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投湖,嫡女归来怒掀渣男龙椅》 第一卷 第1章 重生 “沈今宛,被背叛的滋味如何!” 男人的双手正死死地掐在她的脖颈上,深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似是要将她吞吃殆尽。 沈今宛被掐得面色发白,双手用力地撕扯着他的手背试图挣脱。 “阿叶.........”她艰难开口,唤着他的名字。 这两个字像铆钉一样扎进了他心脏中央,已经许久无人这样唤他了。 少年这才缓缓松开手,失了魂魄似得后撤几步。 屋内烛火昏黄,沈今宛这才看清面前的男子,逐渐由失控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那日杀伐果断的样子。 比当年多了不止一分沉稳。 两月前,他带领南陵攻下了北尉十几座城池,剑指北尉都城,看就要入主盛京吞并北尉之时....... 李瑾,北尉如今的天子,也是她的好丈夫。 派了人将她从冷宫中拖出来,推上了城墙。 她只觉得李瑾疯了。 一个废后,如何能抵挡千军万马。 直到她看清城墙下,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南陵大军中央的人时。 她才明白精明算计了一生的李瑾,又怎可能做无用功! 她被束缚着双手吊在城门上,再怎么嘶吼挣扎都毫无意义。 眼里是无尽的悲悯,嘴里是无力的谩骂。 “李瑾!你真是好毒的心肠!”她哭着,泪水从眼眶里不断下坠:“就算真是他又如何!他又怎会因为我而放弃这吞并北尉的机会!李瑾!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 当年李瑾许她皇后之位,诱她说出江鳞叶的下落,导致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江小侯爷被李瑾的死士逼上悬崖,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午夜梦回,她时常尖叫着惊醒,眼前梦里皆是他。 江小侯爷少年英才,鲜衣怒马,就算是到最后一刻,明白是她背叛在先,也未曾说过一句不好。 李瑾没有把握,迎着风雪,硬着头皮登上城墙。 南陵大军迟早会攻进盛京,而他的后援还需要三日时间,如今把沈今宛推出去,若能成,则胜率大涨,若失败,也不过是一个废后。 “看清这是谁了吗?”李瑾大力晃动绑着沈今宛的麻绳,使其不断在城墙上摇晃,麻绳不粗,摩擦以后似乎随时会断。 十年过去,李瑾虽是败军王首,可也依旧一副风姿绰约的模样,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若你不退军,朕立刻命人斩断这根麻绳!” 城墙下是一片静默,就连北尉将领也看不出李瑾的门道,更别说是一路过关斩将,势不可当的南陵大军了。 不等南陵士兵张口嘲弄北尉天真,要拿一个女人换一线生机的时候。 那端坐在黑马上的男人却在刀柄磨向绳索的那一刻,忽然大手一挥:“她,给我。盛京,随你!” 江鳞叶嗓音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几分妖冶,开玩笑般就把唾手可得的城池让给了败军:“少一根汗毛,你就带着你的盛京城,一起给她陪葬!” 南陵将领皆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说半个不字。南陵新皇威名远扬,弑父杀兄的事都做得出,再大逆不道的于他而言,都是儿戏。 她被他带回了南陵,甚至将她藏进了永安宫,那是南陵历代皇后的寝殿。 人人都说南陵新皇不仅不顾礼法,更是昏庸无道,沉迷女色,总爱围着从北尉掳来的废后打转,更是夜夜流连永安宫,掌灯至天明。 沈今宛摸着脖子上的红痕,忽然一口鲜血从心头涌出,重重咳嗽。听见声响的江鳞叶转过身,看见的却是她瘫坐在地上,嘴角地上到处都是她的鲜血。 他顿时慌了神,一个箭步冲过去抱她起来:“太医!快找太医!” 沈今宛伸手抚向他的脸庞,强撑着一口气:“阿叶,没....用地。李瑾给我喝....咳.....了千骨散,不必....救我。” 江鳞叶不听她的,小心地将她安置在床榻上,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没事的.....没事的宛宛....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她感受得到,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体温带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 她嘴角勾着,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对.....不起....” 手里的力量在慢慢流失,江鳞叶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一遍遍地抚摸她的额头,眼底的泪水却止不住的落在她脸上,身上:“宛宛!” 南陵四年春,宣庆帝追封北尉沈氏女为后,谥号孝昭。 此后不到一年,宣庆帝郁郁而终,享年29岁…… 黑瓦白墙的小院里,青石板上落满了积雪,雕花栏杆上刻着繁复的祥云纹样。刚落了一夜的雪,压垮了几根枯枝,直直地掉下去发出一声闷哼。 屋内用上好的银丝炭烘得暖洋洋的,香炉里燃的檀香额外沁人心脾。 红色的雕花漆床边,一个年龄尚小的丫鬟靠在榻边睡觉。 沈今宛感觉嗓子干涸得快要冒烟,却只能沙哑着呼出几声:“水......水......” 那丫鬟被她细微的声响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赶忙去倒了一杯茶水递上:“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沈今宛昏昏沉沉地尚未清醒,三两下就把茶水喝尽,才恢复些神志。 面前熟悉的脸孔在房中忙活,她摇了摇头,似是怕自己没看清晰。 “小竹....”沈今宛喃喃道。 “奴在!”青色衣裳的丫鬟赶忙趴到她身边:“姑娘可有不舒服的地方?睡了三天了,夜夜都发高热,姑娘您可急死奴了!” 一名紫衣丫鬟听到屋里的动静也急匆匆地跑来:“姑娘可算是醒了,快去喊大夫!”她冲着屋外嘱咐了一声,连连有丫鬟应答。 “阿青?”沈今宛揉了揉额头,神色里皆是不敢置信。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小竹和阿青,都是她母亲在世时为她张罗的。所以即使到后面金姨娘还想往她房里塞人,都被她拒了,只可惜到最后皆死于非命。 小竹在她受封那日,因不小心触到太后逆鳞被发卖到青楼,最后却一头撞死在墙上。阿青一向谨慎,可终究是为护她,被后妃所害而死。 沈今宛无力护她们周全,只能在她们死后献上一束白菊,以表哀思。 如今这二人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小竹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阿青也才刚及笄,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虚实,若说这是死后的梦境,也未必太真实了些。 她苦笑着闭眼,喃喃道:“既然都是梦了,能不能再让我见见我父亲哥哥?好想他们......” 第一卷 第2章 逃婚? “姑娘你在说什么啊?”小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她家姑娘别是烧坏了脑子吧! 阿青也走上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莫不是还在高热?” 冰凉的手掌接触到她额头皮肤,刺骨而真实。沈今宛穆然睁眼,目光尖厉敏锐。她起身冲到铜镜前,捏住脸颊,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瞬间涌上全身,紧接着眼眶里落下两行清泪。 铜镜里少女脸上挂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一双眼睛如葡萄般透亮,闪着她原本早已败去的光亮。鼻头圆润,面颊额中皆如魂玉般饱满莹润,丝毫看不出那个在南陵毒发身亡女子的身影。 很明显,这不是她的面容。 她美好莹润的面容早已在一次次艰难地爬向李瑾,一次次毫无底线地为他卖命时被蚕食殆尽。她的双眼在陪着李瑾处理朝事,审时度势的时候,已然变得浑浊暗淡。脸颊更是在千骨散里收缩,凝成了薄薄一层皮面,才勉强裹住颧骨。 又哪里是这副稚嫩健康的模样? 真是老天有眼! 她回来了! 她走到窗前,一把推开雕花窗,阵阵寒风袭来,寒冷遍布全身之时,也宣告着她生命的重启。 “姑娘怎么哭了?”小竹捧着帕子给她擦脸,却见沈今宛不管不顾地赤脚吹着凉风,面上是哭笑不得,嘴里更是喃喃着什么,像是中了邪似的。 她猛地抓起小竹的手腕:“现在是什么日子?” “姑娘...姑娘您忘了吗?”小竹惊慌,她从未见过自家姑娘如此模样,却还是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如今是冬月十九,前几日您...您还......” “支支吾吾什么?”沈今宛语气温和,却没来得及隐去上位者的压迫感,不容人质疑。 只见小竹双腿一软,啪嗒一下跪在地上,低头颤着声回答:“姑娘您,前几日...还当众人面从订婚宴逃了出去.......而后还跳湖轻生了......” 话音刚落,小竹俯首趴在地上,像讲了什么天大的忌讳似的。 “小竹!”阿青呵斥道,“姑娘才醒,说这些作甚?” “逃婚?.....逃婚......”沈今宛嘟囔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启正十五年,正是她及笄后与江鳞叶订婚后....... 是了......那日她连红衣都来不及脱下....当着众人以及亲家的面,匆匆跑进了齐王府里。 江鳞叶一路追到齐王府,只换来她的一句兄妹之谊,做不得数。 寒风刺骨的冬夜里,江小侯爷郁郁寡欢,喝遍盛京酒楼,酩酊大醉地倒在了雪地里,亦是烧了三日三夜。 一场订婚宴,闹得不欢而散。 沈父罚她在祠堂思过,金姨娘偷偷将她扶起,教她投湖轻生以胁迫父亲。 她只记得,那日溱湖对岸的梅花开得甚好,只是地面冷冰冰的,风儿也冷冰冰的,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湖水颇深,浸下去一会儿便失了神志,醒来后就是这等模样。 上一世听说自己是被齐王所救,更是由他亲自抱回,沈今宛不知有多兴奋喜悦。 只是这份喜悦之巨大,于今而言,才是真正苦难的起始。 她无奈地闭上眼,满脸皆是心酸意味。 外厅传来小厮的声音,是她父亲派来的:“家主说了,若大姑娘醒了,就再去祠堂思过吧。” 阿青塞了几块碎银给那通传的小厮,好言相送,让他去喝个小酒,再给她争取些时间。 “姑娘这才刚醒,又怎么受得住继续受罚。”小竹在一旁竟小声地啜泣起来,她是真心实意为她好的。 “姑娘还是去和老爷服个软,”阿青半蹲在她膝前,替她拢好膝盖上的毯子,“别和自己过不去,姑娘千金之躯,夫人在天若瞧见了,定然要心疼了。” 沈今宛低头瞧着阿青,上辈子她也是这么劝她的。 可她做了什么呢? 佯装着服软,然后冲到沈相跟前,拿着利刃抵住脖子,再次威胁沈相同意她嫁去齐王府! 她摸着脖子,上一世刀口刺破皮肤的痛楚记忆犹新,血珠顺着她光滑的脖颈往下淌,不知在第几滴血色染上了木地板后,沈相终于妥协了。 在声声叹气里,沈林渊舍了耗尽一生得来的功名利禄,一夜间苍老了不止十岁。 第二日早朝后,齐王府多了一道赐婚圣旨,沈相则告老还乡。 这头方才离朝,皇宫里就立刻递上了潮涌似的弹劾,字字句句皆是沈家罔顾王法的证据,又一道圣旨将沈氏满门流放,独留下刚被赐婚的沈今宛与远在边关镇守的沈观岩。 沈林渊在路上受尽折磨,终还是抵不过苦寒,死在了他乡。 一代相国,位极人臣,终是落了个家破人亡,尸骨无存的下场。 沈今宛还是在替齐王整理卷宗时意外发现,沈家被流放的满门与父亲的惨死,桩桩件件皆是自己日思夜想都要嫁的好丈夫一手策划!就连他们狗屁的爱情,都在李瑾的算计当中! 她捏着罪证要找李瑾问个明白,可那人只慢悠悠地一句:“娶你只是为得到沈相支持,沈相离朝,那沈家留着也无用。” 话语里的理所应当将她彻底击碎,他根本没想过掩盖什么,甚至连谎都不愿意再扯,像是猜中了她翻不出什么水花。 当然,她那时早已如折翼的蝴蝶,家族被瓦解,就连傍身的武艺也尽失,散沙般沉进浑浊的水底,任人践踏,欺凌。 沈今宛眼里含着泪,记忆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回演,李瑾的嗤笑声还在耳边萦绕,一遍遍的提醒她,她是如何一步错,步步错地没入那个深渊!又是如何蠢的心甘情愿,为他当牛做马,操劳一生的! 而付出这一切的奖赏,是李瑾亲自送到嘴边的毒药和一道打入冷宫的圣旨。 她与他!不共戴天! 想到这里,她捏紧拳头,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 喉头一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溅在雪白的帷帐上,鲜红得令人发指。 小竹与阿青听到声响赶忙小跑进屋子里,生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姑娘!” “快去叫大夫!”小竹见状要往医馆里跑,却被沈今宛一把抓住。 她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一口瘀血罢了,从前在袭云山上学过医术,自己身体如何她最为清楚。 “阿青,拿笔来!”沈今宛嗓音严正,不容置疑。 第一卷 第3章 姨娘 “姑娘......”阿青看她身体不适,有些犹豫。 “快去!”沈今宛一把掀起被褥,赤着脚就往书桌前走去。 如今正值寒冬,她却察觉不到凉似的,脚步坚定,倒显得有些悲壮。 阿青见她坚持,只好手脚麻利地准备好笔墨纸砚,另一边小竹也端着鞋子追在她后头:“姑娘快穿上,得上凉......” 沈今宛无心理会他们的反应,任他们摆弄着,手上却一刻不停。 她自小被放在袭云山上,由当今圣人齐思锦教养,写得一手大气端庄的行楷,字里行间却不似闺阁女儿的温婉,反而显露锋芒。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写好了请罪书,洋洋洒洒地铺了整张书桌。 她顿笔,豆大的泪水又往下滴,洇得墨水晕开,方才开口:“替我梳妆,我要去寻父亲认罪!” 衣裳刚穿戴齐整,屋外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似是要划破天际。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阿青从屋里急匆匆地跑出去想拦,却抵不过这妇人硬要闯进去:“姨娘还是迟些再来,姑娘如今刚醒,还未缓过神来,莫要扰了姑娘清净。” “你这贱婢,睁开你的狗眼!连我都敢拦?”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院中响起,周围忙碌的仆婢慌忙跪了一地,只剩下方才打在阿青脸上那一巴掌的回声在游荡。 沈今宛刚由小竹搀着走出来,就看见阿青被扇倒在地,所有人皆提心吊胆,不敢多言。 “姨娘这是作甚?”她缓慢地开口,示意小竹去扶阿青起来。 “只是你院里的婢女不知礼数,”金姨娘盛气凌人,端着手不屑道:“为娘的当然得好好替你管教管教!” 沈今宛亦端手站于台阶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姨娘,发髻歪歪地束在侧面,口脂是夸张的艳红色,行为粗鄙狂放,真是.....好不端庄。 小竹扶着阿青来到她身边,这一巴掌扇得极重,阿青脸上浮起一片潮红,隐隐能见到五指。 沈今宛轻轻拍了拍阿青的手,以示宽慰。 再开口,语气里多了责怪:“噢?竟不知金姨娘多年来,终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了主母之位?宛宛未曾备得一份厚礼,属实是怠慢了……” 一句话将她噎得开不了口,沈家主母之位空了多年,她虽有掌家之职,沈林渊却从未许她过夫人之位。 她这一开口,竟是把她架上了戏台子,让她里外都做不成人。 “大姑娘说的哪里话……”金姨娘也是个聪明的,尴尬的笑笑过后便温和道:“姑娘真是折煞妾了。” “噢……”沈今宛故作懵懂,再开口又是惊为天人:“姨娘既不是沈家主母,又如何做得宛宛的娘亲?如何能教训宛宛的丫鬟?” 她神色一转,锋利地刺向金姨娘:“难道是姨娘早就以宛宛母亲自居,想做沈家主母了!” 她年纪尚小,声音更是稚嫩,几句话下来无人会觉得她是别有用心,不过是童言童语罢了。 可这番话却点醒了众人,这姨娘势再大,也不过是主家的妾室罢了,又有何能耐以主母自居,甚至还要比从前的主母更要嚣张跋扈些。 “休得胡言!”金姨娘顿时黑了脸,高声道。 沈今宛向来是个唯唯诺诺好说话的,怎的今日如此伶牙俐齿! 她一扫眼色,定是哪个不长眼的胡乱说了什么! 她愠怒又不能发到沈今宛身上,只好训斥道:“是哪个贱婢教坏了大姑娘!站出来!” 金姨娘将全院上下打量了个遍,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有了主意,翘着指头随意点了几个:“哼,不说是吧!你,你,你,全都发卖了去!” 金姨娘扯着嗓子,身后窜出几个打手,看来是早有准备:“来人!仔细着给大姑娘清清院子!一个杂碎都别放过!” 好一招先发制人,上她院子里看望却带了这么多打手,看来是有意要将她院里上下换个干净! 几个男人蠢蠢欲动,往前想擒住阿青,没曾想手还未搭上她的肩头,却被小竹反手扣住,霎时疼得哭爹喊娘。 “你!你个贱婢!是要反了天不是!”金姨娘有几个打手傍身,顿时气焰高涨,指挥着要先拿下小竹。 小竹从前是她的陪练,只轻轻几下功夫,就将几个大汉撂倒在地,让旁的丫鬟瞧得连连惊讶。 “姨娘何苦与下人为难?”沈今宛笑着朝小竹那边看了眼,丝毫不掩眼底赞赏神色,更让金姨娘看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她看杀了去。 她只是端着手自阶梯走下,在金姨娘身旁站定,低声道:“宛宛院里的一花一草,皆是出自宛宛之手,难道姨娘连那树下的兰草是否开花都要管上一二?” 少女面如春风,几声轻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宛宛院里上下,再不济也自有父亲定夺,就不劳姨娘费心了。” 金姨娘脸上再挂不住笑,从前的草包嫡女一朝落水,再醒来都知道拿沈相来压她了! 莫非是水流把她的脑筋冲开了不成? 金姨娘尚未从她的性情大变里回过神来,只看见自门外进来一妇人,生生地又拦了沈今宛的去路。她顿时宛若云开见月,抓住了救星似的,快步上前在往妇人身旁靠去。 那妇人就是沈今宛的乳娘赵嬷嬷,自她回府以来,亦是由她作为教习嬷嬷跟在身旁。 赵嬷嬷本就同她一伙,又最能唬住沈今宛,金姨娘委屈地靠过去,希望赵嬷嬷替她出头。 作为教养嬷嬷,这妇人也是“尽职尽责”,总以些没由来的规矩约束沈今宛,每次被逼得受不了了,就给两块好处再说两句好听的打发打发,没成想竟让她染上了长辈瘾。 她此时正整理衣襟,准备大发雷霆一番。 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下这山里来的野丫头! 嬷嬷刚摆正姿势要开口责怪,就被金姨娘拦下,拉到一旁低声交代道:“别忘了我们今天来,是为了骗点她娘的嫁妆....” 如此众目睽睽下的小声密谋,若是寻常人可能只能干瞪眼,可沈今宛自幼习武,听力远超常人,就算是再细微的声音也难逃她的耳朵。 就连小竹也听得清楚,举着手就要上前教训他们。却被沈今宛轻轻拉住,示意让他们继续演下去。 第一卷 第4章 赵嬷嬷 自打金姨娘管家以来,沈府的商店铺子就年年亏损,补不上窟窿了就往沈今宛这儿来要些,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理由,沈今宛从前单纯,手也松,才导致她们强盗般的来,却次次都是盆满钵满的回去。 一来二去,这两人真当她是个傻子了! 赵嬷嬷心领神会,笑容满面。清了清嗓子就昂着头与沈今宛开口道:“姑娘方才那话属实不合规矩。姑娘尚未出阁,不知掌家的辛苦。姨娘这么做,属实是因为您院里开销太大,府上周转不开,发卖几个丫鬟垫垫而已。” 沈今宛心里一阵恶心,这两人就是拿捏她重情义,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院里的丫鬟被发卖。若是从前,她此时就该乖乖地拿一盒子珠宝出来给金姨娘,以填补她院里的开销了。 不过如今,她可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闺阁女儿,要再想从她口袋里掏钱,想都别想! 见她不说话,赵嬷嬷笑脸盈盈地走到她面前,也不行礼,反倒用教育的口气对她说:金姨娘掌管府里中馈多年,属实不易,姑娘还要多加体恤才是。” “轮得到你说话了?”沈今宛毫不客气地高声打断她,连阿青都忍不住侧目偷偷瞧她,她却乘着众人的目光,语气依旧冷淡道:“从前我爱重嬷嬷是个周全之人,现如今到底是人老发昏,连礼仪规矩都忘得干净!小竹,赵嬷嬷昏聩,你给打个样。” 小竹看好戏似得环顾四周,结结实实的给沈今宛行了个大礼,而后又专门从赵嬷嬷身前绕过,高声道:“嬷嬷可看仔细了?” 亏得赵嬷嬷还是沈家嫡女的教养嬷嬷,自己都这么没规没矩,惹得原先受过赵嬷嬷欺辱的丫鬟小厮忍不住笑出声来。 霎时,赵嬷嬷心里顿了一疙瘩,她今日就是吃定沈今宛不敢反抗的性子,才会没脸没皮地充长辈模样,哪知她今日突然改了性子,竟冲她这个乳娘发脾气。 她讶异的同时心中冒起一团无明火,当着众人面被点不懂主仆之序,又不敢多说,只当是她落了水又被家主责罚,心里不痛快。 小女孩么,哄哄就好了。 她在心里念叨着,规规矩矩地行完礼后又拉着沈今宛的衣袖哄道:“姑娘莫要气恼,若是伤了身子怎么办才好?今日是奴做错了,姑娘是沈府嫡女,定然是比奴知礼数的。” 一番话说得漂亮,换个脑筋不会转弯的还真听不出来。 夸她知礼?盛京城谁人不知沈府嫡女是个草包,胸无点墨也就罢了,如今更是做下逃婚,自奔为妾这等令祖上蒙羞的事,妄谈什么礼数。 赵嬷嬷是个笑面虎,脸上装着恭顺,话语间却字字珠玑。 还真当她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宰割的沈家嫡女么! 沈今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金姨娘见赵嬷嬷落了下风,钱款之事又被她的气势盖了过去,赶忙开口提醒:“是啊姑娘,我等已是缩衣减食,不得已才想着发卖两个丫头贴补家用,若姑娘不舍得,不妨拿出些银钱.........” “如今整个沈府,都到了要发卖丫鬟的地步了?”她语气锋利,轻蔑地瞧着面前两个胆大包天的妇人:“莫不是过两日,连我与父亲都要一同贩给那人牙子了!” 沈今宛说得大声,所有小厮丫鬟都听得清清楚楚,微微抬起头想听这一出好戏。 “只是入了冬,府里开销大......”金姨娘尴尬地抚了抚鬓角,解释道。 却被沈今宛冷声打断:“上个月姨娘也是这句解释,父亲乃当朝丞相,群臣之首,俸禄想来不低,如今府里沦落得要用已故夫人的嫁妆贴补!前几次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姨娘竟变本加厉,连我院里的丫鬟都敢擅自发卖!阖府上下,是人人都敢与主子叫嚣一二了!” 她言辞激昂气势凌人,可语气情绪却异常稳定,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越沉静,对面二人就越慌乱,其余丫鬟小厮更是连连跪拜,嘴里念着不敢。 “这……”金姨娘手心微微出汗:“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妾.......妾只是关心则乱……” “阿青,送客!”沈今宛一把甩开她的手,带着小竹往沈相书房里去。 留下来的阿青更是不遑多让,端着手往门口一站,面带微笑的说道:“二位请吧。” 沈今宛早已出了门,金姨娘白跑一趟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对着阿青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就出了院门,赵嬷嬷则指着自己反问,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我?” 她是沈今宛的乳娘,一直同她住在一处,又能走到何处去? “赵嬷嬷走好。”阿青行了礼,不卑不亢地站在门前,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示意她离开。 赵嬷嬷气的只能干瞪眼,一甩衣袖愤然从门缝里挤出去。 沈今宛他们站在不远处,看见赵嬷嬷往金姨娘处赶过去,她尚未开口,小竹就已经愤愤不平起来:“真是不识抬举!姑娘平日里哪样亏着她了,她胳膊肘倒拐的快!” “放心吧,恶人自有天收。”她转过身,手里捏着信封,轻笑道。 这一次,她定然不会再让恶人得逞。 穿过熟悉的廊庭,一路皆是雕梁画栋,就算是寒冬里,路两旁的花圃中,精心照料的花卉也开了满地,好生气派。 她走近沈府书房,只听见静谧雅致的楼阁里传出一阵摔杯打碗的声音。 “放肆!” 木头做的雕花大门,精致美丽却实在不算隔音。 沈今宛原本不打算做偷听这等事,大概是屋内人实在气愤,声音大得直往她耳朵里钻,想不听都难。 “她再怎么胡闹,终归是我沈林渊的女儿!何人敢多嘴一句!我便剁了谁的嘴!” “沈相息怒,”另一道声音沈今宛并不熟悉,似乎是个年轻男子:“大姑娘落水之事着实有些蹊跷,这李瑾救得也未免太过及时。依佑的拙见,当从府中查起........” 直呼王侯名讳,沈今宛听得清楚,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父亲身边,还藏了这样一个妙人,当真是有趣的紧。 “家主,大姑娘求见。” 沈今宛方才走至门前,仆役就小跑着进去通报。 屋内好一阵没了动静,过后才传来沈林渊的声音,微微露着薄怒:“进来。” 第一卷 第5章 请罪 沈今宛推开门走进,地上整洁如新,仿佛刚刚那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只是幻听而已。 她恭敬地向坐在梨花木桌前的沈林渊行礼。 而那个自称佑的男子,则戴一鬼面站在沈相身侧,见她行礼没有丝毫要避的意思,也好端端地受了她的父母礼。 沈今宛皱眉,在心中盘算这人的身份。 沈林渊还在气头上,但见得女儿前来,这般恭敬温顺的模样。又想到前两日她才遭了大难,忍不住心疼。 心中疼归疼,嘴上却不饶人,依旧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宛宛自知闯下大祸,”沈今宛掩面跪地,声泪俱下,“特写下请罪书,请求父亲原谅!” 说着双手抬高将请罪书献上,沈相动容,想起身接过,却被鬼面少年眼疾手快地用一把戒尺稳稳将书信挑过,再递与他。 沈今宛手心抹过一阵凉,抬眼打量正好对上鬼面少年唯一露出的一双眼。 凉薄萎蕤,无一丝光亮,竟与将死之人无异。 她心下一惊,却又说不上的熟悉。 沈相专心看信,自然没注意到二人眼神的交锋。 沈今宛还来不及回忆是在哪儿见过这双眼,那少年先开了口:“大姑娘这是落了糟水,将脑子刷清醒了罢。” 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语气毒辣的更是让人讶异。仔细回想前世,她虽与沈相接触不多却也从未在府中见过这人。 不过看神色如此熟悉,许是那个不常露面的幕僚小厮罢了。 “阿佑。”沈相低声制止,未见怒意。 话音刚落,阿佑便拱手退下,走过她身边时,投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沈今宛察觉后他已走至门庭外,侧目望向他离去的方向。 “逆子!”许是被刚刚阿佑的话提醒,沈林渊心底泛起一阵怒意,低声训斥道:“该懊悔的时候都哪里去了?” 他说罢将请罪书气恼得往桌上一拍,将茶杯中的水都惊起三分。 “女儿知错。”沈今宛俯首认错。 “晚了!江家小侯爷昨夜就已经通传,要独自去他父亲的封地驻守!” 沈林渊气得吹胡子瞪眼,冷哼道,可手上又好好的拾起她的请罪书:“这会儿怕是早已收拾好行李起程了!” 她猛地抬头,前世她醒来第一时间赶去齐王府道谢,没注意到江鳞叶如何。但就算她与齐王大婚那日,江鳞叶也未曾要去劳什子封地啊! 重活一世,怎的事情还有所改变? 她咬唇,站起身就要往屋外奔去,上一世她负了他的真心,那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他拦住! 可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却被折返的鬼面阿佑一把拉住。 刀鞘抵在她颈边,似乎随时都要出刃,割开她的咽喉。 沈今宛扭过头,绯红的眼里浮起一抹杀意,对上阿佑露出的那双凉薄眼,算得上针锋相对。 乌木做的刀鞘上用浮雕绘了麒麟纹样,光鞘便价值连城,更遑论提内里藏着的刀体了。 定非俗物。 若是平日,她本该疑心,这样昂贵的物什,就算是王侯家也难得一把,怎会落在她家的幕僚手里。 可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于是她捏拳,刚想动手挣脱,只听见堂上传来沈相厉声呵斥:“孽女!” 沈林渊横眉冷对,此刻也顾不得文人风骨,竖着指头就朝她过来,若是开了刃,定要戳进她眉间替她好好洗洗脑子的:“你.......你,又要去寻齐王?孽障!当真是冥顽不灵!” 念到齐王二字,他忽然压低声线,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而也是此时,沈今宛松了原本紧握的拳头,抬眼对上父亲的视线,坚定道:“我才不寻那李瑾!父亲!快让他放开我!” “哎呦喂小祖宗,”院门敞开着,沈相赶忙捂住她的嘴:“齐王的名讳你也敢直呼!” “呜...呜!”沈今宛一头被刀抵着,另一头又被堵了嘴,样子好生狼狈,半天才挣脱开:“父亲!我想通了!宛宛此生非江鳞叶不嫁!我要去寻他!快别拦我了!” “你寻谁?”沈相不可置信地瞧着这个宝贝女儿,睁大了眼睛,一抬手,示意阿佑收回刀。 “请父亲允我去挽回江家这门亲事!”沈今宛扑通跪倒在地,察觉不到痛似得诉道:“从前宛宛被人蒙了眼,犯下诸多错事!如今请再给宛宛一个补救的机会!” 她抬眸,眼眶湿润,言辞诚恳。 沈相沉默,背过身去。 良久,他才又抬了手,门口的小厮纷纷让道。 “多谢父亲!”沈今宛鞠躬致谢,随即拎起裙摆就往门外奔去:“备车!去江阴侯府。” 书房里,阿佑跨步进门:“家主就这么随她去了?” “她想通了也好。”沈相叹了口气,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阿佑,你去盯着她,要是靠近齐王府一步,无论如何都得给我绑回来!” “是。”鬼面少年领命退下,悄悄跟在她身后。 沈江两家一户在东一户在西,马车虽快,却也要半柱香时间。 半柱香,若运气不好江鳞叶都该到城墙外了。沈今宛一咬牙,加快步伐,京城的裙装好看归好看,行动着实不便,她拖着满是泥浆的裙摆飞身上了马车。 行到半路,小竹怀里抱着东西也飞上马车。 好不容易赶到,江阴侯府上大门紧闭,早不复前几日的喜字满墙,张灯结彩。 听到来人是沈家大姑娘,那小厮不情不愿地往里通报,末了只传来句:“公子刚出门离京,沈府来人一律不见。” 沈今宛眼底暗了暗,做下如此败坏门楣之事,江家不愿见她也情有可原。 她默默放下帘子,低头不语,紧紧攥着手里的囊袋,忽然眸子一亮,掀开帘子对马夫道:“去城楼!快!” 沈今宛喊得急切,马夫只好迅速掉头,往城门赶过去。 鞭子一道道抽在马儿身上,幸而今日落雪,车道上无甚路人。 待她们赶到时,江小侯爷车架刚要通过城关。 “停车!” 一道清脆的女声自寂静中响起,吸引了官兵和马车中少年的视线。 第一卷 第6章 江小侯爷 沈今宛一袭红衣跌跌撞撞地从那道女声后面跑出来,与朱红色的城墙相辉映,在冬雪里熠熠生辉,宛若那天边的红日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江鳞叶掀开帘子,见到她毫无顾忌地朝他奔来的时候,原本灰蒙蒙的天色转而破开一道裂缝,似惊雷般击进他的心中,漫天飞雪都成了陪衬,万物皆失了颜色。 就好像回到了从前最宁静的时候,沈今宛闹着要吃梅子糖,他也轻轻哄着去为她寻来。似秋日里盛开的合欢花,热闹的开了一整片山头,他们就踏着夕阳在树下习武比剑,下棋问月。 “江鳞叶!”她踏着雪终于趴在他的车架前,那一滴泪珠越过时空,湿润回她的眼眶。 所有的委屈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倾泻而出,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的身心。 他们自五岁起就在袭云山头一同长大。 师傅自小教导他们互敬互爱,帮扶成长。 可一步错,步步错,从前她不识人心,误以为自己可笑的感情是爱情,却遭人蒙骗,终为他人做了嫁衣,反而负了真正痴情之人。 她痴痴地笑起来,幸得老天怜悯,终于给她机会弥补这错漏,就算万死,她也再不会放手。 江鳞叶心跳停了半拍,才将将反应过来,猛地将帘子放下,不敢再看她。 见他对她避如蛇蝎,沈今宛也不气恼,调整好情绪,隔着车墙与他道:“阿叶,我知你气恼,前几日是我不对,如今都想明白了,你再看我一眼罢。” 她说得委屈,语气里含着氤氲夹着泪水,若是平日,江鳞叶早弯下腰来哄着她了。 今日却静得出奇,马车内迟迟没有动静,想来是伤的深了。 沈今宛半眯着眼瞧那帘子,没有一点要被掀起的迹象。 简直比新婚夜揭盖头还令人焦灼! 她心里还这般想着,期许的等待回应。 可里头那人却早已冷了心,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难道还有人诓骗她,将她五花大绑地给送去齐王府的吗? 江鳞叶抿紧下唇,周身散开一阵慑人的气息,浑浊强烈得能将常人震伤了去。忽然他猛地朝马车外出掌,带着成型的气流,攻向车外。 沈今宛被击得连连后退,马车都被震得向后挪动,只在雪地里留下深重的车辙印。 “从此你我,自这一掌。”车内人缓缓吐出几个字,声音冷冽而简短:“恩断义绝.........” 血红色的灯笼被高高挂起,把她落寞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细长,沈今宛垂下头,静谧得只能听见心跳与烛火燃烧的声音。 江鳞叶这一掌使了五分内力,若放在平日,定伤不着她半分。只是大病初愈又受了寒风,就算是她也耐不住从嘴角淌下一行鲜血。 沈今宛抬手擦掉那血渍,捂着胸口,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倏然她眸光一闪飞身进了他的马车,速度之快,饶是江鳞叶想拦也没来得及。 “如果我说今天这义你休想断呢?” “你大可不必如此!” 马车里燃了火炉,将马车烘得暖洋洋的,沈今宛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被死死地反握住,悬在半空中,两双猩红的双眸相对,硬是把气氛降到了冰点。 几日前订婚宴后,江鳞叶给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又连烧数日,日日梦里都在喊她的名字,醒来后也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江阴侯只有这一个独子,若不是怕他在盛京寻死,也不能同意他独自前往封地。 沈今宛苦笑道:“那日我去齐王府,只是为了寻从前侍奉过我母亲的嬷嬷。” 她抬眼,眼眶里浸满泪水。她自小生得貌美,凭着这张脸蛋就足够名动京城,如今挂了泪,更是显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江鳞叶依旧淡漠,原因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也无甚兴趣。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沈姑娘请回,莫要耽误在下赶路。” 沈今宛被甩得措手不及,重心不稳地跌坐在软垫上,再看手腕上的一圈红晕,他是真的厌她了。 她快速抹掉眼角的泪水,强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显得有些可笑:“阿叶,我自小就没了母亲,母亲....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我想......其中必有缘由,那日有人与我说齐王府那嬷嬷与我母亲身边那个相像........” “你说够了没有?”江鳞叶不耐烦,随后冷笑道:“怎么就偏偏是那一日?怎么.....呵,算了,和你废什么话,嘴里从没一句实话.......来人!” “不是的.....不是......”沈今宛深吸一口气,她知他性子,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远离她。 但她不能不为自己分辩一二,她必须要讲清楚!!! “阿叶!” 几个侍卫迅速地将她捂嘴抬下了马车,等她挣扎开时,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只剩下雪原上小小的一点黑。 “阿叶!我从未骗过你!” 她在城墙下嘶吼,无力感随着寒风涌遍她的全身,兀地只觉得膝下一软,直直地摔进雪里,不等小竹焦急上前,她一阵眩晕,不禁吐出一滩鲜血,向后倒去。 “姑娘!!!” 再醒来时,迷迷糊糊睁眼,又是那床白色帷帐。 屋外叽叽喳喳地传来几人谈话的声音, “大姑娘前几日刚落了水,身子骨没养好又受了寒风,再加上郁结攻心才致,沈相不用过于忧心,好好将养定伤不了根本。” “多谢张太医。”沈林渊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听见丫鬟报说沈今宛醒了,便又大步流星地往屋里去。 沈今宛习武多年,身体素质非常人能比,只是也扛不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折腾。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她撑着身子坐起:“见过父亲。” “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 沈林渊忍不住嗔了一句,话里虽责怪,可他还是端着汤药在她身边坐下,舀起一口吹凉才往她嘴边送去。 沈今宛乖乖喝药,母亲离世后,父亲就将她送去袭云山上学习。 从前金姨娘和赵嬷嬷总说是沈林渊不喜她在跟前,这才将她送的远远的。 她也对他多有责怪,甚至闭门不出。 如今想来不过是不想把她交到金姨娘手上照顾罢了。 金姨娘与祖母沆瀣一气,指不定将她教成什么模样。袭云山上虽无礼仪教养嬷嬷,将她当成男孩子般教导学习,可也养的文韬武略丝毫不输男子,甚至更胜一筹。 沈林渊对她,想来是抱有极高期待的。 第一卷 第7章 致谢 “宛宛让父亲担心了。”沈今宛垂眸,语气里满是抱歉。 “你该谢谢江家那小子,阿叶给你送回来的时候,你嘴角还挂着血。”沈相叹了口气,眼底的紧张神色还未褪去,皱着眉头斥道:“半大小子居然不管不顾地闯宫,只为把太医给你请来。” “父亲此话当真!”沈相话音未落,沈今宛眼底就迸出一抹亮光,连精神都比方才好了不少,摇着他的衣袖追问:“阿叶他当真为了我闯宫?” 少女语气轻快,一改方才的虚弱模样。 沈林渊不理解,但还是点头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沈今宛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连披风都没来得及穿就要往屋外跑去,不出预料的又被阿佑拦下了。 “去哪啊。”沈相的声音幽幽地从背后传来。 紧接着是阿青的唠叨:“姑娘啊!您这大病刚醒,又要去哪儿折腾啊!” 沈今宛恶狠狠地瞪了眼戴着鬼面的阿佑,少年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声,抱着剑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她只好换上一副笑脸转身:“父亲曾经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沈今宛双手合十在胸前,作讨好状,眼神水汪汪的小鹿一般:“我自然.....以身....哦不.....涌泉相报去啊!” 半个时辰后....... 沈今宛裹着件厚厚的狐裘,再次叩响了江阴侯府的大门。 此时是夜里,门口当班的指不定在哪儿躲懒,半晌都无人应门。 “别敲了,”鬼面男幽幽地开口,他脸上的面具在灯笼的照映下显得更加可怖,“大半夜的,不会有人.........” 吱嘎.........门开了,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小厮的脑袋,似乎刚被他们吵醒,表情稍显不耐:“谁啊!大半夜的!” 沈今宛不可思议地偏头望向阿佑,这嘴是开了光吧!阿佑被看得不好意思,冷着脸往门上一靠,表明了不想再说话。 小厮揉揉眼睛,认出了站在他身边的沈今宛,语气更加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说了公子走了走了,阴魂不........” 散字还未脱口,他的嘴就被另一名小厮扑上来捂住了。 随后大门被打开,那被捂住嘴的小厮才看清,他嘴里早已离京的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脸色沉的犹如京城将落未落的大雪,看得让人胆寒。 “阿叶!”沈今宛刚惊喜地开口,就被江鳞叶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 “看来沈姑娘恢复得还挺快。”他话是这么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往阿佑身上撇,转而又冷笑道:“想来你我二人婚事黄了不过几日,沈姑娘身边就多了一支解语花,当真是好福气。” 盛京十二月,寒冷干燥的空气里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醋味,而且是多年的老陈醋。 沈今宛深吸一口气,酸涩的味道直直地侵入她的鼻腔,阿佑抱着剑玩味地看着,没有一点想帮着解释的意思。 “没有!不是!”沈今宛脱口而出:“他是我父亲的侍卫!” “与我何干?”江鳞叶语气依旧冷淡,可方才周身那股子锋芒却不自觉的收拢了几分,径直跨过门庭往内院走去。 “江鳞叶!”沈今宛鲜少喊他大名,从前若是喊了一般都是极严重的事情,江鳞叶几乎是习惯性地顿在原地,再回过神,少女已经站在他眼前。 两人身高足足差了一个头,少女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站在他面前像只雪兔子般。无辜的双眼更是湿漉漉地抬头望向他,让人挪不开眼。 “你今天救我了。” 江鳞叶一时看入了迷,直到她开口才回过神,又恢复方才雷厉风行,清心寡欲的模样:“今日就算是只野兔死在路边,在下也定当替其收尸,沈姑娘别多想。” 江鳞叶冷着脸不再看她,表情淡漠的就像他们从未相识过一样。 “你胡说。”沈今宛不死心,眼神追着他的神色,想看清他的表情。 高大清瘦的少年一袭白衣,背对着她离去。 宛若天边的谪仙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她还想留下他,伸手想够住他飘逸的衣袖,却被江风拦了下来:“少主陪圣上下了一夜的棋,需要休息。” 江风这头拦着,江雨又从内院出来。 兄弟二人是双生子,长相上并无差别,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江风稳重,江雨却性子火爆,一点就炸。 此刻更是对着沈今宛没好气道:“我们少主为你做了这么多,就算是颗石头也该长出心了吧!偏偏.....” “阿雨!”江风训斥道,扯着江雨的领子生生将他捂了嘴,拖回府邸里。 见主子进门,两个小厮也是麻溜地关上大门,将沈今宛一行人拦在了门外。 “你!”小竹冲上前与他们理论。 “走吧。” 沈今宛打量着江鳞叶离去的方向,墙头上前几日订婚的红双喜字,还未清理干净。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如今人尚在,从前却不复返。 可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上辈子为了弥补过错能同齐王死磕到底,这一世也自然要尽力将事情拉回原轨。 江鳞叶,来日方长........... “婚都逃了,还要跑到人家门口装可怜...”阿佑坐在马车前,毒舌道:“要我是江鳞叶,定把你乱棍打出去!” 沈今宛不语,只是一味地沉默。若他不开口,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不说话会死吗?” 她还是忍不住回怼道,外头这才消停了,沈今宛一掀帘子,才发现是阿佑先下车了。 冷风在黑夜中呼啸,不远处挂着红灯楼的牌匾上,写的靖王府。 “姑娘,外头冷。快放下帘子,小心着凉了。” 阿青催促道,沈今宛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那块牌匾,心中浮起一阵疑云,但很快被她小院里氤氲着雾气的浴桶驱散。 她给自己把了脉,不过是受了点风寒,吃几贴药就能好。 而阿青正蹲在浴桶旁替她淋浴。 “观砚堂那边最近如何?”沈今宛闭着眼,任由自己没入温水里,蒸腾的水汽萦绕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渗透进每一寸肌肤里。 阿青手上一顿,似乎是惊讶她居然想起来观砚堂这回事。 夫人过世前的确给她留下了不少产业,夫人又是江南首富家的女儿,经她打理的产业,没有一个不是生意兴隆的。 阿青是沈今宛母亲的陪嫁丫鬟,亦是自小的陪读丫鬟。 自她过世后,就把产业交给阿青打理。这么多年来都是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本来沈今宛刚从袭云山回来时,阿青就要把手上的私产交给她,可沈今宛那时年纪小,一心只图玩乐,旁的事一概不理,阿青只好继续代管,想着什么时候能完全交还给她。 今日她突然提起观砚堂,阿青不禁大喜。 她家姑娘终于肯为自己盘算了! 她手指顿了一下,又继续给她擦拭香胰:“观岩堂近期有一笔宫里的买卖,铺里最好的几个工匠这几日都在日夜赶制圣上要的那一批笔砚。其余的.......” 第一卷 第8章 观砚堂 哗啦啦—— 沈今宛猛地从浴桶里坐起,惊讶道:“观砚堂的生意都做到宫里了?” 她从前只知道观砚堂是京城里最好的笔墨铺子,不少人都慕名前来,未曾想竟连宫中笔墨都由观砚堂供给,心中不免咯噔一声。 上一世动用这间铺子还是为了给齐王补上军马的亏空,那时沈今宛才知道母亲给她留下了一笔庞大的钱财,只是后来这些进账都没用到好道上,就连铺子最后也落到了齐王手里。 “不止观岩堂,还有新城衣坊,赤色胭脂铺,都与皇室有往来,光是宫里的流水就........” 阿青细细数着这些年的流水与进账,而沈今宛只听见银子...银子.... 她慢慢滑落进浴桶里,上辈子光知道伸手要钱了,整日处理李瑾的事宜还不够,哪儿来的功夫关心自己家的生意。 后来更是懒得打理直接一股脑送给了齐王,难怪那段时间齐王对她格外好,家里摆了这么大一尊财神,换谁谁不乐意啊。 沈今宛轻轻地拨着温水,忍不住轻笑出声,水珠顺着额发滑进木桶里,荡起一片波纹。 她突然的笑,把阿青吓得愣住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解释道:“你看我....竟忘了姑娘不爱听这些。” 忽然,浴桶里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指,抵住了阿青的嘴唇。 沈今宛从雾气里探出头,笑意满容地摇摇头:“不,我爱听。一会把所有铺子的情况都与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阿青不知所以地点点头,继续与她讲下去。 直到她皮都泡得浮肿,才依依不舍地从浴桶里出来,阿青还在滔滔不绝地叙说。在她披上衣裳的那一瞬间,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连觉也睡得安稳了些。 第二日天未亮,沈今宛就早早地出门。 她要亲自去一趟观砚堂。 “刘掌柜是多年的老人了。”阿青细细交代着:“只是为人不算圆滑,若有地方说错话,得罪姑娘了,姑娘也莫要同他计较。” 做掌柜的还能不够圆滑?沈今宛捻着一块糕点,在嘴里抿开,从古至今,哪个掌柜不是圆滑得像狐狸似的,怎的她家铺子特殊些。 到观砚堂门前,天才蒙蒙亮。 街上其余铺子还紧闭大门的同时,这间笔墨铺子已经烛火通明。 前厅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摆满了已制成的毛笔砚台墨水与纸张,褐色柜台后面传出拨弄算盘的声音。 算盘珠子碰撞在一道,噼里啪啦的,在清晨格外醒耳。 沈今宛缓缓走近,柜台里一老人专心致志地记账,听见有客人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是向后招呼一声,沙哑道:“阿明,待客!” 从后院匆匆赶来一年轻人,边跑边擦着鬓边的汗珠,严寒的冬日清晨里,想来后院已忙得不可开交。 阿明看见阿青,惊喜地招呼道:“青姐来了!” 转而又去通知老者:“爷爷,青姐来了!” 老者只是不耐烦地呵斥他:“别大惊小怪,耽误老子算账!” 依旧是连头也不抬。 沈今宛看了那老头一眼,阿青说得不错,确实是不近人情。 阿明尴尬的笑笑,赔了不是后又回到后院做工去了。 阿青也不恼,大约是习惯了。 上前一步,向老者介绍道:“刘掌柜,这是主子的女儿,沈家大姑娘。” 她话音刚落,柜台里的算盘声也戛然而止,那老者终于佝偻着腰站起身,走出柜台。 啪嗒,毫无征兆地跪倒在沈今宛面前,再抬头竟是老泪纵横:“姑娘!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沈今宛被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吓了一跳,但好歹前世也是受万人敬拜的一国之母,自然没有乱了阵脚,而是端庄地将人扶起,语气淡然:“刘掌柜何以行此大礼,论辈分,晚辈该唤您一声刘叔。” 她如今刚要接管这些私产,这些掌柜们是万万不可轻待的。 一句刘叔,那老者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嘴里只念叨着:“老奴又怎敢与姑娘攀叔伯。从前是主子良善,在街边施了一口饭吃,才让老奴苟活到现在......” 刚才来时,阿青就同她说了。刘掌柜年轻时是行伍出身,后来宜城之乱,他成了叛军党羽,一路颠沛至江南,被尚待字闺中的沈母救下,放在了笔墨铺子里做工,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因着性子古怪,人看着又凶狠,铺子里常无人敢与他攀谈。 只有阿明,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乐意跟在他身后烦着扰着,一来二去两人就以爷孙相称,一同打理这铺子。 多年来未出现过任何差错,账目更是清爽得不能再清爽,连一滴油水都没外露。 “您替我打理铺子多年,又怎么担不起一声称呼。” 刘掌柜擦拭掉眼泪,作揖:“那老奴只好厚着脸皮应下了。既是少主来了.........” 他喃喃地走进柜台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搬出一个黑色匣子,看着极为厚重。 沈今宛与阿青对视一眼,这老者做事当真不拖泥带水。 “这是观砚堂今年的账册,姑娘可以带回去细细查看。”老者毕恭毕敬地将匣子交给阿青,交代道:“老奴还有件东西要交给姑娘。” 一行人穿过正在热火朝天赶工的后院,跟随刘掌柜进了一间书房,从书架最底层翻出个不算起眼的绒布袋子。 袋子里是一支青玉簪子。 刘掌柜颤颤巍巍地递给她,语重心长道:“这支簪子是你母亲留下的,一共是两支。” 沈今宛捏起簪子仔细观察,玉的成色普通,纹样上还有一道裂痕,大约是修补过后留下的。光看样式,瞧不出什么门道,于是她开口:“这簪子有何特别之处吗?” “你母亲过世前托人送来,说若是有天碰上无法转圜的事情,就拿着这支簪子去江南,寻你外祖母家,族中长辈自会相助。” 江南,她外祖家,也是她母亲的老家。 “那另一支簪子呢?”沈今宛疑惑道,母亲给她留下太多东西,需要一件件慢慢厘清。 刘掌柜摇摇头:“老奴也不知。” 沈今宛将簪子别进发髻里,对着他福了福身子:“多谢刘叔。” 一番寒暄过后,外头早已天光大亮。 其余铺子的掌柜早已接到阿青通知,一齐带着账册候在了鹤居楼的雅间里。 见完所有掌柜后,已是正午,马车里已经装满了账册,就连沈今宛落脚的位置都堆满了。 她含笑着让阿青先将账册送回,自己带着小竹慢悠悠地坐在鹤居楼里用饭....... 第一卷 第9章 林序 鹤居楼在京城里久负盛名,正值午市更是乌泱泱地坐满了人,街边小贩络绎不绝,一片热闹景象。 沈今宛点了几道招牌菜,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研究那支玉簪。 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前世她虽然查出是金姨娘做局,害得母亲早亡。 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之前与江鳞叶解释的也并非胡乱攀扯,旧日侍候母亲的嬷嬷如今就在齐王府上,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且悉知她母亲的死因......... 只是目的又何在? 她想不明白,如此煞费苦心地引她过去,除了与齐王传出一段风流韵事外,再无甚…… 除非,那人的目的就在坏她名声。 沈今宛眸光一闪,前世她忽略的种种小事,如今再看竟是一团疑云,交织在一起。 父亲的死,哥哥的命,还有她的一生,好像就是从这开始,被死死地钉在一本撰写好的话本子里。 而齐王府里也的确有一嬷嬷,同她母亲生前那位很像。只是前世今生并无二差的是,在她赶到之前,嬷嬷就已经意外离世了...... 于是,线索又断在了齐王府。 沈今宛盯着簪子发愣,忽然一阵喧闹将她的思绪打乱。 她有些烦躁地向下望去。 是一群官兵,提着棍棒气势汹汹地追着什么人。 前头还有个衣着破烂的少年,一瘸一拐地逃跑。 那少年虽然受了腿伤,却无比灵活,还没等小厮反应,三两下就闯进了观鹤楼。 这回轮到楼里闹出些动静了,只听楼下传来宾客的尖叫声与官兵的叫骂声。 沈今宛收了神,而小竹警戒的提剑站在门前,亦是紧紧注意着楼里的声响。 吱嘎........ 雅间的木门被大力推开,小竹快速向前,用剑柄抵住了来者的脖颈。 是那个瘸腿少年。 沈今宛稳稳地靠在美人椅上,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动静般。 少年抱拳:“求姑娘救在下一命!” 沈今宛注意到他虎口间的老茧,是多年习武所致,又被这么多官兵追赶,指不定是哪儿的逃兵战犯。 她刚稳住自己的处境,还不想招惹祸事,索性闭上眼,装作小憩的模样。 那少年紧紧抿唇,见她没有要救的模样,楼下官兵又紧追不舍,眼瞧着往楼上来了,只好破釜沉舟低声开口:“在下是靖州林序,若今日得姑娘相救,来日定当百倍报答!” 沈今宛抿茶的手顿了一下,靖州林序,这名字她可熟得不能再熟。 前世李瑾身边的谋士,虽跛脚,却素有玉面阎王之称。 凡他出手,动辄死伤千里,血流成河。 世人皆说他无利不往,是个枭雄,可只有李瑾身边人才知道,林序最是忠诚无比,替齐王李瑾担下了多少骂名,才成就了其贤王之称。 若能为她所用,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这边搜一下!”官兵已至二楼,门廊外喧嚣不断。 沈今宛轻轻勾起嘴角,妖冶道:“小竹,关门,不论谁都别放进来。” “是。” 那少年也迅速闪身躲进屏风后面。 咚咚咚.... 门刚合上,屋外就传来店小二的敲门声。 “楼里进了贼,可否允奴们进来探查一二,也好保证大人的安全。” 店小二一番话说得圆滑,让人挑不出错。 观鹤楼的雅间一般都是给贵客留的。 而盛京城里又多的是贵人,得罪了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就算是搜查,也需得经过里头人的同意。 “我们姑娘难得出门,岂能让你等坏了兴致!”小竹不甘示弱,厉声呵斥道。 “是是是。” 高门贵女最是讲究,有些迂腐的学究家女儿,出门都须得遮面,更别提当众被搜查屋子了,指不定明日就带着人来拆了他们酒楼。 小二是个聪明人,知道是贵客得罪不起,却耐不住身后的官兵头子不服气,哼哼着一把将他推开,要硬闯进去:“跟个娘们叽叽歪歪什么!” 那官兵手刚伸进门缝,只听见吱嘎一声,木门被小竹狠狠合住,夹得他嗷嗷大叫,欲哭无泪。 咔嚓一声,竟直接断了,柳条般耷拉在身前。 “大胆!”那兵痞子疼得龇牙咧嘴,羞愤呵斥道。 小竹亦气势汹汹,将门拉开一个缝,伸出一块令牌:“我家姑娘乃是当朝丞相嫡女!也是你们这群没眼力见的可以冒犯的?还不速速退下!” 令牌通体金黄,篆了御赐二字。 见此令牌,如圣上亲临。 就算是不识字,也应当识得令牌上刻着的五爪金龙。 几个兵痞子哪见过这种情形,慌忙地跪了一地,嘴里大喊不敢,在小竹关上门的那一刻就慌也似的逃了出去。 “出来吧。”沈今宛收好令牌,这是前些日子沈相赠她保身的,据说就算惹怒天颜,也能拿出来当个盾牌使使,至少护住性命无忧。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林序这才从屏风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原来姑娘是沈相家的嫡女,在下扰了姑娘兴致,实在是惭愧。” 此刻的林序哪儿有一丁点儿玉面阎王的影子,分明比街头的流浪汉还要不如。 拖着一条残废的腿,浑身都是伤痕。 前世她记得林序最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如今怎么........ 沈今宛不禁皱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姑娘见过我从前的样子?”林序拨开挂在眼前的两根头发,乱蓬蓬的,稻草般堆在脑袋上,只露出两只暗淡无神的双眼,整张脸只剩下眉骨间还存留一丝傲气。 他自嘲似的笑笑,指着半拖在地上的废腿:“这腿是在宁城断的,因为两个包子。这伤.......” 他摇头,落寞地耷着脑袋:“我也不记得是哪儿伤的。呵,可笑......想我林序也是一届探花郎,如今却要与街边乞儿抢一口潲水,可笑.....可笑啊.....” 雅间里静悄悄的,几个官兵散去,连带着楼下的大半客人都接连离开,一时间竟冷清了下来。 沈今宛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可愿为我效力?虽许不了你荣华富贵,可一口热茶还是允的起的。” 她眼神清澈,却又不似深闺女子,反而更多是从容与坚毅,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第一卷 第10章 竟然是神医弟子? 林序垂着的头终于微微晃动,挣扎良久才敢对上沈今宛的眼睛,原本晦涩暗淡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光亮,如同暗夜里的明珠般,透出清亮的光泽。 “在下感激不尽。” ........... 沈今宛将他带回了观砚堂,找了人与他梳洗,又寻大夫替他疗伤。 其余小伤至多有些感染发炎,大夫只是处理后开几贴药,说喝完就会好。 只是这腿伤,让行医多年的老大夫都连连犯难:“姑娘,不是老夫不肯治,他这腿伤已拖了月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再复原!” “若我非要治呢?”沈今宛望向紧闭的木门,语气坚定道。 老大夫年事已高,头发都花白了,见她执拗,只好摇摇头提醒:“若姑娘能请到神医出山,说不定还有一救的可能。” 他说这话无非是想让她死心,当世神医蒋其冥隐世已久,就算是皇帝派人去请都不一定能找到他老人家,更遑论眼前的少女。 沈今宛一言不发,只是莞尔一笑,派人将老大夫送回医馆,自己却推门进去:“小竹,去马车上取我的药箱子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药香,方才大夫刚替林序上完药,他仅披一件单衣坐在帐子前,身上裹满了纱布。 他生得貌美,不负探花郎之名。 见沈今宛毫不避讳地走近,他慌忙地拉上帐子,将自己藏了进去,生怕冒犯了她。 “别过来。”林序开口,心里却震惊,京城里的贵女能这样豪放,不顾名节地随意窥探男子身体,甚至连脸都不红一下。 沈今宛没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拨弄桌上堆满的药方,老大夫开的药同他的为人一样,循规蹈矩,但无甚差错,是个好方子,只是需要一定时日才能恢复。 “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个病人。”少女抖落指头上沾的草药粉尘,大方地开口:“况且我在京中名声早已扫地,不怕再被人诟病。” 帐子被一把拉开,林序惊讶得瞪大双眼,但也没再说什么。 “姑娘,药箱取来了。” 小竹领命取来了箱子,看见梳洗完后的林序也不禁傻眼。 方才听他说自己是探花郎时,还不由得在心中嗤笑他。 毕竟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谁又能把他与探花郎联想到一块儿。 可如今坐在自己眼前的,肤白胜雪,长相比女子还要精致漂亮的少年,上一刻竟还匍匐在地上求她家姑娘救他一命。 小竹揉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林序注意到小竹的反应,又朝她微笑道:“小竹姑娘这回可愿相信在下曾是探花郎了?” “信了....”小竹呆愣的模样实在可爱,沈今宛宠溺地朝她那儿瞧了眼。又看见林序低头含笑,不由得感慨,生的真是好看,单单一个笑容就能迷倒京中一片贵女了。 刘掌柜亦在旁,见沈今宛专心致志地往桌上摆放着器具,不解道:“姑娘,您打算自己治?” “嗯,略通医术。”沈今宛取出一根银粗针,在烛火上烧烫后放到一边备用。 林序倒是无所谓,不过是死腿当活腿医,任由沈今宛捏着针往身上扎。 他左腿早已无知觉,就算手指宽的针扎进去,也不会有半分痛苦。 直到半柱香后,原本不抱希望的小竹忽然被林序的一声闷哼吓到,忙围上前查看,少年白皙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表情也变得狰狞痛苦起来。 “成了!”沈今宛拍拍手掌,拔下了最后一只针,黑色的瘀血瞬间从针孔里溢出来。 林序紧紧捏着拳,痛苦使他无心顾及流出的瘀血,直到瘀血流尽…… 他这条腿断在月余前,未能及时治疗,早已错乱自愈。 沈今宛皱眉,如今唯有断骨重接,方有恢复的可能,但就算是她,也不能完全保证。 沈今宛一五一十的将情况与林序讲明,强调了其中风险。 一阵沉默过后,林序苦笑道:“试试吧,再坏不过废腿一条,和这会儿又有什么区别。” “嗯,我会尽力。”沈今宛答道。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会有点疼,忍着点。” 沈今宛集内力于手心,用了近五成功力打在少年身上,使原本生好的腿骨再次断裂开。 直到清脆的喀嚓声响起,她方才收住力道。 林序看着文弱,骨头却比谁都硬,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钻心的疼让豆大的汗水不停往下流。 少女冷静无比,手上快速翻转,摸准骨头位置后又立刻用绷带和药粉裹住伤腿,拿竹片固定,熟练得像是包扎过千百遍。 不过一炷香时间。 “好了。” 她动作虽快,包扎的手艺却实在不怎么样。 林序咬着牙看见被包成一只胡萝卜的左腿,心里不由得发毛,方才自己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答应让她治疗。 沈今宛收拾着桌上的残局,将散落的针一支支收回。一抬头却看见林序对着自己的伤腿叹气,看出他的顾虑,没好气地开口:“啧,还嫌弃……” 而后又不甘心的解释道:“我只是包扎的手艺……” “我们姑娘可是师从!……”小竹想要抢答,被沈今宛一把按住,明明是警告的眼神,却带着少女独有的俏皮与可爱。 “呵哈哈……师从一个乡下的赤脚大夫……”小竹赔着笑,慌忙改口:“啊对,那大夫十里八乡都有名!” 神医蒋其冥,可不是十里八乡都有名吗?不过蒋老要是得知自己成了乡下的赤脚大夫,胡子都得气掉了。 沈今宛这才满意地撒手,那老头脾气素来古怪,揣着一身医术非要躲进深山里。 要被人知道自己是他的徒弟,之后都别想安生了。 说不定哪日受不了,自己也得跑到山里躲起来! 林序不语,以他的聪慧,怎么会瞧不出沈今宛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来历。 她既不愿说,他也就当作没听懂,低头含笑不语。 眼前的女孩虽然看着偶尔不着调,但却格外让他安心,好像待在她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你就在这安心住着。”沈今宛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缺的少的,可以拜托刘老帮忙准备。” “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林序抱拳作揖。 沈今宛微微一笑:“林公子客气,以后还望公子多多照拂。” 林序在心中自嘲一声,他一个废人,如今身份地位皆失,又能拿什么照拂她....... 第一卷 第11章 玉扳指 窗外天色已暗,稀稀落落的又飘起小雪。 沈今宛出来整整一日,向林序辞别后就离了铺子。 冬日的夜,静得连鸟鸣声都听不见。 盛京有宵禁,此时的街道上早不似白日里的繁华热闹,只剩下冷寂寂的一片黑。 沈今宛白日是由小门出的,家里有阿青帮忙应付着,想来出不了什么岔子,于是晚上也让车夫往小门去。 可马车还未停下,小门外只瞧见匆匆回来的赵嬷嬷,眼神慌乱,脚步急切。 看方向,是由西市来的。 沈今宛悄悄使了个眼色,小竹立刻跟上她,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想来没办什么好事。 阿青接了消息早已迎候在门外,见她下车,赶忙递上个手炉,面色肃穆:“姑娘,府里今日看着风平浪静,可赵嬷嬷从香棱院出来后就急匆匆的出府,这会儿才回来的。” 香菱院是金姨娘的院子,还有,她唯一的庶妹。 沈今宛脚步沉稳,无一丝急切的模样。 小竹先一步回了听弦阁,手里还捏着一件东西,挂着湿漉漉的泥土,似乎是刚从土里挖起来。 “姑娘,你猜她做了什么?”小竹面色诡异,神秘兮兮地抖了抖手上的东西:“我跟上时,她正往咱们院东墙埋东西。前脚刚埋下去,后脚就被我挖上来了。” 赵嬷嬷早与香菱院那位拴在一根绳子上了,与她更无半分主仆情谊可言。 沈今宛从她手里接过,是一个织锦布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全部散开,里头就滚落出一颗玉石模样的物什。 是一颗玉扳指。 浅浅地刻着龙纹,成色尚新,却有几条划痕,不像是新造的,更像是贴身之物.......... 沈今宛不怒反笑,颇有意趣地瞧着。皇室的贴身之物,还是扳指这样引人注目的东西。金姨娘此番也是煞费苦心,若她此刻揭穿,倒真是对不起有人精心搭好的戏台子了。 “埋回去罢,”沈今宛将扳指包好递给小竹,叮嘱道:“原模原样的埋回去。” “姑娘,这.........”小竹为难,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 “鱼饵都放好了,”沈今宛懒散地靠在美人椅上,左手捧着热茶,右手捏着账本,勾了勾嘴角满不在乎道,“我不咬,岂不是白费人一片苦心?” 另一边,江阴侯府里。 一只通体乌黑的长毛小兽在书桌上肆意翻滚,小爪子偶尔还欠欠地往笔架上挠。一道黑影赶忙上前阻拦,心疼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那可是上好的小叶紫檀!” 偌大一间屋子里,只看见江雨在书桌前与黑猫斗智斗勇,另一道同样的黑色影子斜斜的靠在窗前,闭目养神。 黑猫唰地一下钻进一片白色衣摆里。 江鳞叶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黑猫油光水滑的被毛,桌子上摊着这两日宫中送来的有关春闱的相关事宜。 他从前最是不喜朝政,只是自前日宫中那盘残局后,无奈把前途当作筹码输给了皇帝。 令他不得不入局。 “少主,沈家那位今日在观鹤楼救下了一个少年。”江风天生冷脸,汇报起工作更是不带一点感情。 滋啦....... 屋子里所有动静戛然而止,黑猫慵懒地跳上高台上舔拭自己的爪子,丝毫不把愣在半空的江雨放在眼里。 “不是说她的事以后不必管吗?”江鳞叶面无表情,只是手上的书卷微微皱起。 “少主忘了?”江风依旧一丝不苟:“少主早晨醒来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就是要他去打探沈姑娘的消息!”江雨举着一只红木笔筒,抢过话答道:“不然谁想看见那个女人!” 江鳞叶手上的书卷一顿,可面上还是方才那副淡定的模样,严正道:“你们听错了。” 语气荡然到连江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哦,那明天不去了。”江风是个死性子,不懂弯弯绕绕,又径直往门外去。 “去哪儿?” 江风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回头的眼神里依旧清澈:“去和沈府当班的弟兄们说一声,今夜不用值班了..........” 扑哧.... 角落里的江雨不禁笑出了声音,江鳞叶也被他好笑到,又清了清嗓子道:“先不用撤,万一沈家又出什么事,我们也好及时应对。” 一听就是临时扯的理由,他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不过今日除了沈家,齐王府也传出些动静。”江风禀报道。 齐王府三字一出,江鳞叶皱了眉头,连江雨都不再嬉皮笑脸了。 “何事?” “有探子见到齐王府的暗卫出现在城郊一座破庙里,和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见面。”江风语气严肃:“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交谈。” 齐王府戒备森严,里外都是亲信暗卫把守,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齐王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李瑾年轻,心思却缜密多疑,断不会以身试险,仅派一个暗卫还被自己的人查探到,更不是他的作风。 “查到那人的身份了么?” “我们的人跟道南街巷就把人跟丢了,那人能发现暗探的存在,定然是个练家子。” 南街巷,与沈府仅一墙之隔。 “再查!”江鳞叶神色一暗,语气严厉肃穆:“沈家那边有动静吗?” “除了沈姑娘出去了整整一日外,就是沈姑娘的乳母赵嬷嬷,白日里急匆匆地去了趟西街的典当铺子,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布包,又埋在了沈姑娘远离的墙根下。”江雨如实说道。 “哦?布包?”江鳞叶抱起黑猫,戏谑道:“去,派人挖出来瞧瞧是个什么?” “是。”江风应声答道。 第二日一早,沈今宛一行人看着墙根底下原本松垮的土壤上多出的两个脚印,陷入了沉思。 “你踩的?” 她不由自主地朝小竹脚边看去,尺码明显对不上。 小竹本人更是震惊,昨日她埋的时候,可是原模原样的埋回去的。 瞥见沈今宛的视线朝她看来,赶忙摆手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她当然知道不是她.......... 只是做得如此明显。 难道有人监视?沈今宛抬头扫视周围,没发现任何动静。 不对,就算是监视,挖出来再偷偷埋回去就是了,为何要大张旗鼓地踩两只脚印,故意让他们警觉发现? 除非,那人是有意提醒她........ “姑娘........”阿青脚步匆匆,她鲜少有这般匆忙模样,快步走到她身边后,低声耳语道:“老太太回来了,正在前厅呢。” 第一卷 第12章 沈老夫人 她这位祖母,虽不是亲生的,却也占着个沈家老夫人的名声。 沈老太太是县丞之女,又是继室。小时候苦惯了,嫁给沈老太爷后总想着四处捞点油水,偏爱敛财,日常却又抠搜得没度。 对待几个孩子更是节省,过时过节的红包里,连寻常百姓家的都比不上。 对待人也是一味跋扈,常生事端给儿媳孙辈找麻烦,恨不得只她一人清闲。 总而言之,沈今宛对她祖母好感全无,更没有一丝挂念。 如今回来,瞧着阿青匆忙的模样,定是又在作妖,见不得小辈有一日安生日子的。 她皱了皱眉,语气无奈:“走吧,去瞧瞧那老太太又要做什么........” 仪正堂里好久没这样热闹了。 除了尚未下朝的沈林渊,几乎齐聚一堂。 待沈今宛赶到时,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 “大姑娘来了。”沈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墨儿道。 沈今宛前脚刚踏进仪正堂,后脚嬉笑声就戛然而止,仿佛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得。 沈今宛的庶妹沈灵香正端着一盘子点心坐在老夫人身边,连眼也不抬地往嘴里送点心。 金姨娘则乐呵呵地站在老夫人下首,老太太的另一边亦是一妙龄女子,只是委实面生。 沈今宛脑中闪过多个面容,发现怎么样都对不上号,想来又是个变数。 而客座上,一名年轻书生捧着本书看得入神。 没有人在乎沈今宛是否会来,甚至她的到来,就是一个意外。 “不知祖母回来了,宛宛迟来一步。”沈今宛莞尔一笑,堂上坐着的,可都是前世对她有“恩”的老熟人,自当由她先打个招呼。 依旧是一片死寂,直到金姨娘开口,笑着迎上前道:“大姑娘怎么这会儿才来,老夫人从正阳带回来的点心都要分完了呢。” 沈今宛颔首,礼仪规矩做得让人挑不出差错:“若不是阿青刚巧路过,宛宛都不知祖母回来了。加上前些日子落了水,大约是身子还未好全,稍走会儿路就有些晕,不免得走走停停休息会儿,这才来迟了。” 仪正堂里静得令人发慌。 金姨娘笑里藏刀,话中有话。既要说她拿乔托大不尊长辈,连老夫人都敢怠慢。那她倒也不怕直接点出金姨娘刻意隐瞒,想害她得个不忠不孝名声的心思。 片刻后,金姨娘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是妾思虑不周,见到母亲回来竟高兴的忘了通知宛姐儿......” “此事不怪晚秋,你身子可好些了?”金姨娘声音沙哑严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话里明显带着偏颇,生硬的扭转话题。 晚秋是金姨娘的闺名,老夫人待她可是相当亲昵。 沈今宛在心中冷笑一声。 是啊,她差点都忘了,这人可是沈老夫人一手挑选用了些腌臜手段送上沈林渊床榻的。 不是亲生儿子,折腾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说得好听是替大房开枝散叶,可沈林渊原本就与夫人伉俪情深,育有一儿一女,还要如何开枝散叶?无非就是想给她母亲添堵罢了。 “早晨喝了药,已经好多了,多谢祖母关心。” 沈今宛抬头看向老夫人。 沈老夫人已是古稀之年,头发花白却偏要盘成个祥云髻,发髻中央插着一颗硕大的金牡丹,旁边星星点点地缀着一些玉珠子。衣裳是红色的盘锦扣袄裙,领口却用绿松石做扣子。此刻正倨傲地微仰着头,活像只尾羽掉完的花孔雀。 据说她年轻时生得貌美,沈今宛闺阁时期一直被赵嬷嬷教导,要以老夫人为榜样,说是学得老夫人七八分,就可以在京城胜过一大半女子。 如今想来,真不由得令人发笑。怪不得从前总有人嘲笑她礼仪不佳,仪态全无,感情是以这么个花鸡子为榜样,日夜不停地学来的。 再看她干瘪的脸孔上,涂了雪白一层粉面,用胭脂在脸上打了两个艳红色的圆圈,皱纹里夹着碎粉末,斑驳得一塌糊涂,唇上更是用了艳丽的玫粉色,让人不忍直视。 果真是......小家子气极了。沈今宛前世好歹做过皇后,此刻只在心中漫不经心地评价。 若不是宫里规矩太多,将她脱胎换骨地重塑了一遍,想来她年老了,也会随着赵嬷嬷教导的,这般丢人现眼罢。 她刚回答完,下一秒只听见那上位者忽然高声训斥道:“真是不知廉耻!沈今宛,还不跪下!” 沈老夫人发作的突然,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连恨不得一头栽进书里的少年也微微侧目。 而被点名的沈今宛却纹丝不动,依旧端庄地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吃惊地瞧着她,那一对少男少女不知道府里的光景,金姨娘和沈灵香会不知道吗。沈老夫人向来说一不二,就算是她母亲也不敢不听从,更别说沈今宛从前那副和气不愿惹事的性子了,今日竟没顺着长辈,还好端端地站着不跪? “宛宛竟不知自己何错之有?”她平静地问道。 “姐姐莫非是病得糊涂了?”沈灵香素来得老夫人喜爱,就算只是个庶女,因着自小养在老夫人底下也占了不少超出份额的好处,而那小家子气派更是学了个十成十。 如今见她蒙难,只盼着火能更加旺盛的烧起来才好:“祖母只是一时气急,哪会真的罚姐姐,姐姐何不认个错,可别再气着祖母了。” 这母女俩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话里话外都想给她套上个顶撞长辈,目无尊长的罪名。 “真是愈发放肆了!”老夫人怒极,连手上的茶杯都扔了出去,砸在沈今宛身前。众人见状,被吓得纷纷跪了一地,偌大一个仪正堂里,只看见沈今宛带着两个丫鬟立于堂前,无半分要妥协的模样。 甚至,三人的目光神情,都带着戏谑,直勾勾的盯着沈老夫人。 见堂前势同水火,方才坐在老夫人左侧的少女俯首,朝老夫人拜道:“姑母息怒,想来宛妹妹只是身体抱恙,不是有意冲撞姑母的。” 说话倒是圆滑,沈今宛这才注意到,少女年纪同她相仿,长相虽然不出众,在衣着上却花了不少心思。 冬日里衣裳厚重,她用了纱制裙衬,绣了一圈的红梅,走起路来定是一步一生花。 沈今宛前世从未注意到府里的客人,既唤老夫人姑母,想来是哪个远房表姊妹。 第一卷 第13章 堂前问罪 “宛宛着实不知自己犯了何等错?”沈今宛没理会这位外来客,再一次提问道,这一回,语气里终归是带了不耐烦的。 “盈盈不必求情,她真是无药可救!”沈老夫人怒不可遏,当即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小小年纪不知廉耻,竟做下逃婚投湖这等子龌龊事!真是把我们沈府的脸面都丢尽了!还敢缠着齐王,上赶着要嫁去齐王府做妾!甚至与我顶嘴?真是与你那个蠢娘一个德行!” 高门贵府的老夫人,能作此泼妇状的,找不出一人,如今沈老夫人这番,若传出去,定当也是京城中的一大“佳话”。 沈今宛暗了神色,其他一切可以无所谓,可提到她娘,她忍无可忍。 “祖母既提到我母亲,该知我母亲生前为沈府呕心沥血,将阖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冷不丁地往金姨娘处瞥了一眼,继续道:“此话,祖母应当敲打二妹妹才是。” 沈灵香手上一顿,捏着的糕点散成了碎屑,金姨娘亦绞着帕子,脸色难看。 沈老夫人人老昏聩,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意指何人,气的连话都说不明白:“你!你!...” 不等老太太想出措辞,堂外就传来一道严肃而微微沙哑的声音:“母亲刚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气,小心伤了身子。” 沈林渊一进屋子,瞧见跪了满地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夫人回正阳的这几月,是府里最安生的日子。好不容易清净几天,结果人一回来就整这般幺蛾子,甚至还在孩子面前提到亡妻,真是令他懊恼至极。 他迅速跨步向前,站在沈今宛身边,一副与她撑腰的样子。 “不孝子!”沈老夫人本就被气得语无伦次,听见沈林渊的指责更是连不孝二字都脱口而出。 当今圣上最是注重孝道,此话若传出去,定是要遭百官弹劾的。 只是沈林渊既开口说了那话,自是不怕老夫人发怒的,他现在只想护着自己女儿。 沈今宛鼻头一酸,记不清已经多久没人站在她身边了,听见老夫人斥责,她轻轻扯了扯沈林渊的衣角,开口:“既然父亲祖母都在,宛宛就与长辈们好好说说。” 她朝着沈林渊跪下,颔首道:“宛宛曾经是糊涂过一段日子,可那日逃婚,并非不明所以之人所说的自奔齐王府为妾。而是.....而是有人传了消息与我,称得知母亲死因的钱嬷嬷就在齐王府,要我当日必须过府一叙。宛宛这么多年,因为母亲枉死夜夜难眠,身为人女却无能为力,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宛宛只是不想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而已!求父亲明鉴!” 一番话声泪俱下,可堂里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只有沈林渊泪流满面,颤抖着把她扶起,父女俩抱头痛哭,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沈林渊轻轻地抹掉她的眼泪,亡妻去得匆忙,当年他也怀疑过其中缘由,却无奈正逢流民大乱,朝中公务繁忙,只得暂且搁置,再要来细究时,早已查不到什么线索,只好作罢。 他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顽劣不堪的女儿,对她母亲的死竟然如此耿耿于怀,就算是抛下一切也要查到线索。 他不由得自惭形秽,自责道:“好孩子,下回可不能再逞强了。” 沈今宛眼眶绯红,前世父亲从未与她这么说过话,大约是她顽劣,不愿与他好好沟通,才导致父女情分越来越浅。 她一把抱住沈林渊,哭道:“宛宛从前顽劣,不懂父亲苦心,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金姨娘冷着脸,她本就不受沈林渊待见,好不容易设计怀上了个女儿,却依旧未得沈林渊青眼。如今竟在她们母女眼前同嫡长女上演什么父女情深,她不觉感动,反而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恶心,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愈发恶毒。 而她的好女儿沈灵香在角落怯怯的开口:“祖母便饶了姐姐罢,姐姐爱慕齐王满城皆知,这回落水也是齐王亲自送回的,也不算折了脸面,至少殿下不在乎外头的风言风语就是。” 茶香四溢,飘满了整间仪正堂。 爱慕齐王,满城皆知。这八个字带来的唾沫足以将沈今宛淹死千百回了,轻飘飘地从沈灵香嘴里说出来,愣是给原本就扇着的烈焰再添了一把柴。 心思如此歹毒,沈今宛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灵香装得,看见沈今宛回头朝自己看过来。 少女黝黑的眼睛里暗藏深意,竟令她不由得背后一凉,寒冬腊月里也生出些冷汗。 格外陌生,不由得让沈灵香微微发愣。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就听见沈今宛幽幽的声音传来:“二妹妹,爱慕齐王?从何说起?这话要是乱说,毁了我清白事小,有损皇家名誉才是真会要了妹妹的命的。妹妹在家中说话也罢,外头可要当心再当心了。” 沈灵香与金姨娘同时抬头,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而沈林渊怎会听不出小女儿是在故意煽风点火,他不由得微微蹙眉,责备金姨娘道:“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孩子的?竟敢当着长辈的面编排设计长姐!” 金姨娘带着沈林香慌忙跪下认错。 可老夫人却不乐意了:“灵香不过说实话,老大你朝孩子摆什么架子?” 好一个他朝孩子摆架子,感情她方才对沈今宛的所作所为,就不是在拿着长辈的乔摆架子了?沈林渊神光暗淡,摆了摆手示意沈今宛先离开: “母亲说的是,既然回来了,小辈们就先下去吧,莫要叨扰祖母休息。” 本就是长辈偏心,解释再多也不过是无用功,沈今宛大方的行礼离开,不再与无理之人多费口舌。 待家中小辈散去,沈林渊才稍稍舒展眉头,看见伴在老太太身边的书生和少女,疑惑道:“这二位是?” 沈林渊到底是家主,沈老夫人就算是再不喜,在外也要倚仗丞相母亲的名号,只好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开口:“老身娘家的侄子侄女,带到京城见见世面。老大不会连这两双筷子都容不下吧?” 第一卷 第14章 想到他 沈林渊背着手,听见老夫人的冷言冷语,不禁发笑:“母亲既带回,儿子又怎会多说什么,母亲只管教好两个哥儿姐儿,莫要闹事就好。” “闹事?再闹能有你的好女儿能折腾?”沈老夫人提起沈今宛就气,连声音都高了不止一个度。 “母亲,如今宛宛也已及笄,有了自己的脾性,母亲可莫要再这样说她了。”沈灵渊刚放下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反驳道。 “哼,你只惯着她罢!”沈老太太冷哼一声,挥了挥衣袖,看见端坐着的少年,才想起来正事,语气稍温和道:“我娘家侄孙蒋奇,如今也到了科考的年纪,还望大郎在春闱时指点一番,也好混个功名回乡交代。” 蒋奇也是个识趣的,方才瞧见沈林渊回来就想同他熟络熟络,只是苦于插不进话。老太太这一介绍,他立刻放下书本站起作揖。 躲在门后偷听的沈今宛再一次注意到他,蒋奇生得平凡,就算是扔进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绿豆般的眼睛里,眼神滴溜溜地转,不似读书人,倒像是市井里专盯着别人钱包的小贼。 “侄子见过舅父。”蒋奇恭维道。 沈今宛默默翻了个白眼,偏头与阿青吐槽道:“攀亲戚倒是快。” “嗯。”沈林渊在朝中多年,每逢春闱,端着金银攀亲戚的不在少数。他为官清正,从不参与朝内党争,对待这些阿谀奉承之人向来是置之不理。 只是这一回,老太太人都引到家里来了,只得先应付过去。 “走吧。”沈今宛开口。 来者的目的已经显露,观众自是没了看戏的兴致。 “家主会帮他吗?”小竹问道。 沈今宛停下脚步,笑道:“若他真应了,父亲便不是父亲了。” 老太太这么一折腾,沈今宛着实有些精疲力竭,想来真是这几日没休养好,更是当好好歇歇了。 想是如此想的,还没等她回到听弦阁,在路上她就忍不住问起铺子的情况。阿青一五一十地同她说完,直到进屋子后捧起账本才终于肯罢休。 “姑娘这样折腾,身子会受不住的....”小竹暗暗担心,紧张地候在门外,生怕她再晕过去。 阿青却不是很着急:“姑娘自幼习武,又懂得医术,自己身体想必还是看得住的。” 看了一日账本,还有大半。 沈今宛瘫倒在美人椅上,脚底烘着炉子,暖洋洋地溢到全身,她又想起那枚扳指和脚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跑进一个人的身影,驱动着她把阿青叫进来。 “江鳞叶最近在干嘛?”沈今宛提起江鳞叶,眼睛里终于有了亮光。 “江小侯爷自从皇宫回来后,似乎就没有再去江阴的打算了。”阿青在江府旁也藏了暗卫,原原本本地将最近探听到的说与她听:“整日练剑读书,也不大出门。” 沈今宛眸光闪动,心中一下有了主意:“阿青,替我更衣。” 不过一盏茶时间,沈今宛就从丞相府倾城的嫡女,摇身一变成了位翩翩佳公子。 这套男装是按照她身型定制的,原本是为了从前下山方便,如今看来,翻墙用这套也颇为便捷。 江阴侯府守备森严,平日里别说是个刺客,就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 沈今宛一连敲晕好几个侍卫,又把人拖到墙角,才堪堪进入。 “啧,防得这么严实......” 方才一不留神,手就被石子划了一条口子,有些深,往外渗着血。 沈今宛顾不上伤口,只想快点找到江鳞叶的院子。 从前都是他翻墙到沈府找她,现在翻转一下,滋味原来是这样的,沈今宛在心里暗暗想着,终于在一间开满梅花的院里瞧见了江鳞叶的身影。 少年举着剑,在梅树下起舞。他身姿婉若游龙,剑气又光洁如雪,每一个动作都沾有灵魂的共鸣,似有万般无奈,皆含于剑气当中。随着黄昏的日落,金光打在他身上,竟是说不出的神性。 沈今宛趴在墙头上,看入了迷。 “何人在此!” 一道呵斥声,生生将沈今宛拉回到冰冷的墙壁上,底下已经围了一圈护卫,紧张兮兮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么多人!”沈今宛一紧张,手滑从墙头跌落,摔了个狗吃屎,再抬头,原本舞剑的谪仙已至眼前。 她脸上沾了泥,又穿着一身男装,就算是身形相似,江鳞叶也不敢将她与沈今宛联系起来,直到她喊出清脆的一声:“阿叶!” 少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慢了一拍的心跳,冷静如他,也只慌忙地逃进了院子里。 这些日子,他曾无数次想象他们再相遇的场景。 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找他。 那日城墙下,他也曾后悔过,后悔自己对她决绝,也后悔自己的心口不一。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堑他受得太痛,他发誓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里。 “来人,将她扔出府去。”他声音如冬夜的清泉般冷冽,带着霜气。 几个侍卫团团将沈今宛围住,蓄势待发地准备完成主子的命令。 “哎哎哎!等等!有话好好说嘛!”沈今宛举着双手连连后退,小眼神不断往江鳞叶的方向撇去,确定他没有要放她的意思,才闭上眼睛。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再睁眼,面前的侍卫躺了一地,她小心地跨过几个侍卫的胳膊,来到其余人眼前,装得怯生生开口:“那个,几位,我要动手了,你们忍着点。” 不等她说完,几个侍卫接连自行晕倒,给她让出一条道路。 沈今宛欢快地跑进院里,梅香扑鼻而来,江鳞叶正坐在梅树下饮茶,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解决了,淡淡开口道:“送回去了?” “算是吧....”沈今宛答道,故意夹起嗓子说话:“他们都不禁打,我都没碰他们,就晕了。” 好嘛,将沈灵香的茶艺学了个十成十。 江鳞叶手上的茶杯应声而落,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多瓣。 “你来做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冷声道。 第一卷 第15章 折梅 “自然是,寻你啊!”沈今宛俏皮的跃到他面前,却不小心靠的太近,鼻尖划过他的脸颊,四目相对。 呲—— 原本稳稳坐着的椅子往后挪了一寸,随之望向她的,是少年阴翳的目光。 “请你自重。”江鳞叶不悦道,似乎很反感同她的触碰:“我与你早无任何瓜葛,若再擅自踏入侯府,我不会再留情面。” 沈今宛原本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对他明显过激的反应微微愣神。 “是你派人将我院子里的东西挖出来的?”她舔了舔嘴唇,沙哑道。 他眼神淡漠,看不清一点波澜:“是又如何?” 沈今宛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爽快,既是他挖的,那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就不再是个秘密,也不必再深究下去。 故意让她发现,想必也是怕她中计。 “哈...哈.....”她只好赔笑着,讨好道:“阿叶,你瞧我带了什么!” 沈今宛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黄梅,粗糙的枝丫刮得她手生疼。 袭云山后有一片梅林,从前落了雪,白茫茫的盖了整座山。 她总是同他打赌,若输了便要替对方折来梅树上最高的那支。 江鳞叶一向稳重,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偏偏在她那儿,是个倒霉到家的常输手。 于是那几个冬日,梅林里长得最高的枝丫,总会在某一个清晨出现在沈今宛的卧房。 大约是折梅那人太过寡言,沈今宛直到今日才明白,想折到最高的那支梅,竟这样难。 “那日去溱湖,我就想折枝梅.....”她有些语无伦次:“能否再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 “说够了?”江鳞叶起身,神情依旧冷漠,此刻他听不进沈今宛的任何辩词:“那就自便吧。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远送。” 他拂袖离去,即使是赤裸裸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散不去他身上那层疏离淡漠。 从那天城门下,她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沈今宛立在原地,眼眶微红,想是被风沙迷了眼睛,生生的落下一颗泪珠。 短短三日,他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忽然又起一阵风,将案桌上的黄梅吹落,跌在地上。 沈今宛上前一步将它拾起,不死心的将少年拦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倔强道:“阿叶,我知你无法原谅,只要我们的感情尚存一线生机,我也要再试试!” 啪—— 江鳞叶轻挥折扇,毫不留情的把黄梅打落,原本就残存无几的花瓣又凋落几朵,只剩下干枯枯的一支枝丫。 “我与你再无可能。” “江风江雨,送客!” 冷冰冰的命令在她耳边响起,江风江雨迅速挡在少年身前,拦下她的去路。 “请吧沈姑娘,不要让小的难做。” 沈今宛走出江家后,才发觉今日格外寒冷,将她手脚冻的冰凉,而头顶悬挂的太阳,却完全被乌云遮挡。 又要下雨了。 不过阴霾从来困不住谁,何况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呢? 沈今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这人,最不缺的就是执着。 “不就是又拒绝我一次嘛!”她喃喃道,眼神坚毅道:“江鳞叶,你等着瞧!” 江府内院—— 江雨叹了口气,捡起那支黄梅:“真是可惜了,听说整个盛京城,只有溱湖畔有一株黄梅。沈姑娘上回去的时候大概还未开放,今日倒是正正好。” 江鳞叶手上的笔重重一顿,在洁白的纸上划出一道黑印。 “前几日她在哪儿落得水?” “似乎就在那株黄梅树旁......”江雨实诚的答道,忽然他想到什么似得:“噢!那日沈姑娘去溱湖,不会就是为了给少主折梅赔罪的吧!” 少年原本就暗淡的脸色彻底黑了,一把将洇了墨汁的纸扯落,掀开帘子往屋外去了。 江雨愣在原地捂自己的嘴,朝着他哥问道:“我又说错了吗?” 江风寡言,只看白痴似得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往屋外去了。 而沈今宛自回到屋子里就喊人取了笔墨,独自埋头写到夜深。 直到洋洋洒洒地写满几张宣纸,才肯罢笔......... 自那日老太太在仪正堂吃瘪后,丞相府里就安静了数日,据说沈老夫人日日头疼欲裂,直接卧床不起,几日药喝下来,反而病的更糟。 沈林渊为她寻来京中名医,也只说是略有风寒,却查不出头疼地病根。 倒是金姨娘上蹿下跳,又是请来高僧修士,又是在府里做法驱邪的。 沈老夫人向来迷信,最是相信怪力乱神。对待为自己病痛殚精竭虑的金姨娘,简直满意的不得了,连药也不喝了,成日用香灰兑水,三餐不断的服用。 沈林渊每日回来,府里都是烟雾缭绕,仿佛不是回了家宅,而是寺庙。 时间一长,他也懒得管她们了。只顾着自己上朝下朝处理公务,旁的一概不过问。 只是病势初期出于礼节前去探望过一回,却被沈灵香给拦下,只说是祖母气火攻心,怕见了她加重病症。 沈今宛原本没有闲心管这等子事,这两日好不容易才看完账册,铺子里大小事都需要她去操心,忙的不可开交。 听到有人拦她,犹如酣睡时有人递枕,乐得躲个清闲。 只是好景不长,总是有人见不得她的清闲。 那一日晨昏,她刚梳洗穿戴好准备去铺子里转转,观砚堂近日为宫里赶制的那批毛笔,毛料出了点问题,正着急等她解决。 刚要起身往外去,只听见听弦阁外传来一阵摇铃声,似乎还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匆匆的往这块来。 “就是这里了。”为首的老者身着一件破烂的法衣,手持一只弯木杖,密密麻麻的系满了铃铛。 金姨娘搀着沈老夫人跟在后头,说话谨小慎微,深怕触怒了老者:“仙人,这是府上大姑娘的院子,大姑娘自小乖巧,定是哪儿弄错了罢?” 被称做仙人的老者瞪大眼睛,不悦的转身斥责道:“放肆,你是说天元师尊的指引有误?还是老朽带错了路,污蔑了你家大姑娘是吗?” “仙人怎会算错?”沈老夫人捂着额头,一把甩开了金姨娘的搀扶,上前一步道:“老身这个儿媳最是心软,定是怕大姐儿受罚才如此说的,仙人莫要同她这个无脑妇人一般见识。” 第一卷 第16章 陷害 “是是是。”金姨娘赔着笑,心中却对自己将苗头成功引向沈今宛而暗暗得意。 听见府里最具话语权的沈老夫人开口,老者才不情不愿地继续挥动手上的木杖,刺耳的铃铛声在听弦阁外回响。 引得院里众人皆探头张望。 “姑娘!”阿青见是金姨娘带着人,白了一眼道:“金姨娘又是唱的哪出?” “呵。”沈今宛微抬嘴角:“若猜得不错,是放鱼钩的来收网了.....” “算出来了,”他神秘兮兮地从破布袋里掏出一只手鼓,边拍边唱念道,“就在南边墙根下,藏着神罚!啊啊啊啊......” 老者突然抽搐地跌倒在地,扭曲爬行,吓得众人纷纷后退让路。忽然,他撑住木杖站起身,紧紧盯着听弦阁的大门,念念有词道:“龙气!是龙气!有人私藏了带龙气的东西!老太太承受不住真龙气息,这才一病不起!” “啊!”金姨娘惊声尖叫,“大姑娘房里,怎会有此等物品!” 沈老太太眉头紧蹙,跟着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仙人可有法子化解?” “自是要打开门,容老朽探查一番,将东西找到再想法子了。” “是是是,仙人说的是。”金姨娘圆滑地往老者的破布袋子里塞进个金灿灿的元宝,又扭头吩咐下人道:“来人,打开门。” 话音刚落,还不等下人碰上门框,门就从里面向外打开了。 沈今宛命人搬了几张桌椅,摆上点心沏上茶,靠在院子里休息,顺便听一听这段好戏会怎么唱下去。 沈老太太本就疾病缠身,身体不适。看见孙女好端端地坐着喝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人尚未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去,骂道:“不孝女!祖母病重,你竟还有闲心喝茶。” 沈今宛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整理了衣摆才站起身行礼:“不知祖母大驾光临,孙儿有失远迎,还望祖母莫要同小孩子计较。” “你!”沈老太太扶着金姨娘的手都在颤抖,还是金姨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才顺下一口气:“老身不与你计较,赶紧将东西交出来!去祠堂反省三个月!” 沈今宛在心中冷笑,现在是老太太头还晕,记着要治病。若是不急,想必三个月都不够她发泄的。 “哦?不知宛宛是藏了怎样一件东西?竟连祖母都惊动了。” 她打眼往金姨娘处瞥了一眼,眼神锐利而带着锋芒,话里暗藏深意:“不如姨娘来与宛宛说说?” “你瞎说什么!”沈老太太震怒:“你藏了什么,姨娘怎会知道?” “是啊,妾怎会知道!”金姨娘心下一惊,捏着帕子的手都微微颤动:“这段时日,妾可从未踏入过听弦阁一步........” “你没有,倒是有人……”小竹还欲同她争辩。 “够了!还要争到几时!”老太太捂着额头,一副病重模样,“仙人都说了,南边墙根下,挖出来一瞧便是了!” 说罢几个小厮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铁锹,往她所指的地界去。 沈今宛索性也不拦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回到原位喝茶吃点心,还不忘让人给老太太搬一把。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人舒服极了,沈今宛甚至闭上眼睛,享受冬日难得的日光浴。 旁若无人的样子惹得老太太气上加气,直呼要被气晕过去,骨头却不是一般硬,硬撑着都不愿意坐在沈今宛旁边。 只是这份强硬,无人在意。 不过片刻,墙根处就传来小厮的惊叫:“老夫人,挖到了!挖到了!” 随即呈上来一个雕花木匣,样式做的十分精美,乍眼看去就知定非凡品。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沈今宛,旁的金姨娘先是一愣,随即放心地朝她笑笑,表情怎么看都令人生寒。 再看沈今宛这头,若不是环境实在嘈杂,她都要就这阳光睡过去了。被吵醒后也依旧好端端地坐着,倒是让阿青续添了杯茶。 “大姐儿!”沈老太太摸到匣子的那一刻,病势像全好了般,声如洪钟地冲她喊道:“不孝女!竟真敢私藏物品暗害长辈!” 兴师问罪的嘴脸与方才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金姨娘面上挂着担忧,可心思早写明在眼睛里,分明是嘲讽的意味。 “老夫人莫要生气,想来大姑娘也已经及笄,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她佯装替沈今宛周旋,可短短几句话下来,就断了沈今宛童言无忌,年少无知的退路了。 老夫人被她哄骗了这许多年,自是看不清这场有意而为的陷害,反而咄咄逼人道:“她自是个有想法的,打小的性子就古怪,指不定是盼着我这个老婆子死的早些!” 这句话一出,在场人皆震惊。 莫说大姑娘是否被人陷害,若老太太的病真是匣子中的东西害的,那在场所有丫鬟下人都得拔掉舌头发卖出去。 家宅大院里的腌臜事情,最是见不得光。 “祖母何出此言?”沈今宛重重跪倒在地,眼神却一直往门外张望,方才她就派人出去,此时应当要回来了,她继续声泪俱下道:“祖母身体安康,可莫要再说这不吉利的话了,否则孙女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金姨娘见形势不对,给老者使了个眼色。 “这个匣子里,就是龙气所在!”老者笃定道,又将众人的视线拉回匣子上:“还不速速打开匣子,让老朽将物品请回!” 捧着匣子的小厮,小心翼翼地拨开锁扣,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就在要打开的那一刹那,门外传来一道苍老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么热闹啊!” 一个白胡子老头跨步进门,对其余人的惊讶视而不见,而是径直走向沈今宛:“哟,这不是我无法无天的师侄吗?谁这么好本事能让你跪着,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老头年纪虽长,说起话来却是个老顽童。沈今宛瞪了他一眼,他同样连正眼都没有。 “方才我听到什么?龙气?”他笑得连胡子都在颤抖。 饶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样的侮辱,被称为仙人的老者终于怒了,斥责道:“你笑什么!” “自是笑你见识浅薄,尽骗些妇道人家的钱财罢了!”他毫不客气道,随即飞快地拨开锁扣,将匣子推开公之于众。 匣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封被封装严实的信。 沈今宛迅速起身将信夺回:“这是我平日闹着玩写的小记!” 刚才信誓旦旦说里头有龙气的老者傻站在原地,金姨娘脸色更是难看,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第一卷 第17章 清逸道人 老太太终于受不住了,软着身子靠在沈今宛备好的椅子上休息。 赵嬷嬷沉默了许久,忍不住站出来,指着沈今宛手里的信封道:“大姑娘素来爱慕齐王,老奴见过姑娘写信与齐王殿下,这信件也定是沾了殿下的气息,故而染了皇家气息!” 好嘛,见机行事这四个字被赵嬷嬷诠释的淋漓尽致。 “噢?赵嬷嬷又看见了?”沈今宛沉静的走到她身前,将信递给她:“那不妨就让嬷嬷来念念,看这封信到底是写给谁的?” 金姨娘瞧出其中有诈,刚要拦,信封就已经被赵嬷嬷粗鲁的撕开,露出一张信纸,赌气道: “念就念!老奴也是识得几个字的!” 呵,沈今宛暗暗嘲笑,人都掉进圈套里了,竟还以为自己是在赌她不识字。 “与君书,见字如晤。遥知溱湖畔黄梅开的甚好,不知君是否还在气恼,特修书一封望邀君一同赏梅........”赵嬷嬷越念越大声,生怕别人没听见这是沈今宛写的情书似得:“自与君一别,寤寐思服,妾心难安。与君相识,屈指来算,详有十年不止,日日相伴却甚少以书信往来............” 念到这里,赵嬷嬷才发觉不对,沈今宛与齐王相识不过寥寥几月......... 十年? 赵嬷嬷这才注意到信封上被遮盖住的字样:江家小侯爷江鳞叶亲启。 再看沈今宛得意洋洋的表情,差点没被气昏过去。原本是想一石二鸟,当众揭了沈今宛爱慕齐王的事实,又捏住了她害祖母病重的证据。 怎么想到,这匣子里好端端躺着的,竟是沈今宛写给江家小侯爷的情书! 沈今宛望了眼她院外那颗歪脖子树,恰巧捕捉到一片衣角飞速略过,这才满意的回过头,丝毫不掩饰面上的笑容。 比赵嬷嬷脸色更难看的,是沈老夫人和金姨娘。 “不知廉耻!”老太太恢复了些气力,厉声呵斥:“堂堂丞相府嫡女,竟不知羞地给男子写情书!” 金姨娘也顾不上发难沈今宛,咬着嘴唇在心中思考是哪个环节出的纰漏。 “祖母说的哪般话?”她声如温玉,细糯糯的像二月里的春水,略委屈道:“宛宛与江小侯爷早已定亲,既已定婚约宛宛就是半个江家人了,与他说些腻歪话又如何?况且,也不是宛宛要拿出来当面读的,祖母应当责怪的,是赵嬷嬷才是。” “前些日子大姑娘可是当着众人面逃得婚?”赵嬷嬷为自己辩解道:“难不成大姑娘都忘了?” “不过是小儿女间的玩闹罢了。”沈今宛同样不遑相让,语气霎时冷冽:“三书六礼已至,宛宛又怎会不嫁?难不成是嬷嬷做主替我去退了这门婚?” 她嗤笑看着面前立着的几位,个个都是至亲,却无一不想看见她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来。 既如此,也不必给什么脸面了。 “这位是宛宛的师伯,亦是盛京城大名鼎鼎的清逸道长。”沈今宛指着白发苍苍的老者道:“祖母既得了秽症,不如就请师伯看看,看看究竟是哪方在作乱!” 清逸道长,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那位仙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如果真是清逸道长本尊,那才是真的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啊! 就算是坐在金殿的那位,每年也要抽出时间去与他问道,更别提普通人家,更是连面也见不上的。 如今,如今这位道长竟站在自己面前。他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亦不顾自己是被金姨娘委托来招摇撞骗赚些银钱的事实。 冲到清逸道长面前,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是了!白胡子少年心,手捧一把破折扇,腰间别个酒葫芦……是了! 他双手交替,拍着手心。 他自小被师傅说没有悟道的天赋,如今整个盛京!不!整个天下的唯一悟道者! 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怎么能控制住自己呢! “您,您就是……清逸道人!”老者语气颤抖,不敢相信地来回踱步。 清逸道人则是嗔怪地看了眼沈今宛,不似责怪,倒多了几分宠溺。 “近日老朽正巧在盛京周围办点事,我这侄孙就以邀酒之名将我骗来了。”他笑道,虽年过古稀,精气神却同而立之年般:“也罢,也罢,那老朽就厚着脸皮替贵府瞧上一瞧!” 沈老夫人见金姨娘大费周折请来的仙人都对清逸道人恭敬无比,加上头疾犯的厉害。忙差身边的嬷嬷将来龙去脉与道人说个明白。 道人沉思后迅速掐诀念咒,又掏出罗盘,祭上一只香。 待香熄灭后,随着最后一缕香的指引,道人终于睁开眼,只缓缓道:“无异常处。” “怎么会!”道人话音刚落,金姨娘迫不及待反驳道,发觉不妥才低声道:“老夫人病了许久,若不是家中不安宁,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沈老夫人连声应同:“是啊,仙人,老身病了多日,实在是无药可医。” “病了?”道人不可置信地抚着胡子,转而盯着沈今宛笑道:“贵府中自有神医弟子,还能有病是医不好的?” “神医弟子?”沈老夫人满脸困惑。 “沈老夫人不知?我家师侄不仅师从袭云山,还曾拜入过神医蒋齐冥门下,是最后一位亲传弟子啊!”道人夸张的语气引来所有人的关注,同时都不由自主的往沈今宛身上看去,惊讶,艳羡,钦佩,一时间笼罩着她全身。 “师伯.......”她无语了,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就这样被水灵灵的说出来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多多少麻烦。 “你既会医术,怎的前两日连看都不来看我老婆子一眼!”沈老夫人嗔怒道。 “是啊,大姑娘既然是神医弟子,为何前几日老夫人病重时不见姑娘前来?”金姨娘见缝插针,咄咄逼人道,今日一计不成,势必要将她拉下水。 是一根合格的搅屎棍。 沈今宛此刻无心与她计较,不咸不淡地给了个眼神:“哦?宛宛为何不去看望祖母,姨娘心中没数吗?宛宛在听闻祖母病了的头一日就上前去拜望过,被二妹妹拦下了,只说是祖母不想见?如今看来,是有人故意阻拦我见祖母。” 第一卷 第18章 离间 “许是灵香思虑老夫人身体不便见客,才.....” “老身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插手了?”沈老太太严厉的眼神扫向她,金姨娘当即噤了声。 沈老夫人向来以自己利益当先,就算是备受宠爱的沈灵香犯错,也丝毫不给面子。 金姨娘被反驳的无话可说,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姑娘竟真是神医弟子?” 周围声音四起,众人皆惊讶其身份特殊。 沈老夫人虽半信半疑,可清逸道人说话定做不得假,也是不情不愿地伸出干枯如木的手,递到沈今宛面前。 “你既是神医弟子,那还不赶快帮老身瞧瞧。” 沈今宛占了上风,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真担个不忠不孝的罪名,乖觉的搭上她的脉搏。 脉象孱弱而快速跳动,她方才就观察到老太太口鼻发青。 是中毒的迹象。 只是毒性极轻,若是寻常大夫,是会错诊为风寒。 “祖母近日可有服用过什么丹药?”沈今宛撤了脉,语气平和道。 沈老夫人黑着脸,似乎并不相信她能看出什么端倪,答道:“未曾。” “那祖母夜里是否会冷汗频生,还常嗅到股芳香气息?”她漫不经心地询问,根本不在意沈老夫人语气里的质疑。 老夫人刚喝口茶顺气,就听见沈今宛说的话,差点没打翻茶杯:“你如何知道的?” 沈今宛目光锐利,注意到沈老夫人微微发黑的眼圈,勾了勾嘴角道:“祖母近期可服用了安神丸?” “前几日失眠,是服了几颗。”老夫人如实道。 “这就是了,祖母房中夜夜燃烧的香里,应含有大量朱砂,同祖母服下的安神丸一起,导致朱砂过量而中毒。”沈今宛推测道,语气笃定,让人不敢质疑。 “不可能!安神丸内怎会有朱砂!” “若祖母不信,大可将香灰取来一验。”她缓缓走回椅子旁,屈身坐下:“依宛宛愚见,何不如将那朱砂安神丸一同取来,想必安神丸内就藏了过量的朱砂。” “小竹,”她饮了一口茶,“正巧我屋子里也有几颗安神丸,一并取来做个对比。” 沈老夫人捂着头,皱眉派人去院里取。 金姨娘站在一旁,显得站立难安。 不过一会儿,丫鬟就捧着香灰与药丸,递到沈今宛面前。 她从头上取下一只钗,将她屋里取出的安神丸碾碎,棕黑色的药丸上不见任何杂色。又将沈老夫人的手从中间剖开,大片大片的朱红色从药丸里散落下来,是个人都能瞧出其中端倪。 再看那香灰,朱砂常用于制香,只是残余香灰中,再重的香料气息也盖不住朱砂过量的淡淡幽香,二者一味内服,一味外用,就算是个身强体壮的少年,都很难抵挡中毒产生的眩晕症状。 别说是年过古稀的沈老夫人了。 沈老夫人搭身往前一瞧,被剖开的药丸上明晃晃的一片红,指向金姨娘怒斥道:“好你个小贱蹄子!竟敢谋害婆母!” 清逸道人哪见过这样的情形,忙后撤一步躲到沈今宛身后。 高门贵院的老夫人如同菜市街上的泼妇般破口大骂,传出去定叫整个盛京城笑掉大牙。 金姨娘做惯了弱柳扶风的姿态,歪歪扭扭的往地下一跪,眼角滑下一滴泪:“老夫人明鉴!妾不过是担忧老夫人身体,废了好大功夫寻来这几粒安神丸。谁知!谁知那医户竟欺负妾不通医理,将妾诓骗了去!请老夫人明鉴啊!” 随着那一滴泪的落下,金姨娘低下头做认错状,眼神却在看清地板上粘黏的落叶后变得犀利。 想起前几日她得意扬扬地筹备计谋,准备来个一石二鸟,好让沈老夫人与沈今宛彻底离心。谁曾想本来万无一失的证物竟凭空消失了? 原本该落到沈今宛头上的非议,竟成了她空口栽赃! 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 她恶狠狠的抬头,沈今宛也正好托着脑袋,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也瞧着她。 看着就令人生厌! 她虽心里骂着,面上的功夫却做得极好,抱着沈老夫人的大腿就开始哭诉:“妾当真不知这药有假啊!妾只想着老夫人夜里睡不好,才寻了这药!妾当真不知啊.......” 沈老夫人就算再愚钝也看得出其中蹊跷,金姨娘是她一手提拔,却没想到心思都打到她这里了,只是如果直接发落,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沈今宛看出沈老夫人的顾虑,轻笑道“多说无益,金姨娘与其在此哭诉,不如即日起去祠堂为祖母祈福来的诚心。” 老夫人本就不知该怎么发作,沈今宛话刚落地,她就顺着这把刀挥了下去:“那边依宛宛的,你从现在起,就去祠堂跪着吧,我几时病好,你便几时起来。” 末了再没瞧金姨娘一眼。 罚得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 谋害长辈,是重罪,沈今宛就是料到老夫人不舍得重罚,才指了这条路。 既然一时扳不倒她,把她送进祠堂也能安静几日。 金姨娘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老夫人并未真的要罚她。顺着台阶就往下爬,歪歪地行了个礼就往祠堂去了。 “祖母按照这方子,喝上一日就会缓解,五日便能痊愈。”沈今宛递过药方。 “嗯,”沈老夫人态度终于缓解,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这么看来,倒没白送你上山学习。” “祖母走好。”沈今宛福了福身子。 直到沈老夫人的背影远去,她才命人收拾院子,将原本被挖出的匣子再埋回去。井井有条的指挥,把站在一旁的清逸道人当成了空气。 “喂!”清逸道人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喂!小师侄!傻了啊?” “作甚!”沈今宛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你把老朽从酒桌上叫过来,就是为了当空气看你收拾屋子吗!”道人气鼓鼓地背起手,转身佯装要走。 “分明是你暴露我身份在先!” 第一卷 第19章 情书? 观砚堂那头派人来传了信,称料子已经找江南一家铺子解决了,不必麻烦她特意去一趟了。 沈今宛听完也乐得清闲,放下手上的物事,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被老夫人一闹,都快至正午了 “走吧老头,请我喝壶酒就当赔罪了。” 清逸道人眼里精光一闪,瞬时不乐意起来:“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想骗我老头子酒喝!” “是又如何?”她嘴角挂着少女明媚的笑容,是不可多得的生机。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冬日难得暖阳,正明晃晃地照在沈今宛头顶,抬头看,刺眼的日光让人睁不开眼。 观鹤楼里,井字号雅间内。 江鳞叶弃了一桌子菜不顾,斜手靠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掌上拨弄着一颗玉扳指,仔细瞧,玉身上细细密密地刻了龙纹。 “你说沈姑娘将此物送到少主手里,什么意思?”江雨抱着手,同样懒散地靠在门框上,疑惑道。 自今日早上他从看守沈家的暗探手里接到这枚扳指的时候,就觉得奇怪。 前几日分明是见到有人特意埋下的,定是不怀好意,沈姑娘知晓却故意放任,如今倒是挖出来了,可不送去下套之人手里做个下马威,反倒是送到自家主子手上。 沈姑娘的心思,是愈发摸不透了。 江鳞叶不语,只是一味地拨弄,眼神里是摸不见的暗色,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玉扳手扔出窗外。 江雨见他未答,干脆换了个问题:“这枚扳指是谁的?” 是谁的?京中能用龙纹的还有几人?与沈今宛沾瓜葛的又有几人? 江鳞叶冷笑一声,反手将玉往榻上一扔,拿出帕子细细地擦手,仿佛是染上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前几日还兴冲冲地跑到他府里寻他,如今就用别人的贴身物来恶心自己,当真是以为他好脾性? 少主冷脸,做侍卫的自然是紧张起来。江雨尴尬地调笑道:“呵呵....好好一块玉,埋到沈姑娘院里当真也是糟蹋了。你说是吧,少主.....” “江雨,慎言。”江风低语道,他虽未经情事,也瞧出江鳞叶此刻心情不好。 江雨撇嘴,好不容易不说话了,雅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沈家今日当值的探子:“少主!沈姑娘,沈姑娘她……” 江鳞叶倏然坐起,面色凝重,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说!” 探子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开口:“沈姑娘她,她当着沈家众人面……念……念……” “念什么!赶紧说,支支吾吾个什么?”江雨性子急躁,火急火燎地打断他。 “念……写给您的情书!”探子堂堂八尺男儿,羞红了脸,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 雅间内顿时静默,就连平日吊儿郎当的江雨都住了声,江风更是抿着唇不说话。 不过片刻,沉静就被江雨的爆笑声打断,随即是江鳞叶紧皱的眉头和手上捏出白印的扳指。 “噗哈哈……你速速将经过再完完全全地说一遍!快!”江雨看见他家少主微红的脸颊,兴奋劲顿时上来了,忙催促道。 那探子小心翼翼地斜眼偷看江鳞叶,生怕多说多错。而他们的少主此刻正扶着额头,眉头紧皱,真是极罕见的画面。 “说!”少年清透严肃的声音响起,探子才哆哆嗦嗦地把过程复述了一遍,自作聪明的添油加醋了一番,把沈今宛描述得像个调戏隔壁良家妇女的浪荡子,而他们家少主,则是出门都要裹面的名门闺秀般。 惹得江雨又发出一阵爆笑,生生将楼下热闹的叫卖声都盖了过去,丝毫不顾及江鳞叶的表情,亦感受不到他哥想掐死他的眼神。 他捧腹,笑的语序都不连贯:“我定要……哈哈哈……我定要亲眼瞧瞧…瞧一眼那封情书!哈哈哈……沈姑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哈哈哈” “你笑够了没?”江鳞叶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道,可他方才还皱着的眉,如今变成了无奈,可嘴角却分明的勾着,温和道:“知道了,下去吧。” 语气比平日里软了不知多少倍,引得风江雨浑身起鸡皮疙瘩。 另一间天字号雅间里,沈今宛刚拖着清逸道人坐下,争了一路都没分出这顿饭该谁来请。 两人各执一词,拎着局外人阿青做裁判,一个说不该在他回京办事的时候打扰他,另一个说随意曝光别人身份很没礼貌。 阿青不语,只一味地摇头。 好不容易点完菜,清逸道人拦着小二不让走,说什么也要加几壶好酒和沈今宛喝个痛快,势必要分出个高低。 “哎呦,别听他的,一壶足矣!”她敦促道,主动站起去关门不让他追出去。 清逸道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今宛打断道,她面露疑色,指着那老道说:“老头,你还没告诉我,到盛京做什么来的?” 清逸道人久居深山,甚少出门,连皇帝都只能每年亲自上山邀请,与之问道。 突然下山,甚是古怪。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他嗔了一句,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掺了宠溺,见她疑惑,忙岔开话题:“菜怎么还不上啊!老人家可不能挨饿啊……” “别扯!”沈今宛看清他是有意隐瞒,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耐烦道。 “天机不可泄露。”老者饮了一口酒,摇着脑袋沉静道:“况且,小孩子别知道这么多。” 沈今宛没和他多争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 清逸道人少食五谷,却是最爱酒如命。 “你说不说,不说你这宝贝酒可掉下去了。”沈今宛捏着酒瓶的手指松了三只,眼看着即将从窗边落下。清逸道人面露难色,还是大喊一句:“停!还给我,我与你说便是了!” 她这才收回手,把酒瓶扔还给他。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老者年过花甲,却还是能稳稳地接住酒瓶。 “说吧。”她催促道。 “皇家秘事,你可不能往外去说。”清逸道人环视四周,把窗门全部关上,才故作深沉道:“圣上年迈,请老道我下山是为……..立储一事。” 第一卷 第20章 帝星现世 “噢?”听到立储,沈今宛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算出来了?” “未曾。”老者摇摇头:“卦象有异,我不敢妄言。” “有何异常?”沈今宛再一次疑惑问道。 “原本乾卦主天,坤卦载地,预示天下归一,是大吉之兆。只是昨日夜里观天象,发现天狼星竟黯淡无光,急忙又起一卦,方知南面藏着一颗帝星,而盛京中隐隐透现火凤之意,若二星合力……” 清逸道人眉目紧皱,迟迟不愿开口。 “如何?”沈今宛未曾好好学习占星卜卦,可他话中意也只能读懂个半,皱着眉问道。 “帝星现世,若不生在帝王家,则天下大乱。火凤之力磅礴,若择错了主,来日定走向衰弱。” 清逸道人神情严肃,显然没在开玩笑。 “圣上可知道?” “事关重大,老道不敢妄言。” 也是,如果皇帝知道帝星降临在其他方位,定当不遗余力地寻找,南面将不得安宁。 必会引起朝堂动荡,惹天下难安。 沈今宛静默,饮了一口酒不再追问。 细细思索着南面帝星会是何人,可前世种种都证明了李瑾会顺利继位,为何如今却横生一颗帝星。 而盛京里的火凤,又是何人? 话说着,方才半路去买糖人的小竹却兴冲冲地带着一人闯进雅间。 谈话戛然而止。 “姑娘!瞧我碰见谁了?” 沈今宛这才抬眼望去,是沈老夫人带回来的娘家侄女,蒋盈盈。 那少女明媚的脸上挂着笑,只是脚跛了,一瘸一拐的看着让人好生心疼。 “堂姐怎得空出来闲逛?”少女纤纤玉指划过茶盏,她虽对这位堂姐不甚了解,可不知怎的总也喜欢不起来。 但听说这位远客是个讨人喜欢的。 来了不多时就已经把阖府上下哄得服服帖帖的,连丫鬟下人都连连称赞,说这位堂小姐温柔和气,待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一视同仁,是个不多得的善人。 “眼看着除夕将至,我想着从未见识过盛京的热闹,想着出门瞧一瞧。”蒋盈盈柔声道,顿了下才不好意思的开口:“这不是贪看市集,一不小心就扭到了脚,让妹妹见笑了。” 话说得极其漂亮,要是未设别的居心,想来也是个极妙的人。 只是沈今宛经历了前世那一遭,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自己身边的人。 “表姐有兴致也是好的,只是街上人多杂乱,堂姐还是尽早回去才是。”沈今宛毫不客气,催促她离开。 不过她也没说错,临近除夕,大街小巷的人们都沉浸在节日的欢快气氛里。可往往就是这种时候,才更要注意规避人群,免得有心之人迫害。 只是在蒋盈盈听来,这话还是刺耳了些。 她也不纠结,倚着桌子微微福了福身,含笑道:“既然妹妹开口了,那我也就不再多叨扰,这就回去。” 沈今宛见她依旧温良,不卑不亢,性子还算不错。 于是也同样起身朝她行礼,好言道:“待我回去给堂姐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吃几日便会好。” “那就谢谢妹妹了。”她盈盈一笑,由丫鬟搀着下楼。 待蒋盈盈走远,清逸道人也饮干了壶里的最后一滴酒,砸吧着嘴意犹未尽道:“你不喜欢她?” “没有。只是不熟悉,稍加防备总是没错的。”沈今宛嫌弃地把瘫在地上的老头扶起,将他一把扔到软垫上,吩咐道:“照顾好道长,我有点事,不必跟着。” 她直接往窗外一跃,稳稳地落到了庭院里,又飞身往街道上奔去。 “哎哎哎,少主!”站在窗边的江雨连忙摆手:“那不是沈姑娘吗?” 只见原本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江鳞叶腾空而起,下一秒就出现在江雨身边,惊得江雨出了一身冷汗,而他只是从容地问道:“哪儿?” “那儿!”江雨顾不得被汗湿的后背,指向沈今宛的方向。 不远处,少女一袭紫衣,在街巷里穿梭,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巷子尽头。 “不必跟。”江鳞叶的嘱咐尚在耳边,他人却已快速地飞出窗外,紧跟着往沈今宛的方向追去。 沿途愈来愈冷清,沈今宛照着观砚堂得来的消息往城郊赶去。 几日前的折梅落水,处处透着蹊跷。就算是前世迟钝的她,也发现其中定有人为,只是当日李瑾劝她,落水兴许只是意外,而那时她对李瑾情根深种,自然而然地就不再追究。 她还傻乎乎地奉溱湖为他们的定情地,如今想来,真是可笑无比,恶心至极。 沈今宛自醒来后就着手调查,前世她出嫁前的一系列意外。 定有幕后之人在操控。 她跟着线索来到城外一间破庙,门头破烂不堪。 实在是烂地多了,就用一块木板草草盖住,瞧成色似乎是近期刚安置的。 “吱嘎” 她推开门,屋外的光散进庙堂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被扬起的灰尘和随处可见的蛛网。 她捂住口鼻走近,佛像边的火堆是刚熄灭的,说明人没走远,于是又往屋外追去。 听见脚步声走远,佛像后躲着的男人才走出来。 一道长而深的疤痕,狰狞的盘在他脸颊上,狡猾而奸诈地冷笑道:“哼,小娘们和老子斗,还嫩了点。” 话音还未落,一阵风自后背袭来,他的手迅速被人反扣住,只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女声:“哦?是吗?” 沈今宛一脚踹在对方的膝盖上,他双腿不自觉地向下跪去。 再用麻绳紧紧将他的双手双脚捆在一起,紧紧地打了个结。 破旧古老的庙堂里,回荡着男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啊!.......姑奶奶哎!我错.....小的错了!” 沈今宛冷笑一声,这一招声东击西,早八百年前在袭云山和几个师兄弟捉迷藏时就用过了,想骗她?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不过男人此时被缚住了手脚,再同他废话当真也是无趣得很,沈今宛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狗尾巴草,颇有江湖气地叼在嘴边,不耐烦问道:“谁派你来的?说!” 第一卷 第21章 算你们倒霉 皇甫尧不在这里,凌薇的口气也是咄咄逼人。她的性子不软弱,别人戳她的痛处,她自然会十倍奉还。而且她现在说的也是事实,于欣妍根本帮不了皇甫尧什么。 凌薇淡淡的说着,再一次说道了她的痛处。她的金主本来给她找了一个护肤产品的代言广告,结果她的表现一点都不好。 老邪松开李鸿眺的手臂,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混成了这副模样,但还是拉着李鸿眺上了医院。 门被打开,凌薇看见皇甫尧正坐在家属的床位上,低头看着什么资料。皇甫珊躺在床上,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皇甫尧听到动静就放下手中的东西,他看了凌薇一样,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岩井夫人无可置否地笑了笑,转身看了凌风一眼,心想:估计冈村夫人这个老妖婆,是不会放过凌风的。 “好吧!”窦战龙想了想之后,感觉自己也没有理由赶走她,于是只好的干笑了两声。 佟心媛沒有理会吴麒。她很庆幸保住了项链。伸手摸了摸项链。佟心媛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窦战龙也不想解释什么,毕竟商战也是战场,只是没有硝烟而已,如果不能压制敌人,那么最终受伤的一定会是自己。 叶氏那边出面澄清了事故的原因以后,徐导终于打算带着拍摄组的人员去看望佟心媛,可是……要去看望佟心媛首先就要过吴麒这一关。 其他队员也立即坐直了身子,等待着雷军接下来的任务,能够让队长如此谨慎对待的任务,肯定不简单。 “师叔,救我们,我们不想变残废。”玉虎、玉涛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的叔叔,本以为今日可以大出风头,却不想,刚接战就落得如此下场。 天界之中,战将境以下的修炼者居多,仙人境虽然很强,但若不入战将境,那就是有名无实,只有真正的战将境才能有所成就。 只不过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先动手,因此才有了赵魏两国的喘息之机。 眼见在荆罕儒面前抵赖没有用,荆罕儒有这个账本在手,张琼眼见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赖不掉的,心下迅速思考着对策。如果自己被抓住还在其次,要是自己幕后之人被挖将出来,天知道会造成怎样天崩地裂的影响。 可惜,雅格想到了办法,只是这种办法实施起来的难度太大了。萧漠的亲卫队不光是装备顶好,那实力也是相当强劲,最后生生地顶住了雅格的冲击,等到了高长恭的援军到来。 萧枭真的不想离开,武王妖核如此珍贵,他又怎么会放弃呢?可有的时候,人固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傻瓜行径。 严君澎似乎心有感应,也不经意地一个回首,也正望见欧阳若风扫来的眼神。 柔美的脸颊,多一分显重,少一分显轻,就是为配上那媚柔的眼睛,让人看到她的眼睛就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以前我自己还不相信,但如今轮到自己了,却是不得不信了。”柴宗训抓住了柴荣的手,舍不得放开。 不过,叶子墨知道这件事情,一定要跟顾越泽解释一下,不然,真怕他会像顾余生那样,不顾一切把帐算到她的头上去。 黄二毛的那个系统里,可是东南西北,各大派别的技巧都包含的,只要黄二毛好好地做直播,从观众那边收到的关注和赞,就能换这些技巧来学。 至于剩下的五点技能点,焦云暂时没动,留着以后要用的时候再说。 只是轻轻的一个吻,时璟然觉得竟然是如此满足。不给她逃走的机会,轻轻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唇。 一时间洞里的人的乱作一团,整个溶洞分两个景区,林宇等人就被封在第二个景区,也就是水帘洞天后面。 当第一声叫喊传到别墅中时,真衍刷地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原本睡得很不踏实的谭亮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口,虽然因为高度的问题,展示她还看不见那些人。但守夜爷爷的叫声,无意标示了入侵者的到来。 求荣什么的,这些话,真的很刺耳,很难听,只怕此刻程盈已经气到要爆炸了吧。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声,这时候房门开了林宇和白狼进来了,白狼关上门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林宇身边。众人沉默了,林宇也不说话,一时间屋里很安静,气氛很压抑。 “易仙翁,以你现在的精气修为,我是不是用一个手指头就能玩你千遍不厌倦呢?”李恨水笑道。 无论平时和萧再丞有多么的亲,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孩子还是要和做妈妈的更亲一些。 夏艳叹了一口气说:“是也比我强,我这种人还真不如野人,活着一点尊严也没有,就是男人手中的一个玩物“夏艳说着,又想哭。 两人互相分享着成功的喜悦,办公室的门口却是再次传来一阵敲门声。 琉凡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一荡,将搂着她的手加大了力度。“有沒有想我?”他问。 说完就冲着身旁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点了点头,黑衣男人恭敬的冲着夜冥点点头,随后就退出了朝堂,不消片刻,朝堂外响起了一声诡异的声音,似乎是某种暗号。 微微垂下眼睫,鸿雁将眸底的神采悉数掩盖住,将薄被盖在身上,闭目休息。 皇后心口一震!甫一下后觉自己方才那话说的委实造次,一时兴起也就没收了住。她是触及了皇上的霉头,至此也唯有权且搁置。便就此缄默了声息不再言语,施礼后悻悻然退下。 接着便见厉天倒退途中接连劈出几刀,顿时天空中出现一个个犹如是地低幽灵般的生物,张牙舞爪,模样甚是可怖。 第一卷 第22章 窝里斗 听到浅羽这番话,灰原身子微微一颤,原本带着一丝红晕的脸颊彻底红了起来,心里却是一阵温暖。 一刹那间,原本已经要关闭的光门,被这擎天之手一撕,竟然硬生生被再次打开。 一道看似柔若无骨、风轻云淡的一掌推出,清风荡漾中,那满天飞来的桃花仿若遭遇严寒酷冰,纷纷凋谢、枯萎在了悟空身前。 悟空皱了皱眉,正想用强,忽然眼神一凝,探手从怀内菩提中掏出一物来。 走廊内乱了半分钟,之后变得平静。只是这种平静让人感觉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不自在。 伍逍遥用自己的实力,向人们证实,他才是hb赛区最强的驯兽师。 消失了近万年的侏儒人,要崛起了吗?!安乐的心中微微一颤,美绝人寰的俏脸上满是吃惊的模样,往日冷淡的模样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说是全市选拔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最后能够夺得副校长宝座的一定是滨海大学的现任领导。原因无他,看看选拔委员会的成员就知道了,除了校领导就是退休的前校领导。 “幸好我们遇到了这么好的人。”伍逍遥全身放松地躺在长椅上,闭上双眼享受着椅子轻摇所产生的摆动。 白乐的身份已经暴露,出手帮助魔君传人,这种责任,不是他所能够担的起的。 看洛城东这样笑。乐飘飘突然心情很好,“我会想起来的。”她再度下决心。 下了环城路之后,约莫行驶了半个钟头,就进入了深山中,这条山路显然是朱风自己修出来的,只通往朱风住的别墅。 可是没有想到赵敏接着又说出这些话,不知道为何,大家竟然是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黑夜逝去,黎明到来。网?青山绿水,又从夜色中一一显出它原来的风采。五代之时,广西人烟稀少,义州以西的山虽然不是昆仑、秦岭那样的大山脉,只是绿树成林,依着地形,起伏不定,却也让人望不到边际。 我虽然唱的不好,但怀旧的歌声显然引起了和我年纪相仿的兰彩妍的共鸣,她竟然抬起话筒也跟着我唱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暂时不用了,原本我找它是为了那个洞口的事,现在阵法恢复差不多了,也没什么用了,等以后要用再说吧,而你们再次准备传送阵,把杨寒送回原来他的地方去。”谢司说道。 自然的,这便是有争有斗了,正妻想要好生地守着自个儿的位置,以及这位置给她们带来的尊崇,自然是会拼劲力气的。 熔岩巨兽这边也是发出了低沉问候,同时把一只巨大岩石手臂伸了过来,当做是踏脚石,迎接了起来。 旁边的行人不明所以,好奇心极强,赶路的也不走,逛街的也不逛了,虽然凑上前来,却是一圈围着,指指点点的讨论起来。 “还不都是师傅说是怕中途出什么意思,偏偏要我亲自跑一趟……二哥,要不我这会儿召只飞禽过来,你就说这些东西是飞禽带过来给你的可好?”永宁眼巴巴地盯着房遗爱,希望他能接受这个说法。 这个过程就像从橙子里挤出果汁一样,一个橙子看上去挺大的,但是真要挤成果汁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天地间的仙力就是这个橙子,而陈子昂要做的就是将橙子榨成果汁。 闲聊中直升机飞到巴哈马首都拿骚市,在空管协调下停到专用机场,律师被贝米拉带着车早已等候多时。 萧畅点了点头,有苏雪琪在,他倒是也放心,旋即,伸手在虚空轻轻一划,一道漆黑的裂缝便是缓缓的浮现,目光再次在沉睡的雅妃身上看了一眼,便一步踏进了裂缝之中。 跟玥影又胡扯了一会儿,我故作疲惫,跟他告辞,他并没有再留我,其实他早就有要送客的意思了,只是我一直跟他扯东扯西,他没机会开口,现在一听我要告辞,立马让等候在门外的玥青和玥红送我去安排好的房间。 七宝哼笑一声,转过头来对我使了个眼色,随即举着火把,就往向大槐树靠近。 就在肖萌兴奋的发送了朋友圈之后,肖萌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反倒是张平仄这边开始被信息轰炸。 “可以唤醒。守护者大脑被某种芯片控制,只需要使用分裂体强行吞噬。”母巢一板一眼回复道。 “委托商是辉瑞公司,我们在南非接受任务。一起还有黑水佣兵团,他们负责吸引火力,毒刺负责攻击实验室,可惜……”后面的话佣兵队长不用说下去,高风也知道后面的事情。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显,就是想要天枢仙子和天璇仙子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只有两人将手中的残本合在一起,才能获得全本,修炼其中的功法。 第一卷 第23章 王淳 “你们他妈的谁敢上来试试。”樊甫怒吼道。几个刚想围过去的混混看着樊甫那要杀人似的血红的眼睛,又退了回去。 隔壁的那位对百花园是志在必得,为了得到百花园,他甚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做了精心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对方死死的压他一头,就是不肯撒口。 我只能在青色的背景里。看到屋顶上造型古朴的瓦片。某些突起的飞檐尖角上。罗列着巨大的泥马、走兽。 广播有时比手机电话来的要好,经过村里高音喇叭的宣传,大家都知道手上的西瓜籽要趁早的播种,而且不用育苗可以直接播撒。 黄岩收到周瑜的回信后,时大喜,下令召集众人商议出城作战之事,然后命令自己的卫士,将所有愿意出城与周瑜大军作战的牙将都捆了起来城投降。 现在走到开心谷的门口前可以看见开心谷三字,那是张牛找村里会石刻的村民在开心谷的石壁上雕刻上开心谷三个字,并用红漆沿着凹形的线路描绘上去。 “何津先生,你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和我的老婆就要走了!”李天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竟然还解释?你解释什么?难道你想和我的周姐复圆不成?美的你。 未少昀回过头,卫无暇正要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未少昀摆手止住他的动作,跳上他的马车吩咐调头。 在开心山庄最为大家喜爱的应该就是温泉了,温泉能治病,光这个就让不少人特意的赶了过来,而下面的位置有限,因此在洞口的前面,张牛专门建立了一座房子,用来登记后才能下到温泉里。 项如把人手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让姚洪毅、姜世雅等几个队长在岛上搭建一些临时建筑,然后项如就一头钻进了岛上原有的房子之中,那十几个被魔气影响到的手下已经被项如安置在了这里。 瞳孔缩放,钟星月恐惧了,从来没有这般恐惧过,在死亡面前,你无能为力。 “未婚夫……”九儿眼底的泪还没有完全散去,再抬头看沧澜身后的男人,一脸怔愣。 许宁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看向对面的池清。 如此一来,千叶喻心里就有些吃不准商怀虞到底是不是知晓那件事了。 “是,五皇子。”阎摩不是担心谁来负责的问题,要是五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见多识广的他,看她好似有些神志不清,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一阶异变已经开始,想来二阶也不远了,要随时防着异变到来,所以要尽可能的不留下能量,不然会很麻烦。 掀开被子,安格斯又是意外地发现,被子竟然有两床,怎么都到了他的床上来? 洪帝离宫后,夏皇后使计让许贵妃滑胎,谁知,天不遂她愿,许贵妃腹中胎儿出生,居然成活了。 安子煜除了声音沙哑外,依旧沉稳,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对方抵住她的额头轻笑了一声,带着点酥酥麻麻的意味。 皇后受封那日的风华早已成为京都一大美谈,民间百姓也不时为此津津乐道。 当年长空与毛守正相依为命闯荡江湖,在此刻历历在目,犹如在昨日,那些是梁平最心安理得的日子,也是长空最开心的日子,师徒二人在相拥的回忆中度过。 见状,纪安忍不住笑意,实话实说,黎源额头的青紫跟他有一定关系。 巨蟒与蛤蟆的交锋始终被压制,一点上风也没占到,可见蛤蟆的实力远在巨蟒之上。 金泰妍第一次来斯台普斯中心,宏伟的建筑物震撼了她,她四处张望,哇哇不断。 顾屿将车子停在停车场里之后,便带着唐悠然和丹尼斯朝着住院部的大楼走了过去。 展慕斯竟一时看痴了,如果不是服务员端上三杯开水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真的可以看到天黑。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的话又多了,没办法,我总是这样才会让一些人讨厌,本来是为了融入他们才去故意多说一些,最后反而起到了反作用。关键是我还真是笨,一次次地不长记性,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我掷地有声地说完之后,转身离去,王阡陌没有动,或许在看着我的背影沉思吧。天空下起潇潇的夜雨,冲刷去地上的鲜血,却冲不淡我内心的愧疚,在路上我想到先前那些罪恶的念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纪安从裤兜里掏出一颗苹果,在身上擦擦,放到嘴边咬下一个老大的缺口,“咔嚓咔嚓”故意嚼出声。 这次筵席倒是幕古出了很大的风头,只是叫他们收拾收拾行装,明日便赶往石湖山,不必太多的人,只要将那盌胡的尸体呈上便可。这一点异婉有点为难,自己是万万不会伤它的,可是这一边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尚未来得及融化的积雪,灰白黯淡的岩板石路,洁白无瑕又厚重绵软的纯白地毯,这些单调的色彩给无量山门附上一层惨淡之意。 或许是青倾那边正在用力,即使夙倾用法术控制着自己却还是疼痛,可能是因为那一魄被融合得十分的厉害所以现在自己的法术也没有那么强了吧。 “好了,好了,开饭了。”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即将凝固的时刻,掌勺的厨子走了出来,脸上堆积的笑容仿佛对屋里发生的一切毫无感知。 第一卷 第24章 江家小侯爷是断袖? 话还没说完,便被苏子墨打断“好的,我现在过去找你吧。”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将电话挂断。 说完,他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龙天威所在的位置,眼神中不乏挑衅的意味。 “晚辈知道了。若是日后可以发挥出天劫神眼的力量,晚辈一定会再来此处助前辈脱困。”夜锋沉默了一下,而后便答应了下来。 “我们根本拿不出手术费,用药也是费事费钱”陈大娘叹了口气。 郑东流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胸有成竹的道:“大!”说着拿起五万两银票压在大上。张逸风等人纷纷效仿,都压在了大上,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正在夜锋疑惑的时刻,燕凝霜突然张口,吐出一口乌黑腥臭的血,脸上也是黑气弥漫。 相遇其他选手,顾荣到还真是有些畏惧楚天羽,他吃惊不止一只一招制服敌人,手段之高,下手之猛,让他多少有些畏惧,不敢乱来。 “好了,说正事。”段芊夭先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一下,然后便又严肃了起来。 在白胡子军官的带队下,古雷、贾正金都带着自己的人出发,向着城市周围的山区移动。 上次她在楚宁的身边也看到了聂唯,不过她知道聂唯不是她能打得过的,所以一直装做从未见过她。 “那你想做什么?”陈飞惊讶,这年头还有人不想当官的?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奈何,这一战的结局注定,绝世杀招依旧不行,毁灭涟漪被强行轰散,蟒蛟的专属器崩碎。 杨峥其实也不饿,这些东西他每样只吃了一点。这些人间美味此刻到他的嘴里,却全都变了味道,如同嚼蜡。 滨城星海湾,碧海一号公馆位于一栋大厦的46层,从透明的玻璃墙望出去可以俯瞰整个星海湾,若是在夏季晚上,可以看到亚洲第一大广场上的熙熙人流,还有巨大海面上的点点渔火,此情此景堪称滨城第一夜色。 此时的莫云烟光芒四射,她在众多军士们的眼内,几乎就像星辰一般耀眼。 武松并没有感到手上有何异样,一般中毒,无非两个症状,或痛或痒,血液是一定会变黑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旭日之花明显不知道五百年前发生的事,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望着伊娃。 我真的很想给这个自恋的家伙狠狠的来一个大白眼,不过算了,我还是很“违心”的点点头,流露崇拜之情。 张逸风等人同样知道,若是就这么回去,下场恐怕会极惨,纷纷解下,身上值钱的玩意,什么宝石珍珠、玉石饰物的也都尽数拿了出来。 他却没有注意到坐在王位上昭王眼中满是惊骇之色,他抬着头,看到那个令他从骨子里感到害怕的人自九天之上飞落而下,身如虚影,却又那么的清晰,手中一柄明亮的长剑,剑光就像他的眼神。 这是存在于陈景心中最后一道关于老剑客记忆,埋藏在最深处,这时随着那被他喝下去便消失无踪的东西一起涌起。 随着老者的散去,四周的面孔可是一张张自行消散,重新化作了缕缕死气。 江昊天沉‘吟’了片刻,果断带着自己的队伍走了,之前和太叔家族签订的协议是联合夺取九曲十八弯的控制权,后来口头与白百何的协议同样是夺取九曲十八弯,但并不包括保护白百何佣兵团的安全。 原因就是这些老人的权利太大了,基本都是和沙坤一起打天下的人物,有几个甚至和他是结拜兄弟。 吴廉颇首先丢出了一个冰箭术,几乎就是嬴泗看到的吴廉颇手中动作的时候,冰箭术就到了眼前。 因为楚天羽身怀幻影术,这让拼命三郎的联合进攻失效,他们最为拿手的杀人手段发挥不了优势。 而后出租车在梅碧雪的院落前停下,将梅碧雪与杨乐菱两人送了下去。 刺客职业使用这类封印了技能的符,能造成的伤害就是和物理攻击数值有关,如果是法系职业,就和本身的法术攻击值有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媚的睫毛突然动了动,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件外套,同时一道人影也是映入她的眼帘之中。 跟在云州的时候一样,神力贯注到轩辕剑中,剑身就开始剧烈抖动,随着神力的增加,剑身抖动得更加厉害,有种似欲脱手飞出的感觉。 他们是拦路者,如果时间拖久了,那气势上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不利的。 王日禅身死,而苏林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突破玄仙,这一切冲击着连家家主的心灵,居然让这个玄仙高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神愣在原地。 这是楚凌落水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他就被水潭给吸了进去。没错,这水潭在重物落水后没有丝毫的水滴飞溅,反而将对方裹紧,慢慢地拉进了水下。 几个半年后第一次全部聚集在一起,只不过地方变了,以前有园林溪亭的沈家庄园,此时是一处废弃残破的府邸,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特别是在将欲动乱的天下,谁可保一夕一世安稳。 “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不知道能否为我们指下路,实不相瞒我们迷路了。”莫天尴尬的道。 本来秦萧在八域神宫中花掉了八千万混沌源石后身上的底子已经薄了,这一下子又立马的将秦萧的腰包给充的鼓鼓的了。 焦翼离开问天城之后炼制出来的第一颗玄炎灵肠丹给了子丘娇然,那么,再炼制出玄炎灵肠丹来,应该就轮到他独山特了。 夕食许三郎倒是提着肉菜,带着大牛上门。给王二花送上些许自家在西域买的货物,还有一匹布和侄子的零嘴。 第一卷 第25章 绝非偶然 此人的修为,估计至少是帝境巅峰,甚至可能是圣境强者的存在。 陈潇睨着李亚连,可以清晰看到,深藏在对方眼底的怨恨,几乎能将人彻底吞噬。 不过战力并不单算道元和境界,要是真这么比,那星月界每天也不会有这么多战斗发生,有矛盾便亮出修为,修为低的倒霉认输就可以了。 “辟尘符、避火符、金光符、疾行符、铁衣符?这都是什么呀?怎么没有攻击类型的符录?”李乘指着那些黄纸向售货员问道。 到了翠竹城的时候,凌渡宇刚进城就遇上了两个大光头,穿着袈裟一脸慈悲的笑容出现在凌渡宇的面前。 基本上,神武大陆的各种风水宝地,都已被各个势力所占据,无论陈潇选中什么区域,都必然会影响到其余势力。 天府榜乃是天府学院官方榜单,根据综合实力进行排名,每一个都是人类的精英,未来的栋梁之才,排名前十最差都是九阶武师,或者是堪比九阶武师的冥想师、爆破师等人。 天地之间似乎都被这一字充塞,周围的空间都如水般荡漾,只是瞬间变形成了阵阵空间浪潮,一重压过一重,将放逐之刃熄灭,最后扑向了李主任。 他们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全部死死的盯着大殿中央的那个祭坛,准确的来说,是盯着祭坛中插着的那柄漆黑如墨的剑。 清影和叶水仙当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凌风。在凌风去世的时候,清影和叶水仙两人已经记事了。 眼角瞟到了低下头去、显得有些低落的上官云凌。想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却终究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狠心干脆不理会他,让他自己在一边调整去。 这几天,苏绵绵一回别墅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就连用餐都在房间。 等李灵一脚着地,一脚高高翘起。终于,半透明的光屏上有了变化。 果然他的身体为之一僵,再次将头垂下,掩去了那双透露出他心绪变化的双眼。 可随着洛云汐他们不断的靠近云镜海,众人的面上都闪过了一丝凝重。 按说他得到了上官云凌对珍氏的摒弃,转尔彻底加入乱局公开支持他,并且也按照原计划得到了楚天圣的财力支持,但是,一想到,现在白凤娇其人正与柳如玥在一起,他就是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亏的人。 疑惑着男人准备做什么,话说,她不在意,她男人可不同意的,吐舌。 两股火焰刚开始触碰的时候还只是相互抵消,没有什么异样,但随着火焰互相侵入,夜羽汐骤然发现在那头狮子的体内,有一个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红色晶体。 复杂的大周天下,岌岌可危的末世世界,还有狡诈难测的谢晨似乎都变得很远很远,司马真痴痴地想,若是上天仁慈,何不把时光停驻在这一刻。 作为最后一座城池,黄泉城的地位相当特殊,当然给夜羽汐印象深刻的,还有山脉中的那处黄泉。 若是秦国四大将知道他们的性命被这些人推来让去,不知会作何感想。 在整个赤土大陆各自两边的大海上,几乎所有的海贼都省到自己眼前高高耸立直入云端的圣地玛丽乔亚,不见了。 刹那说完,a他们只感觉到头上一阵阴影笼罩下来,石像硕大无比的拳头已经朝着他们轰击下来。 “当一部戏接近尾声的时候会出现让所有人惊讶的惊天大逆转”麦克劳说道。 戒备这时,那巨型老母鸡果然朝着韩飞展开了攻击。只见它突然间一跃而至,头一伸便朝着韩飞啄来。一时间,韩飞面前的天空似乎都被完全遮掩住了一般。 也许是柳伦的力量震慑效果太好,又或许是那些红树拥有者也不在乎区区一把名刀,不消片刻,被柳伦轰走的二十多位红树主人就每人捧着一把刀走了过来。 “禀报大人,纲手与漩涡秋叶已经出发。”根部忍者来到团藏面前单膝跪下,恭敬的向其开口。 无尽功德祥瑞涌现,化作两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云霄和燧人氏笼罩。 一道仿佛没有尽头般贯穿寰宇的金色魔力光剑,一瞬间在空气之中斩杀出了几道无比玄奥绚烂的轨迹。 卡莉毫不留情的说道:“对,作为决斗者的本身不允许拒绝决斗,这样才是叶星临,我选中的男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宋嫣很不解王胜的想法,但刚刚反问出这一句,忽的就意识到了王胜真正想要问的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连宋国都提前带头抢了,各方还有什么可说的?挥舞着金币,差点把御宝斋埋了。只要能给几个名额,再多的金币都没问题。 此时,纯阳一边开始给他治疗,一边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纯阳意识到,开阳身体之中的人,也许就是他搞的鬼。 林安安或许是开玩笑,但内容却是不争的事实,纪若敏说不出话了。 扶着脑袋点了点头,许嫣然想撑着坐起来。奈何昨天耍酒疯的时候用力过猛,此时她只觉得浑身酸痛。 同一时刻,孤儿院附近,洪四海看着那些蜂拥而来的记者和警察,在车内将脑袋缩了下来,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这时候,牛魔王挥舞着自己的混铁棍冲向了尸妖,此时,尸妖咆哮一声冲了过来,两人碰撞在一起,大战地动山摇。 周管事也是满脸的骇异,在他们这些一直觉得修为高就是一切的人眼中,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兵不刃血就能够夺取天下的办法。 第一卷 第26章 营中乱象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沿途都没开口,到得明堂外,此处原本有重兵把守,但朝廷监察使一到,唐军被大批调走,前往荥阳虎牢关守卫。城中四门紧闭,监察使大肆征兵,百姓与当兵的都集中在了市集口处,竟无人来管此地。 “吃饭,必须的。”他说,大概是怕我一瞬间会消失无踪,那欲罢不能的手已经伸过来,覆盖在了我的手背上,我青涩的叹口气,笨拙的拒绝了那双手的温暖,然后抱歉的看着旁边的高阳公主。 叶子峰感觉手上有枚硬币,这枚硬币是刚才吃饭买单时的找零。叶子峰下意识随手一挥,硬币直奔机车男握方向的手背而去,只听见一声惨叫,机车和机车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滑到很远才停下来。 冷月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再看了,挥挥手“都退下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悲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也没人敢违背她的旨意。尽管他们是多么的不甘心,但也不敢触怒龙颜。 看来既便是永久地失恋了,但是这个形象问题,还是得一直保持着才对。 “少爷,这人的功夫神乎其神,我觉得我们不宜跟他为敌!”严武出声道。他本来不想出声,但是这个时候不得不出声了,要是魏昭作死的派自己去对方龙青,那就尴尬了。 她刚刚是太过激动,以至于忽略那男子的年龄,他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所以不可能是颜儿,只是两人长得太像啦!简直和当年的颜儿是一模一样。 贤妃和迎春对视一眼,笑了笑,至于笑中的含义,大概只有自己知道了。 之前,历楷在听到叶子峰将张露吹嘘的名号时,来大笑不已,还被张露怒目而视。 我心里的计划木已成舟,我将这一次短暂的别离当做了最后一次的会面,但是我依旧不动声色,我自然是不能让温非钰担心的,我更不能让聪明异常的温非钰看出来异常。 就连五位出身自盘古世界的圣人都可以将初代大天魔皇给镇压如此多年,虽说是五人联手,但是却也可以见初代大天魔皇绝对没有盘古话中那么猛。 老教授眼珠子都瞪大了,整整90秒前奏,每次他听到第90秒的时候,立马就把视频拨弄到开头……反复听了足足四遍,第五遍他才把整首音乐都听完。 死鸭子嘴硬的李毅虽然身体很痛,但是嘴上缺丝毫不留情,盘古斧听了李毅的话,重重的冷哼一声。 薄亦晨双手酷酷的插在兜里,低头认真看路,黎轩跟在他身边,眼神温柔又好笑的看着他。 现如今他没有别的选择,继续进攻看来是不可能了,前面的部队伤亡惨重,这时候继续进攻,还有多少兵力拥有战斗力? 念凉凉好奇的一眨眼,认真看了看发现两只手表似乎是一样的,她将手腕并过去一看,果然是一对的。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跟来了,想到她平时野蛮的性子,不知道会童童做出什么事来。 但同时,春娇若在此事上太过激进,也会给自己招来不少的麻烦。 百画没有笑,但不知不觉的,脸上的冰冷似乎融化了,动筷子的时候也变得更加随意。 巨大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撞到坦克上,连坦克都剧烈晃动了一下,把车里的戴维斯等人给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都被震得有点晕头转向。 玄夜在此时适时的出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上好的苏锦绢帕,无比恭敬地低垂着头,将那块绢帕奉上。 看这架势梁善知道今天不说点什么是别想走了,便避重就轻地将鬼堂的事道了出来。当然他说的也是七分真三假,他之前可不是什么出马弟子,而是道行最高的出马仙。 时间一晃,端午假期结束了。资料移交到别的部门手里之后,姐妹俩在公司里也各自有了一张办公桌,不过,那张办公桌也只是摆设而已,绝大部分仍然是在外面跑。 要是阳奉阴违的话,那就可以和上周被清理掉的那批人一样离开公司了。 她踏进餐厅那一刻,就看见周延辰坐在靠窗的位置冲她招了招手。 太史慈捡起地上的长枪,抽出沾血的大刀,嘴角一笑,松了一口气。 莫兰刚打算关门,突然看见拐角处一堆记者和粉丝在寻找着什么。 苏薇,如今的乐坛宠儿,因为大量的资源堆砌,加上形象与能力的确不错,如今已经稳坐一线。 贾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避开光线,躲在阴影里,一步步地离去,消失在幕后。 一击落空,白毛没有再出手,而是一直用锚力保持着和吴缺对峙的状态。 最初手冢是为了凸显青学规矩严明,才在尽管特许了藤峰不用训练的情况下,依旧强制要求每次训练他都要在场,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这个决策好像做错了,藤峰这种家伙还是散养的比较好。 第一卷 第27章 弃日会 沈今宛白了他一眼:“总比某些人成日戴个面具正常些。” “何人教唆你们欺辱流民的?”她举着长枪发问。 面前一排颤抖着的差役皆惊慌着低下头,无人敢答。 “蓝老你放心吧!肯定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证据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杨明被蓝老的反应给逗笑了。 陆宣知道萧无敌应该已经发觉了什么,自己的谎言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塑料盆倾倒,仅有的一点点水洒了出来,氧气分离器丧失了作用。 秦远收起了九曲黄河阵,来到那毕方羽翅旁边,如之前一样,他稍稍用手碰触,那巨大的毕方羽翅便化为了无数闪亮晶尘,飘摇而起。 “哼,给我开!”这时泫云道尊突然间大手一挥,一只大虎从手中飞出来,冲向了一只只黑箭。 在公司里,陈伟有绝对的权力,相信在公司里,也没有人有反对的声音。 “你这是造了什么孽,你看这天空哪有乌云?”张汉剑不解地问道。 “前几日我放在酒店中,没有随身带上。这柄刀是我从河底捡到的,当时不知是一柄宝刀。”伍樊道。 可还没等雨诺站起来,坐在比武台下东面的“最后光荣”噌一下站了起来,用特有的声音喊道:“龙老大,俺来”说着话已经走向了龙天。 这让非洲难民在华夏生活条件已经到了温饱线以下,可想离开南新疆区域去别的地方审批严格不说,还要有华夏公民的担保才行,如果私自出逃那么面对的很可能是遣返回非洲,那对难民来说是承受不起的灾难。 萧漠仔细一看,真的是那木勒的脑袋。只是萧漠虽然也杀过人了,可是还没有见到过砍下来的人头,因此多少有些觉得恶心。 他可是龙宫最得力的一名战将,而且,还是龙宫的智囊,这些年可是为龙狄解决了太多的绊脚石,他不知龙狄竟这般重用折袖。 李成俊一看苏涵竟然回复他了,这下子乐了,他还真愁苏涵装死呢。 毕竟那些熊类之前都未曾做过坐骑,哪怕是肯让人骑乘也不一定能够和骑手配合作战,所以萧漠特地安排了士兵和这些熊相处,训练它们和人类的配合。第一批以熊为坐骑的人自然是亲卫军的士兵,他们将是熊骑兵的种子。 如果那棵树是雾界的核心,那长在巨树根旁的幼苗,几乎就等于它的第二条生命了。 基础属性是力量、敏捷、体质、智力四项,亦可称之为底层属性。 “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这里。要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宋玉的声音响起,此刻的他已经没了耐心。 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五行缺一,受双头蓝尾蜂王酒影响,九宵破天君的冰气会被引导出来。 一瞬间,叶茜直播间里,所有弹幕都是被打脸了,脸打的好痛,都肿了等等言论。 显示器中的内容很枯燥,看监控就是艰难的工作,崔斌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和心思都在顾如雪那里,自然没有注意到知天命望着顾朝颜的眼神。 前几天,因为事情太多,店里又忙,她一忙起来,很多时候也顾不上想念宋敏。 第一卷 第28章 密令出自—— 唰—— 老道士面带怒容跟死志的跳上半空,将那种为了拯救苍生不惜牺牲自己的大无畏精神演绎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随后隐身术也被破,但已经不需要了,刘袖以下蹲的姿势,猛地穿出,便如同猛虎扑食,瞬间跃到石盘上面。 没过一会儿,爱丽丝菲尔就将在间桐宅事情全部和卫宫切嗣交代清楚了。 林倦打量了一圈现场的人,人还挺多,大概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大佬很多,有几个公司的老总经理什么的,还有他们带来的人。 让人面对这身份,不再会觉得是荣耀,反倒会内心深处,也许不会开口承认的深觉羞愧。 “是儿莽撞了。”秦少阳也不错,顿时敏锐的发觉了,他之前说话,有些不过大脑了,竟也立即知错就改的,立即反省。 幸好张宝祥打开了金刚伞,这金刚伞正好撑起了一片空间,这样张宝祥的上身就还能活动。 众人的目光都在图巴赫身上,不知这个军营第一高手,会不会束手待毙? “不知你还记得那位算命先生吗?就是送了你三个锦囊的那位老人。”突然,萧正天如此说道。 一念及此,陆乘风当下便是脚踏七星飞身而去。随着他的身子落在江无寒的身边,一阵短暂而急促的咒语过后,滔天的火光顿时便是以摧枯拉朽之势绵延而起。放眼望去,那起伏的火焰就有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令人望而生畏。 对方有了金丹大圆满,也就意味着拥有破局的实力,在他们的心中,金丹大圆满那绝对是恐怖的,不是他们几个先天境的能够围杀得了的,不仅如此,没见到对方还有两位金丹境的吗?如此之强的实力,还怎么打? 烧饼是个有才的人,平日里也玩儿得开挺受大伙儿喜欢的;咋说呢,这人招喜爱的吧分两种:一种是想白头偕老,一种是想知己交心。很显然,烧饼在盛京城里头,属于后者。 正说话间,突然从大殿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咆哮声。紧接着,大地一阵颤抖,却见一只高约丈许的巨大白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发给裴黎昕的传音,不知为何久久得不到回复。按理来说,只要是关乎神界安危的情报,裴黎昕从不拖沓。而等了两日,迟迟未有回信,这说明他可能并未在下界,那么回是在哪? 而此时的陆乘风却没说话,却只是注视着脚下,他的一只手滑下来扯了扯上官行儿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心领神会间,两人便是齐齐注视着脚下。 “坏了,芸儿自己留在了客栈,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走!”云不凡火速返回客栈,还没进门,就听到芸儿的喊叫声。 “姐夫,现在离我姐姐登机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你应该追不上我姐姐了,如果要追,只能预订下一趟飞江家的机票。”江博晋用很可惜的语调告诉着爵之渊,他姐姐一早就去了机场,现在那还能追的上她。 第一卷 第29章 哥哥 “啧,远哥儿是越来越心狠手辣了。” 被称作远哥儿的男人阴翳的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擦去脸上的血迹。 男子有些哑言,不过他的确是猜到了谜底,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朗声说道:“希望如掌柜所言,这长安哪,有好酒相卖。”颇有豪气。 “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你们实在太浅薄了!那顾明轩原本就是青阳门黄组弟子的魁首,只是在路上遇到魔宗拦截而耽误了行程,实力又岂是你能揣度的!”谢俊彦是谢家这辈的长子,自然了解得比较多。 不巧的是,古清与宁敦儒正好在这个毒圈之中。圆圈之外,一点紫色毒气都没有。 顷刻间,众军将火盆火油罐居高临下的投掷到马超大阵上空,油罐在空中拖起长长的焰尾——轰!轰!地面上一道火墙拔地而起,油烟冲天,并作一条粗壮的火龙,迅速延绵到山谷两边。 哟,徐江南闻言顿时高看了他一眼,只是依旧没有说话,不过倒是将露在外面的剑匣给遮掩起来。 木悠然一刀下去被轻易躲掉,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就大喊一声把外面的侍卫都给召了进来。 他怒目圆睁地躺在担架之上,口中吱吱呀呀,只是此时他的下颚已经完全裂开,自然不可能再说出完整的话来。 狮子头,人如其名,蓬松的卷发嚣张的在头上肆意。扫眉豹眼,只穿了件无袖短褂,彰显着爆炸性的肌肉。看起来真如离晗韵所说,有着能击飞剑道高手灵剑突至的实力。 提前庄老这个老顽童,林景弋还有些头大,自己答应教他的“游鱼针法”的事情还没有兑现,不过自己现在也很忙,能躲一阵就躲一阵再说吧。 拖、带、扎、刺,无不攻向敌人要害。马腾以伤换命,他忘记了吕布不会受伤这个事情,几次击中吕布,没留下丝毫伤口,反被吕布一戟砍中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瘦得像是个竹竿似的,直直地杵着,但是个子却在同年中不算矮。尤其是一张脸,难得的眉清目秀,一双漆黑的眼睛生得尤其好。 平时,三宝都在编写大乘经,和师兄们探讨经义,争取早日完成这部绝世佛经。 熏池先生面色不善,一挥衣袖,袖子里无数符纸翩飞,颜漠看到火光中树枝下,随风飘荡的符纸在某个瞬间全部炸响,惊得如歌等人怒吼不已,纷纷朝熏池先生攻过去。 “弟子见过师傅,见过诸位师伯!”尹一茜本来也想着是不是要上前和自己师傅打个招呼,听到师伯叫住她,连忙飞到几位结丹修士面前,面露恭敬之色。 静如止水的颓废日子,幻想与绝望并存的日子,终止于锦宣遇到陆吾的那一天。 变成人形的毒蛟身披绿袍,长得也很是凶恶,表面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不过这毒蛟的爪子却没有变成人手,还是黑色的利爪闪着白光。 当初王靖在临潢府的时候,就见证了金国皇子完颜雪的霸道,那脸上微微挂起的笑容,哪怕是面对辽景宗耶律贤,都没有改变过,倘若不是他成为了巫妖族的族长,恐怕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耶律奥古被夺走。 第一卷 第30章 称病 江鳞叶一身黑色大氅,好端端地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身前露出的靛蓝色外袍上绣了细细密密的暗色云纹,显得矜贵让人望而却步。 今日难得晴天,阳光刺眼地照进帐子里,让人睁不开眼。 “阿叶?” 凌绍轩眼前一黑,身子无力的倒了下去,全身上下疼得直打抽搐。他想喊顾秋乔,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副模样,狄洋当真是从未见过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时间,只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啧啧有声的叹了口气,连连感慨。 “爹……”刘青云咬咬牙,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惨死在他面前,他也知道,无数弟兄们都在用时间替他争取时间,顾秋乔跟陈肖也还没有下去,他要马上下去。 因为,这一刻的他,真的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他不知道自己的死,是否能够阻止白玉京,但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所以,纵然明知必死,他也不能退。 这个在游戏剧情里面,从头到尾都只出现在他人口中的老者,却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和善的老人。 作为皇城,长安乃是一国之都,虽不一定是这个国家最为美丽的都市,但却一定是最为壮阔宏佳的所在,奢华大气,绝非其他城市所能比。 “没关系,不用怕的,只要麻醉之后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说着秦路拿着手术刀还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冻顶乌龙茶汤清爽怡人,汤色蜜绿带金黄,茶香清新典雅,香气清雅,喉韵回甘浓郁且持久,香气独特。 大门哐啷一声推开,楚莫从外面进来,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袖子,有些嫌恶心。 若是仔细看的话,里面甚至还有几人,能在相貌上和霜儿比肩的。 丁老四吃了一痛,唉呀一声,手一松,大刀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以及作为闪驰科技总代理商的沪市盛世闪驰贸易有限公司,闪驰科技在其中持股20%。 他父亲死在这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春日。否则,再次回到许宅时,他手臂上怎么会带着黑色的‘孝’字徽章? 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费什么吹灰之力,就达到了别的酒楼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看看院子里这几百号的食客,一晚上得赚多少银子呀? 似乎是不买就对不起自己一样,这招檀锦程在橙品会第一届双十一的时候用过,效果是有,不过一般。 她的目光下意识放到那口木箱上,侧耳仔细地听了听,才思索着开了口。 “芜芜,我在明兰巷子的池塘这,你在哪里?”没等曲芜开口,苏明月火急火燎的声音已经入了耳膜。 唐砚初和宋影对峙着,宋影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这种好不是她想要的。 不知道周洵是怎么做到的,他竟然拄着拐杖,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门口,还趁着江旻秋完全无防备的时候拉开了门。 “哎唷,姜楠同志你这是一路跑过来的哟,不用这么客气嘛,你在屋里喊一声就行。”牛二福挠着自己的光脑袋乐呵呵地笑。 叶清宜抱着他去找他妈,苏燕婷将这一团坏糯米滋抱在怀里,晨晨年三十穿着一身大红,从奶香糯米滋变成了一个红豆糯米滋。 学校在寒假的转变,引起了不少人来问询,更有社会人士询问能不能自费进学校参加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