两人添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柔情蜜意、温静,又是漫长的一夜好梦。 当初生的阳光照着她们的身上的时候,两人还陷在梦乡之中情难自拔、流连忘返。 尹悠吟想到了京都城、想到了席杬礼、想到了景国、想到了过往的一切,想京都城里的难民、流民、百姓是不是已经熬过了饥荒、想席杬礼现在好不好、想景国的亲人是不是平安、顺遂、想平淡又安稳的前半生,那场战争将她和过去的自己拉成了两半让现在的她居安思忧、万事都有了考量。 过去她很幸福、美满,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景国皇帝做哥哥宠爱着她,母亲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会庇佑着她,祖母是位高权重的太皇太后很喜欢她,祖父、父亲在世之时也是非常的疼爱、宠溺着她,她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缺,自出生那日起她就一直生活在爱里、蜜罐里,从未受过大的委屈、过过苦日子;她是景国大多人都羡慕的女子,她拥有世间好的一切。 即便最后是远嫁和亲的结局,也是她自己愿意做的;她不想爱她的哥哥和母亲为难、也不想景国的百姓日日受苦受累,既然和亲能改变现在的局面、能免百姓战火、苦痛,那她便愿意替无辜的百姓去搏一搏、替哥哥和母亲排忧解难,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和亲的道路再没有后悔过了。 如今的她不能再回到景国去了,倘若她回去哥哥和母亲一定会担心她的;她不想哥哥和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寝食难安的替她担心,只有她还在嫣国母亲和哥哥才能安心、才能觉得她过得很好;如今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从前,却也是极好的她很喜欢如今的日子不想再去改变什么了。 可尹悠吟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总是会变的,就如同那句老话说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并非是她想不变就不变的;惟愿她能拨开迷雾、顺其自然,只要不放开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的手就好,上天总会有它安排,坚持自己的选择、初心不变方得始终。 她也不愿意景国的百姓因为她而受到战火的侵扰,她亲身经历过战争、逃亡的苦就不会再让景国的百姓也遭受;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换来景国百姓的数十年太平的日子,便是尹悠吟和亲所在的意义和原本的初衷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去逃避、放弃和亲,虽然如今她任性的离开了府里但她依旧相信席杬礼会处理好这一切的,过不了多久她就该收心、收起玩性回去好好的做将军夫人了。 尹悠吟睡的很沉很沉沉浸在了自己的梦里,嘴角边还带着来不及收起来的笑容很是甜蜜、灿烂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一样。 另一边的霍时锦就不一样了,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着脸和身上也全都是冷汗津津、大汗淋漓的,好像梦到了什么令他感到可怕、恐惧的事和人一样,蓦地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呆楞了好久好久半响都没有从梦里看到的人和事里回过神来,反倒是惊醒了一直靠在他肩上沉沉熟睡的尹悠吟。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睡梦中,尹悠吟忽地被用力的甩了一下,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担心的看着惊魂未定、魂不守舍的霍时锦问道。 “我没事,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待心情平复下来后霍时锦也回过了神来,温柔的笑了笑安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尹悠吟很是自责极了说道。 “没事就好,啊锦,我们之间是不需要有歉疚的,那句歉意的话收回去吧!” 尹悠吟认真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说道,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满不是滋味。 “好” “啊锦饿了吗?不如吃过了再回去吧! “好” “走!” 两人手牵着手迎着清晨凉爽的微风一路小跑着,风将两人的发梢缠在了一起将她们定为彼此的良人。 第13章 相处融洽 两人一路小跑到街边的小摊贩前才渐渐的停下,要了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端到桌子边上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吃着,一脸的心满意足、得偿所愿的模样越细看越是觉得可爱极了。 “啊锦,好吃吗?” “好吃,只是没有啊吟做的好吃。” “你都没有吃过我做的馄饨,怎么就知道我做的好吃?” “因为啊吟厨艺很好啊,无论做什么东西我相信都不会很难吃的。” “那你想吃吗?” “想” “好,我回家给你做。” 吃过馄饨后两人默契的伸出了手握紧后手牵着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小摊贩,复又都觉得时间还早就在热热闹闹的集市上逛了逛。 迎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一路上都是笑容满面、谈笑风生的模样。 霍时锦对尹悠吟很好,但凡是她多看了两眼的东西,霍时锦就一定会买下来赠与尹悠吟,而尹悠吟每次接过东西都会笑的很开心、很明媚,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一样。 他们就像是一对新婚燕尔、依依不舍的夫妇一样,在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路人们的眼里看来很是恩爱、和睦让人艳羡。 而对于角落里的人来说却是异常的讽刺、忿忿不平,狠狠紧握着的手的关节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枉席杬礼办完手头募捐、征粮的事情后就满心欢喜、马不停蹄的来找尹悠吟想着接她一起回家,没想到人还没有找到就在大街上看到了这样的一番情景了,这任谁看了不生气、不忿忿啊? “你,去把那个摊子的东西都买回来,动作麻利点!” 说着席杬礼从衣袖中掏出了几锭银子交给了手下的人,直到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了才放下心来。 那几锭银子本来席杬礼是打算带尹悠吟回家的时候给她买喜欢的东西用的,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两人细看着大街上琳琅满目、形形色色的东西眼睛都应接不暇、目不暇接了,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瞧瞧这边、看看那边,看得很是眼花缭乱、迷迷糊糊的 ,全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和默默的跟着他们的人,满心满眼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奇特的东西。 尹悠然一边走一边喜笑颜开、笑容满面,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极了。 不一会儿席杬礼的手下就兴冲冲、急急忙忙的提着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回来了,席杬礼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就抬手往布兜里抓了一把亦步亦趋、迫不及待的往两人的方向走去。 “娘子?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跑这大街上来了?这位是?” 席杬礼说着若无其事、不动声色的取下了霍时锦刚刚替尹悠吟别在头上的簪子和珠钗,小心又细心的给尹悠吟插上了自己带来的一些-簪子,还仔细、认真的看了看,直到满意了才放开了迷迷糊糊的尹悠吟。 尹悠吟顿时就成了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富家太太一样,很是好看又合适极了。 “你怎么来了?” 细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席杬礼尹悠吟高兴极了,转身旁若无人、明目张胆的满怀兴奋的抱住了席杬礼,席杬礼亦是高兴的回抱着还处在兴奋状态的尹悠吟,两人都抱的异常的紧久久都不愿意放开彼此。 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拥抱的霍时锦难过至极,久久都回不过神来渐渐的站不住了;原来啊吟是会发自内心的笑的,只是不是对他而已。 “没想到啊吟看着那样的年轻,却也已经许了亲事了啊,真是恭喜二位了。” 霍时锦忽然就笑了,笑里藏着只有席杬礼能看的懂的苦涩和伤痛。 那是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伤痛,还有看到尹悠吟幸福的模样的苦涩,席杬礼曾经也有过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在尹悠吟走的前一天晚上即便是大醉了一场如今也还清楚的记得。 “这是霍少爷,这是我夫君席杬礼。” 尹悠吟高兴的为两人做着介绍,丝毫没有注意到霍时锦眼里深深的落寞和渐渐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啊锦,瞒了你这么久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需要一份活计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怎么会呢,你忘了?你说我们之间是不需要对彼此满怀歉意的,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需要。” “嗯,我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得的。” “啊吟?你幸福吗?” “幸福啊,怎么会不幸福呢?”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怕没人能受得了你的脾气,怕你会受委屈。” “怎么会呢?你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就好”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了,这里离家不远我自己可以的,你也要早点回家。” 说完这句话霍时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纤细的身影是那样的孤独、落寞、冷清,让身后看着霍时锦离开的尹悠吟心疼极了。 “可是……” 等尹悠吟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霍时锦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热闹的大街上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也因为霍时锦的离开而只能憋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霍时锦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一样。 他以为自己已经抓住希望了,原来只是濒临死亡的人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走进尹悠吟的心里了,可是那个人一出现尹悠吟竟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满心满眼都在那个人的身上,哪怕只是一眼他也能开心好久的。 那些他与尹悠吟的美好日子就好像他睡前做的一个美梦,如今梦里的人都醒了可做梦的人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终是大梦一场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霍时锦看着一望无际的河流尽情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和刻入骨髓的痛,从今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原来这世间的情爱,是会让人痛彻心扉的。” “原来爱从未存在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可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将那仅剩的希望都要从我身边夺走?”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见不得我好,将所有的东西一步一步的从我身边夺走?如今这样你们还不满意吗?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第14章 戏耍之心、忿忿不平 热闹的集市上两人边走边说道,尹悠吟心中却是久久都不能对霍时锦的释怀。 “我觉得他好可怜啊!我们回去看看他吧?” “难道我不可怜吗?你是越来越没有良心了心里总惦记着他,是不是我不来你就和他成亲了?” “瞎说什么呢?你我如今还没有和离呢,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了吧?” “看来你还真这么想过,你真的爱上他了?” 席杬礼停下了脚步认真的问道,眼里满是心碎和受伤,看久久得不到尹悠吟的答案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 “诶,你怎么走了?” “你去哪?你慢一点等等我不行吗?” “席杬礼!” 尹悠吟着急忙慌、急急忙忙的跟上了席杬礼的步子,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坐在集市的台阶上冲着席杬礼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不管席杬礼有没有回应她都不会再追上去了。 眼睁睁的看着席杬礼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海茫茫、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尹悠吟一阵阵的头疼和一脸的茫然无措,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熙熙攘攘、茫茫人海的人群尹悠吟无力极了,只能抬手轻轻的揉了揉酸痛的脚踝视线往下看去脚踝已经红肿、青紫了;再抬头时有一道宽厚的身影挡住了尹悠吟向前看去的视线,她疑惑的抬起头看去忽然就笑了笑的很是肆意、明媚。 “终于舍得回来了?” 席杬礼将刚刚顺手买来的糖葫芦递给了尹悠吟,尹悠吟也开心的接过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复又拉着席杬礼的手坐下阳光灿烂的洒在两人的身上。 席杬礼细心的替尹悠吟揉着脚踝,尹悠吟开心的看着街道上的茫茫人海,时光在这一刻是那样的美好、幸福。 大多数人跨越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所要找寻的归宿,竟被尹悠吟误打误撞、轻易的就找到了。 席杬礼便是她此生的归宿,在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中能够遇到席杬礼便是尹悠吟最大的幸事了。 (真是个傻子,明明都生我的气了,还要去给我买糖葫芦、还要回头来哄我,可是席杬礼,我又该怎样去还这份真心实意的爱呢?)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爱我少一点,我们真的能度过往后那些大风大浪、荆棘丛生吗?倘若最后我们依旧还是要分开,会不会从来未在一起过会对你我好一点?) 两人不知道就那样坐了多久只要阳光还在她们就会一直坐着,直到日落西山、落日余晖、夕阳西下两人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良久,席杬礼忽然在尹悠吟面前蹲了下来,尹悠吟栖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席杬礼的意思,也不矫情俯身轻轻的趴上了席杬礼宽厚又欣长的背脊,两人就那样慢慢的往前走着,一路上尹悠吟俩眼皮都在打架,弄的她昏昏欲睡,最后终于撑不住了,靠在席杬礼的背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听着背后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席杬礼忽然就笑了,笑的肆意妄为、明媚、灿烂、阳光,好似一个刚及笄的少年郎那样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当尹悠吟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屋子里,满脸的诧异极了。 抬头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屋子里点了一根细微的蜡烛,照的不是很亮。 屋子虽然陌生,可尹悠吟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席杬礼一定在这屋子的附近。 他既然生气的时候都没有放下她,如今在这陌生的屋子里,就更不可能放心得下她一个人了。 果不其然,正当尹悠吟那样想着,席杬礼就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推开门进来了,抬脚径直朝尹悠吟的方向走去,靠着床沿慢慢的坐下,复又轻轻的开口道。 “你醒了?一定饿坏了吧,来先吃饭。” 说着抬手慢慢的喂到了尹悠吟的嘴里,眼里尽是温柔和宠溺、动作很是轻盈又体贴入微、无微不至。 “你也吃吧,我可以自己来。” 说着尹悠吟就去慢慢的接碗,却被席杬礼避开了,继续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喂着她,尹悠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席杬礼去了。 “席杬礼,你如今真的挺有贤夫良父的样的。” “那你喜欢吗?” “不喜欢,席杬礼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能做你自己,而不是为了爱、为了我去改变自己;你所改变的地方已经证明你再也不是你自己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成为一个为别人活的人你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你明白吗?” “倘若一个人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那那个人余生就会活的很累、很没有意义,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知道吗?” “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你以后的路是你自己的所以很多事情别人包括我都不能替你去做主,你一定要学会先做自己再考虑别人。” “好,先吃饭。” “对了,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啊?何必这样麻烦呢,将我送回霍府就好了。” “吃饭!” “席杬礼?”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霍府?难道这里不是一样的吗,这里也有你要的安逸和平静你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 “因为我需要银两养家糊口,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你想要银两我可以给,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你哪还有银两,你如今自己怕是都已经朝不保夕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的性子府里现如今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无偿捐赠给当初的流民、难民了吧,你现如今根本就没有银两可用了。” “再怎么说,我一个大男人挣钱也会比你一个小女子容易的多,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我也可以替你养那个人,无论是谁,你留下来好不好?哪怕只有几天,我都会知足的。” “席杬礼,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爱得这样的卑微呢?” 尹悠吟缓缓上前抱紧了席杬礼,眼里满是对席杬礼的心疼和怜惜。 “你能不能再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想去跟他最后再告个别好不好?” “好” 她们最后都各自退了一步,席杬礼让她去见霍时锦最后一面、她愿意为了席杬礼的卑微而留下来。 “我怕他不会轻易的放你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 两人收拾了一番便睡下了,明日还有事要办不能起太晚了。 可傍晚两人依旧是没睡着,两人都各怀心事、辗转难眠,尹悠吟想的是以后怎么办、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要做什么样的营生、是不是就真的要回府里去! 如今两人手头都没有银两,即便是回府里去,日子也会过不下去,何况还有三张嘴等着吃饭呢,这可怎么办是好,尹悠吟是越想越头疼,索性就不想了,抬起头来看着从窗外映射进来淡黄的月光发呆、愣神。 第15章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另一头席杬礼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心里在想能让尹悠吟那般袒护,不惜给人家做丫鬟也要养活那个人,一定在尹悠吟的心里很重要。 席杬礼非常嫉妒、艳羡那个人,即便那样的努力了,也没有真正的走进过尹悠吟的心里,他很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会不会那就是她们以后的结局呢? 那个人的出现,让席杬礼自我感觉很受挫折、打击,他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两人手里的碎银子目前只够租这一间屋子,屋子里也只有这一张床,席杬礼怕尹悠吟害怕,本打算睡地上将就一晚的,可尹悠吟心疼席杬礼,怕他受寒着凉,就让席杬礼睡到了床上。 两人一人一头正正好,所以两人有什么细微的动作,彼此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 两人都没睡,彼此互相也都感觉到了,只是两人都一直没有主动的开过口、说过话,就那样互相的陪伴着彼此度过那漫漫长夜。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都起来收拾好了,关门落锁,去霍府的一路上,两人也都相顾无言、相视无语,好像昨晚的谈话给她们彼此间都造就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跨不过去也同样胯不过来,除了能看见什么都做不了。 不久后便到了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霍府,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都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 “二位怎么有空登门拜访寒舍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霍某帮忙?” “霍少爷多想了,我等上门也确实是有事找霍少爷商谈。” “何事?” “啊锦,我要走了离开翊柟,以后或许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保重。” “是吗?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万事顺遂吧!” 霍时锦将无疾而终的爱意,与尹悠吟要离开带给自己的悲痛默默的藏了起来,故作轻松的说道,或许尹悠吟离开以后,那段无疾而终、一厢情愿的情意,也会随着她的离去而迎风吹散吧! “既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罢尹悠吟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霍府,在回去的路上,尹悠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身认真的看着席杬礼的眼睛说道。 “席杬礼,现在我想在临别前去看望几位故人,你还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好,那就走吧!” 说罢,两人又兀自掉了头,往热闹的集市上走去,窜过热闹的集市一转弯就到了她们在翊柟第一次分别的那个路口,沿着路口一直往前走就踏上了橙红的篱笆路,大约几十米左右要翻两座间隔也是大约几十米的小山丘,翻过小山丘便就到了田埂了,走过细长的田埂来到村口,进了村子沿着小路走一段路就到了家门口。 两人缓缓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尹悠吟刚抬手准备敲老旧的大门时,就有人从院外走了进来,轻轻的关上了院门。 转身时,六目相对、鸦雀无声,半晌言微才高兴的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好久未见的尹悠吟,尹悠吟也轻轻的回抱着言微,两人就那样不知抱了有多久,还是尹悠吟先放开的言微,抬手轻轻的替言微擦着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泪,心疼坏了。 “啊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家里出事了,我又找不到你可急坏了。”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尹悠吟一脸疑惑的问道,她觉得今日的言微奇奇怪怪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好久没见,言微长大了,心境不一样同从前不一样,所以她才会觉得言微跟从前不一样了。 “半年前,卖肉的苏哥上门来送肉,苏哥总是很关照我们,经常来这里免费给我们送肉,姐姐为了感激苏哥的照顾和关照就和他多说了两句话,以表感谢之情。〃 "可被王婆婆看见了到处传姐姐和苏哥偷情之事,啊姐你也知道村子里最在乎女子的这个清白和贞洁了,她们的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再上苏哥家里说媒了,村子里的姑娘都对苏哥唯恐避之不及,苏哥的婚姻大事也就这样耽误了,两人更是再也不敢出门。〃 "姐姐知道后对苏哥很是愧疚和亏欠,觉得就是自己害苏哥无法娶妻的,外面的传言也对姐姐的打击和伤害很大,甚至有时候会精神恍惚、神志不清。〃 "终于在有一天里姐姐撑不住了,将和安放在屋子里,一个人跑了出去跳了河;姐姐的尸身五天后才被发现,村长觉得姐姐是活该,不允许人打捞姐姐的尸身,还说这样的奸夫淫妇就应该浸猪笼,如今只是让姐姐的尸身永远的泡在水里,已经是对姐姐的格外开恩了,没有人再敢去打捞姐姐的尸身。” “有一天夜里我悄悄的去了河边,打捞了好久,都没有打捞到姐姐的尸身,不仅如此,还被村长知道了我私自打捞姐姐尸身的事,将我关了起来,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将我放了出来,我害怕极了、想去找啊姐,可我又不知道阿姐在哪里、所以事情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姐姐临终前将和安托付给了啊姐你,希望啊姐能够做和安的母亲,往后好好的庇护着和安、保护着和安,啊姐同意吗?” “啊,我啊?可我也没做过母亲、不会做母亲啊?我连自己的养活、照顾不了,怎么还能在保护、照顾得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呢?” “要不还是去大街上给和安物色一个好母亲,将和安送出去算了。” “可是啊姐,你放心吗?当初姐姐那么辛苦的生下了和安,如今却要将和安送出去,姐姐在天上怎么能安息呢?” “再说了,后娘哪有亲娘好啊!” “可和安的亲娘已经不在了啊,没办法再活过来了。” “啊姐可有想过,倘若和安被恶毒的人家收养整日里毒打、虐待她,她以后的日子怎么会好过呢?” “这不是辜负了姐姐当初生下和安的苦心了吗?姐姐在天上真的不会埋怨你我吗?” “你和姐夫以后总会有孩子的,不也要学着做母亲吗?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的也有道理,姐姐死了,倘若我们抛弃掉和安,就白费了姐姐一路上的坚持和受过的苦了,我们不能那样让姐姐在天之灵得不到安息、也让她寒心。” “和安那孩子呢?怎么一直没看到?” 尹悠吟一脸的担心道,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母性光辉和爱意。 没想到如今她也做了母亲了,真是世事难料、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第十六章 转变 “在屋子里被我锁起来了,已经哭闹了好一阵子了。” “和安还那么小,你怎么能将她锁起来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啊姐没办法啊,我白天要下地干活总不好将和安总带在身边吧!我也顾不上啊!难道在外面就比在屋子里安全些吗?即便是我能带着孩子下地干活,可也没有眼睛和心思去看着孩子啊?”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将和安锁在屋子里啊,听着她的哭声我心疼坏了,这不是立马就赶回来了吗?” “对不起是啊姐误会你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苦倒是不苦,可姐姐的身后事如今怎么办?” “你进屋子里去收拾几件姐姐的东西,就在这院子里给姐姐立个衣冠冢吧!总得让孩子有个地方好祭奠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能让你我留个念想也好。” 略一思索尹悠吟心中立马就有了答案,细心又温柔的吩咐着言微处理好姐姐的身后事,自己则全心全意的带起了孩子来。 “好,我这就去。” “对了,姐姐还说叫我们放下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要去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希望我们能好好的过日子。” “好,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准备着吧!我先去看看孩子了,没什么大事就不要进屋子里去打扰我们。” “好” 两人说着就分开了,一个进了姐姐生前住的屋子里、一个则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两人再没有主动的说过话了。 “怎么了?” 看着尹悠吟从这边走来,席杬礼一脸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 尹悠吟迫不及待、急不可耐的进了自己的屋子,看着和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尹悠吟心里心疼极了,立即小跑上前去替和安擦干了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渍,将和安轻轻的抱在自己的怀中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和安,想娘亲吗?” 尹悠吟一脸慈祥、温柔的看着和安,心中却是为这个孩子而感到难过。 尹悠吟那一声娘亲,让席杬礼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她竟然已经有了孩子了吗?可她那天亲口说,如今她们还未和离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原来都是骗他的,他竟还傻傻的相信了她,没想到她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真是越活越可笑了。 席杬礼转身离开了屋子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远方的花草树木、鹰鸽燕鸟、漫山遍野的野花,心中竟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凄凉、落寞。 席杬礼很是忿忿不平、黯然神伤,气的连晚饭都没有进去吃,就那样静静的坐了一个下午,竟也丝毫都不觉得自己累。 尹悠吟知道后,特意端了晚饭出来找席杬礼,她细看着席杬礼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出神,周遭的落寞、孤独、冷清将他紧紧的包围着,尹悠吟心疼坏了,她轻轻的走近了席杬礼,没想到他听到一点动静就起身径直的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尹悠吟看的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大惑不解,也抬脚跟了上去。 尹悠吟将以前自己的那间屋子给了席杬礼住,她自己为了方便照顾和安,则住在了姐姐以前住的屋子里,言微自来村子那日起就有分了屋子,还是住在原先的屋子里,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商量好了,只等两人到了就直接住进去就行了,大致的东西屋子里都有也不需要再去怎么搬动了。 席杬礼自台阶上离开后,先一步进了漆黑的屋子,尹悠吟也紧随其后缓缓走进了屋子里,看着周遭的一切很是奇怪又疑惑,为什么席杬礼会不点灯啊?他是想节省一点吗? “席杬礼?” “席杬礼?你怎么不点灯?” 说罢,尹悠吟摸黑走到靠窗的桌边上,细细的摸索着桌面上的蜡烛所在,好不容易摸到了蜡烛正准备用火折子点上,就感觉到了有人悄悄过来抱住了她纤细的腰,头也轻轻的枕在了她细瘦的肩上,有些心疼的开口道。 “疼吗?” “疼?” 尹悠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直到渐渐的感觉到了肩上出现了细微的温热的湿润感,尹悠吟才蓦地愣怔了,好半晌没有一点反应。 (席杬礼哭了?为什么?难怪这几日他都是心神不宁、黯然神伤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尹悠吟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慢慢的转过身来,温柔、轻盈的回抱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的席杬礼,抬手轻轻的替他拍着因为哭而一抽一抽的背,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席杬礼,想哭就哭吧,我会陪着你的。” 尹悠吟轻轻地安慰着席杬礼道,眼中满是对他的心疼和慢慢陷入的情意。 再后来两人谁也没有再开过口,只是默默、静静的陪伴着彼此,在寂静、幽深的夜色里,尹悠吟忽然想到了什么,动情的吻上了席杬礼的薄唇,那是尹悠吟第一次那样的放纵着自己,没有带着一丝后悔的放纵和沉迷。 就那样一个吻,却让未经人事的席杬礼,迷恋、沉醉、愣神了好久好久,细看着那样呆愣、少不更事的席杬礼,尹悠吟却笑了,笑得笑靥如花、美目盼兮、百媚丛生、撩人心弦。 席杬礼一时看花了眼,回神后加深了这个意犹未尽的吻,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如痴如醉、耳鬓厮磨,久久都不愿意放开彼此。 青纱帐里一片巫山云雨、男欢女爱、鱼水之欢、颠鸾倒凤之象,还时不时伴有女子的娇喘声飘荡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里,很是抑扬顿挫、此起彼伏、不绝耳、撩人心弦。 微凉的清晨,几缕淡黄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映射进来,映射在硬邦邦的床榻之上,在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两人身上泛起淡淡的光亮。 昨晚睡的太晚了,两人此刻还在抵足而眠、交颈而卧、高枕安卧,任阳光怎么晒在两人的身上,都没有一点反应,好似昏死过去了似的。 不久后,屋外传来了孩子的叫唤声,喧嚣无比、鼎沸不止、吵吵嚷嚷、吵闹不已;尹悠吟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缓缓的睁开了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眼睛。 看着周遭的一切,整个人都处于恍恍惚惚、醒志未清、醒思犹浅的状态,复又抬手慢慢的穿起了衣裙,一脸的疲惫不堪、无精打采、神劳形瘁。 席杬礼也被尹悠吟细微的动作给吵醒了,缓缓的坐了起来,却是怎么也不敢抬眼去看尹悠吟,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远方出神。 第17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昨晚两人的放纵席杬礼没有后悔过,可他不知道尹悠吟是不是后悔了;为了尹悠吟不会不自在,他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对她好。 不一会儿和安就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屋子里,身后还跟着大汗淋漓、一脸焦急、无奈的言微。 “娘亲,和安找不到你好难过。” “来,娘亲抱抱和安就不哭了好不好?” 尹悠吟耐心又温柔的安慰着哭哭啼啼的孩子道,果然和安一到她温暖的怀里就不哭了里面破涕为笑那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看的尹悠吟的心都要化了。 “言微,要不你今天就带着和安上街去吧,带和安去看一看、玩一玩也好总待在村子里会被憋坏的,往后怕是也会是个清冷、不爱说话的性子。” “呶,这是些碎银子你拿去买些东西,还有这些簪子、珠钗你挑一支留下其他的就都拿到当铺里去当了吧!” “好,我听啊姐的,和安我们走。” 待言微与和安一走屋子里总算是清静了,尹悠吟正准备转身躺下再睡一会儿就看到了对着窗外出神的席杬礼,便对着他自然、亲昵的问了句。 “醒了?” “嗯” “去吃饭吧!厨房里言微做了饭,别凉了。” 尹悠吟知道昨晚席杬礼没吃饭很担心他温柔又细心的说道,眼里满是对席杬礼的心疼和怜惜。 “……” 半晌席杬礼都没反应,尹悠吟看席杬礼没反应便轻轻的抬手去拉他,席杬礼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递过来的那只纤细的手。 “去吃饭。” “好” 两人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出了屋子去了大堂里,尹悠吟叫席杬礼坐在那里等她便抬脚离开了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进了厨房尹悠吟弯腰把火烧好,将锅里已经冷掉的饭菜又热了一遍,用盘子装好后灭了火,就小心的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走出了厨房,向着大堂里缓缓的走去。 “吃饭吧” 将热好的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尹悠吟也坐了下来,用碗勺盛好了两人的饭,递给席杬礼一碗后,就一个人慢慢的吃了起来。 席杬礼接过尹悠吟递过来的饭后,也吃了起来,直到饭都快吃完了两人也都没有主动开过口了;周遭都是一片片的安静和幽寂紧紧的将她们包围着,尹悠吟实在是不自在极了,便主动的开了口道。 “自从回了村子你就没有主动的同我说过话了,你怎么了?” 尹悠吟问的很是小心翼翼的,这种滋味让她心里很是艰难又难受极了。 “没什么,是你多想了。” 席杬礼像个没事人似的说道,可眼里全都是伤痛的痕迹和濒临死亡的苦苦挣扎;那样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尹悠吟,她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席杬礼的爱了,可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席杬礼突然就对她失望了。 明明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明明昨晚席杬礼那么的沉醉、那么的卖力她都能感觉得到,一切究竟错在了哪里? “席杬礼,你不会对我撒谎的对不对?” 尹悠吟满怀期待的看着席杬礼,她想再努力的挽留一次,哪怕她们之间注定是分开的结局,她也不想她们之间留有遗憾。 “你爱他吗?”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的眼睛忽然问道,深邃、黯然的眼里带着一丝丝希冀和期盼。 “谁?” 尹悠吟还未从上一个话题里出来,一脸茫然无措、迷迷茫茫的问道。 “那个孩子……” 席杬礼还未说完的话就那样被尹悠吟给硬生生的打断了,她肯定的回答让席杬礼最后一丝希望和幻想都破灭了,眼中的破碎和伤痛再也藏不住了。 “爱” “既然爱为什么要吻……” “既然爱为什么答应要跟我回去,既然爱为什么昨晚要放纵自己去发生那样的事?” 席杬礼没说出口的话是他最后的自尊,他就那样的看着尹悠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逼问着她。 “可是你跟她并不冲突啊,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一起回去?” 尹悠吟疑惑、不解极了,为什么不能两个人同时去爱?她爱和安也爱席杬礼,为什么一定要她去做那样的选择,那不是对她很残忍吗? “再说昨晚的事我只是让它顺其自然而已,难道你就没有想吗?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尹悠吟心里难过极了,她没想到席杬礼对昨晚的事后悔了。 “是,我是想,倘若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情愿,我根本就不会让那些事发生。” 席杬礼说的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眼中的伤痛摧毁了高傲又坚强的他,那一刻他是那样的脆弱、渺小、无力。 “我自私?你根本就没有心,所以你感觉不到我的爱;倘若我真的自私我早就将你关起来了,永生永世都不会让你再见到那个孩子一眼。” 一次又一次对尹悠吟的失望,让席杬礼失去了理智开始心直口快、口不择言。 “席杬礼你疯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尹悠吟那一刻忽然就觉得不认识席杬礼了,她觉得席杬礼越来越陌生、她竟然开始害怕、恐惧他了。 “你眼里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呢?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她争呢?”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起过下去呢?难道府里会住不下她们吗?” “是,住不下。” 两人都在气头上,说的话也口无遮拦、信口雌黄,丝毫都不顾及从前的情分,殊不知有些话伤人又伤己。 “你撒谎,你就是自私、冷血无情,你这种人活该孤独终老。” 尹悠吟既心疼又怨恨席杬礼,她不明白那样温顺、良善的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尹悠吟却早已经忘了,是她亲口说要席杬礼做自己,他不过是乖顺的听了她的话罢了。 “他对你好吗?” 最终席杬礼还是妥协了,他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尹悠吟难过。 “她?” 尹悠吟现在是一听到“它”就头疼至极,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围绕着“它”吵吵闹闹、吵个不停,这个“它”究竟是谁啊,为什么两个人一定要陷在“它”里呢?不能谈点别的吗? “你的夫君对你好吗?” 那是席杬礼第一次在尹悠吟面前提起那个男人,即便是心里忿忿不平、不平则鸣、即便是心如死灰、心灰意冷也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只要得到尹悠吟肯定的答复他就会立即离开这里、离她远远的今生再不会来打扰她,只愿尹悠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能够幸福、和乐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了。 “我夫君对我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尹悠吟仔细又认真的打量着席杬礼像看个傻子一样,一脸无可奈何的回着席杬礼的话。 “我说的不是我,是和安的爹爹。” 那还是席杬礼第一次提起那个孩子的名字和安,他安静又认真的等着尹悠吟的答复,或许那是他最后一丝倔强和不死心吧! 第18章 顺其自然 “在你心里怕是从未承认过我这个夫君吧!啊吟,你能骗得了我,但你骗得了你自己的心吗?” 席杬礼真诚又认真的追问着尹悠吟,忽然就满是自嘲的笑了。 “怎么会呢?我既已嫁给了你席杬礼,便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了;在景国,一生便只能爱一人,既嫁给了他便永远不会改变。” 尹悠然也认真的看着席杬礼的眼睛说道,景国在她心里太重了使尹悠吟总是忘不掉过去、忘不掉它。 “况且我都从未见过他,又怎会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尹悠吟听了席杬礼的话认真的在脑海里回想着姐姐亲口告诉她的那个故事和姐姐生前说的那些话,认真又温柔的回复着席杬礼的追问和担心。 “既没见过他,却愿意为他历经艰难险阻、拼命的生下了和安,想必你心里也是爱惨了他吧!也好,你幸福就好。” 席杬礼笑着祝福着心里最爱的人,仔细的端详着尹悠吟的脸想要牢牢的将它刻在千疮百孔的心上;他想要再看看她最幸福的模样,往后便不会再见了吧! “你吃醋了是不是?席杬礼,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吃醋的样子这么倔强、叛逆?” 尹悠吟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却是笑的一脸得意、笑靥如花、百媚丛生。 “是” 席杬礼从未想过要去隐藏自己的心思,便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对尹悠吟承认了。 “倘若我不说,你会怎样?” 尹悠吟好奇、诧异极了,突然就起了想要玩一玩、捉弄捉弄席杬礼的心思,她就是想看看席杬礼着急时的样子。 “我便会依自己的直觉离开这里、离开你,回到属于自己的京都城去。” 席杬礼说的一脸认真,看不出一点开玩笑、随意的样子。 “看到院子里的那座衣冠冢了吗?” 尹悠吟突然就认真了起来,席杬礼的那句离开让她心里很难受、很痛苦,原来他已经动了要离开的心思了,却迟迟都没有想过要告诉她。 “嗯” 席杬礼顺着打开的窗户看向了冷冷清清、落寞的院子里,为尹悠吟的话感到很是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提到了那座衣冠冢?是因为那个男人就葬在那里吗? “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命不好太苦了生不逢时、爱也不逢时……” 尹悠吟讲起了姐姐在世时跟她讲的那个故事,可是被阳光晒的泛红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她认真的讲了很久很久,身后的席杬礼也仔细的听了很久很久,那个故事永远都不会迎风吹散因为世上还有一个她会记得。 “那便是她可怜的一生,也是她挣脱不了命运的一生;她便是和安的亲生母亲,我和言微异父异母的姐姐。” 不知过了有多久尹悠吟才慢慢的讲完,眼里却是对已过世的姐姐的怀念和对姐姐悲痛的遭遇的哀伤,席杬礼所说的离开的打击于尹悠吟而言太大了让她久久走不出那份忧郁和烦心。 (哐当) 门外忽然传来了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两人抬起视线往门口看去,只看到和安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站在门口,复又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再不见了踪影。 言微却适时的走进了两人所在的屋子,脸上神色复杂、眸子眼神凝重、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尹悠吟,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陌生。 言微在恨、在怨她尹悠吟心里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了解言微,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解释。 席杬礼看着和安跑出去的方向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刚想抬脚追上去却被尹悠吟给紧紧的拉住了。 “让她去吧,她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想清楚。” “她总是要知道真相的,我也从未想过要瞒她太久,如今这样也只能顺其自然、随她去了。” 看着和安离去的背影尹悠吟轻声细语的呢喃道,心里却也很是担心和安特意叫了言微去看看她、安慰她。 不久后,言微便也离开了屋子。 “席杬礼,以后和安就姓席了,也只会姓席。” “和安二字跟席姓不搭,就叫安和吧,席安和;从今以后,她便是我们的女儿了,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好,只是为什么不是跟你姓,姓尹?” “她若是随了我姓,姓尹;那她便是我亲口对外承认的女儿了,也会是景国的郡主;往后一定会替景国去远嫁和亲成为和亲的牺牲品,那条路我走过知道有多苦、多难;做为母亲我不希望她受那样的苦难和担负那样沉重的责任,我只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无拘无束的长大就好,往后再觅一位真心相待的如意郎君、相伴一生、白首不相离,那便就足够了。” 尹悠吟每每想到这些都会替和安感到高兴、欢喜,可今天不知怎的却是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整个人都心事重重、黯然神伤、郁郁寡欢、心思郁结极了。 “对了,你不是要走吗?去吧!” 说罢尹悠吟就转身进了屋子,细心的替席杬礼收拾起了要随身携带的东西。 席杬礼就那样站在屋外心里很是五味杂陈、心慌意乱极了,却是怎么也不敢跟进去了。 如今的她们误会是解除了,可要想回到从前一样怕是也不容易吧! 可席杬礼却依旧没想过要放弃尹悠吟、要放弃这份爱,他愿意再去足够努力、足够真诚的一次次重新赢回她的心。 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尹悠吟就提着大袋的东西走出了屋子里,缓缓的递到了席杬礼的手上又将自己身上仅剩的碎银子都给了他落寞的做着告别道。 “趁着天还早回去吧,路上小心、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了。” 说罢推着席杬礼下了台阶后自己也转身缓缓的走向了屋子的门口,就在尹悠吟转身的一瞬间席杬礼也跟着转身了快步走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尹悠吟纤细的腰肢,将头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啊吟,别不要我好不好?” “可是席杬礼,要走一直都是你说出口的啊!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走吧!”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尹悠吟泛红的眼角慢慢的滑落,滑落在了鲜红的嘴唇上,打湿了原本唇焦口燥的唇瓣;渐渐的流进了干涸的嘴里,冲刺着尹悠吟无知无觉的味蕾,苦涩的感觉立即传遍了整个嘴里,真的好苦好苦啊! 第19章 又一次的重归于好 “啊吟,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留下来,你为我高兴吗?” “嗯,席杬礼我很高兴,希望你能一直这样的潇洒、肆意。” 尹悠吟也紧紧的回抱着喜极而泣的席杬礼,那一刻她的眼里亮晶晶的竟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 两人就那样在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中相互紧紧的拥抱着彼此,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绝世珍宝的宝贝一样的珍贵、稀有。 在这个冰冷的世间里爱和真心本来就稀有、珍贵,她们还能那样拥抱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因为对方而跳动着又何不是一件大的人生幸事呢? 人生在世重要的是对万事万物、过去的、现在的都能懂得珍惜,等有一天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能没有遗憾、留有念想。 尹悠吟恍惚、迷离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席杬礼踮着脚尖羞涩的深吻了上去,而席杬礼也没有第一次被偷亲时那样的生疏和呆愣了缓缓弯腰轻轻的加深了这个绵密、满载爱意的吻,霎时间两人都难舍难分、情难自控、如痴如醉极了。 吻着吻着两人清澈、明亮的眼中就渐渐的衍生了浓浓的情欲想遮都遮不住,情欲一点一点的蔓延到了两人的浑身上下就在情难自控、正欲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席杬礼忽地停了下来拦腰抱起尹悠吟火急火燎、急匆匆的朝着屋子里走去。 缓缓走进了亮堂堂的屋子,席杬礼将尹悠吟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之上缓缓的栖身俯了上去;尹悠吟柔若无骨的身子软极了,让沉醉、迷离的席杬礼忽然就兽性大发狠狠的吻起了尹悠吟嫩滑、鲜红的嘴唇两人吻的如痴如醉、难舍难分,风将青纱帐吹起露出了两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人正在做着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之事;半晌两人都累的大汗淋漓、精疲力尽至极,相互依偎在彼此的怀里沉入了那美好的温柔乡里,一夜无梦、卧榻安睡、高枕安卧,心满意足至极。 第二日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即便是从硬邦邦的床板上坐了起来也仍然不愿意离开彼此温暖的怀抱、依旧深深的依偎着彼此的怀里。 “啊礼,我们回京都城去吧,反正这边也过不下去了,如今啊我手上也没有碎银子了也该回去了。” 尹悠吟掰着纤细的手指头认真的数了数出来的这些日子大致也已经一年多左右了,时间是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快一整年了。 “啊礼,你后悔吗?” 尹悠然忽然认真的问起了席杬礼,可她心里早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了;她还是了解席杬礼的,倘若后悔当初就不会那样做了。 “那你呢?” 席杬礼这次也学聪明了笑而不答,只是温柔的问着怀里蜷缩着的尹悠吟笑的阳光、灿烂又明媚至极。 “我一点都不后悔,哪怕是如今这样的日子里也不后悔。” 尹悠吟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细看着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也是,民生多艰、天降大难、战火四起,你我虽都无能为力也要做点什么问心无畏、但求心安才好。” 席杬礼静静的看着远方,感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的说道。 “嗯” 那一刻尹悠吟明显能感觉到席杬礼正在慢慢的蜕变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围着自己转的席杬礼了,他真的有在努力、自信的做着优秀的自己;她忽然就觉得好高兴啊,那才是她真正爱上的席杬礼啊! “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你说呢?” “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我要说是呢?” “那你就太傻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过来找我的,但我知道无论从周边哪个地方过来都很远。” 尹悠吟越说越难过,心疼的看着那张皙白的脸抬手颤抖的抚了上去,眼中渐渐的泛起了快要掉下来的泪光。 尹悠吟是个非常细致、善于观察、察言观色、聪明伶俐的人,经常能看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细枝末节、神情、面相、心思。 而且尹悠吟还会一点防身的拳脚功夫,是哥哥怕她一个人会在嫣国受委屈特意请了好的师傅教会的,可惜因为时间不太够、外加尹悠吟不太精通武功这方面的事所以就只学会了一点皮毛,不过也足够了。 “你就不傻啊!小傻子” 席杬礼小心翼翼、轻盈的替尹悠吟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而尹悠吟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难过至极,不知不觉中席杬礼也渐渐的落下了泪来;两人就那样泪眼婆娑、朦朦胧胧的看着彼此,那一刻爱好似落在了尘埃里渺小又亲近,让她们彼此间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昨天清晨的时候爱又好像站在了巅峰之上那么庞大又疏远,让她们望而却步、走得再近都碰不得一点、丝毫都感觉不到;差一点她们就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了,那种历经困苦后的劫后余生只有她们彼此能懂,或许劫后余生后她们才能更懂彼此那颗紧紧靠拢的心。 “啊礼,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以后我拉着你的手带着你往前走。”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对了,你身上还有多少碎银子?够我们回京都城去吗?” 待两人的心情都平复了下来后,尹悠吟忽然对着席杬礼很是认真的问道。 “呶” 说罢席杬礼便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碎银子放到了尹悠吟的手上,笑的一脸得意、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怎么身上还有碎银子啊?那你这一路上都是用的什么?” 看着手里的碎银子尹悠吟诧异至极,很是心疼席杬礼的付出,她还好像什么都没有为席杬礼做过。 “你猜?”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一脸坏笑道,好像今日他的心情格外好脸上总是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让人想移开眼都难。 “猜?你不想说就算了,还要人去猜你的心思,席杬礼你太坏了。” 说罢便拉起了席杬礼的手将碎银子都还给了他,起身、下床、穿鞋缓缓的走出了屋子。 其实即便是席杬礼不开口尹悠吟也大致是猜到了,只怕是那一路上席杬礼都很苛待自己,日子也过的很是拮据,所以才会省出来那些碎银子的。 她只是心里很难过、很心疼席杬礼,他的爱让尹悠吟很是愧疚甚至觉得自己付出的不过是席杬礼十分之一的爱,往后她又该怎么办?席杬礼的那份真心和爱她这一辈子怕是都很难再还起了。 嫁给席杬礼她不后悔,可她不希望席杬礼活的那么累、那么辛苦。 第20章 对往后的迷茫与憧憬 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她们又该怎样的过活呢? 尹悠吟思绪乱糟糟的一团,好像还有很多东西和事情要等着她们去操办,即便是累了也不敢、不能停下。 尹悠吟出了屋子没多久席杬礼也跟出来了,看着尹悠吟正在愣神眼里的忧伤很是让他心疼极了。 屋外的风吹的很大,将尹悠吟的发丝都吹的迎风飘扬、随风摆动,可她也不管,就自顾自的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风卷残云般阴阴沉沉的天出了神。 席杬礼轻轻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温柔似水、轻声细语的问道。 “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在想什么?” “在想回京都城以后怎么过下去,毕竟如今也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了。” “我会养你,也会养她们的;别担心了,往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可我不想你太累了,我也可以寻份差事养活自己的。” “啊吟,我……”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如今和安的事情也还没有处理好;等处理好了和安的事后,我们一起回京都城去好好过日子。”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和安吧,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很担心她。” “好” 说罢两人便手牵着手一起离开了,刚走到和安的屋子附近,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两人便急急忙忙、着急忙慌的循声而去。 不多时抬脚进了和安的屋子,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分别走近了正在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和安身边。 “和安,你怎么了?” “娘亲,我好难过,这里好痛。” “没事的,娘亲知道和安一定能勇敢的熬过去的对不对?” “嗯,和安是个勇敢的孩子,不会让娘亲失望的。” “对不起,和安,是我对不起你。” “不,娘亲待和安很好所以和安不怪娘亲,娘亲也不要难过和安会担心娘亲的。” “好,娘亲不难过,娘亲就在这里好好的陪着和安好不好?” “好” 小孩子多单纯、天真啊,谁对她好她都能感觉得到,也愿意付出一颗真心去对别人好。 “娘亲,他是爹爹吗?” 和安怯生生的问着尹悠吟道,眼里满是对父亲的期盼和希冀深深的刺痛了尹悠吟的眼睛很是心疼和安。 是啊,和安一出生就未见过爹爹,即便是姐姐在世时对和安很好,却也是弥补不了和安心里所缺失的那份父爱,所以如今才会看着席杬礼有这般渴望、期待的父爱吧! “嗯,和安这就是你的爹爹,你喜欢他吗?” “喜欢” 说罢和安便跌跌撞撞、满心欢喜的跑到了席杬礼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唤着爹爹,席杬礼心疼坏了将和安小心翼翼的搂在了怀里,很是温柔、慈祥极了。 “爹爹?” “诶” “爹爹” “诶” “和安终于有爹爹了,娘亲和安好高兴啊!” “和安高兴就好,娘亲也高兴。” 看着两人眉开眼笑、嬉戏打闹的样子尹悠吟觉得自己很是幸福极了,渐渐的笑弯了眼睛、笑靥如花、喜笑颜开。 “我和席杬礼商量了一下,决定带你们回家去可以吗?” 晚饭过后尹悠吟特意将人都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着和安和言微,如今说出来也是想听听她们自己的想法和自己决定去留。 “当然可以了,我们求之不得呢!”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眼中满是去京都城的期待和对未来的担心。 “那就好,我们今晚将所有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早点睡,我们明早就出发。” “好” 说罢大家都散了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除了尹悠吟和席杬礼因为发生了关系就顺其自然的住在了一起了,其他的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啊礼,你说我们明天怎么回京都城去呢?” “我都听你的,这些你安排就好。” “依我看来要不还是慢慢的走回去吧!如今要用钱的地方多,能省一笔是一笔吧!” “好” “不知明天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先就这样决定了。” “嗯” 说罢尹悠吟细心又干净利落的收拾起了东西来,忙了快一宿凌晨才彻底的将东西收拾好。 尹悠吟刚准备躺下休息却被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动弹不得,席杬礼慢慢的靠了过来身上独有的清香让她慢慢的沉醉了,不知过了多久尹悠吟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睁眼清醒的推开了席杬礼。 “怎么了?” “明早还要赶路呢?不能太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放心吧,明早你不会累的。” “为什么?” “因为你身边有我啊?我会轻一点的,好不好?” “席杬礼,你怎么脑子里整天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哪有?我白天就不会想,晚上嘛实在忍不住了,好不好?” “好,就一次,下不为例。” “好,我保证。” 青纱帐里两人动作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浑身大汗淋漓、汗流浃背了,屋子里的呻吟声也是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极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缓缓的自窗户照射进来照射在了尹悠吟的眼睛上朦朦胧胧的,尹悠吟缓缓的睁开了眼 起身、穿衣、穿鞋、梳洗打扮一番后就到和安和言微的屋子里将两人叫了起来。 尹悠吟又去到厨房里烧火做了早饭,几人梳洗打扮收拾好了到大堂里吃早饭。 一众人吃过早饭后就回了各自的屋子里拿上了各自的东西拴好各自的屋门,缓缓的走出了大门锁好大门走出了院门轻轻的关上了院门。 几人依依不舍的看了院子里一眼便都转身离开了,一众人踏上了路远迢迢回京都城里的路。 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风吹日晒、登山陡岭、风尘仆仆、疲于奔命、冒着寒风、顶着寒风、迎着风雪,路上走走又停停几乎是历时一个半月才回到京都城里。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繁华的街道,那一刻尹悠吟心里尽是恍如隔世、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感觉。 那几年动荡不安、兵荒马乱的日子让尹悠吟难忘却也很是怀念京都城平静、惬意的那几年时光,如今再见的这样的平静、祥和、太平尹悠吟很是感叹极了。 那一路上有太多太多的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丢掉性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都知道他们自己回不去了,也看不到国家昌盛、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即便是倒在了离翊柟县几步远的地方、即便是人已经到了翊柟县,也没有逃过命运、逃过死亡,倘若他们都能平安归家、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第21章 新的打算 尹悠吟再一次看着府门口印有席字的牌匾,心里很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当初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席杬礼的付出和爱而离家的,没想到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没想到她们如今迂回曲折、兜兜转转的回来了。 几人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尹悠吟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就给和安和言微安排好了房间,带着两人去看了两人以后要住的屋子后便让她们自己好好的休息,转身自顾自的离开了屋子。 回去的路上尹悠吟看着府里的一切丝毫未变、一尘不染,心里很是难受至极,即便是东西没有变,她们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席杬礼是,她自己也是,她们都经历了不同的事物所以也都有了不同的转变。 自从回来之后,府里的日子就一直过的很清闲、安逸,只是身上的碎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府里人人都是自身难保,连下人们的俸禄也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欠着。 席杬礼主动辞去了守城将军一职,扛起了家里的重担、养家糊口,也不觉做起了赚钱的营生。 看着席杬礼每日的早出晚归、一身疲惫,尹悠吟每次见了都很心疼,却不敢在席杬礼面前显现出来,她怕席杬礼在外劳苦奔波那么累,还要抽出时间来担心她。 她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只能好好的陪着席杬礼,做好贤妻良母,替他端茶倒水、悉心照顾他,管理好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 尹悠吟现如今为了和安上学堂的事忧心不已、劳苦奔波,她决定回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和安的前程,翊柟县虽然也可以上学堂,但终归是不比京都城的学堂,教育上也要差一些,即便是以后学成而归也做不了什么的,倘若留在京都城以后便是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如今和安和言微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不能再拖了,可府里根本就拿不出银钱来给和安和言微上学堂,席杬礼也每日都早出晚归做着苦差事,尹悠吟不想将和安和言微的事再落到他身上,便只能自己想办法筹钱了。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每日早出晚归、四处奔波,每每一副忧心忡忡、愁容满面,心思郁结、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疼坏了,便辞去了守城将军安稳的职位,寻了几份来钱快、多的重活,每日也都是早出晚归、疲惫不堪、劳累的做事。 那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有一天夜里,席杬礼做完差事归家,路经市集偶然间听到了路边商贩的交谈,心中又忽然有了别的打算了。 “哎哎,你听说了吗?朝廷里现在在招兵买马,听说是边境战火四起了、民不聊生,需要大量的人马去前线打仗呢?” “那又怎么了?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年代里,打仗不是很正常吗,你就是太少见多怪了。” “谁跟你说这个啊,你家不是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吗?如今儿女也都还小,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吧!” “我听说啊,只要报名去了前线,都会给不少银钱的,到时候你不就是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了吗?” “哪怕是到时候你遭遇了不幸,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了,陛下和朝堂也会发钱替你养家糊口、照顾妻儿、老母的,是不是一举两得?” “真的有这么好的事?你在哪听来的,不会唬我吧?” “哎呀,我俩的交情我至于骗你吗?如今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城门口还贴了告示呢,你若不信便去看。”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不识好歹。” “哎呀,我信你,只是不知道去哪报名啊?” “城门口” “谢了!” “瞧你那憨态。”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席杬礼听了兄弟俩的交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可他不知道怎么跟尹悠吟开口。 会不会他一开口,她们从前的一切情意就都荡然无存、不复存在了,即便是害怕尹悠吟会离开、会生气,可他依旧想回去和尹悠吟好好的谈一谈。 良久,席杬礼复又抬起了脚步,继续往前走,这一次他再没有停下。 府里,尹悠吟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如今家里的一切都扛在席杬礼一个人的身上,她很心疼席杬礼,便想着亲自下厨房给席杬礼做点滋补的汤药,好好的补一补、养一养,顺便也把今晚的晚饭给做了。 府里人如今个个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为了席杬礼不那么辛苦、劳累,尹悠吟做主辞退了府里大半的下人,并承诺一定会把欠他们的工钱还给他们,所以府里很多的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自给自足。 没一会儿,尹悠吟便勤快又细致的将晚饭全都做好了,细心灭掉火,尹悠吟小心翼翼、慢慢悠悠的将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轻轻的摆好。 淡然的笑了笑,心里全是满足,复又缓缓的坐下,安心的等着席杬礼回家。 不久后,席杬礼便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回来了,看着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睡眼朦胧的尹悠吟,他宠溺又温柔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朝着尹悠吟的方向走去。 “你回来了?” 猛然间看到席杬礼的脸,尹悠吟眼睛都亮了,高兴的询问着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的席杬礼道。 “嗯” “你也饿了吧,快吃饭!” 说罢起身给两人都盛了饭,择其一递给了席杬礼,而席杬礼也缓缓的接过了,心里却是正在默默的盘算着怎么开这个口。 两人都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花前月下、微风轻轻的拂过,撩起了两人墨黑的发梢,温馨的氛围在那一刻极好。 “啊吟!” 似是下定决心,席杬礼唤了一声尹悠吟。 “嗯?” 尹悠吟疑惑、诧异的回头,看着发呆的席杬礼,眼里泛着波光粼粼的光,清澈又明亮。 “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你听完不要生气好不好?” “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忠君爱国、为国为民、浴血沙场、保家卫国,我想去往前线奋勇杀敌、护百姓安稳、太平,可以吗?” 席杬礼说的犹犹豫豫、小心翼翼,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尹悠吟的反应,眼中尽是晦涩不明,曾经清亮的眼眸如今也只剩下了深邃、黯然、浑浊。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可以,你想去就去吧!” 即便是再舍不得,尹悠吟也能故作坚强、强颜欢笑,只是因为她曾经说过不会阻拦席杬礼去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随意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的很紧很紧,可她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可是我若去了你怎么办?” 席杬礼很担心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尹悠吟会过得不好,这也是他心里最放不下、最牵挂的事。 “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家里的,你放心的去吧!我等你回来的,无论多久都会等。” 尹悠吟说的异常的坚定,只是泪眼朦胧里,留恋、依依不舍的情愫,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第22章 她会等他 “可我舍不得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席杬礼心里很是煎熬和苦痛,可尹悠吟是他非去不可的理由;他想最后再挣扎一次,只要她开口挽留他便留下。 “不会的,我一直都在这里,不会跑的。” 尹悠吟明白了席杬礼的意思却也只是笑了笑,她不能一直将席杬礼强留在自己身边会毁了席杬礼的,所以即便是心里再痛她还是放了手。 “你要好好的保重,平平安安的回来见我。” 尹悠吟叮嘱似的说道,眼里是少有的柔情。 “好” 席杬礼认真的看着尹悠吟的面容,眼中满是温柔、清亮的光。 微凉的夜晚,两人深情的吻在了一起难舍难分、如痴如醉,席杬礼明日就要离开,往后再见怕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这个缠绵的吻,代表着两人对彼此的辞别和依依不舍之情。 寒凉的风将青纱帐高高的吹起,露出了里面的人的一丝不挂、赤身裸体;那一晚她们格外的放纵、沉醉、痴迷,当彼此的身体都交合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刻她们都哭了。 寒凉、幽寂的夜里,丝薄的青纱帐整夜都未曾落下,或许是风大吹了整夜、又或许是里面的人不想它落下,具体是哪一种可能谁也不知道吧! 一晚的缠绵、颠鸾倒凤、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让两人都精疲力尽、体力不支、憔悴不堪至极,任它艳阳高照两人依旧是抵足而眠、高枕安卧、立盹行眠,再不管世事、惟愿永囚温柔乡。 艳阳高照、日上三竿,席杬礼早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睡梦中的尹悠吟缓缓睁眼醒来,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了,瞬间倾泻而下、泪流满面。 尹悠吟呆呆的抱住了自己,静静的抬眼看着白茫茫一片的窗外,渐渐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这次换席杬礼走了,下次再见时惟愿他还平安、喜乐。 尹悠吟忽然间想起了她们之间,过往所有的一切,从席杬礼高堂求亲到如今的离开,看似短暂却已是五年了。 五年她们都没有忘记彼此,所以现在她也不会忘。 她会信守承诺,在这里等席杬礼回来,即便是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忠魂永存,也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席杬礼有一腔抱负、有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尹悠吟曾经也因为他放弃自己所坚持十年的一腔抱负,而对席杬礼感到失望、埋怨,可如今他真的按她说的那样去做了,去踏上了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垂天健翮之路,她也并未感到有多开心、快乐。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明白过来,那时的尹悠吟也只是希望席杬礼能够做自己、能够用自己最真实的那面去面对她、去爱她,那时的尹悠吟很没有安全感、也不信真心,即便是在爱里长大的她也无人陪在身侧、无人可说说心里话、也感觉不到爱、更不明白为什么景国的女子几乎人人都羡慕她的一切? 羡慕她荣华富贵傍身?羡慕她享锦衣玉食?羡慕她受万人敬仰?羡慕她有一个做皇帝的哥哥和一群做亲王的哥哥?羡慕她母亲是当今的皇太后?羡慕她生在皇室?羡慕她是天潢贵胄?羡慕她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羡慕她祖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羡慕她有一个太上皇做父亲?羡慕她的祖父是太皇太上?羡慕她自生下来便是公主?羡慕她是金枝玉叶? 八岁前的岁宁活泼开朗、天真烂漫、伶俐乖巧、讨人喜欢、惹人怜爱、乐观向上、精灵古怪、无忧无虑、活蹦乱跳、快快乐乐、无拘无束、自在洒脱、光怪陆离、乐于助人、救死扶伤、像个小太阳,八岁后的尹悠吟冷若冰霜、淡漠无情、寡恩薄义、怅然若失、不近人情、等闲视之、睚眦必报、袖手旁观、铁石心肠、虚情假意、心如死灰、漠然置之、喜怒无常、怨天尤人、为虎作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善良、温和、有礼的岁宁死在了八岁那年、是温室里长大的花儿、柔柔弱弱、弱不禁风、随风飘扬,活下来的是狞恶、乖张、放肆的尹悠吟、是石缝中生长的小草、倔强又顽强、绝处逢生。 倘若没有发生那段不为人知、湮没无音的事,尹悠吟依旧会是景国那个幸福、美满的小公主,可惜了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倘若,该发生的也还是发生了。 她渐渐的沉浸在了那段痛苦、不能挣扎、宛如噩梦般的经历里,一切的一切都快要将尹悠吟给吞噬了。 那一年八岁的她自景国皇宫里走失,被迫流落街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就那样独自一人的她一直飘荡了很久很久,即便是到了漆黑的夜晚她也只能躲在窄细的桥洞里将就的睡了一晚又一晚,白日里出来靠乞讨为生;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啊,竟成了向任何人都可以摇尾乞怜、苦苦哀求给点施舍的乞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好像一瞬间都成了梦幻泡影、过往云烟。 大雪纷飞、寒冬腊月,可怜的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蜷缩着身子缩成一团;身上仅有一件不知何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袄子,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 小小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熬过去,可她依旧没有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失望、悲观、灰心,亦没有轻易的就放弃、屈服。 此时路边一个干净、白嫩的小少年注意到了桥洞里可怜兮兮、瑟瑟发抖的岁宁,小跑过去将自己手里仅剩的一块饼分给了她看她狼吞虎咽的吃下少年满意的笑了,看尹悠吟冻的小脸通红、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便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轻轻的披在了尹悠吟的身上系好。 复又抬手替她温柔又轻缓的理了理凌乱、一团糟、漆黑又墨棕色的秀发,笑的灿烂、阳光、明媚极了好像万里的白雪都被少年的笑意所融化了一起的还有尹悠吟那颗蹦蹦跳、小鹿乱撞的心,让她感觉到了大雪纷飞、寒风凛冽里不曾有过的温暖和关怀。 为了表示对少年的善意和感谢她也笑了,眼里满是亮晶晶、星星点点的亮光。 不久后少年便急匆匆、依依不舍的走了,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从此尹悠吟的心里便住进了一个少年,也成了那段黯淡、苦痛的日子里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的一束光。 此后少年便再也没有来过了,尹悠吟每日都在那里等着少年,涉世未深、未经人事的尹悠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忘记过他。 第23章 逝于大雪纷飞 再后来,热闹、拥挤、熙熙攘攘的集市上迎面走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妇人,细看着也不过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身着华服、金钗金簪一看就知道是王孙子弟、大富人家的夫人。 妇人路过拱桥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顿了顿步子,仔细的打量着桥洞下的尹悠吟,平静的心里心潮起伏、百感交集、慷慨激昂,犹如死湖沉寂后哪怕只是被轻轻的掷下一枚石子也会激起汹涌澎湃、惊涛骇浪的万千层浪,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兰星?她没有死?她回来了,是想念阿娘了吗?) 妇人的眼中尽是闪烁其词的泪光、泪眼朦胧,看着远方的小姑娘喃喃自语道。 随后妇人收起了深情的目光,缓缓抬步走了过去,在离桥洞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小脸通红、瑟瑟发抖的尹悠吟,似是要将她看得仔细些、再仔细些,或许只有看得那样细致,才不至于认错了吧! 渐渐的那张被冻的青紫、脏兮兮的小脸与自己记忆深处里明媚、灿烂、张扬的巴掌大的脸相融合,妇人便再也忍不住了落下了泪来不久后又缓缓抬起手颤颤巍巍的落在女孩的脸上,心里某个空置多年的地方好像才终于被渐渐的填满。 (是她,是她,真的是她,是兰星啊!是她的兰星啊!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终于又一次看见了那个鲜活、耀眼的人了;真好,真好啊!) (无数次寝食难安、孤枕难眠的夜里,她都在思念着那个人从未敢忘记过;如今兰星也长大了,或许早已经不记得她了吧!) 妇人细看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越想越是难受、心痛,轻轻的抚摸着女孩的面容,随后又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披到了女孩的身上,复又系好轻轻理了理两端,缓缓牵起了女孩纤细的手转身带着她要走。 懵懂、无知的女孩害怕又恐惧至极,她是感觉到了妇人对她的好和关心、愧疚,可她不喜欢妇人要带着她去哪、是不是要将她给卖了去、况且她也不想现在就离开即便是雨雪风霜风吹日晒、她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她说过一定会等他的。 所以当妇人牵起她的手要带她走时她犹豫了、并没有跟上妇人要走的步子就那样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期待的看着妇人的背影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妇人看着怎么也牵不动的手无奈的转身回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女孩眼中那一星半点、希冀的期许蓦地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了反应。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倘若说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是巧合,那性子、神态呢也是巧合吗?) 妇人用怀念、不安、迷茫的眼神看着与记忆中重合的女孩,竟迷迷糊糊、恍恍惚惚、混混沌了起来,眼中包含的愧疚和亏欠、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若隐若现、无所遁形。 尹悠然一眼就看出了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有一段特别、难忘的经历,好像还和自己这张相似的脸有什么关系;她是一个很懂得分寸、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妇人不愿意多说她自然也不会过问、干涉。 别看那时候的尹悠吟年纪尚轻,可很多的东西她都能看得明白、都懂。 她还很聪明、伶牙俐齿、反应灵敏,倘若不是景国的皇位不传女她一定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帝王,广开拓疆土、护江山社稷、造太平盛世、佑黎民苍生、守百年基业、创观歌舞升平、保山河无恙、拥万人敬仰、理朝事国事,实现兴国安邦、国泰民安、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民康物阜、长治久安、河清海晏、政通人和、繁荣昌盛。 即便是没有那样的规矩、即便是女子也能称帝尹悠吟也不会坐上那冰冷、无情、束缚着自己的高位的,她不愿将自己的一生都困在那冰冷的王位上、她要自由自在、要无拘无束、要洒脱肆意、要无忧无虑、她要做自己。 年幼、无知的尹悠吟奇怪极了显然是看出了妇人眼底的愧疚与亏欠,她们之间认识吗?为什么一个在她眼里完全陌生的妇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妇人认错人了吗?还是她长的像妇人的一个重要、亲近的故人?妇人又是将她看成了谁?如此看来那位故人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倘若尚在人世便一定可以见的到,即便是路远迢迢、山高路远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见得到,只是时间长短而已罢了。 既然见得到妇人眼中便不会是那样一番情景了,愧疚、亏欠、惊喜这些尚且可以理解可泪眼朦胧、依依不舍、念念不忘、毫不犹豫要带她走、经历阴阳两隔生离死别的那份死寂麻木、好似历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后的凄凉和古井无波就很让人猜不透、看不懂了。 时至今日的尹悠吟终于明白过来、真正的懂了那份愧疚和亏欠从来都不是对她的,而是那个心狠手辣、恐怖虚伪的女人透过她去偿还对另一个人的伤害和缅怀。 可她明白的太晚了,对于那样的宠爱和疼惜让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身边空无一人、无人可依的尹悠吟而言无异于是最大、最致命的诱惑,她放任自己沉沦、深陷其中越陷越深、到最后无可自拔。 她亲手让自己落下了神坛坠入了深渊,亲手杀死了曾经活泼开朗、精灵古怪、无拘无束、善良温柔、出类拔萃、才华横溢的自己。 从此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做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再也不能站在阳光下的影子,可笑的是那个人却活的像从前的她一样活泼开朗、古灵精怪、温瑾贤淑、柔情似水、一身才华、伶牙俐齿、天真烂漫、涉世未深的自己。 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从始至终死的也不过是一个岁宁而已,一个在她们的心里无足轻重、毫不在意的人。 那一年的大雪纷飞、冰天雪地里岁宁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世间,再也寻不到她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从此活下来的是苟延残喘苟活于世的尹悠吟,是心如死寂、麻木不仁、心如死灰的尹悠吟。 是的岁宁死了,死在了那年的大雪纷飞里、死在了最爱的人的手里;可即便是她死了也没有一个人记得她,她忘却红尘独自一人身归混沌。 第24章 三个人的拜堂 不,或许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记得她,那个曾照亮过她的一束光、给予了她一丝希望的少年、那个一直刻在她心房里的少年,她知道少年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 想到这里尹悠吟的目光更深邃、黯淡了,眼里的伤痛、绝望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就是那样的眼神、如同当年一样死寂、麻木的眼神,那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噩梦般、恐惧、癫狂、恐怖、黑暗的日子里一样;眼神逐渐变得凌厉、阴狠、像猝了毒一样,神情极度兴奋、疯狂、阴暗,笑里藏刀、似笑非笑、邪魅极了,精神疯癫、恍惚、扭曲。 看着模糊不清的淡光逐渐暴躁、不安、激动挥舞着手去遮光、避光却是没有一点用处、淡光照在尹悠吟身上的那一刻她精神渐渐崩溃、完全不受控制丧心病狂的掐住了什么东西的脖子白皙又欣长、怒目圆睁、暴怒无常将东西摔在墙上一次又一次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复又放下,开始疯狂的砸屋子里的东西、将东西摔得乱七八糟、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一片狼藉,细看着屋子的惨状她忽然就笑了、笑的肆意妄为、无所顾忌,恍惚间大吼大叫、歇斯底里。 今日清晨席杬礼特意起得早了些,想给还在熟睡的尹悠吟好好的做一次饭吃,便早早的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忙忙碌了起来,席杬礼人很聪明学东西也学的很快。 正当他做饭做的起劲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了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很大、很吵,他起先只是微微楞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只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屋子里的东西东西摔了才发出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响声,他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没多想。 再后来摔东西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还渐渐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甚至有时还伴随着女人的哭泣、呐喊、尖叫、大吼大叫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找寻着声音的方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的跟了上去就到了两人住的屋子里,他顿时慌了神心里预感不妙来不及细想就抬脚飞快的跑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席杬礼看到了此生都忘不掉、震惊的一番场景,瞳孔猛的收缩又放大久久没有了反应。 一屋子的东西散落一地乱七八糟、七零八落、乱成一团、零零散散,尹悠吟颤颤巍巍、瑟瑟发抖的躲在了昏暗、漆黑角落里双目无神、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冷汗津津。 渐渐的尹悠吟开始神志不清、恍恍惚惚、混混沌沌了,一个人站起来缓缓往前走去大力的翻、砸着屋子里的东西、推翻了衣柜、桌子、椅子、所有能翻的都翻了、能砸的都砸了、自言自语、神色惊恐万分、忽然又阴测测、似笑非笑、笑里藏刀的笑了。 席杬礼从未有一次见过那样的尹悠吟,即便是发生了很多事、惨遭背叛、他另娶他人、葬身火海的那一年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尹悠吟。 好像已经完全不是她自己了,早已经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陌生的人了。 想起那一年发生的种种事,席杬礼原本清明、透亮的眸子渐渐的黯淡、无光了起来。 同一年十一月中旬微景迎来了一场盛大、壮观的露天成亲典礼,满城的人都来了可见有多气派、有多庞大,几乎到场的所有人都在笑着沾喜气、高兴的祝福着新人,除了缓缓走来的尹悠吟。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真的好美好美,少年在所有人的欢喜声里将新娘子迎进了门。 落花漫天飞舞落在两人的头上,新人牵红行至高堂,司礼在一旁念着成亲婚词,成亲婚词念完便要拜高堂。 周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尹悠吟一身喜服缓缓走上高堂,深邃、黯然的眼里除了少年再无他人。 少年转身不经意间眼角撇见了一身嫁衣缓缓而来的她,楞在了原地好久好久都没有反应。 直到司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渐渐的回过神来,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没有管她。 “一拜天地,拜,再拜,三拜,起!” 此时尹悠吟已经来到了高堂之上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少年一眼便和两位新人并排站在了一起。 三人同时转身面对着苍茫的天地间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周围尽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窃窃私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二拜高堂,拜,再拜,三拜,起!” 三人一起转身向着高堂的方向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缓缓起身,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夫妻对拜,拜,再拜,三拜,起!” 三人缓缓转身交叉对拜少年对着两人的中间交拜、两人对着少年的两侧交拜,几人缓缓下跪、磕头、再磕头、三磕头、起身。 “礼成,送入洞房!” 丫鬟们上来搀扶着新娘缓缓下了高堂,尹悠吟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年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那样十二岁的少年娶了十一岁的尹悠吟,十一岁的尹悠吟嫁给了这辈子最想嫁的人。 一个用尽手段、精心设计,一个满心欢喜、得偿所愿。 一个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一个见色起意、爱而不得。 一个千疮百孔、主动放手,一个惨遭背叛、遍体鳞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从衣袖里抓了好几大把银子抬手抛向了大门口。 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跑去捡,场面几度不受控制混乱、杂乱无章极了。 转身看着还未来得及走下高堂的新娘和几个丫鬟们,尹悠吟抬手将她们都反应迅速、手脚利落、用力的推了下去。 趁着所有人都在捡银子的那段时间里尹悠吟飞快的掏出了随身准备的火折子轻轻一甩,四周霎时间火光四起、红橙橙、亮堂堂的一片火海。 所有人几乎都人心惶惶、大喊大叫、哭喊声不断,整个府里乱作一团混乱不堪、众人也都四处逃窜了起来。 被困在熊熊火海里的只有尹悠吟和那个少年,可她们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不害怕似的;笑意盈盈、畅快淋漓的看着彼此的面容记在彼此心里的最深刻,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再见彼此了吧! “那是你欠我的,别再辜负我了。” 说完尹悠吟拼尽全力的推着少年出火海,最终她还是对少年心软了。 第25章 犹如精神分裂 可她力气太小了,即便是用尽了全力,少年还是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她自己却因为惯力倒向了火海里;尹悠然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缓缓的坠落。 (傻子,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好好活下去吧,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我会在天上……,不,是地狱,我这种人死后怎么会上天堂呢?没有你,去地狱也没有关系的吧!) (我会在地狱里保佑着你的……,呸,太不吉利了,我会在另一个地方保佑着你的,你要岁岁平安、岁岁无忧!) (好了,再见,不,是再也不见,我要走了。) 在生命最后的尽头里,尹悠吟却笑了,笑的灿烂、阳光、明媚极了,好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努力的绽放、将自己开得最盛。 好像又做回了从前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岁宁一样,可她们再也回不去了,他不再是那个干净、纯粹的少年,她亦不是从前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岁宁了。 少年已新婚燕尔,她也要独赴黄泉了,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吧! (今生能够嫁给你,我已无憾了。) (最后的最后,我希望你能夫妻和睦、恩爱百年、前程似锦、一帆风顺,也祝你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这次真的要再见了!夫君,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此生我也只叫了你一个人,再见珍重!) 等这具身体坠落到底部的熊熊火海里,焚烧殆尽,尹悠吟的一生也就彻底的结束了。 还差一步,也只差一步就到了,尹悠吟已经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热气了,她一点都不害怕,坦然的面对着自己的生死,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接住了她,将她乏力的身体用力的拉了起来,紧紧的抱在了温暖的怀里,没一会儿,又狠狠的甩了出去。 尹悠吟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多想,就被像甩一块破布一样,用力的甩出了熊熊燃烧的火海里,狠狠的砸在了粗糙、硬挺的地砖上,磕的鲜血淋漓、头破血流。 良久,尹悠吟艰难的转过了血流不止的头颅,模糊、朦胧的看着亮堂的火光将少年吞噬,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在大火里消失不见,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少年在对着她笑,是她看错了吗? 几滴晶莹的清泪,缓缓顺着她满是鲜血的眼角滴落,血伴着泪、泪掺着血,流进了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顺流直下,好似一同滴落进了她平静、幽寂的心湖,溅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不要,你出来,出来,我求求你别走,不要,不要……” 沉重的眼皮再也撑不住了,缓缓的落了下来,尹悠吟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在尹悠吟昏迷前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大火,和被大火吞噬掉、消失不见的少年。 那场大火吞噬了整个府里,曾经辉煌、富丽、宏伟的大府,只一晚上就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迷迷糊糊间,尹悠吟感觉好像有人抱起了她,一直往外走去,她想看看这个人,眼睛却是怎么都睁不开了。 只能从略微的缝隙里,看出是一个模样标致的女子,女子的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渐渐的,尹悠吟的意识就开始涣散、模糊,慢慢的又昏迷了过去,一路上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多年后的尹悠吟才想起来,那张脸好像跟她自己的有点像,是巧合吗?还是只是碰巧有点像而已? 少年的死对当年的尹悠吟打击很大,不久后,她发现自己的精神有些异于常人,时常会陷入恍惚、疯癫状态,有时又会恢复如常,那段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这件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她对当年的事情有些重要的地方都想不起来了,记忆也都是断断续续的,好像被什么人刻意的洗去了一样。 可尹悠吟始终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神通广大、能消除别人的记忆和过去的人,她觉得是少年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所以刺激了她、让她不愿再想起少年的死、面对过去。 随着这几年安稳、惬意的日子,好像慢慢的又想起了一些来,却也都和记忆中的事连不起来、断断续续的。 好似因为那场大火,只要一想起死去的少年,她就会癫狂、发疯、做一些不能控制的事情,也会不可控制的想要去伤害别人。 自从回到景国后,就很少会诸如此类,即便是后来又到了嫣国,也没有发生过一次。 这些年一直都很平静,竟让尹悠吟渐渐的忘记了,她异于常人与犯病的事了,不知为何今日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死在大火里的少年,整个人很痛苦、很绝望、很想少年,渐渐的越想越难受、精神就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她甚至一点都想不起来当年是怎样熬过那段发病的日子的,明明那么痛苦、那么煎熬,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熬过去了呢? 就像她现在一样整个人都极度兴奋、激动、发狂、疯疯癫癫、暴躁,发病的时候特别是不能见光,一见光就一点都不能受自己的控制了、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关系和相似之处。 好像她当年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很久,很害怕白天、很害怕光、即便是夜晚也不敢点灯、白天也不敢出门。 好像那个女人将她送到客栈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无缘无故的救她?为什么救了后又不来看她?她究竟是谁? 她感觉自己当年好像对什么东西感到很害怕,但又逃离不了很受折磨,所以就渐渐的患上了诸如此类的病,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会不会那东西就在她的附近?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犯病了?是不是她的身体和精神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所以在提醒她?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不安,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她只能表现出发疯、癫狂的样子才能赶走那些东西、吓跑那些东西。 尹悠然越想越头痛、感觉头要炸了,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做什么了,好似这具身体已经是一个空壳、不再属于她了;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争抢这具身体,想要控制她、阻止她做什么。 尹悠然恼怒极了开始疯狂、用力的砸东西来掩盖自己的害怕、恐惧,抓什么砸什么、摸什么扔什么整个屋子里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噼噼啪啪、呼呼啦啦的,渐渐的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向着她缓缓的靠近,她害怕极了抓起东西就向四周砸去一次没砸中就两次,不知道砸了有多久却一直不敢停下。 第26章 好似故人归来 而且她隐隐觉察到自己很生气、很愤怒、很暴躁、很激动,她甚至于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好像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 情绪一直得不到缓解,反而隐隐加重,她深觉再继续下去,自己便再难清醒过来。 她不想永远做一个疯疯癫癫、精神失常的人,她想做回正常人去,可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变回去,这种感觉好痛苦、好挣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尹悠吟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翻箱倒柜,推倒了下来,看着满地的东西她的心情好像得到缓解、得到释放了。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腰,无论她怎么推都推不开那缠在她腰上的东西,逼不得已她只能对那东西拳打脚踢、刀剑相向,可那东西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她,她好害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的。 “啊吟,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似乎是看出了尹悠吟的害怕,那个东西温柔的开口道。 尹悠吟听了那个声音后,却显得更害怕了,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大幅度的颤抖着,背脊上大汗淋漓、冷汗津津,浑身都是冰冷、僵硬的,脸色苍白无力、嘴唇毫无血气,扶着墙慢慢的往前挪去,直到安全的缩到了对面的角落里,才敢大声的呼吸着。 “你究竟是谁?” 尹悠吟大声的呵斥着四周,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和恐惧。 “是我啊!啊吟,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东西一直朝着尹悠吟的位置所靠近,眼里溢满了心疼和怜惜。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会杀了你。” 尹悠吟感觉到了有东西在朝她靠近,随手捡了把利器,凶神恶煞、目光如炬的道,眼里的恐惧竟然渐渐的消失不见了,满脸都是冷意和恨。 “啊吟?” 那东西已经到了尹悠吟的身边了,抬手在她黯淡无光的眼前挥了挥,看着尹悠吟的眼睛没有一点反应后,瞬间便晃了神。 “你别这样叫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尹悠吟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模模糊糊的,是的,自从精神失常后,就连带着眼睛也不好了,每次只要犯病的时候眼睛就会看不见。 直至恢复了正常的精神、变成正常人后,眼睛就又能看见了。 她一直对这一点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为什么精神会直接的影响到眼睛?是因为看不见会让一个人对未知产生恐惧吗?她真的是因为情绪不稳定所以影响了精神不正常吗?还是有人在操控着她自己的精神和身体,所以才会时常正常时常不正常的? 她也渐渐的感觉到了她的周围有人的呼吸声,她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毅然决然的抬起匕首毫不畏惧、快准狠的刺了上去、瞬间便有温热的液体流到她刚准备收回的手上,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一声熟悉的闷哼声,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那人没想到尹悠吟会突然拿着匕首狠狠的刺了上来,一时没忍住便闷哼了一声出来,刚闷哼出来的瞬间就后悔了,声音不经意间出来忘记了隐藏,也不知道没有藏住会不会让尹悠吟听得出来。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的样子,她颤抖的丢开了匕首,激动的跑了上去,抱住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是你吗?” 她颤颤巍巍的问道,眼中尽是思念和泪花。 果然她还是没有变、像从前一样那么的聪明,光是听到一句浅淡的闷哼声,就能轻易的将他认了出来,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啊! “是,是我!” 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那他索性就不再藏,直接就承认了。 “你,你不是死了吗?” 似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尹悠吟猛的放开了那人的腰,这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很熟悉的感觉,立马躲的远远的又缩进了角落里,惊恐、可怖的看着那人,越想越后怕,吓的自己一身的冷汗。 “我若说是被别人所救了,你会相信我吗?” 那人看着尹悠吟无奈极了,看来太聪明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不会那么碰巧的,我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那样巧合的事 。” 尹悠吟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已经在渐渐的平复了,一个能影响她情绪和精神的人一定是进了心的,可惜啊,自从犯病后尹悠吟就反应迟钝、反射弧长了许多,要是在从前怕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了吧!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再捅一刀?” 那人打趣的看着尹悠吟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啊! “再捅一刀?你口味真重,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不捅是不是也不合适?” 说罢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的捅了上去,这次那人的反应倒是快了,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她的匕首。 “说说而已,别生气!” 瞬间那人立马就求饶了,这一点也让尹悠吟感到奇怪至极;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一个瞎子和一把匕首?而且她感觉那人好像在刻意的陪她玩似的,可从前的他分明不是这样的,是她们变了吗,所以才会觉得彼此都变了吧? 尹悠吟越来越怀疑那人了,可那人给她的感觉又那么熟悉,似曾相识,究竟是为什么呢? “说说而已?那我觉得你不是他,他不会这样轻浮的。” “那在你眼里他是怎么样的?” “无欲无求、体贴入微、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温柔似水、柔情蜜意、高岭之花、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待人谦和、明辨是非、乐善好施、能服于人、救死扶伤、惩恶扬善、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善良真诚、骄傲自满、才华横溢、舍己为人、无私奉献、心无杂念、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与人为善、雄心壮志、人才出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视金钱如粪土、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温泉水滑洗凝脂、春风得意马蹄疾、鲜衣怒马少年郎、会当凌绝顶、似水柔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陌上人如玉、宛若翩翩少年郎,世上好的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谈到那个少年时,尹悠吟眼睛里亮晶晶、繁星点点,她又一次想起了当年那场熊熊大火,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瞬间汹涌澎湃、波涛汹涌。 不一会儿渐渐的又犯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去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痛苦不已、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渐渐的头快要炸开了,她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第27章 一言为定 “你没夸大其词、骗我吧!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转身看着尹悠吟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吓坏了忙跑过去轻轻的抱住了她。 “我骗你做什么?你这人真有意思!” 尹悠吟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眼中看着那人就像看一个弱小无助的猎物一样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看来你还蛮了解他的嘛?连随便说都能说出这么多来,我能不怀疑你吗?” 那人看准时机,渐渐的开始转移尹悠吟的视线,说着一些似懂非懂、很难理解的话道。 “那是当然,我是这个世间最了解他的人了。” 尹悠吟顺着他的话接道,眼中全是少年的好和在大火里少年推她出来的那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么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那人继续转移着她的注意道,眼里全是对尹悠吟的心疼和伤痛。 “那是当然,他是世间最好的人了。” 她忽然就笑了,笑的肆意、洒脱。 “你喜欢他?” 当爱一个人时的境界,便是连自己的醋都吃。 “嗯,很喜欢。” 尹悠吟也不欺瞒,直接的承认道。 “为什么?” 那人很是不解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很是复杂至极。 “因为他人好啊,甚至对我也好啊!” 尹悠然坦然的说道,眼睛都笑弯了像月牙一样好看、明亮。 “可你明明那么恨他的,甚至不惜放火想烧死他。” “是,我曾经是恨他,恨他背叛我们之间的爱意和情、恨他另娶他人;可在这个世间里爱和恨本来就是共生、共存的,正是因为爱过所以才会憎恨,倘若只有恨没有爱她甚至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只会对你置之不理、置若悯闻;所以我既爱他也恨他,并非是只有爱或者只有恨其中一种。” 尹悠然说的极其认真道,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很难让人捕捉得到。 “听说你已经成亲了?既然成亲了心里怎么还会装得下别人呢?莫不是你想脚踏两只船啊?” 那人说的意味不明、含糊其辞,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晦涩不明的眼神。 微凉的清风从窗外的院子里缓缓的吹了进来,将屋子里的窗纱、门帘、青纱帐、桌布、罩子、一切轻盈的布匹都吹得很高很高,一直未曾落下过。 “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那是我的私事,你以什么身份去管呢?我就算是脚踏十条船你也管不着。” 尹悠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算计的光亮,如今圈是套好了,就等着猎物乖乖的上钩了。 “既然你谁都能爱、多踏几只船也是踏,想必多我一个也不多吧?离开那些人跟我好了,你说好不好?” 那人缓缓俯身上前,贴着尹悠吟的耳朵说道,那撩人心弦的声音,让尹悠吟浑身酥麻、颤栗极了,那柔软的身子险些站不住了。 那人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缓缓的吻了下去,却被尹悠吟给巧妙的避开了。 “好啊!但我这人不做亏本生意,你不得给我点表示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才好考虑长久的合作啊!” 尹悠吟眼里闪烁着繁星点点、璨若星河的亮光,那人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熟悉了,让她不得不去怀疑那人的身份和目的;好给自己留个保障、留个心眼,不能再那么被动的被地方牵着鼻子走了。 “好,真心!” 那人爽快的就答应了,连筹码都想好了就等着尹悠吟主动开口问。 “你的真心我还真看不上,不如换点别的?” 尹悠吟认真的看着那人的眼睛说道,虽然依旧是模模糊糊的 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就是有点想不起来了。 “看不上?好,希望你没有求的那一天才好。” 那人的身子看着健壮、欣长,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感觉,总能撩拨的人心痒难耐、特别难受。 “放心吧,不会有的。” 尹悠吟笑的邪魅、勾人,一双明眸皓齿好似能拉出细丝似的,勾人心魄、撩人心弦。 “说吧!你想要什么?” 自然的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忽然间握紧,男人到底是见多识广、坐怀不乱轻易的就能克制、隐忍住了,原来男人有时候也并非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真是让尹悠吟感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我就想知道你的身份和你接近我的目的而已,要不了你的命的。” 尹悠吟也从未想过要隐藏,敞开心扉、直截了当的说道。 “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只是碰巧到了这遇见了就进来了来寻妻的。” “若只是寻妻,天下女子千千万,何苦找上我?” 尹悠然斩钉截铁、开门见山的说道,看着那双深邃、浑浊的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轻易的忽略掉了。 “我娶谁不是娶,你也是嫁谁不是嫁呢?” 那人说的轻松、随意,但总感觉很不真实。 “那倒不至于,至少也要相敬如宾、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吧!” 尹悠吟说的一板一眼、很是认真极了,而一旁的男人也听得认真、入迷,这点倒是让尹悠吟自己都意想不到呢?她以为那人真是来寻花问柳、玩弄真心的,如今看来是认了真的。 “你一男子自然是不用考虑、在意这些的,女子就不一样了需要考虑的东西多着呢!” 她复又继续的说道,眼睛里时常闪烁着亮晶晶、零星点点的亮光。 “不知你家中可有妻室?可有宅子数户?可有良田千亩?可有老母?可有牲口万计?” 尹悠吟认真的点了起来,即便是她不需要那些也要装装样子。 “你问这些做何?” 那人看来当真是没考虑过这些,问的很是真诚、认真。 “我自然得为自己考虑得多些啊!万一你哪天后悔了,抛妻弃子、将我赶出家门怎么办?” 尹悠吟故意调侃的说道,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怕被抛弃的可怜女子。 “不会的,你就安安心心的上花轿就行了,其他的我自会给你安排好的。” 那人认真的看着她做着保证,眼中尽是温柔、宠溺之色。 “好,一言为定。”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尹悠吟难得的一口就答应了。 “一言为定。” 那人看着尹悠吟也认真的说道,即便是她们看着完全不像是对夫妻,他也愿意娶她好好跟她过日子。 “你是认真的吗?” 那人极不放心的问道,生怕尹悠吟会临时反悔似的。 “那不然呢?骗你的?” “谁知道你这个人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啊?万一你反悔了我不就是人财两空、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就太过蠢笨了吗?” 那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眼中却是笑意盈盈、喜上眉梢的模样。 第28章 只他在,便心安 “你为何一定要知道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呢?我说过我不会反悔的,便此生都不会反悔,你又何必这般担心呢?大不了我可以签字画押、点纸画字,你大可放心,不必担心这件事。” 尹悠吟难得这么有耐心的安慰一个人,眼底的温柔、宠溺,让人轻易的就沉醉在其中。 就像是那飘荡在湖水中许久,即将要溺亡的人,好不容易看见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放手的,这也是一个人求生的本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没有对错可言的本能。 “那你喜欢你夫君吗?就那个?” 尹悠吟仔细的斟酌、品味着这句话,眼中的光亮渐渐的变得清明、透亮。 (难怪她会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原来是那个傻醋坛子啊,也真是傻得可爱极了。) “额,不算是吧!可能我和他之间是有点惺惺相惜、太过关心,可我并未觉得我们之间那就是爱;或许是我自己对这方面不敏感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感觉还是更像亲人多一些!” 尹悠然说的很是真诚、诚心诚意、认真,脸上没有一点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背地里却笑的直不起腰来,脸上淡淡的挂着怎么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她只能装作发呆、沉思的模样,似有似无看向寒风凛冽的窗外,实在不行就只能不经意间无意的侧开彤红的笑脸。 那人听了尹悠吟不经意间说出口来的话,清明、透亮的眼眸瞬间就漆黑一片,黯淡了下来,眼里满是伤痛和心碎的凄凉、落寞、冷清。 只是他藏的太好了,一直心不在焉、呢喃细语的尹悠吟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不愿意追问,一个不主动开口;一个等着她开口,一个期盼他低头。 一个万事藏于心,一个心思存明眸;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心高气傲。 一个为爱放自由、一个将情藏心头;一个佑爱护虞安,一个许君安喜乐。 一个困情凌云志,一个情愿离家走;一个狠心推人走,一个心软给生还;一个葬于火海、一个永患癫疯。 “是吗?那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席杬礼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细看着尹悠吟的眼睛淡淡的道。 说罢,便不等尹悠吟开口说话,自顾自的离开了屋子,却并没有走远,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缓缓的坐下,抬头看着那一弯皎月,心中却是无限凄凉、黯然神伤,怅然若失极了。 好似前途渺茫,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拦住了他想要往前去的道路,迫使他停留在原地,他只能停留在原地与尽头遥遥相望、隔空相对。 “我不爱他你怎么还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 尹悠吟看着寡言少语、郁郁寡欢,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的那人,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拆穿他,她知道那人一定会再回来的。 或许他永远也跨不过去那道鸿沟,可他愿意守在原地永不离开,也愿意默默的守护着那遥远的尽头。 坐了一会儿,他便缓缓起身转身回了屋子里,看着正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的尹悠吟,他快步上前走到她身边,用力的抱住了瘦小的她,抱上就再也没有舍得再放手了。 尹悠吟轻轻的抬起了头,痴迷的吻了上去,他也瞬间加重了那个撩人心弦、心痒难耐的吻。 沉迷于情爱中的男男女女,看彼此的眼神都是拉丝的,她们两人也不例外,两人迷离的眼睛里满是渐渐起来的情欲,与对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之事丝丝的渴望、追求。 两人越是吻越是难舍难分、如痴如醉,心醉神迷、魂牵梦萦,迷离间那人抱起尹悠吟朝着床榻走去,复又将她轻轻的放下缓缓俯身深情、痴迷的吻着尹悠吟的红唇,动作自然又娴熟,一看就是情场高手。 深吻间两人耳鬓厮磨、抵足而眠,渐渐的两人都褪下了碍手碍脚、不大方便的衣裳,又是一夜翻云覆雨、男欢女爱、颠鸾倒凤。 直到两人真正的交合在了一起的时候,尹悠吟才彻底的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席杬礼,因为身体的感觉是直白、坦诚的,不会像人一样欺骗、撒谎。 屋子里的几盏淡黄、微暖的灯,亮了整夜也未曾熄灭过,就像青纱帐里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正在做着什么的两人一样,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尹悠吟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腰也是酸麻、疼痛的不行,事后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床沿边上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再睁眼时窗外漆黑的夜色早已消失的不见了,天色也已经微微的亮了一片亮光。 复又抬眸看了一会儿亮堂的窗外,尹悠吟便强迫自己睡下了,渐渐的沉沦进了温柔、甜蜜的梦乡之中,那一觉她睡的格外安心、沉稳,也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自从发病至今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好过,更别提是这样的一夜好梦,就更是少见了。 她们还能这样再见便是幸运的,原以为那场大火少年葬身火海、阴阳相隔,她身患精神障碍、孤独终老便是她们此生的结局。 尹悠吟也从未想过今生还能活着再见到少年,那一晚她眼角带着泪光心满意足的沉入了梦乡。 她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在高堂上的求娶,原来有些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少年早就认出了她,所以求娶她并非只是为了百姓、为了家国。 难怪席杬礼会莫名其妙的对她好,她原以为她和席杬礼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没想到却是那段情的再续前缘。 上天又给了她们之间一次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牢牢的抓紧席杬礼,再不会放手了。 尹悠然在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道,眼中的坚定是那么的耀眼、生辉。 可惜啊,尹悠吟后来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将这段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情意亲手给推开了,越推越远、消失殆尽。 往后余生将自己陷在无尽的悔恨中,亲眼看着曾经最爱的人把对自己的宠溺和爱给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冰冷无情、置若悯闻的女人,将那个女人视做掌上明珠、掌中之宝。 那时候的尹悠吟才幡然醒悟、才明白,原来从前的爱与不爱只在她的一念之间,后来的爱与不爱早已经改变不了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如今的尹悠吟什么都不知道,满心满眼都是和少年重逢后的喜悦之情。 原来不是只有伤痛治愈后才会留疤,即便是好了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发生后的事情也是如此,即便是过去了,在心里也会留有痕迹、难忘至极。 尹悠吟一觉睡到了半晌午,屋外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她抬手不自觉的碰了碰身边的位置,直到觉察到手边微暖的触感,才放下心来,呼吸渐渐平缓。 第29章 又一次发病 尹悠吟缓缓的转过身来,饶有兴趣的看着熟睡中的席杬礼,渐渐的和她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好似一模一样。 她抬手轻轻的抚上了那张白皙、刚毅的脸庞,好像又回到了那段痛苦的时光里一样,可这次她却一点都不害怕、恐惧了。 电光石火间,尹悠吟的眼睛猛的瑟缩了一下,她瞬间起身跑出了屋子里,连衣裙、绣花鞋都来不及穿上就跑出了屋子,一个人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坐在寒风凛冽的院子里,眼睛逐渐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了。 即便是冷得瑟瑟发抖,她也不敢轻易的离开,只能迎着冷风而坐,让自己保持些许的清醒,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感觉到了自己最近好像想那个人的次数变多了,如今渐渐的已经经常性的犯病了,即便是她苦苦的熬着,也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好像真的已经疯了。 屋子里席杬礼缓缓的睁开了眼,抬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他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吓得一身的冷汗,忙四处张望,找寻着尹悠吟的身影,不安极了。 直至不经意间透过窗户,到了那道身影才慢慢的放下了悬着的心,下床穿鞋顺手拿起狐裘走了出去。 “这样大的风怎么坐在了这里?” 出了屋子,席杬礼慢慢的走向了尹悠吟的位置,将手里的狐裘轻轻的披在了她纤细的肩上,系好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快回去,不要出来。” 尹悠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怎么了?” 席杬礼脸色诧异的看着尹悠吟,却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了。” 不一会儿尹悠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缓缓的转过身来一脸妩媚、邪性的看着席杬礼。 半晌缓缓的伸出了手掐上了他白皙、细长的脖子,笑的肆意、嚣张,渐渐的尹悠吟开始变得没了意识,除了知道自己掐上了席杬礼的脖子,后面发生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毫无意识、一脸平静的尹悠吟,狠狠的掐住了席杬礼的脖子,越掐越紧、凶神恶煞,看到席杬礼因为喘不过气来而脸色涨红,她就笑的格外开心、明媚至极。 渐渐的抓起了席杬礼就往石桌上撞去,那一刻她好像疯了的野兽,不再受桎梏,狠狠将阻拦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揉拧,让厚厚的尘土将他一点点的掩埋,直至再也看不见踪影。 半晌后两人都精疲力尽,毫无力气的缓缓往后倒下,意识渐渐的模糊,人也开始不省人事、昏迷不醒。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刚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阴沉沉、暗沉沉下来,好像不一会儿便会大雨将至、倾盆大雨似的。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珍珠般大的大雨重重的往下落去,砸在毫无感觉、昏迷不醒的两人身上生疼,瞬间便浸湿了两人身上薄薄的衣裳,两人好像又经历了一遍当年的那场熊熊大火的燃烧一样,困在其中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啊卿,你娶我好不好?” “好,我娶你。” “啊卿,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啊?” “生生世世、源源不断。” “我信你!” “啊卿,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好” “啊卿,要是有一天这个世间没有我了怎么办?” “那我便早早的随你而去,去一个有你的世间寻你。” “那要是永远也找不到呢?” “我就一直找,反正我还年轻,总会找到的;即便白发苍苍,我也一定会找到的。” “嗯,一言为定!” “你可不要轻易的就放开我的手啊,我会生气永远都不见你的。” “一言为定!” “从此以后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一直到白首、到黄泉路。” “啊卿,有你真好!” “我要生生世世许同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永远的在我身边。” “好,永远。” “啊卿,以后我要穿着这身嫁衣去嫁你 !” “好,我等你,多久我都愿意等!” “嗯” “啊卿,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 “都听你的,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嗯,要是是个男孩子就叫他沈吟卿,要是是个女孩子就叫她沈倾攸;只希望她们往后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好,在自己的盛世里寻一位意中人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好,就叫吟卿、倾攸。”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要努力一点了,让孩子快一点到来好不好?” “啊卿,青天白日的,你也不害臊。” “和自己的媳妇要一个孩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害臊的。” “啊卿” “啊卿你看,下雪了,好美好美啊!” “嗯,好美!” “这镜和好多年都没有下过雪了,也不知怎的今年忽然就下了,不过这雪真的好好看啊!” “喜欢吗?” “喜欢” “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值得。) “嗯” “啊卿,我们这样算不算共了白头?” “算,一定会算的。” “真好,百年之后我的身边还有你。” “啊卿,我想跟你岁岁年年、年年又岁岁,你说好不好?” “好” “啊卿,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 “我也是,只爱你一个人。” “我相信你” “我要是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我会送你上黄泉路,我会与你阴阳相隔再不见你。” “不会的,我的啊吟心最软了,也是最胆小的。” “会的,所以不要骗我。” “啊吟,你看这花看得多好啊!” “像你一样漂亮,一样的美。” “啊吟,我们还有好多个几年,足够我去爱你了!” “嗯” “我的啊吟一定要快快乐乐、平安喜乐啊!” “啊吟,我好喜欢你啊!” “我也是,好喜欢好喜欢。” “啊吟,你开心吗?” “开心,我很开心!” “啊吟,嫁给我吧!我会护你一世周全、安稳无虞,我会与你幸福美满、和和乐乐。” “好” “啊吟,你愿意嫁给我吗?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我愿意,从此只爱你,只做你的妻。” “我尹悠吟今日面对着天地众生、万里山河承诺,尹悠吟愿意嫁给沈卿辞为妻,生生世世、白首不分离!” “啊吟,我爱你,胜过所有。” “啊吟,你要幸福啊!” “啊吟,我想做一颗悬挂在天空上渺小的星星,只愿你抬头就能看得见我。” “啊吟,每天都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只要你累了就回头,我会快步上来拥抱你给你希望和温暖,我会背着你带你回家。” 第30章 彼此的过往 大雨渐渐的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再看不清彼此所在的方向,好像深陷迷途的人不愿意知返,不断的挣扎着身上的束缚,奔向属于自己的光明。 遍体鳞伤、血流不止的席杬礼,被从天而降的大雨砸的生疼,雨水砸在惨不忍睹的伤口上苦不堪言、痛不欲生,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子里尽是麻木、死寂。 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倾盆大雨砸在自己的身上,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为什么一切都到了这个地步?尹悠吟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她宁愿记得,也要折磨自己?为什么总抓住过去,始终不愿意让它过去?为什么她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那几年究竟怎么了? 席杬礼渐渐的从沉浸中回过神来,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倒在地上毫无生机、一动不动的尹悠吟,原本平静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们好像真的变了,再不像从前那般心思单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了;这几年里她们彼此都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因为经历的不同,所以改变的也不同。 两颗曾经紧紧相挨着的心,好像也因为彼此不同的经历,渐渐的靠不拢了,有些事情一旦改变了就注定回不到原位了。 好像有些事情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就像席杬礼和尹悠吟的那份情和爱一样;一开始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痛,多么痛的领悟啊? 尹悠然永远只爱沈卿辞,在她心里沈卿辞始终是高过席杬礼的,二选一的时候席杬礼永远都是输。 或许如今的尹悠吟爱席杬礼,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即便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尹悠吟心里也永远都会有一个沈卿辞,得不到、爱不了、放不下、舍不得。 席杬礼的出现,填补了尹悠吟心里的那份空虚,久而久之她就会经常的从席杬礼身上寻找沈卿辞的影子,渐渐的将席杬礼彻底的当成了沈卿辞。 席杬礼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替身,一个自己的替身。 尹悠吟会为了沈卿辞的死发疯、癫狂,却将席杬礼折磨的遍体鳞伤;其实爱不爱一眼就能看出来,孰轻孰重也早就大白于天下了。 沈卿辞和尹悠吟的爱犹如盛世里的传说,席杬礼和尹悠吟的爱就似臭水沟里的污渍,爱是情的证明,也是恨的证明。 沈卿辞的爱是恰到好处、适可而止的,席杬礼的爱是不求回报、甘愿付出的,一个是被爱者所以有恃无恐爱、明目张胆,一个是爱人者所以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沈卿辞的爱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席杬礼的爱是被和亲、赐婚所维系的。 席杬礼爱的一直都是卑微、不求回报、小心翼翼的,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比得上沈卿辞那短短的几年,也没能得到尹悠吟至今的承认。 所以席杬礼一直都爱得很可悲,看了让人心疼的可悲。 正是因为尹悠吟的不爱、爱得少,也在那些事情的衬托下成了负担,成了好像插足于两人的第三者。 爱是相互、相对的,爱而不得就要及时止损。 席杬礼忽然就想起了那场大火,那场改变了两个人的大火,那天他站在大火里的时候看到了尹悠吟眼里的真心实意、痛心疾首、痛不欲生,那是对席杬礼从未出现过的感情和情意,所以他亲手将她推出了火海里。 他想让她再选择一次自己往后的日子,他想让她再许一个良人余生幸福。 那场大火啊烧了一天一夜,他也被困了一天一夜,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大火里了,所以对什么都不再抱有希望。 直到看着她安全的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高兴的笑了,笑的肆意、坦率至极,他又一次护住了她,所以他很开心。 可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和血流不止,他却又止不住隐隐心疼,是他推的太重了,所以伤了她,他每每一想到这就很心痛、难过、苦痛。 再后来火光慢慢的吞噬了一切,大火烧断了周遭房顶上的房梁,直直的掉了下来砸到了来不及跑的沈卿辞身上,将他压的寸步难行、动弹不得、岿然不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不断的逼近、看着高墙瞬间轰然倒塌,只能体会自己的身体被紧紧的压在了砖墙之下,只能感觉到一阵阵锥心刺骨、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疼痛。 渐渐的意识涣散,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久久的醒不过来了。 昏迷过去之前,他还听到了尹悠吟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他听了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很痛很痛。 她说让他不要走、等等她,他在一片废墟之中虚弱无力,有气无力的说好,渐渐的就不省人事、昏迷不醒了。 那一觉一直昏迷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到了一个老伯的家里。 老伯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他自己,老伯说那日是事发后不久,他路过那片废墟时隐隐约约看到了有个人影,就徒手将其挖了出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看着周遭也没有人,放在这只能等死太可怜了,就擅作主张的将人带回了简陋的家里,沈卿辞一直昏迷了大半年,期间一直没有醒过。 老伯很是心善,经常细心的照顾着他,还给他上山采草药,在老伯的悉心照顾和草药的治疗下,半年后他就醒了,他听后非常感激老伯的照顾和治疗,他也安安心心的暂时住了下来养伤、养病。 沈卿辞身上的伤很重,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不过老伯医术很好,大都能治好,还有一些伤只能慢慢的看情况、静养着。 有一日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沈卿辞想着连着多日未出门了,便想起身出去晒晒太阳。 刚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就摔了,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他疼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无论他怎么爬都爬不起来,血渐渐的浸湿了衣服,红了一大片,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至极。 老伯晚归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他,上前扶起了沈卿辞,他也奇怪、疑惑的问了老伯身体的情况。 老伯仔细想了想说可能和那根房梁有关系,厚重的房梁从高处掉了下来砸断了腿导致站不起来了,老伯郑重其事的告诉了沈卿辞,可能腿要保不住了,让他有心理准备。 可沈卿辞一点都不害怕,安慰似的笑了笑,转而细心的安抚着老伯,说腿有没有没有关系的,只要人坚强、还能活着就好了。 第31章 兜兜转转 老伯虽然医术还行,可却对腿这方面没有研究,可看着乐观、细心的沈卿辞,他为之动容了,还是想替沈卿辞试一试,所以停了手里的所有的活,专心致志、认认真真的翻书、问人找办法。 却也是久久的都没有动静,可老伯还是不愿意放弃,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寻找、学习。 看着老伯的坚持和努力,沈卿辞感动极了,其实他并不是不想要腿,只是不想老伯替他担心,不想因此而丢了性命,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去见。 一想到尹悠吟他居然笑了,自从来到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如今他的腿已经不允许他去见她了,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就足够了。 不久后在老伯的坚持和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只是老伯说能治愈好的概率太小了,希望他能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做。 可沈卿辞却毫不犹豫的说他不怕,可以做就做吧,他不想后悔、留有遗憾。 因为那个年代里没有麻药,所以要靠沈卿辞自己的意志坚强的撑过去,从治疗到结束一天半左右的时间,可沈卿辞都硬生生的熬过去了。 老伯说腿治疗的很好,不过还是要静养、休息几天,往后几天沈卿辞都在安安心心的养腿,直到拆线的那一天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腿养好沈卿辞就辞别了老伯,踏上了去寻找尹悠吟的道路,虽然艰辛、困苦可只要想到尹悠吟他就不觉得苦了。 即便是沈卿辞回了镜和也依旧是没有找到尹悠吟,可他没有因此放弃半分,坚持跑到街上去游荡着,只为了能够再见到尹悠吟一眼。 可无论他怎么坚持、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尹悠吟的任何踪迹,好像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一样,沈卿辞灰心丧气、有气无力极了,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了整个人都很迷茫。 偶然间听到别人说京都城是个大地方,随时都可以看见很多的人、找人也方便。 他很是认真、仔细的思考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去京都城去看看、碰碰运气。 收拾了一点东西,踏上了去往京都城的路上,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漂洋过海,真的是走了好远好远、好长好长。 京都城里果然像那个人说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他每天都会去街上转一转、走一走,时间久了盘缠用光了身无分文、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有一天看到了宫门口贴着的皇榜,沈卿辞仔细的想了想还是因为生计进了宫,通过层层选拔、大大小小的比试终于谋得了一份尚好的差事。 皇上很仁慈、宅心仁厚还给他赐了府宅,沈卿辞得了赏赐便彻底的在京都城安顿下来了,日子过得不错、舒适、惬意极了。 因为怕在宫里不方便,所以进宫前沈卿辞就改名换姓、改头换面了,安安心心的在府里过着自己的日子。 每天要做的差事也很是轻松,日子基本上就是好过的。 其实从沈卿辞到席杬礼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他也还是那个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尹悠吟让他很不安、难过、苦痛。 直到有一天,皇上说京都城来了一位和亲的公主,让他派人去保护那位和亲公主的安全,她们两人才彻底的有了交集和照面,虽然他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和亲公主。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高堂上,皇上替那位盖着红盖头的公主择了夫婿,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娶那位和亲公主,他们觉得和亲的公主都是家中不受宠爱、没有权势、兵马的,所以才会被选中远嫁和亲。 席杬礼看皇上很为难、公主也很可怜,就想着先替皇上、公主解围求娶了公主,到时候两人说清楚再寻个理由和离就好了,这样对两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于是就在高堂上向皇上求娶了那位和亲公主,两人去偏殿换喜服的一路上,席杬礼觉得这和亲公主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就没有多想换了喜服、拜了高堂。 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晚,杬礼被灌了许多的酒,整个人喝的醉醺醺、迷迷糊糊的进了洞房里,一进屋子就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床边坐下靠着床倒头就睡了。 第二日去向皇上谢恩的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过什么话;一个看着窗外,一个低着头。 谢恩回去的路上公主却主动的开口了,为那日高堂上的解围道谢,席杬礼便就主动提起了高堂求娶之事,也与和亲公主慢慢的讲清楚了原因。 两人谈着谈着就谈到了一腔抱负、凌云壮志、垂天健翮,她理解他的抱负和凌云壮志、支持他去追求自己的梦寐以求,他也懂公主为两个国家和两国百姓的大义和牺牲,她们都是一样善良、有责任心的人,都心胸宽广、保家卫国,以国家、百姓为先。 一路上两人谈了很多,回府里两人便分开了。 自从做了守城将军以后整个人都忙了很多,基本上每天都是不回家的除了三餐粥饭;所以两个人婚后也没有太大的交集,一直都是两个人各过各的日子,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渐渐的公主每天都会到城楼上给他送饭,两人的感情也在一天天的进步、变好了。 直到有一天席杬礼无意间看着公主的脸庞觉得很熟悉,就仔细、认真的看了看公主的面容、越看越觉得像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答案。 兜兜转转、顺其自然,她们又一次重逢了。 席杬礼每日都高兴坏了,再一次的重逢让席杬礼觉得空虚的心被渐渐的填满了,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爱她没有变过。 后来他慢慢的开始对公主好了,两人关系相处融洽、逐渐升温、突飞猛进,久而久之那种事就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那一夜发生的事两人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后面发生了很多的事,也让那一段感情此起彼伏、绵绵不断。 如今的席杬礼却找不到坚持的理由了,他不知道面对尹悠吟的情意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可他怕最后伤人伤己、两败俱伤,倘若真的是那样的话如今分开会不会更好。 席杬礼从沉思中缓缓的回过神来,慢慢的向着尹悠吟的身边靠过去,抬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轻轻的抱起尹悠吟回了屋子。 将尹悠吟轻轻的放到床榻之上细心的替她换好衣裙、擦干秀发、盖好被子,席杬礼轻轻的走出了屋子里转身去了厨房里给尹悠吟熬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第32章 醒不来的梦 尹悠吟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犹如她的一生那般漫长;那漫长的梦里她好像亲手伤了席杬礼,看着他遍体鳞伤的模样尹悠吟渐渐湿了眼眶。 她的心里真的好痛好痛,锥心刺骨、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就像那年她亲眼看着沈卿辞在大火里消失掉,永远的失去沈卿辞一样。 沈卿辞葬礼和下葬的那段时间里,尹悠吟一直都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整个人甚至没有一点的求生意识,就那样躺在客栈的床榻上,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机的活死人。 她对沈卿辞另娶他人是有恨的,可那点恨在生死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她隔着那场大火看着沈卿辞脸上明媚、肆意的笑意,一点一点的看着沈卿辞被大火活活烧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刻真正的岁宁就已经随着沈卿辞去了,即便是她最后活下来了,活下来的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生机的尸体。 后来她慢慢的从那场大火里醒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屋子,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渐渐的回荡在整个屋子的角角落落里。 渐渐的不知就那样哭了有多久,她恍恍惚惚的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起身下床,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条细长的白绫做了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缓缓的站上了那张四四方方的矮凳,抬手轻轻的将那根白绫抛起,抛的很高很高,抬眸细看着白绫高高的被风吹起,待穿过细细的房梁复又重重的坠下,那一刻她心里真的好高兴、好轻松、好快乐啊! 她缓缓抬起纤细的手接住了不知何时垂落下来正迎风飘散的白绫,一边细细的回忆着过去、回忆着沈卿辞、一边轻轻的给白绫打着结。 风将她红红的衣裙轻轻的吹起,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那件喜服破碎极了,那落寞的背影显得她整个人好冷清、凄凉,薄薄的眼皮也渐渐的变得好重好重。 一行清泪顺着粉黛玉施、浓妆艳抹的小脸滑落,滑落到了洁白如初、干干净净的白绫之上瞬间便浸湿、污染了洁白无瑕、冰清玉洁的白绫。 “啊吟,愿你灿若繁星,只做自己。” “倘若我灿若繁星,余生我的光亮便只照在啊卿身上,不会有半分偏移。” “好,我求之不得、三生有幸。” “啊吟,你不必低头,我自会看得见。” “可我不低头又怎么会看得见你眼里的情意呢?” “因为我的情意不只在眼里,也在心里。” “啊吟,别哭红了眼,我会心疼的。” “好,我不哭,我不要你心疼,我只要你开心。” “啊吟,睁开眼就能看见你,真的好幸福。”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见我,只要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得到我。” “好,那便祝我百年后还能有一双好眼睛,依然能够睁开眼看得到你。” “嗯” “啊吟,下一次的大雪纷飞里,我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好,我等你。” “余生你只做我的妻,好不好?” “好,往后我只做啊卿的妻。” “啊吟,镜和的花又开了,你高兴吗?” “嗯,高兴。” “啊卿,你和风花雪月曾经都是我的追求,如今我好像感觉到自己离你们好远啊!” “怎么会呢?你若累了,我就陪着你。” “好,陪着我。” “啊卿,我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可能陪不了你太久了。” “别瞎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喜乐无忧。” “别傻了,啊卿;这一次我没有瞎说,我真的感觉到了。” “就算不是今年,也会是明年的;啊卿,真希望还能在陪你久一点啊!” “会的,一定会的。” “啊吟,余生我守着你,你要快快的好起来,我等着娶你过门呢?” “我的小媳妇,我等你。” “啊卿,今年真的好冷啊!我感觉到了,真的好冷好冷。” “啊吟,没关系的;有我温暖你,不要怕。” “好,我不怕。” “啊卿,明年我们一起去看桃花好不好?” “好,你一定要撑得久一点,我陪你一起去看。” “嗯,会的。” “啊卿,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要随我而去好不好?我想看你岁岁平安、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其乐融融,我的啊卿太苦了,一定要幸福、快乐啊!” “不会的,你若是不在了,我便去寻你。” “不要,不要,不要去。” “啊吟,我要你生生世世身边都有我。” “即便是忘记了,我也一定会想起来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便不害怕了;我会化为鬼魂,护我的啊卿生生世世都平安的。” “不,啊吟,我不要我平安,我只要你平安。” “我已经没有平安了,也撑不到那天了。” “有,你要相信自己,不要轻易的放弃希望,我会陪着你的。” “即便是不为了我,也要为了自己撑下去。” “怎么会不为了你呢?你是我全部的希望啊!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啊,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啊卿,真傻!” “不傻,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啊卿,看见那些星星的吗?以后想我了就抬头看看它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啊吟” “啊卿,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回头就太对不起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和苦难、艰辛了。” “我不希望你回头,我也会努力的跟上你的脚步的,希望我们能在尽头相见。” “等你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荣归故里那一天,我就会回来了、回来见你了。” “啊吟” “啊卿,对不起,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坚强、勇敢一点。” “啊吟,不要,不要走,啊吟。” “啊卿,不要哭,不要哭,我想一直看着你笑,你要一直笑下去啊!” “好,我笑,你一定要天天看,看我笑,好不好?” “好,啊卿,我会一直看着你笑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的。” “啊卿,我好像好累啊!我想先睡一会儿,你不要叫醒我了,我会生气的。” “不要,不要睡,啊吟,不要睡,不要……” “啊吟,不要睡,不要,不要睡,啊吟?” “啊吟,你看啊我笑的多好看啊,你看啊,你怎么能不看呢?你不是最喜欢看了吗?啊吟,你醒一醒好不好?醒一醒啊,啊吟?” “啊吟……” 第33章 往事不堪回首 “啊吟,你醒了?你感觉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啊卿不要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嗯” “啊吟,我好想你啊!” “我知道,我也想你。” “啊卿,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你知道是什么吗?” “啊吟,是不是你太累了?所以有点浮浮沉沉的?” “不是的,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人很是事被我忘记了一样。” “啊吟,你刚醒不要想太多了,要好好的休息。” “嗯,我知道了。” “啊吟,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好美好美啊!” “啊吟,你开心吗?” “嗯,好开心,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里,我身边还有啊卿真好。” “啊吟,你开心就好。” “嗯,希望啊卿也能开心、快乐!” “啊卿,有人说相爱的两个人一起淋了大雪也算两个人此生共过白头了,我们一起淋过那么多次大雪一定会走到白发苍苍、而暮之年的吧!” “嗯,惟愿此生能与你共白头。” “啊卿,伊愿与君白首不相离!” “啊吟,在这里我已经与你共过白首了,我们很幸福。” “啊卿,我爱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爱你。” “啊吟,谢谢你!” “嗯?” “快看,雪落下来了,好美啊!” “嗯,好美,却不及我的啊卿的眼睛美。” “啊吟” “我们一起去摸摸落下来的雪,好不好?” “好” “啊卿” “怎么了?” “你来追我啊!” “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卿,我好开心啊!” “嗯,我看到了。” “希望这份快乐能够延续下去,不止今天、也不止明天。” “会的,即便是没有,我也能为你创造一片快乐,好不好?” “好” “啊卿,你来追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卿,你怎么那么慢啊!” “抓到你,你就跑不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你快来抓我,抓到我我就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快点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你可不要骗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是啊,这样的日子真好。” “啊卿,你快点来追我啊,快点。” “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卿,你也太慢了,快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嘛不跑?不跑的都是傻子,我才不要做傻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啊卿 ,有你真好啊!” “啊吟,有你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卿?” “哦啊?啊吟说什么?” “我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啊吟,如今你的身体不好,不要总是想这些,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好” 床榻上熟睡的尹悠吟眼角滑落一滴泪来,缓缓的滑落到墨黑的发间,良久,再也看不见了。 原来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在那个时候变的,她真傻竟然真的觉得沈卿辞是没有听见、是担心她的身体。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沈卿辞就已经变了,不是从前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要护她的那个少年了。 或许从那一刻起沈卿辞就已经不爱她了,只是可怜她、悲悯她、不敢违背曾经他亲口说的话。 可人啊有时候就是那样的傻,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遍体鳞伤、千疮百孔,满心满眼陷在爱里的人啊,即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倘若她没有执迷不悟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呢? “啊卿,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屋檐下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笑的很是幸福,尹悠吟看着雪白的一片忽然轻轻的开口道。 “什么话?” “你说今年下雪了,你就娶我过门,你都忘了吗?” “没忘,可是如今你身体不好,成亲又是件大事,你不能太过操劳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今都以你的身体为主吧!等你身体一好,我们再考虑成亲的事情好不好?” “好吧!” “我会好好的养好身体的,你要等着我好不好?” “嗯” 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的三月,院子里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花香扑鼻、醉人香浓、回味悠长。 “啊吟,生辰吉乐、岁岁平安!” “嗯,你给我送了什么?”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嗯” “哇,好美!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听闻你故乡的习俗,生辰这日是需要吹蜡烛、许愿的。” “嗯 ,说到故乡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故乡是不是还安好!” “啊吟别担心,下次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 “来,吹蜡烛。” “哇,这个你是在哪找到的?” “你闭上眼睛猜猜看,猜对了再给你一个礼物。” “真的?” “嗯” “我记得镜和是没有蜡烛的,肯定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谢谢你!” “虽然你没有猜到,但是礼物很是送给你。” “嗯” “先许愿再吹蜡烛吧!” (呼呼,呼呼,呼呼……) “你许了个什么愿望啊?” “希望你今年能娶我,我能成为你的妻。” “傻丫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 “可以吗?” “我……” “你一定已经在准备了,是不是?” “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我知道的,也可以等。” “只是你不要忘了就好!” “好” 又过了三个月,桃花树下两人依偎在一起。 “啊卿,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啊?” “再等等吧!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 “好” “你看这花多美啊,只是不知道能停留多久,可惜了。” “不可惜,只要你喜欢,四季都有颜色。” “嗯” 又过了四个月,镜和城里到处都是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模样,霎时间白茫茫的一片。 “啊卿,你什么时候娶我?” “快了” “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第34章 只求一个答案 转眼间又过了四个月,玉兰花树下两个人尽情的拥抱着,笑靥如花、笑容可掬。 “啊卿,你什么时候能娶我啊?” “啊吟,对不起,我……” “你怎么了?” “我要成亲了,可能……” “这么快吗?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啊吟,不是你,是……” “不是我?你要另娶他人了?为什么?” “家里人安排的亲事,我别无办法。” “可你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说,一定要瞒到现在?” “我看着你每天都很开心,不想你难过。” “你以为你现在说我就不会难过吗?” “你明知道我会难过却还要一直瞒着我,看着我满心欢喜全都变成了空欢喜一场?” “对不起,啊吟,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早知是这样的结局,我情愿一开始就没有遇见过你!” “啊吟……” “是不是看着我每天都围着你转,你心里特高兴、觉得我特别的傻?沈卿辞,你的心不会痛吗?” “为什么你明知道逃脱不了家里的安排,却还是要口口声声的说爱我?还是要接受我孤注一掷的情意?” “你明明可以选择放手独自一人远走他乡,可你没有你选择了一意孤行的留下来、留在我身边继续哄骗我,眼睁睁的看着我沉沦在这份可悲、可笑的爱里,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傻啊?” “啊吟……”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一步一步的发生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 “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可你真的爱我吗?倘若你真的爱我,又怎舍得骗我到如此地步?沈卿辞,你真的有心吗?” “啊吟,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我曾以为的爱都是梦幻泡影、虚情假意、过往云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过你。” “是我太傻,信了你的鬼话,我真是悔不当初、为时已晚啊!遇见你沈卿辞,是我尹悠吟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不要这样,啊吟,不要……” “倘若我早知道你会另娶他人、三妻四妾,当初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难怪我次次问你什么时候娶我,你从未有一次肯定的回答过我,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 “不是的,是……” “你说会一辈子保护我、让我不受伤害,可你如今亲手伤了我的心、那你又和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有什么两样?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些保护我的话,事到如今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只要我平安 可如今的我情愿去死。” “不要,啊吟,为了我不值得;既然恨我,就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来报复我一人。” “你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可现在你要娶别的女人了,你说的话有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早已经分不清了,从头到尾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倘若有一天你被那个女人给抛弃了,那你就是活该、活该你被狠心的抛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吟,对不起,对不起……” “我竟然爱上了你这样的人,我真是大错特错、悔恨不已啊!” “啊吟,我是爱你的,我没有变过心,啊吟……”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真当我是个傻子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好大的脸面啊?” “不是这样的……” “从今以后我和你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前尘往事、随风飘散,以后各走各的路,各不相干,滚吧!” “啊吟,不要,不要……” “你若再纠缠着我,我便会用这把匕首刺进你的胸膛;我会让你的婚礼变成你的葬礼,说到做到、绝不悔改。” “啊吟,我们远走高飞、咫尺天涯吧!” “沈卿辞,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要你了,不要你那份肮脏的爱了,你好自为之吧!” “不,啊吟,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好,我们一起过日子。” “沈卿辞,即便是我说了这么久,你依旧是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没有珍惜。” “不,啊吟,不是这样的,我,我是有苦衷的;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就这一次,好不好?” “啊吟,我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就这一次,等我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我就毫不犹豫的跟你走,我们远走高飞、咫尺天涯,今生唯你而已好不好?” “可我太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去维系这段破碎的感情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没关系的,啊吟,这一次换我来爱你;我来维持我们之间的爱和情意好不好?” “可太晚了,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你所谓的坚持对于我来说成了枷锁,已经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那我们就赋予它意义,它总会有意义的。” “你若是一直坚持,只会伤了我们自己,毁了从前的那份美好与天真;你真的想那样做吗?连当初的那一份纯洁、美好的感情你都要亲自的摧毁掉吗?” “不,不是摧毁,是创造,我去创造它,你等等我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残忍了?我好像已经不认识你了,大概你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吧,不是我用心放在心上的那个意中人了。” “啊吟,不要一生气就说气话,那样不好。” “我们这段无疾而终、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感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我太傻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苦苦的强撑着不愿意放弃掉这份感情,如今我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即便我抓的再紧也终究还是会有失去的那一天,有的东西、有的人早就注定好了结局,是不能够更改的,有的爱也是一样的,所以放手吧!” “倘若你如今放手,也能给那份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给彼此留一点美好。” 第35章 苦苦挽留、不愿回头 “不,我们可以再创造一份美好的,不要放弃曾经好不好?” “沈卿辞,如今的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棺材已见、南墙已撞,故事也该忘了;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应该翻篇了,希望你能放下过去,迎接你新的将来。” “不,没有你的未来,我情愿不要。” “沈卿辞,放手吧!” “不放,我要是放了,肯定就找不到你了。” “沈卿辞,是不是因为我,你才会另娶他人的?” “什么?” “我为什么会好起来?明明都已经撑不下去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不是,是奇迹。” “我也不是因为你不会另娶他人的,是因为家中父母以性命相逼,我别无他法所以才会答应的,并不是不爱你了。”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 “既然如此,你便放手吧!” “啊吟……” “你放心吧,你成亲那天我一定会去喝杯喜酒的,风雨无阻、艰难险阻、荆棘丛生都会去。” “啊吟……” 床榻上的尹悠吟的眼角缓缓的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清泪来,直直的顺着她粉黛玉施、浓妆艳抹的小脸滑落下去了,留下来的只有小脸上未来得及干的泪痕。 席杬礼看着那滴晶莹的泪水抬手轻轻的去擦掉,思绪也渐渐的被拉回到了那时候。 那一年大雪纷飞里,看着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尹悠吟,席杬礼整个人都是绝望、忧思甚重、闷闷不乐、苦不堪言、痛不欲生的。 偏偏那个时候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说能救想救的人,能够有办法医死人肉白骨,席杬礼听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那人说救人是有代价的、需要他去做事,席杬礼也想也没想直接就同意了。 那个人的出现成了席杬礼心头的救命稻草,所以即便是没有效果他也会死马当活马医。 那人没有立即说是什么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席杬礼会反悔似的。 经过很多天的治疗,掉着一口气的尹悠吟渐渐的身体转好了,那人说只要尹悠吟慢慢的静养基本上身体是能好的,但也不能受刺激、太过操劳了,席杬礼便悉心的照顾起了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尹悠吟了,那样的日子似乎陆陆续续的持续了很久。 尹悠吟人还没醒那人就又来了,带着当初救尹悠吟的条件来了,和席杬礼细谈了很久很久。 那人说让席杬礼进那大富人家家里做上门女婿,间接性的替那个人拿一样东西就好,一旦成功了随时都可以向那位姑娘提和离、离开大富人家的家里。 席杬礼仔细思考了一番后答应了,吩咐了人来照顾尹悠吟后,就亦步亦趋的离开了。 两人再见就是席杬礼成亲那天了,那日人很多,尹悠吟拿着包袱顺着人群浑水摸鱼进去了,进去之后一直缩在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差不多到时间了就不紧不慢的换了喜服、喜冠,缓缓走上了大红囍字的高堂上。 其实看到尹悠吟的第一眼席杬礼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天她真的将自己打扮的好美好美,让周围的人几乎是移不开眼睛。 说到底尹悠吟自己还是放不下的,所以才精心的准备了这样的一出,一旦拜完堂就会和席杬礼共赴黄泉路。 因为不想伤及无辜所以事先做了准备,用银两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趁不注意就放火,救新娘是因为觉得新娘可怜,而且两人也没有太大的冲突和矛盾,完全就是因为席杬礼两人才会有交集的,甚至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场大火后整个府里都被烧了,那人觉得一片废墟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那些年就一直没有来找过席杬礼的麻烦,两人也几乎算是没有交集了。 即便是时至今日席杬礼也没有因为那个选择后悔,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尹悠吟慢慢的死去,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个人的要求。 之所以没有告诉尹悠吟真相,是因为那个人太过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了,让席杬礼生了警惕之心和后怕,一个人能够随随便便的就能救活一个濒临死亡、回光返照的人,那实力和神通都是可想而知的。 他不能拿尹悠吟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去赌,还有就是不想尹悠吟会愧疚,她一旦知道真相一定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不然就是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然后离他远远的不再见,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能轻易的去赌,好不容易两人经历了生离死别后活下来,不能够再经历一遍刻苦铭心的失去了。 尹悠吟忽然就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来,沈卿辞和她自己的过去她一直都想不起来,如今又因为沈卿辞的失而复得渐渐的想起了一些来。 一想到席杬礼尹悠吟就异常的痛苦、难过、心疼、怜悯,看着席杬礼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样子,她想跑过去抱住他却被墙隔了开来,怎么坚持、努力好像都推不过去、摸不到他,她好难过、感觉又回到了沈卿辞死去的那一天。 一样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一样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一样的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一样的用那种决绝的眼神看着她,一个在大火里、一个在大雨里,一样的对着她笑、一样的推开了她。 渐渐的两个人重合了、一模一样,她当年救不了沈卿辞、如今也救不了席杬礼,好像两个时间也在慢慢的重合,一切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不,不要,不,不要……” 尹悠吟忽然好害怕、恐惧,她害怕也同当年一样失去了席杬礼,她让席杬礼不要走,可他还是消失不见了,她被困在那里怎么找都找不到席杬礼了,一行晶莹的清泪顺着她泛红的眼角缓缓的滑落,滑落到一只白皙、坚毅、细皮嫩肉的手上。 尹悠然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眼睛久久聚不了焦,人也长久回不过神来,吓得一身冷汗津津、大汗淋漓。 看着四周熟悉的物什,尹悠吟才渐渐的回过神来,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扫视着四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直到看到席杬礼的身影,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刚准备抱上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低垂着头默默的放下了张开的双手,趁席杬礼不注意间,细细的打量起了他来,只要席杬礼一回头她就会快速的低下头来,将灼热的目光放到素净的薄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6章 不堪回首 (席杬礼会害怕她吗?会离开她吗?会不会彻底觉得她是个疯子?会不会讨厌她?她好像隐隐约约的记得她伤害了席杬礼,可刚刚她打量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的痕迹。) 尹悠吟久久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面前多出了一碗汤来,她瞬间便回过神来了小心翼翼的接过汤,正准备喝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递了回去,淡淡的开口道。 “我没事,你喝吧!”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都举酸了,还是没有人来接过,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发现席杬礼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间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自眼眸一闪而过,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我喝过了。” 席杬礼极快的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的说道。 “真的吗?你撒谎。” 说罢,抬碗一口将汤灌进了嘴里,小跑过去吻上了席杬礼的薄唇灌了进去。 喂完药便自顾自的离开了,缓缓的抬脚走向了床榻边上,轻轻的躺上去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屋子里一片黑漆漆的,席杬礼也不知所踪;尹悠吟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渐渐的涌起了阵阵的失落感,很不是滋味极了。 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事,她和席杬礼之间的情意也越走越远了,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很多事情都让她感觉到心力交瘁、力不从心了。 她们也确实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往后的日子了,所以她没有立即出去找席杬礼,她也应该好好的想想了。 如今的她好破碎啊,身体不好就算了、精神也不太好了,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啊! 那一年她侥幸的捡回了一条命,这些年来身体也是一直不大好的,自从遇见了席杬礼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席杬礼总是对她很照顾、很细心。 (席杬礼,席杬礼……) 尹悠吟忽然一个人喃喃自语道,眼眸渐渐的湿润了起来,泪眼朦胧、水雾缭绕、湿漉漉的。 (她好像真的伤了席杬礼了,即便他藏的很好,她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尹悠吟渐渐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起身、下床、穿鞋缓缓的走出了屋子。 她想见见席杬礼、知道他平安、和他说说话,可她渐渐的发现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她跌跌撞撞的走遍了府里的每一个地方,可都没有见到想找的人。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她的眼睛又陷入了朦朦胧胧的境地中了,她抬脚轻轻的朝着那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那间屋子是间客房平时没有人住,席杬礼一定躲在那里面、躲着她,他生气了所以躲着她、不见她,她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吗? 尹悠吟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屋子的门,抬眸顺着微弱的光亮处看去一片模糊,犹豫了一会儿心里却是在打退堂鼓,她怕席杬礼见了她会讨厌她、厌恶她,怕两人又会吵的不可开交、怒目圆睁。 可她还是抬脚轻轻的走了上去,她想见他一眼、哪怕模模糊糊的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就好。 尹悠吟慢慢的走近后只一眼便愣住了,虽然看得很模糊可那些伤口狰狞可怖、伤痕累累、满目疮痍、遍体鳞伤、体无完肤,都是她做的、都是她…… 她小心翼翼的抬手抚了上去、很轻很轻,可指尖略微触碰上去,席杬礼便猛的穿上了衣服,久久也没有回头看尹悠吟一眼。 两人就那样不知站了多久,尹悠吟最终妥协了轻轻的开口道,眼里满是无尽的悔意和哀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半晌,便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他不想见她了、她弄丢席杬礼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去挽留席杬礼,只能逃避自己、逃避席杬礼。 外面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尹悠吟失魂落魄、漫无目的的走进了大雨里,任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浸湿了衣裙。 不久后尹悠吟便瑟瑟发抖、颤颤巍巍了,独自一人站在大雨里狂奔了起来,离开了席府、离开了席杬礼。 一切都一切都是从沈卿辞开始的,倘若沈卿辞没有骗她她就不会放火,倘若她没有放火沈卿辞就不会葬生火海,倘若沈卿辞没有葬生火海她就不会上吊寻死,倘若她没有上吊寻死就不会患上精神障碍,倘若她没有患病怎么会伤了席杬礼?事情怎么会到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天尹悠吟渐渐的收回了思绪,抬手轻轻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将头颅缓缓的套上了白绫脚一瞬间踏空了矮凳身子一沉,那一刻她除了求死什么都做不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的挣扎的痕迹。 就那样不知过了多久尹悠吟蓦地睁开了眼,表情痛苦极了死死的挣扎着,面目扭曲、狰狞、似笑非笑、很是恐怖,整个人陷入了癫狂、发疯里,脑子里痛苦极了。 自那时候起尹悠吟就不能寻死、不能想起沈卿辞、记不起过去、不能见光了,只能一个人苦苦的挣扎、煎熬、撑下去。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时候她才幡然悔悟、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彻底的逼疯了她、逼死了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岁宁。 从此以后她好像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的尸体了,再也不相信爱、不相信真心、不相信人心、不相信人了。 可她忘记了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女人也有这么疯狂、疯癫的一面,甚至更恐怖、更吓人。 那个女人带着她回了家,告诉她她以后就叫兰星,日子一直过的很好、很安逸,后来……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再后来尹悠吟被景国派来找她的人找到了,将她从路途遥远、山高水远的镜和,给带回了千里之外的景国,慢慢的很多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回到景国以后,皇兄为了弥补她将她提前封为了景国的公主——岁宁公主。 好不容易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边境战乱四起、硝烟弥漫、战火纷飞、边境的百姓也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母后和皇兄整日里为这件事情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久而久之都心思郁结、郁郁寡欢病了。 为了百姓不深陷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苦海里,也为了母后和皇兄不再忧心、久病难医,年幼的岁宁暗暗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前往嫣国和亲,没有丝毫的后悔和想要去改变。 从此便和席杬礼有了交集,相识、相知、相爱…… 第37章 坦言身份 (席杬礼,席杬礼……) (即便是天各一方、咫尺天涯,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了。) (是命吗?) (当初沈卿辞的苦苦纠缠、阴魂不散,到如今她亲手伤了席杬礼,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是她当初没有放弃,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是她亲手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原以为不过是时间变了,没想到如今人也变了。) (她们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她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很多年过去了,那颗心依旧在跳动。) (爱没有变过,恨也是。) (对沈卿辞的恨,对席杬礼的爱,她好像明白什么了……) (沈卿辞,席杬礼。) (席杬礼……)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尹悠吟独自一人走上了陡峭的山路。 “啊吟” 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轻唤声,令尹悠吟有些恍惚。 “啊吟” 轻唤声由远及近传来,离尹悠吟越来越近了。 恍惚间尹悠吟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声音似有似无、有气无力的样子;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停下,跌跌撞撞的一个劲的往前跑去。 直到前面再也没有路了才停下,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越看尹悠吟就越是笑的开心 ,渐渐的抬脚走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 “啊吟,不要,不要去” 紧随其后的席杬礼看着那一幕惊恐万分,小心翼翼的向着尹悠吟靠去,哆嗦着道。 “啊礼,这一次我真的撑不住了。” 风吹的尹悠吟摇摇欲坠,眼里满是疲惫、倦怠之色。 “不,不要这样,不要再往前走了。” 席杬礼看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唤道。 “啊礼,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也应该从我结束。” 尹悠然忽然轻轻的说道,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不是的。” 席杬礼声泪俱下,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被风吹的凌乱。 “啊礼,往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我会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的。”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尹悠吟的眼角滑落,眼里满是微微的笑意和看不懂的决绝。 “不,啊吟,我错了,我不和他争了,你过来好不好?” 席杬礼最终妥协了,无奈的说道;让人看了心疼坏了,世间怎么会有那样卑微的爱呢?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执迷不悟,是我没有立即放手,所以才会任事情发生到了这个地步,是我错了,我改。” 尹悠吟忽然醒悟过来,一切都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做错了。 “不,啊吟……” 看着那道身影随风摇摆,席杬礼缓缓走了过去。 “我的啊礼啊,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人了,可惜我看不到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样子了。” 尹悠吟忽然就笑了,笑里带着苦涩和欣慰。 “不,啊吟,下来,下来好不好?” 席杬礼恳求的看着尹悠吟,深怕她被风吹着吹着就掉下去了。 “我多想和你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可惜不会有了,啊礼一定要岁岁无忧、喜乐安康!”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席杬礼幻想道,眼里满是零星的破碎和舍不得的难过。 “不要,啊吟,不要走,不要,不要。” 席杬礼泪眼婆娑的看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眼里带着痛苦,轻轻的呢喃细语道。 “我舍不得你,可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尹悠然又往后退了一步,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啊吟,倘若你一定要走,我便随你一起。” 席杬礼忽然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定定的看着迎风站着的尹悠吟,眼里满是异常的坚定。 “不要,我下去,你放下刀,我下去。” 尹悠吟看着席杬礼拿着匕首要刺进的样子,忽然就清醒过来了,瞳孔猛的收缩大声的喊道。 “你不要冲动,我下去,我下去,你在那不要动,我下去。”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席杬礼,大力的甩开了他手里的匕首,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 “啊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大雨浸湿了两人薄薄的衣裙,尹悠吟小心翼翼的说道,一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混合着雨水的滋味,留进嘴里充斥着味蕾,苦涩极了。 “啊礼……” 两人尽情的在大雨中相拥,好似超越了生死过后的劫后余生。 “你怎么能那样傻?” 许久过后,尹悠吟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道。 “不傻!” 席杬礼看着怀中的身影,抱的异常的紧。 “傻!” 一滴清泪缓缓的滑落,滑落到席杬礼的手背上。 “……” 看着手背上那滴晶莹的清泪,席杬礼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怎么不说话了?” 尹悠吟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渐渐愣神的席杬礼道。 “啊吟” 席杬礼收回目光,轻轻的唤道。 “嗯?” 尹悠然疑惑的看着席杬礼,心里很是奇怪、诧异。 “没有下一次了。” 席杬礼的眼中异常的坚定,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 尹悠吟刚想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被席杬礼给打断。 “你说,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 “说” “没有下一次了” “嗯,我信你。” “……” “啊吟,我们该回家了。” “嗯,走吧。” “嗯?你怎么不走?” “上来!” “不了,你身上有伤,我可以自己走的。” “这点伤死不了,上来。”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上来!” “哦”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一直没有开口,可尹悠吟总觉得席杬礼好像变了,做什么事都要强迫她、即便是她不愿意,她不喜欢这样的席杬礼。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逸、清闲,直到席杬礼离开了京都城以后,才慢慢的有所改变。 席杬礼还是去往了前线驰骋沙场,尹悠吟也依旧留在了府里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 忽然有一天席府里来了一位稀客,尹悠吟见了他眼睛都亮了,脸上笑意盈盈、喜笑颜开的,好看极了。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里,就来了。”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好啊!” “你此次登门,不止是探望故友这么简单吧,应该还有别的事。” “嗯,啊吟果真是聪明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确实不止,我,是来找人的,听说京都城里的人多就来了。” “找人?找什么人?” “啊吟,我同你说个事,你听完不要生气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什么事啊?整这么神秘?” “你……” “我答应你,听完后不生气也不告诉别人,可以了吧!” “嗯” “其实我不止是霍时锦,我还是宁国的太子。” “啊?” “是的,所以你从未见过我的父母。” 第38章 明白他的深意 “我父亲是宁国的皇帝、母亲是宁国的皇后,她们总是在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自我幼时便是这样,即便是如今也是如此。” “宁国太子多么风光无限的称号啊,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前程似锦,做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位、一生都会过得很好。”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选择,自出生起便是天潢贵胄、便要承担那万民的责任和守护。” “自出生那日起便注定要被推上那冰冷的皇位上、做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注定要成为权利争夺的牺牲品、踩着至亲的血肉之躯一步一步往上爬。”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依旧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坐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寂。” “自出生那日起,他们的身边就已经没有会真心对他们的人了,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冰冷里至亲至爱是冰冷的、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冰冷的,他们肩上的责任和担子太重了。” “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们选择,他们只能选择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子民、无愧于祖辈的心血和世袭爵位的传承,他们也注定一辈子做不了自己、爱不了想爱的人、护不住想护的人,他们是一国之表率,只能以国、以民为先。” “他们不过是些做不了自己想做的、过不了自己想要过的、爱不了自己想要爱的、护不了自己想要护的、做不了自己、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天潢贵胄听起来很金贵,其实也不过是镀了层金的表面,实际上是跟所有人一样的,世间众生平等、唯独百姓要遭受无端的战火、唯独他们要承担不公的责任。” “啊吟,他们身不由己,我亦是如此啊!” “几年前我年轻气盛、肆意妄为,擅自离宫逃避了沉重的责任和做为太子的担当,只愿身居世外桃源、避世绝俗、偏安一隅。” “近几年来边境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于我又何不是难辞其咎!” “我不能在像从前一样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了,我的国家、我的民族、我的百姓、我的家人都需要我。” “所以,我决心回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去了,这一次不会临阵脱逃、犹豫不决、望而生畏了。” “对不起,啊吟,骗了你这么久,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那便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众生平等,又怎么强求别人呢?” “更何况你能幡然醒悟想着为这件事情去弥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亦相信你能做一个造福万民、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好皇帝,只有沿着自己心中所想去做便不会错的。” “啊吟,谢谢你!谢谢你能理解我,愿意去相信我。” “不客气,因为你的良善,上天总会给你好报的!” “嗯” “诶,对了,你说你要找人?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此次路远迢迢前来京都城,是想寻找一个内强外弱、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做事沉稳、小心谨慎的女子做宁国的太子妃。” “最好是出入内廷方便、冷静不怕事、能随机应变、身手敏捷、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人,将来免不了要做什么以防万一、做个充分准备也好。” “太子妃?” “嗯,嫣国皇帝特意召宁国的人来面见,怕是不会太简单了,留个心眼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能够以防万一、全身而退罢了。” “要太子妃做什么?” “算是为宁国长脸吧,再说进了宫里身边没有一个女子怎么方便?万一出什么事也能不慌不忙、应对自如。” “也对,不过你的要求是不是有点高啊?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啊吟,嫣国宫里不比外面到处暗藏危机、防不胜防,倘若只是普通的女子遇事慌慌张张、颤颤巍巍、瑟瑟发抖,那不是暴露了吗?” “一旦露出马脚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况且我也不想伤及无辜;只是想在双方都平安的前提下,为自己和身边人谋一份保障和退路。” “倘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不会担心,可一国太子是皇储将来便是一国帝王,假若死了便是挫伤一个国家的根本,所以太子的身份和性命都至关重要、非同小可。” “即便是现在我没有那样的狼子野心 ,但也要想方设法护住我的国家与百姓、亲人不是吗?” “嗯,我可以替你找找,只是怕没那么快,你现在能等吗?” “嗯,只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如此便多谢啊吟了!” “不客气!” 不久后尹悠吟便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席杬礼从前线托人送回来的银子,看着那一堆银子她渐渐的陷入了沉思,好像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出来什么了。 (他不单单是去实现自己的抱负那么简单吧,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只是不愿意告诉她,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冲着抱负去的,可席杬礼为什么会去边境呢?) 尹悠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还越想越头疼得厉害,席杬礼究竟还有什么瞒着她呢? 她将银子小心翼翼的全部收了起来,将整个人投入到替霍时锦找太子妃的事情中去了,整日里四处奔波、忙忙碌碌的,久而久之疲惫、倦怠不已。 跑了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只怕是要辜负了霍时锦的那份信任了,人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她却没有办好,也不知如何给霍时锦一个交代啊! 半晌,尹悠吟又将收起来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想着先拿一部分银子出来做为寻人的悬赏,找一批大致符合条件的人留下来慢慢做为筛选,总会有一个人是合适的人选吧! 可细看着一堆银子尹悠然又下不去手,那些都是席杬礼浴血沙场用一身伤和半条命换回来的,她怎么能这样大手大脚的挥霍掉。 (一身伤,半条命,换回来……) 她好像渐渐的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答案;席杬礼是为了这些银子去的、是为了她去的,是为了府里的生计去的…… (多傻的人啊!) 即便是她伤了他,他也总会想着她、念着她;担心她知道以后不让他去,情愿一直瞒着她,将所有的事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几滴晶莹的清泪缓缓的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下来,滑落在手里捧着的银子上,好似镀了一层细细的光泽一般。 尹悠吟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哭的泣不成声,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细微的哭泣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9章 呢喃细语 (席杬礼,你怎么总是这样啊,总是这样的傻!) (席杬礼,真的值得吗?值得你这样的付出吗?) (席杬礼,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席杬礼,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席杬礼,我真的好想你,你早一点回家好不好?) (席杬礼,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席杬礼,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席杬礼,我一定会等到你的对不对?) (席杬礼,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席杬礼,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会在这里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的。) (席杬礼,我们不应该留有遗憾的。) (我曾以为这冰冷的世间早已经没有真心了,可你的坚持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看到了,或许我可以试着去接受你的只是可能会有点慢,你不要着急我会一步一步走向你的,走慢一点再等等我吧好吗?) (啊礼,余生真的好苦啊!) (啊礼,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啊礼,我还能等到你吗?) (啊礼,这个世间真的好冷啊,可你总是愿意用你那微弱的光温暖我。) (啊礼,从前是我想不明白,总以为爱是刀山火海、是洪水猛兽、是苦海无涯、是痛不欲生、是苦难、是噩梦、是地狱、是坟墓,可如今的我想明白了,无论是什么我都自愿陷进去,从此不再抽离。) (啊礼,这一次我想明白了,既然这世上世事难料、祸福相依,不如我们就顺其自然,一起去经历那些大风大浪。) (啊礼,你都走了好久了,可除了这些银两,我依旧没有一点你的消息。) (啊礼,今日是上巳节很热闹,只有我身边空无一人没有你。) (啊礼,看着那些郎才女貌的少男少女们拥在一起,我好羡慕她们啊!) (啊礼,我们成亲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原以为我们是不被上天所祝福的,只是没想到原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啊!) (啊礼,你说下一次下雪你就娶我,原来你已经做到了;虽然晚了些年,可我一点也不生气。) (啊礼,你是我情愿葬生火海心软也要放走的人,我也是你甘愿葬生火海赎罪也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活的人,我们算不算也是生死相许过的人啊! (啊礼,其实有的时候我们很像、也很相似,连爱一个人的方式也一样。) (啊礼,我们一直都是幸运的,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啊礼,原来不是人定胜天,而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啊礼,原来你一直都在爱我,我竟如今才恍然大悟,我也是个不太聪明的傻子。) (啊礼,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从未变过。) (啊礼,我的英雄,你什么时候才能归家啊!) (啊礼,没有你的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归宿。) (啊礼,从始至终我都是自由的鸟儿,没有方向、漂泊无依、颠沛流离,如今不一样了、如今我有了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方向、我就是你的避风港!) (啊礼,现在的我破败不堪、已经记不清很多事了,可我一定会牢牢的记住你的。) (啊礼,你若是再不回来,我怕是要记不住你了。) (啊礼,你心里也是生气的吧!生气我心里还有他,生气我始终忘不掉他。) (啊礼,你不是他,不是沈卿辞;你是你自己,是席杬礼,是我爱的人,是我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的夫君。) (啊礼,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你心里我依旧没有变过吗?可在我这里它已经变了,变得很陌生、很疏远。) (啊礼,这辈子你爱的太卑微了,往后就让我守着你吧!) (啊礼,你依旧风华正茂、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可我俨然已经不是最好的自己了,我们之间好像隔了好远好远似的,而我也只能抬头仰望你的光芒了。) (啊礼,倘若我做错了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啊礼,对不起!) (啊礼,倘若你这次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就好好的过日子别等我了;倘若这次你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回不来了,我就随你而去、共赴黄泉路。) (啊礼,希望我们不止是走到这里,还能有很长的路。) (啊礼,……) 尹悠然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收好,转身出了门直奔热闹的集市上走去。 “啊锦,人我找到了。” 尹悠吟笑意盈盈的看着霍时锦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真的?哪呢?快,带来看看。” 霍时锦听了尹悠吟的话,黯淡无光的眼睛都瞬间亮了不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尹悠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粉黛玉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别样的情绪来。 “哪有?你……?不行。” 霍时锦转身看了一圈周围,而后后知后觉的看着巧笑嫣然的尹悠吟道,眼中的光淡了亮亮了淡,好看的脸上也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为什么不行?” 尹悠吟诧异道,眼中是些许的失落。 “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所有的事霍时锦都能心软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不得商量;宫里现如今危机四伏、暗流汹涌,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她怎么可以陷进去。 “啊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不怕!” 尹悠吟认真的说道,眼里透着些许的微光和坚定。 “我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我不能、也不可以;啊吟,就此放下这件事吧,就当我从没说过。” 霍时锦扳过尹悠吟的肩膀日子的道,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啊锦,倘若你真的为了我好,就不应该拦着我做我想做的事。” 尹悠然淡淡的开口道,一旦坚定了一件事情,就不容易悔改了。 “啊吟,深宫之中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稍不注意脚下就会是万丈深渊。” 霍时锦苦苦的挣扎道,眼里的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我知道的,可你身边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你也没有时间了不是吗?” 尹悠然细看着霍时锦的眼睛,问的很是认真的道,她猜的果然没错,霍时锦要进宫面圣的时间就快要到了,所以她才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说,即便是迫于宫里的压力霍时锦也应该会答应的。 “啊吟,你……” 第40章 落定 “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觉得对我有亏欠不妨在别的地方补偿我,比如送我一大笔银子就好,其他的往后再慢慢来。” 尹悠吟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还特意点明了此行的目的。 如今的她沉迷于情情爱爱、沉迷于席杬礼、沉迷于两个孩子、沉迷于现在的安逸…… 早已经忘记了公主的责任、担当、和亲了,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可怕,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动摇了她当初的想法,可如今日子已经安定、平静下来了,她也是时候继续自己公主的责任了。 其实回来这么些天里,尹悠吟心里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家国、百姓、和自己为什么来和亲的事了,如今百姓已经在受苦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有了足够的银两才能彻底的解救百姓于苦海、国家于危难,所以她如今必须要进宫去了。 “好,我会护着你的。” 霍时锦认真的说道,眼中满是坚定。 告别霍时锦后尹悠吟就拿着那笔银子回家去了,如今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安排,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进宫去了,便一定要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的进去。 尹悠吟回府后将两笔银两都放在了一起,隔天就托人送往了前线交到了席杬礼的手中;再过不久他就会回来了吧!真好! 银两送到、把俩孩子安顿好、给俩孩子留下了一点银子、又给府里的下人发了月钱、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人来照顾俩孩子…… 做好一切尹悠吟也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想来想去一路上也用不了什么了,即便是进了宫宫里也几乎是什么都有,一应俱全不需要特意去带什么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三天后进宫去面见圣上,听说边境的战役胜了、班师回朝也就在这几天了,大军凯旋而归大大小小的宴席是免不了的,到时候皇帝无暇顾及、她们也能浑水摸鱼进去,只要身份不被起疑、便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在深宫里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平静些。 说到班师回朝,尹悠吟又想到了席杬礼;他如今要回来了,再过不久,真好啊! (此生还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便是已经足矣了!) (席杬礼,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平安的。) 三日后,尹悠吟特意不紧不慢的绕了京都城一圈,才赶往两人约定好的地点,与霍时锦两人会合。 两人在京都城郊外匆匆会合后,便一前一后上了一旁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一路上都在商谈细节和彼此的喜欢、兴趣、爱好……,为的就是能够在短时间内不露馅,随时的扮演好一对恩爱夫妻的角色。 细看着豪华、富丽堂皇的马车缓缓的踏入一望无际、看不清前路的宫门,尹悠吟忽然就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的在失去、流失,可又一时感觉不出来是什么。 半晌,马车在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宫殿外停下来,两人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手牵着手缓缓走进了大殿里侧。 “宁国太子携太子妃觐见!” “宁国太子携太子妃觐见!” “宁国太子携太子妃觐见!” “宣!” “宣!” “宣!” “臣” 进内殿后,霍时锦率先开口道。 “臣妇” 尹悠然也紧随其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缓缓行至大殿上松手、下跪、磕头、行礼,异口同声说道。 “平身吧!” 龙椅上的嫣国皇帝淡淡开口道,抬手缓缓挥了挥。 “谢陛下!” 两人也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静静的站在大殿上等着陛下再开口。 “你二人怎么来得如此之迟啊!可是已经不将我大嫣、将朕,放在眼里了?” 大殿上气氛逐渐剑拔弩张了起来,让人不自觉的心惊胆战。 “哦,回陛下,动身前往大嫣时,臣正迎娶新妇,时间有些赶,所以赶得不及时,还请陛下见谅!” 霍时锦听闻君意后,倏地跪下辩解、开脱道。 “哦,原来如此,这么大的事,朕怎么没听说过呢?也不说快马加鞭给朕送个喜帖,讨杯喜酒喝喝好沾沾你二人的喜气啊!” 嫣国皇帝不紧不慢的说道,四周的空气也渐渐变冷了下来。 “是,是臣思虑不周,婚礼办的急了些,为此臣妻还生了臣好久的气呢?还请陛下看在臣新婚燕尔的份上,能够多多包涵,喜酒今日就补上,陛下意下如何?” 霍时锦立马便有了解决方案,满脸笑意的开口道。 “是啊陛下,我夫君这个人呢做事总是笨手笨脚、毛毛躁躁的,未能宴请陛下是我夫妻二人的不周之处,还请陛下莫要介怀、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尹悠然看气氛不对,也缓缓跪下细细开口。 “臣妇代夫君在这给陛下赔罪了,还请陛下恕罪!” 说罢,还磕了一个响头,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哈哈哈哈,好,爱卿和夫人果真是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啊!这般的袒护,也着实让人艳羡不已。” 果然帝王的心不是那么好猜的,上一秒阴沉的脸下一秒就笑了。 “只是你这夫人看着颇为眼熟啊!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龙椅上的人忽然开口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尹悠吟看去。 “回陛下,臣妇是岁宁,曾是席将军的妻,景国的公主。” 尹悠吟毫无畏惧的迎上那道目光,淡淡的说道。 “哦?你二人如今这是?你怎又成了宁国的太子妃?” 嫣国皇帝看戏般的说道,眼睛两回在两人身上扫视着。 “回陛下,只是忽然发现两人不合适,所以前些日子就已经和离了。” 尹悠吟坦然道,眼里看不出情绪。 “如今我们谁嫁谁娶都已各不相干、两生欢喜了,又何苦执着于过去那些陈年往事呢?如今我已经遇到更好的人了,眼里除了他也再看不到其他,臣妇和夫君很幸福,往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往事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尹悠吟说的真诚,丝毫不像是说假话。 “好,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今日便不谈这些了,来,入坐吧!” 嫣国皇帝缓缓的开口道,让人看不清路上的情绪。 “谢,陛下!” 二人也立即谢恩,缓缓走向两旁落座。 宴席也缓缓的开始了,歌舞升平、轻歌曼舞、靡靡之音、余音绕梁、莺歌燕舞、金鼓齐鸣、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鱼香酒肆、推杯换盏、纸醉金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久,听说是为了远道而来、新婚燕尔的宁国太子和太子妃,外界传闻两人感情很好、伉俪情深、恩爱和睦、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两人也一直在嫣国皇宫里住了很久。 日子清闲又安逸,让尹悠吟流连忘返、迷恋极了。 霍时锦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让她从未见到过真正的宫斗和争夺,她也一直在宫里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与霍时锦夫唱妇随、配合极好。 渐渐的嫣国迎来了大喜事,宫里到处都在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场面一度很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 宫里也特意训练了几十个舞姬跳盛大的开场舞,貌美如花、国色天香的舞姬们站成一排,俨然一幅美丽、出色、美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风景画。 第41章 驰聘沙场、马革裹尸 曾几何时,她也曾同那些舞姬一样,光鲜亮丽、国色天姿。 可过去和生活渐渐的改变了她,磨去了她许多坚强的棱角,她渐渐的变得懦弱、无能、残破、不堪…… 以至于那场怪病让她无法站在阳光下,只能懦弱的隐于无尽的黑暗里;让她不能再做回一个正常人,崩溃和疯癫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岁宁拖进了深渊和地狱里。 她死死抓着不放、拼命的挣扎着,好不容易看见了人、与他相知、相识、相许、相恋、相爱、将自己的真心捧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只要他说的她都愿意相信。 她将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他、她还幻想过她们会有一个孩子、幻想和他幸福一生、白头偕老、她将他当成世间最宝贵的稀世之宝、将他当成救命稻草、从此满心满眼都是他,却被最爱的人扳开了手,亲手推开。 原来相知、相识、相许、相恋、相爱都可以做假,再真的心也会被揉拧、糟蹋、轻贱 ,再坚强的后背也会被捅破、再爱也会轻易的背叛,即便是众叛亲离又能怎么办? 不爱就是不爱、那颗冰冷的心注定捂不暖、反而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即便是再相信也听不到实话。 从她决定做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大白于天下了,即便将全身心交给他他也不会珍惜,倘若真的有了孩子那孩子该多可怜啊! 它生下来注定得不到父亲的爱和承认,它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不被世人所承认的庶子。 原来白不了头就是她们之间的结局,原来一切早已经注定好了。 原来稀世之宝是碰不到、摸不着的,原来救命稻草也有救不了的命,原来满心满眼、满心欢喜也会是黄粱一梦、空欢喜、大梦一场空! 梦醒了,人也该醒了。 从前是她咎由自取,往后不会了。 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犯多了便是自轻自贱。 原来次次问次次都得不到答复的结果是这样,她果真太傻、太天真了,轻信了不该信的人、死死纠缠求一个答案。 舞姬们将水袖高高甩起,纤细的腰肢扭的一个比一个好,宛若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似的,细洒着自己的光芒、奔向自己的自由。 今日嫣国的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凯旋而归了,所以宫里此时到处都在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陛下即便是日理万机、百忙之中也不忘抽空去迎接打了胜仗的众将士们,北安门外聚集了黑压压、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此时嫣国的大队人马已经缓缓踏进了京都城里,百姓们挨家挨户纷纷的站出来鼓掌、吆喝,氛围和谐极了,犹似盛世里的一番美景、和平里的一片祥宁。 军队缓缓前进,却无一人脸上面带笑意;此次战役虽然侥幸赢了,却也是死伤惨重、全军覆没之景象。 去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下寥寥几人了,几乎人人身上都负伤。 那一片硝烟里,埋没的人太多太多了,去时个个都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归来时也无一人会记得他们,甚至无一人真正的记得他们叫什么。 少年啊,为国尽忠、报效家国、为国争光、保家卫国,最后却落得个无人记得的下场,百战穿金甲、白骨掩黄沙,去时少年郎、马革裹尸迟,忠魂永驻间、归时战旗裹身。 生死茫茫,不由己身。 家人期望,全变惆怅。 天人永隔,怎可轻忘。 少年郎啊,未归故乡。 热血战场,奋勇善战。 怎奈命数,战死沙场。 悲惨凄凉,异死他乡。 孤苦无家,魂归何处? 何以许国,何以许民? 何以许君,何以许家? 何许父母,何以许妻? 何以许子,何以许己? 已无期许,漂泊无依。 小将军啊,已归乡土。 身披战甲,所向睥睨! 战旗裹身,皆是荣耀。 魂绕疆土,守护万家。 马革裹尸,魂归故里。 兴以许国,安以许民。 忠以许君,舍以许家。 孝许父母,疼爱许妻。 严慈许子,圆满许己。 已有期许,随处是家。 惟愿小将军们来世不做牛马,只做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能承欢父母的膝下,能与妻恩爱和睦、举案齐眉,能做孩子的慈父、严父,余生幸福美满、和和美美! 终是家国和百姓的责任太大、太重了,硬深深的压弯了少年们的脊梁。 队伍已经缓缓到了宫门口了,见到嫣国皇帝亲自出宫门迎接,众人受宠若惊皆下马行礼。 “末将” “卑职” “下官” “小的”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人群中尹悠吟一眼便看到了席杬礼,他好像瘦了、有点脱相了、还好身上没有少胳膊断腿,只是看着席杬礼一脸轻松的样子,想必身上的伤不会太重。 只是一眼却让她愣在了原地,只出去了一趟身边竟有了新欢,两人谈笑风生、相谈甚欢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尹悠吟,再想看的仔细些却也是碍于人多不敢多看。 “宫里赐宴,众爱卿随朕进宫去吧!” “谢,皇上恩典!” 席杬礼这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道视线,刚抬眸寻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就被人挡住了视线便也就做罢了,自然的牵起身边女子的手一路往前走去。 “啊吟,不开心?” 刚刚上马车的时候,霍时锦不经意间一瞥,也看到了两人那亲密的举动,却也是什么都没说,扶着尹悠吟上了马车后,也自顾自的上了马。 看着尹悠吟在出神,想必是受了那俩人的影响,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没有” 尹悠吟口是心非道,却渐渐红了眼眶。 (她想过无数遍和席杬礼分离的结局,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种结果;她原以为至少也是她先离开席杬礼,没想到如今他已有了新欢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挽留吗?可如今的局面该怎么挽留呢?) (会不会是她多想了?没准他们只是朋友,普通朋友而已呢?可他们言谈举止那么亲密无间,朋友是不会那样的……) “好,没有。” (即便是席杬礼从前再爱她,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变心的事实,他今天笑的很开心,她从没有见过席杬礼笑得这么开心过。) “啊锦,你说爱一个人还会变心吗?” 看着窗外两人一匹马乘骑的画面,尹悠吟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不会,既变心了就说明已经不爱了,怎么了?” 霍时锦认真的道,眼里溢满了对尹悠吟的心疼。 第42章 身边人再不是她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就问问。” 尹悠吟收回了视线,低头细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啊锦,你说这世上的人会不会有同时爱上两个人的啊?” 尹悠吟忽然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问霍时锦、也像是在问自己。 “不会的,啊吟,一个人同时爱上两个人,那么肯定有一份爱是假的。” 尹悠吟听了后很难过,眼泪一直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假的吗?是她,还是那位姑娘?) (不,席杬礼看那个姑娘眼睛不一样,总是亮晶晶的。) (所以不是那个姑娘,而是她自己,席杬礼真的不爱她了,席杬礼……) “啊吟,既然不知道答案不妨去试试,或许只有试过后才能清楚的知道答案是什么。” 霍时锦忽然开口道,尹悠吟总爱钻牛角尖,没有一个人提醒她她想不明白的。 “试试?怎么试?” 尹悠吟的眼里满是期许和希冀,犹如繁星点点、璀璨夺目的光。 “嗯,试试,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吸引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去观察他对你的反应和对那名女子的反应有什么不同,判断出他究竟爱不爱你。” 尹悠吟仔细的斟酌着这话,眼睛都亮了。 “嗯,确实是个好办法。” 肯定的点点头道 ,眼里满是对霍时锦的感激。 “不过!” 看尹悠吟沉迷在席杬礼的事情中,霍时锦给了她一个提醒。 “不过什么?” 尹悠吟根本就不管那么多,沉浸在怎么对席杬礼有吸引的东西里。 “不过你要适可而止、及时抽身,答应我,倘若今晚之后你还是感觉不到他的爱和一点反应,你就放弃他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好不好?” 霍时锦怕尹悠吟为了席杬礼犯傻,不自觉的开口道。 “好,我答应你,谢谢你!” 尹悠吟笑的特别开心,明明、阳光、灿烂、肆意。 “祝你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霍时锦看着那抹笑意,眼里苦涩至极。 倘若有的选,谁愿意将最爱的人亲手推给别人呢?可只要她开心,刀山火海、艰难险阻他都愿意为她铺平。 “嗯” 渐渐的马车也都到了殿外,众人依次下车、下马细看着满屋子的喜庆、张灯结彩心情也是不由得甚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风生、相谈甚欢,也都跟在皇上身后,陆陆续续的进了大殿内。 “众爱卿,入坐吧!” 众人得令纷纷落座,好巧不巧她们四人刚好两两相对,尹悠吟坐左上角案、那个姑娘坐右上角案、霍时锦和尹悠吟一桌坐左下角案,席杬礼和那个姑娘一桌坐右下角案,四人面面相觑间,微弱的气氛有些许怪异。 众人落座间霎时间歌舞升平、莺歌燕舞、轻歌艳舞、金鼓齐鸣、余音绕梁…… 看着对面亲密的两人,尹悠吟只能独自喝闷酒,心里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亲密、恩爱,尹悠吟平静的看着对面的一切,眸子都没有抬,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好傻! 其实席杬礼自进门起就注意到尹悠吟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尹悠吟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宫里,但他知道她一定有她留下来的理由,也不会阻止她。 可席杬礼见不得她对别人好、对别人笑,尤其是看到尹悠吟身边的霍时锦时,整个人险些失了理智,差点掀桌走人,幸好得身边之人及时提醒,才渐渐适可而止。 他不痛快就要让尹悠吟也不痛快,所以他故意左拥右抱、撩这撩那,但看到尹悠吟很闷酒他又心疼了,后悔、自责不已。 “岁宁?” 皇上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尹悠吟听后一激灵就醒了。 “陛下,怎么了?” 尹悠吟定定的看着皇上道,一脸的疑惑、诧异、茫然。 “听闻你会弹奏胡琴?” 皇上不紧不慢的问道,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回陛下,是” 尹悠吟也乖巧的答道,并没有多嘴、过问。 “不知今日朕可有幸听到?” “回陛下,当然,不过为了陛下能听得过瘾,臣妇可否能邀一人与其一起弹奏?” 尹悠吟眼珠一转,便立马有了主意。 “自然是可以的,你随意挑。” 皇上也答的很是爽快,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回陛下,不如就从在场的挑吧!” 尹悠吟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淡淡的开口道。 “好” “……” “我选那位姑娘,还请陛下恩准!” 说罢,尹悠吟指着席杬礼的方向道。 “为何?” 皇上看着那柔柔弱弱的姑娘,颇为稀奇,开口询问道。 “回陛下,臣妇单纯觉得那位姑娘乐曲造诣高,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尹悠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怕被当场拆穿。 “原来如此,好!” 皇上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随了尹悠吟的意。 “席爱卿” 皇上将视线放到那姑娘身上,很是觉得普通。 “臣在” 席杬礼扫了尹悠吟一眼,起身听皇上的令道。 “不知爱卿身边的女子唤何名?可否弹奏一曲胡琴给朕听?” 皇上也不藏着掖着,开口便直奔主题。 “这……” 那姑娘一看就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整个人很是不知所措、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去吧,不要怕。” 席杬礼温柔的安慰着那个姑娘,尹悠吟一边看着人都快气炸了,很是生气极了。 “嗯” 那姑娘小声的应了一声,落落大方、弱不禁风的样子。 “回陛下,小女名唤落笙,是会一点点胡琴,只是弹得不好,怕脏了陛下的耳。” 落笙趁众人都愣神之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尹悠吟。 “没关系,朕喜欢听。” 皇上很是有耐心的道,尹悠吟总觉得皇上好像是看上了落笙似的,只是面上表现的不在意。 其实尹悠吟并不讨厌落笙,只是很羡慕她,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席杬礼的宠和爱。 挑落笙弹胡琴只是对她特别好奇罢了,想要近距离的接触和了解落笙、也顺便给她提个醒,仅此而已。 皇上都一把年纪了,虽然有钱、有权,也着实与落笙不匹配。 其实席杬礼和落笙很般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尽管尹悠吟不愿意承认,可事实确实是如此。 而且尹悠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落笙,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怕是在那逃亡的路上吧,尹悠吟也没有多想。 半晌,宫人们给两人递上了胡琴,两人小心翼翼的接过、道谢,便开始配合默契的演奏起来了。 第43章 倾情演绎 尹悠吟和落笙背对背坐在大殿的中间,间隔不远的周边,围绕了一圈不同的乐器,周围人声鼎沸、喧嚣热闹、畅叫扬疾,她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着自己的事。 将不久前向舞姬借来的两副水袖穿戴好、试了试乐器的弦,两人回头对视了一眼,便轻轻的抬手,轻挑慢捻的开始了。 “迎雪落白头,霜寒一片,风景美如画;遮雨屋檐底,渐渐凉意,指尖已微凉;夕阳远方落,日渐初升,希冀屹肩头;月藏乌云下,皎皎流光,思念随风走。” 尹悠吟缓缓起身,一手将胡琴举过头顶,一手自上而下落下手腕抚在腰间,又缓缓的延伸开来,踮脚迎风小跑起来,边小跑着边抬手轻轻的抚过周边的乐器。 沿着落笙和不远处的乐器,缓缓的小跑着转圈,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曾停下。 尹悠吟每抚过一件乐器都能留下很好听的声音,余音绕梁、宛转悠扬、悦耳动听。 “伞撑艳阳下,日照生暖,正是好时节;花落风吹走,零零落落,皆是满地落;佳人藏轿头,浓妆艳抹,过往皆是客; 郎婿棺椁过,灵前空人,皆好生落寞。” 落笙也缓缓起身踮脚小跑,两人沿着不同的方向小跑,将手里的胡琴举过头顶,所到之处皆是琴音袅袅,手抚乐器时而轻时而重,空前绝后、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风吹云底间,形形色色,皆印人额间;日落西山前,浸洒余晖,热散愁云间;高照艳阳间,余光暖暖,余生皆良愿;雷惊梦里人,痴迷沉醉,惊扰心中梦。” 尹悠吟左手执胡琴、唇瓣轻咬胡琴拉杆缓缓拉动,右手抬高缓缓甩出水袖又慢慢收回,纤腰缓缓而下、头微微后仰至背部,一套动作刚毅至极,无半点似水柔情。 “晚风细抚琴,更显哀凉,琴声寂透夜;雪压枝头断,纤纤细细,几声孤鸣响;微雨淅沥沥,朦朦胧胧,直穿烟云里;俊郎容颜现,泪眼朦胧,浓情蜜意时。” 落笙将胡琴拿低斜置地,至后背缓缓弯下纤腰,抬手用力甩出水袖,待手碰至胡琴后将纤腿轻轻踮高,抬手自然的下垂轻抚琴弦、勾指弹唱,疾风将水袖轻盈的吹起、显得落笙整个人柔情似水、妩媚至极。 “情意细眸间,咫尺天涯,成了梦渐忘;思念如青丝,缠缠绵绵,终是渐难断;新娘坐于轿间,郁郁寡欢,忧愁无人可嫁,亦或是想嫁之人不在身边;郎君携牵红抚她纤红手,新嫁娘浓妆艳抹、凤冠霞帔起身缓缓下轿,礼花落于新人头,抬手轻放一步一步踏上十里红妆,行至于高堂前。” “门前棺椁缓过,哭声渐断,哀忧英年早逝,亦或是至死未见心上人一面;侄儿灵前移步怀里捧旧照,少年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素色寿衣身上穿,引魂幡儿随风扬,棺椁置于白绸下摇摇晃晃行路难,行至高山上。” 两人同时将胡琴举高相对,水袖轻轻甩出又缓缓收回,水袖仿佛鲜活的她们随风缓缓轻扬,缓缓升空又轻轻落下,轻盈漫舞、余音缭绕、倚楼看镜。 “少年存在只一瞬、新娘却用一生忘;情字十一笔,却用尽了半生;唢呐声和鞭炮声齐鸣,新娘和少年终不负相见,年少情深亦不过如此;新娘没有回头,少年亦没有停留,棺椁与花轿擦肩而过,少年与新娘终是错过。” 两人轻盈的舞姿极其相似、一刚一柔力道控制的刚刚好,落笙以柔美的舞姿克尹悠吟的刚毅、尹悠吟用干邑的舞姿衬托出了落笙的柔美,轻歌曼舞、靡靡之音,两人水袖同时甩向高空、腾空跳跃又落下,宛若两只振翅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再见时已是数年后,少年坟头草三尺高,新娘早已儿孙满堂;一个早早往生极乐,一个与夫幸福绵长,曾经的情意渐渐淡忘,如今也不是非彼此不可;或许世间的遗憾并非都难忘,错过也是能各自安好!” 两人执起彼此的手缓缓转圈,水袖和轻盈的衣裙迎风吹散开来,若隐若现,两人高举胡琴,彼此背对背小跑,手指轻抚上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乐器,琴声悦耳动听、不绝于耳、空前绝后、宛转悠扬。 一曲一舞缓缓落幕,两人慢慢收了胡琴和舞姿,四周皆是鼓掌、赞不绝口之声,尹悠吟和落笙连忙下跪、磕头,等候主位上的男人开口。 宴席还在陆陆续续的继续着,舞姬们也在中间搔首弄姿、不曾停舞,众人回味无穷、源远流长,四处高朋满座、座无虚席、推杯换盏、美酒佳肴、山珍海味、纸醉金迷…… “啊吟,跳的真好。” “她也不错。” “嗯” 一舞跳下来让人感觉很累很累,尹悠吟趴在案上闭目养神,外面渐渐的下起了倾盆大雨,即便屋子里有乐曲声掩盖,也还是很嘈杂、喧闹。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待皇上、皇后的轿辇一走,众人也都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了。 (哎,再不回去雨就该大了,被困在这里等还不如现在走,不过是淋些雨罢了。) 尹悠然也渐渐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而去,到时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了,都是因为倾盆大雨走不了的人,尹悠吟细想了想,就向着雨里去了,不多时手被人拽住,紧接着头上也悬浮出一把黄纸伞。 尹悠吟觉得奇怪,往后一看便看到了两人熟悉的身影,一把挣脱开了手正欲往前走去,落笙就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尹悠吟的衣角,看了一眼身旁的席杬礼才淡淡的开口。 “太子妃娘娘,落笙能跟你学跳舞吗?” 说罢,眨着一双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尹悠吟,让尹悠吟感觉自己心都不由自主慢了一拍,那眼神让人看了会觉得怜悯和心疼。 “学跳舞?为什么?是因为他?” 尹悠吟头一次听到有人叫她教舞的,觉得很是诧异,复又想起了什么,抬手指了指席杬礼的方向。 “我……” 落笙说话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当下细说似的。 “倘若你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去学,是会很累的、也没有意义。” 尹悠吟用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很是语重心长、另有深意、意味不明。 “回娘娘,我喜欢你跳的舞,所以想学,不知娘娘愿意教落笙吗?” 落笙忽然大着胆子道,眼睛里满是期许的光。 “你很聪明、也学得很快,找宫里的舞姬教你就好了,没必要……” 尹悠吟拒绝不了那可怜的小眼神,只能以这种方式说服落笙,面上也不至太难看。 第44章 心软 “不,娘娘,我只想跟着娘娘学跳舞,娘娘就收下落笙吧!” 说罢,就当场跪了下来,尹悠吟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正好与席杬礼去扶的手相碰上,蓦地躲开了。 “也罢,你有时间便来听雨楼找我吧,我会认真的教你的。” 尹悠吟无奈的答应下来,眼里却很迷茫。 “真的吗?谢娘娘恩典!” 说罢,就要下跪磕头,被眼疾手快的席杬礼拦下了。 “娘娘,我们送你回去吧!” 说罢,缓缓走过来搀着尹悠吟,正要往前走去。 “不必了,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了,我能自己回去。” 说罢,尹悠吟挣脱开落笙搀扶着她的纤手,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席杬礼上前抓住了尹悠吟的手,将她整个人用力的带到了伞底下,自己整个人站在伞外,给两人细心的撑伞。 尹悠吟只是愣了愣也不矫情,三人在雨中慢慢的走着,气氛怪异极了。 “落笙,你喜欢他吗?” 尹悠吟没忍住小声的问道,眼里带有异样的意味。 “嗯,喜欢,他也对我很好。” 落笙害羞的看着伞外的人,心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哦” 尹悠吟比任何人都懂那是什么,心里揪心的痛、痛彻心扉,又无法言喻。 即便大雨凉意刺骨,也不及心里寒凉。 (她好像真的留不住席杬礼了,这是自沈卿辞葬身火海后,她第一次那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尹悠吟缓缓抬起了手来,伸出了伞外,雨水瞬间落在了她的指尖上,很凉很凉、冰冷刺骨,让她有些许颤颤巍巍、瑟瑟发抖。 席杬礼不经意间抬眼看去,伸手将尹悠吟的手往里推了推,抬手抚了抚她的青丝秀发,动作很温柔、轻盈。 尹悠吟当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再开口了,气氛沉闷又压抑至极,几人心里都各有心事。 尹悠吟在想席杬礼和落笙之间的情意,还有往后自己要走的路和现在该怎么办? 席杬礼在想为何尹悠吟会出现在宫里,更甚至为何她站在霍时锦身边、而且两人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今日在大殿上,听到别人叫尹悠吟太子妃,席杬礼整个人都忿忿不平、怒目圆睁极了,就差没直接起身带尹悠吟离去。 落笙在想席杬礼虽然现在对她很好,但比不上对尹悠吟的好,所以她羡慕、嫉妒尹悠吟,也在暗暗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直到到了听雨楼宫门口,三人才依依惜别,尹悠吟远远就看到了宫门口等她的霍时锦,和两人客气一番就跑上前去了。 席杬礼看着尹悠吟小跑着去见霍时锦 ,渐渐泪眼朦胧、心里揪心的痛,或许真的是他强求了尹悠吟,她能开心的跟所有人在一起唯独他。 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收缩,就那样不知看了有多久,随后便带着落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尹悠吟心事重重的看着霍时锦 ,今晚跟落笙的谈话让她心里难受极了,很想要摆脱那两个人,可又因礼节迈不开脚,所以看到霍时锦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想来看看你平安回来了没有,所以就来了。” 霍时锦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实际上他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三人离去的背影,想着就过来尹悠吟的宫门口看看,早早在这里等着她了,看到她回来霍时锦松了口气。 “嗯,陛下没事吧!” 霍时锦在宴席里提前离场了,就是为了依礼送陛下回寝宫,终不似在宁国随心所欲,异国他乡很多事不好推脱。 “没事” “那就好” “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看着霍时锦的身影渐行渐远,尹悠吟收回了目光,转身推开了宫门进去了;收拾梳洗了一番之后,尹悠吟就上了床榻,早早的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推开了屋子的门,轻轻的抬脚向着床榻上的尹悠吟走了过来。 “啊锦,我今天好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尹悠吟也渐渐的感觉到了,对着来人的方向开口道。 除却霍时锦,在这深宫之中,她想不到别人;虽说此番有些失礼,但在危机四伏的宫里,什么都有可能,出些变故也不奇怪。 更甚,在外人眼里,她们是新婚燕尔的夫妇。 那人一直向着床榻上的尹悠吟走去,到了床沿边上,伸手就开始脱尹悠吟的衣裙,尹悠吟便吓的一哆嗦,惊醒了过来,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尹悠吟渐渐的分不清梦境与虚幻。 “啊礼,不要,不要这样……” 一阵凉意让尹悠吟清醒了过来,看着席杬礼抗拒又害怕。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 无论尹悠吟怎么哭喊,席杬礼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像一只冲破牢笼的野兽,再也不受控制和制服。 “不要……” 尹悠吟感觉到了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渐渐的无力挣扎了。 不知那样过了多久,直到天微微亮起,席杬礼才结束了对尹悠吟的揉拧、蹂躏。 事后席杬礼抱着她沉沉的睡去,可尹悠吟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神空洞、无神的看着窗外,整个人死寂、麻木不仁、毫无生机,像个毫无意识的提线木偶一样,就静静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她不怪席杬礼强迫她做那事,可想着他身边有了落笙她就感觉很膈应,她不能接受席杬礼在有别人的前提下碰了她,落笙很优秀、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她觉得面对落笙事事不如她、她也很有挫败感。 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尹悠吟很怕席杬礼,从前明亮、清澈的眼睛,如今也黯淡无光、浑浊不堪了。 “如今这样的局面,真的还有在一起的余地吗?” “会不会一直的持之以恒,最后会让她们相看两不厌;渐渐的讨厌彼此,毁了最初那份纯粹的美好?” 看着熟睡中的席杬礼,尹悠吟迟迟的做不下这个决定。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席杬礼才微微转醒,睁眼看着心事重重的尹悠吟,缓缓的靠了过去,不经意间看到了满地的痕迹,愣了愣神,又渐渐的躺了回去。 昨晚两人走在半道上,席杬礼越想越生气,也不放心尹悠吟一个人在深宫中,想回去带尹悠吟走,就将伞递给了落笙,丢下她一个人回头去找尹悠吟了。 细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落笙无力的放开了伞,蹲坐在地上,一行晶莹的清泪顺着清亮的眼角滑落。 (你看即便是对她再好,只要尹悠吟难过了他就会回头,或许她早已经输了、输的彻底 !) “这般狼狈?” 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道嘲笑的声音,可落笙看都没往后看一眼,自顾自的看着席杬礼离开的方向发呆,久久才开口道。 “你就不狼狈?” “她又对你有几分的真心?” “谁又好过谁?何至于这般落井下石,特意赶来讥讽一番?” “自欺欺人!” “也不怕戳了自己的痛处!” “到时真就名誉扫地、颜面尽失,无地自容。” 抬手缓缓的擦干了眼角的泪,眼睛很是清明、透亮,完全没有平日里那份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样子。 第45章 彼此安好 “你!” 身后的人听后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蓦地又笑了、声音好听又爽朗。 “这就生气了?也不过如此嘛!就这副样子,居然还想着嘲笑别人。” 落笙冷笑一声道,眼里满是鄙夷、不屑。 “你不狼狈怎么会躲在这里哭鼻子?承认吧!” 男人复又嘲讽的说道,眼里晦暗不明。 “我哭不哭鼻子与你何干?是不是你们宁国人都像你这个太子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啊?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吧别被抢走了,到时候哭的不成样子。” 落笙利落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落荒而逃?” 霍时锦看着落笙若隐若现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好看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才从尹悠吟宫门口离开不久,就半路上碰到了偷偷哭鼻子的她,当真是艳福不浅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直到落笙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霍时锦才转身悠然自得的离开。 另一边,谁想到刚进屋子就听到尹悠吟叫霍时锦,一声啊锦让席杬礼彻底的失去理智了,控制不住自己强迫了尹悠吟做那种事,如今更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尹悠吟了。 可看到尹悠吟一丝不挂、失魂落魄的样子,席杬礼又心疼了找了件衣服起身给尹悠吟穿好,轻轻的抱了抱破碎的尹悠吟。 “席杬礼,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呢?” 尹悠吟渐渐的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道。 “我……” 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尹悠吟的声音打断了。 “一个想要就要的小妾?还是一个地位卑贱的通房?” 尹悠吟问的很平静,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是的,啊吟,不是这样的……” 席杬礼刚要开口解释,又被尹悠吟的声音打断了。 “不重要了,如今我不想去想这些了。” 尹悠吟忽然就感觉心中释怀了,不再强求什么爱与不爱了。 “席杬礼,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清楚了会去找你的。 ” 尹悠吟的语气平静极了,眼睛也毫无波澜。 “好,你好好休息!” 说罢,席杬礼就自顾自的穿上衣服,依依不舍的走了。 往后的几天两人都在冷战中,尹悠吟也刻意的在避开席杬礼。 她也跟霍时锦谈过了,如果可以的话两人就试着在一起,所以近些天来两人毫不避嫌,一直走的很近。 像普通爱侣那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尹悠吟认真的想过了,她们都应当重新开始了,不该总沉浸在过去里无法自拔。 霍时锦自从跟尹悠吟深谈过后,每日都高兴坏了,什么事也不做就寸步不离的陪在尹悠吟的身边。 甚至于已然悄悄的在为两人的婚事张罗了,不久后他会在嫣国迎娶尹悠吟过门,这次不是假扮而是认真的。 对外称是对两人仓促成亲的弥补,也补上了欠陛下的那杯喜酒,一切都事先准备好了,就等着那天快快的到来。 宫里也对两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席杬礼起初是不信的可尹悠吟一直没有来过,他渐渐的就明白了也不敢去打扰尹悠吟。 三日后便是两人大婚的日子了,宫里到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席杬礼看着满城的大红色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席杬礼想明白了,如今他也不应该再占有着她丈夫的名分,是时候她们之间该做个了断了,这次他真的放她走,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从此幸福一生、与君相伴。 尹悠吟大婚的前一天,席杬礼亲自找上了门来,想最后好好的看看她、做个了结。 “啊吟,往后一定要幸福啊!” 屋子里那身嫁衣是真好看啊,远远超过尹悠吟嫁给席杬礼那件。 “好” 尹悠吟以为装作毫不在意,心就不会痛了。 “对自己好一点,别委屈自己了。” 席杬礼泪眼朦胧的看着尹悠吟,明天她就要嫁人、做别人的妻了,两人也再不会有交集了。 “好”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尹悠吟泛红的眼角滑落,还好被垂下的几缕青丝遮挡住,才不至于显得她那般狼狈。 “即便是我的啊吟嫁人了,我也依旧会保护她的。” 一行晶莹的清泪缓缓的落下,原来笑着笑着是会哭的。 “好” 尹悠吟此时难过极了,可她却不敢再低头。 或许这样对她们才是最好的,总有一天,她们都会放下这段尘封在记忆里的感情吧! 长痛终归是不如短痛的,时间长了就好了,总会过得去。 “我的啊吟会是最美的新娘子,一定要笑着走下去啊!” 两滴清泪缓缓的落在桌上的红盖头上,却没人再分得清是谁的掉落的了、也无一人的心思在那上面。 “好” 泪水渐渐的浸湿了青丝,明明风那么大却怎么也吹不起来。 “啊吟,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平安喜乐、喜乐无忧!” 席杬礼上前摸了摸尹悠吟蓬松的头顶,伴着缓缓而下的清泪轻轻的开口道。 “好” 尹悠吟不动声色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淡淡的应答道。 “啊吟,要经常笑。” 席杬礼喃喃自语道,眼里盛有星星点点的光。 “好” 尹悠吟自始至终都在听,却没有主动开口,也不曾打断。 “以后我就不经常去看你了,照顾好自己。” 席杬礼淡淡的道,这一次真的再见了。 “好” 尹悠吟泪流满面的别开了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绿树红花。 “我们啊吟真的很美,不要总哭,会老的快。” 席杬礼轻轻的解下了尹悠吟的发髻,自顾自的给尹悠吟盘着头。 “好” 感觉到席杬礼的动作,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啊吟,天凉了要多加衣服,你身体不太好不要经常吹风,容易风寒加重。” 席杬礼继续盘着头发,很仔细、很认真。 “啊吟,要好好的。” 席杬礼渐渐又红了眼眶,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到秀发间,没人会知道。 “好” 尹悠吟的声音渐渐的沙哑了,却笑着回应着席杬礼的话。 “啊吟,往后你们,你们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爱它。” 席杬礼断断续续的说道,发髻也已经盘好了。 “好,会的” 提到孩子尹悠吟就深觉两人好遗憾,即便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依旧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在孩子这件事上对席杬礼很愧疚。 “啊吟,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席杬礼,对不起。” 尹悠吟忽然道,指甲直直的嵌进了肉里,也丝毫不觉得疼。 “啊吟,没有孩子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缘分,即便是求也求不来的。” 席杬礼却知道尹悠吟在说什么,温柔的安慰着,柔声安抚着她。 第46章 不眠之夜 “啊吟,好看吗?” 席杬礼淡淡的笑道,脸上再看不出情绪。 “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 尹悠吟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怎么也看不清了似的。 “啊吟,那天我就不去了,你要开开心心的。” 席杬礼哭的一抽一抽的,沙哑的开口道。 “好” 尹悠吟哭的不能自己,一双清澈的眼睛湿漉漉的。 “啊吟,提前祝你新婚吉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席杬礼抬手替尹悠吟插好了发簪、发钗步摇、珠钗,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开口道。 “谢谢!” 尹悠吟又一次擦干了眼角的泪,平静的回应道。 “啊吟,要幸福、恩爱、和睦、白头偕老。” 席杬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眼睛却异常明亮。 “嗯” 尹悠吟仔细又认真的看着镜子里忙碌的身影,以后他的温柔和宠爱就真的不属于她了。 “啊吟,将那件事情告诉他吧,纸包不住火、藏不住的,时间久了也总会被发现。” 席杬礼就似一个长辈对即将出嫁的晚辈语重心长道,他不希望尹悠吟的婚姻里有争吵。 “好,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尹悠吟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经过席杬礼的提醒才渐渐的想起来。 “啊吟,我们和离吧!” 席杬礼淡淡的说道,将伤痛藏进了眼睛里。 “……” 尹悠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所有事,唯独这件事情怎么也点不了头。 (一旦她答应了,她们今生便再无可能了;她不想答应,也不敢答应。) (席杬礼,你真的放下了吗?) (席杬礼,不要说的那么轻易好不好?) (席杬礼……) 尹悠吟还在苦苦的挣扎着,却在想到落笙的那一刻,如同泄了气的气球。 “好” 说罢,不再抬眼看席杬礼。 “啊吟,要幸福啊!” 席杬礼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喃喃自语道,他一共说了三句要幸福的话,可见他心里还是放不下的,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轻松、无所谓。 “啊吟,和离书,我带来了,签了吧!” 说罢,缓缓的掏出了褶皱的宣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那张纸是在陛下面前签下的,嫣国的人如若要成亲都会准备这个,虽然当初的尹悠吟不明白,却也还是入了乡随了俗。 尹悠吟知道这次挽留不住了,也就顺其自然、没有再挽留了。 好聚好散,也是好的。 “席杬礼,你也要好好的。” 席杬礼问了她那么多次,这次也轮到尹悠吟问席杬礼了。 “好” 席杬礼应的爽快,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 这段短暂的情,也终走到终点了。 看了看发呆的席杬礼,尹悠吟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按了上去,没有一丝犹豫。 “好了,明白我会差人将喜酒送到贵府上的。” 手指按上和离书的那一刻,好像花费了尹悠吟所有的力气,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 “席杬礼,找个好点的女子好好过日子吧!” 尹悠吟收拾好情绪,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开口道。 “好” 席杬礼最后上前抱了抱尹悠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尹悠吟也回抱了席杬礼,这一次真的要结束了。 不久后,席杬礼放开了她,缓缓走出了屋子。 尹悠吟追了出去叫停了席杬礼,踮脚在席杬礼的额间吻了吻,便转身回了屋子。 从此两人便不会有交集了吧,漫漫人生长路,独自一人孤独终老,席杬礼你后悔放手了吗? 那一晚两人谁都没有睡,看着同一片漆黑的夜,思念着心中放不下的彼此。 “席杬礼,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这么久,谢谢你免我颠沛流离、流离失所,谢谢你曾经给了我一个家。” “席杬礼,你也要幸福啊!” “席杬礼,别在傻傻的等我了,我不值得你等。” “席杬礼,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落笙。” “席杬礼,你还有大好时光,要为自己而活。” “席杬礼,……” 同一片夜里,另一边的席杬礼。 “啊吟,要幸福啊!” “啊吟,永远不要难过。” “啊吟,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啊吟,你要岁岁平安、长长久久。” “啊吟,一定要同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白头偕老。” “啊吟,一定要笑下去。” “啊吟,忘了我吧,永远也不要记起。” “啊吟,也要忘了沈卿辞,只有这样你才能过得更好。” “啊吟,说过要搀着你的手到白发苍苍的,可我食言了。” “啊吟,没想到做为沈卿辞也没能留住你,我真失败啊!” “啊吟,九死一生时,你成了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希望,没想到如今也要看着你嫁人了。” “啊吟,倘若我战死沙场,你会不会记得更深些,你会不会心里永远有一个我?像你无论如何都忘不了沈卿辞一样,永远忘不了我?” 是的,边境的战场凶险,去到那里的人每天都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丢命。 去到那里的第一年,战事吃紧、非常难打,也因为是第一次上战场、不太习惯、没有警惕之心所以死了很多人。 即便是不是打死的,也因为没有足够的粮草,饿死了不少人,偷袭、埋伏也让人马损失惨重,即便是今天能侥幸活下来明天也会死,即便是明天也侥幸活下来后天也会死,即便是…… 所以他们每一天都会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也非常的珍惜活下去的日子;没有人知道在战场的那些日子里,其实席杬礼写了很多的信都是给尹悠吟的,只要还活着一天就会写一天,从未间断过。 战场上的日子苦寒、艰辛、困难,可席杬礼将尹悠吟当成了自己的信念和信仰,每次九死一生、活不下去了他就会思念尹悠吟到极致,因为想要活着回去见尹悠吟他不敢死,硬深深的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熬过了那些曾以为熬不过去的日子。 他既不拼命也不逃避、适中的对待战场上的敌人,好几次活不下去的日子里只要想起尹悠吟,他到能笑着面对、挺下去。 如今他确实是回来了,即便是带着一身的伤痛,可这里已经没有她了,她明日也要嫁人了,坚持的努力也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或许命运就是多舛的吧,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曾经山盟海誓的人最终还是会分开,好像没有什么是能够从一而终的。 席杬礼平静的看着悬挂于高空上的皎月,心里越发的思念起尹悠吟来了,抬手举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明日之后她不再是席将军夫人,而是宁国的太子妃了,往后的事都成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他很懦弱的,很害怕失去尹悠吟。 漫漫长夜、孤独傍身,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47章 寂寥无声 月光明明那么明亮,却连他的影子都照不出来。 天色渐渐微亮,昏暗的天色,永远让人分不清昼与夜。 尹悠吟很早就起来了,由嬷嬷、宫女们替她梳妆打扮、穿衣戴冠;即便是起来了也是无精打采、疲惫不堪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似的。 嫣国的皇室成亲是有很多的规矩的,虽然两人都不是嫣国的人,但如今两人都身处嫣国多少也要入乡随俗一点,该遵守的规矩、行的礼一样都不能少。 婚礼场所的布置也还算是隆重、盛大,礼堂里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外面到处张灯结彩、挂满红绸、火树银花,小孩儿玩玩闹闹、跑跑跳跳、嬉戏打闹,总体来说还是很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 花轿也早早的就在听雨楼的宫门口等着了,尹悠吟浓妆艳抹、一身红嫁衣站在铜镜前愣神;几年前她也是这样嫁给席杬礼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席杬礼。 嬷嬷缓缓进来抬手给尹悠吟盖红盖头,红盖头下瞬间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清泪,没人注意得到,只有尹悠吟知道。 嬷嬷小心的搀扶着尹悠吟出了宫门上了花轿,花轿缓缓的围着京都城绕了一圈,途径城门口时,在那耸高的城墙上,隐隐约约站着一道身影。 即便是隔着红盖头尹悠吟也看到了,一行清泪缓缓的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下来,红盖头遮住了狼狈的尹悠吟,却挡不住那道炙热的目光。 席杬礼也看到了尹悠吟的花轿,这是霍时锦给她的排面他知道,除了握紧垂下的手和别开头,席杬礼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即便是强忍着思念喝醉酒,也还是挡不住他想要见尹悠吟的心,所以他来了这城墙上,想再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足够了。 就在这城墙上在认出尹悠吟以后,席杬礼亲自为她簪花描眉、玉施粉黛,替尹悠吟换上嫁衣、戴上礼冠、佩戴好金饰、盖好红盖头,携她站上这耸高的城墙看着一望无际的万家灯火拜了高堂,那一次席杬礼娶的是真正喜欢的人,是很多年前便生死相许、牵肠挂肚的人,是心上人及枕边人尹悠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岁宁公主。 “一拜天地,拜,再拜,三拜,起。” 同一时间,两个不同的地方,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拜天地。 “二拜高堂,拜,再拜,三拜,起。” 同一个方向,她们都互相站在彼此的身边拜着高堂。 “夫妻对拜,拜,再拜,三拜,起。”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的两个位置她们站在彼此的对面行着夫妻对拜礼。 “礼成,送入洞房!” 同一时间,一个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洞房,一个孤身一人步履蹒跚的下了城楼。 那一夜宫里歌舞升平、烛火通明、热闹非凡,而席府里却一盏灯都没有、鸦雀无声、冷冷清清。 言微、和安早早的就睡下了,落笙也睡下了,偌大的席府醒着的人只有席杬礼一个。 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卸下伪装做自己;皎月还是那么亮,可一起看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抬手、举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忽然就笑了、笑里藏着许多的苦涩,笑着笑着渐渐的就哭了,没有尹悠吟在身边笑都是苦的,笑不笑都已经无什么所谓了。 “啊吟,如今的你幸福吗?” “该是幸福的吧!” “啊吟,我好想你啊!” “啊吟,你高兴吗?” “啊吟,今晚月儿好圆啊!你看到了吗?” “不,今晚你不会看得到的,你很忙。” 另一边,尹悠吟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渐行渐远。 (真的要留下来吗?可这里已经没有让她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人和东西了,留下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席杬礼说,在这冰冷的世间不要尽数考虑别人,也要尽可能的考虑自己。) (席杬礼说他不会来喝她的喜酒了,便真的没有来了。) (啊礼,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啊礼,今晚的月亮好圆啊!你看到了吗?) (啊礼,……)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霍时锦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啊吟” “啊吟” 霍时锦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一旁的玉如意轻轻的掀开了尹悠吟的红盖头,四目相对之时,气氛尽显尴尬、怪异。 “啊吟” “嗯” 细看着醉醺醺的霍时锦,尹悠吟一脸无奈道。 “今晚你真的好美啊!” 霍时锦一时看呆了,久久没有反应。 “我知道” 尹悠吟淡淡的说道,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怎么知道?” 霍时锦越看越好看,都不舍的移开眼眸。 “我出门看过铜镜,自然就知道了。” 尹悠吟心不在焉的回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倒是有些叫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哦” 霍时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看什么都是晕头转向、模模糊糊。 “啊锦” 犹豫了很久,尹悠吟还是决定要开口好好说清楚。 “嗯?” 霍时锦诧异的看着尹悠吟,不紧不慢的等着她开口。 “对不起” 尹悠吟说的很小声,却不知道怎么面对霍时锦。 “为什么说对不起?” 霍时锦听后倒是笑了,觉得尹悠吟很奇怪。 “我骗了你,我不喜欢你。” 尹悠然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说了吗?你想跟我试一试,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喜欢上我。” 确实,刚开始尹悠吟确实是这样说的,她想要安稳、平静的日子不在乎爱不爱,所以才决定要跟霍时锦试一试;只是如今这样不得不说清楚,过了今日,再想后悔就难了。 “我想离开这里,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尹悠然淡淡的开口道,说出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啊吟,只要想就去做,没关系的。” 霍时锦温柔的道,眼眸里有灿若繁星般的光亮。 “啊吟,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要觉得愧疚或者是觉得对不起我,你只需要遵循自己的心意,按心中所想,一直往前走就好。” 霍时锦轻轻的抚了抚尹悠吟凌乱的秀发,动作是不自觉的轻盈、温柔。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尹悠吟索性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出了自己心里想问的。 “我?我能怎么办,还不是终究要回去面对那一切!” 霍时锦释怀的笑了笑,眼睛里满是星辰大海、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谢谢你!啊锦,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你爱的并且爱你的女子,幸福一生、相伴到老。” 尹悠吟由衷的说道,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走吧,别回来了。” 霍时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眼中闪过些许的舍不得。 第48章 不明所以 “对了,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走到一半尹悠吟忽然又停下了,很是认真的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我的一生都是身不由己的,很多事情都无法自己做抉择,我习惯了冰冷可你还没有,所以我不希望你被这个深宫困住、变成身不由己的人,既然你想要平凡的日子便要牢牢抓着它不放,去吧!沿着自己心中的路一直往前走,不要停下此刻的脚步。” 霍时锦认真的说道,眼里满是期许的光。 “啊吟,你要幸福、快乐!” 霍时锦看着那道身影喃喃自语道,眼中看不出情绪。 “嗯” 她终归是没有留下,这样也好。 换了行头尹悠吟便缓缓的出了宫门,一路向前走去却不知道去哪里。 席杬礼那处肯定是不能去了,他已经有了自己要过的日子,她不想去打扰席杬礼平静的日子了,这一次她属于她自己。 尹悠吟在京都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时不知道去哪里,索性就出了京都城;往后闲云野鹤、云游四海、随遇而安,一路走走停停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尹悠吟心里很舍不得京都城,也在这里遇见了很好的人和朋友,如今真的要走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呢! 最后看了一眼京都城耸高的城楼,尹悠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在这里没有家,离别总是在所难免的,以后有时间她会回来看看的。 “再见,霍时锦。” (谢谢你,愿意放我离开,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 “再见,沈卿辞。” (谢谢你,谢谢你的陪伴和关心,谢谢你火海里推开了我。) “再见,席杬礼。” (谢谢你,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教会了我爱和爱人,谢谢你的保护和爱。) 在这里尹悠吟遇见了很好的三个人,不,是两个人,带给她很多美好和欢乐的回忆,有这些便足够了。 从此尹悠吟会和风一样自由,去迎接自己生命里的美好。 尹悠吟独自一人踏上了云游四海、闲云野鹤之路,往事和回忆都会随着京都城这座城市所被埋葬,她将会是一个没有过往和来处的过路人,游荡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角落落里。 尹悠然再三犹豫还是回了景国,去见了母亲和几位哥哥又踏上了自己的远行和咫尺天涯了;离去时路边花草都是压抑的,归来时连风都是自由的。 尹悠吟离开几天后,落笙就到了繁星殿来找她学跳舞了;因为成亲的原因,尹悠吟从听雨楼搬到了繁星殿,和霍时锦一起住。 “娘娘,落笙来找你了,娘娘?” 在宫门口喊了半天,里面也没什么反应。 “娘娘,在吗?” 落笙不死心的又喊道,心里觉得很奇怪。 “娘娘?” 喊了半天了,都没人应。 “真是的,这么大一个地方一个人都没有,都在干嘛呢?” 落笙气不过,带着些许的忿忿不平,喃喃自语道。 “娘娘?您在吗?” 落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要来的,考虑到这几日两人成亲肯定很多事要忙,所以特意推迟了三五日,才到繁星殿来找尹悠吟,喊了半天发现没人应,正准备进去看看就被人拍了下肩膀,瞬间就吓得哆嗦了。 缓缓抬眼往后看去,看到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 “是你? 后知后觉的看着那双丹凤眼的主人,瞬间就觉得不好看了。 “你的太子妃她人呢?不会你宫里雇不起人了吧,喊半天没反应。” 落笙淡淡的开口道,一双埋怨的眸子好似淬了毒一般。 “跑了” 霍时锦平静的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啊?跑了?谁跑了?你的夫人跑了?” 落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问道。 “嗯” 霍时锦似笑非笑的看着落笙,眼里满是晦涩不明。 “你命这么不好?刚娶的妻就跑了?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对她不好所以跑了。” 落笙越听越觉得好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跑了呢? (跑了?不会是被拧了脖子了吧?) “既然人都跑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自顾自的离开了繁星殿,背脊一阵发凉和后怕。 走到宫门口发现关宫门了,走近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哪位娘娘下了旨,说是丢了什么东西正在挨个宫里搜查。 按理来说普通的东西宫里也不差,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非要找到,应该是宫里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没办法了,只能转身回了繁星殿先住下。 大步流星的进了繁星殿的宫门,看到霍时锦还没有走,愣了愣便开口道。 “那个,殿下,宫门关了一时半会出不去了,所以落笙能不能在繁星殿住上一日啊?就一日,明日宫门一开就走。” 落笙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霍时锦道,精致的小脸上玉施粉黛、笑意盈盈。 “不行!” 霍时锦冷冷的看着落笙道,说的斩钉截铁。 “你,好吧!” 说罢无奈的转身离开了,如今做什么都是徒劳,况且她也不想跟他争什么。 出了繁星殿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只能这样走走看看了。 走着走着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往回走去了。 推开听雨楼的宫门走了进去,正要推开屋门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才明白过来门被锁上了。 无奈只能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时不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打发时间了。 看着看着就趴在弯曲的膝盖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有人走了进来,只是整个人太累了就没注意看,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身上还多了一件狐裘,她刚坐直身体狐裘就从肩上掉了下来,看着狐裘她楞了楞便继续捡起来披在肩上了,以为是哪个好心的宫人的也就没有多想。 宫里一到晚上就会渐冷,不一会儿落笙便觉得身上好冷将狐裘紧了紧,缓慢的搓着自己被冻得僵硬的手,又往屋檐下慢慢的缩了缩。 这天真的好冷好冷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今夜,但愿一切顺利吧! 天太冷了落笙又往里缩了缩,整个人靠在身后冰冷的门板上,身后的门被缓缓的打开了,落笙还来不及起身就跟着门板狠狠的摔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的这么突然让人来不及反应,落笙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整个人都摔懵了,谁能想到前一秒还锁上的门后一秒就莫名其妙的打开了。 这一摔摔的不轻,让落笙好半天都起不来,浑身上下疼的龇牙咧嘴的。 第49章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落笙抬眸仔细的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后,缓缓的关上了屋门,缩在了靠桌边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其实有时候她挺羡慕尹悠吟的,能够同时拥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在得知尹悠吟出了宫的一瞬间里,她确实很高兴却,也很是惆怅,一厢情愿的情意注定维持不了多久的,即便是没有尹悠吟的出现她和席杬礼也很难再回到从前了。 自从尹悠吟定了亲后,席杬礼整日里都是郁郁寡欢、有心无力的模样,除却喝闷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她好几次看了都很心疼,却也是无能为力。 她不是席杬礼心里的那个人她知道,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总以为不戳破就能一直走下去,即便是不能一直走下去,也能相伴一生,无论什么身份都会的。 可如今看来怕是难了,一个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即便是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爱一个人终归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即便是身边人不是自己也没什么所谓,只要他好、他开心就足够了。 爱要两个人互相喜欢才能长久,一厢情愿只会让两个人互生嫌隙,走向相看两不厌的地步,最后连远远看一眼都成了奢侈。 她有时候也挺看不懂霍时锦那个人的,倘若真的喜欢过又怎会放手放的那样干脆,即便是不苦苦挽留,也不会轻易的走的出来,入了心的人啊怎么会想忘就能忘?或许他爱的不深吧,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像她对席杬礼一样,想放手又舍不得,苦苦挣扎着伤了自己也伤了他,委屈了他也折磨了自己;人果然是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的,不然往后就忘不掉了,真的忘不掉了…… 如今这样苦苦的熬着,是她唯一能做的了,也是给这段一厢情愿的情意做最后一次努力吧! 往后就不强求了,去担自己的责任和接受自己的命运,即便是坎坷不平、荆棘丛生,也不会再后悔了。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想明白的,然后亲自放开席杬礼的手,让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的席杬礼身边离不开人,等席杬礼渐渐走出来了不需要人担心了,她就会自觉的离开席杬礼放他走,如今的她还想自私一点,再陪他一段时日,不想飘飘荡荡的人生再留有遗憾。 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尽一切的努力去挽留,还是不行就离开;她已经在这里耽误的太久了,早已经忘了还有人在等着她。 落笙吹着不知从哪吹进来的冷风,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模样,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从远方飘来源远流长的箫声,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自从尹悠吟离开后,听雨楼就无人居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凄苦的箫声呢? 这人的曲子吹的很是忧伤,像是在思念着谁似的;倒是让落笙有些感同身受,渐渐的也不觉的冷了。 另一边听雨楼的房顶上,霍时锦目不斜视看着远方,缓缓的吹起了手里玉质的箫来,也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了。 寒风阵阵吹来,从少年墨黑的秀发拂过,衬的整个人冷清又落寞。 屋内,落笙细听着听着渐渐湿了眼眶,原来世间爱而不得的人不止她一个;爱人真的很累,却依旧有人甘之如饴。 其实落笙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弱不禁风,内心深处是非常强大、坚强的,这么多年来几乎都没有哭过,除了席杬礼丢下她独自走的那一次,几乎是没有了。 她这一生说幸也不幸,从没有遇见过像席杬礼这样好的人,好的让人她不敢轻易的放手。 幸在独自漂泊无依时,被大蓿国的皇室所收留,有了天潢贵胄享有的待遇,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受万人敬仰、朝拜礼拜,日子也算是极好的。 除了那些身外之物和尊崇,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让人记住且羡慕的了;皇室里薄情寡义、冷酷无情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这些年来她也渐渐的习惯了,独独席杬礼的出现,却让她记了很久很久,久到记不清年岁。 许多人的关心和爱,或许都曾在落笙的心里雁过留痕,但记得住、真正在乎的也只有一个席杬礼,也只是一个席杬礼而已。 她和席杬礼相识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一年她和哥哥们奉命前往战场上做指挥官,兵马不够时她们自己也会上前线。 大蓿和嫣国交怨已久人人皆知,所以这场战役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提前了而已。 她和哥哥那日一起上的前线,她会一手很好的弓箭和近距离刺杀,所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驰骋沙场,于她而言也不算太难。 交战的第一日她便一眼就看上了骁勇善战、奋勇杀敌的席杬礼,那样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风华正茂,让她为他着迷、痴醉,从此再不能忘。 第二年,哥哥们战场厮杀不幸被嫣国的士兵俘虏,很多天没有回营帐,落笙才渐渐觉得不对,为了不连累他人只身前往嫣国军队驻扎地营救,也在重重包围之下被捕了。 不知关了多少天,又莫名其妙的放回来了,那天席杬礼亲自送落笙和哥哥们回营地,临走时告诉落笙,日后若是有事,可以去嫣国驻扎地内找他,只要她开口,便会竭尽所能替她做到。 落笙听后高兴极了,如今这样的一见钟情是最好不过了,从此以后她整个心都里装满了席杬礼,情窦初开的思念苦苦的折磨着未经人事的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的好了,满心满眼、满心欢喜都是席杬礼。 原以为两人会长长久久下去,却没想到除了那些话,席杬礼再也没有来过一次了,两人好像又恢复到了形同陌路的状态,她以为是席杬礼不记得她了,所以才一次都没有来。 战争结束半个月后,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席杬礼来找她,便依依不舍的辞别了班师回朝的哥哥们,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路途遥远的去寻找席杬礼去了。 几经辗转才到了嫣国驻扎地,从此以后便只围着席杬礼转;好在席杬礼也没有赶她走,她便岁岁年年、年年岁岁留在了席杬礼的身边,再也没有离开过了。 半年后,嫣国的队伍陆陆续续的班师回朝了,落笙也跟着去往了山高水远、路途遥远的嫣国,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回过大蓿,安安心心的留在席杬礼的身边照顾他、陪伴他,日子也逐渐过得很快。 第50章 从前的情意 那几年,她也确实在席杬礼的眼睛里看到过他对自己的情意,就是那份情意让她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到了现在。 回来后那份情意就渐渐的变淡了,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么深的情意和陪伴说不见就不见了,为什么席杬礼越来越对她疏离、冷淡了,为什么事情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切的一切都困住了深陷其中的她,让她不知所措、感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落笙泛红的眼角滑落,滑落在无尽漆黑、寒冷的夜里,渐渐的消失不见。 还未等落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屋子外面渐渐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虽然声音很小、很轻盈但还是被灵敏、敏捷的落笙听到了。 她渐渐的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轻轻摸索着周身能用的物件,缓缓起身抬脚轻轻的走到了门后藏起来,暗暗等着外边的人进来。 待外面的人抬脚进到了屋子里以后,落笙轻手轻脚、缓缓靠近那人背后,抬手就是一榔头,既快又准、狠,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的犹豫,那人瞬间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做完这一切后,落笙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待看清那人的脸后,她瞬间呆楞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神色震惊之余,带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霍时锦?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半夜三更的,莫不是想心上人了?) (这,手劲这么大,会不会失手把他打死了?) (打死了?没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行,被啊礼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就彻底完了,不不不,他不能死。) “喂,你怎么样了?” 落笙忙上前摇了摇霍时锦的胳膊,没有一点反应。 “殿下?醒醒” 落笙轻轻的摇晃着霍时锦,一刻也不敢停下动作,深怕他就这样死了。 “太子殿下?” 落笙仍不死心道,就差没动手了。 “霍时锦?” 落笙小心翼翼的抬手探了探霍时锦的鼻息,察觉到还有气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霍时锦?” 落笙喊了半天都没反应,天也越来越冷了;她无奈的拖着霍时锦靠到了墙边,将身上唯一的披风都给了霍时锦披上盖好,自己也缓缓的盘腿坐下带着一身的疲惫缓缓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和席杬礼有关的梦;梦里她和席杬礼非常恩爱和睦、举案齐眉,她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也得到了席杬礼的宠和爱,两人山盟海誓以后再不分开。 她渐渐的沉迷在席杬礼的温柔似水、柔情蜜意里,两人赤身裸体做着夫妻间最正常不过的事,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缠绵悱恻,脸不自觉的红透了。 下半夜后落笙着了风寒,整个人迷迷糊糊、恍恍惚惚至极,忽然不自觉的往霍时锦的身上倒去,两瓣红唇无意间相触情欲四起,有些事情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另一边,霍时锦还来不及睁眼,薄唇就渐渐的有了不一样的触感,一步一步的点燃了身上的欲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 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缠绵悱恻、颠鸾倒凤……,一切都发生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为寂静的夜色增添了一丝淡淡的欢愉和美好,这样的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天刚微微亮两人才停下动作,缓缓的睡下,进入了沉稳的梦乡,即便窗外的寒风再冷,也抵不过两人体内的燥热和纵情一样的火热,寒风吹不灭的热。 晌午,骄阳似火的阳光从窗外缓缓照射进来,照在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两人身上,满是别样的暖意。 落笙被冰冷的地板冷的瑟缩了一下,渐渐睁开了眼湿漉漉的眼睛转醒了过来,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和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呆愣住了,忙回过神来找衣裙穿好小跑出了门,再没有回来过了。 自始至终都不敢看霍时锦一眼,一个劲的往宫门处跑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一刻也不敢停下脚步来。 直到跑出了皇宫的宫门才敢停下来,脸上不知何时泛起的红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耳朵也渐渐的红起来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部,一切都来到这么的突然,让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霍时锦,她们都是心里有别人的人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呢? 她一个人失魂落魄、漫无目的的在大街小巷里走着,凉风一吹渐渐的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落,她怎么也忘不掉昨晚发生的一切了。 另一边落笙离开后不久,霍时锦也微微转醒了,只是看了满屋的狼藉一眼,就自顾自的穿上衣服走了,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往后几天落笙都有意无意的避着霍时锦,如今尹悠吟不在,她也很少进宫去了,府里的日子也过得缓慢又乏味。 日子又慢慢的过了一个月,皇上忽然召落笙进宫来跳舞,说是许久未见过尹悠吟的舞了,听闻是病了来不了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召她进宫去跳舞。 她即便是再不想见霍时锦,也还是进了宫去,那是圣旨没有人可以违抗、她也是,所以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去。 梳洗打扮、穿戴整齐,落笙便出门入了宫,今日来的人也不少,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也不知是什么大日子到处都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热闹从内由外、久经不歇,整个皇宫里也都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片。 落笙兀自站在大殿中央,泰然自若、心平气和的跳起了莺歌燕舞、轻歌曼舞,唱起了靡靡之音、高山流水、余音绕梁,四周都是金鼓齐鸣、曲声一片。 落笙就那样水袖轻舞的跳了一整晚,也轻拢慢捻的弹了一整晚,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倦怠,都快要站不住了。 大殿下坐着的霍时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只是缓缓抬手举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便偏开头不再去看了。 宴席散场后,嫣国皇帝邀落笙留下来住一晚,说是走夜路不便、也不安全,不如留在宫里住一晚,明早再回去也放心些。 落笙听后一口就回绝了,推脱说怕家里人担心便不留了,说罢行了告退礼,便随着人群离开了大殿,摇摇晃晃、晕晕乎乎的走向了外边。 外边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好像冥冥之中,皆有意留她在宫里过夜似的。 她偏不信那个邪,一头扎进了倾盆大雨里,即便是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路了,也一步步走的稳稳当当。 第51章 她只有他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间,好像有人冲她这边来了,她以为过路的,便缓缓的错开了身子给对方让路,谁知一时没有站稳摔了下去。 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及时的接住了落笙,将她拦腰抱起抛高,叩在温暖的怀里,死死的禁锢住落笙,让她丝毫不能动弹、也不能跑。 “你管我做什么?他都不管我了,你管我?” 落笙挣扎不脱,淡淡的开口道。 “你生活里就只有他吗?你就只会围着他转吗?” 霍时锦怒道,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只有他,只会围着他转。” 雨水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谁又能分得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呢?痛不痛,只有心知道。 “你不也放不下她吗?又有什么立场劝我放下?霍时锦,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爱而不得。” 落笙倔强的道,戳别人的痛处她最擅长了。 “不,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爱的这样狼狈,也不会将爱的人困在身边。” 霍时锦说的坦诚,眼中的光此刻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哈哈哈哈哈,你多大度啊!亲手放她潇洒的走,独自一人活在痛苦里,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落笙忽然就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动人心魂。 “吹那么多的箫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听不见,还不是离你而去了?” 落笙大笑着说道,像在嘲笑着霍时锦的无能,也像是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彼此放过不好吗?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做骄傲、放纵的你。” 霍时锦认真的看着落笙的眼睛道,里面藏有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不易察觉。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皇上的召见是我想不去就不去的吗?你一个太子,不是比我更明白这些吗?” 落笙缓缓的收起了笑,认真的道。 “我也不想的,可这里好疼,霍时锦,这里好疼……” 她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霍时锦的心口,小声的抽泣道。 “霍时锦,你若是不来,或许我真的会随着这场大雨而去,真的。” 落笙小声的说道,但霍时锦很是听到了。 “别胡说” 霍时锦大声道,抱着落笙的手,竟不自觉颤抖起来了。 “不是胡说,是真的累了,走不下去了。” 落笙缓缓的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雨,渐渐的模糊了双眼。 “累了就好好休息,有些事总会过去的。” 霍时锦喃喃自语道,不知是在安慰着落笙,还是安慰着自己。 “嗯,总会过去的,谢谢你,霍时锦。” 落笙缓缓抬起双手,抱了抱霍时锦强壮、有力的腰肢。 等回到繁星殿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已经湿透了,落笙也越来越有心无力。 无力的躺在繁星殿的床榻上,落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能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来人!” 霍时锦一声令下,便有人从门外进来了。 “殿下” 那人应承道,头低的极低。 “去找两个太医过来” 看着有气无力的落笙,霍时锦缓缓开口道。 “是” 那人也应承下来,正准备出去就被拦住了。 “不必了,我没事。” 落笙渐渐的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道 “还嘴硬” 霍时锦无奈极了,吩咐人下去。 “我说了不用了,你听不到吗?为什么你总喜欢多管闲事呢?” 落笙忽然控制不住发火道,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又开始了吗?难道一切都要回到过去了吗?) 没有人知道表面光鲜亮丽的她,曾经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一个造成她一切悲剧的过往。 十四年前,温柔、善良的落笙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父亲宠她、母亲爱她、哥哥疼她,她过的很幸福、很快乐。 也是那一年,小小的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从此幸福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那一年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她高高兴兴的盘着好看的秀发、穿着好看的衣裙、哼着歌儿去见母亲;那天是她的生辰,她带着好心情去到母亲的房里去见母亲,她想让母亲为她说一句生辰吉乐!一句就好,所以她就来了。 进了屋子母亲也自然的揽过了她细小的肩膀,脸上慈祥极了笑意盈盈的,她开心的坐在母亲腿上,那一刻时间是那么的美好。 不久后,母亲轻轻的抚了抚她柔顺的发顶,温柔的抬起她的头来吻了吻她光洁如初的额头,母亲的嘴唇离开她的额头时很温和的看着她的小脸,只一眼便突然很恐惧的看着她、生气、难过都在那张蜡黄、粗糙的脸上显现,心里也久久平复不下来。 忽然发疯似的拿起她的头狠狠的撞向了桌角,小脸撞上桌角的瞬间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她瞬间便被吓的哇哇大叫、大声的哭了起来、哭的一抽一抽的,她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跑出去却怎么也跑不了,她大声的呼喊母亲告诉母亲不要、告诉母亲怕疼可母亲一句都听不进去,狠狠的拿着她满脸鲜血、血肉模糊的额头撞向桌角,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那个一开始还哭哭闹闹、哇哇大叫、大喊大叫的小落笙,也在那样的摧残和折磨下渐渐没了声音,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渐渐的失去生机、毫无反应,再后来脸上也越来越痛了,久而久之她不再怕痛、反而越痛她就越笑,笑的肆意、明媚。 第二日夜里,母亲拿着把生锈的剪刀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用力的划破了她的脸,血肉模糊、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整个脸上没有一块好的肉,她想过去寻死觅活可母亲牢牢的用铁链捆住了她,即便手脚被磨破了硬深深的嵌进了肉里也没有再放开过。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时候,她会被捆在骄阳似火的太阳底下一晒就是十天半个月,直到还吊着一口气才会被拖走。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时候,她会像个狗一样跪在雨里淋着倾盆大雨,直到一动不动才会被拖走。 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时候,她会被直接丢下河里不许挣扎,挣扎就会一直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一宿又一宿,被迫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改变不了的,依旧改变不了,能改变的希望都早已经被活生生的碾碎了。 从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兰星到如今死寂、麻木不仁的落笙,这一路上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一个月内撵断的是十根脚指头,两个月内缺的是十根手指头,三个月内没了的是一双手脚,半年内眼睁睁的失去的是听不见的耳朵、开不了口的嘴巴、看不见东西的眼睛、闻不出味道的鼻子、再也没见到的少年…… 是的,那个真心对她好的少年,当年被眼睁睁的看着活活的打死了,沈府里任雨水怎么也冲刷不掉的血迹,是少年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吃不上饭的日子太常见了,对于什么都没有的落笙来说,吃不吃已经不重要了,死亡才是她的所求所愿、才是她的梦寐以求。 可惜啊,一次又一次的求死都没有死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只有她一个人;人人都说她疯了,可她早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了,或许她早已经死了吧! 冰冷的夜里她没有地方可去,母亲不允许她踏进家门一步,她只能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缩在大雪里安眠,熬过来一天又一天、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第52章 她有了他的孩子 无数个漆黑、无尽的夜里,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边早已经没有人了。 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谁呢? 最令落笙痛心、难受的从来都不是无穷无尽的摧毁和折磨,而是母亲泪眼婆娑、声泪俱下的问她疼不疼、痛不痛的时候。 看着母亲哭的肝肠寸断、不断的伤害着她自己的样子,她没有开心、高兴,反而更难过了,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却不是一个好妻子、好自己。 母亲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对她很好、很心疼对她的伤害,她无数次看见母亲去寻死,又被千辛万苦的救了回来,她都会很难过,在这种煎熬的日子里渐渐的她和母亲都彻底疯了,她也渐渐的会去伤害别人、逼疯别人,她真的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是上天对她的一种可怜吧! 她知道母亲很痛苦,所以她从来不怪母亲,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睛,竟让她麻木不仁、冷酷无情的心有了反应,微微红了眼眶,她终究是心疼母亲的,所以没有选择死在母亲的手上,而是死在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某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点了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屋子、活活的烧死了自己,不,是沈兰星。 在熊熊大火里,她亲眼看着母亲哭的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真好啊!一切都会结束的,死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孩子罢了,不会再有人记得她了;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似乎有许多诉不尽的委屈似的。 三天后,火停了、她的屋子没了、沈兰星死了…… 三天后,一场废墟下压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孩,残缺不全、残破不堪,没有丝毫生命力和生机。 因为火势太大,落笙整个人被炸飞了出去,离沈府基本上也是很远很远的;就因为这副残破的模样,她被当年路过此地的大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所救,就此带回了大蓿国收为了义女,自此成了大蓿国的公主——岁康公主。 日子才渐渐的好了起来,半年后太子和太子妃也随着大蓿国皇帝的驾崩,册封成了大蓿皇上、皇后,两人都是心地极善良的人,落笙也在大蓿皇宫一个冰冷的地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关心,也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照顾和关心下,身体和身心都渐渐的好了起来,渐渐的成了正常人。 落笙很喜欢那个国家和国家里的人,渐渐的将大蓿当成了自己的家;皇上和皇后娘娘有很多的孩子,所以她也有许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在萦绕着热闹和爱的大蓿皇宫里,落笙真的变了很多,落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给她取的名字,她会喜欢所以对外都会自称落笙,没有跟随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姓氏,只叫落笙。 皇上和皇后很心疼落笙的身体和心里,特意遍寻民医、能人异士给落笙养好了身子,生活大多数时候也都能自理了,对此落笙很感激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也一直过的很好。 落笙在大蓿国那几年里,也有几年时间没有发过病了,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控制不住了;或许是席杬礼的事给她的打击很大吧,所以才会又回到了这个自保的状态里,时间久了也会伤人伤己。 “殿下能不能,先出去?” 落笙问的小心翼翼,眼中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霍时锦道。 她不想让霍时锦看到这样的自己,更不想让席杬礼看到这样的自己。 “好” 说罢,霍时锦便缓缓走出了屋子,留落笙一个人在屋子里。 “谢谢你,霍时锦。” 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落笙喃喃自语道。 霍时锦前脚离开了屋子,后脚落笙就去扣上了门,任自己的意识被不知名的东西吞没,将屋子里的东西砸的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噼噼啪啪响,疯狂极了,让人看了不禁感到可怖、畏惧。 屋外的下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都吓的一愣一愣的,不敢抬脚进去,只有霍时锦看情况不对,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心疼坏了中间坐着的那个姑娘。 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住了。 细密、缠绵,如痴如醉、魂牵梦萦,刚想加深这个缠绵的吻,想到尹悠吟又瞬间推开了落笙,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里。 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轻易的就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短暂的爱一个人,都不是霍时锦的行事作风。 又是一个不眠夜,一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清晨两人各怀心事的坐在大堂里用早膳,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对方,即便是心事重重,也都隐藏的很好。 用过早膳落笙便告辞回去了,回去的一路上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席府里的日子缓慢的过着,清闲又安逸至极。 霍时锦没有来找过落笙,落笙也没有主动再进宫去看过霍时锦,两人的事也就渐渐被遗忘了。 曾经那些发生过的事,也渐渐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事,落笙最近吃饭吃的很少、也睡不好、时不时的呕吐,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丝毫放在心上,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 直到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她才渐渐发现不对劲;好像是有身孕了,这个猜测让她很不安极了,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进宫去,和霍时锦好好的谈一谈孩子的去留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落笙就独自一人进了宫,在繁星殿宫门口站了许久,还是缓缓抬脚踏了进去。 “臣女有事找殿下,能不能给臣女一点时间?” 落笙小心翼翼的说道,紧张的一直抿着唇。 “好” 霍时锦也爽快的就答应了,带着落笙抬脚去了隔壁的书房。 落笙也抬脚跟了上去,一路上在思索着怎么开这个口。 隔壁书房里,气氛紧张又安静。 “坐吧!” 霍时锦率先坐落在书案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不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落笙一口回绝了霍时锦的好意,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事情。 “那晚,我们……” 话到嘴边渐渐的说不出口了,落笙此刻紧张极了。 “怎么了,说话这般唯唯诺诺、吞吞吐吐的?” 霍时锦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亮光。 “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对那晚发生的事怎么看?”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落笙小心翼翼的道。 “哪晚?什么事?” 霍时锦淡淡的开口道,还仔细的想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 第53章 远走他乡 “就是,就是,那晚在听雨楼的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落笙着急忙慌的道,说完又后悔了。 “那件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我会给你一笔银两,算做是补偿;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说呢?” 霍时锦抬眸淡淡的看着落笙,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落笙听后当场就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 收回目光后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良久的沉默着。 “怎么了?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霍时锦淡淡的开口道,眼中晦暗不明。 “不,臣女很满意殿下的安排,只是,银两就不必了;就当一时冲动、情有可原,殿下大可放心,臣女也不能紧抓着过去不放的。” 落笙故作坚强、强颜欢笑道,脸上的笑确是异常的明媚。 “打扰了殿下是臣女的不是,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如今既然没什么事,臣女就先退下了。” 说罢,也不等霍时锦开口就转身离开了。 转过身的瞬间,两滴晶莹的清泪顺着落笙泛红的眼角滑落,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一出宫门眼泪就止不住都落了下来,蹲在宫门口的小道上小声的抽泣起来了,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终归都是做过别人看的,心痛不痛也只有自己能知道。 (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尹悠吟的,即便是这件事发生了也从未想过要当真,要负责。) (他早就将尹悠吟刻在了心里了,是她太傻了一时想不明白。) (尹悠吟存在于所有人心中,她终归是比不过尹悠吟的。) “这孩子,真的该留吗?” 落笙忽然对未来很迷茫,做不出选择。 “宝宝,娘亲还是想将你留下来,希望没有做错。” 落笙忽然心中有了决定,起身缓缓离去。 回府后收拾了一点东西,便去找了席杬礼一趟,既然决定要走了,很多事情都要提前说清楚。 “啊礼,我决定要离开京都城了,往后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看着喝闷酒的男人,落笙笑着开口道。 “往后,要照顾好自己,酒也少喝。” 落笙细心的交代着席杬礼,眼中没有一丝依依不舍。 “倘若真的想她,就去见她吧!” 落笙说的很轻,可席杬礼还是听到了。 “倘若实在放不下她,就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的。” 落笙自顾自的说道,心里却难过极了。 “以后,不会有人再缠着你了,你该开心了吧!” 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落下,落到了席杬礼的手背上。 “希望今生都见不到了,保重!我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了屋子、拿上包袱,关门、落锁彻底离开了席府、离开了席杬礼。 当马车缓缓驶离京都城城门口的时候,落笙心里却是异常的轻松、平静。 (再见了,席杬礼!) (再见了,霍时锦!) 落笙心中默念道,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清明、透亮。 她也是时候该回大蓿去看看了,出来这么久,有些想家、想亲人了。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又怀上孩子,一路上落笙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身子难受极了。 历经一个半月终于到了大蓿,马车缓缓行驶在宫道上颠簸极了。 再次见到皇后娘娘,她倒是苍老了许多,俨然一副老太太的模样,看着平安归来的落笙,心里却是异常的高兴。 “娘娘,家里还好吗?” 落笙抚了抚皇后头上的白发,一脸的心疼。 “都好,你瘦了,是过的不好吗?” 皇后温柔的开口道,眼中尽是高兴。 “没有,只是路途遥远有些累了。” 落笙不想皇后太担心自己,就没有说有了身孕的事情。 “累了就早些休息去吧,别累坏了。” 皇后满脸心疼坏了,忙催促落笙去休息。 “好” 落笙也开口应了下来,转身回了房里。 自此落笙的日子就安定下来了,安安心心的在宫里养胎和高兴的等着孩子的临盆。 宫里的大夫说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只是落笙太瘦了所以不太显怀,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想着这些落笙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每日里除了安心养胎、陪陪皇后、看看花草,落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要做,整日里都很清闲、安逸、自在。 两个月后,落笙顺利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宫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 男孩是哥哥,叫时洛,女孩是妹妹,叫时笙;生完孩子不久后,落笙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只是皇后不放心她和孩子派了几个人来照顾落笙和两个孩子,怕皇后担心落笙也就答应下来了。 哥哥嫂嫂们也都有陆陆续续的来看她,日子渐渐的过得也很还不错,再后来落笙渐渐的将重心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很是细心的照顾着两个孩子和陪伴皇后娘娘。 今日六哥早早的过来看她,也和她说了很多的事。 “啊落,父皇,不在了。” 澜炫眼神复杂的看着落笙,充满了愧疚。 “怎么会呢?父皇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这般突然,发生什么了?” 手里的东西一时没拿稳,掉了下去。 “啊落,父皇在世时一直很操心和嫣国的战事,又日理万机身体自然就熬不住了。” 澜炫的话说的很轻,怕落笙一时接受不了。 “久而久之积劳成疾、久病难医,慢慢的就这样了。” 澜炫看着泪流不止的落笙,小心翼翼的替她擦了擦泪水。 “本来是要告诉你的,可事发突然、你又路途遥远,就……” 澜炫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没有声音。 “看你回来大着个肚子,怕你动了胎气也不敢说,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小小的水滴声。 “父皇是前些年走的,你不在所以就下了葬。” 落笙满脸泪水,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哥哥告诉你这些,是想着既然你回来了就有权利知道。” 澜炫看着一动不动的落笙,眼里溢满了心疼。 “还有就是为了平息这场战争大蓿决定要送几位公主过去和亲,父皇生前就很操心这件事、担心无辜的百姓血流不止,哥哥知道你对嫣国皇宫熟悉,也懂嫣国皇宫的诸多规矩,能不能请你好好的和公主们说说、教一教她们呢?就怕到时候过去了犯了错惹的嫣国皇帝容颜大怒,让无辜的百姓们遭了殃、让大蓿血流成河。” 澜炫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说的很是认真。 “能免了这场战争,父皇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澜炫继续说道,眼里却是舍不得落笙的。 第54章 兜兜转转…… “哥哥,不如让我送公主们过去吧,待我见过父皇即日就启程。” 落笙回过神来,认真的开口道。 (哥哥说的有道理,不能让父皇在天有灵失望。) (何况大蓿的新皇还没有立住脚跟,稍不注意整个大蓿就会分崩离析;大蓿国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重创了,和亲如今是必不可少的。) “啊落,不是哥哥不允许你去,而是你如今的身体不能劳碌奔波。” 澜炫语重心长的看着落笙说道,说的很是认真极了。 “哥哥放心吧,我的身体如今恢复的很好,可以上路的;我熟悉、了解嫣国可以和她们互相有个照应,再说公主们独自去往哥哥也不放心不是吗?我将公主们平安送去,看到她们安顿下来了就回来,我亲自去哥哥也能放心不少,也能庇护好她们不受伤害、不出事。” 落笙认真的看着澜炫说道,这次她非去不可。 “啊落,你若去了孩子怎么办?” 澜炫询问道,还是不愿让落笙去往嫣国。 “没事的,孩子我可以带着一起去,带两个人细心的人去照顾孩子就行了,也当是散散心了。” 落笙立马就有了主意,她也知道哥哥是担心自己。 “好吧!路上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早些回来。” 澜炫无奈的答应了,宠溺的笑一笑。 落笙一清早就去看了父皇,也没待多久就回来收拾东西了,每日一早就动身回嫣国。 又是一夜未眠,心中愁绪万千。 天微微亮,和亲公主的队伍就已经出发了,公主们身娇体软、弱不禁风的,此行山高水远、路远迢迢也不知道要走多远、多久呢! 和亲队伍走到京都城城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足足两月有余了。 再一次看着城墙上的身影,落笙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曾经以为再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走了回来,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京都城。 沧海桑田、楼起楼落,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和亲队伍不多时,已经进了嫣国皇宫。 进宫之时,落笙特意吩咐了下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等她,有时间她会去看看两个孩子的,宫里危机四伏,孩子带进去只会死路一条。 看着和亲队伍稳稳的停在大殿外,落笙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缓缓下了轿,看着公主们都下了轿,才由着下人搀扶着进了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 大殿上依旧高朋满座、座无虚席,每次宫里的宴席都会是这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康宁” “远宁” “泰宁” “宝宁” “寿宁” “福宁” “安宁” “方宁” “吉宁” “意宁” “祥宁” “茹宁” “玉宁” “……”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殿内歌舞升平、莺歌燕舞、金鼓齐鸣、余音环绕、纸醉金迷、推杯换盏、美酒佳肴、山珍海味…… “陛下,康宁敬您一杯。” “干” “托陛下的福,臣等才能看到如此好景、佳人,臣敬陛下一杯,干。” “……” “陛下,臣等今日路远迢迢来到这里,只为了无辜、受苦的百姓而来,不知陛下可否高抬贵手、收兵,还边境一番太平景象;臣等也定当会送上大蓿的诚意来,十年供奉不断,贡品也定当不计其数、络绎不绝的送来。” “这番好景象,如此败坏兴致,谈正事不是可惜了吗!” “陛下说的对,是臣思虑不周自罚一杯,干。” “……” 落笙怕公主们喝醉酒做出不好的事,丢了两国的脸面一直都在尽可能的替公主们挡酒,喝着喝着人就喝迷糊了,整个人恍恍惚惚、模模糊糊。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依旧是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 落笙趴在案前昏昏欲睡、昏头昏脑,一直无所事事用手撑着头打起了瞌睡来,寒风稍微轻轻一吹就渐渐的清醒了。 连续赶了许多天的山路,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倦怠极了。 抬眸缓缓睁开了眼,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真是美轮美奂、眼花缭乱,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回味无穷,殿上佳人也倾城、妩媚,整个大殿上灯火通明、一片亮堂堂之色。 殿外寒风呼啸而过,让在场的人瞬间酒醒了一半、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看着这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场面,落笙忽然就肆意的笑了。 (这里的人大都是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却整日里沉醉在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迷人醉里,不管外面百姓的死活。) (即便是至高无上的陛下也是这样,宫里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灯火通明,明明一句话就可以改变边境百姓的现状,却不愿收兵置自己的子民于危难、于不顾,整日沉迷于鱼肉酒肆、美酒佳肴、纸醉金迷里。) (偏偏像父皇那样好的人为国为民、尽心竭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老天爷却收回了他的命,让大蓿的边境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这世道真是极不公平。) 落笙越是想心里就越是难受、心疼,抬手将手里的酒举杯一饮而尽。 偏过头去时无意间看到了席杬礼,如今的他倒是好了很多,人都精神些、爽朗了。 (原来这样她离开,他才能过的好。) (他真的好了许多,是走出来了吗?) 看到席杬礼那样,落笙心里很欣慰。 恍惚间,落笙想起来她离开那天对席杬礼说了很多,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样子,让她平静的心里又增添了许多的难受。 即便是放下了,心里也还是会隐隐作痛。 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心里似乎才好受了些。 其实离开京都城的那些日子里,落笙已经很少再想起席杬礼了,全身心都放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放在边境的战事和百姓的安稳上。 想到更多的人慢慢变成了霍时锦,一个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或许是因为两个孩子吧,所以这一年里落笙时常会想起霍时锦,想起听雨楼的那一晚。 对这件事落笙也没有多想,一心一意的照顾起了两个年幼的孩子。 爱而不自知,大概就是如此。 此刻落笙的心里很想两个孩子,也是自两个孩子生下来第一次分开这么远、这么长时间,心里难免会有些放心不下孩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出宫去看看孩子;只是今天刚进宫,不宜发生太多的事情,就只能忍下来了。 反正孩子在那又不会跑,早晚都会见得到的。 自从做了母亲之后,落笙心都软了许多,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做事不考虑后果、万事计较了。 第55章 缠绵悱恻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落笙迫不及待起身,摇摇晃晃的出了大殿;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殿外也围满了因为下雨一时半会走不了的人。 出了大殿后,落笙仔细的吩咐着下人,扶公主们回了陛下给她们安排的地方;直到看着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一个人淋着雨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离开了。 雨越淋人就越清醒,酒渐渐的醒了不少。 一路上跌跌撞撞、磕磕绊绊,除了回住的殿宇,落笙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听雨楼,无意间看到宫里亮着微弱的灯火,便停下了脚步楞了楞。 (难怪席杬礼忽然间有了精神,难怪霍时锦不在大殿上,原来是尹悠吟回来了。) (只要她一回来,所有人都会围着她转。) (有时候,她真羡慕尹悠吟啊!) (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时兴起,都是有迹可循的。) 落笙看着那亮着灯的屋子,心里是越发的平静如水,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一瞬间黯淡无光。 任雨水打在身上、浸湿衣裙都感觉不到,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道老旧的宫门出神。 雨水打湿了轻薄的面纱,露出了可怖、狰狞的疤痕,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渐渐显现出来。 即便是遍访名医,这张脸还是没能恢复如初,只能用浓妆艳抹、粉黛玉施去掩盖住,只能时常用面纱去遮住丑陋的疤痕。 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藏的很好,天略微下雨,风吹起面纱,一切都会无所遁形,疤痕也会显露出来。 很多事情都回不到最初了,发生过的事也不会轻易被忘掉,记忆里的伤、回忆里的痛都会随着伤痕的显露,被人渐渐的记起,直到再也忘不掉。 落笙总以为只要遮住痕迹,就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慢慢的撑过去、熬过去。 可有伤痕就会痛,痛入骨髓、心房就会忘不掉所受过的伤痛,折磨自己、煎熬的活在阴影里见不得光,会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伤痕藏不住也遮不住,伤痛过了多久都会感觉得到,折磨永远都会记得,一切都改变不了,只能自我接受、自我消化,慢慢的从过去里、伤痛里走出来,拥抱阳光、拥抱自己、拥抱爱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落笙不在乎别人见了会不会害怕,只是担心两个孩子见了她的脸会害怕她、远离她,所以有人在的地方,她都会刻意将脸遮住、藏起来,她不想伤害别人、吓到无辜的人和孩子;日复一日,渐渐的就习惯了脸上的疤痕了。 几滴清泪混合着雨水一同落下,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落笙就那样站了好久好久,才缓缓靠近抬手推开了宫门走了进去,她想看看尹悠吟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她想勇敢的面对曾经,无外乎欢愉,或苦痛。 抬手轻轻的推开了屋子的木门,抬眼时与一双猩红的眸子四目相对,许久未见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的改变着;落笙只是愣了愣便退出了屋子,独自失魂落魄的在听雨楼里走着。 (一年了,他还是没有忘记她。)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想她了就会来这里见她。) 冥冥之中一切好像天注定,让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忽然间有了交集,让分开了一年半载的人轻易的就见到了,也不知往后是悲是喜! 另一边亮堂的屋子里,霍时锦渐渐回过神来,抬脚追了出去。 落笙走着走着就到了院子里,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眼睛无神至极,定定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落笙身上,使得整个人湿漉漉的,身上都在不停的滴着水。 自从喝了酒后,落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的,如今淋了雨又吹了风,视线更是模糊了,眼皮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好困好困。 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脚步深浅不一。 听到声音落笙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身后是谁;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用手遮住细微的疤痕,悄然偏开了头去,等着身后的人自觉离开。 霍时锦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顿了顿脚下的步子,抬脚缓缓跟上了前去。 走近什么也没说,只是脱下外衣披在了浑身湿透的落笙身上,抬手将她轻轻的抱起往屋子里走去。 落笙没有太过挣扎,静静的靠在霍时锦的怀里闭目养神;这一晚她真的太累了,没有力气开口说什么。 缩在霍时锦温暖的怀里,想着宫外的两个孩子,这一刻落笙心里别样的安心。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贪恋时间在这一刻的美好。 进了亮堂的屋子里,霍时锦轻轻的将落笙放在床榻上,转身去给她找换洗的衣裙。 落笙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那道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 (许久未见,霍时锦好像变了许多。) 落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心里却是别样的安心。 不一会儿,霍时锦便转身回来了,手里拿着换洗的衣裙。 看着睡着的落笙,抬手去解她的衣裙。 落笙瞬间惊醒过来,按住了霍时锦的手。 缓缓的拿过霍时锦手里的衣裙,自顾自的解开衣服换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 刚准备脱衣服的手,看霍时锦还没走便停下了。 “我不会走的,换吧!” 霍时锦不紧不慢道,眼中柔情似水。 “……” 落笙当真就换了起来,看都没看霍时锦一眼。 换好衣裙,起身缓缓下了地;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落笙偏不信邪,抬脚出了屋子向着雨中走去;刚迈出一步脚还没落地,就被一只手大力的拉了回来,一个醉醺醺的吻扑面而来,让落笙一时间晕头转向。 霍时锦缓缓抱起了落笙回了屋子,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栖身而上,氛围极度暧昧极了、旖旎风光;落笙在密密麻麻的吻里沉迷,渐渐的不可自拔。 缓缓褪去的衣裳被风轻轻吹起,床榻上的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落笙迷迷糊糊中渐渐情欲四起,主动盘上了霍时锦的腰肢,一夜缠绵、旖旎,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鱼水之欢、颠鸾倒凤…… 听雨楼内渐渐回荡起了女子的娇喘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滴晶莹的泪渐渐落下,隐于漆黑的夜色里无人知晓。 天色刚微微亮起,落笙带着一身的疲惫、劳累,缓缓进入了温柔乡,一夜无梦、平静似水。 半晌,霍时锦抬手拈起被角替她盖上,拥着落笙的娇躯与她一同沉入了梦乡,嘴角上扬的笑意再没有再收起。 第56章 又有了 艳阳高照、骄阳似火的晌午,两人才缓缓从睡梦中转醒。 落笙因为昨晚喝了不少酒,一起来就头疼的厉害,整个人跟散了架似的,浑身酸软、腰酸背痛,全身无力、四肢胀痛,头也愈发昏沉。 看着从窗外映射进来的光,落笙抚着头微微愣神,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在哪! 感觉到腰上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她,落笙抬手伸进被子底下小心的碰了碰,发现是一只手后用力的甩了开,转了个身不再去看霍时锦。 又躺了躺才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自顾自的穿起了复杂的衣裙,起身下床刚站稳就被霍时锦用力拉回了床榻上。 他赤身裸体栖身压上了她的身子,一瞬间落笙便知晓了霍时锦的意思,抬手狠狠的推开了他,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自己都觉得恐怖、可怕。 许久才回过神来抬手解下了发髻,拿起一旁的木梳一下一下的梳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好看的发髻全然梳好,又梳洗打扮、浓妆艳抹了一番,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那些疤痕已然不见、尽数遮盖起来,落笙依旧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珠光宝气的公主,可没了浓妆艳抹、没有面纱,她还是自己吗? 曾经离她太过遥远,她已经快要忘记曾经的自己了;如今的她只是一位肩上担着家国、子民的公主,是一位全心全意的母亲,独独不再是她自己,也做不回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沈兰星。 那场大火是真真正正带走了沈兰星,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活下来的是心里装着家国、百姓、孩子的落笙,一个冷若冰霜、置若悯闻、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女子。 “霍时锦,这一次我不想继续了。” 落笙透过铜镜看着霍时锦道,眼眸中毫无波澜、平静似水。 “霍时锦,人坚持不懈做一件事是会累的,我亦是如此。” 落笙贪恋时间在这一刻的美好,却活的无比清醒。 “霍时锦,我们就到这里吧!” 落笙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舍不得让听的人受伤、难过一样。 “霍时锦,我,成亲了,有两个孩子,很幸福!” 落笙相信霍时锦不会伤害两个孩子,所以便把孩子的事全盘托出了。 “霍时锦,我不想他难过,所以就到这里吧!” 说罢,起身缓缓的离开了屋子里;离开听雨楼的时候,心里却是异常的轻松。 回到松雪殿的时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了;落笙想着不饿,就没有用午膳,直接回了屋子,再没有出来了。 松雪殿是陛下赏赐给落笙住的地方,几位公主不住在这里,也都单独有地方住,不需要落笙再去操心,她自然也就乐得清闲了。 她撒谎了,她骗了霍时锦;她没有成亲,孩子是那一晚有的;只是那样的关系不能再继续了,所以她也只能那样说了。 希望霍时锦能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要再继续下去、适可而止;为了他好,也为了她好。 另一边听雨楼里,自落笙离开后,霍时锦独自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看、迷人的丹凤眼不知何时落下一滴不易察觉的清泪来,轻盈的落在素净、淡白的薄被上,瞬间就浸湿了薄被上小小的一角,留下了一点点淡淡、细小的水印。 风一吹,就干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却又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印子。 雁过都会留痕,更何况那么重的一滴泪呢?更何况那样大一个人呢? (她说她不想继续了,她说她累了,她说就到这里,她说她成亲了,她说她有孩子了,她说她很幸福,她说不想他难过,她说就到这里吧,她说……)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不可以呢?霍时锦,她怎么会不可以呢?她从来都是自由的,像风一样自由。) (霍时锦,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自己、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 (霍时锦,她很幸福啊!很幸福……) (即便是没有席杬礼,她也依旧幸福了;席杬礼从来都不是她的良配,他亦不是,也不是……) (他又有什么资格不让她幸福?她应该幸福的,与子偕老、琴瑟在御、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霍时锦,早就该放手了。) 收回茫然的目光,霍时锦捡去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戴齐整,起身缓缓的离开了屋子,兀自离开了听雨楼。 (她幸福就好,她幸福就足够了。) 两个人又渐渐没有交集了,好像那晚的事就是她们彼此做的一个梦,梦醒了、人就散了。 日子渐渐归于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皇上许久没有召见了,落笙也清闲、安逸的很,整日里养花弄草、晒晒太阳;她知道谈和的事情急不得,所以就安然自得、顺其自然了。 许是天太热了,落笙总是吃不下饭;睡的也不是很好,整个人疲惫又倦怠。 落笙也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照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直到情况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还伴随着时常的呕吐,她才渐渐明白过来。 (这是又有了?) (这也太快了吧!) (这次……) 对于这个孩子,落笙想了很多;她和霍时锦之间虽然没有感情,可事情发生了总不能不管;况且孩子是无辜的,是她们自己做错了事,不能让一个孩子承担过错;如今她也有实力去养育这个孩子,更让她没有了放弃这个孩子的理由。 等两国的休战谈下来,她就带着孩子回大蓿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又或者直接就不回大蓿了,在周边找一个平稳的地方安顿下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总之先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等谈和以后再决定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段时日只怕也无法再出宫门,大着个肚子被外人瞧见,又要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她不想别人知道,尤其是霍时锦……。 (霍时锦,是命吗?) (明明已经没有了交集,却因为那一夜有了这个孩子,又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交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好像和霍时锦一直在兜兜转转,只要在皇宫里就会不断见面、不断有交集……) (可即便是这样,她如今也有不得不留在皇宫里的理由,一时半会肯定是离不开的,除了顺其自然也别无他法。) (很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第57章 他守着她 其实落笙不是没想过和霍时锦过下去,可她身上的责任太重了、霍时锦是宁国的太子想必身上的责任也不会太轻的。 她们两个人活得太累了,根本无心处理感情上的事,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好宁国以后的皇后、亦或是现在的太子妃。 即便是霍时锦足够爱她,愿意为她放弃宁国的一切,放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世袭爵位,不顾一切与她远走高飞、咫尺天涯。 她也不会放弃大蓿、放弃百姓,放弃哥哥、放弃父皇,不顾一切跟霍时锦远走高飞的。 不仅仅是因为父皇母后的养育恩情,也是做为公主的责任、义务,和对国家、对百姓的当担,亦是对哥哥此前的承诺。 皇室之中三妻四妾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她不想将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一点点都不行,也无法强装大度的接受。 即便是她愿意,她也不觉得那些女人会愿意和她分一个霍时锦,会善待三个孩子和平等的对待她,即便是有霍时锦护着她,可他将来是皇帝,注定不会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的。 如今的霍时锦不喜欢她,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尹悠吟,他心里从来都没有她的存在,她强行留在霍时锦的身边,只会让两个人遍体鳞伤、伤人伤己,眼睁睁瞧着两人走向相看两不厌的局面…… 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她赌不起、三个孩子也赌不起,所以即便她们心里再爱,也只能走到这里。 她们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以后的;如今这样的结局,于她们而言再好不过了;对霍时锦好,对她也好。 她相信再过不了多久,霍时锦也要启程回宁国了吧!自此一别,再不复相见,从此山高路远,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也相信自己能照顾得好三个孩子,往后的路她会陪着三个孩子一起走,以后闲云野鹤、云游四海、四海为家。 找一个安定的好去处,看着三个孩子慢慢长大,一个一个成家立业、风光大嫁,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白头偕老,感受着自己慢慢变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 慢慢过完这一生,死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这就足够了、圆满了。 落笙慈祥的笑了笑,笑的很是好看;抬手轻轻的抚着肚子,动作很轻很轻。 往后的日子里,落笙都在安心养胎;除了皇上的召见,几乎是足不出户;有了孩子,她的笑也不自觉多了些;整天养花弄草、晒晒暖日,看看籍册、走走动动、安眠…… 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也很安逸、悠闲;肚子也在一天天的大起来,她自己倒是越发的瘦了,险些支撑不起肚子站起来,半数时候,只能坐在床榻之上静静的发着呆。 离孩子临盆的日子愈发的近了,落笙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小心、谨慎,深怕动作太大会弄掉孩子,也不敢轻易的下床走动。 只会在日头好些的时候,勉强撑起沉重的身子,去外面的院子里坐坐,一坐便是半个晌午,直至半空的艳阳堪堪落下,才起身独自艰难的回到屋子里去。 她怕笨重的身子藏不住,身边也不敢留人照顾,便悉数将宫人遣去了公主身边。 今日天气不错,落笙照常起身去院子里晒太阳,只是远远看着淡蓝的天空,她都会抑制不住的高兴。 微风轻轻的吹过落笙墨黑的秀发,整个人都能感觉到很舒服、惬意。 另一边清冷的繁星殿里,霍时锦一个人坐在案前出神,他许久未曾去见过落笙,他怕见了便会就此生了根,久久挥之不去,再难忘却。 他若去见了落笙,就不会轻易的放她离开,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他怕落笙渐渐的会恨他,所以他不能去。 每每途经松雪殿时,他都会在宫门口站许久,却又不敢抬脚进去;就静静的透过宫门看着落笙,直到天黑才会离开。 他不知落笙这么久不曾出现,是讨厌他那日的举动、怨他的冲动、莽撞,还是忙着别的事情,抽不出时间来看他;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会等她。 沉思了许久,霍时锦才渐渐回过神来,蓦地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繁星殿的宫门,这一次他真的想见见落笙,哪怕只是透过宫门远远的一眼也好。 无论什么后果,他都愿意一力承担,只要能见她一面就好,别的什么他都不在乎了。 离开繁星殿以后,左转、直走、右转、直走、左转、直走、右转……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已经记得很清楚了。 只是当真正站在松雪殿宫门口之时,霍时锦却没有勇气抬脚进去,只能静静的站在宫门外,透过宫门看着背对着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落笙,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明媚、阳光、肆意,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都没有落下过。 霍时锦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落笙那样笑了,一时间不禁看入了神去,久久没有反应。 (你看,她是会笑的,只是不愿意对他笑罢了。) (她真的如她所说的很幸福,他很欣慰、也很为她感到高兴。) (只愿她往后,都能一直开心、幸福。) 落笙觉得身子有些乏累,就转过了身来,轻轻换了动作;看着远处的花花草草,心里很满足。 “啊落,要一直幸福啊!” 霍时锦喃喃自语道,转身离开时不经意看了落笙一眼,瞳孔一瞬间猛的放大又渐渐收缩,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那是,孩子吗?) (她有了身孕了?) (她……) 一滴晶莹的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下,落在身旁的枯枝败叶上,很轻很轻、仿佛雁过无痕,没有半点踪影。 忽然脑海里浮现了那一晚的事,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印满了不可置信,来不及擦泪就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松雪殿里,向着那纤细的身影快步走去。 走上前不久,毫不犹豫的从背后抱住了落笙,抱的很轻很轻,久久都没有再放开过,一滴清泪顺着霍时锦泛红的眼角滑落,滑落在落笙深邃的锁骨里,让来不及挣脱的落笙瞬间感觉到一阵温热,身体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谁?” 这个怀抱让落笙感觉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 “为什么不说话?” 落笙很是不安的问道,隐隐约约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 “是霍时锦吗?” 落笙小心翼翼的问道,下意识的想要藏起肚子。 “是我。”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说道,却也没有放开落笙。 “你怎么来了?” 落笙觉得有些奇怪,淡淡出声询问。 “来看看你” 霍时锦眼睛里溢满了水气,却是怎么样都不愿意放手。 “看过了,回去吧!” 落笙深怕霍时锦发现她的肚子,急忙赶人道。 “啊落,我不走了。” 霍时锦淡淡的开口道,眼睛一直盯着落笙微微隆起的小腹。 “为什么?怎么了?” 落笙听后很是不解,不多时,满是疑惑的追问道。 “我守着你。” 霍时锦轻声道,说的很是认真。 第58章 只为不留遗憾 “可我不需要你守着我。” 落笙一口回绝道,眼里全是认真。 “我只想守着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霍时锦说的卑微极了,任谁听了都会心软。 “霍时锦,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原封不动的话,落笙还给了霍时锦。 “不是折磨,是自愿,我想留在你身边。” 霍时锦认真的说道,眼睛里闪着熠熠生辉的光。 “倘若是为了孩子,你就该离开;倘若是为了我,你更应该离开。” 落笙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就直接戳破了。 “不是,是为了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啊落,我真的喜欢你。” 霍时锦第一次诉说喜欢,也是第一次告诉一个人他喜欢她,第一次言及喜欢。 “离开吧!” 落笙确实心动了,可她不能拿孩子去赌,赌霍时锦的一时喜欢和一点点的喜欢。 “啊落,让我留下来吧!” 霍时锦说的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落笙。 “霍时锦,你还不明白吗?看见你我会不开心,不开心就会影响孩子,这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落笙厉声的质问道,眼里满是愠怒。 “……” “霍时锦,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时锦的声音打断了。 “好,我走,你不要生气,我走。” 说罢,抬脚缓缓的离开了松雪殿,离开的身影孤寂、落寞又冷清。 看着独自一人离开的霍时锦,落笙心里盛有些许的心疼;可她不能开口,不能心软…… 转身缓缓进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霍时锦离开松雪殿后,一直没有离开,靠在松雪殿宫门口的墙边,守着屋子里的落笙。 如今落笙的身子重,他放心不下离开;落笙不喜欢他、不想见他,他别无他法只能以这种方式守着她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用过晚膳后,落笙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的就会出神。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冻的落笙瑟瑟发抖;忙起身去关窗户,不经意间看到了宫门口有一截衣角,便知道霍时锦一直没有走。 (哎) 叹了口气,落笙抬脚出了门。 “进来吧!” 看着脸色苍白的霍时锦,落笙终归是心软了。 “……” 看霍时锦一直没有动作,落笙抬手拉起了他的手,牵着霍时锦进了松雪殿回了屋子里。 “早些休息吧!” 说罢,自顾自的上了床榻,闭目养神。 不久后霍时锦也跟了上来,轻轻的躺下从落笙的身后抱住了她,脸上扬起一抹肆意的笑意,与数不尽的心疼。 “为什么瞒着我?” 霍时锦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心疼。 “霍时锦,其实这不是你的孩子。” 落笙答非所问道,一时的心软并非是她妥协了。 “啊落,我不是傻子。” 霍时锦淡淡开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 “啊落,为什么要瞒着我?” 霍时锦还是不死心道,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霍时锦,倘若我告诉你了,你会留下这个孩子,让我生下它吗?” 落笙质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期许。 “会的,一定会的,它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都很爱它。” 霍时锦斩钉截铁道,眼中漾着星星点点的光。 “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与数不尽的歉疚。 (傻瓜,其实它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时洛,他从小体弱多病、身子骨很差,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其实落笙并非只是为了家国、百姓、哥哥来嫣国的,还为了体弱多病的时洛能够活的久一些,京都城能人异士众多、遍访名医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她想为了时洛的性命赌一把,赌能在人满为患、人山人海的京都城里找到能救时洛的人,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延长时洛的生命。 “霍时锦” 落笙忽然唤了霍时锦一声,眼中晦涩不明。 “怎么了?” 霍时锦定定看着落笙的背影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如今你能出宫去吗?” 落笙淡淡的问道,眼中看不出神情。 “嗯,怎么了?” 霍时锦疑惑道,眼中清澈见底。 “明日出宫去吧!” 落笙轻轻的说道,她不想霍时锦和时洛之间留有遗憾,哪怕只是为了时日无多的时洛,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 霍时锦听得一头雾水,愈发看不懂落笙了。 “去香苑二楼左边中间的那个屋子里,去看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落笙说的坦然,如今她能为时洛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什么意思?” 霍时锦听了落笙的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切记不要将孩子带进宫来,更不要说什么刺激的话,去刺激孩子。” 落笙仔细的交代道,很放心霍时锦去见两个孩子。 “为什么?” 霍时锦面上满是诧异之色,片刻后,忙出声追问。 “宫里太危险了,我们自己都很难自保,更何况带着孩子了;稍不注意,就是万丈深渊,我不能拿孩子的命去赌,是不敢、也是不能。” “还有,时洛身体不好、体弱多病,没有几年可活了,所以我才决定告诉你这些,不远万里来到京都城;明日我就不去了,倘若我发现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害到了孩子,我会立即将孩子送出京都城,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得。” 落笙说的很认真,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好,我知道了。” 霍时锦许久才回过神来,认真的答应道。 说罢,落笙便沉沉的睡着了,一夜未眠,始终半梦半醒。 身后的霍时锦也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熟睡的落笙的背影,眸光复杂、深邃。 还未从喜当爹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被告知孩子可能活不了了,这事搁谁身上怕是都睡不着吧! (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死,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救活那个孩子,他欠那个孩子太多太多了,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看着落笙的背影溢满了心疼,这一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想而知日子一定不好过。 霍时锦想着这些一夜睡不着,明日他就要见到那个孩子了,心中久久静不下。 窗外繁星点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屋内影子相交、佳人在侧、一片岁月静好之景象。 天刚微微亮,霍时锦就轻手轻脚起来洗漱了,连早膳都没用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宫门,一路上心里都忐忑不安至极。 马车飞奔在热闹的集市上,不一会儿便到了香苑客栈;下马车后霍时锦迫不及待的上了二楼,颤抖着手敲响了左边中间的房间的房门,听到耳边传来开门的声响之时,霍时锦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儿。 第59章 第一次见孩子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的老妇人,看到霍时锦感到很奇怪。 “婆婆,是这样的我是落笙的朋友,她很想念孩子但又出不去宫门,就托我来替她看看孩子,回去告诉她好让她心安。” 霍时锦礼貌的开口道,眼睛却在找寻孩子的踪影。 “公主?公主还好吗?” 老妇人一听到落笙的名字,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落笙很好,就是有些想孩子。” 霍时锦如实回答道,落笙确实是想孩子了、也确实是很好。 “那就好,公子请进吧!” 说罢,老妇人侧身让霍时锦进来,抬脚去屋子里将两个孩子叫醒。 俩孩子以为落笙回来了,高高兴兴的出了屋子来,看到是个男人瞬间就失望了。 睡眼惺忪的往霍时锦这边来,很是礼貌的冲着霍时锦笑了笑,但也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哥哥好!” 小时洛对霍时锦作揖道,一直是个乖孩子。 “哥哥好!” 小时笙的声音软糯糯的,很是好听。 看着两个孩子,霍时锦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们好!” 只能生硬的打着招呼,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哥哥,娘亲怎么样了?” 时洛率先打破了僵局,淡淡的问道。 “她很好,不必太过担心。” 霍时锦也认真的回应道,俩孩子越看越喜欢。 “哥哥,那娘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时笙轻轻的开口道,眼睛里满是期待。 “快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霍时锦真诚的开口道,俩孩子面相上都像他。 周遭又安静了下来,三人皆不自在起来了。 “你们有名字吗?” 霍时锦小心翼翼的问道,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有啊,我是时洛,她是时笙。” 时洛真诚的做着介绍,忽然就笑了、笑起来很好看。 “那你们是兄妹还是姐弟啊?” 霍时锦对这一点很好奇,落笙说她们的第一个孩子体弱多病。 “兄妹,他是哥哥,我是妹妹。” 时笙认真的说道,眼睛里亮晶晶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霍时锦看着时洛的脸,很是复杂至极。 时洛就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难怪比同龄人小一些,霍时锦对两个孩子都很愧疚。 三人说说聊聊,一下就到了晌午;老妇人留霍时锦下来吃饭,霍时锦也欣然的同意了。 如今能多看看两个孩子,陪孩子久一些,霍时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有理由会拒绝老妇人的好意。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欢天喜地,两个孩子都是开心果,很会哄人、惹人喜欢。 吃过饭不久,霍时锦就离开了;虽然他想长久的陪着两个孩子,但落笙的身体让他实在不放心久留下来,他必须赶回去看看落笙他才放心。 落笙也快要临盆了,身边是离不得人的;虽然落笙一直没有宣太医看过,但如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大小也是可以猜测出来的。 还好霍时锦赶回去的时候,落笙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不然霍时锦得悔恨终生,这样大的事都没有陪在落笙的身边,怎能不抱憾终身? 落笙生前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不在她身边,如今都第三个孩子了还不在她身边,霍时锦得多遗憾、多后悔啊! “啊落,用午膳了吗?” 霍时锦温柔的开口道,眼里有星辰大海! “不想吃” 落笙有气无力道,自身子重了,人也愈发的累了。 “怎么能不想吃呢?” 霍时锦伸手探了探落笙的额头,察觉她额间不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给你做吧!” 霍时锦忽然道,眼中柔情似水。 “你还会做饭?” 落笙觉得很稀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会,但可以学。” 霍时锦坦白道,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好,你随心做吧!” 落笙淡淡的笑道,明明吃不下什么,也没有阻止霍时锦的动作,拂了他的有心。 “好,你等着我。”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如今的霍时锦让落笙看不明白,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好像自从尹悠吟离开后,他就渐渐开始变了;究竟是真的想对她好?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亦或是想在她这里找到尹悠吟丢失的安慰和爱?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霍时锦的改变,或许时间会验证这一切的吧!只是当真相慢慢显现出来的时候,她们能等的起吗?能承受的起吗?落笙不知道,也不敢想。 其实落笙不喜欢现在的霍时锦,一个事事都顺着她、伏低做小的霍时锦;她爱上的是骄傲、放纵、洒脱,轻狂、肆意、不可一世,意气风发、风华正茂、鲜衣怒马的霍时锦。 曾经的霍时锦令她心动、着迷、心潮澎湃过,如今的霍时锦让她心里没有一点感觉,好像是一个尚有些交情的朋友般。 只有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她才能看见真正的霍时锦,而不是伪装起来、温柔似水的霍时锦。 面对这样的他,落笙很迷茫;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可时洛让她有求于霍时锦、让她不能轻易的离开。 会不会只要尹悠吟回来了,霍时锦就能变回去了?或许会吧,尹悠吟始终在他心里很重要;即便是现在的她也不敢肯定,在霍时锦的心里就一定高过尹悠吟。 如今她也不知道尹悠吟在哪里,更别提去找她回来了;但她相信只要席杬礼还在这里,尹悠吟就一定会回来的;动过心的人注定忘不掉的,她一定会回来再见见席杬礼的,只是如今的她还没想明白。 她从前揣测过尹悠吟这个人,发现她遇事只会逃避、退缩;看似坚强的人,却很胆小。 对感情尹悠吟根本就没有认真过,她们之间的情意一直都是席杬礼在付出;虽然席杬礼一直没有厌烦、放弃过,可时间久了席杬礼总是会累的。 倘若尹悠吟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即便是两人如今和好如初,她们也不会走得了长久,注定也会再一次面临分开的。 同一个问题,既然会出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尹悠吟不能用心对待席杬礼,只会一味地索取他的爱,只会和别人暧昧不清、纠缠不休。 可她明明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世里啊!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去爱人,除非她根本就不在乎席杬礼的情意,将席杬礼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只是需要他时时的填补、抚慰。 两个人之间的情意,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去维持的,一个人注定不会长久下去,只是时间的长与短而已。 爱啊,真是个无解的东西;让人劳心劳力、让人痛彻心扉、让人爱而不得、让人欲罢不能、让人如痴如醉、让人魂牵梦萦、让人肝肠寸断、让人彻夜难眠、让人辗转反侧。 让人食髓知味、让人求生不得、让人求死不能、让人阴差阳错、让人阴阳相隔、让人生离死别、让人痛不欲生、让人生不如死。 让人众叛亲离、让人心思郁结、让人忧心忡忡、让人郁郁寡欢、让人有心无力、让人遥不可及、让人郁郁寡欢…… 第60章 即将临盆 其实抛开对席杬礼的那份情义不谈,她还是很喜欢尹悠吟的,所以当初才会非她不可、不顾一切的要在尹悠吟那里学跳舞,曾经她是真的想要跟尹悠吟做朋友的,做那种能说知心话、诉衷肠的朋友。 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变过,倘若尹悠吟还能回来,她便还会与她做要好的朋友。 有时候其实她们很像,一样的童年受过折磨,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一样的患有精神障碍,一样的童年得到救赎,一样的将一个人当成一束光,一样的和霍时锦有别样的关系。 一样的曾经短暂的幸福过,一样的憎恨背叛,一样的放了一场大火,一样的不相信真心,一样的冷漠、清冷、落寞,一样的遇事沉着、冷静,小心、谨慎。 一样的做了一个好母亲,一样的同为公主,一样的责任和担当,一样的离家多年、一样的长相相似、一样的跳的一手好舞、弹的一手好琴,一样的喜欢养花弄草、一样的…… 感情方面的经历也是非常的相似,坎坷不平、曲折离奇,命途多舛、看不清前路。 可她比尹悠吟更懂得珍惜,更懂得爱一个人,更懂得感恩,更加的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能理解爱意…… 尹悠吟的爱需要磨难,她亦是如此;唯有经历过,才能更懂得珍惜和在乎,才能牢牢抓住一个人不放手。 (她和尹悠吟当真是半斤八两,如今她自己的情路都坎坷、不平,曲折离奇、命途多舛,还操心尹悠吟自己,和两人之间的感情,她可真是爱多管闲事,一时半会也闲不住啊!) (说到霍时锦,她就头疼;她已经感觉不到他的爱了,只知道霍时锦一直在隐忍、在伪装;他的爱和好始终有所图谋,总让她隐隐觉得不安至极。) (这段感情终究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但她肯定只要她不回应,便维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的结局她如今也料想不到,只能依着现在的情况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想着就渐渐感觉肚子不舒服,好像是要生了。 “霍时锦” 落笙大声的喊道,下身隐隐疼的厉害。 “霍时锦” 落笙渐渐有些有气无力了,声音小了下来。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霍时锦” 落笙渐渐气若游丝,也有些头晕眼花。 落笙伸手摔了所有能碰得到的东西,声音很大很大、很吵很吵,终于引来了大汗淋漓的霍时锦。 “要生了!” 落笙有气无力道,眼中满是疲惫、倦怠之色。 “啊?” 霍时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快去找太医,找太医” 落笙忍痛说道,身上连连惊颤。 “好” 霍时锦慌不择路的跑开了,独留落笙一个人在屋子里。 不久后,霍时锦火急火燎带着太医进了屋子,细细安抚着落笙。 “啊啊啊啊啊啊” 落笙疼的直喊,半分力气都没了。 “啊啊啊啊啊” “用力,用力一点,慢慢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 “用力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了,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头了,努力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出来了,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历经一夜孩子终于平安落了地,一落地就哇哇大叫、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落笙昏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看着忙前忙后的霍时锦她心里暖暖的。 接过霍时锦递过来的孩子,落笙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心里特别的满足、高兴。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有三个孩子、有霍时锦、有她自己…… 往后有岁岁年年,也会有年年岁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往后的几个月里,落笙都在好好的养身子;霍时锦也彻底在松雪殿住了下来,耐心的照顾孩子、照顾落笙,待落笙的身体好些了就时常跑去宫外看两个孩子,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也逐渐升温、加重了。 这些日子也在派人暗中遍访名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愿放过,即便是希望一次次被破灭、落空,也没有停下过脚步来。 时洛的身体越来越严重了,怕是连今年都很难撑过去;霍时锦对时洛非常的愧疚,对这件事也是异于往常的忧心。 霍时锦也没有将时洛病情恶化的事告诉落笙,如今的落笙身子骨也越来越不好了,说了她也只能是干着急、心思郁结、郁郁寡欢,久而久之也会拖垮了身子,郁郁而终的。 因此他不能那样做,如今落笙的身体已经在慢慢的好转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的。 倘若时洛的身体依旧没有好,依旧避免不了死亡;他会带着落笙出宫去见时洛,不会让落笙和时洛之间留有遗憾的。 如今除了安稳落笙的情绪、照顾她的身体,给时洛在茫茫人海的京都城里遍访名医外,霍时锦真的别无他法了,也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在这几个月里,落笙的身体也渐渐养好了;因为对时洛的愧疚,所以落笙对刚出生的这个孩子非常好,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孩子。 如今的落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母亲了,所以才不至于会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孩子也很康健、茁壮。 “霍时锦,你说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啊?” 落笙笑意盈盈的问道,眼里满是慈祥和母爱泛滥的痕迹。 “啊落,你想叫什么?” 霍时锦柔声回道,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 “我想叫他景粢,希望他往后能幸福、和乐。”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次落笙生的是个男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好像上天知道她们要失去时洛了一样,又给她们送了一个男孩,两个人长的也是极其相似,脸上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可即便是有了景粢,她们也不会忘记时洛;两个都是她们的孩子,都是落笙拼尽性命生下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让她们做父母的又怎么舍得呢?看着景粢一点点长大,她时常会想起时洛刚出生的那段时日,身子小小的经常会风寒、发热,这一路上受了很多的苦,才长成如今这个模样。 再过不久以后,时洛就连如今这个模样都没了,会彻底的离开她们的身边;每每想到这些落笙心里都会很难过,怕霍时锦自责,故而将所有心绪都藏了起来,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她知道即便霍时锦不爱她,也依旧会爱几个孩子,所以这段时间他一定很自责;她心疼霍时锦、不舍的他难过,很多事情也渐渐的搁在了心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好,啊落,就叫景粢,就叫他景粢。” 霍时锦心不在焉的开口,心思好像都不在上面似的。 第61章 犹如新生 “嗯” 落笙认真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可以肯定霍时锦心里有事,可他不愿意告诉她,是跟尹悠吟有关的事情吧? 他心里终归是放不下尹悠吟的,进过心的人注定忘不掉,可她究竟要给霍时锦多少时间去忘记尹悠吟呢?倘若他忘不掉呢?她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她可以等霍时锦一辈子,可他这一辈子里真的能忘记尹悠吟吗?无数个漫长的岁月里,落笙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惜啊,这个问题始终是没有答案的。 尹悠吟是白月光、是朱砂痣,可她只是地上霜、是烂玫瑰;她永远也比不过尹悠吟,偏她爱的人都曾对尹悠吟念念不忘。 无论是曾经的席杬礼,还是现在的霍时锦,仿佛都不属于她,也从未属于过她。 她不是没有怨过尹悠吟,可怨又有什么用呢?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回不来的。 尹悠吟站在那里不动,就已经赢了;无论她多努力,都逃不出尹悠吟的光芒里,永远只能活在尹悠吟的阴影下,做一个类似于尹悠吟的替身,席杬礼是如此,霍时锦亦是如此。 二选一的结局,她总是输的人;无论是不是有这些朝夕相处的年岁,无论是不是有三个孩子的存在,无论霍时锦如今有多温柔,多关心、在意她,无论她们之间的情意有多深。 只要尹悠吟一出现、回来,都将会不复存在、恢复如常,也亦会形同陌路。 这个结果曾在多年以后,被无意印证,她输的彻底。 如今的她之所以跟霍时锦在一起,是因为即便是两人最后的结果是分离,她也抚养得了三个孩子,也承担的起后果。 即便是尹悠吟最后回来了,她们旧情复燃,她也依旧可以潇洒、自由的,带着三个孩子转身离去,去过自己想要的的日子。 她也相信如今的纠缠,将来会被时间所掩埋,被岁月所遗忘,只当是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的冲动。 也是利用霍时锦对时洛的愧疚,替时洛谋一份平安活下去的希望,让三个孩子短暂的感觉到缺失的父爱,将来能不留有遗憾。 只有感受、触碰过爱,她们将来才能明白爱、选择良配,才能做好一个父亲、母亲,才能爱自己的孩子。 如今的霍时锦,已经没有让她留恋的地方了;她也不会犯傻守着不爱自己的人,就一如当年,对席杬礼死缠烂打一般,独赴异乡。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霍时锦不爱她,动摇了,只要尹悠吟回来,她都可以带着孩子离开,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过完所剩的时日,漫长的余生。 或许从前的霍时锦会想要困住她,可如今的霍时锦不会,也困不住一心要走的她。 世人皆选将就,只有她不想将就,也不愿意将就。 落笙收回思绪,伸手轻缓抱起孩子,悄然出了屋子。 金黄色的暖阳温柔的打在她的身上,霍时锦跟出来靠着她一侧坐下,抬手自然接过了孩子,落笙随意的将头靠在他坚毅的肩膀上,那一刻成了两人往后的岁月里,始终忘不掉的回忆。 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久了,落笙心里明白;人有时候越想拥有一个东西,就越容易失去这样东西,这个道理霍时锦明白,落笙也明白。 这一刻、这段日子,或许是她们历经良多的半生里,为数不多能怀念的美好了;往后的路太长了,长到看不清尽头,也走不到尽头。 微风拂过两人的发梢,两缕发丝悄然缠在了一起,风停了一切又回到了先前的模样,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另一边宁国热闹的集市上,尹悠吟大声的吆喝着,手里动作不减,卖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卖花,卖花喽,卖花……” “好看的花,几文钱一支,卖花,卖花……” “瞧一瞧,看一看啊!卖花,卖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瞧一瞧,看一看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花,新鲜、好看的花,几文钱一支,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卖花喽,卖花,好看的花……” “瞧一瞧,看一看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好看的花,几文钱一支,卖花,卖花……” “卖花,卖花喽,卖花……” “看一看,瞧一瞧啊,卖花了,卖花……” “……” 兜兜转转、辗转往复,尹悠吟又回到了第一次离开京都城时,来到的地方,她很喜欢这里,也独自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尹悠吟不想再同京都城、同席杬礼有什么交集了,所以选择了在这里安顿下来,好好的过完余生。 这里离京都城很远很远,除却她主动回去,便不会有人找得到她,也大都是些异国他乡的人。 夕阳西下、日落山头,尹悠吟利落的收好了东西,高高兴兴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落日余晖,洒在她的背影上,很温柔、美丽。 另一边席府,席杬礼坐在院子里喝的不成样子,脚边都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子;整个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眼睛一直看着金黄的落日余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尹悠吟成亲后,席杬礼一直都是这副精神萎靡的模样,仿佛不知生死,整日醉醺醺的。 他想尹悠吟了,又不敢进宫去打扰她;除了必要的上下朝,席杬礼从不在宫里多待。 如今也极少出门去了,一个人窝在府里看薄暮、喝闷酒…… 想着尹悠吟,思念、回味着她还在的日子,渐渐泪眼模糊,落下泪来。 只有喝醉了酒,他才能短暂的想起尹悠吟清晰的面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找她,渐渐的,他也愈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除却费心折磨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折磨着别人。 日子就那样过着,再没人会管他了。 为什么爱一个人总没有结果呢?总是一次次相遇,最后却没有交集。 人生里尽是遗憾赴终生,所爱之人不复相见;余生何其漫漫长,终不负相思意。 “啊吟,如今你幸福吗?” “啊吟,我想你了。” “啊吟,日落很美,但都不及你。” “啊吟,我若去找你,你会跟我走吗?” “啊吟,……” 落日余晖下,那道身影那么凄凉、落寞,冷清、孤单…… 好似从此以后,骄阳似火也晒不热,他环着寒意的周身了。 仿佛又不觉间,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62章 他的狼子野心 尹悠吟抬脚沿着热闹的集市,一直缓缓向前走去,偶尔耳边也会传来几句吆喝声,语调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哎,你听说了吗?听说嫣国皇帝昨日驾崩了,死前留了一道遗旨,将皇位传给了一个外国人,你说奇不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八成是啊这个外国人对嫣国皇帝有大恩、救了皇帝的命,又或者是生前非常喜欢、赞赏那个外国人,所以很放心将偌大的嫣国教给那个外国人。” “又或许嫣国皇帝本就是那个外国人谋害的,又有心篡改了遗诏,顺理成章的登上了至尊的王座,成了大嫣新的帝王;这其中弯弯绕绕,谁又能知道呢?” “说的也是,皇室里的水最是深了,怎么会轻易的让人看清楚水里的东西呢?” “嗯,看不清的,即便是知道了,我们只是平民又能做什么呢?能在乱世之中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哎,我只是感慨世事多变啊!如今这嫣国皇帝一倒,几国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怕也是避免不了了;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我看啊我们还是好好想想后路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嫣国皇帝嗜杀成性、暴戾狠毒,这几国的战役说爆发就爆发了,一点也不心慈手软;这战役一爆发,我们这些人都难逃一死。” “哎,你说会不会这周边的小国都会灭国啊,毕竟现在嫣国兵强马壮、能工巧匠众多,嫣国新帝又是个暴虐成性、嗜杀成性的性子,以后的事怕是很难说了。” “嗯,特别是安吴、周梁、大蓿、宁遂、景国、大苑、上林、云青……,这几个离得近的国都了,兵弱不说、还人少、器械不足,如今怕是寝食难安吧!招兵买马迫在眉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这倒说的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嫣国皇帝驾崩了?皇位传给了一个外国人?新帝嗜杀成性?战役爆发了?周边小国会被覆灭?) (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京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战役爆发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安吴、周梁、大蓿、宁遂、景国、大苑、上林、云青……都将被覆灭,她该怎么办?景国,景国要被灭国了?她该怎么办?景国,灭国,不,不可以,景国不能被灭,不能,她的父母亲、哥哥们还在那里,不能灭国,不。)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景国被灭,不,她要去景国报信,对,去景国,去景国,去阻止战事爆发、延续,去阻止景国灭国,去保护百姓,去守护家人……) 尹悠吟小跑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不,不能去景国,来不及的,这里虽然离嫣国路远迢迢,但离景国也是山高水远!来不及的,根本就来不及,她还没有回去,景国就会被覆灭,来不及的……) (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阻止战事爆发,阻止景国颠覆,阻滞景国民不聊生,阻止父母亲、哥哥被残害,阻止一切的发生……) (去,去嫣国,去新帝身边,去找新帝谈和,无论什么条件都要拖的久一些,去说服嫣国的新帝,说服他放过景国,对,去嫣国,去嫣国……) 尹悠吟立马有了主意,雇了辆简朴的马车,踏上了去往嫣国的路。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还不算太晚。) (她一定能阻止凶残的战事,也一定能阻止景国被灭的,一定会的……) 另一边嫣国皇宫里,落笙失望的看着霍时锦;她知道霍时锦有野心,可没想到他的野心会如此之大。 “为什么?” 落笙大声的质问道,眼中渐渐模糊。 “啊落,……” 霍时锦柔声唤道,和从前并无不同之处。 “住口,你根本就不配这样叫我。” 落笙露出厌恶的神色,推开了想要靠近她的霍时锦。 “啊落,不是这样的。” 霍时锦无奈道,看着落空的手心,有些许恍惚。 “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说啊!” 只要霍时锦说,她就信他,她只怕他什么也说不了,也怕入了耳的全是算计。 “我……” 霍时锦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口了?没办法遮掩了?” 落笙冷笑道,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霍时锦,你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样?” 如今黄袍加身的霍时锦,早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了,也早已大相径庭。 “我没有变,啊落,我没有变的。” 霍时锦认真的开口道,眼中盛有微弱的水汽,不易觉察。 “你站得那般高,究竟是想做什么呢?偌大的宁国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野心了吗?你还敢说你没有变吗?” 落笙平静的质问道,眼里满是对霍时锦的失望,明明前一刻不是这样的,她竟丝毫未察觉他的转变,些许狼入虎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站在这里,只是想护住一心想要保护的人的。”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开口,这偌大的爱里有几分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能他一人知道。 “保护想保护的人?你想保护的人究竟是谁?是孩子?是我、还是了无音讯的尹悠吟?” 落笙流着泪质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期许。 “啊落,你们,你们都是我所在乎的人,也都是我想保护的人,不会变。” 霍时锦认真开口,眼里是让落笙看不懂的情绪。 “都是?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你还是承认你忘不了她,你还是喜欢她,还是想要保护她,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落笙揪心的问道,她原以为有些事情自欺欺人就能藏得住,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她终是错了,错得离谱,也活得愈发可笑。 “不,不是这样的,我。” 霍时锦的吞吞吐吐,让落笙彻底明白了。 “既然放不下她,就请放我走。” 落笙淡淡道,眼中再看不到往日的清澈、明亮。 “陛下的心如此宽大,从来都不是民女所求;民女自愿此生守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既然陛下给不了,就请陛下高抬贵手,放民女出宫,民女愿指天为誓,今生绝不纠缠。” 落笙心里平静极了,如今的她什么也不想求了,只想一心守在孩子的身边,平安带孩子离去。 “若陛下没什么事,民女就先退下了。” 说罢,决绝的离开了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 转身的瞬间,眼角落下一滴浑浊的泪光,只顷刻间稍纵即逝、无影无踪。 终归还是到了这一步,那些昔日的美好,如今都化为了无法复起、转瞬即逝的泡影。 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深觉人生的遗憾和不圆满,悄悄做了一个很长的关于情爱的美梦,梦醒了、人也该醒了。 该消散的人,总会消散的,即便能逃避得了当下的一时,也终究是逃避不了漫长至极的一世。 梦醒了,除却心上的伤口,终还是大梦一场空。 抱着结局去做的梦,只会按照结局走;可梦终究只是梦,醒来依旧有无法面对与逃避的现实。 第63章 月下思念 落笙忽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起来,良久,失魂落魄的回了松雪殿,进了屋子便一直没有出来过。 抬手轻轻将门落锁,赤脚走到昏暗的角落里坐下,双目无神的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淡光,渐渐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死寂、麻木。 自从从沈家出来,落笙就莫名的怕光了;尤其是难过、感伤的时候,最不能触碰光,一触碰就会发病。 其实落笙心里明白是为什么,因为潜意识里兰星觉得,只要天黑了那些人就不会折磨她,那个被称作母亲的人才不会伤害她。 但也好像确实是如此,天黑了那些人就会放她自生自灭、听天由命,那个女人就会陪在她最爱的人身边,与他交颈而卧、抵足而眠。 久而久之,她就越来越不喜欢亮堂的白日,总是在心里期盼着漆黑的夜晚能快些到来,能够早些脱离苦海、离苦得乐,只要能平静的睡一晚,她不在乎明天等着她的是什么,也不在乎明天的折磨是不是会更残忍些、更重些。 那个女人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她从外面买了很多下人,只是为了能日以继夜、暗无天日的折磨她,让她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爬都爬不起来。 从此白天黑夜在她眼里没有区别,也没有颜色,她不再对任何人,任何东西抱有希望和期待。 那个女人越是折磨她,她就越是要挺直腰背、越是要笑的开心。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小小的沈兰星就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了,暗无天日于她而言,早已经不算什么了。 曾经生活在黑暗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生活在黑暗里,抬脚自然走向漆黑处,是血肉早已经融入黑暗,已然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强的活着,没有一次想过要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绝处逢生的她;也从不为任何人活着,只为了放过自己,好好做一个正常人。 其实霍时锦一直对她很好,她也感觉到了,或许那份无微不至、细致入微,也曾无意间打动过她的心。 可纯粹的爱里注定是不能掺杂任何东西的,一旦掺杂了爱的性质就会悄然转变,不再单单只是爱了。 她曾在那份爱里掺杂了感激、埋怨、恨、利用……,她对霍时锦感到愧疚、亏欠、自责。 若非要说是爱,其实她们之间更像是亲人,除了那层关系和三个孩子,没有什么能证明她们相爱过,除却那份短暂的关心和相处,没有什么能证明霍时锦爱她。 而反之,除了那三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不爱尹悠吟;你看,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差距,亦一开始就有的差别,始终未曾变过。 一滴清泪缓缓自眼角落下,落到看不见的阴暗处、四散开来。 今晚又会是一个无眠之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看的人却不走心。 落笙一大早就起来了,不,是一夜没睡。 梳妆打扮好,坐在窗前微微出了神。 “圣旨到,康宁公主接旨。” 松雪殿宫门外不时传来了公公的高喊声,喊声由远及近缓缓传进了屋子里,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落笙渐渐回过神来,却没有急着出去。 待整理好了面上的仪容、衣裙,才起身不紧不慢的抬脚出了屋子。 步行到院子里,缓缓下跪、磕头、漠然听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宁公主贤良淑德、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德才兼备……,特册封为笙皇贵妃授金册、金宝,即日起移居长明宫,携皇后娘娘打理好东西六宫,钦此。” 公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落笙频频出神。 (皇贵妃?多讽刺啊!三个孩子换来的皇贵妃,又能坐得了多久呢?) (霍时锦终究将皇后之位,原封不动的留给了下落不明、了无音讯的尹悠吟,却用皇贵妃的位置来安抚她。) (皇贵妃多尊贵、至高无上啊!万人之上三人之下,却不过是个妾室,含辛茹苦养育的三个孩子成了庶子,终归是她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 (曾经的情意,今非昔比,也早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是她太傻了,竟真的信霍时锦会爱她。) (尹悠吟啊,成了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康宁公主,该接旨了!” 公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落笙才渐渐回过神来。 “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落笙缓缓磕头起腰接旨,起身目送着公公离开松雪殿的宫门。 “来人,关门!” 落笙淡淡吩咐宫人道,才转身回了屋子里。 差人收拾妥当后,陆陆续续的搬去了长明宫里。 往后的几天日子里,长明宫的宫门都没有再开过。 落笙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子倒也过的清闲、安逸。 不久后,便是上巳节了;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 。 宫里也是热闹极了,歌舞升平、莺歌燕舞,长明宫却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 只有落笙一个人冷清又落寞、凄凉,细看着皎洁的月光,思念着许久未见的孩子们,说来她也真的好久没有见过孩子了,不知道孩子们在宫外怎么样了。 今夜本是阖家团圆的一天,陛下隆恩浩荡,放了半数宫人出宫去见家人,只有落笙因为身份而出不去,被迫与两个孩子在这样的日子里分离。 想着想着落笙忽然落下泪来,她真的好想孩子们啊! “娘亲!” 恍惚间,落笙听见了周遭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大抵是太过思念孩子了,所以才会堪堪出现幻听。 “娘亲!” 耳旁的声音还在继续,落笙却不敢多想。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落笙不知道她身后的宫门,早已不知何时被打开,两个孩子站在光亮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唤她。 “啊落!” 这个声音让落笙猛的一愣,才渐渐转过身来,看见了站在光影里的三个人。 俩孩子欢快的向着落笙跑来,落笙回过神来也小跑着去拥抱两个孩子,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娘亲!” “诶” “娘亲!” “诶” “娘亲!” “诶” “诶” “诶” 抱住孩子的一瞬间,落笙顿时泪流满面。 不是做梦、不是幻听,她的孩子真的来见她了,她真的好高兴啊;在这阖家团圆的一天,从宫外进来见她了。 “你们两个,吃饭了没有?” 落笙小声的问道,轻轻抚了抚孩子的秀发。 “嗯” 俩孩子高兴的回应着落笙道,眼里亮晶晶的。 “那就好” 落笙听后松了口气,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坐下。 “娘亲,我们真的好想你啊!” 俩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让落笙觉得心疼极了,眸子里止不住溢出水汽。 “嗯” 霍时锦也在一旁应道,眼里温柔似水。 “娘亲也很想你们。” 落笙刻意避开了,如今的她们不适合再牵扯在一起,除却无法抗拒的因素,她也不愿同他有牵扯。 第64章 皎皎明月藏故人 “娘亲,那里好亮啊!” “嗯嗯嗯”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遂又满是期许的抬眸,一眨不眨看着那一弯皎月。 “嗯,很亮,那是月亮,用来思念故人的。” 落笙看着皎洁的月光,温柔的说道。 “娘亲也有思念的人吗?” 时洛轻声问道,眼里满是繁星点点。 “嗯,就在这里。” 落笙温柔的说道,这一晚让她觉得很美好。 月亮皎皎、佳人在侧、烛影摇红,这一刻真是美妙至极啊! 另一边的宫门口,尹悠吟趁着宫里热闹、人多,悄悄混进了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宫里。 只要能见到新皇,景国就不会被灭国了;她也有信心,能够说服新皇。 尹悠吟按照记忆里的路,顺利回到了听雨楼里;黑灯瞎火的找肯定找不到皇上,估计这个点皇上在哪个娘娘的温柔乡里呢? 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想办法。 一夜无梦,睡的安稳至极。 另一边的长明宫里,两个孩子在落笙的怀里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时洛进了屋子,霍时锦也抱着时笙紧随其后。 将两个孩子轻轻的放在榻上,落笙细心的替两个孩子盖好了被子,吹了烛火出了屋子里,霍时锦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月光皎皎下,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意乱情迷间,霍时锦抱起落笙进了屋子,轻放在床榻上栖身上前一挺,今晚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在散落一地的狼藉上,杂乱无章、七零八落…… 落笙缓缓睁开了眼醒了过来,穿好衣裙去了两个孩子的屋子里,她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走,所以想趁当下好好陪陪两个孩子。 昨晚发生的事她是自愿的,她很感激霍时锦带两个孩子来见她,她如今不想欠霍时锦什么了,所以…… 很多事情她都能一笔勾销,能接受霍时锦的心里有尹悠吟,也能和尹悠吟两女侍一夫、和平共处,安安稳稳的在宫里过日子;前提是她的孩子,能够平安。 其实霍时锦除却心里有尹悠吟,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相反霍时锦对她很好;每个人心里都藏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就像曾经她对席杬礼的锲而不舍一样。 她没有资格去责怪霍时锦心里有人,也没有权利去干涉霍时锦的人生,只要他能和尹悠吟持有距离、少有交集,她就愿意带着孩子留在宫里安安心心的和他过日子。 到孩子们的屋子里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没睡醒,落笙背着身轻轻合上了门,坐在院子里等着孩子起床,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只不过在这到处都是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宫里,这样的日子又能维系多久呢? 宫里的算计和阴谋,让落笙忧心忡忡;以前是从没想过和霍时锦长久的在一起,所以也不在乎。 如今既然决心留在宫里,便一定要想好这些;还有送走孩子的事迫在眉睫,如今她们的身份太高了,不知不觉就会成为别人的绊脚石、眼中钉,所以很多事情不能不防。 待两个孩子醒了,落笙安排好两个孩子,霍时锦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一国之君、一个堪堪上位的新皇,大抵是每日都在百忙之中、日理万机;一个国家的事都需要霍时锦去处理,有时候落笙挺心疼他的。 不管他是不是谋朝篡位,只要他是一个好皇帝、能爱护万民、勤勤恳恳,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倘若嫣国的皇位交到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子手中,不在乎黎民苍生、不在乎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不在乎家国存亡、国破家亡,不在乎万里江山。 倒不如让霍时锦去试一试,为百姓们求一份安稳、为万里江山添一份保障,为大嫣择一个明君,为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多一份制衡与胜算。 落笙相信霍时锦,亦相信先帝、相信家国、相信嫣国。 不多时,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落笙左右没什么事,就去厨房亲手炖上了汤,想给日理万机、整日操劳的霍时锦送去,好好补一补。 落笙做饭的手艺很好,那些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练就出来的;虽然后面去了大蓿做了公主,但做饭的手艺一直都没有忘记和减退。 另一边听雨楼里,尹悠吟一早就起来了,梳洗打扮好就去了大殿上,有些事情必须见了嫣国新皇才好谈。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外,尹悠吟好言好语恳求看守的侍卫进去通报。 侍卫是霍时锦身边的旧人,认识先前的太子妃尹悠吟,所以只是犹豫了下,就抬脚进去禀报了。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侍卫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尹悠吟,既然太子殿下都成了嫣国的陛下了,想必太子妃娘娘就是皇后娘娘了。 想来二人面上也没有和离,立后是或早或晚的事,称呼提早一些也不为过,便顺势那般称呼。 “谁?” 霍时锦听着这陌生的称呼,一时想不起来说的是谁,故而愣了愣。 “宁国的太子妃,景国的岁宁公主!” 侍卫想了想说道,因为身份尊贵所以不能提名字。 “啊吟” 霍时锦小声的呢喃道,脸上洋溢着不自觉的笑意。 “快,快宣进来。” 霍时锦颤抖着声音说道,整个人激动不已,已然归心似箭。 “是” “只是是叫太子妃娘娘?还是叫皇后娘娘啊!” 侍卫觉得还是问清楚好,所以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宣皇后进殿。” “是” 侍卫领命后,缓缓出了大殿,不多时,缓缓开口。 “宣皇后进殿!” “宣皇后进殿!” “宣皇后进殿!” 尹悠吟跟在侍卫身后进了大殿,看到霍时锦的时候愣了愣。 “你怎么在这?” 尹悠吟没想到离开这些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 霍时锦不知道怎么开口,瞬间就吞吞吐吐起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 霍时锦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认真的看着尹悠吟道。 “哦,我是为了景国,特意找陛下谈和的。” 尹悠然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淡淡的开口道。 “谈和?” 霍时锦奇怪道,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 “嗯,就是……” 尹悠吟将这些天的经历讲了一遍,很认真的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呢?” 霍时锦自嘲的笑了笑,眼中苦涩至极。 “啊,怎么会呢?” 尹悠然一不小心就说了真话,说完忙尴尬的捂嘴。 “你回去吧,陛下不会同意的。” 霍时锦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意?” 尹悠然一脸不解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因为我就是嫣国的新皇,我不同意。” 霍时锦薄唇轻启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啊景,可是现下对景国有什么不满之处?” 尹悠吟听到霍时锦的身份吓了一跳,察觉失态,忙收了异样,不解的追问道。 “因为你惹我不开心了,所以我不同意。” 霍时锦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告诉尹悠吟。 “你为什么不开心?只要你说,我都能弥补的。” 尹悠吟小声开口道,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霍时锦。 “……” “啊吟,不如,你留下来……” 霍时锦故意停顿道,观察着尹悠吟的反应。 第65章 痛彻心扉 另一边长明宫里,落笙忙的不可开交。 待汤炖好装在食盒里,落笙就独自撑着伞出了门。 一路上心情都不错,其实这一趟不仅是送汤这么简单,她还想同霍时锦商量一下,两个孩子出宫的事宜。 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将孩子送出宫去,还会就此引人耳目,将孩子显露无遗;所以只能托霍时锦派人将孩子平安送回客栈,这样她也能放心许多。 周边大雨倾盆,落笙高兴的踩着水花,一路上跌跌撞撞、弯弯绕绕,不久后终于到了大殿这边。 侍卫刚要通报,就被落笙制止了,她想给霍时锦一个惊喜,侍卫知晓落笙皇贵妃的身份,就由着她去了。 落笙轻轻的抬脚进了大殿,脸上笑意盈盈的。 刚进大殿不久,一眼就看到了霍时锦;正欲开口叫他,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角落里的尹悠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她不死心,偷偷躲起来偷听。 “我怎么了?” 尹悠吟听的迷迷糊糊,不大明白霍时锦话里的意思,眼中清澈见底。 “你若留下做我的皇后,我可以考虑你说的事。” 霍时锦缓缓开口道,眼中满是笑意。 “这……” 尹悠吟犹豫了,她不喜欢霍时锦,也会耽误了他。 无论霍时锦如今的身份,他曾放走了她,她很感激,也不愿伤害他。 “啊吟,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喜欢;在翊柟县初次见你,就喜欢,这一次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霍时锦深情的开口道,眼里满是温柔。 “我……” 尹悠吟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吞吐着,欲言又止。 “啊吟,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回来了;若非你主动回来,今日站在这大殿上,我绝不会去打扰你。” “啊吟,这次不要逃避好不好?我们试一试,倘若再过几年你还是不爱我,我就放你走,就当是给自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霍时锦小心翼翼的问道,又恐尹悠吟会拒绝。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不再攻打景国。” 霍时锦的卑微、恳切让她心软了,即便是为了景国她也会答应,所以她欣然的应下了;只是试一试而已,不会怎么样的。 “谢谢你,啊吟!” 霍时锦感激的道,眼中闪过欣喜之色。 “我答应你,不攻打景国。” 霍时锦郑重承诺道,眼中满是真诚。 他此番举动,除却弥补年少的不甘,也是想给百官一个,名正言顺助尹悠吟的理由。 他说过,她想做的事,他都会替她做到。 止戈非他一人所能决定,可若尹悠吟做了大嫣皇后,大嫣与景国便会就此交好、议和,便没了所谓的争斗。 “来人,拟旨!” 待尹悠吟走后,霍时锦迫不及待就下了旨。 此时听雨楼里,公公正在宣读圣旨;尹悠然安静的跪在地上,听着公公宣旨的声音愣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太子妃贤良淑德、德才兼备,兰心蕙质、德才出众、有母仪天下之风,今特册封为嫣国皇后授金册、金宝,执掌凤玺移居正阳宫,从此掌管东西六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钦此。” 公公宣完旨后,默默的等着尹悠吟来接。 “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尹悠吟磕头、起腰,抬手接过圣旨目送着公公离开,起身进了屋子里。 另一边的大殿外,落笙靠在墙边哭的泣不成声;她以为有些事情她足够努力,就一定不会发生了,却不想,被上天狠狠打了一耳光。 一墙之隔,霍时锦静静的看着远方愣神;即便是如愿以偿,得到了尹悠吟的接受,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高兴,为什么呢?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得到尹悠吟的答应他会不开心,甚至心里不自觉的难受。 好像脸上的开心,不是真正的开心;心里的开心,也到不了脸上。 落笙渐渐哭累了,眼神也有些空洞、无神,死寂、麻木,缓缓起身擦干眼泪,将食盒随手交给了一个宫人,吩咐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不要告诉陛下,今日我来过了。” 落笙淡淡的开口,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不要告诉陛下,东西是我送的。” 说罢,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是” 宫人应承道,转身进了大殿。 “陛下,御膳房送汤来了。” 接手的宫人也的确没有说漏嘴,不多时,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放下吧!” 霍时锦沉声开口,眼中满是迷茫。 “是” 宫人缓缓放下食盒,离开了大殿里侧。 另一边的宫道上,落笙不小心弄丢了伞,只能淋着雨回宫。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毫无退减之势,逐渐淋湿了落笙整个身子。 落笙自大殿外离开后,愈发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回去的一路上不是磕着这个就是碰着那个,整个人狼狈不堪至极。 头也不时昏沉、恍惚,周身越发摇晃,脚步虚浮。 渐渐的撑不住倒了下去,头磕在宫灯的一角上,昏了过去,良久都毫无意识、不省人事。 另一侧的宫道上,尹悠吟刚从太后娘娘的宫里请安回来,整个人疲惫至极,没有丁点精神。 尹悠吟的轿辇缓缓驶在宫道上,路过落笙时,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便就此愣住了,若不是今日遇见了,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只一眼尹悠吟便偏开了头,轿辇缓缓向前驶去。 直到看不到落笙的身影了,尹悠吟才喊停了轿辇,淡淡出声吩咐身侧的宫人。 “去,将那个姑娘带回宫,找太医去给她医治。” 尹悠吟还是心软了,差人将落笙带回了宫,又好心请了太医医治。 “是” 宫人领命回去找落笙,看人昏迷不醒,利落抬着人离开。 宫人一走,尹悠吟的轿辇就缓缓上前去了;她静静的闭目养神,一脸的疲惫、倦怠。 正阳宫里,落笙始终没有醒;一直到了夜里,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晚边霍时锦处理好了奏折,来正阳宫陪尹悠吟用晚膳。 霍时锦细心的喂着尹悠吟,两人间亲昵的相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恩爱和睦的夫妇。 不多时,宫人进来禀报落笙的情况,看到霍时锦在,有些欲言又止;尹悠吟看出了宫人的犹豫,满不在意的开口,也就此打消了宫人的顾虑。 “无妨,说吧!” 尹悠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告诉霍时锦的,所以也没什么所谓。 “那姑娘还是没有醒过来,娘娘说怎么办是好?” 宫人很是担心的说道,倘若那姑娘死了,毕竟也是死在正阳宫,宫中人言可畏,定是与正阳宫、与皇后脱不了干系的。 “知道了,下去吧!” 人没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太医也看了、药也吃了人却没醒。 “对了,宣太医进来,本宫要亲自问问什么情况。” 尹悠吟忽然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 宫人领命下去,迅速找到了太医带了进去。 “娘娘,人到了。” 宫人规矩行礼后,便自觉退下了。 “太医,那姑娘怎么回事?” 尹悠吟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眼中满是柔和。 第66章 听天由命 “回娘娘,那姑娘磕着头了,血流不止有些严重;而且,而且……” 太医平静的回话,说到后半句话时,却不自觉有些吞吐。 “而且什么?” 尹悠吟淡淡的问道,眼中看不出情绪。 “而且那姑娘,貌似已然有了身孕。” 太医只得坦言开口,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下去吧!” 太医的话让尹悠吟一愣,随即忧心忡忡、心不在焉起来。 (没想到,她们居然已经有了孩子了。) (他,要当爹了。) 尹悠吟起伏不定的心间,愈想愈是难受至极。 “怎么了?” 霍时锦也注意到了她微微转变的情绪,担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最近有些累了。” 尹悠吟撒谎道,却也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情了。 “累了就多休息,不要硬扛。” 霍时锦温柔的说道,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嗯” 尹悠吟刚要起身离开,无意间瞧见门口有人进来,便又坐了回去。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福体安康!” 落笙规矩的行礼道,她刚醒就过来了。 “平身吧!” 尹悠吟略有些淡漠的开口,抬眼细打量起了落笙微微隆起的小腹。 “谢皇后娘娘恩典!” 落笙缓缓起身道,看到霍时锦的一瞬间,不自觉愣了愣。 “奴婢来谢谢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奴婢没齿难忘,将来也一定会好好报答皇后娘娘的。” 自称奴婢是不想尹悠吟知道她的身份,尹悠吟是个好女子,她不想伤害她。 “举手之劳罢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尹悠吟满不在意的开口,却又不自觉的想关心。 “奴婢没事,多谢娘娘关心!既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落笙淡然开口,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她如今已不想再欠尹悠吟什么了。 “嗯,外边下雨了,墙边有伞,拿着吧!” 尹悠吟终归是善良的,不舍的让孩子受伤。 “谢皇后娘娘厚爱,不必麻烦了。” 说完,抬脚转身离去。 “你,有身孕了,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拿着吧!” 尹悠吟忽然道,说的不紧不慢。 “谢娘娘提醒,不必了。” 尹悠吟的话让落笙有些站不稳,也依旧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独自走进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夜里,那道小小的身影那么落寞、冷清,孤独、凄凉。 身后的尹悠吟不经意瞧见,都觉得莫名心疼。 就像她站上悬崖的那个夜里一样,可那时候她身边有席杬礼,如今的落笙身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霍时锦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正阳宫,抬脚快步的追上了那道可怜兮兮的身影,两人一同淋着倾盆大雨、狂风暴雨奔走。 落笙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想借此跑掉这个孩子,她们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又多了一个尹悠吟,这个孩子生下来一定不会幸福。 她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倘若有一天她撒手西去了,四个孩子怎么办?所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可她舍不得、又狠不下心来,只能以这种方式听天由命了。 落笙看着四周的高楼,忽然毫不犹豫跑了上去,用力的爬上了矮矮的围栏,看着追上来的霍时锦莫名的笑了。 “霍时锦,从前都是我做决定的,这次我想听天由命。” 说罢,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整个身子缓缓落下。 “不,啊落,不要,啊落……” 霍时锦看着落笙站上高楼,一瞬间心都碎了,泪眼模糊、眼角猩红。 “落笙” 两个人的身子同时落下,一瞬间地上满是鲜红的血,血流不止;两人缓缓闭上了眼,即便是漆黑的夜里,鲜血依旧那么鲜红一片。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渐渐微微亮起;宫里一片混乱,到处人心惶惶。 长明宫里,落笙缓缓睁开了眼,慢慢清醒了过来。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慢的落下,自脸颊滑落进耳侧的青丝里,深深的掩藏了起来。 (霍时锦)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高楼下的那一大摊血迹,和当年沈府里的那一摊血迹那么相似,两张脸的轮廓也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自此,那双明亮如初的眼睛,她再也没有忘记过。 (是你吗?) (你回来了吗?) 落笙蓦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起身连鞋的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里,悄然跑出了长明宫。 这一次,身后空无一人;她跑向了繁星殿的方向,他一定在那里的。 即便是做了嫣国的皇帝,霍时锦也一直没有移宫,一直都住在繁星殿里;因为那里离听雨楼近,一出门几乎就能看得到。 落笙跑的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可那些人不让她进去看霍时锦,挣扎间落笙被推倒在地。 即便是一墙之隔,她也依旧见不到霍时锦,她只能笔直的跪在外面替他祈祷,祈求神灵保佑霍时锦平安。 大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她身上,就像当年被逼迫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里淋雨的日子一样,她依旧挺直了腰背、只为了能更显得虔诚一些、能快些实现心之所愿。 即便是她能等得了,霍时锦也等不了了。 (霍时锦,我不祈求你能出来见我,只希望你能快些醒来、快快好起来。) (霍时锦,我和孩子都在等你,你要醒过来啊!) (霍时锦,对不起、对不起,是因为我的冲动,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霍时锦,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霍时锦,我想你了。) (霍时锦,你若先一步离开了,我会带着孩子后一步去找你的,所以你不会孤单。) (霍时锦,倘若这辈子没有缘分,那下辈子我们早点遇见吧!) (霍时锦,谢谢你!) 落笙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的屋子,任雨水打湿她的衣裙,好像能透过那扇门看到霍时锦似的。 另一边的正阳宫里,尹悠吟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繁星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雨里的落笙,就抬脚缓缓的进了屋子。 “怎么样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尹悠吟一脸担忧道。 “回娘娘,情况不大好,有可能近些天就会醒,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太医把可能出现的结果,都陈列了出来。 “具体情况,臣不知道。” 太医坦言道,对病情没有把握。 “吴太医就不要离开了,以免发生什么状况。” 尹悠吟冷静吩咐道,如今她们不能自乱阵脚。 “是” 太医应承道,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那日看落笙离开的身影,尹悠吟就察觉会出事;只是没想到出事的会是霍时锦,真的有这么巧吗? 一想到落笙惨白的模样,尹悠吟愈发觉得她可怜;想着她还在外面跪着,便想去外面看看她。 磅礴大雨里,落笙淋得落魄、狼狈,可只要霍时锦能醒、能好好的,她都不在乎。 第67章 二选一 透过雨水,落笙瞧见有一道身影向着她走来,正是见她可怜兮兮,想来看看她的尹悠吟。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尹悠吟独自撑着黄纸伞,淡淡的开口。 “他怎么样了?” 落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颤抖着问道。 “还没醒。” 尹悠吟认真回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那,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就一眼,一眼就好!” 落笙闭口不谈自己,一心只想进去看看霍时锦。 “好,可没什么用的。” 尹悠吟终归是心软了,怜悯面前这个坚挺的姑娘,仿佛自己某一瞬的影子。 “会有用的!” 落笙喃喃自语道,起身向着屋子里走去。 “谢谢你,尹悠吟!” 落笙由衷开口,她称呼得不是往日里疏离的皇后,而是倾心相待的尹悠吟;说罢,小跑着进了屋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屋子,从前她没有身份进到这里,前些天是她不想进这里。 人总是在逃避,逃避人、逃避事;可无论怎么逃避,只要人还活着、还能呼吸,终其一生总有要面对的一切。 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霍时锦,落笙渐渐心疼不已,缓缓走近了霍时锦身侧,抬手温柔的抚了抚他被磕破的脸,细细、轻柔的抚摸着,深怕微重的力道弄疼了他。 “霍时锦,我在等你,你要快些醒来!” 落笙泪眼模糊道,眼中满是温柔。 “霍时锦,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细微的伤痛。 “啊锦,我喜欢你,很喜欢!” 落笙深情的开口,眼中满是笑意。 “霍时锦,即便不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你也要为了尹悠吟醒过来啊!” 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看不清颜色。 “霍时锦,你也舍不得她难过吧!她在等你,你要快些醒过来。” 落笙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霍时锦,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离开嫣国;从此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别人了,我会带着孩子离你远远的!” 落笙抚着霍时锦冰冷的手说道,眼中满是释怀。 “霍时锦,我们不应该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选择放下,你也应该要放下。” 落笙笑意盈盈的说道,声音很轻很轻。 “霍时锦,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落笙小声的说道,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清泪。 “霍时锦,我会找一个地方,忘了你。” 平静之下,波涛汹涌。 “霍时锦,你走以后尹悠吟就会和席杬礼在一起了,你舍得吗?” 落笙忽然道,眼中看不出情绪。 “霍时锦,你若走了我会带着四个孩子改嫁,不,你没有娶我,我从来都是自由身,自也算不上改嫁。” 落笙苦涩道,霍时锦从未娶她,她们却私下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了不该有的情,有了四个可爱的孩子。 “霍时锦,我会嫁给一个很好的人 ,与他相夫教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其乐融融,此后儿孙满堂,我是个聪明人不会委屈了自己;我们的孩子会叫别人爹爹,我会彻底忘了你,我会很幸福的。” 落笙兀自呢喃出声,她不知道她和尹悠吟谁能刺激到霍时锦。 “霍时锦,你一点都不好,不值得我去喜欢。” 可在感情里,怎么会有值不值得呢? “霍时锦,再见了!” 落笙缓缓起身,平静瞧了霍时锦一眼,就独自离开了。 刚走了几步,小腹渐渐腹痛难忍,眼前忽的一黑,重重摔了下去。 “霍时锦,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坚持住,我也坚持住;倘若能熬过这一次,我就来见你。” 落笙缓缓抬起手,想去牵霍时锦的手,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落笙纤细的手却无力的垂了下去,下腹缓缓流出暗红色的鲜血,落笙渐渐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尹悠吟见落笙久久未出屋子,有些不太放心她独自一人,就抬脚进了灯火通明的屋子;看着满地的鲜血,呆愣了一瞬,赶忙吩咐人找了太医进来。 “来人,宣太医!” 尹悠吟险些瘫坐在地上,回过神来,上前探了探落笙的鼻息。 “是” 宫人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太医进了屋子。 尹悠吟觉察落笙还有气,瞬间松了口气;着急的等着太医来,紧张得不自觉来回踱步。 “太医,她怎么样?” 瞧见太医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忙上前凝视着太医的面容寻问出声。 “娘娘,待臣查看了才知晓。” 太医上前仔细的检查着,脸色愈发的难看。 “怎么样了?” 尹悠吟看情况不对,担忧的问道。 “娘娘,这姑娘动了胎气,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即便是能保住,大人孩子也只能保一个,依娘娘看应该保哪一个?” 太医坦言开口,为孩子感到惋惜。 “保一个?” 尹悠吟从未遇到过眼下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得沉默下来。 “回娘娘,是。” 太医诚恳的回应道,等着尹悠吟开口。 “不,两个都要保住,都要保住!” 尹悠吟喃喃道,看着落笙很是心疼。 “娘娘,再犹豫便是两个都保不住了,还请娘娘三思啊!” 太医战战兢兢的追问道,整个人愈发的急切、焦急。 “本宫知道了,容本宫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准备吧!” 尹悠吟依旧下不定决心,只能拖延时间道。 “是,臣告退。” 说罢,太医缓缓退下。 “你,你的孩子要保不住了,你想如何选?” 尹悠吟忽的小跑上前,走近还有意识的落笙身边,犹豫不决的问道,满眼皆是犹疑之色。 “保孩子,保孩子;倘若,我,活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育,长大?” 落笙听后,断断续续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即便是我也代替不了,知道吗?” 尹悠吟欣然答应道,一个人临死前的嘱托,她怎么能不答应? “谢谢你,尹悠吟!” 落笙满足的笑了笑,握住尹悠吟的手忽然就松开了,慢慢昏睡过去,彻底没了意识。 (霍时锦,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霍时锦,你要看着孩子慢慢的长大,不要离开它。) (霍时锦,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霍时锦,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保佑你平安、祝福你幸福的。) (霍时锦,一定要平安吉乐、喜乐无忧,与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将来也要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霍时锦,这次真的要再见了。) (霍时锦,谢谢你!无论是在沈府还是在京都城里,我都该谢谢你!) (啊锦,我爱你,对不起!) 尹悠吟看着怀里血流不止的姑娘,眼睛都红了。 第68章 生死存亡之际 “啊锦,你说,我该怎么办?” 尹悠吟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独自喃喃自语出声。 “啊锦,我当如何去选啊!” 尹悠吟忽然间,就觉得很迷惘。 “啊锦,我始终做不出抉择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两人死吗,一尸两命?” 尹悠吟双目无神至极,心里好痛好痛。 “啊锦,你说,该是选大人还是孩子?” 尹悠吟身边空无一人,只能和昏迷不醒的霍时锦说说话。 “啊锦,她说要保孩子,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吧!” 尹悠吟忽然道,眼中忽的坚定了许多。 “啊锦,孩子是她的,我们没有资格替她去选,所以我决心答应她保孩子,你说好不好?” 尹悠吟下定决心道,唤来了太医。 “来人,宣太医!” 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能后悔了。 “保,大人,保,大人,保大人,保,落、笙,保落笙……” 霍时锦忽的呢喃出声,声音很小很细。 “保大人,保落笙,保落笙,保大人……” 霍时锦一直重复着这些细碎的话,睡梦里睡的极不安稳,频频动作。 “怎么了?” 尹悠吟凑近了耳朵,仔细的听着霍时锦嘴里细微的呢喃声。 “保大人,保落笙,保大人,保大人……” 霍时锦斩钉截铁道,声音里带着坚定。 “保大人?可她说要保孩子,我们不能随意更改她的意愿,而且大夫已经带走她了,如今已经在开始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姑且听天由命了。” 是的,刚刚大夫进来抬走了落笙,如今已经开始在保孩子了。 “啊锦,我知晓你是良善之人,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可那是她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 尹悠吟安慰着霍时锦道,她也可怜那个即将失去生命的姑娘。 “啊锦,我们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是她的命、也是孩子的命!” 尹悠吟平静道,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眼角滑落,隐入耳侧平缓的玉枕里,消失不见。 “你怎么了?” 尹悠吟细看着霍时锦的脸询问,总感觉霍时锦脸上的模样很难过。 霍时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落笙自高楼下一跃而下,落地的瞬间血肉模糊、血流不止,那具温热的身体慢慢冷却下来,冰冷刺骨渐渐灼痛了他的肌肤。 看着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落笙,顷刻间他心都碎了,再不是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薄情、无义的帝王了。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他的落笙,他小心翼翼抱着落笙的尸身,哭的撕心裂肺,像个一直找不到家的孩子。 可他的落笙再不会醒了,他真的没有家了,也再也找不到家了…… 四周的冷冰冰、空荡荡,将他紧紧的包围着,渐渐一点一点的将他吞噬。 他起身向着高楼走去,毫不犹豫、纵身一跳;他的落笙最怕黑了,他要去陪着她了。 他艰难抬起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拥着落笙冰冷的尸身,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再没有放开过。 这一次她们不会再分开了,她们交颈而卧、抵足而眠,渐渐沉入了微甜的梦乡,脸上肆意的笑意,再没有放下。 她们死了、死在了最爱之人的身边,死在了彼此温暖的拥抱里,死在了甜美的温柔乡里;今生,她们握不住幸福,便随着幸福而去。 画面蓦然一转,落笙嫁娘模样,牵起身旁陌生的男人,弯腰拜起了高堂,那一刻她很幸福。 她们的孩子叫那个男人爹爹,她和那个男人交颈而卧、抵足而眠,四周满是大片的红,洞房花烛、新婚燕尔。 她在一旁笑得格外欢愉,略微羞涩又媚态尽显,她主动缠上了那个男人的腰肢,翻云覆雨、男欢女爱、颠鸾倒凤…… 再次重逢,她早已隆起小腹,笑着搀上夫君,同他擦肩而过;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她真的彻底忘记了他。 画面再一转,她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耳旁不自觉传来声响,轻言孩子保不住了;叫他做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说若是犹豫,便会一尸两命。 他的落笙说要保孩子,那一瞬间他的心都碎了;她放弃自己的命,也要保住孩子,只因为那是她们的孩子,只因为那个孩子姓霍。 她真的很傻,傻的让他心疼。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保大人,他可以没有孩子,可他不能没有落笙;欠那个孩子的,他可以用余生偿还,但不能用落笙的命去换。 不多时,有人悄声至耳旁,告诉他落笙被带走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又要失去落笙了。 他恐惧又害怕至极,一滴清泪缓缓落了下来。 (不,他不要孩子,他要落笙,保落笙。) 他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瞬间就看到了地上那大摊的鲜血,他起身慌不择路的跑开;来得及的,一定会来得及的。 磅礴大雨里,只有霍时锦一个人的身影,隐匿于大雨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可以来得及的;落笙还在等他,他不能停下。 (傻子,在我心里你比孩子重要多了。) (落笙,再撑一会儿,再等等我。) (啊落,我们的以后还很长。) (啊落,我们此生有三个孩子就足够了,足够了。) (啊落,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不要轻易放弃。) (啊落,你要是走了,三个孩子就没有娘亲了,你舍得吗?) (啊落,你说我们要早点遇见的,就不用轻易的放弃这辈子。) (啊落,我很快的,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啊落,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啊落,你说你想听天由命,那我便逆天改命,好不好?) (啊落,你说要我努力,所以我醒了;如今你也要努力啊,我在等着你,孩子也在等你。) (啊落,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就娶你,好不好?) (啊落,这次我是认真的,不会再骗你了。) (啊落,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的不离不弃。) (啊落,是我一直太傻,看不穿你的喜欢。) (啊落,坚挺一点,总会有希望的。) 磅礴大雨渐渐打湿了霍时锦的衣裳,里面乍现的春光,渐渐若隐若现起来;可他都不在乎,因为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落笙还在艰难的等着他。 此刻长明宫里落笙还未醒过来,但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宫人匆忙的进进出出,小心谨慎的照顾着落笙。 落笙在睡梦里梦到了霍时锦,渐渐的睡的极不安稳,她怕霍时锦醒不过来,但更怕他活不下去。 那样重的伤,真的能活下去吗? 那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始终让落笙放不下心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亲眼看见霍时锦醒来,可如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更别提去繁星殿见霍时锦了。 她只能在长明宫里,默默的期盼霍时锦早些醒来。 有一瞬间,落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倦怠,劳累、苦闷,整个身子一直沉浸在梦里,不愿意就此醒来。 最近发生的事,让她无力招架,愈发累极了! 第69章 戛然而止 长明宫的宫外,霍时锦用力的推开了宫门,一步一步向着屋子里走了进去。 看着床榻之上毫无生机、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落笙,霍时锦小跑着上前,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泛红的眼角瞬间便滑落出几滴晶莹的清泪来,轻轻落在落笙毫无血色的小脸上。 霍时锦微微愣了愣,复又抬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 “啊落,我真的来见你了。” “啊落,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啊落,别睡了,该起身了。” “啊落,……” 霍时锦一声一声的唤道,落笙却怎么也没有醒。 恍惚间,落笙听见耳边有人在唤她,可眼皮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淡淡的笑了笑,沉迷在那温柔的声音里,不可自拔。 她听出是霍时锦在唤她,知道他醒了、平安了,她由衷的替霍时锦感到高兴。 她曾经听闻过这样一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相信霍时锦也是有后福之人,往后定会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渐渐的她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湿热,她愣了好久好久,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 那阵阵微凉的温热,顷刻间灼痛了她细白嫩肉的肌肤,那一刻她多想抬手替他擦干脸上的泪啊! 这是自有了孩子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霍时锦对她的在乎,不是为了孩子,只为了她。 这一认知让落笙高兴了许久,眼睛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可想到尹悠吟,眼里的光转瞬间又散了。 尹悠吟始终隔在她们之间,霍时锦放不下她也忘不掉,久而久之她们之间就只剩下喋喋不休的争吵了,那不是她所求、亦不是她所愿。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能安心,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会幸福的。 她能感觉到尹悠吟是个很好的人,往后也会很用心的照顾好她的孩子,她不想伤害尹悠吟,也不想让孩子生活在她的怨恨和两人的争吵里。 如今的她太累了,不想再插足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往后她们之间的感情如何,她不会再去操心,也不想再去争抢、忧心了,她只想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过好当下。 倘若霍时锦愿意放她走,她就孤身一人离开京都城,去过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的日子,孩子放在宫里,留在尹悠吟身边她很放心。 倘若霍时锦不愿意放她离开,她就在长明宫里守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对她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紧紧守住自己的本心不再说情、也不再碰情,时间久了霍时锦自然就觉得无趣了。 落笙缓缓睁开了眼,不去看霍时锦一眼,自顾自的起身走出了屋子,今日天气不错,晒晒太阳对孩子也好,所以落笙一整天都坐在院子里。 细看着远方的景,赏心悦目,眼眸中毫无波澜。 她们之间,其实早该这样的,只是太多的无奈,让她们纠缠在了一起。 屋子里,看到落笙醒了、活蹦乱跳的,霍时锦很高兴,脸上不自觉带着笑。 起身出了屋子,向着落笙的方向走去。 “啊落,你醒了,真好!” 霍时锦认真的感慨道,心中一片柔软。 “……” 落笙只是听着什么也没说,也不打算开口。 “啊落,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霍时锦柔声开口,脸上笑意从未褪去。 “霍时锦,回去吧!既然已经做了帝王,便要学会无情、藏情,余生守好嫣国的土地,便是你的宿命。” 落笙淡淡的说道,眼中没有一丝爱意存在过的痕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时锦有些许后知后觉,良久才反应过来。 “放我出宫去吧!” 落笙说的很轻很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不可能!” 霍时锦说的斩钉截铁,目光一直停留在落笙身上。 “那就放皇后娘娘出宫吧!” 落笙淡淡的说道,留给霍时锦一个二选一。 “你究竟怎么了?” 他看着落笙觉得有些陌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倘若今天,非要你选一个送出宫呢?”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呢?明明我可以两个都留下的!” 霍时锦很是不解道,眼中的光渐渐黯淡。 “又或者说,只有一颗解药你会救谁?” 落笙淡然出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想说什么?” 霍时锦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放不下皇后娘娘,也不肯放我离开;霍时锦,你不觉得自己自私吗?” 落笙铿锵有力的质问道,眼中满是对霍时锦的失望。 “其实你和皇后是一样的人,遇到事情总喜欢逃避;即便知道逃避不了,也不愿意早一些面对。” 落笙肯定的道,眼中毫无波澜。 “你吃醋了?” 霍时锦笑道,眼中满是零星点点的光。 “不,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落笙否认道,眼中黯淡无光。 “我以为自己是喜欢你的,可后来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喜欢;而是对从前的愧疚,对亲情的填补;霍时锦,我只是将你当成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当成了对我好的哥哥。” 落笙说的很平静,眼中晦暗不明。 “哥哥?谁会和哥哥做那样的事;落笙,是你你信吗?” 霍时锦冷笑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无论是谁我都会那样做,各取所需罢了。” 落笙淡然自若道,眼中满是光亮。 “孩子和谁不是有?日子又和谁不是过?” 落笙的心静的可怕,她却没有丝毫动容。 “是啊,和谁不是过!” 霍时锦仔细斟酌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和谁都能过,唯独不能和你过!” 落笙一眼就看出了霍时锦的心思,忙补充道。 “为什么?” 霍时锦很是不解,认真的问道。 “因为我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心里有别人的你。” 落笙冷声道,眼里看不出情绪。 “你不也是吗?” 霍时锦质问道,眼睛忽明忽暗。 “可至少在爱你的时候,我的心腾干净了。” 落笙平静道,眼中满是笑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尹悠吟,你不喜欢她!” 霍时锦好像明白了什么,轻笑着开口。 “是因为她,却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不喜欢你而已。” “自始至终你都配不上她的情,亦配不上我的情。” 落笙坦然道,眼中明亮至极。 “出去吧!我累了,以后也别再来了。” 说罢,自顾自转身进了屋子。 不久后霍时锦跟了进来,将落笙抱上了床榻栖身而上;轻轻的吻上了落笙的红唇,自始至终落笙都没有一点反应;既不反抗也不顺从,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想好了?倘若你还要继续,从此以后我便会恨你;无论多深的情,都会断在今夜。” 霍时锦听后果然停了动作,利落起身拂袖而去,往后便再没来过长明宫里了。 第70章 三年了 三年了,霍时锦再没踏进过长明宫的宫门。 近日宫中流言四起、议论纷纷,说皇上和皇后三年来关系极好,伉俪情深、恩爱和睦,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偌大的皇宫之中,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亲密无间…… 每每听到这些,落笙都只是笑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幼稚” 几个孩子在身后嬉戏追逐、打打闹闹,淡金色的落日余晖渐渐打在落笙身上,那一刻光辉在她眼里,真的美好至极。 不一会儿,天色便渐渐的暗了下来了。 宫里的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落笙的清闲和尹悠吟的忙碌成了鲜明的对比。 落笙虽是皇贵妃,但需要操心的东西也不多,整日里几乎可以说是清闲、安逸,自在、惬意的。 而尹悠吟是一国之母,嫣国的皇后,后宫里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事与人都需要她去打理、安置,日子自然是过得要忙碌、苦累许多。 同一个深宫里,只是担的责任不一样;尹悠吟性子冷静,平易近人,有母仪天下之恣做皇后刚刚好。 落笙性子冷清,不愿过多操心,如今不上不下的位份,也的确是适合她的。 这短暂又漫长的三年来,尹悠吟和落笙的关系也逐渐转变。 两人无事经常相邀赏花喝茶、相谈甚欢,落笙也将几个孩子放心的送到了尹悠吟身边去照顾,每日里清闲至极,有时间也会去正阳宫看看孩子。 霍时锦不来找她,她乐的清闲,自也不会主动去找霍时锦。 无论外面怎么传尹悠吟和霍时锦的恩爱、和睦,她眼中都毫无波澜,只是笑了笑,便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宫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白天忙忙碌碌,晚上早早休息,日子过的极平淡。 另一边硝烟四起、战火弥漫的战场上,席杬礼奋勇杀敌、骁勇善战,所向披靡、驰骋疆场…… 高大的身影还是那么挺拔、欣长,人也依旧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风华正茂…… 三年前席杬礼主动请旨来了前线,从此收起了儿女情长、一心保家卫国、忠魂永存。 再有几个月这场战役就要结束了,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又会回到京都城里,因为那里有他此生最爱的人等着他去守护。 这一生啊,他只想守在尹悠吟的身边寸步不离,看着她笑容满面、看着她携子之手、幸福美满! 日子过得很快两月后前线战事结束,嫣国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凯旋而归、班师回朝;一路上队伍走走停停,到京都城已是一月半有余了。 前线的战事一平定,也算了却了霍时锦心里的一件大事。 前线传来喜讯,说是嫣国大军不日将会抵达京都城,他高兴坏了忙吩咐下去,让宫人早早的将各宫里张灯结彩、挂满红绸、布置妥当,为迎接大胜而归的军队做准备。 三日后队伍进了京都城里,顺利抵达宫门口,众人下马步行进了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皇城;大殿上华灯初上,众人就着舞曲举杯畅饮,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纹饰繁复的龙椅右侧,落笙眼眸无神的看着大殿中央的歌舞,整个人心不在焉极了。 落笙对于这场宴席本就不是很想来,只是如今她是嫣国的皇贵妃有些场合必须在场,所以即便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去参加与她毫无关系、她毫不感兴趣的宴席。 落笙的心思完全不在宴席上面,她如今最在乎、担心的是时洛的身体。 这三年来虽然时洛侥幸撑了过来,活到了今日,可身体却每况愈下,越来越虚弱了。 即便是霍时锦下旨遍访名医,也依旧是无济于事。 太医诊断后说怕是熬不过今年了,外面的游医也和太医说的大差不差;所以落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时洛,如今恨不能寸步不离的守在时洛的身边。 想到霍时锦落笙心微微一沉,抬眸看向龙椅的方向眼中晦涩不明,如今的他很好,就足够了。 霍时锦也毫无掩饰的在看着落笙,四目相对间尽是无法言喻的思念,彼此的眼睛里皆是彼此最肆意、明媚的时候。 三年了,他一次也没来看她,身边也尽是莺莺燕燕。 只一眼落笙便极快的偏开了头,只一眼她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和思念,却又打着为彼此好的旗号渐渐远离,直至渐行渐远,已然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三年了,落笙也曾后悔,一夜未眠的夜里,她的脑海里都是霍时锦,都是她们的过往云烟。 只是看着过得很好的霍时锦,她又心甘情愿远离他们。 先开口说分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后悔、去回头呢?或许她们之间,终归是错过了吧! 断了的情、决绝的爱,都成了不能触碰的过往、再也拾不起来了。 霍时锦的心里是有她的,她也能轻易的感觉得到,可她太贪婪了,想要的很多很多。 从前的她缺失了很多的爱,所以如今也需要很多的爱去填补。即便是后来到了大蓿,可除了父母亲和哥哥的爱,她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大蓿皇室里的薄情和冰冷。 还有无数人不择手段、诡计多端的为权利的追逐,与踩着亲人的白骨向着至高无上、权势滔天的皇位往上爬的自私自利和置若罔闻。 这世上除了沈府里的小傻子、除了父皇母后、除了四个孩子、除了哥哥、除了霍时锦再无人爱她了。 如今父皇死了、小傻子死了、时洛也要死了、哥哥的爱变了,变成了男女之间的爱、霍时锦有了尹悠吟、除了时洛,几个孩子也都送到了正阳宫、母后也累了、大蓿要被灭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这些年以来,她一直都在渴求被爱,生那么些孩子也是怕自己会孤独、寂寞。 其实将孩子送到正阳宫,也是为了一心一意的照顾时洛,她想让时洛体验一份完完整整的母爱。 她不曾偏心过,也会时常去正阳宫看看几个孩子,她相信霍时锦和尹悠吟会照顾好孩子,如今她只想在时洛有限的日子里,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时洛是落笙心里的痛和伤,她也后悔不顾一切生下了他,这些年来时洛的疾病缠身、下不来床,落笙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是她的犹豫不决、一意孤行害了孩子,让时洛这些年来活得很痛苦。 原来有些选择做了,就回不了头了;从做选择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错了,时洛是,她亦是。 是她亲手造成了这一切,是她害了本不该出生的时洛。 第71章 思念无声 另一边的大殿上,霍时锦透过亮堂的烛火仔细的看着落笙的小脸;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她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他无数次站在长明宫的宫门口,却怎么也不敢抬脚进去,只能在宫门口站一站,看一看她就走。 只有那样落笙才会开心,才能勉强留在他身边,倘若他真的进去了,就连那一刻的美好,也会被顷刻打破。 能看到落笙时不时展露出由衷的笑意,他已经很满足了,也不舍去毁了那份纯粹的笑容。 霍时锦也知道此刻落笙在想什么,关于时洛的事他真的无能为力极了,虽然他没再进过长明宫,可对宫里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一来繁星殿离长明宫不远,二来他暗中安排了人,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有宫人来向他禀报长明宫里的情况。 他不找人看着落笙,哪天她一根白绫上了吊,他都不知道,他了解她;对于落笙他既无奈也不放心,他可以放落笙走却不能让她死。 一想到时洛霍时锦心里苦涩极了,收回眷恋的目光举杯仰头一饮而尽;那是他的孩子啊,即便位高权重也依旧救不了的儿子,可见他心里的痛一点都不比落笙少。 他曾坦言说站上高位是为了保护身边之人,如今他确实至高无上了,可他依旧保护不了他的儿子,让时洛受病痛之苦、疾病缠身,即将要离开人世、离开她们。 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的落下,落在浑浊的酒水里,溅起细微的涟漪。 霍时锦无神的看着案前的酒,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浊酒沿着喉咙顺流直下,渐渐的灼烧着肺腑、心肝、脾肺肾。 残酒艰涩、乏味至极,没有丝毫的甜头,就像他的时洛一样,好苦好苦、好痛好痛…… 另一边的大殿下,席杬礼醉眼迷离的看着高位上的尹悠吟,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缱倦大抵便是如此吧! 爱过的人即便是她已经成了亲,心里也依旧会忘不掉,放不下她;尹悠吟也回望着席杬礼,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思念,三年了,她们也三年没见了。 三年前席杬礼主动请旨去了战场上,自那一别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到如今也已经整整三年了。 这三年里改变了很多,却没有改变当初的那份爱,她们依旧爱着彼此;可如今她们的身份和尹悠吟的婚姻,都深深的将两人给隔开了,好像上天冥冥之中开的一个玩笑似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像永远也落不得她们头上,所以她们将爱藏在了彼此的心里,只期盼各自安好。 尹悠吟率先收回了炙热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殿下的轻歌曼舞、靡靡之音,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另一边的大殿上,席杬礼一直没有收回深情的目光,炽热的看着高位上的尹悠吟,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龙椅的右侧,落笙一直静不下心来,出来的越久她就越担心时洛,仔细思索良久,悄然离开了大殿上,走进了漆黑的夜色里,隐匿了纤细的身影。 “啊吟,宫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朕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 落笙一起身霍时锦就注意到了,忙对尹悠吟做安排道。 “好,别太累了!” 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是无法避免之事,所以尹悠吟很理解霍时锦。 “嗯” 说罢,起身从一侧出了热闹的大殿,一路沿着落笙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的树林里,落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又不见人,也不敢大声声张,就只能一个人细细的琢磨;天黑有些看不清前路,越走越远、越走越黑、渐行渐远…… 落笙心惊胆战、战战兢兢的向前走去,路面好像愈发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四周有什么东西在嗷嗷的叫,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很尖锐、渗人。 不知过了有多久,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渐渐淋湿了落笙身上单薄的衣裙,让落笙直打喷嚏、流鼻涕,顿时觉得阴冷至极。 落笙害怕又恐惧的走着,隐隐约约间好像看见了一座破屋子,就转身沿着破屋子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的夜色里,霍时锦沿着脚印一路小跑,越跑越觉得不对劲;沿着脚印一直到了山前,看着一望无际的山林,霍时锦惊恐万分,才渐渐反应过来落笙上山了。 “啊落!” “嗷呜” “啊落” “嗷呜嗷呜” “啊落……” “嗷呜” “啊落” “嗷呜嗷呜嗷呜……” “啊落,啊落……” “嗷呜” “嗷呜!” “啊落” “嗷呜” “嗷呜” “啊落,啊落……” “嗷呜嗷呜” “啊落” “嗷呜” “啊落” “嗷呜嗷呜……” “啊落” “嗷呜” 霍时锦不假思索、毫不犹豫上了山,一路小跑着,丝毫不敢停下,边跑边大声喊道,山上的狼闻声渐渐围了过来,四周霎时亮起了红红的眼睛。 “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嗷呜” “落笙,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滂沱大雨里,视线悄然被模糊,渐渐看不清眼前的路;霍时锦依旧没有放弃,一路摸索着向前走去。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霍时锦略显焦急的呼喊道,手脚被树枝、硬草划破了也不在乎,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摔了一跤又一跤,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摔了一跤又一跤,跌了一次又一次,摔了一跤又一跤……,摔一次爬一次、摔一次又爬一次…… “落笙” “嗷呜” “落笙” “嗷呜嗷呜” “落笙” “嗷呜”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霍时锦仍不死心的喊道,一路上磕磕绊绊,狼狈至极,却仍不愿停步,一次又一次……,直至渐渐爬不起来,才透过大雨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座破屋子,一瞬间眼中满是希冀,拖着一身血淋淋的残伤,坚定不移朝破屋子处寸寸挪去。 “落笙” “落笙” “嗷呜” “落笙” “……” 另一边的屋子里,落笙疯狂的砸着屋子里的东西,眼神逐渐浑浊起来…… 落笙刚到屋子里的时候,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好熟悉,好像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似的。 可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嫣国的皇宫,不是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就是在大蓿皇宫、在席将军府、在翊柟沈府,她根本就没有来过嫣国的皇宫里,更不可能住在这个破屋子里。 渐渐的她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好像在哪里曾闻到过的香味;究竟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她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所以她没什么印象。 第72章 不同的走向 落笙本也没有多想,缓缓坐下来闭目养神;可她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曾经那些受折磨的日子,渐渐闪过一张恐怖至极的脸。 落笙浑身颤抖的厉害,她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了,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发病的。 一定是那个女人带着她来过这里,香味肯定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据她所知那个女人家里是有人当过官,好像是她一母同胞的幼弟,但官职不高也没有做很久,后来因为什么事被贬了,一家三口搬迁去了别的地方,独留下已经嫁做人妇的她,一人在沈府里过日子,从此她跟家里人就断了联系、再也没有了交集。 为什么以那个女人的身份会进得了宫?又为什么要进皇宫里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进了宫为什么又出了宫?为什么去了翊柟进了沈家? 据落笙所知她们夫妻关系一直不好,两人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既然关系不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嫁进沈家? 为什么她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当年她从沈家离开也差不多四五岁了,怎么会想不起来?那个女人究竟干了什么?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四五岁以前的事情了?她真的一直都在沈家吗?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 落笙渐渐觉得头好痛,整个人也变得很暴躁;身体逐渐不受她控制了,她好像很生气、很恐惧,整个人霎时间疯癫起来,如同惊弓之鸟,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个女人的脸,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那般日子似的。 对了,霍时锦见过那个女人,也曾近距离的接触过那个女人,他一定能闻出来这香味是不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只要带霍时锦来这里闻过那香味,一切就能顺藤摸瓜、水落石出了。 落笙刚起身就感觉精神有些恍惚了,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砸着周遭的东西;空旷的屋子里一阵阵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叮叮当当、滴滴答答的响着,声音由远及近、震耳欲聋、喧嚣至极。 整个人疯癫、发狂、暴躁,双目猩红、面目狰狞,渐渐抬手粗暴的去翻箱倒柜,屋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屋外的门口,霍时锦刚抬起手来敲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忙推开了屋门朝里面走去。 “落笙?” “落笙?” “落笙?” “啊落?” 霍时锦抬脚缓缓向里面走去,细看着一地无从下脚的狼藉和脏乱,便知道落笙一定在这里,只是躲起来了。 那年大雨在繁星殿里,也是这样一副光景;一地无从下脚的狼藉,和精神恍惚的落笙。 霍时锦缓缓收回了飘远的思绪,一步一步艰难的朝里走去,他的落笙在里面所以他丝毫不惧。 “落笙?” “落笙?” “落笙?” “啊落?” “啊落?” 霍时锦深觉诧异,落笙即便再生气也不会不理人,定是出事了! “落笙?” “落笙?” 霍时锦走到了屋子的最里面,依旧没有看到落笙的身影,荒山野岭的、担心极了。 “落笙?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落笙,出来吧!” “落笙,我来接你回家了!” “落笙,出来好不好?” “落笙,这次真的不闹了好不好?” “落笙?” 身后忽的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霍时锦猛的回头朝身后看去;落笙忽然自阴暗里出来,手起刀落的将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霍时锦的胸膛,又用力拔出来狠狠的刺进去,刺了一次又一次、拔了一次又一次…… 眼中虽毫无波澜,手上却用力至极;甚至都没有看霍时锦一眼,拔下匕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匕首是在抽屉里找到的,原本落笙是用来防身的;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发病 ,用它伤了爱的人,要是她此刻清醒着,该多痛恨自己、多心疼霍时锦啊! 曾经视若珍宝、拼命护着的人,如今将他伤的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刺都刺了、气也该消了吧?就别走了,我带你回家。” 即便浑身是血、血流不止,霍时锦也一点都不在乎。 “你都这样了,怎么带?” 落笙打趣道,眼中晦涩不明。 “上来” 霍时锦想都没想就蹲下了,柔声的开口哄道。 “……” 落笙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的离开了。 屋外滂沱大雨,连个影子都看不清。 霍时锦艰难的追了上去,轻轻的握住了落笙的手。 “别走了” 霍时锦恳求道,眼中闪过一丝卑微。 “为什么?” 落笙挣扎不脱,无奈的道。 “即便是要走,也要等雨停了再走。” 霍时锦再次恳求道,做出了让步,眼中满是无奈。 “……” “好” 犹豫了许久,落笙还是答应了。 “走吧!” 霍时锦自然的牵起落笙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 落笙无奈的被牵着往前走,怎么挣的挣不脱霍时锦的手。 寒风凛冽、风烛残影,两人靠着墙边坐下,却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一晚上的起起伏伏、战战兢兢,让落笙疲惫、倦怠至极;风一吹,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落笙缓缓闭上了眼,渐渐沉入了温柔乡;另一边的霍时锦却没有一点睡意,只是静静的看着落笙的睡颜出神。 屋外此刻滂沱大雨,窗前点了一剪微弱的烛火,只能照亮那一小方地方,却在这寒冷的天里足够温暖、慰藉一些人的心。 长夜漫漫长,无心睡眠的人何止他一个? 另一边的大殿上,宴席已经渐散了;众人缓缓行退避礼,悉数离开了大殿,舞姬、歌姬也都散了,屋子里又渐渐的恢复了冷清。 尹悠吟看了看屋外的滂沱大雨,起身缓缓出了大殿向着雨里走去,席杬礼也紧随其后出了大殿跟着她进了大雨里;片刻后追上了尹悠吟的步子,将她拦腰抱起朝着正阳宫缓缓走去,滂沱的雨水一瞬间浸湿了两人的衣裳,将两人温热的身子紧紧相贴着。 自始至终尹悠吟都没有挣扎,四下无人,她贪念时间在这一刻的美好,想给自己一点过度的时间,也算是给席杬礼一点点的安慰。 不久后正阳宫里,席杬礼将尹悠吟缓缓放在床榻上,起身出去给她找换洗的衣服。 再回来时,已经是不久之后了;行至床榻边沿,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迷迷糊糊的尹悠吟,便自觉的转过身去。 其实尹悠吟今晚见了席杬礼很高兴,所以没忍住多喝了几杯酒,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的,看着手里的衣裙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呆呆的看着。 席杬礼许久听不到声响以为是换好了,所以就缓缓转过了身去看了看,看到还没开始换的尹悠吟无奈极了,抬手面红耳赤的去给她换上。 第73章 七零八落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席杬礼那张俊朗的脸庞,恍惚间忽的就缓缓往前凑近了许多,樱桃小嘴细腻、温柔的吻了上去,再舍不得松开。 席杬礼不自觉愣了愣,正欲抬手推开尹悠吟,却被她抱的深紧,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尹悠吟笨拙的吻激起了席杬礼的情、欲,席杬礼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久别重逢、带着思念的吻,渐渐欲念四起,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 不多时,两人接连褪去轻薄的衣裳,两具身体紧紧的贴、靠在一起逐渐交合,两人慢慢的沉迷在了男欢女爱、翻云覆雨、颠鸾倒凤里…… 地上的衣裙四散开来、散落一地 ,屋子里呻吟声不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渐渐飘荡在四下的角角落落里…… 风烛残涌,青纱帐里春光一片;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正阳宫里灯火通明、阑珊一片。 天色微微亮,尹悠吟才缓缓睡下;心满意足的进了温柔乡,脸上的笑意许久未曾落下。 良久,席杬礼独自捡起地上的旧衣穿戴好,缓缓出了屋子,悄然离开了正阳宫里。 昨晚的事到底是两人没有控制住、太过放纵,如今尹悠吟的身份是皇后,是他人的妻子,如若这件事别人知晓、被人撞见,尹悠吟的名声便会顷刻间毁于一旦,遭万人戳脊梁骨、唾骂。 故而他不能那般做,只能趁天微亮,四下无人,悄然离开正阳宫,他日再找时间同尹悠吟解释。 席杬礼走的很决绝,也刻意避开了人,直至离开了皇宫的宫门才敢停下脚步来,微微的缓着粗气,轻轻放下悬着的心来。 席杬礼离开宫门后不久,落笙就扶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回来了,还特意找了件衣服盖住了霍时锦身上的血迹和伤口。 在去正阳宫和繁星殿之间,落笙站在路口犹豫不决了许久,想了想还是把霍时锦送去了正阳宫里。 不多时,落笙扶着霍时锦向着正阳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刻意没有走大道和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繁星殿里肯定有很多人在等着霍时锦,一旦两人进了繁星殿,霍时锦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就藏不住了。 到时候落笙就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逃,必定会被当成是刺杀皇上的刺客抓起来,但事实也的确是如此的。 故而现在繁星殿不能去,只能去正阳宫里,碰碰运气了。 进了正阳宫将霍时锦扶进去就跑,只要没看到脸应该没人会发现的,即便是不幸被正阳宫里的人抓了个正着,尹悠吟肯定会心软,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说不定尹悠吟还会好心替她隐瞒下来。 落笙下定决心后,就缓缓向着正阳宫而去了;再晚一点,天就亮了。 其实清晨落笙醒来之时,霍时锦就已经晕过去了,本来是不打算管他的,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后来想了想他是个明君,死了未免可惜,一个造福百姓、匡扶江山社稷、将嫣国上下打理的有条不紊、担天下之责的人,就这样死了,天理难容。 况且人是她伤的,到时候稍稍一查,她肯定是逃脱不了责任的。 故而才带着霍时锦艰难下山,也算是知错能改,功过相抵吧! 细看着正阳宫门口倒下的两个侍卫,落笙觉得选择当真是做得不错,天时地利人和,天都在悄声助她们啊! 其实那两人是席杬礼临走时打晕的,本来事情并非如此,仅也是凑巧。 席杬礼出了屋子想着从后门走不会引人注意,却没想到被两个看门的侍卫无意间瞥见,故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只能打晕了两人,才不至于把人引来。 那两个侍卫也没看清楚他的脸,他走后半个时辰内他们也会醒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大事。 落笙扶着霍时锦进了屋子里,看尹悠吟还没完全睡醒,就扒了霍时锦的衣服扶着他上了床榻,和还没醒的尹悠吟睡在一头,给两人细心盖好了被褥,确信没什么事后就将带有血迹的衣服给带走了,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正阳宫里,转而回了长明宫。 如今她肯定是出不去的,只能回去再想想办法了;回到长明宫里放松的躺在床榻上,不一会儿就渐渐的睡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落笙又微微转醒过来;眼睛里清澈至极,看着周遭渐渐清醒过来,利落起身,一番梳洗打扮。 她怎么回来了?真是奇怪极了,明明还在那破屋子里的,是梦吗?还是梦游?昨晚上她好像发病了,摔了很多东西,后面就记不清了。 看着窗外的烈日初升,落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最近因为时洛的事,她总是心神不宁、心不在焉的;因为要忙着照顾时洛,很多事情都会想不起来,就比如现在,今天说好要去正阳宫里看几个孩子,不小心又忘了。 也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落笙担心极了;怕让几个孩子失望,本来平日里陪着她们的时日就不多,如今还无故失了约。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对几个孩子的事也不够上心,所以时洛才会病重;即便是现在已经很多个孩子了,也没有做好一个好母亲,仍旧会不经意忽视孩子。 “参见娘娘” 两个侍卫已经醒了,看见落笙走来忙行礼道。 “平身吧!” 落笙淡淡道,眼睛毫无波澜。 “谢娘娘” 两个侍卫忙开口道,说话办事的稳妥一看就是宫里的老人了。 “皇后娘娘醒了吗?” 落笙淡淡问道,眼眸一直悄然看着屋子里。 “没有,不过皇后娘娘说了,娘娘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所以吩咐奴才不必阻拦娘娘进去。” 两个侍卫如实道,举手投足间对落笙很尊敬。 “那就好” 说罢,落笙进了正阳宫里,向着几个孩子的屋子走去;走了一会又停下了,想着应该和尹悠吟知会一声,毕竟她如今也算几个孩子的半个母亲了,免得尹悠吟担心几个孩子。 收回思绪转身,向着尹悠吟的屋子走去,许是想着孩子,脸上不自觉带着笑。 进了屋子后,瞧着满地狼藉,落笙显然愣了一瞬,面上满是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这正阳宫里不会是进贼了吧! 腰带衣裙、珠宝首饰、翡翠玛瑙、金簪金钗、银簪银钗、珠钗后压、花瓶碎片、枯萎的花草、深棕色四散的泥土、散架的铜镜、凤冠礼冠、断了线的珠子、金银细软、素白的手帕、女子的里衣、鞋袜、男子的衣裳腰带、鞋袜、金梳披帛、金项圈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珍珠项链、珍珠耳环、珍珠手链、平安锁、吉祥如意锁、木匣。 凳子东倒西歪、桌布掉落在地上、瓜果盘子散落一地,四下皆是难以入眼的杂乱无章,细小的物什七零八落、横七竖八。 第74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落笙抬脚小心翼翼的向着里间走去,看着床榻之上赤身裸体的两人移不开眼,脚下一时没站稳,不小心碰到了脚边的椅凳,发出刺耳、嘈杂的声响来,堪堪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人。 两人缓缓睁开眼来,一道愣怔的看向落笙,皆久久回不过神来,六目相对间,气氛略微尴尬至极。 “参见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落笙率先回过回过神来,将眼中细微的伤痛藏好后,满不在意的开口道。 “妾身来看看孩子,你们继续,妾身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妾身告退。”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里。 看着屋外艳阳高照,她忽然间就觉得好冷好冷,一种太阳怎么都晒不热的冷,冰凉刺骨,冷得人不自觉发颤。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转瞬间消失不见;落笙缓缓走到几个孩子的屋前,收拾好此刻的心情抬脚进去。 “娘亲” 孩子糯糯的声音,给落笙带来了一丝抚慰,不多时,笑意不自觉爬上脸头。 “怎么醒这般早?” 落笙温柔道,眼中柔情似水。 “睡不着” 景粢无精打采的说道,让落笙心疼坏了。 “那娘亲陪着你睡好不好?” 落笙温柔的哄着孩子,脸上满是和蔼之色。 “不,娘亲,我们去看看哥哥吧!我们很担心哥哥。” 景粢认真的道,又很小心翼翼。 “嗯” 时笙、景安也异口同声的说道,却都在小心翼翼的看着落笙。 “好,去吧!” 落笙心里知道,孩子们是怕她难过。 “……” 孩子们高高兴兴下了床,各自梳洗起来。 落笙看着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心里却是越发的悲凉;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温柔的照在孩子们的身上,那一刻时光真的很美好,让落笙舍不得挪眼睛。 看着看着却哭了,终有一天她的时洛也会像阳光一样,渐渐的落下,消失不见。 她的时洛啊,这辈子真的好苦,让人看了都心疼。 但愿她的时洛下辈子没有苦难、没有病痛,一生能和糖一样的甜。 “你们去皇后娘娘的屋子里,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吧,免得娘娘找不到你们担心!” 待孩子都洗漱完后,落笙牵着孩子们的手出了屋子,为了不让尹悠吟担心,她让孩子们进去同她说了一声。 “好” 孩子们都进了屋子,落笙一个人看着耀眼的阳光愣神。 “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时笙带着弟弟妹妹,向着霍时锦和尹悠吟行礼问安。 “起来吧!” 尹悠吟温柔的道,笑意盈盈的看着几个孩子。 “谢母后!” 时笙领着弟弟妹妹,缓缓起身。 “母后,娘亲说要带我们去见见哥哥,可以吗?” 时笙问的很小心翼翼,眼神飘忽不定。 “当然可以了,但要早些回来。” 尹悠吟笑着嘱咐道,眼中满是心疼。 “嗯” 说罢,几个孩子行礼出了屋子。 “说到时洛,真的没得救了吗?” 尹悠吟轻轻的开口道,说的很是惋惜。 “嗯,已是时日无多了。” 霍时锦看着落笙的背影,心疼的道。 “可惜了,都长这般大了。” 一个母亲将孩子抚养长大,可见多不容易。 “嗯,确实可惜。” 霍时锦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起身下床,找了件衣服穿上就出了门。 尹悠吟看着赤身裸体的自己和霍时锦,大概也已经明白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无奈极了,虽有些难以适应 但也坦然接受了。 “可惜昨晚的事她想不起来了,算了,这种事想起来也怪让人难为情,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瞧着怪不好意思的。” 尹悠吟缓缓起身下床穿好衣裙,对着铜镜梳妆打扮了起来。 半晌午,带着几个孩子去看了时洛,感觉他情况已然好了许多。 怕影响时洛休息和养病,她们只待了一小会就离开了。 出了长明宫落笙便吩咐宫人,将几个孩子送回了正阳宫里;不是她不愿意孩子留下来吃饭,而是为了时洛的身体,长明宫里的饭食都做得清淡,孩子还在长身体不能吃的没营养,也吃不惯清淡的饭菜。 她吃倒还好,但不能苦了孩子;所以几个孩子们,还是要回正阳宫用午膳。 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热闹的长明宫里,一瞬又冷清、落寞、寂寥了下来,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意味。 落笙如今除了时洛也没有什么事,就沿着记忆里那天的路缓缓上了山去,她总觉得那座破屋子里藏了什么,所以她想去看看。 落笙不知道自从她出了正阳宫,就一直有人在跟着她了;她整个人心不在焉的,自然注意不到这些。 山路即便没有下雨,也依旧很是难走;四周茅草丛生,已然看不到前方的路了,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走去,兜兜转转也是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 落笙不止对里面的事感兴趣,对屋子本身也很感兴趣;明明屋子外面破破烂烂的,可她记得屋子里面分明是崭新的。 一定有人不久前居住在那里,屋外的破旧,只是为了隐藏屋子和迷惑人的。 落笙肯定的想道,倘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怎么会连屋子都要隐匿起来? 这个屋子四处都透着古怪和猫腻,倘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会来这里,更别提要几次三番的进这个破屋子了。 落笙缓缓的靠近了屋门,伸手刚推开一条缝就有暗箭射出来,落笙想都没想就利索的关上了门,没想到门一关上,里面就猛地没有了声响,也瞬间就停止了射杀。 落笙抬头缓缓看着面前破旧的木门,机关一定就在门上,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落笙抬手慢慢抚摸着门上的每一寸,凭自己的直觉仔细的辨别着不同的地方,摸索一圈下来好像都没有什么问题,落笙觉得很奇怪、诧异。 按理来说世上本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事,一旦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细微的蛛丝马迹,不会像现在这般干干净净、不露痕迹。 落笙又仔细、认真的摸了一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好像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究竟是她的技术太差了,反应过于迟钝,还是那人本就隐藏的很好,所以才一直什么都查不到。 落笙无奈的挪到了窗户边上,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去,眼睛不自觉聚焦于屋子里的陈设,顷刻间,将她深深的震惊住了。 (屋子里,屋子里又恢复崭新了,肯定有人在盯着她,知道她一定会再来;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她与人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落笙忽然觉得很迷茫,一种超乎常理的迷茫,对未知的事物,对未知的人。 落笙又走回了门前、找好位置,用力的拉开了破旧的木门,一瞬间万剑齐发、枪林弹雨。 不知过去了多久,暗箭和屋子里的声音都缓缓停了下来,落笙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探出了头来,往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看去,一瞬间又是一阵枪林弹雨、万箭齐发…… 落笙来不及躲闪开来,只能看着箭自耳边、脸上、发间……一点点靠近,转瞬间就快要被箭射到了。 落笙听天由命般,飞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声呼啸而过,直到…… 脸上、身上许久许久都没有反应,也感觉不到疼痛的触感和伤痛的痕迹,落笙疑惑片刻后,诧异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熟悉的身影不自觉的愣了愣。 第75章 画里的人 “霍时锦?” 落笙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荒郊野岭里见到霍时锦。 “啊落,你没事吧!” 霍时锦担忧的看着落笙道,他在暗处看落笙这边不对劲就出来了。 “没事” 落笙淡淡道,转身进了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番,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东西,只是看着屋子的摆设越看越觉得熟悉。 落笙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一步一步的走着,好像脑海里有什么的东西越来越清晰了,又渐渐的随着一个人远去。 霍时锦紧随其后进了屋子,目光紧紧追随着来来回回走动,仔细打量起屋子的落笙,眼里一片柔情似水。 落笙在一幅泛黄的挂画前站了许久,画里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女子衣着华丽、怀里的孩子也身着华服;看身着打扮,两人的身份大抵不一般,应该是嫣国的天潢贵胄、或是后宫里的人。 这就让落笙更觉得奇怪了,倘若是天潢贵胄怎么会终日住在这里,即便是后宫里不受宠的人也不会住在这荒山野岭里。 除非这画上的两人的身份见不得光,所以才会在这里躲躲藏藏、隐姓埋名。 落笙抬手缓缓凑近那幅陈旧的挂画,动作轻盈的抚上画上两人的脸庞。 手触碰到画的一瞬间,给了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这两个人的脸她曾经在哪里见过、甚至摸过似的,究竟是在哪里呢?为什么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 落笙越是想去深想,头就会越疼,她好像缺了一段小时候的记忆,一段关于往事和母亲的记忆。 自她记事起她好像就在沈府里了,爹爹和娘亲很爱她、很宠溺她,她好像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哥哥。 即便是他们感情不好、关系不和,却依旧是生了两个孩子,却依旧是对她和哥哥很好很好。 可没有一个人说起过母亲是如何生下她的,她也从未有一次见过哥哥,只是无意间听下人提起过她有一个哥哥,一个一直住在外面从未进过家门的哥哥。 那一天之前,她真的很幸福、很快乐;那五年里,她几乎在蜜罐里长大,性格温顺、很爱笑,眼睛里总有亮晶晶的东西。 她原本的日子是快快乐乐的,会在沈府里安心长大,会是沈府里最受宠爱的大小姐,时常陪在最爱自己的家人身边。 承欢爹爹、娘亲膝下,及笄以后寻一位良人嫁为人妻、嫁做人妇,与夫君白首不分离。 有两 三两个自己的孩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三餐粥饭,等着在外奔波、忙碌的丈夫回家吃饭,一家人和和乐乐、其乐融融。 同夫君携手走完平淡的一生,看着孩子们个个成家立业、嫁得良人、儿孙满堂;她们满头白发、白发苍苍,会生同衾死同穴,一起寿终正寝、离开人世。 多美好啊!美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样,五岁那年梦忽的醒了,一切都悄然消失不见。 她甚至连开开心心的长大都没能实现,她的一生破败不堪、乱七八糟;全都毁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那个她曾经最爱的人手里,那是她的母亲啊!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啊?为什么一个母亲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做尽伤害、苦痛、折磨;四肢筋骨寸断、面目全非、耳不能听、嘴不能言、眼不能看……,一切的一切都是母亲亲手赠与她的,她亲手毁了她的笑容、幸福、美满…… 可为何偏偏对她那般残忍?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真的让落笙疲惫至极、心力交瘁!故而她才会精神恍惚、犯病,两种极端的爱与恨渐渐将她吞噬,她既愧疚又痛恨母亲,或许她的母亲也是一样。 她也有一段苦痛的过往,不愿意被人所揭开的伤痛,所以渐渐造成了如今不可挽回的一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大抵就是如此吧!落笙能原谅母亲的苦衷和伤害,却不能接受她是个母亲却依旧心狠手辣的残害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这一点永远过不去。 她擦干了眼角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泪水,抬手轻轻碰了碰画上之人的眼睛,那明眸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和苦痛。 四目相对间,落笙仔细的看着那双眼睛,四周渐渐传来一阵暗门被粗矿打开的响动,她还未来得及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掉去,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一大片,没有一点光亮的痕迹。 霍时锦眼睁睁的看着落笙掉了下去,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来,就毫不犹豫的跟着落笙跳了下去,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落笙看着一片的漆黑和还未落地的身子,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霍时锦的身影,还有几个孩子的脸和时洛病态的模样,那些都是落笙心里所放不下的人。 今日她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座荒山野岭里,再没人会记得她,她真的好舍不得孩子们、好舍不得霍时锦啊! 她总以为能陪在霍时锦的身边的时日很长,能与他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不过也好,他会忘了她的吧! 他会活的好好的,会幸福美满、会平安喜乐、会万事顺遂,他会和他爱的人幸福、长久的,她们会有许多自己的孩子,会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可惜她看不到了,看不到他幸福的模样了;既然看不到了,那就祝他幸福快乐吧! 她的孩子们也会健健康康长大的吧,会在正阳宫里好好的长大,会一直快乐、幸福、安康、美满! 落笙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她要早一步先离开这世间了;她要陪着时洛一起走了,这样时洛才不会孤单、寂寞。 (尹悠吟,谢谢你!希望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你也能真正的幸福、快乐!) 落笙忽的道,眼中满是温柔、良善;好像又做回了干干净净、天真烂漫的沈兰星,好像回到了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好像这一生只是她做的一个漫长的梦,一场带着结果去做的黄粱梦,大梦一场空,如今梦就要醒了。 只可惜梦是需要自己走出来的,自己不愿意醒就没人能叫得醒;一个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的人,怎么会轻易离开自己亲手编织的梦! 不知过去了多久,落笙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猛然睁开了眼,四周有一点点的光亮,却也还是看不清什么。 落笙缓缓起身四处摸索着,却忽然感觉到手被什么东西牵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手上的禁锢,她只好无奈的任由它去了。 落笙小心的往前走着,深怕又像在上面似的,突然间就又掉进了一个暗室里。 第76章 对无尽的恐惧 忽然间,落笙听到了向她走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忽的害怕的摸索着四周的东西,悄然远离了声音的方向,渐渐的在暗室里跑了起来。 另一边的地上,霍时锦艰难的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四周走去;他如今很担心落笙,在这样的地方落笙一定会很害怕,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她。 从进屋子里开始,他就觉得这里不简单;一个废弃的破屋子又是暗箭又是暗室的,定然是想隐藏些什么,不让人轻易的进来。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屋子里的陈设,那日她们走之前这里一片狼藉、乱七八糟,如今却如此崭新,期间一定有人来打扫过。 谁会到这荒山野岭的屋子里来打扫?除非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人,皇宫里住着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深想,其中的细思极恐! 霍时锦收回沉重的思绪,缓缓向前走去,不经意间与一只手相触碰,只一瞬间他就牵起了那只手,再没放开过了。 落笙越是挣扎着,他就握的越紧,直到她不再挣扎了,他才渐渐将那只手放松开来。 不经意间还是被落笙跑走了,霍时锦无奈极了,一步一步追了上去。 他知道一挣脱他的束缚,落笙就一定会躲起来的,就像那日夜里一样。 霍时锦确实说中了,落笙此刻正缩在靠窗的角落里,她一直觉得隐匿于黑暗之中,才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才能更好的保护住自己、远离、靠近伤害自己的人。 待霍时锦抬脚靠近窗边时,落笙猛的起身掐住了霍时锦的脖子,虽然不够高,但踮起脚尖来就足够了。 她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不愿意放手,还时不时用力的紧紧手上的力道。 “落笙,是我!” 霍时锦淡淡开口道,却从没有反抗过。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只要落笙想杀他,他便不会还手,也不会反抗。 “霍时锦?” 听到那人的声音,落笙猛的放开了手。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霍时锦。 “嗯” 霍时锦柔声道,轻轻的抱了抱落笙,仿佛劫后余生。 霍时锦温暖的怀抱,也让落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你也下来了?” 落笙一时有些无奈,两人都下来了如今怎么上去? “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霍时锦微微叹了口气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安心。 只要落笙还在他身边,他就会觉得安心许多。 “那,我们是不是上不去了?” 落笙坦言问道,后悔极了。 她后悔去碰那画了,不然也不会掉下来,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平安出去的。” 霍时锦宽慰着落笙道,说的信誓旦旦。 哪怕拼了性命,他也会让落笙平安的出去;他说过的,只要她平安。 “那就好!” 落笙瞬间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也就此落下了。 “怎么?就那般不愿陪我留在这?” 霍时锦打趣道,眼中满是期许的光。 他怕落笙已经对他失望了,不敢对她有所奢求。 “并非如此,我愿意陪你留在这里,多久都可以,可我们的时洛等不了我们太久的。” 落笙认真的道,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是的,时洛等不了她们太久了。 “我们一定会出去,时洛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关于时洛的病情,霍时锦和落笙是一样的心痛;如今她们身处险境,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落笙了。 “嗯,会出去的,也会好的。”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伤痛。 霍时锦心疼坏了,牵起落笙的手往前走去;只有见了时洛,落笙才会安心。 落笙这次没有反抗,收起思绪看着四周;这里好像也是个屋子,但没有亮光看不清什么。 “霍时锦,在上面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过什么香味啊!” 落笙忽然道,她想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来过这里。 “怎么了?” 霍时锦仔细的想了想,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注意到。 他当时一心都在落笙身上,然后看着她掉下去就也跳下去了,再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想不起来了问问你。” 落笙坦然的说道,只能上去再闻闻看了,如今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没注意” 霍时锦如实说道,气氛又安静下来了。 “霍时锦?” 落笙轻轻的唤道,她想知道霍时锦是不是曾经沈府里的那个人,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怎么了?” 霍时锦轻声应道,声音异常的柔和。 “你,曾经是不是去过沈家?翊柟的沈家?” 落笙轻声的出声,仔细的观察着霍时锦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的。 “没有” 霍时锦矢口否认道,眼中晦涩不明。 “……” 落笙什么也没再说,她知道霍时锦撒谎了,可他不愿说她也没办法过问。 或许是曾经的回忆太痛了吧,所以他才不愿意去面对、去承认,情意一直逃避、隐藏;进了沈府里的人,都不可能毫发无伤、安然无恙,这一点落笙很明白。 所以霍时锦不愿意说,落笙也不会追问;如今他很好就足够了,她也不想去揭他的伤疤,不愿意他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过去,如今能这样看看他就很好了。 落笙一路上心不在焉、心思郁结,整个人好像都心事重重、忧心忡忡的模样;两人一直往前走去,直到没有路了才停下步子。 “没路了?” 落笙淡淡的问道,看着停下来的霍时锦。 “嗯” 霍时锦看着眼前的厚墙,无奈的拉着落笙往回走去。 “霍时锦,我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睛很忧伤,然后机关就开了;你说会不会和那个女人的心结有关啊,只要我们找出了她为什么难过就会看到门了?” 落笙一言不发的跟在霍时锦身后,想了想忽然道。 “她是谁?” 霍时锦诧异道,在屋子里明明没有人。 “画上的女人” 落笙坦然道,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她眼睛里有忧伤,你怎么知道?” 霍时锦温柔的开口道,眼中亮晶晶的。 “看出来的,而且她怀里有一个孩子,我怀疑她不是天潢贵胄,就是后宫里的女人。” “可如果是天潢贵胄怎么会住在这里呢?就算是不受宠的公主或郡主也不该是藏在这里的。” “如果她是后妃就更不可能住在这里了,况且她还生了孩子理应会有封赏的,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落笙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好奇怪,而且应该还很不简单。 “而且我觉得她的身份应该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才会一直藏在这荒山野岭里;她都有孩子了,怎么会不高兴呢?倘若是被强迫的,她怎么会生下孩子呢?” 落笙感觉她身上什么都很奇怪,特别是出现在这荒山野岭里又生下孩子,感觉脑海里的思绪一团乱,怎么理都理不清了。 “或许她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呢?会不会是被人弄进宫来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霍时锦猜测道,这个人确实奇怪。 第77章 无意之举 “能在宫里有画像的身份一定不低,既然不低,怎么也应该在后宫里有一席之地。” “既然将人弄进宫了,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呢?如果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完全没有必要留下来,不是被放出宫就是不留活口。” “如果在乎或者喜欢,肯定会放在后宫里或者是王府里;倘若是心软了,也应该是放出宫去,这个人真是奇怪。” “如果她真的是公主,她肯定有自己的府邸,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她是不受宠的后妃,应该住在冷宫里而不是荒郊野岭。” 落笙认真的分析道,甚至觉得皇室里好复杂。 “你很在乎这件事?” 霍时锦淡淡道,脸上看不出情绪。 “嗯,很在乎。” 落笙坦然的道,眼中满是坚定。 她一定会查清楚当年之事,将那个女人绳之以法。 落笙知道当年的受害者不止她一个,即便是不为了她自己,她也会为了当年那些无辜的人讨一个公道! 这是那个女人欠她们的,也是她欠她们的;无论最后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会在这条路上停止脚步来,她亦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真相。 落笙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真相会让她和霍时锦那般痛苦不已,也让这段情毁于一旦、不复存在。 冥冥之中天注定,相爱的人总要面临着分开;既然选择是她自己做的,结果就必须由她承担,即便是苦果也要承担。 苦苦追寻的结果,让这段苦苦支撑的爱成了笑话,让两人成了笑话,让几个孩子成了笑话。 那个时候落笙才明白,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回不了头的。 “为什么?” 霍时锦不解道,他不觉得落笙会和这个皇宫有关系,既是没关系为何会说得那般笃定? “一时也说不清楚,出去以后再说吧!” 落笙淡淡的道,眼中毫无波澜。 “好” 牵着落笙的时候,让霍时锦感到久违的心安。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休息再盘一盘这件事吧!” 落笙提议道,总是不停的走着,也不是个办法。 “嗯” 说罢,拉着落笙找了个空旷的地处,缓缓的坐下。 “为什么她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啊!这么阴森森、还有暗室,而且还带着孩子,真是奇怪。” 落笙奇怪道,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能,逼不得已吧!” 霍时锦忽然道,这一点他也觉得奇怪。 “嗯,也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没有亲自见过,一切都有可能。” 落笙也赞同霍时锦的话,心中对这个女人不免生出些怜悯之心。 (或许是她想错了,那个女人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因为小时候的事,她总是大惊小怪、战战兢兢;就因为一点熟悉的香味,就觉得与那个女人有关系;还要顺藤摸瓜、追查到底,她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那个女人竟然对她影响这般大,甚至影响了她自己对事物的判断,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 “对了,看她雍容华贵的穿着打扮,皇室里肯定有她的玉碟。” 落笙忽然灵机一动道,一双眼睛忽的亮晶晶的,好看至极。 “像她这种被掩藏,见不得光的身份,即便是有,也早就被人销毁了吧!” 霍时锦倒是有不同的见解,像那个女人这种情况,他猜测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说的也是,但总要去看了才知道。” 落笙淡淡的道,这个女人真的是个关键。 “嗯” 如今什么也做不了,皆得坐以待毙,一切都要等出去以后才能知道。 “啊落,累吗?” 轻声细语下,一双眸子掩不住的柔情。 “有点。” 落笙如实开口,眼中盛有些许疲惫。 “累了就休息吧!我守着你,不要害怕。” 霍时锦柔声哄着落笙,像哄一个孩童一般。 “好” 说罢,落笙就松弛着身子,轻浅的闭目养神,不多时已然沉沉睡去。 霍时锦将小憩的落笙揽在怀里,一只手环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目光平缓的看向远方。 这样的光景,留给她们的太少了,仿佛一睁眼就能看得到头。 不久后,吹来阵阵凉风,霍时锦小心翼翼的褪下尚携余温的外衣,轻轻的覆在落笙单薄的腰身上,细心紧了紧。 风一吹,落笙墨黑的秀发瞬间便乱糟不已,霍时锦抬手轻轻的替她一点点理好,目光炽热的看着她的睡颜温柔似水。 霍时锦忽然想起了尹悠吟,想起来那天早上的事;他虽然想不起来那天的事了,但既然发生了他总不能不去管,以后他会尽可能待她们一视同仁,也算是为了弥补那天的事、弥补尹悠吟吧! 其实那日的清晨,霍时锦离开后不久,便吩咐宫人熬了一碗避子汤送去了正阳宫里。 对此的说辞是生孩子劳心劳力,还会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那样的,他怕孩子生下来了,他不知怎么去面对尹悠吟,怕落笙会因此难过,怕孩子们会怪他,他也怕自己会冷落了那个孩子,怕孩子在缺爱的环境下长大。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并不希望有那个孩子,怕孩子会和当下的时洛一般无二。 那天是个意外,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明明那天她们在破屋子里,他也不知道怎么会下了山去了正阳宫,还发生了那样不可描述之事。 既然事情发生了,他不会去逃避,他也会在别的地方补偿尹悠吟,他会想方设法对她好,尽可能的无微不至、细致入微。 想到这里,霍时锦收回了目光,抬眸看了看落笙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霍时锦没想到那天落笙会在正阳宫,还碰巧就看到了两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样子。 他不知道怎么与落笙解释,但事情已然发生,他确实有口难言,也解释不了。 可对于那日的事情,落笙没有一句质问与埋怨,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开口问过一句,这一点让霍时锦觉得愧疚极了,也不敢在落笙面前主动提及那件事。 落笙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醒来时霍时锦已经悄然睡去,她将盖在身上的外衣,轻缓的覆在了霍时锦的身上,抽身离去时,无意替他掖了掖外衣的一角。 靠墙坐好静静的看着霍时锦睡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了,他也许久没来过她的宫里了。 “阿嚏,阿嚏……” 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落笙不禁瑟缩了一阵,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了声来。 落笙没想到霍时锦居然听到了,紧闭着眼伸手在一旁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抬手将外衣全部盖在了她身上,而且还盖得严严实实的,末了还将她轻轻抱在他温暖的怀里,那一刻真的好暖和。 第78章 阴差阳错 “霍时锦,谢谢你!” 落笙悄然开口,抬眸定定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 少年睡梦中不经意的动作,温暖了落笙长久来缺失情爱、早已经麻木不仁的心。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眼角落下,落在少年温热的胸口,深深灼伤了他。 霍时锦猛的睁开了眼,看着眼角泛红的落笙,抬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动作轻缓至极,好似生怕弄疼了她。 “怎么了?怎么哭了?” 少年不自觉显露的关心之色,永远印在了落笙明亮的眸子里,许久许久都不曾忘记。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时洛了。” 落笙无奈的撒谎道,她不想霍时锦担心她。 “啊落,我们会出去的,也会见得到时洛。” 霍时锦保证似的开口,眼神里是少见的真挚。 “会吗?” 落笙茫然的问道,像是在问霍时锦,也像是在问自己。 “会的,一定会的。” 霍时锦细心的安慰着落笙,将她轻轻的拥入怀里,抱得很轻很轻。 “如果世间没有了时洛,我会随他而去。”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无助的伤痛。 “别胡说。” 一滴清泪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下来,在起伏不定的心湖里,溅起阵阵波光粼粼的涟漪。 “霍时锦,这次,是认真的。” 落笙平静的说道,眼中满是坦诚。 “啊落,不可以,你不仅只有时洛一个孩子,你还有景粢、还有景恣,你还有我,你放的下吗?”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道,心里早已做了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心;这一次,他不会放开她的手了。 “可你舍得时洛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吗?我是他的娘亲,我想陪着他,我想他能有个伴,我想他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 落笙声泪俱下开口,如果一定要她选一个,她只能选亏欠过多的时洛。 几个孩子尚能得霍时锦和尹悠吟时不时的照顾,可时洛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没办法、也没得选。 “啊落,我陪时洛去,你留下来守着我们的几个孩子好不好?” 霍时锦恳求道,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落笙去死;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好!” 落笙斩钉截铁的说道,眼中满是伤痛的痕迹。 “啊落,不能改了是吗?”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霍时锦轻颤着声线开口。 “是” 眼中的坚定那么耀眼,深深刺痛了霍时锦。 “既然留不住你,不如让我早些去了。” 话音刚落,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划过天际,狠狠刺进了霍时锦的胸膛,顿时鲜血直流,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他身上素净的衣裳。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 只一瞬间的事,让落笙回不过神来;入眼的红,让落笙害怕极了。 “啊落,我舍不得看你去死。” 少年眼中满是落笙细小的倒影,脸上顷刻间笑意盈盈,与几分不易觉察的苦涩。 “你说你看不了我死,却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视线渐渐模糊了落笙的脸,眼泪忽的夺眶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啊落,对不起!我别无他法,只能这样了。” 霍时锦柔声安抚道,眼中的光渐渐散去。 “霍时锦,我说过的,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你。” 落笙说的平静至极,伸手的片刻,摸到了冰凉的匕首,毫不犹豫刺向了心脏。 电光石火间,霍时锦蓦地抬手握住了匕首的刀刃,霎时间鲜血直流、血流不止。 落笙久久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颤颤巍巍、瑟瑟发抖,良久说不出话来;明亮的眼眸里早已黯淡无光,盛着一泓死寂、麻木的湖水。 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霍时锦,像个没有生机,不会动的木偶;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薄雾,整个人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悲伤和哀忧里,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 “从今往后,我守着你;无论生也好,死也罢,我都守着你。” 平静的声音里,藏着无数的凄凉。 说罢,缓缓靠近了霍时锦,撕开了他浸着血迹的衣襟,细看着血淋淋的胸膛,落笙从身上扯了块布,小心都包扎好了伤口。 因为两人皆出不去,周遭也没有药,所以一时上不了药,只能先行止住喷涌而出的血。 做好了一切,落笙将霍时锦放平,转身离开了;如今霍时锦撑不了多久了,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才能更好的得到救治与上药。 落笙跌跌撞撞的走到窗边,抬手去推窗户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无论她怎么用力推动,窗户都纹丝不动,好像从外面被封死了。 (哼,连窗户都要封起来,这是有多见不得人啊!) 推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无奈只能转身离开了;虽然窗户打不开,可暗室里却有很大的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将屋子里的帘子和布匹都吹了起来,半响都没有落下来。 落笙回去看了看霍时锦的情况,感觉越发的不好了;除了人还有些意识,依旧血流不止。 落笙无奈又从身上扯了块布,给霍时锦小心翼翼的包扎上,一块不够就两块…… “霍时锦,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你若死了,我也会死。” 落笙病急乱投医道,除了这样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霍时锦清醒;霍时锦在意的东西不多,除了她自己,就是……。 落笙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向霍时锦靠近,粉唇渐渐贴上了他的薄唇,吻得难舍难分、如痴如醉、意乱情迷。慢慢的霍时锦开始回应起她的吻,身体也渐渐的起了反应,眼中情欲四起。 当两人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之时,落笙却犹豫了,她不知道以霍时锦如今的身体,当下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还未等她想清楚回过神来,霍时锦的身体就主动贴了上来,缓缓褪下了她素净的衣裙栖身而上,当两具身体交合在一起的时候,霍时锦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之时,气氛微妙至极。 风吹帘起,一片春光乍泄,素衣、布裙散了一地;凉风一吹,落笙渐觉一阵寒颤,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霍时锦觉察到了落笙的颤栗,伸手艰难拿过一旁的衣裙替她盖好,身下的动作却不曾滞缓。 落笙尴尬的偏过了头,正巧看到了被风吹高未曾落下的帘子下的壁画,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做这种事之时,认真些。” 霍时锦不满道,脸缓缓凑了过来,被落笙大力推开了;自始至终,看都没看霍时锦一眼,眼眸一直盯着帘下的壁画。 落笙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因为她对那个人很熟悉、很了解,没有片刻的迟疑,也不会认错分毫。 壁画上画的是一个小姑娘,全身上下都是华服、金银首饰、玉器……;看穿着打扮和身边的饰品,可以推断出是一位很受宠的公主,用的东西和首饰都是金的、玉的,皇室里几乎是没有这种待遇的公主,所以她生前一定很受宠。 (这个天潢贵胄的小姑娘,是屋子里那幅挂画里的孩子,只是两幅画的年龄段不一样;上面那幅挂画里公主小一些,尚在襁褓之中,这里已然三两岁有余。” “既然她是公主,她母亲为什么不高兴?而且她母亲的眼睛里,分明隐隐藏着伤痛。) 第79章 扑朔迷离 (难道是因为她母亲不爱先帝吗?是被强迫着进宫、生下的孩子,所以她母亲是在心疼她?) (可既然受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惹怒了先帝,所以她母亲失去了丈夫的爱、她失去了父亲的宠爱,所以将她们母女俩赶来了这里?) (这样想倒是将事情连上了,应该是大差不差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男人生这么大气,不惜迁怒妻女呢?) (莫非是她母亲有了情郎,她并非先帝亲生,被先帝无意间发现了?) (因为爱所以舍不得处死母女二人,就此将两人藏在了这里?可为什么不送出宫呢,是舍不得放手吗?) (出不了宫、见不得人,她们又是靠什么维持生计的?会不会是宫里有什么人,每日给她们送饭来,送一些必需品来?)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解开了,可事情真的会这样简单吗?) (为什么那个公主的脸,会和她一模一样呢?) 落笙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精巧的小脸,五岁之前、没被毁容之前,她的脸就是那样的,她不会记错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和她有关系?) 一阵刺骨的疼痛,渐渐拉回了她的思绪;落笙偏头看着身下的霍时锦,无奈极了。 “认真些!” 霍时锦沙哑着嗓音道,声音撩人心弦、起伏不定。 “……” 落笙有时候觉得霍时锦幼稚极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总做一些吸引她注意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结束;落笙累极了,倒头就睡下了。 睡了一小会儿,又醒来了;起身穿好衣裙,向着壁画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抬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了完整的壁画,画上很多金银珠宝、珠宝首饰、玉器、瓷器、杯盏、布匹、丝绸、华服、书画、玛瑙、翡翠、和田玉、金佛、还有很多的宫人……,生前应该是一个极受宠的公主。 而且那张脸确实是她的,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但她不会看错的;当年就是因为这张脸,才引发了后面的一切事,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那是她一切悲剧的开始,是毁了兰星的罪魁祸首,她这一辈子都不敢忘。 果真如她猜的那般,那个女人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并且居住过一段时间;那个女人也确实不是她的母亲,她是谁她也不知道,那幅挂画上的女子是她的母亲,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在何方? 只是根据目前的推断来看,她是一位前朝的公主,生父不详、年龄不详…… 忽然想起了什么,落笙将手腕上的白玉珠子手串摘下,轻轻的放在公主手腕的位置,这本来就是公主的物什,她不该独自占有它。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还会喜欢它,放不下它吗? 恍惚间,四周轰隆声一片,渐渐响起一阵阵什么打开的响声。 落笙回头仔细扫视着四周,认真的推敲、聆听声音的方向,来来回回、轻轻浅浅的走动着,可还是毫无头绪。 落笙仔细的回想着小时候的事,试图从过去里,找到公主心里最为重要的地方,和从前最喜欢的地方。 没想到在公主心里,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喜欢这白玉珠子手串,或许她心里也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吧! “霍时锦,再坚持坚持,我就能带你回家了。” 落笙一步一步走向霍时锦,缓缓蹲下身子道。 “霍时锦,等我!” 落笙抬手抚了抚霍时锦的脸,不多时缓缓起身离开了。 许是先前动作过大,霍时锦如今的情况很不好,已然耽误不得太长时间了。 落笙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复又悄然放开了来,如今她已经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 刚收回思绪,落笙缓缓掉在地上,脚上瞬间鲜血直流;落笙只是看了看复又爬起了身来,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又一次狠狠的摔在地上…… 一次又一次,落笙都没有放弃,因为有人还在等她;想到这里,落笙缓缓爬起来,不久后又被绊倒了。 周而复始,不知过了多久,落笙浑身摔的青紫,渐渐爬不动了。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落下,无力感瞬间将她紧紧包围着,这种不能掌控自己的无力感真的让她好累好累,即便苦苦挣扎着不愿放弃也无济于事的无力感。 落笙一个人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早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哭;落笙无力的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渐渐空洞、无神起来了。 那一刻她真的好失望啊!对自己的失望,对命运的失望;曾几何时,她也是对世间万物满怀希望的;渐渐的失望,又渐渐的希望,渐渐失望,又渐渐希望…… 落笙眼中尽是迷茫之色,既看不清眼前路,也看不清身后路,既凄凉又迷茫…… 恍惚间,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细长的手,不多时露出白皙又修长的腕间。 落笙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只手,目光呆滞的愣了愣,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藏了起来。 “好些了吗?” 落笙故作坚强、强颜欢笑开口,眼中的泪痕俨然荡然无存。 忍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感,从地上坚强的爬起来,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至极。 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衣裙的裙衬,将大片青紫藏在薄薄的衣衬下,抬头毫无畏惧的迎上了霍时锦深不见底的眸子,眼中闪过片刻灿若繁星的亮光。 对上霍时锦的眸子的那一刻,落笙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无论她藏的再好霍时锦都能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故作坚强,她的强颜欢笑,她的不动声色,她的遮遮掩掩、她的躲躲藏藏、她的小心翼翼,他也总是能懂她、心疼她。 霍时锦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的抱起了落笙,向着有暗光的地方走去。 落笙安静的靠在霍时锦的怀里,不挣扎也不反抗;她知道霍时锦生气了,也知道霍时锦为什么生气,却不打算去哄他。 她心里显然也堵着气,就像她看到霍时锦毫不犹豫将匕首刺进胸膛一样,很生气也很后怕。 既然都生气了,就没有一个人低头的道理;两人心中都各怀心事,一路上安静的可怕。 落笙倔强的别开了头去,看向了霍时锦身后的阴暗地,一句话也没有主动和他说。 霍时锦冷着脸也不开口,只是将落笙莫名抱的很紧,或许这一刻的霍时锦是害怕的,害怕一觉醒来悄然失去了落笙,也只有进了心里的人才会在乎彼此吧! 月光皎皎,星光灿烂,这般平静的日子,总会让人忍不住眷恋、贪恋,流连忘返、沉醉其中、回味悠长。 第80章 忧心忡忡 繁星和皎月相互透过窗户零星的缝隙,映射进来点点亮光,也能透过窗户的孔洞看到细小的满天繁星、星河万里。 霍时锦走到窗边轻轻将落笙放在地板上,小心翼翼的检查着落笙身上的伤口,动作莫名轻缓又细致入微。 落笙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看着满天的繁星,整个人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在担心,担心时洛,担心时洛的身体和病情。 自从做了母亲以后,落笙便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担心孩子、照顾孩子也成了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 只要孩子们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落笙便不觉得苦和乏味;只要孩子一个不经意的笑容,她都能安心、开心许久。 余生有霍时锦、有孩子,就足够了;往后的路再艰难、困苦,落笙都会陪在霍时锦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除非霍时锦不要她了、要赶她走了。 直到如今落笙才明白,原来她对席杬礼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而是一种依赖、一种陪伴、一种兄妹之间的情意,她们将彼此当做是亲人、是兄长和妹妹。 就像三年前她亲口对霍时锦说的话一样,她太过缺爱、又不经世事、情窦初开,所以才会因为一点好就缠上席杬礼,才会觉得那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如今想明白了,倒也还不算太晚,霍时锦心里虽然有别人,可对她是真心的她能感觉得到。 日后她会与尹悠吟和平共处、两女侍一夫,她也会将嫣国当成是自己的家,和孩子们好好的过日子,与霍时锦慢慢走下去,携手与共、白首不相离。 想到这里,落笙忽然间低头抬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霍时锦,眼中无限的温柔、眷恋。 这一刻的霍时锦,身上带着别样的光,异常耀眼,让她心醉神往、如痴如醉。 或许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吧,就在这暗室里平淡的过完她们的一生,归隐山林、云游四海、闲云野鹤,再不参与外界事了。 可太多的事让她们身不由己,外面还有很多的事情在等着她们去面对、去处理;如今的她们,已然过了任性的年纪,很多人、很多事都需要她们的担当,在其位谋其事从来都不是她们的选择,却有她们必须去做的理由。 落笙清明的眼眸转瞬亮了亮,又渐渐黯淡下来,有一层朦朦胧胧的东西,将光亮悉数遮挡住了。 (霍时锦,我们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吗?) (我们还能出去吗?) (时洛,真的会平安吗?) (以后的以后,等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呢?) 落笙忽然很迷惘,眼中无神至极;许多事情的发生,让她措手不及、无能为力,只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看着它们发生,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逃不出去、也阻止不了。 落笙抬手抚了抚霍时锦的墨发,反应过来后神色复杂的愣了愣,复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当做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落笙的这一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了愣,四目相对间,两人的神色皆复杂至极。 落笙缓缓收回目光,率先偏开了脑袋,不再去看霍时锦,抬眸仰视着满天的繁星、璨若星河,真的好美好美。 她们已经不知道进来多少天了,每天睁开眼的第一眼就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些许的光亮,才能不那么害怕、恐惧。 她们既害怕也贪恋这样的时光,她们心里知道离开这里以后,便不再会是这样的平静;两人也会没了交集,渐渐归于各自的生活里,过着见一面少一面的日子。 只有在这里的每一刻,她们才属于彼此,才是真正的开心、快乐;其他的时间里,尽是虚伪、藏着,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窗外的月光透过泪珠照射在地面上,闪闪发光、明亮如初。 远处漆黑一片的地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光芒,在漆黑的暗室里显得异常明亮、刺眼。 落笙渐渐收回了飘然远去的思绪,不动声色的擦干了下巴处的泪珠,回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的亮光,起身毫不犹豫向着光亮处走去。 霍时锦不放心落笙、怕她以身涉险,强撑着身体起身,抬脚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落笙缓缓靠近亮光处,蹲下身去仔细的摸索着周遭,没有亮光照明很难知道东西在哪里,便只能靠自己慢慢的去摸索了。 在冰冷的地上摸索了好久,才碰到一点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边角,触碰的一瞬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将落笙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那一刻,落笙犹豫了,回头看着向她一步步走来的霍时锦,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脑海里也是思绪万千、忧心忡忡。 这一刻她很害怕,怕那光亮处是索命的机关,一旦触碰她们都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霍时锦是许多人的希冀,身后有万千百姓,可她什么也没有,即便是费心生下的孩子,也已有人照顾。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考虑霍时锦的性命,她可以葬身在这里,却舍不得霍时锦死在这里,她想他能够平安出去,能够好好活在这世间里。 她不能拿霍时锦的性命,去赌这一丝的希望;即便是他最后依旧要死,也不应该死在这里。 落笙独自迟疑了许久,手始终不敢去触碰那光亮处的东西,一双纤手不自觉的颤动了起来。 倘若她不去触碰那东西,也依旧可以找到出去的路的,只是时间会长一些罢了。 打定主意后,落笙起身离开了那光亮处,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个位置,算是以防万一吧! 落笙回头一步步向着霍时锦走去,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一脸茫然的霍时锦,许久后又将手蓦地放下,搀扶着霍时锦往回处走去。 扶着他慢慢坐下后,自己也随意的坐了下去,心中思绪不宁、心事重重,却从没有因为那个选择而后悔。 有些事既然做出了选择,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不要去后悔;事发后的后悔既无济于事,也辜负了曾经做选择时的自己,所以不要轻易做选择、下决定,也不要去后悔。 她们都应该放下过去,向前不停的奔跑,直至再也跑不动了,方能不辜负人生的美意。 晚风轻轻拂面,吹散了落笙的忧愁,她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倦怠,缓缓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自从进到这里,几乎很难睡得好觉,基本上都是勉勉强强的。 一是因为对未知的害怕、恐惧,二是为人母对孩子的担心,三是因为关心霍时锦的身体。 已经接连进来数日,他的身体仍旧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与疗养,如今的情况可想而知,已然是强弩之末。 唯独今晚却睡的格外的好,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吧。 霍时锦静静的看着熟睡的落笙,将外衣轻轻给她覆上掖好,将她温柔的揽在怀里,心里异常的满足。 能像如今这般,就已然很好了,他又怎敢再去奢求其他! 第81章 冥冥之中天注定 竹影摇曳、月光皎皎,佳人在怀、一夜好眠。 霍时锦也注意到了落笙的犹豫,却也没有说什么,这是落笙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去干涉,也不会去干涉她。 他知道落笙一定有自己的担忧,所以才会做了那个选择,他亦不觉得有什么,也支持落笙的选择。 可霍时锦察觉到了落笙有心事,一个不愿意告诉他的心事,他既失落也无力极了。 他总以为她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恍然间发现,却还是隔着许多的事情,他想知道,却不敢轻易过问。 他怕无意间揭了落笙的伤疤,也怕落笙会觉得他疑心太重,太过管束着她、从而疏离他。 所以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多问,他也相信落笙总有一天会愿意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愿意听、愿意等。 霍时锦缓缓收回思绪,目光如炬的看着熟睡中的落笙,抬手轻浅的抚着她墨黑的秀发,动作很是温柔、轻盈。 忽然抬眸看向远方的光亮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恍惚间胸口忽的传来了一阵刺痛,霎时间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四周鲜红一片,些许鲜血溅在落笙的眼角处,衬得她妩媚又娇气至极。 霍时锦微微吃力的抬手,替落笙悄然擦拭干净,又挪动了身子遮住了地板上大片的血迹,抬眸依依不舍的看着落笙的睡颜,眼中渐渐模糊不清、意识涣散,不久后整个人便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漫漫长夜再没有醒来。 天光乍亮、微风拂面,落笙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眼中毫无波澜,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落笙无力的扶着墙坐了起来,将身上的外衣盖在了霍时锦的身上,一个人看着远方出着神。 直至日上三竿霍时锦也没有起来,落笙渐渐发觉了他的不对劲,抬手探了探霍时锦的额头很烫手,才隐约明白过来了什么。 “霍时锦?” 落笙轻轻的唤道,整个人无助极了。 “霍时锦?” 无论落笙怎么喊,霍时锦都没有一点反应。 落笙将霍时锦抱在怀里,哭的像个没有家的孩子似的,心脏猛然一瞬间收紧,浑身上下传来揪心的痛,痛彻心扉、锥心刺骨、撕心裂肺,渐渐让落笙感到麻木不仁、心如死海。 落笙将霍时锦放平,独自起身离开了窗口下。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能短暂让人退烧的东西,也没有找到能够出去的路,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再次路过那片亮光处时,却停住了脚步,那一刻的落笙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只想让霍时锦能够活命。 她想为霍时锦赌一线生机,赌这是一条能够救活他的活路,赌这不是机关而是出去的路。 落笙抬眸看向霍时锦所在的方向,眼中神色复杂、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不多时,落笙悄然小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霍时锦,复又放开了霍时锦、吻了吻他的薄唇,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的顺着落笙泛红的眼角落下,落在霍时锦苍白无力、毫无血色的脸颊了,停留了好久好久,最后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霍时锦,这次可能我们都要走了,不过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落笙一字一顿道,这或许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霍时锦,你会平安的!” 落笙笃定道,因为她会保护他。 “霍时锦,你相信我吗?” 眼角的泪怎么止都止不住,落笙轻轻的问道。 “霍时锦,一定要坚持住,也要等着我。” 落笙小心翼翼的将霍时锦的身子放平,泪眼婆娑的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缓缓站起身来,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叮,叮,当,当。) 落笙一步步靠近光亮处,缓缓蹲下身子四处摸索着,凭着那天匆忙间留意的印象,靠近了那东西,又是一阵刺耳、粗犷的响声传来,不同的于以往的是,这次落笙一点也不害怕、恐惧。 她丝毫不畏惧的缓缓向着声音的来源处靠近,毫不犹豫伸手捡起了地上叮当做响的东西,凑近一看是一把黄金打造的平安锁,正面精致的雕刻着一个安字、背面的字因为磨痕已然看不清了,从表面看去是一朵祥云的模样,很精致、好看、也很重,上面所用的黄金都是真的。 落笙一碰到平安锁,就会感觉到一阵熟悉感,好像是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脑海里忽然间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落笙抬眸看向了壁画的方向,心中渐渐有了答案,缓缓起身朝壁画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墙壁壁画,她脸上没有一点犹豫之色。 待走近壁画后,落笙将平安锁放在了公主的左手上,回头看了一眼霍时锦所在的方向。伴随着一阵巨大、轰鸣的声音响起,壁画上的公主慢慢收回了左手,将白玉手串还给了落笙,便再没有了如何反应。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一定是哪里不对!) (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落笙看着手里的白玉手串,独自呢喃出声。 (明明公主都收回了手串,为什么又还给她了?) (这个手串一定对公主也是极为重要的,可她为什么没有带走?) 落笙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只能独自沿着墙边走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公主壁画的对面还有一幅壁画,两幅壁画不是同一个人,对面的壁画上是上面挂画上眼神略带哀伤的女子。 是抱着公主的那个女人,是公主的母亲,也是她从未谋面的母亲! 落笙呆呆的看着壁画上的女子,眼神复杂极了,清明的眼中一直眼含着泪水。 难怪她能看到女子眼里的哀伤,难怪她会觉得她们那么熟悉,难怪她会一次又一次来到破屋子里,难怪她会对这里这般熟悉,难怪她没有逃离皇宫的念头,难怪她会一次又一次来到嫣国,难怪她会与嫣国这般有缘。 原来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根本由不得她挣扎和改变。 原来这里是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家,原来母亲眼里的哀忧是离别与不舍,原来壁画上的女子就是她的母亲,原来她和母亲长得那般像,原来她和母亲曾经住在这里,原来嫣国是她的故乡,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只是想回家而已,也只是想回家而已…… “娘亲!”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全都一股脑倾泻而下,顷刻沾满了她精细的脸庞。 “娘亲!” 落笙小心翼翼的抚着女子的脸,一脸的心疼。 “娘亲,我来看你了!” 一滴泪珠掉落在壁画上,渐渐模糊了画上的人,再看不清清晰可闻的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 落笙略微小心翼翼的抬手,去擦干壁画上的泪水,一个劲的对着壁画上的女子道歉、认错道,清明的眼中缓缓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不易觉察。 第82章 意想不到之人 “娘亲,让你受苦了,谢谢你!” 落笙小声道,眼中尽是心疼。 “对不起,娘亲,我不能陪你留在这里了,但总有一天我会带你走的。” 落笙缓缓弯膝跪下,给壁画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缓缓贴近了墙上的壁画,伸手抱了抱冰冷的母亲,眼中一片猩红。 落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将白玉手串贴近了母亲的手腕,壁画上的女子缓缓收回了两只纤手,一瞬间暗室里地动山摇、摇摇欲坠,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才堪堪平静下来。 两幅壁画下隐藏的暗门随之被打开来,外面的光亮透过暗门被顷刻照射进来,暗室的周边瞬间便亮堂了起来。 落笙细看着整个暗室,脸上震惊不已。 这个暗室里,大得可怕,楼上的屋子里很狭小,暗室里却很庞大,甚至可以说是看不到尽头。 还未等落笙回过神来,便被匕首刺入了胸膛,鲜血瞬间便浸湿了胸前的襦裙,一瞬间鲜血直流、血流涌动…… 落笙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来,看着胸前还来不及抽离的匕首;朦朦胧胧的泪眼渐渐模糊了视线,心里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痛苦不已。 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为什么是你?” 落笙不顾身上的疼痛,大声斥责道。 “……” “怎么会是你?” 眼角停留的泪,深深的灼伤了落笙细嫩的脸。 “……” “怎么能够是你?” 落笙的心情,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 “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敢?” 落笙用力的拔出了匕首,鲜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 匕首无数次刺进了落笙的胸膛,直至她再也站不住缓缓倒下,匕首才被缓缓的抽离开身子。 “我那么相信你的,我甚至还想要救你,你怎么能这般对我?” 落笙冷淡的出声质问,将伤痛藏于眼底。 “……” “这一次,我不欠你什么了。” 说罢,转身决绝的离开了。 即便是跌跌撞撞,也依旧不肯停下脚步来,即便是是硬撑着,也要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霍时锦,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落笙看着昏迷不醒的霍时锦,有气无力道。 “霍时锦,我们回家了。” 落笙扶起霍时锦,朝着公主壁画的方向走去,走的头也不回。 落笙扶着霍时锦缓缓走出暗门,看着外面的阳光不禁有些感叹,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出了暗门差不多便是两人上山的地方了,没想到暗门的外面居然到了山下。落笙强撑着身子,将霍时锦送去了正阳宫,直到看到霍时锦被搀扶着缓缓进了正阳宫,落笙才转身离开,回了长明宫里。 侍卫看到落笙身上的血迹,本来是叫落笙留下来一起找太医细瞧的,只是被落笙一口回绝了。 另一边,落笙一进长明宫就撑不住倒下了,渐渐昏迷不醒、不省人事,整整昏迷了好几天都没有醒过来。 另一边的正阳宫里,侍卫搀扶着霍时锦进了内殿,将霍时锦安顿好了后,唤来了太医、也唤来了尹悠吟。 “怎么了?” 尹悠吟缓缓进入内殿,淡淡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陛下受伤了。” 侍卫如实禀报道,整个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哦?” 尹悠吟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看到床榻上浑身是血的霍时锦,才恍然大悟。 “……” 整个人呕吐的不行,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霍时锦会受这般严重的伤,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和浑身上下的血迹,整个人蓦地恶心至极,愈发无力的呕吐的起来,一时间惊恐万分,险些就站不住晕了过去。 没人知道霍时锦身上的血迹,其实大部分都是落笙的。 因为落笙一路上搀扶着霍时锦,两人离得近,所以落笙身上的血迹都悉数蹭到了霍时锦的身上。 许是身上不适感过于强烈,尹悠吟想着去屋外透透气,就顺势迈步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太医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看了看霍时锦身上的伤,交代了几句便去熬起了汤药。 将汤药熬好送来,给霍时锦及时服下,霍时锦的情况便已然慢慢的有所好转。 太医缓缓出了屋子,向尹悠吟行了告退礼就离开了;刚出正阳宫的宫门,就被长明宫的丫鬟拦住了,声泪俱下道。 “向太医,请你去看看我们家娘娘吧!” 说话的宫女,是落笙的贴身宫女葙儿,葙儿是进宫才跟着落笙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落笙待人好,所以身边的宫女自然也忠心。 葙儿进屋子里去给落笙送饭,还没进屋子就看到了倒在门口的落笙,顿时整个人都吓坏了,忙丢下食盒出宫门去找太医。 落笙走之前吩咐了葙儿去照顾时洛,如今时洛的病情好转了,所以就顺势回来给落笙送饭,贴身照顾落笙。 落笙离开长明宫的那段时间里,有宫人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霍时锦,也就没有多想。 落笙没有回宫的这些日子里,长明宫里的宫人就都以为落笙去了繁星殿,所以也没有太注意落笙的去向。 “快,带我去看看!” 太医忙道,两人匆忙赶去了长明宫里;经太医的一番诊治后,脸上的神色愈发沉重至极,貌似是落笙的情况不大好。 “太医,我家娘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葙儿看太医脸上沉重的神色,急忙开口询问。 其实在门口看到落笙血淋淋的模样的时候,葙儿就隐隐约约的预感到了不对,流了那般多的血,即便是不死怕是也没有几天活头了,故而才急急忙忙的去找了太医来。 如今细瞧着太医脸上的神色,就更加印证了葙儿的猜测了。 “娘娘身上的伤太重了,臣无力回天了;已然是撑不过今晚了,还是抓紧准备后事吧!” 太医万分悲痛道,眼里满是惋惜之色,毕竟还这般的年轻,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即将香消玉殒,确实令人惋惜。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葙儿不死心的问道,泪眼悄然模糊至极。 “哎” 太医吩咐了葙儿几句,便下去熬药了;如今这样,也只能是用药吊着口气了,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吧! 太医来到后院生火熬药,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另一边的正阳宫里,霍时锦微微转醒;看着熟悉的周遭,久久回不过神来。 尹悠吟独自坐在外边的院子里,舒适的晒着太阳。 坐久了身子有些乏累,便想起身走一走,刚起身没多久,人就无力倒下了,渐渐没了意识,昏迷不醒、不省人事至极。 屋子里,霍时锦还没回过神来,宫人就匆忙进了屋子里,规规矩矩的向着高位上的人行了礼。 “奴才参见陛下!” 宫人战战兢兢的行礼道,眼睛都不敢看霍时锦一眼。 “平身吧!” 霍时锦渐渐收回思绪,淡淡开口道。 “谢陛下!” 宫人谢恩道,缓缓起身。 “陛下,皇后娘娘在院子里晕倒了……” 宫人如实禀报道,整个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霍时锦听闻后事态缓急后,鞋都没来得及细穿,便利落下了软榻,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第83章 她要死了 不多时,霍时锦抬眸在庭院里寻找着尹悠吟的身影,烈日灼烧下,尹悠吟俨然已经到了脱水的状态,一动不动。 瞥见远处昏迷不醒的尹悠吟,霍时锦急忙小跑了过去,将尹悠吟拦腰抱起进了屋子。 “来人,传太医!” 霍时锦将尹悠吟轻放在榻上,一脸焦急的开口道。 “是” 宫人领命出了屋子,向着太医院而去。 到了太医院没瞧见向太医,被告知向太医去了长明宫,又马不停蹄赶往了长明宫。 并非是太医院没有别的太医,而是整个皇宫里,向太医的医术是最好的,因此向太医就成了霍时锦和尹悠吟的近身太医,平日里,两个宫里有什么大病小痛,皆归向太医一人所看管。 另一边的长明宫里,向太医正在灭药炉子里的火。 不久后,抬手小心翼翼的盛着汤药,端着盛好的汤药往内殿里缓缓走去,临近殿门处,却猛地被人拦住了去路。 “向太医,陛下宣你。” 宫人急急忙忙道,拉着向太医就要走。 “等等,待我将药送进去再走。” 说罢,进了屋子;吩咐了葙儿几句,便行色匆匆的跟着宫人离开了。 不多时,另一侧的正阳宫里,向太医仔细的检查着尹悠吟的病情,霍时锦焦急的在一旁问道。 “向太医,皇后如何了?” 霍时锦看太医检查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整个人不禁有些着急、担心极了。 “回陛下,皇后娘娘是喜脉。” 向太医多次检看后,得出当下的结论,忙跪下开口。 “喜脉?” 霍时俨然还未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 “是,皇后娘娘有喜了,月份也已经不小了。” 太医坦言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笙贵妃已然熬不过今夜,皇后娘娘又堪堪害了喜,当真是各人有各命,世事难料啊! “……” 霍时锦忽的高兴极了,心疼的看着榻上的尹悠吟。 尹悠吟也微微转醒,霍时锦到她身侧坐下,将她慢慢扶起来。 “啊吟,你有身孕了。” 霍时锦高兴道,眼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似是对尹悠吟的愧疚,也是对孩子的愧疚。 “是吗?” 尹悠吟听后愣了愣,不多时,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嗯,开心吗?” 霍时锦柔声开口,脸上也带着不自觉的笑。 “陛下,皇后娘娘,长明宫的宫人在殿外有事求见。” 不知过了多久,宫人匆匆进了殿里,如实禀报道。 “宣吧!” 霍时锦听闻宫人的禀报,微微愣了楞神,悄然偏头看向了别处 。 “是” 宫人领命出去了,不久后带着葙儿进了屋子里。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葙儿规规矩矩的行礼道,眸光不自觉看向了一旁的向太医,两人相顾无言,只匆匆的对视一眼,便都明了了其中的深意。 “平身吧!” 尹悠吟温柔的开口道,眼睛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小腹。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葙儿磕头谢恩,缓缓起身站到一旁。 “陛下、皇后娘娘,奴婢前来,是找向太医的,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葙儿缓缓开口道,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泪。 “不行,皇后如今已有了身孕,正阳宫离不得人。” 还不等尹悠吟说什么,霍时锦就一口拒绝了。 “回陛下,我家娘娘病了,能不能请向太医前去看一眼,只一眼就送回来,决不耽误皇后娘娘的事。” 葙儿苦苦央求道,听到尹悠吟有了身孕,心中难过极了。 “病了?病得严不严重?” 霍时锦听闻落笙病了,不自觉问道。 “回陛下,贵妃娘娘不严重,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日就会好。” 向太医适时出声缓和,这事还是瞒着好,万一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毕竟是关于朝堂、关于皇嗣的事,马虎不得。 “风寒?” 霍时锦仔细的想了想这些日子,忽然想起了那放纵的一夜。 “是” 向太医声线平缓开口,眼中满是坦然。 “去吧!” 霍时锦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心疼,又顾及尹悠吟的脸面,不敢显露分毫。 向太医跟着葙儿出了正阳宫,向着长明宫走去。 “啊吟,你好好休息,朕去处理朝事了。” 霍时锦还是不放心,两人刚离开不久,便赶忙出声跟尹悠吟辞别。 “嗯” 尹悠吟温柔的回应着霍时锦,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收起过。 霍时锦缓缓离开了正阳宫,向着长明宫而去。 “怎么了?” 向太医诧异道,没想到葙儿会来正阳宫里找他,还当着陛下、皇后娘娘的面,幸好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了。 “娘娘喂不下去药了!” 葙儿战战兢兢道,眼中害怕极了。 “我们快些回去看看。” 向太医忙道,深觉是落笙撑不住了。 “好,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陛下实情?” 葙儿属实不解,也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万一落笙真的熬不过去,那两个人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皇后娘娘如今有喜了,两人关系又不错,万一听了以后一激动落了胎了,不就引发朝堂的动荡了吗?” 向太医解释道,在这个家国至上的年代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现实。 一个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要以家国的利益为重,以家国为先。 “说了也影响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只怕到时候后宫不宁啊!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 ,嫣国也需要这样的皇后。” 向太医平静道,在家国面前,一切都要让步。 “可娘娘怎么办?到时候陛下来要人怎么办?我们不是犯了欺君大罪了吗?到时候陛下能放过我们吗?” 葙儿不懂那些,只知道要保护在乎的人。 “万一娘娘撑过来了呢?我们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只要还能喝下药去,就有希望。” 向太医淡淡道,眼中满是坚定。 “真的吗?” 葙儿疑惑道,看着落笙喂不进去药的模样,她害怕极了。 “嗯,快走吧!” 向太医淡淡道,加快了脚步。 “嗯” 葙儿也紧随其后,心中隐隐不安。 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长明宫,急忙抬脚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子里。 向太医仔细的检查着落笙的情况,小心翼翼的舀起了一小勺汤药,缓缓送到落笙的嘴边喂进去,不久后汤药又分毫不差的溢了出来。 两人看着这情况愁坏了,喂了许久喂不进去一点;向太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怎么样了?” 葙儿小声问道,深怕被别人听见。 “还是老样子,喂不进去。” 向太医无奈道,没有一点办法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去死吧!” 葙儿轻声细语道,眼中满是焦急。 “要不,我们等等吧!如今这个情况,我们也束手无策了。” 向太医缓缓开口道,脸上满是忧愁。 “嗯” 葙儿只得附和道,如今也当真的是毫无他法、束手无策了。 第84章 昏迷不醒 两人笔直站在一侧,时刻观察着落笙的情况;天也渐渐黑下来了,两人心里皆胆战心惊不已,深怕落笙忽的没了气息。 月黑风高、寒风凛冽,院子里的棺椁是那样的让人忽视不掉。 如今落笙的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薨逝;怕到时候手忙脚乱来不及,故而才尽早准备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向着门口走去。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吓得两人心惊胆战、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向太医率先反应过来,忙跑进去将落笙盖严实,只露出了一颗小小的头来,又急急忙忙跑回了门口跪好。 长明宫的宫门口,霍时锦抬脚缓缓走了进去,途经阴暗无光的院落时,不经意间的一瞥,让他心都悄然漏了一拍。 只见庭院处漆黑的角落里,放着一副暗红色的棺椁;哪怕是隔着那般远,霍时锦还是眼尖的瞧见了,那一刻他心里忽的生有不好的念头,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着,脚都霎时间软了,许久无力抬起。 霍时锦的直觉悄声提醒他,是落笙不是时洛,落笙出事了。 他慌不择路的进了屋子,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落笙,舒了一口气;缓缓朝着落笙走去,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擦干的泪痕,一步一步走的极快。 “啊落,我来看你了。” 霍时锦轻轻的说道,眼中满是莹亮的光。 “啊落,你一定累了吧!” 霍时锦自床沿边坐下,安安静静的陪着落笙。 “啊落,你要快些醒过来啊!” 霍时锦轻言细语开口,眼中不自觉显露出温柔。 门口的两人始终一动不动,头都不敢轻易抬起来。 “太医,她怎么样了?” 霍时锦看着落笙已然无光的眼睛,淡淡的出声。 “回陛下,娘娘情况不大好,一直喝不进去药,得不到很好的疗养。” 向太医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药呢?” 霍时锦抬眼看着周遭,平静的道。 “回陛下,案上。” 葙儿适时小声开口,心里害怕的直打鼓。 “下去吧!” 霍时锦径自拿过药,屏退了所有人。 “是” 两人对视一眼,如释重负的出了屋子。 “啊吟,该吃药了。” 霍时锦温柔道,小心翼翼喂起了汤药来。 与先前的状况也没什么不同,仍旧喂一口漏一口,喂一口漏一口…… 即便如此,他仍旧耐着性子喂了半晌,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之色;喂了大半天了,一点都没喂进去,可把霍时锦急坏了。 “啊吟,吃了药才能好的快。” 霍时锦温柔道,眼中满是无奈。 他忽然想起了落笙在暗室里,不顾一切的救他,两人…… 霍时锦渐渐收回了思绪,将汤药悉数倒进了嘴里,轻缓放下药碗,缓缓靠近落笙毫无血色的粉唇,一口一口的送进落笙的嘴里,每一次都很慢很慢、给足了落笙喘气的间隙,等着落笙一点点的全部咽下去。 落笙确实有了反应,但喝的不多,整个人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 喂完汤药以后,霍时锦给落笙细心掖了掖被子的一角,无意间看到的落笙染血的衣裙,抬手掀开被褥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落笙的身上赫然一片鲜红,鲜血缓缓浸湿了单薄的衣裙,浸湿了厚实的被褥。 因着葙儿一直跑来跑去找太医,所以来不及给落笙换衣服。 霍时锦颤抖着伸出了手,怕弄痛落笙不敢轻易触碰,眼角的泪意瞬间就止不住了。 许久过去,心情才逐渐平复;霍时锦起身找了件衣裙,给落笙小心翼翼的换上,看着那些狰狞、粗犷、鲜血淋漓的伤口,霍时锦的眼中猩红一片。 做完一切,霍时锦安静的抱着落笙渐凉的身子,却是一宿都没闭眼,时常看着落笙的眼睛出神。 虽然霍时锦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暗室里一定有落笙在乎的东西,所以她才会不惜以身犯险,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到那里。 可他不会再让落笙去了,如今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下次呢?下次也会有这样的侥幸吗? 霍时锦想都不敢想,这一次的侥幸始终让他感到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落笙没有侥幸回来,他又该怎么办? 一连很多天,霍时锦都留宿在长明宫里,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落笙;也没有再出过长明宫,一直寸步不离守着落笙,直到时洛的情况忽的转危,才渐渐的两边跑。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落笙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落笙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向太医每天都会来长明宫里给她诊治。 今日照常看过落笙的状况,太医坦言再过不久,落笙就能醒过来了,霍时锦听后心情大好。 这些日子以来,霍时锦将落笙照顾的很好,气色也随着身体养好,而渐渐好转过来。 外边天气好些的时候,霍时锦就会抱落笙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陪落笙说说话。 落笙也在太医的汤药滋补,与霍时锦连日的悉心照顾下,身体渐渐有了很大的起色。 太医次日照常给落笙诊治后,告诉霍时锦说这两天落笙就可以醒来了,身体也在恢复的很好。 眼看就要入冬了,京都城里的天气越发的寒冷,偶尔还会飘落一点点不大不小的雪花。 霍时锦给落笙轻轻披上狐裘系好,将落笙拦腰抱起抬脚出了屋子,走到远处的屋檐下,将落笙轻缓放在躺椅上,缓缓蹲下身子靠在落笙的手边,安静的看着从上自下的漫天大雪,墨黑的眸子此刻明亮如初,一眨一眨的闪烁着别样的光亮。 “啊落,下雪了!” 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轻盈。 “啊落,我怎么还不醒啊!” 眸子里清明的亮光,一瞬间黯淡极了。 “啊落,我想你了!” 一滴晶莹的清泪顺着泛红的眼角落下,缓缓落在脸庞下的一只小手上,深深的灼烧了睡梦中的落笙。 “啊落,你会醒的对吧?” 接着是两滴、三滴、四滴、五滴、六滴……,眼眶里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曾经无坚不摧的少年也在此刻哭的一塌糊涂、不成样子。 “啊落,你醒来好不好?” 灼热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灼烧着落笙的手,让陷在昏迷中的落笙渐渐有了反应。 “啊落,今年的皇宫真的好冷啊!” 霍时锦悄然看着远处落下来的雪花喃喃道,曾经明亮的眼中,如今满是伤痛的痕迹 。 “啊落,你食言了!” 平静的声音下,藏着少年无数的委屈与艰涩。 “啊落,你说过会守着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漫天冰冷的雪,悄悄落在少年的脸上;就像落笙每一次抬手轻抚上霍时锦的脸庞一样,每一次抬手都藏着小姑娘厚实的爱意。 “啊落,你还会醒来吗?” 曾经那双炽热的眸子,不知从什么起,已经变得古井无波了。 第85章 她永远都比不过她了 “啊落,我会等着你的,你可要快些醒来啊!” 即便屋檐外漫天大雪 ,也不及少年的心半分冰冷刺骨。 “啊落,……”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落笙的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来。 那纤细的手指,此刻正微微抖动着,直到落笙蓦然睁开了眼,才渐渐停下了抖动。 “啊落,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霍时锦轻言呢喃出声,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落笙;或许在他眼里,落笙本就是孩子吧! “好” 少年眼中黯淡无光的模样,悄然刺痛了落笙的心。 落笙的声音很轻很轻,些许晶莹的泪悄声落下,落在霍时锦密密麻麻的发间,让他止不住的颤抖着,始终不敢回头去看,深怕是自己太过思念落笙而产生的幻觉,一回头就消失不见了。 “霍时锦,我没有食言!” 落笙红着眼眶道,少年的模样让她心疼坏了。 “霍时锦,你为什么不敢回头?是怕我是假的吗?” 落笙轻轻的说道,眼中满是温柔。 “霍时锦,我这次不会离开你了!” 落笙忽的轻缓抬手,悄然抚上霍时锦的发间,这一刻彼此的思念都已然溢于言表。 “落笙!” 霍时锦闻声缓缓转过身子,看着那张熟稔的脸,毫不犹豫将落笙抱进了怀里,手不自觉抱的很紧很紧。 “是我!” 落笙也轻浅的回抱着霍时锦,许久未见让两人哭成了泪人;许多年以后的某一天,这个拥抱成了两人挥之不去的记忆,那个时候连拥抱都成了对彼此的奢求,都成了一件很难再做得到的事情。 只可惜,她们没有好好珍惜;只可惜,往事终是难重往;只可惜,她们没有回头路;只可惜,她们明白的太晚了。 落笙醒来以后,一心一意照顾起了时洛,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霍时锦也就此搬回了正阳宫里,尹悠吟如今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大着个肚子,对她不管不顾。 而席杬礼自那天以后,便没有再去过正阳宫了,每天照常上下朝。 不久后随着嫣国的军队去了南方,上了枪林弹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前线,驰骋沙场、奋勇杀敌、保家卫国,许久都没有回过京都城,自然也不知道尹悠吟有了身孕的事。 所有人的日子皆渐渐回到了正轨上,做着自己的事情,日子过得也是极快的,好像大都都没有了太大的交集,却又有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将几个人无形之中又牵引在了一起。 因为怕正殿里会客会吵到时洛休息和静养,所以自时洛进宫以后,落笙一直将时洛安排在离正殿很远的偏殿里,太医也说那里比较安闲、幽寂适合养病,所以就一直没有搬过来了。 落笙昏迷的那些日子里,时洛的情况就已然不太好了。 得知情况后即便是两边再远,霍时锦也是照常两边跑的,几乎每天安顿好落笙后都会去。 一连跑了有两三个月了,直到如今时洛情况稳定下来,落笙醒来去亲自去照顾时洛,霍时锦又搬回了正阳宫里照顾月份大起来的尹悠吟,才渐渐没有去看时洛了。 落笙大病初愈后,每天都会去看时洛,无论刮风下雪、日晒雨淋,无论两边离的再远,都会风雨无阻的去看时洛。 只有亲眼看过后她才能放心,也只有看过后她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宫里最近传尹悠吟有身孕的事传的风风雨雨、沸沸扬扬,落笙无意间路过,听见过几次,都只是笑了笑、晃了晃头就离开了。 她不相信尹悠吟会生下霍时锦的孩子,因为她知道尹悠吟放不下席杬礼,即便是两人偶然间有了孩子,尹悠吟也不会留下来的。 一个人的情爱,是轻易忘不掉的;更何况是情窦初开时的情爱,就更让人忘不掉了。 可落笙低估了一个母亲的伟大,就像曾经的她不顾一切要生下时洛一样,要一次次的生下霍时锦的孩子一样。 落笙也早就忘了,曾经的她可以放下席杬礼,转头爱上心里有人的霍时锦,为他不顾一切生下几个孩子。 连她都可以做到的事,如天之骄女般的尹悠吟也可以做到,她也可以放下席杬礼,转头爱上悉心照顾她的霍时锦,也可以生下这个不知是因为爱或是意外得来的孩子,也依旧能安安稳稳、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爱本就是一种复杂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瞬息万变、转瞬即逝……。 直到落笙无意间,好几次在皇宫的角角落落里看见,霍时锦和尹悠吟恩爱和睦、谈笑风生的模样,还有尹悠吟因为孩子月份大而隆起的孕肚时,那一刻落笙才渐渐明白过来,在尹悠吟心里是真的放下席杬礼了,也真的想跟霍时锦与孩子好好的过日子。 那一刻落笙既羡慕又嫉妒尹悠吟,羡慕她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和爱戴,嫉妒即便没有席杬礼这样好的人,也依旧有霍时锦在原地等她回头。 嫉妒尹悠吟从始至终都活在被爱里,羡慕尹悠吟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嫉妒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将她温柔以待,将她保护的很好。 (是啊,尹悠吟永远生活在幸运里,所以她从不畏惧。) (这世间什么都是不公的,人也只能承受这些不公,无法反抗。)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但永远会有人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你。) (她好像永远都比不过尹悠吟了,永远……) 落笙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觉间狠狠刺痛了她柔软的心。 尹悠吟坐在石凳上晒太阳,霍时锦轻抚着她的小腹,温声逗她开心,两人谈笑风生、举止亲密,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灿烂、阳光。 落笙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落笙抬手擦干了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回了长明宫里,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吃不喝,独自一个人喝了很多天的闷酒,心里难受极了。 按照嫣国皇室里的规矩、依照后宫里的规矩,后宫妃嫔都是要去正阳宫里向尹悠吟请安的,所以落笙一大早就去了。刚进正阳宫的宫门,便眼尖的瞧见了举止亲密的两人。 落笙只是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正阳宫的宫门,失魂落魄的回了长明宫,很久都没有再出过长明宫的宫门了。 没人知道其实落笙是在等霍时锦,等霍时锦来找她、等他主动开口解释。 如果霍时锦心里还有她,就一定会来找她解释的,只要他解释她就信他,只要他开口解释她就愿意原谅他,她就愿意留在他身边,她就愿意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她就愿意好好对尹悠吟和孩子。 落笙了解霍时锦,甚至于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霍时锦。 第86章 借酒消愁 霍时锦当天晚上就来了长明宫里,他知道落笙一定会因为这件事睡不着觉,也会因为这件事一个人独自难过,甚至于会躲着他、伤害自己。 因为他亲眼见过她当初爱席杬礼的时候,她可以为了席杬礼要死要活、寻死觅活,如今也会为了他犯傻,他不希望落笙那样,也不放心落笙一个人待着,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来,落笙就一定会出事的。 其实落笙离开正阳宫时萧条的身影,霍时锦无意间看到了,一直没有来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落笙,也不知道怎么向落笙说起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也不知情,只知道醒来就那样了。 既然两人都那样了,肯定也是发生了什么的,既然发生了就不能不管,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孩子。 关于孩子这件事,霍时锦也不理解;明明那天他吩咐人送去了避子汤,为何还会有孩子? 但不管怎么样,孩子已然有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如今除了对尹悠吟和孩子好,守着尹悠吟和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的给正阳宫里赏赐些东西,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自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便从不宿在正阳宫里过夜,无论再晚都会赶回繁星殿里去,也从不会留在别的宫里过夜,除了长明宫里。 但他要是就这样跟落笙说,她定然不会相信,因为如果有人这样跟他说 ,他也不会相信。 可无论他想没想好面对落笙的措辞,今晚他都会来长明宫看看落笙,不然他心里提心吊胆、放心不下。 以落笙的性子,根本就不是个安安稳稳的人,今日不来,以后就不会让他来了。 平日里灯火通明的长明宫里,如今却是黑灯瞎火的一片,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落笙是真的生气、难过了。 此刻长明宫的屋子里,落笙心里已然将霍时锦骂了百八十遍了,今晚要是霍时锦不来,明天她就会将长明宫的宫门栓上,再也不会让霍时锦有机会进长明宫来。 落笙想到这不免有些气鼓鼓的,举杯将手里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转而无力的趴在书案前发起了呆来,整个人有气无力、精神萎靡的模样。 恍惚间,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有了精神,眼里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的看着门口,心都不自觉漏掉了一拍。 (霍时锦来了?他真的来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果不其然。) (只是来了有什么用?来了也改变不了有孩子的事实。) (哎~) 从前一个尹悠吟就已经让落笙很头疼了,如今又多了个孩子,落笙对这些事渐渐无力招架了,她觉得自己好累啊! 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却偏偏为了霍时锦留在这后宫里,做一只像个怨妇似的金丝雀,甘愿困在这里。 落笙有时候也挺想不明白自己的,即便是霍时锦心里有尹悠吟、有她们的孩子,可她心里依旧会放不下他。 世间里的人那般多,为什么偏偏是霍时锦呢?只要那个人对几个孩子好,和谁不是一样过日子呢? 其实现在仔细想来,落笙也渐渐觉得和席杬礼不合适了,并不是他人不好、对人不好,而是席杬礼有雄心壮志、有凌云壮志、垂天健翮,而她只想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席杬礼想要驰骋沙场、浴血沙场、保家卫国、忠魂永驻,而她和尹悠吟一样喜欢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空谷幽兰、避世而居。 如果就像现在这般,席杬礼一年四季出门在外、驰骋沙场,而她一个人在府里打理上上下下、照顾孩子,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的席杬礼,为他洗手作羹汤,其实她是不愿意的。 她之所以要成亲、要生下孩子,便是深觉一个人太寂寞、孤单、冷清了,她需要有人陪伴她、给她温暖,而霍时锦恰好出现了,顺势给了她想要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不再孤独,所以她才会喜欢霍时锦、愿意留下来的。 可后来她又想,倘若她遇见了第二个霍时锦呢?遇见了第二个愿意陪伴着她、给她温暖的人呢?她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喜欢那个人?是不是也会毅然决然跟那个人走? 倘若有一天她感觉不到霍时锦的温暖,也不需要他的陪伴,会不会她就真的会离开皇宫,离开霍时锦的身边? 这个问题好像现在还没有答案,但漫长岁月里,总会找到真正的答案的。 只希望那那个答案出现的时候,她能够放下霍时锦,能够潇洒、高兴的离开他。 只希望两人真的没有交集了,而不是还像现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其实落笙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霍时锦,因为这仅仅是她第二次喜欢一个人。 第一次跟席杬礼是一厢情愿、无疾而终,感觉不像是真正的喜欢,只是很依赖、感兴趣吧。 她也不知道真正的喜欢、爱长什么样子,她也没有真正的见过喜欢和爱的模样。 她只知道她现在需要霍时锦,所以不愿意离开他,她也知道总有一天她会不需要霍时锦的,也总有一天会离开他,所以她才会放纵自己喜欢霍时锦。 因为她知道她能够全身而退,能够脱离这段感情之中,走向属于她的海阔天空,奔向属于她的自由中去。 恍惚间,落笙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听雪楼里的脚步声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藏,霍时锦也没有犹豫。 推开门的一瞬,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又都恢复了原样。 落笙自顾自的喝着酒,举杯将手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霍时锦回过身去关好门,缓缓向着落笙迈步走去。 落笙没有停,霍时锦也没有停,缓缓走到落笙对面坐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抢过了落笙手里的酒杯,就着那杯酒举杯一饮而尽,又转而将酒杯放下,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落笙。 落笙又拿了个杯子倒满了酒,抬手悄然的避开了霍时锦伸过来抢酒杯的手,举杯缓缓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复又放下空杯子面色平静的倒着酒,手缓缓放下酒坛子,刚碰到杯子就被霍时锦伸手给抢走了。 落笙一点也不生气脸色平静,眼中毫无波澜,抬手又拿了一个杯子自顾自的倒起了酒,清明的眼眸看都没看霍时锦一眼。 霍时锦伸手抢走了落笙手里的酒坛子,自顾自的猛的灌起了酒来,落笙忽的停了动作,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霍时锦。 不多时,悄声抬手将书案下小山般高的酒坛子,一一摆上了前来,整整铺满了一张食案,甚至还有些放不下了。 落笙摆一壶霍时锦就喝一壶,落笙没有停霍时锦也没有停。 落笙神态自若的将酒兀自一壶壶摆好,做完一切也随手拿起一壶喝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喝到了半夜,也还是没有喝完食案上的酒,两人的酒量都是极好的; 即便是已经喝了几个时辰了也还是没有一点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了,眼眸里清明极了。 第87章 她想离开了 关于这一点,落笙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偶然间喝了一次酒,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喝酒,而且喝了许久都喝不醉一点,反而发觉自己越喝越清醒,就像老话说的众人皆醉我独醒那般,就一直有喝酒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喝不少。 自有了时洛后,就自觉的断了酒,怕影响孩子的身体,即便是再想喝的时候也会克制自己、忍着不喝,渐渐的孩子多了就更不敢喝了,深怕自己会照顾不好孩子。 说起来落笙也已经很久没碰过酒水了,今日是因为心情不好、也是心血来潮吧,其实那些酒是给她自己准备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醉一会儿,能够好好的睡一觉。 只是落笙没想到都这么晚了,霍时锦还会来长明宫里寻她,她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啊! 原本落笙刻意摆上那些酒坛子,也只是想让霍时锦知难而退的,没想到霍时锦也是个倔脾气,怎么都不肯轻易认输。 这一点让落笙既无奈又欣赏,无奈在这段复杂的感情里,她们总要有一个人要低头、服软,这样才能维持的下去。 她不愿意服软、也不愿意低头,她想霍时锦也是这样的,所以她们注定走不长远的,或许真的就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欣赏是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其实有这样不服输的精神是件好事,只是不服输唯独不适宜用在感情里,两人皆是不服输的性子,相处久了、日子长了,便也只剩下喋喋不休、怒目圆睁的争吵了,那样的日子还不如分开,至少不会伤人伤己。 即便不是争吵也会是冷战,时间长了也会将曾经的情意慢慢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下深恶痛绝、不欢而散。 两人的相处能走到这个地步,其实挺可悲、可叹的,曾经无比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厌恶、憎恨。 彼此一见面就会不自觉的剑拔弩张、怒气难消,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彼此折磨、含恨离去、郁郁而终,余生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落笙不想两人走到这一步,她们曾经相爱过,没必要闹得那般难看;如果真的没法在一起了,就尽可能的分开吧! 如今她只想要霍时锦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是好是坏的答案她都能够接受,只要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她都愿意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逃避下去了,总以为这样安安稳稳下去就能走的长久,其实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她以为只要她不在乎,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可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它们都在默默的提醒着她,她真的好傻啊! 她接受了尹悠吟,如今又要她去接受那个孩子,往后呢?往后她们会有无数个孩子,难道她都要一个一个的接受吗?凭什么? 就凭她喜欢霍时锦吗?所以她就活该要与别人分享丈夫,她的孩子就活该要与别人的孩子分享爹爹吗?是她的一生不够苦吗?还是她尹悠吟就活该命好? 落笙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 今日即便是用逼迫的方式,她也要让霍时锦做出选择;如今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她们都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等时间长了她就真的什么都留不住了,留不住霍时锦、留不住孩子们、留不住最好的自己、留不住自己的青春。 在这美女如云、后宫佳丽三千的深宫里,像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一样慢慢枯萎,一辈子困死在这冰冷的后宫里,余生尽是悔恨之色。 那样的人生于她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她那么努力拼尽全力的活下来,在夹缝中一点一点的生存着,在无数次的折磨下苦苦的煎熬着,却要全都毁于这座皇宫里吗?她不远万里来到京都城,就是想牢牢的困住自己吗? 或许她的人生一开始就是错的,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她的母亲不爱她的父亲却要生下她,千辛万苦生下她,却要狠心的杀掉她。 她的父亲宠爱她,却要因为她的母亲而迁怒于她,狠心的将她们抛弃在破屋子里很多很多年。 她的养母既收留她、关心她,也要折磨她、摧毁她。 席杬礼既关心她,也要将那份关心藏起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霍时锦既爱她,也爱尹悠吟,既爱她们的孩子,也爱尹悠吟的孩子。 哥哥既爱她,也利用她;大蓿国既保护了她,也在危险的时间将她推了出去,让她站在风口浪尖,替他们做挡箭牌。 她的时洛既爱她,也要离她而去了,她注定要失去他。 母后既爱她,也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眼睁睁看着她来到嫣国。 父皇既爱她,却也不曾保护过她,早早的就去了。 唯一真心爱她、不求回报的小傻子,死在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府,死在了想要带她离开的道上。 活下来的不是他,是霍时锦,是只有一半真心的霍时锦啊! 她的孩子们爱她,可她们还小,还需要她的保护。 她真心对待尹悠吟,可她抢了她最爱的人,抢走了她凄凉、悲惨人生里,两束微弱的光,抢走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回望半生苍渺一粟,她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却依旧坚强的活着,因为她还有孩子,她们都需要她去保护,即便活的很累、很苦,她也不敢轻易的放弃。 这一生,她什么也不求了,惟愿用她血肉之躯,护她的孩子们茁壮成长、羽翼丰满。 从前她可以将她的孩子们托付给尹悠吟和霍时锦,自己独自一人赴死,可如今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不会再对她的孩子们好了,她们会将心思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孩子,也会一点点的冷落她的几个孩子。 所以这两日她会去正阳宫里,将几个孩子都接回来,找宫人们照顾孩子,这样她也能放心些,一心一意照顾好时洛。 落笙收回思绪,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那双清明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霍时锦,这么多年了,你放下她了吗?” 落笙淡淡的道,眼中毫无波澜。 “我……” 霍时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落笙陡然开口的声音给打断了。 “好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 落笙淡淡道,一双眸子深邃极了。 “霍时锦,现在我不想再等了,我也没有耐心等着你慢慢处理那些事情了!” 落笙直接将话挑明了,只看霍时锦怎么接了。 “你想怎么样?” 霍时锦眸子暗了暗,冷声反问道。 “我?我只是想成亲,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好,我娶你。” 霍时锦沙哑着嗓子道,酒喝多了多少有些伤嗓子。 “霍时锦,是我不愿意嫁你了。” 落笙一本正经的更正道,眼中满是戏谑的光,一闪而过。 “既然不愿意嫁,就都别嫁了。” 霍时锦漆黑的眸子里,既阴郁又晦暗不明。 第88章 无数次的失望 “霍时锦,你有什么身份立场拦着我?” 落笙平静的反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就凭我是你的夫君,就凭我是你孩子的爹。” 霍时锦不甘示弱道,一双眼眸格外好看。 “不,你错了,你根本就不是她们的爹。” 落笙一脸平静道,说的跟真的一样。 “既然都不是,那我努努力,争取今年内生个我们的孩子?” 霍时锦忽然起身道,一步步向自己落笙走去。 “霍时锦,你疯了!” 落笙缓缓后退,靠近远处的窗户;霍时锦立即就明白了落笙的意图,转而换了个方向靠近落笙。 落笙看着突然转变方向的霍时锦,立马转身毫不犹豫向着门口跑去,手都已然触到门板了,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追来的霍时锦拉住了腕骨,将她拦腰抱起,抱回了床榻之上。 落笙想到了霍时锦不会同意,但没想到他的态度会那么强硬,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皇宫。 落笙无力极了,怎么挣扎都成了徒劳,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尹悠吟,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霍时锦趁落笙愣神的间隙,缓缓贴近了落笙的腰腹,栖身而上,密密麻麻的吻就此分割住了落笙飘远的思绪,将她拉入意乱情迷、男欢女爱之中,渐渐沉迷、痴醉在霍时锦的吻里。 恍惚间,落笙却一点点的清醒了过来,说了一些令她自己都感到后怕的话。 “霍时锦,不要那个孩子好不好?” 落笙苦求道,眼中泪眼朦胧。 “……” 霍时锦没有开口,只是略微愣了愣。 “霍时锦,无论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不要留下那个孩子?” 落笙浅淡出声,眼角滑落出些许的泪痕。 “……” 霍时锦再没有开口,深情的吻着落笙。 “霍时锦,你根本给不了她们完整的爱,为什么不愿意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 落笙厉声质问道,眼中满是大失所望的神色。 “霍时锦,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落笙一声高过一声的逼问,终究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霍时锦,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落笙失望道,她们走的每一步都是不由自主的,唯独短暂的情爱不是。 “霍时锦,你始终不愿意放手,究竟是为什么?” 落笙无力道,眼中尽是哀忧。 “霍时锦,你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为什么?” 那一刻落笙真的生气极了,顷刻间,屋子里充盈着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霍时锦,你放过我吧!” 落笙忽然无力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霍时锦,我想回家。” 除了生时洛那一次,落笙再没有回过家了;即便只是个幌子,她也想为出宫争取一丝机会。 “霍时锦,在这里无数的日子里,真的让我好累啊!” 落笙平静道,整个人疲惫不堪。 “霍时锦,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将孩子留下,你让我走吧!” 落笙妥协道,从前喜欢席杬礼的时候,要是也是这样僵持的局面,她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霍时锦了? “霍时锦,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无力的质问下,满是无处发泄的委屈。 “霍时锦,我累了,我真的熬不动了。” 落笙沙哑的嗓子道,几句轻浅的质问,真的费了她好多的力气。 “霍时锦,我恨你,也后悔遇见了你。” 几滴清泪顷刻间凝成一团,悄然顺着眼角滑落,滑落在身侧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深深灼烧了它的肌肤。 “霍时锦,我们就到这里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落笙眼睛无神的看着上方的帷幔,死死握紧了放在霍时锦身前的手。 “霍时锦,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喜欢你了。” 无声的寂静,让周遭的无言的气氛低沉极了。 “霍时锦,这一次无论你喜欢谁,我都不想管了。” 落笙轻轻的道,眼眸中毫无波澜。 “霍时锦,你真的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落笙轻笑道,眼中满是决绝。 “霍时锦,你怕不怕某一天你醒来,见到的就只有我残缺不全的尸身了?” 落笙冷声嘲讽道,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霍时锦,我若是死了尸身都不会留给你,我会烧成灰烬随风飘扬,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见你了。” 眼中满是死寂,已然看不清脸上细微的神色。 “霍时锦,我若是不走,便会杀了那个孩子。” 落笙威胁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也明显感觉到了霍时锦的犹豫和迟疑,那一刻她的心里忽的痛彻心扉。 即便是她说了那么多,也只有这一句让他有了反应,让他脸上出现了犹豫和迟疑,那一瞬间她身上真的悲凉极了。 (只有尹悠吟的事,才会让他有反应,才能让他动容。) (霍时锦,你赠我满心空欢喜,大梦一场空,难道还不够吗?) (霍时锦,你知不知道即便是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也会当真的。) (霍时锦,其实并不是你爱上了谁我才会痛苦、难过,而是你给我的爱、关心和美好让我痛苦、难过。) (霍时锦,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累。) (霍时锦,我曾经历过两段无疾而终的喜欢,唯独对你我念念不忘,也刻骨铭心。) (霍时锦,如果这次我没有回头,你会后悔吗?) (霍时锦,谢谢你!可我不想在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霍时锦,你真的很像他,可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人。) (霍时锦,如果可以,再让我听一次他的心跳吧!) (霍时锦,能不能请你告诉他,我真的很想他!) (好了,就到这里吧!往后,我们都会开启新的篇章,也会渐渐忘记彼此。) (霍时锦,惟愿你能安好,也希望你们能安好!) 窗外的风好大啊,吹的人透心凉,该是要下雨了吧! 落笙抬眸静静的看着窗外,眼里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的毫无波澜、古井无波。 “陛下还是请回吧!皇后娘娘找不到你会难过的,有了身孕心情不好很容易动了胎气。” 不知过了多久,落笙才淡淡开口道;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回远去的目光,语气里的冷淡和疏离更是显而易见。 没人知道在回大蓿以后,落笙生下时洛一度心情很是不好,时常会有轻生的现象,与不由自主的伤害旁人。 从那以后落笙就不敢碰孩子了,即便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很大的好转,只要一想起时洛,落笙就会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那段几经生死的日子,已然让她永不敢忘。 在那段漫长的日子里,时洛不止一次受到过她的惊吓和伤害,久而久之时洛身体就逐渐不好了,愈发急转直下。 也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时洛,所以落笙就和时洛一直是易地而居,几乎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一次面,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冷淡、疏远。 落笙也因为接受不了自己伤害孩子,而渐渐走上了抑郁成疾这条异常辛苦的路,直到离开大蓿的这些日子,落笙和时洛母子间的关系才渐渐好转。 可落笙担心自己会无意伤了孩子,从不让孩子同自己一起住,即便是白天发现自己的情况不对,也会自觉离开孩子很远很远。 即便过两日,几个孩子搬回长明宫里住,落笙也不会因而心软,让她们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也算是她对孩子们的一种保护吧! 第89章 前因后果 因为这一点,落笙将几个孩子送去了正阳宫,将时洛送去了最偏远的院子里 ,也是因为这一点,哥哥才不同意她带着孩子来京都城。 也是因为这一点,落笙才会决绝的要随时洛一起离开人世,于她自己而言,始终很对不起时洛,除了愧疚还有亏欠。 因为时洛是第一个孩子,落笙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好,经常照顾不好孩子,落笙非常的自责、心疼。 后面几个孩子,都已然比较有经验了,所以都照顾的很细致,除了时洛以外。 时洛也是她唯一伤害过的孩子,所以对他落笙格外上心,也非常的小心翼翼。 落笙从窗外收回目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难受极了。 这一刻她好像真的没有家了,无数次的抛弃让落笙心里的落差达到了顶峰,眼眶里的泪一颗颗的落下,落在无尽的漆黑里。 落笙渐渐觉察出自己的不对劲,头疼欲裂、整个人紧绷着,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嘴里也开不了口、听不到声音。 人也暴怒极了、疯狂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害怕,她想找个角落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床榻间,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向前走去,无意间碰到了桌上的东西,紧接着发出一阵很大又刺耳的声音。 吓得落笙就地蹲了下来,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手肘不自觉碰倒了桌子,四周渐渐响起了乒乒乓乓、噼噼啪啪、叮叮当当,滴滴答答、呼呼啦啦的响声。 落笙的眼睛忽然猩红一片,不自觉朝着周边开始扔东西,手上动作始终不减。 悄然间,有东西正在慢慢的靠近着她,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刻,她还是感觉到了,落笙害怕极了,一个劲的往后退去。 直至已然发无路可退了,她才缓缓起身,跌跌撞撞的在屋子里小跑着,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整个人疯了似的在屋子里乱跑,没有一刻敢停下脚步来。 只是落笙第一次有这样大的反应,就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当年所发生的事一样,连伤痛在此刻都是真实存在的。 落笙害怕、恐惧极了,害怕又回到好不容易逃出的深渊,那样的日子落笙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活着再面对一次。 那张脸让她永远都忘不掉,深深的记在了她的脑海中,此刻是那样的清晰、清亮、真切。 仿佛此刻追着她的就是那个女人,它们找到她了,依旧不愿意放过她,要把她带回去折磨她、摧毁她,她不要回去、也不愿意再回去。 当年的事她没得选,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藏起来,可以不跟它们回去的,她可以去死、她不要再回去了。 回去以后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会硬生生的将她折磨的面目全非、残缺不全,她如今真的不想回去了,她也不会再回去了。 落笙在屋子里疯跑起来,看着那东西一直向她逼近,害怕极了,脚步怎么也不敢停下,无意间踢到了裹挟着空灵的清脆声响,仿佛是刀刃瞌在地面的声音。 她飞快躬身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向着角落里慢慢的靠近,悄然缩了进去,再不愿意出来了。 直至觉察到,那团东西已然有缓缓向她靠近的趋势,她才颤颤巍巍、瑟瑟发抖的钻了出来,对着那东西明媚、灿烂的笑了笑。 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钻进了那东西的怀里,不知过了有多久,渐渐掏出了衣袖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那东西的胸膛里,瞬间鲜血直流、血流不止。 落笙毫不犹豫抽身离开了那东西的身边,飞快的奔向了远方的窗户边,因为刚刚来过这条路、这个方向,所以落笙记得格外的清楚、也没有一丝偏离。 那东西一早就注意到了落笙靠近窗户的动向,毫不犹豫的起身追了上去,即便是血流不止、也不敢停下脚步,它知道如若它放缓了步子,这一辈子便都会失去落笙。 果不其然另一侧的窗户边上,落笙颤颤巍巍的爬上了窗台,似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轻浅纵身一跃,用尽全力跳下了高耸的窗户。 霎时间,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往下掉落去,直到整个身体都越过了半人高的窗沿,才稍稍舒了口气。 落笙对着洁白无瑕的天空,明媚、灿烂的笑了笑,这一次她该是真的解脱了吧!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那一刻她真的无比的轻松,往后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也只是属于自己的落笙了,一个干干净净、无忧无虑的落笙。 她先后笑了那么多次,唯有这一次是由衷的,是真正的开心、快乐,不再是伪装、假装,那一刻她是自由的。 “小傻子,我来找你了。” 落笙喃喃道,眼中满是亮光,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璀璨、明亮、闪烁。 恍惚间,手已不知被什么东西大力拽住,她如纸般白皙的身子,也就此止住了往下坠落的动作,落笙害怕的挣扎着,却是怎么都挣脱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拦住她?明明只差一步了,为什么不让她走?) (明明就快要解脱了,为什么要拽住她?) 落笙不甘心就此放弃近在眼前的自由,大力的拼命挣扎着。 她不愿意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即便是她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也总会有一天被它们给找到,她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了,她想永远的逃离那里,逃离与那个地方有关的人和事,她想离开这个世间。 落笙忽的挣扎得厉害,可那只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落笙觉得很是诧异,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我?” 落笙的声音很小,却听不见那东西的回应。 落笙一瞬间很生气,艰难的咬在了那只手上,咬的很重。 温热的鲜血一瞬间充斥着她的味蕾,一点点的将落笙仅有的理智和意识唤醒,浑浊的眼睛也渐渐清明一片。 “嗯哼” 一阵熟悉的闷哼声,让落笙有些恍惚,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声音了。 “小傻子!” 落笙轻轻唤道,此生她真的没有遗憾了;在临死前见了此生最想见的人,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圆满呢? “小傻子,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舍命相救,这么多年来,也来不及跟你说一声谢谢!” 落笙自顾自道,她知道无论小傻子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见了,所以也就不等他的回应了。 “小傻子,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吧!对不起,我没能去找你,让你受苦了!” 落笙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光亮,字里行间皆是少有的温柔。 “我……” 上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丁点声响,可如今的落笙根本就听不见。 “小傻子,别说话,你要好好听我说;如今我的耳朵听不见了,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不会听见了,所以请听我说吧!” 落笙温柔的道,骨碌碌的圆眼睛,笑起来很像月牙儿。 “这些年来即便是没有耳朵,听不见声音,我也依旧过得很好,所以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我一直都很好。” “只是时常会想起你,想起那段彼此相伴的时光,谢谢你的出现,也谢谢你短暂的陪伴。” 落笙真诚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第90章 顾全大局 “小傻子,还记得那棵树吗?” “如果你有时间了,就回去看看那棵树,在那里我给你留了东西。” “其实当年我离开后,也曾回去过看你,即便我相信你没有死,可人死不能复生,死去的人也终要入土为安,所以在树下用你给我的东西为你立了座衣冠冢。” “即便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那血淋淋的身影我依旧不敢忘记,也永远都会记得。” 落笙平静道,眼中满是泪光。 “你曾带给我生的希望,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那种痛我到现在都记得;以后这样的傻事不能做了,知道吗?” 落笙淡笑道,笑里却藏有苦涩。 “小傻子,希望你往后一切都好,平安顺遂!” 落笙真诚开口,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放手吧!我耽误的时间太久了,也该走了。” 落笙温柔道,眼中清明一片。 “霍时锦,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如果有一天你见了他,请替我转告他吧!” 落笙平静道,眼中满是笑意。 “你……”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落笙悄然打断了。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得你的?因为你不是他,他是个很傻的人,我每说两句话他都会有一句回应,可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回应的没有,所以你不是他。” 场面有些安静,轻风微微拂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霍时锦,其实我都想起来了;本以为就此瞒下去,会对你而言好些,能让你尽快走出来;只是临死前,又不想留有遗憾,所以原谅我的自私吧!” 是的,落笙已经渐渐清醒过来了;面对霍时锦,她真的有诸多的舍不得,可她的死,于她们也是最好的结局。 “霍时锦,该放手了。” 落笙平静道,一点一点的挣脱了霍时锦的手,却还是被霍时锦握紧了。 “霍时锦,几个孩子若是你管不了的话,就差人送回大蓿去吧,那里会有人管她们的。” 落笙淡淡道,心里早已没了牵挂。 “霍时锦,我死以后将我的尸体也送回大蓿去吧!那里是我的故乡,我也是时候应该回家了。” 落笙又一次挣脱了霍时锦的手,却还是被他紧紧的抓住了。 “霍时锦,别在像上次一样犯傻了,我不值得你那样做,一次就足够了。” 上一次在高楼上,霍时锦不顾一切的陪着她跳了下去,那一幕她真的记了好久好久,可她不希望霍时锦再做那样的事了。 她们之间过多的纠缠,只会让她遍体鳞伤、千疮百孔,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做出选择了。 落笙悄声挣脱开霍时锦的手,身体却没有即刻往下坠落;她诧异极了,随着手上传来的痛感,渐渐明白了什么。 (霍时锦,你真的是个傻子!) 落笙声泪俱下道,眼中满是对少年的心疼。 其实她们都是傻子吧,都想着对彼此好,都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都愿意死生契阔、生死相随。 在有限的生命里,她们爱彼此胜过爱自己,如果那都不算爱,那什么才是爱呢? (爱有不同的方式,爱你的人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都在体现着他的爱。) (不爱你的人,每一次认真的动作,都是在利用你、伤害你。) (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应该擦亮自己的眼睛,能够第一时间分辨的出来爱你的人和不爱你的人,能够回头是岸、及时止损。) (而不是被不爱你的人刻意的动作所蒙蔽,打着爱你的旗号伤害着你、折磨着你。) (爱从来都不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攀比的手段,也不是轻易伤害一个人的利器,更不是空有其表、徒有虚名。) (爱是不自觉的想对一个人好,关心她、照顾他、逗她笑、心疼他,爱是愿意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拼命,也是为了喜欢的人以身犯险、护他平安。) (爱是无私奉献又不求回报,是怕她难过、怕她无依无靠、漂泊无依、颠沛流离。) (爱是无论自己做的再好,也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的喜欢配不上她,爱是不愿意困住她、主动放她自由。) (爱是即便前路千难万险、荆棘丛生也要回到他身边,爱是即便一脚踏入鬼门关也要生下他的孩子,爱是无数次毫不犹豫与她共赴生死,爱是有自己的血肉之躯牢牢的护住她。) (爱是真心祝他幸福、和乐、美满,爱是灯火通明的屋子和睡不着的觉、流不完的泪,爱是能真心实意的对待他喜欢的人,爱是能将他与心爱之人的孩子视如己出,爱是无数次发疯、癫狂,生病时身侧无声的陪伴。) (爱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爱是舍不得她难过、伤心无数次的低头,爱是即便是发疯也能听出他的声音,爱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能清醒过来,爱是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来见他。) (爱是以命相护,爱是不愿忘记,爱是祝她遇良人,爱是许他常安康! 可身居高位、位高权重,注定不会真心真意、满心满眼只爱一人;深宫里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原本还有些清明的眼眸,一瞬间便黯淡无光了。 其实很多的事情,落笙一直看的很明白,她知道霍时锦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即便不是尹悠吟也会有别人的存在,他也不会此生坚定不移的只爱她一个人。 可没得到过糖的孩童,忽然间尝到了一点甜头,又怎么会舍得轻易放开呢? 落笙就像是个没有吃过糖的孩童,即便是霍时锦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好和关心,都愿意为之着迷、甘之如饴,那样的甜头让她上瘾,始终不愿意轻易放手,即便是知道会伤了自己也不愿意松手。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让她们足够去回味一生了。 霍时锦一直没有放手,落笙也没有再挣扎,他不会让她死的,她知道所以不挣扎。 倘若她太过挣扎,无非就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她不怕死,可霍时锦不能死;他都因为不想她死不愿意放手,她又怎么舍得拉他一起去死呢? 霍时锦如今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整个嫣国都在他身上;他一死嫣国朝野上下必然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居无定所、民不聊生也将会成为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 嫣国皇帝一死敌国将不再会忌惮于他,朝野上下也会弃他而去、弃他于不顾,满朝文武、王公大臣都不会再有人服从于他、听信于他、效忠于嫣国。 不出数日嫣国将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横尸百万,嫣国内所有城池都将会一步步沦陷,大嫣境内国破家亡、生灵涂炭、夷为平地,无辜的子民会被残忍、凶猛的战火所吞噬,会被抓去偏远的敌国境内生生世世、世世代代受敌国的奴役、践踏,大嫣终将在霍时锦的手里一点点的走向灭亡,曾经的繁华盛世、数年和平都将不复存在。 彼时,霍时锦昏庸无道,她妖妃祸国,经久不息、流传千古。 第91章 那一刻,她理解她 而她们的孩子,所谓的天潢贵胄,包括她们自己,后宫里的妃嫔。 即便不是死,即便侥幸逃过一劫,也会送往敌国的皇城,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折磨。 也会在那不见天日、阴冷潮湿的地方,被奴役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面临丧权辱国般的差遣,直至最后一刻的死亡,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一路上皆是身不由己,却又反抗不了。 明知他们是灭国仇人,却要被日日囚禁在此,永远逃脱不了。 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无数个无辜的人会因为她如今的选择而死,无数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颠沛流离,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边境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却要因为她一人毁了,那些为此牺牲的人,就全都白白牺牲了。 往后也将会有许多人,替她今日的选择承担后果,奔赴战场奋勇杀敌、保家卫国、英魂永驻。 将来的无数年里,嫣国会因为没有继承者,而引发对皇位的抢夺,朝野上下的动荡不安,利欲熏心的人会趁机造反。 从此嫣国会落入一个昏君手里,所有人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她的孩子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说她们的母亲是祸国妖妃,她们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抬不起头。 那些为此牺牲的人会恨她,嫣国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怪她,无数人拼尽全力守护的嫣国毁在了她的手上,直至辉煌的嫣国一点点的覆灭,成为一个没有人会记住的历史,所有人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被渐渐所遗忘。 那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亦不愿造成那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起,她就有了要承担保护嫣国、保护子民的责任,这便是身居高位、处尊显居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由不得她选或不选、做或不做。 无论一开始她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坐在这个万众瞩目、受万人敬仰的位置上,无论她们是否愿意。 无论当初霍时锦是怎样拿到嫣国的皇位,无论她是不是嫣国的皇后,她们都将要承担这份无比沉重、巨大的责任。 她们都要守护好嫣国的万里疆土,保护好数以万计的万千子民,将皇位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传递到下一位储君的手里,她们肩上的责任才算担到了尽头。 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就已经变了。 落笙也学会了担起肩上属于自己的责任,不再满心满眼都是与霍时锦的情情爱爱,如今的她将嫣国的一切看得很重,也渐渐学会了去保护一国的子民。 学会了以家国、以百姓为重、为先,学会了以牺牲小我而成全大我的精神,学会了设身处地、推己及人。 许是宫里的凄凉、冷清,教会了她成长吧;又或是她年幼的孩子,给了她无尽的希望。 尹悠吟孩子的出现,让她逐渐清醒过来;霍时锦的温柔也给了别人,让她不再奢求。 战争的残酷、百姓的悲惨,让她渐渐动容、让她有了怜悯之心;母亲的身份,让她能够包容、理解世间的苦命人。 那一刻,落笙渐渐明白了一国之母于一个国家的意义,也渐渐开始理解尹悠吟的选择。 理解她之所以愿意留在嫣国,留在霍时锦的身边做他的皇后;尹悠吟想保护嫣国的子民,想阻止景国的灭亡。 想凭自己的绵薄之力保护家人,想阻止战事的发生,想让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安稳无虞,想建立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之景象。 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想让全天下的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想改变这个艰难、困苦、动荡不安的世道。 她亦是如此,尹悠吟做到了她所不能做的事情,也成了她最想要成为的人。 替她照顾年幼的几个孩子,陪伴在她最爱的人身边,替霍时锦分担肩上的责任,能为他排忧解难、打理后宫。 她们是很般配的人,是金童玉女、金玉良缘,也是两颗闪亮的星星,彼此互相陪伴、互相照耀,携手一生、同进共退。 不知不觉中,她们几人已经纠缠很多年了。 无论是在一起时的温柔和甜蜜,还是在大蓿的一年、在长明宫里的三年,都在她们纠缠不清的许多年里。 其实分开来的四年,已经远比她们在一起的时日要长。 无数次的吵吵闹闹,无数次的冷战,无数次的转身和回头,无数次的难过和低头,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提醒着,她们之间的不合适呢? 她们之间之所以有牵绊,完全是因为她冲动生下来的几个孩子,因为孩子霍时锦一次次的保护她,因为孩子他关心她、对她很温柔。 因为孩子他一点点包容她,因为孩子他哄着她、守着她,因为孩子他一次又一次的救她,因为孩子他总是会来长明宫里陪她,因为孩子他放心不下她。 因为孩子她毅然决然来到京都城里,因为孩子她一次又一次接受霍时锦所带来的伤痛,因为孩子她接受了女人最不能接受的三妻四妾,因为孩子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因为孩子她总是会心疼霍时锦。 因为孩子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那段莫须有的感情,因为孩子她一次次原谅霍时锦,因为孩子她半推半就,放纵了她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孩子她接受了霍时锦的全部。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孩子,都是因为她曾经的不顾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不懂事,都是因为她的坚持,因为她对霍时锦的喜欢。 倘若不是她喜欢上了霍时锦,又倔强的非他不可,就不会发生那一晚的事,就不会有了第一次的开始,就不会有了孩子。 没有孩子,她们之间便不会有牵绊了,不会一次次的纠缠不清 ,不会夹在尹悠吟和霍时锦的中间,不会是现在一番光景。 是她错了,是她造成了源头,是她一点点将她们之间变成了这般。 她不该自甘喜欢霍时锦,不该一次次心软留下孩子,不该再一次的回到京都城,不该放纵自己的情到了这一步,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从前的落笙或许会嫉妒尹悠吟,甚至于恨尹悠吟抢走了霍时锦,可现在的落笙不会了。 她甚至有些羡慕尹悠吟,有些感激尹悠吟;或许是她们有相同的凌云壮志吧,所以她才会对尹悠吟有惺惺相惜之情,才会能慢慢的理解尹悠吟。 第92章 几国的叛离 尹悠吟很伟大,能为自己的国家牺牲,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坐稳后位,很不容易。 落笙敬佩她、可怜她,也可怜那个孩子,在这深宫之中,以尹悠吟优柔寡断、温良的性子,根本就养不大那个孩子,霍时锦又日理万机,可见那个孩子的命运不会太好。 这次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想管了,她想好好陪着时洛,好好陪着孩子们,在长明宫里与世隔绝,同冷清、落寞作伴,过完这寡淡的一生。 对霍时锦,她不会再执着,她也不想再和尹悠吟争什么了,这些年她真的累了,她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霍时锦。 往后她们之间,便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落笙收回思绪,看着远处的月光,眼眸里仿佛有数万颗星辰大海,汇聚在一起的光,亮晶晶、明晃晃。 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除了人,风景也很美! 不久后,她们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双双被救起。 落笙上来后才堪堪知晓,霍时锦失血过多,早已经撑不住晕过去了。 细看着霍时锦手上深邃、狰狞的红痕,落笙眼中忽的晦涩不明,低垂着眸子不动声色的藏了起来。 侍卫伏身细问落笙,将霍时锦送去何处,落笙想了想,让人将霍时锦送去了正阳宫里。 临走时,晃晃悠悠去屋子里拿了药,给霍时锦伤痕累累、遍布狰狞的手上好了药。 转而强撑着起身,默不作声立于一侧,抬眸目送着几人萧条的身影离开。 一个人却独自在门口站了许久,在下面的时候她果然没有猜错,霍时锦将两人的手绑在了一起,才让她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 霍时锦知晓自己撑不了太久,所以用腰带将两人绑在了一起,即便是他最后撑不住了,她也不会立即掉下去,就算她不小心掉下去,他也会跟她一起下去。 “傻子!” 落笙喃喃自语道,失魂落魄的进了屋子里,自窗外看着宫内的万家灯火,不自觉有些恍惚极了。 之后的几天,落笙便再没见过霍时锦了,也不知道他身体的情况。 可她知道霍时锦没有死,宫里身份尊贵的人薨世后,宫里会响起无数声巨大的钟声,从祖辈流传下来就一直有这个规矩。 如今钟声没响,所以他还平安,想到这里,落笙松了口气,去了偏远的院落里,安安心心的照顾起了时洛。 这些天里,落笙的心里都平静极了,什么也没有想,只有时洛的小身影。 天气不错,就会抱着时洛出去晒太阳,读两册轻浅的话本子给他听,逗他笑一笑,可看着他纤细的身子,落笙总不自觉湿了眼眶,怕时洛担心,又悄悄藏了起来,笑着陪他说着话。 落笙知道有尹悠吟会照顾霍时锦,便没有一次去看过他,安安心心的陪着时洛。 几个孩子也没有着急接回来,想着等时洛身体好一些了,亲自去找尹悠吟谈一谈,也算了了心里的事情。 今日太医替时洛诊治后,将落笙拉到一旁,告诉落笙时洛的情况很不好,可能也就这几天了。 太医离开后,落笙哭的像个孩子,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院子里走着,连下雨了都不知道躲。 不知过了多久,落笙擦干了眼角的泪,缓缓进了屋子里;她想再陪陪时洛,以后便没有时间了。 趁着霍时锦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安吴国、大苑国、上林国,皆因上次没有谈拢的议和,聚集在一处意欲联手谋反,三国的军队也已然攻进了京都城,包围了皇宫里的角角落落。 所有人禁止出入宫殿内,尹悠吟和霍时锦被幽禁在了正阳宫里,落笙被人严加看守在长明宫里,宫里的其他人也都拘禁在各宫的宫殿里。 席杬礼得知消息也已经赶回了宫里,双方打得惨不忍睹、不可开交,一时间宫里的人皆人心惶惶、惶惶不安,没被抓住的人也都在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之中。 宫里因无人坐镇几乎是一团乱,所有人几乎都是动弹不得、举步维艰的境地。 皇城的宫门处,席杬礼带人冲破了关卡,几乎是硬闯了进来。 敌国看局势不对,带上尹悠吟和落笙逃到了宫墙上,尹悠吟在被抓走之前将霍时锦悄声藏了起来,敌军派来的人没有找到他,就带着尹悠吟走了。 另一边的长明宫内,落笙将时洛和照顾他的宫人藏在了床榻下,不久后也被敌军派来的人抓走了。 她不怕死,却不能让时洛死,只有没有软肋,才能更好的脱身。 尹悠吟和落笙皆被带上了宫墙下,四目相对间两人神色复杂,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自觉悄然偏开了头,这个时候两人扯上关系,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们很有可能会成为刀下亡魂,成了威胁彼此、威胁别人的软肋,所以装作不认识才能保全自己和彼此,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落笙没想到,会在宫墙下见到尹悠吟,心里觉得很是奇怪;按霍时锦的性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尹悠吟被人抓走,更何况尹悠吟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仔细想了想,怕是他还没有醒,被尹悠吟藏起来了,想到这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身上捆着绳子,被敌国的人押下了宫墙,空地的正中央有两根柱子,敌军将两人分别绑在柱子上,然后就没了动静,好像在等着谁出现似的。 席杬礼急于营救尹悠吟,一时大意失算,中了潜伏着的埋伏,也被敌军擒获,押在一旁。 落笙忽的觉察到不对劲,他们想要的人都在这里了,为什么还要等?他们究竟在等谁? 尹悠吟看着一旁的席杬礼,心里愧疚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席杬礼怎么会被抓住?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的落下,落在无穷无尽的泥土里,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落笙看着两人对视的一幕,心里不由得有些泛酸,眸中艳羡不已。 尹悠吟真的很幸运,只要是她就有人愿意为她拼命,只要她回头,就会一直在。 从来没有人那样对她,即便是霍时锦也没有,他虽然无数次舍命救了她,却也是真的不爱她。 席杬礼爱尹悠吟爱的人尽皆知,霍时锦却爱尹悠吟爱的很含蓄、内敛,他们都爱张扬、乐观的尹悠吟,却无人愿意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她的爱真是可悲啊! 落笙缓缓收回了目光,脑海中忽的想起了什么,才明白那些人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霍时锦,在等霍时锦主动现身,他们想利用她和尹悠吟去威胁霍时锦,落笙现在才明白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可即便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落笙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慢慢的等死。 只要有尹悠吟在,霍时锦就不会选她,除了死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也选择不了。 四周皆是凛冽的寒风,吹得她们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可她们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只是目光平静的眺望着前方的宫墙。 高耸的宫墙上,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那道身影她们都熟悉极了,也曾同床共枕、交颈而卧无数个日夜,是她们的夫君,是嫣国的皇帝,是霍时锦。 即便是尹悠吟将他藏的很好,他还是自己走出来了,只因为尹悠吟在这里,只因为她们的孩子在这里,所以他不顾危险的来了。 第93章 喜得龙凤 落笙苦涩的笑了笑,只一眼便偏过了头去,不再去看霍时锦一眼。 她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选择,所以她没再挣扎,一切都一切,都要结束了。 没人知道就在刚才,她与霍时锦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眼里的愧疚深深刺痛了她。 偏偏不久之前,在那样的时刻他都没有放手,如今却轻易的放开了她的手,在这样的时刻里轻易的舍弃了她。 其实她早就知道结局了,只是不死心罢了,在霍时锦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尹悠吟,她早就应该知道了。 就在落笙低头的瞬间,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藏进垂落在侧的墨色秀发里,缓缓消失不见了。 再抬头眼里只剩下清明,再无泪光的痕迹。 落笙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刻意避开了霍时锦炽热的目光,她不想再与他有交集了,这次之后无论她死没死,都不会再去见霍时锦了。 只有狠下心来,她们之间才能斩得断,继续纠缠下去,她耗不起了。 “陛下,臣都等好半天了,怎么才出来?” 敌军首领嘲讽道,眼中越发的得意了。 “听闻陛下爱美人,也不知道这江山和美人比起来,陛下会如何选?” 即便没有回应,那人依旧自顾自的开口。 “不如臣数十个数,陛下好好考虑考虑?” 那人讥笑道,吩咐人站到了落笙和尹悠吟的身边,手中的刀锋利无比,顷刻间架上两人纤细的颈脖。 只可惜两人都是冷静的性子,即便是面对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面上也丝毫没有害怕之色,整个人皆平静至极。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落笙平静的看着宫墙上的身影,想起了她们第一次在听雨楼里的时候,那里是她们初次开始的地方,也是有了时洛的地方。 这些年来,落笙总是会想,如果没有发生这层关系,她们还会有交集吗? 不会了吧,那个时候霍时锦心里满心满眼都是尹悠吟,也是因为尹悠吟他才去了听雨楼,才会发生了那荒唐的一夜。 那时候,她心里还是席杬礼,只因为那一夜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变得异常微妙,时不时便会有交集。 那时候,谁又能料到会有今天呢? 那清晰的记忆,仿佛还在昨天,但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她也从懵懂无知、不经世事,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时间过的真快啊! “二”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那个不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小公主,而不是如今位高权重、身居高位、肩上担着沉重的责任和枷锁的皇贵妃。 一切早已经改变了,是她还停留在原地,不愿意抽身离开。 “一” 忽然间,周遭响起了轰鸣声,四处乱作一团。 落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注意到周遭的局势已经悄然转变,四面八方皆是打斗的场面,激烈又惨痛。 落笙担心的不止是时洛的身体,还有时笙和景姿不久的将来。 她们如今是嫣国的公主,将来一旦发生战乱便会被送去和亲,终生都将难踏入嫣国境内之处。 即便是霍时锦疼爱两个公主,给她们在京都城里设立公主府,刻意挑选近在京都城里的驸马。 可宫里养大的公主终是单纯、天真的,没有太多的城府和太大的心机,往后遇到喜欢的人被哄骗,那打击未必是她们能承受得了的。 这一点落笙自己便深有体会,她无法保护她的两个女儿一辈子,她们总要长大,与自己的夫君过自己的日子,有自己的孩子,要学做母亲,她们总归是要离开她的。 万一以后两个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别人的委屈和苦难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落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教时笙和景姿保护好自己,多看看世间的情情爱爱与人生百态,才能不轻易相信别人的甜言蜜语,才能不陷在感情的旋涡里,不可自拔。 忽然间一个温暖的怀抱,让落笙不由得紧绷住了僵直的身子,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这样了,只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怀抱让她很没有安全感,甚至于有些害怕、恐惧,许久都回不过已经飘远的神识。 直到有人将她拦腰抱起,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她们正欲离开之际,耳边忽然传来很轻的闷哼声,落笙不自觉的往后看去,堪堪瞧见尹悠吟趴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模样。 衣裙上浸出大片大片的血迹,抱着她的人很快将她放下,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尹悠吟身边,一脸的焦急、担心,将尹悠吟轻轻揽在怀里。 那一刻,落笙仿佛做梦一样,转眼间从云端落至地面,明明前一瞬还在担心她的人,后一刻便将尹悠吟抱在了怀里,多可笑啊! 席杬礼也应声赶了过去,看着脸色苍白的尹悠吟,急忙唤了宫人,传太医过来查看。 落笙静静看着那一幕,心里猛地刺痛的厉害,她知道尹悠吟是要生了,刚想抬脚离开,脚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怎么挪都挪不动。 那一刻,她无奈极了。 “我来吧!” 落笙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人就在她眼前,她不能见死不救,当年父皇母后救了她,如今她也应该去救需要帮助的尹悠吟。 “你,还好吗?” 落笙小心翼翼的问道,仔细检查着尹悠吟的身体。 如今这样怕是不能轻易挪动,一挪动便会伤及肚子里的孩子,连带着伤了尹悠吟,这样得不偿失。 落笙仔细看了看四周的东西,乱七八糟、七零八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身体要紧。 “你们走远一点,转过去!” 落笙淡淡的开口道,替尹悠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轻轻附耳过去,贴在尹悠吟的耳边,小声同尹悠吟说着什么,便悄然褪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尹悠吟的小腹上。 “这……” 席杬礼很是不放心尹悠吟,迟迟不愿迈步离去;让落笙很难有所动作,只得径直看向一旁的霍时锦,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走吧!” 霍时锦也在看着落笙,虽然不相信落笙会看病,但也还是拉着席杬礼走了。 “你,要生了,所以一会儿你要努力一点,知道吗?” 等两人一走,落笙就开始了动作;尹悠吟如今有气无力的模样,这次生产怕是不会顺畅。 “现在放轻松一点,一会儿再有力。” 落笙始终注意着尹悠吟起伏的身子,仔细的叮嘱道。 “好,可以用力了,慢一点!” 落笙轻声安抚着,已经可以看到一点点头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第94章 她们的孩子 “啊啊啊……” “啊啊啊啊!” “你要坚持住,想想自己,想想孩子,不要放弃。” 落笙小声的安慰道,伸手小心翼翼的接住了孩子的头,那种感觉,让落笙深觉奇妙。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快了,就快了,你再用点力!” 孩子已然出来半个身子了,落笙很是高兴;轻轻的开口,声音难掩温柔。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你真厉害!” 落笙小心翼翼抱起孩子,让宫人脱下外衣将孩子细细包裹住,将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宫人。 “啊啊啊啊!” 尹悠吟忽然的喊叫声,将落笙吓了一跳;落笙渐渐发觉情况不对劲,好像还有一个孩子似的。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另一个孩子就看到头了,落笙手忙脚乱的接住孩子,看着孩子一点点的来到这个世间,心里无比的高兴。 “出来了,再用点力,你可以的,坚强一点!” 落笙小声的安抚道,孩子已经出来的差不多了,落笙小心翼翼抱起孩子,用外衣包裹住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宫人。 “是龙凤胎,一儿一女,很白净、康健,你很勇敢,也很厉害。” 落笙细心替尹悠吟清理好身下的污秽,替她放下了满是血色的衣裙,将孩子抱给她看了看。 不多时,出声吩咐宫人,将不远处的两人唤到了身前。 “两个孩子,是龙凤胎,很康健。” 落笙淡淡道,整个人疲惫、倦怠极了;落笙将孩子递给了霍时锦,另一个孩子递给了席杬礼,回头看了看虚弱的尹悠吟,抬手抚了抚尹悠吟的小脸,替她温柔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怎么了这是?” 尹悠吟忽然间没了意识,将席杬礼和霍时锦吓的脸色苍白,两人皆着急不已。 落笙仔细的观察着尹悠吟的情况,觉得尹悠吟的情况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四下寻找着匕首。 落笙从不远处摸到了一把短刀,毫不犹豫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手腕放在了尹悠吟的嘴边,鲜血缓缓流进了她的嘴里。 许久过去,尹悠吟才渐渐有了反应,微微转醒过来,恍惚的看着面前之人,一脸的疑惑、诧异,整个人累极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不多时,霍时锦小心翼翼接过了落笙的手腕,轻轻的吹了吹,用衣服上扯下的布条给她细致包扎好。 落笙看着霍时锦细微的动作,只是愣了愣,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会儿吩咐人将皇后娘娘抬回去吧,记住,动作要轻一点。” 落笙径自抽回手,淡淡的开口,语调异常的寡淡。 “将两个孩子也抱回去洗洗,找太医给皇后娘娘好好看看,别留了病根。” 落笙仔细嘱咐道,抬眸看了看尹悠吟。 说罢,起身离开了。 她真的太累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落笙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了长明宫里,脚步虚浮进了屋子,上了床榻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过来之时,几乎天都黑了。 落笙抬眸看了看窗外,院子里漆黑一片,已经看不清什么了。 恍惚间,一只手悄然搭上了她的腰腹,落笙只是愣了愣,便瞬间了然了一切。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她知道那只手是谁的。 落笙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离那只手的主人很远很远,几乎一个床头一个床尾,感觉到那个身影渐渐靠近她,落笙立即便起了身,抬脚迈步往屋外走去。 想着还没用晚膳,就转身去了内殿,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跟丢了魂似的。 他来看她,她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觉得很难过。 尹悠吟那么费力的生下孩子,结果他转头就来了她这,她想是个人都会难过吧! 这个时候,尹悠吟身边最需要人了,不仅是照顾、关心,也是宽慰、心安。 她第一次做母亲,肯定是手忙脚乱的,更何况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虽然有宫人会照顾孩子,但也时常需要她去上心。 落笙刚生时洛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一团糟,经常要整夜整夜的守着孩子,即便是有奴仆也不放心。 做了母亲几乎都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深怕孩子摔了、碰了、磕了…… 时洛又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蹦蹦跳跳、调皮捣蛋,可时洛很沉默、寡言,漠然、沉静。 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很少让她担忧、劳心,会怕她太累主动替她带时笙,很想尽办法、用尽心思逗她开心,会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不需要她担心…… 时洛从小就离开了母亲,却依旧很懂事,这一点让落笙每每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心疼。 他也很少会笑,整天都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这一点时常会让落笙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谁。 落笙很担心时洛的身体和沉默寡言的性子,怕他会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某一天忽然就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相比时洛的沉默寡言,时笙就比较淘气、调皮、捣蛋了,整个人古灵精怪、伶牙俐齿的,一点都闲不住。 整日跑跑跳跳、磕磕盼盼,然后脏兮兮的跑回家来,露出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一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时常让落笙舍不得责备她。 时笙是随了她五岁以前的性子,活泼开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这样性子固然是好,就怕会步了她的后尘。 她只想她的四个孩子能够活的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到从前的沈兰星,落笙便想到了暗室诡异的一幕,至今都不敢回想那天发生的事,也不敢再踏入后山的暗室一步了。 能让那件事过去就好,其他的她不想再追查下去;如今时洛的身体状况,也让她没了那份心思,能这样安安静静下去就好。 落笙收回思绪,缓缓向着内殿走去,四周漆黑一片。 落笙独自站在内殿的门口,看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又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内殿,向着面前的庭院里走去,手心里不自觉的捏了把汗,脚步一步也不敢停下。 第95章 自己醒悟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快步离去。 快到院子里的时候,落笙忽然调转了方向,转而回了先前的屋子里。 那些人极有可能便是藏起来的敌军,一旦找到他,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他,落笙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抬脚进了漆黑的屋子里,落笙径自向着床榻边走去,拉起人就往外走,脚下动作一刻也不敢减缓。 出了屋子便是院子里了,落笙停下脚步细细思忖,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先去外面躲一躲,再想以后的事情。 落笙缓缓收起思绪,拉起身旁之人的手,大步离开了院子,向着宫门口走去。 只要离开了长明宫里,就会安全了。 两人轻轻推开宫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明宫,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逃窜着。 她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硬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除了逃窜,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正阳宫,以尹悠吟现在的身体,她们把人引过去她根本就跑不了。) 想到这里,落笙立即调转了头,拉着人往回走去。 走了不知有多久,路过了听雨楼,落笙思忖片刻,拉着人进去了,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先过了今晚再说。 两人推开听雨楼的宫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看着里面微弱的烛火,落笙心里不安极了,却也是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门外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落笙还是听到了,所以如今出不去了,只能强忍着害怕往里走去。 走到屋子门口,落笙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进去了。 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 ,只有烛火没有人,落笙觉得奇怪,无意间看到了门缝里衣裙的衣角,瞬间便明白过来。 落笙用力推了推门,将人困在门缝里,小心翼翼的往里看去,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愣住了。 “落笙?” “尹悠吟?” (真是巧了,大家都莫名想到一处去了,连藏都藏到了一起。) (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在这里也能遇上。) 落笙瞬间便松开了手,尹悠吟从门后走了出来;另一边席杬礼也从门后走了出来,小心的搀扶着尹悠吟坐下。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落笙好奇问道,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猜测。 只是没想到,夜半三更,席杬礼竟会不顾及男女有别,来找尹悠吟。 “我们,忽然间听到一伙人的脚步声,一看来者不善,就跑出来了,无意间路过这里,便想着进来躲一躲,你们呢?” 尹悠吟淡淡开口,身上悄然间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泽,异常的温和。 “我们也是,你说巧不巧?” 落笙打趣道,周围的气氛有些微妙。 良久的沉默过后,谁也没有再开口。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让尹悠吟和落笙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异样。 “你们先休息吧,我去守夜。” 半晌后,席杬礼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随后起身缓缓走出了屋子。 “我同你一起!” 落笙也缓缓起身,追了出去;她也有些话,想跟席杬礼谈谈。 屋子里只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气氛霎时间微妙至极。 屋外寒风凛冽,落笙径自跟在席杬礼的身后,面上形色如常。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个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一个目光深沉的看着听雨楼宫门口,两人面上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席杬礼,她如今很幸福。” 落笙主动开口道,眼中闪着亮堂的光。 “是吗?” 席杬礼不答反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是,她很幸福!” 落笙逐字逐句道,眼中满是诚然。 “你想说什么?” 席杬礼多聪明的人啊,只一瞬间便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别去打扰她了,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吧!” 落笙言辞恳切开口,像是在有意说服席杬礼,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让你来的?” 席杬礼不答反问道,一瞬间,眼中晦暗不明。 “不是,是我想为她们之间争取一次机会。” 落笙坦白道,她既然开口了,便不会隐瞒什么,从而造就两人间的隔阂。 “她如今很幸福,有爱她的夫君,有她们自己的孩子,她很珍惜这份幸福;脸上也时常带着笑,她真的过得很好。” 落笙说了很多,她知道席杬礼放不下,她又何尝能轻言放下呢? 可她们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能总沉迷其中,执迷不悟。 从前她们可以纠缠着尹悠吟和霍时锦,可以默默的陪伴在两人的身边,可以死死的抓住那份爱不放,可以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可如今她们有了孩子,也有了自己的日子要过了,她们不能总去打扰两人的生活,总纠缠着过去不放。 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好,是希望他能够康健,无论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她,都希望他能够幸福。 爱是放手、是成全,是互不打扰、也是各自安好。 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是希望他能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希望他恩爱和睦、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爱是希望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白头偕老,爱是希望他身边有个人,不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爱是希望他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笑口常开、余生无忧。 “别去打扰她了,也别亲手摧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落笙平静道,抬眸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清明的眼眸明亮极了。 “霍时锦对她很好,对孩子也很好,你应该放心的,而不是一次一次的出现在她身边,打乱她生活里原有的轨迹。” 落笙继续劝慰道,爱不一定非要得到,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 “我也会尽可能的远离霍时锦身边,不会横插在她们之间,你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落笙保证道,往后她也会尽可能与霍时锦保持距离,疏远两个人之间的牵绊。 “你好好想想吧!” 落笙淡淡道,这种事情总要自己想明白的,别人的劝谏毫无意义,除了自己的觉悟,未必也都能听得进去。 四周安静极了,两人再没有开口;落笙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心情却是极好。 只要席杬礼松口了,不再继续纠缠尹悠吟,她这边避着霍时锦,她们之间总会渐渐好起来的。 其实落笙做这些,很大方面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她也为人母。 无论她们之间如何,都不应该将孩子牵扯进来,她们是无辜的。 她不想两个孩子,成为第二个时洛,没有父母的爱和陪伴,她们会渐渐像花一样枯萎。 再说,霍时锦与尹悠吟是夫妻,在一起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两人有了孩子,爱就不能缺失掉,她们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爱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从前是她想不明白,总以为是尹悠吟抢了霍时锦,她的孩子抢了自己孩子的父爱。 如今细想起来真傻,分明是她抢了尹悠吟的夫君,强行横插在两人之间,是她的孩子抢走了那两个孩子莫大的父爱。 她们是夫妻,可她和霍时锦什么都不是,他从未承认过她,也并没有娶过她,既无名何来实? 第96章 一厢情愿 一直以来,都是她死乞白赖的缠着他,追在霍时锦的身后跑。 如今累了,不想跑了,自然也该松缓身下的脚步。 她们之间,遇见的时间不对,遇见的人也不合适。 如今这样,也算是回到原位了吧! 她和席杬礼都应该抽离这段感情里,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人和事,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去重新开始,去创造自己的美好,与过去和解,与从前的自己告别,继续往前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光。 今晚的星空很美,或许是因为放下了,释怀了吧! 眼中看得见的,不止有意中人,还有许多从前未曾注意到的美景。 落笙抬眸看了许久的星星,嫣国的星星和大蓿的星星不一样。 大蓿的夜晚五彩斑斓,而嫣国的夜晚总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或许是因为故乡的天,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吧! 说起来,她也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回去过了,或许以后都回不去了吧! 一个连宫门都走不出去的皇贵妃,又怎么能被允许归家呢? 她和尹悠吟一样,无论霍时锦爱不爱她,都走不出这座皇宫、这偌大的嫣国了。 这便是她任性,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永远走不出皇城,永远离不开嫣国,永远回不了家。 她早已经没有家了,她的孩子在哪,哪便是她的家。 如今还有孩子在身边,也不至于太冷清、落寞、凄凉吧! 后半夜的时候,霍时锦独自出来换她们,尹悠吟的身体还没好,吹不了风,便没让她出来了。 落笙和席杬礼先后进了屋子,落笙随处找了个地方便躺下了,临睡前褪下身上的外衣细心给尹悠吟盖上,安安心心的睡去。 一晚上的紧张,让落笙累极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中途反复抽搐了几次,有些冷就醒了,摸了摸身上的衣裙,无意间摸到了一件外衣,落笙看着衣服楞了愣,将衣服盖在了尹悠吟的身上,又翻身睡下了。 第二次醒的时候,也是因为冷,她抱紧了自己,外衣无意间从她腰腹上,掉落而下。 落笙轻轻捡起衣服,想也没想便给尹悠吟盖上了,复又翻身躺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三次睁眼,是因为尹悠吟喊冷,落笙缓缓爬起来,给尹悠吟找衣服盖上。 目光无意间看到了身上的外衣,毫不犹豫拿下来,轻轻的盖在了尹悠吟的身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察不烫,又默默走了回去睡下了。 第四次微微转醒,是因为落笙隐隐约约听见了脚步声,整个人瞬间便被吓醒了。 缓缓坐起身来,腰腹上的衣服顺势落下,悄然落在了不远处,落笙躬身捡起衣服,细心给尹悠吟盖实,听到宫门外没有动静以后,才堪堪翻身睡下。 第五次醒过来,是因为实在是太冷了,落笙不自觉往墙边靠了靠,背脊贴上墙壁的一瞬,顷刻便被硬深深的冷醒了。 一整个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缓缓滚落,落笙无力的捡起,自然的给尹悠吟盖好,又默默躺了回去,沉沉睡去。 第六次醒过来时,也是最后一次醒过来了。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痛了落笙的眼眸,落笙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眼看着外面天亮了,又转头看了看睡着的两人,和因为动作太大而掉落的衣服。 落笙有气无力的捡起,悄然盖在了尹悠吟身上,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不烫,就默默回去躺下了身子,又闭上了眼睡着了。 直到半晌午了,落笙才微微转醒,看着窗外的阳光,落笙深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径自坐起身来,随手捞起了地上的衣服,落笙将衣服轻轻的盖在尹悠吟的身上,又抬手摸了摸尹悠吟的额头,感觉不烫,悄然松了口气。 做完一切,落笙缓缓出了屋子,想看看门外的动静,没曾想到刚抬脚出屋子,就对上了霍时锦阴郁的目光,落笙想都没想就抬脚往回走,悄然退离开门边。 决不能待在一个地方,会出事的。 “去哪?” 身后传来霍时锦的声音,让落笙愣了愣,停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不决极了。 “回陛下,没睡醒,想着回去再躺一躺。” 落笙撒谎道,头也不敢回。 “过来!” 平静的声音下,藏着数不尽的波涛汹涌。 “……” 落笙一动没动,一直停留在原地,甚有后退之象。 “过来!” 第二次的声音,比第一次的声音沙哑了许多。 “……” 落笙没开口,也不敢动。 昨晚上信誓旦旦跟席杬礼保证,会跟霍时锦保持距离;如今人还没说服,就又纠缠在一起了,这怎么可以! “你若再不过来,我就派人将时洛从长明宫接走!” 那般如沐春风的声音下,却藏着刺骨的寒意,让落笙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刺骨。 刚抬脚的步子,又缓缓的放下了。 霍时锦果然是霍时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动机和下一步动作。 “你究竟想做什么?” 落笙脸色阴沉的转身往回走去,在离霍时锦不远的石凳上坐下,冷淡的开口道。 “啊落,我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霍时锦反问道,轻轻的拉过了落笙的手,小心翼翼的解开了手腕上的布条,看着手腕上狰狞的伤疤,他轻浅、细微的吹了吹,又从衣服上扯了一块布条,温柔的包扎好了。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做什么?” 落笙一脸的莫名其妙,她甚至觉得霍时锦变了,从前的霍时锦不会威胁她,更不会用她们之间的孩子威胁她。 落笙觉得现在的霍时锦让她感到很恐惧、害怕,甚至油然而起一阵陌生感。 “啊落,我想要你……” 霍时锦缓缓的开口道,眼中晦涩不明。 “……” 落笙听后毛骨悚然,起身飞快的离开了。 “啊落,你若再避着我,我会立即派人将时洛送走,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霍时锦目光如炬的看着那道身影,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 落笙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愣了愣,便径自进了屋子里。 或许,他真的已经不是霍时锦了吧! 落笙进屋子的时候,席杬礼和尹悠吟已经醒了,尹悠吟看了看身上盖着的三件外衣,将衣服都细心收拾好。 拿了那件素色的外衣递给了落笙,落笙也随手接过缓缓穿在了身上,靠着墙缓缓坐下,独自一人出着神。 霍时锦刚刚的话,确实让她犹疑了,时洛于她而言太重要了,是她不能失去的存在。 她不敢拿时洛去赌,她怕霍时锦是认真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把时洛接走藏起来了。 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受着霍时锦的威胁。 也不愿意再与霍时锦纠缠不清,不愿意再硬插在她们的感情之间,不愿意让孩子深陷在这般复杂的境地里,不愿意再困在深宫之中。 第97章 进了心的人,真的能够再放下吗? 落笙独自想了很久,抬眸静静的看着窗外,整个人疲惫、倦怠极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了呢?) (为什么他变了呢?) 落笙目光平静的看着窗外,眼中满是怀念,怀念小傻子,怀念从前的霍时锦,怀念过往,怀念沈兰星,怀念在大蓿的落笙…… 或许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转变,是她太过沉迷情爱之中,所以才没有发觉到。 或许她们早就变了,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存在,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落笙轻浅收回目光,看向尹悠吟的方向,眼中夹杂着些许的艳羡之色。 尹悠吟抬手轻抚着小腹,即便是已然生产了,小腹也没有全然的消扁下去,一旁的席杬礼静静的看着她的脸庞,清亮的目光,此刻间,既深情又温柔。 落笙只是悄悄看了一眼,便自觉偏过了头去,目光顺着屋子的门缝,看向了院子里少年的身影,欣长又挺拔。 正巧少年也在回看着她,无意间的四目相对,少年眸子里的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是无尽的深邃,只一眼便让落笙心里,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荡然无存、消失殆尽。 (他在难过?为什么?) (他,不开心?) 少年好看的眼尾不时泛起的红,让落笙心里一阵刺痛,轻浅移开了目光,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待尹悠吟那边收拾好,一行人缓缓起身出了门。 她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吃食和衣物,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出去还能谋一丝微小的希冀。 更遑论几个孩子还在外面,落笙和尹悠吟也不放心,总要回去看看的。 “皇后娘娘身子弱,陛下还是送娘娘回宫去吧!亲自送过去,也好放心些。” 落笙淡淡开口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霍时锦终归是让她感到害怕了,让落笙不自觉想要远离他的身边 ,她也不想做个乖乖听话的人,成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想好了?” 语气里的冷淡,让一旁的落笙愣了愣,复又不觉间恢复了原样,转瞬即逝,好似无人能觉察得到的瞬间。 “是” 说罢,拉着席杬礼转身离开了;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少年的眸子阴郁至极。 “想的怎么样了?” 半道上,落笙平静开口,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眼中清明一片,目光静静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些飘忽。 “……” 席杬礼没有说话,也淡淡抬眸看向远方。 落笙知道席杬礼一时难以放下,就像当下,她也依旧放不下霍时锦一样。 她与席杬礼都是一样的境地,爱一个人明明希望他好,却又放不下、舍不得。 只能独自承受、煎熬着,等着悄然而来的时间抹平一切,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明明伸手就能触碰到的爱,伸手的一瞬间,却又发现离的好远好远。 可不伸手,又满是遗憾,她们从来都没得选。 那么长的时间,她们不应该都陷在爱里,独自一人苦苦挣扎,她们早就该好好的放下了。 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了,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忘不掉的身影,才是最痛的。 最后的最后,他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她孤独终生、郁郁而终。 终有一个人,要守着过去的回忆,过完一生。 “席杬礼,放下吧!” 落笙平缓的道,抬脚快步往前走去。 一切的一切,结束在这里,还不算太晚。 (是啊,放下吧!) (他终归不是属于你的人,他属于所有人,却独独不属于你。) (她已经陪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可她们之间依旧是这个境地,她还有多少年呢?) (罢了,就到这里吧!) (霍时锦,喜欢你,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祝你幸福,祝你们幸福!) (啊锦,要记得对她好一点。) (从前是她太天真了,总以为她不放手,她们就永远不会走散。) (可她早就忘了,这世间哪有什么永远啊!) (从前她总以为是尹悠吟造成了她们如今的局面,现在仔细想想才明白,倘若不是尹悠吟,她们根本就不会开始。) (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到现在,早就注定好了。) (她跟席杬礼是有缘无分,跟霍时锦又何尝不是呢?)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偏偏她的喜欢错了。) (啊锦,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啊锦,喜欢你,我坚持了很久,可现在不想坚持了。) (啊锦,原来我们是没有以后的。) (小傻子,你会来接我回家吗?) (小傻子,我想你了。) (她的小傻子啊,死在了翊柟的沈家,死在了她的怀里,死在了她最爱他的那一年。) (小傻子,我想回家了!) (小傻子,你怎么能抛下我呢?) (小傻子,我去找你好不好?) (小傻子,我没有家了。) (小傻子,如果当年我不顾一切跟你走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小傻子,你还好吗?) (小傻子,你生气了吗,怎么不来看看我?) (小傻子,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陪完时洛最后一程,就去找你好不好?) (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我老了。) (啊锦,我想许一个愿,忘记你!) (啊锦,别再来找我了,我会不开心的。) (啊锦,我后悔了!) 落笙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脸上带着显浅不明的笑意,那一刻,她是沈兰星,不是落笙。 席杬礼看着那道清冷的身影,眸子不自觉暗了暗。 忽的想起了落笙第一次进宫的那一年,稚嫩的小脸上带着灿烂、阳光、明媚的笑意,脚步轻快的跟在他身后一步步的小跑着,对这红墙金瓦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不觉打量起,从她们眼前途径的宫人,探头探脑的,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大眼睛转的很快,脸上灿烂的笑容再没有放下过了。 犹记当年那个蹦蹦跳跳、肆意妄为,古灵精怪、放荡不羁的落笙,如今已经是安安静静、一本正经,墨守成规、规规矩矩的笙皇贵妃了。 一样的路,一样的人,已然是不同的心态了。 当两个身影慢慢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席杬礼才渐渐觉得恍如隔世、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落笙能来劝他,是他没想到的,她也确实变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纠缠不放。 他能看得出来落笙喜欢霍时锦,却没料到她会轻易的放下,甚至于来劝他放下尹悠吟,只为了让霍时锦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便是喜欢一个人时的无怨无悔吧。 这一点倒是让席杬礼刮目相看,甚至于对落笙有些惺惺相惜。 只是放下,真的放得下吗? 落笙说的很对,她很幸福,他的执着,早晚有一天会毁了她的幸福。 席杬礼径自收回目光,眼中迷茫、飘忽极了。 第98章 渐渐冷淡的关系 落笙独自走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长明宫里去。 如今她只想好好陪着时洛,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想想。 一个晚上没去看时洛,也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昨晚匆忙之中,把时洛忘了。 虽然时洛现下住的地方偏僻,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被发现的风险,只有亲自去看过,落笙才能彻底放心。 自从有了孩子,做了母亲以后,落笙满心满眼都是孩子。 尤其是时洛,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落笙渐渐收回了思绪,转身缓缓的往回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阴沉的天空下起了小雨来,落笙顿了顿脚步看着漫天的雨水,整个人平静极了。 复又抬脚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去,一路上始终都低垂着头,好似头颅上有千斤重,怎么也撑不起来似的。 即便是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落笙也始终都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雨水一点点的浸湿了她身上薄薄的衣裙,她也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一个劲的往前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点点的靠近着她,落笙也丝毫不害怕,脸上平静极了。 (霍时锦,为什么你又要出现?)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纠缠着我,不放?)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下,落笙的身子忽的腾空而起,顺势跌进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自始至终落笙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眼眸无神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水珠,整个人呆呆愣愣、恍恍惚惚的模样 。 有那么一瞬间,落笙竟然觉得,又回到了她忍痛跳舞的那一年里,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也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亲手将她抱回了繁星殿,那一年多美好啊,可已然是数年间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落笙,属于自己的落笙。 她们之间也还没有开始,那是那件事发生以后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霍时锦真的对她很好,所以她一次次的沉沦,沉沦在他给的爱里,不可自拔。 落笙收回思绪,疲惫的闭了闭眼眸。 如果这是梦,她不想再醒了,如果这是现实,就让她继续逃避吧! 一个痴缠的吻,让她猛然间睁开了眼,顷刻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梦,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吻,落笙措手不及,悄然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面印着的倒影全是她自己。 落笙愣了愣,被带进了那个缠绵的吻里,一点点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那个缠绵、细密的吻,悄然带起了落笙莫大的情欲,让她不自觉从被动转转换成了主动。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大雨渐渐浸湿了两人身上的衣襟,落笙被吻的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甚至于有些喘不过气来、缺氧了。 途经听雨楼的时候,两人毫不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窗外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屋内旖旎风光、春光无限、好一副翻云覆雨之象。 又是一场无数次极致的放纵,两人互相依偎着进入了温柔、细腻的梦乡。 恐天寒冻着落笙,临睡之前,霍时锦替落笙穿好了衣裙,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落笙的身上,伸手将落笙揽在怀里,安稳的进入了温柔乡里。 这安稳、平静的一觉,落笙睡的极安心、放松。 直到天渐渐黑下来,落笙才微微转醒,抬眸扫视着周遭熟悉的陈设,独自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听雨楼里。 缓缓起身坐起来,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霍时锦,落笙将悄然掉落在地上的外衣,伸手捡起,轻轻的覆在霍时锦赤身裸体的身躯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听雨楼里,脚步走的极快又决绝。 一路上疲惫又倦怠,许久才堪堪回到长明宫里,因为太晚了,怕打扰时洛休息,所以落笙就没再过去了。 抬脚犹豫不决的进了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点了盏微弱的烛火,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失力的坐下。 昨晚发生的事,让落笙觉得后怕,如果她没有反应过来,立即跑出去,这个时候哪还有命! 怕是早已经上了黄泉路了都不知道,所以自那件事以后落笙就很警惕、敏锐了,能不弄出大动静就不弄出大动静,做什么都很小心翼翼,沉着冷静、小心谨慎。 落笙细看着屋门的方向,还是隐隐不安,索性就将屋子的门栓上了,窗户也关的紧紧的。 做完这一切,落笙轻轻松了口气,脱鞋缓缓爬上了床榻,将素色的被褥拢在身上盖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径自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最近宫里发生了很多的事,让她有些担惊受怕、胆战心惊,经常睡不好、精神也很差。 只有这两个晚上睡的还好,只是精神还是没有恢复过来,时常心思郁结、心不在焉、病恹恹的模样。 即便是现在躺在床榻上,也依旧是睡不着觉,可能是今日白天睡多了吧,总感觉自己不是很困,除了身体有些累,其他的都还好。 今日长时间淋了些雨,此刻头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落笙便昏睡过去了,眯了眯眼只睡了一小会儿。 头脑刚清醒过来,就顷刻发觉了四周的不对劲,好像隐隐有人轻浅的呼吸声,自耳旁传来。 落笙害怕极了,不自觉往墙边缩了缩,接着有一只手伸过来拽她,落笙觉得很害怕,一直往后挪去。 就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被一只欣长的手揽住,猛然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落笙就那样一动不敢动,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霍时锦?” 落笙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不自觉朝门口的方向看去,门没有被打开,又悄然往窗户边看去,窗户也没有被打开。 落笙只觉得一阵后怕,明明都关紧了,为什么霍时锦还是进来了? “嗯” 霍时锦轻轻应道,将落笙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温柔。 “你,怎么进来的?” 落笙诧异的问道,觉得很是奇怪。 “啊落,我一直在等你啊!” 少年轻笑道,笑里肆意极了。 “你!” 落笙无奈极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索性不再开口。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极了。 “霍时锦,回去吧!” 落笙淡淡道,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劝慰。 “……” 霍时锦没有开口,一双眼眸晦涩不明。 “她为你生儿育女,你不应该将她一个人放在那里,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你,回去吧!” 落笙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真诚的劝慰着霍时锦。 她们之间无论如何,既然有了孩子就要好好的照顾,即便是为了孩子也要好好过下去,为人父母便要考虑孩子的感受。 “……” 霍时锦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眸静静的看着落笙的发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99章 惬意 “霍时锦,一个母亲真的很不容易、很辛苦,所以你要好好的对她,别辜负了她。” 落笙淡淡道,疲惫极了。 正是因为她没有得到,所以她希望尹悠吟可以得到,无关两人的情意如何,只因为她们都是母亲,所以她懂那种感受和痛。 “你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细温、轻浅的声音下,藏着无数的心疼,霍时锦不自觉抱紧了落笙,眼中满是对落笙的心疼。 那些年他不在她身边,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很苦吧,霍时锦心想道,眼中闪过一丝痛。 “我,不算太辛苦吧,时洛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时笙从小跟着时洛,也不需要我去操什么心。” 落笙说的是实话,却是极无奈。 如若可以,谁愿意与自己的孩子分开呢? “为什么?” 霍时锦很是不解,不明白时洛为何会不在落笙的身边长大,她们不是母子吗? “霍时锦,你知道时洛为什么身体不好吗?” 落笙苦涩的问道,眼中满是心疼。 时洛一生太苦了,做为母亲她真的很心疼那个孩子。 “为什么?” 关于时洛身体的事,霍时锦一直以为是天生的,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所以一直没有细问,也是怕落笙难过。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 ,影响了精神,时常会控制不住的发疯。” “时洛见过很多次,我也好几次无意识的伤了时洛,孩子还小没见过这样的事,所以就被吓到了,时常的生病、身体也渐渐差的不行,一天不如一天,就拖到了现在这样。” 这是落笙第一次提起时洛的事,眼中不自觉的泪眼朦胧起来。 “再后来,我们就分开了,时洛一直都是侍女带大的,从那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 “有了时笙以后,我怕重蹈时洛的覆辙,刚出生就让人将孩子抱走了,交给了养育时洛的侍女,两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 “因为长时间离开母亲,时洛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开口说话,直到时笙送过去才好一些,但依旧是性子孤僻、冷漠、疏离、冷清,不喜欢热闹,总是一个人待着。” “送时笙过去,也是想他可以走出来,可以有一个人和他说说话,陪陪他。” 落笙平静道,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滑落在墨黑的青丝发间,被深深掩藏。 “即便后来有了景粢、景姿,我也不敢将她们留在身边,都送去了正阳宫里,只有那样她们才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除了体弱多病的时洛,我实在是不放心送走,但也将他送去了偏僻的院落,一直静养着身体。” 落笙忽的哭的泣不成声,时洛永远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痛。 那样健康的一个孩子,在她手里却变成了这般,她怎么敢面对时洛,又有何颜面去面对! “啊落,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霍时锦忽然间懂了,懂当初落笙说的话了。 她说她会和时洛一起走,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因果。 抬手替落笙擦干眼睛的泪,霍时锦轻轻的安慰道,眼中闪过些许痛楚。 “霍时锦,不要让那两个孩子,成为第二个时洛好不好?” 落笙轻浅的恳求道,眼中满是心疼。 “好” 霍时锦轻轻的应道,眼中满是心疼。 多善良的落笙啊,即便那两个孩子是他与别人的孩子,她依旧不想伤害两个孩子,亲手将他一次次往外推。 “回去吧!” 落笙径自擦干眼角的泪,平静的开口道。 说来说去,她终究是希望霍时锦可以回去。 “啊落,就一晚,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霍时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将落笙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沙哑着声音恳求道。 “好” 犹豫了很久,落笙还是答应了。 今日过后,他就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了,她想再陪陪他。 往后是分开还是继续,都已经由不得她们了,她们如今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在一起的时日。 这一晚,落笙一夜没睡,霍时锦也一夜没睡。 她们就那样躺了一夜,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却又谁都没有再开口,身边因为有了彼此,而变得格外的安心。 下半夜的时候,落笙已经撑不住睡着了;而身后的霍时锦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抬眸静静的看着落笙的背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清晨,微风从窗户吹进来,轻浅拂面;落笙从睡梦中微微转醒,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只是愣了愣便起身了。 无论怎么样,今天她都应该去看看时洛了,已然两三日了,她实在放心不下。 起身梳洗打扮一番,换了件像样的素色衣服,落笙也没用早膳就出门了,她想过去同时洛一块用早膳,这样她也能安心些。 看过时洛的身体状况以后,落笙怕打扰孩子休息,便早早的回来了。 太医今日照常看过后,说时洛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只能慢慢的静养着。 落笙见了时洛便不自觉想落泪,所以只能早早的离开,恐到时候时洛见了她担心,又要激动一番,急坏了身子。 回到屋子里,落笙浇了浇花、喂了喂池子里的鱼。 吩咐葙儿搬了把躺椅到院子里,看天气不错就躺着晒了半晌的日头,日子过得舒适、惬意至极。 往后几天,长明宫里皆是这样一番景象。 浇花、除草、喂鱼,时不时去看看时洛,躺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话本子、睡睡觉,种种花草、练字、描画,晒晒屋子里的东西,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喝喝茶、与葙儿聊聊天、赏赏花、看看书、串串门子、出去走走、去正阳宫看看几个孩子。 想来想去落笙还是没有将孩子接回来,一方面是如今她照顾不了,还有就是长明宫里宫人不多,腾不出人手来带孩子,所以就留在了正阳宫里。 落笙有时间也会去看看尹悠吟和那两个孩子,即便她时常去正阳宫里,也很少会碰到霍时锦,可能日理万机吧,落笙倒是也没有多想,看完人就离开也不会多待。 霍时锦也很少来长明宫了,落笙自己也不会主动过去找他,两人之间久而久之,便也疏远、冷淡了许多。 落笙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想这些事情上面,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乐得清闲、自在。 每天过的都很充实,不会胡思乱想,每天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活在清闲又忙碌之中,心情好得不得了。 尹悠吟的两个孩子,也在渐渐长大,如今已然差不多两岁了,正阳宫里的人稀罕的不得了。 对此落笙都只是笑笑,别看孩子如今还小,再过不久便会有操不完的心,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小孩子嘛,都有这样一个历程,叛逆又淘气。 落笙如今已有四个孩子了,对孩子自然是有一些经验的。 虽然几个孩子不经常在她身边,但佳节和每月初、月末,她都会抽时间去看她们,与孩子们的关系倒也不会疏离、冷淡。 第100章 冷冷清清 这几年里,正阳宫里时常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 而长明宫里,却经常是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模样,除了落笙自己和葙儿,就剩几个打扫、伺候的宫人了,也怪不得会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霍时锦除了佳节,雷打不动的来长明宫,用过膳就走,从不留下来过夜,其余时间都很少会来。 倒是经常去正阳宫里,看看两个孩子,陪陪尹悠吟。 对此落笙也没说什么,人是她亲手推开的,即便再冷清也只能自己受着,怪不得别人什么,也怨不得任何人。 两人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落笙觉得莫名,那天晚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对两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落笙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多想,在长明宫里安安心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什么都不愿意去操心,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娘娘,听说陛下今日册封太子了!” 葙儿小声道,眼中满是心疼。 时洛明明是长子,嫣国也是立长不立幼的,时洛都没有封王,尹悠吟的孩子却已经是太子了,任谁谁不生气?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落笙很是不解,立太子不是迟早的事吗?早一天晚一天又怎么样呢? “可嫣国向来立长不立幼,大皇子到如今都只是个皇子未曾封王,皇后娘娘的孩子就已然立为太子了,这不是公然冷落大皇子,将大皇子不放在眼里吗?” “日后大皇子又当如何立足?” 葙儿义愤填膺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自家娘娘却要装傻,可不气人吗? “她尹悠吟是皇后,她的孩子自然是太子,这有什么可说的?” 落笙不以为然道,如今的她除了孩子,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去争什么。 “再说,以时洛如今的情况,怎么担得起太子这个重任?” “即便是封王加爵,也没有那个能力担的起;本宫只想他一生能够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落笙温柔道,眼中柔情似水。 她这一生,只想时洛平安、快乐,那些权利、地位她看不上,时洛也不需要。 “这件事往后不要再提了,别被有心之人听到了,说本宫与大皇子对太子之位图谋不轨,对皇后娘娘的两个孩子别有用心。”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按理说如今霍时锦还年轻,完全犯不着立太子,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立太子了呢? “是” 葙儿轻浅的应道,转身离开了院子里,留下落笙独自一人在原地。 葙儿是为时洛打抱不平,她倒是有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可如今的时洛,要这些东西能做什么呢?) 落笙疲惫极了,在躺椅上躺了躺,晒着暖和的太阳,浅浅的睡着了。 最近也不知是怎的,总是会觉得很累,也总是犯困得不行。 得亏现下有的是时间,睡一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温和的阳光暖暖的打在身上,落笙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这短暂的一刻,真的美好又安逸。 这样的日子,落笙很喜欢,也不愿意刻意去打破这份平静;只是有些事情,天不遂人愿啊! 平淡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人轻易的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也被突如其来的传闻截断。 不久之后,宫里传言纷纷、流言四起,说落笙送去繁星殿的汤,被太子殿下不小心误食了,伤了身子骨,很是严重至极。 汤的确是落笙吩咐人送的,怕霍时锦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日理万机,太过劳累、有损龙体。 虽然如今立有太子,但太子还太小了,处理不了朝堂上的事,所以霍时锦的身体格外的重要,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落笙便在其位谋其事,好心的吩咐宫人,每日里去繁星殿里送汤,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已然送了好几个月了。 想着霍时锦知道是她送的肯定不会喝的,故而落笙用了尹悠吟的名义去送的汤,一连坚持了数月都没被发现,没想到如今还是被轻易的查出来了。 之所以以尹悠吟的名义送汤,一方面是能让她们夫妻关系更好,另一方面是能让霍时锦安心的喝汤。 一举两得的事,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没想到会被发现了,这一点落笙之前有想到过,却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被发现了以后就不送了,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只是如今的问题更复杂了,她送去的汤里被人下了毒,而且还间接的毒害了新立的太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现下外面的人,肯定都以为她对太子之位图谋不轨,对新立的太子别有用心。 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会下毒毒害太子殿下的。 落笙也没有想到办法自证清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既然太子的情况,很是严重,不久后,肯定会有人来传召她,如今除了等着她别无办法了。 只有过去看了情况,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才能想办法去化解,只希望别是百口莫辩就好。 落笙一整天都隐隐不安,总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她也没想到安安稳稳待在自己的宫里,也会被有心之人所算计,还是这样大的一件事情,她想想就觉得头疼。 这汤是送去给霍时锦的,喝汤的却是新立的太子,毒害的也是太子。 虽然伤的是太子,但在外人眼里她想谋害的是霍时锦,一个谋害陛下的女子,会那般轻易的放过吗? 落笙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与死,却担心这件事牵连了几个孩子,特别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时洛,一旦他们想做什么,他真的是在劫难逃啊! 落笙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吩咐葙儿去守着时洛,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将时洛藏起来。 无论如何,藏起来就还有一丝希望。 当年太医说时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没想到两年过去了,时洛也熬过来了。 虽然情况没有太大的好转,但也是在一点点的变好。 落笙这几天一直都是胆战心惊的,霍时锦越是不派人传召她过去,她心里就越发的不安。 越是风平浪静,风浪就会越大,也会伴随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落笙猜测是太子的情况很不好,故而霍时锦才没有时间处理她,太子的情况不好,也预示着她的处境会非常的艰难,她的孩子也会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她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她的孩子们没有自保能力,她也未必能就此逃过一劫;如今的落笙,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是她低估了后宫、前朝里的人,对权利、对地位的追逐和疯狂,是她没有多想,也没有设防,才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第101章 渐渐枯萎 只怕是她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绊脚石,眼中钉了吧! 后宫里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根本就防不胜防! 即便是她乖乖不动,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落笙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一个不受陛下宠爱的后妃,她的孩子也没有封王加爵,冷冷清清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也能遭别人的算计! 这深宫里真的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到处都是瞬息万变的人心和苦心经营的算计,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也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来。 整日都要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明明疲惫又倦怠,却要故作坚强、强颜欢笑。 每时每刻都在为了陛下的宠爱,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为了那个冰冷的皇位踩着至亲的尸骨、血肉,不顾一切、满是贪婪的往上爬去。 只为了有一天能够坐上那个能改变一切的王座,只为了亲手改变这个世间的生存法则,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别人往上爬的垫脚石,被人一点点狠狠的踩在脚下。 回首尽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权谋苦心经营一场,最后又什么都得不到。 人啊,总抵不住诱惑,即便展露出了贪婪,也会毫不在意。 落笙缓缓收回思绪,静躺在床榻之上,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再过不久后,等着她的将会是一场波涛汹涌,所以她如今必须要休息好,才能强打起精神来,去面对那些事。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人来宣召落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没有人来找她,想必是太子情况还不错,没有什么大事。 落笙又安安心心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照常养花弄草、喂鱼喂鸟,练字看书、赏花喝茶,弹弹乐器、拉拉胡琴,跳跳舞蹈、晒晒太阳,睡睡懒觉、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读书作画,说说话、谈谈心,聊聊天、看看宫墙里不厌其烦的景致,看看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透过宫里的宫墙、瞧瞧青山绿水、看看金瓦红墙,时间一天天的过着,时常平淡、缓慢又安逸。 她也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也做好了去面对的准备。 她们不派人来,她也不会主动过去,无非就是这样耗着。 又接连过了几天,正阳宫里派了人来传召落笙,她也猜到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便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跟着宫人去了正阳宫里。 一路上都在仔细的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与大致的情况和场面。 该来的还是来了,除了面对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她不知道进去了,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几个孩子又不能自保,往后要如何在这暗流汹涌、城府极深的深宫里,好好的活下去、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终归是她没有考虑清楚,将几个孩子早些送出宫去,才会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落笙后悔极了,就不应该将孩子的事告诉霍时锦,也不应该让他将几个孩子接进宫来。 虽然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享用不断,却也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是她当初没有想明白,明明她也是在皇室里长大的公主,却依旧因为自己的私心将孩子留在宫里,依旧让孩子出生在皇室里成为皇位争夺的牺牲品,将孩子们推入复杂的皇室里,深陷其中、苦苦挣扎。 对于几个孩子,她又何尝不残忍呢? 当初毫不犹豫的离开大蓿皇宫,一意孤行的跟随着哥哥们去到艰难险阻、条件艰苦的战场,战事结束后又跟着席杬礼来到嫣国,从此定居在京都城内守着席杬礼。 后又在皇宫里碰巧的遇到霍时锦,渐渐情窦初开、芳心暗许,满心满眼都是他,愿意为他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嫣国皇宫,不就是为了躲避大蓿皇室里的明争暗斗、暗箭难防吗? 为什么如今的她,又要让自己的孩子走上她曾经,自己都不愿意走上的路呢? 她曾经说过只希望几个孩子能够开心,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深宫里,连长大都无法确定的深宫里,她们真的还能够开心吗? 皇室里的天潢贵胄,一出生就有无数的责任要承担,有天下百姓要她们去保护,她们又怎么会开心呢? 为人臣子,落笙有责任站出来守护家国,也能为家国所牺牲,为百姓所牺牲。 为人父母,落笙有义务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孩子,护她的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为她的孩子所牺牲。 她曾经千里迢迢、路远千里来到京都城,从遥远的大蓿来到繁华的嫣国,是为了大蓿的子民能够在这动荡不安、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谋一份能够活命的生机。 用自己的方式,为了两国存有一份和平,能让两国的子民生活在不愁吃穿的盛世里,不再颠沛流离、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可她早已经在情情爱爱里,忘记了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与责任,忘记了大蓿里如今还在受战火侵扰的一国百姓,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离家万里来到京都城,忘记了一路上走来亲眼目睹过的,因为战争惨不忍睹、血流成河的人的惨状。 家国寄希望于她身上,众将士还在拼尽性命的抵抗外敌,百姓也还在苦苦挣扎着,等着她带着好消息归国,等着和平到来的那一天。 可她沉溺在自己的情爱里,竟想就此安稳度此生,毫不犹豫将家国、将百姓抛之脑后、弃之不顾,蜷缩在霍时锦带给她的一点点温柔与甜蜜里,困在暗藏杀机的深宫里,深陷在安稳、平静的日子里。 妄想与霍时锦过一辈子,她真傻啊! 她早已经忘了当初的自己了,忘了曾经不顾一切所要坚持的事,忘了父皇母后,忘了兄长、忘了家国大义、忘了受苦的子民、忘了那苦苦挣扎的一年又一年。 宫道边上有一株金黄的梧桐,周身金灿灿的,模样好看极了,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落笙却记了很久很久。 刚进宫的时候还是一颗小小的嫩芽,如今已然枝繁叶茂、开花结果了,时间过的何其快啊! 梧桐树依旧还在茁壮成长,而她已经渐渐的枯萎了,每每路过这里、远远的瞥见梧桐树,落笙都会停下脚步来站一会儿。 这株金灿灿的梧桐树,像极了曾经的她自己,只可惜她弄丢了自己的光芒,也不再是最好的自己了。 可梧桐树还是那株梧桐树,无论何时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无论何时都是最好的自己。 它不曾弄丢自己的初心,也记得自己是谁,它们可以随意的探出许多人逃不出的金瓦红墙,也可以绽放出最美好的盛景,共人观赏,可以就此收敛起光芒平静的生长。 无论什么时候,它们都有得选,可她没有。 一样的时间,她和这株梧桐树一同进入高深莫测的深宫,她们都曾对皇宫的一切感到好奇与向往。 历经几载春秋,却走向了不同的结局,梧桐树依旧在绽放最美丽的自己,可她已经渐渐的枯萎了。 第102章 捂不热 抬眸细看着眼前朱红的宫门,落笙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了,曾无数次进出的宫门,此刻却不觉有些恍如隔世、时过境迁,抬起的脚始终不曾轻易的落下。 从她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由不得她了,掌控她命运的那个人,从来都是霍时锦。 她忽的停下脚步踌躇不前,并不是因为她害怕尹悠吟的怒气,也不是因为愧对那个无辜的孩子。 而是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平静的贪恋,这些天的安稳日子,也渐渐让她有些流连忘返了,这些年来她独自一人、漂泊无依、颠沛流离,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现在这样的安逸与宁静了。 所以对这份平静、安稳她舍不得,也不想再颠沛流离、漂泊无依了。 从前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自己也乐在其中。 可现在她有了孩子,她不能不为她的孩子们考虑,也舍不得她的孩子漂泊无依、颠沛流离一生。 因为她曾经历过,所以她懂那种苦与痛,所以她不想她的孩子也经历一遍那样的苦。 她当初不顾一切的生下孩子,便是觉得自己有能力照顾她们,觉得自己能给她们一个家,能让她们幸福、快乐的长大,能免她们一生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即便没有霍时锦的那份爱,她也能用双倍的爱弥补那份欠缺的爱,也能独自将她们照顾的很好。 即便她陪不了她们一辈子,她们也能在大蓿的皇宫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她也坚信哥哥们能够将她们视如己出,所以她不后悔、也不害怕。 可如今她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嫣国,进了嫣国的皇宫做了嫣国皇帝的妃嫔,漫长的一生都将会在这里度过。 故乡于她而言,便再也回不去了,即便是她侥幸离开得了皇宫,嫣国的军队也会追着她不放,也会将矛头转而对上大蓿的皇城。 到时候嫣国与大蓿战事四起,无辜的百姓因她而死于非命,她的孩子与亲人因她而受到牵连,全都死于这场悲惨的战事。 一昔之间,她国破家亡,成为亡国公主,她真的能够幸免于难吗? 从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以后的每一步她都没得选了,她终将一生困于嫣国的皇城,孤独终老、郁郁而终。 同后宫里大多数女人一样,一生被困在深宫大院里,余生与孤独、冷清、落寞为伴。 若嫣国皇帝不幸早亡,她也会同后宫里的女人一样一同殉葬,史册上寥寥几笔便会记载了她零星的一生。 她的孩子也会因为没有庇护,而死于宫里的明争暗斗、阴谋算计。 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会因为她的死而被早早的过继,过上被别人掌控、看别人脸色的一生。 她这一生啊,做不成自由的康宁公主了,只能做皇宫里身不由己的笼中鸟、金丝雀了,做一个渐渐迷失在深宫里的笙皇贵妃了。 明知道踏入正阳宫里她会死,可她还是来了,因为她知道她逃不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也并非是她想逃就能逃的掉的,除了硬着头皮去面对,她什么都做不了。 落笙回头看了一眼宫道上的梧桐树,阳光打在它身上金灿灿的,很是好看。 看了不知许久,才缓缓转身进了宫门,再没回过头了。 没过多久,落笙抬脚缓缓进了屋子里,刚进门脚还未曾落下,就迎面挨了一耳光,脸上一瞬间火辣辣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尹悠吟怒看着面前的女人,声嘶力竭道。 “本宫未曾对不起你,还曾尽心尽力的替你照顾几个孩子,为什么要伤害本宫的孩子?” 尹悠吟怒目圆睁开口,整个人悲愤至极。 “你怎么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句句的控诉,都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 这些年来,她与落笙的关系是不错,但并不代表她能容忍落笙伤害她的孩子。 在尹悠吟心里,那份情深厚谊,在孩子面前,算不了什么。 孩子是她的底线与软肋,她绝不能允许任何人越界,去伤害她的孩子。 四目相对间,曾经微薄的情意,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里,早就悉数不复存在了。 一个将对方当成了陌生人,一个将对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除却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再看不出什么了。 紧握在身侧的手,又渐渐的松开了。 落笙偏过头来,看着怒气难消的尹悠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汤是她差人送的,她有口难言,也无力解释。 以尹悠吟如今的身份,她根本就动不了她,如若她还手了,孩子也会跟着她遭殃,所以她不能冲动。 她可以死,但她的孩子不可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以她的孩子为先,不能什么都不考虑。 “皇后娘娘都不查一下,就妄下定论,未免也太草率了不是?” 落笙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事既然不是她做的,她自不会傻傻的认下。 “皇后娘娘说的对,娘娘替妾身照顾孩子,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娘娘您的孩子呢?” 落笙一口反驳道,眼中毫无波澜,抬眸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屋子。 “再说,妾身送汤给陛下本是好意,总不会是想谋害陛下吧!” 落笙淡淡的开口,眼中晦涩不明。 “陛下都安然无恙,伤的却是太子殿下,与妾身何干?” 如今既没有凭据,也没有谋害太子的理由,任凭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妾身即便有害人之心,对皇位图谋不轨,害的也不会是区区一个太子,而是位高权重的陛下。” 落笙认真的分析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一双眸子亮极了。 仔细的观察着尹悠吟脸上的神情,落笙觉得说服尹悠吟是有希望的,看尹悠吟的模样,她确实也犹豫了。 能够平安的离开正阳宫,于落笙而言,是最好不过了。 所以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轻言放弃。 无论是不是要离开皇宫,只要她的孩子还在宫里,她就必须得保护好自己。 两国的和平,也需要她去维持,一时半会她也离不开了。 目光不经意间在屋子里扫过,落笙看到了屏风后椅座上的男人,微微愣了楞神,又快速收回了目光,再没有看过去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的!)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真傻,她们是夫妻,可不就在一处吗?) (一次次的纠缠,一次次的死心……。) (霍时锦,你的心真冷啊,怎么捂都捂不热!) (不,是只有她捂不热……) (霍时锦,我心如明镜,却愿意一直装傻……) 那一刻,落笙心如死灰,抬眸无神的看着窗外熠熠生耀的亮光,浑身冰冷无比。 第103章 只求离开 “所以,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不经意的一道声音,却让一向平静的落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妾身只是怕满朝上下会误会了陛下与娘娘,说陛下与娘娘不分是非黑白,待妾身魂归故里后,会说陛下与娘娘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好心替陛下与皇后娘娘分析利弊!” 她可以为了喜欢一个人,而装出他喜欢的模样。 却不会在他不喜欢她的时候,再继续装下去。 “妾身枉死不打紧,可若是妾身的死影响了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清誉,那便是臣妾的罪过了!” 落笙不惜轻贱自己,也要把话说绝,可见她已然在慢慢的放下了。 放下过去,放下情窦初开时,就兀自喜欢的少年。 (无论过去多久,他心里的那个位置都不曾变过,这几年的纠纠缠缠,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呢?) (他啊,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只因为那是她的孩子。) (她等啊等,最后等来了一场空,多可笑啊!) (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从满心欢喜到平淡如水,已然整整五年了。) (可笑啊,十五岁时不经意做的那一场梦,到如今的二十岁都没有醒!) (开始都是错的,结果又怎么会对呢?) “你倒是自视清高,挺会替别人着想?有那份心思,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冷淡又疏离的语气,让三人之间的氛围,渐渐陷入僵局。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能分出这份闲心来,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尹悠吟的声音缓缓自耳边响起,让落笙渐渐收回了思绪,眼中也逐渐显现出清明之色。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妾身自己什么样,心里清楚。” 落笙轻声反驳道,眼中古井无波。 “妾身不惧生死,年少时曾得遇一贵人,只可惜那故人命不好,早早便早夭了;如今许多年未见,甚是想念,自是要去见见不是?” 锋利无常、满是精光的眼眸,有意无意的扫过椅座上的男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没想到笙皇贵妃这般冷情冷意之人,也会有这般痴情的一面,当真是少见啊!” 冷笑与讥讽声随之而来,落笙却不以为意至极,眼眸静静的看着椅座上的男人,许久都未曾挪开过。 “娘娘也不相上下啊,数年前身边还是席将军,如今与陛下孩子都两个了,真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落笙巧笑嫣然道,眼中晦涩不明。 尹悠吟咄咄逼人,便是怨不得她落井下石了。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尹悠吟大声喝道,一双眸子就跟淬了毒似的,恨不能在落笙的身上戳个窟窿。 “是臣妾僭越了,皇后娘娘莫要动怒,烦请娘娘高抬贵手,能够原谅臣妾的有口无心之言。” 论进退有度,落笙处理得极好。 刚才是她太冲动了,一时没管住嘴,逞了口舌之快。 别说她如今有软肋,就是她如今没有软肋,也不该就这般白白送了命。 能用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弄的那般麻烦呢? 她亦相信霍时锦不会让她死在这里,只要她能平息尹悠吟的怒气,就能平安的离开长明宫,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脑瓜子,反应的倒是快啊!” 尹悠吟压下怒气,冷笑着开口道。 “谢皇后娘娘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落笙缓缓行礼道,眼中毫无波澜。 “为了给皇后娘娘赔罪,臣妾愿意自断一臂,还望娘娘恕罪!” 说罢,缓缓掏出了匕首,朝着手臂砍去,面上没有一点犹疑之色。 尹悠吟看着落笙的疯狂,脸上震惊不已。 小跑着去到了床榻边上,将孩子紧紧的护在了身后,眼中满是惊慌失措、后怕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用力的挡在了落笙的手臂面前,匕首狠狠的擦过手臂,一瞬间匕首下血流不止,两人的手上都是一大片的鲜红之色。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隐忍、克制的声音里,满是不自觉的心疼和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 落笙看着那只鲜血直流的手臂,缓缓抬起头来,悄然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久久都出不来。 “妾身惹皇后娘娘不高兴了,自然要赔罪,陛下这是做什么?” 落笙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问道,心里却是对什么都是心知肚明的。 “你是不是疯了!” 许久的沉默后,徐徐而来一阵无力的声音。 温润的眸子里,盛有少有的怒意。 “是,臣妾疯了,从坐上这个位置起就已经疯了,陛下如今才发现,不觉得太晚了吗?” 落笙平静的道,眼中满是波澜不惊。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同床共枕无数的日夜,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落笙苦笑道,一双眸子里满是厌恶、憎恨。 厌恶深宫里所有的明争暗斗、阴谋诡计,憎恨霍时锦的犹豫不决、一笑了之。 “哈哈哈哈哈,是妾身太傻、太天真了,陛下的心都不在臣妾这里了,又怎么会知道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面上是笑意,私底下却是自嘲、艰涩。 不知从何时起,笑竟成了保护她的盔甲,或许是从遇见霍时锦的那一刻起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不觉回荡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角落落里,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别笑了,别笑了……” 霍时锦看着眼前的落笙,无力的嘶吼道,想抬手替她擦干眼角的泪,刚抬起的手却又无力的放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落笙笑的花枝乱颤,却藏不住眼眸里的泪。 一厢情愿、无疾而终,太痛了…… “妾身忘了正阳宫见不得血光之灾,是臣妾思虑不周,待臣妾回宫后自断一臂,处理干净派人给皇后娘娘送来可好?” 落笙抬眸看着脸色惨白的尹悠吟,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倒也用不着如此。” 尹悠然强装镇定的对上那双眸子,眸光交汇的一瞬间,两人都毫无波澜、古井无波。 “看来皇后娘娘还是不满意啊,既是赔罪,自然要让皇后娘娘满意为止!” 落笙平静道,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心下即刻便有了主意,略一思索后,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妾身谋害太子殿下,理应当诛,娘娘宽宏大度,未曾奖罚,妾身心里有愧,特自行请罪!” 落笙缓缓下跪道,眼中满是愧疚之色,说的也是极诚恳、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色。 “妾身罪该万死,今自行请旨撤去封号,逐出皇城,终生不得重返皇城,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落笙知道即便是霍时锦不追究今日的事,尹悠吟也会紧抓着她不放的。 无论她现在的身份何其尊贵,都逃不过这次的受罚,既然如此倒不如远离这是非之地。 几个孩子留在这宫里,霍时锦也不会不管,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既这里已经没有了牵绊,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宫里了。 第104章 心疼 “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落笙淡淡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眼中却满是愧疚、忏悔。 只有显得真诚些,才能让她们相信她是真的在忏悔,才有可能出宫去,彻底的远离皇城。 “请陛下、皇后娘娘恩准!” 落笙不死心道,半晌都没有一丝反应。 正当她抬眸往上看去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只一眼便瞧见了那双眼眸里的受伤,吓的她赶紧低下了头颅,再不敢抬起。 (他发现了?) (她都装的这般诚恳了,他怎么还能发现?) (太着急了?) (亦或是太过刻意,一时间露了馅?) 落笙低头的一瞬间,脑海里已经在飞速运转了。 别是宫没出成,自己反而挨了板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因为她不知道下一秒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也猜不透霍时锦此刻的心思。 落笙仔细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好像除了等,此刻也做不了什么了。 尤为不能开口,一旦开口,肯定会被察觉出她异样的心思。 尹悠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出宫虽然是罚的轻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保护孩子的办法。 “你既有这份心,本宫也不能不领情,即日起撤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旁的声音打断了,尹悠吟诧异的看着声音的来源处,心里很是不解的开口道。 “陛下,这……” 落笙与霍时锦的关系,尹悠吟从没有多想过,只以为落笙也跟她一样,是身不由己进宫来的。 “笙皇贵妃谋害太子,其罪当诛,朕念在其生育子嗣的份上饶其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撤去其封号和册宝,幽禁长明宫一年以示警醒,望其能闭门思过、自行反省。” 薄唇微微轻启,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霍时锦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落笙,眼中晦涩不明、难以言喻。 落笙听着霍时锦的话,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就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垭口又无力。 (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局面呢?) (怎么就这样了呢?) 落笙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整个人疲惫、倦怠极了。 出宫的希望又破碎了不说,如今还被幽禁了起来,这辈子怕是出不了宫了。 人是活下来了,但离自由越来越远了,或许终有一天,她也会被宫里的规矩、体统所同化吧! 她抬头看着满屋子的繁华,忽然迷茫极了。如若出不了宫,要这一屋子的金碧辉煌做什么呢?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们又何不是屋子里的一种器具呢? 满脸的雍容华贵、满身的珠宝首饰,就如同杯盏上那层金黄色的漆,是用来包装她们自己的,是用来区分贫穷与富贵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固然好,可她们也在渐渐的失去自己的本心,渐渐的融入到这个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成为真正的属于这个宫里的人。 再多的金银珠宝、富丽堂皇,也温暖不了她们的心了。 宫外的人永远在艳羡宫里女人所享的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万人敬仰,而宫里的女人永远都在羡慕宫外的人的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所以无论是什么身份,在什么位置上,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吧! 多年以后,她们也会拉一些像她们一般的人进来,渐渐的成为现在的她们,以此往复下去,造成无数个悲剧。 终有一个人,将来会住进长明宫里,做着她如今做的事。 闲下来时,也会与她现在一样迷茫,亲手囚禁自己的一生。 进宫的女人,不是为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权利、权倾朝野,家国大义、家族利益,混口饱饭、万人敬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是为了王座上的男人而进宫的。 只有她抛下了她的责任和家国大义,为了霍时锦而留在这座冰冷的深宫里,一点点的陷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渐渐的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笙皇贵妃,而不再是为了家国大义而进宫的康宁公主。 她总觉得她跟尹悠吟是一样的人,后来渐渐发现其实不是的,她与尹悠吟一同身为公主,可尹悠吟一直在为她的家国做努力,而她整日里陷在一厢情愿的情情爱爱里,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的,早已将家国大义全都抛之脑后了。 从前是围着席杬礼转,现在是围着霍时锦转,她活的早已经没有自我了。 尹悠吟留在这里,是为了景国,是为了孩子,是为了霍时锦,是为了百姓,是为了自己。 她的家在这里,她所爱之人都在这里,她想做的事也在这里,她有无数个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而她自己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自己的家国大蓿,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更不是为了百姓。 而她只为了霍时锦,为了她自己,为了她那可笑的爱意,将霍时锦强行绑在身边。 她说要霍时锦幸福,却又强行插入了霍时锦的生活里,阻挡了他迈向幸福的脚步,成了他幸福里唯一的阻碍。 明明他如今已经有贤妻在旁,已经儿女双全,已经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她依旧赖着不愿意走,依旧要纠缠不清,依旧要一意孤行下去。 如今的局面,又何尝不是她自找的呢? (落笙,放手吧,他已经不是小傻子了。) (能在那样的地方活下来,做全新的自己,不好吗?)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执念从小傻子变成了霍时锦的呢?) (或许她与霍时锦,从来都是孽缘,而非是正缘吧!) (五年了,黄粱一梦该醒了,空欢喜也该收了。) 落笙渐渐收起了看向窗外的眼眸,恍如隔世、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一双无神的眸子,渐渐清明了起来。 (霍时锦,我们都不应该再逃避下去了。) (既然你不愿意放手,那就由我来放。) 落笙渐渐收起了思绪,看了看床榻上的孩子,神色复杂极了。 “谢陛下恩典!” 缓缓下跪磕头,落笙眼中毫无波澜。 说罢,缓缓起身,转身离开了。 不经意间听到孩子的哭声,不禁停顿了步子,愣了愣神。 “母后,母后……” 轻浅的睡梦里,景安轻轻的呼唤着尹悠吟,眼中满是泪眼朦胧的模样。 “我在,母后在,安儿别害怕,母后会一直陪着安儿的。” 尹悠然温柔的看着孩子,抬手小心的拍了拍景安的背脊,动作很轻很轻。 “母后,安儿疼,安儿真的好疼!” 景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笑看着一脸担心他的尹悠吟,轻轻的开口道。 “母后!” 小孩子啊,就爱撒娇,湿漉漉的眼睛,好看极了。 “诶” 尹悠吟温柔的应道,先前的不快都一扫而空了。 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真的能治愈很多人的伤痛。 “疼吗?” 尹悠吟眼角拭泪道,眼眸里满是心疼之色。 第105章 孩子 “不疼,母后一点都不疼的!” 说罢,景安安慰似的笑了笑,想让尹悠吟心安。 “傻孩子,怎么会不疼呢?” 几滴清泪缓缓落下,景安懂事的替尹悠吟擦了擦眼角的泪,动作很轻很轻。 “安儿,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哭的,母后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景安的懂事,并没有让尹悠吟心里得到宽慰,反而更心疼、难过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将景安带来这个世间,是她做错了。 霍时锦如今的身份、地位,注定不会是一个一般的人,也不会是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后宫里究竟是怎么样的,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因为她也是出自景国皇室里的公主,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懂。 霍时锦的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人的,无论是利益牵扯,还是情不自禁,都会有那样一些人的存在,如今的落笙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不止是她们,往后的后宫里,会有一些才貌出众、才华横溢,德才兼备、蕙质兰心,秀外慧中、钟灵毓秀般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宫外进来,她身为皇后不能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 后宫佳丽三千,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实质性的存在的。 她的父皇虽然爱她的母后,但后宫里也有不少女人,同样她也有不少兄弟姐妹。 因为从小见惯了这样的事,所以她也不指望霍时锦能有多专情,只要他能善待她与她的孩子们,在这个位置上她也能安安稳稳的坐下去,做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好在这些年来,霍时锦对她很好,尤其是知道她有了孩子以后,几乎是对她悉心照顾、无微不至,对两个孩子也是极好的。 即便是日理万机、百忙之中,也会每日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来正阳宫里看她和两个孩子,也会时常亲自照顾她们。 对两个孩子霍时锦也是很用心的,将两个孩子培养的很好,文能言诗、武能自保,在孩子的事情上,其实她对霍时锦挺满意的,能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 霍时锦也对她很好,怕她照顾两个孩子辛苦,几乎都是亲自教养两个孩子的。 后宫上下的事情,也吩咐了的后宫的妃嫔们同她一起打理,她也乐得清闲。 平日里陪陪孩子,处理处理宫中事物,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有时候忙忙碌碌,有时候清闲、安逸,日子也过的大都很充实。 两个孩子开心,她也开心,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多年以来,与其说她与霍时锦是夫妻,倒不如说她们更像是亲人。 无论是彼此间相处的方式,还是习惯性的关心与接受对方的关心,无论是袒露心扉,还是默默的保护,都像是家人、亲人。 在这座深宫里,彼此相互依靠,相互取暖、共同成长,替彼此分担肩上的责任,携手将嫣国创造成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 其实除了孩子,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太大的交集了。 霍时锦整日里日理万机,她也是忙的不可开交,除了霍时锦时常来正阳宫里看她、时常来看两个孩子、大大小小的宴席上、还有佳节吉日良辰,她们之间也算是少见的。 她也很少主动去找霍时锦,一般都是安稳的待在正阳宫里过自己的日子,偶尔也会有妃嫔登门拜访,一大早也会有妃嫔来向她请安,闲话家常、相谈甚欢,所以正阳宫里时常都是热热闹闹的。 “母后!” 果然知子莫若母啊,一会儿还不到,景安就哭成泪人了。 “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景安的哭声,将尹悠吟从思绪里带了出来。 尹悠吟温柔的安慰着景安道,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景安的后背。 “母后,儿臣是男子汉,不能哭的!” 景安抽抽搭搭道,泪水顺着眼角落在了尹悠吟的肩头,深深的灼烧着她的肌肤。 “总有一天,儿臣也会长大,也能保护母后的!” 景安坚定道,少年眼里的光,是那样的耀眼。 “好,母后等着安儿长大,等着安儿来保护母后。” 眼角未擦干的泪,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极了,好似少女未经人事、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时干净、透彻的眼睛。 “母后,其实有点疼的,可儿臣一点都不害怕。” 景安有气无力道,这几句话就已经让他很累了,可为了不让尹悠吟担心,他还是硬生生的撑住了。 “傻安儿,母后怎么会不知道呢?” 几滴清泪缓缓滚落而下,尹悠吟抬手轻轻抚了抚景安的脸庞,满脸都是心疼。 “母后,儿臣好累啊,可不可以睡一会儿?” 景安缓缓躺下,整个人疲惫极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睡吧,母后在这守着你,睡一觉就好了,母后等着你醒过来。” 尹悠吟轻轻的擦干眼泪,温柔的哄着景安道,替景安轻轻的拢了拢身上的厚褥。 “睡吧,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尹悠吟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去哄着自己的孩子道,眼中蓄满了泪水。 “母后别哭,儿臣会心疼的。” 景安虚弱的安慰着尹悠吟道,为了让她安心,还特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好,母后不哭,母后不哭……。” 尹悠吟清了清嗓子温柔道,将眼角的泪缓缓的擦干,也极力扯出一个阳光、和煦的笑容。 “睡吧,好好睡一觉,母后知道安儿太累了,是不是?” 尹悠吟强装镇定道,轻轻的哄着景安睡觉,仿佛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嗯” 说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两人温馨的一幕,深深的感染了落笙,有一瞬间她觉得景安真的好可怜啊!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太子的撤立也不是他能掌控的,却无故受了这场灾难,只能虚弱的躺在这听天由命。 在这到处都是明争暗斗、阴谋算计的深宫之中,他真的能够如尹悠吟说的那样平安、健康的长大吗? 落笙有一瞬间犹疑了,在这满是算计的宫里,她要是一走了之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景安被害的事,给了落笙很大的警惕,对于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她真的想都不敢想。 连尹悠吟那样高的身份,都护不住景安,没有她的时洛、时笙、景粢、景姿,还能有活路吗? 皇室里的天潢贵胄,想要平安、健康的长大,注定会很难。 从前是她太天真了,总以为多个孩子没什么的,反正自己也能照顾好,如今却硬生生的绊住她的脚步,使她举步维艰、停滞不前。 第106章 她想救他 原来这座皇宫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却很难,难怪那么多的人走了一辈子也没有走出去。 落笙每每看到景安的脸,就会不觉想起时洛苍白的脸庞来,两个同病相怜的人,难免有些地方相似。 落笙想救那个孩子,只是希望有一天她的孩子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会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去救她的孩子。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渐渐的离开这世间,被人一点点的遗忘。 那一刻,落笙的心里痛极了,痛的喘不过气来。 面对时洛,她无能为力,面对景安,她依旧是无能为力,那种感觉,让落笙无力极了,也无比的痛恨自己。 “母后,没有安儿,您也要好好的!” 闭上眼睛没多久,景安又缓缓的睁开了眼来,眸间满是依依不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不好,却不敢开口问母亲自己的情况,他怕母亲担心他。 睡一觉,他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吧! 他不畏惧死亡,却放不下心心念念着的母亲,所以他想在还尚在人世的时候多看看母亲的模样,即便他不在人世了,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别说傻话,安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尹悠吟轻声安慰道,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着,眼尾不自觉的泛起了红。 “嗯,会没事的。” 景安温柔的安慰道,眼中满是星辰大海,一闪一闪明晃至极。 “安儿,会永远陪在母后身边,永远……。” 即便是一脸的倦容,脸上的笑意也丝毫没有减退,依旧是阳光、肆意的模样。 “好,永远。” 尹悠吟应道,眼中满是心疼。 “母后,儿臣还能好起来吗?” 终归是想一探究竟吧,即便再不忍心,景安还是问出了口。 “……” 所有问题尹悠吟都能肯定的给出答复,唯独只有这个问题她给不出答复来,因为她也不知道时洛是不是还能好起来。 她不想在景安最后的时刻里,还要用谎言去欺骗他,她可以沉默却不愿意撒谎。 许久得不到回应,景安渐渐也明白了,再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尹悠吟的脸庞,想把她的模样深深的记住。 “母后,别哭!” 景安抬手替尹悠吟擦了擦眼角的泪,擦的很轻、很小心。 父皇和母后往后会有很多的孩子,到时候她们还会记得他吗? 会不会岁岁年年以后,也会将他一点点的忘记呢? 不过没关系,只要母亲能开心,怎么样他都无所谓的。 只要还有人陪在母亲身边,是不是他、是谁,都没有关系的。 只希望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母亲也能时常开心,也能多笑一笑。 他知晓父皇对他们很好,对母亲也很好,所以他很放心。 “会的!” 落笙肯定的道,不止是想给景安一份希望,也会因为时洛拼尽全力的去救他。 正是因为她救不了时洛吧,所以她想景安能够带着时洛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时时看着景安的脸庞,也算时洛还在她身边吧! 当年她救不了时洛,如今无论如何她都会救活景安。 不因为他是霍时锦的孩子,只因为她很喜欢这个孩子,不舍的他过早的凋零。 景安真的很懂事,刚刚的那一幕,落笙每日都在经历,所以她格外懂景安。 因为时洛的情况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所以她们将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好好的道别、嘱咐彼此,不让彼此留有遗憾。 时洛也是这样的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所以她从不在时洛的眼前哭,怕时洛忍着病痛来安慰她,怕时洛担心她、照顾她的情绪,怕时洛放不下她、苦苦的煎熬着。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洛能够早些离开,而不是整日被汤药和针灸折磨着,那样瘦弱的身体上,扎满了无数个针孔,落笙每每瞧见都心疼坏了。 她宁愿自己煎熬着,也不愿意时洛那样满是疼痛的度过每一日,做为母亲真的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所以她能理解尹悠吟此刻的心情。 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全部,也是不可割舍的存在。 既将她们带来了这个世间,无论再苦、再累、再难,都要为她们担负起这份责任。 “……” 景安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只是抬眸静静的看着落笙,是个与母亲长的很相似的姐姐。 无论怎么样,姐姐都是想给他一份努力活着的希望,尽管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很感激姐姐。 “谢谢你,姐姐!” 景安轻轻开口道,细看着落笙的眼眸,泛着零星点点的光。 “不客气,如果真的想谢谢姐姐,就好好的活下去吧!” 落笙温柔的安慰道,淡淡的笑了笑,眼睛里有汇聚而成的,无数的星辰大海、繁星点点,亮晶晶的、很是好看至极。 面对孩子,总能让落笙心软,孩子的一个不经意间的笑容,就能让她的忧愁一扫而空。 “嗯” 景安虚弱道,整个人越发的疲乏,说几句话就要不自觉喘好久。 “姐姐,你真的好美啊!” 景安肆意的笑了笑,看着那浓妆艳抹的脸庞,不自觉道。 “你也很漂亮!” 落笙也轻轻的回应着,眼中不自觉柔软了几分,无论在什么时候,孩子都能填补她心里的伤痛。 落笙忽然抬脚轻轻的走近景安,弯腰抬手抚了抚景安苍白的小脸,怕吓到孩子极轻极轻的开口道,身上的母性光辉怎么藏都藏不住。 “姐姐,疼吗?” 景安语气认真道,抬手抚了抚落笙脸上藏起来的疤痕,脸上满是心疼。 “啊!” 落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景安真挚的眼睛,微微愣了愣。 “这里,疼吗?” 景安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那些伤疤,眼中的真诚让落笙有些触动。 很多年了,这张脸已经毁了很多年了,景安是唯一一个能看出来、并且不害怕它们,会温柔的问她疼不疼的,一瞬间便让落笙落下泪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 落笙学着景安的语气,泪眼朦胧的哄着景安,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很轻很轻。 “姐姐撒谎,怎么会不疼呢?那么长、那么狰狞,姐姐是不想安儿担心吧!” 景安温柔道,替落笙擦干了眼角的泪,很温柔、很细致。 “怎么会?真的一点也不疼,谢谢安儿的关心。” 落笙温柔道,眼中闪过亮晶晶的光。 “姐姐?” 景安乖巧道,脸上的笑容肆意又明媚。 “嗯!” 落笙虽然很不明所以,但也不想景安失望,温柔的应道。 “像姐姐这样漂亮又温柔的人,一点也不属于皇宫,也一点都不属于父皇!” 景安真挚道,眼中的亮光很是耀眼。 “姐姐答应安儿,总有一天会走出这座宫城的,好不好?” 落笙缓缓的偏过头去,眼眸无神的看着窗外迎风飘扬的花瓣,轻轻的道。 “好” 景安笑了笑,眼中满是柔情与蜜意。 “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会好的。” 落笙轻轻的开口道,替景安掖了掖被角。 “嗯” 景安安静的闭了闭眼睛,整个人疲惫至极。 第107章 他的保护 “安儿长大了,也会保护姐姐的!” 落笙缓慢起身的一瞬间,衣裙的一角被一只小手轻轻的拉了拉,回过头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真挚的眼睛。 “好,姐姐等安儿,等安儿长大。” 落笙温柔的拉过了那只小手,轻轻的握了握,将那只小手小心的放进被褥里盖好,轻声细语的开口哄道。 “安儿,相信姐姐吗?” 落笙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温声询问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相信” 景安轻轻开口,整个人虚弱极了,仿佛生命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再使不出一点力去维系。 “姐姐相信安儿会好的,安儿也要相信自己啊!” 落笙温声哄道,一双眸子柔情似水。 “嗯” 景安无力应道,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姐姐会救安儿的,安儿一定要撑的久一些。” 落笙坚定出声,抬手抚了抚景安愈发苍白的脸庞。 不久后,景安渐渐没了意识,逐渐昏迷不醒了,落笙也再没有等来回应。 尹悠吟看着昏睡过去的景安,哭的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抬手颤颤巍巍的抚上了景安的脸庞,却又始终不敢靠近。 落笙细看着景安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抬眸四处寻找着那把被弄丢的匕首,面上满是难言的急切,整个人焦急、担心不已。 怕再晚一些,景安就撑不住了。 不久后,终于在门槛边找到,落笙捡起掉落的匕首,一步步的向着景安走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景安,落笙也不确定这样的方法是不是能救他,可与其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至少还有一线活着的生机。 落笙缓缓收起思绪,伸出手臂狠狠的划下去,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一瞬间鲜血直流。 落笙缓缓抬起手臂放到景安的嘴边,直到看到鲜血一点点的流进景安的嘴里,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看见鲜红的血那一瞬,尹悠吟忽然狂躁不已,一双琥珀般的眸子猩红不已,整个人既激动又亢奋。 尹悠吟捡起了落笙丢掉的匕首,抬脚缓缓的向着两个人靠近,落笙一心注意着景安的情况,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身后。 喝了鲜血以后,景安依旧没有醒,只能慢慢的等着。 尹悠吟缓缓的靠近着两人,毫不犹豫抬起了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向着落笙的背脊刺去,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疑。 眼看着只差一点点就要刺到,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臂挡了过去,一瞬间匕首刺破了手臂、血流不止,两个人的手上皆是大片的腥红,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重的闷哼声。 那道沉重的闷哼声,渐渐的传进了落笙的耳朵里,使她不自觉的回头往后看去,那血淋淋的一幕,让落笙径自缓了许久 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整个人都吓懵了,好半晌后,都没有些许的反应。 直到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手,她才渐渐的回过了神来,看了看床榻上的景安,毫不犹豫的抱起孩子跑出了屋子。 都到了这一步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景安,才能不辜负霍时锦替她挡刀。 是的,尹悠吟手起刀落那一瞬,挡在落笙背后的那只手,便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霍时锦的。 先前,看着落笙不顾一切的救景安,霍时锦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落笙的鲜血流进景安嘴里的一瞬间,霍时锦愧疚又心疼的偏开了目光。 那一晚发生的事让他对尹悠吟,对两个孩子都有愧,所以这些年来他极尽可能的对两个孩子好,也将两个孩子培养的很好、很优秀,几乎是尽可能的满足她们的一切需求。 两个孩子虽来得出其不意,但他不能不负责任,所以这些年来他对尹悠吟很好,会尽可能的找时间来正阳宫里看她们。 会时常吩咐人送许多赏赐过来,会时不时的关心尹悠吟和两个孩子的身体状况,还有生活起居方面也照顾的极周到,会想方设法的逗尹悠吟和孩子们开心。 于霍时锦而言,对尹悠吟和两个孩子,除了许多的亏欠、愧疚,更多的是无法推脱的责任,于孩子做父亲的责任、于尹悠吟做丈夫的责任。 他能给孩子们一份一分为二的父爱,却给不了尹悠吟一份独一无二的情爱,除了竭尽所能的对她们好、那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物质上的东西,他再给不了她们什么了,所以他没有上前阻拦落笙的动作。 他可以用任何方式弥补,补偿落笙,可对于尹悠吟和两个孩子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这些年来,他与尹悠吟之间的相处方式,渐渐的由男欢女爱的喜欢,转变成了相互扶持、携手同行的亲人。 他也渐渐的放下了曾经的执着与欢喜,转头投入到了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恋当中去,尝尽悲欢离合人间苦,也更能懂得心之所念、所想,更能理解所念皆所想、并非都能有所得。 尹悠吟很好,也值得更好的人,当年他因一己私欲将她留在身边,她也没有怨过他、恨过他,反而替他分担肩上的责任与担当,做好了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将后宫的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很好,免去了他很多的纷纷扰扰和后顾之忧,也替他生了两个天资聪慧、聪明伶俐的孩子。 也因为志趣相投,时常给他排忧解难,时不时的关心和无微不至、体贴入微的照顾,将后宫里妃嫔的关系处理的很好。 这些年来他是真的很感激,尹悠吟对他、对嫣国、对百姓的付出。 她默不作声的陪了他一年又一年,两人也极少会发生争吵,她将自己的容颜都奉献给了他与嫣国,奉献在了这偌大的后宫里,永远都不求回报、默默付出。 这些让霍时锦不得不愧疚,尤其是那两个孩子,更是让霍时锦心疼。 他与尹悠吟之间没有爱,所以她们的孩子也注定了不能在幸福与爱里长大,能得到的爱也少之又少。 她们也从来都与时洛、时笙、景粢、景姿不一样,他与落笙之间是有爱的,他爱落笙、落笙也爱他。 所以即便她们分开了,几个孩子也永远拥有着她们两个的爱,永远都会在幸福与爱里长大。 所以他对孩子与尹悠吟有愧疚,所以他竭尽所能的弥补她们,所以他对尹悠吟和孩子很好。 既给不了爱,便只能从别的地方弥补,那是他应尽的责任。 或许永远都弥补不了,可他愿意一直努力,一直弥补下去。 霍时锦收回思绪的一瞬,正好看见了尹悠吟手里拿着匕首,缓缓向两人靠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当锋利的匕首稳步刺向落笙背脊的一瞬间,他想也没想的替落笙挡下了那一刀。 第108章 陈年往事 另一边昏暗的院落里,落笙小心翼翼将景安放下,仔细的检查着景安的情况。 回想起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心口隐隐起伏得厉害。 落笙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情况,所以才会一时反应不过来,才会险些命丧当场。若不是霍时锦替她挡下那一刀,她如今只怕已是孤魂野鬼了,怎会还有命站在这里? 落笙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情况,霍时锦肯定不会伤害尹悠吟,但尹悠吟保不齐就把霍时锦给捅死了。 看尹悠吟那般神志不清的模样,她不能坐视不管,如今这样的局面,让景安怎么接受的了! (神志不清?) 缓缓起身,落笙愣了楞神,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神志不清呢?) 落笙想不明白,总感觉有什么被遗忘了,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也与沈家有关系?)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仿佛还牵扯了不少的人。 (她,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落笙将当年的事情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不知不觉中有一张小脸渐渐清晰了起来,与尹悠吟当下的脸庞,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又见面了!) 落笙渐渐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思虑万千。 当年她去沈家找小傻子,没想到刚好赶上沈府办喜事,她就顺势浑水摸鱼溜了进去。 当时去的人太多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小傻子,中途的时候突遇了一场大火,一场很大很大的火。 大火的前不久,还有人在地上捡钱,落笙觉得莫名其妙,就离开了现场,继续找起了人来,找了许久也还是没有找到。 不久后碰到了一个熟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小傻子当年就已经死了,告别了那个人,落笙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 途经了一棵大树就将东西留在了那里,用贴身的东西为小傻子立了一座衣冠冢,站了站就离开了。 当年小傻子带着遍体鳞伤的她逃走,却被她残破不堪的身体所拖累,最后两个人都没有走成。 被一路追来的人抓了回去,当晚两个人都挨了一场毒打 ,小傻子紧紧的护住了她,自己却血肉模糊、奄奄一息,那次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小傻子受了非常重的伤,落笙觉得肯定是活不成了,所以在找不到他的那些日子里,就自顾自的以为小傻子已经死了。 这一生最遗憾的是,那场大火前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原以为她也会随他而去,没想到被好心的大蓿国王和王后所救,被直接带回了大蓿的皇宫里。 一直疗养了很久很久,身体才渐渐的恢复过来,身体一好落笙就立即离开了皇宫,开始了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逃荒之路,这样的日子一直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多年。 一路上见证民生疾苦、民不聊生,落笙的心里深有感触、颇有感慨,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争所侵扰。 几年后主动回了大蓿皇宫,做起了大蓿国里称职的康宁公主,体察民情、派钱赈灾,施粥放粮、驰聘沙场,奋勇杀敌、骁勇善战、保家卫国…… 爱终究让她迷失了自我,辜负了那份信任,她抛弃家国大义,抛弃公主的身份,抛弃亲人,抛弃肩上的责任,抛弃百姓,毫不犹豫跟着席杬礼来到了嫣国,整日里围着他打转,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好公主、好女儿,即便是父皇去世她也没能回去送一送他,明明父皇生前对她那般好。 明明大蓿养育了她、明明百姓那般信任她,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们,这份和平晚到了很多年,为此牺牲的百姓与士兵不计其数。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缓缓的掺进了鲜血里,疼的她不自觉将细甲狠狠嵌进了血肉里。 离开沈家之前,落笙捡到了一个妙龄少女,因为落笙曾被人所救,所以她一直都乐于助人、救死扶伤。 看着周边人的无动于衷,落笙觉得心寒极了,抱起那姑娘就匆匆离开了沈家。 因为不知道姑娘的家在哪,所以她将姑娘送到了客栈里,用身上的碎银子给姑娘开了一间房,将人送上楼放下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能出现在那里的人,与沈家一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而她不愿意再与沈家有任何瓜葛与牵连,故而一直没有露面。 况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那姑娘,所以就把她放在了客栈里,醒了以后那姑娘也会自己回家的,不需要她担心。 如今看来尹悠吟与沈家确实有关系,而且她一定见过那个女人,也曾经受她折磨与胁迫。 至于为什么她会进沈家,落笙想不明白,也不太关心。 只是这种情况,除了自己清醒过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至少目前她没有找到别的办法,每一次犯病的时候,都是等着它慢慢的清醒过来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 霍时锦不了解这种情况,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所以她必须进去看看,顺道给自己找找解决办法。 “安儿,再撑一会儿,等等姐姐!” 落笙看了看景安的小脸,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此时的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落笙看了看尹悠吟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向着她靠近,每走一步都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尹悠吟脸上的神情,一旦发现不对劲就得后退,尽可能的离开屋子里。 落笙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尹悠吟,又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悄然间影响了尹悠吟此刻的心情。 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想要找一找有关的痕迹,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倒是透过窗户看到景安的一瞬间,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熟人来,尹悠吟先前那般喜欢席杬礼,如今当也是没有完全放下的吧! 反正席杬礼也放不下她,倒不如将两人放一起好好谈谈,若能谈的来就磨合磨合,如若谈不来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落笙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好,转而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快步到宫门口唤了人来。 “来人啊!” 落笙小声道,眼中满是亮光。 “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有何吩咐?” 门口的侍卫闻声赶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即刻去席府找席将军,说本宫有事找他,越快越好!” 落笙淡淡的吩咐道,仔细的想了想措辞。 “是” 侍卫领命刚转身,又被落笙给叫住了。 “等等,你就说是皇后娘娘有事找他,让他即刻来正阳宫里,去吧!” 只要是尹悠吟召见他,他就肯定会来,而且会来的非常快。 而她就不一定了,所以保险起见,落笙还是用了尹悠吟的名义。 第109章 挽救自己 看着侍卫的身影消失不见,落笙才转身缓缓进了屋子,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尹悠吟撑到席杬礼来了再说。 刚进屋子里就看见尹悠吟蜷缩在角落里,那一刻落笙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们之所以会蜷缩在角落里,是因为周身没有安全感,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 为了保护自己,她们不得不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对于这一方面落笙再熟悉不过了。 (沈家真的是个可怖的地方,没有人能毫发无损的出来,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点伤痕和苦痛。) (可唯独霍时锦 ,她一直没有看出来,或许他真的不是小傻子吧!) 落笙看了霍时锦一眼,艰涩的笑了笑,缓缓向着尹悠吟的方向靠近。 越是耗着,越是对她们不利,等尹悠吟彻底失去理智和意识的时候,她们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尹悠吟也察觉到了落笙的靠近,害怕的朝落笙的方向砸东西,砸了好久好久都未曾停下。 整个屋子里都是乒乒乓乓、噼噼啪啪的声响,响音震耳欲聋、聒聒噪噪、嘈杂极了。 所幸落笙反应得快,大多数都避开了,只是越往前走,就越是小心翼翼。 她能懂尹悠吟此刻的感受,也能感觉得到她所受的折磨和委屈,在这一刻里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曾被伤害,被背叛过的人。 她似乎也能明白尹悠吟留在嫣国的原因了,她们比一般的人都更缺爱、更在乎一些东西,故而总是竭尽所能的去守护,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爱。 尹悠吟是为了她所在乎的人而留下的,也是为了她自己,她想保护给予她温暖与爱的家人。 她想阻止战争的发生和景国的灭亡,她想守护好、珍惜好那仅有的温暖与爱,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坚挺着自己。 落笙静静的看着尹悠吟的眼睛,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空气突然安静极了。 那一瞬,落笙俨然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总有一天她会勇敢的踏进那个暗无天日的暗室里,去找寻当年所有事情的真相。 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苦苦挣扎着的尹悠吟,还有曾经受到过伤害的那些人。 她们都在等一个真相,她亦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了。 落笙轻轻的收回目光,缓缓的向着尹悠吟走去,没有一点害怕与犹疑。 尹悠吟觉察到有人的靠近,整个人非常的紧张、激动,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锋利无比的匕首,就等着落笙一点点的靠近,而后出其不意。 落笙自然也注意到了尹悠吟手里的匕首,只是稍稍愣了愣神,脚步却没有一丝停顿,直至走到离尹悠吟身边不远的地方,才缓缓的停下了轻浅的脚步来。 看着尹悠吟深邃的眸光,有那么一瞬间,落笙心里竟衍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来。 心疼现在的尹悠吟,心疼从前的自己,心疼生死不明的小傻子,心疼她们的孩子们。 不知不觉中,她们活成了那个人,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 渐渐的,她们活成了自己最害怕、最讨厌的样子,不经意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血肉之亲,无一例外、惨遭毒手。 造就了无数人的悲剧,将她们拖入这巨大的深渊中,一点点的将她们逼疯,让她们成为像自己这样的人,无数人重蹈了她们的覆辙,长此往复、久而久之…… 往后会发生什么,落笙想都不敢想,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又何尝不是她亲手造成的! 如若当年她逃脱了,如若当年她能救下那些可怜、无辜的人,如若她能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如果…… 可世上没有如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直面,伸手将那些无辜、可怜之人拉出深渊,但愿如今还不算太晚吧! 落笙收回了眸光,一点点的向着尹悠吟靠近,或许她知道尹悠吟此刻需要的是什么了! 就在落笙靠近尹悠吟的一瞬间,尹悠吟将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刺了出去,下手极狠、刀刀致命。 尹悠吟很聪慧、敏锐,暴露后立即转变了方向,不攻正面反攻侧面打了落笙一个措手不及。 电光石火之间,落笙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从身后抓住胳膊用力的拉动开了,扯出了离尹悠吟身侧很远的位置,整个人被大力的拉了出去。 不久后撞上了一个坚毅的胸膛,因为受阻力和惯性的影响,落笙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撞了过去。 顷刻间,两人没站稳同时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两人身上很多地方的皮肉都被狠狠的磕破了,鲜血直流、血流不止。 许久之后两人才清醒了过来,从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缓缓的坐起身来,抬眸的一瞬间,四目无意间相对,清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别样的光影。 看到霍时锦的一瞬,落笙愣了愣,伸手扶着霍时锦起了身,因为霍时锦在落笙摔下去的一瞬间护住了她,所以她身上的伤不算严重,相比霍时锦就严重了许多,好不容易结痂的刀口又渐渐的裂开了。 落笙抬眸看了看霍时锦略显苍白的脸庞,神色复杂极了,复又回头看了看尹悠吟 转而淡淡的收回了眸光。 思虑了很久,终归是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扶着霍时锦出了屋子,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无益,不如不开口。 庭院里,落笙缓缓取出袖间的手帕,简单、细微的给霍时锦的伤口包扎上,回头看了看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景安,转身毫不犹豫迈步进了屋子。 “景安,再等等姐姐吧!” 落笙的眸光深沉极了,又处处透着坚定。 “景安,姐姐答应你,一定帮你把母后带出来,一定!” 踏过门槛的一瞬,落笙回头看了看景安,眼中是少许的温柔。 脚刚落地的一瞬,一只手紧紧拉住了落笙,使她丝毫不能动弹。 那一刻,落笙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也更加坚定了她心中微薄的念头。 “我想救她,很想!” 落笙淡淡道,黯淡的眸子一瞬间有了光亮。 “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一定会救她,你拦不住我的!” 落笙轻笑道,一点点的挣脱开了那只紧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里。 十四年前,她救不了自己,如今她一定可以救尹悠吟的;救她,亦是救她。 “霍时锦,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并未亏欠过我什么。” 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终归还是让落笙动容了。 “我救她和景安,从来都不是因为你。” 落笙平静道,阐述着既定的事实。 转过身一眨不眨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每一句话说的都是那么的诚恳。 “我曾与她同病相怜,所以我想尽自己所能拉她出深渊;至于景安,我真的很喜欢他。” 那是她第一次正视着霍时锦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避与慌张,就如她此刻的心一样,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所以,就到这里吧!” 说罢,转身决绝的离开了,即便霍时锦再跟着她,她也再没有回过头。 落笙一步步向着尹悠吟靠近,这一次她已经做足了准备,不会轻易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因为还有人在等着她。 “啊吟,都过去了!” 落笙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声音温柔又轻盈,像轻纱漫舞、像涓涓细流。 “啊吟,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因为如今的你已经能保护自己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落笙学着席杬礼的语气,温柔、耐心的安慰着尹悠吟,一点点的抚慰着她受伤的心灵。 第110章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为别人撑伞 她心头的那束光,早在十四年前就灭了,灭在了她再也没有见过小傻子的那个夜里,所以她一定会守好,尹悠吟心头微弱的那束光。 落笙抬眸看了看窗外,目光是那么的柔和,亦如十四年前的沈兰星,干净又纯粹。 她猜的果然没错,尹悠吟的心结是席杬礼,也是当年的沈家。 她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得出尹悠吟很痛苦,亦如她当年一样,麻木不仁、心如死灰。 “啊吟,放下吧!” 落笙继续道,声音很轻很轻,眼里柔情似水。 “啊吟,你从来都没有错,不要用伤害来惩罚自己。” 循循善诱,确定对尹悠吟有用,但不多。 尹悠吟静静的看着落笙,眼中满是空洞、无神,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啊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慢慢的走出来。” 落笙缓缓靠近,轻轻的开口道,仔细的观察着尹悠吟的反应。 “啊吟,你已经平安了,这里是你的家。” 每一句都敲击着尹悠吟的心,一点点的将麻木的她感化。 眸光无意间看向窗外的阳光,竟不自觉的有些恍惚了。 “啊吟,将刀给我,它会伤害你的。” 落笙轻轻的哄着尹悠吟,像慈祥的母亲哄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耐心又温柔。 “啊吟,好好的睡一觉,都会过去的。” 温柔、细腻的声音,渐渐让尹悠吟有些动容。 “啊吟,此去经年,再过些时间回首,你会发现这些都不算什么。” 落笙以这些年来自己些许的经历,慢慢的说给尹悠吟听,她也听的很是认真、细致。 “所以啊吟,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要你能走出来,你仍旧还是那个最好的自己。” 就像她们经历了那些,依旧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一样。 连同那些折磨都可以坦然面对,她们已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了。 趁着尹悠吟些许愣神之际,落笙快速的拿走了匕首,想着从窗户扔出去会伤害到景安。 可她当下的位置离门口太远了,略一思索落笙毫不犹豫将匕首扔给了霍时锦,霍时锦也反应迅速的将匕首从门缝处扔出了屋子。 两人配合的默契极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没了匕首尹悠吟没了安全感,整个人逐渐又恢复了暴躁、颠狂,狠狠的向着落笙所在的方向扑去,两人在地上瞬间扭打成了一团。 落笙迅速反应过来,只守不攻,因为落笙上过战场,所以不一会儿便将尹悠吟给制服了。 落笙反应极快的找了根绳子将尹悠吟绑好,用薄纱遮住了尹悠吟猩红的眼睛,伸手替尹悠吟稍稍捂住了耳朵,轻轻的开口道。 “啊吟,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声音很轻很轻,一点点的钻进了尹悠吟的耳朵里,虽不停的挣扎,却也渐渐的小了些力道。 “啊吟,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坚强、勇敢一点。” 即便是只有一丝希望,落笙也不愿意放弃,轻轻的开口哄道。 “啊吟,他们都在等你!” 剧烈的挣扎,一点点的停了下来,与之而来的是一滴晶莹的清泪,缓缓落在了落笙的手腕上,深深的灼伤了落笙的肌肤。 落笙手忙脚乱的替她擦了擦,温热的泪水渐渐浸湿了她的衣袖,让落笙有了一瞬间的动容和心疼。 落笙想也没想便将尹悠吟搂进了微热的怀中,一会儿给尹悠吟拍拍哭的一抽一抽的背脊,一会儿抬手轻轻的抚弄着她墨黑的发间,手上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当尹悠吟的头慢慢的靠在她肩膀上的时候,落笙就知道尹悠吟已经清醒了,那是她们之间极少数的亲近,也是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在慢慢的靠拢彼此。 无论她们之间往后会怎么样,无论最后闹的有多难看,至少此刻她们彼此都是真心的。 落笙真心的希望尹悠吟好,希望她能够走出来,而不是将自己陷在痛苦的过去。 因为她知道真的很苦,将自己困在过去里,念旧最是惩罚人了,她不希望她重蹈覆辙,也不希望任何人重蹈覆辙。 落笙的拥抱给了尹悠吟温暖,让她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希望,黯淡无光的眸子也渐渐的有了光亮。 看着窗外炽热的阳光,尹悠吟觉得恍如隔世、时过境迁,上一秒还在痛苦里苦苦挣扎的人,这一刻却对迷茫的未来充满了希望,脸上不自觉的笑了笑,人也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谢谢你!” 尹悠吟淡淡道,整个人瞬间好累好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是你自己足够勇敢,应该谢谢自己。” 落笙淡淡的回应道,她们之间终归是回不到过去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们会一直在的!” 落笙替尹悠吟解下眼睛上蒙着的薄纱,看着那双疲惫不堪、零星点点的眼眸,轻轻的开口道,眼中毫无波澜。 尹悠吟没再回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阳光,不久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 落笙看着闭目养神的尹悠吟,放心的松了口气;能恢复到当下这个地步,已然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折腾,落笙也疲惫、倦怠极了,犹如被人抽干了力气似的。 无力的与尹悠吟靠在一起,不久后无意识的昏睡了过去,又因为失血过多,接连昏睡了许久。 “安儿!” “安儿!” 傍晚的时候,恍恍惚惚、迷迷糊糊间,落笙被一声凄惨的尖叫声惊醒。 细看着陌生的屋子,许久才回过神来,忙起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向着声音的来源处赶去。 (怎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把这般重要的事忘了个干净!) (也不知道景安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落笙缓缓推开门出了屋子,与迎面走来的人相撞,摔倒的一瞬间,那人伸手过来搀住了她。 也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落笙只是随口道了声谢,便眼都没抬的,迫不及待的抽身离开了。 另一边的内殿里,太医正在给景安诊治。 许久之后,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尹悠吟一时间被吓坏了,没忍住哭出了声来,一瞬间声嘶力竭、痛彻心扉。 “安儿!” “安儿!” “安儿!” 尹悠吟看着面色苍白的景安,心痛不已、痛心疾首,一声声的呼唤着景安的乳名,哭的泣不成声。 “太医,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诊看后就退出了屋子,正好与姗姗赶来的落笙碰面。 看着从屋子里刚出来的太医,落笙着急忙慌的询问着景安的情况。 “回娘娘,情况不大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太医先是行礼,随后摇了摇头道。 “怎么会呢?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落笙细看着太医脸上的沉重,仍旧不死心道。 “老臣在殿下唇间发现了一种血渍,隐约能暂缓病情的加重,但终是不能长久啊!” 太医坦言道,认真的分析起了目前的情况。 “也需要维系很长一段时日,时间长了那个人终是会受不住的,一旦没了血的支撑太子殿下也会撑不住。” 太医认真道,并非是他不愿意,而是此等办法太过凶险了,俨然有赌的成分。 “而且一旦开始,就再难停下来了。” 太医认真的分析道,抬眸往屋子里看了看,脸上愁容未减。 “没关系,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落笙认真道,拉着太医进了屋子,缓缓向着床榻上的景安走去。 第111章 可笑啊 “太医,即便是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啊!” 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景安,落笙认真的道。 不久后,落笙用匕首划开了手臂,将鲜血直流的手臂放在了景安的嘴边,就着那样的姿势维持了很久。 一晚上,她们都没睡,一直守着景安。 直到天快亮了,太医才停止了放血,替落笙包扎好,看了看景安的情况后,两人起身一同离开了正阳宫里。 正阳宫宫门外,与太医分别后,落笙独自一人往前走着。 远处的阳光一点点的升起,照亮起了落笙独自回宫的路,那身影孤单、冷清又落寞、凄凉。 落笙疲惫的往前走去,有些恍恍惚惚、昏昏沉沉,彼时她就像一个没有家的小孩。 不由得,落笙想起了景安的话,有些泪眼婆娑。 那样小的孩子都能一眼看出来她脸上的伤疤,可她与霍时锦同床共枕了那么些年,他一次也没有看出来。 究竟是她藏的太好,骗过了他,还是霍时锦不用心? 落笙不自觉笑了笑,眼里满是苦涩。 忽然间吹过一阵凉风,让落笙忍不住瑟缩了一阵,人也渐渐的清醒了不少,拢了拢身上的外衣,便步子轻浮的往前走去。 (霍时锦,你又心软了。) (霍时锦,其实你一直都很好,只是不爱我罢了!) (或许我们之间更适合做知己吧!只是不知道爱过的人,真的能心平气和的做朋友吗?) (或许时间,会给我答案吧!) (霍时锦,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啊,缠不动你了。) (明明阳光那么炽热,却依旧让我感到冰冷。) (我傻傻的以为我离你很近,伸手就能触碰的到,但其实我们之间离的很远,隔着一整个长长的银河。)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落笙有些恍惚,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来。 她多了解他啊,只一道轻浅的脚步声,就能轻易将他认了出来。 落笙苦涩的笑了笑,抬手握住了吹来的风,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景安说她不属于皇宫,也不属于霍时锦。 是的,她的确不属于这里,她属于苍茫的天地间,属于她自己。 她一生追寻的是自由,而不是一个又一个的金笼子,也不是冷冷清清的宫殿。 落笙抬眼细看着一堵堵的红墙金瓦,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皇宫成了她一生的宿命,无论是在大蓿,还是嫣国都是她自愿走进去的,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她逃不了了。 因为觉得阳光刺眼,所以她遮住了阳光,因为爱霍时锦,所以她掩去了自身的光亮,有的时候她真的挺傻的。 落笙漫步回了长明宫,推开宫门的一瞬间,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本以为即便不是赐死,也会受点惩罚才能回来,没想到会是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也是什么样。 霍时锦这样的轻拿轻放,非但没有让落笙心头生有微薄的庆幸,反而愈发的忧愁。 他越是舍不得,就越是放不下,离她出宫就越难,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她如今尚且不受宠,都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若是受了宠可怎么得了? 恐怕这后宫里的人,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吧! 如今时洛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几个孩子也没有找好庇护,所以一时半会想要出宫,于她而言太难了。 无论如何都要处理好时洛的事,才能放心的离开嫣国,不然即便是出去了,她也会良心不安的。 陷在这种两难的处境里,真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啊! 除了避着霍时锦,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落笙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抬脚进了屋子里,什么也不想干,就安稳的睡了一觉。 恍恍惚惚间,落笙感觉有人进了屋子,向着她缓缓走来。 因着太累了,眼皮都睁不开,所以落笙也就没怎么管。 以她如今这番模样,她相信霍时锦不会做什么,所以也就顺势放任不管了。 霍时锦也的确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的替落笙掖了掖被沿,在落笙的身旁缓缓的坐了下来。 默默的陪着落笙从天亮坐到了天黑,又从天黑坐到了天亮,直到许久后落笙微微转醒。 许久之后,落笙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看着熟悉的环境不由多了几分心安,一份劫后余生后的心安。 转身的一瞬,眸子无意间看到了身后的霍时锦,四目相对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只一眼落笙便转回了身子,再没有回过头来了。 落笙原以为霍时锦早就回去了,毕竟霍时锦如今是皇帝,自然比不得做太子的时候清闲,即便不是日理万机、百忙之中,也不会有这样闲暇、漫长的时间。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霍时锦,落笙索性装起了睡来,缓缓闭紧眸子、闭目养神。 好半响屋子里都没有声响,落笙没有动,霍时锦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落笙的背影,有些微微出神。 许久后,落笙微微睁开了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景,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再这样耗下去,于她而言真的很累,再说她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位高权重又将家国、百姓放任自流,整日里沉迷情情爱爱,像什么样子。 一国之君就应该,在其位谋其政,一个皇贵妃就应该,恪守本分、谨言慎行,规规矩矩、做好分内之事,而不是整日里争风吃醋、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做为一个和亲公主,理应多想想两国休战、谈和这些大事。 “见过陛下!” 还未等落笙开口,葙儿就端着汤药进来了。 因为景安的病情长期需要鲜血的维持,以免到时候血不够用、耽误了景安的病情,如今的落笙每日都要服用大量滋补、养生的汤药。 一方面是调养身子、另一方面是怕鲜血不够用。 考虑到落笙身体方面的原因,太医给落笙开了许多滋补的药,每日都会熬好差人送来长明宫里,喝的时候只需要热一热就好。 “放下吧!” 霍时锦淡淡道,眼都没抬一下。 “是” 葙儿应声开口道,放下药就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空气安静的可怕,气氛也一度很尴尬。 (唔) 落笙还未回过神来,嘴里就被喂进了汤药。 人还没未有所反应,汤药便已然下了肚,惊得她不自觉的一哆嗦,汤药差点洒床榻上了,还好霍时锦手快接住了。 落笙自知做错了事,也就不敢再挣扎了,安安静静的喝起了汤药来,场面一度很和谐。 四目相对间,落笙不自觉移开了眸光,静静的看着那黑乎乎的药碗,还有一直喂她吃药的那双手,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半碗下肚,落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脸上惊恐万分、震惊不已。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到了汤药里,缓缓溅起了阵阵涟漪,看着药碗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来,整颗心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落笙脑海里思绪万千,忽然间想起了正阳宫门口太医的欲言又止,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第112章 希冀 (原来太医不是不怕死,不愿意救濒临死亡的景安。) (而是于心不忍,她以身犯险、以命换命。) (原来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竟是这样的!) (原来有时候的良善,会害了自己。) (救景安她从来都不后悔,即便是为此丢掉性命也不后悔。) (只是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落笙忽然很迷茫,抬眸认真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心中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死以后,霍时锦会带着对她的愧疚,照顾好她们的孩子的吧!) (至于时洛,她也只是先他一步而已,她会在另一个地方等着她的时洛。)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怎么哭了呢?是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霍时锦的吧!) (她答应过他,不会随着时洛而去,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落笙心疼的看了看霍时锦,有些东西忽然就释怀了。 (有嫣国,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有尹悠吟,有两个孩子,她相信他一定会走出来的。) (他会好的吧!) (他已经不再需要她了,真好啊!) (霍时锦,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不能长久啊!) (霍时锦,找一个没有我的地方,忘了我吧,永远!) (霍时锦,这次,我们好像都回不了头了。) (罢了,就止于此吧!) 落笙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大口大口的喝着霍时锦递过来的汤药,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那一刻,爱真的好渺小,抵不过生与死。 喝完汤药后,落笙又躺下了,看着还未离开的霍时锦,她心里苦涩极了。 “妾身很好,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落笙平静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倦怠又无力。 长痛终究不如短痛,早些分开对她们都好,活在爱的人的死亡里,真的太痛苦了。 当年眼睁睁的看着小傻子在她眼前消失,那种痛她一辈子都不曾忘记过,也不忍心曾经深爱过的人受这样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苦。 既然决定要放下,就要快刀斩乱麻,不再纠缠不清。 死是她的解脱,也是就此困住霍时锦的枷锁,亦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许久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落笙略一失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劝也劝过了。) (他若听不进去,她说再多也没用。) (往事随风散去,散的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往事。) 一滴清泪顺着眼尾滑落,溅起心里的阵阵涟漪。 一点点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那一刻落笙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原来,人不能太心善。) (如果她此刻还有牵挂,她一定后悔,只可惜,再没有了。) (她这一生漂泊无依,来时是一个人,走时也是一个人。) (这世间,还会有人放不下她吗?) (有吧,她的孩子们,会放不下她。) (霍时锦,惟愿我的死,能让一切回到原点。) (霍时锦,我愿意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次别在犹犹豫豫了,听从内心坚定一点。) 落笙收起了思绪,缓缓睡了过去,睡的极安稳。 一觉睡到了天色微亮,落笙缓缓睁开了眼眸,看着窗外初升的阳光,不觉有些恍惚。 转身的一瞬间,瞧见身后人的睡颜,落笙微微愣了愣,替霍时锦掖了掖被子,缓缓起身下了床,径直离开了屋子里。 屋外时不时吹来几阵凉风,落笙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脚迎着风去了内殿里,脚步不紧不慢、虚虚晃晃,人也勉勉强强有几分精神。 不久后内殿里,落笙用匕首划破了手臂,用碗装起了腥红、直流的鲜血,双目无神的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景,独自一人发着呆。 鲜血贴着手臂顺流直下,一点点的滴落进青瓷碗里,许久之后才慢慢的积攒出了一小碗儿。 她不想霍时锦对她有愧疚,所以特意避开了他,独自躲到了这内殿里来放血。 以景安如今的身体状况,长久之内都断不了血了。 否则又得重新开始,落笙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血能给景安了,重来只会让两人都必死无疑,所以血不能断。 许久之后,落笙用手帕包扎好了刀口,叫了葙儿进来给景安将血送去,看着葙儿缓缓离开的身影,落笙独自一人在内殿里坐了很久。 不经意间,随手拿起了食案上的糕点,放进嘴里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复又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放了回去。 眼角的泪不自觉的落下,滴落在了手臂上浸透了手帕,触及刀口下血肉模糊的一瞬,传来硬深深的疼。 她给了尹悠吟希望,上天又收走了她的希望,她倾尽全力去救景安,上天却要要她的命。 那一刻,落笙的心里五味杂陈,却一点也不后悔。 这些年来,明明她活的很累,却又不敢死,因为她有孩子,有在乎的人。 如今生与死,已经由不得她了,除了听天由命,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难再结束了。 她是如此,景安也是如此,景安给了她希望,所以她也愿意付出同等的真心。 之后的几天里,落笙确实很听话,除了让葙儿每日去正阳宫里送血,让葙儿去正阳宫里看看几个孩子,时常独自去偏殿看时洛,整个长明宫里的人,几乎都足不出户、深居简出。 自那碗汤药和那块糕点后,落笙整个人沉默了许多,总是会一个人走神,也不爱说话了,即便是葙儿主动与她攀谈,她也总是爱答不理的,脸上总是带着愁容。 除了不让葙儿在她的饭菜里放调味料,所有的吃食也清淡了些,霍时锦时常往她的长明宫里跑,经常陪着她一起放空、发呆,落笙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于霍时锦 ,她也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出神、沉默。 即便是这样,霍时锦也不生气,还是会时常来长明宫里看她。 因为每日都要放血,又时常没什么胃口,郁郁寡欢、心思郁结,落笙是越发的瘦了。 霍时锦看了很心疼,一有时间就会亲自洗手作羹汤给落笙吃,落笙也会看在霍时锦的面子上,多多少少吃一点,久而久之后,身体也在一点点的养起来。 那些许短暂的时日,是落笙一生里为数不多的美好与幸福。 可她太害怕了,总是会忍不住的将霍时锦推开,刻意逃避那份来之不易的好。 她是贪恋那份美好,可她也害怕霍时锦会一生都活在她的死里,她不想亲手毁了霍时锦的人生,一点都不想! 决定救景安,从来都不是因为霍时锦,而是景安能看透她的伤疤,给她带来了不曾拥有过的希望,为她亮起了一盏新的光。 可站在霍时锦的角度,他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他会以为她是因为爱他,所以她爱屋及乌救了景安,所以她以身犯险救了尹悠吟 。 如果因为景安她死了,无论霍时锦爱不爱她,余生他都会活在愧疚里,受良心的谴责,一辈子都放不过自己。 第113章 纵身一跃 他知道她爱他,也会因为那份还不起的情、爱,充盈愧疚与亏欠。 如今他所有的好,都是因为愧疚,都是对她的爱与付出的补偿。 可落笙却忘记了,补偿的方式有千万种,并不是非要亲力亲为。 落笙很聪明,却始终在霍时锦的事情上犯糊涂,从未有一刻清醒过。 她一直都很自信,却又在霍时锦身上不够自信,因为霍时锦的爱不够明显,所以落笙没有察觉到,所以一次次的当成了亏欠。 或许微不足道的关心,证明不了爱,但舍身相救、同生共死,便是爱最好的证明。 无论在什么时候,落笙喜欢霍时锦,霍时锦爱落笙,永远都无法转变,亦轻易转变不了。 或许落笙喜欢霍时锦是因为小傻子,但霍时锦爱落笙只是因为她是落笙,她们之间从来都是喜欢而不自知的。 落笙的日子一直很平静,因为身体的原因,不久后大病了一场,许久都下不来床。 霍时锦得知消息后,陆续罢朝了一个月,安安心心的守在落笙身边,每天都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落笙,大多事情皆是亲力亲为。 落笙的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因为担心景安的身体情况,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支开霍时锦,偷偷的放血让葙儿送去正阳宫里。 直到有一天景安的情况恶化了,尹悠吟亲自上长明宫里来求她,求她救救昏迷不醒的景安,尹悠吟声嘶力竭道,甚至愿意一命换一命。 落笙听后还是动容了,不是因为尹悠吟的一命换一命,而是因为景安是个无辜的人。 落笙想都没想,透支身体又一次放了血,中途被给她送饭进来的霍时锦,来不及藏给不小心撞见了。 尹悠吟离开长明宫以后,两人一言不发的沉默了许久,期间落笙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霍时锦脸上的神色,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沉默下去了。 她知道霍时锦生气了,生气她自作主张,生气她没有告诉他。 屋子里的气压低沉得可怕,让落笙不自觉的瑟缩了一阵,心下猛地沉得厉害。 她从未见过霍时锦那般生气过,一双眸子墨黑又深邃极了,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许久之后,才缓缓收起眸光,一步步的向着落笙走去。 落笙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霍时锦,紧张又害怕的闭了闭眼,霍时锦脸上的神色不对劲,让落笙心沉了沉、顿感不妙。 许久之后,都没什么动静,落笙紧张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心里不自觉的直打边鼓。 还没等她看清楚什么,就忽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被人拦腰抱起,落笙不自觉抱紧了霍时锦,两人出了亮堂的屋子里,向着长明宫宫门口走去。 许久落笙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宫门,落笙心里复杂极了,怎么也猜不透霍时锦的心思。 就好像当年席杬礼忽然消失不见的情意一样,就好像这么多年霍时锦都放不下尹悠吟一样,这两件事情是落笙心里的不解之谜,即便是如今也没有完全找到答案。 对于身体的情况,落笙从没有找太医求证过,但她已经觉察到身体的虚弱,想来再过不久,她便会……。 落笙收回了看着艳阳的眸子,静静的看着霍时锦的眼睛,只有那里跟小傻子最像,像到总是让她分不清他们。 落笙知道以她如今的情况,反抗不了霍时锦,所以一路上她安静极了,没有丝毫的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霍时锦多久,只是如今还能安安静静的在他怀里靠一会儿,已经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 她贪恋时光在这一刻的美好,亦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幸福,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只希望永远不要醒来,能在霍时锦亲自替她编织的梦里沉沦,她甘愿沉溺、亦无悔。 许久之后,落笙闭了闭眼眸,再睁眼时眸子里一片清明。 抬眸漫无目的的扫视着,不自觉的看向别处,瞥向前方越来越熟悉的宫道,落笙脸上悄然间惊诧不已。 她渐渐发觉了霍时锦的不对劲,这条路分明是去繁星殿的路,去繁星殿…… (繁星殿!) (他为什么要带她去繁星殿?) (为什么一定要是繁星殿?) (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笑的是,除了那两次,她再没进过繁星殿了。) 是的,除了两人有了第一次关系,落笙去找过霍时锦商讨孩子去留的问题,还有两人纵身一跃跃下高楼那一次,落笙去看过一次霍时锦,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霍时锦会主动带她去繁星殿里,因为那是霍时锦与尹悠吟成亲后住的地方,所以落笙无比抵触那里。 也因为那次负气离开,所以她从不会主动去繁星殿找霍时锦。 即便是只有两次,落笙也从未忘记过,所以她无比的熟悉这条路。 繁星殿,于她都是难过的回忆,所以她不愿意去繁星殿。 落笙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翻身挣脱了霍时锦的怀抱,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去,从始至终都未曾看霍时锦一眼。 (哪里都可以,唯独不能是繁星殿。) (霍时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时锦,我能容忍你心里有别的人,凭什么你要拉着我闯进你们的生活里,当别人都是傻子没有脾气吗?) 落笙怒气冲冲的往回走去,因为霍时锦是直接将她从床上抱起来的,所以落笙一路上一直都没有穿鞋。 回去的路上石子划破了脚趾,落笙都没有一点动容。 一路走来即便是脚磨的深疼,她也没有一刻停下。 于霍时锦而言,繁星殿是开始,但于落笙而言,繁星殿却是结束,是霍时锦亲手放弃她与孩子的地方,她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即便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落笙走的很快,一路上脚步都没有停,直到途经当年的那栋高楼,落笙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 落笙只是想上去藏一藏,没有想过再跳一次下去,那种生不如死的痛,一次就够了。 可看着追上来的霍时锦,落笙还是不受控制的爬上了矮墙,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那年她说要听天由命,却没成想再也把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渐渐迷失了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的自己。 既然她的结局注定是死,早死晚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落笙缓缓站了起来,整个皇城映入眼帘,她一点点的随风摇晃,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原来这里看得见,整个皇城啊!) (真的好美,可这么美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将人困住呢?) (她真的属于皇城吗?不,她不属于!) (她不属于谁,也没人属于她!) 落笙缓缓收回了目光,回头看了看高楼下追来的霍时锦,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整个人渐渐没有了意识。 第114章 身上的重担 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落笙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整个人呆若木鸡、震惊不已。 (繁星殿?) (怎么会是繁星殿?) 落笙一脸的不可置信,抬手缓缓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繁星殿里的摆设。 落笙不自觉的愣了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跳下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繁星殿里?)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都没有死,她命那么大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落笙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什么,反而时不时的会一阵阵头疼,疼的她忍不住的龇牙咧嘴。 那晚发生的事,让落笙不敢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落笙缓缓从床上撑坐起来,发现身上一点事都没有,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径直起身出了屋子,高空上金灿灿的太阳,照得她一阵阵恍惚。 或许在那一刻里,生与死她已经分不清了,也已经不重要了。 还能沐浴在阳光下,还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她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落笙独自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晚边才有宫人给她送饭来,照常伏身行礼问安,放下饭菜、碗筷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言不发收拾着残渣,一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落笙看着食案上丰富的山珍海味,觉得很是奇怪,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怎么今日这饭菜,这么丰富?本宫不是说了吗,饭菜要清淡些。” 落笙疑惑道,眸子闪过一丝怪异。 “回娘娘,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宫人唯唯诺诺道,眼睛始终不敢看向落笙,一直低垂着脑袋。 “皇后娘娘?” 落笙只以为尹悠吟是因为景安的事,所以才会安排人过来给她送些山珍海味,故而也就没有细想。 “是” 宫人应道,如果仔细看,能看到那人颤抖着身子,只可惜落笙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 “下去吧!” 落笙淡淡吩咐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 说罢,起身缓缓出了屋子,只留下落笙独自一人在屋子里。 许久之后,落笙拿起碗筷,每样的尝了一点点,依旧是没什么味道。 复又轻快放下了碗筷,抬手揉弄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模样愈发疲惫至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会很累,可能是受身体所影响吧,落笙也没有过多在意。 抬眸无神的看了看窗外,心中不自觉的有些烦闷,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似的。 之后的很多天,都是这个宫人给落笙送饭,每日都很准时,一次都不会落下。 除了饭菜,还有糕点、水果,一些必要的东西和必需品。 那宫人对落笙极尊敬、很有心,时常让落笙觉得温暖、悉心,落笙脾气好、对宫人也好,只是依旧不爱说话,总喜欢独自一人看着远方出神。 每日的清晨里,落笙也会照常放好血,托宫人送去正阳宫里。 无论怎么样,只要景安还留有一口气,就不能轻易的放弃景安。 落笙的日子一直平静至极,也不与任何人打交道,每日只一醒来,便会缩在这繁星殿里。 倒不是她不愿意出门,而是门口的侍卫不让她出去,即便她好说歹说、好话说尽就是不行,每次去繁星殿宫门口都碰钉子。 久而久之,落笙深觉很是莫名,每次都气呼呼的转身回了屋子里。 自那天之后,霍时锦就消失在了落笙的世界里,再没有再出现过了。 落笙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霍时锦生气了,那一天她确实是太冲动了,没有好好想过后果,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也难怪霍时锦不愿意见她。 霍时锦不来、她也乐得清闲,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惬意、清闲极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充实的,有时候也会不知道做什么,安安静静、慵慵懒懒的坐个一整天。 没有霍时锦,落笙过得很好,心情也很是不错。 身体好了很多,饭也吃的多了些,日子也在慢慢回到正轨。 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落笙说不出的喜欢,时常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每半个月侍卫会带她回两次长明宫看时洛,尹悠吟也派人将几个孩子给送了回来。 几个孩子们暂时都住在繁星殿里,有孩子们的陪伴落笙很高兴,她的日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有了孩子、有了盼头、有了希望。 对于尹悠吟将孩子送回来,落笙也没有细想,只是觉得如今景安病了,所以尹悠吟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几个孩子,也深觉现在这样挺好。 无论如何,这么久以来,落笙都很感谢她。 孩子们渐渐长大,尤其是时洛和时笙,也已经到了总角之年、豆蔻年华了,谈婚论嫁、钦定姻缘也是宜早不宜迟的。 孩子都大了,也该好好找她们谈一谈了,总要了解了孩子们心中所想的,才能做实打实的打算。 自做了母亲后,几乎整日都是操不完的心,即便是孩子有宫人们照顾、教育,但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上心。 对于这件事情,也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极容易适得其反。 落笙轻轻的叹了口气,清明的眼里满是疲惫、倦怠,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落笙对皇室子弟都不熟悉,整日待在后宫里,基本上也不会有接触。 再说她能看得上眼的人,孩子们也不一定会看喜欢,最主要的还是孩子们自己喜欢吧! 本来皇室里最多的便是身不由己,若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那活的该多累啊! 即便是时笙与景姿,将来嫁给了平头百姓,她也不会说什么。 孩子们能够幸福、能够长久,能够与所爱之人相濡以沫、琴瑟和鸣,又何尝不是她的幸福与美满呢? 只是时洛与景粢,将来若是想娶一平凡女子,相伴此生、携手终老,怕是不会太容易。 他们身上流的是嫣国皇室的血统,便注定了他们的一生不会太平凡,家国大义、大嫣疆土、黎民苍生,总有一天会成为他们肩上的责任与担当,即便是她这个母亲也不能替他们选择。 她能阻止时笙与景姿和亲,能求旨让她们在京都城里设立公主府,嫁与常居皇城的驸马,快快乐乐、无拘无束的过完一生。 却没有能力阻拦时洛与景粢,将来参与皇位的争夺与厮杀,即便他们能够独善其身、明哲保身,也避免不了宫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即便将来做不了皇帝,也会是一个亲王,身上的责任也不会太轻。 家国大义、一国百姓、嫣国的将来,都是他们一生守护的东西与担当的责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身上的责任就已经不轻了。 第115章 枷锁 归根结底、究其原因,也是她一步错、步步错,是她一点点行差踏错。 是她拎不清嫁入了皇室,是她不自觉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心,是她动了不该动的情,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是她犹疑不定、心软的留下了孩子,有了第一个还不死心又要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是她生下孩子又照顾不了她们、保护不好她们,让她的孩子们一出生就担当起了沉重的责任,他们身上的枷锁是她亲手赋予他们的。 可话说回来,她真的有得选吗? 即便是她私定终身、离开大蓿,过平凡的日子。 当大蓿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那一刻,她能眼睁睁的什么都不管吗? 她能看着母后和哥哥们誓死抵抗敌军不管吗?她能看着大蓿无辜的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吗? 她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消失殆尽吗? 她能看着大蓿的众将士横尸百万、白骨露野吗? 不,她不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装做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所以她千里迢迢来了嫣国,所以她进了皇宫,所以她做了后妃。 她不惜牺牲自己,也要阻止战争,不惜丢掉性命,也要护住大蓿。 因为那里是她的家啊,因为她所爱的人皆在那里,因为当年父皇力排众议、册封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女为公主,因为他整整宠爱、保护了她十五年。 因为大蓿永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和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可以回头的退路,因为大蓿给了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她死后大蓿会无条件的保护她的孩子们,因为大蓿给了她十五年的安稳…… 她既知恩图报、感恩戴德,也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所以她不后悔。 于她而言,这一生存活的意义,除了孩子就是大蓿国。 如今嫣国虽然与大蓿休战了,但也只是短暂的,再过不久就要到十年的期限了。 当初她送几位适龄的公主,不远万里来到嫣国和亲,即便是牺牲自己,换来的也只有十年,如今就是最后一年、第十年。 再过不久当年签订的谈判就会失效了,大蓿如今兵马不足、能人异士也少之又少,惨烈的战争一旦打响,以如今空虚的大蓿终也抵挡不了多久。 除了再送一批和亲公主过来,重新与精兵良将、粮草充足的嫣国开启新一轮的谈和,等着大蓿的只会是灭国,而等着她的也只会是殉国。 这些年来,她与大蓿从来都是绑在一起的,大蓿存她生、大蓿灭她死。 亦会有无数个和亲公主,来接替她肩上的责任,维持大蓿与嫣国世世代代的和平。 于她们而言,从不该有情情爱爱,只有担当与责任,只有家国大义,只有黎民百姓。 从身为公主的那一刻起,她们便不再是自己了,她们只是和平的牺牲品,拥有一个做不了主的人生,还有无数子民的希望,她们生来就是为了创造与守护和平。 和平,多么浩大的一个词啊,却为此牺牲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皇子为质子,公主为和亲公主,她们不远万里去往别的国家,用自己的身躯去维持这微弱的和平。 祖祖辈辈、从古至今,她们都在为此努力,从未放弃过和平。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们都会披荆斩棘的走下去,只要她们还活着,她们的兄弟姐妹和子女、后代,就永远不会重蹈她们的覆辙。 只要她们再努力一些,苦难就会终结在她们这一代人的手里,和亲、为质就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后世人就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她们的牺牲,从来都是值得的,即便没人会记得她们,至少她们的后辈会记得她们,那寥寥几笔的史记会记得她们,她们自己会记得她们。 等大蓿再强大一些,她就能全身而退、做自己了,可她却忘了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终其一生,她嫁的从来都不是霍时锦,而是嫣国的皇位。 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无论她爱不爱那个人,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得嫁。 所以囚于后宫,是她一生的归宿,无法改变的归宿。 如今看开了,倒也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了,于她而言嫁谁不是嫁呢? 换一个方向去想,其实她是幸运的,坐上高位的那个人是她深爱过的人,所以她不遗憾。 其实从决定回大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自由、没有自己了吧! 如今皇城里的囚与禁,不过是她还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万人敬仰的十五年,还了父皇母后十五年来的恩情与宠爱,还了哥哥十五年里的陪伴与照顾,还了大蓿子民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和十五年来大蓿带给她的安稳和庇护。 十年和亲以后,她就不欠大蓿的任何人了,只是如今她,还能再撑个三五年吗?她还能看得见真正的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吗? 四四方方的宫墙,虽然困住了她追寻的自由,却也不觉间免了她颠沛流离、漂泊无依,也让她远离了惨烈、刺激的战火,给了她一份别样的平静与安稳。 落笙收起了飘远的思绪,起身出了屋子,晒了晒太阳,当暖阳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落笙空荡荡的心一瞬间就被填满了。 许久之后,吩咐宫人从屋子里搬了把躺椅,趁着阳光正好落笙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有一瞬间她竟然喜欢上了繁星殿,这里给了她一份不一样的安逸。 或许是霍时锦不久前住在这里吧,这里到处都充满了他的气息,让落笙感到很安心。 猛然间想起霍时锦,落笙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她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霍时锦了,心里那份猛然升起的不安,让落笙不免有些觉得奇怪。 (真的有那么生气吗?) (为了什么呢?) (果然静下来,容易胡思乱想啊!) 落笙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安心的睡起了觉来,最近好像经常嗜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关于霍时锦,落笙真的没法子了,她出不去繁星殿,霍时锦也不愿意过来,也只能这样了。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如今只管当下,及时行乐。 落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天都黑了,漫天都是繁星点点,很是好看。 落笙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缓缓坐起了身来,一件狐裘顺势滑落而下,落笙看着狐裘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弯腰去捡,眼中神色复杂至极。 (他,来过了吗?) (偏挑她睡着的时候来,果真是不想见她啊!) (既不愿意见,又何必放心不下?) 落笙将狐裘盖在了身上,心中转瞬涌入一丝暖意,原来夜晚也没有那么冷清、落寞、孤独。 此时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宫人透过窗户细细的看着落笙,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 眸中晦涩不明,有愧疚,也有心疼。 落笙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因为前不久睡了一觉,所以此刻一点都不困,反而很有精神。 舒适的躺在躺椅上,一眨不眨的看着星星,像个未长大的孩童,眼里的纯粹与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第116章 摧残 已经很久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了。 折磨与平淡终究还是掩去了从前的那份单纯与纯粹。 在这座皇城里,这样的单纯与纯粹,会让她过得朝不保夕、岌岌可危。 所以在进宫以前,落笙就渐渐的藏起了这份天真无邪的模样,在这深宫里苦苦挣扎,一步步走向沉默寡言、沉着冷静。 除了席杬礼,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模样,她也极少会显露出来。 长夜漫漫,既无心睡眠,倒不如看看正当下的景致。 与夜色相伴,落笙独自一人在外面坐了许久,也看了许久的星星。 她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先前在长明宫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很忙碌。 要时常看顾几个孩子、要经常的照顾时洛,学不完的规矩与体统,用膳、睡觉,请安、散步,识字念书、看书写字,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样样都离不得手、样样都得稍许的精通。 很多的时候,落笙觉得宫里的女人很难,要与人和善、要和平共处,要循规蹈矩、要勤勤恳恳,要讨所有人的欢心、尤其是霍时锦的,因为他能让你坐上高位、也能让你掉落泥塘,如果你不想死,就要往上爬。 要什么都会、也要善解人意,要体贴入微、也要无微不至,要照顾孩子、也要保护自己,要争奇斗艳、也要争风吃醋,要德才兼备,也要才华横溢,要规规矩矩、也要温顺有礼,要独得圣宠、也得容纳数女侍一夫。 要一视同仁、也要雨露均沾,要打理后宫、也要管教下人,要赏花喝茶、也要四处请安,要孝敬长辈、也要将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要打理大大小小的宴会、也要安排宫里大大小小的事,要左右逢源、也要独树一帜,要伺候霍时锦、又要收拾残局。 要动不动就三跪九叩、也要以身作则…… 落笙从没有想过要去讨霍时锦的欢心,于她而言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了,何有讨人欢心一说? 人若是来了,她就笑脸相迎,人要是不来,她也乐得清闲。 这样的日子这样好,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不讨人喜欢、甚至讨厌自己的人,打扰了自己的兴致呢? 落笙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清闲了,多多少少有些流连忘返、津津乐道。 尹悠吟有身孕的时候,后宫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交由她代为打理的,那段时间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可以说是脚不沾地。 直到景安和景诗大了些,才慢慢由尹悠吟亲自打理,那一刻落笙觉得皇后也没有那么好当,整日里除了忙就是忙,就她如今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就很不错,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虽然长明宫没有正阳宫大、好,她的位份所享受的待遇没有尹悠吟的好,虽然每天都要去正阳宫里请安,除却那些不说,但确是真的不错。 说来也是奇怪,尹悠吟忽然免了她的请安,可能是因为她正处于幽禁时期,知道她如今离不开繁星殿吧,落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 有一天落笙跟随侍卫回了长明宫,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时洛的身体,所以就好言相劝让侍卫带她回去,如今孩子们都在她的身边,除了疾病缠身、下不来床的时洛,所以落笙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好在时洛如今的情况勉强还好,看时洛还在休息落笙只是坐了坐就离开了,离开长明宫的时候不自觉掉起了眼泪,许久之后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依依不舍的往回走去,路上途经了正阳宫的宫门口,落笙想着也许久未见景安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就想着趁现在天色还早,进去看看景安,哪怕只有一会儿,也能让自己心安些。 落笙毫不犹豫向着正阳宫里走去,却被宫门口的侍卫强硬的拦住了去路,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即便是她说只是进去看看孩子,他们也都拦着她往外走去。 落笙深觉莫名,最近仿佛总是发生些怪事,总是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拦着她,好像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侍卫们越是阻拦她,她就越是不愿意放弃,她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所以她不顾一切、一个劲的往里闯去。 侍卫们一个一个的都拦得很紧,许久落笙都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依旧毫不后退、一往无前。 几个人推推搡搡了好半天,落笙终归是个姑娘、敌不过男人们的力气,只一会儿便觉得好累好累,被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逼退,一直被逼退到了正阳宫的宫门口,那些人才渐渐停止了推推搡搡。 落笙看着宫门口的侍卫无奈极了,只能转身缓缓的往回一步步慢慢的走着,一步三回头观察着门口侍卫的动向。 不一会儿,趁侍卫们不注意,落笙悄悄掉头,拼尽全力的冲了进去,缓缓甩开了身后紧追不放的侍卫,抬脚毫不犹豫进了尹悠吟的寝宫内殿,慌里慌张的往里屋走去,她想知道他们究竟在隐藏些什么,为什么都要拦着她、不让她知道? 落笙之所以来尹悠吟的屋子里,一方面是离得近、方便隐藏,只要能藏起来、无论哪个房间她都能找到,另一方面是她觉得尹悠吟一定知道点什么,所以她毫不犹豫进了尹悠吟居住的寝宫。 一路跌跌撞撞的往里走去,抬眸看着一地的的狼藉和脏乱,金银首饰、衣服布料、鲜花花瓣、花瓶碎片、倒掉的凳子、移位的桌子、女子的衣裙、披帛簪子、贴身衣物…… 每走一步落笙的心就多痛一分,越是走近、就越是浑身发抖,抬起的每一道脚步都艰难的落下,每走近一点心就下沉的厉害,眼里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你们……” 许久之后,落笙不可置信的看着床榻之上,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两个人,心在那一刻痛不欲生、撕心裂肺,渐渐的没了知觉、麻木不仁。 “你们……” 落笙颤颤巍巍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她奋不顾身、拼死拼活的来看他,可她们却在屋子里交颈而卧、抵足而眠,做着欢好、苟合之事。 许久许久,落笙都平复不了自己的心绪,不自觉猩红了眼眸,痛恨极了此刻的自己。 “参见皇后娘娘,妾身来看看太子殿下,看看就走。” 许久之后,落笙才渐渐找回理智,手忙脚乱的行礼道,不动声色的藏起了眼里的泪水。 “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青纱帐起的软榻上,尹悠吟慵懒着嗓音道,眼中晦涩不明。 “今日之事,是妾身冲动了,打扰了皇后娘娘与陛下的正经事,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落笙淡淡道,特意加重了正经事三个字。 “无妨,毕竟不知者无罪嘛!” 尹悠吟不以为然道,模样大度至极,抚了抚霍时锦坚毅的脸庞,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潮红一片。 “谢皇后娘娘体恤,若无其他事妾身便不打扰娘娘的雅致,先行退下了!” 落笙平静道,不自觉看了看床榻上赤身裸体的霍时锦,复又不自觉收起了目光。 第117章 斩草除根 “嗯” 尹悠吟淡淡道,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动,周遭的氛围也隐隐透着些意乱情迷。 “妾身告退!” 说罢,落笙缓缓离开了屋子,抬脚踏出屋子的一瞬,耳边传来了几声女子低浅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撩人心弦。 落笙离开后不久,尹悠吟缓缓起身穿好了衣裙,目光定定的看着落笙离开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愁容满面。 “傻姑娘,只是这样的场面就被吓住了,果然是见识的少了!” 尹悠吟喃喃自语道,转身看了看霍时锦的方向,捡起地上散落的华服给霍时锦穿好,轻轻的给他盖好了被子,眸子晦暗不明。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尹悠吟很是不解,不过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看她那样子,心里怕是不好受!” 尹悠吟回想着落笙离开时的模样,认真的开口道。 “真的不会后悔吗?” 尹悠吟看了看落笙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霍时锦,一脸的无可奈何、生无可恋。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另一边空荡荡的宫道上,落笙漫无目的的狂奔了起来,整颗心无比的刺痛、难过。 落笙不知道去哪里,只想离开有霍时锦的地方,可她却忘了,皇城从来都是霍时锦的皇城,无论角角落落都会有他的影子。 略一思索,落笙去了宫门口,即便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她是个胆小鬼,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可只要能减轻痛苦,她愿意一直逃避下去。 不久后,落笙看着高大、威武的宫门,陷入了无尽的沉思里。 好说歹说、好话说尽,又独自一人站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用处,落笙整个人沮丧极了。 落笙耷拉着小脑袋,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走在宫道上,渐渐发现除了长明宫她居然没有地方可去,越想越是觉得难过。 路过听雨楼的时候,落笙顿了顿步子,快速的离开了。 她们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膈应尹悠吟,也膈应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所以听雨楼她不会去。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可笑的,霍时锦在乎她的时候,她又亲手推开他,霍时锦与尹悠吟做那种事的时候,她又无比的难过。 可她们是夫妻啊,做那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她为什么要紧抓着不放,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霍时锦,要求他身边只有她? 明明是她一直缠着霍时锦,明明他从未说过要娶她,明明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为什么总是放不下? 落笙越想越难受,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中到了上山的路口。 落笙略一思索,毫不犹豫上了山,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面对。 霍时锦是如此,她也是如此,只有战胜了恐惧与坎坷,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己,才能放下过去、放下莫须有的爱。 落笙毫无畏惧的向前走去,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害怕了。 阳光一瞬间打在她的身上,映衬得她那么耀眼、夺目,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只有离开霍时锦她才是真正的自己,才是璀璨、耀眼的自己。 再次来到破屋子里,落笙有种恍如隔世、时过境迁的感觉,在门口站了许久都不曾抬手推开过门,神色复杂极了。 明明上次还在身边的人,忽然就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许久之后,落笙缓缓抬起了手,一点点的推开了身侧的屋子前破旧的木门。 这次她很小心、谨慎,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保护她了,这次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迎面吹来一阵刺骨的寒风,让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摆设,落笙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在有生之年,她真的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了,真好、真好啊! 落笙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抬脚缓缓的朝着里面走去,曾经她无比的害怕这里,害怕那个伤害过她的人,如今她反而心如止水,一点都不害怕了。 那一刻,落笙才渐渐明白,原来从来不是她怕死。 而是因为有霍时锦在,因为有他所以她害怕,害怕他也死在这里,就如同当年的小傻子一样死在她的面前。 原来这些年来,她已经放下当初的执念了,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脑海里的影子渐渐被替代的呢?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那份深藏多年的爱已经转移的呢? 原来在她心里,当年的小傻子已经比不过现在的霍时锦了,原来她已经忘记了小傻子了。 落笙独自一人在挂画前站了许久,抬眸仔细看着挂画里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心中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其实她们一点都不相像,只是有些地方神似,尤其是那双忧郁的眼睛和半边的面容,其余的地方落笙长的不像那个女人。 她的生下又抛弃,是落笙心里过不去的坎,所以对于孩子,落笙总是格外的心软、富有同情心,这也是她不顾一切救景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她看不得孩子受苦。 童年的苦难经历,让她养成了少有的心善,总想着只要救了别人,就等于救了当初的自己。 可即便是她救了别人,年少时的那份缺失,也不可能能弥补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次落笙没有将手放上去,而是仔细打量起了屋子的陈设来。 她隐约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人来打扫了这里,并且恢复了原样。 这一点让落笙始终想不明白,如果不是交情好,那就是屋子原本的主人。 略一思索觉得还是屋子的主人可能性大一些,所以这里是一直有人的存在的,并非像外面看到的破旧、荒废了一样。 落笙抬脚在屋子里慢慢的走着,将屋子里的摆设仔细打量了个遍,都是一些普通的生活必需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普通住人的地方,却藏着这样大一个暗室,其中的弯弯绕绕、曲折离奇,怕是没有表面上想象的那么简单。 落笙仔细的摸索着屋子里的东西,脑海里始终想不起曾经的过往,这一点让她不禁怀疑起了一点眉目。 或许她从来都不是因为年龄小而没有记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失忆,而是有人亲手抹去了她过往的记忆。 因为那份记忆里带着那个人的罪行,又或是非常害怕的东西,可既然抹去了、又为什么要留她在这个世上呢? 她始终记得有一句话,是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也只有死人才开不了口。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这么做的,以绝后患、斩草除根,永远都不会错。 第118章 关系匪浅 除非那个人认识她,并且跟她的母亲关系不一般,也一定与当年的皇室有关联,或许曾经还与她生活过。 所以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曾经受过母亲与皇室的恩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用了一种比较极端的方法,掩盖了当年的真相。 可为什么一切都与沈家脱不了关系呢?沈家在其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呢? 尹悠吟出自沈家、霍时锦也出于沈家,一切真的有这么巧吗? 一提到沈家,落笙就忍不住的头疼,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个无形的圈套里,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落笙脑海里的思绪,一团乱不说、还莫名打上了结,似是梳理不开一般。 落笙越是往回想,就越是觉得这只无形的手可怕,它仿佛已然慢慢的渗透进了她的生活里,一点点的影响着她。 落笙缓缓收起了思绪,仔细敲了敲四面的墙,想找找还有没有暗门什么的。 她总感觉下面那个暗室里的东西不全面,甚至有点故意去引导她、让她迷失,这屋子里肯定不止那一个偌大的暗室。 楼下的暗室里明明有那么大的空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望无际,可上面的屋子里能住人的地方却很小,所以一定还有一间放重要东西的暗室,只是在哪就很难找了。 落笙缓缓抬手一寸寸的敲击着墙壁,许久之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来,四周几乎都是空的、敲击墙壁会有回响传来。 所以要不就是楼上这个暗室很大、要不就是这楼上有很多个暗室,落笙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里面真的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明明四处都是暗室、却只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她们真的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吗? 落笙缓缓收起清明的眸子,一点点的摸索着厚厚的墙壁,既然不知道机关在哪,就只能靠摸索了,屋子里的光太暗了,很多东西都看不清,只能用手凭感觉判断是什么东西了。 摸索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反应,落笙也没有丝毫的放弃,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仔细贴耳倾听墙上的动静,摸索一直持续了很久,天也渐渐的黑了下来。 山上的天气很冷,不时冻得落笙直哆嗦,只是停了一小会儿,落笙又继续了摸索,对周围的动静听的无比的仔细,只要一不对劲她就会立即离开。 当下她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即便是死、也不该死在这里。 高的墙沿摸索完了,就蹲下身子摸索矮的墙壁,半天下来,已经摸索了一整面墙了,加快速度三四天应该是可以摸索完的,一旦摸索完就能立即知道机关在哪了,也能顺利的进入到那些暗室里一探究竟。 傍晚休息了一小会儿,落笙左右闲来无事,又对着墙壁摸索了起来,半响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丁点的进展。 直到窗外的天微微的亮起,落笙才累的睡了下来,太累身体也会吃不消的,无论如何她都要保证好自己。 可能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吧,所以这一觉落笙睡的极不安稳,总是时不时的会半梦半醒,看一眼四周又缓缓的睡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等人,等一个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其实有些时候,她还是挺想霍时锦的,只是嘴硬心软而已。好像习惯了身边有霍时锦的气息,忽然离开他,有些不习惯、睡不着了。 可总会有一天,她是会离开他、离开皇宫的,不是吗? 如果这样都离不开他,那以后呢?以后她该怎么办? 落笙思绪万千,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莫名的悸动。 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还是那么的清晰。 落笙仔细的想过了,若是还是找不到机关,她就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独自一人,徒手一点点的撬开这些墙,都到这里了,总归是要进去看看的,不能次次都空手而归。 想到这里,落笙紧了紧腰间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实在没什么心思睡觉,睡也睡不着,她索性就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思念着她的孩子们。 其实有些时候,能坐下来看看星星,心里真的能平静许多。 在没人的时候,就与星为伴、与风为伴,无论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孤独。 忽然间想起了这句话,落笙不自觉的笑了笑,眼中柔情似水。 在这种时候,还能有星星陪着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即便是只有风,她也会很开心,因为这一刻只有它们属于她。 每一颗星星都很亮,或许是因为它们充满了希望吧! 落笙久久移不开眸光,她会因为明亮的繁星而心动,也会为了绚丽的烟火而心动,她喜欢的并不是因为它们很明亮,而是因为它们本身在发光。 同理,她会因为陪伴与救赎喜欢干净、纯粹的小傻子,也会因为情窦初开与难以割舍而喜欢愿意与她同生共死的霍时锦,她的心告诉她她忘不掉他。 不是因为他像小傻子,也不是因为他是小傻子,而是因为他是霍时锦。 年少时的心动,最是让人难以忘怀,也最是割舍不断。 不知不觉中,喜欢霍时锦这件事,她已经坚持了十年了。 如若她的人生里只有两个十年,而霍时锦便是切实的占了一半,完完全全占了她一整个后半段。 其实没有人知道,落笙随身携带匕首,不是用来防身、杀人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有自己的意识,她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 她这一生啊,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被迫藏在这破烂的屋子里,是她的前半生,颠沛流离、漂泊无依,是她的后半生。 无论她怎么选择,她的命运始终都在被别人推着走,所以她无法掌控。 如今虽然也身不由己,至少她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过得很好。 除却爱不谈,霍时锦真的是个很好的搭伙过日子的人选,可她一生偏要谈爱,寻求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即便是不是霍时锦,即便没有他,她也依然会幸福! 许久之后,落笙感觉到了屋外有人,起身毫不犹豫碰了碰挂画的眼睛,悄悄的躲进了漆黑的暗室里。 在别人的地盘上,总不好露面,既然逃不了就只能躲了。 落笙缓缓的向着暗室的尽头走去,没有一点害怕之色,脚步走的不轻不慢、不疾不徐。 抬眸细细的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眸光不经意间扫过一处时愣了愣,顿时停止了前行的脚步不再往前,眸光变得深沉、漆黑极了。 第119章 种种迹象 (画,不见了!) (还两幅都不见了?) (一定有人在附近,看着她的动向。) 落笙收起了目光,毫不犹豫转身往回走,心里越发的不安极了。 不久后,落笙抬眸发现尽头,多了许多泛着微光的眼睛,她才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落笙转身往两边跑去,先是跑向了公主壁画的地方,仔细的在地上找寻着破损严重的平安锁,找了许久才找到。 落笙将平安锁放在了凹槽处,还未等声音响起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跑到母亲的壁画前停下,仔细的在地上找寻着白玉手链。 只一会儿便找到了,落笙毫不犹豫镶嵌在凹槽里,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一声巨响两扇暗门缓缓打开。 落笙毫不犹豫选了公主壁画下的暗门,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直到确定跑了很远,才稍稍停下了脚步来。 轻轻喘了口气,落笙缓缓的向前走去,在上山岔路口的位置,碰到了正阳宫门口的那两个侍卫。 只一眼落笙便头也不回的跑了,他们肯定是来抓她的,不跑抓回去又要被关起来,她才不会那么傻呢,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她不是就去了一趟正阳宫吗?) (用得着追她这么远吗?) (她都上山了,还是被找到了?) (不会有人跟踪她吧!) 只是没跑几步,就被那些人发现了,那侍卫不由分说的将她扣押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怎么?本宫你们也敢抓?都不要命了吗?” 落笙觉得莫名,好心好意去正阳宫看霍时锦,反过来惹了自己一身骚,这叫什么话? “娘娘恕罪,是陛下吩咐我等,不惜一切办法拦住您的,还请娘娘莫怪。” 侍卫认真的解释道,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这是要去哪?” 落笙看着荒无人烟的山,不自觉道。 “回娘娘,等陛下过来。” 侍卫坦言道,跑了满头大汗。 “等?陛下人呢?” 落笙看了看四周,淡淡道。 “上山了。” 侍卫如实告知,眼中一片真诚。 “山?陛下上山做什么?” 落笙抬手挡住阳光,看着漫山遍野不解道。 “寻娘娘。” 侍卫是个直性子,也不隐瞒。 “寻本宫?” 落笙愣了楞神,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是” 侍卫如实道,也觉得奇怪。 “本宫不是在这吗?那他……” 落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缓缓挣脱开侍卫们的束缚,毫不犹豫向着山上跑去。 (难怪不久前,她在屋外听到了动静!) (她还以为是屋主人回来了,所以躲进了暗室里。) (暗室……) 想起暗室里无数的眼睛,落笙心里不自觉咯噔了一下,他…… 落笙想都不敢想,只能一个劲的往山上跑去,霍时锦知道进暗室的方法,所以他一定会进去的,到时候…… 落笙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狠狠的甩开了身后紧追不舍的侍卫,独自一人去了破屋子里。 不久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落笙顿感不妙。 缓缓走近挂画,抬手按上了挂画上忧郁的眼睛,不一会儿暗室的门就打开了。 落笙摸索着走进去,却又不敢开口喊,怕把那些怪东西引过来,让她们惨遭毒手、立即毙命。 只能一边走,一边凭借昏暗的光,扫视着四周,周围许久都没有动静,让落笙的心沉入谷底。 他是不是已经……,落笙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脚步却从未停下过。 落笙一步步的向着那些眼睛靠近,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她知道他还在等着她,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 直至走近了那些亮晶晶的东西,落笙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只感觉周遭好多的气息,到处都是呼吸声和热气,落笙顿感不妙,忙不迭的转身往回走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什么东西悄声缠上了她的手,一把将她大力的拽了过去,只一瞬间便撞进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里,有些许的起伏。 落笙极快速的反应过来,毫不犹豫掏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的向着温热带刺去,却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挡住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情意绵绵的吻。 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吻,缓缓向着落笙的粉唇靠近,一点点的将她的理智吞噬,身体也渐渐有了反应、情欲渐上眼眸,渐渐将两人拉入情情爱爱的漩涡里,沉溺的不可自拔。 吻越吻越烈,身体也渐渐超出了控制,霍时锦不自觉栖身而上,眼看着要下一步的时候,落笙却渐渐清醒了过来。 她心里始终忘不了,他与尹悠吟同床共枕、赤身裸体的那一幕,所以她醒了。 那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隔阂,让她不自觉的想逃避。 无论怎么样,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可那一幕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她终究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霍时锦,我不愿意了。” 落笙平静道,眼中是慢慢褪去的欲念,和无数的委屈。 半响后,两人都没有开口,空气安静的可怕。 霍时锦径自翻身离去,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悄声夺过了她手里的匕首。 许久之后,她触碰到了一片冰冷的血迹,许久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霍时锦刺入第二刀的时候,落笙紧紧的握住了还未来得及刺下的匕首,一瞬间两个人的血交汇在了一起,落笙用力的抽走了霍时锦手里的匕首,即便鲜血直流也不觉得痛。 不一会儿,落笙主动顷身而去,轻浅吻上了霍时锦的薄唇,吻的很深很深,意乱情迷、如痴如醉中,落笙将自己主动给了他,两人放纵了一夜…… 清晨,艳阳初升,两人还依偎在睡梦中。 许久之后,落笙微微转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熟悉的暗室,多少有些处变不惊了。 落笙无力的撑坐起来,捡起了地上的衣裙穿好,起身向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走去。 直到走近了一看,才深觉头皮发麻,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是……,居然是蛇! 落笙看了看满地的蛇,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出去再说,这密密麻麻的蛇、脚都下不去,太吓人、恐怖了。 落笙转身离开了蛇窝,向着两边的壁画走去,找到了白玉手链和平安锁,转身向着霍时锦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霍时锦还没有醒过来,就伸手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臂肘,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热烫的手臂灼伤了她的指尖。 落笙渐渐觉察到霍时锦的不对劲,抬手轻轻的抚了抚他光洁如初的额头,愈发滚烫极了,落笙也顾不得其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缓缓给霍时锦穿上。 眸光不自觉的瞥见了他腰上浅淡的印记,一瞬间她愣了愣,半响才回过神来,抬手不自觉抚上了那极小的印记,一瞬间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他,真的是小傻子!) (原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落笙擦干眼泪,将霍时锦缓缓的放平,起身向着两幅壁画走去,不一会儿,空荡荡的暗室里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声响,暗室的门也渐渐随之打开。 落笙小跑到霍时锦身边,扶着霍时锦缓缓的站了起来,两人步履蹒跚的离开了暗室。 第120章 开诚布公 上山的泥泞岔路口,落笙将霍时锦交给了侍卫,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晚的折腾,让她累极了,除了回去补觉,她什么也不想做。 “将陛下送去正阳宫吧,免得皇后娘娘担心。” 落笙淡淡吩咐道,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是” 侍卫应道,带着霍时锦离开了岔路口。 一路上,落笙有气无力的,回了长明宫里倒头就睡。 睡了个天昏地暗,再醒来天已经黑了,落笙没什么饥腹感,便没有用晚膳,独自清缕着思路,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仔细想了一遍。 落笙还是想坚持自己的想法,暗室里除了她们肯定有第三个人,至于是在里面、还在在外面,这一点就不是很清楚了。 经常去打扫可以理解,是在世的亲人或好友,也有可能是府里的下人。 但将两幅壁画都抱走,按正常人的思维来看,真的就挺莫名其妙的。 这一点让落笙觉得奇怪,但既然那个人那样做了,肯定有它这样做的理由,所以可以肯定当时暗室里有人。 不知道那个人这样做的动机,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和与她、与母亲的关系,落笙即使有心也无从查起。 只能寻个合适的时机,想办法去藏书阁里看看,查查她和母亲的玉笺,才能看看究竟能查到些什么,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落笙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查不到什么了,那个人能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的动向,能轻易的就知道她什么时候去暗室里,也能轻易猜出来她想要做什么,只怕是当年就将所有的真相毁掉了吧! 可即便是这样的结果,她也依旧想去看看,万一有遗漏、有蛛丝马迹,对这件事也是大有帮助、百利无一害的。 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再试一试,因为等着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就一定要做完,不能半途而废。 落笙收起了走神的眸子,无力的偏了偏脑袋,转而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似是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四目相对间,那是她们第一次,直视彼此的眼睛那么久。 那种劫后余生后,还能再见到彼此的身影,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彼此的身边,那种心情只有她们自己能懂吧! 许久之后,落笙悄声侧过了头去,一切都和做梦一样。 直到霍时锦俯身下来,将她一点点的抱紧,她才感觉到了许久未感受过的真实。 “在想什么?” 霍时锦柔声道,将头自然抵在落笙的肩头,很轻很轻。 “在想,谁会在屋子里养蛇,还养那么多!” 想到今日看到的场面,落笙后怕道。 “嗯” 霍时锦应道,疲惫的闭了闭眼睛,一脸的倦容。 “你嗯什么?” 落笙不解道,却也没有当即推开霍时锦,她太贪恋与霍时锦在一起的时光了。 “啊落,放下那些事好不好?” 霍时锦认真道,他也猜到了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那些蛇都不是普通的蛇,他不想落笙以身犯险。 “它们是我很多年的执念,不是你一句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落笙冷淡反驳道,从来都不是她不愿意放下,而是那些事情一直在影响着她。 “啊落,那些事情太危险了,你若不能全身而退,会死的。” 仿佛从未有过的认真,他都不敢想如果那些蛇咬在落笙身上,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霍时锦,喜欢你,是我做过最危险的事!” 落笙淡声开口道,眼中晦涩不明。 “况且,从决定做这件事开始,我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我从来都不怕死,你知道的!” 落笙淡然道,倘若他真的心里还有她,就应该义无反顾的支持她。 “可是,啊落?我怕,我怕你死!” 霍时锦认真道,他可以救落笙一万次,却挡不过她一次次寻死。 “霍时锦,喜欢一个人是放手,而不是将她囚在你身边。” 落笙淡漠开口,语气冷的可怕。 为了尹悠吟,也为了她自己。 “我宁愿不喜欢她!” 霍时锦认真道,落笙冰冷的话,似裹挟着刀子,又何尝不是扎进了他的心里呢? “霍时锦,你这么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她给不了你的,所以你要到我这里来找替补吗?” 落笙平静道,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霍时锦,这么多年来,你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 一句句轻浅的质问下,揭露了落笙的心里的极不平衡。 “霍时锦,这么多年来你扪心自问,我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呢?” 落笙平静道,心里难受极了。 “霍时锦,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落笙无力道,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霍时锦,你究竟想做什么啊!” 既然话已经挑明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霍时锦,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满心满眼都是她,如今我不喜欢你了,你又要缠着我不放,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每一句质问,都是落笙发自内心说的。 “霍时锦,你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我们,你喜欢的是得不到的感觉,是爱而不得,你清醒清醒吧!” 落笙嘶吼道,渐渐有些声嘶力竭。 “霍时锦,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一直没有珍惜。” 落笙淡淡道,眼中闪过一丝悔恨。 “霍时锦,十年啊,不是十天,是整整十年啊!” 落笙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悲戚。 “霍时锦,如果我只能活到二十三岁,那你便是占满了我的后半生,一整个后半生啊!” 落笙小声道,眼中满是泪光。 “你知不知道,你带给我的只有伤痛,只有无尽的折磨!” 原以为爱是美好的,却不想将人伤的遍体鳞伤。 “霍时锦,十年啊,我还有多少个十年等着你呢?” 落笙轻声道,眼中满是伤痛的痕迹。 “霍时锦,我从未对不起你过,你又凭什么让我在痛苦里苦苦挣扎?” 落笙质问道,逐渐声嘶力竭。 “霍时锦,为什么你一回头,我就一定要在呢?” 少年长久的沉默,是压垮落笙的最后一根稻草。 “霍时锦,喜欢你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放过我好不好?” 落笙恳求道,只差没给霍时锦跪下了。 “霍时锦你很优秀,这大千世界里,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落笙认真道,眸子里满是无力感。 第121章 喜欢是会变的 “霍时锦,十年了,喜欢是会变的。” 落笙轻声道,悄声闭了闭眼睛。 “霍时锦,后来我发现,没有你我也可以很幸福。” 喃喃自语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霍时锦,你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缠上你吗?” 落笙忽然道,眼中满是缱倦之色。 “因为你跟我爱的人,真的长得很像。” 天色渐暗,轻易便能掩住一个人的喜欢。 “十四年前,我们相遇在一个狭小的县城,我是府里的大小姐,而他只是一个家丁、奴仆,可即便是这样,我们的关系依旧很好。” 落笙喃喃自语般,这是她第一次提及这段难言的过往,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会默默的保护我,那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我亦会拼尽性命保护他。” 落笙的脸上不自觉的,带着淡淡的笑。 “那一年,家里突逢变故,一夜之间我从大小姐变成了落魄女,他也在那场变故中生死不明、没了踪影。” 落笙以为用一场变故,就能掩盖那些折磨与伤痛,可她的小傻子确确实实,在那场变故中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一年以前,我们自宫道上重逢,只一眼我们便认出了彼此,他身边依旧没有佳人,他说他在等我,可那时的我已经是一个母亲了,所以我自卑啊,当即就拒绝了他。” 落笙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一个能彻底压垮她们这段情的黄粱美梦。 “就在不久前,他又一次找到了我,他说要带我远走高飞,只一瞬间我便答应了,我不想再留有遗憾了。” 落笙心里很没底,也不知道这个假故事,霍时锦能听进去多少。 “上天又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这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落笙淡淡道,眼中满是柔光。 “他失踪的那些日子,我很难过,走不出来。” 落笙装模作样的掉了几滴眼泪,至少也要将戏演完吧! “直到遇到与他相似的你,我将这份深藏心底的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落笙平静道,一点点刺激着霍时锦的心。 “霍时锦,偷来的爱,该物归原主了。” 落笙面上说的很平静,却再未看过霍时锦一眼。 “你,明白了吗?” 落笙试探性的问道,心里越发的没底气。 “所以,你不要我了,也不要孩子了是吗?” 霍时锦沉声道,黝黑的眼中,藏着不易觉察的伤痛。 “是,我要不起你们了。” 落笙平缓道,眼中毫无波澜。 两人沉默了许久,霍时锦抬脚离开了长明宫里,许久都没有来过了。 “这样一闹,又要安静好些年了。” 看着霍时锦离开的背影,落笙不由得感叹道。 以她对霍时锦的了解,这次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时间,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她这长明宫了。 其实她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她想过用这件事来牵制霍时锦,又怕他爱的没有那么深,从而对他起不到作用。 最开始的控诉,就是为了让霍时锦愧疚,让他意志薄弱、消沉。 也是为了后面的故事做铺垫,她没有多长时间了,也耗不起霍时锦了,她想要一份长久的平静,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霍时锦红了眼眶的那一刻,落笙就已经心软了,可她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也不愿意再与霍时锦纠缠不清。 所以即便是再心疼,她也没有松口,或许是有所顾及,亦是长痛不如短痛! 她也料到了霍时锦不会放她走,所以她没有想过离开,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平静、安稳。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每天该干嘛干嘛,还能时常看到孩子们,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霍时锦,落笙确实很愧疚,也很担心。 看霍时锦的模样,大概率是真的动心了,如今她尚且能陪陪他,往后呢? 往后没有她,他又该如何去度过漫长的余生? 越是想越是头疼,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往后的日子里,霍时锦真的再也没有来过长明宫了,一开始落笙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越发的睡不着了。 即便是心里再想,落笙也不会去把人哄回来,她们不能再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了。 她也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安静些,多陪陪孩子们,她不想再吵吵闹闹了。 从前是她一个人心力交瘁,如今是她们两个人黯然神伤,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落笙的日子惬意又平淡,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玩玩乐乐,有尹悠吟在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去操心。 那些日子真的让她乐在其中、流连忘返了,也让她渐渐喜欢上了嫣国深宫里的冷清与落寞,让她明白了世上并非只有情情爱爱,有的时候放下一些东西,才能过得更好。 情爱之外的东西,皆是自己想要的,她渐渐放下了霍时锦,也放下了曾经的过往。 将自己抽身事外,去看待一切,原来深宫里,也有自由。 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用点心总会得到,话适用于任何,可除了爱不能,其他的好像都可以。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她的心已经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落笙眸光不自觉黯了黯,舒舒服服的晒起了微暖的日头,最近越来越累了,总是忍不住的嗜睡,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从不克制自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越是时间将至,她心里就越是平静,也越是放心不下霍时锦。 即便她不喜欢他了,她也依旧希望他好,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他越是不来长明宫,就越证明霍时锦面对不了她,那日的咄咄逼人,终归是让他害怕了,故而他将自己藏了起来,不愿意见她。 “这样的逃避,又能逃避多久呢?” 落笙呢喃道,觉得火还是不够大,想要彻底斩断情丝,就必须要狠下心来,不能够给他希望、亦不能心软。 落笙仔细想了想,他虽然关了她幽禁,却没让人在长明宫里看着她,是怕她在繁星殿那样吧! 霍时锦笃定她跑不了,皇宫里她能去的也不过那么些地方,无论她藏在哪里 ,他总能找到她,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既然他始终躲避,那她便主动去他眼前晃,想方设法刺激刺激,看霍时锦是不是真的装聋作哑。 既然他不愿意来,那她就主动过去,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讨厌她,彻底厌弃她的存在。 还未等落笙有所动作,身体就出了不小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 今日一大清早,照常放了血后,落笙的身体就越发的虚弱了,她也没有多想,照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许久之后,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22章 不省人事 落笙昏睡了许久,期间尹悠吟来看过几次,因着景安不稳的身体状况,只是坐了坐便离开了。 走之前,有心吩咐了宫人,照顾好落笙,就转身离开了长明宫里。 而另一边的霍时锦,得知情况后当即赶了过来,亲自照顾起了昏迷不醒的落笙。 一连几个月都极少处理朝政,将宫里的事大都交给了尹悠吟打理,一些实在处理不了的,有时间霍时锦会亲自细看。 太医诊治过后也看不出什么,推测是与每日送去正阳宫的鲜血有关,长时间的放血导致身体有些吃不消。 为了保护自身故而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待身体里的血逐渐养起来,人也就渐渐清醒过来了。 只是具体要昏睡多久,谁也说不准,只能慢慢的等。 可能会长时间的昏睡,也有可能短时间就能醒,太医也不确定落笙是哪一种,只能如实说道。 只能看出来失血过多,却不确定具体情况,只能用滋补的药慢慢的调养。 每隔一段时日,来长明宫里看看情况,再做汤药用量的调整。 往后的几天里,落笙的气色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只是人依旧昏迷不醒。 宫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来看过,尤其是尹悠吟来得最勤,几乎是一两日来一次。 为了更好的照顾落笙,霍时锦从繁星殿搬来了长明宫,每日一边处理政事,一边照看落笙,大多数时候都是忙忙碌碌的。 睡梦里,落笙觉得好累好累,周围都是无尽的海水,她感觉自己一点点的沉下去,拼命挣扎却没有一点力气。 周围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她渐渐的喘不过气来了,身体不自觉的往下掉去,一点点的失去平衡。 渐渐的她不再挣扎,感受着身体的失重感,抬眸看着水里的波光粼粼,清明的眼眸无神极了。 许久以后,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子,她却觉得很是熟悉。 再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清明,她不甘心自己的命运,故而不断的在水里扑腾、挣扎。 她想好好的活下去,为了那个人活下去,她大力的挣扎着,依旧没有阻止自己身体的下沉。 身体落到海底的一瞬间,她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有人在她的耳边呼唤她,让她有了些许求生的意识。 她不断的在海底挣扎着,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死,这世上还有人在等着她,她不想那样早的死去。 直到失去意识之前,落笙才看清那个人的脸,那是霍时锦啊。 她的执念已经变了,不再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小傻子了,而是已入肺腑、怎么忘也忘不掉的霍时锦啊! 落笙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脸,一点点的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永远都不会变。 她不自觉的笑了笑,无尽的大海里,一点一点的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霍时锦,我喜欢你,也爱你。” 濒临死亡前,这是她最后的声音,无人的角落里,她承认她爱上了他。 脑海里浮现的回忆,都是她少有的美好,一生悲喜皆是他。 平静的海面上,波涛汹涌的海底,海水慢慢将她吞噬,好像已经没人会记得她了。 落笙昏睡了整整四个月,每天她都会做这样一个梦,一个关于死亡和求生的梦。 梦醒时分,她一次又一次沉入海底,被迫迎接着无数次的溺亡。 又渐渐失去意识,她好像永远醒不过来了,她好像已经死了。 落笙不知道这样的梦,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只是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好像有东西刻意将她困在了这里,要拉着她一起去死,要让她平静的接受着自己的死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求死。 落笙觉得莫名,要死就要死呗,为什么要拉着她一起死? 尽数回望,无数次求死都不是她自愿的,每一次临死前她都会失去意识,然后什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她好像对死特别的执着,念头也非常的强烈,总是不顾一切靠近死亡的边缘,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寻死。 她的人生是很不好,也很糟糕,可她从未想过要寻死。 她都挺过来了,如今的她很好,为什么要寻死觅活呢?她有了孩子,有了想做的事,有了在乎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等条约失效,她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了,无论是继续留在宫里,还是远走他乡,都是她的选择,不会有人阻拦她啊! 霍时锦不爱她,她依旧可以爱别人,她能爱上他,亦能爱上任何人。 她不想见他,可以避着他,可以让他讨厌她。 她不想再继续了,随时都可以停下,可以逃避。 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可以爱自己想爱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想不开呢? 落笙想不明白,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使劲的往牛角尖里钻。 好像跟谁过不去似的,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一个人的爱不爱呢? 这段情是由她开始的,决定权在她手里,她随时都可以喊停,抽身离开、全身而退。 最后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落笙怒极了,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溺亡的人,好不容易爬出水面,又被人死死的按了下去。 被迫反复推入水里苦苦挣扎,上来一次、推一次下去,想让你死、又死死抓住你的手不放。 落笙讨厌这种傻子行为,也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不甘终是胜过了理智。 这一次,落笙没有放弃,不断的在大海里挣扎着,没有一刻放弃过自己。 直到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上浮,才渐渐松了口气,许久之后,身体一点点浮出水面,随着风儿飘荡在无尽的海面上,迎风飘摇。 那一刻她不自觉的笑了笑,仿佛真的冲破了自己的牢笼,为微小的自己拼出了些许的生机。 笑还未来得及收起,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许久之后,长明宫里,落笙悠悠转醒,缓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一瞬间失了神。 (他是从来没有来过,还是已经离开了?)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见她。) 落笙收起失落,不愿意沉浸在霍时锦带给她的失落里。 这一次,她不想在坚持了 ,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一个没有霍时锦的生活。 落笙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半晌后就可以下地了。 抬眸看着屋外金灿灿的阳光,有些恍如隔世、时过境迁、沧海一粟。 她又一次活了下来了,真好,真好啊! 还能看到初生的艳阳、日落的痕迹,那一瞬在她心里真的很美好,也很值得高兴。 长明宫里的日子平静极了,却不由得给了落笙不一样的心境,也让她不自觉收起了自己的锋芒。 许久之后,葙儿给落笙送药进来,看到落笙醒来高兴极了。 “娘娘,该喝药了。” 葙儿轻笑道,用小碗给落笙盛了一碗汤药,黑乎乎的一片。 “好。” 许久尝不出味道,也让落笙不再抗拒喝药了,抬手自然接过葙儿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复又将碗递给了葙儿,面上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直到许久之后,嘴里蔓延开来的苦涩,让落笙顷刻热泪盈眶,不禁愣了愣,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第123章 太后回宫 (恢复了?) (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落笙一脸的不可思议,旋即笑意爬上了小脸,许久都未曾落下过。 味觉的恢复,让落笙充满了希望,人也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了些。 每天忙着自己的事,也渐渐忘了霍时锦这个人,长明宫里的日子惬意又充实。 “娘娘,宫里发生大事了!” 葙儿慌慌张张道,整个人紧张极了。 “怎么了!” 落笙不解道,她已经醒了有半年了,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时不时的会出来晒晒太阳,看看宫里的红墙金瓦,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也未曾感觉得到。 “宫里传言纷纷,说不日后太后娘娘就回宫了。” 葙儿小声道,深怕隔墙有耳,恐遭祸端。 “回宫就回宫呗,与我们何干?” 落笙不以为然,她如今被幽禁,又能做什么? 再说,太后是霍时锦的母亲,与她又没有关系,左右也见不了几面。 她乖巧一点,安心待在长明宫里,外面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太后怪罪下来,可她是被霍时锦给幽禁起来的,太后也说不了什么。 无非就是对她印象不好,可她都决定不喜欢霍时锦了,还在乎她母亲对她印象好不好吗? 照常该做什么做什么,以她如今的身份,与两国之间的议和,左右她们都不会杀了她,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娘娘,太子殿下如今都没有醒,太后不会怪罪我们吗?” 葙儿不解道,即便太子不是她们伤的,可汤是从长明宫出去的,没有任何证据,她们有口难言。 如今太后回宫了,早晚也会传她们去问话,到时候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本宫说过了,太子的事与本宫无关,没有证据,她们能拿本宫怎么样?” 落笙缓缓道,一点都不担心。 “可陛下还是因为这件事,将娘娘给幽禁起来了,连陛下都不信娘娘,太后娘娘怎么会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呢?” 葙儿如实道,不免有些担心往后的事了。 (是啊,他不信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信过!) (连他都觉得她善妒,为了太子之位不择手段。) 落笙轻嘲道,心里苦涩极了。 她不在乎他幽禁她,却不能不在乎他不信她。 “既不相信,就不相信好了,他们都觉得是本宫做的,那就是本宫做的。 不过是区区宫刑,本宫受得起!” 落笙淡淡道,眸中一片寒凉。 “娘娘也自暴自弃了吗?” 葙儿心疼道,缓缓蹲下了身子。 “葙儿,你不明白。” 落笙喃喃道,一滴清泪顺着眼角落下,她是真后悔啊! “不,娘娘,奴婢明白的,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 葙儿抽泣道,抬手替落笙擦干了眼角的泪。 “无论什么时候,奴婢都会陪在娘娘身边,陪着娘娘一起面对的。” 葙儿轻声道,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泪花。 “谢谢你,葙儿!” 在这深宫里,真心对她的人,少之又少,葙儿算是一个,也是为数不多的存在。 “不,娘娘,娘娘愿意对葙儿好,葙儿也愿意真心对娘娘,没有什么谢不谢的。” 葙儿轻缓开口,抱了抱落笙瘦削的身子。 “好,不谢!” 落笙温柔道,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一丝亲人般的温暖。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彼此,泪眼婆娑的看着彼此,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泪如雨下。 “对了,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回宫?” 落笙淡淡道,既然太后回来了,总要有所准备不是? “回娘娘,也就是这两天,怎么了?” 葙儿仔细想了想,认真回复道。 “没什么,只是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看。” 落笙坦言道,既犹豫又抗拒。 “娘娘,当然要去了,太后娘娘回宫,后宫所有人都是要去宫门口迎接的,娘娘非去不可。” 葙儿认真道,缓缓起身。 “可本宫如今正关着禁闭呢,怎么去?” 落笙不解道,本身也没有多想去。 “娘娘,您这也算关禁闭吗?只是您不愿意出门罢了,要不然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葙儿看着空荡荡的宫门口道,其实她心里看得清楚,陛下只是表面上关娘娘禁闭,这样大的事总要有一个交代的。 “葙儿说的也是,吩咐人下去准备起来吧!” 落笙淡淡道,即便她不爱霍时锦了,可太后娘娘的身份在哪,她不能不懂规矩。 本来条约就快到日子了,她这边不能再出纰漏了,一定要撑到下一次的谈和,给兄长和大蓿争取一点时间。 “是” 葙儿领命,离开了院子里。 大约两三天之后,宫里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就连一直冷清、落寞的长明宫里,也悉数挂上了细绸。 落笙不禁猜测,是太后已经到了京都城了,便吩咐了葙儿进来,给她稍微梳洗装扮了一番,缓缓换上了华服、礼冠。 俨然一副雍容华贵的贵妃打扮,把平常用不上的规矩也悉数拿了出来,就为了不让自己在人前出错。 在葙儿小心的搀扶下,抬脚缓缓走出了屋子,笔挺垮上上了等候多时的轿撵,一众人缓缓向着宫门口移步。 一路上,阳光都打在落笙的身上,耀眼又夺目至极。 微风迎面吹来,吹起了她少许的青丝,露出了她娇小别致、玉黛粉施的容貌,显得她风姿绰约、仪态大方、风韵犹存。 坐在这里的感觉,始终跟在下面的感觉不一样,多了点高贵、典雅、高高在上。 落笙看着远方的尽头,眸中波澜不惊,她的心境好像已经在逐渐转变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紧抓着一件事情不放,也不会再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这偌大的深宫里,她在乎的除了孩子,便只剩下那份平静、惬意了。 她渐渐明白了宫里女人的野心,这里的风景确实与别处的不一样,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 她虽然不喜欢争权夺势、争风吃醋,却无比喜欢现在这个位置,别人伤不到她,又嫉妒她所拥有的一切。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万人敬仰,都是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也是孩子与霍时锦给她带来的,母凭子贵她从前不屑于,如今倒觉得还不错。 落笙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乌乌泱泱、人山人海站了一地。 落笙看了看人群中最耀眼的地方,眸光不自觉暗了暗,下了轿撵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离得大老远就停了步子。 不是所有的热闹,她都愿意掺和的,至少霍时锦的热闹她不愿意掺和。 她能来这里接驾,已经是她不计前嫌、仁至义尽了,还想她与他笑脸相迎、握手言和? 许久之后,太后的轿辇缓缓出现在宫门口,恢宏、壮观又隆重,众人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场面一度安静极了,无人敢大声喧哗、轻声言语。 第124章 小将军 太后下轿撵的一瞬,众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尽数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 唯独落笙与众不同,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太后的方向,又不动声色的低了下来。 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容貌倾城的女子,还有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小将军,将军给她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可她确实没有见过那个人。 那容貌倾城的女子,缓缓下了轿辇,向着太后的方向走去。 许久之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太后,缓缓的向着一众人走来,女子的脚步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参见太后娘娘!” 待太后行至中间,众人异口同声道。 “嗯,平身吧!” 太后淡淡道,笑着看向了霍时锦,脸上母亲般的慈爱、和煦,掩都掩不住。 “谢太后娘娘!” 众人缓缓行礼道,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皆是一副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模样。 “参见陛下!” 那女子温婉道,一看便是个气度不凡的贵女。 “平身!” 尹悠吟和霍时锦往那一站,俨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自觉增添了几分威严。 “谢陛下!” 那女子缓缓起身,小心的搀扶着太后往前走去,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众人也缓缓起身,跟在太后的身后,向着宫里走去。 太后回宫是大事,自然要的举杯欢庆,宴席是必不可少的。 路过落笙身边的时候,太后微微顿了顿脚步,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眸光阴沉极了。 落笙看着停在面前的妇人,莫名其妙极了,一回来就下马威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待太后的人群走远后,落笙才缓缓起了身,跟着众人去了安庆宫。 一般宫里的宴席都在那里举办,安庆宫很大能同时容纳很多的人,什么都有、做什么也方便,所以宴会都是在那里办。 安庆宫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正中间轻歌曼舞、歌舞升平。落笙坐在一旁却心不在焉,整个人的神态看上去疲惫又倦怠。 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会突然在她身前停下,可她知道太后对她来者不善。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解,素未谋面的人,怎么会对她有敌意呢? 她从未去过宁国,而太后又常居宁国,她们不可能见过的,既然没有见过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呢? 落笙百思不得其解,心不在焉的看着台上的舞女们,舞很好看、可她不走心。 许久之后,舞女们撤了下来,那容貌倾城的女子缓缓走上了高台。 异域的服饰穿在她身上很合身,轻薄的水袖衬得她花容月貌,女子在台上轻歌曼舞、大放光彩,看得台下众人无不为她喝 彩、鼓掌。 落笙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敌意,直至不经意间看到霍时锦投来的视线,落笙才渐渐明白过来其中的深意。 那女子分明是喜欢霍时锦,将她看成了自己的情敌,故而每每看她的眸中,得充满了敌意。 她不动声色避开了霍时锦炽热的目光,她不想为自己和孩子们惹来麻烦,况且她觉得那女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凭她能得到太后的喜欢,这一点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还有那舞姿勾人得很啊! 衣裙里的春光,时不时的若隐若现、一览无余,连她一个女子都做不到目不斜视,更何况是霍时锦那般,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呢? 怕是恨不得将眼睛长人家身上吧! 落笙义愤填膺道,不自觉看向了霍时锦的方向,直到看到他也在看她,眉眼才轻浅舒展了些。 至少证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不像在座的其他人那般目光短浅,恨不能将眼睛长人家身上! 落笙心情极好的收回了眸光,专心致志的看起了精彩的歌舞来,先前不好的情绪,只一瞬,便一扫而空了。 那女子的舞技很好,看得人赞不绝口,许久都让人回味无穷。 “好啊,好好好!有赏!” 一舞完毕,太后赞不绝口,给了那女子许多的赏赐。 “谢太后娘娘恩典!” 那女子跪下谢恩,迈步离开了台子。 歌舞还在继续,只是有了那美妙舞姿的衬托,多多少少有些寡淡了。 很多人甚至连看舞的兴致都没有,独自喝起了美酒来,场面纸醉金迷、推杯换盏一片。 “笙皇贵妃,不是会跳舞吗?想必也不会比那舞姬太差,不如跳来看看?” 太后忽然看向落笙,看似无意的问道,眼中藏着一抹戏谑的精光,若隐若现、不动声色。 “回太后娘娘,妾身是会跳舞,只是跳得不好,不敢脏了娘娘的眼。” 落笙出声婉拒道,她知道太后想看她出丑,便不会如了她的愿。 “哦,难不成,还有那舞姬的舞差吗?” 太后不以为意道,脸上不时堆积着讪笑,却在暗中与落笙较着劲,仿佛非要落笙跳不可。 落笙越是不愿意,言语间越是推拒,她便越是喜欢强人所难,她倒要看看那女人有什么本事。 “回太后娘娘,那倒不至于。” 落笙坦言道,既然都这样了,也就等于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那就跳吧!哀家想看,笙皇贵妃也不会不答应的,对吧!” 太后强硬道,反正这舞今日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这……,既然太后娘娘想看,那妾身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 落笙轻缓开口道,太后已然当众那般说了,自是有心让她无法推拒。 “只是,怕是没有曲子能和得上妾身的舞了;只是单舞,可能有些枯燥,还请太后娘娘多见谅!” 落笙丑话说前头道,微微顿了顿脚步,径直的看向太后的方向,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 “臣斗胆一试,请娘娘恕罪!” 说这话的,竟是那个好看的小将军,让落笙不由得一愣。 “好!” 许久之后,落笙淡淡道,两人相携着,缓缓走上了高台。 落笙将水袖穿戴好,却因为不知道跳什么,而一时犯了难。 直到耳边响起悠扬、婉转的琴声,才渐渐回过神来,看向小将军的眸光复杂极了。 (他,竟然能看得出她的心思?) (他在,替她解困?) 落笙悄声收起了目光,这首曲子太过忧伤了,太后未必会喜欢。 她虽然会跳,但这舞很难,她只能尽力了。 半响,落笙跟随着曲子翩翩起舞,像一只振翅高飞的花蝴蝶,慢慢的回归到了自由里似的。 她的舞姿很好、很轻扬,她的自信也给这支舞带去了别样的光彩,她不知道她整个人在舞里都发着光,非常的光彩夺目、流光溢彩。 渐渐的,在舞里,她忘记了自我,将自己慢慢的融入到了舞里。 舞衬托了她的身姿,她的身姿也成就了舞曲,她们相互依托、互相成就,默契的成了彼此最好的搭档。 第125章 无人在等她回宫 落笙真的好喜欢这一刻带给她的感觉啊。 她一点点的沉醉在美妙、绝伦的曲子里,将自己的舞姿发挥到了极致,悄声碾压着那女子的舞技,莫名成了今晚最佳的焦点,当之无愧。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是最好的自己了,一直所找寻的东西皆在自己的身上,体现得彻底,淋漓尽致。 一舞完毕,周遭满是刺耳的掌声,落笙透过人群,看向了角落里的小将军,两人会心一笑,向着彼此的身影走去。 舞台中央,两人对着太后的方向行礼,缓缓下跪、磕头、起腰,像极了新婚夫妇的拜堂礼,莫名登对至极。 “不错,这不是跳得很好吗,怎么这么谦虚?” 太后面上不解道,背地里却是咬牙切齿。 “太后娘娘谬赞了,妾身愧不敢当。” 落笙自谦道,眼中晦涩不明。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太后淡淡道,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秉着一视同仁的态度对待落笙。 “妾身不敢贪图赏赐,只是想博太后娘娘开心。” 落笙乖巧道,脸上显现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你,有心了!” 太后淡淡开口,眼中闪着晦暗莫测的光。 “谢太后娘娘抬爱。” 落笙平静道,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双眸子。 “平身吧!” 太后无奈道,眸子看向了别处。 “是” 两人一同磕头,随后缓缓起身。 起身的一瞬间,落笙没有完全站稳,因为惯性向后倒去,还好小将军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险些要摔倒的她。 四目相对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种别样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越发的不可控了。 那个温暖的怀抱,让落笙有了一瞬间的失神,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落笙一时忘记了起身,就那样一直倚在小将军的怀抱里。 那样的姿势、那样的氛围,不禁让人有些想入非非、误会了。 那个姿势维持了许久,台下的众人眼睛都亮了,无不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有劳将军了。” 许久之后,落笙才堪堪反应过来,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开口道谢道,言语间满是客套。 “娘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小将军轻笑道,怕落笙再摔倒,一直小心的搀扶着她。 两人一同下了高台,缓缓入席。歌舞还在继续,可落笙却没了兴致,总是不自觉的朝小将军看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宴席进行的很顺利,直到下半夜才散席,落笙缓缓走出了安庆宫,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许久之后,落笙又碰到了小将军,两人同着走了一段路。 一路上,两人聊了很多,志趣相投、相谈甚欢,氛围也是极好的。 “月黑风高的,臣送娘娘回宫吧!” 小将军轻声道,小心的搀扶着落笙。 “好,有劳将军了。” 落笙淡淡道,夜里真的太孤单了,她也需要一个人的陪伴,哪怕只是说说话、解解乏,消减不自觉升腾起的苦闷情绪,所以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娘娘,言重了。” 小将军是个温暖的人,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让落笙很舒适,也尤为觉得温暖。 “娘娘,喜欢后宫吗?” 许久之后,小将军轻声的问道,眼中满是星辰大海。 “喜欢吧!” 落笙淡声开口,她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只能棱模两可回道。 “娘娘,喜欢陛下吗?” 又过了一会儿,小将军轻轻的开口道。 “喜欢吧!” 又是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她还喜不喜欢霍时锦。 “娘娘,想过离开吗?” 小将军温柔道,眼里满是亮光。 “想过,可本宫还能离得开吗?” 这次回得肯定,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格外相信眼前之人,由着的、发自内心。 “会的,想离开,总会离得开的。” 小将军看着远方,坚定的道。 “娘娘,开心吗?” 许久之后,小将军又问道。 “开心吧!” 可她早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开心的模样了,又何谈开心? “依臣看,娘娘不开心。” 小将军淡淡道,一眼就看出了落笙的心思。 “都到这里了,开不开心还重要吗?” 落笙反问道,或许于她而言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重要,只有开心,活着才有意义。” 小将军温柔道,眸子里柔情似水。 “那,将军开心吗?” 落笙看着那双眼睛,反问道。 “不开心!” 小将军坦言道,也只有落笙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既不开心,为什么要关心别人开不开心呢?” 落笙不解道,眼中满是温柔。 “因为臣不开心,所以希望娘娘能够开心。” 小将军如实道,是真心也是实意。 “多谢将军好意,可本宫好像开心不起来了。” 落笙自顾自道,是啊,她开心不起来了。 “将不开心的事情忘掉,就能开心了。” 小将军温柔道,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悲戚,透着股死寂。 “那将军,忘了吗?” 落笙避而不答,反问道。 “没有,若是轻易就能忘了,当初又怎么会费心记住呢?” 小将军轻笑道,眼中满是心疼。 “既然将军都忘不掉,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落笙轻浅笑了笑,反问道。 “是啊,我们都忘不掉,也是因为忘不掉,所以不开心。” 小将军喃喃自语道,不自觉落下一滴泪来。 “嗯,希望小将军有一天,能够真的开心。” 落笙忽然道,她感觉到了小将军的真心,所以她愿意回以同等的真心。 “谢谢你,娘娘。” 小将军回头看了看落笙,真心实意道。 “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落笙笑了笑,温柔道。 “像娘娘这样好的人,会有好报的。” 小将军忽然道,也回应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或许吧!” 落笙悄声偏过头,看着路的尽头,愈发苦涩道。 “不是或许,是一定!” 小将军坚定道,眸中满是真诚。 许久之后,两人都没有开口,空气安静极了。 月光淡淡洒在两人身上,给她们增添了几分温柔,恰到好处至极。 “将军明日有事吗?” 落笙忽然道,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高楼。 “大抵是没事,怎么了?” 小将军仔细想了想,轻声回道。 “那便陪本宫坐一坐吧!” 长明宫里终归是太冷清了,她真的怕极了孤单的感觉。 “好” 小将军轻声应道,满脸都是心疼。 落笙牵起小将军的手,步上了远处的高楼。 在那高楼上,她毫不犹豫跳了两次。 小将军也没有反抗,他知道落笙累了,也真的是害怕了。 明明她那么怕孤单,却愿意留在冷清、落寞的宫里,这才是让人心疼的地方。 两人缓缓上了高楼,在矮墙上悬空着腿坐下,即便脚下是万丈深渊,她们也丝毫不害怕。 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落笙心里难受极了,再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了,也没有人会在长明宫里,默默的等着她了。 第126章 她早已无家可归 她从来都没有家。 大蓿的皇城不是家,嫣国的长明宫不是家,沈府的暗房也不是家,破屋子的暗室更不是家。 从前她总傻傻的以为,只要有孩子,有霍时锦的地方就是家,现在想来其实也不尽然。 他有了自己的家,一个没有她的家,她的孩子们也不再需要她,她早已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连一盏属于她的灯,都找不到,又何谈家呢? 长明宫真的好冷好冷,让她感到害怕,她怕住久了,她当真就就成了冷心冷情的人了。 霍时锦当初将她带进宫里,却又将她一个人放在长明宫里,将她独自放了十年,将她放在黑暗与冷清里十年。 (十年啊,整整十年啊,让她怎么释怀得了?) (十年她都没有后悔,她又何尝不是傻呢?) 落笙抬眸细看着四下灯火阑珊处,眼中的光芒渐渐褪尽,只余下了莫大的空洞、死寂、麻木。 她真的好想拥有一盏灯,拥有一个家啊,一盏属于自己的灯和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不是施舍,不是接济,是真心,是实意。 看着远处的光亮,落笙渐渐有些恍惚了,她好像看不清回家的路了。 许久之后,小将军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支点燃的蜡烛。 悄声拿到落笙身前,蜡烛在寒风中温暖了落笙的心,眼眶中的泪再也藏不住了,一瞬间夺眶而出、倾泻而下。 那一刻,落笙哭的像个孩子,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 她总能一次又一次,被一点点小小、细微的好,感动的一塌糊涂。 “谢谢你!” 落笙哽咽道,声音里不自觉带有细微的轻颤,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蜡烛,将它放在了万家灯火的方向。 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能轻易看穿她的心事,愿意为她点起一盏属于自己的烛火。 那一刻,她的生活又充满了希望,还带着一丝微弱的坚强。 蜡烛又短又小,却值得她记住一辈子,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了。 一个素未相识的人,在这样一个寒风凛冽的夜里,愿意给她一丝微弱的温暖,那一刻,落笙的心里复杂极了。 “既然爱人很累,就爱自己吧!” 小将军忽然道,心疼坏了。 落笙泪眼朦胧、满脸泪水,声音忽大忽小,哭的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是啊,爱人真的很累,可一旦爱上了人,就真的忘不了了。 落笙就那样坐了一宿,既不想睡、也睡不着,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倦怠。 小将军也一晚没睡,就在一旁静静的陪着落笙,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眼角的泪。 落笙发了一整宿的呆,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才渐渐的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看了看身后的小将军,落笙心里暖暖的,至少这世上还有人愿意陪着她,至少此刻她不是孤身一人。 蜡烛燃了一夜,早就灭了,可落笙依旧舍不得放下那一点点的蜡。 与初升的阳光相比,这蜡烛微弱的光真的不算什么,可在落笙的心里却是异常的重,莫名带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两人收拾了一番,一同下了高楼,小将军说要送落笙回去,落笙欣然答应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即便是沉默,也是无声胜有声。 昨日的一晚没睡,落笙累极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夜里更深露重,又是极寒天,恐落笙着凉,昨夜小将军褪下外衣披在了落笙身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取下,莫名的有些显眼,路过的人皆是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落笙也没有太在意,安静的往前走着,一双明眸没有一点光亮。 小将军走在离落笙不远的地方,怕给落笙惹来闲言碎语,刻意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落笙,从昨晚到今晨,他出现在了落笙最需要人的时候。 两人自长明宫门口分别,直到看到落笙进了宫,小将军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没过多久,落笙小跑着出来,毫不犹豫的抱了抱小将军,许久之后才松开了手。 “谢谢你!” 落笙轻笑道,眼中亮晶晶的。 “不客气,好好休息,臣先告退了。” 小将军缓缓道,作势伏了伏身,转身离开了长明宫的宫门。 “好” 落笙温柔道,一直目送着小将军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小将军的身影,落笙才转身缓缓往宫门口走去,一路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频频走神,不小心撞到了人,落笙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抬脚进了冷清的长明宫里,许久都没有再出来过了。 落笙径自穿过院子里,抬脚走进了屋子,缓缓在床榻上躺下。 不久后,有人轻手轻脚进了屋子,在床榻边上坐下,眼眸复杂极了。 落笙一觉睡了很久,直至天黑才醒来,刚坐起身来,便迎面覆来了一个吻,意乱情迷、如痴如醉、难舍难分,可自始至终,落笙都没有一点反应。 眼中也没有丝毫光亮,面上平静极了,整个人既不沉迷,也没有一点反应。 “再继续下去,我们之间,就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霍时锦忽的栖身而上,落笙始终都是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模样。 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即便是情到深处,即便是欲念上头,即便是身体已经起了反应,霍时锦还是停下了动作。 看着落笙毫无光亮的眼眸,终是什么都没说,缓缓在落笙身边躺下,一点一点的抱紧了落笙,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落笙轻轻的挣扎着,可霍时锦抱的很紧。 落笙无奈极了,抬手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脸,一瞬间霍时锦便松开了她。 落笙缓缓起身,出了屋子里,用了晚膳后,就躺在院子的躺椅上,静静的看着漫天的星星。 落笙的心里思绪万千,也压了很多很多的事,有不敢说的、也有开不了口的。 对于霍时锦,她真的很累,如今继不继续已经由不得她了,除了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就是听天由命、听之任之。 今晚的星星很亮,却没有昨晚的蜡烛亮,或许是身边的人不一样了吧! 天上的星星永远都不属于她,可那一小截蜡烛永远只属于她,或许这就是霍时锦与小将军不一样的地方吧! 落笙静静的看着星星,不禁有些出神,直到暖和的锦裘轻浅覆在她身上,她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即便是不看,她也知道是谁,因为她真的太了解他了。 这件锦裘一共覆在了她身上三次。 一次是初识在听雨楼的屋门口,一次是逃避敌军在听雨楼里、那件掉了无数次的被称做外衣的锦裘,最后一次就是现在、在长明宫的漫天星空下。 落笙依旧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从始至终没有看过霍时锦一眼,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却能操纵得了自己。 面上平静极了,眼中也毫无波澜,那一刻她身上透着与夜色一样的寒意,悄无声息、若隐若现。 “昨晚,去哪了?” 许久之后,霍时锦主动开口道,蹲下身子替落笙暖起了手。 “高楼!” 落笙坦言道,脸上看不出神色。 “怎么忽的想起来去那了?” 温柔的声线下,藏着无数的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无知,而造就成无法挽回的失去。 第127章 刺痛 “因为那风景好啊,我们就着景儿做了一夜呢!” 落笙忽然轻笑道,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主动开过口,将所有的痛都藏于无尽的夜色里。 许久之后,霍时锦抱起落笙回了屋子,一路上落笙都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霍时锦要做什么。 屋子里,霍时锦将落笙轻轻放在床榻之上,颤抖着手扒开了她衣裙的一角,露出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吻痕,那一瞬里空气安静的可怕。 许久之后,霍时锦缓缓合上了衣裙,只神色复杂的看了落笙一眼,便一言不发、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屋子里。 “为何总学不会死心呢?” 看着霍时锦离开的背影,落笙喃喃自语道。 她笃定霍时锦不会知道真相,就凭霍时锦的性子,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 她苦心谋划这一切,不惜忍着痛,也要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霍时锦死心。 其实霍时锦睡着以后,决定去用晚膳之前,落笙去了一趟内殿。 叫了葙儿进来,两人掐了半天,才有了这些痕迹,才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之所以坐在院子里,是因为吹着风能让她时刻保持着清醒,能让她清醒着面对他、不会心软,也能适当的减少些身上的疼。 她一直在等霍时锦主动开口,以她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他一定会问那些话,所以落笙推测过了,也一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看着窗外的夜色,落笙拉过了一旁的被子,将被子缓缓的盖在了头上,躲在被子里偷偷落泪。 许久之后,才缓缓的进入梦乡,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清晨,落笙微微转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时有些失神,许久之后才唤了葙儿进来。 梳洗打扮了一番,用过了早膳,落笙就在葙儿的搀扶下出门了。 两人离开了屋子里,慢慢的穿过了院子,缓缓向着宫门口走去,踏过宫门口的一瞬间。 落笙无意间的一瞥,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霍时锦,那一刻她心疼坏了。 缓缓蹲下身子抚了抚霍时锦的脸,这样冷的天气、在屋外坐了一夜。 落笙甚至想都不敢想,这一晚他又是怎么过的呢? “葙儿,送陛下去正阳宫,告知皇后娘娘一声。” 许久之后,落笙缓缓吩咐道,看着霍时锦的脸,心口撕心裂肺的痛。 “是” 葙儿领命,小心的搀扶着霍时锦离开了长明宫,向着正阳宫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落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太后住的安宁宫里,落笙缓缓跪下、磕头,抬手端起一旁的茶举过头顶,递给高位上闭目养神的太后。 “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请太后娘娘喝茶。” 落笙缓缓道,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模样。 端了许久的茶,也不见人来接,落笙缓缓的抬眸看过去,只见太后气定神闲、闭目养神的模样。 即便是手被烫得通红,也置若罔闻、置之不理,那一刻,落笙恨不能将茶摔太后脸上。 “请太后娘娘喝茶!” 看着霍时锦的面子上,落笙又一次低头道。 “嗯” 这一次太后接过了茶,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就轻轻的放下了。 落笙毫不犹豫收回了手,不动声色的揉了揉,等着太后开口。 许久之后,太后都没有再开口,又是一副闭目养神、气定神闲的样子。 太后一直不松口,落笙便只能跪下去,即便是不情不愿也要跪下去。 许久之后,小将军看不下去了,替落笙主动开了口。 “太后娘娘,差不多够了,陛下知道了,该生您气了,不值得。” 小将军看了看落笙,缓缓道。 “怎么,这嫣国如今轮得到你做主了?你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用得着你来对哀家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吗?” 太后不悦道,眸中满是不满。 “臣,不敢!请太后娘娘恕罪,饶了皇贵妃娘娘吧!” 小将军缓缓下跪、磕头,诚恳的开口道。 “怎么,你们俩有私情,你这么维护她?” 太后嘲讽道,眼中满是不屑。 “臣与娘娘素未谋面,更是清清白白,绝无私情,请太后娘娘明查!” 小将军缓缓磕头,极力辩解道。 “哦,那便说说,你这般维护笙皇贵妃的理由吧!” 太后冷声道,眼中满是戏谑。 “回太后娘娘,臣并非是维护皇贵妃娘娘,而是担心太后娘娘与陛下之间因为娘娘而生嫌隙,不值当才出言顶撞,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小将军认真道,言词间皆是对落笙的维护。 “放肆,哀家与陛下的关系,也是你能妄议的?来人啊,将言将军拖出去,重责五十大板。” 太后怒极反笑道,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是” 宫人领命,将人带了下去。 “等等!” 一旁沉默的落笙,主动开口道。 “太后娘娘恕罪,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无论怎么罚妾身都绝无怨言,太后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能否饶了将军?妾身愿意领一切责罚,绝不敢有半句怨言,求太后娘娘高抬贵手,放将军一条生路!妾身斗胆谢过娘娘了,今日之恩,他日必当双倍奉还,以后定以太后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落笙一口气说了很多,总而言之,就是想保小将军一命。 五十大板会要了他的命的,更何况小将军曾经帮过她,她不能见死不救、置之不理。 “你?怎么,都这样了,还没有私情?” 太后冷笑道,在她眼里,众生皆是蝼蚁,不值一提。 “太后娘娘明查,私情,绝对没有。” 落笙缓缓道,头磕了一个又一个,膝盖也跪得深疼。 “好了,哀家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这样吧,你现在出去跪着,跪到哀家满意为止,哀家就立即放了他,怎么样?” 太后冷笑道,整个人散发着寒气。 “谢太后娘娘开恩,妾身定当感激不尽。” 落笙缓缓磕头道,看了看小将军,毫不犹豫出了屋子。 脚步在院子里停下,扑通一声缓缓跪下,对着屋门的方向径直跪了下去。 落笙一直跪了很久,不知不觉中从烈日当空、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跪到了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期间她没有一刻停下,无论如何,即便她今日死在这里,她也要保住小将军的命。 大雨一点点的打在她身上,渐渐淋湿了她身上薄薄的衣裙,寒风一吹她便控制不住的打颤。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过,她知道她若放弃了,小将军就真的死了。 第128章 情感危机 即便周遭倾盆大雨、电闪雷鸣,落笙仍旧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即便浑身冰冷刺骨,她也将背脊挺得笔直。 落笙在院子里跪了整整大半天,没过多久以后,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把黄油纸伞,那一刻落笙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希望。 许久之后,落笙缓缓的抬起了握成拳的手,毫不犹豫、用力的打掉了黄油纸伞,一瞬间大雨倾盆、泪如雨下。 “太后娘娘要的是一个规规矩矩、逆来顺受的人,可妾身生来便是这样一副模样、注定做不了那样的孝顺媳妇,还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落笙缓缓道,眸中毫无波澜。 可霍时锦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跪了下来,笔挺的跪在落笙的身边。 两人就那样肩并肩跪着,大雨一瞬间倾盆而下,直直淋湿了两人身上的衣裳与发梢。 “霍时锦,你真的就那么下贱吗?真的就非我不可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别的男人下跪,我不惜一切只是为了让他活命!” 落笙声嘶力竭道,泪水混着雨水一点点流进嘴里,蔓延开来的一瞬间苦涩极了。 霍时锦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眸光不自觉的暗了暗,脸色一瞬间惨白至极。 跪了许久以后,在雨水冰冷的浇灌下,撑不住倒下了,许久都没有再醒来过。 落笙看着忽然倒下的霍时锦,脸色瞬间被吓的惨白,心都不自觉慢了一拍。 缓缓抬手抱住了霍时锦,将他放在自己温暖的怀里,指尖触碰到脸颊的瞬间,指尖的肌肤被滚烫狠狠的灼烧着。 “葙儿!” 落笙大声喊道,一瞬间泪如雨下。 “娘娘!” 葙儿回应道,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接过了昏迷不醒的霍时锦。 “将陛下送去正阳宫,找太医给他看看,快去!” 落笙沉声吩咐道,将霍时锦交给了葙儿。 “还有,告诉皇后娘娘,这些天就不要让陛下出宫了,无论如何都要将陛下拦在正阳宫里,就说是本宫说的。” 落笙补充道,抚了抚霍时锦滚烫的脸庞。 “是,娘娘保重!” 说罢,小心的搀扶着霍时锦离开了安宁宫。 “会的。” 落笙回应着葙儿的话,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雨里,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一连跪了三四天,太后才松了口,叫人放了她们。 落笙缓缓起身,进了屋子磕头谢恩,转身离开了安宁宫。 在无人的角落里,落笙缓缓停下脚步,整个人疲惫极了。 人也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什么东西,许久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只能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 “娘娘,臣送你吧!” 小将军看了看落笙,一脸心疼道。 “不必了!” 落笙不想再连累小将军了,所以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娘娘,臣得罪了!” 说罢,小将军一把抱起了落笙,将落笙送回了长明宫里。 一路上,落笙都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 。 迷迷糊糊间,就昏睡了过去,彻底没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以后了,睡梦中落笙微微转醒,缓缓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睛。 细看着周围渐渐熟悉的环境,落笙的眼眸里满是茫然,许久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该吃药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渐渐拉回了落笙的思绪,落笙习惯性的抬眸看去。 缓缓喂来的一勺药,落笙不自觉的张嘴接住了,苦味一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落笙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汤药苦到舌头都麻了,再不愿意喝第二口了。 从前没有味觉,怎么喝都没有感觉,如今是一点都下不了嘴。 等喂过来第二口的时候,落笙缓缓的偏开了头,因为药劲悄悄的龇牙咧嘴。 霍时锦早就猜到她会那样做了,将药全都一口气倒进了嘴里,缓缓向着落笙的红唇靠近吻去。 一个带着苦味的吻,让落笙渐渐着了迷,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魂牵梦萦。 直到药全都被落笙咽了下去,霍时锦才慢慢抽身离开,却被落笙反扑到了床榻上,主动凑着红唇吻了上去。 一个带着侵略性的吻,渐渐带起了两个人的情欲,让两人一点点的沉迷其中。 意乱情迷间,霍时锦栖身而上,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如痴如醉……。 情到深处时,两人褪下衣裳,一点点的交合在了一起,一切发生的都那么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也让人意想不到、意料之外。 清晨,落笙微微转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细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回头的瞬间无意间看到身侧的人儿,一切都美好极了。 落笙缓缓起身下床,穿戴整齐、梳妆打扮,抬脚出了屋子、去内殿用早膳。 用完早膳已经快晌午了,烈日当空、艳阳高照,落笙躺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那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看着刺眼的阳光,落笙渐渐有些恍惚,一切好像做梦一样,让人一点都意想不到。 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却绝口不提那晚的事。 除了必要的上下朝,霍时锦几乎都在长明宫里,每天大把的时间陪着落笙。 霍时锦的陪伴和照顾,也让落笙觉得很安心,甚至比从前更依赖他了。 落笙贪恋这一份美好,也很满足现在的日子和人,大多数的时候心情都会很好。 在皇室、在深宫里这样的地方,能跟霍时锦就这样厮守一生,已经是很幸运的存在了。 她不奢求霍时锦心里只有她,她只希望他能多给她些时间,多陪陪她、来看看她就好,她亦不会争风吃醋。 两人的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可霍时锦毕竟是帝王,不可能无时无刻的陪在她身边,许多国家上的大事都等着他去处理。 所以陪着落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几乎几天都见不了面。 刚开始还好、落笙还不觉得什么,可时间一长、霍时锦许久许久都来不了一次长明宫,落笙也会厌烦了这样的日子、对霍时锦爱搭不理的,逐渐投入到了自己的生活里,两个人也渐渐没有了交集。 太后娘娘如今回了嫣国皇宫,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肯定是免不了的,尹悠吟和落笙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宫里的事情很多,太后又看得很细,尹悠吟一个人管不过来,所以就将一半的打理权,交给了宫里还算清闲的落笙,所以落笙的日子也忙得不可开交,加上几个孩子每天几乎忙得是脚不沾地。 霍时锦日理万机,落笙又忙忙碌碌,两个人也就越走越远了。 即便是感情破裂,她们也没时间去处理,只能放在那里,一天拖一天,渐渐的越来越严重。 两人又都不上心,渐渐的就散了,即便是在一个皇宫里,也几乎是没有了交集。 除了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两人的身份必须要出面,其他时候几乎都不会见面,更别提是说话了。 第129章 太后的算计 这些年来,宫里进了不少女人,又是明争又是暗斗的,还有数不清的忙忙碌碌,落笙整天几乎是疲惫又倦怠,很累很累、很忙很忙。 即便是霍时锦已经许久没来了,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留意,每天睁开眼就是处理不完的事,每晚闭上眼睛也是处理不完的事。 与霍时锦的感情让她心力交瘁、劳心劳力,渐渐的她也坚持不下去了,便任由它那样去了,整颗心都放在处理不完的事情上,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另一边的霍时锦,情况就更糟糕了,国事和奏折的批改、战事和边关的战况、百姓的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后宫妃嫔的安抚和拉拢、大臣们的暗流汹涌和争夺、太后每日的请安和孝顺、对落笙的感情和醋意、时常要去看孩子们…… 。 许多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朝中也没有什么可信的人,唯一能信的席杬礼前些年又请旨去了战场,到如今五六年了都没有回来过。 嫣国如今四面楚歌、人人喊打,王公大臣们的弹劾和暗杀将朝中还算忠诚的人已经赶尽杀绝了,每次去长明宫都见不到落笙,她几乎住在了正阳宫里,即便他去正阳宫看她,她甚至比他还要忙…… 霍时锦的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的,家国大事、个人情感、边境战事,几乎处理的都一团糟,日子过得也是一团乱。 他一次次哄落笙,可落笙是一点时间都没有,他又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慢慢陪着落笙吵吵闹闹,她也从未有一次来看过他,渐渐的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为了让那女子更优秀些,太后派了小将军去教那女子射箭、骑马、武术,小将军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每个人都生活都渐渐上了正轨,也很少会有交集了,几乎都是碰不到面的。 落笙和尹悠吟两个人,几乎整天都跟在太后身后跑,举办、参与大大小小的宴席,还有宫里上上下下的事。 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很多事都是有商有量的,因为事情多、落笙也就此住在了正阳宫里,两人几乎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就别提多好了。 今日陪着太后用过午膳,太后就说想去看看那女子的学术情况,一众人跟随着太后向着演武场走去,烈日当空、艳阳高照,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一众人坐在高台上,看着小将军和那女子的教学,众人皆觉得两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可只有落笙和尹悠吟不那么觉得。 落笙站在小将军的立场上看,那女子如今进了宫便是出不去了,可以算得上是霍时锦的女人。 另一方面,那女子心机太重了,不适合小将军这样温柔的人,即便是在一起了也注定不会长久的。 可以看得出来小将军安于现状,而那女子却是想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两人都性格与志向也大不相同,在一起久了会让两个人觉得疲倦。 志趣不相投、相谈也不甚欢,除了容貌般配、其余的都不合适,如若真的要在一起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时间长了情也会戛然而止,就像如今的她与霍时锦一样。 而尹悠吟则是站在了那女子的立场上看,那女子分明有意中人,不会再喜欢上别人的,即便是在一起了也是将就。 另一方面,那女子想要的野心,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不会为了所谓的情爱放弃,只能算得上是一厢情愿、爱而不得。 两人没有爱做基础,也不会那走得长远的,即便是要培养感情,也需要特别长的时间,而且也不一定就会有情。 如若没有爱,将就在一起,那样的日子便是互相折磨,耽误彼此的时间。 所以她们都觉得不合适,而一众人只看到了表面,终归是不如女子细心。 强扭的瓜不甜,这一点落笙明白 ,尹悠吟也明白,所以她们才能以过来人的角度,去看待两人的关系和适配。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演武场里小将军非常细心的教那女子射箭,女子也是个聪明人、学东西学的很快,不懂的地方小将军都会亲身示范,也会根据差距一点点的调整那女子的姿势,争取达到最好的效果与维度,一些容易出错的地方也会手把手的教。 那女子也是个勤学苦练的人,只短短个把月就已经将别的地方,学得差不多了,就是因为力道不够,学起箭来难一些、慢一些。 但也比寻常人做的够好了,女子的射箭学的很好,只是因为自身而差一点力道,拉弓没力气、射箭却是极好的。 那女子也学的很用心,大部分都已经掌握的很好了,只这两天就能练到这个程度,已经超越了演武场上的很多人了。 许久之后,两人停下教学,缓缓来到太后面前,行礼问安、下跪磕头道。 举手投足之间,那女子都是大家闺秀、仪态大方的模样,那份柔和与小将军的刚毅相互衬托,恰到好处极了、成了极鲜明的比对。 众人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忍不住向太后举荐道,却被太后一口回绝了。 想来太后也看出了那女子的心思,也很满意那女子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举手投足间皆是对那女子的维护,在外人眼里也是极喜欢的存在。 明知道太后看上了那女子,却要为她另寻姻缘,为她二人请旨赐婚。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在逼着太后暗下决策,亲自降旨与陛下册立后妃,将那女子迫不及待的收入后宫。 如今太后亲自回拒了这亲事,众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时间久了慢慢的也就过去了,谁还会记得如今的这桩美谈? 太后多聪明的一个女人啊,知道陛下如今日理万机、焦头烂额,知道如今的景国日渐强盛,随时都有可能攻打如今的嫣国,所以即便是心里如何再想,也还是压下了这门亲事,将那女子不动声色的留在自己和陛下的身边。 当嫣国不再需要景国的支持的时候,就会立即撤掉皇后的封号,将其贬入冷宫自生自灭。 等朝堂上的风波一过,就会立那女子为皇后,将其培养成傀儡皇后,独掌两国的权势。 至于霍时锦,即便是顾念母子情分,他也不会将她怎么样的,无非就是两人闹的难看些,断了明面上那层母子关系。 就凭她如今的身份,即便是没了霍时锦,她依旧会过得很好,她手里的权势与人脉,也已然超过了如今的霍时锦,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扶持一个听话的皇帝上去,坐拥天下后半生,无论这算盘怎么打都不会错的。 第130章 太后的宠爱 很多人便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愿意对太后俯首称臣。 众人皆知霍时锦没有实权,即便是将来怎么样,也护不住他们自己。 为了自己的后路谋划,其实他们一早就站好了队伍,这么多年来初衷始终未曾变过。 既然太后都开口了,他们自也说不了什么,只能默默的退到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 太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众人,心里的火气忍到了极致,本来今日就是好心来看看,没想到莫名受了一肚子的火气,脸上别提多糟糕了,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察言观色、等着发话了。 “参见太后娘娘,谢太后娘娘抬爱,愿意来看看臣女,臣女感激不尽!” 那女子行至殿前,缓缓开口道。 “平身吧!” 看着那女子进退有度,太后心情不错,面上显露着笑意盈盈的模样。 “谢太后娘娘恩典!” 那女子缓缓起身,小将军也缓缓起身。 “太后娘娘,演武场今晚有表演,太后娘娘不妨今晚移驾演武场来看看,臣女也会尽力让娘娘满意。” 那女子巧笑嫣然道,仪态大方、谦卑有礼。 “好好好,哀家一定来看看。” 太后欣然答应道,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谢太后娘娘!” 那女子高兴道,躬身行礼。 不久后,两人又继续回去练习射箭了,太后娘娘又坐了一会儿,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提前离开。 众人也跟在太后身后离开了演武场,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落笙和尹悠吟没分开,一起去了正阳宫里,宫里一大堆的事情都没人处理,而她们又要时常紧跟太后,事情本来也不多的,又因为一拖再拖累积起来,就渐渐的处理不完了。 一般只要太后那边没什么事情,她们就会去正阳宫里,处理堆积起来的事情。 现在不去处理完,晚上又要陪太后去看表演,一拖再拖,那要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两人有条不紊的处理了半晌,想着晚上有事就早早的梳妆打扮了一番,仔细的检查、收纳了一遍今日的事,收拾好了两人手里的事情,吩咐宫人传了晚膳进来,两人就不慌不忙的用起了晚膳来。 吃了没一会儿,霍时锦就来了,三人便坐下一起吃了。 中途谁也没有开口,气氛安静极了,自顾自吃着自己眼前的饭,没有一点不寻常的表现。 尤其是落笙,一整个平静极了,该干嘛干嘛,而尹悠吟却觉得奇怪,时不时的观察着两人的反应,一顿饭吃的压抑极了。 三人用过晚膳以后,坐着吹了一会儿风,便不约而同去了演武场。 去的时候人挺多的,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之景象,热热闹闹、欢天喜地极了。 三人向着高台而去,弯腰向太后的方向行礼,随后各自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落笙本不愿意来的,本来事就多而且人也累,巴不得能多休息一会是一会,而且太后本就不是很喜欢她,她也不能上赶着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可太后为了给那女子捧人场,下了死旨全宫上上下下,不死不残的都要到演武场 ,即便是坐也要坐完那一会儿。 落笙不想惹是生非,也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尹悠吟过来了,反正也要不了她的命,看就看吧! 这边吵吵闹闹的也让人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给太后一个面子,无论再不愿意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 落笙收起目光散漫的喝着茶,整个人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的往台下看一眼,时间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不得不说表演是真的精彩,还大费周章的请了戏班子做开场,可见一会儿的表演也不会太差的,落笙面上虽没什么兴致,但却格外的好奇。 她不知道那女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她心里清楚这场表演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凭那女子人尽皆知的心思和霍时锦,她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总会想方设法的博霍时锦的眼球的。 对于这一点,落笙也并未觉得有什么,霍时锦的心长在他身上,即便是她有心想管也管不了,哪怕是有些许的吃味,她也会悄声藏在心里,不会不顾身份的显露出来。 太后如今已经对她很不满了,她日后若是还想要过好日子,就必须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争取不在太后和霍时锦面前晃悠。 否则那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即便是个铁人都会撑不住,更何况她一个没有权势不能自保的人呢? 即便没有太后的从中作梗,后宫里的那些不择手段的女人,也会将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的。 她们的手段未必就比太后好多少,即便她能逃得过第一次也逃不过第二次,更何况她还有孩子们这个软肋,早晚有一天她会被她们挫骨扬灰的。 为了更好的自保,除了远离霍时锦,便是对太后唯恐避之不及,做一个表面上乖巧懂事、老实听话的人。 无论怎么样,保全自己和孩子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所以她不会主动惹事,即便是太后再不喜欢她,她也会笑脸相迎。 等和亲公主进了皇宫,她会想方设法促成谈和,然后一点点的脱离所有人的生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离开皇宫之前,她也会托公主照顾几个孩子,她知道她带不走孩子的。 霍时锦也不会让她带走孩子,除了让孩子们过得好一些,她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等她真正离开皇宫的时候,她就真的不再是她们的母亲了,她会隐姓埋名过寻常人的生活,于孩子可能这一生她们都永别了。 一想到这里,落笙的眸光不自觉暗了暗,悄声看向了霍时锦的方向。 想要全身而退,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可她没得选。 从进宫那一刻,从爱上霍时锦那时起,从生下孩子那一刻起,就注定好了她的选择,也只能得此解法。 想要离开,她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也要放弃一些重要的人。 即便是再舍不得,也要毫不犹豫的放弃,否则等着她的就只有无尽的冷清了。 想法永远都是美好的,美好的像梦一样,如梦幻泡影顷刻间就能消失。 落笙考虑好了一切,却没有想过那颗造就一切的心,无论如何心永远是不受控制的。 即便是放下了,能爱上一次的人,也能爱上第二次,很多东西都由心不由己。 即便是离开了皇宫,也依旧还是会主动走回来,因为爱你的人永远不舍的你受到伤害,永远不舍的你孤身一人,总想给你最好的。 很多年以后,当被信任的人再一次送进宫里,她的生活也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世间万般苦,半点不由人,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时候她才发现,很多事情是不能轻易做选择的,一旦做了选择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只有失去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第131章 记忆 落笙缓缓收起了眸光,抬眸漫不经心的看着台下,专心致志的看起了精彩的表演。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两道眸光同时看向了她,一道带着思念,一道带着深情,似爱又不似爱。 不得不说宫里真的非常重视这场表演啊,几乎将宫里骑射好的人都召集起来了,每个人都大显身手、各显其能。 看得太后连连称赞、赞不绝口,太后出手也是极阔绰、大度的,大多数人都得了非常丰厚的赏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意。 表演的中途还有一飞冲天的烟火,非常的五光十色、绚丽夺目,小孩儿追追打打、嬉戏打闹,大人们沉溺的看着孩子、看着所爱之人,那场面真的是一幅幸福、美满的美景啊! 唯独落笙融入不了那幅美景,看着那些绚丽夺目的烟火,不自觉落下一滴晶莹的清泪来,整个人惊慌失措、躲躲闪闪。 没人会知道在这样的热闹里,落笙为什么会泪流满面,也没人注意得到她身侧紧握住,死死不放的手。 只有一直看着落笙的霍时锦注意到了,也只有他知道落笙为什么会害怕、会哭,她又陷在过去里不可自拔了。 不多时,霍时锦利落的起身,抬脚径自穿过人群,想都没想抬手替落笙捂住了耳朵,他知道那一刻落笙需要一片安静,一片远离热闹之外的安静。 霍时锦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的替落笙捂住耳朵,安静的陪在脆弱的她身边。 落笙看着漫天的烟火,整个人紧张又恐慌,直到感觉到耳边传来的温热,才渐渐平复下心绪来。 她没有抬眸,因为她知道是谁,只是静静的看着烟火,一遍又一遍,就跟那一年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从前她是不怕烟火的,甚至很喜欢看漫天绚丽的烟火,每每烟火升空四射看来,她都会不自觉的很开心。 可后来啊,她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敢,她以为此生都与那美好绝缘了,却不想有生之年还会有这样的勇气,还能直视那样绚丽多姿的美景…… (因为……,因为他还是他……。) (因为在她身边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因为她始终都相信他!) (因为一句空口无凭,他真的保护了她半辈子。) (他始终都记得她,只是再没有再靠近过她了。) (小傻子,谢谢你!) (霍时锦,谢谢你!) 落笙缓缓在心里默念道,抬手紧了紧耳边的那双手,那一刻,她好像真的不害怕了。 曾经害怕过无数次的东西 忽然间就不害怕了,不是因为她勇敢,而是因为她身边有霍时锦,有那个知道她所有不堪的人…… 那一年,她真的好高兴啊,许久都没有过的高兴。 她迎着漫天绚丽的烟火,穿着漂亮又华丽的小裙子,满心欢喜、兴高采烈的去见她,那一天是沈府大小姐的生辰啊! 那时的父亲多宠爱她啊,为她放了一整夜的烟火,那晚烟火的绚烂和不自觉的笑意,让她一生都没有再忘记过了,那一晚她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带着精致的礼物去见那个女人,一路上她笑得多开心啊,为此还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坏了一直护在怀里的礼物。 那一刻她哭了好久好久,那是她第一次那么用心为她准备礼物,她坚强又乐观的从地上爬起来,擦干了眼角的泪带着笑意去见她。 她傻傻的以为那个女人会心疼她,会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给她吹一吹,会伸手轻轻的替她抚一抚额间的碎发,可…… 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头破血流,有的只是无尽的谩骂,有的只是许多许多,数不尽的耳光,有的只是一张毁容的脸,有的只是两只听不见的耳朵,有的只是开不了的口,有的只是看不见的眼睛。 有的只是一身的伤痕,有的只是四肢筋骨寸断,有的只是千疮百孔的心,有的只是残破不堪的身体,有的只是再也没有光的眼睛,有的只是遍体鳞伤的自己…… 有的只是大雪纷飞里怎么睡也睡不着的夜晚,有的只是烈日当空下晒的皮开肉绽的晌午,有的只是倾盆大雨下奄奄一息的清晨,有的只是寒风刺骨里怎么也浮不上来的自己,有的只是暗无天日里那馊的不能再馊的饭菜。 有的只是那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里亘古不变的折磨,有的只是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打压与摧毁,有的只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万念俱灰,有的只是宠爱、关心与慈祥、温柔的苦苦挣扎。 有的只是奄奄一息、苟且偷生的自己,有的只是如蚁虫般撕咬、啃噬的蛊,有的只是那一场自以为是会解脱的熊熊大火…… 那一年里,闭上眼睛是黑暗,睁开眼睛是漆黑,白天与黑夜也没什么区别。 生与死在她眼里,早已经没有区别了,活由不得她、死也由不得她,能由得她的只有坚定的活着。 她熬过了万般的折磨和苦难,却怎么也熬不过小傻子的死,她接受不了他活生生的死在她眼前。 小傻子死的那一天,她没了所有的坚强,有的只有脆弱和破碎。 小傻子食言了,可她不能食言,所以啊她去找他了。 小傻子答应她会保护她一辈子,而她答应小傻子一辈子陪着他,后来啊她们都食言了,都成了彼此心里最痛的存在。 小傻子没能保护她一辈子,早早的离她而去了,保护她、陪着她的时间很短,保护了她五岁那一年。 她也没能陪着他一辈子,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她眼前,她却因为恩情和责任而活着,只陪了他一年。 她知道小傻子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所以她强撑着身体为他守完了头七,最后一天的夜里她毫不犹豫随着他而去,那一刻沈兰星永远都陪在小傻子的身边了,她们再也不会再分开了。 直到她出现在大蓿皇宫里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求死的念头了,她发誓会还了父皇和母后的恩情,她会干干净净的随着他而去,在这世间她只想欠着小傻子,不想欠着别人。 父皇决定册封她为公主的那一天,她苦苦哀求父皇给她一点时间,她答应父皇如果三年后她还是没有找到小傻子,她就乖乖回到大蓿做个称职的公主,一生只为了大蓿和子民而活着。 离开大蓿的第一年,她毫不犹豫去了沈家,碰巧赶上了沈家办喜事,她知道沈家只有两个孩子,所以她猜测是哥哥要娶亲了。 第132章 完整记忆 那一刻她是真的高兴,虽然她与哥哥素未谋面,可她很喜欢这个哥哥。 没有人知道她曾见过哥哥,许多年前的大街上,有一个小哥哥给了她一串糖葫芦,那个味道她至今都记得很甜很甜。 小哥哥将糖葫芦给了她就离开了,她很感激他悄悄的跟着小哥哥回了家,碰巧见到了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爹爹,她悄悄的躲了起来,那一刻她才知道哥哥是私生子,是爹爹在外偷情所生下来的孩子。 她在门外看了许久才心不在焉的回了家,她其实很早就知道了爹爹不爱娘亲,只是因为家族联姻而迫不得已在了一起,在那个年代里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 她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她希望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只要她的身边还有小傻子,她便不会在乎他们分开还是和离。 爹爹能找到自己所爱之人是好事,她也希望娘亲能寻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所以这个秘密在她心里藏了许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却独独告诉了小傻子,因为她相信他不会说出去。 再一次见到哥哥他好像成熟了许多,可即便是娶亲哥哥也没有很高兴,那一刻她在哥哥身上看到了很多的身不由己,也看到了自己曾经身不由己的影子,她想要帮帮哥哥至少能让他开心一点,也算是她这个做妹妹的的新婚贺礼吧! 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帮,直到她无意间看到了身穿嫁衣的尹悠吟,那一刻她看到哥哥的眼睛亮了,她便知道想帮哥哥的机会来了。 她在人群里看戏,许久之后又离开了,趁着人都在看戏,她进了内院找起了人来,无论如何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了,能找到人她就带他一起走,找不到她也必须要离开。 离开之前她将两样东西藏在了树下,只有她知道那两样东西是什么,想到这里落笙的眸光不由得黯了黯。 一样是从前她贴身的簪子,还有一样是小傻子给她的玉佩,那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可他却在他们认识那一天毫不犹豫给了她,自此再也没有要回去过了。 她用簪子在玉佩上刻了几个小字,原话是此生沈兰星只做他的妻,永远不会反悔。 她用手帕将两样东西包好,放进了找来的木盒子里,将东西小心翼翼的埋进了土里,许久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她知道只要小傻子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沈府里找她,就一定能看到她留下来的东西,她也没有时间等他了。 离开之前,婚场那边发生了大事,她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只见到了大火里的哥哥,就像那一年的自己一样,沈家的两个孩子都死在了大火里,从此消失在了人海茫茫里。 她难过极了,她从未因为他的存在,而恨过他。 最后的最后,她决定帮哥哥保护好爱的人,就将昏迷的尹悠吟给带走了,自此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哥哥的消息了。 安置好了尹悠吟以后,她离开了那个地方,于她而言那个地方只有痛苦。 从前小傻子说想四处看看,所以她带着小傻子的心愿,踏遍了黄沙海洋、五湖四海、崇山峻岭。 很快三年时间就到了,她收拾好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路,碰到了父皇派来接她的人跟着他们回了大蓿,自此之后世间便再也没有沈兰星了,只有心里存有家国大义的康宁公主——落笙 那些年大蓿一直都很安静,不久后却引发了激烈、惨痛的战争,几个哥哥们不得已都上了战场,而落笙很懂战术谋略、只是武功没那么好,她请求父皇让她一同驰聘沙场,她想为大蓿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父皇愣怔良久后,才不得不答应,她跟随几个哥哥们一起去了战场,不知不觉中打了好几场胜仗。 那一刻给她的荣誉,值得让她永生难忘,她决定长久留在战场上。 却不想碰上了席杬礼,她们一样的聪明,在打仗这一方面她们不相上下,这也是她喜欢上席杬礼很重要的一点。 因为他们不相上下,所以仗就越来越难打,耗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连打了好几年。 战事一结束她就跟着席杬礼跑了,其实她跟着席杬礼也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爱,还有就是看上了席杬礼的性格和为人处世、聪明,她觉得与这样的人和亲两人肯定会志趣相投,日子也会过得很好。 以席杬礼的性格,也会比较迁就她,两人远离皇宫、无拘无束,过二人世界,那日子要多好有多好。 而且也能自己做主,过想要的生活,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只可惜席杬礼心里有人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娶她,嘴皮子都磨破了,还不惜离家出走,也没有半点反应。 落笙想到这里,很是无奈极了,许久之后,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什么。 落笙想了许久,整个人震惊不已,连哭都忘了,不自觉朝尹悠吟的方向看去。 好像把自己的记忆都捋直了,很多东西都渐渐清晰了起来,比如忘掉的事、忘掉的人、忘掉的东西…… (席杬礼,他是……) (他是……) (哥哥?) (难怪会觉得眼熟,难怪会不自觉的想要往上靠……) (仔细想来,两人确实是像的。) (可能是这些年变化太大了吧,所以一时也没有想起来。) (要是他当初答应了,不就出大事了吗?) (那当年的情是……) (兄妹之情?) (怎么会把兄妹之情看成男女之情呢?) (这脑子,也真是的!) (把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 落笙缓缓回过神来,感觉像做梦一样,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呢?) (这记忆怎么就完整了呢?) 落笙擦了擦眼角的泪,仔细想了想,还是差了点什么。 为什么五岁前的事,一点都想不起来呢?是她当年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吗?还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既然抹去了她的记忆,肯定是知道了她知道什么。)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留着她呢?) (是不是,她身上有它们想要的东西?) (所以它们忌讳她?) 落笙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大差不差的,不然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杀人不灭口、斩草不除根的理由。 至于是什么东西她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不在她身上,应该是被她藏起来了。 第133章 推测 如果东西还在她手里,不是在破屋子里,就是在沈府,还有曾经她住过的宫殿里。 可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她怎么知道她曾经住在哪里?又怎么会知道东西藏在哪里呢? 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抹去她的记忆呢?它们想要抢东西,难道不应该让她想起来吗? 很有可能东西已经被抢走了,那些人想要她背锅,所以抹去了她的记忆,让那东西彻底无影无踪、下落不明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是不是一旦有人知道东西不在她手里了,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只要那东西下落不明,她就能平安,可她该怎么保证那东西不出现呢? 落笙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藏书阁,找找玉笺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只有找到曾经居住的地方,才能找到那东西的下落,将东西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够有活命的机会。 落笙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很多事情都连到了一起。 还有那个躲在暗处的人,那个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动向的人,也让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她好像一共去过三次暗室,可那个人却一次也没有杀她,是因为她身边有人,还是那个人不是来杀她的? 那天是她太害怕了,觉得是壁画自己在杀人,其实仔细想来,应该是壁画后面有人。 用那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又不光明正大,究竟是想做什么呢?既然是要抢东西,东西下落不明,为什么会对她起了杀心呢? 还是说东西已经在它们手里了,如今出来只是为了斩草除根,可若是斩草除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 直接光明正大,不是一了百了吗?是它们在忌惮她身边的什么东西吗?还是忌惮她身边的人? 落笙仔细想了想,身边的人好像也就那么几个,除了孩子们,除了葙儿,除了尹悠吟,就只剩下小将军,只剩下霍时锦了。 孩子们还太小,不会懂那样的心思,何况她与孩子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葙儿跟在她身边快十年了,以两人之间的交情,应该也不会是她。 以她对尹悠吟的了解,她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不会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 至于霍时锦,她心里不确定,因为他离开她身边实在是太长了,她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的经历,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登帝,所以排除不了嫌疑。 更何况连她都变了,他还是那个他吗? 落笙不自觉看向霍时锦的眼睛,里面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让落笙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有一瞬间落笙的心里不自觉咯噔了一下,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那种感觉让她不敢相信霍时锦。 如果最后发现,连霍时锦都背叛了她,那她活着未免也太可笑了! 落笙缓缓收起眸光,看向了小将军的方向,刚好与他的视线相对。 四目相对间,小将军眼里还未来得及掩藏的情愫,被落笙的眸光一览无余。 落笙不可置信极了,小将军的主动靠近,她并非一点都察觉不到。 可她也只是以为碰巧而已,她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她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 说好听些是一见钟情,其实不过是见色起意,苦心谋划的一场局,一场以色相为诱饵的局,以感情为结果的局。 至少她从未遇见过一见钟情,与霍时锦是日久生情,与席杬礼是利益至上,与小将军是惺惺相惜。 真正的爱是不能忘的,所以她无比知道自己爱谁,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情是什么样子的。 如今仔细的想来,小将军确实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唯利是图,就是有所图谋。 落笙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也不喜欢别人带着目的的接近,任何没有安全感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所以她不会继续沉默下去了,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不然以她如今的处境,会让他丢了性命。 就像那日在安宁宫一样,那样的事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也不愿意看他为她失去性命,无论如何他曾经帮过她。 她从来都是知恩图报的人,除了对小傻子的恩情她还不起了,对于其他人她都不想欠,包括霍时锦的。 在她心里,他们始终是两个人,两份感情也不一样。 她能为他们付出生命,却不奢求他们为她付出生命,这就是落笙心里唯一的一丝干净。 落笙缓缓收起了复杂的眸子,专心致志的看着台下的表演,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看吧! 刚才的一点小插曲,也没影响到落笙什么,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表演之中,没注意到身后投来的复杂的眸光。 表演确实很不错,也是沾了太后的光吧,平日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表演看。 这举办表演的人,肯定是花了一些心思的,将一切都考虑到了,很是细心、周到。 宫里会骑射的人不少,即便是一批一批的上,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怕耽误太后休息,也就没有全都上场了,只是挑了一些骑射极好的人表演,而那女子却是最后压轴出场的。 所以她不上场太后是不会走的,既然太后都不走也就没人敢走了,全都正襟危坐、颔首低眉。 唯独落笙坐的散漫、随意极了,基本上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也很少会为了什么而委屈自己。 而霍时锦看落笙情况好转了,也就抬脚离开了,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落笙自顾自的看着表演,而霍时锦不动声色的看着落笙,这一点两人倒是心照不宣、不谋而合,明面上各看各的,反正谁也不打扰谁。 晚风一吹,便不自觉有些冷了,落笙裹紧了身上的外衣,倒也觉得还好。 她其实不怎么怕冷,怕热倒是真的,稍微热一点就浑身不自在。 落笙轻浅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小口,又缓缓的放下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气度不凡、雍容华贵。 既不敢多吃,也不敢多喝,端着一副空架子。 时不时的往人群中看一眼,复又缓缓的收回了目光,静静的看着台下,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光坐着都觉得累,可能是身体一直没有养好,落下了病根吧! 表演是很精彩,但看久了也会觉得无聊、苦乏,毕竟宫里像这样大大小小的表演,也不少呢! 几乎宴席上都会有,也必不可少,刚开始还觉得有趣,久而久之,便也没什么趣味了。 此时太后那边,即便是累极了,也要强撑着看下去。 好在也等不了多久了,再有几个人就到那女子了,那女子的表演最后压轴,待那女子的表演落幕,戏也是时候该散场了。 第134章 了解 看得久了,落笙也从最初的专心致志,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 落笙真是想不明白,那女子也不是单纯的表演,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大伙人,在这招蚊子不说,还要吹冷风。 直接将两人送一个宫里,该干嘛干嘛不好吗? 这在座的一大伙儿人,各忙各的、各司其职,不是两全其美、互不耽误吗? 直到看到不远处移动的靶子,落笙才渐渐的明白过来,那女子其中的深意。 这果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啊,总想着做一些吸人眼球的事情,大出风头、引人注意。 就那些靶子和笼子里的活物,在场的人之中肯定是不在话下,可那女子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落笙并不是很看好她。 这一点她觉得很奇怪,这样高难度的事情她都没有把握,为什么一定要做呢?就不怕自己丢了面子吗? 既然想要进宫做后妃,面子总不能不在乎吧! 何况现在还这么多的人,一旦传扬出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何必做那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落笙也仔细、认真的观察过了,那女子刚刚分明拉弓都吃力,却要在万众瞩目下大显身手,真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啊! 落笙本来自己也常年练弓,只是自进宫来就没碰过弓了。 后宫里需要的是一个贤良淑德、恭敬谦卑的妃嫔,而不是需要一个驰骋沙场、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所以自进宫以后她便学着温良娴静、安分守己了,将自己所喜爱的东西和本来面目给藏了起来,只有这样她才能静下心来、在后宫里好好的过日子。 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练箭术了,她所有的箭术都是小傻子教的,因为别的对于她来说太复杂了,都不大适合那时候的她,所以他为她选了箭术做为防身。 他说总有一天他会不在她身边的,所以他教会了她自保的本领,那时候她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如今却是慢慢的明白了。 也没想到不久以后,会一语成谶,他真的走了。 她清楚的知道普通的弓箭的力道,也非常确定那女子掌控不了,除非她能借助周围的外力。 直到看到小将军的那一刻,落笙便渐渐的明白了什么,那女子怕是与小将军达成共识了,至于为什么就不好说了。 只是那女子这么做的目的,落笙着实没有想明白,难道只是为了讨太后的欢心吗? 只见那女子频频往霍时锦的方向看去,脸上还不自觉带了点娇羞和笑意,满脸的不好意思与巧笑嫣然,复又偏过了头去做上场前的准备。 落笙细细的猜测道,总不会是想让霍时锦吃醋吧! 她也不怕他一怒之下,将两人拉出去砍了。 若是霍时锦一点都不在意,这面子上能挂得住吗? 落笙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的心思,爱一个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不好吗? 主动开口去问对方,或者大胆的表达爱意,又或者走近对方的生活里,慢慢的占据一个人的心。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到手了,不比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用吗? 只不过那女子的身材真好,前凸后翘、玲珑别致的,嫣国异样的服饰衬得她格外的好看,给人一种冰山美人、冷若冰霜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她与霍时锦是真的般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自从脸被毁容以后,她不自觉少了些自信,总觉得自己很差劲。 以前比不过尹悠吟,如今也比不过这异域美人,只有在跳舞和射箭这两件事情上,她才能找回些丢失的自信,才觉得自己的坚持有意义。 跳舞是她的天赋,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跳舞,因为她跳舞的时候身上有母亲的影子,这件事也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 先帝很多年前很喜欢看她跳舞,总是会时不时的召她进宫来跳舞,而且一跳就是一整宿,即便是一样的舞他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从前的落笙很不明白,如今想来已经能明白了,先帝看得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她身上似曾相识的影子。 可以看得出来先帝很爱她的母亲,这么些年来也一直没有放下过她,总是借着她的影子去怀念当年的母亲,在这一点上她很羡慕母亲。 在皇室这样冰冷、无情的地方,能有一个人将她看得那样重,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她没有母亲那般的幸运,也碰不到像先帝那样好的人,会将她放在心上。 她碰到的只有霍时锦,一个怎么捂都捂不热的人,余生夹杂在后悔与不后悔里。 霍时锦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直接的影响到她的决定,动摇她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 她猜测她母亲也会跳舞,所以她遗传了母亲的天赋,纵使没有学过一日的舞技,却跳得胜过了宫里所有的舞女。 跳舞并非她所愿,也不是她所能坚定的,所以她不喜欢。 可射箭却是,从她第一次拿起弓箭的那一天起,小傻子就看出来了,所有竭尽所能的教她射箭,她也没有辜负他、学的很好。 只是她的手已经很多年没有拿起过弓箭了,也早已忘了当初征战沙场、热血沸腾的感觉,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拿的起弓箭了。 她爱霍时锦爱了十年,也习箭习了十年,在她心里他们一样的重要。 可在喜欢上霍时锦的那一年里,她亲手抛弃了她引以为傲的弓箭,甘愿为他蜗居在深宫里蜗居了十年有余。 她总说小傻子傻,总说霍时锦傻,可她自己才是真的傻。 为了一个从始至终都不属于自己的人,放弃了自己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东西,独自一人远走他乡、远离故土,整整十年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家乡,让父皇等了她许久、最后遗憾报终。 她这一生啊,对得起霍时锦,却对不起所有人。 而霍时锦的一生,对不起所有人,却对得起尹悠吟。 其实有的时候,她们真的很像,连爱人的方式都一样。 她能为了霍时锦放弃所有,他也能为了尹悠吟放弃所有,其实她们之间早就不在一条线上了吧,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死心。 霍时锦永远都不会知道,初遇的那一年她放弃了她的凌云壮志,甘愿做了他的笼中鸟、金丝雀。 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喜欢他,不止十年。 她的喜欢是在他死的那一年开始的,她曾发誓此生非他不嫁,可时至今日她也未曾嫁给过他,可能她们之间真的不合适吧! 她这一生中,喜欢了小傻子十年,喜欢了霍时锦十年,受了一年的折磨,忘了最开始的四年。 远看满满当当、圆圆满满,可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就好像大梦一场空,所有的欢喜都是空欢喜,来时是一张空白的纸,走的时候也已然是一张空白的纸。 没有人知道她对沙场的执着,也没人知道她对霍时锦的喜欢,因为她爱的太小心翼翼了。 深宫大院里,无尽的悲欢离合,宫外始终于她们是两个世界。 第135章 大出风头 落笙缓缓的收起了沉重的目光,看着台下热热闹闹、水泄不通的人群,还有不时响起的赞不绝口的称赞,不知不觉间,又一场表演结束了。 纵是一夜的灯火通明,也遮不住漫天耀眼、夺目的繁星。 许是因为烛火只能亮一会儿,总会有燃尽的那一刻,可星星本身就能自己发光发热,世间角角落落永远都有星辰。 落笙索性没什么事,抬眸看了看漫天的星星,真的好看极了。 许久之后,才收起眸光看向台下,良辰美景、歌舞升平,确实是一番不错的景象啊! 没过多久以后,那女子就一身华服出来了,刚开始拉弓射箭、玩着花样,还能慢慢的应付下来,渐渐的难度系数增大的时间,就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在一旁的小将军反应得快,手把手的教着那女子,两人也配合的默契极了,直接来了一场双人射箭表演,引得人叹为观止、赞不绝口。 周围到处都是热烈的掌声与欢呼雀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纯粹的笑意。 一个个高难度的射箭动作,皆被两人轻而易举的挑战了,现场到处都是满堂彩和欢呼声,一片热热闹闹、欢天喜地之象。 越来越多的人,深觉台上的两人般配,不动声色的小声议论着,深怕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引起不满、小命不保。 台上两人的表演,也让太后赏心悦目,连连称赞、赞不绝口。 可听到周遭的议论声,又冷下了脸来,有种有气都不知道往哪里出的模样,若不是还顾及皇家的颜面,怕是早就让台上的两个人撤下来了。 这件事情确实太欠妥了,一个要嫁入皇室的女子,公然在台上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要别人怎么看?像什么样子? 即便将来不嫁入皇室,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公然在外与人搂搂抱抱,也是极不妥的,怎能不想想后果? 因为这件事情,太后对那女子有些不满意,尤其是那个小将军,面上是极不喜欢,对两人更是眼不见心不烦。 太后的一生生于后宫,也长于后宫,明里暗里都非常的维护皇室的颜面,像那女子那样的事几乎是生平第一次遇见,难免是有些埋怨和不满在心里的。 若那女子还是不知悔改,她也不会将那样的女人留在宫里,被世人诟病、被众人指指点点,她也丢不起那个脸。 这偌大的世间,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想进宫的也不在少数,又不是非她不可。 想到这里,太后朝那女子看了看,又朝尹悠吟的方向看了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说起来她对皇后挺满意的,不管是为人处世上,还是打理宫里的上上下下,容人的气度、端庄贤惠,贤良淑德、钟灵毓秀、蕙质兰心…… 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极满意,尤其是皇后背后的景国势力,也是不可限量、无人能比的。 若是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自己和嫣国、宁国所用,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年的弯路!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想着拉拢皇后,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她回宫的时间太短,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皇后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人畜无害、恭谨谦淑。 虽然皇后的条件很诱人,但若是行差踏错、看错了人,只怕是日后不好掌控啊! 想到这里,太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尹悠吟,多看看总是好的,日后也好放心些。 只见尹悠吟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习惯性的喜怒不形于色,时不时的抬手举着茶杯喝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表演,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母仪天下之风范。 光看尹悠吟的身姿、形态,太后也是极满意的,因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那般模样,轻狂又张扬、不骄不躁。 也很得宁国先帝的盛宠和喜爱,一直独宠了她一人很多年,谁人不说她二人恩爱和睦、举案齐眉? 她是宁国先帝的第三任妻子,先帝的发妻顾皇后因病薨世后,先帝又立了霍时锦的母亲为皇后。 两人成亲后也是极恩爱和睦的,一直到霍时锦出生以前犯了大错,惹得先帝勃然大怒被关了起来,终生关入了死牢里,不许任何人去探视。 除了她与先帝、宫里的几位老人无人知道她的存在,连霍时锦自己也不知道黎皇后的存在,人人皆言霍时锦是她的儿子,但其实真相并非是那样。 听闻黎皇后当年跟随先帝来了大嫣以后,被嫣国刚失去皇后的皇帝一眼就看上了。 先帝偶尔间知道后对这件事情很是不满,对黎皇后和嫣国皇帝这段难以启齿的往事深觉不甚光彩,甚至觉得丢了自己与宁国皇室的脸面,彻底的将黎皇后给冷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不紧不慢的过着,在一个月黑风高、三更半夜的夜晚里,黎皇后与嫣国醉酒的皇帝发生了不可描述、十分羞耻的关系,被第二日清早赶去哄黎皇后的先帝撞了个正着,脸上的面子几乎是再也挂不住了。 先帝非常的宠爱黎皇后,甚至超过了爱顾皇后与她,因为爱所以很是煎熬。 先帝不知道怎么面对黎皇后,也不愿意面对黎皇后,彻底与黎皇后隔绝了开来,两人的关系也一直不温不火。 先帝痛苦极了,整日买醉,许久未曾再没碰过黎皇后。 不久之后,黎皇后与先帝的事情,不知不觉被一点点传开了,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这样的议论声,而且事情愈演愈烈、几乎脍炙人口。 自此之后,黎皇后便不愿意再见人了,整日偷偷的躲在屋子里哭泣,渐渐的便也郁郁寡欢、心思郁结了起来。 嫣帝也为毁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后悔、自责不已,自知无颜去见两人,便一直避着。 一个喝酒买醉,一个不愿见人,一个刻意逃避,让这件事复杂极了。 为了不让心爱之人痛苦,黎皇后从高楼一跃而下,落地的一瞬间血溅三尺,好在被皇帝及时发现了,将人抱回了屋子里,传了太医来诊治。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黎皇后有了身孕,又将这件事情推上了风口浪尖。 黎皇后醒来不久,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以后,因为面对不了先帝而疯了。 因为黎皇后跳楼的行径,先帝愧疚极了,他放下了心里的芥蒂,想着与黎皇后好好的过日子。 没想到刚到就碰到为黎皇后诊治的太医,不经意间就得知了黎皇后有喜的事情,那一刻先帝心有多痛啊!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就会随着时间而过去的,没想到那个孩子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痛苦的离开了黎皇后的屋子,独自默默的去消化着这个消息,许久许久都没有来看过黎皇后。 第136章 真相 而嫣国皇帝就不一样了,因为对黎皇后的愧疚,对这个孩子的责任,他非常细心的照顾着皇后,事事为黎皇后亲力亲为,也渐渐对黎皇后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尤为的心疼黎皇后如今的处境。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了下去,黎皇后也渐渐对皇帝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两人互生爱慕之情,一起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黎皇后依旧痴痴傻傻,可嫣国皇帝一点都不嫌弃,因为他爱黎皇后从来就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身上有他最爱之人的影子,所以他欺骗了黎皇后的感情。 其实也不完全不爱吧,只是比不过他对他亡妻的爱,在他心里终归是亡妻重要一些。 至于孩子,他会顺其自然,也会尊重黎皇后的决定,他会尽自己所能对黎皇后好,余生都会照顾黎皇后,照顾那个意外得来的孩子。 黎皇后整天痴痴傻傻的,自然感觉不到皇帝的心思,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 对于孩子,她也没什么概念,总是会一个人痴笑,一个人对着铜镜发呆。 先帝也察觉到了两人暗生的情愫,复杂不已,几近日日喝酒买醉,许久之后,独自离开了嫣国。 如今黎皇后过得很好,已经不需要他了,他还有国家、子民在等着他,他不能一直颓废下去。 黎皇后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周遭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多,怎么止都止不住。 虽然黎皇后听不进去,可依旧会抑制不住的难过,整日里郁郁寡欢、心思郁结,人也不知不觉间瘦了很多,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了。 嫣国皇帝也越来越忙,没有时间亲自照看她。 所以只能找宫人照看黎皇后,那些宫人也嘲讽、虐待痴痴傻傻的黎皇后,将黎皇后折磨的不成样子。 皇帝一旦问下来,她们都会说是黎皇后吃不下饭,不知不觉的饿瘦了。 而黎皇后也确实因为有了身孕,而时常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多年来也察觉不出什么。 皇帝一有时间就会来照顾皇后,也渐渐的将黎皇后的身体给养了起来,日子也在一天天的过着。 随着身体的好转,黎皇后的脑子也有些清醒了,听着那些流言蜚语,还有独自抛弃她离去的爱人,她每天都活的很煎熬、很痛苦,每天都是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着,没有一点求生的意识。 终于在某一天,黎皇后看着隆起的肚子,终究还是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步履蹒跚的走到了窗户边上,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却被来看她的嫣国皇帝救下了,传了太医过来给她诊治,自此之后黎皇后恢复了神志,再也没有痴傻过了。 皇帝对黎皇后越来越悉心,总是会不放心她,形影不离的守着她,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皇帝的悉心照顾,还有寸步不离的陪伴,渐渐感化了黎皇后柔软的心,更是出于对孩子的愧疚,两人很快的在一起了。 嫣国皇帝为黎皇后举办了一场盛世婚礼,黎皇后也因此被皇帝感动坏了,婚后两人一直很幸福、恩爱,和睦、美满 。 嫣国皇帝也很宠爱黎皇后,后宫里只有黎皇后一个人,将所有的爱和好都给了她。 孩子不知不觉间临盆,两人给孩子取名叫倾烵,孩子一出生就拥有了两人的爱,生活在幸福与甜蜜里。 黎皇后以为日子终于要好起来了,也决心与皇帝一直走下去,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期间,两人发生了无数次关系,也拥有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可因为黎皇后这些年的身体原因,除了倾烵一个都没有保住。 即便是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幸福了。 嫣国的太后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寺庙里静养,两人成亲差不多半年后,也回了嫣国皇宫。 得知了两个人的事情以后,非常的震惊,尤为反对两个人在一处。 原因是黎皇后是她与先帝收养的义女,为了嫣国皇室里的面子,还有不被天下人所耻笑,她不允许他们在一起,而且态度非常的强烈。 嫣国皇帝听后不顾一切,第一次抗拒了母亲的安排,说什么也要和黎皇后在一起,即便是太后以母子之情,以自己的性命相逼,他也没有一刻的退缩,坚定的要和黎皇后在一起。 太后听后生气极了,派人打了黎皇后的板子,罚了黎皇后整整五十大板,打得人奄奄一息,皇帝心疼的护在了黎皇后面前,替黎皇后扛下了重重的板子。 太后心疼自己的儿子,只能叫人停了板子,差人送黎皇后回了宫。 将皇帝独自留了下来,说起了当年的陈年往事,还有黎皇后的真实身份。 “皇儿,不是母亲不愿意你们在一起啊!” 太后语重心长道,眼中满是泪光。 “我们真心相爱,为什么不可以?” 皇帝不解道,面上一副怒气难消的模样。 “因为她是嫣国的公主,因为她和亲去了宁国!” 太后缓缓道,眼神躲闪极了。 “儿臣不在乎,儿臣既冒了天下之大不韪而娶了她,就永远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皇帝坚定不移道,眼中满是亮光。 “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啊!” 太后缓缓道,犹疑至极。 “母亲再三阻拦,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帝疑惑道,眼中满是愤怒。 “别问了,总之你们就是不能在一处!” 太后坚持道,丝毫不愿松口,眼中闪烁其词。 “母亲能不能告诉儿臣,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帝激动道,眼中满是惊诧之色。 “皇儿,你真的想知道吗?” 太后轻声问道,眼中满是犹豫。 “是,儿臣想知道!” 皇帝认真道,眼中满是肯定。 “不后悔?” 太后又问道,心里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不后悔!” 皇帝看着母亲的眼睛,坚定的道。 “其实……,其实她是我和你父皇的亲生骨肉,是你的亲姐姐,是嫣国的大长公主……” 太后鼓足勇气道,眼中泪眼婆娑。 “……” 皇帝呆滞了良久,始终没有开口,一脸的震惊不已。 “皇儿,你们不能在一起啊!” 太后泪眼婆娑的看着皇帝,一脸的心疼。 “不会的,不会的……” 许久之后,皇帝喃喃自语道。 “皇儿,是真的!我和你父皇还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时候,就有了她,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太后缓缓道,心疼不已。 “母亲,为什么会这样?” 皇帝茫然的问道,眼中满是心碎。 “我们刚有了她不久后,她就被人从院子里抱走了,我们找了她很多年;直到前些年才找到,她这些年来真的受了很多苦,我们一直很心疼,为了弥补她我们将她收为了义女。” 太后哽咽道,心头却在滴血。 第137章 姐弟 “为何不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就此大白于天下,为何只是区区义女?” 皇帝质问道,眼中满是难消的怒气。 “皇儿,你不知道吗?你姐姐这样的遭遇,皇室里怎么会承认她的存在?她是要被流言蜚语杀死的,如今的局面,你当真瞧不见吗?” 太后反问道,眼中满是蓄积的泪水。 “既丢了多年,您如何能确定就是她,万一找错了呢?” 皇帝质问道,眼中盛有期许的光。 “皇儿,滴血认亲,你敢吗?” 太后忽然道,眼中满是无奈。 空气突然安静极了,两人许久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说不出话来。 大殿外,黎皇后哭的泣不成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哪听了多久。 其实她一直没有离开,屏退了宫人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察看里面的情况。 她怕太后会一气之下重罚皇帝,所以她一直在这里察看情况,结果就听到了屋里两人的对话,那一刻她的天都塌了,再也没有留下去的勇气。 一路上她擦干眼泪,装作没事人的模样,缓步回了自己住的宫殿。 只坐了一会儿,便慢慢收拾起了东西,这样的关系,让她没有脸面待在这里,她想回宁国了。 许久之后,皇帝一言不发回来了,黎皇后将东西藏了起来。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像平常一样笑脸相迎,皇帝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两人什么都没说。 那一晚,两人一宿没睡,皇帝安静的抱着黎皇后。 待黎皇后睡下以后,缓缓掏出了匕首,割破了黎皇后的指尖,用事先准备好的碗盛了起来。 不多时,又毫不犹豫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水顺着粗甲滴落到了碗里,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碗里的两滴血,直到两滴血缓慢溶于一处的时候,霎时间,那个一向坚强的男人哭得泣不成声。 他这一生啊,只哭了两次,一次是亡妻的死,一次便是现在。 许久之后,皇帝迈步离开了屋子,再也没有来过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黎皇后,明明她们曾经那么相爱,如今又连着血亲,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帝离开后不久,黎皇后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桌面上盛着的血水,一时间哭得不成样子。 许久之后,她轻缓起身,拿出了准备好的包袱,抱着孩子离开了屋子。 她一路向着宫门口跑去,她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他们不会拦着她的。 她和孩子都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她们会死的,她可以死,但她的孩子不可以。 她一路向前奔去,脚步没有一刻停下,皇帝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同样她也不知道怎样面对皇帝。 因为不敢见他,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就在她快要到宫门口的时候,皇帝还是追来了,派人将她拦在了宫门口。 四目相对间,两人眼中满是心痛,还有不停躲闪的眼神。 “不要走好不好?” 皇帝开口挽留道,眼中皆是不舍。 “不好!” 黎皇后看着男人,违心道。 “我想回家了!” 黎皇后缓缓道,清浅笑了笑。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皇帝抽泣道,泪如雨下。 “不,我的家不在嫣国,在宁国!” 黎皇后坚定道,不自觉的笑了笑。 “啊黎……” 皇帝不舍道,缓缓跪下。 “不要这样好不好?” 黎皇后心疼道,走上前搀起了皇帝。 “我不属于这里的,放我离开吧!” 黎皇后冷静看着男子,看着那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缓缓道。 “不,你属于这里,你属于我!” 皇帝坚定道,眼中满是闪烁的泪光。 “可是,留在这里我不开心!” 黎皇后擦干眼泪,安静道。 “那我随你一起走好不好?” 皇帝认真道,眼里满是坚定。 “从此天涯海角,我陪着你!” 皇帝缓缓道,只要她答应,他就毫不犹豫跟她走。 “可我忘不了他!” 黎皇后平静道,眸子里藏着苦涩。 “如果真的爱我,就放我走吧!” 黎皇后看着远方,缓缓道。 “不能留下来吗?” 皇帝不死心道,或许他们都应该勇敢一次吧! 毕竟谁也不知道,当下的错过,会不会便是一生! “即便是困住了我这个人,你也困不住我的心的!” 黎皇后缓缓道,眼里满是亮眼的笑意,明媚又阳光。 “放我走吧!” 黎皇后再一次道,眸中再没有了爱意存在过的痕迹。 “好,好好保重!” 最后的最后,少年还是松口了,将从未拥有过的自由全然给了黎皇后。 “会的!” 黎皇后肯定道,眼中满是无言的温柔。 两人迎着风拥抱着彼此,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情意做着告别,告别刻骨铭心的爱,告别最爱的彼此。 身份不对,立场不同,血缘关系,意外的孩子。 从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相爱,再到如今的分开,从始至终都是错的,也只能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得这样的结局。 皇帝悉心为黎皇后准备好了马车,也留下了很多的盘缠,吃食、厚实的衣裙、必需品,特地派了一队人马一路上保护黎皇后,亲眼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嫣国的皇宫里,一瞬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许久之后,缓步离开了宫门口,自此之后皇帝心里藏了两个爱而不得的人。 余生明明还有那么长,可他们却再也没有见过了,来得不经意,走得也匆匆忙忙。 此后经年,皇帝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独自坐拥江山万里,享孤寂无边。 他们彼此惦念了对方一辈子,即便是放不下,也还是分开了。 如果没有那层关系,他们一定可以走得更远,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们都回不了头了。 黎皇后回了宁国以后,第一时间去见了先帝,将孩子亲自交给了他。 两人过了一段时间平静的日子,孩子也在一天天的长大,久而久之事情还是瞒不住了。 宁国的王公大臣逼着先帝废后,要将秽乱宫闱的黎皇后斩首示众,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先帝一次又一次压下了,可事情还是传到了黎皇后的耳中,她不愿意爱过的人这般为难,也不想毁了那无辜的孩子的一生。 所以她主动站了出来,以死相逼入了暗无天日的死牢,先帝一开始没有同意,却在黎皇后一次次的自残下妥协了,他能救得了她第一次,却救不了她第二次、无数次。 他答应了她的请旨,废了黎皇后的后位,打入了暗无天日的死牢,黎皇后在死牢里囚了自己一辈子。 即便是那般艰难,却依旧坚挺的活着,因为她始终相信上天会眷顾她,还会再让他们重逢。 只要活着,总会重逢。 第138章 当年的往事 黎皇后下了死牢以后,先帝常去看望黎皇后,可每次她都会避而不见。 往后,先帝也因着日理万机,渐渐的,很少会去死牢了。 为了不牵连那个无辜的孩子,先帝给那孩子改了名字,从原来的倾烵改为了时锦,也让那孩子从了自己的姓,姓霍。 此后将那孩子视如己出,对外称作是自己与黎皇后的孩子,带在身边一点点的养大了。 他真的对那个孩子很好,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那个孩子,包括皇位和权力、地位,也很有心的亲自培养着那孩子,那孩子聪明、伶俐,学东西也很快,越长大、便越是优秀。 为了不让那孩子陷入仇恨里,先帝将当年知情的人都处死了,除了黎皇后身边的几个老人,黎皇后进死牢前特意求他留下了她们,先帝对此无奈至极,只得随着黎皇后去了。 黎皇后进死牢一年以后,满朝文武逼着先帝立后,以国不可一日无国母为由,毫无畏惧的向先帝谏言。 先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也终归是拖不下去了,霍时锦一天天的长大,为了不让他知晓当年之事,也的确需要一位明面上的母亲。 不久后,先帝同意了立后,立了当时的皇贵妃如今的太后做皇后,她知道先帝心里没有她,亦不会一心一意的爱她,却仍旧义无反顾的嫁进了宁国皇宫。 她知道先帝心里也多在乎那孩子,所以这些年来她将霍时锦视如己出,自成亲以来到时至今日,先帝一次也没有碰过她,却给了她无上的殊荣和极致的宠爱。 因着先帝心里对她有愧,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些了,她既不恨也不怨,她知道先帝的身不由己,至少她坐上了这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后位,她也没什么好妒忌、不满的。 她是个聪明人,喜欢安于现状,只要有了先帝的愧疚、亏欠,这一生她过得都不会太差,甚至说得上风光无限。 她一点点的学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慢慢的做一个温柔、慈祥的好母亲,做一个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的好妻子。 为自己的夫君排忧解难,对视如己出的霍时锦尽心尽力,数年不间断,将宁国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顾皇后一生无子,却是先帝的白月光。 黎皇后只有一子,仍是先帝的朱砂痣。 而她一生无子,却得了先帝半生荣宠。 她们三个人在先帝的心里,都占有一个不小的位置,可孰轻孰重,却只有先帝自己心里清楚。 自先帝走了以后,宁国一直都是她代为打理,还有后宫不少妃嫔的辅佐。 所以偌大的宁国里,只有霍时锦一个子嗣,皇位早晚都会落到他手里。 如今霍时锦能对她百依百顺,来安宁宫里时常尽孝,就是这些年来她对他的好,还有她这个母亲的身份。 对于这一点,她是放心的,即便是有一日他知晓了黎皇后的存在,也无法忽视她数年的养育之恩,他永远都得承着她的这份情。 当年黎皇后的事,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他也怪罪不到她身上,相反还会对她毕恭毕敬。 她是将霍时锦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如若霍时锦有别的心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对他她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至于黎皇后死没死,其实她也不知道,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一辈子关在那里面,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呢? 至于为什么留着当年宫里的老人,是因为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黎皇后控制住霍时锦,让他乖乖的从那个位置上下来,那些人到时候可都是人证啊! 而且不止是当年的事情那么简单,如今她们的后人已然在重蹈覆辙了,她看到落笙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嫣国皇帝的长女,就是那个让皇帝念念不忘了半生的女人,那是个美得不可方物、容貌倾城的舞姬。 她曾经还是皇贵妃的时候,跟随先帝来嫣国碰巧见过那个女人,她有一双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只一眼她便记住了她,只可惜是个苦命的女人,没过几年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听说是与别的男人偷情,被皇帝和一众人抓了个正着,皇帝很爱那个女人,却敌不过众人的悠悠之口,不得已将那女子关进了后山的小黑屋里,有意让她自生自灭,却又悄声给她留了条活路。 许久之后,便有了孩子,那女子舍不得孩子受苦,就偷偷摸摸的下了山,找到了皇帝,忍痛将孩子留下了,复又独自离去,回了小黑屋里。 皇帝一直都是对她念念不忘的,时常托人去给她送必需品和每日的饭菜,女子知道是他送的也就欣然接受了。 皇帝对那孩子很好,一两岁的时候就给了太子的封号和赏赐,时常亲自将太子带在身边。 不久之后,那女子下山来看孩子,正巧碰到了喝醉酒的皇帝。 意乱情迷间,两人发生了关系,一大早那女子就穿上衣裙离开了,不久后便有了第二个孩子。 一年之后那女子生下了那个孩子,陪了孩子一段时日便将孩子送下了山,亲自交到了皇帝的手里,她知道只有皇帝能给那两个孩子更好的生活,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放下孩子,兀自离开了。 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皇帝册封了那女孩为嫣国的长公主,给了他极致的宠爱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关心,相比起温静的儿子他更喜欢好动、机灵的女儿。 因着女儿身上有那女子的影子,与一半相似的容貌,几乎每日都是爱不释手、舍不得放下的。 可自从生下女儿,那女子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倒是经常去看儿子。 或许是生在那样的年代吧,多多少少有些重男轻女,更何况是母凭子贵的皇室之中,便更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皇帝不忍心那女子受苦,便排除万难将她接了回来,一家三口在皇宫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了稍许,日子既惬意又舒适、安静。 不久后,那女子与她的妹夫勾搭在了一起,两人做好事的时候被人撞破了,直接惊动了当时本就离得不远的皇帝。 两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模样,一瞬间让皇帝感觉到了背叛,当即不禁红了眼眶。 一气之下,又将那女子送回了小黑屋里,再也没有放出来过了。 至于她妹夫直接就被处死了,她妹妹一瞬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寡妇,一时间连门都不敢出去。 她妹妹恨极了那个女人,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那个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她,托当时在嫣国皇宫的她,将她那长女也就是落笙,给不动声色的绑了出来。 她们知道那般大的人,肯定是出不了皇宫的,既然弄不到那个女人,便只能转而弄她的孩子了。 将那孩子交给妹妹以后,她就没再管那边的事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活生生的见到那个孩子,真是不可思议啊! 第139章 重蹈覆辙 即便是如今的她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依她们如今的发展势头来看,早晚有一天也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她只是没想到,人生还有如眼下这般戏剧性的一幕。 霍时锦竟然重蹈了他父母的覆辙,爱上了一个与自己有血缘至亲的女子,人生的事当真是祸福难料、命途多舛啊!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终究还是祸及了她们这一代,真是前世的宿命,怎么逃都逃不掉! 说真的,她都有些可怜落笙了呢! 与血脉至亲生下孩子,这得需要内心多么强大啊! 太后抬眸看了看霍时锦,又转头看了看落笙的方向,眸子里满是戏谑与惋惜。 复又抬眸看向了尹悠吟,看向了台上的女子与小将军,这复杂的局面真是不简单啊! 好半响,那女子和小将军的表演进入了尾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场压轴的比试和比武,自此,今日的表演便能圆满落幕了。 只见两人利落迈下高台,向着太后的方向走去,半响一同停下来行礼,静静等着太后开口。 “不错,有赏!” 太后大手一挥,爽快开口,眉眼间皆是和煦的笑意。 “谢太后娘娘恩典!” 两人动作麻利,一同下跪、磕头,诚恳、恭敬的谢恩。 不一会儿,两人起身退到一旁,看起了热闹、激烈的比试,仔细的学习着那些前辈的箭术,再过不久她们也要上场了。 只见台下的士兵都拿起了弓箭,瞄着对面几乎看不清的靶子射去,场上人大都能全中。 因为他们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人,不会出现那样低级又普通的差错,只是能中几环的问题罢了。 每一次比试完成以后,周围都会响起欢呼声和掌声,众人都无比的热情,气氛也渐渐被渲染了起来。 果然是宫里的人,射箭大都都是一等一的好,全中的也不在少数啊! 轮到那女子的时候,她却迟迟没有上场,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似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开口,面上犹豫不决、吞吞吐吐。 太后想来也是留意到了她的情况,立即轻声的开口询问道,脸上温柔极了,一副慈母模样。 “怎么了?” 太后抬眼看向那女子的方向,爽朗的笑了笑。 “回太后娘娘,臣女想与一人比试,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那女子闻见声,似有了底气,遂而恭敬的开口回话,悄声看了一眼尹悠吟所在的方向,只一瞬,便缓慢的低下了脑袋。 “哦,谁?说来听听,哀家看看能否替你做主!” 太后饶有兴致道,视线与之随同,也大致猜出了些什么。 “谢太后娘娘,臣女想与皇后娘娘比试一番,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那女子平缓开口,掷地有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皇后?” 太后稍有疑虑,故而问出了声,尹悠吟面上柔弱,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弱不禁风之状,一看便不会拉弓射箭的粗活! “是” 那女子沉着道,对这种场面应对自如。 “皇后,你怎么看?” 太后抬眸向着始终未开口的尹悠吟看去,出声征询着她的意思,一国之母的身份摆在那,总归要当事人同意才行。 “臣妾,……” 尹悠吟正欲开口回话,不想被落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日理万机,此等小事怎么能劳烦娘娘呢?” 落笙看尹悠吟不会,好心替她解围道。 “既是皇后,自然要样样精通,怎能落下这箭术呢?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太后明知故问道,满脸的无辜状,却是明里暗里的与落笙较着劲。 “皇额娘教训的是,是臣妾做的不够好,让人看了笑话!” 察觉出太后话里的深意与指责,尹悠吟出声缓和道,字字诚恳。 “知道就好,能改便是!” 太后意味深长的开口,得意的看了看落笙所处的方向,眸子满是寒意与不屑。 “是” 尹悠吟平静回话,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那皇后现在能比试了吗?” 太后佯装无意般开口,看了看尹悠吟,话里透着股急不可耐,似询问、似打压。 “臣妾愿意一试,只是可能不好,还请各位见谅!” 即便是不会,尹悠吟还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那便好!” 太后冷声道,看了看那女子。 “多谢皇后娘娘赏脸,臣女感激不尽!” 那女子柔声道谢,好一副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掩不住眸中的算计。 “也请皇贵妃娘娘赏个脸,一起来吧!” 落笙这边还未来得及坐下,便感觉背后一凉,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既然妹妹都开口了,姐姐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只是怕惹哭了妹妹,到时候不好哄啊!” 落笙毫无畏惧道,她畏惧太后的权势,却不怕那女子。 “皇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女哪有那般娇娇弱弱?” 那女子也不甘示弱的回击,两人之间硝烟四起,战火之势仿佛一触即发。 “那就好!” 落笙似笑非笑开口,缓步起身向着台下走去,那女子摆明了要让她难堪,可那女子主动开了口,她又不好推脱。 另一边尹悠吟也缓慢起身,与霍时锦一同向着台下走去,两人之间有种形影不离的视感,众人看了也只是笑了笑。 三人缓缓去到台上站好,小将军站在那女子身后,霍时锦站在尹悠吟身后,唯独落笙身后什么都没有,可她一点也不害怕。 即便什么也没有,漫天的星空也会陪着她,所以她一点都不孤单,也没什么好怕的。 落笙缓慢拉动手里的弓箭,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驰骋沙场、奋勇杀敌的时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过,却又不知不觉间转变了。 耳边响起哨声的那一刻,激烈的比拼就此开始,三人同时将箭上了膛。 霎时间天空传来一阵巨响,吓得落笙手里的箭都抖掉了,周围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嘲笑声,可落笙一点都不在意。 当她弯腰去捡箭的时候,那女子和尹悠吟的箭同时射了出去,落笙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慌不忙的将箭又一次上了膛,抬起箭瞄准靶子的方向射过去,不一会儿便中了靶子。 落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始终相信自己,也相信小傻子。 那女子和尹悠吟的第二支箭已经射出去了,落笙才不紧不慢的将箭上了膛,抬高手里的弓箭瞄准靶子,又一次的正中靶心。 转而将箭上膛抬高发射,一次次正中靶心,往往复复好几次,就此追平了那女子和尹悠吟,甚至还有些遥遥领先的趋势。 上膛、抬高、瞄准、发射,动作一次比一次熟练,反应也越来越快了。 很快便将尹悠吟和那女子,快速的拉开了一大截,每一次都是正中靶心。 五十支箭很快便见了底,一旁站着的小将军和霍时锦,也不得不主动替两人上了手,很快与落笙拉平了差距。 三支箭针锋相对、不相上下,那一瞬成了这场表演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几乎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屏气凝神。 几人你追我赶、不相上下,没一会儿便超越了彼此,瞄准正前的靶子中间发力。 落笙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眼眸不自觉瞥到了这次的赏赐,是一把很极致、很有年代的弓箭,那一刻落笙莫名来了力气,拼尽全力超越了霍时锦的那支箭。 在两人的箭里慢慢的脱颖而出,无数次的正中靶心,让落笙不以为意。 第140章 输与赢 她看中的从来都不是结果,而是在射箭途中的过程,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让她为自己感到庆幸与自豪。 那一瞬她仿佛真的已经不是从前的落笙了,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更好的自己,耀眼又夺目。 五十支箭全部射出去的那一刻,三人一同放下了手里的弓,几人缓步向着太后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站成一排各行各的礼,等着太后的开口。 今晚的表演很精彩,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好,好啊!” 太后讪笑着开口,脸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暗地里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哀家许久没有这样高兴了,来,都有赏赐!” 太后大手一挥,出手阔绰至极。 “谢太后娘娘恩典!” 几人下跪、磕头,缓慢起身向着台上走去,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太后娘娘!” 许久之后,宫人捧着今晚的赏赐来了,那把上好的弓箭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铮亮又明目。 另一边的靶子边上,宫人们正在仔细的数着箭,今晚的胜负都在那些箭上了。 每个人都不自觉的显露出紧张,唯独一旁笔挺站着的落笙,她安安静静的看着那把弓箭,神色复杂极了。 过去这么多年了,它又一次回到了她的手里,这种感觉真好啊。 是失而复得、许久未见,也是对从前的自己的怀念,亦是一同困在深宫里的艰涩,她们都已经不是最好的自己了,岁月不知不觉间,褪去了她们原有的光泽与铮亮。 另一边的演武场里,箭已然数都差不多了,今晚的结果也马上就能出来,所有人都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等着最后那激动人心的时刻。 数箭的宫人缓步来到台下,向所有人汇报着今晚的情况,大多数人眼睛都不自觉亮了。 宫人公布最后的结果是,那女子与小将军是四十七支,现场一片欢呼和掌声,尹悠吟和霍时锦是四十九支,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所有人几乎都闹疯了。 落笙独自一人是五十支,现场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几乎都不相信她,落笙苦涩的笑了笑,小心的藏住了眼里的泪光。 不多时,耳边忽然响起了掌声,仔细看去刚刚一起上去的几个人 ,除了那女子她们都在为她鼓掌,她们都在为她庆祝、为她感到高兴。 那一刻落笙心里深感温暖、蠕动,不自觉为她们展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那一刻真的胜过了所有。 “谢太后娘娘恩典!” 落笙缓缓接过了宫人递过来的赏赐,心里既十分苦涩又无比开心,她缓慢下跪、磕头,向着太后的方向谢恩。 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落笙毫不犹豫将弓箭抛下了高台,她不想它与她一样被困在深宫里。 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渐渐的被曾经在乎它的人一点点的遗忘,所以她情愿忍痛毁了它。 众人被这一举动惊呆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太后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 ,落笙这一举动在她眼里就是蔑视皇威,根本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越想便越是生气,这女人她不能再放任不管了,如今这一个两个的都像什么样子! 落笙抛的毫不犹豫,看着弓箭一点点的坠落,心里却是无比的高兴。 她可望而不可得的自由,也仅仅只是困住了她一个人,十几年啊,多么长的时间啊! 它陪了她十几年,可这一刻她毫不犹豫的将它扔掉了,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它了。 她不要它了,也不要霍时锦了,那十几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她已经觉得累了。 落笙轻缓收起炙热的目光,看了看霍时锦的方向,正巧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间,霍时锦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失去。 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里,一瞬间失去了微亮的光泽、也倾覆了无边的爱意。 她不爱他了,也不要他了,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刺痛感,让一向坚强的男人有些害怕。 他甚至都不敢细想,仿佛她如今脸上笑意,已经不再为他而笑了。 她不再属于他,也从未属于过他! 落笙利落收起眸光,看向一直在坠落着的弓箭,眸光不自觉的黯了黯。 不一会儿,闪过一道人影,接住了坠落的弓箭,接住了落笙为数不多的希冀。 有那么一瞬间,落笙心里是难过的,但却一点也不后悔。 落笙静静的看着那道人影,不自觉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心里也缓缓多了一丝暖意,在这寒风刺骨的夜里,那番无意之举,无声温暖了她略显麻木的心。 小将军提着弓箭上了高台,行至不远处,依着规矩,躬身向落笙行礼,起身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将那柄失色的弓,高举于头顶,伏身双手奉上。 “娘娘,此弓箭皆是上好的,往后既能成为娘娘的长矛,也能成为娘娘的后盾。” 小将军温声开口,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气度不凡的贵气。 “东西确实很好,只是终归会落了灰,岂不是很可惜?” 落笙失神看着演武场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用过的东西自然不会觉得可惜,可没有用过就落了灰确实可惜,要看人怎么去对待它了。” 小将军提点道,眼中满是温柔。 “它在本宫手里太可惜了!” 落笙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眼睛茫然极了。 “以娘娘的才能,完全配得上它,只有在娘娘手里,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小将军意有所指道,说的既是物、也是人。 “或许有的东西从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意义吧!” 落笙忽然道,颇有些感慨之色,眼中满是倦怠、乏累。 “娘娘,存在即有理,存在便是意义!” 小将军轻声开解着落笙,为迷茫的她指引前路。 “会吗?” 落笙苦笑道,眼中满是苦涩,仿佛听见了什么无稽之言似的,面上止不住的傻笑着。 “会的!” 小将军坚定道,眼中满是温柔。 “本宫,相信你。” 落笙回头看了着小将军,眸光透着些许感激之情,由衷的道。 “娘娘言重了,此乃臣的分内之事。” 小将军谦虚道,眼中满是心疼。 “将军的嘴很能说,也格外讨喜,本宫很喜欢,你有什么心愿吗?本宫许你一个愿望吧!” 落笙温柔道,不自觉的笑了笑。 “臣不敢妄言,只想留在娘娘身边,为娘娘做事!” 小将军颇为僭越道,略显直言不讳,眼中晦涩不明。 “这样不会太委屈了将军吗?” 落笙不解道,很少会有人提这样的要求,不免对小将军多了几分兴趣。 “能留在娘娘身边,微臣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荣幸之至!” 小将军坦言道,眼中印有少许光亮,透着细微璀璨又黯淡。 “……” 落笙犹豫了,她身边如今也不太平了,怎敢轻易留人在身边? “好,那便留下来吧!只要本宫还在一天,便会保你性命无忧!” 想了许久,落笙还是答应了。 “谢娘娘恩准!” 小将军平缓回道,不自觉看了看落笙。 “东西收起来吧!” 细看着小将军手里的弓箭,落笙平静道。 “是” 说罢,将弓箭交给了下面的人,细心搀扶着落笙平稳落座。 此刻的太后疲惫、倦怠极了,早早的被搀扶着离开了演武场,众人也都各回各处,就此散了场。 尹悠吟和霍时锦也缓缓起了身,只有落笙不紧不慢的坐着喝茶,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远方,寂静的夜色渐渐与她融为一体,孤单、落寞,冷清、凄凉…… 第141章 陪伴 许久之后,落笙轻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那一瞬她的心情忽的好转,一改先前的阴沉、低靡。 她缓慢起了身,朝着少年的方向走去,自然又熟稔的牵起少年微凉的手,那一瞬里,仿佛周遭的空气都是幸福的意味。 “回去吧!” 想起什么,落笙忽的回了头,对着身后的人轻声道,眼中满是隐晦而无尽的亮光。 “是!” 小将军应声离去,留下情意绵绵的两个人,漫步在倾洒而下的月色下。 “怎么了?” 落笙轻声追问道,似是觉察出身边人的异样,觉得今天的霍时锦很不一样,特别的脆弱、粘人。 “……” 少年没有立即回话,只是默默的牵着她的小手,轻缓又紧实,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 落笙也没有再开口,她看得出来他很累,却愿意默默的等着她,何尝不是无声温暖了她的心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落笙默默的陪着少年,看着漫天璀璨的繁星,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 或许幸福不是一定要岁岁年年,只要爱的人还在身边,一时半会也会让人感觉到幸福。 幸好如今她明白得还不算太晚,现在还能紧握住爱的人的手,陪着他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回长明宫的一路上,落笙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无数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都不及眼前这一个。 两人影子重叠在一起的一瞬间,也是她们的心靠得最近的时候,那些无意间的小鹿乱撞、汹涌澎湃,或许都曾是她们缠绵爱意时的痕迹吧! 无法掩盖,悄声滋长。 待回了长明宫以后,两人也都已经累极了,什么也都不想再做,依偎着彼此进入了梦乡。 那一晚落笙很安静、乖巧,默默的守了霍时锦半夜,许久之后才缓缓睡过去,一整宿两人都睡得很安稳。 霍时锦太过日理万机了,一大清早醒过来,笑着吻了吻落笙的额头,就起身离开了长明宫里。 待落笙醒过来以后,霍时锦就已经离开了,昨晚于她就像一场梦一样,若不是枕边留存的一点点温热,她都以为昨晚是自己做的梦了。 起身梳洗打扮了一番,待用过早膳以后,落笙就离开了长明宫里,去了尹悠吟的正阳宫。 近来堆积起来的事情有些多,有时间就需要先处理一些,免得加班加点的赶。 最近太后总喜欢传召两人伺候,一跟几乎就是一整日,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即便起早贪黑、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近来宫里许多人窃窃私语、众说纷纭,说霍时锦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那女子了,落笙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以霍时锦如今忙碌的样子,哪有时间举办婚仪啊,只怕又是太后的自以为是了! 其实宫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落笙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女子,所以她不会让婚仪如愿举行。 以那女子那样野心昭着的性子,进了宫里还不一定怎么大展拳脚呢? 即便不是为了后宫里的人,单纯的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她也不会让婚事继续下去。 她可以不在乎霍时锦娶谁,可她不能不在乎后宫里的孩子,那女子若是真的进了后宫里,得了太后的宠爱和庇护,后宫里一定会鸡犬不宁。 那女子已经很看不惯她和尹悠吟,因为她们如今的身份出不了气,一定会报复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身上,所以她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仔细的想过了,婚仪开始的前三日,若是霍时锦不来说清楚。 她就主动去找他,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不择手段,都会想尽办法破坏这场婚仪。 所以到目前为止,无论传言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是很担心,她有信心让霍时锦取消婚仪,因为人心这一方面,她向来比较擅长。 霍时锦如果爱她,就一定会对她有愧,她随时都可以利用那份愧疚,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本来她还对霍时锦有些愧疚,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她非要去掺和掺和。 只是太后如今的手,实在是伸得太长了,直接伸到了长明宫里,伸到了安分守己的她面前 ,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了。 昨儿晌午艳阳高照、烈日当空,天气实在是太过闷热了,落笙也没什么胃口就没用午膳,午睡醒来看着已经凉了的饭菜,觉得太浪费了,就端着去喂了野猫。 就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野猫忽然就倒地了,没一会儿就渐渐的没了呼吸。 落笙渐渐察觉出不对劲,将剩余的饭菜送去了太医院,让太阳仔细检查饭菜里的东西,不久后果然查出了饭菜里有毒。 落笙当时后怕极了,传了所有接触过饭菜的人进来,仔细的差人询问、审讯,有一个宫人受不住严刑拷打,将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说是饭菜是霍时锦让人送的,没有人知道饭菜里面有毒。 落笙相信霍时锦,便派人仔细查蛛丝马迹,结果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霍时锦。 落笙渐渐觉得情况不对劲,她与霍时锦之间也没到非要下毒的地步吧! 能有这样心思缜密的安排,除非在宫里的地位非常的高,而且还看上了她如今的这个位置。 在她之上的地位,就只有太后、尹悠吟、霍时锦,后两个是完全可以排除的,所以她立马就猜到了是太后下的毒。 就为了她死以后那女子能坐上她这个位置,即便不是皇后,待遇也不会太差,至少后半辈子肯定是不用愁了。 太后对她下毒的举动,让她不愿意再做缩头乌龟了,她们都能下毒谋害她,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太好过的。 既然太后想让她死,那她就毁了太后所在乎的东西,太后想让那女子嫁入后宫,那她偏要让那女子嫁不进来。 既然都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反正怎么做太后都会不满意,那不如就由心一些。 无论如何,她只给霍时锦从当下到婚仪前三日的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用自己的方式去破坏婚仪,既然她不好过就都别想好过了! 落笙看了看桌上的剩饭剩菜,将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即便是搜饭搜菜也是当堂对证的证据。 万一哪天忽然就用上了呢?落笙照常每天都去正阳宫,处理后宫里上上下下的宫务,日子也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来。 只有落笙自己心里清楚,自那件事以后她便小心谨慎了许多,尤其是送去给孩子们的饭菜,几乎都是她自己亲自把关的。 包括她自己所用的饭菜,也都需要人去试毒才敢吃,一旦离开她视线的饭菜,她都不会再吃第二口了。 十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担忧了,如今细想起来她也还算幸运的,能在后宫里坚挺的活十年有余,还能平安、健康的活到现在。 其实细想起来,霍时锦救了她很多次,每一次她濒临死亡的时候,他都会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爬出深渊。 若说小傻子是她独一无二、寸步不离的光,那霍时锦便是她刻骨铭心、从一而终的救赎。 她一点点的将过去埋藏,拾起重新开始的勇气,将最好的时间给了他,陪着他从年少到正青春,从未后悔过什么。 第142章 他答应了 寒冬腊月、寒风凛冽,落笙缓缓抬眸看着窗外的景致,心中既生欢喜又见凄凉。 她一直在等霍时锦,等他迟到的解释,可他一次也没有来过。 霍时锦每晚一日出现,她心里就多一分失落,她能体谅他政务繁忙,却不能容忍他的逃避。 他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她太了解他了,是她一直在给他机会,一直在默默的等着他。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落笙的心里却是无比的平静,她不会因为他的逃避,就此放弃她的所作所为。 或许在前些日子,她还会因为让他夹杂在她与太后的恩怨是非里,对他有所愧疚与亏欠,只是如今的她不会了。 当下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她们一点点的逼出来的,她也曾是个心善的女人,也曾安分守己、循规蹈矩。 她为皇室生儿育女,为他霍时锦生儿育女,甚至为他承欢膝下,为他孝顺视她如草芥的太后。 哪怕明知道太后不喜欢她,明知道太后不满意她,可她都不计前嫌、笑脸相迎,每日都去安宁宫里晨昏定省。 她宽容大度、待人和善,她在其位谋其政,她不善妒、不谋财害命,她尽忠职守、勤勤恳恳,她与人交好、团结后宫。 对于霍时锦,她守他护他、甘愿画地为牢,永远同生共死、陪他十数年,为他生儿育女、爱他始终如初,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对得起他。 落笙清明的眸子不禁黯了黯,藏着些许的苦涩与静寂,苦涩他动不动的逃避,静寂深宫里的冷清。 是啊,深宫真的太冷了,那个憧憬自由的小姑娘,也终归是放下了心中执念,在宫里默默的数着日子,静静的看着没有尽头的后半生。 有的人钟情踏雪寻梅,有的人喜欢骄阳似火,有的人独乐烟雨蒙蒙,有的人酷爱秋风萧瑟。 她不喜欢踏雪寻梅,却钟情漫天飞雪,大蓿酷热极少下雪,嫣国的雪却下了一年又一年,所以如果四舍五入,可以说她喜欢嫣国,也喜欢嫣国皇权之上的帝王。 只是忙忙碌碌的时光,早已经让她无心赏雪,也让她忘记了下雪时的美景,与莫大的期许。 而霍时锦的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逃避,即便是心里再放不下,也让她有了细微的动摇。 她曾经也说过,她不是非他不可的,她的爱建立在他的付出上,如果有一天她感觉不到他的在乎了,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 无论是不是心里还有他的存在,她都会坚定的转身离去,那才是真正的她。 大千世界,找一个爱她的人,真的太容易了。 只要她能够付出同等的真心,过往也能轻易揭过,根本算不得什么,她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她能够不着痕迹的爱霍时锦,也可以爱上任何想爱的人,前提是只要她愿意。 落笙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狐裘,醉眼朦胧的看着窗外,那漫天的飞雪真的好美啊! 她不自觉的沉醉在这样的美景里,觉得世间的一切真的渺小极了,她也在这样的衬托下无比的渺小。 过去十年的雪她都没有认真去看,唯独今日她看得极认真,算是弥补曾经的自己吧! 她真的很傻很傻,总喜欢将时间放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从而忽略了自己想要的,忽略了于女人而言,最重要的瑰丽容颜。 落笙忽然笑了笑,起身走出了屋子,一点点走向漫天飞雪。 雪花无声的落满了她的发间,犹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步履蹒跚的走向不可控的尽头。 那一刻落笙好像真的老了,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只几步便让她不自觉的喘了起来,呼出的热气更是悄声模糊了她清明的眼睛。 火红的腊梅花树下,到处都是生机一片,唯独落笙死气沉沉的。 她抬眸看了看漫天飞雪,许久之后,忽然不自觉的笑了笑,抬手解开了身上笨重的狐裘,在大雪里伸出手迈开腿,转着圈儿舞了起来,翩翩起舞,那一幕真的好美好美! 引得路过的宫人们频频侧目,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来,而他们并非是这支舞唯一的看客,还有角落里频频出神的小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落笙身后的少年。 落笙对这一切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全身心的投入到舞曲里,闭上眼睛感觉着舞里无法言喻的美妙,那一刻落笙心里是真的很畅意,也是真的圆满、充实。 落笙单薄着身子,在大雪纷飞里跳了很久,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而开心。 雪一点点的落满她的身子,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冷,尽情的轻歌曼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外界所干扰,将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极致,给这支舞赋予了干净的灵魂。 不久后一舞完毕,落笙轻缓停住了身姿,温暖的狐裘轻轻的落到她身上,耳边不时响起轻扬的掌声,看到霍时锦以后全都匆忙的退下了。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小将军,也跟随着众人退了下去,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落笙有多想见那个人,他不忍心打扰落笙,所以无论有再多的话,他也不会在此刻开口。 落笙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觉得有些莫名,不自觉的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才渐渐的反应过来什么。 侧头瞧见霍时锦的那一瞬,脸上的笑一瞬间便僵住了,不多时,收起温煦的笑意,毫不犹豫迈步进了屋子,期间两人皆没有开口言谈。 亮堂、通明的屋子里,落笙缓慢落座,抬手端起手边热腾腾的茶水,略微轻抿一口,又自觉放下了。 抬眸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眼中满是不自觉的艳羡,一直看了许久许久,渐渐的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冷意。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是想见霍时锦,可见了又觉得心烦意乱。 她没有料到他会来,却知道他为什么会来,逃避了这么久了,终归还是逃避不下去了吧! 落笙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看着那从天而降的漫天飞雪,心里却是无比的冷。 许久之后,霍时锦进了屋子,缓步向着落笙的位置而来,在另一侧不紧不慢的落座。 抬手抚了抚落笙身上的落雪,抚了抚她发间的落雪,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 落笙整个人安静极了,既没有开口也没有推拒,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的落雪,眸子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悲戚。 虽然她总是猜不透霍时锦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答应这桩婚事,可她知道因为太后的威逼利诱他妥协了,他答应下来会娶那女子了。 如今来长明宫里,也不是单纯的看看她,只是心里对她有愧疚罢了,他心里终归对她过意不去! 第143章 大打出手 她不得不承认霍时锦心里有她,可也有这滔天的权势与皇位,有太后这个待他极好的母亲。 她知道他的处境很艰难,也知道他很累很累,所以她主动去喜欢他,所以她尽职尽责做他的左膀右臂。 她不在乎他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在乎他娶谁爱谁,不在乎他心里是不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她不是傻子,会一直无声喜欢他,也不会因为喜欢他,转而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即便那女子野心昭着,即便那女子图谋不轨,即便知道那女子会祸及后宫,即便那女子可能会伤害后宫里的孩子。 她也从未想过要杀害她,从未想过要对她怎么样,也从未想过要祸及她的家人。 她只是想为了后宫的平静,为了后宫里的孩子,为了长明宫里的宁静,为了他不受伤害。 她只是想阻拦那场婚仪,她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对那女子谋财害命。 往后那女子要嫁谁,她绝无二话、也不会阻拦,甚至会双手奉上自己的祝福。 她可以用别的方式补偿她,可以为她寻如意郎君,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只要她不踏入皇宫,只要她不嫁霍时锦,只要她安分守己。 可她已经看到那女子的狼子野心了,也看到了她眼里对尹悠吟的嫉妒,看到了那女子对她的憎恨。 她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去赌,拿后宫的太平去赌,拿她和尹悠吟的命去赌,拿他自身的安危去赌,拿她身边所有人的性命去赌。 赌那女子还有一丝良善,赌她安分守己、规规矩矩,赌太后会放过她们,赌孩子们能够安稳的长大。 落笙的眸子不自觉的黯了黯,眼中满是不变的坚定,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既然霍时锦违抗不了太后,要做一个听话、孝顺的儿子,那她便来做这个恶人! 即便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即便他讨厌她、恨她,她也毫不犹豫、无怨无悔! “回去吧!” 落笙平静道,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以后不要来了!” 落笙沉稳道,眼中尽是寒意掩盖下的平静。 “啊落,我……” 霍时锦紧张道,终究还是被落笙给无情打断了。 “陛下请回吧!妾身累了,不想听了!” 其实在只有两人的时候,落笙是不会这样唤他的。 “啊落!” 霍时锦忽然道,那一刻他好像真的抓不住落笙了。 “妾身说过了,妾身累了,不想听!” 落笙平缓道,一言一行皆是不动声色的疏远。 空气的忽的安静下来,让两人不自觉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 许久之后,霍时锦抬手自腰腹处抱住了落笙,落笙面上没有挣扎,只是心一点点的沉到了谷底。 “霍时锦,这么些年来,我真的累了!” 许久之后,落笙忽然道,眼中再没有光亮。 “既然你不愿意放我走,就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只想守着这份平静好好的过日子,今生不想再奢求其他了。” 落笙认真道,抬眸看着那翩翩起舞的雪花。 “如今的我,真是很好,不再需要你了!” 落笙沙哑着嗓子道,眼中满是苦涩与无力。 “霍时锦,就此放过我吧!” 落笙缓缓抬手接住雪花,没一会儿就被指尖的温热灼化了,仿佛从未存在过,犹如一摊沉寂的死水。 不多时,锁骨处传来温热感,落笙只是稍许愣怔,复又恢复了原样。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转瞬间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清明,他的泪已经换不来她的心软了。 “回去吧!” 落笙不耐烦的催促道,眼中再没有了往日无边的爱意,再难见恩爱缠绵的痕迹。 “我啊,已经不需要你了!” 看着窗外的小将军,落笙忽然笑了笑,笑得明媚又妖娆、绚烂,犹如顺势而开的红梅。 霍时锦忽然抬眸,顺着她的眸光一瞥,看见了角落里的小将军,四目相对间,两人眼里满是寒光。 霍时锦吃味的扭过了落笙的脑袋,在小将军的眼前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落笙反应飞快的偏过了头,看到小将军的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其实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小将军,只是无意间瞥见了墙角处火红的腊梅,不自觉笑了笑。 看到小将军的一瞬间她就知道,霍时锦为这莫须有的东西吃醋了,可她只是笑了笑,却也没打算解释什么。 只要能让霍时锦死心,她什么都愿意做,再说她如今没有婚约的束缚,又何不是嫁谁不是嫁呢? 落笙的抗拒让霍时锦不由得生气了,强势吻上了落笙诱人的红唇,落笙还未反应过来唇就被咬破了,唇上一瞬间传来刺痛的感,让落笙毫不犹豫推开了霍时锦。 快速的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她知道如果她再不离开,两人就要发生不可控的事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没有心情做,故而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匆忙间逃离开了现场。 就在离开屋子的一瞬间,落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她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才能思考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霍时锦,你一定要娶她吗?”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哪怕明知希望会落空,还是会不自觉抱有。 “是!” 许久之后,霍时锦无力道。 “那恭喜你了,届时我一定会到场 ,给二位送上一份大礼!” 落笙不以为意道,面上满是毫不在意的神情,宛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眸子却不自觉黯了黯。 说罢,重新迈步离开了屋子,向着小将军走去。 冰天雪地里,两人笑的尤为和煦,屋内的霍时锦悄声看去,心里泛起一阵钝痛,眸光忽的阴郁极了。 “送陛下回去吧!” 落笙轻缓道,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是!” 小将军领命,向着屋子里走去,刚走出不远,忽然停了步子,犹豫许久才开口。 “娘娘,太后派人传娘娘过去!” 小将军忽然道,悄声观察着落笙的反应。 “知道了!” 落笙平静道,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担忧。 “臣陪娘娘一起去吧!” 小将军忽然道,眸光异常的坚定。 “不必了,你亲自送陛下回宫吧!” 落笙吩咐道,她不想上次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是!” 小将军恭敬道,伏了伏身,利索转身离去。 将落笙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霍时锦,霍时锦忽然抬眸看了看落笙的方向,便与小将军一起离开了长明宫。 不一会儿在落笙看不到的地方,两人默不作声的扭打在一处,自觉拼尽了周身的全力,誓要将对方打得动弹不得、精疲力尽,才会就此的放手、罢休。 小将军也没有因为霍时锦的身份,而想过手下留情、就此停手,两人皆因身手不凡、不相上下,打了许久都分不出这场胜负来。 好半晌之后,两人身上都有了不大不小的伤口,各自心里不自觉盛有满腔的怒气,彼此出手的每一招几乎都致命,打了许久皆是平手的局面。 第144章 莫名 许久之后,实在是打不动了,两人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几乎爬都爬不起来。 两人缓了口气,一前一后离开了现场,一个去了繁星殿,一个原路返回回了长明宫。 为了怕落笙看出来什么,两人都自觉的闭口不谈,小心的避了落笙好些天,落笙也都没有多想。 两人离开以后,落笙独自去了安宁宫,一路上担惊受怕的,深怕太后找她的麻烦。 “参见太后娘娘!” 落笙先是毕恭毕敬行礼,转而下跪、磕头。 “嗯,平身吧!” 太后心情极好,不紧不慢道。 “谢太后娘娘!” 落笙谢恩道,缓慢起身。 “哀家找你来呢,是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太后坦言道,面上一副雍容华贵的装扮,贵气逼人,周身满是威慑力。 “太后娘娘请说。” 落笙轻缓开口,不动声色的恭维着。 “陛下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太后却不急着开口,故意避而不答道。 “这满宫上下,怕是没人不知道吧!” 落笙平静极了,口吻里带着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意味。 “如今皇后繁忙,这件事就交由你来负责了!” 太后不急不缓道,眼中锋芒毕露。 “回太后娘娘,妾身怕是会办不好,委屈了那姑娘!” 落笙婉拒道,心里十分的不愿意。 “哦,是吗?” 太后忽然道,像一条沾满毒的蛇,悄声吐着蛇信子,似要将人连带着骨血吃干抹净一般。 “是。” 落笙认真道,说什么也不愿意。 “皇贵妃那般忙碌,想来也是照顾不了孩子,不妨送来哀家的宫里,哀家帮着照看?” 太后不紧不慢道,一下就戳中了落笙的要害,轻而易举抓住了她的软肋。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妾身不忙,不敢劳烦太后娘娘挂念!” 落笙规规矩矩道,忽然觉得太后好可怕,看似不经意的话,却能不自觉让人寒颤、战栗。 “既不忙,那陛下的婚事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办啊,莫要马马虎虎的!” 太后厉声开口,不动声色的警告着落笙。 “是!” 因为孩子,落笙不得不答应下来。 “既没什么事,妾身便先退下了!” 落笙缓缓开口,恨不能马上就离开这里。 “嗯,事要抓紧时间办起来了,别耽误了日子!” 太后提醒道,悠闲的喝着茶。 “是!” 落笙麻木的应道,行礼离开了安宁宫。 自始至终,落笙都没有注意到太后对她的转变,一个前些天还要对她下毒的人,忽然间就对她客客气气、笑脸相迎了起来。 而且还就此放过了她,让她完好无损的离开了安宁宫,除了必要的礼节下跪、磕头,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这要是换在以前,早就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怎会这样容易就离开了安宁宫里。 落笙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幸运,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的,因为总有一个人,会不顾一切守住她的平静,替她抵挡明争暗斗、阴谋算计。 默默替她处理好了一切事情,让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永远能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落笙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深宫里那样的平静,究竟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她以为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在她的身后,永远都有一个保护着她的人,永远都有一个爱她的人。 在爱里,她们永远都成正比,一个愿意豁出性命,一个愿意同生共死,一个愿意竭尽所能,一个愿意不惜一切,一个愿意心甘情愿,一个愿意默默付出。 一个是疯狂里的清醒,一个是死亡边缘的救赎,一个默默陪伴,一个视若珍宝,一个是十年的追随,一个是阴谋算计的抵挡,一个为爱放弃理想,一个愿意生死相随…… 除了自由,他都给了她。 在自由与他之中,她毫不犹豫放弃了自由。 或许在爱情面前,这便是无言的双向奔赴吧! 能抵过生死的情,也终能迎万难,有情人终成眷属! 回去的一路上,落笙都忧心忡忡的,生怕趁她不注意,太后就将孩子给带走了。 太后不愧是太后啊,一出手就抓住了她的死穴,落笙忽然就犹豫了,以太后如今的手段,如若她破坏了婚礼,真的会放过几个孩子吗? 以她如今的处境,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么说,都要以孩子为先。 别的都可以再放一放,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她确实应该好好的想一想了,至少要保证孩子和她的退路,不能什么都不考虑。 可她不甘心至极,不甘心被太后左右自己的命运,不甘心放弃一切。 若是那女子进宫了,不是比现在更糟糕吗? 到时候腹背受敌,又有孩子这个软肋在,她不就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了吗? 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处境,真的让落笙很为难,想了想还是要将孩子送去了正阳宫里。 即便是太后的手再长,也害怕如今尹悠吟背后的势力,不会轻易与她撕破脸的。 不像她现在既没有势利,也没有权力和地位做后盾,更没有强大的家国做支撑,做什么事都要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一回长明宫里,落笙就收拾起了东西,派人将几个孩子送了过去。 又将小将军给叫了进来,将他派去了时洛的身边,让他去保护身子骨弱的时洛。 等小将军和孩子们一走,落笙就着手安排起了接下来的事情,只有她孤身一人面对太后,才能让她毫无顾忌、奋不顾身。 其实自第一次见到小将军那时起,她就看出了小将军身手不凡、卓尔不群,所以她才会决心留下小将军。 虽然她不知道小将军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小将军不会背叛她,亦不会伤害她。 她知道每次小将军看她,都是在透过她的眼睛,去思念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她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 既思念便不会轻易的背叛,所以她留下了小将军,只要牢牢抓住这一点,她便能很好的利用他,成为她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且她的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她身边的孩子太多了,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尤其是疾病缠身的时洛,根本就是坐着等死之人,极需要一个身手不凡的人的保护。 即便往后她出了什么事,小将军也能带着时洛跑,这样她也能放心些、毫无顾虑,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最开始她想的是,去现场大闹婚仪,可如果她被抓了婚礼还在继续,那不就是得不偿失了吗? 所以这也不可行,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做,因为可能就只有那一次机会,一旦她被抓了起来,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也想过去找那女子,想尽办法说服她,可她身边守卫重重,太后为了万无一失,派了很多的人保护着她,根本就接近不了。 思来想去落笙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趁着时间还长慢慢的来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操之过急。 第145章 大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她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不已。 想了想觉得声东击西可行,只要能让两个新人的其中一个,长时间的离开婚仪的现场,婚事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她与那女子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她的注意,而且肯定是要特别重要的东西,不然大婚当日也不能肯定她会离开。 她与霍时锦虽然相处的时间很长,但她也不清楚他在乎的东西是什么,也没有见过他对什么东西很在意。 她仔细、认真的想了想,尹悠吟应该是算的吧,可能孩子应该也是。 可短时间内她弄不出来孩子,只能从尹悠吟的身上着手了,她如今是皇后,肯定更希望后宫安宁的,也会比她更希望后宫里孩子的平安。 只要她能说服尹悠吟配合她,就一定能将霍时锦骗离现场,只要他离开肯定不成问题的。 所以她一大早就去找了尹悠吟,也仔细的跟她谈了谈这件事,没想到尹悠吟却犹豫了。 尹悠吟说她如今的身份代表的是景国,她如若犯错了,便一定会牵连到景国,故而无法答应落笙的请求。 反倒提醒落笙,可以从她自己身上入手,因为她能感觉到霍时锦对落笙的不一样,因为她与席杬礼的遗憾,所以她希望落笙可以幸福,也是她对霍时锦的愧疚、亏欠与补偿吧! 她知道霍时锦喜欢她,可她给不了他同等的喜欢,这么些年来除了关心与陪伴,她好像什么也给不了霍时锦。 也因为与席杬礼的纠缠不清,愧对了他的那份喜欢与真诚。 因为自己给不了他那份喜欢,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霍时锦能够幸福,这些年来霍时锦真的对她很好,对孩子也无微不至,她很感激他、也很愧对他。 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席杬礼,尹悠吟的心里便不自觉生起一阵钝痛,她们之间真的是有缘无分了。 他一直征战沙场,她很为他担心,心里也一直不曾放下他。 可她今生都离不开嫣国的皇宫了,所以她不想捆住席杬礼。 皇后一生都离不开自己的国土,即便是霍时锦很爱她,即便是他想放她离开,她也离开不了这个身份与嫣国。 从她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便已然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了,其实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是景国的和亲公主,和亲给霍时锦做皇后,以此换取了景国短暂的和平与安稳。 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景国就能一直安安稳稳的。 也是她这个皇后做得太好,满朝文武、天下子民、太后,不会轻易的放她离开。 如今百姓的安居乐业、安稳无虞,都是因为她还坐在这,因为她没日没夜、辛勤劳作的打理,才有了苦心经营的一切。 一旦她离开了,这些都将不复存在,如今景国的繁荣,还有百姓当下的安稳,后宫里时至今日的安宁,还有两个孩子的平安,都是她留下来的理由。 所以她这一生离不开后位了,即便是要死也是死在皇陵里,死在后位之上。 要活也是活在嫣国的后宫里,这些都是她逃脱不了的使命与责任、担当,也是因为景国她甘愿做的,她想保护景国、保护亲人,就一定要这样做、没得选。 比起和平盛世、安居乐业,她一人的幸福微不足道,一直以来都是她自愿留下来的,也是因为离不开而留下来的。 如今她也已经有了孩子了,跟席杬礼注定不可能了,即便是席杬礼愿意接受两个孩子,她也不舍得他那样的付出。 落笙昏迷的那段时日里,景安已经醒过来了,一直以来她都很感激落笙,两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她也真心希望落笙能够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牵连景国,她一定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默默的陪着她一起做。 只是如今的她经历的多了,不能不为景国现有的一切考量,景国一直都是她活着的希冀啊! 落笙也理解尹悠吟的身不由己,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是的,尹悠吟如今已是一国之母了,不能再像她一样的胡作非为,她如今需要万事以景国为先。 其实有的时候,她真的挺幸运的,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所顾忌。 她可以以命抵命,换大蓿的存活,所以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后悔。 算算日子,做完这一件事,她也该迎接公主了。 离约定时日还有半年,公主一定会提前出发的,估计也就在这半年内。 安顿好和亲公主,重新钦定合约,她就能功成身退了。 离开霍时锦,离开大嫣,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到那时候,无论将孩子留在哪里,她都会很放心的。 回去的一路上,落笙仔细想了想尹悠吟的话,尹悠吟说可以从自己身上着手,这一点落笙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她们之间除了孩子,早已经没有什么牵扯了,可如若要她牺牲孩子来达到目的,她宁愿牺牲她自己来阻止一切。 (自己?) 一瞬间落笙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可以制造出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离别景象,以此绊住霍时锦的脚步,拖缓婚事。 可若要她心甘情愿的死,她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落笙略微想了想,觉得可以准备很多的血,到时候放在自己的身上,制造一些非常血腥的场面。 吸引路人的目光,说她为爱自尽,若是这都无法让霍时锦动容,她就说她有了身孕了,两个情况,总有一个能绊住他! 到时候只需要跑远一点,两回两转也需要时间! 她再声嘶力竭一些,悄声将他拖住,待霍时锦再赶回去,只怕早已经过了吉时了。 越想落笙越觉得可行,只是想要天衣无缝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马马虎虎的应付了。 第二日一大早,落笙就安排了宫里的宫人,到各宫里张灯结彩、悬挂红绸。 还有半个月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很多地方都需要准备,故而现在便需要张灯结彩了,不然时间上来不及的。 那女子是在安宁宫出嫁,嫁去繁星殿里,所以这两个地方要特别注意,请柬也已经在派发了,很多事情如今都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所以落笙忙得不可开交。 但不得不说太后是很在意那女子的,一般的皇室里,除了皇后是不能办婚礼的,即便是如今的落笙也没有办过婚礼,直接便是拟旨册封,册封以后再是搬宫、赐金册。 故而有一瞬里,落笙很羡慕那女子,那女子有太后的宠爱和疼惜,有这样隆重、繁华的典礼,还能住进繁星殿里。 看着满宫上下的红绸,落笙不禁湿了眼眶,复又熟稔的擦干了眼角的泪。 明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转身径自离去,独自回了长明宫里,自此再未显露过那样的神情了。 第146章 当年 大婚一点点的临近了,还有三日便是正式的大婚了,一切也都已经布置妥当,落笙也渐渐的闲了下来。 暗自做着自己的安排,两位新人在安庆宫里拜堂,喜宴也是在那里举办,故而她将位置刻意选在了极远的高楼。 那日她也不准备去安庆宫了,来回跑也麻烦,直接就去高楼等着霍时锦。 如果霍时锦来了,她便顺势拉着他叙旧,能拖长一些时间,便是最好不过。 她仔细的想过了,即便是掉下去了,她也不会死,只是会有点轻伤,那点伤于她而言也不算什么。 如若他不来,她便四处传扬她有喜了,再不行她就去大闹婚礼,无论如何婚礼都不能继续。 事后太后追究起来,也不过是打她几板子,她也能受得住。 这件事也会慢慢的过去的,所有人都会慢慢的淡忘这件事,即便是再有第二次也不会那般快,只要时间能够充足,就一定来得及。 当下什么都考虑好了,只等着时间缓慢的到来,落笙既盼着那日的到来,也抗拒那日的到来。 落笙觉得无论怎么样,因为这件事的造成,她们也回不到从前了,可能还会更糟糕,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婚礼的那天热闹极了,到处都传扬着欢声笑语、嬉戏打闹声,还时不时伴有吹吹打打的乐响。 新人的拜堂是在夜里,故而一整日也没什么事,除了歌舞升平便是大宴小宴,直到薄暮才进行真正的婚礼。 晚边落笙独自一人坐在矮墙上,被路过的宫人偶然间撞见了好几次,瞬间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说她争风吃醋、为爱跳楼,一时之间都是对她的嘲讽、讥笑。 可落笙一点也不在意,只是静静的坐在矮墙上,抬眸看着漫天的烟火,心中忍不住思绪万千,没人知道她在等一个人,也没人知道她在那坐了有多久。 此刻落笙的脸上满是平静,晚风一点点的吹起她细密的发梢,那身影落寞、冷清又孤独。 没一会儿小将军也来了,落笙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面上隐隐带着担忧的神色,犹豫稍许,张口不自觉问出了声。 “你这样来,他怎么办?” 做为母亲,担心孩子是必然的。 “放心吧,安排好了,会有人守着他的,一不对劲两人就会离开。” 小将军轻缓回道,眼中溢满了心疼。 “这样便好,谢谢你!” 落笙声线平缓开口,细看着漫天的烟火,璀璨又绚烂,无言勾人心魄、动人心魂。 “真的不后悔吗?” 小将军答非所问道,也抬眸看向璀璨的的烟火。 “都到这里了,还能后悔吗?” 落笙不自觉的笑了笑,眸中是少有的清明之色,她清醒极了。 “可以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后悔的!” 小将军安抚道,言语间带有少许的温柔。 “不了,这样挺好的!” 落笙平静回道,满目星辰,眼眶里却是一片漆黑的景象。 “随你吧!” 小将军无奈道,将外衣顺势披到了落笙的身上,掩住了她略显单薄的身子,与细微的轻颤。 “谢谢!” 落笙赶忙道谢道,眼睛明亮极了,却隐隐透着疏离。 两人在矮墙上坐了许久,一同看着漫天的烟火,一起等着霍时锦的到来。 那一晚的风很大,似有意要将人吹倒,尤其是瘦弱的落笙,略微站起身来,整个人便不自觉摇晃起来。 小将军不放心她,伸手握实了落笙的手,两人间的动作尤为亲密,被路过的宫人无意瞧见,霎时间转变了风向。 说两人旁若无人的私会,毫无顾忌,已然连脸都不要了,更甚要一同殉情而去,转瞬间议论声不堪入耳,污言秽语就此而起。 另一边的婚仪上,许是宾客众多,先前之事没一会儿便传开了。 霍时锦无意间听见外面的传闻,随即丢下那女子匆匆离去,马不停蹄赶去了相隔甚远的高楼,已然是不复返的架势。 此刻比起生气、吃醋,他更担心落笙的安危,落笙真的太倔了,一定会做傻事的。 看到霍时锦的身影的时候,落笙悄声站了起来,挣脱了小将军抓住她的手。 风真的太大了,还未等霍时锦走近,落笙便被大风带了下去。 好在小将军反应迅速,一把抱住了落笙纤瘦的身子,压破了落笙身上装血的羊肚、牛肚,鲜血悄然间蔓延开来。 两人周身满是腥红的血水,无声浸染了两人身上素净的衣裙,显得触目惊心。 落笙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两人就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地板上,落笙绑在身上所有的羊肚、牛肚全都随着磕碰,挤压破了。 只一瞬,四散开来,两人应声滚落在血泊里。 那场面令人畏惧又兴奋,一大片腥红的血色混着水,将两人紧紧的包裹住。 莫名惊惧、恐吓,似威慑般,无一人敢轻易的靠近,全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只有霍时锦迈着步,大步流星的走近了,身下不自觉带着些轻颤。 两人自半空中落地的一瞬,全身如同碎裂一般,疼得抽搐难止。 小将军用身体紧紧的护住了落笙,所以落笙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地方,可小将军自己却生硬的砸在地面上,砸断了腿、磕破了身上很多处地方,血水呜呜泱泱而来。 落笙落地的一瞬间磕到了脑袋,想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事情,连带着一些莫名的对话,似很久远了,音色里满是未经世事的稚嫩。 “安安,我带你走好不好?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最先响起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略显熟悉又带着些陌生。 “好,我想回家!” 小女孩笑了笑,安静的道。 “我带你回家!” 少年毫不犹豫道,眼目温柔,似有聚拢的辰星,尤为的透亮、无暇。 “可是,我没有家了!” 小女孩难过道 ,闻言哭出了声来。 “谁说的,以后有我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少年坚定道,轻浅拭去了女孩眼角的泪,动作尤为轻缓,如娇似宝。 “安安,跟我走吧,以后我给你一个家,一个只有我们的家!” 少年温声诱哄道,眸子里缀着零零散散的辰星,泛起微弱的光,却悄声给人带去温暖,滋生暖意。 “好!” 小女孩高兴道,浅淡的笑了笑,似勉强、似安抚。 “我们回家!” 小女孩真是可爱至极,只是略微笑一笑,便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那我们的家在哪里啊!” 小女孩天真道,满脸疑惑的看着少年,眨着无辜又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无法轻易见底的眼睛。 “我们的家啊,在这里!” 少年愣怔稍许,温声开口,抬手指了指小女孩的心脏。 “这里?” 小女孩眸子满是不解,轻声问道,指了指少年的心脏。 “嗯” 少年坚定道,眼中满是星辰大海。 “可是这里这么小,怎么住得下我们两个人呢?” 小女孩略显天真无邪的开口,一双眸子里满是水汽。 “安安,只要我这里足够大,就一定能住得下你、容得下你!” 少年真挚道,伸手抚了抚小女孩墨黑的发间。 “真的吗?” 小女孩将信将疑开口,也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嗯” 少年回得异常肯定,悄声握紧了小女孩肉实的小手。 “我们回家 。” 少年轻缓开口,对上小女孩清明的眼睛,和煦的笑了笑。 “嗯,我们回家!” 小女孩笑着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微亮的光,莫名给人带去希望。 少年熟稔牵起小女孩的手,迈步往前走去,一路上小女孩都叽叽喳喳不停。 “你,会不会有一天忘了我?” 小女孩天真道,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少年。 “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的,即便是安安忘了我,我也不会忘了安安的。” 少年温柔回道,淡笑着看着小女孩。 “为什么?” 小女孩觉得奇怪,顺势将话问出了口。 第147章 双人格 “因为这里啊,永远都有安安,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忘了安安。”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温柔的笑了笑。 “谢谢你!” 小女孩高兴道,像得了糖果的孩子。 “傻丫头,我们之间是不用说谢的,永远都不用!” 少年温声回应她,如进云端,眼中满是璀璨、明华的星星。 “嗯” 小女孩应道,不自觉蹦蹦跳跳了起来。 “那要是忘记了,怎么办?” 半响之后,复又悄声停下了身下的动作。 “要是真的忘了,安安要记得回家的路,可定要来寻我!” 少年轻笑道,轻缓抚了抚小女孩的发间。 “嗯,安安会记得的,也会回来找你的,你也要等着安安啊!” 小女孩天真道,明眸里溢满了笑意。 “会的,也一定会等到的!” 少年看着远方的天,轻浅出声。 “要是安安忘了你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后,小女孩又问道。 “那我定会踏遍黄沙海洋、海角天涯,一点一点的将安安找回来;我会带你回家,我会一直保护安安,所以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少年恳求道,眼中尽是无法忽视的认真。 “好,安安永远记得你,会一直等着你带我回家的!” 小女孩忽的巧笑嫣然起来,一颦一笑都那样生动活泼。 “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的!” 少年坚定道,紧了紧掌心处温热的小手。 “不分开!” 小女孩附和道,眉眼弯弯,尽是憨态状,引得人不自觉露出笑来。 “安安,要记住,要记住回家的路,也要记得我,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少年叮嘱道,温柔体贴极了。 “嗯,安安永远不会忘记的!” 小女孩坚定开口,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 “天空好美啊!” 小女孩看着远方道,笑容甜蜜极了。 “嗯,会有很多这样的天空等着我们的,我们永远都不止这一天!” 少年侧眸看向远方,坚定的道,绵软的声线,一瞬间空灵至极。 “嗯,安安永远相信你!” 小女孩笑着说道,不自觉握紧了少年的手。 思绪渐渐断了,也只到了这里。 落笙恍惚极了,伸手抚了抚那张记忆中的脸,熟悉又陌生,忽的独自呢喃起来。 “……家……,……我……们……的……家……” 落笙艰难抬起手,指了指小将军的心脏,不自觉的道。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落笙忽然不受控制的道,一点点的失去了意识。 落笙昏睡过去没多久,身体竟然奇迹般的动了,神情尤为的激动,霎时间泪眼朦胧、泪如雨下…… “哥哥,安安回来了!” 少女声嘶力竭道,眼里满是心疼。 “哥哥,十几年了,一定等得很辛苦吧!” 少女抚着小将军的脸,泪眼婆娑道。 “哥哥,你醒一醒好不好?我们只剩下这些时间了,错过这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少女沙哑道,肉眼可见处,皆是心疼。 “哥哥,安安真的回来了!你看看安安好不好,你说过会带安安回家的!” 少女哽咽道,眼泪一点点模糊了透亮的视线。 “哥哥,为什么总是要这么傻?哥哥这样不顾性命,安安会心疼的。” 少女忽的泣不成声,声音也越发轻浅极了,泪缓慢落在小将军清瘦的脸庞上。 “哥哥,这世间已经没有安安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少女忽然道,眼里满是泪光,仿佛汇聚而成的海河,尽数掩去表面的波光粼粼,显露出暗涌。 “哥哥,忘记安安吧!离开这里,离开她,去过自己原本的人生。” 少女轻声劝慰道,不自觉的摇动着小将军无力的臂弯。 “哥哥,忘记安安吧!好不好?” 少女声泪俱下道,哭的不成样子。 “哥哥,再见了,安安要走了,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 少女失声开口,径自擦去了眼角处的泪。 “哥哥,要记住,她是我,我也是她;如果实在忘不掉,就将她当成一个念想吧!” 少女小声道,温柔的安抚着小将军。 “哥哥,她很好,会保护你的;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就能回来了,可我不想她活得那么痛苦,当年之事太过惨痛、悲戚,她受不了打击会死的,她那么努力想活着,我们不能那么自私。” 少女柔声道,眸子里缀满了莹亮的星辰,透着炽热又明媚的光。 “所以哥哥,再等等我吧!她真的很好,我们不应该毁了她,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少女失声道,既心疼自己也心疼落笙。 “哥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等着我,等我接你回家。” 少女轻缓出声,悄声拭去小将军脸上的泪,仿佛自己从未存在过一般。 “哥哥,这里永远都是我们回家的路,我不会忘,你也不要忘了。” 少女抬手指了指小将军的心脏,不自觉的笑了笑,似初升的暖阳,满是生机。 “哥哥,照顾好自己,也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等着我回来。” 少女温声道,抬手抚了抚小将军的脸,与记忆里的脸一点点的重叠了。 “哥哥,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也不要告诉她当年的事;就让她那样下去吧,她总会自己想起来的,我和她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少女温柔开口,细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将军,仿佛岁月静好般,满是安详。 “其实我和她是不能同时存在的,不久后我们注定要消散一个人格,所以哥哥我决定成全她,用我自己换她平安的活下去。” 少女小声开口,忽然笑了笑。 “其实她不知道,我才是主人格,她是因为恨意而衍生出来的副人格;我的人生已经一团糟了,她还有很好的以后,所以哥哥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少女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眉眼间透着稀疏的光影,很是好看。 “哥哥,这些年来无数次我拉着她寻死,可她都平安的活下来了,可能是她的命不该绝于此吧!” 少女平缓开口,不自觉道出了心声。 “哥哥,其实那些看得见的痛苦,都是我一个人的,她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她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往,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她啊!” 少女笑了笑,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们同时存在,那她就要继承我所有的痛苦,你真的希望她那样吗?所以不要告诉她那些事,如果有一天她还是想起来了,那便是她自己的选择。” 少女平静的开口,眼中满是耀眼的温柔,盛有不自觉的暖意。 “哥哥,当她想起来的那一天,我们便算是共生了;两个人格合在一起,我便是真的放下了当年的那些过往,我们成了一个正常人,我们的人生还会继续下去。” 少女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浅淡的希冀。 “可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排斥我的存在,逃避那段不堪的过往;她和我真的很像,她很善良,也是我害了她。” 少女愧疚道,尤为心疼对此一无所知,却被迫承受着苦难的落笙。 第148章 决定权 “哥哥,其实选择权一直都在她的手里,身体的控制权也在她手里,如果她接受了我,我们便会共生,如果她不能接受我,那我会放弃自己,换她好好的活下来。” 少女认真的道,眼中是莹亮的星辰,与清澈的湖海。 “哥哥,我从来都没得选,但我不后悔;当年因为对她有所愧疚,所以我主动放弃了身体,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意识,换她去面对世间的一切,一点点的走到了这一步,其实我们都没得选。” 少女平缓开口,眸光不自觉透着温柔。 “沈家让我衍生出了恨,也让我的身体分出了她这个人格,甚至间接的影响了我们;这些年以后,我们相生相伴,日子也过得很好,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会一直安静下去的。” 少女失声道,眸中尽是无数的心疼。 “哥哥,这是上天给我们的一次机会,所以不要干扰她的判断,让她自己做一次选择吧!” 少女平静道,仿佛听天由命般,不再反抗、挣扎,眸中印有少许的柔光。 “这些年来,那些选择是我给她做的,那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也是我在替她慢慢的面对;她也是时候该成长起来了,即便是做最坏的打算,将来没有了我她该怎么办?” 少女低靡开口,隐隐透着担忧。 “哥哥,我将生与死的决定权交于她,就是相信她有自己的判断,就是相信她的善良和单纯;哥哥你也应该相信她的,毕竟你与她相处了这么久了,这一次我们听天由命吧!” 少女温柔道,眼中悄声泛起晶亮的光。 “哥哥,我一直都很好,她也对我很好,你要放心些,照顾好自己,寻一位好嫂嫂,过自己的日子。” 少女安慰道,真心的祝福着小将军。 “哥哥,这么多年以来,你为了我已经很辛苦了,也谢谢你不远万里来看我;如果可以的话,替我照顾好她 ,照顾好孩子们,总有一天我会带她们走的。” 少女坦然道,漂浮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亮。 “哥哥,其实父皇还是有了别的女人,他还是忘记了母后,你恨他吗?” 少女不禁反问道,心里难过极了。 “他这一生啊,心里住进了两个女人,也有了我们三个孩子;可惜啊母后太傻了,苦苦等了他许久,哥哥,这么多年来,你去看望过母后吗?” 少女轻缓出声,眼中带有无数的凄凉,仿佛就此拢聚其中。 “哥哥,我这一生有很多的母亲,几乎都爱过我,唯独她始终不爱我;可不爱她又生下了我,让我遭受了不公的一切,造成了我与落笙一切的悲剧。” 少女不禁落泪道,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委屈。 “哥哥,我真的好想她抱抱我,疼疼我啊,即便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也始终没有来看过我,为什么我们同样是她的孩子,区别要这样的大呢?” 少女委屈道,眼中满是低垂的泪光。 “哥哥,我不需要很多的爱,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可她连一点点都不愿意给我,连一点点都给了你,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少女无力开口,眼中不自觉升起艳羡。 “对了哥哥,你觉得她们真的能走得长远吗?只可惜他爱的不是我,是一个不存在的落笙,我们之间真的好复杂啊!” 少女悄声道,不禁有些可怜她们。 “她们步了父母的后尘,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真是那样刻苦铭心的爱啊,是真的很可惜;如果可以,我想帮帮她们,可我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真的挺无能为力的。” 少女无力道,于她而言什么都是限制。 “哥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阻止她们吧!别看如今这样满心欢喜,以后一定会痛不欲生的,如今的落笙真的很脆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所以我不信要保护好她,这样我才能有可能回来,哪怕只是见见你也好!” 少女缓慢开口,不自觉的笑了笑。 “对了哥哥,一定要保护好那件东西,它关乎着嫣国的存亡;当年父皇将东西给了身边之人,将它藏在了那间暗室的抽屉里,我知道你一定能进去的。” 少女莫名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 “如果你有时间了,就去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记住千万不要将东西带走;最近我发现已经有很多人,在打这件东西的主意了,一定要保护好东西;那东西如果现世了,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杀戮的,也会有很多人去追杀她的,千万一定不要让它出暗室,暗室里有很多的机关,会保护好那个东西的。” 少女千叮咛万嘱咐道,昭示着这件事的重要。 “哥哥,最近好像有人进了暗室里,怕是那东西已经不安全了,还是要多注意这一方面;如果东西被抢走了,嫣国就要另换君主了,到时候百姓可就难了;虽然霍时锦谋朝篡位,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君王,将嫣国交在他手里可以放心的,总比交给一个狼子野心的人要好。” 少女认真的道,整个人越发的生不出力气,语气里隐隐透着些许有气无力。 “而且,我觉得他不是谋朝篡位,而是父皇主动将皇位给了他,父皇都相信他你也要相信他;如果有一天你想坐拥江山,你也可以拿着那件东西坐上那个位置,只是希望你能万事以百姓、以嫣国为先,不要浪费了父皇苦心经营的心血,我也会一直在暗中支持你的。” 少女笑了笑,整个人虚弱极了。 “终是霍时锦替我们挡了灾,独自担下了嫣国的一切,如若可以,帮帮他。” 少女恳求道,眸中逐渐迷离,愈发不舍。 “哥哥,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 少女无声开口,意识一点点的散尽。 “哥哥,这次真的要走了,再见!” 少女轻浅道,任由仅剩的泪,无声落在小将军的脸上。 “哥哥,要保重,一定要等我,等我带你回家!” 少女呢喃道,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哥哥,要坚信自己,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 少女顷刻间消弭,最后只余下这点零星的声响。 “哥哥,再见!” 少女无声无息的离去,眸光透着尤重的不舍,始终瞧着那张安静的脸庞。 “哥哥,忘记卓安吧!卓安一点也不好,也不值得哥哥这样的保护,卓安很不乖!” 少女小声道,一点点的消失在了世间。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相遇,她好想抱抱哥哥,可她还有下一次吗? 少女一点点的回到了身体里,回到了那无尽的黑暗里,落笙也微微转醒了过来,眼角挂着几滴未消褪的清泪。 落笙缓缓睁开了眼睛,失神看向周遭的熟悉的陈设,许久都回不过神来,仿佛过了好多好多年似的。 她最后好像看到霍时锦了,而后因着风大,被带下了矮楼,复又被小将军眼疾手快的接住,后面发生的事,便再想不起来了。 (小将军?) 落笙猛的回过神来,曲着手肘撑坐起身来,不知不觉间,打翻了面前不知何时递来的药碗,残渣洒了一地,入眼望去满是污秽。 落笙来不及细看,自也忽视了一旁的人影,起身匆忙离开了屋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独自去了小将军的屋子里。 第149章 锋芒毕露 “你怎么样了?” 落笙轻声询问,仔细检查着小将军身上的伤口,言语间不自觉透着担忧。 “无事。” 不久前,小将军已经醒过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落笙悄声松了口气,小心的给小将军喂药。 “娘娘,臣自己来吧!” 小将军受宠若惊,忙挣扎道。 “不用,本宫来,你是因为本宫受伤的,理应本宫亲自来照顾。” 落笙略带歉意出声,无声避开了小将军伸来的手,舀起了汤药递到小将军嘴边。 “谢娘娘体恤!” 小将军躬身行礼道,面上尽显客套、礼数。 “不客气!” 落笙温声安抚着,显露出轻浅的笑意。 “你好好休息吧!” 喂完药后,落笙温声嘱咐道。 “是!” 小将军应道,温柔的笑了笑。 “ 你若没什么事,本宫就先走了!” 落笙放下药碗,平缓开口道。 “恭送娘娘!” 小将军规矩行礼,即便只有两个人也很守规矩。 “好好休息!” 说罢,落笙缓步离开了屋子。 “是。” 小将军回道,眸光追随着她单薄的身影离去,透着似有似无的心疼。 落笙离开小将军的住处后,哪也没去,独自回了自己栖身的寝殿里。 眸光无意间瞧见霍时锦的一瞬,不自觉的愣了愣,随即微顿住身下的动作,复又恢复如常。 旁若无人般在椅櫈处落坐,端起一旁凉却的茶,凑过唇轻浅抿了抿,眸光无神向着窗外看去,始终不曾言语。 半晌面前递过来一勺药,许久落笙才反应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第六口第七口、第八口…… 不多时,一碗药就此见了底。 霍时锦顺手放下药碗,静静的看着落笙的方向。 落笙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能假装繁忙,悄声揉着肿胀的额间。 顷刻间,霍时锦起身凑近她,抬手替她揉着微肿的额头,似有所顾及,动作尤为轻缓。 落笙愣了愣,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侧过脑袋,抬眸看向朦胧的窗外,入眼处尽是落雪的痕迹,处处透着干净、皎洁。 周边突如其来的安静,不由得让落笙频频走神,连带着消磨了看雪的兴致。 良久,葙儿迈步进了屋子,微抬眼看向高位上的两人,略有些欲言又止。 连日里形影不离的相处,让落笙一眼便看出了葙儿的顾虑,略显不以为意开口,有心安抚。 “说吧!” 落笙温声道,转而看向雪白的窗外,静待着葙儿意欲出口的下文。 “太后娘娘差人过来,请娘娘过去一趟!” 葙儿思忖片刻,忙不迭沉声开口,悄声观察着落笙面上的反应。 “……” 好半晌过去,周遭寂寥无声,落笙堪堪反应过来,她一早便猜到了当下的处境,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快。 这一场浩劫她怕是躲不过了,可她面上丝毫未曾露怯、畏惧。 “下去吧!” 落笙冷静吩咐道,看着葙儿离开的方向,不由得有些走神。 只一瞬,落笙拂开了霍时锦的手,独自起身离开了屋子。 不多时,霍时锦也跟了出来,主动牵起了落笙微凉的小手,两人一同向着安宁宫而去,面向未知的处境与未来。 那一刻落笙的心里无比的温暖,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也不害怕了,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两人迎着刺骨的风雪,一点点的向着前面走去,那双十指相扣的手,始终没有再分开过。 不一会儿安宁宫里,看着一起来的两人,太后气不打一处来。 昨儿还好好的一场婚礼,今儿起就流言四起、满城风雨,到处都在说落笙与人私会,太后面子上已然挂不住了。 只得一个劲的给人陪笑,默默的安抚着一屋子的闲言碎语,没想到霍时锦莫名的没了踪影,留下那女子和她两人收拾残局。 两人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整整忙了一宿,不由得生了一肚子的气。 如今撞见了两个罪魁祸首,两人旁若无人般,手牵着手进了殿里,太后可不得生气吗? “参见母后!” 霍时锦恭敬道,好似知子莫若母,一眼便看出了太后正在气头上,有意缓和。 “参见太后娘娘!” 落笙紧随其后行礼,缓缓下跪、磕头。 “平身吧!” 太后压着性子开口,面上平静似水,实则心里已然剑拔弩张,气得不行。 “谢母后,谢太后娘娘恩典!” 两人一同开口,默默站到一侧,等待着那场久旱甘霖的暴风雨。 “一个个的,昨儿个怎么回事啊!” 太后压抑着暴怒的脾性,沉声质问道,狐疑的扫视着面前各怀心事的两人。 “回母后,儿臣政务繁忙,回去处理政务了。” 霍时锦不紧不慢道,似习以为常,谎话张口就来,都无需暗地里腹诽。 “政务政务,你政务不能往后推一推吗?非得那个时候,将人抛在那一走了之,像什么样子?” 太后一时抑制不住火气,一阵阵的数落应声而来,将气氛陡然压低了不少,浮现着莫大的寒意,席卷着几人。 “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考虑不周,让母后操心了!” 霍时锦伏地道,模样虔诚,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之状。 “知道错了便好,得改!” 太后厉声道,面上总算好过了些,有所缓和。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一定痛改前非。” 霍时锦缓缓道,眸光闪过一丝难言的复杂,与隐晦的阴郁。 “你这事算是过去了,那你呢?” 太后就此放过了霍时锦,猛的看向低垂着头,一直未开口的落笙,眸光犀利又直白,似是勃然大怒的前兆。 “回太后娘娘,因着陛下娶亲,妾身心绪萎靡,便上屋顶坐了坐;哪知忽然间风大,没站稳就被吹下来了,幸得好心人出手相救,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 落笙一五一十道,毫无遮掩之意,眸间看不出情绪。 “怎么?区区一个你都这般容不下,往后宫里三千佳丽,你岂非要翻了天了?” 太后略带嘲讽开口,讥讽落笙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回禀太后娘娘,这点妾身委实做得不妥,没有容人的度量、不宽宏大度,可这不是情理之中吗?难道先帝在世,后宫佳丽三千,太后都容忍下来了吗?” 落笙不甘示弱反问道,认真的看着高位上风光无限的太后,满是无尽的悲戚。 “你!你也配跟哀家相提并论,你乃一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哀家乃先帝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你与哀家从来不在一条线之上,有什么可比的!” 太后冷笑道,眸光透着狠厉。 “太后娘娘说的是,妾身是妾室,太后娘娘是正妻,可太后娘娘敢说一点都不生气、心里一点也不忌妒吗?” “真就一点也不在意那后宫里活色天香般的女子?那后宫里的美人倾国倾城、姿态万千,不似太后娘娘人老珠黄、年老色衰,先帝也未必全身心都在太后娘娘身上吧!” 落笙不急不缓道,眼中带着似是而非的讥笑,俨然是撕破脸的阵仗,不躲不闪、不遮不掩,无畏无惧。 “哀家人老珠黄?哈哈哈哈哈,是,哀家人老珠黄,难道你就没有人老珠黄的那一日吗?”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至少哀家还有这后位,还有先帝一生的宠爱,尚有荣宠,可你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忽然冷笑道,眼中满是讥讽,与上位者的高傲。 “等你到哀家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还不如哀家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如今是有他的爱,往后呢?你能保证一辈子都能拥有他的心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能笃定他身边一辈子只有你一人吗?那如今后宫里的那些人又算什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的时候啊,她觉得落笙可笑极了,隐隐透着未经人事的天真、纯粹、愚蠢。 “等你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一定能活到这个时候。” “因为宫里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早晚有一天会将你一点点的撕碎,还有这深宫里的冷清、孤独啊,会让你心思郁结、郁郁寡欢,会让你抱憾终身、郁郁而终。” 太后道冷声道,却无声透着柔情,眼中满是怜悯之色,一如瞧见先前孤立无援的自己,再到如今的位高权重。 第150章 侥幸 “即便你侥幸熬过了这些,即便是足够幸运活了下来,可没有他的爱,与终日困在这深宫里,照样会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你会像一支娇艳的花一般,悄无声息的枯萎掉,你会日渐消亡、顷刻消失殆尽。” “你会被这密不透风的宫墙逼得,一点点疯狂,莫名的疯癫。” “走到最后啊,你会发现你身边空无一人,你呕心沥血、千辛万苦养大的孩子,会受人蛊惑,将自己锋利的刀对向你这个母亲,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挥刀狠狠的刺向你!” 太后意有所指道,眸光看向了一旁的霍时锦,声音掷地有声,透着无尽的心寒与凉意。 “哀家尚有后位在手,后半生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好的呢?” “你觉得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样的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又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逃过那一劫又一劫呢?那等着你的结局,只会比旁的人苦上一千倍一万倍,因为你爱上了这个世上最不该爱的人!” “只可惜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是你亲手造就了这一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哀家真想早些看见那宛如锥心刺骨的一幕啊,好好看看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模样,看你想逃又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忽然道,觉得落笙真的很可悲。 “你也一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甚至会痛恨这样的自己,恨不能就此死去!” “你是真的很可悲,护不住想护的人,爱不了想爱的人,做什么都要苦苦挣扎。” “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会亲手将你的孩子推上道德的制高点,你会被万人所唾骂,那时候的你再看看如今的你,真的要多可笑有多可笑,处处透着悲戚。” 太后失声道,眸中尽是和煦的笑意,如同往日般无异,仿佛只是一位和蔼、慈爱的母亲。 “来人啊,皇贵妃与人有染,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立即执行!” 太后忽的一声令下,宫人大步流星而来,秉承着听令行事的态度。 “是!” 宫人躬身领命道,作势将落笙请出了屋子,正欲行刑便被厉声叫停了。 “母后,是儿臣教人无方,理应罚儿臣! “落笙已有身孕,如今怕是不能受刑了,还请母后网开一面,让儿臣代劳吧!” 霍时锦忙不迭开口,一百大板会要了落笙的命。 只他在,这刑便落不到她身上。 “有孕?” 太后狐疑道,似有些将信将疑,面上略微松动,当即叫人将落笙带了进来,派太医偷偷把了脉。 太医诊断过后,悄悄附到太后耳边,确实有喜了。 太后无奈极了,只能放过了落笙,但君无戏言,故而同意了霍时锦代为的诉求。 让他代了落笙受罚,一百大板一板不少,全都落到了霍时锦的身上。 落笙听着屋外的动静,却被人制止了动作,只能听着板子落在皮肉处的浑厚声响,却无能为力、力不从心。 心口不自觉揪在一处,紧紧牵动着她的身心,她无力反抗、挣扎,只得在屋子里静等着,心一点点的沉入谷底。 良久,屋外的动静才终于停下,落笙挣脱开手上的束缚,毫不犹豫跑出了屋外。 入眼处满是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之象,惊得落笙说不出话来,她呆愣着踌躇不前,一股血腥味随风飘来,让落笙忽的止不住干呕,脸色煞白至极。 许久之后,才稍显好转,她一步步走近霍时锦,看着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他,兀自蹲下了身子,抬手抱紧了霍时锦的脖子,顷刻哭成了泪人。 好半晌,才松手放离霍时锦,让人将他送去了正阳宫。 她实在是不知怎么面对他,而且以她如今的状态也照顾不好他,所以只能将他麻烦给尹悠吟了。 看着霍时锦的身影消失不见,落笙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离开了安宁宫,漫无目的的在皇宫里转悠,不自觉走到了正阳宫宫门处。 看着忙忙碌碌的正阳宫,落笙只是抬眸细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小跑开了,她忽的没有勇气去见霍时锦了,如今的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为什么做错事的是她,惩罚的却是他们?) (小将军的腿折了,是因为救她!) (霍时锦血肉模糊,是为了替她担罪!) (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一个祸害!) (她身边的人啊,一个一个都因为她受到了伤害!) (都是因为她!) 那一刻落笙恨极了自己,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却又不自觉带有忧心,她怕他们会因此难过。 会吗? 会吧! 她只能围着皇宫,一圈接着一圈的游走,只能这样分散着自己的心。 每次路过正阳宫的时候,她都不自觉跑得飞快,可总会不由自主出现在正阳宫。 因为她真的很担心霍时锦此刻的情况,可她又不敢去见他,那种心思尤为煎熬,轻易敲动着她。 可宫里每个地方都有他存在过的痕迹,让她心莫名难受到了极致,她拼命逃离可又逃不开。 她无奈极了,只能独自上了后山,她没有去破屋子里,一直向前而去,上了山顶,她想一个人坐一坐,好好的发泄一会儿。 良久,当她站上山顶的时候,心里忽的好受了许多。 她缓步向着悬崖边缘走去,却被人悄声拦住了去路,说什么也不让她靠近悬崖。 “娘娘,不能再往前了!” 侍卫适时出声,略显担忧,行为举止间毕恭毕敬,眼中透着认真。 “我只是想去看看,不会做什么的!” 落笙轻声道,整个人疲惫极了。 “娘娘,不是我等不让娘娘去,只是实在是太危险了!” 侍卫好言相劝道,眼中满是担心。 “就一会儿,一会儿好不好?” 落笙祈求道,她真的好累好累。 “这……” 侍卫犹疑了一瞬,忽的噤了声。 “求求你们了,我只是想要坐一坐,独自待一会儿,不会做什么的!” 落笙再三保证道,不自觉落下了泪来。 “好吧,不过娘娘小心一些,有什么事吩咐我等,我等会在这附近保护娘娘的,周边风大,莫要待得太久,小心风寒。” 侍卫心软让了步,仔细的叮嘱着落笙。 “嗯,会的,谢谢你们!” 落笙真挚道,不自觉的笑了笑。 “我等告退了!” 侍卫说罢,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只留下落笙一个人在原地。 侍卫虽然离开了,但离得不远,一眼就能看得见落笙形单影只的身影,也不会打扰了她。 侍卫离开后不久,落笙抬脚走向了悬崖边上,心里没有一点的害怕,临近悬崖边缘的时候 ,兀自坐了下来,两条腿悬空在悬崖下,轻摇摆动、晃晃悠悠。 看着落入云端的云彩,落笙心里迷茫极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向往自由了。 许久之后,落笙哭得像一个孩子,独自从天明哭到了天色暗沉,又从天昏哭到了天明,一直断断续续的,哭了很久很久。 期间侍卫劝了好多次,落笙都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侍卫只得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两件披风叠在了一起,披到了落笙的肩上,又留下了一些食物和水,悄声离开了落笙的身旁。 躲在暗处默默的陪着落笙,落笙看了看食物和水,许久都没有动作,因为不饿也不渴,但却仍觉察到无声的暖意,悄声抚慰了破败的心灵。 第151章 暖意 虽然身上的披风很单薄,却是他们能给她的全部,虽然水和吃食很粗简,却是他们自己一整日的口粮。 那一瞬落笙麻木的心里,莫名被温暖,不自觉有所动容。 他们受命于谁,她再清楚不过。 纵使他们一再强调自己是皇后身边之人,可她知晓事实并非如此。 尹悠吟若是真的担心她,会劝阻她,会悄声陪着她。 哪怕顾念昔日救景安的恩情,也不会独留她一个人,放任不管。 霍时锦无法长久伴她左右,故而派了这些人来保护她,使得她心里尤为感触,也愈发复杂难言。 落笙独自吹着寒风,暗自想了许多,有曾经的过往云烟,也有往后要过的日子。 可她所有的打算里,独独没有霍时锦的身影,她这次真的想好了,要离开霍时锦身边。 霍时锦的举动是温暖了她,可深宫里的日子,面对未知的一切,也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恐惧,尤其是安宁宫里的太后,她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如今连自己的儿子都狠得下心来,毅然决然要惩处,更甚是一个处处不满意的她呢? 早晚有一天,太后也会将她赶尽杀绝,将她的孩子们斩草除根。 她不能因为霍时锦似是而非的爱,就对如今容不得她的太后心软。 她的生活里不止有霍时锦,还有身边要保护的人和孩子们,她不能什么都不顾及,再像从前一样,将所有人放在危险里。 太后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人就死了,便被太后的手段给悄声控制住。 如果用那些人威胁她,那时候的她又该怎么办? 是不听话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还是乖乖听话做一只听话的狗? 如果是一些寻常的事她尚能妥协,可以任人摆布,可如果是些伤天害理、谋财害命、杀人放火的事呢? 她想都不敢想,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如何去选择! 如今她过于树大招风,得罪的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了,她哪怕侥幸逃过了这一次,可无数的下一次呢? 无论怎么样,她的几个孩子们,永远都会是她的软肋,改变不了、无法割舍的软肋。 她能借助小将军逃过上一次,能倚靠霍时锦逃过这一次,那下一次又该靠谁呢? 自始至终,她身边都是空无一人的,又能指望谁能保护她呢? 即便太后说的话不好听,但说的确实是实话不假,她如今拥有霍时锦的爱,可以风靡一时、恃宠而骄,可她真的能在后宫三千佳人下,一次又一次的胜出吗?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呢? 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只有一张面目狰狞的烂脸,她没有通体雪白的身姿,只有满身伤痕的躯壳,她没有阴谋算计,只有一颗任人践踏的真心。 她没有很好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只是一位任人宰割,濒临亡国的公主,她身边没有亲人,她们远在她千里之外…… 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烂大街的真心,还有几个无缚鸡之力,尚年幼无知的孩子们。 她又要用什么去抓住他那颗本就深沉、漂浮不定的心! 就算她抓住了又能抓住多久呢?他不会爱她一辈子的,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是早就已经明了了吗,为何总学不会死心? 从前他心里有尹悠吟,有她们的孩子;前些年他心里有了她,有了她们的几个孩子。 如今他娶了那美若天仙的女子,再过不久也会有她们的孩子。 她进宫已近十年,可后宫里的女子一直未曾间断过,隔三差五…… 她父皇在世之时,也只有寥寥几人,也独宠了她母后半辈子,也敬她、爱她,疼她、宠她、护她…… 可他霍时锦厉害啊,在位早已数十年了,身边的女人却从未断过,不间断还不算。 他风流成性的前半生啊,凤冠霞帔、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整整娶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一个做了一国之母皇后,一个做了胜券在握的贵妃,她的皇贵妃位份从不算什么,也并非独一无二的偏宠。 如果只是贵妃之位,她倒也不会说什么,可他让她住进了繁星殿! 住进了他与尹悠吟的婚房,住进了那间从未让人踏足过的屋子里,她陪他年少至今,春秋数载,也才进去过三两次,独他让她后半生都住在了繁星殿里。 就连那女子一个贵妃啊,都可以三媒六聘、凤冠霞帔,可她默默的陪了他十年,即便是她坐到了皇贵妃的位置,他从未有一次说过要娶她! 回首望去,她的十年就像个笑话一样,她付出一切都没有得到的东西,那女子只半年便轻易得到了。 三媒六聘、凤冠霞帔,一个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贵妃位份,太后半数的偏宠与悉心、呵护。 落笙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真的很幸福,她也确实是妒忌那女子的一切,偏她什么都没有做! 哪怕重来一次,她仍旧会一意孤行,不为霍时锦,只为了自己。 她在其位谋其政,她勤勉、宽厚,待人谦和、推己及人,竭尽所能护佑后宫的安宁,拼尽性命护后宫的孩子们平安长大,她何错之有,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她真的做错了吗? 不,她做错了,她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她不应该爱上霍时锦,即便是死缠着席杬礼,也不应该一意孤行离开席府。 至少,他不会强求,至少她随时可以离去。 从一开始她便已经做错了,再然后便是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到了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从始至终,她活该,这便是她的报应! 他霍时锦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他用他那自以为是的方式,护她在深宫里安虞、周全,用他那不自量力的模样,保护着她、替她担下莫须有的罪名。 将最热爱自由,最恣意、洒脱的她,用一个轻缓的皇贵妃之位,轻易困在这冷清的后宫里。 眼睁睁瞧着她像娇花一样匀缓的凋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看着她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看着她摸爬滚打、受尽折辱,半生蹉跎。 他怎么不仔细的想一想,如若不是因为他的莫名出现,不是因为他的以爱之名,不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不是因为他的不自量力,不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 不是因为他的若即若离,不是因为他的皇贵妃之名,不是因为他克制不住的放纵,不是因为他的不管不顾,不是因为他的死不放手,不是因为他的于心不忍,不是因为他的相互折磨…… 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她怎么会轻易让孩子绊住脚?她怎么会让无辜的孩子陷在后宫里?她怎么会拥有孩子这个软肋? 她怎么会让自己寸步难行?她怎么会恪尽职守?她怎么会承欢膝下?她怎么会争风吃醋?她怎么会疯疯癫癫?她怎么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怎么会孤身一人?她怎么会陷在无尽的深宫里?她怎么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他呢? 她总以为他是爱她的,但其实想来也不然,他爱她故而不愿放她自由?他爱她所以让她生下孩子?他爱她将她放在明争暗斗里? 他爱她让她无名无分跟了他十年?他爱她所以让她委身做了妾?他爱她让她们的孩子做了庶子?他爱她次次不让她解脱? 他爱她故而身边人不间断?他爱她独宠尹悠吟多年?他爱她与尹悠吟有了两个孩子?他爱她宁愿困住她看着她次次寻死? 他爱她时时派人看着她?他爱她眼睁睁看她生不如死?他爱她旁若无人的看着他母亲伤害她,对她打压不断,为所欲为? 第152章 可爱吗? 不,从始至终都不是爱,是爱而不得,是得不到便要摧毁,是尹悠吟给不了他的,碰巧她能给。 为什么都能同生共死,就是不愿意让她好好的活着呢?放她出宫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真的有那么的难吗? (霍时锦,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 (为什么不愿意放手呢?放手真的很难吗?) (霍时锦,如若你还是不愿意就此放过我,那我们便一直耗下去吧!) (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我拿寿数同你死磕到底!) (霍时锦,我们的后半生,就这样耗下去吧,哪怕任由恨意堆积,也绝不要回头!) 落笙暗暗开口,不由得思绪万千,收起了最后的一滴泪,忽的看向了没有尽头的云端。 云端始终没有尽头,她亦是如此,云端尚且洁白如初,可她轻易将自身的干净弄丢了。 她已经独自坐在这里许久了,可霍时锦始终都没有来找她,看来情况真的很不好呢! 不好便不好吧,即便是半身不遂了,宫里也有人愿意养,轮不着她费心。 纵使是不幸薨世了,不过是要费心多守他些日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还能就此安静些! 既然两个人都放不下彼此,那便互相折磨着吧,谁又能饶得过谁呢? 她有那么多的孩子,也不需要再嫁一次了,就这样耗下去吧! 熬着熬着,她们之间总会有一个人松动,她当下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需要了,日子和谁过不是过呢? 落笙一人呆坐了许久,半响,独自起身离开了山顶,下山的一瞬间起了玩心,趁侍卫们不注意,甩开了身后跟着的侍卫,独自一人在山上溜达。 一边看着上好的景致,一边平复着起伏的心绪,时不时抬眼左瞧瞧右看看,时间在她眼里好不惬意。 落笙一点点的往前走着,心里莫名有些美滋滋的,可能是不必受人管束了吧,所以难免有些放得开了。 一边走一边悄声细察着四周,因为独自一人很容易走丢,所以不得不留个心眼儿。 灰蒙的天色也渐渐入了夜,转瞬间黑透而至,越发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凭借感觉往前走去,是否走错、偏离 ,也无法得知、获悉。 许是后路偏远、愈发混杂,使得落笙不敢轻易的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当下只能走一点是一点儿,走不了的,便只能暂且留下来过夜。 稍稍盯紧周边,稍加注意,略微防范便好,待天微微亮,能勉强分辨路况,便即刻离去,不会耽搁太久。 总好过黑灯瞎火的容易得多,免得走上悬崖峭壁了也不知道,就此命丧于此。 落笙缓步向前摸索着,委实有些害怕,便躬身随处捡了根手腕大小的木棍,以做防身用,时不时贴靠着地面,伸手杵着慢慢往前走去。 一有响动就会停下步子,用手里的棍子仔细的杵一杵,确保没有声响,再接着握紧棍子慢慢的离去。 一路上倒也安然,只时不时有一些虫鸣鸟叫,或是有些细微、轻浅的响动,稍稍站一会儿,便会止住。 落笙莫名心生恐慌,忽的慌不择路跑了起来,始终不敢停下身下笨重的脚步,稍许才敢偷偷松一口气。 转瞬停下自己的步子,悄声缓和着心头因着动作过大,转而带起的悸动感,复又缓着步断续向前走去。 就着脚下匀缓的速度,一直走了好久好久,耳旁忽的传来奇怪的脚步声,好似步履蹒跚般,尤为缓慢 ,又隐隐透着急切。 落笙当即以为碰到了伪人,毕竟夜半三更出现在山里的老者,非奸即盗,也当是图谋不轨,绝对与好人沾不上边。 当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不想被别人轻易的发现,才不得已上了山。 落笙越想没了底气,心头起伏得厉害,悄声远离了声音的来源处,慌不择路离开了那处地方。 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又听到了那个脚步声,又马不停蹄跑了起来。 就这样她跑那人追,两人追赶了半宿,后半夜,落笙委实是跑不动了,只能硬着头皮停下步子,顺势藏在路边,准备瓮中捉鳖。 在暗处等了半响,那老者才姗姗来迟,当老头顺着她预设的方向去追时,落笙顺势猫着身子,蹑手蹑脚跟上了前去。 那老者腿脚贼不利索,落笙都跟上去好一会儿了,那老头还没什么动作,落笙躲在暗处无奈至极,两只腿历经长时间蹲麻,几近忍不住的时候,那老者才艰难的迈步离去。 老者一离开,落笙总算有了一瞬间的喘息之机,终于可以有所动作。 摇晃了半晌,腿的知觉才逐步恢复过来,落笙复又抬脚利落的跟了上去。 分明小小的一段路,老者却总抑制不住的停缓,看得藏匿在暗处的落笙心里火大,莫名觉得憋屈。 她当即起了歹心,那老者若是再走不快,她索性一棍子下去,将人敲晕,以绝后患。 (这磨磨唧唧的算什么事啊!) (就这孱弱的体格,也不怕眼一黑摔下崖底,不小心给自己摔死了!) 落笙兀自跟了很长一段时间,实在是暴脾气忍不了了,悄声握紧手里的棍子,轻手轻脚的靠近,直逼那正在晕头转向的老者。 还没等落笙挥动手里的木棍,便被一阵略显熟稔的感觉,弄得晕头转向、莫名迷糊。 她愣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试探性叫出了声。 “霍时锦?” 叫出口的一瞬,落笙自己都不信,那样重的伤怎么会来了这里! 只因为知晓她独自上了后山,放心不下?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可能吗?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落笙带着失意转身,侧过身的一瞬,一双带着凉意的手,顺势缠住了她的腰腹,不自觉让她落下泪来。 她的感觉真的没有出错,他真的担心她来找她了,即便是那么重的伤也硬撑着,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寻她,只因为知道她不久前上了山,只因为放心不下! “霍时锦,你真傻!” 落笙小声道,眉眼间早已泪眼朦胧。 “你若想要我的命,我便拦不住!” 霍时锦隐忍道,声音里夹杂着细微的慌乱,不自觉抱紧了落笙的腰腹,轻浅的蠕动着。 “瞎说,我哪有?” 落笙出声反驳道,对此非常的不满,猛的大力挣扎起来。 “好好好,你没有!” 霍时锦宠溺道,不自觉的笑了笑。 两人相互拥抱了许久,才略显依依不舍的放开彼此。 落笙悉心搀着霍时锦坐下,顾及两人皆没有用晚膳,又长夜漫漫,便在途经荒芜地带时,随手给霍时锦抓了只野鸡,全无耐心的随意扯了扯野鸡毛。 没有找到火折子,只得随处捡两块打火石,找了些稀疏的干柴,麻利生起了火来,将鸡用枝干穿好,随意放置在火堆上,顺势烤了起来,百无聊赖的等着野鸡熟透。 想也没想的扔给了闭目养神的霍时锦,四目相对间,落笙自然的偏开了头。 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总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掉的,总需要一点消化的时间,给彼此喘息之机。 落笙心里明白,霍时锦心里也明白,所以便不再执着了。 霍时锦毫不嫌恶,也丝毫不挑剔,默不作声啃食着粗简的野鸡皮,将肉完完整整、纹丝不差的留给了落笙。 虽然因为条件有限,没什么滋味,但也能缓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填腹一时、勉强饱肚。 不多时,霍时锦将野鸡原封不动递给了落笙,落笙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静静的看着火堆,思考着以后要走的路。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食欲尤为不振,不大想吃东西,周身总席卷着困顿之意,总不自觉昏昏欲睡。 落笙想不明白,索性也就没有再多想,只当是天气转凉,故而胃口不佳! “我不要,恶心。” 落笙略显有气无力开口,仿佛累极了,处处透着倦意,许久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最近食欲不好,不太想吃什么,也没什么太大的胃口。” 怕伤及霍时锦的好意,落笙赶忙解释道,丝毫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