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红眼怪们都来争宠》 第1章 穿越,被误认为细作 “姑娘?姑娘?” “好像还有气,要不将她送去急医那儿吧?” “急医哪有时间管她啊,伤兵都救不过来。” “咳咳……” “她醒了!” 南迁月撑开沉重的眼皮,局限的视线内一片模糊,耳边持续环绕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姑娘,看你的服饰不像是这里的人呀,你不该来这里的。” 视线逐渐清明,南迁月终于看清了一直问候她的人,是两位肤色较黄的……阿姨。 穿着古代布衫的阿姨,应该是哪个剧组的群演吧。 南迁月扶着木桩站起来,两位热心阿姨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谢谢阿姨。”南迁月礼貌的点了点头。 两位妇人相视一眼,皆有疑惑,“姑娘,你叫我们什么?” 南迁月抿了抿有些干的唇,仔细的瞧着两位妇人的面貌,估算着她们的年龄。 难道她把人叫老了?人家只是没保养好? “谢谢姐姐。”南迁月改口。 两妇人眸色一惊,随之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就听妇人笑嗔,“小姑娘,我俩的年纪做你阿奶也绰绰有余了,怎么能叫姐姐呢?” “嗨,想必是姑娘老家习俗别致,咱们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目光越过两妇人朝四周看去,青石地板,黄土砌底墙,红木梁顶,有些破旧,像是个庙。 与她拍摄的地方区别很大,她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阿姨,请问这是哪里呀?” 两妇人相视,依旧疑惑,“姑娘,这里是风都啊,你不知道吗?” 风都?她怎么没听说过横店有个叫风都的地方,剧里的名字? 南迁月摇头,“阿姨,我手机在助理那儿,您的手机能借我用用吗,我打个电话就行。” 两妇人眉头拧成结,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说话奇奇怪怪,听都听不懂。 “欸你过来。”两妇人相携着退开了些距离,她们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商量。 “我感觉她脑子有些问题,偏偏人长的跟仙女似的,要不,你把她领回家去,等战事平息了,带她找医师瞧瞧,说不定这是神明赐给你儿子的姻缘呢。” “啧,别瞎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她是细作呢,东陵人狡诈,扔个细作进来打探军情不是不可能。” “可她穿的不是东陵服饰啊,看着白白嫩嫩的人怎么会是细作。” “你不懂……” 南迁月心脏怦怦直跳,她零零散散的听见了一些,总结下来,两位阿姨要么是还没从戏中走出来,要么就是……人贩子! 而观这庙中,根本没有拍摄人员的影子,连一架相机都没有,所以两阿姨绝对不是在拍戏。 那么,只能是后者了,她遇到人贩子了! 横店女演员离奇失踪的例子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南迁月再也坐不住,她趁着两阿姨窃窃私语之际,偷摸将自己拖尾的裙摆挽起来打成结,免得影响自己逃跑。 一切准备就绪后,刚好两妇人商量完,南迁月不等她们走近拔腿朝外冲去。 “欸!她跑了!” “坏了!她果然是细作!快去通知杨将军!” 南迁月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狂奔,她不敢停下来,然而完全陌生的街道让她的心凉了又凉。 不会是人贩子将她迷晕带到境外了吧? “呼——” 南迁月跑不动了,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回头看了看两人贩子并没有追来。 但她不敢松懈,只能硬着头皮跑,就当减肥了,回去亮瞎经纪人的眼。 “她在那儿!” “快!将她围起来!” 一群拿刀士兵倏地从街道两头冲了过来,道路被堵死,南迁月无处可逃。 她傻在原地,现在的拐卖行业流行角色扮演? “拿下!” 威严的声音落地,两个士兵横着刀意图将南宫月按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被她巧妙的抓住手臂掀翻在地。 接着又是另一个士兵,他见此直接举起刀朝南迁月砍去,南迁月闪身躲过,同时抬腿踢向士兵手臂,夺过他手中刀横在他脖子上。 “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南迁月一脚踢在士兵腿弯处,迫使他跪在地上。 “好个东陵细作,我风都如此防范还能混进来。” 一位身穿破旧战甲的男人从士兵们身后走了出来,他犀利憎恶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 大致一眼,他当即蹙起了眉头。 此女子的服饰虽从未见过,但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且此人样貌美的惊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年训练的苦命人,倒像是高门贵女。 “劝你缴械投降,否则本将军出手,定叫你血溅当场!” 南迁月一声嗤笑,这人贩子些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你搞清楚,你的人在我手上,赶紧去给我找辆车,不然我宰了他!” 还好她演过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摆摆架势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她最近接到的角色是灵界公主,妆造上自然以仙美为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气势。 “呵,你这三脚猫功夫,也就能对付两个士兵。”破甲男人言辞冷冽,目光登时一暗。 铮—— 南迁月手中刀蓦地一震,她如触电一般松开了刀,砍刀落地发出响声,不待她反应过来,脖颈间已经亮了一把长枪。 她眸色惊变,这破甲男人怎么做到的?她好歹是散打高级段银龙,就这么被轻松拿捏了? “你你,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把你们一窝端了!” 她老爹可是黑白通吃的,要是知道他的宝贝疙瘩被人贩子抓去了,指不定会掀起多大风浪。 破甲男人不知她口中人是谁,不过听她的口气,断定她背景绝对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呢?如今风都危在旦夕,山河破碎之际,他又有何惧? “将军,军情急报!” 一个士兵骑着瘦马匆匆赶来,他跳下马背冲到破甲男人跟前跪下,面上说不出的焦急,几乎要落下泪来。 “将军,东陵以我国百姓性命相要,若我们不打开城门投降,他们就将百姓一个个砍死在城下!” 破甲男人眸色一怒,“百姓不是都在城内吗?怎么会被抓?” 士兵声色焦炙,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百姓都在传风都守不住,若是不提前逃跑等东陵破开城门,所有人都会惨死在东陵刀下。” “昨夜有十几个百姓迷晕看守士兵,借用绳索偷偷溜了出去,东陵将风都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怎么逃的了啊!” 南迁月听了半天开始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第2章 我姓南,南北的南 人贩子没必要在她面前演上这一出,既然不是人贩子,那就是……演员? 难道她还在横店,经纪人瞒着她接了个正儿八经的真人秀节目,提前不告诉她,就是想看她的真实反应?而摄像机都隐藏在暗处? 若真如此……等她回去了定要狠狠的揍她一顿,接的什么破节目,差点没跑死她。 破甲男人神色极为难看,眸底隐隐燃烧的怒火让人心颤,他苦苦坚守,换来的竟是百姓迷晕守卫。 如此愚昧恶劣的事情他们怎么做的出来,难道就不怕敌军趁机攻进来吗? “把她关起来,严加看管。” 破甲男人长枪在南迁月肩头一敲,看似无力,实则将南迁月的力气尽数泄去,两个士兵立马按住她。 南迁月彻底懵了,节目组到底要干什么,玩这么真吗? 她被士兵押走,拿不出一丝力气反抗,只能出声制止这场恶作剧,“把你们导演叫来,我不参加这破节目,否则我让我老爸将你们驱逐演艺圈,你们永远也别想吃这口饭!” 士兵只当她是被吓傻了,连威胁人的话都说不明白,根本不想搭理她。 被无视的南迁月更加气闷,她正要破口大骂时,有人骂的比她快。 不过是骂她——南迁月。 “打死东陵细作!” “东陵人没一个好东西,打死她!” “呸!……” 一个个鸡蛋、菜叶子朝南迁月扔来,躲藏在家中的百姓们纷纷涌了出来,手里捏着菜提着篮子的,个个面目充满愤恨。 南迁月嫌弃的呸掉嘴边的菜叶子,抬目朝四周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庙里遇到的两位大妈,她俩扔的格外起劲。 是她俩带的头。 “你们疯啦!” 南迁月怒了,她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气,何时这般狼狈过。 该死的节目,该死的经纪人! “大家莫要冲动,将军忙完会亲自审讯她,她还不能死。”士兵押着南迁月加快了步伐,而百姓的愤怒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 他们无端陷入战乱,只因那蛮横的东陵硬要占领风都这片宝地,害的他们流离失所,终日活在恐惧之中。 这叫他们怎么不恨东陵! 南迁月被士兵押着跑了一路,也承受了一路的菜叶鸡蛋,被扔进小黑屋时,整个人都麻木了,木讷的瘫坐在角落里。 她又开始怀疑了。 经纪人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更清楚她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家族,怎么敢这么恶搞她。 况且,那些百姓的神态动作太过逼真,哪里是群演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拐卖,不是拍节目,那会是什么? 有两个字慢慢浮现在脑海,但南迁月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行,她得出去验证猜测。 “噼噼。” 倏然,紧闭的窗口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唯一的光线射了进来,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缝隙里,他唇齿发出气声,似是在唤南迁月过去。 南迁月眉心轻蹙,这张黝黑的脸好像在扔菜叶鸡蛋的百姓队伍中出现过,不是她记性好,实在是他太黑了很难不被注意。 百姓来找她做什么?不会是想揍她吧? “我是来救你的。” 黝黑的男人压着嗓子低声说,同时不断侧头留意四周动向。 南迁月听见了,她垂眸想了想,不妨看看这男的要干什么,刚好验证一下她心中猜测。 她起身朝窗口走去,离着三步距离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要救我?” “嘘!”男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一点,莫要叫士兵听见了。” 只听男人继续说,“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若是东陵人,元帅自会救你出去。” 南迁月登时瞪大了眼,抬手指着男人,“你你你,你才是细作!你是百姓口中的东陵人!” “嘘!你别激动,要是被发现了,我俩都活不了!” 男人眉目间略显焦急,“快,告诉我你的名字。” 南迁月狐疑的转动眼珠,名字…能说吗? “我姓南,南北的南,至于名,暂不能告诉你。” 本以为男人还会逼着问她的名,谁知一听见她的姓氏当即眸色一惊,转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闪身溜走。 南迁月抿唇思索,她可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必须逃出去,弄清楚情况。 眼前未关的窗户就是逃跑通道,但她不会这么蠢。 借着窗户射进来的光,她看向屋内承装货物的木箱,暗暗下了决定。 碰—— 小黑屋里忽然传出异动,外面的士兵暗道不好立马冲了进去,他们粗鲁的踢开门,里面哪里还有人影,只有那唯一的窗门还在咚咚作响。 士兵赶忙跑去窗户边,一眼便瞧见了挂在窗户上的丝布,“坏了!她逃跑了!你们快去追,我去通知将军!” 屋内脚步声沉重凌乱,须臾之间便恢复了平静。 货物堆积间的木箱盖子动了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珠子左右转动确定安全后,南迁月才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她将脏兮兮的外袍脱下,偷偷摸摸的溜出小黑屋。 外面很安静,百姓应该又躲了起来。 南迁月可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她在房屋之间交错的巷子里穿行,想要找到一处可以通往外界的地方。 哪怕是林子也行。 然而时运于她很不友好,通往外界的路没找着,先让她遇上了那个抓她的破甲男人。 不过暂未发现藏于深巷水缸后的她。 南迁月不敢动了,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弄出动静被那破甲男人再次抓获。 只能借着水缸隐藏,等破甲男人等走了再出动。 “将军,果然如城主所料,狡诈的东陵在百姓中安插细作煽风点火,挑唆百姓出逃被东陵军抓住。” 一阵沉默后,就听破甲男人冷冽压迫的声音响起,“说,你要传何内容给东陵?同伙都有谁?” “哧,少在这儿叫嚣,元帅若不是顾及你们一城百姓,早就破开城门杀进来了,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莫要垂死挣扎!” 铮—— 刀被抽出的响声格外刺耳。 “啊——” 男人的惨叫亦是惊耳震心。 南迁月捂着嘴,即使看不见情形也猜到了大概,应该是有东陵细作被破甲男人抓住了。 “报!” “将军,那个女细作逃跑了!” 南迁月登时抠紧了脚趾头,呼吸都不敢喘多了。 “啊!” 头顶倏地传来惊叫,南迁月慌慌抬眸望去,是庙里遇到的大婶,正端着一盆水准备从窗户外泼下,好巧不巧,与躲在水缸后的南迁月撞了个正着。 “是你!?来人啊,细作逃跑了!快来抓细作!” 大婶迈开嗓子大吼,南迁月心头滴血,问候大婶祖宗十八代的同时拔腿就跑。 而没跑出几步,就被踩墙飞来的破甲男人截住了去路。 第3章 以她换城下百姓 他冷冷的看着南迁月,“你果然是细作。” 南迁月千言万语卡在胸腔里,她憋屈极了,慌忙的摆手,“我不是细作,你们搞错了!” 破甲男人可不听她狡辩,两指飞快点向她胸口,南迁月瞬间僵住,动弹不了,话也说不出。 这是被点穴了? 那是不是证明,她真的穿越了…… 破甲男人扛着南迁月走出深巷,到了宽敞街头粗鲁的将她扔在地上。 南迁月吃痛却叫不出来,僵硬的坐在地上,入眼便瞧见了那个说要救她出去的黑男人。 他被砍去了一只手臂,一张黑脸痛成了猪肝色。 南迁月瞳孔陡然放大,血淋淋的现实冲击着她每一处神经。 破甲男人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更加断定这两人是一伙的,都是东陵细作。 他将刀横在南迁月的脖子上威胁黑男人,“将你方才传信的内容说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黑男人讽刺一笑,“她的死活与我何干?额——!” 他说完竟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破甲男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将军,他死了!”士兵探了探黑男人鼻息,他竟是顷刻断命。 破甲男人眸色黑沉,说出的话很残忍,“将他尸体剖开,势必将信件取出!” 他虽未及时阻止细作吞下信件,但看的出细作由于着急,没来得及嚼就慌忙吞下。 “是!” 士兵举着刀无情落下,将黑袍男人的身体破开,血水溅的到处都是,南迁月更是被染了一身。 她神经受创严重,牙关都在颤抖。 “找到了!将军,您看!” 士兵将从黑男人身体内取出的小纸筒呈给破甲男人。 他凝住眸色匆匆打开,便见纸条上写着: 杨华抓获一女,南姓,国色天香,恐是南相丢失之女。 南迁月不知破甲男人看到了什么,就见他眉头紧锁,蓦地朝她看了过来。 “既如此,那便用你来换取百姓性命。” 南迁月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动不了,说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破甲男人扛走。 一路抗到了城墙之上。 她终于被放在了地上,由于脑袋倒放了一路,血液倒灌使得她晕头目眩半天缓不过来。 耳边破甲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城主,您看。” 一花发蓝袍老人接过纸条大致扫了一眼,他看向坐在地上的南迁月,“你是东陵南相之女?” 破甲男人蹲下,解开了南迁月的穴道,“城主问话,赶紧回答。” “咳,咳。”南迁月将胸腔里憋着的气咳了出来,连连喘了几口大气才缓过来。 她目光越过破甲男人朝四周看去,青石所筑的城墙,飞扬的深蓝白纹旗帜,腰上插刀手里握着弓箭的士兵,这是……战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南相,我不认识。” 破甲男人眸里升起怒意,他一把掐住南迁月的下巴,“嘴硬是吧,那就让东陵自己看看!” 说罢,破甲男人抓着南迁月肩膀将她提了起来,使她面向城墙之下。 这一看,南迁月心头一震。 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看不到尾,前面一半骑着战马,几位铁甲将领分布在各个要处,整齐有序,气势恢宏。 在他们的前方,十几个身穿布衣的百姓跪成两排,每人身旁还站着一位拿刀的黑甲士兵。 南迁月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就是拍戏,剧组也安排不了这么多群演。 这是真真实实的战场…… 她无法形容心中震撼,目光移动之际,总觉得有道十分灼热的视线凝在身上,她望着东陵军队,寻找视线的来源。 最后,她目光停留在前阵军队中间那位身量高大、穿玄色铁甲,气势凛冽的男人身上,哪怕她站在城墙之上,看不清他的面容,乍一看到他一身气派,心头登时一紧。 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很恐怖的男人。 想必,他应该就是细作口中的元帅。 南迁月不敢多看那个元帅,视线飘移到军队后方。 然而那道灼热的视线就没停止过,她觉得很怪异,因为那道视线似乎就来自那位元帅。 南迁月承认自己很美,美到无边的那种,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应该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至于远远一看就瞧上她了吧? 东陵军队里,一位女将看到城上突然出现的女子后,眸色一震,她转头问旁边的少将,“你看见了吗?” 少将收回视线,眉宇间泛着和女将一样的愁色,他点了点头,“嗯。” 两人相视一眼后同时回头看向铁骑上威厉的男人,果见他正死死的盯着城墙上的女子。 少将忍不住提醒,“王爷,这或许是风都的阴谋,那女子不一定是南姑娘。” 男人充耳不闻,目光黏在了那女子身上,触及到她身上的血色时,眸底寒光流露,叫人心身畏惧。 城墙上,杨华将东陵将领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勾唇冷笑,朝下方吼道: “秦奕!若想救回此女,就拿城下百姓来换!” 南迁月惊愕的看向破甲男人,想着他哪里来的自信,确定东陵会为了她打破计划? 她想了想,好心提醒破甲男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别闹笑话。” 杨华冷笑,不搭理南迁月,就等着城下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不出一瞬,城下军队中,一位少将驾马走到前方,他扬声回道,“将此女安全送至城下,这些百姓就还给你们!” 杨华和老城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局势翻转的契机。 杨华望向城下,抬手一挥,十几条绳索从城墙上落下,他吼道,“你们先放了百姓!” 城下少将眉头一皱,就听后方传来男人醇厚有力的声音。 “按他说的做。” 少将本想提醒的话又咽了进去,他顶着一脸愁色命令士兵将百姓送至城下,并绑好绳索,让风都士兵拉了上去。 百姓已归还,少将朝上提醒,“百姓已归,速将此女放了!” 杨华长满粗茧的大手抓着南迁月肩头,将她往前推了一些,他扬言,“若想救回此女,速速退兵,并与我国立下条约,十年内不得起战!” 南迁月肩膀被抓的生疼,她瞪向破甲男人,“你这不是耍赖嘛,无耻。” 杨华嗤笑,“怎么,承认自己是细作了?” 南迁月气从心底来,“都说了我不是细作!” “你确实不像细作,你是东陵南相之女,价值更甚。”杨华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疼的咬住下唇,什么南相之女,她这般姿容应该不会撞脸吧。 城下少将差点愁出少年白发,他就知道,凡是跟南姑娘有牵扯的事,王爷就失去了判断力,竟轻易的信了杨华。 第4章 偿还亏欠 “王爷,要不杀进去吧!”女将紧握长枪,眉目中杀气渐露。 少将亦有此建议,以他们十万黑骑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风都城拿下,不过是为了减少杀戮才用计骗出十几个百姓逼迫风都投降。 而如今,突然冒出个与南姑娘神似的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亦是打乱了王爷的心。 秦奕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被抓着的肩头上,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漆黑的眸瞳似冰冻的深潭,周身更是煞气外泄。 他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唇,“掩护本王。” 少将和女将登时一惊,“王爷,不可!” 他俩真是愁死了,都还未确定是不是南姑娘,王爷就开始发疯了。 秦奕侧头吩咐一中年将军,“李将军,待本王飞上城墙救下她,你立刻带领前锋营攻城,告诉弘将军等,本王回来之前不可妄动。” 李将军守卫边疆多年,自是有一身傲骨,但唯独钦佩秦奕,对他的命令鲜少质疑,“元帅的意思是,佯攻?” 秦奕点了点头,对李将军他很放心。 “王爷!” 女将还想劝说,却赶不上他们王爷的行动力。 秦奕竟是毫不迟疑,他将三支箭抵在弓上朝杨华和风都城主射去,利剑飞出之际,他紧跟着飞身而起。 少将和女将跟随秦奕十年有余,早已养成了不可替代的默契,他俩登时模仿秦奕的方式分别飞上城墙两侧。 杨华没想到秦奕会突然来这招,他躲闪弓箭的同时还要保护城主,一时两手不够用只能放开南迁月。 “将军!秦奕飞上来了!” “放箭!” 数不清的箭雨射向意图飞上城墙的三人。 杨华将老城主交给士兵保护,自己则取过长枪刺向即将飞上来的秦奕。 南迁月见此没有迟疑的朝杨华胳肢窝飞出一脚,杨华一痛,长枪险些掉落。 而就是这一瞬的耽搁,秦奕按着墙边一个旋身翻进城墙内,他背对着南迁月抵挡着杨华杀气满满的攻击。 于此同时,秦奕的左膀右臂飞了上来,手中武器使得极快,攻来的士兵皆是一招致命。 南迁月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没见过死人,更没有亲眼目睹过杀人的场面,耳边的惨叫与兵器相撞的声音无不刺激着耳膜。 她于慌忙中捡起地上的刀,想要帮忙却不敢真砍。 “抓住那个女子!” 杨华腾出空隙吩咐士兵,得到命令就有士兵攻向南迁月,却被秦奕尽数抵挡。 “王爷!快带她走!” 少将杀了过来,他拦住杨华朝秦奕吼道。 秦奕一刀砍死靠近南迁月的士兵,上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同时飞身而下。 南迁月吓的魂魄差点飞了出来,没有维亚保护的情况她只能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秦奕。 耳边风声呼啸,刀剑相击,还有城下洪钟般的声音。 “攻城——!” 直到感觉被她抱着的人骑上了马背,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男人披着玄色铁甲的宽阔肩膀以及滚动的喉结,而她,四肢分别盘着男人的脖子和腰。 一丝尴尬涌上心头,南迁月登时松开不礼貌的四肢想要后退,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屁股异常灼热……是男人的手掌。 她退不了,眉目一阵扭曲。 “王爷!” “王爷,后方为何不动?” 少将和女将趁乱飞回阵营,他俩目光齐齐落在被秦奕抱在怀里的女子身上,眸中的愁色越来越浓。 秦奕寒眸扫向纷乱的城墙,“退兵。” 李将军耳力极好,得到指令他抬手示意扛旗兵指挥军队撤退。 秦奕策马先行离开,并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跟来。 他没准备回营,而是朝军营旁的林子奔去。 南迁月忍不了了,她严重怀疑这男人在吃她豆腐。 “喂,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不用这么抱着我的,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南迁月仰头看着男人有棱有角的下巴提醒。 秦奕不说话,两脚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强烈的跌宕加上两人此刻的姿势让南迁月又恼又羞,她抬起拳头砸着男人肩膀,“混蛋!你放我下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南迁月嗓子都喊累了,秦奕终于让战马停了下来,穿过了林子,是一片草原。 他沉默着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卸了下去。 “咳。” 南迁月摸了摸嗓子,有气无力道,“现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吗?” 她抬眸,正好秦奕低下头,一双猩红的眸子让南迁月心头微震。 这男人……怎么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不,他在恨她。 不不,他眸中有情有怨。 不不不,还有浓烈的……思念? 南迁月瞬间折服,因为这样复杂的眼神她可演不出来啊。 “你……”南迁月指着自己的脑袋问,“你的脑子没问题吧?” 秦奕盯着眼前朝思暮想,日夜环绕在脑中心间的女子,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先质问惩罚,还是先诉说思念。 听见南迁月问出的话,一股无名怒火爬了出来,他扼住南迁月后脑,俯身封住那缠绕身心勾魂夺魄的粉唇。 “唔——!” 南迁月眼睛瞪的如铜铃,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却终究拗不过男人强劲如铁的臂膀。 秦奕疯狂的吻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吞入腹中,一双铁臂不断加重力道,就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霸道蛮横万分无礼。 直至,怀中人的气息越渐薄弱,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南迁月大口呼吸,方才她真的快要断气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秦奕脸上,他却未动分毫,目光死死的烙在南迁月脸上。 “无耻!流氓!” 南迁月挣扎着要下马,却在挣扎间隙感受到男人身下的异常,她登时红了一张脸,蓦地抬眸撞进男人装满欲望的眼睛里。 “你……你想做什么?”她身子一抖,问了白痴的话。 秦奕禁锢着她的腰身,双眸依旧红热,他张开已经染上一层红润的唇,从牙关中咬出话。 “你将我身心骗走,丢下我消失不见,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该偿还对我的亏欠。” 身心骗走? 能说的再离谱些吗? 南迁月眉心紧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身心骗唔——!” 唇被再次封住,南迁月清晰感受到男人的疯狂,感受到襦裙被粗鲁撕扯,她急恼之下心生一计。 前一刻还在挣扎反抗的南迁月忽然变得顺从,甚至回应。 她一手揪着秦奕胸前衣襟,一手摸着他胸口一路向下,惹的秦奕燥热难耐,攻势发狂。 忽然,南迁月目光冷凌。 “额——” 秦奕浑身一震,疼的额上瞬间布满一层汗。 南迁月趁机挣扎落下马背,一点也不敢迟疑,提着裙摆朝草原另一方奔跑。 第5章 除非你把自己绑在树上 那么便可见这般场景。 身着玉色裙衫的女子提着裙摆在草原奔跑,发丝凌乱,裙摆飞舞。 她身后,黑袍男子一瘸一拐的追着,好生狼狈。 南迁月回头一瞧,流氓竟然穷追不舍,难道他不该第一时间回去找医师看看嘛。 看来她下手轻了。 不行,她得再跑快些。 南迁月越过前面凸起的山丘拐了个道,草原没有遮挡物很难逃跑,还是林子里容易甩掉他。 她钻进一片针叶林,利用树木遮挡身形,再回头一瞧,终于没有那流氓的身影了。 而刚要停下歇口气时,枝叶被踩断的声音倏地传来,且越来越响。 南迁月警铃猛地敲响,迈开脚丫子撒腿就跑。 “南迁月,快停下!” 秦奕见着南迁月跑离的方向心头一颤,那边是悬崖。 南迁月怎会听他的,只是奇怪那流氓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南迁月!” “啊妈妈呀——” 秦奕焦急的吼声与南迁月的惊呼同时响起。 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脚,不然会跟被她踢落的石子一样坠入悬崖。 心脏跳的咚咚咚,她伸头瞥了眼下面,顿时双腿一软。 虽然还能看到下面流动的河,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死也得残吧。 “南迁月,过来!” 秦奕不敢贸然上前,他不想同样残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南迁月僵硬的转过身,忍着腿软扬声呵道,“你个臭流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她承认,她就是说说狠话而已。 秦奕却听进了心里,他发红的双眼浸着怒意,竭力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哀声祈求,“你别跳,求你别跳,我不碰你就是。” “我才不信你,除非你把你自己绑在树上!” 南迁月觉得她的建议很美妙,于她很美妙。 “好,我绑。” 只要她不伤害自己,秦奕做什么都可以。 南迁月轻怔,臭流氓这么听话?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呀,他不是该说:哈哈哈,有本事你跳啊,没本事的话就乖乖从了爷! 而现实却是,秦奕从林子边扯出一根藤蔓,留意南迁月动向的同时将自己往树干上绑。 南迁月有点懵,他来真的呀。 咔嚓—— 脚下的石头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南迁月疑惑低头,她所踩的是崖边凸出的一块大石头,怎么突然响了? 石头可不会给她反应的时间,又是一声“咔擦”,凸出的石头断裂,连着南迁月一起坠下山崖。 南迁月:…… “啊——”迟来的尖叫。 “月儿——!” 秦奕挣开藤曼冲了过来,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 这次,终于没人拦他了…… . 南迁月梦见自己溺水了,她不是会游泳吗,为什么动不了,呼吸被水吞没,好冷好难受,要死了的感觉。 濒临绝望之际,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身体也逐渐变得暖和,周围不再是水,而是温阳下的沙滩,她正躺在沙滩椅上沐浴阳光。 “别再跑了……” 耳边阵阵瘙痒,南迁月不适的皱眉,睫毛颤动徐徐拉开眼帘。 入眼,光线昏暗,再眨眼,是土黄色的帐篷,军帐? 南迁月转动眼珠,确认环境,最终十分苦恼的叹息,原来她还在古代,被那流氓抓回窝里了呜呜。 还以为就是做了一场惊悚的梦呢。 她掀开三层被子,从简易的木床上下地,床边摆着一双略大的女鞋,她没有犹豫穿上它。 越过简易的木制屏风,南迁月一眼便瞧见了挂在木架上的玄色铁甲,铁甲旁边的木架上则挂着她的灵界改良版玉色襦裙。 南迁月愣在原地,眼珠子下垂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身轻便的中性红裙,略长。 谁给她换的? 不会是那个流氓吧! 不不不,犹记得东陵军队中有位女将,应该是那女将给她换的吧。 嗯,一定是。 军帐外,南迁月脑中的女将被一位年轻的少将拽了过去。 “王爷就让你送些衣物?”少将问。 女将眉目英气,透着不耐烦,“还加了三床被子。” 少将挠了挠耳后颇为疑惑,“王爷没让你照顾她?” “……照顾?我配吗?”女将挥开少将朝自己的营帐大步走去。 少将紧追着不放,“你怎么这么老实,该趁着王爷不在打探一下她的虚实,万一她不是南姑娘呢?” “要打探你自己去,别来烦我。” “我是男子,我哪里敢靠近她呐,王爷不得把我……” 这边元帅营帐内,南迁月已沉下心来,将穿越过来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初到之地,被叫做风都,正面临被东陵攻破的风险。 从那细作口中可知,东陵实力强大,若不是顾及一城百姓早就杀了进去。 如今东陵的计划被她打破,后面应该还会再兴战事。 这些她倒不关心,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东陵元帅认识她? 那男人的一系列表现操作可不像是作假呀,回想起他那复杂的神情,真真像是被爱情辜负欺骗了。 而她,可能就是那个负心汉。 当然,这一切只是从那男人的表现中推断出来的理论,她南迁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更妄谈辜负欺骗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男人曾经的恋爱对象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一样,那个女子就是东陵南相之女! 南迁月为自己的智慧满意的勾起嘴角,却转瞬又撇了下来。 所以她真撞脸了…… 不是,她这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级别的也能撞脸? 以美貌出圈的南迁月自闭了。 此时,辕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秦奕走了进来,他神色异常的平静。 靠着屏风的南迁月登时绷紧了神经,她盯着朝自己走近的男人心脏跳的剧烈。 “别动,就站那儿!”南迁月呵道。 秦奕眸色暗下几分,脚下步子不停,他偏要靠近她。 南迁月一慌,余光瞥见横放在刀架上的长剑,离她很近。 她一咬牙,握着剑柄使出全身力气将一米六的长剑抽出,吃力的举着长剑对准秦奕,“你后退!不然——” 恐吓的话还没说出来,手中仿佛千斤重的长剑剑尖九十度垂直落地。 南迁月两手握着剑柄咬牙切齿的使力,白嫩的脸涨成了粉红色,终于,长剑颤抖的起来了。 “不,不然我——” 铮—— 长剑再次落地,南迁月累的胸口起伏,却不甘心出糗,牙关咬死势必要举起这破剑。 秦奕眼尾轻挑,长腿一迈两步跨到南迁月身侧,长臂从她身后穿过,布着薄茧的大掌附上她的手,将长剑轻松举了起来。 第6章 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 “此剑重两钧,不适合你。” 秦奕垂眼看着南迁月,一双黑眸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深水猛兽,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南迁月不喜欢他靠这么近,他太危险了。 “我不拿这剑就是了,你松开。”她努力压制暴吼的冲动。 两手被抵在剑柄和秦奕的手之间,剑柄坚硬,秦奕的手亦是充满了力量,挤的她手疼。 秦奕眼神微沉,手掌前移夺过剑在空中一个旋转插回剑鞘里。 南迁月趁机溜走,却被秦奕及时拉住手腕拽进怀里。 “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南迁月挣扎着怒吼。 她这话让秦奕生起一抹冷笑,“认错人?你是想用这样拙劣的方式再次弃我而去吗?” 秦奕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如奶猫做戏。 “呸!别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坚贞不渝似的,遇到个长相一样的就认错,说明你看上的是人家的外貌,你迂腐!妥妥渣男!” 南迁月骂的很凶,“你渣男都算不上,渣男好歹是帅的,你这么丑,就是纯纯耍流氓!呸!” 她就是故意说反话气他,这个男人虽然没刮胡子,面容略显沧桑,但不难看出他五官极为妙哉。 一双眼狭长而不过于邪魅,恰到好处,既刚正又添有一丝蛊惑,两眉如剑遒劲有力,鼻梁高挺弧线完美,唇形立体散发魅力。 至于身高嘛,她目测至少有一米九,可能还不止,啧啧。 他若是仔细收拾一下,必定迷倒万千少女心。 当然,她南迁月除外,好看的男演员见多了,免疫了。 秦奕瞳色越渐幽深,藏在里面的猛兽似有冲破水面之势,他咬牙,“这就是你抛弃我的原因吗?” 南迁月锁死眉头,“你是听不懂人类语言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请不要拿我当替代品好吗?谢谢!” “我何时拿你当替代品?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秦奕腹中火气在慢慢燃烧。 南迁月一听,瞪大了眼,“什么化成灰,你咒我死呢!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被烧哇,我这么美当然要冰封起来好好保存呀!” 营帐外,匆匆赶来禀报军情的少将惊的僵在原地,他都听见了什么?现在若是贸然打扰,那不是给王爷送了个活生生的出气筒嘛。 可是军情紧急,耽搁不得啊。 少将急的踱步,旁边刚好路过巡逻士兵。 “你过来。”少将将巡逻领头叫了过来。 “见过青副将,青副将有何吩咐?” 少将微微低头,“快去禀报元帅,风都那边一刻钟前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前去商议。” 领头一惊,都不怀疑青副将为何不自己去,只当是青副将有意给他一个在元帅面前露脸的机会。 “是!” 秦奕极力遏制冲动,看着怀中倔强的人有种想捏碎她的冲动。 “迟早要变成老太太。” 他憋了半天,冷冷咬出这么几个字。 南迁月十分自信,“呵,我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而你肯定是老掉牙!老秃驴!老顽唔——!” 她整个人被秦奕提抱起来,满口坏话被他吞入腹中,狂肆的掠夺让南迁月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妄谈逃离。 他抱着她越过屏风,将她压在床上,为了避免她再使出邪恶的动作,秦奕一手将她的两臂按在头顶,另一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 南迁月慌了。 这完全是要被吃干抹净的节奏。 她呜咽发出声音祈求说话的机会,“唔唔——” 而秦奕哪里懂她的意思,在他听来,这是诱惑是召唤,惹的他热血翻涌,行为更加疯狂。 “报——!” 营帐外传来巡逻领头十万火急的声音,秦奕欲要扯开南迁月下裙的手一顿,憋着一腔邪火压着嗓子低吼,“何事!” 领头浑身一震,他怎么感觉元帅心情不大好? “禀报元帅,风都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 秦奕眸色沉入谷底,深谙的视线重新落在南迁月的脸上,他道,“休息吧,明日起的早。” 他松开南迁月,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匆匆离开。 南迁月保持姿势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摸向肿痛的唇,心里把秦奕骂了千百遍。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跑,绝不能呆在那危险男人身边,不然迟早被……想到这里,南迁月心里一阵酸楚涌上鼻梁,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她太倒霉了,怎么就穿越了,关键穿越来就没一件好事,还遇到个疯子。 眼泪落了几秒钟就被南迁月擦了个干净,她不能哭,眼下关键是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犹记得,她穿越之前正在拍摄一场空中打戏,具体是在哪里中断的,她不记得了。 醒来便是在风都,所以,回去的方法可能也在风都,她要想办法去风都! ……今晚就算了吧,她折腾一日了,累的很,该好好休息养足精气才能逃跑。 议事棚。 秦奕沉着脸走到主位,声音也透着一股无名怒火,“可抓到人?” 几位将领只当元帅是被风都整烦了。 李将军面色凝重,他道,“元帅,那人极为狡猾,且轻功了得,我们的人跟丢了。” 秦奕刚毅的眉心一皱,“只有一人?” 李将军点头,“不错,只有一人,那人身形高挑,应该是个男子。” 男子…… 根据战前探报,风都城内轻功之首应该是杨华,但他与杨华交过手,确定杨华没有那个本事脱离东陵几十名暗卫的追踪。 且,杨华是战力主心骨,怎会轻易离开风都城。 秦奕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舆图之上,风都小国,被夹在东陵、西邱和南靖三大国之间。 这块多金多玉,矿产丰富的肥肉,三国觊觎多年。 奈何风都于西邱和南靖过于险峻,这两国要想吞下这块肉,就得迈入东陵地界。 他们自然不敢如此,军队跨界,无异于不宣而战。东陵以武治国,最不缺兵力,西邱和南靖怎么会犯蠢得罪东陵。 在外界看来,风都能不能独立一国,完全取决于东陵。若东陵要将其吞并,风都自是无法反抗。 如今东陵皇帝已是耄耋之年,却突然提出收复风都的念头,秦奕又刚好在东境边关,这“轻松”活自然就落在他头上。 若是东陵用暴力攻城,几日前便已将风都收复。但暴力之下,是几千百姓无辜丧命…… “元帅,末将建议明日攻城,以免夜长梦多。” 第7章 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弘将军提出建议,他继续分析,“此人可能是风都潜藏的高手,溜出城可能是去搬救兵,既然让他逃了,末将认为该趁早攻城,恐生变故。” 李将军捋了捋胡子,面容沉重,“若仓促攻城,风都百姓免不了遭殃,那风都老城主看似是在护着一城百姓,实则不过是将他们作为挡箭牌。” “我东陵若是不顾及一城百姓,即使攻下风都也会落个残暴的臭名。” 东陵本就以武立国,若再行残暴之举,国之名声危矣。 “元帅,您是何意?”李将军问。 秦奕的目光一直在舆图上,其实白日与杨华交手时,他完全可以将其斩杀,只是念其忠心护国,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能收于麾下自是最好的结果。 “城中暗哨可还能联系?”秦奕抬眸问。 青副将回道,“死了一个,活着的还能联系。” 秦奕点头,修长的指节在舆图上轻轻滑过,该制造些动静了。 “青衣,派人盯紧南靖太子。” 青副将眉头一皱,转了转眼珠抱手道,“是。”他心中疑惑,那女子真是南姑娘?不然王爷为何让盯紧南靖太子。 秦奕站直身躯,“弘将军,加强粮草守卫。” “是!” “元帅,那位女子真是南相之女?” 李老将军一身军功,在军营的地位很高,也只有他敢问常人不敢提之言。 元帅不顾自身安危,冒险救下那身份可疑的女子,如今军中已经传开了,多数都言,元帅被美色迷惑,恐中了风都诡计。 更有甚者私下提出,应将女子于风都城下斩首,以定军心,显东陵之威望。 毕竟,军中将士并不知女子南相之女的身份,只当她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秦奕神色平静,即便不说话,立在那里也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于李将军的问题,他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可李将军不好糊弄啊,他面色肃穆,“元帅,南相之女是何故落入风都须得仔细查证,不过眼下应先派人护送她回上京,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秦奕转眸看了李将军一眼,平淡的音色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此事本帅自有定夺。” 稍顿,不等李将军出言,秦奕登时转移话题,“明日卯时三刻,李将军率领前锋营于风都城下谈和。” “谈和?”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元帅确定没说错话吗? 经验最足的李将军率先反应过来,他眼眸一亮,谈和是假,迷惑风都是真。 李将军抱手,“老夫明白!” 等秦奕回到营帐时,南迁月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简单清洗了一下,坐在床边盯着南迁月的脸。 白瓷一样的肌肤,如画的眉眼,不点而红的唇瓣,每一处都深深的刻进了他心里。 她睡的并不安稳,却也收起了棱角,显得乖巧多了。 看了她良久后,秦奕掀开被角躺了进去,本想将她抱进怀里的,又怕把她弄醒,再次听见那些刺他肺腑的话。 秦奕侧着身体,目光灼灼,生怕少看了一眼。 这次,她休想跑…… 翌日,南迁月被人从被子里拽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便响起了女子铿锵有力又带着一股埋怨的声音。 “得罪了南姑娘,王爷让我照顾您起床,叫您好几遍了您不起,那就只有我来帮您了。” 女将一脸不耐烦,她是跟随王爷多年的副将,如今却做起丫鬟的活,她能不气嘛。 南迁月甩了甩脑袋,很快清醒了过来,她蹙眉看去,是一位长相十分英气的女将,只是神态透着股厌烦。 “我不用照顾,你去忙你的吧。”她看的出来,这位女将不喜欢她。 谁知女将不耐烦的表情更加浓烈,“南姑娘莫要说笑了,您会不会梳头发自己应该清楚,还是快快起身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梳头发? 女将说的应该是她们古代的发饰吧,那她确实不会梳。 不过,她怎么知道她不会梳啊?还有她口中的王爷,应该就是那个疯狂的元帅,好像叫……秦奕。 对,风都那个抓她的破甲将军就是这么喊他的。 所以,秦奕也知她不会梳头? “南姑娘还在想什么?”女将见南迁月竟然还愣着,眸中不免生起愠色。 “噢,马上。” 南迁月带着疑惑起身,绕过屏风在简易的梳妆桌前坐好,她记得昨夜没有梳妆桌的。 女将默声走到她身后,全程黑着脸,梳头发的动作很快,而力道却不重,让南迁月感觉很舒服。 南迁月眉尾轻轻挑了挑,目光通过镜子打量女将,想来,这应该是一位性情直率而怀揣善德的女将吧。 “好了。” 女将放下梳子,冷声道,“洗漱的在后面,早膳在那边桌子上,若南姑娘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声音平和,“谢谢,我这里没事了。” 女将十分敷衍的抱了抱手,转身大步离去。 南迁月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简单的发饰没有任何装饰物,倒是更突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她从来为这张脸感到骄傲,如今莫名穿越古代,遇到那个疯狂的男人,就觉得这脸是个负担了。 怀着满心忧虑,南迁月起身去洗漱。 “元帅!” 营帐外忽然响起士兵有力的声音,刚起身的南迁月心口一紧,疯男人不是元帅吗? 元帅不忙? 秦奕跨过辕门,目光在帐内一晃最后落在屏风旁的南迁月身上,炙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小会儿,他才大步走了过去。 “军中膳食粗简,你先将就吃。” 看着十分自然拉起她手往桌子那边走的秦奕,南迁月眼皮直跳。 经过昨日的教训,她似乎学聪明了些,越是反抗谩骂他,越会激起他的征服心。 为了自身安危,她还是假意顺从一些吧。 秦奕将南迁月按在凳子上,自己则紧挨着她坐下。 “吃吧。”他将稀粥和小菜往她面前推了些。 南迁月瞅见桌子上摆放的是两副碗筷,不由蹙眉,她转眸问秦奕,“你没吃?” 她只是纯纯好奇,而在秦奕听来,是贪恋不来的关怀。 秦奕红了眼睛,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几近哽咽,“你终于回来了吗?” 南迁月抽了抽手没抽回,她想了下,秦奕口中的“你”应是南相之女,不是她。 难道南相之女常问他……吃没? 她看着秦奕好声解释,“我真的不是南相之女,你放我走吧,不然她看到你身边的我,肯定会误会。” 一盆凉水将秦奕炽热的心浇透,他眼神瞬间暗了下来,竭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怕一个忍不住,把她的手捏碎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南迁月明显能感觉到他压制的怒意。 第8章 惑乱元帅的妖姬 “我真的——” “吃饭。”秦奕不想再听戳心窝子的话,他拿起筷子递给南迁月,不让她再废话。 许是他气场太霸道了,南迁月自觉将话咽回去,乖乖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她比较挑食,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秦奕自然的拿过她吃了两口就放下的饼,在南迁月惊愕的目光中迅速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快,顷刻便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连南迁月喝剩一半的粥都吞进了腹中。 “你……”南迁月表情怪异,一时无法言语,他可真不嫌弃呐。 秦奕拿起锦帕擦了擦嘴,“知你挑嘴,吃不惯军中食物,但在军营,浪费食物是重罪。” 南迁月哑然,他又知道她挑食了? 她和南相之女如此相似吗? 造孽啊。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有事就差外面的守卫去唤我。” 秦奕握了握南迁月的手,目光将她精美的五官描摹了一遍又一遍才起身离开营帐。 南迁月垂下眼帘,将被他捏过的手背搓了搓,他灼热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意思就是她不能出去? 那要是她想方便咋整呢? 辕门上的布帘再次被人拉开,是一个穿着旧甲的老兵,他立在门口朝南迁月恭敬抱手一礼。 “南姑娘,卑职来收碗碟,没打扰到姑娘吧。” 其实老人在帐外已经拜过秦奕了,得到他的指示才进来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没有打扰,麻烦您了。” “南姑娘过谦了,这是卑职的职责。” 老兵一路躬身来到桌前,动作十分小心,却还是无意将筷子弹落到地上。 “卑职该死!”老兵立马跪了下去。 吓的南迁月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她赶忙扶起老兵,“没事没事,不就是掉个筷子,用不着跪。” 南迁月捡起地上的筷子递给老兵,“老人家,给。” 老兵颤着手接过筷子,同时抬眸笑看了南迁月一眼,“多谢姑娘。” “没事。”南迁月摇头,将老兵一路送至辕门。 见老兵即将出去,南迁月突然叫住他,“等等老人家,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老兵端着木盘转过身,笑的很慈蔼,“姑娘问吧。” 南迁月抿唇思考了一瞬,问,“我想知道军中那个女将叫什么名字?” 老兵垂眸想了想,军中女将只有一位,“姑娘问的应该是红副将,她名叫红衣,是跟随元帅多年的副将,与她并肩的还有青副将,名唤青衣,两人之名皆是元帅亲赐。” “噢。”南迁月掀了掀眉眼,这名字取的也是够随意的。 “那,老人家知道有关东陵南相之女的事情吗?” 她的问题一出,老兵不由愕然抬眸,“姑娘你……?” 南迁月瞬间反应了过来,她在问什么,她不就是“南相之女”嘛。 “我的意思是……是……” “南姑娘!” 一道响亮的女声在外响起,红副将的身影印在帐外,“南姑娘可有空隙,伤兵营有个伤了腿的小将接不上骨,还请南姑娘过去出个主意。” 南迁月眸色一惊,寒毛倒竖,那是红衣吧,她怎么知道她会治伤的?! 她又和南相之女巧合了? 这太诡异了。 “南姑娘?”外面的红衣蹙起了眉头。 “来了。” 南迁月整理好情绪,朝老兵点了点头,“老人家请自便。” 老兵很识趣,不会多问多看,躬身退了出去。 红衣紧接着掀开布帘,英气的眉眼五分焦急,三分祈求,“南姑娘,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南姑娘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你头发梳的很好。”居然让人家误会了。 南迁月冲红衣笑着,然后拉过她的手腕往外走,“不是去伤兵营么,走吧。” 红衣眉头紧皱,垂眸扫了一眼被拉的手腕,面上说不出的别扭。 出了营帐,南迁月再次被震撼。 帐篷林立延绵数里,军旗飘扬彰显威严的气势。 这可是没有一点参假的军营啊,不是拍戏只取部分景。 南迁月边走边欣赏着军营,而周围的兵将均偷偷摸摸的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的甚至还小声议论,“那就是元帅不顾军法救回的女子,可真是美啊。” “美什么美,不过是惑乱元帅的妖姬,说不定是风都派来的奸细。” “什么奸细,那是南相之女。” “休要议论!” 红衣凛冽的目光射了过去,杀敌无数的她眉眼间自有一股寻常人害怕的杀气,小兵小将见了也是心中一颤。 兵将们接受到红副将警告的眼神,纷纷封住嘴并收回打量的视线。 红衣收起几分犀利看向南迁月,“南姑娘莫怪,您突然出现难免让人生疑。” 南迁月轻挑眉眼,红衣这话可不是在帮兵将们解释,而是道出了心中猜疑,想让她说说为何突然出现在风都吗? 她也想知道啊。 “红衣,你似乎对南相…额对我很了解?”南迁月没有接红衣的话,而是问出了心中困惑。 红衣却是突然顿住脚步,奇怪的目光将南迁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她蓦地问,“南姑娘莫不是失忆了?” “还是说在与我玩笑?” 南迁月呆了呆。 该怎么说好呢,他们这是认定她就是南相之女了,宁愿相信她失忆,也不怀疑她的真假。 看来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还是先想办法去风都吧,只要回去就好了。 “不说了,走吧。” 南迁月摆摆手,走在了前面。 本以为红衣不会再多言,谁知身后传来了她颇为冷闷的声音。 “我只知南姑娘极为挑嘴,还会些特别的医术,要说最了解姑娘之人,莫过于王爷,姑娘若有什么疑惑可以问王爷。” 南迁月放缓步伐,一时心中悚然。 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还是来自不同时代。 她确实会一点医,因为曾经有部戏的需要,她特意学习了一些,但也仅限于基础,实际经验并不足。 伤兵营外。 红副将倏然带来一位倾城女子,士兵们以及军医的注意力都落了过来。 聪敏点的已经猜出这就是元帅不顾自身安危救回的女子。 “红副将,她就是你带来的医者?”一军医从伤兵营帐内走出来问,面上明显透着质疑。 红衣点头,“对,将他抬出来吧。” 军医拧眉不动,“红副将,他现在的情况不易移动,还是麻烦这位……这位医师进去瞧瞧吧。” 红衣转眸朝帐内看了一眼,里面的伤兵衣衫不整,有的更是赤条条,她收回目光坚持抬出伤者。 “还是抬出来吧。” “这……”军医为难,他很不理解,红副将前一刻不还进去过嘛,怎么突然就要求把人抬出来。 第9章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南迁月瞧见了军医的难色,她拉过红衣手腕,“有些伤确实不能移动,我们还是进去吧。” 红衣反手将南迁月拉住,“你别进去。” “为什么?”南迁月露出和军医同样不解的神色。 只听红衣十分无奈道,“王爷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 “为何?” 南迁月和军医同时发出疑问,接着相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 “咳咳。”军医敛眸,“既然是元帅的意思,那便将他抬出来吧。” “等等。”南迁月阻止军医喊人,转而郑重的看着红衣。 “我不知你家王爷有什么怪脾气,但在伤兵营应该以伤者为重,他是元帅,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怪癖而耽误救治伤兵呢?” 说罢,南迁月直接撩开布帘走了进去。 对于她这般大不敬的话,红衣倒是见怪不怪,就是军医人都吓傻了。 谁都知道元帅有个活阎王的外号,东境在他的管理下军纪森严,敢妄议将领者必按军规处罚,更别说议论元帅本人了。 南迁月大大方方的走进伤兵营帐,看到那些穿着极少的伤兵,她一点别扭的感觉也没有。 倒是伤兵们,蓦地进来了一位倾城女子,让一众男人既惊艳又惶恐。 “是哪位腿骨接不上?”南迁月扬声问。 没人回答她,因为都在好奇她的身份,不过都猜到了七八分。 “在那边。”跟进来的红衣眉头紧皱,这次换她拉着南迁月手腕。 细看来,她似乎有意用自己挡住伤兵打量南迁月的视线。 稍迟一点进来的军医也凑了过来,他态度变得恭敬了些,“不知医师有何高见?” 南迁月半蹲着检查伤兵的腿,没有外伤,就是骨头错位,她都可以接上,军医怎么会有问题? 这么水的军医? “是何原因接不上?”南迁月抬眸问。 军医如实回答,“医师应该也看出,这只是普通的错位,按理很好接回去,但我试过几次都失败了,力气又不敢使大了,恐伤了骨头。” “你再试一次。”南迁月让出位置。 军医点头,两手分别握着小将腿骨上下,摸到对应位置使力归位。 只听“咔咯”一声响,小将疼的额上冒汗硬是忍着不叫出声。 军医神色无奈,“医师你瞧见了吗,根本接不回去。” “声音似乎不对。”南迁月拧眉思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可没有外伤啊。” 军医有点怀疑南迁月的能力了。 小将听此倏地想起了什么。 他忙道,“我记起来了,小时候由于贪玩摔在了碎铁上,腿弯处扎进了很多铁碎,因为家里穷没钱看大夫,家母就用针帮我挑,想必是还有残留。” 军医恍然大悟,若腿弯内残留铁碎就说得过去了。 “红衣?红衣!王爷传我俩过去,你快随我去大帐!” 一个俊逸少将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当看到红衣身旁的南迁月时,登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把南姑娘带出来了?王爷知道吗?”他问的同时朝南迁月抱了抱手。 红衣面色难看,“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先过去,我将她送回营帐就赶来。” 少将眸色惊恐,“你胆子变肥了,居然敢让王爷等你?” 南迁月粗略打量少将一眼,大概猜到他就是青副将青衣了。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红衣手臂,“你先去吧,我就在这里给军医打个下手,你忙完了来接我就是。” “不行!”红衣拒绝的很快,她拉起南迁月就朝外面走。 反正小将腿骨接不上的原因已找出,南迁月就不用留下了。 “唉?”南迁月有点懵。 红衣这么不愿她呆在伤兵营?她还想自己偷摸熟悉一下环境呢,错失良机呐。 少将紧随其后,“王爷营帐离这里远,大帐就在前面,要不我俩先去听了任务再送南姑娘回去?” 他在身后叨叨个不停,“你别怕王爷怪罪,只要南姑娘说些好话,王爷高兴了不会管你的。” 红衣倏地顿住脚步,南迁月没刹住脚撞在了红衣背上。 她吃痛的揉着胸口,想着红衣身体真结实,不愧是能上战场打仗的女子。 “末将拜见王爷。” 只听红衣恭敬的声音中夹着一丝后怕。 身后的青衣立马敛住神色,慌慌朝来人见礼,“拜见王爷!” 秦奕的出现让周围空气都变得凝滞了,他眼神自带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了解本王吗?”秦奕视线越过红衣,不知在看青衣还是南迁月。 “末将知罪!”青衣吓的立马跪地。 南迁月躲在红衣背后,两手揪着红衣腰带,心中莫名的紧张害怕。 秦奕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何罪之有,你又没说错,起来吧。” 青衣心中抹去一把冷汗,王爷可真是会折磨人啊,“……是。” 没说错…… 南迁月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秦奕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王爷,可是风都那边有情况?”红衣问。 秦奕将一枚纸条递给红衣,红衣双手接过展开一瞧,不由皱起眉头。 “你俩速去办,本王明早就要结果。” 红衣收起纸条,抱手一拜,“是!” 她转身就欲离开,后腰带却被人死死抓住。 南迁月揪着红衣不放,可怜巴巴的贴着红衣小声说,“你别丢下我啊。” 她才不要单独面对这个恐怖的男人,他一不对就要抱着人乱啃! 谁知红衣话说的毫不体贴,“南姑娘放心,王爷最是照顾你,你去抓着王爷吧。” 说罢,红衣无情的将南迁月的手掰开,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青衣跟在她旁边,暗暗朝她竖起大拇指,用眼神说,还得是你,说到王爷心里去了。 红衣神色冷漠中透着一股无奈,她并不否认是故意这么说的。 想来南姑娘是不会说什么好话,那就她来说吧。 希望这次,她莫再伤王爷的心了。 南迁月有种想咬死红衣的冲动,只剩下她和秦奕的场面不是一般的让人局促不安。 秦奕将她的不自在收在眼里,他移动脚步,让本就很近的距离险些没了空隙。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头顶醇厚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浓烈的灼热从头顶一路而下,直叫人心颤。 还是? 南相之女这癖好……她可不敢苟同。 南迁月埋着头,闷声道,“……不是谁的都抓,我就抓红衣的。” 秦奕唇角流露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想好了再说,莫要害了她。” 那边正跨上马背的红衣连打了三个喷嚏。 南迁月偷翻白眼,她遇到真霸总了,只是脑子不好,将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就挺无语的。 秦奕抬起手,朝南迁月的脸伸去,却被她躲开。 “你干什么?!” 南迁月吓的后退数步,她朝四周看了看,处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只是不敢正眼看这边而已,但不代表余光注意不到啊。 这个疯男人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 秦奕眼神暗了又暗,他冷声道,“我让白书来为你看诊,随我回营帐。” “什么看诊,我没病啊?” 第10章 失忆了 秦奕不想解释那么多,大步一迈抓住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 “啊!秦奕!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又开始咆哮了,四肢不停的扑腾反抗。 说好的暂时假意顺从呢,她忘个干净了。 啪—— 秦奕一巴掌拍在南迁月的屁股上,力道并不重,他沉声提醒,“若不想被全军营笑话就闭嘴。” “你个!”龟孙子,竟然敢当众打她屁股! 最好别落在她手上,不然非得扒光他衣服,吊在街上示众! 南迁月又羞又怒,垂在秦奕背后的手捏成拳头一阵猛砸,本想砸他屁股的奈何够不着。 元帅营帐外的白衣男子一转眸,便瞧见了这么戏剧又似曾相识的一幕。 “王爷。”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秦奕冷着一张脸点头回应,扛着南迁月率先进入营帐。 白衣男子神色平淡的跟了进去,似乎已经习惯秦奕这般冷淡傲然的模样。 “给她瞧瞧脑子。”秦奕将南迁月放下,声音有些冷。 南迁月一落地就要将秦奕推开,她可是使足了力气。 然而秦奕未动分毫,她自己倒是一个不稳朝后栽去。 秦奕无奈摇头的同时将她捞了回来,按在自己胸口垂眸拧着她愤愤的眉眼,“你的脑子多半出了问题,让白书给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南迁月险些气笑,“你脑子才有问题!该看脑子的是你,还有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鼻子你的心,你个智障全身上下都有问题,你好好检查吧你!”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纯纯智障。 秦奕眼神幽暗,压抑的怒火转化为骇人的气场,外面路过的巡逻士兵都不由抖了抖身体。 “噗……” 不合时宜的笑声成功打破僵局,白书摇头笑着,他看着口吐恶语一脸倔强的南迁月,温声道,“阿月还是这般率性不拘。” 南迁月收回瞪着秦奕的视线,转而看向说话十分温柔有礼的白衣男子。 一身洁白如玉的长衫干净出尘,眉目十分清秀,宛如画中人,一双明亮的眼睛优雅柔和。 和秦奕相比完全是两种极端的存在。 他叫她阿月? 那这又是南相之女的熟人了。 “不记得我了吗,阿月?”白书轻笑着问。 南迁月恹着一张脸,无情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南相之女。” 白书脸上依旧挂着浅淡柔和的笑意,他看向秦奕,“原来王爷说的是真的。” 秦奕敛眸,“给她看看吧。” 说罢,他将南迁月按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立在她身侧以防她不配合。 白书点头,拿出药箱取出一排亮眼的银针。 银针?! 南迁月有些害怕,“你你,你要干什么?”她作势就要起身逃离。 却被秦奕死死按住,“别动,不会痛的。” 白书手里捏着银针,即使笑的再温柔,在南迁月眼里也是森森然恐怖的模样。 秦奕眉心轻蹙,干脆伸手点了南迁月的穴道,叫她动不得,说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根银针扎进她脑子里,脖子上。 这手法明显与针灸不同,反正她看不懂。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白书取回银针,神情肃穆。 他道,“确如王爷猜测,阿月失忆了。” 失忆了?? 南迁月的无语已经无法用表情传达,她失没失忆自己还不清楚吗?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南相之女。 这群愚昧的古人,宁愿相信她失忆了也不怀疑自己眼神脑子出问题? 秦奕略显复杂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南迁月,久久才张口,“本王知道了,你先在军营住下来,外面的守卫会带你去营帐。” 白书笑了笑,“好,那我去翻翻医术古籍,看能不能找到恢复记忆之法。” 秦奕垂下眼眸,只简单“嗯”了一声。 待白书离开,南迁月抬眼瞪着秦奕,用眼神传达:现在可以解开穴道了吧。 秦奕却没有照做,而是蹲在南迁月跟前,握着她的手,满含情愫又夹着伤痛的眼神盯着她冷漠疏离的眉眼。 “本想着好好惩罚你一番,你却将我忘了个干净,我是不是更应该惩罚你呢?” 南迁月:……鬼逻辑,离谱。 秦奕揉捏着她的手,继续言,“可我终究舍不得,于你,我根本恨不起来,只要一见到你,就想拥你入怀,想吻你,想诉说肝肠……” 南迁月:……就耍流氓呗。 “月儿,别再抛下我了,好吗?那些失去的记忆,我陪你一点点找回,好不好?” 秦奕眼眶逐渐发红,声音几近颤抖携着伤痛与祈求,那瞳孔深处印着心上人曾经的一颦一笑。 南迁月眼神不自觉的晃了晃,心口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垂眸想,秦奕到底多爱那南相之女啊,眼里的爱与痛,让她看了都为之触动。 秦奕握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动作轻柔全然不似之前的乱啃。 “我知道,失忆的你无法理解南相之女的身份。” 他抬眸,目光眷恋,“本来是为了堵悠悠众口,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迎娶你,才给你安了个南相之女的身份。” “本以为你会不喜,却没想到,你一见到南相就抱着他哭,你很喜欢他,愿意认他做父。” 南迁月眼里的惊讶好像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她再次用眼神示意:快解开我的穴道,我不会乱跑的。 秦奕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伸手点向她胸口。 得到解放的南迁月迫不及待地问,“那你知道南相之女哦不是,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你知道吗?” 她很疑惑,那撞脸女子的来历不好吗?不然为什么要安个南相之女的身份堵悠悠众口?为何这样才能迎娶她? 秦奕微蹙起眉心,月儿不愿透露她的来历,他一直暗中派人在查,至今无果。 难道这次月儿失忆,连自己的来历都忘了吗? “元帅!李将军带着前锋营回来了,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帐外传来士兵有力的声音。 秦奕敛住神色,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南迁月的脸颊,轻道,“忙完了再同你讲,等我。” 他眷恋的眼神在南迁月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身离开。 南迁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仔细思考。 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到底是何?现今去了哪里?以秦奕王爷的身份不该找不到啊,莫不是……死了? 也不一定,若是知道那女子和秦奕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好了,但单凭秦奕一人之言,未必可信,看来还得向其他有关人员打探一二了。 不过呢,这些可先放着,若能早些回到现代,她哪里还用操心这么多。 南迁月最终做下决定,暂时借用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哄着秦奕,伺机而动,找个空子溜回风都…… 第11章 瘟疫 议事棚。 李将军笑的豪迈,“哈哈哈,元帅,您真是料事如神,那风都听闻我东陵意要谈和就乱了方阵。” 东陵军队踏平风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突然要谈和于风都而言,恐怕东陵又有什么阴谋。 秦奕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喜色,“风都可主动提出和谈时间?” 李将军当即收起笑,拧眉道,“老夫按照元帅所说,并未主动提出和谈时间,但风都……也未提及。” “嗯。”秦奕点了点头,“明日继续,若对方还是百般猜疑,就撂下话,后日攻城。” 李将军似有不解,“老夫估计明日他们还是不会给出答案,若是如此,我东陵真要不顾及百姓攻城吗?” 秦奕抬眸扫了一眼棚中诸位将领,沉声道,“优柔寡断乃兵家大忌,诸将放心,届时风水更变,风都不得不降。” 李将军亦是向棚内将领看了一眼,很快便明白元帅之意,有些暗里的谋划确实不易宣扬。 棚中将领并非都是元帅心腹,老皇帝的人也在其中。 “元帅放心,老夫定不辱使命。” 然而老皇帝的人并不好糊弄,一位将领言,“末将不知元帅这是何意,若有什么计谋何不说出来让大家都出一份力。” 此人算是大胆,却受不住秦奕的威压。 秦奕一记威厉的眼神射去,直叫那将领心头一震。 “军令如山,不服从者按军法处置。” 那将领登时低下头,“……是。” 等棚中将领散去时,已是申时三刻。 秦奕行至营帐外倏地顿住脚步,只因里面没有任何气息,没人在里面。 “人呢?” 秦奕侧眸问守卫,声音很冷,吓的守卫立马跪下。 “回回…回元帅,南姑娘说无聊,让守卫带去白医师那里了。” 听之,秦奕神色并未和缓,他是未限制她的自由,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去找其他男人。 那边火房营,南迁月和白书正在烧制叫花鸡,此刻所有工序已经做完,两人坐在土堆旁,就等时间一到,开吃。 这鸡是白书来时在路过的村庄买的,只因相识的人都知南迁月挑食的紧,什么东西都只吃个新鲜。 他自然属于相熟系列,故而为她买了一些食材。 白书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野果递给南迁月,“这些野果已经熟透了,很甜的,阿月尝尝。” 南迁月没有客气,她笑着捧起双手接过,“谢谢,白大哥真是太贴心了,连解腻的都准备好了。” 白书在南迁月面前就没有停止笑过,他的笑就如暖风拂面让人很舒适。 “阿月喜欢就好。” “白大哥,我们在这儿偷偷吃鸡,会不会不好啊?”南迁月一边吃着野果,尝到甜味后眉眼一亮,一边又担忧被发现挨批评。 白书看着她丰富的神情忍俊不禁,“不会的,咱们和火房营打过招呼,他们是理解的。” 南迁月睁目摇头,“我是说你家王爷,他那么抠额…我的意思是他将军粮管的很严,要是知道我们偷食肯定会罚人的。” “既然知道还敢出来偷吃。” 一道严厉微冷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吓的南迁月一个激灵,手中野果撒了一半到地上。 她赶忙俯身去捡,白书见此立马过来帮忙。 秦奕看着二人默契捡野果的模样,心口更是烦闷,他大步走近握住南迁月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都掉地上了还吃什么?”他语气不善。 然而因为他力气过大,使得南迁月捧在手里的野果全撒了。 “你干什么!” 南迁月气的甩开秦奕的手,但没甩开。 她继续斥道,“你不是扬言不能浪费食物吗,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秦奕拧眉,心中阴云密布,“我说的是军粮,不是野果。” “野果也是吃的呀,这些是白大哥辛苦采的,你懂不懂礼貌?”南迁月此刻就如炸毛的猫。 “礼?”秦奕咬牙,阴云已爬至眼中,雷电即将显现。 “你哪怕是失忆了,对白书还是这般友好,对本王却是恨不得兵戎相向。” “南迁月,你屡屡挑战本王的底线,是觉得本王很仁慈吗?” 这是南迁月自风都被救下后,秦奕第一次对她称本王,可见他是真怒了。 白书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最后干脆摇头笑着叹息。 谁能想到,英明神武的安政王,于朝堂风云应付裕如,于边陲军事草木知威,却唯独面对一个南迁月全然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那你的底线可真是低,说明你很小气,还元帅呢,小气鬼!”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面对秦奕既不肯服软也不怕。 要是旁人看到秦奕这般神色,早就吓的东躲西藏了。 就如那些正躲在帐内或者灶后瑟瑟发抖的火头兵们。 凝着南迁月倔强的眉眼,秦奕忽然笑了,笑的阴森可怖。 他道,“好,很好,但愿你一会儿还能如此有底气。” 话落,秦奕直接扛起南迁月往营帐方向走去。 “喂!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使劲拍打他后背。 “王爷莫要冲动。” 白书拦住秦奕,神色鲜少的严肃,“王爷,你莫要在逼迫阿月了,难道还想将她吓跑吗?” 秦奕压着嗓子低吼,“让开!” “王爷!”白书不让,心急如焚。 “报——!” 一个小将匆忙跑来,成功免去白书被踢飞的局面。 “元帅!南区诸多士兵感染了瘟疫,军医们束手无策,李将军命卑职请示王爷,可否传书给上京,让御医前来支援。” 秦奕眸色登时一暗,周身气场骇人心魄,只听他严声问,“北区可有感染者?” 北区乃黑骑驻地,是军力主心骨,可不能出任何闪失。 “元帅放心,北区尚未有感染者,如今南区已经隔离,弘将军正在排查其它区域。” 秦奕沉着脸将南迁月放下,眸中几经思索,上京离得远,等御医赶来怕是人都死了。 他看着小将吩咐,“通知黄将军,军医不可尽数送去南区,让李将军以及东、北两区的将领立刻赶往议事棚。” “是!” 秦奕转眸看向白书,“白书,本帅信得过你的医术,南区得麻烦你了。” 白书神色肃穆,眼里忧色很浓,“王爷不觉得这瘟疫来的太突然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染上瘟疫。 南区是候补步兵的驻扎地,防卫是军中最薄弱的地区,若是有心人想在此处做文章,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恶意为之,那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挑战东陵权威。 风都吗?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能抽出精力行这恶举。 第12章 治瘟疫的药方 听到白书的疑问,秦奕勾起一抹让人心尖发颤的笑,他眼神忽然变得狠厉,“除了他,本帅想不到第二个人。” 南靖某县城曾因为接纳流民,使得全县感染瘟疫,黔驴技穷之际,南靖太子带着一位女医赶至县城,在女医提供的药方治疗下,终于将瘟疫扼杀。 不过这药方并未流传。 白书神色肉眼可见的焦灼,他知道秦奕说的是谁——南靖太子,肖宸。 白书敛了敛神色,侧眸看向满眼疑惑的南迁月,试探性的问,“阿月,你可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我有,不过得先看看他们的症状。” “元帅觉得呢?”白书将问题抛给秦奕。 秦奕看向南迁月,神色复杂,“你先回营帐,白书查看了症状会记录下来拿给你看。”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白大哥一起去,放心,我不会染上瘟疫的,倒是白大哥比我危险。” 南迁月知道秦奕将她视为心尖之人,不会让她冒险,却不知她不是娇弱古人,她疫苗注射齐全,身体各项抵抗力都很好,极不容易感染。 秦奕拧着眉头,“此事没得商量。” 他紧紧拉住南迁月的手,看向白书,“你尽快前往南区,记得保护好自己。” 说罢,他拽着南迁月就走。 “秦奕!”南迁月抱住他手臂用双脚刹车,迫使他停下脚步。 她蹙眉正色道,“眼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我去看看他们的症状,尽快写出药方救治。” “我知道白大哥医术高明,但在没有救治过瘟疫的情况下,要研究出方案是需要时间的,那些士兵们等不起,再者,要是瘟疫扩散开了就糟糕了。” “你作为元帅,应该顾虑全局。” “你救治过?”秦奕倏地问,微凉的语气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白书知道,他这是怀疑南迁月还记得在南靖发生之事。 南迁月嗔目啧道,“我是没救治过,但我的药方是救治过瘟疫的人写下的,你信我。” 白书其实是支持南迁月的,他相信南迁月不会那么容易感染瘟疫,相信她能尽快解决瘟疫,毕竟曾经在南靖…… 秦奕凝着她眉眼,几番思索后道,“那我陪你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南迁月低呵。 她余光瞅见了周围士兵惊愕害怕各种眼神,不难想象秦奕的话对士兵们来说多么残忍,元帅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大局将自己陷于危境。 这不相当于抛弃整个军营嘛。 南迁月没好气的瞪着秦奕,“你是元帅绝不能涉险,好了不能再多说了,你快去议事棚吧,李将军他们肯定在等你了。” 说完她松开秦奕走到白书跟前,“白大哥,我们走吧。” 白书点头,朝秦奕颔首,“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月的。” “等等。”秦奕又走近南迁月,在南迁月出声骂人之前,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她。 “这是元帅令牌,拿着它,方便行事。” 南迁月飞快的接过令牌插进腰带里,“知道了知道了,走了。” 她完全不知道那块令牌意味着什么。 白书领着南迁月消失在南区方向,直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秦奕才露出了几分狠戾之气…… 南区。 因为已被隔离,进去难,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瘟疫彻底根治。 南迁月、白书二人被拦在了区外,负责监管南区的黄将军坚决不放人进去。 黄将军手持画戟,黑布蒙着口鼻,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刀锋的眼睛。 他斥道,“莫要仗着迷惑元帅就能为所欲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风都奸细想要将瘟疫扩散,暗害我东陵全军!” 白书眸中升起愠色,“黄将军请注意言辞,阿月是受元帅所托来帮助军医对抗瘟疫,不是什么风都细作。” “白医师,你好歹是元帅心腹,怎么也被这妖姬迷惑住了。” 黄将军是认定了南迁月就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她是南相千金,不是什么妖姬,黄将军若不想得罪南相还是口下留情吧。”白书声音都加重了很多。 黄将军眯了眯眼,他不是没听闻此女是南相丢失千金的说法,但南相千金怎么会跑到风都呢,这太让人怀疑了。 南迁月抿了抿唇,若不是想趁机找到溜出东陵军营的机会,她是不会管这么多的,顶多将药方写下来交给白书。 其实她哪里会看诊写药方,脑子里几个固定的药方,也是之前为了拍那部戏而下的功夫。 若真是瘟疫药方肯定管用,她之所以说要亲自来看看就是个幌子罢了。 南迁月从腰间摸出令牌亮在黄将军眼前,“喏,看清楚了,元帅令牌,是你们元帅让我来的,你再拦着就是违抗军令。” 黄将军目光狐疑的落在令牌上,仔细瞧了后登时心头一震,这是真的令牌。 元帅糊涂啊! 南迁月将黄将军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收起令牌道,“可以让开了吗?” 黄将军放下画戟,愤懑的让开道路同时出声提醒,“进去后就不能再出来了。” 南迁月领着白书头也不回,“晓得了晓得了。” “阿月,把口鼻蒙上吧。”白书递来一方洁白的帕子。 “好。”南迁月照做。 两人直接往集中救治所赶去,一路均有蒙着黑布的士兵巡逻。 在士兵的引导下,白书当先掀开救治所的门布。 “可是白医师?”军医惊喜的问。 白书点头,简单说明情况,“正是,元帅命我二人来此相助,这位是南姑娘,颇通药理。” 军医瞧见南迁月微怔,这不是来伤兵营看腿的南医师嘛。 他了然于心没有多言,“那就请白医师和这位南…南医师给他们看看吧,我实在是没招了。” “好。” 军医领着二人来到情况较为严重的士兵跟前,“这位士兵最先感染,症状多而繁复。” 南迁月点头算是回应,她仔细的瞧着士兵,同时伸手探了探他体温。 高热,皮疹,咳嗽。 “可腹泻、呕吐?”南迁月问。 军医立马回道,“有,越到后期症状越多越重。” “嗯。”南迁月站了起来,她看向军医,“药房设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吧。” 军医眸色一亮,想来南医师是有应对之法了。 “二位医师随我来。” 药房的守卫算是森严,毕竟这里是救病的根脉,容不得半点闪失。 “南医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军医问。 南迁月没有走近药房,而是在煎药的坝子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拿纸笔来,我先写药方。” 军医连连点头,麻利的跑去拿纸笔,又麻利的跑来摆在桌子上,“南医师,你看可以吗?” “可以了。” 南迁月也不迟疑,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一个个不堪入目的字。 第13章 潦草歪斜的丑字 半刻钟过去,南迁月放下笔,“好了,一共三个方子。” 军医和白书凑近了细瞧: 消毒丹——滑石、茵陈、黄芩、石菖蒲、木通、射干、连翘、藿香…… 败毒方——麻黄、炒苦杏仁、生石膏、薏苡仁、苍术、广藿香…… 温经活血汤——五味子、白术、熟地、甘草、苍术…… “妙!”白书称赞,潦草歪斜的字迹完全不影响药方的妙哉。 南迁月站起来,将药方交给军医嘱咐道,“前三日卯时、午时服消毒丹,酉时末服败毒方,后三日根据症状适当减少消毒丹的服用,大症消失者可服用温经活血汤。” “我再多写几副,你拿给急医们方便抓药。” 军医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接过方子忙道,“我来写吧,南医师稍作休息。” “行。”南迁月无所谓的点头,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字迹过于难看恐急医们识别错误。 白书自然也不闲着,帮着军医一起写。 看着他们二人整齐漂亮的字迹,南迁月轻轻咳嗽,十分自然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字丑呢,都说字如其人,那她的字肯定不能叫做丑,而是特别。 等十几份药方写毕,军医立马拿去分给急医和自己的学徒,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一时间药房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 南迁月和白书则帮着监护病人情况,仿佛没过多久天就暗沉了下来。 “南姑娘可在?” 一位小将扛着几个包袱来到药房外,正好南迁月和白书从救治区回来。 “我在这儿,怎么了?” 小将见到南迁月眸色一亮,“南姑娘,元帅命卑职给您送来一些衣物,药房后区已经搭建好了新的营帐,卑职带您过去吧。” 南迁月摸了摸空扁的胃,“东西先放下吧,我吃完了饭自己拿过去。” 唉,可怜的叫花鸡,辛苦了半天没得吃,只有和急医们一同吃军粮了。 小将扬起笑容,“元帅知道南姑娘饿了,已经命人将食物送去营帐,南姑娘回帐就能吃到。” “真哒!”南迁月吞了吞口水,她真的快饿死了,早上随便吃了两口就再没进食。 “那……”南迁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军医,她被如此优待,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军医眼尖心明,知道南医师心思,他招手笑道,“南医师去吧,你辛苦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南医师为他们提供了救治瘟疫的药方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计较这些呢。 “那我们就先走了。”南迁月笑笑,然后看向白书,“白大哥,走吧。” “好。”白书笑的温和。 “欸等等。”小将伸手拦住白书,笑的尴尬,“白医师的营帐在那边,您的东西也已经放进去了,需要卑职领路吗白医师?” 白书微微愣了下,随即摇头轻笑,“不用了,你送阿月就行。” “好嘞好嘞,那卑职就先带南姑娘走了。”小将嘴角差点笑咧到耳后,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对比十分鲜明。 他转而对南迁月伸出请的姿势,“南姑娘,这边请。”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她还以为白大哥的营帐与她挨着呢,想来,是秦奕故意将白大哥安排的离她那么远。 “行。”她倒不是很在意。 行至新搭的营帐外,小将很识趣的驻足,他将包袱递给南迁月,“南姑娘,就送您到这儿了,您自己进去吧。” 南迁月接过包袱,笑了笑,“好,谢谢了。” “嘿嘿,没事。”小将笑的傻里傻气。 南迁月被他的样子逗笑,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挠了挠后脑勺,“卑职名唤王阿狗。” “噗……”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太可爱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你,就是觉得有趣。”南迁月急忙解释。 王阿狗后脑勺抓的更起劲了,笑的越来越傻,“嘿嘿嘿没事,卑职阿娘说名字取丑点好养活,让南姑娘见笑了嘿嘿嘿。” 南迁月憋着笑,从肩膀的抖动可以看出她憋的很辛苦,实在是这王阿狗笑的太傻太可爱了。 “没,没有,你的名字和你人一样可爱。” “嘿嘿嘿……”回应她的又是一阵傻笑,还夹着一丝羞涩。 倏然,周遭空气莫名其妙变冷,王阿狗打了个寒颤,接着神情一慌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朝南迁月抱了抱手,“南姑娘自便卑职先走了。” 他话说的极快,跑的也很快,似乎在逃离什么。 南迁月轻挑眉梢,带着疑惑转身掀开帐帘。 “啊!”她一声尖叫。 只因桌旁正端坐着一位高大的黑袍男人,他一双阴暗的眸瞳直直的盯着门口。 吓死个人。 “你你你……”南迁月放下包袱,走到桌前指着他质问,“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个元帅也太不负责任了!” 秦奕神色冷出霜,嗓音冻的人发抖,“你觉得他可爱?” 南迁月微微愣住,转着眼珠想了想,秦奕说的是王阿狗吧,人家是很可爱呀。 “对呀,他确实很可爱。” 秦奕面色越渐黑沉,眉毛下面一片阴霾,他咬牙,“所以你喜欢那样的?” 南迁月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鬼? 她正要骂人时,脑子里倏地冒出一点冷知识,古人对可爱二字的理解好像不一样,在古代它的意思是……令人喜爱? “真是瞎了眼。”秦奕又甩出几个冷字。 南迁月翻翻白眼不和他计较,直接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食物。 叫花鸡!排骨面!还有乳白的骨汤! 南迁月眼睛一亮,取下面罩,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起来,完全无视一旁甩眼刀子的秦奕。 “好吃。” 许是太饿了,挑食的南迁月把面吃了个干净,骨汤喝了一半,一碟切好的叫花鸡吃了三分之一。 她拿起帕子餍足的擦着嘴,眼神扫过桌上另一碗面,淡淡开口,“你不吃?” 秦奕闭了闭眼,“没胃口。” “那我拿去倒了。”她作势就要端起那碗面。 秦奕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说了不能浪费食物。” “你不吃的嘛,我又吃不下了。” “谁说我不吃。” 秦奕丢开她的手,拿起筷子大口吞咽,模样如虎。 南迁月撑着下巴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声音很轻,似乎有些困了,“你要是因为来找我而感染了瘟疫,那我就坐实了妖姬之名咯。” 秦奕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几口吞完,他擦了擦嘴看向南迁月,见她颇有几分疲惫,语气便不可控制的放平和了很多。 “只有老皇帝的人敢诋毁你,你放心,我会教训他们的。” 第14章 逃跑未遂被惩罚 南迁月眼帘阖了又开,开了又阖,困意令她变得柔和乖巧,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让人看了心神荡漾。 秦奕已经移不开眼了。 幽深的眸瞳,滚动的喉结,僵硬的指节…无不宣示着他极致的隐忍。 “无妨……你的人不骂我就行了。”她声音也变得轻柔缓慢,颇有一副魅惑而不自知的慵懒之态。 秦奕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一路漫到眼尾溢出浓浓的柔情。 “唉,洗漱去了。”南迁月甩了甩晕乎的头,撑着桌子起身,一举一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引人沉醉。 洗漱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南迁月迷迷糊糊的收拾完,又迷迷糊糊的滚进床。 她懒懒的趴在枕头上,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看向坐在桌子前的秦奕,轻问,“秦奕,你不会趁着我睡着偷亲我吧?” 明明是警告的问题,而落在秦奕耳中更像是一种反向勾引,只怪那声音太柔太魅了。 “不会。”才怪。 “那便好……” 烛光摇曳,帐内很快归于平静。 秦奕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均匀的女子,缓慢起身脚步十分轻盈的走了过去。 他坐在床边,炙热的视线从她的眉眼一路向下描绘,微红泛着一点晶莹的唇瓣,白皙的脖颈,浅露的锁骨…… 喉结滚了又滚,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盖住那蛊惑的唇瓣。 浅浅接触于他来说怎么够呢,又不能使力将人弄醒,只得用轻咬安慰着体内恶火。 倏地,身下的人呼吸轻颤了一下。 秦奕拉开了一点眼帘,眸里飞快的闪过一缕暗光。 只是停顿了一瞬,他又继续将吻缠绵下去,动作幅度却是比方才大胆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 他离开她的唇瓣又开始亲吻她的眉眼、脸颊,甚至脖颈。 又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住了嘴。 “月儿,不要再抛下我了。”他凝着她的眉眼,把说烂了的话又说了一遍。 注视良久,秦奕才为她捻好被子,闪身离开了营帐。 帐内的平静维持了好一会儿,床上熟睡的人幽幽睁开双眼,眸里一片清明。 南迁月十分冷漠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她抬手摸了摸被火罐吸过的脸,立马皱起了眉头。 可真真是个不要脸的流氓,勾引不得分毫。 不错,她就是故意露出迷惑人的慵态,只为放松秦奕的戒备,给自己制造出逃的机会。 只要能逃跑,给些甜头也无妨。 南迁月很快的穿好衣服,然后淡定的走出营帐。 “南姑娘,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吗?”守卫问。 “我想如厕,请问茅房在哪儿?”南迁月表现的十分自然。 守卫登时松了口气,挂起微笑,“在后边,卑职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南迁月拒绝的很快,她扬眉道,“男女有别,我自己过去就好。” 守卫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道,“好好,南姑娘自便。” 南迁月依着守卫的指示,慢慢绕道营帐后方。 看着近在眼前的林子,她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白日她就观察过,南区背靠一片林子,如厕之地就设在林子边。 这天然的林子就是掩护她逃跑的最佳之地。 南迁月朝四周看了看,计算着巡逻士兵再次出现的时间。 此时已过去半刻,巡逻的还没出现。 她不由蹙眉,巡逻的不勤,站岗的没有,这么水就不怕敌人溜进来? 算了,这些与她无关。 水,于她有利。 为了避免刚迈进林子就撞见巡逻兵,南迁月决定先去趟茅房。 她优雅的走进去,捂着鼻子狼狈的跑出来。 太臭啦! 呕—— 南迁月不停的扇着鼻子前的空气,瞅着巡逻兵还不来,便猫着身子朝黑漆漆的林子钻去…… 夜间军营通常不会灭火,一方面能方便随时应对突袭,另一方面也能防止敌人溜进来。 但南区防卫似乎不太足。 药房紧挨着的营帐,军医和他的徒弟睡的挺沉。 沉到帐外滑过一道黑影而不知。 沉到黑影没入帐内顺走了东西还不知…… 林子内,南迁月伸出五指晃了晃。 嗯,还能看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嗷——” 阴恻恻的动物嚎叫由远及近的传入耳中,南迁月一个哆嗦搂紧了手臂。 她心中祈求老天保佑,千万别跳出什么凶狠的肉食动物啊。 而老天偏生不照料她。 一头黑狼刷的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它的毛发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双幽绿侵略的眼睛吞噬周围一切光明,让人胆寒心惊。 正要尖叫的南迁月赶忙捂住了嘴巴。 一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 她是不是太倒霉了些,身上连个武器也没有,力量薄弱的她如何与这畜生抗衡? 南迁月脚下偷偷向后移动。 “咔咯——” 某根不懂事的树枝被她踩断,黑狼立马呲起獠牙朝她扑来。 “啊——救命啊——” 南迁月再也忍不住尖叫,转身就欲跑却被长出土面的树根绊倒。 南迁月:…… 她本能的蜷缩起身体,等待命运的到来。 然而,理想中的撕扯没有到来。 只听畜生一声呜咽,树丛草木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四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不过数秒,又响起了枝叶被踩踏的声音,且越来越近,直至她的身旁才停下。 冷如冰窖的声音落了下来,“南迁月,这次,我是不是该好好的惩罚你了。” 南迁月一愣,随之心口一紧。 她慢慢的将抱着脑袋的手放下,抬头迎上秦奕隐没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的脸。 “为……为何要惩罚我?”她装傻充愣。 “呵。” 秦奕冷笑,然后慢慢蹲下身,露出一张浸满寒霜的脸。 他伸手捏着南迁月下巴,侵略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这嘴明明又甜又软,怎么说出的话没一个字好听。” 他眼神越渐幽暗,只听他继续吐出让人害怕的话,“想来是我品错了,那便再仔细的尝尝吧。” 南迁月瞳色惊恐,“你你,你要干什么?”她害怕的向后缩去。 秦奕瞅见她后缩的动作,心底火气更甚。 他一把拽过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飞身跃上树杈,施展登峰造极的轻功,很快便扛着南迁月来到一处水源。 水岸边树木稀疏,多为草坪。 他将南迁月放在草坪上,高大强劲的身躯压了上去。 “秦奕!你放开我!你不准乱唔——!” 疯狂的吻将南迁月的声音、呼吸尽数吞没,乱动的双手被秦奕牢牢按在头顶。 附着薄茧的大掌粗鲁的撕扯她的衣裙。 当看到衣襟内的柔软白皙时,秦奕直接俯身啃去…… 南迁月羞愤的侧开脸,一颗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不再挣扎,泪如雨下,眼神逐渐失去光泽…… 第15章 消失的药方 秦奕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向她的脸。 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不敢多看。 那样空洞的眼神令他恐慌。 他攥了攥拳头,一腔邪火被瞬间扑去大半。 “……别哭了。” 秦奕卷起袖子胡乱的擦南迁月的脸,随便擦了擦又将她的衣服重新给她穿好。 全程未敢看她的脸,为她收拾好后,便打横抱起她回营。 啪———— 异常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只听怀中人颤抖而充满愤恨的声音随之响起,“秦奕,你活该被抛弃。” 这样蛮横的人,哪个女子会喜欢。 这话就如尖刀无情刺入秦奕心脏。 他没有说话,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翌日,没人来催促南迁月起床,她醒时,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看着摆好的洗漱用品,以及桌上冒着热气的餐食,南迁月神色平淡,无波无澜。 等她走出营帐时,正好撞见来找她的白书。 “阿月,你可算是醒了。”白书语气调侃。 南迁月回以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微笑,“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白书走近一瞧见她的模样微微怔住,“阿月,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没休息好吗?” 南迁月眼神不自然的晃了晃,“……可能是吧。” “那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反正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白书很担忧的看着她。 南迁月笑了笑,“再睡下去,恐要惹得大家笑话了,走吧,我们去药房帮忙。” “好吧。” 两人刚行至药房,就碰到了从集中救治营回来的军医。 军医一看到南迁月就满脸歉疚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军医,可是救治区那边发生了什么?”南迁月见军医神色不对忙问。 军医尴尬的抱了抱手,“南医师放心,那边情况好转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我,我将你写的药方弄丢了。” “我仔细找过了,实在是没找着,南医师莫怪。” 南迁月听后立马笑了起来,当是什么事呢。 “没事的军医,丢了便丢了,装在脑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丢。” 军医立马展开笑颜,朝南迁月躬身一拜,“多谢南医师谅解。” “没事没事。”南迁月赶忙扶起军医。 “此事怕不能随意处置。”白书严肃的话插了进来。 南迁月、军医朝愣怔的朝他看去,“白大哥为何这般说?不就是药方吗?” 白书摇头,神色严谨的看向军医,“敢问军医将药方放在何处?” 军医想了想,很确定的回答,“帐内桌匣里。” “单独存放?” “并非,所有药方皆放在同一桌匣里。” “只丢了阿月写的?” “……是,是啊!”军医终于反应了过来,怎么会只是丢失南医师所写的呢? 白书眉头打结,“此事颇有蹊跷,须得禀明王爷才是。” 南迁月面色登时变冷,“那就是被偷了呗,药方传播出去未必不是好事,就当行善了,有什么好禀报的。” “南医师心善,但非人人如此,若是被心恶之人盗走药方恐生事端,届时还将罪名推到东陵军身上就不好了。” 军医现在更自责了,药方是他弄丢的,出了问题他万死难辞其咎啊。 白书瞧着南迁月的神色,聪敏如他大概猜到了什么,怕是王爷昨夜偷偷溜进南区,将阿月惹着了。 “阿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白书拎的清轻重,此事必须要上报。 南迁月冷冷的背过身,随意招了招手,“请便。” 某营帐内。 青衣、红衣正在向秦奕禀报风都情况。 “王爷,暗哨成功在杨华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如今他和风都城主意见不合,怀疑他拿百姓作为肉盾,多次提出议和皆被驳回。”红衣道。 青衣紧跟着说,“如今我们抓了老东西的儿子,不信他不归降。” “对了王爷。”青衣神色变得严肃,“根据暗卫来报,那日溜出风都城的黑衣人最后消失在西邱地界,恐是西邱国放不下风都这块肥肉。” 秦奕抬眸,里面异常的静。 消失在西邱,不代表就是西邱人,鱼目混珠是南靖某人的惯用伎俩。 月儿的出现,他不信那人不知道。 “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两人同时颔首,动作几乎一致,一看就是特意训练过的。 “报!启禀元帅,南区有消息传来。”帐外士兵来报。 秦奕微微抬手,青衣立马转身去帐外接过士兵递来的纸条。 “王爷。”青衣没有打开纸条,直接递给了秦奕。 那是白书的字迹,上面写的内容就是南迁月所写药方丢失一事。 秦奕大致一眼,眸色顿时暗了下去。 能逃过暗卫眼睛混入南区盗取药方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人身边的门客,叶剑。 也只有那人有理由盗取药方,怕是想通过字迹确认月儿的真假。 “王爷,可是南姑娘出什么事了?” 青衣见王爷一看到纸条就变了脸色,脚趾头也能想到与南姑娘有关,除了她,谁还能牵动王爷的情绪。 秦奕将纸条扔给青衣,“去叫李将军过来。” “……是!” 东陵军营附近的村庄内,一个破旧无人居住的屋里,摆放着一张极不协调的檀木马蹄炕桌。 桌前,坐着一位身穿凝夜紫袍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着矜贵之气,破败不堪的屋子也因他而显得不平凡。 他正凝目翻看着一张张女子画像,而画像旁边放着三张被玉扳指压着的药方。 “主君,人已经安排妥当。” 说话的人行动极为轻巧,让人根本听不见声音,一看就是位内力深厚的高手。 他走到桌旁,看着玉扳指下字迹潦草的药方,皱眉问,“主君,单凭这丑字就能判断那女子是南姑娘?” 闻言,紫袍男人唇角溢出宠溺的笑意,他侧首拿过药方,指腹轻轻滑过纸上的字。 他道,声音如泉,“你切莫当她的面说丑,小心被揍。” 高手眉头皱的更紧了,“可这字确实是……一言难尽。”好歹是东陵南相的女儿,怎么字能写的这般丑。 紫袍男人投去一记冷眼,“你懂什么,这叫特别,不是常人能写出来的。” 高手掀起眉梢,心道,主君真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净说瞎话。 “主君,届时若是南姑娘不信我们的人,不肯跟他们走呢?要不让臣也去吧,臣与南姑娘曾见过数面,她看到臣应该就会放下戒备。”高手建议。 紫袍男人逐渐收起笑意,眼里漫出伤痛,又很快被他压了回去。 他从袖口内摸出一节纸笺递给高手,“东陵知道你,你不能去,把纸笺交给阿兰,她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高手半信半疑的接过纸笺,“……是。” 第16章 感染瘟疫的村民 药房外。 南迁月坐在火炉旁,神色极为冷漠的拿着扇子扇着炉火,活像个工具人。 路过的急医、药童都不敢上前搭话。 白书从集诊区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幕,他笑着摇头走了过去,拉过一个小木凳坐在南迁月旁边,顺手往炉里添了几根柴火。 “阿月,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南迁月眼神暗下几分,“莫要提那个野蛮人。” “噗……” 白书没忍住笑出声,实在是这三个大胆的字太过久远了。 “看来是王爷又欺负阿月了。” 南迁月是真的不想谈论有关秦奕的任何东西,她扇子扇的用力,“白大哥没事的话就去帮军医吧,我这里一个人就可以了。” 白书识趣的闭上嘴,否则真得被赶走。 “南医师!西区外面来了几个染了瘟疫的村民,黄将军没有上报就把人抬进来了!” 军医的话刚落下,黄将军粗劣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 “本将军自会上报,村民情况紧急,我军既然有治疗瘟疫的法子,又岂能视我东陵村民于不顾。” “快将人抬过来!” 几个士兵抬着担架将村民直接抬进药房区域,他们中间还跟着一位穿着朱石栗色布衣的年轻女子,她唇色惨白咳嗽不断,正满眼焦急的跟着其中一个担架。 想必那担架上的老人是她亲人。 白书挡在了南迁月的前面,他微微侧首,“阿月,你先别靠近,等我瞧瞧村民的情况。” 南迁月点头,没有多嘴。 “黄将军,你怎么能把人抬到这里呢?”军医又气又急。 要是治病的染了瘟疫,没人抓药熬药送药,没人能根据病人情况更换药方,那不得全部葬送在这里。 黄将军的理由很充分,“集诊区已经满了,再说了,士兵们病情已经有好转,怎么能将病情这么重的人送进去呢。” “好了,人已经送到,药房旁边本将军已经派人给村民搭建营帐,你们先为他们诊治,完了便叫士兵将让他们抬过去。” 黄将军将村民丢下,自己说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求军医救救我阿爷吧!” 村民中那位年轻女子朝军医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响头。 其他躺在担架上的村民只要还能动的,或者能说话的,纷纷开始求救。 军医突感脑袋又大又疼,慌忙的紧了紧口布,“大家莫慌,我先让药童给你们喝一碗解毒汤,再一个一个给你们看诊。” “谢谢军医!谢谢军医!” 白书看向军医,“我和你一起看诊,阿月和他们煎药。” 军医没有任何意见,虽和南医师相处时间不长,但可以肯定她是元帅极为看重的人,若是在这里出了问题,他可赔不起呀。 因为汤药一直在熬制,南迁月和药童很快便将解毒汤分装在碗中。 懂事的药童将几碗药放在一个托盘里端去给村民,没有让南迁月劳累分毫。 “南姑娘!” 一队蒙着口鼻的黑甲兵十分整齐的进入药房区域。 领头的小将正是昨日给南迁月送衣物的王阿狗。 他看见完好无损、神态淡然的南迁月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接到命令后生怕村民冲撞了她。 “南姑娘,您可还安好?” 王阿狗与南迁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脸上的笑容还是傻里傻气的。 南迁月却不觉得有趣了,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很好。” “你带这么多人来南区干什么?不怕被感染吗?”她问,声音不急不缓。 王阿狗挠头笑道,“元帅怕您累着,特命我等来协助南姑娘。” 南迁月眼里飞快滑过一道暗芒,什么协助,怕不是监视吧。 想必黄将军擅自将村民带进南区的事已经传入了秦奕耳中,他没有任何正式的表态,就派了这么些人过来。 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忙,忙的是军医和白大哥,你去帮他们吧。” 南迁月重新坐回炉火前,握着扇子监管火势。 这里是初春时节,还是有些冷的,坐在炉子旁很暖和。 王阿狗点头答是,立马吩咐黑甲士兵将村民们围了起来。 吓的村民差点从担架上弹了起来。 军医和白书亦是面面相觑,毕竟他俩也连带着被围了。 南迁月斜眸一瞧,蹙起了眉头,“你这是做甚?” 王阿狗笑的很老实,“自然是听南姑娘吩咐,协助军医和白医师了。” 他紧接着立马转头对白书二人客气的说,“白医师和军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们,甭客气!” 军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点头,“啊,好,好。” 南迁月瞧不得这副做派,干脆收回视线继续扇火。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人。 “你,过来。” 就听王阿狗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南迁月忍不住再次看去,就见那位年轻女子被王阿狗唤到了跟前。 然后就是意料之外的,甚至让人气愤的事情发生了。 王阿狗一把扼住女子手腕,看得出,力气使得很大,那女子疼的求饶。 “军爷饶命!民女不知何处冒犯了军爷,军爷饶命啊!” 南迁月登时站了起来,冒到喉间的话却被白书用眼神制止了。 白书神色凝重的摇头,示意南迁月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王阿狗此刻的面目透着浓烈的凶厉之气,那是常年在战场上拼杀才有的骇人神情。 与在南迁月面前傻笑憨厚的模样相比,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就听王阿狗凶狠的声音响起,“名字,祖籍,营生,是何故到这里,说!” 女子手腕疼的一张脸失去了血色,她颤着嗓子答复。 “回……回军爷,民女叫朱阿兰,是毛茶县朱村朱里长的孙女,靠卖茶叶,以及给县城里的贵人们做女红维持生计……” “民女几日前与阿爷去毛山采茶,毛山离村远,前来采茶的村民通常一来就是几日,食以所带粗粮,饮的则是山口流出的泉水,一切如常。” “可是几日下来,来采茶的村民身体越来越虚弱,咳嗽、发热、还长了疹子,到了后面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民女年轻些还能跑,便先回了村子求助村医,而村医看见了我脸上的疹子就将我轰走。” “村里说我们这是染上了瘟疫,村子不能再接纳我们……我偷了牛车出来,拉着阿爷和村民去其他地方找医师救治,却在途中听闻东境军营也闹起了瘟疫,还有应对的法子,我便带着村民投奔而来……” 王阿狗危险的眯了眯眼,犀利的眼神瞧了阿兰好久才放开她。 “军爷……” 担架上的一位老者颤巍巍的抬起手,“军爷……求您别为难我孙女……” 王阿狗简单的看了一眼他,然后一抬手,围着村民的黑甲士兵立刻搜村民们的身,尤其是各处经脉停留的时间较久。 不出一会,士兵们检查完毕,纷纷朝王阿狗摇头。 都是普通村民,没有习武者。 他又将视线落在阿兰身上,这个女子还没仔细检查呢。 第17章 烫肉的恶鬼 刚刚只是摸了摸她的脉门,但不代表就能划清嫌疑。 这样想着,他再次朝阿兰伸出手。 “请麻溜收回你的咸猪手!” 南迁月冷声呵斥,快步走了过来。 她立到阿兰前面掀眸看着王阿狗,“你是要光天化日下行轻薄之举吗?” 果然,野蛮人的手下还是野蛮人。 昨日真是瞎了眼,竟觉得他可爱。 王阿狗面对南迁月时,变脸之快叫人唏嘘。 他当即收起一身凶气,咧嘴傻笑,“嘿嘿,南姑娘误会了,元帅是怕奸细混进来伤了您,特命我等仔细盘查这几位村民。” “南姑娘放心,若她真是普通村民,卑职定跪下来给她磕头赔不是。” 跪下来磕头? 正在南迁月怀疑他话中分量时,王阿狗直接绕过南迁月抓住阿兰往旁边拖了拖。 他动作迅速,很快便将阿兰上下摸了一遍,不过避开了敏感之处。 南迁月张了张嘴,突然不会骂人了,气的。 “可检查出什么?” 白书抛来问题,日常挂在脸上和气的微笑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冷。 王阿狗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他又做出了令众人惊目的事。 他看向羞愤而不敢反抗,眼泪都得憋着的阿兰,“咚”的一声朝她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在下冒犯朱姑娘了,向朱姑娘请罪。” 阿兰人都吓傻了,呆愣了一瞬后直接昏了过去。 南迁月赶忙将人扶住,转头看向药童,“快把药端来。” 王阿狗见状速度极快的从药童手里夺过药碗,然后十分殷勤的捧到南迁月面前。 “南姑娘,给。” 他又开始傻笑了。 但南迁月已经不吃他这套了。 她斜斜的瞄了王阿狗一眼,接过药碗抵在阿兰唇边。 “自己能喝吗?”南迁月看着靠在她肩上的阿兰轻声问。 阿兰并非全然昏厥,还是有一丝意识尚存,她掀开沉重的眼皮望着南迁月,忽然痴痴的笑了。 “姑娘……你好美啊…莫不是仙女下凡……” 突来的夸赞让南迁月脸颊一热,夸她漂亮的人很多,粉丝们几乎把她捧到了天上。 久而久之,好听的话她都听腻了。 而莫名穿越后,陌生的环境始终令她感到不安。 这个女孩儿的赞美就像来自后世的阳光照进了她心里,暖暖的,很贴心。 南迁月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再次张口声音都显得温柔了。 “你现在很虚弱,快把药喝了。” 阿兰很听仙女的话,自己扶着药碗将药尽数喝了下去。 南迁月准备将空碗递给药童,又被眼疾手快的王阿狗抢了去。 她不由冷了一下脸。 “白大哥,阿兰是女孩子,总不能和村民住在一起,要不让她和我一起?” 南迁月很聪明,知道白书好说话,善解人意,就把这话说给他听。 “南姑娘不用担心。” 王阿狗不仅抢东西,还抢话。 他笑道,“卑职这就命人将自己的营帐腾出来给阿兰姑娘嘿嘿嘿。” 南迁月十分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心道,你可真是个贴心黑宝宝。 “嗯。”她随意应了一声。 军医和白书已经为村民们检查完了,几乎确定都是感染了瘟疫。 “朱村怎么也出现了瘟疫呢?”军医提出困惑。 白书敛眸,“不是朱村,是毛山,可能和水源有关吧。” “阿狗。”白书转而看向王阿狗,“王爷既然派你来此协助,那你就分出一些人帮着南区士兵寻找瘟疫感染源,尤其是各处水源要仔细检查。还有每日都要进行全面消毒,消毒粉你待会儿找军医领。” 王阿狗抱手,“是。” 对白书他亦是恭敬的,毕竟白书是安政王府知名门客。 “至于毛山那边,想必王爷已经派人在查了,我等就顾着南区吧。” “是。” “阿月,你可有建议?”白书又看向南迁月问。 南迁月摇头。 她这几日已经见识到白书高超的医术了,那哪里是她这三脚猫医术可以比的。 人家根据她提供的药方就能研究出可以试出病毒的药剂,以及消毒粉。 简直牛掰了。 “没有。”诚实的回答。 等村民被安顿好,集诊区士兵照看完,天色又模糊了。 南迁月一路捶着肩膀揉着腰向营帐走去,身后白书神色担忧的目送。 行至营帐外,南迁月顿住了脚步。 她在想,那个野蛮人不会在里面吧,她现在累的慌,可禁不起折腾。 守卫见南姑娘杵着不动,纷纷将眼睛斜瞥了过来,有胆大的直接问。 “南姑娘可是需要帮助?” 南迁月闭了闭眼,用着极为轻缓的语气说着不太礼貌的话。 “你们都消失在我眼前,算帮忙么。” 说罢,无视守卫各种神情,直接拉开帘布走进帐内。 桌上餐食冒着热气,桌后并没有人。 南迁月登时松了一口气。 她摘下口布,清洗了手后来到桌前坐下,却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两人份? 一丝没由来的恐慌袭上心头,她睁眸朝营帐各个角落看去,目光搜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人影。 那就是……准备来还没有来? 或者因为什么耽误了,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南迁月揣着忐忑不安随意吃了一点就去洗漱了。 等她爬进被窝准备用睡眠麻痹自己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就因那未知的恐惧一直席卷在她心窝。 不知过了多久,南迁月终于陷入迷糊状态,她面朝内侧,看不见帐内情形。 只隐约感觉有股凉风吹了进来,她微微颤了下紧了紧被子。 而凉风之后,又响起了一点细微的磕碰声,像是碗筷的碰撞。 迷糊中的南迁月被恐惧与困倦拉扯着,最终带着恐惧进入了噩梦之中。 梦里,她不停的奔跑,只因背上贴着一只烫肉的恶鬼,怎么跑都甩不掉…… 第二日,南迁月顶着一脸疲惫来到药房。 白书和军医不在,从药童口中得知他二人在集诊区复诊。 “南姑娘!” 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 南迁月转过身,就见昨日还昏昏沉沉的阿兰正扬着笑容轻快的朝她走来。 恢复的真快。 而走近时,阿兰笑容僵的明显,她颇为异样的目光在南迁月头上多次停留。 南迁月有点懵怔,抬手摸了摸头,问,“有什么不对吗?” 不会是太油了吧! 她摸着还好啊。 虽然但是,她几日没洗了。 “南姑娘你……不会梳发?”阿兰猜的小心翼翼。 毕竟鲜少有女子不会梳发。 南迁月恍然,原来是这个。 “我不会。”她倒不觉得丢人。 第一日有红衣帮着梳头,来了南区就没人帮忙了,所以她直接编了个斜斜的麻花辫。 “我帮姑娘梳吧。” 阿兰很热情,拉起南迁月就往营帐走。 第18章 这个阿兰不简单 南迁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阿兰拉进了营帐。 “南姑娘坐。” 阿兰将南迁月扶到凳子上坐下,抬手就开始解她的辫子。 “等等。”南迁月按住阿兰的手,笑了笑,“我想先洗一下。” 别把人手给弄油了。 她一直不好意思麻烦士兵给她弄热水,现在不了。 现在非常好意思。 阿兰笑的体贴,“那我去帮姑娘打水。” “不用。” 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劳累呢,这叫外面的汉子颜面何存? 南迁月站了起来,三两步迈到门口,眼神随便揪了个黑甲士兵,淡淡开口,“麻烦弄些热水来。” 黑甲士兵丝毫不迟疑的抱手,“是!” 吩咐完,南迁月干脆将门帘勾起来,给帐内通通气。 阿兰一直盯着南迁月看,她蓦地问,“南姑娘可是有心事?” 南迁月的手一顿,她表现的这么明显? “为何这般问?” 南迁月走近阿兰,伸手引导她坐下说。 两人坐在桌前,只听阿兰十分眷注的说,“民女经常给县城贵家小姐做女红,久而久之便能分辨贵女们一二情绪,民女见南姑娘神情中隐隐泛着忧愁,便大胆问了问。” 南迁月瞧着眼前女子,脸庞颇为瘦削,想来是古代农村人鲜少吃的好吧。 她的鼻子小巧玲珑,单眼皮,眼睛却不小,眸瞳明亮就如天上的星星。 “是民女冒犯了。”阿兰见南迁月不回答,以为是自己唐突了。 南迁月摇头,轻轻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想家了。” 一说想家,她心情更加复杂了,为了不让旁人看去,她垂下眼帘,将里面翻涌的东西遮了起来。 阿兰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便不再多问。 “南姑娘,热水来了!” 士兵的大嗓门响起,南迁月当即收起情绪,起身走向门口。 当视线落在士兵们抬着的浴桶,手里提着的木桶时,她稍稍呆了一下。 她说弄些热水,结果连浴桶都搬来了。 这简直不要太好。 “方便进来吗南姑娘?”士兵们驻足在门口。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让开路,“抬进来吧。” 士兵们动作麻利,很快便收拾妥当的退了出去。 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桶,南迁月只觉得浑身痒痒。 阿兰立在南迁月身侧,扶着她手臂,“南姑娘,您一看就是高门贵女,想必沐浴都是有人伺候的,民女颇有些经验,就让民女来伺候您沐浴吧。” 伺候…… 南迁月正想拒绝,忽又想到了某个野蛮人,或许有个人陪着要保险些。 “那……就麻烦你了。” 阿兰笑的柔和,“不麻烦的。” 不得不说,阿兰很会伺候人。 南迁月闭眼泡在浴桶里,阿兰则为她捏着脑袋以及肩背上的穴位,舒服的令她昏昏欲睡。 “南姑娘,您千金之躯,怎么到军营里来了?” 阿兰声音很轻,语气听着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正享受着的南迁月自然也没做多想。 她懒声道,“被秦奕从风都救回,就一直呆在这儿了?” 阿兰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她接着问,“那您为何会出现在风都呢?”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 阿兰目光闪了闪,随即笑了起来,“南姑娘不是说想家吗,元帅为何不派人将您送回去?” 南迁月拉开一点眼帘,露出一条缝隙,里面的内容难以捉摸,氤氲水雾让她的神色模糊。 她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可能是风都那边比较麻烦,没时间顾到我吧。” “民女确实听说咱们东陵要攻下风都城,想来元帅是要第一时间顾着战事的,可是……” 阿兰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可是元帅可以派其他人护送您回家呀。” 南迁月斜斜垂眸,目光凝着肩膀上的手,指节匀称修长,皮肤略有些粗糙,想来是常年干活所致。 不,不一定。 秦奕的手也附有一些薄茧,那是习武之人留下的印记。 根据她多年演戏的经验,这个阿兰……不太简单。 “嗯,我下次见到他,就问问。”南迁月懒懒的闭上眼睛。 如今无论是谁,无论来自哪一方势力,于她来说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在这里,她只有自己。 巳时三刻,南迁月和阿兰来到药房。 远远便瞧见王阿狗咧着嘴朝她挥手,“南姑娘,王爷送来了两条大狼腿,说给您解馋消火!” 南迁月听了险些绊倒。 狼腿?消火?莫不是那晚林中的黑狼? 膈应人呢这是。 “肉能消火吗?”一旁的阿兰好奇问。 南迁月转眸看了一眼满眼干净的阿兰,扯开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 王阿狗命人在药房外架起了火堆,两条狼腿架在火上烧烤,整个药房都弥漫着肉香。 连药味儿都被压下去了。 白书无奈摇头,军医不知所措。 “阿月,你今日看着不太一样。”白书挂着柔和的笑走近南迁月。 南迁月笑着将阿兰往前拉了拉,“这都是阿兰的功劳。” “朱姑娘心灵手巧。”白书夸了一句。 阿兰弯了弯身,“白医师妙赞。” “我观朱姑娘举止倒不像是做粗活的。”白书语气似是说笑。 南迁月却是微微挑起了眉梢,心道,白大哥真是观人入微啊。 阿兰低头笑了笑,“民女与县城贵家小姐多打交道,久了便学得一些规矩,让白医师见笑了。” “哪里。” 白书没再多言,目光落向南迁月,“阿月,你的头发没有干透,还是过去烤烤吧。” 南迁月再次感叹白书的观察力,好笑的点了点头便朝熬药的火炉那边走去。 “南姑娘,这边火大,来这边烤吧!” 王阿狗热情的招手,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十分欢乐的傻笑。 南迁月瞄了一眼拒绝的很快,“不用了,我可不想熏得一头肉味。” 王阿狗愣了一秒便立马反应过来,傻笑再次呈现,“嘿嘿嘿,是卑职考虑不周。” “白大哥,村民的情况如何了?”南迁月转头问坐在她旁边添柴的白书。 白书动作很轻,没有击起灰尘,“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年纪大一点的可能要仔细着些。” 年纪大一点的,那不是阿兰的阿爷么。 阿兰怎么都不问问自己阿爷的情况呢? “白医师,我阿爷如何了?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感染瘟疫,怕是难熬的紧。” 阿兰问的很是时候,瞬间堵了南迁月怀疑的嘴。 白书宽慰道,“放心,你阿爷现今还好,就是要比其他人多吃些药。” 阿兰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愧疚,“那……那我帮你们熬药吧,我身体好,还能做些粗活。” 白书极为善解人意,“你不用有负担,这里的药多半是东陵百姓捐赠,你们是东陵子民,理当受用。” 阿兰听着竟红了眼,“多谢白医师体谅。” 南迁月面露一丝疑惑。 难道她把人想错了?阿兰就是个普通的村民? 不。 还得再试探试探。 第19章 爱马仕? 即将入夜时,南区外面传来消息。 说,明日元帅将亲自率领十万铁骑,以及二十万步兵攻打风都城。 白书却是对这消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他递给南迁月一个剔透印花的白底小瓷罐。 “阿月,这是凝肤膏,你应该会喜欢。” 南迁月眼睛都亮了,她当然喜欢,这不就是滋润皮肤的乳霜嘛,她可太喜欢了。 “谢谢白大哥!” 她欢喜的收下凝肤膏,一路蹦跳的回到营帐。 而拉开门帘却看到了令她无比讨厌的人。 南迁月登时冷下脸来,直接无视坐在桌前等她用餐的秦奕,径直去洗手,然后将凝肤膏放在了梳妆桌上。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需要这些东西。” 秦奕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他说的自然是凝肤膏这类。 南迁月却是没理他,自个儿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秦奕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月儿,你可以不要轻信别人吗?信我,好不好?” 南迁月径自吃着,心里却是吐槽。 不要信别人,信他?信一个动不动就啃人的野蛮动物? 呵呵,她谁都不信。 “那晚是我冲动了,吓着了你,你能……原谅我吗?”他醇厚的嗓音压的很低,里面的祈求之意没有任何遮掩。 南迁月没说话,吃饭的动作却变慢了一些。 只听秦奕继续温声说,“明日我忙完了,还来陪你用膳,好吗?” 南迁月放下筷子,拿起布帛擦嘴,然后起身去洗漱。 “月儿。” 秦奕将她拉住,颇用了些力道。 南迁月当即皱起眉,转头准备怼人,而乍一看到秦奕的模样,呆住了。 好大一张帅脸。 他居然把胡子刮了,看得出仔细收拾了一番,那优越的底子尽数呈现了出来。 南迁月目光晃了晃,她严重怀疑这野蛮人是在施以美男计。 呵,不好意思,她不吃这套。 “放手。” 南迁月的声音很冷,刺的秦奕心窝子疼。 “不放,我想多摸摸你。” 他说的极为认真,从神情上看着,就像即将与爱人生离死别,最后温存之际,万分留恋珍惜。 南迁月眼皮突突的跳,咬牙道,“放——手——。” “不。” 秦奕抓的更紧,不仅如此,他还将人拽进怀里抱着。 似乎觉得还不够,干脆俯身吻住那张说话难听的嘴。 南迁月怒上心头,一把将他推开,“秦奕!你把我当什么!” 秦奕神色认真,“自然是心头肉。” 什么肉? 南迁月笑了,气笑的。 她望着秦奕人模狗样的眉眼,问,“你今晚吃错药啦?” 秦奕垂眸注视了她良久,缓缓道,“今晚还没吃呢。” 说罢,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吞咽了起来。 南迁月有种棒子打棉花上的无力感。 瞧着他那猛兽一样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几日没吃了。 南迁月摇了摇头,转身去洗漱。 那便当他不存在吧。 然,当她刚躺进被窝时,那个吞饭的人过来了。 “你站住!不许动!别过来!” 南迁月从床上弹了起来,指着秦奕凶巴巴的吼。 秦奕端着一碗热汤,递给南迁月,“你总吃那么少怎么行,把这汤喝了。” 南迁月紧绷着唇摇了摇头,她极力隐忍掀翻汤碗的冲动,“这么晚吃饭本就不健康,我当然不能多吃。” 开玩笑,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好吧。 “可你白日吃的也少。”秦奕微微蹙起眉头,眼里尽是担忧。 南迁月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你果然在监视我。” 肯定是防着她逃跑。 秦奕眉头蹙的更紧,眼里滑过丝丝缕缕的伤,“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小人骗了。” 被小人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仿佛意有所指。 他不会再说那些村民吧,阿兰? 不不,以秦奕的性格,要是怀疑阿兰有问题,肯定不会由着她随意在南区晃悠。 而且,那日王阿狗不是大张旗鼓的将人检查了一遍吗?虽然,经过和阿兰的短暂相处,也有些怀疑阿兰…… 南迁月扫了一眼秦奕手里的汤,淡淡说,“我真的不喝,我要休息了,你快回去吧。” 秦奕垂眼看向汤碗,凝了一瞬,端起碗三两口喝完。 这是……真的能吃。 南迁月暗暗咋舌,而后重新躺下,手则偷偷摸向枕头底下。 白日里向白大哥要了一把短刀藏在枕头底下,就是为了防止禽兽突袭。 秦奕转身去将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里,又悄无声息的递给外面的人,然后……折了回来! 南迁月紧紧握着刀柄,要是他还敢乱来,她保证出手不会手软。 秦奕坐在床边,伸手捏着被角往上提了提,他凝着南迁月妍丽而冷漠的眉眼,压着嗓子温声说,“月儿,别再跑了,好吗?” 又是这句。 南迁月眨了眨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不过今夜的秦奕,奇怪的紧。 “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能别来吗?南迁月心说。 眼见着秦奕起身向门口走去,他又突然顿住脚步,微微侧头说,“刀就别放在枕头底下了,危险。” 说完,他终于走了。 南迁月抽出短刀,盯着锋利的刀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这都能发现,果然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样。 翌日,南迁月刚洗漱完毕,阿兰就来了。 “南姑娘,我能进来吗?”阿兰的身形印在帐外。 南迁月迟疑了两秒,还是将人唤了进来,“进来吧。” 阿兰扬着明朗的笑走到南迁月跟前,“南姑娘,我来为你梳头吧。” 这……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人家。 “那就麻烦你了。”南迁月笑着点头。 “哪里是麻烦,这是民女的福气。” 透过镜子,南迁月能看见阿兰的神色,“阿兰,你去看过你阿爷了吗?” 听此,阿兰梳头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露出几分感慨,“唉,阿爷不让我去那个帐里,怕我再次感染了瘟疫,他说我要还认他就要听他的。” “噢——”南迁月了然点头,心中却怀疑更甚。 白大哥和军医每日都要去集诊区几个来回,现在又加了村民的帐篷。 他们二人不怕被感染吗?当然不,他们是医者仁心。 而阿兰,不见得多关心自己阿爷,阿爷不让她去看她还真就不去? 反正南迁月做不到。 “阿兰,”南迁月挂着莫测的微笑看着镜子里的阿兰,缓缓道,“我怎么感觉,比起你阿爷,你更关心我呀?” 阿兰梳发的手彻底顿住了。 本以为她还会找理由搪塞,而实际并没有。 她忽然笑了,是一种聪明人被抓住小辫子而毫不慌乱的笑。 南迁月有点瘆的慌,她突然后悔多嘴了。 不会被瞬间灭口吧? 阿兰默默的放下梳子,在南迁月惊惧的目光中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笺递给南迁月。 她说,“南姑娘不妨先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南迁月抿唇接过纸笺,慢慢展开一瞧: 爱马仕喜马拉雅kelly28。 南迁月:???!!! 第20章 都吃坏肚子了 “这!这这这……你是!你你也是……” 南迁月激动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她咻的一下站起来抓住阿兰的肩膀使劲摇晃,“你也是穿越来哒!?” 南迁月激动坏了,激动的眼眶瞬间灼热了起来。 阿兰被晃的有点懵怔,主君是说过南姑娘看到纸笺内容会表现的有些异常,但也没说会这么激动啊。 “南姑娘……你先冷静一下。”阿兰按住南迁月的手,并用眼神示意她小心外面的士兵听了去。 南迁月明白点头,她将阿兰拉去床边坐着,凑近她悄咪咪问,“所以,你是穿越的吗?” 阿兰微蹙起眉心,什么是……穿越? “南姑娘,这纸笺是我家主君让交给你的,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阿兰如实告知。 “你家主君?”南迁月问。 阿兰点头,神色很严肃,“是的,南姑娘方才的问题只有我家主君能回答。” 南迁月拧眉垂目盯着手中纸笺,上面的内容是唯一与她的世界有联系的切入点。 但那个主君不一定就是穿越者。 “这是你家主君写的?”南迁月又问。 阿兰一一答复,“这个我并不清楚,此次潜入东陵军营,是奉主君之命救南姑娘出去,与我家主君会合。” 南迁月仔细的看着阿兰眼睛,看了半晌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阿兰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你们准备怎么救?”南迁月有些担忧,毕竟秦奕将她看的很严,逃出去很难吧。 阿兰终于松了口气,她笑道,“南姑娘愿意相信我就好,只要南姑娘配合,今日就能逃出去。” 南迁月惊了惊,这么快,想必他们是提早就有谋划,只待说服她。 她自然是愿意配合,东陵军营于她来说很陌生,还要时刻提防那个元帅。 如今突然出现的纸笺内容,就如一道光束照进了关着她的小黑屋,她必须将其抓住。 南迁月想好后敛住心神,看着阿兰说,“今日秦奕亲率兵将攻打风都,确实是最佳逃离时间,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阿兰听了笑容都显得明媚了,她小声道,“伙房营有我们的人,是这样安排的……” 东陵军营每日都是安排两顿餐食,时间分别是巳时和酉时。 巳时三刻,南迁月和阿兰来到药房区域和大家一起用膳。 白书瞧见了南迁月立马笑着招手,“阿月,过来这里,已经为你摆好了。” 南迁月看到白书眸中不自觉的滑过一抹愧疚,不过很快又被她用笑容掩盖。 她走了过去,阿兰则走向另外一张桌子,与王阿狗坐在了一处。 “白大哥,黄将军也上战场了吗?”南迁月明知故问。 白书为南迁月盛了一碗粥,柔声道,“没有,南区现在的情况需要得力之人看守,虽然黄将军向王爷多次提出换人来守南区,却都被王爷驳回了。” “噢。”南迁月点了点头,舀起白粥慢慢吃起来,“秦奕是真的要攻打风都吗?一城百姓怎么办?” 白书轻轻叹了一声,抬眸朝风都方向看去,“我相信王爷不会不顾及百姓的。” “你倒是看好他。”南迁月闷闷道。 看见她十分不屑的模样,白书又笑了,“阿月莫要跟王爷置气了,他有些行为确实冲动了些,那是因为太在乎你了,难免失了分寸。” 南迁月嘴角一撇,“可若是白大哥,定不会不尊重对方的,白大哥就与他不一样,你是克己复礼的君子,而他嘛……野蛮动物一个。” “噗……”白书笑着摇头,“好好好,我不与你争辩了。” 两人对坐着交谈,军医夹在中间一边颤着手端起碗喝粥一边抹冷汗。 只怪南迁月说话毫不避讳,大不敬的话张口就来,直叫军医心惊胆颤。 另一边桌子上,王阿狗热情的将一碟饼推到阿兰面前,傻笑着致歉,“朱姑娘莫怪我等粗陋,多有得罪还望朱姑娘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阿兰礼貌的笑了笑,“我理解的,你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她还帮王阿狗再盛了一碗粥,“今日这粥竟有些香甜,您多喝一些。” “嘿嘿嘿,谢谢朱姑娘。” 简单餐食过后,大家又开始忙了起来。 今日军医一人去集诊区复诊,白书留在药房帮着配药,却在配药中途发现,有几味药材回潮了。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他当即让王阿狗等人将回潮的药材拿出去晾晒,急着用的直接用火石烘。 “唉,怎么就回潮了呢。”南迁月忙着帮助晾晒,眉宇间的担忧焦急一点儿也不像是演的。 在烘烤区域帮忙的阿兰挑了挑眉梢,心道,南姑娘完全不用教啊,演起戏来跟真的一样。 她都自愧不如了。 “嘶……”刚端起烘干的药材准备拿去给药童熬制的王阿狗忽感腹中一阵绞痛,接着立马夹紧了屁股。 但连环的屁声还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离他较近的药童本能的捂了捂口鼻,十分体贴道,“您去吧,药材交给我就是。” 王阿狗很不好意思的笑笑,飞快的将药材递给药童,又飞快的跑没了影。 小小插曲转眼就过去了,大家又忙碌起来。 然而,周围的黑甲兵竟也一个一个的开始腹痛,那么自然是接二连三的往有限的茅厕冲去。 白书见此情形顿感不妙,忙担忧的朝南迁月看去,这一看,就见好好铺药的人倏地捂住肚子,表情极为隐忍。 “阿月。” 白书跑了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也……坏了,肯定是今日的餐食出了问题。” “来人,去通知黄将军严查伙房营!”白书吼道。 南迁月稍稍推开白书,脸上明显挂着羞色,“白大哥……我先去了……” 白书明白南迁月是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跟去了,因为茅厕有限,士兵们都不够用,她一个女子哪里抢的过呢,也不方便抢啊。 果不其然,临近山林的茅厕不断有士兵进进出出,王阿狗也在行列里。 许是排泄物太多,老远都能闻到味儿。 这叫南迁月如何使用? “阿月,你在营帐里方便吧,完了我帮你收拾。”白书一追上南迁月,就说出了如此让人惊悚加羞愧的话。 南迁月可谓五官扭曲,她脸都红了,这绝对不是演的。 “白大哥说什么呢,你是要羞死我吗,我……”南迁月捂着肚子朝四周看去,最后停留在山林。 她指着山林慌慌道,“我去那里。” 第21章 成功逃离 “不行,林中有野兽,危险!”白书拽着她肘弯不放。 这时,阿兰捂着肚子移动过来,南迁月瞧见了她忙道,“白大哥,阿兰也是女子,我和她一起去,你快放手我难受的紧!” “南姑娘!”阿兰声音焦急,可见憋的很难受,“怎么大家都……” 阿兰话未说完,颇为奇怪的目光看向白书,“白医师怎么……” 不用她说完,周围还能分出注意力的人看到正常站立的白书都很好奇。 白医师怎么没事? “白医师!南医师!” 此时军医慌忙的跑了过来,他从集诊区回来后药房外竟然没人看药? 跟着慌忙跑窜的士兵他一路摸到这里,而还没靠近他就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都腹泻了?”军医跑近白书问。 他瞧见南迁月的模样心头登时一慌,坏了,南医师要是出了问题怕是元帅那儿不好交代。 “南医师你……” 南迁月挣开白书的手拉过阿兰,“军医……既然你和白大哥没事就快快去看着药,有些正烘着呢,我和阿兰去林子里方便完就回来帮忙。” 说完,南迁月和阿兰十万火急的冲向林子。 军医呆了一瞬,烘药两个字成功让他清醒,“白医师,快快随我去药房,那里不能没人。” 白书看着南迁月和阿兰钻进林子,心中慌的很,他道,“军医你先去,我去找黄将军一趟,马上回来。” 林子里,借着树木的遮挡,南迁月和阿兰不再装模作样,而是迈开脚丫子狂奔。 不知跑了多远才停下。 “阿兰,我们一直往前跑吗?”南迁月喘着气问。 阿兰气息平稳,一点疲累之态也没有,“东南方向外有人接应,我们走东南方。” “噢,好,那走吧。” “等等。”阿兰神色极为严肃,顷刻间染上一层肃杀之气。 她留意着四周,忽然勾唇冷笑,“出来吧!” 就在南迁月懵逼之际,几道黑影飞了出来。 阿兰第一时间将南迁月护住。 黑衣人出声,“交出南姑娘,留你全尸。” 南迁月惊目,这怕不是秦奕安插在她身边的暗卫。 不同于南迁月的害怕,阿兰异常的淡定,她冷笑道,“我可不会给你们留全尸。” 好霸气狂妄的话,南迁月心道,阿兰果然是个练家子。 “找死!”黑衣人提刀砍来,却被暗处飞来的利剑刺穿了手。 紧接着,数支暗箭朝几个黑衣人射来,他们挥刀挡箭,根本顾不上南迁月二人。 阿兰在南迁月身前蹲下,“南姑娘,我背你跑的快些。” 南迁月惊慌之余来不及做多思考,听话的爬上阿兰的背。 阿兰力气很大,轻松背着南迁月半跑半飞的朝东南方逃离。 在二人离开之后,攻击几个黑衣人的暗箭陡然变得格外狠戾,每一箭皆是致命,不出片刻,几个黑衣人尽数毙命。 那边军营,白书找到黄将军,简单叙述了一遍大家的情况后,忙道,“黄将军,你即刻派一队人马将后山包围,不可放任何人进去。” 黄将军大概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反驳,立刻去召唤人马。 山林东南方向外,一灰袍中年男人牵着两匹马在此等候。 正想着人怎么还不来时,林中树丛异动,是阿兰背着南迁月匆匆跑来。 “阿兰,你可算将南姑娘带来了。” 阿兰将南迁月放下,将她推向中年男人,“严伯,你带南姑娘离开,有东陵军过来了,我去拦着他们。” 严伯深深的看了阿兰一眼,郑重点头,“好,你也要小心。” 南迁月听着二人简短对话,眉头深拧。 这桥段好生熟悉,根据她拍戏的经验,阿兰留下来抵挡追兵的结果,要么死,要么被活捉,逃离的可能性极小。 “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南迁月拉住阿兰的手,就要将她往马背上拖。 可她的力气怎能与习得内力之人抗衡,阿兰反手将她抱上马背,望着她焦灼担忧的眼睛,笑了。 “将南姑娘安全送出军营就是我的任务,后面自有其他人接应,南姑娘,保重。” 话落,阿兰一掌拍向马屁股,马儿登时扬蹄奔跑,严伯驾马紧跟。 好在南迁月马术不错,禁得起这烈马神速。 严伯带着南迁月绕着交错的山头跑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在一条穿过峡谷的道路上停了下来。 借着峡谷的遮挡,紧挨着石壁处停了一辆马车。 严伯率先下马,然后几步跑到南迁月马儿跟前将马牵住,他望着南迁月和声道,“南姑娘,快下来吧。” 南迁月看了眼马车,边下马边问,“改坐马车了吗?” 严伯点头,“对,东陵军已经发现你不见了,肯定四处派人追踪,我们现在得扮成谈生意的商人渡过水关口走水路。” “南姑娘,快上马车吧。” “……好。” 南迁月没想到要逃离秦奕掌控会这么麻烦,她对这里的地形全然陌生,只能听着安排。 严伯为南迁月阖上门帘,又将方才两人所乘之马的缰绳取下,让两匹马儿自行消失在林子里。 一切做好后,他才充当马夫坐上驾驶位驱离此地。 车内,南迁月看着桌上的糕点和沏好的茶,才发现自己又渴又饿。 不过喝之前,她先问了严伯。 “严伯,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吧。” 驾车的严伯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没在南姑娘面前露过脸,南姑娘防范着也能理解。 “好啊,正好有些口干,麻烦南姑娘了。” 他刚说完,门帘内便伸出了一只握着茶杯的玉手,他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里面又响起南迁月关怀的声音,“还有糕点,严伯要吃吗?” 严伯挑了挑眉梢,看来他今日要沾南姑娘的光,不仅能喝到御赐茶水,还能吃到宫中御厨秘制糕点。 不错,挺划算。 “好啊,正好有些饿。” 门帘内又递出了两块精致的糕点…… 东陵军营,辕门外。 秦奕率领军将得胜而归。 此次不费一兵一卒便成功逼降风都。 之前秦奕让李将军两日谈和,同时让风都城内暗哨挑唆杨华和城主的关系,将风都城主借用百姓做挡箭牌之心挑明,使得风都内乱。 又派青衣红衣趁乱潜入风都,将城主唯一的儿子劫了出来。 今日,明面是攻打风都,实则是用风都城主儿子的命换取风都城,免去风都一城百姓遭殃。 杨华为了百姓,风都城主为了儿子,最终均愿意归降。 秦奕行至军营,便立马得到消息。 南迁月不见了。 黄将军抓了两个细作。 秦奕攥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露,面上不显任何颜色,但收不住的气场令人窒息。 他抬眼看了看天,唇齿轻张自语,“南迁月,你还是选择他么。” 第22章 又是一个红眼怪 水关口。 严伯被拦住。 “通关牒呢?”守卫态度极为傲慢。 严伯笑呵呵的递上通关文牒,同时偷摸塞给守卫一袋银子。 守卫立刻勾起了一丝笑。 “马车里是什么人?”守卫的态度明显变好了一些。 严伯应声道,“回军爷,车里是小的主家姑娘,此间正在接手家中生意,这次南下正是要去南靖料理铺子。” “哟,生意都做到南靖了,挺有钱啊。”守卫歪着头揶揄。 严伯又笑呵呵的塞上一袋银子,“哪里哪里,生意做的再大,也不如军爷气派。” 马车里的南迁月白眼快翻上天了,她都不用看就知道那守卫讨钱的模样有多丑陋了。 这种桥段自然是亲身演绎过,不过现在是真实的。 “行,看你挺识相,去吧。”守卫满意的收起银子,将通关文牒扔给严伯,让出了道路。 “诶诶好嘞。”严伯陪笑着驾车离开。 马车与守卫擦身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窗帘一角,守卫便无意间窥探到那惊艳的女子侧颜。 只一眼便久久不能回神…… 严伯驾车又行至约莫半个时辰才让马车停下。 他跳下马车掀开门帘,“南姑娘,可以出来了。” 南迁月伸了个娇憨的懒腰,“好。” 落地后,南迁月被眼前的风景迷住了。 山水之美就如流动的画卷,江水碧绿如玉,山峦叠翠如水墨。 几艘小船停在港口,港口虽小,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真美。”南迁月感叹,她看向严伯,“严伯,这里有如厕的地方吗?” 严伯又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有,就在港口旁,主君提早就命人仔细清理过,南姑娘大可放心使用。” 这么贴心? 一路上吃的喝的都准备妥帖,如今竟然连公共厕所都清扫了,那个可能是老乡的主君真是细心呐。 南迁月弯唇笑的甜美,“那我先去了。” 这次南迁月终于不再是狼狈的跑出来,她舒舒服服的净了手,满心期待的上了一艘小船。 她坐在四面通风的船舱内,里面摆放着红木檀桌,桌上茶水点心变了花样。 严伯则立在船头台掌舵。 “严伯,你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什么都会?”南迁月禁不住好奇问。 严伯笑呵呵道,“我啊,是负责东陵暗哨的一个管事。” 南迁月惊了惊,这算是秘密吧,暗哨非必要不能露脸,日常潜伏在各处顶着其他身份活动。 严伯是管事,身份更是不能随意暴露的。 “严伯,你咋连这都告诉我。”南迁月咬了一口糕点压压惊。 严伯哈哈笑道,“南姑娘莫慌,我这次来接应你后,便不能再继续做暗哨,回了南靖就跟着主君身侧伺候。” “这样噢……” “欸,来了!”严伯忽然惊喜出声。 南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一艘大船正在缓慢靠近。 严伯笑着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望着大船感叹,“我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辛苦严伯了。”南迁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严伯放下船桨,等着大船自己靠近,他笑着,言语带着几分调侃,“我倒是不辛苦,怕是主君快要急坏咯。” 大船驶近小画舫停下,一道深蓝色影子从大船上飞了下来落在画舫船头台。 他朝严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向舫内。 “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迁月看向来人,深蓝贴身长袍,面目十分冷俊,腰上挂着一柄长剑,谁呀? 好久不见? 又是撞脸姐妹熟人?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出画舫。 离开东陵军营后,她可就不会再冒领别人身份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南迁月看着冷俊男子,笑的很礼貌。 男子神色一阵变换,眉头越拧越紧,“南姑娘不记得我了?” 他这么难以让人记住吗?不应该啊? 严伯亦是陷入怀疑,他不会救错人了吧?不应该啊? 二人疑腹之际,大船上就有小斯放下木梯,并出声提醒,“贵人,可以上来了。” 严伯和冷俊男子对视一眼,而后看向南迁月伸手请道,“南姑娘先见见主君吧。” 南迁月点头,扶着木梯慢慢爬了上去。 冷俊男子皱眉歪头,不就是叫南姑娘嘛,果然只是忘了他。 大船上,南迁月看着船上构造精妙雅致的两层房子,即便见识丰富的她也不由发出惊叹。 “何人竟有如此工艺……” 严伯爬上来后立在南迁月身边伸手指引她入内,“南姑娘,请上二楼。” 南迁月轻轻点头,转眸大致将江上风光扫了一遍才抬脚向楼梯口走去。 还未靠近便有一缕缕沁人心脾的香味滑过鼻尖,南迁月微微扬眉,想着,那位主君有点品味。 楼梯在外,转弯处是一个赏景的平台,南迁月忍不住借之眺望江景。 严伯见着可着急了,“南姑娘,待会儿再看吧,主君还在等您呢。” 南迁月掀了掀眼尾,她就停了两秒。 “好。” 耐不住严伯焦急的眼神,南迁月扶着栏杆快步上楼,而当立在门口时,她倏地停住了脚步。 因为一股熟悉的窒息氛围扑面而来,窒息的让她不敢进去。 屋内檀木桌后,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螺甸紫长袍的男人,他一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帘后那抹纤细的身影。 纵使做了百般心理建设,将怨念深埋心底,可即将要面对她时,埋的再深的东西还是慢慢钻了出来,一时令他红了眼。 南迁月眉心轻蹙,那股窒息感怎的越发浓烈了。 算了,还是先看看是何方神圣。 她抬起指尖穿过吊着珠玉串的门帘中心,慢慢将其挑开,屋内的情形一点点落入眼中。 先是十分精致的陈设,然后就是桌案后……一位面容俊朗每一块细胞都散发着矜贵之气的男人。 这就是那位主君吧。 不过他可能十天半月没休息好,一双眼睛红的像个怪物。 南迁月抬步跨过门帘,先抬手朝矜贵男人小小挥了两下,“你好。” 男人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他没有回应而是慢慢站了起来,绕过桌案一步一步朝南迁月走近。 直到一步之遥,他才停下。 他垂眸看着她的眉眼,一语不发,就是那眼睛越发红润。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扯开嘴角笑着问,“那纸条上的内容是你写的吗?” 男人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慢慢将手抬了起来,伸向南迁月的脸颊。 “你干什么?”南迁月本能后退。 男人登时被伤了个彻底,他顶着一双猩红的眼压着嗓子说,“南南,你不是选的我吗,为何要骗我?” 他终于还是把埋藏的怨念问了出来。 第23章 她真的失忆了 南迁月呆愣了。 这不会又是撞脸姐妹惹的情债吧? “我不是你口中的南南,虽然我也叫南迁月,但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南迁月,我此次来见你,是因为纸条上的内容来自我家乡,我想知道那是谁写的。” 南迁月语气平和,生怕刺激了红眼怪令他做出秦奕那般野兽之举。 男人神色露出几分怪异,但更多的还是伤痛,好听的嗓音几近哽咽,“南南,你是用了什么先进医术将我从你脑中删除了吗?” 他在说什么?这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 “主君,东陵有信传来。”外面响起了严伯的声音。 男人敛住些许神色,动了动嘴唇,“呈来。” 话落,一个类似飞镖的东西咻的一下飞了进来,从南迁月耳侧滑过,被男人徒手接住。 啧啧,又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 撞脸姐妹品味真是不错,不过胆子也是肥,尽招惹些难缠的主。 在南迁月感叹之际,男人已经打开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他登时抬眸看向南迁月,满眼震惊。 “你失忆了?” 南迁月愕然,原来是这消息。 “秦奕让他身边的医师为我诊断过,结论确实是失忆了。” 南迁月如实回答,不过转而将其驳回,“但事实却是,我不是他所认识的南迁月,我也没有失忆,我不认识他,亦不认识你。” 男人却是忽然笑了。 他缓缓道,“你就是你,从来没有两个南迁月。” 在南迁月困惑的眼神中,他继续说,“纸条上的内容是你曾经写给我的,你是穿越而来,你来自——未来。” 南迁月心惊,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胸口,那个撞脸姐妹居然也是穿越的?? 她这不太灵光的脑回路马上被男人接下来的话拉回正轨。 “在未来的世界里,你是女明星,在拍摄一场营救坠崖妇女时意外穿越。” 女明星…… 同名的女明星?怎么可能!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南迁月有些腿软,她望着男人的眼睛,问,“你还知道什么?” 男人扶住南迁月的肩膀,说,“你父亲名唤南谨川。” 南迁月一听立马倒了下去,还好被男人及时抱住,“南南!” 要说她的名字身份习性是巧合,那她爸呢? 南迁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她真的失忆了,秦奕口中的人就是她,眼前男人口中人亦是她。 男人将南迁月抱去桌案旁的软垫上坐着,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南南,先喝点热茶。” 南迁月木然的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都是……我曾经告诉你的?” 男人已经将怨念彻底压下了,他笑的很愉悦,“对,你一点点告诉我的,起初我听不明白,你就写在纸上慢慢为我讲解。” “南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他语气中竟有一丝骄傲。 南迁月将热茶喝下,才有一股暖意将不知所措的恐慌压下几分。 “你……你叫什么名字?”南迁月淡淡的看着他问。 男人却是眸色暗了暗,颇有几分受伤。 “肖宸。”他道。 “肖宸……你刚才说,我选的你,又骗你……是什么意思?” 南迁月想,她得赶紧将记忆找回,最快的办法就是听人陈述。 肖宸垂下眼眸,似是在想什么,“南南,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以后会慢慢讲给你听,你先和我回南靖,好吗?” 居然不肯讲。 不过,她以前能将自己的真实来历告诉这个肖宸,想必一定是极为信任他的。 先跟着他去南靖也不是不可。 不过,她还是想去风都一趟。 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的记忆必须找回,而眼下,她这次穿越醒来的所在地也需要仔细研究研究。 “我可以先去风都一趟吗?”南迁月试探的问。 肖宸神色一顿,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异样,他轻轻笑了起来,“南南为何要去风都?” 南迁月思索了一下,根据这些男人见了她后的表现,他们肯定是不想她离开的。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掉在那里了,那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翡翠,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开始飙演技,话刚说完眼眶就红润了。 她确实有块翡翠是爷爷在她出生时送给她的,她从小戴着不离身,却在两年前弄丢了。 “是这个吗?” 肖宸异常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块周边镶金镶钻的帝王绿翡翠,他勾唇一笑,眼里尽是柔情。 “这是你送给我的,原来……是你从小带到大的。”他笑的更温柔了。 神么? 南迁月惊呆了,失踪两年的翡翠竟在这人手里。 她以前是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送人? “除了这个还有。”南迁月收起情绪,很严肃的说,“还有其它东西。” “什么东西?”肖宸可不好糊弄。 南迁月谎话张口就来,“是一件外衫,那是我好朋友花费了一年时间为我量身制作的灵界改良版玉色襦衫,我不能把它丢了。” 其实就是剧组提供的一套衣服而已。 肖宸又是一笑,转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木箱,当着南迁月的面打开,里面放着一叠整齐的玉色印花柔软衣料。 南迁月都不用将其展开就知道那是她扔在小黑屋的外衫。 她呆住了。 早知道她就说个没有的。 肖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是叶剑在风都一间破屋中找到的,南南,你说的是这个吧?” 她可以说不是吗? “是,但是……” “还有东西?”肖宸扬眉,眸中笑意透着精明。 南迁月语塞,再说有东西就是拿人家当傻子了。 但她必须去风都。 “我必须去风都一趟。”她认真的看着肖宸,口吻异常严肃。 肖宸握紧了她的手,眸里又浸出伤痛,“南南,是因为你这次穿越来的地点是风都,你想从那里找到回去的方法,对吗?” 南迁月:……肚子里的蛔虫也没这么精吧。 “果然,你还是要走。”肖宸又红了眼,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伤。 南迁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没有肖宸帮忙,她凭着自己怎么混进风都呢?怕是一出现就得被秦奕逮住吧。 肖宸明显是不愿意的,她又没理由强迫人家。 “南南……我可以带你去风都,但能不能等两天?”他红着眼祈求。 怎的突然就改口了? 南迁月已经摸不清肖宸是怎么想的了。 肖宸凝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怕送你到了风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你离开前,先陪陪我好吗?” 南迁月想了下点点头,去了风都也不一定就能回去。 他要是肯带她去,等两天也不是不可…… 第24章 你们很有品味 “主君,您糊涂啊!风都怎能去的?安政王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您钻呢!” 船上观景台,严伯急的跺脚,看着一身轻松面容上挂着浅笑的肖宸,更是心急如焚。 严伯倏地看向正赏着江景的南迁月,不由求助,“南姑娘,您劝劝主君吧,东陵不能久待,风都更是不能去啊!” 南迁月抱歉的笑了笑,“严伯,是我要去风都。” “什么??”严伯睁大了眼。 “我就猜到又是南姑娘的主意。”叶剑笔直的立在栏栅边,面目很静,声音有些冷。 严伯愣了半响才焦急的问,“南姑娘,您去风都干什么啊,如今风都已归降东陵,您去了不怕又被安政王抓住吗?” 南迁月敛眸,严伯说的安政王就是秦奕吧。 “莫要为难她。” 肖宸走近南迁月,抬手为她紧了紧披风,“通知暗哨,他们有两日的时间部署。” 严伯劝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重重的叹了一声,闷头离去。 “主君,让我护送南姑娘去风都吧,您留下如何?”叶剑提议。 南迁月掀眸看向叶剑,就是那个飞下画舫给她打招呼的男子,原来是肖宸的门客,一位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 “我同意。”南迁月轻轻推开那双将她披风系带解了又系,系了又解的手,“肖宸,你是南靖太子,因为我潜入东陵已是冒险,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边界,你不妨先回去,莫叫他们担心。” “你不担心吗?”肖宸眸中闪过一丝委屈。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这人很会将话聊死。 “我会愧疚。”她如实回答。 肖宸垂下眼帘,唇角依旧挂着笑,只是变了味道,“我要陪着你。” 他这话一说出来,几步外的叶剑登时闭上了眼睛,简直没眼看,也没心情劝了。 南迁月张嘴却被肖宸捂住,他由心而笑,“南南,莫要劝我,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是开心的。” 一旁的叶剑:……这么多年付出白给了呗。 南迁月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肖宸才笑着放下手。 是夜。 大船在一处小镇靠岸,严伯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了住处。 肖宸将南迁月送进房间后还迟迟不肯走,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南南,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肖宸两眼装着期盼。 南迁月仔细的想了想,“没有。” 肖宸微微蹙眉,“晚安呢?” 晚安?? 她这是告诉了肖宸多少现代的东西啊,培养了个先进的古人。 “晚安,好梦。”不知怎的,脚趾头忍不住抠了抠。 肖宸满意的笑了,“你也是,药浴和衣物已经准备妥当,丫鬟也在,有什么事便吩咐她们。” “好。” 药浴确实管用,仿佛疏通了全身的经脉,南迁月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哪怕辰时已过,她还是睡的香甜。 梦里,她躺在阳光铺洒的草坪上,旁边还躺着一位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他笑的很欢愉。 南迁月闭着眼睛享受阳光,很温暖,就是脸上有点痒,越来越痒…… “南南?” 旁边的男子忽然叫她,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南南?”肖宸直接将床上的人捞了起来,并轻轻摇晃。 南迁月徐徐拉开眼帘,朦胧的视线里,那位躺在她旁边笑的男子竟有了脸。 “原来是你啊……”南迁月迷迷糊糊的说。 肖宸扶着南迁月轻笑,“南南是梦见了我吗?” 南迁月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她甩了甩头,看清人后也不觉得尴尬。 “我是不是睡很久了?” “嗯,确实挺久,不过这是好事。”肖宸在她身后垫好靠枕,自己则起身去将窗门打开。 阳光从窗外涌了进来,南迁月才知自己睡到了太阳晒屁股还醒不来。 “南南,我出去等你。” “好。” 肖宸出去后,两个丫鬟就进来了,她们自昨晚开始,伺候南迁月时全程低着头,很是恭敬。 南迁月并不排斥别人的伺候,相反,她很享受。 屋外廊道上,严伯递给肖宸暗哨传来的消息。 肖宸展开纸条扫了一眼后,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他将纸条撕碎随意的丢在地上,立马就有奴仆趴在地上捡拾。 “那便如他所愿。” 肖宸冷淡出声,眉目间竟透着一股森然戾气,那是在南迁月面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严伯神色很是凝重,他道,“主君,您真要如此涉险吗?” 肖宸淡笑,“你不懂,他不过是表面上赢了,而实际赢的…是我。” 严伯还真不懂,命都悬在人家刀口上了,还谈什么赢。 屋内传来脚步声,肖宸立马向匍匐在地的仆从投去一记冷冽的眼神,直叫仆从后脊发凉。 “滚。”肖宸一声低吼。 仆从磕了个头后麻利的滚开。 与此同时,房门被丫鬟从里面打开,一身木槿色襦裙的南迁月缓步走了出来。 浅施淡妆,简雅发髻上簪一梨花玳瑁钗,她本就生的倾城倾国之色,稍加打理,更显得美艳动人了。 纵使肖宸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装扮后的模样,然时隔两年再次相见,他依旧为之倾倒。 就是严伯也看呆了,不由称赞,“南姑娘之姿容,怕是找不出能相媲美的人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剑也道,“没有媲美的女子,却有相配的男子。” 他说话懂得点到为止,偏就不将自己主君提出来,仿佛是故意为之。 南迁月弯唇一笑,更显得的迷人了,“你们很有品味。” 她竟是毫不谦虚。 在场的也只有严伯不太适应的愣了一下,肖宸和叶剑倒是习以为常。 “南南,得辛苦你在马车上用早膳了。”肖宸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方才的一身戾气在见到南迁月后尽数消失。 “你准备的马车一应俱全,坐上去只觉得享受,哪里会辛苦。”南迁月笑道。 “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她又问。 肖宸轻轻揽过她的肘弯,领着她往外走,“马车上再慢慢跟你讲。” 东陵军营,元帅营帐。 秦奕盯着南迁月初来时的那身玉色襦裙,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帐外传来青衣的声音,“王爷,南相已经在路上了。” 秦奕终于垂了垂眼帘,他沉声道,“嗯,让暗卫保护好他,莫要出了差错。” 青衣,“是!” 秦奕又继续盯着襦裙看,良久他对着玉色襦裙缓缓道,“南迁月,我若是将他杀了,你会如何?” “呵,我有些期待呢。” 第25章 直到遇见你,他才像个人样 东陵地界,毛茶县附近的村落。 一个荒废的小院里,停了一辆朱红马车,珠帘内伸出一只素白纤手,挑开珠帘,南迁月探出头来。 目光扫过四周,就见严伯忙着收拾行囊,并指挥小斯打扫屋子和院落。 叶剑则抱手背靠柱子,眼帘微垂,似在冥思。 南迁月跳下马车,朝叶剑走去。 “你为何不跟着肖宸,这里离东陵军营可不远,就不怕你家主君遇到危险?” 南迁月吹了吹石头上的灰,准备坐下时贴心的严伯立马搬来一张椅子。 “谢谢严伯。”南迁月咧唇笑道。 严伯笑呵呵的说是应该的,立马又跑去搬来桌子,完了又开始为南迁月泡茶。 南迁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严伯,你歇会儿吧,不用管我的。” 严伯将热茶放到南迁月面前,和善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恭敬,“南姑娘莫要客气,您高兴舒服了,主君才会喜悦。” “……好吧。”就说这一路过来严伯怎么对她越来越好了,原来如此。 叶剑掀开眼帘,话插了进来,“失忆的您还会担心主君,不错,很好。” 南迁月喝茶的动作一顿,叶剑不说话时显得很冷漠难以接触,而一张口总是带着几分别样的幽默。 她放下茶杯反问,“你不担心吗?” 叶剑神色平淡,“主君可没那么好对付,而且有暗卫跟着,不会有事的,我的任务是保护南姑娘。” “噢,好吧。”南迁月重新端起茶杯。 叶剑将视线投了过来,他蓦地问,“趁着主君不在,南姑娘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南迁月差点被水噎住,什么叫趁着主君不在,“咳,你是他的人吗?” 莫不是个奸细。 叶剑很认真的回答,“我是太子府的门客。” “日常充当贴身护卫。”严伯边做活边补充。 叶剑立马投去一记冷眼。 南迁月瞧着二人的互动,倒觉得有趣,她撑着下巴笑问,“那你可知以前我和肖宸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叶剑走了过来,十分自觉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才慢悠悠道,“我只知,主君自从十岁开始就再没笑过,直到遇见了南姑娘,他才像个人样。” 像个人样…… 叶剑敢如此评论肖宸,想必肖宸本人是习惯了的。 可见肖宸管理人员的方式和秦奕全然不同,不会像秦奕那般严苛。 如果南迁月这般想法被叶剑听见,他一定会狠狠反驳。 “在南姑娘消失的这两年里,主君又变成了一块更硬的冷铁,我都不适应了。”叶剑感慨的摇了摇头。 他脸上明明没有一点笑容,却让人觉得很好笑。 “还好南姑娘回来了,主君终于又笑了。” 南迁月没搭话,因为不知道说啥。 就听叶剑又问,“南姑娘,您觉得安政王如何?与主君相比谁更称您心意?” 南迁月咂了咂嘴,本来还觉得叶剑有些高冷,没想到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还是个八卦的。 “自然是肖宸体贴,秦奕……有点疯。”她很中肯的回答。 疯? 叶剑仔细想了想这个字,忽然觉得与他家主君也很配,主君疯起来,他想钻墙角。 不过是在南姑娘面前装的好。 “南南!” 人还未进入院落,十分愉悦的声音就传来了。 南迁月起身去迎接,就见肖宸捧着一束莲红色花快步朝她走来。 叶剑登时闭上了眼睛。 “南南,送给你。” “谢谢!” 南迁月笑着伸手去接,肖宸却突然单膝下跪,两手举着花束。 这……么隆重? “你跪下干什么,快起来。”南迁月握着肖宸手腕将人往上拉。 那边叶剑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睛拉开了半条缝。 肖宸跪着不动,“南南不是说过这样才显得真诚吗?” “……倒也不用时刻如此。”南迁月一手拿过花,一手将人扶起。 “为何?南南不喜欢?”肖宸有点受伤。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不是,单膝下跪送东西,通常是在……比较特别的时刻。”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特别的。”肖宸很认真的说。 偷偷窥视的叶剑再一次闭起了眼睛。 南迁月却是抿着嘴巴憋笑,憋了两秒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肖宸被她的笑容渲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南南为何发笑?” “你哈……”南迁月笑着指了指肖宸,吐槽道,“你好土啊哈哈……” 看着眼前女子笑的如此欢乐,肖宸的一颗心都暖起来了,眼里的情愫一点点流露。 “南南……我可以抱抱你吗?”他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 “啊?”南迁月渐渐收起笑,“你说什么?” 肖宸尴尬的低了低头,“……没事。” “主君说想抱你。”叶剑很乐于助人。 肖宸立马射去一记警告的眼神,接着向南迁月解释,“南南,是我唐突了,你莫要生气。” 南迁月稍稍愣了一下,而后弯唇笑道,“无妨,你很绅士。” “何为绅士?”叶剑问的。 肖宸冷眼看去,“这是我和南南之间的秘密,你不配知道。” 叶剑嘴角下撇,眼睛朝天上看去。 得亏他不知道绅士是何意,不然一定会万分鄙夷。 “主君,已经安排妥当,您看还有何需要我马上准备。”严伯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不用准备了,严伯下去休息吧。” “是。” 南迁月瞧着焕然一新的院落,思绪慢慢飘到了东陵军营。 “阿兰的行踪查到了吗?”南迁月看着肖宸问。 肖宸面露一丝不忍,“她被安政王抓了。” 南迁月眉头深拧,秦奕到底要做什么…… “能救出她吗?”她问。 “救不了。”叶剑出声,声色严肃。 南迁月垂下眼帘,她明白,军营重地,把守森严,像叶剑这样的高手潜进去做点小小手脚还有可能。 但要将秦奕抓住的人救出来,不大可能。 能将她救出来,已经是耗费了大波人力物力…… “肖宸,那些瘟疫是你安排的吗?”南迁月面无表情的问。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憋到现在才说。 “南姑娘,东陵这边的事情都是我安排的。” 严伯又走了过来,他慢慢解释,“瘟疫一事我是先斩后奏,主君听了后很生气,却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南姑娘,您要怪就怪我吧。” 南迁月当即蹙起眉头,严伯真是忠心,全抗在了自己身上。 “南南。”肖宸扶着南迁月肩膀,眸里含着几分抱歉,“我知道你有治疗瘟疫的药方,才出此下策,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肖宸自己承认了,没有让严伯帮着扛。 因为他知道,严伯的话南南不会信的。 南迁月轻轻叹息,“我没有理由生你的气,你是为了救我才如此行事,该生气的是那些无辜被牵连进来的人。” 第26章 被东陵黑骑包围 肖宸顿时松了一口气,“南南放心,我会暗中派人照顾受害者家属,还有阿兰,也会派人去救她。” “真的!”南迁月眼睛亮了起来,“那……你的人也要小心些。” 肖宸笑的宠爱,“好。” 叶剑摇头,他绝对不会提醒南迁月,主君的话信一点点就可以了。 入夜,南迁月辗转难眠。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犹记得逃出军营见秦奕的最后一面,他表现的很怪,说什么……信他不要信别人,不要抛下他…… 单看这话好似没什么稀奇,但他的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忧伤期盼下藏着什么事,那双漆黑的眼仿佛洞察一切又无可奈何…… 不对! 他莫不是提早就知道肖宸暗中派人营救她? 一定是! 他是故意放她离开的! 后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她得去告诉肖宸! 南迁月拿了件披风就跑出去找肖宸了。 而行至檐下拐角处,便听见了肖宸和叶剑的对话。 “主君,臣还是建议您不要涉险,臣带南姑娘去风都,您先撤到边境去。” 稍许的沉默后,“此事不容商议,本宫不能再和南南分开。” “主君!” “肖宸!”南迁月走了出来。 “南南?”肖宸两步迈近南迁月伸手扶着她,“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休息?” 身后的叶剑闭了闭眼,自觉退离。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南迁月吸了口气,声音带着急切,“你不能去风都,秦奕是故意放我离开的!” 肖宸皱眉,眸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异色,“南南何出此言?” 南迁月揪着肖宸衣袖逐步剖析,“秦奕明明已经发现了瘟疫来的不简单,甚至还派了一队黑甲兵严查混入南区的村民,对我的一举一动更是监视的密不透风,但还是让你们将我救出去了。” “因为这些都是表象,他的本意就是要让我逃跑,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不然你肯定会起疑的,你起疑后你会怎么做?你肯定会安排更周密的计划,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 “肖宸,他早就发现你了,你一旦出现在他是势力范围内肯定会被抓的,你不能去风都,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肖宸看着南迁月焦急担忧的眉眼,心上暖呼呼的,他忽然将南迁月抱住,下巴枕在她的头顶。 “南南,我现在好开心啊,即便你失忆了,你还是会关心我,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你相信我好吗?” 南迁月咬碎一口牙,她白说了这么多,“那我不去风都了,我后面再找机会去,我们现在就离开。” 说完,她将肖宸推开,却见他满脸笑容,一点正经感也没有。 “你……你心是不是太大了?”南迁月开始无语了。 肖宸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南南,我是太开心了,原来,比起你找回去的线索,我更重要。” “南南,你真好。” 南迁月:……这怕不是个恋爱脑吧。 “好了。”南迁月抽回手打住他,“你莫要再感慨了,我去叫严伯现在收东西走。” “南南!”肖宸将她拉了回来,两掌握住她的肩头,“我们现在在毛茶村,距离风都已经很近了,我今日出去也做好了安排,要是全都作废,下面那么多人的付出也就白费了。” “明日我就带你去风都,我们会绕过东陵军营,走北部。” 南迁月慢慢低下头,眉头拧的很紧,“真的不会出事吗?” 肖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 第二日。 南迁月一行人换上了北部居民的服饰,正骑着马在草原上行驶。 北部有很多小国,其中能叫出名字的几个国家,基本都暗靠三个大国。 “南姑娘,您真是神颜呐,穿什么都好看。”严伯日常夸赞。 南迁月垂眸看了一眼穿着,紫府色的少数民族衣裙,她再转眸看向肖宸一身鸦雏色……怎么有点像情侣装。 “南姑娘,您知道您所乘之马叫什么名字吗?”叶剑突然来了话,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南迁月挑了挑眉梢,“叫什么?” 叶剑难得露出一丝笑,“此马名唤白龙,是匹母马。” 白龙?那是不是还有黑龙呢? 南迁月问了出来,“你不要告诉我还有个黑龙?” 叶剑用眼神给她点了个赞,“南姑娘聪慧,主君所乘之马正是黑龙,它俩是一对。” 叶剑说完就收起了仅有的一点表情,他目视前方冷淡淡的模样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让脑子休息了。 南迁月斜斜的瞅向肖宸的黑马,她就说这两匹马怎么挨的这么近,黏糊一路了都,原来是一对啊。 “南南,我看白龙挺喜欢你的,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肖宸笑道。 南迁月抬手打住,“别,它喜欢的是黑龙,我可不跟黑龙抢。” “呵……”肖宸被逗笑。 “主君,风不对劲!” 叶剑倏地停了下来,眉目里瞬间凝结出凌冽之气,目光如剑一样看向四周。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很不利己,四周都是起伏的丘包,视线受到了阻碍。 肖宸第一时间拉住南迁月的缰绳,神色亦是充满了锐利,“有军马在靠近。” “什么军马?”南迁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是东陵的军马吧。 可这里不是北部地域吗,军马怎么能轻易跨界? “或许是北部小国的马队。”严伯猜测着。 南迁月一听便松了口气,是噢,北部小国,尤擅骑射,若是他们的马队也说的过去。 “南南别怕,有我在。”肖宸握住她的手背低声安抚。 南迁月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弧度,“嗯,我不怕。” 然,当严伯口中的“马队”出现在丘包上时,南迁月瞬间恐慌了起来,心尖都在打颤。 那不是马队,是黑骑……东陵黑骑! 四周的丘包顷刻被黑骑包围,围的密不透风,他们四人就如菜板上的鱼,随时都可能被宰杀。 正前方,黑骑向两边疏散出一条宽道,一位身披玄色铁甲的男人骑着战马走了出来,他左侧是青甲少将,右侧是红甲女将。 那气势威武胜过洪流,散发出的凛冽气场震慑千里。 南迁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不敢看…… 第27章 以俘虏换南迁月 现在可以确定了,秦奕就是利用她引出肖宸。 无耻。 “主君,我和叶剑为您们杀出一条血路,您们往瑀丹国跑。”严伯抽出配刀,眼中杀气满满。 南迁月死死咬住下唇,终是做出决定,损她一个,总比四人全折在这儿好。 她看向肖宸,“肖宸,他们掩护你——” “南南。”肖宸握紧了她的手,眼里灌着坚定的笑意,“我是不会丢下你的,你信我。” 对面威武战马上,男人一双深如渊谷的眼睛浸满寒霜,他锋利的视线扫过南迁月被握着的手,扫过两人相视的眉眼,握着缰绳的手攥出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他轻侧了一下头,立马就有黑骑拖出两个人按在画戬之下。 一小将出声,“南靖太子!若想救回这两个细作,就将南姑娘交还!” 南迁月抬眸望去,一眼辨认出了被按在地上的两人。 一个是阿兰,另一个是……伙房营的老爷爷,来营帐收碗碟的那个老爷爷。 原来伙房营的暗哨是他。 这边严伯回道,“安政王!你率兵踏入他国境内,意欲何为!” 那边小将并未接严伯的话,而是继续威胁,“本将数三个数,若是再不交还南姑娘,本将便杀了这细作!” 严伯怒斥,“一群强盗!什么交还南姑娘,人家愿不愿意跟你们走心里没数吗?!” 小将嗤笑,张口吼道,“三!” “二!” “等等!”南迁月妥协了。 她不想背着人命苟活。 就算阿兰和老爷爷被杀了,她也逃不了。 但肖宸可以,他自身武功就很高,叶剑更不说了,只要没有她这个拖后腿的,他们一定能杀出去。 “我过来,你们放人!”南迁月声音看似平静,实则字字充满了恐惧。 “南南,别冲动。”肖宸还是拉着她不放手。 南迁月用了些力气挣脱,“肖宸,你放开我,我不能害死他们。”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支利剑咻的一声射了过来,箭是射向肖宸手腕的,却因为南迁月忽然使力上抬,箭便从她的手背上滑过。 “嘶——”南迁月倒吸一口冷气。 疼死个人! “南南!”肖宸反应迅速,立马向严伯要来止血粉倒在她手背上,“你忍忍,马上就好。” 他动作十分麻利,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轻轻的包扎。 那边射出此箭的少将青衣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旁边男人眼神似是要吃了他。 “王…王爷……末将回去就领罚。”青衣低下头。 秦奕威严的声音没有一点情分,“军棍二十。” “……是。”青衣心头落泪。 他手欠呐,本想为王爷出口气,结果误伤了王爷心头肉,唉! 这是南迁月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了,养尊处优的她手指头破了个口子都得红眼,那是因为有家人宠着。 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的连哭都不敢。 她抬眸看向秦奕,触到他的眉眼时,一股不服输的劲慢慢将恐惧吞噬。 两人眼神相交,一个如深渊巨兽霸道侵略,一个酷似狡兔濒死抵抗…… “主君,来了。”叶剑传声入耳。 肖宸面不改色,慢慢为南迁月包扎好,抬眸温声安抚她,“南南,委屈你了,回去后我会让御医仔细为你处理伤口,不会留疤的。” 南迁月垂下眼帘,她默默将手抽回,“肖宸,你不要拦着我,阿兰和老爷爷不该因为我死。” 说完,她两脚夹马腹向前驱驶,而一路听话的白龙却不动,紧挨着黑龙不走。 南迁月目光扫过黑龙和白龙,想来它们是一对,自是不愿分开。 那就走过去吧。 正欲翻身下马之际,在他们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惊愕之余回头一看。 一大批兵马奔涌而来,他们将黑骑的包围圈冲破一条口子,与秦奕对峙而立。 他们穿着少数民族的战甲,为首之人是个彪悍的大胡子。 南迁月皱起眉头,注意到肖宸无比淡定的神情,便猜到了大概。 她问,“他们是你的援兵?” 肖宸勾唇笑了笑,“是我们的援兵。” 接着,肖宸看向秦奕,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锐利的冷意。 “秦奕,以俘虏要挟是你惯用的伎俩吗,莫不是没有真本事,只得用这卑劣之举才能取胜。” “我南靖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亦不会做出以俘换俘的行径,今日你若是杀了阿兰和胡博,本宫定会为他们报仇,至于南南,你休要妄想。” 秦奕笑了,笑了一瞬便恢复一副威厉冷漠的样子,他完全不将对面的兵马放在眼里,更是对肖宸的话充耳不闻。 只见他幽幽抬起手动了动指头,小将立马得到指示,画戬猛的敲向阿兰后背,阿兰登时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动也不得。 紧接着,画戬刀背又砸向胡博,他亦是吐出几口血奄奄一息。 小将对他们的折磨并未停止,似是要将两人活活砸死。 “停下!秦奕!我马上过去,你放了他们!” 南迁月翻身下马,秦奕立刻抬手制止了小将。 “南南!” 肖宸跳下马拉住南迁月,“南南,你不能过去。” 南迁月拧眉,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而是带着一抹别样意味的眼神看向肖宸,只一眼便收回,然后挣开了手向前走了几步。 她看着秦奕,冷声道,“秦奕,你放他们过来。” “南姑娘莫不是想使诈?”红衣传来怀疑的声音。 南迁月视线一直落在秦奕脸上,“我是怕你们使诈,谁知道我过去后,你们会不会又拿他们威胁肖宸。” “南姑娘,你应该是还没清楚现在的局势。”红衣冷冷提醒。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人人心中局势不同,你们又怎知自己是控局人,而不是深陷其中。” 秦奕幽深的眸瞳滑过万千思绪,他确实深陷她的局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抽身。 “放人。”他沉声道。 主帅下了命令,他们自知无法反驳,只能照做。 阿兰和胡博被小将踢下丘包,两人像个装货的布袋一路滚了下来,阿兰尚能支撑起身体,她扶起胡博满眼愧色的看向肖宸。 “主君,属下有愧……” “先别说了,快过来吧。”南迁月打断她。 阿兰咬紧牙关,扶着胡博一步一步的走来。 “南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红衣皱紧了眉头。 南迁月吸了口气,眼神将周围的黑骑扫了一圈,视线有意无意的滑过肖宸。 肖宸垂在两侧的手捏紧,他侧眸看向叶剑,两人视线简短接触,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南迁月抬起脚,一步一脚印的朝秦奕走去…… 第28章 他好像中毒了 在南迁月与阿兰两人擦身之际,肖宸和叶剑倏地飞身而来,动作敏捷。 与此同时,秦奕眸色登时一暗,两脚用力踩住马镫飞身而起,青衣红衣见此立马跟着飞来。 南迁月转身将阿兰和胡博推向飞来的叶剑,飞来的肖宸向南迁月伸出手,却被青衣一剑截住。 还好叶剑反应快,将阿兰和胡博交给严伯,自己则帮着肖宸挡住青衣和红衣两人。 “南南!” 肖宸闪了过来,南迁月立马朝他冲去,秦奕神色阴沉的伸手抓她。 南迁月眼中滑过一道冷光,电闪雷鸣之际她抽出肖宸所赠的短刀,劈向秦奕伸来的手。 锋利的刀口滑过他的手心,他不躲不避顺势抓住刀身往回一拉。 南迁月哪里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一时忘了松手整个人都被秦奕拖了过去。 “南南!”肖宸终究晚了一步。 南迁月被秦奕按在怀里,他森冷的目光扫过南迁月愤愤抵抗的眉眼。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周围的兵将都没能反应过来。 叶剑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青衣红衣两人在他手里都没能讨到好,均挂了伤。 叶剑退到肖宸身侧,低声道,“主君,先撤吧。” 肖宸怒目看着两丈之外的秦奕,从牙关里咬出话,“秦奕,把她还给我。” 退到秦奕身侧的青衣捂着流血的肩膀斥道,“什么还,南姑娘是人,不是东西,怎能让你随意拿来拿去的。” “看来,我下手轻了。”叶剑冷目瞄向青衣。 剑该往上抬一抬,直接封喉。 南迁月侧眸瞄了一眼青衣狼狈的样子,一点也不同情,反而看向叶剑朝他竖起大拇指,“叶剑,非常不错,下次出手莫要留情。” 说谁不是东西呢。 “南姑娘你——”青衣懵了。 秦奕目光落在肖宸脸上,话却是对南迁月说的,“这次,便饶他一命,若再有下次,本王一定会杀了他。” 话落,他抱起南迁月转身离开。 肖宸还想冲过去阻拦,却被叶剑拉住,“主君,瑀丹国的兵力敌不过这些黑骑,您莫要冲动了。” 肖宸急红了眼,“本宫命令你放手!” 叶剑眯了眯眼,一掌劈在肖宸后颈,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被秦奕抱上马背的南迁月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抿住唇,神情复杂。 是她连累了肖宸,连累了阿兰和老爷爷…… 黑骑撤退,南迁月被秦奕禁锢在身前,插翅难飞。 “王爷,您的伤没事吧?”红衣都顾不上自己的伤,视线落在秦奕握着缰绳的手上。 缰绳都被染成了暗黑色。 秦奕没有理会,垂眸盯着南迁月的发顶,那发间插着一支蓝宝石发钗,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抬手将发钗抽掉,然后随意的朝后扔去。 南迁月摸了摸头,咬住牙关忍住了发火的冲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南姑娘,您莫要再跑了,王爷为了您几夜都没合眼了。”另一边的青衣帮着秦奕说话。 南迁月挎着一张脸,凉凉吐出二字,“活该。” 青衣又语塞了,他说不过南姑娘,关键是不敢反驳。 想想还有二十军棍等着就心累。 秦奕弓着背,将脑袋枕在南迁月肩上,眼睛半眯好似很累的样子。 “你干什么?没长骨头吗?”南迁月扭了扭肩膀,却怎么也摆脱不开他。 秦奕把缰绳交给南迁月,自己则紧紧抱着她,上半身几乎都压在她身上。 南迁月捏着染血的缰绳心里一阵嫌弃,正要将绳子丢掉时,却注意到了缰绳上不正常的血色。 她蹙起眉心,指尖抹了一点血搓了搓,怎么这般黑? “王爷?您怎么了?”红衣发现了秦奕的不对劲,她立马质问南迁月,“南姑娘,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南迁月敛眸,伸出指尖给红衣看了看,“他好像中毒了。” 红衣双眼登时染上怒色,“南姑娘,你好狠的心呐,王爷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下如此狠手!” “聒噪。”秦奕侧眸轻斥,却因中毒而显得没什么力气。 “王爷,您快服下解毒丹!”红衣递来药瓶,又慌又急。 “王爷怎么了?”某个小将注意到了前面的情况,立即策马跑了过来。 秦奕掀开眼帘,再是虚弱也不减威慑力,“本王无事,继续前行,退下。” 小将愕然,抱手道,“……是。” 红衣将药瓶打开,递给秦奕,“王爷,末将求您了,把解毒丹吃了吧。” 她就知道王爷是个倔驴! 秦奕枕着南迁月肩膀,闭上眼睛,不搭理红衣。 “南姑娘,我相信这毒不是您下的,还得劳烦您给王爷喂下解毒丹。”青衣另辟蹊径。 南迁月斜眸看向肩上闭目装聋的人,十分无语的接过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递到他嘴边。 ……他不吃。 南迁月深吸了口气,把缰绳放在马背上,然后十分粗鲁的掰开秦奕的嘴将药丸丢了进去。 却因手劲使得过大,把手背上的伤口崩开了,血流了出来把包扎的布料染成了暗色。 秦奕掀开眼帘盯着南迁月,沉沉的说,“温柔点。” 正要闭眼时,余光刚好瞥见了南迁月的手,他的眼睛立刻清明了起来。 “用的什么止血的药,这么劣质。”他一边吐槽一边握起南迁月的手。 “拿止血的药来。”他冷声吩咐。 红衣虽然对南迁月不满,但找药的动作很麻利,丝毫没有耽搁。 “王爷,给。” 秦奕接过药,将南迁月手上的布料拆开。 “我自己来。”南迁月推开他准备撒药的手。 秦奕眼神一暗,“不想被封穴,就乖乖配合。” 南迁月:…… 青衣看见南迁月手背的伤口更是心痛,心痛那二十军棍。 秦奕包扎的动作不会像肖宸那般小心翼翼,他动作很快,好像经常干这种事。 “好了。” 秦奕将她的手放下,自己又像个无骨巨人似的趴在南迁月肩上…… 入夜,秦奕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军营。 白书第一时间为秦奕仔细诊断了一番,确认所中之毒为五毒散,若不是秦奕用深厚的内力抵挡毒药扩散,再加上及时服用了解毒丹,换做常人早就全身溃烂而亡了。 “王爷是怎么中毒的?”白书收回银针蓦地问。 半靠在床头的秦奕掀了掀眼眸,不答反问,“她怎么样了?” 白书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阿月除了手背伤到,其它还好。” “心情呢?”秦奕又问,眉头打结。 白书默默将银针收进药箱,起身向秦奕抱手,“这臣就不知道了,臣还要去看看那两个副将,告退了。” 秦奕敛眸思考了一瞬,终究是放心不下,还是去看看她吧…… 第29章 你知道何为穿越吗 距离元帅营帐二十几步的帐内,南迁月呆坐在桌前,桌上的餐食已经凉了都没动一点。 秦奕一进来便看到她这副呆滞模样。 “怎么没吃饭?”秦奕几步迈了过来坐在她身旁,明明是满心关怀,说出的语气却像是来自上级的质问。 南迁月垂眸看向桌上的食物,白粥、炒青菜、麦饼、骨汤。 被肖宸养了几天后,她挑食的本质又显现了,于这些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想吃。”她冷冷道。 秦奕想要扯出笑容温柔的安抚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用着自认为很柔和的语气说,“风都城有些特色吃食,明日我带你去看看。” 风都! 南迁月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压住激动的心尽量不让秦奕看出端倪,“行,明日去风都。” 秦奕应该不知道她的来历吧,若是知道,以他的性格脾性,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去风都的。 “你知道何为穿越吗?”南迁月还是想验证一下,故而发出此问。 秦奕微微蹙起眉头,“愿闻其详。” 南迁月轻笑,他果然不知道。 “穿越就相当于瞬移,你前一刻还在这里,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很远的地方,比如……南靖。” 南迁月解释的半真半假,这于秦奕来说应该属于怪诞学说,他不会感兴趣的吧。 果然,秦奕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 他忽然就黑了脸,声音冷的像是萃了冰,“你就那么想去南靖吗,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失忆了都念念不忘。” 南迁月拧住眉心,她就是随便举了个例子,这也能想歪? 就听秦奕冷冽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刀上的毒你不知道吧,肖宸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任何可能性都不放过。” “你在胡说什么?”南迁月不能理解。 刀是肖宸送的,但毒不一定是肖宸涂的。 秦奕只当她是在维护肖宸,不由升起几分怒火,“南迁月,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你们踪迹的,靠猜吗?” 南迁月只觉得他是装模做样,不由冷讽道,“你现在扯这些干什么?彰显你故意放我走,利用我引出肖宸的智慧?” 她的话,她的态度,把秦奕气笑了,不过转瞬他便沉下了脸色。 他幽深的黑眸凝着南迁月眉眼,咬牙切齿道,“真想把你的的脑袋刨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本王不是放你走,是给你个机会,看你选择留下还是去找他,你让本王很失望……” 南迁月感受到了他的气场压人,有点想逃离的冲动。 就在她以为秦奕想要做出什么不轨之举时,秦奕倏地拿起桌上的麦饼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的模样跟豺狼有的一拼,十来秒便将桌上的食物全吃完了。 他紧接着又将碗碟重在一起,然后拿着出去了。 南迁月:…… 好家伙,还怪有礼貌的,吃完了盘子都带走。 不过他说的是真还是假?难道他的意图真的不是利用她引出肖宸? 昨日若是没有援兵,秦奕会放过肖宸吗…… 东陵边境某山庄。 醒来的肖宸阴沉的可怕。 叶剑躲到某个隐秘的角落一直不敢出来,此刻他多么希望南姑娘从天而降,来救救场。 “主君,属下无用,拖累了主君。” 阿兰和胡博跪在肖宸的跟前,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 肖宸敛了些许情绪,但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能冻到人心肺里去。 他寒声问,“为何不服毒自尽?” 阿兰和胡博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回,回主君,属下深知自己的使命,谨遵主君吩咐死在南姑娘面前,可是那秦奕极为狡猾,第一时间让人将属下口中毒药挖走,并封住了属下经脉,属下……属下坏了主君大计,罪该万死!” “属下罪该万死!” 肖宸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语气平静的吓人,“这些话确实不能留在阳间了。” 阿兰和胡博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没有挣扎,只默默的等待死神召唤。 “叶剑。”肖宸沉声唤道。 角落里的叶剑偷翻了个白眼,出来时又是一副冷硬的模样。 肖宸背过身去,低声道,“送他们上路。” 叶剑点头,抽出腰上长剑立在阿兰和胡博前面,他道,“我的剑快,不会让你们太痛苦。” 话落,只见剑光闪过,叶剑依旧原模原样的立着好像没有动过分毫。 阿兰和胡博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红痕,两人瞳孔顷刻变大,而后倒地不起。 “主君。”严伯走了过来。 他俯身立在肖宸身后,“皇后传信说誉王近日动作很大,让您尽快回去。” 沉默……了片刻。 “嗯,回信给母后,本宫明日启辰回南靖。” “是。” 严伯退下后,叶剑投来了打量的视线,“主君不急着找南姑娘了?”他语气中竟有一丝揶揄之意。 肖宸自然不会同他置气,他勾起一抹值得仔细揣测的笑,“不急于一时,不久之后,我会光明正大的站在南南面前。” 叶剑嘴角下撇了一点,现在又不急于一时了,之前是谁听说南姑娘出现后就马不停蹄的跑来…… 天亮了。 青衣带着伤跪在南迁月的帐外,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的荆条。 他默默的跪着,没有出声打扰南迁月睡懒觉。 前来给南迁月梳头的红衣惊了一跳,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她问,“你这是演哪出戏?” 青衣瞄了她一眼,“什么演戏,我如此诚恳的请罪看不出来吗?” 红衣毫不留情的嗤笑,“是请罪,还是想让南姑娘为你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免去那二十军棍?切,做派。” 青衣脸颊涨红,挺直了背脊,“吾乃君子,不与你这小女子辩驳。” 红衣抛给他一对万分鄙夷的眼神,径自掀开门帘准备进去。 却刚好与出来的南迁月撞个正着。 “呀,早啊。” 南迁月给红衣打了个冷漠的招呼。 红衣看了眼她随便编的斜辫,敛了敛神色闷声道,“我来给南姑娘梳头。” 南迁月飞快的笑了一秒,“红副将军务繁忙,此等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南姑娘何故如此称呼我,叫王爷听去了不得说我以下犯上?”红衣有点害怕。 南迁月又飞快的滑过一丝笑,“他事儿多跟我没关系。” 话落,她眼神玩味的落在青衣头上,“青副将这是负荆请罪?” 青衣目光炯炯,抱手一拜,“昨日误伤了南姑娘,今日特来向南姑娘请罪!以求南姑娘的原谅!”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她可不觉得这是秦奕的安排。 “王爷罚他二十军棍,念他有伤在身便推到了三日后,南姑娘若是原谅他了,不妨向王爷求求情,减几棍子也好,毕竟二十军棍下来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月。”红衣在一旁善意出言。 第30章 你瞪我作甚 二十军棍? 罚这么重。 但她不想在放低姿态求秦奕呢。 “好好养伤吧,别折腾了,不然如何承受的住二十军棍呢?”南迁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无情的从青衣身旁走过。 青衣:……南姑娘,您好狠的心呐! 南迁月走了一圈后随便揪了个士兵问,“秦奕呢?” 吓的士兵险些栽倒在地,士兵扶了扶吓歪的帽子,颤巍巍道,“回回……回南姑娘,元帅在教场!” 说完,士兵灰溜溜的跑了。 南迁月抓他的手停在半空,教场又在哪儿啊? 于是她一路惊吓着士兵问路,终于摸到了教场。 远远就见秦奕一袭修身黑袍立在看台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极具威慑力的冷气。 在他前面两丈之外,一个卸了甲的男人跪在地上,两旁分别立着一位手握粗棍的黑甲士兵。 这场面对南迁月来说并不陌生,一看就是那男的犯错了正在接受惩罚呢。 忽而,一道灼人的视线落在南迁月身上,她微微转眸对上秦奕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过来。”秦奕向她招了招手。 南迁月也没有扭捏,十分大方的走了过去。 “何时去风都?”南迁月立在他身侧直抒来意。 秦奕收起几分冷气,声音平静,“收拾了这逃兵就去。” 逃兵? 南迁月目光转向跪着的男人,此人面目刚硬,眉眼间的不甘与愤恨竟是一点也不隐藏。 “元帅如此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莫不是早就生了谋逆之心!”男人口出恶语。 秦奕眸里滑过一道冷光,“放肆,你未经上级批准私自逃离军营,竟还敢将罪责推到陛下身上,此乃二罪,两罪并惩,罚军杖一百。” 男人登时露出了恐惧之色,军杖一百那不是要他的命嘛,秦奕分明是要杀他。 “元帅!元帅饶命!卑职知错了!卑职以后都听您的!饶命啊元帅!”男人怕了,开始求饶。 秦奕眉头轻蹙,透着不耐烦,“打。” 比手臂还粗的棍子狠狠落下,每一棍皆是朝着要害打去,才下来不过十棍男人就跪不住趴在了地上。 南迁月听着惨叫难受的捂住耳朵,她从不知道真正的军杖这么惨烈,难怪青衣大早上就来负荆请罪。 秦奕侧头看向南迁月,压着心头的不忍严声说,“别捂着耳朵,仔细看,仔细听。” 说完,他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只有让她在这里多见些血腥场面,回到上京后,才不会被那些腌臜手段吓着。 南迁月拧眉,他莫不是想故意吓她? 想到这儿,她不由瞪着秦奕,“你以为我会怕吗?” 秦奕勾唇笑了笑,“不怕最好。” 一百杖下来,这个逃兵早已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南迁月强忍着胸腔里的不适,抬头问秦奕,“可…可以走了吗?” 秦奕看着她那明明很怕却强行裹上一层硬壳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微微弯身握住她的手,竟是一片冰凉。 他心头的滋味更不好受了。 “走。” 他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拉着她离开教场。 风都城门口,李将军早已恭候多时。 当看到秦奕抱着南姑娘策马而来时,他登时垮下一张老脸。 元帅太不知分寸了! 秦奕无视李将军的眼神暗示,无视南迁月的抗拒,自顾自的将人抱下马背,然后拉着她走向李将军。 李将军的身后还站着归降的风都老城主和杨华。 “元帅,您怎么将南姑娘带来了?南相可是马上——” “本帅知道,新任知府已行至半路,李将军还要再辛苦几日。”秦奕自然而然的打断了李将军的话。 李将军话憋在了胸口变成一股吐不出来的气,他拉跨着老脸让开道路,“元帅请!” 他此刻一点废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但还是要私下找个时间和元帅谈谈,南相本就和元帅对立,怎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老皇帝也不允许啊! 元帅就是被美色迷昏头了! 秦奕带着南迁月穿过风都街道,每隔两丈必有一二黑甲士兵守着,街上零零散散的百姓缩脖子缩脑,看得出他们害怕极了。 尤其是看见秦奕,跟见了阎王似的。 “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秦奕捏了捏南迁月的手说。 南迁月哪有心思看吃的呀,她一进城就在找之前逃跑的那条街道了。 不过为了不让秦奕起疑,她故意说道,“你看你把百姓吓成什么样了,他们怕是没有心思做吃的吧。” 跟在两人身后的杨华立马沉下脸色,因为在他听来,南迁月的话无疑是挑起秦奕对百姓的不满。 果然,只听秦奕声音陡然变冷,“谁敢不好好做,就罚去当苦役。” 南迁月正想反驳时,忽感后脑勺一阵灼烫,她不由回头,刚好对上了杨华一双愤懑的眼睛。 不过他很快便低了下头,心知此女得罪不得。 “破甲男人,你瞪我作甚?”南迁月挑眉问。 她偏就要找他茬,谁叫他之前非得拿她当细作,害的她被百姓扔一身菜叶子鸡蛋,还在城墙上屡屡威胁她。 哼,她可记仇了。 杨华额上青筋暴跳,拱手道,“在下不知姑娘何故如此说?” 南迁月勾唇一笑,“你瞪我,是因为觉得我挑起了秦奕对百姓的不满,觉得我在害百姓,对吧?”她眨了眨眼。 杨华浑身一震,没想到心思竟轻易被个坏女子识破。 不过,他更不敢得罪此女了,言辞大胆,直呼安政王名讳,关键安政王竟由着她。 “姑娘观人入微,是在下失礼了,姑娘莫怪。”杨华抱手俯身。 南迁月笑了笑,目光扫过他一身不变的破旧战甲,不由好奇问,“你很穷吗,为什么不换一件新战甲?” 杨华又是一愣,实在有些跟不上南迁月的思维。 他缓缓道,“城池被封,物资停止流动,百姓生活艰难,在下受百姓供养能食饱穿暖已是知足。” 南迁月听了微微蹙眉,秦奕解释的声音随之响起,“将军一套战甲可抵普通百姓一家人一月粮食。” 一月粮食? 南迁月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破甲男人如此节俭是为了百姓考虑。 “原来你是个好官,那我原谅了。”南迁月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友善了。 杨华垂着头抱了抱手,“……姑娘言重了。” “走吧。” 秦奕拉着南迁月继续往前走,而没走出几步,南迁月余光中又出现了一位熟人。 第31章 有刺客 “大婶儿!” 南迁月扬声叫住巷子里猫着身子准备溜走的妇人,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妇人整个僵在原地,不敢逃跑,也不敢转身。 杨华见此急忙帮着妇人求情,“姑娘,那日多有得罪,姑娘若是心中有怨便惩罚在下吧,张婶并非是故意得罪姑娘的。” 张婶听着杨华的话慢慢转过身来,她垂着头走出巷子十分拘谨的立在南迁月跟前。 “姑娘莫要怪罪杨将军,是民妇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您要罚就罚民妇吧。” 说着,张婶跪了下去。 “欸!”南迁月一把将人扶起,“我何时说要怪罪你,我是想让你帮我带个路。” 张婶怔住,她不太确定的问,“……带路?” 南迁月弯唇笑道,“对,带路,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破庙。” —— 破庙外,南迁月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有些出神。 她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么…… 秦奕看着她的样子变换了神色,正要询问时,未及张口目光陡然变得凌冽。 南迁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轻叹了口气抬脚就欲朝里面走去。 却被秦奕扼住了手腕。 “怎么了?”南迁月仰头疑惑问。 秦奕将她拉近自己靠着,锐利的目光直射破庙内,“出来。” 南迁月登时睁大了眼,这情景莫不是……有刺客?! 如她所猜,秦奕的声音一落下,破庙内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道黑影,是一个手握大刀的蒙面黑衣人。 一个刺客? 怕是不止吧。 “秦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阴沉沉的放话。 南迁月绷住嘴唇,好土的台词。 秦奕默着冷眸,没有说话。 南迁月眯了眯眼,突然有些嘴痒,忍不住接道,“就凭你?狂妄。” 黑衣人发出森森恶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随着他话落,四周隐秘的角落、矮墙之后,瞬间跳出了几十个手拿大刀的黑衣人,将秦奕两人团团围住。 “杀!”破庙门口的黑衣人一声低吼。 四周的黑衣人纷纷提刀砍来,秦奕一边护着南迁月,一边抵挡攻击,一时之间刀光剑影。 南迁月被秦奕抱来抱去,眼前画面晃的飞快,弄的她头晕目眩,想要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倏然,秦奕将南迁月抛向空中,给自己留出十几秒的时间展开拳脚,他招招狠厉致命,凡是近身者皆活不过三个眨眼。 空中的南迁月五官逐渐放大,印在眼里的蓝天白云一点也不美好,往上飞时尚还能接受,而往下掉的失重感直令她惊叫。 “啊——” 地面哐哐当当,她挥动四肢直直的砸向地面,当落至黑衣人飞跳起来能砍到的距离时,立马就有黑衣人挥刀砍来。 秦奕眸光登时一暗,踢飞一把大刀劈向攻击南迁月的黑衣人,同时几个旋身将南迁月拦腰抱住。 南迁月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被秦奕当成木棍一样两个旋转放到地上。 “元帅!老夫救驾来迟!” 李将军的暴呵自街道转角传来,他领着一队黑甲士兵飞冲而来,顷刻加入了战斗。 黑衣人已经被秦奕杀了一半,李将军一众加入后,秦奕便抱着南迁月退了出来。 “没事吧?”秦奕拍了拍南迁月后背。 南迁月弓着背差点呕了出来,她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你,你劲儿真大哈,把我当棍子耍。” 秦奕紧拧眉头,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找白书。” “唉?不用不用,我好的很,我还要找东西呢,你放我下来!” 南迁月挣扎着就要下来,余光却刚好瞥到那个领头黑衣人提刀砍了过来。 “小心身后!”她惊呼。 秦奕眸里滑过一道暗光,脚后跟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花式飞踢将黑衣人手臂骨头击断。 李将军顺势将黑衣人擒拿。 “说!谁派你来的!” 李将军吼着经典台词。 南迁月从秦奕身上滑了下来,她大胆的走到黑衣人面前一把将他遮脸的布扯下。 她惊呼,“好丑!跟哈巴狗一样!” 哼,刚刚居然敢说她是狗眼。 黑衣人携着满眼阴戾之气瞪着南迁月,“长的再好看又如何,废物一个!” “嘿!你个龟孙子!” 南迁月撸起袖子就要开揍,秦奕摇了摇头伸手将人捞了过来。 “快放开我,我要将他揍的鼻青脸肿爹妈都不认识!”南迁月即使被秦奕抱着腰,四肢还是在不停的挥舞。 秦奕和李将军自动忽视南迁月毫无威力的叫嚣,冷眸看向地上的黑衣人。 李将军拧眉道,“元帅,可是他的人?” 秦奕点头,语气平淡,“嗯,杀了吧。” 黑衣人惊愕,正怀疑自己何时暴露了主子时,脖子就被画戟刺穿,大脑瞬间空白。 南迁月僵住了,目光从黑衣人刺穿的脖子一路扫过地上的一片死尸,喉间一声咕噜乍起的毛立刻软了下去。 “杨华呢?”秦奕问。 李将军想了想,道,“被那老东西叫去了。” 秦奕唇角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讽笑,“将他们带去军营候着。” “是。” 黑甲士兵很快便将尸体清理干净,连地上的血都擦掉了,麻利的动作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秦奕垂眸盯着南迁月蓦地问。 南迁月眼神轻微晃了一下,她这次绝对不能再说真实存在的东西。 “是一个吊坠,我醒来时就捏在手里,说不定找到吊坠就能发现我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线索。”她胡编乱造。 “好了好了,先进去找找。”南迁月摆了摆手提起裙摆就跑了进去。 秦奕自是紧随其后。 破旧的庙子基本没有变化,南迁月很有目的性的跑到她醒来的柱子那里去。 她摸柱子、摸地板,东摸摸西摸摸,摸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不甘心,大脑飞快的运转,然后一屁股坐下背靠柱子,模仿着刚醒来时的情景,她慢慢闭上眼睛,想象着时空转换,想象这里的一切皆是梦境。 秦奕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怪异的行为,他可不信这是在找东西。 他蹲在南迁月面前,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良久,南迁月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保佑保佑”,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是秦奕俊逸的脸一点点印在眼里,南迁月蓦地对上那双漆黑侵略的眼,心跳仿佛慢了半拍,呼吸都停了一瞬。 那是被吓的。 “你在做什么?”秦奕问,平静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南迁月眸里滑过一丝失望,刚好被秦奕捕捉到了。 “累了,休息一下。”她十分无力道,眼睛的光都黯淡了。 她到底为何穿越,还不止穿越一次,难道她真的回不去了么…… 第32章 和爸爸长一样的古人 这敷衍的话怎么骗的过秦奕,他盯着南迁月躲闪的眉眼,终究没有再问,而是揣着疑虑将她拉了起来。 “地上凉,累了就回去休息。” 南迁月抽回手,“我想再待会儿。” “不行。”秦奕回的很快,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南迁月拗不过秦奕,被他强行拉了出去。 出了破庙,就见青衣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王爷,南相到了。” 南相?那个假老爹?他怎么来了? 南迁月很疑惑,秦奕看出来了,便向她解释,“你的消息传去上京了,南相特向陛下请旨,来接你回京。” 南迁月有点不知所措,“……回京?” 那她还能找到回去的线索吗? 秦奕点头,“对。” “王爷,末将没能拦住南相,黄将军把他带到风都来了。” 青衣低下了头,为了抢在南相之前将消息送来,他一路施展轻功疾驰,把肩上的伤口都崩裂了。 南迁月瞧见了青衣肩上衣服颜色变深,不由蹙眉问,“你的肩膀在流血吗?” 青衣抱手,“都是小伤,不足挂齿。” 这还叫小伤? 南迁月忽然想到了教场那个被罚一百杖军棍活活打死的人,不免有些同情青衣。 她忽然看向秦奕,“你罚青衣二十军棍?” 秦奕敛眸,语气不容商量,“嗯,该罚。”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二十军棍下来还得养个十天半月,与其这样不如多派些活儿给他。” “何况他又不是故意伤我,何必大动干戈。” 埋着头的青衣感激涕零,看来他抢了红衣来传信的活儿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秦奕轻轻握着南迁月受伤的手,唇角勾起一丝笑,“你还是没变,总为他们求情。” 总?他们? 这么说,之前穿越她可能也被秦奕的人伤过? “迁月!迁月!” 正想着,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倏地传来,南迁月转眸看去,是一位身穿褐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在黄将军的引领下疾步而来。 当他看到秦奕身旁的南迁月时,激动的路都走不顺溜了,他抬手朝南迁月挥舞,兴奋激动的快要落下泪来。 而南迁月,已经哭了,眼泪就像下雨,一滴接着一滴根本停不下来。 那熟悉的面孔将她压在心底的委屈全部唤了出来,她木讷的朝中年男人走去,伸出双手委屈的唤着,“爸爸……” 她投进男人怀里,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委屈,“臭老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贝疙瘩最近老可怜了呜呜……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你是个坏老头呜……” 南相眼眶湿润,硬是憋着没流下来,他轻轻的抚着南迁月背脊,“乖女儿,是爹爹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这边青衣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不由发出感叹,“终究还是父女情深啊,南姑娘就算失忆了也不会忘记自己爹爹的模样。” 他话刚落下,就感受到了一道冷光凝在身上,他不由打了个寒颤默默远离秦奕。 秦奕冷冷出声,“看来二十军棍不用免去了。” “王爷……”青衣求饶。 “恭喜南相找回爱女。”黄将军抱手祝贺,成功打断了父女俩叙旧。 南迁月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茫茫然的抬起头,仔细的瞧着眼前中年男人英俊的脸,与她爸爸确确实实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没刮胡子,作古人扮相。 这……这是南相,是一个和她爸爸长的一样的古人,不是她爸爸。 可恨的现实让南迁月又开始落泪了,无声的落泪。 “乖女儿,你再哭爹爹心都要碎了。”南相慌乱的帮南迁月擦眼泪。 那边秦奕敛住神色走了过来,“南相,她失去了一些记忆,回去后需要好好调理。” 南相看到秦奕当即冷下脸来,“失忆?安政王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竟害得她失忆了?” “丞相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王爷一直礼待南姑娘,要不是南靖太子偷偷将南姑娘掳走,南姑娘怎么会意外失忆呢?”青衣自认为自己说的很在理。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南姑娘都是被南靖太子带走的,虽然不是掳,是南姑娘自愿的,但是南姑娘的消失确实和南靖太子脱不了干系。 “哼,本相可不会听你们一面之词,待本相查出真相,定会向陛下求个公道。” 南相面有怒色,却也不敢放肆发泄,毕竟这里是安政王的地盘,要得罪也不能在这里得罪他。 南迁月听的有些迷糊,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南相拉走了。 “乖女儿,爹爹带你回家。” 黄将军紧随其后,他就像个监督员一样时刻留意着所有人的神色。 没错,他就是监督员,老皇帝的一双明眼。 秦奕立在原地不动,眼神一直追着南迁月的背影。 “王爷,看南姑娘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青衣有点不理解。 秦奕默不作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东陵军营,南迁月所居营帐内。 南相对南迁月嘘寒问暖了好久,南迁月也终于明白,眼前人只是和她爸爸长的一样,并非是她亲爹。 难怪秦奕说,她以前第一次见到南相时就抱着他哭,还愿意认他做爹。 在这里没个身份肯定是不行的,秦奕说为了堵悠悠众口给她安了一个南相之女的身份,可为什么南相看起来很不待见秦奕呢……看来,在去上京之前得找秦奕聊一聊。 “迁月,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南相眼里挂着忧愁。 南迁月点了点头,抬眸朝帐外一直来回踱步的黄将军看去,她心有疑惑,这个黄将军好生奇怪,怎么一直守着不走,像个监控一样。 “父亲,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她只有先认了这个爹,免得被当成黑户。 南相慈爱的拍了拍她手背,才发现手感不对,不由低头一瞧,登时皱起了眉头,“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南迁月弯唇笑道,“是误伤,白医师给我用了最好的伤药,父亲不必担忧。” “南相,严将军他们已经到了。”黄将军蓦地出声。 南相立马敛住神色,“迁月,你先好好休息,爹爹去见几个人。” “好。”南迁月乖巧点头。 南相离开后,南迁月没坐多久也出了营帐,她要去找秦奕。 一样的,她随便逮了个士兵就问,“看到秦奕了吗?” 士兵抖了抖牙关道,“好好…好像在大帐。” 大帐? 南迁月有点印象,与伤兵营离的很近。 她没有再问路,凭着记忆来到了伤兵营附近,大帐很明显,就跟名字一样,很大,一眼就能认出。 她抬脚朝大帐走去,远远就能听见男人的求饶声。 第33章 和丞相夫人长的像 怎么每次找秦奕他都在罚人? 南迁月杵在大帐外,没有贸然进去,免得窥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里面的声音她还是听得见。 “安政王,城主也是一时糊涂,在下愿意代他受罚,求您饶他一命!” 这声音是……破甲男人。 “与人合谋刺杀王爷,这怕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故意为之!” 这是青衣。 “去把她请进来。” 这是秦—— 南迁月:??? 把谁请进去? 南迁月朝四处看了看,除了守卫,没有其他人了。 这时帐帘被人从里面拉开,青衣走了出来,他看到南迁月立马扬起唇角,“原来是南姑娘,王爷请您进去,南姑娘请。”他伸出请的姿势。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抬脚慢慢走了进去。 便见风都城主被黑甲士兵按跪在地上,破甲男人自己跪在旁边,秦奕立在几平米的舆图之后,正静静的盯着她。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南迁月随口一问,面上并没有一点愧色。 秦奕朝她招手,“没有,过来吧。” 南迁月点了点头,无视秦奕的召唤,朝列在两旁的椅子走去,然后静静的坐下。 青衣瞧着王爷还没收回的手,不由替他尴尬了一下。 也只有南姑娘敢如此违逆王爷,偏偏王爷还拿人家没办法。 青衣幸灾乐祸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秦奕黑了黑脸,默默收回手,再次看向风都城主的目光更冷了。 他寒声道,“无视百姓死活,暗里搜刮民脂民膏,与人合谋刺杀本王,你觉得,本王还会给你留活路吗?” 风都城主忽然就笑了,笑的放肆张狂,“哈哈哈,秦奕!你以为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风都就能得到封赏吗,你怎知与我合谋之人不是你们那位九五至尊呢哈哈哈,想要你命的多了去了,你秦奕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早就该死了!” “放肆!”青衣呵斥。 破甲男人急的火烧眉毛,“城主你糊涂啊,赶快向王爷赔罪!” “呸!”风都城主朝破甲男人狠狠啐了一口,“你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边“演”的激烈,那边南迁月已经开始为自己泡茶了。 她看的都口渴了,要是再来点小零食就好了。 啧,说到小零食她还真饿了。 于是乎,眼尖的南迁月瞅见了秦奕身侧桌案上摆放的干果,她没有迟疑,径直从秦奕身侧绕过,将整个干果盘端走。 青衣:……牛! 破甲男人也注意到了南迁月大胆的举止,又见秦奕全程未说她一点不是,他想了想突然面向南迁月跪着。 “南姑娘,城主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死不得啊!求您为他说说情,让安政王留他一命吧!”说完,他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南迁月差点被茶水呛住,这是演哪出?怎么把她扯进来了? 风都城主一家老小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边青衣开始着急了,他心里祈求,求求南姑娘您可千万莫要帮着恶人求王爷啊,王爷铁石心肠偏偏在您这里能软成棉花,您要是张口王爷指不定又要犯糊涂了! 唉!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南姑娘,您一看就是心善之人,求您为城主说说情吧!”破甲男人继续磕头。 南迁月只觉得这人有毛病,立马蹙起了眉头,“我又不是他爹,他凭什么听我的。” 秦奕脸色有点沉。 破甲男人愣了半晌都没缓过神。 就听南迁月继续言,“你要是心疼他一家老小,等他死了就帮他照看呗,干嘛跪在这里求来求去,而且他也不值得你如此,你心中该是有数的。” 她说的不紧不慢,完了便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那边的青衣终于松了一口气。 破甲男人慢慢垂下头,他之所以苦苦求情,不过是念在城主母亲于他儿时的招抚,若没有她老人家,他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秦奕抬眸,一片冷气,“拖出去,斩首。” “是!” 黑甲士兵将骂骂咧咧的风都城主拖了出去,出去后没过片刻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破甲男人紧紧抿着嘴站了起来,他朝秦奕抱手一拜,“是在下唐突了,望安政王允许在下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埋了。” 秦奕眼神粗略的晃过他,便朝南迁月走去,“随意。” 南迁月见着不断靠近的秦奕往后缩了缩,“你干什么?” 青衣瘪了瘪嘴,自觉退离,为他家王爷留出二人空间。 秦奕立在南迁月面前,然后慢慢俯身,目光从南迁月警惕的脸上移向她手里拿的茶杯,然后夺了过来,一口饮进。 “泡了茶也不知给我分一杯。”他闷闷的说。 南迁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是我喝过的。” “嗯,我知道。”秦奕在她身旁坐下,手掌十分自觉的盖在她手背上,“你来找我是想问有关南相之事吗?” 南迁月将手抽回,“差不多。” “问吧。”秦奕将喝空的茶杯重新倒满,然后递给南迁月。 如果眼神能杀人,秦奕已经死翘翘了。 南迁月收回不善的视线,也没接他递来的茶杯,谁要喝他用过的。 她冷冷道,“南相是真的与你不和,还是你们在做戏给皇帝看?” 自古功高盖主者,手握兵权者,皇帝必然严加提防,并想方设法将其抹杀,自然不会允许他们与权臣结党营私。 秦奕笑了笑,“你猜。” 南迁月:…… “不说算了,我去问青衣。”说着,她直接起身就要走。 秦奕赶忙将人拉回来,他颇为无奈道,“真是开不得半点玩笑,我说就是了。” 南迁月扒开他的手重新坐下。 只听秦奕缓缓道来,“你猜的不错,我与南相不和只是表象。老皇帝多疑,为了南相的安全他必须站在我的对立面。” “南相为何要跟着你?”南迁月问。 秦奕看着她笑的自信,“因为我足智多谋,心系百姓,是个好人。” 南迁月:…… “因为他是你的人,所以你才让我认他做父?可是凭空出来一个女儿,老皇帝会相信吗?还有南相的家人,他们会信?”她又问。 秦奕敛了些许笑意,“丞相夫人早年生了一女,却在满月之时消失不见,廷尉并未查出结果,久而久之,外界便认为那奶娃已经死了,可丞相府相信你还活着,二十年来一直派人在寻找。” “两年前,我遇到了你,第一次见到你便想到了丞相夫人,你们长的很像,后面便将你送去了丞相府。” 南迁月:!!!!! 她生下来就没妈,爸爸说,妈妈生她时难产走了。 她是爸爸一手抚养长大的,但她看过妈妈的照片,和她长的一点也不像。 所以怎么这么凑巧和古代的丞相夫人像? 她突然有点迫切的想见到丞相夫人了。 第34章 原来是这么穿越来的 南迁月按住心中的沸腾,看着秦奕又问,“南相和他夫人不会真的把我当亲女儿吧?” 秦奕微微皱眉,“我都怀疑你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想必他们是相信的。” “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南迁月说的很认真,“这只是巧合,反正我有自己的父母,不是什么南相之女。” 秦奕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到底来自哪里?” 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幽深的黑眸里伸出无形的绳索将南迁月困住,逃不掉躲不开。 南迁月眼里的慌乱没能逃过秦奕的眼睛,只听他继续说,“月儿,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会逼你的,我会等,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南迁月垂下眼帘,自动越过这个话题,“在上京,别人是如何看待你和我的?” 秦奕沉默了片刻,他道,“你仰慕我,想要嫁给我。” “什么?”南迁月很想掏掏耳朵。 秦奕挑起眉梢,“上京是这么流传的。” “有病吧。”南迁月吐槽,上京的人莫不是眼瞎耳聋了。 秦奕笑了起来,“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能说明你很有眼光,挑了天下最合适你的男子。” 南迁月:…… 能自信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不怕我把你和南相的关系捅破了?”南迁月掀眉问。 秦奕凝视着她动人的眉眼,“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不过有一点得提醒你,南相夫人是个极重礼仪的人,你在她面前需收敛一些脾性,免得被训。” 南迁月眉头慢慢拧紧,“……行吧。” “你若是不想被拘束,可以早早嫁给我,安政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没人敢管你。”秦奕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眸中隐隐泛着些许期待。 南迁月一记冷眼甩了过来,讽刺道,“我就不信你这把年纪了府中没个小妾通房什么的,还敢给我画饼,当我小朋友啊。” 这把年纪…… 秦奕脸色说不出的黑沉,声音都是那么冷闷,“我也才二十六,哪里年纪大了,还有,我府中只有丫鬟婆子,可没什么不干净的女人。” 南迁月半信半疑,他啃人的时候可不像是没做过的样子,府中若是没人,说不定就是经常去逛窑子。 “噢。”南迁月随意应付一声。 秦奕见她不信心中颇为急闷,却也没再解释,以后他会用实际行动慢慢向她证明的。 “明日南相就会带你回京,此去路程遥远,我会让青衣和红衣护送你。”秦奕不知不觉中又把南迁月的手捞了过来。 南迁月冷脸抽手没能抽走,她警告道,“秦奕,请你不要随时对我动手动脚的,这样很没礼貌。” 秦奕眼里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茫,周身气压低沉,“他牵你手时,也不见你有何不满,南迁月,你莫不是真心悦于他?” 南迁月用看精神病患的眼神看秦奕,万分无语道,“我是有多缺男人啊,非得逮着一个人喜欢才行?” 她趁着秦奕愣神之际将手抽回,然后站了起来冷冷的甩下话,“请你谨记,婚姻于我来说不是必需品,活的快乐自在,做自己觉得有意义之事才是我的宗旨。” 话落,她转身离去。 是夜。 南迁月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吊着威亚,整个人悬浮在很高的空中,四周都是实景,有山有水,还有脚下的悬崖。 只听导演忽然喊了一声“卡”,工作人员立马控制威亚将她慢慢往安全地带移动。 然而意外发生了,钢丝绳竟然能断!? 她没有任何征兆的朝悬崖落去,强烈的失重感使得心脏跳的剧烈。 视线一转,她又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不断下落,玉色的裙摆飞舞,慢慢将她惊恐的脸遮去…… “哈——!” 南迁月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缓过神。 她回想短暂的噩梦,惊慌的眼睛倏地一震。 悬崖!玉色襦裙! 那就是她来这里之前正在拍摄的一场空中打戏,钢丝绳忽然断开她掉下悬崖……穿越了! 原来她是这么穿越来的! 那……之前呢? 肖宸说,她那次穿越前,正在拍摄一场营救妇女落崖的戏,难道…她当时也是意外落崖然后就穿越到了古代? 一定是! 也就是说,她发生了危及生命的意外就会穿越? 南迁月咬了咬唇,拧眉思考,只要她弄清楚上次是如何穿越回去的,一切就明了了。 从秦奕嘴里套不出多余的话,那么只有想办法联系上肖宸,他是最清楚她来历的人,他一定知道很多…… 直到天亮,南迁月都没睡着。 但她一点也不困,翻身下床,准备洗漱。 “姑娘早安,奴婢奉相爷之命伺候姑娘更衣。” 南迁月吓了一跳,起的太急都没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春碧色做丫鬟打扮的女子。 “起来吧。”南迁月适应的很快。 没办法,戏演的多了,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 “是。”丫鬟行为举止规范,微微埋着头很是恭敬。 南迁月瞧不清她的脸,便让她抬头,“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让我瞧瞧。” 丫鬟慢慢将头抬起,眼帘微垂,没有正视南迁月,“回姑娘,奴婢名唤绿衣。” 南迁月一听差点咬到舌头,“绿色的绿?衣服的衣?” “是。” 绿衣…青衣…红衣…… 她严重怀疑这是秦奕取的名,这个绿衣莫不是秦奕的人? “你的名字是秦奕取的?”她竟直接问了出来。 绿衣吓的连忙弯下身,“姑娘慎言。” 南迁月瞧着她的反应倒不像是装的,应该是巧合吧。 “好了,不逗你了,帮我更衣吧。” “是。” 辕门外,列着一队整齐的人马,中间镶着两辆雅致的马车。 黄将军几位与南相道别后就离开了,他们还未走远,秦奕便骑着枣色战马驰来。 “南相,此去路远,多多保重。”他没有下马,睥着立在马车前的南相说着客套话。 黄将军几人立马停住了脚步,眯眼瞧了过来。 南相挂起毫无温度的假笑,“不劳元帅费心,还望元帅将自己的人收回,莫要吓着迁月了。” 如南相所说,只见队列中的两辆马车差别甚大。 前面一辆马车有两列黄甲侍卫护卫已经够气派了。 而后面一辆被一队黑骑围了个密不透风,青衣红衣骑着骏马分别位于两侧,南相带来的黄甲侍卫被生生挤在最外层,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秦奕笑了笑,“南相多虑了,她会适应的。” 南相有点怒了,袖子一甩侧过身不再搭理他。 “父亲。” 一道清润的女声传来,南相登时扬起笑容准备去迎接。 然,秦奕动作更快,骑着马挡在了他前面,那马蹄甚至掀起了灰尘扑到他脸上。 秦奕翻身下马,几步迈到南迁月跟前,灼人的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里的惊艳毫不遮掩。 第35章 南相的后院还算简单 她今日穿了一身鸢色襦裙,乌发轻挽,发间簪一碧玉蜻蜓牡丹钗,倾城明艳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面若花色。 秦奕眼里的欣赏落在南迁月眼里就是活脱脱的好色。 她脑中已经将秦奕流哈喇子的样子想象出来了。 “劳烦王爷让个道。”南迁月轻道。 秦奕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再让我看一会儿。” 嗯?他竟敢公然调戏她? 那皇帝的眼线可一直盯着呢,不怕落下把柄? “王爷慎言!” 南相疾步迈了过来,他本想插进秦奕和南迁月中间的,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小,他要是贸然插进去就得与秦奕贴着了。 秦奕那个头,哪里是他能挑衅的。 南相立在侧边,平日一双和善的眼都显得锋利了,“王爷,还请您注意分寸,莫要吓着老臣女儿!” 秦奕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南迁月脸上移向南相,扬起的嘴角顷刻压了下去,“南相总是多虑,你瞧她可有一丝惧怕?” “我怕呀。” 南迁月嗔怪道,造作的捏起兰花指抵在鼻子前,故意用着蹩脚的演技往后缩了缩,“瞧给我吓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王爷快快让道,不然我要吓晕了。” “王爷听见了吗?”南相很怒。 秦奕瞧着南迁月娇造的模样,更爱了。 在他眼里无论南迁月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别有一番韵味,勾人的很。 他唇角滑过宠溺的笑慢慢侧开身,南迁月脸上的笑意一秒消失,十分冷漠的从秦奕身前走过。 两人擦身之际,秦奕蹦出话来,“别太想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南迁月一听登时加快了步伐,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前面那辆马车跑去。 “姑娘,错了,您的马车在后面。”绿衣提醒。 南迁月睁目朝那被黑骑围的水泄不通的马车看去,这般夸张的保护确定用在她身上合适吗,不该用在丞相身上? “南姑娘,快快请进。”青衣热情伸手。 南迁月瞅着南相黑沉的脸,笑了笑,“父亲,我没事的。” 说罢,她挂着职业微笑踏上了被精心保护的马车。 浩荡的队伍慢慢驶离,秦奕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威严冷漠的样子,他翻身上马驱动缰绳离开,黄将军忽然传来了声音。 “元帅,听说您杀了风都城主,此事陛下可知晓?” 秦奕全程未有一刻停留,别说出声回应,就是一个眼神都没赏给黄将军。 黄将军看着秦奕驾马离开的背影,敢怒不敢言,连皇帝都要看三分眼色的人,他又怎么敢造次呢。 —— “姑娘,请用茶。” 马车内,贴心的绿衣见南迁月神色淡淡,便为她配置了花茶提神。 南迁月接过玉盏杯,目光扫过绿衣的膝盖,“别跪着了,身后不是有软座么,坐下吧。” 绿衣埋头,“奴婢不敢逾越。” 瞧着绿衣中规中矩的模样,南迁月忽然想到了秦奕的提醒,说南相夫人是个极重礼仪的人,那么她培养出来的人应该就是绿衣这样的吧。 “你以前可是在母亲身边伺候?”南迁月抿了一口茶问。 绿衣微微颔首,“是的。” 原来如此。 “行路多累,一些规矩可暂时放下,你还是坐着吧,免得跪坏了膝盖就不好伺候我了。”南迁月迂回建议。 绿衣躬身,“姑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马车外坐着。” 唉? 南迁月被绿衣植入脑髓的规矩破防了。 南相夫人是有多苛刻啊,她都开始怕了。 “别。” 南迁月制止绿衣,然后从身旁取下一个软垫给绿衣,“用这个垫着膝盖,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绿衣两手接过,“谢姑娘恩裳。” 南迁月扯开唇角笑了笑,直入正题,“府中都有何人?” 绿衣不惊不慌,她已提前知晓姑娘失忆一事,便十分自然的答道,“回姑娘,府中除了相爷和夫人,还有一位嫡出公子,一位柳姨娘,一位庶出姑娘。” 南迁月并不惊讶,如丞相这般地位,家中有几个姨娘也是正常的,南相的后院已经算是简单的了。 “年龄呢?”南迁月问。 聪慧的绿衣自然知道南迁月所指是谁。 “回姑娘,公子正是束发之年,姑娘回去还能赶上公子的束发仪式,二姑娘正是舞象之年。” 南迁月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听古人说话真累呐,还好她因为拍戏需要做过功课,扳扳手指头勉强能算清楚。 也就是说,那位公子十五岁,是小她五岁的“亲”弟弟,那位二姑娘十八岁,是小她两岁同父异母的妹妹。 “绿衣,上京势力的划分你可知道?”南迁月的问题加大了难度。 成功难住了绿衣,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敢妄议那些贵人。 “南姑娘,我知道的可比这丫头多,我来给您讲吧!”青衣略显兴奋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南迁月挑开窗帘一角,胳膊肘撑在窗沿上扬眉道,“那就劳烦青副将了。”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南姑娘帮他成功免去二十军棍,他心中很是感激呢。 只听青衣娓娓道来,“南姑娘,在上京最最尊贵之人自然是九五至尊老——额皇帝陛下了。” 青衣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我们王爷乃先皇亲封安政王,手握十万黑骑与三十万龙骑军,是保卫东陵十年有余的大英雄,王爷——” “打住!”南迁月伸出手掌对着青衣,她瘪嘴道,“跳过他。” 青衣假意清了清嗓子,心里却在说,王爷,末将已经尽力渲染您了。 “说说后宫,皇子大臣什么的。”南迁月给出方向。 青衣立马开讲,“要说后宫,首先就是……” 本枯燥的路程有了青衣对上京全方位的讲解,南迁月倒觉得有几分趣味了。 酉时三刻,队伍在驿站落脚。 如今还处于偏远地带,没有舒适的地方供人休息,只能宿在环境简陋的驿站。 南迁月见着周围风景不错,陪着南相用完餐后便提出要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南相笑的和蔼,“去吧,让林飞跟着你,爹爹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了。” 林飞是此次护送南相的护卫统领,是个刚直青年。 南迁月笑道,“还是让林统领留下陪着父亲吧,女儿有青副将和红副将护着,不会有事的。” 南相变了变脸色,转瞬又恢复正常,“无妨,有林飞在爹爹才放心。” 那边的青衣双手抱着剑,眼神斜斜的瞄向无论神情多么严肃都带着几分傻气的林飞,不由撇下嘴角。 南迁月拗不过南相,只好应了他,“那好吧,爹爹好好休息,我随便转转就回来。” 南相拍了拍南迁月手背,“莫要走远了,边荒地带治理疏漏,恐有非法之徒横行,你切莫远离林飞。” “好,女儿知道了。” 第36章 这个死者是谁 南迁月听着南相的嘱咐,没有走远,就在驿站周围转转。 考虑到绿衣的膝盖,就没让她跟着,那倔丫头非得守着规矩,硬是跪了一路,再是垫了软垫也不能这么折腾呀。 青衣红衣一左一右的跟在南迁月身后,林飞被挤到一旁,但他并未计较,连表情都没展现出一点不满。 活像个木头。 “竟然还有个湖。” 南迁月在碧绿的湖水边停下,抬目望去一片自然风光映入眼里,春日的风携着清淡的花香吹过,直叫人身心愉悦。 “有血腥味。” “有杀气。” “对面有人。” 南迁月身后的三人同时出声,并十分默契的将她护在了中间。 她没有一丝害怕,反倒好奇,是谁在被追杀,还是有人要来杀她? 她应该没和谁结仇吧。 “来杀我的吗?”她问,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家常小事。 林飞见南迁月背脊挺直,神色淡定,没有露出一点怯意,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他想,或许是因为大姑娘从小流落在外,吃的苦太多便慢慢习得一身坚骨,养出了沉稳的性子。 这倒也是好事。 “南姑娘,是对面有人在被追杀,我们回去吧。”青衣的视线一直在对面的竹林里。 红衣见南姑娘颇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看,心下暗道不好。 南姑娘不会想多管闲事吧? “啧。”南迁月微微蹙起眉心,瞧着对面低声抱怨,“看不清啊,要是近一点就好了。” “大姑娘,卑职见对面杀气很浓,为了您的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吧。”虽然林飞并不将对面的杀手放在眼里,但有大姑娘在,还是稳妥些好。 南迁月可惜的轻叹,“好吧。” 好奇心害死猫,电视剧里的很多危难都是因好奇心开始,以前她还吐槽来着。 直到她十四岁开始拍戏,直到她此刻身临其境才知,真的很好奇啊,控制不住的那种! 为了打死自己的好奇心,南迁月提起裙摆迈开脚丫子往回跑。 “走走走!”她边跑边催促。 林飞木讷的跟了上去,他有点跟不上大姑娘的思维。 青衣红衣顿时松了口气,提着剑紧紧跟随。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坨白影从后空砸了下来,刚好砸在南迁月前面。 南迁月还没来得及看清砸下来的东西,就被红衣抱住腰身飞出老远。 接着耳边便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尖利刺耳的恶吼。 “他们看见了我的脸,不能留活口!” 南迁月:“……”这是长的多见不得人,让人看见了就要灭口。 南迁月被红衣护在身后,青衣和林飞与十来个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嚣张的杀手出奇的……菜。 不出片刻,杀手们就被青衣和林飞打跑。 是的,青衣和林飞并没有下狠手,放他们跑了。 南迁月从红衣身后走了出来,她瞧着地上零零散散的血迹,撇嘴,“唉,好煞风景。” 说着,她转眸朝那砸下的白色东西看去。 竟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衣服和脸上都是血,看不清容貌。 好像死了。 “你们知道这个死者是谁吗?”南迁月慢悠悠道。 青衣掀眉,“此人衣着像是江湖中人,不过……他还没死。” 没死? 南迁月撩着耳发笑了笑,“既然没死那我便瞧瞧。” “南姑娘!”红衣伸出手臂挡在南迁月前面,“我们回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无妨,反正杀手已经跑了,我就瞧两眼。”南迁月笑着绕过红衣朝躺在地上的男子走去。 那男子气息微弱,周身弥漫着衰败的气息,但他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即将要解脱时,看见了封在心里最柔软处的人。 他微微掀开沉重的眼帘,睫毛上挂着的血珠掉进眼里,将眼白染红。 模糊的视线里,一抹散发着熠熠光辉的倩影慢慢朝他走来,在他身旁蹲下,那刻进心间的容颜一点点印在眼里。 他笑的更深了,艰难而欢喜的张开嘴,发出微弱的气声,“迁……你…你来…接我了么……” 一句不太清晰的话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他带着凄美的笑慢慢阖上了眼。 南迁月收回耳朵,皱着眉头盯着男子。 他刚刚说什么? 正附耳倾听时,他又闭麦了。 若不是摸着他脖子脉搏还有跳动,她都怀疑人已经死了。 “红衣,借你伤药一用。” 红衣永远是冷着脸,说着冷话,做着最快的事情。 她掏出两瓶药递给南迁月,“白的止血,黄的养伤。” 顿了下,她又补充,“此人伤的太重,且能看出他自愿求死,若没有精细的照料,活不了。” 南迁月朝红衣飞去一个笑,接过药瓶就欲扒拉男子的衣服。 青衣登时一惊,立马冲了过来抢下南迁月的活儿,“南姑娘还是我来吧,您先歇着。” 红衣与青衣配合极好,她将南迁月拉起来,把位置留给了青衣。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淡定的从怀里抽出手帕擦去指头上的血。 有人帮着干活,她当然很乐意躲清闲。 青衣他们算是常年生活在刀口上,受伤治伤的经验很足,故而没花多少时间便将男子身上的伤处理了一遍。 “有人来了。”林飞目光警觉了起来。 “大公子!大公子——!” 湖对面的竹林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大姑娘,那些人应该是来寻这男子的,我们先回驿站吧。”林飞肃穆的眼神看向南迁月。 “行,走!” 南迁月不带犹豫一点的,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红衣刚想劝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怪难受的。 回到驿站时,天色已经暗了。 南迁月本想自己悄悄洗漱睡觉的,谁知绿衣并未休息一直等着她,连浴汤都准备好了。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 “……好。” 这边出行不过一天,丞相之女再次回归,南相亲自去风都城迎接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 丞相府,清霞院。 香炉中飘出的烟雾袅袅上升,一位美妇人半卧在软榻上,丫鬟跪在榻边为她捏腿,一旁站着的婆子端着果盘。 此时,一道纤细的盈盈色身影走了进来。 “姨娘。”她朝榻上的美妇人微微弯身,举止端庄。 美妇人掀开眼眸,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芝儿来啦。” “姨娘,我听说大姊要回来了,是真的吗?”女子走近榻边,立马就有丫鬟搬来软凳。 美妇人拉过女子的手拍了拍,“你父亲都亲自去接了,怎会有假?” 女子微微垂首,唇角弯起点点弧度,“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美妇人挑了挑眉梢,她怎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担忧,“乖女儿且放宽心,该是你的东西,别人是抢不走的。” 女子轻怔,随即抿唇低下了头。 第37章 回京 十日后。 南迁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上京。 浩荡的队伍走在大街上,引发了所有人的注目,那些大府里出来采买的下人瞅见了这势头,便马不停蹄的回府报信了。 街上百姓惊呼。 “那是黑骑啊!安政王的黑骑!” “还有安政王的两位副将也在! “天呐!南相女儿这两年果然是去追安政王了,她追成功了!” “……” 马车里的南迁月:“……” 这是什么离谱谣言? 马车外骏马上的青衣生怕南姑娘误会了王爷,第一时间解释,“南姑娘,百姓就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您莫要往心里去。” 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马车内绿衣颔首,“姑娘,百姓传言夫人已经知晓,您做好准备。” 南迁月登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准备?” “夫人定会询问姑娘真假,姑娘如实答复便可。” 如实答复…… 那肯定跟百姓传的全然不同。 只听绿衣继续提醒,“姑娘,在夫人面前切莫失了礼仪。” 又是这句。 南迁月有点排斥见到这位“母亲”了。 “嗯,我知道了。” 丞相府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 不过绝不会失了秩序,错了尊卑,毕竟丞相夫人在呢。 两辆马车在府门外停下,林飞所领的黄甲护卫们有序的列在两旁。 而黑骑依旧包围着第二辆马车。 南相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以丞相夫人为首的一众人立马上前恭迎。 “相爷辛苦了。” “妾身见过相爷。” “儿子(女儿)给父亲问安。” “奴婢(老奴)(小的…)拜见相爷。” 南相笑了笑,笑的很轻,一家之主的威严从淡淡的笑意中流露,“都起身吧。” 他微微抬手,然后转头朝那辆马车看去,不由笑道,“迁月,怎还羞的躲在车中,快快出来,爹爹领你进府。” 南相倒是宠爱女儿,对南迁月的失宜不但不怪罪,还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不过他夫人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好了姑娘,可以下车了。”绿衣最后为南迁月整理了一下腰带。 不是南迁月故意拖延的,实在是今日的发式相较之前复杂了些,她仅仅是靠了靠后垫就弄乱了。 还好心细的绿衣发现了,及时为她整理妥当。 绿衣先行下车,然后挑开门帘伸出手。 丞相府门外的众人皆是望着这辆马车,只见车内伸出一只白玉纤手轻轻搭在丫鬟臂上。 一位倾城之色携着浅浅华光的女子举态轻缓的走下马车,她双手叠在腹前,踩着雅步挂着合乎礼仪的浅笑走了过来。 女子一袭晴山色襦裙远看已是极美,慢慢走近时,那赛过出水芙蓉,使花月失色的容貌直叫众人看呆在原地。 “迁月,快来见过你母亲。”南相慈爱的扶了扶她后背。 南迁月立在南相身侧,抬眸看了丞相夫人一眼便微微低下了头,心里登时一紧。 她压下心中的骇然,弯膝一礼,“见过母亲,给母亲问安。” 绿衣是建议她叩拜丞相夫人的,可她做不到啊,又不是亲妈,长的像也不好使。 “嗯,两年光阴倒是又瘦了一圈。”丞相夫人平静的话中听不出喜怒,面上也是平淡的很。 南迁月颔首,“让母亲挂心了。” “你们两个莫要躲在盈舒身后,快见过你们大姊。”南相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南迁月抬眸看去,就见丞相夫人身后走出两位年轻人。 “见过大姊。”两人同时出声。 南迁月微微颔首,轻轻笑着没说什么。 不难猜出这两位身份,一位是她的“亲”弟弟南亦初,一位是柳姨娘生的妹妹南可芝。 南迁月随着南相风风光光的跨过二门后就被领去她的院落,倾云院。 典雅的房间内,婆子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药浴,绿衣等丫鬟婆子一同服侍南迁月沐浴更衣。 泡过药浴后行路的疲惫消了大半,丫鬟为她穿上了一套雌霓色襦裙,苏方束腰完美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线,腰上玲珑佩环随着她的移动轻轻相撞发出低低的清脆声响。 婆子为她挑选了一套木槿花玉珠步摇,不会过于华美又不会失了相府大姑娘的魄色。 “大姑娘,凝香居已备好了晚膳,公子和二姑娘已经到了。” 外间传来婆子的声音,刚收拾妥当的南迁月不由挑起了眉梢。 这是踩着点呢。 传话的婆子应该是母亲的人吧,只说公子和二姑娘到了,也不明说让她马上过去。 是想考验她吗,提醒的话说一半,后面自己参悟? “大姑娘,您舟车劳顿,休息一下再过去也无妨。”身旁的婆子微微躬身建议。 南迁月勾唇笑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蠢。 即便她赶了十天路程,作为晚辈也该提前到场候着,而且弟弟妹妹都到了,做姐姐的怎可摆起架子,早早过去与他们熟络熟络也好。 “我不累,嬷嬷带路吧。” 婆子露出一丝很难捕捉的微笑,“是。” 这边说到弟弟妹妹,凝香居那边也在说着大姊呢。 “弟弟,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 南可芝向来是个心细的,旁人神色略有变动都能察觉,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呢。 少年郎一声轻叹,伸手拉住南可芝的衣袖,他闷闷道,“姊姊,在我心里就你一个姊姊,突然多出一个,我怪不习惯的。” “而且我感觉爹爹好偏心她,明明是她不讲礼数追着安政王跑去东境,一点也不讲究礼义廉耻,偏偏还待了两年才回来,相府的脸都叫她丢尽了。” “可父亲呢,不但不怪罪,还向陛下请旨亲自去接她回来,这也太偏心了!” 他每次犯了错,哪怕只是小错,父亲都会严惩他。 “弟弟慎言。”南可芝都想捂他嘴了,她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正色,“弟弟,这些话以后切莫乱说了,小心叫父亲听了去。” “我……”南亦初无可反驳,谁叫父亲是他最怕的人之一。 南可芝将他拉到赏景窗前,全然一副家姐训导小弟的模样。 “弟弟,大姊从小流落在外,定是吃了很多苦的,安政王将她寻回,她必定是十分感激,也可能……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是父亲出发前同我们解释过,两年前是安政王将大姊带走的,不是大姊自己跟去。” 南亦初听了更不赞同了,一时横眉冷竖。 “怎么可能!安政王何许人也,十二岁就上战场十五岁就开始领兵,杀敌无数累下赫赫战功,他一心为了保卫东陵国泰民安,至今空悬王府后院,向他这样一心为民的大英雄怎么会看上她?” 说到安政王时,南亦初的眼睛总是亮着期冀的光。 而一想到南迁月,便立马黯淡了。 南可芝还想反驳来着,余光却瞥到园中一抹靓丽的身影。 第38章 不该直呼安政王名讳 “弟弟,妹妹。”南迁月挂着浅浅笑容,隔着假山青松朝赏景窗内的两位唤道。 两个说坏话的人,尤其是南亦初,当即红了红脸颊。 不过很快就淡下去了。 南可芝立马领着南亦初走出大堂,来到南迁月跟前。 “妹妹见过大姊。” 南迁月颔首,回了一个周到的微笑。 然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垂着眼帘神态别扭不愿正视她的南亦初脸上。 “弟弟这是不愿认我这个大姊?”南迁月语气轻松,唇角挂笑,完全没有一点责备或者不满的意思。 初进相府时并未仔细瞧这二人的模样,此刻看嘛,倒都是个样貌好的。 南可芝看着就是一位温婉知礼的女子,眉眼瞧着也是十分柔和。 再看南亦初,俊俏少年郎,眉眼与南相神似。 南可芝扯了扯南亦初的袖子,低声提醒,“弟弟,快唤大姊。” 南亦初眉头一拧,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叫了声,“大姊。”声音低若蚊蝇。 南迁月笑了笑,“进去坐吧。”她倒像个主人一样。 在丫鬟婆子的引领下,南迁月当先朝堂内走去。 南亦初还在那儿别别扭扭的,最终是被南可芝连拖带拽的弄进内堂。 由于长辈未来,南迁月三人便在茶厅坐下。 她独自坐一方,南可芝和南亦初并排坐她对面。 “大姊,听闻你失忆了,如今可还好,可有不适?”南可芝语气关怀。 南迁月执起茶杯,浅喝了一口,笑道,“妹妹挂心了,大姊如今很好。” “那就好。”南可芝亦是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一些尴尬。 “大姑娘,护送您回来的副将说有事找您,人已经被管家领到了偏厅。”外间传来家仆的声音。 南迁月轻怔,她竟将青衣和红衣抛到脑后了。 “好,我知道了。”她回道。 转而看向弟弟妹妹,扬眉问,“你们要一起吗?” 南迁月瞥见了弟弟听到副将二字时眼里蹦出的亮光,再加上来到园中无意听见他对秦奕的一顿夸赞,她便猜想,这位弟弟该是十分钦慕武将的。 果然,南亦初震惊的抬眸看着她,眼睛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但他憋住了没说话,在南迁月看他时,他立马移开了视线。 在相府门口迎接时,他就注意到了那威风凛凛的黑骑,还有两位英姿勃勃的副将,若不是顾及礼仪,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膜拜。 “安政王身边的副将找大姊,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南可芝说的十分妥帖。 南迁月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无视南亦初纠结挣扎的模样,站起来就离开了。 她可不会单独再问南亦初,好歹是个嫡公子,自己没个主见,更不肯向她这个大姊多言,那便算了吧。 反正她是个外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何必跟古人有太多牵扯。 偏厅。 仅有青衣和几个家仆在。 进入厅内的南迁月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青衣身上,“是有什么事忘记说了吗?” 她问的漫不经心,不难看出她对青衣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青衣倒是兴致勃勃,“南姑娘,我来是要告诉您,王爷今夜就能抵达上京,明日宫里会大摆宴席,届时南相和您都会被请进宫里,王爷让我来给您提个醒,好有个准备。” “啥?”南迁月惊呆了。 这信息量……有点多。 秦奕今夜就回来? 明日宫里设宴她也要去? 这是个什么道理? 皇帝设宴犒赏得胜回朝的将军很正常,但让她一个女子也去是怎么个意思? 她不是轻贱自己女子身份,仅仅是跟不上古人的思维。 “秦奕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他不守着边疆吗?还有宫宴,我为何要去?我可以不去吗?”南迁月问的很小声,但离她较近的丫鬟婆子听见了。 青衣仿佛猜到她要这般问,答案都提前想好了。 “南姑娘失忆了自然不知,守东境边疆的是李将军,王爷此次只是奉命去收服风都,如今派去风都的郡守都到了,王爷自然是要回朝复命的。” “至于宫宴…其实是尤太妃传出来的消息,想来您是推辞不了的。”青衣眉毛无规则的转动了几下。 南迁月微微拧眉,“尤太妃是谁?”不认识。 青衣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悄咪咪的说,“先皇妃子,王爷的养母。” 还是不认识。 没兴趣。 “……噢,你吃了吗?”南迁月蓦地问。 “啊?”青衣反应慢了半拍,“哦,还没呢。” “那你快回去吃吧。”南迁月弯了弯唇。 青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肃穆的脸上略有一丝清澈的愚蠢,他抱手道,“好,那我就不打扰南姑娘了。” 青衣离开后,南迁月身后的婆子便立马开了口,“大姑娘,您不该直呼安政王名讳的,还有朝廷事宜也不该过问,此事老奴会禀明夫人,您有个准备。” 南迁月心情复杂的有点想笑。 好家伙,一个个都挺有礼貌,什么都先提前知会她,让她有个准备。 一顿不尴不尬的晚膳开始了。 南迁月坐在丞相夫人下首,另一边是一脸闷闷不乐的弟弟。 平日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南亦初都是挨着丞相夫人坐的,如今多了个大姊,他不得不按照长幼挪了个位置。 小小的位置变动在他心中好像自己的地位受到了重创。 他更不喜欢这个大姊了。 南相另一边坐着柳姨娘,再下首是南可芝,她正好与南迁月相对,故而免不了眼神接触。 不过她表现的很温婉有礼,眼神每每与南迁月接触都会弯弯唇角,或者点点头。 “迁月,安政王的人找你说了什么?” 沉默的氛围里忽然响起了南相和缓的声音。 南迁月眼里闪过一缕异光,刚才偏厅那么多仆人在,她可不信南相不知道青衣说了什么。 她放下汤勺,神色较为平静,“青副将说,秦…安政王今夜就会抵达上京,明日宫里会摆设宴席,届时父亲和我也会去。” “你凭什么要去啊?” 南亦初的质问脱口而出,问完了又发觉不对,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立马缝上。 果然,南相当即沉下脸色,丞相夫人眼里亦是露出几分冷光。 “放肆!怎么跟你大姊说话的!”南相声严色厉。 南亦初吓的一抖,赶紧埋下头,“……儿子错了,父亲莫要生气。” “你该向你大姊道歉!”南相威严的声音容不得南亦初反抗。 他登时站了起来,面朝南迁月抱手一拜,“大姊,弟弟言行冒犯,望大姊原谅。” 然而,隐在头颅之下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 南迁月稳稳坐着,没有去扶他,也没有看他,眼帘微微垂着,唇角挂着浅笑,“无妨。” “……谢大姊。” 第39章 五公主邀请 各自怀揣八百个心眼子的晚膳终于结束了。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洗漱完毕换上睡袍正欲就寝时,南相夫人来了。 “母亲,怎么不叫人知会一声,我去找您就是,怎劳烦您跑一趟。”南迁月规规矩矩的坐在榻边,说着客套话。 丞相夫人与她六分相似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连眼神都是十分平静的,让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你真喜欢安政王?”丞相夫人不做任何铺垫,开口就是一句让人心头震惊的问话。 南迁月努力管理好表情,“不喜欢。” 她怎会喜欢像个野兽一样的男人。 “那两年前为何要追着他跑去东境?”丞相夫人音色添了几分严厉。 南迁月敛眸,唇角微微上扬,心里却在分析。 她失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丞相夫人不会不知道,她这么问,是想试探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么。 毕竟,人在紧张的问题下,往往容易被情绪带跑,一不留神就将藏着的东西暴露出来。 “母亲莫不是忘了,女儿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南迁月的神态语气认真,完全不像是说谎。 丞相夫人似是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芝麻大点的笑容,“今日你言行无状,本该罚你一二,但念你舟车劳顿,便免了。” 顿了下,她又继续说,“迁月,皇家不是好归宿,母亲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你切莫再与皇家人私下来往了。” 南迁月微微低头,“是,母亲放心吧。” 送走了丞相夫人,南迁月终于可以躺进柔软的被窝。 她翻了个身来了个睡前整理。 秦奕说南相是他的人,只是表面装不和,那丞相夫人知道这事吗? 因为她感觉丞相夫人对秦奕的不喜不像是演的…… 如今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只有先找回记忆,如何找回呢?问吧,秦奕不说就问其他人,肖宸暂时是联系不上了…… 南迁月在凌乱的思绪中慢慢睡了过去,她近日总爱做梦,还是噩梦。 梦里,有恶鬼朝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抚摸她的脸颊,触感真实的让她魂儿都快吓出来了。 那恶鬼好似是个变态,竟然朝她撅起丑陋的嘴,奈何她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恐惧愤怒的承受着恶鬼亲她。 第二日,绿衣将南迁月唤醒。 “姑娘,该起了,您还要去给夫人请安呢。” 南迁月做了一晚上噩梦,没有睡好根本起不来,绿衣说的话也听不进去。 等她来到露华院时,柳姨娘和弟弟妹妹早已到齐,就她迟到了。 南亦初脸上的幸灾乐祸藏不住。 柳姨娘和南可芝倒是显得极为平静。 “迁月给母亲请安。”南迁月假装什么都不知,朝丞相夫人行了礼。 丞相夫人眉心有着轻微的弧度,她张口,声音有两分厉色,“你还是改不了睡懒觉的毛病吗?若是起的艰难,下次就让——” “夫人!五公主的人来了!”家仆从外院里跑来。 被打断的丞相夫人倒不恼怒,形容依旧端庄,“可有说何事?” “回夫人,是找大姑娘的。” 南迁月掀眉,五公主? 约莫回忆着青衣所述,这个五公主应该是杨贵妃的女儿,她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四皇子。 所以五公主找她作甚? 丞相夫人看了南迁月一眼,“就说大姑娘病了,见不得客。” 家仆应声,“是。” 谁知家仆刚走管家又急冲冲的跑来了。 “夫人,五公主的人说邀大姑娘去揽月楼一叙,还说…别用生病来当借口。”管家后半句说的很为难。 丞相夫人搭着婆子手臂站了起来,眉眼里染上几分愠色,“迁月才刚回来就急着邀她,怕是别有用意。” “母亲。”南迁月上前扶住丞相夫人手腕,十分乖巧道,“青天白日难作妖,既然明着邀请我,那我便去看看。” “您放心,我会完完整整的回来的。” 丞相夫人看着南迁月的眼神有些揣测的意味,“带几个侍卫,若是遇到麻烦,以自身安危为重。” 南迁月微笑点头,看来这个五公主是个对家呀,稳重的母亲竟毫不避讳的让她防范。 相府大门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外站着一位仰着下巴的碧衣丫鬟。 “南姑娘,五公主派奴婢来接您。”说着她掀开了垂帘,朝南迁月伸出请的手势,脸上的不屑很明显。 南迁月笑了笑,“不用了,我乘坐自家马车就是。” 碧衣丫鬟一听立马冷下脸来,“果然是没教养的,连基本的尊卑礼仪都不知道。” 南迁月身边的丫鬟绿衣立马回击,“丫鬟敢训主子,确实没教养,不懂尊卑。” 碧衣丫鬟双眼一睁,却是压住怒火没有发作。 此时丞相府的马车被车夫驭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侍卫。 碧衣丫鬟见了眉头紧皱,“南姑娘这是何意,不过是去酒楼小聚,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吗?” 南迁月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在绿衣的搀扶下径直上了自家马车。 碧衣丫鬟狠狠的瞪了相府马车一眼,“哼,待会儿定有你难看的时候。” 马车徐徐行驶在街道,南迁月眯着眼舒舒服服的靠着软垫,对后面要面对的人,要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关心。 绿衣倒是有些担忧,“姑娘,五公主向来娇纵,您待会儿切莫同她拌嘴。” 南迁月勾唇,拉开眼帘,“或许今日我们见不了那位五公主。” 绿衣不解,“姑娘为何这样说?” 南迁月坐直身来,伸手挑开窗帘一角朝外面看去。 根据她拍戏的经验,很有可能有人在路上就会动手,动手的人三成是五公主的人,七成是来自其他势力。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得罪过谁,但很清楚,有些人就算你不主动去招惹,人家也会有一千种理由讨厌你,害你。 “绿衣,让车夫注意马儿的状态,发现不对立马停车,还有,不要走太过冷清的街道。”南迁月缓缓吩咐。 绿衣没有迟疑点头,“是。” “姑娘,五公主的马车跟丢了!”外面一个侍卫传来了声音。 南迁月冷笑,这么迫不及待么。 “让车夫掉头,回府。”南迁月冷冷吩咐。 绿衣点头,“是!” “姑娘!马惊了!”车夫惊呼。 南迁月:“……”一口国粹! 好好的马突然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街上狂奔,车夫根本控制不了它,街上的百姓被吓的四散逃离,有的小摊被歪歪斜斜冲撞的马车掀飞。 七八个侍卫在后面狂追。 “绿衣,准备跳下马车!绝不能被带到偏僻的地方去!”南迁月拉过绿衣,一把扯下碍事的门帘。 马车的激烈晃动让她们很难稳住身子。 “姑娘,危险!”绿衣想要将南迁月拖回马车。 第40章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南迁月此时的力气很大,她瞅着街道情况,见前面有一张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的撑起的棚子,眼睛一亮。 “绿衣,看见那个棚子了吗,马车过那儿时就跳!” 绿衣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跳了,“姑娘,奴婢先跳下去接您!” 电闪雷鸣之际,在南迁月的提醒下,绿衣纵身一跃,成功跳到棚子上,南迁月紧跟着就要跳过去,马车突然来了个神龙摆尾。 南迁月被甩到了车内,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南迁月:“……”谢特! 眼见着马车驶出街道,向那僻静区域冲去,南迁月奋力爬到门口指挥车夫。 “往左拉,别让马往郊外跑!” 车夫早已大汗淋漓,“是!” 看得出马儿疯的很痛苦,车夫拽动缰绳时,马儿发出凄惨的嘶鸣。 倏然,让人十分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左边街道口中央,两个小孩站在那里张着嘴大哭,大人被人群冲散,剩两小孩杵那儿茫然哭喊。 南迁月咬牙,“往右拉!去郊外!” 马车一路疯狂过来已经伤到百姓了,她不能为了自己践踏无辜。 还好车夫身强力壮,勉强能拉住缰绳,没有伤到那两个孩子。 眼看着马车逐渐远离人群,周围的房屋越渐稀疏,出现零零散散的树木。 南迁月心下一狠,狗日的肯定是冲她来的,那她就不连累车夫了。 “我跳上马背,你将绳子砍断!”南迁月不等车夫回复,脚下使劲一蹬,扑在马背上。 她回头吼道,“砍绳子!” 车夫再三犹豫后终是一狠心将绳子砍断。 南迁月拉起缰绳,驾着疯狂的马往前奔跑。 只祈求,在马儿跑累时她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相府,清音院,南可芝的院落。 贴身丫鬟一脸愤愤不平,“姑娘,五公主为何只邀请大姑娘,她在相府才住过几天呀,怎么一回来就将风头全抢去了,往日外头可是只认您这一位相府姑娘的。” “住口。”南可芝低声呵斥,“大姊是嫡出的大姑娘,岂是我能比的,五公主只邀请她一人合情合理,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丫鬟仍旧不满,“姑娘,您就是太心善了,大姑娘从小没个好教养,而您自记事起就开始学习礼教礼仪、琴棋书画,是她比不了您。” 南可芝美目轻瞪,惩罚性的敲了敲丫鬟脑袋,力道很轻,“你这丫头,叫你莫要再说了,听到没?” 丫鬟假意抱头躲闪,嘴角根本压不下来,“姑娘饶命,奴婢说的只是事实。” 南可芝扬起的嘴角亦是压不住,她将手帕丢向丫鬟,“贫嘴,该打!” 郊外的官道。 南迁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马儿跑去林子里,走大路总能遇到集中区域。 长久的狂奔,南迁月的腿和腰快要废了,双手已经被缰绳擦破皮,只要是她握过的地方必是血迹斑斑。 她一路观察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很多凸起的黑色棚子,远远看着就像毒蘑菇。 最显眼的还是飞扬的旗帜,底色为黑,上面分布着红色如火焰一样的纹。 南迁月眼睛亮了,那旗帜她认得,那是秦奕的黑骑专有旗帜。 她立马拉动缰绳,让马儿朝那些黑蘑菇奔去。 她并不知道,身后一直有三个队伍跟着她。 一批穿着土黄色侍卫服,一批穿的如匪徒,一批穿着统一的黑衣。 “让开!”马儿根本停不下来,哪怕已经到了黑骑驻地它还在狂奔。 “有人擅闯驻地!” “快拦住她!” “快去禀报将军!” 南迁月骑着疯马直接跨过栏杆奔进驻地,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马术还能这么好。 她的闯入成功惊动了黑骑,训练有素的黑骑立马派出数人骑马去追南迁月。 但那疯马不好追啊,就像即将濒死的生命在做最后的挣扎。 黑骑拉开弓箭对准了南迁月身下马匹,南迁月余光瞥见了,她大吼,“别射箭!” 不管射马还是射她,都是要她的命啊! “铮——!” 黑骑射出的箭被飞来的短刀击落,紧接着一位身穿玄色贴身长袍的男人骑着战马奔来,那战马速度惊人,很快便追上了疯马,男人纵身一跃跳到疯马背上。 “秦——”南迁月没来得及喊出名字,就被男人抱着飞身而起,在空中两个旋身后终于落地。 南迁月:……谁说英雄救美时在空中转圈圈浪漫?简直要命了,脑髓都在晃悠。 “王爷!”黑骑们跑了过来,将两人围住。 秦奕打横抱起两眼冒星的南迁月往营帐快步走去,“让白书来本王营帐!” “是!” 有小将似乎认出了南迁月,“刚刚那不是王爷救回的南相千金嘛。” “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笨,肯定是找王爷啊。” 营帐内,南迁月甩了甩头,抬眼看向秦奕,声音无力,“多谢王爷救命之恩,不然我就死翘翘了。” 秦奕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垂眸看着她血迹斑斑的手掌,眉头拧的越发紧,“怎么回事?” 南迁月轻叹,“五公主邀我去揽月楼,路上马疯了,我就骑着它一路跑到这里。” 秦奕面无表情时就已经很吓人了,此刻面色狠厉,周身气场更是冻人,“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额……随你。”南迁月觉得无所谓。 “你忍着点,白书马上就来了。”秦奕低头吹着她的手掌。 他向来给南迁月一种粗糙的感觉,此刻动作出奇的轻柔。 “王爷我听说……阿月!果然是你,你怎么伤成这样!?”白书一路焦急的跑来。 秦奕皱眉催促,“莫要废话,赶紧给她治伤!” “是是是。”白书瞧了眼南迁月的手立马打开药箱开始为她清理。 “嘶……”南迁月咬紧牙关,药水碰到伤口就像撒盐一样,疼到心里去了。 秦奕看着她忍痛的模样心里是刀割一样的难受,他倏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南迁月嘴边,“咬着。” 南迁月侧过头,“不…你没洗手。” “阿月你真是……”白书摇头笑了笑。 “王爷,有几个暗卫押着一个土匪跪在驻地外面。”帐外传来声音。 紧接着又响起,“王爷,相府的侍卫在驻地外面求见。” 秦奕神色有些阴沉,“一群废物,让他们等着。” 那么多人都保护不了一位女子,酒囊饭袋。 “阿月,你可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白书在南迁月手腕处打好结,抬眸关怀的问。 南迁月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有也不方便说啊,还是回到相府检查吧。 “既然相府的侍卫来了,我现在就跟他们回去。”南迁月起身,却被秦奕按了回去。 第41章 母女俩意见不合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南迁月脸上,“待会儿我让红衣送你回去,你先歇着。” 此时的南迁月发髻散乱,珠钗悬挂,脸上沾着灰尘血迹,她一抬眼便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这副模样出去,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南迁月从秦奕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她点头,“行。” 秦奕让黑骑找来马车,由红衣一路护送南迁月回到相府。 “南姑娘,到了。”红衣淡淡张口。 “好,辛苦红衣了,改日得空请你吃酒。”南迁月语气调侃。 红衣默不作声。 守在门口的管家一看到走下马车完好无损的南迁月,连连拍了几下大腿赶忙迎上前去。 “大姑娘!您可算平安回来了!” 南迁月笑道,“带我去见母亲吧。” “好好好,夫人正担心着呢!” 千祥堂。 丞相夫人急的来回踱步,派出去的侍卫到现在还没有信儿传来。 “母亲。” 南迁月几乎是用跑的迈进千祥堂。 丞相夫人见着完好的南迁月面上动容,喜色喷涌,她抬脚就要朝南迁月奔去,却被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制止住了。 她收起流露过多的情绪,将激动压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跑来的南迁月不忘朝丞相夫人行了一礼,“让母亲担忧了。” 南迁月将事情的大概经过描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有惊无险。” 丞相夫人的神色很复杂,她屏退仆人轻轻扶着南迁月到软凳上坐下,“迁月,这么说,安政王一直安插了暗卫在你身边?” 南迁月抿了抿唇,母亲的关注点居然先是秦奕,而不是今日害她的人是谁? “母亲,无论如何,若不是有那些暗卫,女儿怕是避不了那些匪徒。” 丞相夫人拧眉思索了一瞬,“明日我会备下厚礼让人送去安政王府。” 南迁月,“……还是母亲想到周到。” “迁月,今日之事不一定是五公主所为,你以后非必要还是莫要出门了。”丞相夫人抚了抚南迁月后背。 南迁月乖乖点头,今日五公主叫她去揽月楼,肯定是安排了什么小把戏的,只是没想到半路让别人插了一脚。 她今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五公主绝对脱不了干系。 “母亲,您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吗?”南迁月抬头问。 丞相夫人目光闪了闪,“此事等相爷回来了再说,你先回倾云院歇着,今夜的宫宴相爷会帮你推了。” “噢。” 有婆子将南迁月扶起来,她转眸看了一圈,“母亲,绿衣没有回来吗?” 婆子替丞相夫人答道,“大姑娘,绿衣抛下您独自逃离,夫人罚她跪两个时辰。” “谁说她抛弃我了,是我让她跳的,母亲,绿衣没有错,您不该罚她!”南迁月装了这么久的规矩在这一刻,有些破了。 丞相夫人神色冷下几分,“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危急时刻就该以你为重,念她是初犯只让她跪两个时辰已是小惩。” “她怎么没有以我为重了,母亲,您这惩罚的理由太牵强了,我和绿衣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安全回来,您怎么还罚人呢?”南迁月音量都提高了。 这个丞相夫人有点奇葩。 “大姑娘,莫要如此和夫人讲话。”婆子一个劲儿的给南迁月使眼色。 而南迁月全当没看见,睁着一双不服气的眼与丞相夫人冷眸对视。 她又道,却是气话,“按照母亲的道理,那几个护卫是不是也该受罚呢?” 丞相夫人眉间紧蹙,“当然要罚。” 南迁月很想抽自己一耳刮子,心中却是更加愤愤不平,说出的话也变得无理起来了,“那母亲呢,您明知道五公主来者不善,却不阻止我去赴约,您是不是也有问题呢?” 她这话一出,一旁的婆子丫鬟们惊呆了。 不是大姑娘您自己要去的嘛,夫人的意思本就是让您不去啊,您咋还怪起夫人来了呢? 丞相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全无礼数的女儿,只觉得头疼心窝子疼哪里都疼,一股子闷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但她自己绝不能失了仪容。 只听她冷声说,“罚,自然要罚,我会抄经一百遍焚于静堂谢罪。” 这下惊的不只是婆子丫鬟了,南迁月张了张嘴,呆愣在原地,“母亲您……”是个人才。 “还不扶大姑娘回去!”丞相夫人鲜少大声说话,那是不雅之举,而此刻竟奇迹般的吼了一句,婆子丫鬟又惊了。 “是是是,大姑娘,老奴带您回倾云院。” 婆子将南迁月拽走,藏在角落里偷看的丫鬟马不停蹄的将消息传达给自己主子。 清霞院,柳姨娘的院子。 “姨娘,您说我要不要去安抚一下母亲,想来她被大姊气的不轻。”南可芝立在柳姨娘身后,给她捏着肩,神情倒是没多大的异样。 柳姨娘笑了笑,那笑别有深意,“你就别去凑热闹了,相爷快要回来了,你不如去熬点汤给相爷准备着,想来,今夜的宫宴大姑娘是去不了了。” 南可芝何其聪明,自然听的懂姨娘的话。 只要把父亲哄高兴了,说不定今夜的宫宴她可以去。 “姨娘,那我先走了。”南可芝走到柳姨娘身前行了礼。 柳姨娘笑着点头,心里的盘算在眼睛里若隐若现,“去吧。” 南可芝回到清音院立马进了小厨房,丫鬟跟在身侧打下手。 “姑娘,原来五公主是见不得大姑娘,今日收拾了她一番,想必她长时间不敢再出来晃悠了。”丫鬟一脸幸灾乐祸。 她就说嘛,那个大姑娘从小没个教养,怎么能跟她家姑娘相比,这不,刚回京就得罪了五公主,活该! 南可芝认真的调制补汤,“你不是说,是安政王府的人将大姊送回来的么,大姊能得安政王另眼相待……是好事。” 她最后三个字说的十分别扭,说完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知书达理的她绝不会背后嚼人舌根的。 “姑娘,您总是这般心善,您是没瞧见相爷为她院里置办了多少好东西,奴婢听说就连宫里赏赐的碧玉琉璃盏、白玉玲珑长簪、紫檀木榻、翡翠灵芝玉如意…都拿给她了” “还有您一直想要的流云锦也给她了,奴婢真心替姑娘不值,她凭什么呀,难道就因为是嫡出?” “住口!”南可芝生气了。 不是维护谁,而是嫡出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刺激人了,那是她一辈子的痛…… 南相听说女儿险些遭人暗害,就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南可芝端着亲自熬煮的汤来找南相,却听说他一回来就去倾云院看望大姊去了。 “姑娘,相爷现在越发忽略您了,都怪那个没教养的!”丫鬟满眼愤愤,替自家姑娘鸣不平。 南可芝端着托盘的手捏的很紧,沉默了一会儿,她仰头道,“去倾云院。” 第42章 南迁月配不上皇叔 倾云院。 南迁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起不来了,尤其是大腿根痛了不得了。 “父亲,请恕女儿失礼,不能起来给父亲……” “快躺好快躺好。”南相伸手制止了她起床的动作,坐在床边软凳上,神色里有担忧,也有愤懑。 “此事为父已经知晓,迁月放心养伤,为父一定会查清暗害你的人,绝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南相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怎能让人欺负了去。 南迁月望着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又很清楚这不是同一人,心中难免有些酸涩,“父亲也莫要太劳累了。” “相爷,大姑娘,二姑娘来了。”婆子在外间传话。 南迁月敛住些许神色,笑道,“让妹妹进来吧。” 南可芝端着热汤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她先是给南相行了礼,才关切的看着南迁月。 “大姊,您可还好?这是我给你熬的补汤,温度正适合。”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温婉端庄,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妹妹有心了。”南迁月示意婆子接过托盘。 南相看着南可芝满意的点头,“还是可芝懂事,知道来看望大姊。” 顿了下,他神色陡然变得凛冽,“不像那个臭小子,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大姊!” “去,让南亦初在书房等着!”南相严厉的吩咐仆人。 “是。” 那仆人退去,南可芝才略显担忧的替弟弟说话,“父亲,想来弟弟是忙于课业,还不知大姊这边的事情。” 南相冷哼,“那我待会儿定要仔细考考他,看他忙着学了些什么。” 南迁月全程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也不知南相呈现出的性格是真的还是假的。 “迁月,你好好休息,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南相站了起来。 “好,王嬷嬷,送送爹爹。” …… 揽月楼里正恼怒的五公主被杨贵妃身边的嬷嬷喊了回去。 此时,她正跪在长春宫内殿中央,一脸的胆怯。 贵妃榻上,杨贵妃雍容华贵的外表下,压着一颗隐隐燃烧怒火的心。 “你怎么这般愚蠢,叫人钻了空扣下这么大顶帽子!”杨贵妃看着自己生的智商盆地,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五公主苦涩的抬起头,“母妃,我就是想让那个南迁月出出丑,哪里想到她那么招人恨,半路都能叫人祸害。” “你还有理了!”杨贵妃很怒,“你堂堂公主,何必跟一个小小臣女计较,若是她真惹的你不快,趁着宫宴敲打一二便可,何必亲自跑出宫去,愚蠢!” “现在倒好,事情都传到你父皇耳里了,你这个约她见面之人脱不了干系,就算陛下知道你没那样的心机,也会因此事而觉得你愚昧不讨喜,我这个做母亲的亦是管教无方!” 五公主急的快哭了,“那怎么办呀母妃,我就是觉得南迁月劣迹斑斑配不上皇叔,才……” “你闭嘴!”杨贵妃拍案而起,气冲冲的走到五公主跟前,很想一巴掌落下,又有些舍不得。 她压着怒火,苦口婆心道,“你听好了,不要跟安政王有任何牵扯,不然你父皇动怒,你和本宫都不会有好下场!” 五公主瘪嘴落泪,“为什么啊母妃,皇叔那么厉害,保卫东陵太平十余年……” “秦悦蝶!”杨贵妃怒吼,将五公主的话堵住,她伸手捏着五公主下巴,咬牙道,“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你若想好好当你的五公主,就离安政王远远的。” 五公主被杨贵妃的模样吓到了,她木讷的点头,“……是。” 杨贵妃松开她,站直了身,“将五公主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违者,杖毙!” 五公主前脚被人拖走,她那双胞胎哥哥四皇子就来了。 “母妃怎生这般大的气?”四皇子大致听说了妹妹干了什么。 杨贵妃轻叹,“你们呐,可真叫本宫操碎了心。” 四皇子扶着杨贵妃坐下,蹲在她旁边试图帮妹妹说点好话。 “母妃,小妹单纯,不知……” “你以为你很精明?”杨贵妃斜斜垂下眼,落在自己亲儿子的脸上的目光竟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四皇子噎住,这话没法好好说了。 “母妃,孩儿知道您在担忧什么,但皇叔真的不是好权之人,他……” “闭嘴!”杨贵妃刚降下的血压又飙升了。 她生的孩子是被安政王下了蛊么,怎么一个个全都往他那儿贴,要是叫多疑的皇帝知道了,指不定会弄些什么幺蛾子来折磨她和孩儿。 “滚出去!”杨贵妃现在不想看到自己生的孽障。 四皇子有点憋屈,但不敢说,“……那孩儿就不叨扰母妃了。” 送走了两个不称心的孩子,杨贵妃终于可以歇息片刻了,谁知刚躺下,太监又来禀报了。 “娘娘!娘娘!安政王府的嬷嬷来了!” 杨贵妃很想将榻边的玉雕砸出去,但她忍住了,扯开笑容道,“请嬷嬷进来吧。” 安政王府的嬷嬷被太监领了进来,隔着屏风给杨贵妃行完礼后,直抒来意。 “贵妃娘娘,王爷命老奴前来接五公主去府中挑选风都带回的特产。”嬷嬷话语简短,不卑不亢,又不会失了礼仪。 杨贵妃怎会不知安政王的意图,她垂眸想了想,也许,有些事明着来反倒不会让皇帝生疑。 “安政王倒是疼爱侄女,本宫自然不能驳了他的意。” “来人,去将五公主带来。” 相府。 倾云院,南迁月看着完好的绿衣松了口气。 “绿衣,你坐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是。”绿衣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边角上。 南迁月的目光穿过窗沿望向外面的园景,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问,“两年前我被安政王带回相府,也是你服侍我吗?” 绿衣点头,“是的姑娘。” 南迁月眼睛亮了亮,“把你所见所闻都说一遍。” 绿衣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娓娓道来。 “两年前,安政王将姑娘带回相府,因为姑娘与夫人相似的外貌,无人质疑您的身份,不过您在相府住了不到两月就又跟随安政王离京了。” 跟随秦奕离京…… 可是在风都的时候,南相来接她的那一天,青衣说她是被南靖太子掳走,害她失忆。 青衣说的应该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后来呢?”南迁月蹙眉歪头,实在是疑惑的紧。 绿衣拧眉思考了一下,才道,“后来就是姑娘再次被安政王寻回,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相爷下令让府中上下不得妄议此事,姑娘若有疑惑,可去问相爷。” 南迁月又将视线落至窗外,眸底思绪流转…… 第43章 五公主来道歉 光是一个失忆的理由真的能堵住悠悠众口么,古代女子最重名节,堂堂相府嫡女好不容易巡回,又跟着男人跑了,还莫名消失了两年,坊间传闻定是难听至极。 除非有绝对的权威镇压。 这个权威怕就是秦奕吧。 而且南相是他的人,暗里也会帮衬着,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儿。 南迁月慢慢收回视线,眼帘微微下垂,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看来,得找个机会先和南相聊一聊了。 “姑娘,夫人传话让您去千祥堂。”丞相夫人身边伺候的仆人将话传到了倾云院内阁。 南迁月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母亲肯定不会打扰她休息的。 唉,事儿真多。 她就只想回家啊,怎么就那么难呢。 千祥堂。 紫檀黑木椅上分别坐着南相、南相夫人还有……五公主。 她身后没有丫鬟,只是站着一位穿着锦袍的中老年男人和一位身形高大、着黑色箭衣的佩刀青年。 堂内仆人们并未退去,都站在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南迁月一来便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氛围。 她浅笑着走了进来,目光自然而然地掠过那位垮脸的、神色极不友善的陌生女子。 “父亲,母亲。”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将视线投到陌生女子身上,“这位是……” 南相张口正欲解释时,陌生女子身后的中老年男人率先出声。 “南姑娘,这是五公主,今日是来向您赔罪的。” 赔罪? 马惊一事不是五公主所为啊,虽然她的邀请也是掺杂着钉子的,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施加么。 “五公主。”南迁月朝她施了一礼。 毕竟是个公主,哪怕是来道歉的,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谁叫礼仪代表队队长丞相夫人在呢。 五公主看着南迁月那张倾城艳色的脸,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万万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皇叔竟然会被美色迷惑,如今还逼着她来赔罪。 “五公主,您该说话了。” 说话的是佩刀青年,他眉目如剑,透着股锋利,连声音都携着股厉气,胆小的听了心脏都得颤上几下。 五公主自然不例外,不过她的恐惧是来自皇叔,身后青年是皇叔身边得力将领,此次就是来监督她的。 她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扭捏的走到南迁月身前,嘴唇努了努,语气毫无歉疚之意。 “路上惊马一事虽然不是本公主干的,但是邀你去揽月楼确实是要……整整你。本公主若是不找你,你就不会遭此一劫,今日特来向你赔罪。” 说完,她朝南迁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伸手就欲扶她。 然而人家动作更快,刚鞠下去半秒就唰的一下抬了起来,转而看向领她前来的两人,“我道歉了,可以走了吗?” 中老年男人笑的圆滑,“王爷说了,南姑娘原谅您了才行。” “你个——”狗奴才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刹了嘴,不然免不了皇叔一顿责罚。 一想到皇叔那张威严的脸,浑身就是一颤。 南迁月看了眼南相黑沉的脸,心中给他点了个大赞,这位爹爹才是最佳演员呢,她都想给他颁奖了。 “你原谅我了吗?!”五公主眼睛都气红了,偏偏必须憋着不能发作。 南迁月颇有些忍俊不禁,这位看着不太聪明的五公主还挺可爱的。 “嗯。”南迁月笑着点头,她就没生过气。 五公主立马转头看向安政王府的人,“她原谅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再不走她就要哭了!那岂不是丢死人,她才不要在这个徒有其表的女人面前哭。 佩刀青年站了出来,朝南迁月抱了抱手,“南姑娘,五公主的赔罪礼已经交给相府下人了,叨扰了南姑娘还请见谅。” 说完,他和中老年男人对视一眼,将红眼五公主带走了。 “岂有此理!” 南相拍了拍案几,怒色喷涌而出,“这个安政王实在是狂妄之极,我相府的事情随意便插手进来,简直未将本相放在眼里!” 南迁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丞相夫人面色十分凝重,她抬眸看向南迁月,“迁月,你可会因为安政王此举而对他心存感激,甚至生出其它心思?” 南迁月头摇的很快,“母亲放心,女儿知道他不是良配,心中会拿捏分寸的。” 丞相夫人眉间弧度慢慢变小,“你知道就好,我本已准备好谢礼让管家送去安政王府,现在看来,我明日要亲自走一趟了。” “夫人何故如此?”南相有些不赞同,他拍了拍夫人手背,“送些礼去就行了,何必去看人眼色。” “相爷,我知您不喜安政王,但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去登门致谢了,以此与安政王府划清界限。” 南迁月立在堂中,视线在南相及其夫人脸上来回切换,见了空子立马插话,“父亲,母亲,女儿可以走了吗,腿酸了。” 南相二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哎呀,为父和你母亲说的认真了,额去吧去吧,回去休息,今夜的宫宴为父已经帮你推了,你不必有烦扰。” 南迁月笑笑,“好,多谢父亲。” 清音院,南可芝忧郁的趴在窗口。 贴身丫鬟匆匆的跑了过来。 “姑娘!五公主竟然来相府了!” 南可芝蹙眉,回头看向丫鬟,“五公主来相府作何?”不会是找大姊的麻烦吧? 丫鬟喘了几口气,开始一顿输出,“她是来给大姑娘道歉的!是安政王府的人领着五公主来的,还带了好多赔罪礼!奴婢偷偷瞧着五公主的神色,那完全就是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肯定是安政王逼着她来的!” “姑娘,安政王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大姑娘?”丫鬟很焦急。 南可芝的心情也不太好,眉间的忧愁藏不住,“大姊的样貌在上京应是无人可以媲美的,能入安政王的眼合情合理。” “姑娘!” 丫鬟跺脚,眼里满是不屑,“您怎么还夸起她来了,她除了一张狐媚子脸,还剩什么,您的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哪里比的上您,您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入夜,黑墨染天,不见星月。 清霞院后门内有一个鬼祟的身影,鬼祟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摸到门口,然后悄咪咪打开门,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鬼东西一路摸到相府后山口,对着黑夜模仿了几声蛐蛐叫,叫声传开后,不远处的树丛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同样鬼祟的东西钻了出来。 两东西接头,从相府溜出来的那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这个处理干净。” 就在这时,一圈火光照了过来,两东西如惊慌的蚂蚱三百六十度无一缝隙可逃。 第44章 谁是凶手 一圈火光逐渐聚拢,将两个鬼东西围住。 “好大的胆子。” 带着狠劲的声音从火光后面响起,包围圈拉开一条口子,一个老嬷嬷走了出来。 她正是丞相夫人身边伺候的孔嬷嬷。 “将他们绑起来!”孔嬷嬷声厉色严。 这里夜里逮贼不得闲,而倾云院的南迁月竟奇迹般的睡的格外香甜,没有噩梦的那种。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绿衣唤醒,说是夫人让她去前厅。 南迁月登时垮下脸,不会又有什么麻烦事儿吧。 “姑娘,咱们要快些,莫让夫人久等。”绿衣低声恭敬的提醒。 南迁月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绿衣等给她穿衣梳头整妆。 千祥堂,气氛十分凝重。 丞相夫人坐在上首,南可芝、南亦初默默的立在旁侧。 柳姨娘站在堂中,她旁侧则跪着一个小斯和一个做农夫打扮的汉子。 南迁月见此情形,只觉得脑瓜子疼。 这又是哪出戏? “见过母亲。”南迁月越过堂中人朝丞相夫人行礼。 立在旁侧的南可芝朝她颔首,叫了声,“大姊。” “嗯。”南迁月点了点头,自动无视便宜弟弟一脸的别扭。 “坐下吧。”丞相夫人平静的视线淡淡扫过南迁月。 “是。”南迁月在旁侧坐下,目光落在柳姨娘身上,佯装不解的问,“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瞧这架势一定是与昨日马惊一事有关,而立在堂中的柳姨娘应该就是参与者。 那跪着的人多半是柳姨娘派出去办事未成被逮住的东西。 都是些深宅大院的腌臜事,可真真是烦人的紧。 丞相夫人抬起严厉的眼,伸手拿过案几上的小瓶子,抬手扔到柳姨娘脚边,厉声道,“你作何解释?” 柳姨娘不卑不亢,一双丹凤眼含着浅浅笑意,“夫人,妾身不知您这是何意?” 丞相夫人一声优雅的轻笑,“将人抬上来。” 命令一下达,立马就有仆人拖着一位中年男人进来。 很容易看出,中年男人被打了不少板子,身后都是血迹,连路都走不了。 男人被按跪在柳姨娘身旁,他抬眼一看丞相夫人登时磕头求饶,并交代个一清二楚。 “饶命啊夫人!都是柳姨娘指使小人干的,她给了小人一大笔银子,让小人给大姑娘的马下药,小人知道错了,求您饶小人一命吧!” 丞相夫人冷冽的目光落在柳姨娘脸上,“你还要狡辩吗?” 一旁的南可芝心急如焚,她想要帮着解释又不敢开口,只能咬碎一口银牙。 “夫人这是屈打成招啊。”柳姨娘勾起一抹讽笑,“将人打成这样,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吧。” 丞相夫人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不是还有两个没打的么。” 她的话一落下,孔嬷嬷立刻领会,给府中打手递了个眼色。 打手点头,按住昨夜逮住的人呵道,“说,药瓶是谁让你销毁的?” 小斯看见被打的马奴都快要吓尿了。 他是后厨帮忙的小斯,也一直在为柳姨娘做事,但他不敢背叛柳姨娘,只因家中母亲和小妹在她手里。 “回…回夫人,是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看不惯大姑娘目中无人的样子,便起了歹心让马奴给她的马下药,这一切都是小的做的,与柳姨娘无关,请夫人明鉴!” “哧……”南迁月没忍住笑了,这么拙劣的理由也能想出来,真是蠢的可怜。 不过她的笑声在此时出现,倒真是显得有几分高傲,丞相夫人投来一记安静的眼神,“迁月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南迁月收起笑意,目光转了一圈问,“给马奴的银子可在?” “大姑娘,在这里。”孔嬷嬷亲自从仆人手中托盘里拿过鼓鼓的荷包递到南迁月面前。 南迁月扫了一眼,看向小斯,“你的意思是说,这银子是你给马奴的?” 小斯颤巍巍的点头,“……是。” 柳姨娘闭了闭眼,心道,蠢货。 “你一个小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南迁月的目光仿佛将小斯穿透,令他直冒冷汗。 “是……是是小的存的。” “胡说!”孔嬷嬷厉声接道,“以你的那点月钱存三辈子也凑不够这么多钱!” 小斯吓的直打哆嗦,一时脑子混乱找不出好借口来。 南迁月站了起来,偏偏走到柳姨娘跟前,目光却落在小斯身上,“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得罪相府也要维护幕后主使。” 顿了下,南迁月故作迟疑的猜道,“莫不是你的家人被她扣着?” 这话一出,小斯登时惊愕抬眸,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南迁月想尽快的结束闹剧,回头看向丞相夫人,她不相信这位一看就是个宅斗高手的母亲没留后手,怕是早就做了万全准备。 “母亲,他的家人呢?” 丞相夫人此时看南迁月的眼神都变了,她没想到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竟有几分脑子。 “带上来。” 三个字就像三颗钉子扎进柳姨娘心脏,但她还是故作镇定。 仆人很快带进来一位老婆婆和一位十来岁的女孩,小斯见着立马扑了过去,“阿奶!小妹!” 南迁月忍着心中烦闷,问,“按着他,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是。” 孔嬷嬷亲自上前,没想到她的力气不比男子差,一把拖过小斯按住,“说,谁指使你干的?” 小斯哪里还敢撒谎,他连连磕头,“是柳姨娘!都是她指使我们这么做的,小的家人被她扣着不得不撒谎,求夫人饶命!” “让他闭嘴,太吵了。”南迁月眉间的不耐烦不再掩饰。 她看向柳姨娘,眼神里的锋利就和那些上战场杀敌的兵将一样,极具震慑力,柳姨娘看了都忍不住心上一颤。 “柳姨娘,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姨娘眼神晃了晃,“夫人势力强,收买几个……” “收买什么?”南迁月扬声打断柳姨娘的狡辩。 只听她厉声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柳姨娘,竟叫你安排匪徒来杀我!” “匪徒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柳姨娘的话戛然而止。 那么真相也就不言而喻了。 柳姨娘暗暗咬舌,她竟然情急之下被套话了。 南迁月轻笑,“只是什么?只是想阻止我去见五公主,不想我结交贵人,故而弄疯马匹将我吓回相府,同时因为我的爽约还能将五公主给得罪了。” “本是一石二鸟之计,却没有算到还有其他势力参与了进来。” 说到这里南迁月转身看向丞相夫人,“母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马匹动手的人不止柳姨娘,至于那方势力究竟是谁,女儿觉得还是交给父亲处理吧。” 敢在京畿重地刺杀权臣之女,想来,对方势力绝对不可小觑,不是她们后院几个女子能抗衡的。 第45章 你绝对嫁不出去 比起真相的流露,丞相夫人更关心自己的女儿。 她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竟装着一颗玲珑心,还有一身坚韧的傲骨。 面对危难不哭不闹,面对凶手沉静应对,她感觉自己白白得了一个好女儿,只是承受了分娩之痛,仅此而已。 丞相夫人点了点头,“此事我会告知你父亲的。” “好。”南迁月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便想着赶紧离开躲个清闲,“母亲,女儿有些头晕,便先退下了。” 至于如何处置柳姨娘,她并不关心。 丞相夫人这会儿对她极为通情达理,“去吧。” “还有你们两个,也回自己的院子。”她转头看了眼南可芝和南亦初。 “是,母亲。” 南可芝眼睛是红的,她没想到自己生母会做出这种事情,她想要帮着说说情,却没有那个胆量。 也觉得有些羞耻。 南亦初走出千祥堂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偷偷”跟着南迁月去了。 行至园景拐廊处,南迁月停了脚步,转身朝那藏在假山后露出一片衣角的便宜弟弟看去。 “没有藏好,衣服露出来了,再往左边移一下就好了。” 假山后的南亦初有点懵,她在跟谁说话? 不会是发现他了吧?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行动上却鬼使神差的往左边移了一点。 南迁月看着这个傻子弟弟咂咂嘴,摇摇头,然后转身继续往自己的院里走。 “公子,大姑娘走啦。”南亦初的书童忍不住提醒,他这公子还没他会藏呢。 看他多聪明啊,直接钻进石洞里,大姑娘都没发现他呢。 南亦初探出头,果然见长廊空空。 他立马黑下脸,朝书童低吼,“怎么反应这么迟钝,人都不见了才说。” 书童:……人家反应再慢也比你快好不咯。 “公子,要继续跟去吗?” 南亦初拧眉想了想,目光越发坚定,“跟,我倒要看看她平日里读什么书,竟在短短时间内就习得一点智慧。” 他可不信南迁月流落在外的日子里有书可看,只能是回到相府后才能向父亲要一些书籍阅读。 父亲给她的书一定是有大智慧的,不然她今日怎么这么聪明。 哼,父亲果然偏心,都不拿给他看。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转了一圈后便又出去了,同时给院里的婆子丫鬟分了活儿,让她们无暇顾及其他。 “姑娘,我们在这里看什么?” 绿衣顺着南迁月的视线看去,那不是姑娘的院子么,姑娘躲在树后看自己的院子做什么? “嘘。”南迁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绿衣听话封嘴,朝院子看去,就见公子和他的书童鬼鬼祟祟的摸进姑娘院子,然后又溜进房间。 绿衣眉头一皱,小声问道,“姑娘,公子这是?” 南迁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吧,捉贼去。” 房内,南亦初低声招呼书童,“把这里的书都找出来,动作要快,不要弄出声音。” 书童撇嘴,“……是。”这要求真够离谱。 “哎呀,我怎么忘记带手帕了。” 外面突然响起了南迁月的声音,甚至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南亦初主仆俩惊慌失措,忙着找地儿藏身却又撞在了一起。 “那边!”南亦初很想打这个书童,奈何现在没空。 吱呀—— 外间的门被打开,南迁月领着绿衣走了进来,她径自朝内室走去,全然忽略衣柜缝里露出的锦袍。 “我手帕呢,呀,在这儿!”南迁月话里在找手帕,人却十分悠闲的坐在了软榻上。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臭味?”南迁月瞥了眼衣柜,唇角挂着一丝坏笑。 绿衣立在软榻旁边,心知公子藏在衣柜中,她可不敢暗讽主子,只能默默的站着。 “呀,不会是进贼了吧,还是个一身臭味的贼。”南迁月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起来,语气中的戏弄带点脑子的都能听出来。 衣柜中的南亦初听到她的话,立马抬起袖子闻了又闻。 不臭啊? 这不是刚换的衣服么,嬷嬷用熏香熏过的,怎么会臭呢? 南亦初抬起眼,怀疑的眼神落在书童身上。 书童:“……”难道公子没发现自己暴露了吗? “绿衣,我想出去转转,帮我挑一身轻便点的衣服来。” 听到这话南亦初再也忍不住了,太折磨人了,就算知道他偷偷溜进来了又如何? 他是相府嫡子,唯一的继承人,她能奈他何? 想到这里南亦初一把推开衣柜门,就见南迁月懒懒的靠在软榻上,绿衣立在她旁边动也不动。 南亦初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愤怒的指着南迁月几步迈到她跟前,“你敢耍我?” 看着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南迁月登时冷下脸来,“把手放下。” 南亦初扬起下巴,“不放又如何?” 南迁月勾起一抹冷笑,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她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落,她目光陡然一凌,两手分别捏着南亦初肘弯和腋窝,奖励了他一个重重的过肩摔。 “啊!”南亦初痛的起不来。 他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虐待。 书童瞅见南迁月冷冽的眼神,伸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扶公子起来。 “下次再敢拿手指人,我就给你掰了。”南迁月睥着地上的臭弟弟,冷声威胁。 可南亦初不服啊,他费劲的爬了起来,怒瞪着南迁月吼道,“你粗俗!哪有女子像你这样粗鲁的!你绝对嫁不出去!谁也不会娶你这样粗暴的女人!”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看来教训不够,该好好收拾你一顿才是。” 说罢,她抬起了拳头,南亦初本能的朝后缩去。 他一边后退一边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给我等着!” 然后灰溜溜的跑了。 南迁月目送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勾唇一笑,吐出几字,“拭目以待。” “姑娘,公子为何不声不响的进入您的院子?”绿衣有些担忧,谁都能看出来,公子很不喜欢姑娘。 南迁月泰然自若地坐下,“不知道,没兴趣。” 稍稍顿了下,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你不是说过几天府中会为他举行束发礼吗,你可知他平日里爱好,我这个做大姊的也该准备一份礼物。” 绿衣有些怔然,公子对姑娘如此不尊重,姑娘竟然不生气,还想着为他准备礼物。 姑娘真好啊。 “回姑娘,公子平日里多读书,但近过身的仆人都知,公子崇尚武艺,只要是习武之人常用的东西公子应该都会喜欢。” “不过……奴婢建议姑娘还是换个方向送礼,因为相爷只想让公子好好读书,将来能为东陵文坛做些贡献。” 东陵以武立国,文坛无杰出之辈,常常叫南靖和西邱笑话,更有甚者说,东陵皆是一群莽夫。 第46章 星天拍卖行 南迁月了然,她自有打算,既然是送礼当然是投其所好了。 不过是个礼物,若是因此而影响了他的才学之路,只能说明他本身就不是那块料。 若真是个出息的,文武兼并未尝不可。 “我这儿有多少银子?”南迁月问,没有钱不好办事儿啊。 绿衣回答的很快,“姑娘,五百两还是有的。” “怎么这么多?”南迁月很惊讶。 绿衣展开笑容,“姑娘有所不知,从您两年前回来后,您的月钱就没有断过,加上相爷和夫人的红包,可不只五百两。” “我不在也发钱呐?” 南迁月两眼都冒光了,她从小到大就没缺钱过,对钱没什么概念,所以也不会有获得金钱的喜悦。 但是此刻有了,原来从没钱到有钱的过程这么让人愉悦。 绿衣见姑娘高兴,笑容都加深了,“是的姑娘,夫人和相爷可疼您了。” 南迁月满意点头,“走吧,带上钱出去逛逛。” “姑娘,夫人让您好好休息,近日不要出门。”绿衣有点为难。 南迁月可不带犹豫的,起身就往院子外走,“母亲那只是建议,又不是禁足,不出去怎么买礼物呢。” —— 雅致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外面沸腾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听说了吗,星天拍卖行又收进了一批好东西!” “我知道呀,而且就安排在今日拍卖,好多达官贵人都去了!” “唉,可惜出身不济,连进场看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马车内的南迁月来了兴致,她美目看向绿衣,“星天拍卖行,很厉害吗?” 绿衣听见这几个字就露出了几分崇拜,“姑娘有所不知,这星天拍卖行声名远播,不只吸引咱们东陵的达官显贵,就是南靖和西邱的贵人来了也定要去一睹风采。” “这么厉害,那就去看看吧。”反正时间还早,哪怕只是看看不买也行,就当饱饱眼福。 “好的姑娘!” 绿衣的兴奋掩饰不住,她跟了南迁月数日,性格难免会受到影响,被规矩礼仪束缚的灵魂渐渐有了解脱。 星天拍卖行,光是看着恢宏壮观的大门,就能联想到里面是多么气派了。 绿衣为南迁月戴上帷帽,扶着她款款走下马车,一同跟在身后的还有四个冷面护卫。 星天拍卖行的门吏都是极有眼色的,瞧着女子一身光华绫罗就知其地位不一般,又看了眼她身后护卫袖甲上的标识,登时一惊。 这竟是南相府中的千金! “还不快接待贵人!”门吏朝里面吼了一句,立马就有小斯低头哈腰的跑了过来。 “贵人请!” 南迁月点了点头,在小斯的带领下迈过三道门才进入大厅。 “贵人,您是要点东侧包间还是西侧包间,北侧包间已经满了,东侧还剩乙字号、丙字号,西侧还剩丙字号、丁字号。” 小斯顿了下观察贵人反应,奈何戴着帷帽看不见她的神情,不过贵人没有说话,是不满吗? 小斯眼珠子转了转,忙解释道,“贵人,金字号、银字号、铜字号今日被其他贵人定下了,您就只有委屈一下……” “不用了。”南迁月根本没有仔细听小斯说话,她在观察大厅布局。 结论就是除了天价的包间,大厅正侧也是一个方便观赏的绝佳之地。 何必浪费钱呢。 她看向小斯,“既然金银铜被定了,那我就在大厅内看便可。” 小斯愣怔了片刻,东西侧的包间虽比不上金银铜,但也比大厅气派啊,哪个贵人愿意拉下脸与普通人一起坐在大厅? 其实能进入星天拍卖行的都不能算是普通人,是小斯琢磨不透南相千金的想法,以南相的地位,其家眷怎愿抛头露面? 这里的动静自然被楼上包间瞧了去。 拍卖还没有开始,各位贵人基本在室内喝茶或者交谈,仅有他们的仆人侍从时刻留意着各处情况。 金字号包间观赏台上,青衣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南姑娘么,怎么坐在大厅? 他赶忙走向室内,“王爷,南姑娘在楼下。” 秦奕喝茶的动作一顿,看来那些暗卫可以换一批了,人都到跟前了消息还没传来。 “去请她上来。”他淡淡吩咐。 青衣抱手,“是。” “等等,”秦奕抬起眼眸,心知她不太好说话,“就说那批匪徒背后的主使已经查出来了。” “……是。”王爷不容易啊,请人还得有理由。 银子号包间,仆人见楼下突然出现了一位袅婷女子,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目光一转便瞧见了她身后站着的四个侍卫,登时明白了过来。 仆人跑进室内,朝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的两位主子行了一礼,“长公主,二殿下,南相府的姑娘也来了,就在楼下。” 此话一出,那穿着华贵的女子眼下露出了一片阴霾,眸里暗光流动。 旁边的锦袍男子倒是面色淡然,他还未见过这个南相女儿的真容呢。 只听说她比丞相夫人更美,有倾国倾城的美誉。 可再美又如何呢,从小流落在外欠缺规矩礼仪,美丽的皮囊下一滩淤泥。 “楼下?若是包间满了,便去将她请上来吧。”长公主缓缓开口,语气里的施舍之意再明显不过。 仆人领命,“是。” 仆人走后,二皇子投来不明的眼神,“长姐请她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长公主勾起一抹讽笑,“本公主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有意让你娶南相的女儿,这么好的机会,你切莫错过。” 二皇子当即紧锁眉头,眸底流露丝丝嫌恶,“未定的事情,长姐还是莫要再说。” 他怎会不清楚长姐的心思呢,凡是敢纠缠安政王的女子,皆不会有好下场。 长公主笑而不语,眼里的冷光浮浮沉沉,南相乃百官之首,更有协助政务的职权,其地位不输手握大半兵权的安政王。 与他结亲是多少争权夺利者的谋权之路。 “如果方才没看错的话,你的表兄妹正在铜字号包间呢。”长公主笑盈盈的转移话题。 二皇子拧眉朝左方瞥了一眼,“我知道。” 铜字号包间观赏台,一样的,仆人匆匆跑进室内禀报,“大公子,二姑娘,南相的千金好像在楼下。” 不是他们好奇心大,实在是南迁月早已经在上京出名,臭名远扬的那种,谁叫她老是跟着男人跑呢,偏偏人家父亲地位太高,大家都不太敢议论呢。 被称为二姑娘的女子眸色立马变得极为复杂. 她微微垂着眼帘,想着,要不要告诉兄长,他房间里挂着的画像上的女子和南相找回的千金……极为相似。 第47章 迁迁,我一直在找你 那日她去给兄长送药,无意看见了兄长书桌上未收起的女子画像。 虽然只看了几眼就被兄长收起来了,但那女子倾城的容颜哪怕只看上一眼就不会忘记。 何况还与她两年前见过的南相千金几乎一模一样。 “兄长,您可曾见过这位南相千金?就是前几日南相亲自去风都接回的女儿,她叫……南迁月。” 她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兄长,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 男子一袭月白长袍,束玉色发冠,容貌俊美,只是透着一股病气,好看的唇上没有什么颜色,浓密睫毛下的眼睛也有些暗淡。 他微微掀唇,声音如泉,“不曾见过,你若认识,可以请上来。” 女子抿唇想了想,不妨将人请上来让兄长瞧一瞧,若她真是画像上的女子,想来兄长就不会这般忧愁了。 她能感觉到,兄长极为在意画像上的女子。 “去请南姑娘上来,就说谢家姑娘请她吃杯茶。” “是。” 大厅内,南迁月显得十分悠闲,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各处包间盯上了。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下,浅喝了一口,“绿衣,我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你坐下吧。” 绿衣哪里敢呐,姑娘旁边的位置连后面那些有身份的人物都不敢坐,她一个丫鬟怎敢逾矩呢。 “姑娘,奴婢站着瞧的仔细些。” 南迁月笑了笑,没有再劝她,放下茶盏再次抬眸时,便见三种不同服饰的人朝她走来。 其中一人再熟悉不过,那便是青衣。 青衣边走边斜眸瞅向另外两个人,他知道那是另外两个包间的人,看那和他一样的走向便知道他们目的也是一样的。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率先走到南迁月跟前,抱手一礼。 “南姑娘,王爷命我来请您上金字号包间。”顿了下他立马补充,“指使那批匪徒的幕后之人已经查出来了,南姑娘可上包间与王爷细谈。” 南迁月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默了一瞬才慢悠悠道,“无妨,我对那批匪徒不感兴趣,你走吧。” 青衣心里一咯噔,完了,他又要承受王爷的冰暴袭击了。 另外两个包间派来的人也走了过来,他们远远就见到了安政王身边的青副将,本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回去告知主子,南姑娘被安政王叫去了,结果却听见南姑娘拒绝的话。 他们心下惊呼之余还是走了过来,主子的命令无论成与不成,他们都应该照做,就算得罪了安政王,那也是主子们的事情。 长公主的人没有给南迁月行礼,直接说,“南姑娘,我家主子请您上银子号包间一同观赏。” 紧接着,谢家仆人朝南迁月弯身一礼,客气道,“南姑娘,谢家姑娘请您上铜字号包间吃杯茶。” 三大包间的贵人竟都来请坐在大厅主位上的女子,一时引起了全场人员的注意力。 聪明点的很快便将几方身份认了出来,不由感到震撼。 南相千金竟能得那几位贵人看重,想来这一定是南相的二女儿南可芝,而不是那位劣迹斑斑的大女儿南迁月。 尤其是那一身尊贵人才有的气质,肯定是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才具有的。 南迁月的视线穿过帷帽落在两人脸上,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她连安政王都拒绝了,他们还敢张口请她。 “多谢二位美意,我视力不太好,坐在这里瞧的清楚些。” 许是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她答复,所以都噤了声,整个大厅很安静,静到楼上的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金字号包间的秦奕自然是黑了脸,他气的是南迁月竟然连刺杀自己的凶手都不关心,以她的性格应该是睚眦必报,而不是任由凶手嚣张。 她在意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引起她的重视。 银子号包间里的两位贵人,女的神色有几分阴鸷,男的眼尾流露嫌恶,果然是欠缺礼数。 南迁月的话刚落下,铜字号包间忽然响起了茶盏落地的声音。 “兄长,您怎么了?”谢姑娘忙站了起来,掏出手帕准备帮男子擦湿掉的袖口时,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神色先是一片愕然,接着各种情绪涌进了眼里,那声音…… 他猛的站了起来朝观赏台快步走去,视线范围内再无其他人,他只想快速见到刚刚那个说话的女子。 “兄长,您有伤在身不能用内力!” 谢姑娘说晚了,她的兄长已经从观赏台上飞了下去。 “兄长!”她急忙转身走楼梯追去。 大厅中,前来邀请南迁月的仆人只好默声回去禀报主子,只有青衣还杵在那儿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把南迁月哄上去。 此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南迁月的帷帽,那倾城容颜便被幸运儿们瞧了去。 哪怕只是一眼,场内都响起了一片唏嘘声,不待众人感叹无意间窥视到的惊世容颜,就见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俊美男子从楼上飞了下来。 他红着一双眼朝南相女儿走来,每一步都将衣摆掀飞。 那视线太过灼热,南迁月想忽略都不行,她朝来人看去,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站住!” 青衣伸手将男子截住,他厉声道,“这位公子还请自重。” 男子看都未看青衣一眼,他压着翻涌的情绪看着帷帽下的南迁月,嘴唇看得见的颤抖,“……不知能否一睹姑娘容颜?” 青衣暗道不好,再次重复提醒,“请公子自重!” “兄长!”谢姑娘跑了过来,她立在男子身旁看向南迁月,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兄长,南姑娘与那画像中的女子长的几乎一样。” 一样…… 他方才远远看了一眼,但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原来他没有眼花么。 男子的眼睛更红了,眼眶泛着晶莹的水光,他手下一动,一股罡风吹向南迁月,将她头上的帷帽吹掉…… 场内又是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见男子粗重的呼吸。 “迁迁……”男子沉痛的唤出二字,他抬脚就欲朝南迁月走近,而胸前却横着一根臂膀。 他眸色登时一暗,一掌朝青衣轰去,青衣闪身躲避,男子趁机冲向南迁月。 “迁迁!”他一把握住南迁月肩头,失而复得的喜悦盈满心间。 “放开我家姑娘!”绿衣急呼。 南迁月抬手,叫绿衣先退下。 她抬眸望着红眼男子,眉间微微蹙着,她越发觉得这人熟悉了,连声音都有点…… “你能说句长一点的话听听吗?” 南迁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直叫周围人迷糊,一时摸不着头脑。 男子也是稍稍愣了下,不过很快便十分配合的说,“迁迁,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果然,声音听着也是熟悉的。 为什么呢? 第48章 再救我一次,可好 南迁月探寻的目光一遍一遍描摹男子俊美的五官,她努力的搜寻记忆,想要从记忆碎片中将男子提出来。 而在旁人看来,她与男子对望,就好似分别很久的情人终于踏破风雨相聚,生怕少看了对方一眼。 众人心下惊呼,惊天大瓜啊! “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南迁月蓦地问,问的认真。 一旁被谢姑娘用身子拦着没法出手的青衣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竟然从南姑娘嘴里冒出来,关键还不是对他家王爷说,是对其他男子! 青衣担忧后怕的朝楼上看去,心里嘀咕,王爷居然沉的住气,没冲下来。 男子眉间轻蹙,眼里冒出疑惑,“迁迁,你在说什么,你莫要告诉我,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忘了我?” 南迁月身旁的绿衣见此,忍不住提醒,“谢公子,我家姑娘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请您放开我家姑娘。” “失忆?”男子瞳孔晃动,神色复杂,“迁迁你……” “你先放手吧,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南迁月声音平静,她绝不相信这份熟悉感是错觉。 他方才说,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忘了他,不到一年……这几个字很恐怖噢。 她不是两年前穿越来数月,又穿越回去了吗? 难不成中途又穿越了一次? 天呐,好烧脑经。 “……好。” 男子松开南迁月,转而就要拉她手往楼上走。 “我就坐这儿。”南迁月避开了他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要是被他拉走带去包间,哪怕有旁人在,凭着世人的想象力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不如就坐在亮堂的地方,什么都摆出来。 “好。”男子没有强迫她,与她隔着一张案几坐了下来,炙热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楼上包间,也只有秦奕一人全程坐在室内,其他人在谢家公子飞下去时就跑到观赏台上去看了。 长公主盯着南迁月那妖冶的脸,眸底戾气丛生,她冷笑道,“皇弟,你觉得她如何?” 二皇子眼里的惊艳还没完全隐藏下去,他不得不承认,南迁月的容貌敢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可惜啊,如此倾城倾国容颜下,竟装着一具恶劣的灵魂,不讲礼数,与诸多男子不清不楚。 如果父皇执意让他娶她,那他……便也将就一下吧,成亲后再慢慢管教她就是。 “确如传闻所说。”他淡淡道。 长公主又是冷笑,抬了抬手,立马就有仆人过来伺候。 “快开始了,坐下看吧。”说着,她的目光又转向金字号包间的观赏台。 空的,没人,他还在里面。 他为什么不出来?不出来瞧瞧南迁月如何与其他男子纠缠不休? 风都传来的消息说他与南迁月经常拉拉扯扯,他还甚是主动…… 想到这里,长公主眼下一片阴霾,搭在扶手上的指头抠的极为用力。 大厅内,谢家公子分出一点视线给谢姑娘,“你去楼上吧。” 谢姑娘咬了咬唇,眉眼间浸着担忧,“兄长,您的身体……” “无妨。”谢公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去吧。” 谢姑娘点头,转身之际又看了青衣一眼,没有说什么,直接朝楼上走去。 青衣一会儿看看楼上一会儿看看南迁月,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南姑娘都邀请其他男子坐旁边了,王爷竟然坐的住? “青衣,你难道没发现,你挡了大家的视线了吗?”南迁月抛去一个眼神慢悠悠道。 青衣苦涩的笑了笑,“南姑娘,王爷就在上面,若是有人敢欺负您,您就让绿衣唤一声。” 他说欺负二字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谢家公子。 南迁月径自喝茶,模样那叫一个高冷。 青衣回到金字号包间,脚还没迈进去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他摸了摸胳膊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王爷。”青衣朝座上寒冰一样的男人行了礼。 秦奕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那茶盏刚接触到桌面就碎成了渣渣。 一旁的青衣绷紧了呼吸。 “那人是谁?” “应是…谢家长子,谢言舟。” 秦奕掀开寒眸,犀利的视线穿过屏风,“将他过往的一切查清楚,不可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青衣抱手,“是。” 他顿了下,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道,“王爷,还有一件事,在护送南姑娘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被追杀的白衣男子,那男子身受重伤,南姑娘见其可怜便将他救了。” “属下为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记住了他的样子,他应该就是谢家公子。” “南姑娘方才问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想来就是因为回京路上见过一面,南姑娘应该是忘记了。” 青衣边说着边观察王爷脸色。 秦奕垂下眼眸,周身气场冷冽,整个包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咚—— 一声锣鼓响起,拍卖师隆重登场,是一位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穿着得体的女人,她进行了一系列的官方客套话,并将在座的贵宾一一拍了马屁。 南迁月一袭芙蓉色襦裙坐在大堂内,褪去帷帽后,那倾世容颜加上冷傲的神情,以及周身尊贵的气质,直叫人挪不开眼。 场内众人,甚至楼上观赏台上的人,竟有种她才是今日压轴坐阵的无价展品的感觉。 此时此刻,没人再追究她的过往,只睁着一双双艳羡的眼,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台上拍卖师讲什么。 直到第一件拍卖品展出,众人才将视线分了一些看去。 拍卖师扬唇介绍,“美人乘天风,手吹玉参差。我有龙门桐,缀之冰蚕丝。此物乃是东海雪峤山冰蚕丝,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入火不燎……” “起拍价,一千两!” 南迁月睁了睁眼,多少?起拍就是一千两?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嘤嘤嘤。 谢言舟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便问,“迁迁,你喜欢这冰蚕丝吗?” 南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喜欢。” 她是真的没兴趣。 谢言舟本就对这场拍卖不感兴趣,此次前来是为了拍下奇南香给祖母安神养病。 他差一点就将事情全托付给妹妹了。 还好来了,不然…… 他没再想下去,眼睛里的红润本就未褪完,这会儿又加剧了,那猩红的一片,真的像个妖怪。 “你受伤了?”南迁月扫了一眼他惨白的唇。 谢言舟看着她关怀的眼,眼泪挂在眼角,“嗯,很痛,迁迁,再救我一次,可好?” 第49章 竞拍 南迁月张了张嘴,道,“我是个三脚猫大夫,治不了你这么重的伤,你还是找名医治疗吧。” 谢言舟阖了一下眼,挂在眼角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但他却笑了,那是从内心最柔软处漫延出来的笑。 只见他摸着左胸口,泉水流淌般的嗓音带着点沙哑,“是这里痛,只有你能治。” 南迁月:“……” 他这话、这动作,要是放在一个普通男人身上,那就是纯纯中二撩妹,土的掉渣。 但偏偏人家生的极为俊美,哪怕看着病怏怏的也不妨碍散发魅力。 南迁月正欲回话,忽然感觉有冰箭扎来,刺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由抬眸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坐在金字号观赏台上的男人,秦奕。 两人视线相接,一个平淡携着几分冷漠,一个冰火交加极具侵略性。 南迁月当先收回视线,转而看着谢言舟说,“今日人多口杂不便细说,带我回去禀了父亲,再让他找个机会让你我能好好谈谈。” 她的声音不大,但离的近的,还有内力深厚的都听见了。 谈?谈什么? 肯定是谈婚论嫁呀! 众人又吃到瓜了。 谢言舟注意到了楼上安政王的眼神,他目光晃了晃,暂时没有追究,“好,都听你的。” 他也有很多话要对她说,还有很多疑惑待解。 几番交谈下来,台上都换上了第三件拍卖品。 拍卖师道,“奇南作带赤金箱,钩系双螭白玉光。出自昆冈呈宝气,束当朝署散天香。此乃奇南香,蚁食石蜜,归遗于中,木受蜜气,结而成香……” “起拍价,三千两!”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不会因为价格而露出怯弱之态,场内还算是比较安静的。 叫价时,也会有专门的仆从举牌。 谢言舟抬眸给了谢姑娘一个眼神,她立即领会,这就是他们此次来竞拍的东西,祖母的药就差这个辅助的香了。 拍卖师看了一眼东角,道,“三千五百两!” 紧接着西角举牌,“四千两!” “五千两!”楼上也开始叫价了。 “……” 这个奇南香很是抢手啊,一个接着一个的叫价,价格越来越惊悚。 南迁月悠闲的喝着茶,虽然不参与竞拍,但看着也是有几分意思的。 “一万四千两!” 银子号包间忽然竖起了牌子,这价格已经让大厅里的人望而却步了。 不是拍不起,而是觉得不值得那个价,与自己的需求性相比,不值得再出价了。 拍卖师笑道,“一万四千两,还有贵人加价吗?” 一片寂静后,只见铜字号包间亮出牌子。 “两万两!” 啧啧啧,场下一片唏嘘,不愧是上京首富谢家,一出手便是惊人。 银子号包间的长公主当即冷下脸,她侧眸盯着二皇子冷讽道,“你的表妹出手可真阔绰啊,连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也敢来抢。”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外祖母病重,需要这奇南香救命,皇姐府中奇珍异宝无数,何必盯着一块香不放。” 长公主被堵的说不出话反驳,紧紧抿着唇,阴冷的目光扫过铜字号包间,扫过大厅里的南迁月,最后停留在金字号包间观赏台上,目光渐渐变了味儿。 “两万两三次!” 咚—— 拍卖师敲响拍卖槌,“恭喜谢姑娘拍的奇南香!” 场下南迁月朝铜字号包间看去,那谢姑娘看着倒是个清纯妹子。 清纯的模样下,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迁迁,那是我同胞妹妹。”谢言舟语气中的解释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生怕南迁月误会了什么。 南迁月禁不住笑了笑,“我知道,刚刚听见她叫你兄长了。” 这怎么整的像是男朋友满满求生欲似的。 她只是觉得这个谢公子很熟悉,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不至于弄的跟情侣似的。 “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公子了。”身后的绿衣突然道。 南迁月眼皮一跳,转目寻找,“哪儿呢?” 绿衣指了指北侧甲子号包间观赏台上有意向后躲闪的少年。 南迁月视线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看见了南亦初缩头缩脑的样子。 包括他旁边的书童,见南迁月看了过来,立马蹲在了南亦初身旁。 “公子,大姑娘看见您了,您就不该出来的。”书童焦急呐。 南亦初强装镇定,脸上倔强与不服气正在击杀恐慌,“怕什么,她不也来了么,还跟外男拉拉扯扯,她要是敢去父亲那里告状,我就举报她与外男私会!” 书童:您刚刚不还羡慕人家的轻功嘛,现在又一口一个外男的。 书童觉得公子是在自欺欺人,忍不住提醒他,“公子,按照相爷宠爱大姑娘的程度,怕是不会责怪她,倒是您……” 怕是相爷和夫人要轮流教训啊。 南亦初快要破防了,“你闭嘴,她要是敢告我,我就……就…就砸烂她的倾云院!” 书童:“……”那怕是您又要多挨一顿打了。 大厅,谢言舟的注意力一直在南迁月身上,他顺着她的视线朝北侧甲子号看去,那是南相嫡子。 “迁迁,那是你弟弟?” 南迁月点头,“嗯,便宜弟弟。” 谢言舟轻轻笑了下,“你以前告诉我,你叫何迁迁,原来是个假名字。” 南迁月掀眉,盯着他含笑的眼,认真的神态,不像是说谎。 只听他继续笑着说,“其实我也骗了你,我不叫张舟舟,我叫谢言舟。” 听到这里南迁月禁不住笑了起来。 张舟舟?他怎么想的,编出这么一个好好笑的名字。 她的笑落在了金子号观赏台上,秦奕眸色凝出寒霜,手中茶盏又碎了。 一旁的青衣默默后退了两步。 “平源不用金刚钻,剑刃之中错下锥。” 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朝台上看去,就见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配着黄金刀鞘。 “此匕首由金刚钻所铸,金刚钻生西域百丈水底盘石上,无坚不破。” “起拍价,五千辆!” 南迁月再次朝那便宜弟弟看去,果然见他两眼放光的盯着匕首。 原来他的目的在这儿。 他有那么多钱? “姑娘,公子课业安排的很满,若没有相爷特批,是没有时间出来的。”绿衣说着事实。 南迁月敛眸,淡淡道,“无妨,且看他要作何?” “一万两!” 南迁月掀了掀眼眸,就耽搁了几句话的时间,价格就打上去了,啧。 她倒是有些期待便宜弟弟能不能获得心爱的匕首了。 “两万两!” 哇偶,竟然直接有人翻了一倍。 但这声音不是来自拍卖师,而是楼上。 南迁月好奇的望去…… 第50章 点天灯,斗灯! 竟是铜字号包间的仆人喊话,那谢家姑娘还朝她这个方向笑了笑。 南迁月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心中却是疑惑,谢家姑娘怎么突然给她打招呼了? 北侧甲子号观赏台的南亦初急的抓紧了膝盖上的衣服。 谢家的姑娘怎么会对一个匕首感兴趣?关键还一次性将价格抬高了一倍! 这不是在乱抬价嘛。 “公子,小的刚刚看见谢家姑娘冲咱大姑娘笑了一下。”书童蹲在南亦初身旁,一双眼睛睁的滴溜儿圆。 “什么?”南亦初审视的目光飞快的在南迁月和谢姑娘之间来来回回,“你确定没看错?” 书童很肯定的点头,“小的绝对没看错。” “那就坏了。”南亦初愤怒的目光射向南迁月,“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谢家姑娘拍走匕首!不让我如意!” 书童纳闷,“公子,其实小的觉得……” “闭嘴!”南亦初朝书童脑袋甩了一巴掌,“去!加一千两!” 今日这匕首他必须得到! 书童憋屈的捂着脑袋,“公子,您有那么多钱么……” 南亦初直接给了书童一脚,眼见着拍卖师即将敲定,他自己立马站了起来,扬声道,“两万一千两!” 甲子号贵人亲自喊价,一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南迁月拧紧了眉头,这个臭弟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她对上了南亦初挑衅的眼神,正纳闷着,谢言舟温润的声音响起。 “迁迁,别担心。”谢言舟冲南迁月笑着。 南迁月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谢言舟,“你们喜欢那匕首?” 谢言舟笑的柔和,“你擅于近身搏斗,这匕首很适合你,本想着拍下来送给你的,既然你弟弟执着,那便让给他吧。” 南迁月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噢,这样的噢。”怕是他没那个钱买。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谢言舟是真的了解她噢。 “两万五千辆!” 拍卖师的声音都变得兴奋了,众人跟着拍卖师朝银子号包间看去,只见那主位上,分别坐着头戴帷帽穿着华丽的女子和一位锦袍长衫男子。 有些见识的早已经认出了两人身份。 南迁月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子臭弟弟不用为钱发愁了。 然而她悬着的一颗心刚放下,就听那欠收拾的弟弟再次吼道,“两万六千两!” “姑娘,公子好像没有那么多钱。”绿衣开始担忧了,毕竟公子是姑娘同胞弟弟。 南迁月:“……”这下子姐弟俩都挺丢人的。 弟弟没钱充胖子,姐姐没钱坐大厅。 “迁迁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谢言舟再次出声安慰她,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宠爱。 南迁月冲他扯了扯嘴角,“见笑了。” ……原来穷是这种感觉。 银子号观赏台上的长公主露出了鄙夷之色,她抬了抬手,仆人再次举起牌子。 “三万两!” 拍卖师现在直接看向北侧甲子号的南亦初了,“南公子还要加价吗?” 南迁月紧紧盯着不长脑子的弟弟,他可莫要再出声了。 “三万一千两!!”南亦初疯了。 南迁月懵了。 “姑娘!”绿衣替公子捏了把汗。 南迁月闭上眼睛,无奈的揉着眉心,既然他自找麻烦,那便随他去吧,外界的教训比家人给的管用。 楼上长公主看见南迁月的样子立马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她正准备抬手加价时,场下一声惊呼传开整个会场。 “天灯!谢家点天灯了!” “上次点天灯还是两年前呢!” 长公主错愕的放下手,这谢家……竟屡屡和她作对! “皇弟,你的表兄好生狂妄啊。”正公主咬牙切齿。 二皇子看向大厅里那一袭白衣,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南迁月对天灯倒不陌生,但这是在古代,还有个前提是她很穷,所以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悬挂的灯笼。 谢言舟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南迁月的脸上,微扬的唇角,柔情熠熠的眼尾,傻子都能看出来,谢家公子这是为了博美人欢心抛洒万金呐。 金子号那边,青衣一面犯愁,一面承受着王爷散发的冷气。 早知道出门就多穿点了。 “王爷,您打算如何?”他忍不住问。 秦奕冷冽的视线仿佛要刺穿谢言舟,谢世子的长子,不是常年混迹于江湖么,他到底是何时勾搭上南迁月的。 一个南靖太子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又冒出一个。 关键个个都比他讨好。 “南公子,谢家点天灯了,您看?” 拍卖师望着南亦初,话点到为止即可,南亦初是明白的,他想要得到匕首,只有和谢家斗灯。 但他没钱斗啊。 南亦初丧气的坐下,不过没忘记朝南迁月抛去一记愤愤然的眼神。 哼,就说这个大姊不是个好的,联合外人整他,还是姊姊好。 “那这匕首就是谢家的了!”拍卖师招手让小斯包装好给谢家备着。 谢家点了天灯,那么接下来的拍品,无论加价多少,谢家都会以更高的价格拿下,除非谢家愿意转让。 南迁月手肘撑在案几上,指腹轻轻抵着太阳穴,想着要不要离开,去街上逛逛,却被拍卖师接下来的话吸去了注意力。 “人生大抵游仙枕,已出邯郸君莫疑。世事浮云无定着,流光劫火漫寻思。” “此乃游仙枕,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若是服用结思丹,更能唤醒沉睡的记忆……” “起拍价,三万两!” 唤醒沉睡的记忆…… 这几个字在南迁月脑中不停旋转,她坐直了身体,盯着台上玛瑙色的枕头。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迁迁,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的。”谢言舟伸手盖住南迁月的手背。 南迁月自然的抽回手,她抿了抿唇,神色凝重的望着谢言舟,“我确实很想找回记忆,这次是我欠你,他日我一定会还你。” 今日她确实没能力拍下这游仙枕,只能欠谢言舟一个人情,等回去后便琢磨琢磨经商或者找父亲商量,赚了钱再还他。 谢言舟眸色暗了暗,语气失落,“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没事,等你找回记忆后就不会这么见外了。”他又笑了起来。 金子号,秦奕将南迁月的话尽数收进耳内,他此次来星天拍卖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游仙枕。 “王爷?”青衣很想伸手在王爷眼前晃一晃。 王爷还在想什么? 秦奕垂下眼眸,将里面的阴戾遮去,他搭在案几上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青衣面露喜色,亲自跑去点灯笼。 “天灯!金子号点天灯了!” “这是要斗灯啊!” 场内的惊呼传遍会场,一双双视线朝金子号望去。 第51章 王爷放心,此茶没毒 那不是安政王么! 众人前面都关注大厅里坐着的美人以及突然闯入的谢家公子去了,这会子才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子号,坐着的人竟然是安政王。 秦奕并未用屏风遮挡,一袭玄色绣金纹长袍彰显一身气派,无形的威压笼罩开来,冷漠而犀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南迁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接着便听见后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安政王两年前就为美人点天灯,如今再点,又是为何?” “瞧你这记性,两年前那美人不就是南相千金嘛,如今再点,定还是为了她。” “不见得,你看南相千金都没和安政王坐在一处呢,定是安政王厌倦了她。” “那又如何,这不是还有谢家公子么,这般美人可不缺追求者,何况还是南相的嫡女。” “这就有的看了,两家斗灯,说不准斗的不是灯,而是……美人心!” 南迁月听着垮了脸,这么说,两年前秦奕带她来过这里咯。 不过这些议论的语气听着,怎么好像她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女似的。 谢言舟自然也尽数听进耳内,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抬眸朝金子号望去,便见安政王正赤裸裸的盯着迁迁看。 “迁迁。”谢言舟忽略不了心中打翻的坛子,他看着南迁月,问,“你和安政王很熟?” 南迁月正欲张口,余光却瞥见后面坐着的众人身子前倾,将耳朵对准了她。 南迁月:“……”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听真的好么。 “我都不记得了。”她摇了摇头。 众人:原来真是失忆了。 谢言舟凝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又展开笑容,“无妨,这游仙枕应该能唤醒你的记忆。” 南迁月勾了勾唇。 拍卖师也是鲜少遇到这般情况,论地位尊卑,这里谁能越过安政王呢。 所以她默默的朝金子号方向挪了几步才慢慢张口,“两家斗灯,价高者得,不知二位贵人谁先叫价?” 南迁月忍不住再次朝金子号看去,却是忽略秦奕,看向青衣,想着从青衣的面上能获得一些信息。 因为青衣没有秦奕那么多心眼儿。 青衣蓦地对上南迁月的视线,先是一愣,再是一笑,然后……不知所措了。 南姑娘怎么一直盯着他?这可不是好事儿啊。 青衣默默的挪开视线,假装欣赏起星天拍卖行装修风格来。 南迁月眉间紧蹙,青衣也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一定是被秦奕传染了。 谢言舟神色暗淡了几分,迁迁的情绪竟这般容易被金子号那方影响,看来要仔细的查一查了。 他常年混迹江湖,对上京的事并不了解,更不知道迁迁的过往。 谢言舟很快敛住神色,他抬眸朝铜字号看去。 铜字号谢姑娘接收到兄长的信号,微笑的点了点头,眼神之意仿佛在说,兄长放心,一切交给妹妹。 谢姑娘招手,丫鬟立马附耳过来。 贵人斗灯,无人敢催。 拍卖师瞧着铜字号有动静,便瞧了去,登时一惊。 “铜字号,十万两!” 一时之间,场内议论声都变大了,这首富一出手,还真是让人万分惊目啊。 拍卖师掩不住的喜色,她随着众人将视线投去金子号。 安政王会如何出价呢? 银子号的长公主指甲扎进肉里了,看着南迁月的目光充满了怨毒,看着秦奕的目光充满了不甘…… 金子号暂未有动静,大厅倒是弄出了一点声响。 只见几个小斯抬着椅子案几捧着茶盘来到南迁月身旁,有管事将她右侧清出一块地,将椅子案几挨着她摆放好。 懂事的管事特意将椅子挨着南迁月,案几摆在另一边。 小斯管事匆匆退下后,那金字号的男人站了起来,然后飞身而下稳稳落地,抬步朝南迁月方向走来。 在南迁月漠然余光中,他静静的坐在了她旁边。 眼下情形便是,南迁月被秦奕和谢言舟夹在了中间,她与秦奕之间没有任何阻隔,与谢言舟隔了一张案几。 此时此刻,没人说话,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安政王的到来,身后那些人立马噤声,谁敢再议论呐。 青衣在金字号独挑大梁,他抬手示意仆人举牌。 就听拍卖师惊呼,“金子号,二十万两!” 南迁月皱了皱眉头,秦奕这是非得要争个赢了。 她转头看向谢言舟,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谢言舟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谢言舟将秦奕带来的不快挥去,伸臂握住南迁月的手,温和的笑了笑,“放心。” 南迁月以为谢言舟没懂她的意思,便低声说,“算了,我不……” “迁迁。”谢言舟没让她说完,他握着她的手捏了捏,“你相信我。” 南迁月:“……”劝不动劝不动。 她抽回手,神色恹恹的看着展台。 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拉人手,还都是很自然而然地那种。 一杯茶盏递到她的眼前,她垂眸一瞥,视线顺着茶盏上的手指一路看向秦奕的侧脸。 他这是作何? 南迁月又盯着茶水看了几眼,然后十分恭敬道,“王爷放心,此茶没毒,可以放心饮用。” 说完,她挂着职业微笑将茶盏推开。 秦奕眸色暗了几分,没有说话,默默的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铜字号,三十万两!” 铜字号的谢姑娘拼了,在兄长还没指示的情况下,便急着加价了。 她看得出来兄长极为喜欢南姑娘,那么哪怕顶着得罪安政王的风险,她也要帮兄长取悦未来嫂嫂。 谢言舟正因为秦奕的举动而心情阴暗呢,乍一听到拍卖师的报价,心情瞬间舒畅了很多。 金字号的青衣扬起了下巴,大手一挥,牌子再次举起来了。 “金字号,四十万两!满了满了!!” 满了?什么满了? 拍卖师敲响了拍卖槌,她立在台上为众人解惑,“游仙枕乃是一江湖游客提供,他早先便定下封顶价格,那便是四十万两,金子号已经将价格封顶了,两方贵人看如何是好呢?” “打擂台!” 一道少年的声音自北侧甲字号方向传来。 南迁月蹙眉看去,就见便宜弟弟举着双手一脸兴奋的立在围栏边。 接收到各色的目光,南亦初面色僵住,讪讪的放下手,一旁的书童都替他感到丢人。 公子想看安政王展示武功,也用不着这么张扬吧。 拍卖师纵使阅览无数场面也不禁的愣了一下,她调解气氛的笑道,“南公子真是率性呐,不知两方贵人如何打算?” 南迁月揉了揉眉心,转而侧头看向谢言舟,“价格是金字号叫的,那游仙枕便就是他们的了,你有伤在身,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站了起来招呼绿衣,“绿衣,回府。” 第52章 真真实实的不喜欢王爷 南迁月全然不理会投在身上的各种目光,径自离开了大厅。 走出星天拍卖行后,南迁月又回头吩咐侍卫,“你们留两个护送南亦初回相府。” “是。” 马车内,南迁月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坐着,她掀眸瞅向绿衣,问,“绿衣,若我在外面失了礼仪,你会禀报给母亲吗?” 这话吓的绿衣赶紧埋下头,“姑娘,奴婢可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姑娘不喜?” 南迁月吸了口气,“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绿衣头埋的更低了,“奴婢……奴婢都听姑娘的。” 这个答案南迁月很满意,她可不希望身边全是监控,不然一直装着演着的怪难受。 “很好,那你现在就开始适应起来吧。” 绿衣有点懵怔,慢慢抬头,就见姑娘…四仰八叉的瘫在软座上,偶尔翻个白眼。 这…… 南迁月抛来视线,懒懒道,“放心,我不是随时都这样的,只是今日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姿势太久了,现在需要伸展一下。” 完了她又补充,“你要不要也试试,多伸伸胳膊腿儿对身体很好的。” 绿衣甩头,“……奴婢就不用了。” 相府门口,南迁月刚下车就与丞相夫人撞个正着。 “母亲!” 南迁月快步走到丞相夫人跟前,欢喜的行了礼,丝毫没有违抗“旨意”出府玩耍的慌乱。 丞相夫人也是奇迹般的没有说她什么不好,她唇角的点点笑意含着慈爱与优雅,“我正要去安政王府致谢,迁月和母亲一起去吧。” “这……”南迁月露出丢丢苦笑,“母亲,您不是让我远离他么,我就不去了吧。” 丞相夫人笑容中又多了点欣慰,“你能如此想也好,回去休息吧。” “母亲,您现在去安政王可能不在。”南迁月拉住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眸光闪过一点异样,“迁月怎知他不在?” 南迁月没想瞒着,今日星天拍卖行一遇怕是很快便会传遍上京,她还是自己先提前交代吧。 “女儿不敢瞒母亲,今日出府去了星天拍卖行,在那里遇到了安政王,还有谢家公子和姑娘。” “具体发生了什么等母亲回来了,女儿去露华院找您细说。”她的语气神态极为乖巧。 丞相夫人便也没有深究,轻点了两下头,“好,去吧。” 南迁月还是没有放开她,“母亲,您要不派人先去看看,不然得白跑一趟了。” 丞相夫人身边的孔嬷嬷笑道,“大姑娘,夫人昨日就派人送去了拜帖,与安政王府约好了时间,无论王爷在不在,我们都应该提前到。” “……噢,好吧。”南迁月松开了手。 丞相夫人转身之际,意味深长的看了南迁月一眼。 那眼神里面好像有……失望?犯愁?愧疚?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政王府。 丞相夫人被引到了正厅坐着,约定的时间已到,却不见安政王的身影。 王府管家十分客气的解释,“夫人谅解,王爷今日去星天拍卖行取东西去了,想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时间。” 丞相夫人笑了笑,一身气质娴静端庄,“路管家客气了,不过是臣子本分,不敢担谅解二字。” 路管家笑呵呵的,没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丞相夫人全程静坐,桌上的茶一口没动。 一个时辰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晚膳时间,丞相夫人肯定是不能再等了。 再等就是蹭晚膳了。 丞相夫人终于站了起来,“既然王爷公务繁忙,我便不打扰了,还请路管家代为传话,就说相府感念王爷对小女的救命恩情,至于暗害小女的人,相府自会查清楚,王爷日理万机不敢再劳烦他了。” 路管家陪笑了两声,“夫人说的是,老奴送您。” 丞相夫人走后,三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王爷,丞相夫人好歹是南姑娘的母亲,您为何不见啊?”青衣真不明白王爷的心思,难道不该提前讨好未来丈母娘? 秦奕神色淡漠不失威严,覆手立在厅内,凉唇轻抿,所思所想皆隐藏在深邃的眸瞳里。 白书走到丞相夫人坐过的位置旁,端起桌上未动的茶盏,摇头道,“青衣难道看不出来,丞相夫人明面是来致谢,实则是要和安政王府划清界线。” 青衣看了眼白书手中茶杯,眉头紧皱,“为何?我们又不是真的与南相不合,丞相夫人不知道吗?” 白书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知不知道不重要,她不喜欢王爷却是真真实实的。” —— 长公主府内响起了女子惊恐的叫声。 “谁!谁干的?!!” 一身华袍的长公主跌坐在地,在她面前整整齐齐的横躺了四具尸体。 那是她养的暗卫,个个模样都是极好的,且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每人皆有与安政王相似的地方。 一个眼睛有些像,她最喜欢盯着看了。 一个脸型有些像,她最喜欢闭着眼摸了。 一个鼻子有些像,她最喜欢抵着闻了。 一个唇形有些像,她最喜欢亲他了。 但是现在,他们变成了冰冷冷的尸体,被人刻意摆在她的寝殿。 “来人——!” 她疯了般的嘶吼,却无仆从应答。 只听一阵凉风吹过,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尸体旁。 “你!你是谁!胆敢动本公主的人,你不想活了吗!”长公主又怒又痛。 黑衣人目光似冰箭,他亮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安”字。 长公主怎会认不出,她张着嘴恐惧羞愤的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冷声传达主子的话,“这是京郊刺杀的惩罚,若再有下次,上京便不再有你的一席之地。” —— 相府书房外。 南迁月抬手叩了叩门框。 里面正敛色批改公文的南相蓦地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南迁月后,立马慈爱的笑了起来。 “迁月啊,进来吧。” 南迁月接过绿衣手上的阿胶桂圆汤独自走了进去。 “父亲,听母亲说您晚膳用的少,女儿便命人熬了点汤,您喝一点吧。”南迁月将托盘放到了书桌旁的案几上。 南相笑着点头,“迁月有心了,父亲处理完了公务就喝。” “好。”南迁月站在书桌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南相只好放下笔,看着她问,“迁月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南迁月点点头,说明来意,“父亲,我想问问有关我和秦奕以前的事情,还有……南靖太子。” 南相目光闪动了两下,“迁月,有些事情忘记了未尝不是好事,如今你平安回来,父亲只想好好弥补你,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南迁月垂下眼帘,看来从南相这儿问不出什么了…… 回到倾云院,南迁月早早的沐完浴躺进被窝,她望着帐顶思绪百转千回。 忽然,垂帘上印出一道黑影…… 第53章 帮她寻回记忆 南迁月惊座而起,“谁?” 朱颜色垂帘被一只大掌掀开,露出了一张冷俊的脸。 “秦奕?!” 南迁月将这两个字咬的极重,她眸中染上几分愠色,“你大晚上私闯女子闺房,成何体统!” 秦奕就静静的看着她。 南迁月被他的眼神盯的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没好气的赶人,“你赶紧走,我就当没看见你。” 秦奕漆黑的眸瞳动了动,“乖乖跟我走,还是我敲晕你,选吧。” “你在说什么鬼?谁要跟你走,大晚上的走哪里去?”南迁月像看精神病一样的看着他,“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南迁月可不带犹豫的,张口就欲大喊。 但却快不过秦奕的手刀。 她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还是在床上,陌生的床。 朱石栗被褥,珠子褐帘帐,木质熏香…… 南迁月揉了揉后颈,拧着眉头坐起身来,脑中闪现出秦奕那张冷脸。 秦-奕-! 他到底要干什么? 帘帐并未阖上,南迁月转头就能看清目生的房间,烛光微弱,却也能看个大概。 房间很宽敞,没有过多的陈设,既深沉又稳重。 南迁月掀开被子走下床,忽又想到什么立马低头一看,还是那件乳白睡裙,整整齐齐的。 她微微松了口气轻步朝外间走去。 行至屏门处,视线穿过屏门上镂空木雕,隐约可见外间桌案旁坐着一位玄衣男人。 南迁月目光陡然变得凛凛刺人,她一把拉开屏门大步朝男人走去。 “秦奕!你到底要干什么?”她隔着桌案瞪着他。 秦奕缓缓抬眸,视线从她细腰一路向上落在她愤愤的眉眼上,他神色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波涛暗涌。 他问,“你与谢言舟何时相识的?” 南迁月眉间拧的更紧了,“你抓我来就是问这个?” 秦奕的目光就好似夜间森林捕食者,侵略、压迫让人紧张到窒息,“好好回答,否则,办了你。” 南迁月眸里闪过惊恐,她本能的后退,“你…你就是个疯子。” 她转身朝大门跑去,双手扒开门闩使劲一拉,拉不动,外面锁住了。 南迁月害怕了,心尖都在颤抖,她咬了咬下唇转过身,入眼便是秦奕宽厚的胸膛。 她吓的一抖,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 她抬头迎上秦奕冷厉的目光,就听他再次问,“何时与他相识的?” “我怎么知道?”南迁月害怕之下升起几分恼怒,“都说了失忆失忆,你再怎么逼我我也说不出来啊。” 秦奕伸出手掌撑在门上,慢慢弯身低头凑近南迁月,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的眉眼,“既然都忘记了,那为何你对他们言笑晏晏,对我却是…避犹不及。” “这很难理解吗?”南迁月迎着他压迫的眼神毫不退让,“你如此无礼蛮横不尊重人,心里没点数吗?” 秦奕眸底浮出缕缕受伤,“你难道忘了,我们已经……” 他没有把话说完,眸底的伤痛愈发浓郁。 南迁月在仔细揣摩他的话,什么已经,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把我掳出来,到底要干什么?”南迁月当然不会觉得他只是要责问她和谢言舟之间的事。 秦奕敛住眸色,一把将南迁月打横抱起,转身走到桌案旁坐下。 南迁月被他按在腿上坐着逃离不得,他将桌上的东西摆到南迁月面前,沉沉道,“这是结思丹,吃了它。” 结思丹……游仙枕? 原来秦奕抓她来是要帮她寻回记忆。 “你……” “别说了,快吃吧。”秦奕的声音变得柔软了些。 南迁月抿了抿唇,两指捻起深褐色药丸慢慢放入口中。 好重的腥味。 她不适的皱眉,端起桌上的汤药就着药丸吞下。 见她吃完,秦奕便抱起她朝内室走去。 临近床边,南迁月才发现床头摆着的枕头就是星天拍卖行里的游仙枕,方才竟然没发现。 秦奕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睡吧,相府有人假扮你,我会在他们发现前将你送回去。” “你不会要一直守着我吧?”南迁月往被窝里缩了缩。 秦奕阖上眼帘,“当然。” 她恢复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他。 他倒是要仔细盘问,为何要抛下他…… 那碗汤药是白书特制的安神汤,南迁月躺下不过半刻就沉沉的睡去了。 ——梦境开始了。 南迁月正在拍摄一场落崖的戏。 剧中她是雪山派人人宠爱的小师妹,二师姐嫉恨她,将她引诱到绝迹崖,一掌轰在她心口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可悲的事情发生了,威亚钢丝绳断开,假戏变成了真戏,她真的坠崖了…… 再次睁眼,竟不是鬼门关,而是一处青山绿水之地,有小河流淌穿插在笔直似箭般矗立的山峰之间。 而她正躺在小河边。 “我没死吗?”南迁月撑起身体,观察四周。 这一看,便见一位白衣染血的男子躺在她隔壁。 南迁月爬了过去,伸手探了探男子鼻息。 还有气儿,没死,难道他也是运气背天的演员,意外掉下来的? 可是这里与取景地不一样啊。 “喂,你醒醒。” 南迁月摇了摇他,手下传来的温热湿润令她愣了愣神,她收回手盯着手板沾染上的血,然后凑到鼻子下闻。 这是真的血! 南迁月心下惊慌,但她没有跑,而是将男子身体板正,仔细瞧着他看。 好帅,五官真俊美。 这般容貌在娱乐圈绝对是有名气的,但有名气的演员她都见过,而这人是张陌生的脸。 南迁月压下心中诸多疑惑,还是先给他治伤吧,那胸口还在冒血呢。 还好之前接了一部医学贯穿的戏,为了给观众呈现更好的效果,她特意提前学习了数月。 “喂,我知道你快不行了,但你先别死,我去周围找些药来救你。” 南迁月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麻溜的爬起来四处找药去。 上天终于开了点点恩德,这里草药丰富,南迁月很快便凑齐了。 她扒开男子衣服,从他身上撕下料子在河里洗洗后,为他清理伤口,又以口嚼碎几味草药敷在伤口上…… 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完后,天色都暗淡了。 南迁月看着昏迷的男子叹了口气,“你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遇到我,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累死累活治你一身伤,现在还得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唉!” 由于男子伤的过重,南迁月不敢扛着他,怕把包扎好的伤口扯开。 于是她又累死累活的找来木棍和藤曼,绑了一个简单床架子,她将男子拖到架子上,自己则像个牛一样在前面拉…… 深夜,洞中只有火堆噼噼啪啪,躺在火堆旁的男子徐徐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绝色女子低埋着的睡脸,他正枕在女子腿上…… 第54章 十个月前的记忆 男子眸里滑过警惕的冷光,他想要静悄悄的撑起身体,却是一动就扯的全身伤口都痛。 南迁月睡的极不安稳,稍有动静她就醒了。 “你终于醒啦。” 南迁月手掌附在男子额头上,“还好没发烧,否则你就完蛋了。” 男子盯着南迁月,眸里满是探究,“你是谁?”他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南迁月垂着眼睛,“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把你拖过来我手都磨破皮了,为了给你生个火,我还得用破皮的手使劲搓那棍子,这么大的恩德,等你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我哈。” 男子眉间轻轻皱了一下,他自是不会怀疑她的话,身上的草药味很重,是她救的他。 “多谢,敢问姑娘芳名,他日我定会重礼答谢姑娘。” 南迁月想了想,挑起眉梢,“你先说说你的身份,是干什么的,还有这里是哪里?” 男子眉间的弧度加深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我就是一个江湖侠客,无意得罪了一些权贵,被他们追杀至此处,姑娘不知这里是何处吗?” 江湖侠客? 她莫不是真穿越了,毕竟这男的身上的伤都是真真实实的。 南迁月拧眉,“知道问你干嘛。” 男子敛住神色,“姑娘能先扶我起来吗?” “可以呀。” 南迁月好脾气好耐心的将他扶了起来,“说吧。” 男子唇色惨白,低低咳了几声,“这里是苍山派附近的断崖,姑娘莫不是苍山派的人?” 苍山派?听着像是武林门派 南迁月心中有了打算,“我是雪山派掌门座下第七位亲传弟子,名叫何迁迁。” “雪山派?”男子面露怀疑,“我行迹江湖多年,从未听说过雪山派。” 南迁月目光晃了晃,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雪山派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不知道师父得罪了什么势力,前几日整个门派被一场大火烧尽,我就算逃出来了还在被追杀,这次有惊无险,落下断崖也没能死成。” 她十分伤心道,“定是师父在天有灵,保佑我大难不死……” “你叫什么名字呢?”南迁月慢慢收起伤心转移话题。 男子又咳了几声,“张舟舟,一叶扁舟的舟。” “噢,张舟舟,我是时过境迁的迁。” …… 秦奕看着床上一会儿弯唇,一会儿皱眉的南迁月,他脸色逐渐阴沉,那隐着无尽怒火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给吞了。 只因她嘴里喃喃出来的声音是,张舟舟! 一声一声的张舟舟,舟舟…… 谢言舟! 辰时,床上的人表情幅度愈发大了,她紧紧拧着眉头,手里攥着被褥,口里的声音含糊不清。 “张舟舟!” 南迁月一声惊呼,蓦地睁开了双眼,额上布满了细汗,眼里的惊恐还没有完全褪去。 她记起来了,十个月前她就穿越过一次,遇到了张舟舟,就是谢言舟,和他一起闯荡江湖两月,最后被一批杀手逼的跳下断崖。 她和张舟舟都落崖了,而她醒来却回到了后世剧组,就像做了一场梦。 张舟舟不是也跟着跳崖了吗,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不行,得去问问他,还有那批杀手,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南迁月一下子弹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撞上了秦奕吃人的目光。 “你……你怎么在——”这里。 南迁月眨了几下眼,后知后觉的才记起自己被秦奕掳了出来,是他用结思丹和游仙枕帮她恢复记忆的。 但她没记起两年前的事情,只记起了和谢言舟的经历。 这……可如何是好。 “急着去找他么。”秦奕的声音沉入谷底,又寒冷似冰锥。 南迁月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找…找谁啊。” “张舟舟,或者说,谢言舟。”秦奕每个字都咬的极重,阴暗的神情加上浸着冰霜的声音,让人心慌意乱。 南迁月紧抿着唇,凝滞的氛围下呼吸都变轻了,“是,我记起他了,但两年前的事情还是不记得。” 又是一阵沉默,氛围愈发紧张。 “何时,何地,何事。”秦奕冷冷吐出六个字。 南迁月抬眸望着他,也十分精简的回答,“十个月前,苍山派附近断崖下救了他,一起闯荡江湖两个月。” “然后。”秦奕的声音更冷了。 南迁月微微蹙眉,她凭什么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他过往,他谁啊。 “然后被追杀,一起掉下悬崖。”她暂时认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奕垂下眼眸,又是悬崖…… “没了?”他目光充满怀疑。 南迁月摊手,“没了啊,中间八个月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上一次睁眼就在风都城,被他们当成了细作,后面你都很清楚啊。” “王爷,相府有动静,南姑娘该回去了。”外面传来了青衣略显焦急的声音。 秦奕盯着南迁月,像是要把人盯出个窟窿来。 “大不了你把游仙枕借我用用,我记起来了就还你?”南迁月眨着真诚的眼睛建议。 “结思丹只有一颗。”秦奕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 相府。 在静堂跪了一晚上的南亦初气势汹汹的朝倾云院冲来。 “南迁月!你给我出来!”他老远就开始吼了。 身后的书童苦丧着脸,他实在劝不动疯牛一样的公子。 王嬷嬷正端着早茶走来,听见公子的吼声暗道不妙。 “公子,大姑娘还没醒呢,您要不待会再来?”王嬷嬷将人拦住。 绿衣放下装着热水的铜盆,也弯身走了过去,“奴婢见过公子,公子若是有事找大姑娘,还请等候片刻。” “等什么等,她倒是舒服哈,明明也去了星天拍卖行,凭什么她好好的躺着,我却跪一晚上静堂!” “南迁月!你敢向父亲告状怎么不敢出来见我!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南亦初扬手将王嬷嬷手中早茶掀翻,又一脚将她踹开,“滚开!别挡道!” “王嬷嬷!”绿衣赶紧去扶王嬷嬷。 没了她们两人的阻拦,南亦初直接去踹门,那些洒扫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拦的,只恨不得藏进花丛里躲着。 忽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南亦初金鸡独立的在门口。 他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飞来的一脚踹下台阶,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大姑娘!” 绿衣扶着王嬷嬷走到南迁月身旁,歉声道,“惊扰了大姑娘,请大姑娘降罪。” 南迁月抚了抚王嬷嬷肩膀,看着她们二人,“你们做的很好,何错之有。” “错的,是他。”南迁月寒冷的视线射向地上爬起来的南亦初。 “你!你敢踢我?你信不信我找人揍你!”南亦初指着南迁月鼻子威胁,但脚下却忍不住后退。 第55章 喜欢谢公子 南迁月慢慢走下台阶,冷言道,“找人?你是怂包吗,自己不敢揍?” “谁说不敢揍你!” 被刺激的南亦初撸起袖子就要冲来,身后的书童赶紧将人抱住。 “公子息怒啊!那是大姑娘打不得!” “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揍她一顿,叫她以后不敢再告状!” “公子莫要冲动啊!” 南迁月看着主仆两拙劣的戏码,勾了勾唇,“别演了,一个书呆子还想学着揍人。” 南亦初被狠狠的羞辱到了,他一把挣开书童指着南迁月气红了眼,“你!你说谁书呆子?” 南迁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一片寒光,她几步走近南亦初,然后揪着他领子将他甩在王嬷嬷跟前。 “给王嬷嬷道歉!” “大姑娘,您怎能对公子这么粗——” 南迁月一个冷眼看了过来,书童立马封住了嘴巴,瑟缩后退。 惹不起惹不起! “你……”南亦初骨头都摔痛了,他趴在地上呲牙咧嘴,没人扶他,他还起不来。 南迁月立在他身旁,垂眸盯着他,“王嬷嬷在府中辛苦数十年,兢兢业业从未行差踏错,你再是主子也不该将脾气随便往她们身上撒,你读的圣贤书是每日都拉出去了么。” 南亦初听了这话,即使趴在地上也要抬手指着她斥责,“你言语粗俗!你粗鄙不堪!” 南迁月笑了,“我总算知道东陵为何文坛衰弱了,一个个读了两本书就自视甚高,觉得高人一等,哪里有潜心修学之心。” “南亦初,读书是让你明事理、辩是非,而后内敛、自谦,不是让你以此为荣。” 南迁月一把将他提起来,严声重复,“给王嬷嬷道歉。” 南亦初脸上写满了不甘,却不敢再反抗,他怕挨揍。 “……抱…抱歉。”他敷衍的点了点头。 王嬷嬷连连摆手,主子给她道歉,她惶恐啊。 “哼,你别得意,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你昨日和外男拉拉扯扯,你就等着父亲惩罚你吧!” 南亦初说完便后退了几大步,他是真的被摔怕了。 “公子,大姑娘昨日就告诉夫人了,想必相爷也是知道的。”绿衣好心提醒,免得公子又要挨骂。 而南亦初的脑回路尤为奇葩,他瞪着南迁月,“你看你看,丫鬟都承认了,就是你告的状,害我跪了一晚上!” “公子您误会了,大姑娘从未提起你。”绿衣都觉得公子有点无理取闹了。 南亦初甩手,“休得狡辩!南迁月,你刚刚不是一口一个大道理,很懂读书吗,明日徐太公府上举办诗会,届时东陵才秀汇聚,你敢参加吗?” 南迁月勾唇一笑,“好啊,正好见识一下你渊博的学识。” “哼,那就这么说定了!” 南亦初甩头离开,他已经开始期待了,甚至都能想象出南迁月作不出诗,或者作的一手烂诗而被嘲笑,哈哈哈! “姑娘,您脖子上怎么有红痕?”绿衣一向是个细心的。 南迁月一怔,抬手盖住脖子,眸色登时暗下几分,“被臭蚊子叮的。” “蚊子?”绿衣想了想,愧疚道,“应是奴婢熏香时落下了一些角落,害的姑娘被叮,请姑娘责罚。” 南迁月摆了摆手,“无妨,先帮我梳头吧。” “是。” 主仆几人先后进入房间,王嬷嬷走在后面低埋着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没人察觉到。 她是个过来人了,很清楚大姑娘脖子上的红痕不是蚊子叮的,更像是…… 清音院。 南可芝立在院里,满面忧色的望着天空。 丫鬟取来披风为她披上,“姑娘,奴婢听说昨儿个大姑娘和公子去星天拍卖行了,公子回来后被相爷训斥了好一顿,还罚他跪了一个晚上。” 南可芝依旧愁色满满,对此好像没什么兴趣,只顺着丫鬟的话随口问道,“那大姊呢?” 丫鬟脸上露出愤愤不平,“大姑娘好得很,相爷和夫人非但没说她一句不是,还往她院里添了好多东西呢。” “相爷真是偏心,好久都没往咱们院里送东西了,对姑娘您更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南可芝慢慢低下头,轻叹道,“大姊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父亲母亲肯定要好好补偿她,而我……姨娘犯下大错,惹得父亲母亲不快,想必他们也是不想见到我的。” 丫鬟急道,“姑娘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姨娘做的事情姑娘毫不知情,相爷夫人不是不想见您,而是大姑娘把他们的宠爱全抢去了,连公子的那份也剥夺了,真是可恶!” “别说了!”南可芝有些恼怒,“这些话要是叫母亲听去了,我可保不住你。” 丫鬟努嘴,“奴婢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这时,一个小斯偷偷摸摸的跑到院门口,眼尖的丫鬟瞧见了立马跑了过去。 小斯在丫鬟耳边悄咪咪的说了一通话后,便又偷摸离开了。 丫鬟神色难看的跑回南可芝身旁,“姑娘,您可知昨日星天拍卖行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她气愤道,“谢家大公子和安政王都点了天灯,他们为了大姑娘斗灯呢,而且大姑娘和他们两人都拉拉扯扯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大姑娘也真是贪心,勾搭一个安政王还不够,竟然又勾搭上了谢公子,难道她不知谢夫人中意姑娘您,您和谢公子可都是交换了画像的!大姑娘太过分了!” “谢公子……”南可芝双腿有些软,险些没站住。 她与谢家公子只有过一面之缘,是上次谢夫人寿宴上见到的。 但她记得很清楚,谢公子极为俊美,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却不似书生那般文弱,在他身上,既有习武之人的刚毅与力量,又有读书人的丰富内涵。 而他也确确实实是位文武兼备之才,她…是极喜欢他的。 大姊也喜欢他么…… 南可芝重重的咬住了嘴唇,眼里柔弱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锋利。 翌日,日暖风恬。 今日参加诗会,绿衣为南迁月挑了一身淡雅黄润色襦裙,发髻仅簪一鎏金青玉扁簪,也体现了一个雅字。 南迁月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绿衣,你是有审美在身的。” 相府大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南亦初和南可芝也早早到了。 “弟弟是说,大姊也要去?”南可芝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色。 以谢公子的才华,今日诗会,他定是被邀请了的。 大姊是为了见他才去的么。 南亦初笑的得意,“姊姊放心,她胸无点墨,去了也是闹笑话。” 第56章 马车之争 南可芝却没有被他的话安慰道,只是僵硬的扯出一点微笑,“弟弟可莫要如此说大姊。” 正说着话,南迁月款款走来了。 “大姊。”南可芝收起异样的神色,朝南迁月弯了弯身。 南迁月微笑着点了点头,“让妹妹久等了。” 被忽视的南亦初胸口发闷无处发泄,他瞅了马车一眼立马找到宣泄点,他故意扬声斥责管家,“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管家弓着身回道,“公子和姑娘出门向来都是准备一辆马车,公子放心,老奴特意挑选了一辆较大的马车,很宽敞的。” 南亦初继续斥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多了一个人吗,谁要跟她挤在一起,再去准备一辆来!” “公子慎言。” 管家吓坏了,公子怎敢对大姑娘如此不敬,要是叫相爷听见了,他也得跟着受罚啊。 “慎什么言,还不快去!”南亦初吼着管家的同时,朝南迁月投来挑衅的眼神。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抬步朝马车走去,“那弟弟便等着吧,我先走一步。” “你!你站住!那是我和姊姊的马车,该等着的人是你!”南亦初指着南迁月后背急吼。 “弟弟,不可对大姊无礼。”南可芝将他的手拉下来。 就在南迁月即将抬脚时,另有一辆别府标志的马车驭了过来。 马车在南迁月前方停下,一位穿缟羽色锦袍男子跳了下来。 “迁迁!” “舟舟?” 南迁月竟是脱口而出,而刚叫出口又发觉不对,她怎么能在大厅观众之下这么叫他。 谢言舟还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旁人更是不知她与谢言舟闯荡江湖的经历。 人言可畏啊。 谢言舟僵在了原地,愣了好半响后从心底冒出的惊喜在脸上逐渐扩大,他一步一步走近南迁月,高兴的说话都不顺溜了。 “迁…迁迁你,你…你记起来了?” 南迁月神色未有太大的波动,她持着一副端庄的模样朝谢言舟微微弯身,“谢公子,我方才眼睛看花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谢言舟笑容僵住,正失望时,忽又瞥见南迁月搭在腹前的手比了一个特别的手势。 他双眸一亮,登时明白了过来。 “无,无妨,南姑娘可是要去诗会,在下马车宽敞,可载姑娘一程。”他客气的说。 南迁月有礼的回道,“既然谢公子开口了,那便麻烦谢公子捎家弟一程,我与妹妹坐自家马车就是。” 谢言舟彬彬有礼的点头,“没问题。” 南迁月转头看向南可芝,“妹妹,过来吧。” 南可芝捏着手帕的动作一松,她扯出微笑慢慢走了过来。 “大姊。”她有些羞涩的立在南迁月身侧,眼帘微微垂着,不敢抬眸看谢言舟。 “南二姑娘。”谢言舟礼貌的唤了一声。 南可芝手指抠紧,脸颊泛起了红晕,“谢…谢公子。”她微微弯身。 “走吧。” 南迁月率先转身,她长腿一抬直接跃过脚蹬踩在了马车上。 “咳。”绿衣垂头轻咳,十分隐晦的扯了扯南迁月的袖摆。 南迁月反应迅速,麻溜收回脚踩在脚蹬上,然后一小步一小步的踩上马车。 以前和谢言舟闯荡江湖时,行为举止那叫一个豪爽,如今恢复记忆,又和他处在一个空间,难免会将自己往女侠那儿靠。 谢言舟瞅见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压不住的上扬。 那还杵在相府门口,被忽略的南亦初想骂不能骂。 “小公子,请吧。”谢言舟朝他伸了伸手。 南亦初其实是很愿意与谢言舟接触的,因为谢言舟武功了得,要是肯教他两招就好了。 “多谢。”南亦初抱手,走了过去。 马车内,谢言舟淡笑的眼神落在南亦初脸上,“小公子很喜欢那把匕首?” “啊?” 南亦初稍微懵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眼底隐隐透着不甘与愤懑,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坏女人。” “你说什么?” 谢言舟脸上的笑意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 南亦初身体一僵,马车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他紧紧绷着神经,隐约其辞,“没…没什么。” 谢言舟听的一清二楚,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诋毁迁迁的人,哪怕是她的弟弟,“你说谁是坏女人?” 南亦初心弦快要绷断了,他现在很后悔跟谢言舟坐一个马车,“我…我说…我说错了。” 谢言舟很想将他踹下马车,但他忍住了,好歹是迁迁的胞弟,便给他留几分薄面。 “你读书十余载,应当明白克明俊德,以亲九族的道理,待回府后就该自觉向你大姊赔不是。” 南亦初听着垂下了头,面上难掩羞愧之色,这一刻,与谢言舟相比,显得他很是小家子气。 同样是嫡子,怎么差别那么大。 后面紧跟着的马车上,两位姑娘皆是端端正正的坐着。 南迁月手里捏着喝空的茶杯左右旋转,一旁的南可芝抿了抿唇伸手拿起了茶壶给她斟茶。 “大姊,你和谢公子……很早就认识了吗?”南可芝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暴露了什么心思。 “嗯,十个月前就认识了。” 南迁月没想着瞒她,不仅如此,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事情还会一五一十的告知丞相夫人,提前给南可芝讲讲也无妨。 南可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端起茶杯两口喝下,仿佛是要将心里冒出来的情绪给冲下去。 “大姊不是失忆了吗,十个月前的事情还记得?”她问的时候不敢看南迁月的眼睛,还是怕自己暴露了什么。 南迁月放下茶杯,忽然就懒散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她慢悠悠道,“昨日记起来了一些,十个月前我被歹人逼的跳下断崖,还好崖壁长了很多树,一层一层将我接住,以至于我落下去没摔死。” “凑巧,在崖底遇到了重伤的谢言舟,我救了他,然后和他一起闯荡江湖两月,最后我俩又被一批杀手逼的跳崖,后面我就不记得了,也不知自己如何出现在了风都城。” 南迁月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家常便饭,但南可芝从小养在深闺,哪里见识过那些场面,什么杀手,什么跳崖的,太惊悚了。 不过她也很意外,大姊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讲给她听。 南可芝慢慢抬眸,“大姊,这些事父亲和母亲可知道?” “我昨夜才记起来的,还没来得及说呢。”南迁月笑看着南可芝,“妹妹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噢。” 南可芝对上南迁月的笑颜,眼神不自然的晃了晃,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大姊竟然如此信任她,她却对大姊心存埋怨…… 第57章 诗会 徐太公是东陵文坛界最德高望重之人,皇帝还是太子时,他就曾担任太子少师一职。 如今在皇权的帮扶下,开设学堂明义堂,上教皇子,下授童生,授学不分高低贵贱,不论三六九等,凡是潜心修学者皆有机会来此学习。 当然前提是要通过徐太公的入学考核。 今日,徐太公于府上举办诗会,上京名流必然齐聚于此。 南迁月两人先后走下马车,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徐府两个大字清风道骨,瞧着是文人风采。 “这是徐太公的亲笔,迁迁觉得如何?”谢言舟走到她身旁,他想了想,还是叫她迁迁顺口些,南姑娘实在太生疏了。 南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字丑,可没资格评判徐太公的字。” 谢言舟想起了她的字,眉眼间有几分忍俊不禁,“迁迁的字不是丑,而是独特。” “谢公子可真会安慰人呐。”一道讽刺的女声从旁传来。 南迁月转眸看去,是一位身着绯红色襦裙,眉眼略有几分英气的女子,她投过来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鄙夷。 “大姊,这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姑娘。”南可芝在一旁小声介绍。 其实她还想说,宋姑娘一向目中无人,大姊莫要同她计较。 但这是公众场合,她不敢说啊。 “嗯,走吧。”南迁月不想生事,领着妹妹进府。 谢言舟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南亦初,眉梢一掀,“别愣着了,走吧。” 宋岁欢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看着几人背影暗暗咬牙。 长公主说,若是今日碰上了南迁月,就一定要狠狠的羞辱她一番,叫她在上京抬不起头来。 如今看来,要羞辱南迁月只有利用诗会了。 徐府诗会场地设在了园林中,南迁月一行人在小斯的带领下来到园林,这里已经到了很多人了。 由于徐太公的诗会只讲究才学,不论性别,所以男女并未分堂。 只是将座次分别设在两方,男女各一方。 南迁月作为南相嫡长女自然坐在靠前的位置,她出众的外貌吸引了一众视线。 有打量的,羡慕的,被惊艳到的,痴痴然的,还有嫉妒的,埋怨的…… “大姊,弟弟年幼不懂事,你莫要同他计较。”南可芝看着对面的弟弟正一脸埋怨的看着大姊,她怕大姊心生误会连忙解释。 然而南迁月根本没有注意到南亦初,听见妹妹的话才抬眸看了一眼,“都十五了,怎还叫年幼,我看他是生活太滋润了,缺乏历练不知险恶。” 她的声音不算小,靠的近的都能听见,那位宋姑娘便听的一清二楚。 宋岁欢给身边的几位姑娘使了个眼色,姑娘们了然,于是一道道讽刺、嘲弄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南姑娘似乎与胞弟不和啊。” 不待南迁月回复,她们继续暗讽,“乡间野里长大的自然入不了南公子的眼。” “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敢追着安政王跑的人呢。” “昨儿个还勾搭上了谢世孙呢,真是败坏相府的门风啊,难怪亲弟弟都不待见。” “如此不堪之人,也敢来参加诗会,莫不是想借着诗会在勾搭几位才子?” 坐在南迁月旁边的南可芝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那些贵女明明说的是大姊,她却感觉自己也被说进去了。 关键是她不敢反驳,谁叫她只是一个庶女呢。 南迁月倒是异常淡定,她抬眸看了谢言舟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谢言舟只好将怒意忍下。 她又看向便宜弟弟,果然见他低埋着头,连和她对视一眼都不愿,明显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觉得丢人。 “大姊,你…你别往心里去。”南可芝还是没忍住安慰两句,只是声音很小。 南迁月勾起一丝轻笑,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慢悠悠道,“相鼠有体,人而无礼。虚伪之徒自然不值得挂心。” 她这话一出,那些个讽刺的立刻闭上了嘴,再说的话,真真就应了南迁月所骂之言了。 “南姑娘倒是会骂人呐。”别人不敢说,但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岁欢敢说。 她父亲的官职虽次于南相,但是她的亲姑姑乃是当今皇后,长公主是她嫡亲的堂姐,她这么多后台又怎会怕南迁月。 宋岁欢斜斜投来一记冷傲的眼神,“我倒是期待南姑娘待会儿作出的诗了。” 南迁月侧眸对上她的眼神,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也很期待宋姑娘的杰作。” 宋岁欢一声冷笑,没再出言。 “徐太公来了!” 随着惊喜的声音落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领着几人慢慢走来。 南迁月转目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人,秦奕。 他身量高大,自带一种压迫的气场,哪怕走在徐太公后侧,也能将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去。 南迁月微微蹙眉,他怎么来了? 一个带兵打仗的,也喜欢参加文人诗会? “大姊,走在安政王右侧的是杨御史,左侧分别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南可芝凑近南迁月低声介绍。 南迁月感激的朝她笑了笑,“多谢妹妹。” 那位二皇子在星天拍卖行见过,经绿衣介绍,当时坐在他旁边的是长公主。 对面男席上首摆了两个空位,两位皇子走了过去。 上面主位横着设下三个位置,像是评委座,徐太公坐在了中间,右侧是杨御史,左侧是秦奕。 长者落座,众人起身行礼,南迁月也跟着起身,大家齐声拜道,“拜见徐太公。” 南迁月跟着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反正这么多嗓门儿,她浑水摸鱼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她很奇怪,大家怎么不拜安政王和皇子? “大姊,徐太公的诗会以才学论高低。”南可芝在她耳边低声解释。 南迁月惊愕的看向她,“妹妹……你会读心术?” 南可芝尴尬的笑笑,“大姊,你的疑惑都写脸上了。” “噢。”南迁月赶紧整理好表情。 “诸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我东陵经冰雪洗礼,再次迎来百花千卉……” 徐太公捋着胡须,陈年老酒般的声音在院里内徐徐响起。 南迁月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桌案上仔细的听着,却也忽略不了对面一直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抬眸瞥了一眼,原来是两位皇子。 一位细细打量她像在规划什么,一位竟是满脸愁色,还有点嫌弃。 南迁月:……见怪不怪了。 瞧着今日这架势,与其说是诗会,不如说是考试,气氛严肃,全无趣味。 不过,就算她提前知道是这种考试的模式,她还是会来的,必须来。 因为,她要扬名,去腥。 第58章 惊艳众人的三首诗 “今日诗会便以春之花、春之叶、春之风三个方向为题,诸位只需择一而作,时间为一炷香。” 题目一出,众人顷刻绷紧了神经,神色纷纷严肃了起来。 而南迁月松了一口气。 她本还担心,徐太公出的题目太难,超出了她所掌握的那些台词呢。 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一炷香的时间,别说一首诗,十首她也能写出来。 几列仆人捧着文房四宝来到才子才女跟前,考试用具整齐的摆放到桌面。 “再给我两张纸,谢谢。”南迁月瞧着唯一的一张纸,便笑着向仆人再要两张。 仆人没做犹豫,再放下两张后就退下了。 倒是宋岁欢投来了嘲讽的眼神,“南姑娘是怕字儿写错了,多要了两张草纸吗?” 南迁月学着妹妹研磨,根本不搭理她。 宋岁欢张了张口,正要再嘲讽两句,那上头蓦地射来一道凛冽的视线,她抬眸看去吓的一抖,立马低下头规规矩矩研磨。 不过她心里却是疑惑不解,安政王是在维护南迁月吗,难道他真的被南迁月勾搭上了? 不可能,安政王瞪她应该只是在维护秩序,怎么可能是维护南迁月那个草包。 她脑中的草包已经开始下笔了。 秦奕离南迁月不远,能看见她笔下走过一个个潦草的字。 很快,南迁月满意的放下笔,拿起自己的杰作吹了吹。 她欣赏了一番后,放下杰作,抬眸看向其他人,大都还在冥思苦想呢。 谢言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回了一个温润的微笑,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你果然还是那么优秀。” 南迁月笑了笑,低头又开始欣赏起来。 上方三位评审都注意到了她,见她下笔如此之快,都不免好奇起来。 秦奕转头与徐太公和杨御史对视一眼,然后他站了起来朝南迁月走去。 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线,南迁月抬头望去,眉眼一掀,“王爷有何指教?” 秦奕伸出手掌,“拿给本王看看。” 南迁月没做迟疑,将三张纸都递给了他。 秦奕接过来展开一看,平展的眉头立马皱起了弧度。 那边正瞧着的宋岁欢幸灾乐祸的笑了,她就知道南迁月是来闹笑话的,这不,闹到安政王面前去了。 “倒是小瞧了你。”秦奕落下话,便拿着三首诗走向徐太公。 徐太公并没对南迁月抱有希望,毕竟她过往的劣迹上京人皆知。 但安政王亲自递过来的,他还是要看一看。 徐太公接过纸张,潦草的字迹差点把他劝退,但他还是忍着视觉上的不适,仔细阅了起来。 而这一看,他的神色竟是肉眼可见的惊诧起来,到了最后像是捧着什么至宝似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杨御史可太好奇了,他干脆起身凑了过去。 他看着南迁月所作诗文的反应几乎和徐太公一模一样。 “这!这竟是南相之女所作?”杨御史惊愕的朝南迁月看去。 南迁月弯唇微笑,朝杨御史礼貌的点了点头。 评审的反应引起了众位才子才女的注意,大家都开始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诗能同时让徐太公和杨御史惊变神色。 徐太公和杨御史对视一眼,暂时没有声张,直到一炷香结束后,徐太公才看着在座的出言。 “时间已到,诸位所作诗文不必交上来,自行念出来即可。” 宋岁欢看着徐太公手里南迁月所作的诗,神色十分阴暗,她倒是要听听,南迁月能作出什么烂诗。 “徐太公。”宋岁欢笑道,“南姑娘不是早早就作完诗了吗,不妨让大家先见识一下?” 徐太公面露犹豫之色,这三首诗念出来后,大家还有信心读自己的诗么。 “徐太公,让她念吧。”杨御史提议。 “本王来念吧。”秦奕忽然开口。 徐太公看了过去,没做多想将诗文递给他。 “不用。” 秦奕没接,他已经记住了。 只听他醇沉的声音响彻园林,“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风何处好,别殿饶芳草。苒袅转鸾旗,葳蕤吹雉葆。扬芳历九门,澹荡入兰荪。争奈白团扇,时时偷主恩。” 静。 秦奕念完后,整个园林都静的针落可闻。 这样的诗句出来,再看自己所写,哪里还敢拿出来献丑。 “好诗,好诗啊!此诗……” 真正有才学的人开始夸赞起来,所夸赞的言语,南迁月甚至听不懂。 她端起茶盏默默的喝着。 徐太公站了起来,他拿着南迁月的诗走下来,亲自递给大家传阅。 他又朝南迁月走近,颇为激动的问,“这些诗应该不是今日所感而作吧?” 南迁月立马站起来朝老人家行礼,她道,“不敢瞒徐太公,我数月前曾游历江湖两月,走过很多山川河流,那三首诗皆是游历时所作。” “游历江湖?”徐太公本是看不上江湖中人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南迁月一身气度,加上她所作诗文,硬是将江湖人看顺眼了。 学不问出处,能作出如此诗文之人,必是胸有涵养,玉洁松贞。 徐太公看着南迁月随和的笑道,“世家之女皆重名声,你能如此坦诚面对过去,想来定是有一颗赤子之心,是位秀外慧中的女子。” 徐太公都如此说了,那些想要揪着南迁月一个女子游历江湖做文章的人,只能默默封上嘴巴。 “多谢徐太公赞誉。”南迁月又行了一礼。 徐太公捋着胡子笑道,“只是你的字确实该好好练练了,若是不嫌弃,你可以上明义堂修学。” 明义堂! 众人又惊了,不过看了南迁月所作之诗的人,都觉得她值得,值得徐太公亲自邀请。 南迁月弯唇,“多谢徐太公,我回去后会禀明家父的。” 徐太公又笑了笑,才转身走向主位。 “诸位,有谁愿意分享自己的诗吗?” 场下静默了一瞬,就听二皇子出言,“老师,有南姑娘如此精妙的诗句在前,我等就不献丑了吧。” 说着,他朝南迁月投来欣赏的眼神。 他本来想着勉强接受这南相之女,如今看来,倒是很配的上他。 徐太公扬了扬手,“那便将你们所作诗文留下来,我会抽空一一评阅,届时,你们自派家仆来领。” “多谢太公!”众人站起来行礼。 “我身体不便,就不看大家斗诗了。”徐太公起身离席。 坐在场下的孙女徐静怡立马走去搀扶,“祖父,您可是又头疼了?” 徐太公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休息休息就好。” “恭送太公。”众人弯身。 南可芝垂眸看着自己所写的诗,面色忧愁,那上面有两个字都是花的,是刚才安政王过来时,她吓的手抖了。 第59章 掳去他那里睡了一晚 南迁月看了过来,瞅见墨花的字,抬眸问,“妹妹可是刚刚被安政王吓到了?” 南可芝一惊,这话可不兴说啊,“大姊,没事的。” “重新写一份吧,我让人再拿张纸来。” “别!”南可芝拉住了她,“不用了大姊,就这样吧,反正我写的也不值得一看。” 话完间,就有徐府仆人过来收诗了,南可芝直接递给他们。 南迁月握住妹妹的手,笑道,“我看得出你是有才学在身的,不必谦逊。” 南可芝垂首咬唇,“谢谢大姊的信任。” 对面男席,南亦初看着对面相亲相爱的二位姊姊,竟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他明明是来看大姊笑话的,而今,他才像个笑话。 武,打不过。 文,比不过。 南亦初:“……” 南迁月写的诗又传到了他手上,他垂眸拧眉仔细品读,而就在这时,一片黑影压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吓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麻溜的起身朝来人行礼,“拜…拜见安政王,不知安政王有何——” 他的话半途止住,只因安政王拿起桌上的纸张就走了,根本不想理他。 南亦初:“……” 秦奕将三张纸折好,然后揣进了胸前衣襟内。 他转眸深深的看了南迁月一眼,便抬步离开了。 这次她的笔记由他亲自保管,那南靖的某人可别想偷走。 “迁迁。”谢言舟走了过来,将南迁月目送秦奕的视线挡住。 南迁月扬唇,“怎么过来了?” 谢言舟用着南迁月曾教他的手势比了一个赞,“你的诗写的真好,以前也不见你念出来给我听听。” “哼,有什么可得意的。”宋岁欢甩下一句讽话,便领着一众贵女朝湖边走去了。 因为斗诗设在湖边,这相当于是年轻人交际的游戏。 南迁月和谢言舟不约而同的瞄了宋岁欢一眼,谁都没理她。 “迁迁,你想去玩斗诗吗?”谢言舟问。 南迁月当然没兴趣,见有极个别才子才女也没往湖边去,而是往园林外走,她才道,“我不想玩,先回去了。”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言舟再欣喜不过,“我也没兴趣,我送你回府。” 话落,他又看向南可芝,“南二姑娘就和南公子再多玩一会吧。” 南可芝刚要说出的话立马咽了回去,她微微颔首,“……好。” 南迁月这才记起还有个便宜弟弟,她抬眸看向他,笑道,“好弟弟,多玩一会哈。” 南亦初表情如吃翔,别扭的撇开脸。 待谢言舟和南迁月离开园林后,二皇子朝南亦初走了过来,他略显温和的笑着,“南公子。” “二,二皇子!”南亦初赶紧行礼。 二皇子扶起他的手,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南迁月离开的方向,他似是随口间的问,“你大姊似乎与谢世孙很熟?” 南亦初皱了皱眉头,二皇子怎么关心起大姊了,他可记得星天拍卖行那日,二皇子就在银字号包间呢。 “回二皇子,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 二皇子张口欲再问时,南可芝走了过来,她大方的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笑笑,“南二姑娘免礼。” 南可芝起身,然后看着南亦初轻道,“弟弟,父亲不是说让你早些回去温书么,正好我有些疲乏,便同你一起回去吧。” 说完,她朝二皇子再次颔首,“二皇子,臣女和家弟先告退了。” 南亦初也不是全无心眼的,他顺着姊姊朝二皇子拜别。 马车内,南亦初才问,“姊姊,刚刚你为何急着带我离开啊?” 南可芝轻敛神色,认真的看着弟弟,“二皇子与长公主走的近,长公主的生母是当今皇后,而皇后的胞弟是宋太尉,弟弟该知道,宋太尉与父亲是政敌。” 南亦初拧眉不解,“可二皇子生母不是贤妃吗,贤妃父亲是谢侯爷,他与谢公子是表兄弟,见自家表兄与大姊走的近,问问我好像也没问题啊?” 南可芝笑问,“那弟弟方才为何说不知道?” 南亦初挠了挠后脑勺,“我是真不清楚啊,之前说她与外男拉拉扯扯就是气话而已,那日我看的清楚,是谢公子招惹大姊在先。” 南可芝很欣慰弟弟没有在外胡说,她正色道,“弟弟难道忘记了,诗会上宋太尉千金屡屡针对大姊,其实我猜测她如此针对大姊,还与长公主有关,但这些不是我们该深究的。” “我们帮不了大姊,就不要给她添乱,她的事情我们在家里说说便好,外人问及时,切不可胡言乱语,免得给大姊招惹麻烦,若是严重了,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南亦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还好我没乱说。” 揽月楼,雅间内。 谢言舟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你点这么多,确定我们吃得完?”南迁月觉得有点浪费了。 谢言舟为她倒了一杯很清淡的米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这不是考虑到何女侠挑食的胃么,何女侠放心,吃不完的我让人全打包回去。” 南迁月用公筷夹了一点千里羊放到碗碟内,先是闻一闻,没有膻味才尝试着吃了一小口。 “怎么样?”谢言舟期待她的评价。 揽月楼是他母亲家里的产业,这桌上的很多菜都是他早年游历江湖记下来的。 “嗯,不错。”南迁月将碗碟里的羊肉吃完了。 谢言舟摇头,“啧啧啧,能得到何女侠的认可,这菜得上榜首了。” 南迁月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看着谢言舟,“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谢言舟也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一口饮尽后,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他问,“是安政王帮你恢复记忆的吗?” 南迁月点头,抿了一口酒,“对。” “他把游仙枕送你了?” “不是,他把我掳去他那里睡了一晚。” 呯噼—— 谢言舟手中的酒杯碎了。 他微微垂着头,眸里情绪飞快的变化,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迁迁,你…你和他两年前就认识了,对吗?” 南迁月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她掏出软帕搭在谢言舟手上,“擦擦吧,流血了。” 谢言舟却是不动,他抬眸看着南迁月,问的语气中携着丝丝害怕,“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南迁月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摊开,“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记起了和你闯荡江湖的那两月,其他的都忘着呢。” “你应该打听过了吧,两年前秦奕将我带回上京,两年后又在风都城将我救下,这在上京已经不是秘密了。” 谢言舟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我是打听了,但是上京传的不一定真,我不相信两年前是你自己追着安政王跑的。” “我也不信。”南迁月瘪了瘪嘴,将酒喝下。 谢言舟指腹捏着软帕,沉默了一瞬,又问,“那……南靖太子呢。” 第60章 以身相许 “我听说你和南靖太子之间也有牵扯。”谢言舟问的很别扭,只能靠着一口一口的喝酒缓解心中的烦闷。 南迁月掀起眉梢,“对,他知道我很多事情,但我却不记得与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她倒是挺想再见到肖宸的。 “你别老问我了,我来问问你,你跳下断崖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南迁月两手托腮,颇为严肃的看着谢言舟。 谢言舟喝酒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放下酒杯,敛眸道,“下面是深河,我水性不错,没死成。” “迁迁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条河上上下下我都找遍了,连你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我以为你被谁救走了,又在江湖上找了你几个月,却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我想着,上京势力大,找人方便些,所以就回到谢家,利用京中人脉找你,而你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探到,我一度以为……你死了。” 南迁月没绷住笑,她笑的是自己“死”了,不过笑了一瞬便严肃起来,“所以你就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谢言舟错愕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南迁月轻叹,嗔怪道,“我回京的路上遇到你了,你当时被人追杀,重伤不醒,是青衣他们将杀手击退,然后救了你,他们说你有心求死,难活。” 说着,南迁月又神色肃穆道,“下次可别这样了啊,我要是真死了,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每个月按时给我烧很多很多纸钱。” 谢言舟瞳孔逐渐放大,激动的抓住南迁月的手,“原来那日不是梦,真的是你!” “哎哎哎!”南迁月抽回手,没好气道,“怎么动不动就抓人手,跑江湖时,也没见你这么鲁莽啊。” 兄弟之间抓来抓去的成何体统。 谢言舟垂下眼,闷闷道,“抓手怎么了,以前不是经常勾肩搭背的么,还一起睡过草棚呢。” 南迁月眯了眯眼,仔细的瞧着谢言舟,目光仿佛要穿透的他的皮肉射进心里。 “怎,怎么了?”谢言舟被盯的红了耳朵。 南迁月蓦地问,“你不会喜欢我吧?” 她与秦奕和肖宸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以前如何看待他们的也不知道,但是谢言舟,和他闯荡江湖的记忆她捋的可清楚了,那完全就是好朋友一起游山玩水,一起行侠仗义。 谢言舟脸也红了,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慌,他从未隐藏过自己的心思,是迁迁太笨了,一直拿他当兄弟。 “我…我不能喜欢你吗?”谢言舟眼神略有躲闪。 南迁月身子后倾,一副“退退退”的模样,“你别吓我呀,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你怎么能惦记你兄弟?” 谢言舟抬眸,眉头拧的死紧,“哪有男子和女子做兄弟的。”顿了顿,他肃穆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后面四个字一说出来,他整张脸都红了,眼神侧到旁边不好意思看南迁月。 南迁月拧眉瞅着眼前这幅美男害羞图,全然没有欣赏之意,只觉得十分别扭。 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默默的站起来,双手背到后背假意在雅间内走来走去做思考的模样,两个来回后,她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门口。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飞快的说完这句话,同时飞快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谢言舟倏地抬头,手伸到半空僵了一会儿又慢慢放下,他没有追出去,想着,给迁迁留出空间消化消化。 南迁月一路狂奔,从楼上到楼下,一刻也没有停歇,直到跑出揽月楼,看见了自家马车才停下来喘气。 “姑娘!” 绿衣赶紧上前扶住她,“姑娘,您怎么是跑出来的?谢公……”绿衣及时收住了嘴,神色间有慌乱起起伏伏。 南迁月喘均气后,才抬头看向绿衣,“先不说了,回府回府。” “姑娘……”绿衣扶着她,神色慌张的指了指马车。 但南迁月急着逃离,拉着绿衣就往马车钻。 而垂帘一掀开,她吓了一跳,“呀!你怎么在这里?” “进来。”秦奕神色肃冷,嗓音沉醇。 南迁月只好松开绿衣,自己钻了进去。 “何事?”南迁月半掀着眼皮,冷冷的问。 她这般态度引得一股怒气在秦奕胸口灼烧,他忽地伸出长臂将南迁月捞进怀里禁锢着。 “无事就不能找你是吗?”他压着嗓子,眸里波涛暗涌。 南迁月第一时间当然是挣扎,“你放开我,这里是上京,不是边境任你胡来!” 秦奕扯出一丝冷笑,他用行动回答南迁月。 “唔——” 疯狂掠夺的吻落下,南迁月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秦奕铁臂的禁锢下,她哪里有逃脱的空间。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绿衣坐在车夫的旁边,神色焦灼,却无可奈何。 终于,里面再次响起了声音。 “现在清楚局势了吗?”秦奕垂眸盯着怀里发钗凌乱、嘴唇红肿的人,心里很痒。 有些蚀骨的美好只要尝过一遍,就会一直惦念。 南迁月闭上眼睛,“……要说什么赶紧说。” 秦奕抬手将她垂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如却是带着冰刃的,“如果不想谢言舟死于非命,就离他远远的。” 南迁月睁开眼,“你在威胁我吗?” “对。” “……” 南迁月不想继续这个毫无道理可讲的话题,“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儿?” 秦奕凝着她过分美丽的眉眼,轻道,“像今日诗会这般无趣的活动,你应该不会喜欢。” “今日你来,是要改变自己的名声,对吗?” 南迁月的目的被识破,丝毫不觉得慌乱,她轻笑,“是又如何,这些上京人眼瞎心瞎,明明是你缠着我不放,偏偏什么罪责都怪到我头上。” 秦奕没有反驳她这话,这话没错,只因他地位摆在那里,人人敬畏。 再者,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对她们存有诸多偏见与束缚。 “徐太公只在文坛界有说服力,单靠他的认可未必能将你身上的污迹洗去。” “你才污迹,你一身污迹。”南迁月低骂道。 秦奕却是笑了,“是我言辞不当,你本是无瑕白玉,是那些人眼拙,看不出你的好。” “你放心,今日这名头我会帮你放大,你回去后安心歇息就是。” 他突然变得这么温和,南迁月都有点不适应了。 “随你。”她要是拒绝,怕又会惹怒他。 “恭迎王爷回府。”外面竟传来了青衣的声音。 南迁月拧眉,立马伸手掀开窗帘。 安政王府?!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迁月眼刀子甩向秦奕。 秦奕执起她的一缕发丝晃了晃,“你这副模样回府,丞相夫人那儿可不好交代。” 第61章 不是她写的 “我有绿衣啊,她可以在马车上为我整理,你赶紧下去,就当送你一程了。” 南迁月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挪到一边坐着伸出手请他出去。 秦奕却没如她愿,偏要拉着她回王府。 …… 南靖,太子府。 苍松翠柏环绕的凉亭内,太子肖宸一袭延维色锦袍坐卧在紫檀木桌案前,手中捏着一块镶金镶钻的祖母绿翡翠。 门客叶剑闭眼抱臂靠在雕花柱上。 “游仙枕被秦奕买下了?”肖宸指腹摩挲着翡翠,深沉的目光仿佛透过透亮的翡翠照见心中所念之人。 叶剑睁开眼睛,里面是惯有的冷淡,“是的,而且已经给南姑娘用了,至于南姑娘是否恢复记忆,暗探并未探到。” 稍顿,叶剑又补充,“安政王应该已经察觉是您送去的游仙枕。” 肖宸握着翡翠放到唇边抵着,“察觉又如何,他想让南南恢复记忆的心,不比本宫少。” “还有一事。”叶剑转过身看向肖宸,“有一个叫谢言舟的,是南姑娘的旧识,据暗探来报,两人很熟,举止亲密。” 呼—— 一股轻风正好吹来,肖宸抬起眼眸,里面寒光闪过,“把他的底细查清楚,不可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已经查了。”叶剑从后腰摸出一本册子递给肖宸。 肖宸凉凉的瞥了叶剑一眼,“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念。” “是。”叶剑收起册子,开始介绍谢言舟。 “谢言舟,谢侯嫡长孙,其母出自商贾之家,在他十二岁时死于非命,其父当年扶正妾室,原配的嫁妆尽数被妾室抢去,那妾室甚至觊觎——” “停。”肖宸抬起冷眼,“本宫对后宅纷争不感兴趣。” 叶剑点头,“是。” “谢言舟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年离开谢家,混迹在江湖之中,直到三个月前才回到谢家,不过中途还是跑了几次江湖。” “如果暗探传来的消息无误,南姑娘与他应该就是在江湖中结识。” 肖宸神色凝出几分阴暗,“没有了吗?”这都查了些什么,关键的一个也没有。 叶剑凝神注视着肖宸的眼色,“近日谢言舟与南姑娘走的很近,没了。” 肖宸垂下目光,周身气压低沉,一个秦奕已经够难对付了,又来一个谢言舟。 这时,有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剑抬眸一看,是严伯。 “拜见太子殿下。”严伯立在凉亭外,朝肖宸行礼。 肖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折子,道,“起来直接说吧。” “是。” 严伯恭恭敬敬的念出了三首诗。 叶剑难得的皱起眉头,他擅长剑术,对诗文可是一窍不通,“严伯怎么念起诗来了,可是这诗中有何奥秘?” “呵呵,文人的奥秘,你不懂。”严伯笑呵呵的说。 叶剑:“……”有被侮辱到。 肖宸指腹敲了敲桌面,“何人竟有这般才华?” 严伯低头笑道,“回殿下,三首诗皆为南姑娘所作。” 肖宸眉尾轻挑,唇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不是她写的。” 严伯抬起头,怔怔道,“殿下,这三首诗已经在东陵传遍了,确实是南姑娘所作。” 肖宸唇角笑意加深,“不是她所作,却也是她所作。” 他这话可不止让严伯糊涂,叶剑都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不是又是?不矛盾吗? “拿来吧。”肖宸伸出手。 严伯立马将手中折子递上。 而肖宸刚翻开就露出了不悦之色,“南南写的呢?” 严伯吓一跳,还以为啥事儿呢,不不,这事也挺大的。 “殿下,暗探说南姑娘的原稿在安政王手中,他们实在无法突破安政王的防线。”实际上都不敢靠近。 肖宸神色又阴暗了,这是故意防着他呢。 无妨,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见到南南了。 —— 东陵相府,千祥堂。 一家五口人按着辈分长幼而坐,南相更是笑容满面。 “迁月啊,为父真的很欣慰你能有如此才华,可惜你忘记师从何处,不然为父定要亲自登门拜谢。” 丞相夫人今日也是格外的和颜悦色,“总会记起来的,到时我也是要去拜谢的。” 坐在南迁月下首的南可芝也笑道,“如今大姊的三首诗传遍了上京,很多学府更是将其作课文讲授给学子。” 南相听了这话更高兴了,他哈哈笑了几声才慢慢收起,露出几分严肃的看向南迁月,“迁月啊,你虽有一腔才华,但是那字确实该好好练练。” “徐太公邀你入名义堂修学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既是修学,那么你便不必日日都去,我与徐太公商量好了,你每隔五日上名义堂,届时徐太公会亲自指点你。” 南迁月从始至终挂着浅浅微笑,听到这里差点没管理好表情,说实话,她真不想上学。 不过还好,五日一次,勉强能接受。 “一切听父亲安排。”她乖巧的回答。 又听丞相夫人缓缓说,“迁月,我知你对京中规矩礼仪不甚了解,两年前没来得及教你你就离开了,这次我请来了宫中教习礼仪的乔嬷嬷,她会在你的院子住下,方便每日教导你。” 南迁月快哭了,她就知道丞相夫人那日看她的眼神有问题,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心里哭,面上笑,“母亲安排就好。” “迁月,你作为长姐,有教导弟弟妹妹的职责与权力,平日有空也多指点指点。”南相看着大女儿的目光很欣慰。 他又看向南亦初,目光陡然变得严厉,“尤其是你,给你请了那么多先生教你,你看看你都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就你这体格路走多了都嫌累,还想学别人拿刀弄枪。” “父亲。”南迁月及时接话,她轻轻笑道,“兴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喜欢,能有自己坚持喜欢的东西,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弟弟因为敬仰您,想要成为您心中所期盼的样子,所以您让他学什么他便学什么,而自己真正想学的只能埋藏在心里,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相信您是明白他的。” 南亦初本来还垂着头听训,而听到南迁月的话,先是吃惊她竟会帮着自己说话,可听完之后他忍不住红了眼。 为了秉持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他再次埋下头。 南相抿着唇,神色肃穆,良久,丞相夫人开口了。 “相爷,你不是还有公务吗,我现下无事,便去给你研墨吧。” 南相看了看夫人,点头道,“还是夫人记性好。” 看着二老离开的背影,南迁月弯起了唇角。 丞相夫人这是给南相台阶下呢,以南相一人之下的官职以及在南亦初这里树立了十五年的父威,要他在儿子面前低头,真真是难为他的紧。 第62章 决定跳崖 南亦初慢慢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南迁月闷声道,“……多谢。” 南迁月笑了笑,“不用谢我,我只是就事论事。” “大姊,其实我之前……”南可芝咬着下唇,心中有羞愧,却不太敢说,更何况她的担忧还没有完全消除。 南迁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掀眉道,“我都明白的,也很理解你们。” “对于妹妹来说,你本来可以是相府唯一千金,哪怕是庶出,但也是唯一,父亲母亲自然会疼爱你,外界也认你是相府独女。” “而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我是嫡长女,身份上就压你一头,再加上父亲的宠爱,母亲的重视,你便感到危机重重,你怕自己被忽视,怕我抢走所有的光环,怕你如尘埃落地。” “大姊……”南可芝羞愧的低下头,嘴唇都快咬破了。 南迁月伸手拍了拍她,“你不必自责,我若是你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妹妹放心,属于你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父亲母亲都是明理之人,不会苛待任何一位孩子。” “至于身份,那都是摆给外人看的,只要我们自己看的开,心灵自由,那么一切便都不是阻碍。” 南可芝含着眼泪抬头,“大姊……原来你都知道。” 南迁月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妹妹莫哭,你看你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姊跟你比起来真真是粗鲁了。” “噗……”南可芝被逗笑,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对面的南亦初看的不是滋味,他站了起来走到南迁月身前,朝她行了一礼,“……大姊,之前多有得罪,弟弟向你赔不是。” 角落里偷听的管家不停的抹眼泪,他要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相爷和夫人。 大姑娘不愧是位长者,二姑娘果然还是纯善的,公子也终于长大了,相爷和夫人便可放心了。 南迁月起身扶起他,“无妨,都是一家人,偶尔磕磕绊绊才是生活。” “绿衣。”她转头唤道。 绿衣立马捧着一个雕花红木箱子过来。 南迁月拿过箱子递给南亦初,“你过段时间不是要行束发礼吗,这是谢家兄妹送给你的礼物。” 南亦初觉得这箱子有些眼熟,他愣愣的打开箱子,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这是那把匕首!金刚钻匕首!”他喜出望外,不过转而又想着,这么贵重的礼物,谢家兄妹就送给他了?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心思,毫不谦虚的扬眉笑道,“你放心收下便可,我对谢言舟可是有救命之恩,这点恩情大姊我还是受得起的。” 南亦初听着觉得大姊更厉害了,武功高强的谢公子竟欠下大姊救命之恩。 “大姊,谢谢你!” 南亦初彻底放下芥蒂,他迫不及待地取出匕首,在大厅里一阵胡乱比划,吓的仆人们连连后退。 “好了好了,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走,去院里切磋切磋。”南迁月拽着南亦初朝院里走去,仆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亮晃晃的刀,着实吓人。 南可芝也是被弟弟一阵挥舞吓着了,丫鬟便扶着她回到了清音院。 “姑娘,您不会真觉得大姑娘会真心待您吧?”丫鬟愁眉不展,眼里更是含着尖酸。 南可芝蹙眉,“大姊当然是真心的。” 丫鬟急道,“姑娘糊涂啊,大姑娘心思深沉,这几日故意与您相好,让您放下戒备,说不准她正谋划着暗算您呢。” “胡说!”南可芝低斥,“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丫鬟却是不放弃,要是姑娘失宠了,她这个贴身丫鬟的前途也就没了,她必须好好规劝姑娘。 “姑娘,您好好想想,姨娘就是因为她才被赶去庄子上生活,她要是真心为您好,就该让夫人把姨娘接回来,那庄子上的生活多艰苦您又不是不知道。” “大姑娘赶走了姨娘,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您啊!” “闭嘴!姨娘是犯了错才被才被送走。”南可芝愤怒的站起来,她气的胸口起伏。 同时,心里也是害怕的…… 倾云院。 南迁月回来后本想躺在院里晒晒太阳的,却被乔嬷嬷拉着学习了一下午的礼仪。 在乔嬷嬷监视下,斯斯文文的用了晚膳,现在入夜了,终于送走了乔嬷嬷。 她泡在香浴里,热水浸泡下,一身疲惫得到了释放。 没想到古代的礼仪如此繁琐,比剧里学的繁杂多了,她宁愿舞刀弄枪,也不想学这折磨人的礼仪。 “姑娘,这力道如何?”绿衣为她捏着肩。 南迁月闭着眼睛,却是一问,“绿衣,京郊附近,可有悬崖?” 她已经知道穿越回去的方法了,那就是跳崖。 与谢言舟的那段记忆里,因落崖穿越而来,又因落崖穿越而去。 肖宸也说她是落崖而来,那么两年前,她应该也是因为落崖而穿越回去。 总结下来就是,她要跳崖,她要回家。 “姑娘您……”绿衣开始多想了。 南迁月安抚道,“放心,我很开朗的,问你哪里有悬崖是要提前防着,毕竟掉过悬崖,怕了。” 绿衣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忽然记起了什么,“有的姑娘,不过有些远,夫人后日就要往那里去呢。” “什么?母亲要去悬崖?”这话问出来,哪里都觉得怪。 绿衣笑道,“不是的姑娘,夫人是要去衡阳山上香,而衡阳山后正好是一处断崖,前去上香的都不会往后山去的。” 南迁月眸瞳里燃起了希望,这不天降时机么,悬崖有了,去的机会也有。 “附近没有上香的地方吗,母亲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南迁月先打探清楚。 绿衣耐心解释,“姑娘不知,衡阳山上的寺庙最是灵验,上京各府夫人每年都会抽时间去上香。夫人这次去上香,是因为公子马上就要行束发礼了,夫人特意赶在束发礼之前去拜拜佛祖。” “这样噢。”南迁月唇角压不下来。 那她就陪着丞相夫人一起去,然后……唉,就不道别了,偷偷消失吧。 希望丞相夫人莫要太伤心,毕竟人家是真的把她当作亲生女儿。 翌日,南迁月正顶着碗在院中练习走路。 一个小斯急匆匆的跑来,“大姑娘,谢家姑娘说有急事找您!管家将她请去千祥堂了!” 南迁月头上的碗差点掉下来,她稳住身子看向乔嬷嬷,“嬷嬷,我待会儿再练?” 乔嬷嬷张口,而话还没说出来,一抹竹月色身影倏地从院外冲了过来。 “南姑娘!” 碰—— 这会儿南迁月头上的碗是真掉了。 只见冲来的谢姑娘抓着她胳膊,面色焦急道,“南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兄长吧!” 第63章 谢家的糟粕事 谢姑娘急的快要落泪了。 南迁月扶住她,“别着急,慢慢说,他怎么了?” 谢姑娘带着哭腔倾诉道,“昨日兄长和父亲因为母亲的嫁妆起了争执,父亲一怒之下打了兄长五十个板子,今晨我去给兄长送药,他却不在房中。” “我命人四处寻找了,根本找不到他,我知道南姑娘一定比我了解兄长,只能来求你了,父亲他们根本不管兄长死活还不让我去找呜……” 谢姑娘已经控制不住哭泣了,她已经受够了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日子,若是没有祖母护着她,她怕是早就去见母亲了。 如今兄长终于回京,她只想和兄长一起孝敬祖母,一起守着外公和母亲留下的产业,要是兄长有个闪失,她如何活,如何斗得过那继母啊。 南迁月对谢言舟的家庭有大概的了解,她心疼的抱住谢姑娘,抚摸她的背脊,“我会尽力去找他的。” 这里仆人多,想来谢姑娘不好细说。 “绿衣,去让管家安排马车。” “我有马车,坐我的吧!”谢姑娘扬起哭湿的脸。 ……马车内。 没有旁人在,谢姑娘才敢将家里的糟粕事儿,事无巨细的告诉南迁月。 南迁月越听越气,戏里的恶人摆在现实里,真的叫人恨的牙痒痒啊。 那谢世子就是个无情又恶毒的男人,典型的宠妾灭妻。 原配余氏刚死就把妾室黄氏扶正,还由着妾室将原配的嫁妆吞并,把妾室的两个儿子当宝贝,把原配的儿子没当人。 谢姑娘还好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尚能留有一席之地,加上一直养在祖母身旁,那妾室才没能对她下手成功。 “母亲的死本就蹊跷,兄长怀疑那批害死母亲的山匪不是偶然,而是黄氏安排的,所以他才跑去江湖寻找证据。” “昨日,兄长将黄氏吞并母亲嫁妆,以及安排山匪害死母亲的证据呈给父亲,谁知父亲看都未看,直接指着兄长骂。” “兄长气不过就和父亲吵起来了,父亲便借此打了兄长五十个板子,兄长之前的伤就没有痊愈,如今又挨了这么多板子,他的身体怎么受的住啊……” 谢姑娘哭的很惨,一抽一抽的缩在南迁月怀里。 南迁月一面安抚她一面仔细思考,谢言舟会去哪儿呢? “你都找了哪些地方?他会不会是去你们母亲娘家了?”南迁月猜测。 谁知谢姑娘哭的更凶了,她抽泣着说,“母亲是独女,外祖父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重病一场,没能救过来也跟着去了呜……” 没有娘家。 南迁月明白了,京城首富不是谢家,是谢言舟母亲娘家,余家。 兄妹俩母亲和外祖父相继去世后,余家的财产就交到了谢言舟兄妹俩手上。 那谢世子和黄氏不会把余家的财产当成自己的吧,不然上京人怎么说谢家是首富。 真贱呐。 “我知道了!”谢姑娘猛的抬起头,一张脸都哭红了。 南迁月眨了眨眼,“……知道你兄长在哪里了?” 谢姑娘抽着说,“坟!母亲的坟!” —— 京郊西,林木稀疏却是参天般的大。 很多大家族的坟地都划分在这里,看着很“热闹”,但是谢姑娘母亲的坟墓要偏僻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谢世子故意把她葬远。 马车只能进入坟地外围,偏僻的地方去不了,所以南迁月几人正徒步赶往余氏的坟墓。 南迁月视力好,远远的便瞧见灰白的墓碑前有一凄然的影子。 “谢言舟就在那儿。”南迁月拉着谢姑娘藏在了树后。 她看着双眼红肿的谢姑娘,建议道,“你是他亲妹妹,你先去探探他现况如何。” 谢姑娘一听眼泪又落下来了,“……我觉得,兄长更愿意见到你,南姑娘,求求你了,去看看兄长吧……” “好好好,你别哭了,小心眼睛哭瞎了,我和你一起去,走吧。”南迁月拉着人就要走。 “我不去。”谢姑娘缩回树后躲着,“南姑娘,你去就行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南迁月看看谢姑娘,又看看坟前的人,最终妥协,“……好吧。” 主要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安慰人了,谢言舟的情况太严重,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着走。 墓碑前,谢言舟跪坐着,整个人弥漫着一股子死气。 南迁月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离得近了才看见他后背满是血迹,板子打过的血迹。 怎么是打后背?这跟军杖有何分别?这是什么父亲也太狠毒了,是想把自己的儿子打死吗?! “是迁迁么。” 谢言舟没有动,发出了微弱无力的声音。 南迁月心头一震,上次给她送匕首的男子多么爽朗,这才隔了一日,就变成这副垂丧的模样了。 “是我。” 南迁月走到他身旁蹲下,抬眼看向他,一张俊美的脸竟没有一处有生气。 “你伤的很重,我先帮你治伤吧,药我都带来了,在马车上。”南迁月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却没有硬拉着他起来,默默等他的回复。 谢言舟还是未动,他慢慢抬眼看向墓碑,唇角扯出一丝苦笑,“迁迁,你知道母亲是被谁害死的吗?” 南迁月蹙眉,“黄氏那个恶婆娘。” “不,不止她。”谢言舟猩红的眼里升起了痛恨,“还有他,谢成宇。” “谢成宇?那不是你父——”南迁月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原来那个谢世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谢言舟盯着墓碑,眼里是恨,唇角是讽笑,“证据拿在手里,我都不信是他,但是昨日,他的态度告诉了我答案。” “这狗东西,简直畜生不如。”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爆粗口,她都想冲去侯府打死那对狗男女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你会把证据交给官府吗?” 谢姑娘说她祖母已经气的病倒了,祖父又远在边关,这些罪证若是交给官府,等她祖母醒来,祖父回京后,看到谢家的模样怕会承受不住。 谢言舟垂首自嘲一笑,“为了母亲,该交给官府,为了祖父祖母,不能交。”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跪在你母亲坟前的原因吗?” “……是,我对不起母亲。” 南迁月拧紧眉头,他祖父祖母若真是个明理的,就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惩治那对恶男恶女,而不是什么都让谢言舟兄妹俩扛着。 南迁月移动到谢言舟跟前,凝目望着他,“舟舟,你应该听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在这里痛苦的挣扎,若是害你母亲的凶手逍遥法外,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第64章 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迁迁……”谢言舟猩红的眼里落下泪来,眼里的伤痛顺着泪水滑落。 南迁月掏出手帕给他擦拭,“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是在你母亲坟前,你就是孩子,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哭出来。” “哭完了我就带你去治伤,不管后面如何安排,你都应该先顾好自己的身体,都伤成什么样了,太不爱惜自己了。” “明明武功那么好,干嘛要让他打啊,还尽往你要害处打,太过分太恶毒了!” 南迁月一边擦着谢言舟的脸,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谢言舟看着她的眉眼,心中触动,他忽然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上,整个人都在颤抖,“迁迁,你别离开我,好吗……” 南迁月动了动嘴,终是忍住了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他现在的情况够糟糕了,还是莫要再说什么话刺激他。 那躲在树后的几人,看到坟前相拥的男女,有的欢喜,有的着急。 谢姑娘看到有了依托的兄长热泪再次盈满了眼眶,她恨不得立马去筹备彩礼将未来嫂嫂娶进门。 到时候不住侯府,大不了与他们划清界限。 反正外公留下的产业那么多,嫂嫂若是不喜欢现有的宅子别院,那就再重新修建一座大宅子。 全按照嫂嫂的喜好来。 谢姑娘真是为兄长操碎了心。 绿衣抠着树皮,神色十分着急,她有种想要冲过去把谢公子拉开的冲动。 这成何体统啊。 暗处,青衣焦头烂额。 这这这!这叫他如何向王爷回禀,早知道是这种苦差事就让红衣来了。 老天保佑,王爷的火气千万别殃及他这个池鱼啊。 那边背对墓碑的南迁月轻轻拍着谢言舟后背,不知拍了多久,肩膀上的头越来越沉,到最后,谢言舟整个重量都倾倒在她身上。 “谢言舟?”南迁月轻唤。 没有回应。 “谢言舟!” 南迁月费力撑起他的身子,朝他脸上一看,昏了! “快过来抗人!”南迁月忙朝远处粗树吼。 —— 京郊别院,流水阁内。 几人合力之下,谢言舟被轻轻的平放到床上。 南迁月挽起袖子招呼绿衣,“绿衣,把药箱打开,我要什么给我递什么。” “我来我来!”谢姑娘从绿衣手里夺过药箱。 南迁月只管吩咐,自己则开始扒谢言舟的衣服。 他这背上的伤再不处理就完蛋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得了破伤风,凉凉。 房梁上偷窥的青衣捂住了额头,要不他还是让王爷自个儿来看吧。 “你们这是什么爹,这是要打死自己儿子吗?” 南迁月看见谢言舟背上触目惊心的伤,一股火气漫上了头顶。 谢姑娘咬着唇,忍住不哭声,免得打扰南姑娘给兄长治伤。 ……一个时辰过去,南迁月终于将谢言舟的外伤处理妥当。 她疲累的吐了口气,看着谢姑娘问,“大夫请来了吗?” “大夫来了!”谢姑娘的丫鬟领着大夫走进来。 南迁月起身让开,“大夫,快给他看看,我估计他内伤很严重。” 大夫一看床上人面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妙,他丝毫不敢耽搁,立马上前诊断。 几人立在周围静静等待。 这时,看守别院的小厮匆匆跑到流水阁外。 “姑娘,相府的人来了,说来接南姑娘回府。” 南迁月蹙眉,她出来时没给丞相夫人打招呼,但乔嬷嬷和倾云院里的仆人都知道她跟着谢姑娘走了。 这个时候派人来接,倒也说得过去。 “南姑娘……”谢姑娘抓着南迁月的手,她含着眼泪,神色慌张。 她怕兄长醒来看不到南姑娘又乱跑。 “乖。”南迁月摸了摸谢姑娘脸颊,她知道谢姑娘的担忧,“我得走了,但我会留下字条,他醒了你拿给他看。” 谢姑娘这才犹犹豫豫的放开她。 南迁月走到桌案前,就着提前给大夫摆好的文房,挥笔落下几句话: 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好好照顾自己,否则绝交。 “好了。”她将字条交给谢姑娘,“我走了。” 谢姑娘像是捧着救命稻草一样将字条按在胸口,含着满眶的眼泪送别未来嫂嫂。 别院门口,停着一辆黑檀木筑造的马车,乍一眼看,便觉得气势过于凛冽。 南迁月立在大门口,狐疑盯着马车,这怕不是相府的马车吧。 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姑娘,您怎么不走了?”绿衣问。 南迁月转眸看向马车旁立着的车夫,凝目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车夫连忙弯下身,“姑娘,请上马车吧,小的送您回府。” 驴唇不对马嘴,猫腻不浅咯。 南迁月扬眉,冷道,“既然敢冒充相府,谁派你来的!” “南姑娘,是我。”马车后走出一道青色身影。 南迁月眉头一竖,“青衣?你这是作何?” 青衣感觉自己命苦啊,他苦丧着脸朝南迁月抱手,“南姑娘,求您赶紧上车吧,我不想挨军棍呐。” “不想挨就不挨呗?”南迁月扭头就准备回别院。 “南迁月!”马车内传来温怒的声音。 接着窗帘被一双指节修长的大手掀开,露出了一张冷峻的侧脸。 “上车。”他唇齿轻动。 南迁月抱起双臂,丝毫不意外他在马车里,“不敢劳烦王爷,相府自有马车来接。” 秦奕微微转头,深谙的黑眸令南迁月心头一慌,只听他沉声道,“看来那日本王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 南迁月顿感不妙,心里痛骂秦奕的同时抬脚朝马车走去。 马车内,气氛凝滞。 “本王需要一个解释。”秦奕看似冷静的面色下五味杂陈。 南迁月掀眸瞅他,“你没事吧?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 秦奕感觉胸口闷痛,“你一个闺中女子,怎可与外男搂搂抱抱,还扒人衣服,成何体统。” 南迁月被他这话逗笑了,“王爷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话的?若我救人性命是不成体统,那王爷你对我动手动脚又是什么?” “本王没碰你。”秦奕理直气壮。 南迁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生生憋在了胸口,“你现在是没碰我,我说的是之前!” “之前?”秦奕微微皱眉,模样正经完全不像是耍赖,“什么时候,本王怎么不记得?” “你!” 好个不记得! 南迁月气的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本王勉强原谅你,若再有下次,本王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南迁月真没忍住瞅向秦奕,她歪头仔细的瞧着,“王爷脸是真大啊。” 秦奕道,“与你比起来,确实大。” 南迁月:“……” “明日空否,本王约你出去游湖。”秦奕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发起邀约。 南迁月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明日要陪母亲去上香,没空搭理王爷。” 她要溜!溜!溜——! 第65章 山石堵路 第二日。 相府门口早早的就备下了两辆马车,后面还列着十个冷面侍卫,都骑着骏马,由侍卫统领林飞带领。 管家立在马车旁恭敬的候着,这次由他亲自充当车夫。 丞相夫人领着三个孩子走了出来。 “夫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 丞相夫人轻轻点头,“嗯。” 主子们上了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是给丫鬟婆子以及货物准备的。 马车驭动。 丞相夫人看着三个孩儿再次嘱咐,“到了寺里,切记胡乱走动,言行举止要稳当,不可冒失。” 说罢,她又看着南迁月特意嘱咐,“迁月,母亲知你挑食,但今日只有一顿斋饭,你切莫在僧人面前露出丝毫不满,不可失了礼数。” 南迁月抿唇,乖巧点头,“是,母亲放心,女儿都记住了。” 怕是只要跟她吃过饭的,都能看出她的挑食。 “大姊,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南亦初突然问,眼里有着期待。 丞相夫人默默的闭上了眼,她再是严格也不会阻止孩子们交流,相反,她现在乐见其成。 南迁月笑道,“可以,问吧。” 她旁边的南可芝也认真的看着弟弟。 只听南亦初略显贼兮兮的问道,“大姊的武功是安政王教的吗?” 南迁月呆了呆,斜眸瞅了一眼丞相夫人,还是闭着眼睛的。 她眨了几下眼,缓慢道,“可能吧,也不一定,反正我不记得了。” 失忆的借口是万能的。 但南亦初紧追着不放,“大姊没有问过安政王吗?” 南迁月睁大了眼,臭弟弟难道不知丞相夫人不喜秦奕? 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敢当着丞相夫人面屡屡提及安政王,语气还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 “没问过,安政王事务繁忙,不是我们该去打扰的,弟弟要专心学业啊。”后面几个字南迁月是咬着说的。 南亦初瘪起嘴,“噢,知道了。” 车内静了下来,异常的静。 南可芝为了活跃气氛,柔柔笑道,“大姊,弟弟,反正路途遥远,不如我们来作诗吧,还可以向大姊学习。” 南迁月睁大眼看向妹妹,古人的娱乐活动这么高雅吗,动不动就作诗? “可芝想法不错。”丞相夫人闭着眼夸赞。 丞相夫人都开口了,这诗不作都不行了。 南迁月和弟弟对视一眼,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苦恼。 南亦初:……大姊诗作的那么好,在苦恼什么? “那……妹妹出题吧。”南迁月道。 ——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坐在桌案后,正凝目批阅公文,躬身立在一旁的属官冷汗直流。 “这是送去南境边界的军饷?”秦奕头也不抬的问,声音没什么温度。 属官紧张的心脏狂跳,“是…是是,陛下刚批的。” 秦奕暗下眸色,“四十万兵马,就这点军饷?” “王爷息怒!”属官跪下身去,“朝廷派发的一直都是这么多从未变动过啊,是……是谢家,谢家一直在往南境提供物资,毕竟是谢侯爷驻守,谢家帮衬着也合理,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奕合上折子,眸底一片寒光。 “王爷!”红衣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略显焦急。 秦奕抬眸,“说。” “衡阳山上挖出了几具僧人尸体,寺庙内多了几个生面孔。” 昨日南迁月说要去衡阳山上香,秦奕回府就让人去探查。 “怎么才来禀报!” 秦奕倏地的站起来,疾步朝外走去,边走边吩咐,“备马。” “马匹已经准备好了,王爷放心,南姑娘身边有暗卫,寺庙周围也有我们的人盯着。” —— 南迁月一行,与其说是三人作诗切磋,不如说是她个人的秀场,那一首接着一首精妙绝伦的诗,叫弟弟妹妹都不敢张口了。 丞相夫人欣赏的看了南迁月一会儿后,又将目光转向南亦初,“你大姊今日所作的诗,你回去后写好呈给你父亲。” 南亦初面色惊恐,“为何是我,大姊自己作的诗就该自己念给父亲呀。”他没有记住啊。 “嗯?”丞相夫人眼色变冷。 南亦初立马苦着脸改口,“是,孩儿谨遵母亲的话。” 诗记不住可以再问大姊,但是呈到父亲面前,必然少不了一通考核,他可太惨了! “吁——” 马车忽然刹住,几人重心不稳,跟着往前栽去。 南迁月身体素质最好,率先稳住身体,同时伸出两手分别扶住了丞相夫人和妹妹。 当然对坐的弟弟也没落下,她用脚勾住了。 “管家,发生了何事?”丞相夫人微微拧眉问。 管家擦了擦冷汗,“夫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是坠落的山石!” 丞相夫人作势就要出去。 “母亲,您坐着,我去看。”南迁月将她按回,自己则钻出马车。 她立在管家旁边,望向被堵住的前路,以及山石滚落的痕迹。 “大姑娘,只有把石头移开,马车才能过去啊。”管家建议。 “先等等。” 南迁月神色肃穆,凝目观察着四周。 她怎么感觉怪怪的,那山石滚落的地方并不陡峭,若没有大雨冲刷几日,使得泥土松软,又怎会莫名掉下这么大几块石头。 而这近十日都未下雨,何况还是春天,就算下雨也小的很。 “那些石头怎么这么会掉啊,偏偏堆在一起。”管家忍不住低声抱怨。 南迁月却是眸色一凛,管家说的不错,这些石头就算是掉下来也不可能堆是这么死。 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谁?为何要这么做? “迁月,情况如何?”车内传来丞相夫人的声音。 南迁月拧眉,“母亲,您和弟弟妹妹暂时不要出来,外面泥土太多了。” “大姑娘,让侍卫们去搬开石头吧。”管家恭敬道。 “大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林飞策马来到南迁月身旁。 南迁月看向林飞,“你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异常,小心些。” 林飞抱手,“是!” 林飞驭马前去,南迁月目光紧紧盯着。 半晌,林飞回来了。 “大姑娘,山石有移动的痕迹。”林飞道。 管家猜测,“可能是其他路过的人想要移开石头但没成功。” 南迁月又看向林飞,“你可有察觉到四周有何异常气息?” 林飞看了看四周,摇头,“暂时没有。” 南迁月点头,“那就派一半的侍卫去移石头吧。” “是!” 堵路的石头很大,数量不少,一半的侍卫也就五个人,要移开这些石头得费些时间。 “大姊!”南亦初钻了出来。 南迁月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待在马车里吗,出来做什么,进去。” 南亦初瘪嘴,“不就是山石堵住路了么,大姊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第66章 被杀手围攻 “公子,出行在外,总是该细心些。”林飞道。 马车内又响起了丞相夫人威严的声音,“亦初,听你大姊的话,进来。” 南亦初垂头丧气,“……噢,知道了。” 他就是想出一份力,毕竟他是一位男子,但可悲是他打不过大姊。 小插曲过后,南迁月目视四方,心中总是感觉不安稳。 轰隆隆—— 倏然,山上响起了一阵轰隆声响。 南迁月抬眸一看,瞳孔震惊! “快让他们回来,又有山石往下掉了!”南迁月惊呼。 林飞更早一步察觉异常,他策马靠近移动山石的五个侍卫,“快回来!山石来了!” 搬运石头的侍卫,因为石头翻动造成的声音阻隔,没能第一时间听见山石滚落的声音。 不过林飞的吼声倒是听见了,他们抬头一看眸色惊变,然后拔腿逃跑! 还好,最终无人受损,都成功跑过来了。 但是前路堵的更死了。 然而一口气没松下来,又有轰隆声在后方响起。 载着丫鬟婆子的马车离的较近,车夫听见声音立即将马车往前驭驶,与前车几乎相抵着。 一时之间,后路也被堵死,马车是过不去了。 林飞第一时间拔出了刀,这种情况,傻子都知道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大姑娘,眼下只有骑马先离开这个地方。”林飞目光似箭一样注意着四周。 南迁月亦是绷紧了神经。 —— 衡阳山寺庙外两公里处,道路两旁的林木并不密集,马匹可以跑进来。 秦奕带着一队亲卫潜在此处,以他们的视角能将道路情形尽收眼底。 “王爷,按理说南姑娘一行,应该已经到这边了才对。”红衣严肃推测。 秦奕眸底的颜色逐渐深沉,他问,“寺庙外发现了几具尸体?” 红衣答的犹豫,“……不足五具。” “寺庙周围可有异动?” “有,但未找到踪迹。” 秦奕闭了闭眼,嗓音里透着杀气,“好个声东击西。” 红衣神色凝重,“王爷是说…我们中计了?” 秦奕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冷的极为无情,“办事效率低,不仔细,回去领罚。” 红衣慌张垂首,“…是!” “走官道,返回!” 秦奕一声令下,当先策马朝山下奔去。 —— 南迁月这边的情况很糟糕。 她命人将缰绳砍断,腾出马匹,刚要分配人员时,四周风声异动,两边的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愈发清晰。 在一众警惕、惊惧的目光中,一群蒙面黑衣人提着刀从林子里窜出,将相府一众人包围。 “母亲,躲在儿子身后,儿子保护您!大姊,你保护二姊!”南亦初将丞相夫人护在身后,他抽出金刚钻匕首对着杀手们。 “你们是何人,胆敢拦截丞相府的马车,识相的话赶紧滚!”管家扯开嗓子恐吓,但心里是极为忐忑不安的。 杀手领头立在林子边的石头上,露出的一双眼阴冷且充满戾气,他双眼微眯低吼出一字,“杀!” 刀锋晃眼,冷酷无情。 杀手们提刀砍来,林飞带着侍卫们奋勇抵抗,没想到管家也是个会武功的,他不知从哪里抽出长刀加入厮杀中。 南迁月捡起地上的刀,却没有扎入厮杀里,而是护着家人。 此时,林间又飞出十道身影,他们着玄色箭衣,南迁月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秦奕的暗卫。 十个暗卫身手矫健,手中剑挥出剑花,将杀手们的包围圈破开口子,飞冲到南迁月周围与杀手缠斗。 “南姑娘,我等掩护您离开。”暗卫阁领提剑来到南迁月身边。 南迁月拧眉,杀手的数量太多了,杀了两个又来四个的,那林子就像生产杀手的机器,根本杀不完,这样耗下去,谁都活不了。 “迁月,你随他们离开,回到上京派救兵来支援。”丞相夫人明白暗卫是谁派来的,她握住南迁月的手臂,端庄的面庞在这一刻也被惊惶破开。 南迁月按住丞相夫人的手,抬眸看向暗卫阁领,“分散逃离,你带两个人跟着我就行,其余人分配开掩护我母亲他们。” 暗卫阁领没办法,情况紧急只有听南姑娘安排,虽然王爷的命令是保护南姑娘,但那毕竟是南姑娘的家人,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 “是。”暗卫阁领点头。 南迁月又朝正与杀手激战的林飞吼道,“林飞!分散离开,我母亲交给你了!” 林飞砍死近身杀手后,然后跳上马背冲杀过来,“夫人,得罪了!” 他弯身将丞相夫人提抱上马背,回头对南迁月道,“大姑娘,保重!”说罢,他策马冲杀出去。 相府的侍卫已经倒下大半,若没有暗卫支撑,南迁月等人哪里还有说话的空隙。 那些还能腾出手的侍卫也提着丫鬟或者婆子策马离开。 “南亦初!跟着暗卫离开!”南迁月将弟弟推向骑马奔来的暗卫。 南亦初双眼崩泪,“大姊,你要好好——” 不待他话说完,暗卫就将他提上了马背。 “妹妹!快去!”南迁月将妹妹推给暗卫的同时,翻身跨上拉车的马匹。 “不!” 南可芝忽然抱住南迁月的腿,惊慌恐惧让她泪如雨下,“大姊,他们都是男子,我要跟着你!” 南迁月挥刀砍下飞来的尸体,看着南可芝疾言厉色,“名节有命重要吗?赶紧过去!” “大姊!”南可芝紧紧抱着她腿不放,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大姊,别抛下我,我害怕啊呜……!” “南姑娘,不能再耽搁了!”暗卫阁领骑着马紧紧护在南迁月身旁。 南迁月咬牙,“上来!”她弯身将南可芝拉上马背。 “拦住她!”一直未动手的杀手领头忽然吼道。 杀手们立马朝南迁月冲来! 南迁月牙缝里挤出国粹,这怕就是冲她来的吧。 “妹妹,你选择跟着我,是你做的最蠢的决定。” 她落下话后,再不敢迟疑,在暗卫的掩护下冲了出去,靠近山石时,她拉紧缰绳同时提醒南可芝,“抱紧了!” 南可芝紧紧抱住大姊腰身,缩着脑袋死死闭着眼睛,她感受到马儿腾空而起,又飞奔而下。 “追!”杀手里面有轻功好的,他们紧追不放,今日势必要完成任务。 林飞带着丞相夫人走的官道,几个侍卫虽然走的小道,但方向和林飞一样,待他们甩开杀手后终于会合。 “夫人,您没事吧?”林飞这才有时间查看丞相夫人的情况。 奔波让丞相夫人失了仪容,但她纵使神魂未定,一身气质仍旧贵气,“无妨,迁月……” 不等她话说完,一阵雄浑的马蹄声传来。 林飞再次绷紧神经,握紧手中刀,然而当看清来人后,登时松下一口气。 是安政王! 第67章 与妹妹一起跌入深谷暗河 秦奕策马奔来,没有看到南迁月的身影,他神色瞬间凝结出寒冰。 此时,又有单一马蹄声传来,是一个暗卫拖着南亦初驰来。 暗卫见到秦奕,翻身下马跪地,“拜见王爷!” 秦奕冷斥,“她人呢?” “回王爷,南姑娘在阁领的保护下往东南方去了,路上有标记。” 秦奕寒声落下话,“留几人护送他们回京。”话落,他领着一批亲卫扬马而去。 南亦初从马背上滑下来,他看着安政王英武的背影,心中燃起了一道光。 “亦初,你二姊呢?”丞相夫人问。 南亦初收回视线,看向马背上的丞相夫人,“母亲,二姊和大姊在一路。” “那姑娘岂不是危险了?”丫鬟的声音蓦地响起。 丞相夫人眸色一冷,朝那说话的丫鬟看去,是可芝的贴身丫鬟。 丫鬟受不住丞相夫人威压的眼神,她畏怯的缩着头。 “你何出此言?”南亦初拧眉问。 丫鬟更怕了,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丞相夫人心中自有打算,“先回京。” —— 林子里,穿过树梢的光线微弱,整个林间透着一股阴冷肃杀的气息。 南迁月一行五人四马急驰穿插在树木之间,那批轻功好的杀手还是没有甩开。 “南姑娘,前方的风向不对!”阁领急声道。 若沿途一直是林子,风应该往南方吹,而不是慢慢拐道往西走,除非有低处的河流干预。 “现在能拐道吗?”南迁月问,却没敢减速,只怪那些杀手追的太紧了。 阁领握紧缰绳,目光冷凌,“我等拦截杀手,南姑娘找机会往东方跑,我已发出求助信号,援兵很快就会来接您。” 语毕,阁领命令另外两名暗卫,“随我杀!” 顷刻间,又是一场厮杀。 南迁月咬紧牙关,拉动缰绳就要拐向,而在这时,一柄飞刀从东方射来,对准了南迁月的眉心。 电光石火之际,阁领甩出手中剑,将飞刀击落,仅仅一瞬间的分神,他肩膀就被杀手砍了一刀。 “走!”他朝南迁月吼道。 南迁月只能压住心中的愤恨,拉紧缰绳继续往前跑。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南迁月还没来得及拐向时,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条暗河,镶在深谷之间。 南迁月眸瞳一睁,使出全力拉动缰绳,才避免落下深谷。 “呵,跑不了吧。”一道阴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迁月调动马头转身,便对上了一双充满阴戾之气的眼睛。 那是杀手领头。 南迁月暗暗咬牙,她到底得罪了谁,非得要置她于死地。 “妹妹,下马。”她微微侧头低声道。 她先翻下马背,又扶着南可芝下来。 “大姊……”南可芝缩在大姊身后,身体因惧怕微微颤抖着。 南迁月摸了摸她脸颊安抚,然后看向杀手领头,“敢说出你背后指使的人吗?” 杀手领头冷笑,“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也没有意义。” 咻—— 杀手领头竟是话落就射来飞镖,不过不是对着南迁月,而是对准她身后露出一半身体的南可芝。 “妹妹!” 飞镖从南可芝的肩上滑过,她因为本能后退,脚下一空朝深谷栽去。 “妹妹!” 南迁月扑了过去,一把拽住南可芝的手,由于南可芝栽倒的惯性太大,扑在谷边的南迁月也跟着往下滑。 “抓紧我!”南迁月吼出话,然后腾出一手抠住石缝,才避免继续下滑。 “大姊……”掉在空中的南可芝眼泪不断,她望着南迁月吃力拉着她的样子,心中充满了自责。 杀后领头阴冷的笑着走了过来,“好一个姐妹情深啊,殊不知为提供你行踪的人就在眼前。” 南迁月眸色暗了暗,被她拉着的南可芝连忙摇头,“大姊…我没有……” 南迁月自然不会信杀手的话,她咬牙拉着南可芝,想要将她拉起却又欠缺了力气。 杀手领头亮出刀,刀剑抵在南迁月后肩胛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力,刀尖慢慢扎入南迁月的血肉里。 “大姊……!”南可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大姊会为了她做到这般境地。 那刀都扎进肉里了,她还在苦苦支撑,紧紧拉着她不放手。 “痛吗?”杀手森冷的声音带着愉悦,他撤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张刀疤脸。 那是一条从太阳穴横穿过整张脸,一直到脖子上的疤,很粗很丑陋的疤。 其实他身上的疤痕,可远不止这一条。 他手中刀左右旋转,仿佛折磨南迁月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 南迁月死死咬着牙关,硬是不发出声音。 只听杀手继续释放心中的恨,“我跟随他多年,他却不念及一点情分,因为你将我折磨到生不如死,哈哈哈,今日我便杀了你,让他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 杀手目光顿时一狠,利刀高举。 “做你的春秋大梦!” 南迁月回头看了杀手一眼,然后松开石缝,和南可芝一起跌入深谷。 扑通—— 两人落水砸起一阵水花。 山谷上的杀手暗暗咬牙,他绝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要是让她逃了,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出去,那么那个人…… 那个人以为他已经死了,要是知道他还活着,甚至对南迁月痛下杀手,那个人一定会倾尽全力抓捕他。 想到那人的手段,杀手心下一寒,他提着刀转身,准备沿着山路摸下去,势必要找到南迁月,哪怕是尸体,也要碎成一块一块的。 忽地,飞扬的马蹄声传来。 杀手暗道不妙,然而不等他逃离,一道威厉的身形踩着树干飞来,一掌就将他拿下。 杀手捂着胸口跪在地上,见到来人心中一震,没想到安政王竟反应如此之快,按照计划,他应该还在衡阳山周围。 红衣将剑横在杀手脖子上,“说,南姑娘人呢?” 杀手冷笑,“死了。” “找死!”红衣一脚踢在杀手伤处。 秦奕寒眸越过杀手看向谷边悬着的巨石,上面有滑过的痕迹。 他大步走过去,垂眼看向山谷之间的暗河。 —— 河流速度虽然谈不上湍急,但要顺利游上岸也是极不容易。 南迁月两人随着河流一路而下,她一直紧抓着一丝清醒,不敢昏厥,否则她和妹妹必死无疑。 她几乎将南可芝拖在背上,埋在水中的手不停扒开妹妹和自己的衣服。 打湿的衣服太重了,要是不脱去,她根本无法带着妹妹游上岸。 终于,两人身上轻了很多,水流也缓了一些,南迁月带着昏迷的妹妹费力朝岸边游去…… 南迁月将南可芝拖上岸,放在较为平坦的地方,然后掰开她的嘴,检查里面是否有异物。 接着就是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第68章 救赎的光 “咳噗……” 南可芝吐出几口水,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南迁月后立马开始哇哇大哭,“啊呜大姊……” “乖乖乖,我们没死成呢。”南迁月抱住南可芝拍了拍。 接着,南迁月的神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妹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这山谷并不算高,那杀手可能会追来,我们现在得继续逃,你还能走吗?” 南可芝慢慢止住哭泣,“……能,我能!” “那就好。”南迁月扶着她起来。 “大姊,你的伤怎么样?”南可芝抬手探向南迁月后肩。 南迁月按住她的手,“没事,能忍住,你呢,肩膀是不是很疼?” 南可芝含着泪摇头,“大姊不疼我也不疼。” 南迁月笑了笑,然后抬眼朝四周看去,“以我们现在的身体,怕是跑不远,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应该会有人来救她们的。 南可芝自然不会质疑南迁月的安排,她现在对南迁月的信任已经超越了所有人。 “往那里走。”南迁月指了一个方向后,便拉着南可芝走去…… 半刻钟后,同样的地方来了一批人。 亲卫从河里捞出几件衣服,立马呈到副将面前。 “红副将,您看。” 红衣接过衣服,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 她捏着衣服转身去找王爷,而刚刚还站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身影。 “王爷呢?”她问亲卫。 亲卫抬手指了个方向,“王爷好像是往那里去了。” 红衣没做迟疑,抬脚跟了去。 ……狭窄的山洞里。 南迁月和南可芝躲在里面,洞口长着天然的树丛,将里面的情形全部遮住。 南可芝已经在昏倒的边缘徘徊了,她一个深闺姑娘,能撑到现在身体算是极好的了。 南迁月抱着她,手掌捂着她的嘴,警惕的目光盯着洞外。 外面有脚步声,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会是那个杀手追来了吧。 南迁月绷紧了神经,要是被杀手发现,她可没有还手的余力,如今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若是在爸爸身边,她早就倒下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敢轻信任何人,伤口再痛,身体再是疲乏也只能忍着。 想到这里,南迁月顿觉无比心酸,她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什么学散打,学荒野求生,拍戏等诸如此类,那都是兴趣爱好,不是真的吃苦。 现在,此时此刻,是真的苦。 南迁月眼眶里的湿润含着愤恨与委屈,但生命可贵,她还是死死的盯着外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想向恶势力妥协。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您看!” 是红衣!是秦奕! 南迁月的心跳从来没有像现在跳的这么快过,仿佛昏暗无光的空间里终于照进来了一丝救赎的光。 她松开妹妹的嘴,低头看向她,却发现她已经昏迷,“妹妹?” 南迁月摸了摸她额头、脸颊,好烫! “秦奕!我们在这里!”她再也没忍住,唤出这话时,眼泪夺眶而出。 外面拧眉捏着衣服看的秦奕浑身一震,他匆忙转身看向方才准备靠近的树丛,低吼道,“南迁月!” 他慌步冲过去,扒开树丛,里面的情形印在眼里。 狭小的空间里,南迁月两人衣服单薄湿透,有血液在上面晕开,头发凌乱甚至滴着水,她抱着昏迷的妹妹,红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看着他。 秦奕心口一阵刺疼,又有无尽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别看了,快救我妹妹。”南迁月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奕目光一晃,慌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准备钻进去给她披上,却因为身量太过高大,钻不进去。 “红衣!”他朝身后吼道。 红衣立马凑上前来,“王爷让一下吧。” 秦奕很听话的让开。 “南姑娘,您扶着我,我带您出去。”红衣钻进洞口,朝南迁月伸出手。 “你抱我妹妹出去,我自己可以出来。”南迁月将怀里人托起来。 红衣点头,接过南可芝将她慢慢抱出小山洞。 南迁月这才捂了捂肩膀,咬牙撑起身体钻出山洞。 “恭候多时”的秦奕立即用外袍将南迁月裹住,同时抱住了她。 他将她紧紧按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中空缺。 “……松开,你要勒死我么。”南迁月说的有气无力,还夹着一丝埋怨。 秦奕察觉到她声音里的虚弱,这才慌慌张张的松开她。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秦奕心里很着急。 南迁月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而是又看向红衣以及靠在她怀里的妹妹。 她道,“红衣,还得麻烦你照顾好我妹妹,她发烧了,左肩有伤,身上应该还有划痕,还有,不要让男的看到她这副模样,更不要让男的碰她,她不喜欢的。” 红衣垂眸看了南可芝一眼,扬了扬眉尾点头道,“我明白了,南姑娘放心吧。” 得到红衣的回答,南迁月终于卸下了重负,身体也软了下去。 秦奕眸色一沉,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落在南迁月脸上的目光很心疼,又夹杂着一点责怪,“光顾着你妹妹,你自己呢?” 南迁月并未昏迷,能听能看,能感受到疼痛,只是没有力气了。 “王爷。” 一队亲卫跑了过来,南迁月听见脚步声第一时间想到妹妹单薄的状态,她忙朝红衣伸出手,“红衣……” “都转过去!”秦奕朝亲卫们吼道。 亲卫们齐齐转身。 红衣也是第一时间侧过身,用自己挡住南可芝。 秦奕见怀里的人还在担心妹妹,不由升起一股怒意,他又朝亲卫吼道,“脱两件外袍过来!” 亲卫们很听话,执行命令很快,顷刻便背着身扔来两件外袍。 红衣慌忙接过外袍将南可芝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她看向王爷怀里的南迁月,“南姑娘,这下您总该放心了吧?” 南迁月轻轻点头,“……谢谢。”谢完,她便靠在了秦奕肩上。 山谷内没有大路通往外界,秦奕等人是走山路爬上去的。 因为南迁月姐妹俩身体太过虚弱,故而没有骑马急着回京,而是在衡阳山寺庙内歇脚。 “快马加鞭,把白书带来。”秦奕吩咐完便抱着南迁月进入禅房。 他将南迁月轻轻放到床上,解开裹在她身上的外袍,动作很轻,心里却是着急,路上便闻到了她身上新鲜的血腥味。 “靠在我肩上。”秦奕扶着南迁月,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 南迁月很虚弱,让靠哪里她就靠哪里,她额头抵在秦奕肩上,后肩胛上的疼痛让她怎么也昏迷不了。 秦奕垂眸看着她暗红一片的后背,难受的呼吸都要凝滞了,他慢慢解开她的底衣,将肩胛露出来。 第69章 那个杀手到底是谁 那狰狞的伤口就如利刀扎进他心脏,刺的他眼疼心疼。 这样的伤口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他再清楚不过,在军营里,对待那些不听话的囚犯、俘虏,往往会用一些折磨人的刑法。 “……是不是很疼。”他沙哑的嗓音包裹着极致的隐忍,明明是在问,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陈述事实。 南迁月疼的不想说话,只是着急发出微弱的气声。 秦奕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迅速收敛情绪,凝神为她清理身体。 她一身都是湿的,必须马上脱干净。 “……衣服我待会儿自己换!”南迁月着急抓住小衣,费劲的说出话。 秦奕沉下目光,“又不是没看过,听话,湿衣服不能再穿了。” 说罢,他轻松掰开她的手,然后将她剥了个精光。 但他并未多看,脱完就用被子将她捂住,只将肩背留出,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意志力,伤口被处理时明明痛入骨髓,但她硬是咬牙忍着,不发出一点叫声。 秦奕知道她很痛,满胸腔里皆是心疼,却也有些恼怒,在他面前,她无需忍着,无需这般倔强的。 “这药敷上去很痛,你受不住就咬着我。”哪怕知道她现在倔的像头驴,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南迁月没吭声,只是呼吸粗重了些。 冰凉的止血药敷到伤口上,刺骨的疼痛直往心里钻,南迁月咬破嘴唇也没忍住,在即将要叫出来时,她一口咬住秦奕肩膀。 秦奕神色暗沉,手上动作不敢停歇。 时间过的很缓慢,无论对南迁月还是秦奕来说,都是十分煎熬的。 处理完伤口后,南迁月终于昏睡了过去。 秦奕将她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就蹲在床头为她擦拭湿润的头发。 “王爷,白大人来了。”屋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秦奕嘴唇一动,正要让他赶紧进来时,忽又想到某个倔强的人一口一个妹妹的,他垂眸凝了南迁月一眼,沉声道,“让他去隔壁,看完了赶紧过来!” “是!” —— 上京,丞相府。 千祥堂外,南相召集了府中所有侍卫,府门外还有一大队兵马候着,那是廷尉府派来的救援队。 南相领着侍卫来到府门,廷尉监立马上前,看着南相十分恭敬且严肃道,“丞相,人马已备齐,卑职等就不耽搁了。” 南相神色肃穆,正欲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来者竟是安政王府的亲卫。 亲卫翻身下马,跑到南相跟前半跪行礼,同时说明来意,“卑职拜见丞相,王爷命卑职传话,相府两位姑娘现已安然,由于受了惊吓现在衡阳山寺庙修养。” 南相眉头拧结,神色变换间颇有不满,他看向廷尉监,道,“今日截杀一事本相既已报给廷尉府,那么后事查证皆由廷尉府查办,小女既已得救,今日就不麻烦廷尉府了。” 廷尉监颔首,心中却是担忧,这事若是安政王插进来,那就不好办了。 “那卑职等就告退了。”廷尉监带着人马离开。 “父亲,姊姊们现在如何了?”南亦初跑了出来,抓着南相的袖子问的着急。 南相垂眸看了一眼被抓的袖子,奇迹般的没有斥责南亦初,他看着衡阳山的方向,忧道,“现已平安。” 顿了顿,他又忽然看着南亦初道,“亦初,速速命管家备下马车,你亲自去接你大姊二姊回府,林飞会带着侍卫陪同。” 南亦初双眸睁大,父亲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父亲终于信任他了。 “是!”南亦初激动的行了一个军礼,不等南相斥责他行为不稳重,他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影。 他去找管家备车了。 南相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 —— 黑夜。 衡阳山树多,将微弱的月光遮挡,还好寺庙香火不断,给衡阳山添了光源。 禅房内,秦奕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南迁月。 南迁月的伤在后肩胛,只能趴着睡,但她睡得极不老实,总是爱乱动,一动就扯的伤口痛。 故而秦奕不敢离开分毫,紧紧注视着南迁月,及时为她纠正睡姿。 “王爷,寺庙内外已经清理干净了。”是青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奕为南迁月提了提被子,“人看好,不能死了。” “是!”青衣自然明白王爷说的是谁,是那个刀疤杀手。 “妹妹……”床上的人又开始喊妹妹了。 秦奕面无表情的脸彻底黑了,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妹妹”两个字。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实则是,南迁月一直在做噩梦,被杀手逼的跳深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重现。 杀手莫名其妙的话,阴森可怖的脸,残忍的刀,悬在谷边吃力的抓着妹妹…… “是谁……”南迁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额上满是噩梦逼出的细汗。 她还在想,那个杀手到底是谁,为何那么恨她,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杀手口中的他又是谁? 她想的入神,秦奕给她擦拭额头也没有感觉到。 “既然醒了,便吃点东西再睡。”秦奕有点冷闷的说。 听见声音,南迁月才回过神,她撑着床就要起身,却是微微一动后肩胛便传来了钻心的痛。 秦奕眉头一皱,心脏都晃了两下,他赶忙将人轻轻捞起来,不忘低声指责,“别乱动,有什么事就叫我。” 南迁月喘了两口气,抬眼看他,“我妹妹如何了?” 秦奕:“……” “啊?”南迁月拧眉。 秦奕动了动嘴,闷声道,“已无大碍。”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垂下头,眸里思绪复杂,那杀手是冲她来的,终归是她连累了大家。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南迁月再次望着秦奕。 秦奕安静的凝视着她的病弱美颜,倾城艳色的眉眼没了平日里防着他的冷硬外壳,饱满的唇瓣失了血色,只有中间点点粉红向外晕开。 摇曳烛光下的她乌发披散,看起来是那么柔顺又妩媚,她身上的禅服有些松垮,一垂眸便能窥见衣领下的点点白润。 秦奕腹间有些灼热,目光闪躲了一下,唇齿轻动,“……问。” 南迁月抿了抿唇,道,“这批杀手可有幕后主使?他们带头的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还…憎恨我,不知道是他找我寻仇,还是受别人驱使,或者是合作。” “现在知道上心了?”秦奕微垂着眼眸。 南迁月眨了下眼,侧开目光,她之前确实是不上心,风都城破庙外的杀手,不是只杀秦奕,京郊那批匪徒全然是针对她,然而这些她一直都不关心。 她满心都想着如何穿越回去,但现在看来,她已是局中人,只要人在这里,便不能安之若素。 第70章 杀手是南靖太子的门客 “嗯,上心了。”南迁月轻道。 秦奕抬手摸了摸她耳侧,“先吃点东西再说。” 说完,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禅房不大,摆着斋饭的桌子距离床榻就四五步远,秦奕将南迁月轻轻的放在凳子上,自己则在她旁边坐下。 南迁月看着桌上的淡饭,顿时没了胃口,然而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秦奕眉梢动了动,拿起筷子夹菜,“你行动不便,我来喂你。” 南迁月垂眸看着嘴边的菜叶子,这一看就是焖过头了的,她没有张嘴,眉头越拧越紧,“……我回京了再吃吧。” “不行。”秦奕将菜叶子丢入自己口中,又撕下一块素饼喂到南迁月嘴边,“吃这个,看着还行。” 南迁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饼子的味道太奇怪了,一看就难吃,“……我不吃这个。” 秦奕只感觉眼皮突突的跳,他紧紧凝视着南迁月好一会儿,最终将素饼丢进了自己口中。 “那就喝点粥。”他又舀了一勺白粥喂给南迁月,同时轻声哄道,“多少吃一些,饿着肚子如何养伤。” 南迁月看了秦奕一眼,又闻了闻嘴边的白粥,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才勉勉强强的吃了一口。 而吃了一口后她便不想再吃了,包呲。 “我不吃了。”她侧开了脸。 秦奕太阳穴也开始跳了,他放下勺子,继续哄,“那我给你削个梨。”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梨开始削起皮来。 南迁月投来目光,眉间又拧起弧度,这梨一看就没存放好,果肉一定是粗糙的,她轻叹,“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秦奕继续削皮,唇角却是扯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你们倒真像是亲姊妹。” 南迁月掀眉,眼露不解,“什么?” 只听他缓缓道,“一个面临生死还要顾及名节,一个负伤饿肚,还要挑嘴。” 话说完,梨也削完了,他切下一块喂给南迁月,“尝尝。” 南迁月这回没好意思拒食了,她乖乖张嘴咬了一口梨肉,刚入嘴就差点吐了出来,但她强忍着味觉上的不适,胡乱嚼了几下吞入腹中。 秦奕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发笑,一块梨肉吃出了吞黄连的效果,也只有她了。 “你弟弟要到了,他给你们带了衣物和吃食。”秦奕缓慢道。 南迁月一怔,“南亦初?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出门,万一那批杀手还没跑远呢?” 秦奕按住她的手,“放心,沿路已经清扫过,不会出事的。” 南迁月了然点头,这才想起关键的东西秦奕还没说呢,她忙问,“所以那个杀手头头是何底细?你们查到了吗?” 秦奕轻敛神色,注视着南迁月的眼睛,张口道,“他曾是南靖太子的门客。” 他故意先只说这么一句,然后观察南迁月的反应。 “肖宸?”南迁月登时拧紧了眉头,“怎么可能,肖宸的人不可能会杀我。” 她说的非常坚定。 秦奕眸中闪过寒光,嗓音都凉了几分,“可偏偏就是他的人要杀你,两年前杀你,两年后还要杀你。” 南迁月紧紧盯着秦奕,想从他脸上揪出谎言的痕迹,然而他除了神色愈来愈冷,再无变化。 “如果真是他的门客,那想必他也是不知情的。”南迁月对肖宸莫名的信任。 这让秦奕怄了一股气憋在胸口,着实难受。 “你不是失忆了吗?怎还如此信任他?”秦奕问的憋闷。 南迁月却听出了其他的东西,她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两年前就很信任肖宸?” 秦奕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压着嗓子道,“此人两年前假死逃出南靖,后加入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这次刺杀是受皇后指使。” “皇后?她为何要杀我?”南迁月彻底迷糊了。 秦奕接续道,“老皇帝有意为你和二皇子赐婚,皇后绝不会允许二皇子得到南相这一大助力,再者,你我多有牵扯,她也不会允许南相支持我,杀了你就省了很多事。” 南迁月微微低头,眉头紧皱,嘴唇不自觉的抿着,她才回到上京多久,婚姻都在张罗了。 皇后膝下是长公主和三皇子,但是三皇子三年前就已经战死了,她如今膝下无子,还在争什么。 “上次京郊的匪徒也是皇后的安排?”她问。 秦奕摇头,目光沉沉,“是长公主。” “长公主?她不是皇后的女儿么,母女俩先后安排人杀我?她杀我的理由和皇后一样?”女儿与母亲一条心也说的过去。 秦奕却是移开了目光,没有直面回答她,“皇后杀你之心,是在老皇帝有意赐婚之后才升起的,二皇子背后有谢侯爷,若是再加上南相的扶持,东宫之位,稳了。” 南迁月似懂非懂,思维成功被秦奕带跑,没有再纠结长公主杀她的理由,“那皇后这不是在跟皇帝对着干嘛。” 秦奕掀起一丝冷笑,“老皇帝若是真心要赐婚,圣旨早下了,他不过是想看下面人相互制衡,鹬蚌相争,渔翁之利。” 南迁月听的都累了,稍微一停止思考,后肩的伤口就开始痛了,她不适的动了动,思维又跑到风都。 “风都破庙那批杀手是谁派的?” 秦奕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起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榻,“也是皇后。” “她为何要杀你?”南迁月疑问颇多。 秦奕将她放到床上,敛眸道,“你先休息,你弟弟到了我再叫你。” “……噢,好吧。”只要秦奕不想说,她就别想问出来了。 她却不知,秦奕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 皇宫,凤仪宫。 偌大的宫殿中,一位身穿正红色织金锦缎凤袍的美妇人摔烂了琉璃盏。 她低骂,“可恶,本宫天衣无缝的计划又叫他破坏了!” 她故意让人在衡阳山制造异动,把安政王引过去,却没想到他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还是将南迁月给救了。 不仅如此,与她合谋的杀手还落在了安政王手里。 她虽然从未露过面,也未道明身份,但以安政王的手段一定能将她查出来。 “母后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长公主上前搀扶。 宫人们吓的跪在地上,清理琉璃盏碎片时,也是战战兢兢。 长公主扶着皇后在凤榻上坐下,她提到南迁月眼里尽是憎恶,“母后放心,儿臣定会想办法处理掉南迁月。”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斜眸看向自己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该有的念头要尽早铲除。” 皇后收起冷眼,继续道,“陛下的寿宴要到了,在此之前,莫要再有行动。” “……是。”长公主埋着头,遮去了一片阴霾之色。 第71章 嫁给我吧 南靖,太子府。 宝座上的肖宸眸色阴沉,跪在宫殿中的暗哨汗流浃背。 “再说一遍。”座上传来的声音幽冷,暗含愠怒。 立在旁侧的舍人顶着沉重的压力再次张口,“回禀殿下,南姑娘回到上京后接连两次遇刺,昨日尤其凶险,险些丧命。” “昨日刺杀南姑娘的是……是钟行,他还没死,两年前逃出南靖后投入江湖杀手组织,此次与东陵皇后合谋刺杀南姑娘。” “殿下放心,南姑娘被安政王救下,现已无大碍。” 肖宸像看尸体一样的眼神落在殿中跪着的暗哨身上,“十日前的刺杀现在才报,如此懈怠本宫还留着你们干什么。” 暗哨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敢出声求饶,因为那样死的更快。 “殿下,十日前的刺杀是东陵长公主安排的,南姑娘并未与匪徒碰面,这事被东陵丞相压下去了,所以暗哨没有第一时间探到。”舍人恭声为暗哨解释。 肖宸眸色幽暗,唇角滑过冷笑,“所以这次消息传的如此之快,是有人故意放出来。” 而那个人,就是安政王。 刺杀南南的是他曾经的门客钟行,以安政王的能力要将杀手的底细查清很容易。 安政王将消息放给他,是要看他如何处理么。 舍人道,“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肖宸敛眸,从怀中摸出祖母绿翡翠,指腹轻轻摩挲,“本宫先行赶往东陵,贺寿使团照正常时间出使。” “殿下,万万不可啊,您的踪迹要是被东陵发现了,怕是他们会大做文章啊。”甚至是暗杀了您。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肖宸自然明白这道理,东陵皇帝的寿宴还有半月,南靖贺寿使团三日后才出发,路程也需要六七日。 他若跟着使团出使东陵,名正言顺自然不会落人口舌,想要谋害他的也要前遮后挡,无法展开手脚。 但若是脱离使团,提前潜入东陵,那他就只能藏在暗处,等使团抵达后才能出来。 而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一旦让东陵发现,就是明着杀他了,也能说杀的不是他,毕竟“真正”的太子还在使团里。 “殿下,太傅来了。”宫人禀报。 太子太傅走进宫殿,作为肖宸的老师,肖宸特赦他不必行礼。 “老师来可是为了出使东陵一事?”肖宸淡淡问。 太傅点头,“殿下,不过是贺寿,此事大可让给誉王,您不如趁此机会将誉王党派铲除一二。” 肖宸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太傅面前,淡笑道,“本宫明白老师苦心,但是这次出使东陵本宫必须要去,而且要提前去。” “提前?殿下三思啊!”太傅稳重的面上露出了急色。 肖宸抬手搭在太傅肩上,言辞恳切,“老师,使团就交给您了,使团中必然有誉王的眼线,还望老师为本宫打好掩护。” “至于南靖,本宫的门下官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者还有母后帮衬,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不会掀起大浪的,老师大可放心。” 太傅轻叹,太子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撼动,“殿下打算何时动身?” 肖宸望着外面巍峨的殿宇,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即刻动身。” 叶剑和严博已经安排好了路线,他要快马加鞭,尽快见到南南,刺杀一事得向她解释清楚,可不能让安政王胡言乱语。 —— 东陵,衡阳山寺庙。 禅房内,不大的四方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南亦初指着桌上的食物兴冲冲的给大姊二姊推荐。 当然主要是给南迁月,谁叫她最是挑食呢。 “大姊,这是桂花糕,但却不是普通的桂花糕,制作它可是要花费二十二道工序……” 南迁月先递给妹妹一块,然后看了一眼秦奕,“王爷自便。”说完,自己又拿了一块吃。 嗯,甜味适中,清冽不粘口,不错。 “大姊,二姊,你们吃完了咱就出发回京了哈。”南亦初充当茶水小斯,为两位姊姊斟茶倒水。 父亲将接回两位姊姊的重任交给他,他可不能弄出差错啊。 南可芝接过茶杯担忧的看向南迁月,“大姊,你的伤怎么样了?” 南迁月摇头,笑道,“白大哥医术了得,睡了一晚都不怎么痛了。”只要不乱动拉扯到伤口就行。 “妹妹呢?现在感觉如何?” 南可芝点头,“已无大碍。” 寺庙外有两辆马车,一辆是相府的,一辆是安政王府的。 秦奕抱着南迁月出来,自然而然的上了自家马车。 跟在后面的南可芝和南亦初姊弟俩,面色都有些怪异。 安政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抱着大姊?还抱进自家马车?这么多护卫看着呢。 南亦初对安政王是极为敬仰崇拜的,看着大姊被抱走,想要制止又不太敢。 但是一想到父亲的嘱托,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把二姊扶上马车后,他壮胆来到安政王府的马车旁。 “那个那个……大姊啊,咱家的马车是后面那辆,你走错了。”他终归只敢跟大姊说话。 马车内的南迁月正瞪着秦奕,她不悦道,“王爷救命之恩相府自会重谢,这回京之路就不劳烦王爷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出去。 秦奕按住她的大腿,无波的目光看向马车外,“南公子回吧,本王护送你大姊回京。” 外面的南亦初抖了抖,近距离听安政王说话竟这么恐怖,还好隔着珠帘,没让安政王瞧见他的窘样。 “那那……那就有劳王爷了。”南亦初拔腿跑开。 他心道,大姊是怎么承受住安政王的气压的,和他坐在一个车里,肯定紧张坏了吧。 也不一定,安政王瞧着很喜欢大姊,喜欢一个人应该就不会凶她的,嗯对! 两队人马先后出发,速度很慢,毕竟要照顾到伤者。 南迁月垂眸看向大腿上迟迟不拿走的掌,眉头又是一拧,她瞥了眼秦奕冷酷的脸,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掌挪开。 “南相将刺杀一事交给了廷尉府。”秦奕盯着南迁月忽然道。 廷尉府? 南迁月只知道上京一些重量级人物,细细划分下来,她就不知道了。 “然后呢?”南迁月知道秦奕话没说完。 秦奕眼底滑过暗色,再看南迁月时充满了心疼,他握住南迁月的手,道,“陆廷尉是个公正的,但他动不了皇后,老皇帝最多小惩皇后,做做样子。” “想要动皇后的根骨,需暗中下手。” 南迁月面色凝重,她在这里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小小臣女,又怎么能和皇后抗衡呢。 秦奕一直注视着她,她每一丝神色变化都落在他眼里。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正色说,“月儿,你嫁给我吧,只有将你放在身边,我才安心。” 第72章 肖宸相约 南迁月十分震惊的看着他,“王爷莫要同我开玩笑,皇帝怎么会允许你娶丞相的女儿,而且丞相夫人也不会同意。” 秦奕勾起一抹安抚的笑,“这些问题,在将你送到丞相府之前我就想过了,月儿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我等的,是你的答案。” 南迁月眨了两下眼,将手抽回,她将视线落至旁侧,“我不会嫁的,多谢王爷的好意。” 她的答案其实在秦奕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未露出多么浓重的失望之色,他逐渐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严冷模样。 来日方长,他定会让南迁月答应嫁给他,哪怕于她来说是权宜之计…… 南迁月由安政王亲自护送回府,又在上京城掀起了一波说辞。 有人说,南迁月终于感动了安政王,得到他的青睐。 也有人说,安政王不过是恰巧路过,救下南迁月顺便将她送回。 还有人说,南迁月得罪了江湖中人,害的一家人差点命丧荒野,还害的路过的安政王身受重伤…… 就越来越离谱。 倾云院,南迁月斜卧在软榻上。 绿衣正在向她汇报丞相夫人抓内贼的事情。 “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府中真出了内贼,夫人这几日引蛇出洞,那心虚之人果然露出了尾巴。” “奴婢要是没有估错时间的话,夫人此刻正在千祥堂抓贼呢,姑娘要去看吗?” 南迁月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去了,母亲自有应对。” 丞相夫人是个有手段的,她知道这次刺杀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府中若没有内奸,皇后又如何得知她们上香的时间,还算的非常精准,将秦奕引去衡阳山,真正的杀手则安排在路上。 想必皇后知道她们有多少护卫,更知道秦奕在她身边留了暗卫保护,所以才派了那么多杀手。 皇后这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姑娘,谢家仆人送来了一封信,让转交给您。”王嬷嬷拿着管家领来的信走入内室。 南迁月眉梢轻动,她回来那日,谢言舟顶着一身伤跑来,谢姑娘哭着追在身后,场面难以控制。 那日她费了好大的劲,脑汁都绞尽后,终于将谢言舟劝回去养伤。 她展开信一瞧,大半都是关怀的话,只有一小部分正经一点。 他承诺,他会爱惜自己的生命,会与妹妹好好经营外祖父留下的产业。 同时,他一定会将母亲的东西拿回来,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南迁月笑了笑,这才对嘛。 入夜,洗漱完毕的南迁月懒懒的趴在太妃椅上,又听绿衣讲述今日丞相夫人如何揪出内奸。 “姑娘,奴婢怎么也没想到,二姑娘的贴身丫鬟竟然背叛相府,与外面的恶人勾结,害的大家险些都……唉。” “夫人也是英明,让人假扮皇后的人将她骗出去,把她的恶行全都套出来,又被夫人逮个正着。” “唉,二姑娘肯定很伤心吧,先有柳姨娘,后有贴身丫鬟……” 南迁月听着慢慢变了眼色,她掀眸开始打量绿衣,心中有了猜测。 幕后主使是皇后之事,在相府只有三人知道。 她,南相,夫人。 母亲若是让人假扮皇后的人,必然会做的十分隐秘,绝不会传开。 所以绿衣是如何知道的呢?有一种可能,她是母亲极为信任的人,是母亲告诉她的。 看来明日得去问问母亲了。 “姑娘,您现在要休息吗?”绿衣问。 南迁月收起思绪,正要撑起身子时,两步外的绿衣忽然倒地。 一股冷风吹过,整个房间顷刻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南迁月紧拧眉头,目光凌厉的注意着周围。 “谁?出来。”南迁月想着,还是要把经典台词说出来。 “是我。” 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太妃椅后面响起。 南迁月一怔,然后从太妃椅上爬起来慢慢转身。 就见窗口站着一位抱着剑的冷面男子。 “叶剑?” 南迁月很懵怔,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甚至抬起手来揉揉眼睛。 叶剑轻道,“南姑娘没看错,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叶剑。” 南迁月张了张嘴,差点就惊呼了出来,她看了眼地上的绿衣,压着嗓子低声问,“你把绿衣怎么啦?” 叶剑面无表情道,“用了一点迷药,不碍事。” “迷药?”南迁月眼珠子转了转,“那我怎么没事?” 叶剑,“用的水银针,入体则化。” “噢。”南迁月点头。 “南姑娘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出现?”叶剑面上依旧不显颜色,又像木头又像铁。 南迁月抱住双臂,眉眼一掀,“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外面可是有很多暗卫的。” 叶剑终于露出了一点点鄙夷之色,“区区暗卫,不足挂齿。” 南迁月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天下第一剑,牛!” “所以你为何到此呢?”她言归正传。 叶剑,“送信。” 说着,他从衣襟内摸出一封封好的信,两指夹住,指头一弯一伸,信件便飞到了南迁月身旁的案几上。 南迁月真想拍手叫好,内力深厚的人就是不一样哈,随便动动指头信就飞来了。 她拿起案几上的信没有急着拆开,而是看着叶剑又问,“就送信,没了?” “有。”叶剑回话有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南迁月扯了扯唇角,“要不你一次性说完吧。” 叶剑点了一下头,道,“主君来东陵了,明日会在仙客楼等南姑娘,具体情况,信中有说明。” “肖宸来了?”南迁月掩不住的惊喜,不过转瞬眉间又凝结出忧虑。 “他不是南靖太子吗,突然来到东陵会不会很危险?” 叶剑点头,“会,异常凶险。” “啊?那他为何要来?”南迁月有点着急。 肖宸是唯一清楚她来历的人,可不能出事啊。 叶剑道,“提前来是为了南姑娘,我该走了。” 咻—— 叶剑十分熟练的翻出窗外,身形瞬间隐没在黑夜中。 南迁月话都冒到嗓子眼里了,只好咽下去。 她拿着信重新卧在太妃椅上,迫不及待的将信取出。 有两张纸。 她先展开一张,上面写的是肖宸为何来东陵,以及明日如何见面。 南迁月轻叹,这多危险呐,肖宸太冲动了。 她又展开另一张,上面却只有两个大字——想你。 …… 第二日,等绿衣从榻上醒来时,王嬷嬷已经伺候南迁月收拾妥当了。 “姑娘恕罪!”绿衣跪地。 南迁月将她扶起来,“无妨,我见你睡的熟没忍心叫醒你。”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府中待着吧,王嬷嬷陪我去就好。” 绿衣垂着头,“……是。” “大姑娘!五公主的人又来了!说邀您去游湖!” “大姑娘!二皇子的人来了!说邀您去赏花!” “大姑娘!太妃娘娘的人来了!说让您进宫一趟!” 刚踏出院子的南迁月:“……” so? 第73章 南姑娘是我皇婶 南迁月不走了,木在了原地。 前来报信的仆人面面相觑,大姑娘好倒霉啊,这么多贵人都来请她,她该如何选择才不得罪人啊。 “大姑娘,小的们如何回复啊?”小厮小心翼翼的问。 南迁月看了看天,现在还早,只有让肖宸等一等了。 “就说我伤口很痛,出不了门。” 说罢,她转身回院里。 小厮们只好顶着压力跑到府门口,将原话传达给了三方贵人。 二皇子的人率先退离,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五公主的丫鬟依旧傲慢,哪怕主子刚解了禁足,她还是忍不住冷斥了一声,“娇气。” 太妃娘娘派来的嬷嬷就显得沉稳多了,她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也离开了。 但其实,除了五公主的丫鬟是真走了,二皇子和太妃娘娘这两方,皆留了人暗中观察。 这两方派来的人可不好糊弄,相府回话的小厮明显神色有异。 果然,两刻钟之后,相府外驭来一辆马车,接着府内走出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位老嬷嬷。 女子在老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暗中窥探的人眼色一沉,立马分出人回去禀报,剩下的则偷偷跟了上去。 五公主的丫鬟乘着马车来到相约的地点,荷阳湖。 湖岸边停靠着一艘画舫,五公主正一脸兴致缺缺的立在画舫旁,没有上船。 “公主!”丫鬟跑了过去,急色道,“那个南迁月太难请了,她说她伤口痛来不了!” 丫鬟满脸鄙夷,“一个乡野捡回来的在装什么娇气,奴婢看她就是故意推脱,写了几首诗就翘起尾巴了……” “闭嘴!” 五公主一个劲儿的给丫鬟使眼色,可这不长眼的丫鬟叭叭个不停,她真想一脚给她踹进湖里。 “哎呀公主,您这么尊贵的身份何必要看一个狐媚子的脸色呢,她真以为自己能勾搭上安政王?安政王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乡野里来——” “你很了解本王?” 空气停止流动了。 五公主捂住额头后退几大步,她都叫丫鬟闭嘴了,偏偏她不听,这下好了,公主也救不了你。 丫鬟嘴巴还是张着的,她愣愣的抬头,就见一袭玄色长袍的安政王正立在船头睥睨着她,那周身的气场铺天盖地的袭来! “王…王爷饶命!”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成筛子。 秦奕冷眸睨着跪趴在地上的丫鬟,唇齿轻启,吐出无情的几字,“杖责二十,充当杂役。” 一句话,丫鬟的命运彻底转变了,往地狱转变。 “饶命啊王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这就去给南姑娘赔罪!求王爷开恩呐!” 丫鬟不停的磕头,哪怕头磕破了也不敢停下。 五公主张了张嘴想要求情,但是一看到皇叔那张威严不可冒犯的脸,她立马就怂了。 秦奕抬了抬手,暗处飞来几人将丫鬟拖走了。 “皇…皇叔,要不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去给南姑娘赔罪?”五公主壮着胆子从喉咙里挤出话,声音小的可怜。 秦奕冷凌的目光移动到她脸上,“本王可不想脏了她的眼。” 五公主心中骇然,皇叔果然被南迁月迷住了,那她以后可不敢再招惹南迁月了,起码在皇叔厌弃她之前是这样。 “你教出这样不知尊卑,口无遮拦的东西,也该罚。”秦奕撂下冷话。 五公主瞬间落泪,笔直的跪了下去,“皇叔开恩呐……人家可是来帮您约皇婶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叫她什么?”秦奕蓦地问,语气竟然不那么冷了。 五公主呆了呆,心想,这招有用? “皇婶?”她试探的叫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紧紧盯着秦奕脸色。 果然,秦奕听了后,嘴角都微微上扬了。 五公主发现了救命神药,拉开甜甜的声音连连叫了好几声,“皇婶!皇婶!南姑娘是我皇婶!皇婶皇婶皇婶!” —— “阿嚏!” 马车中的南迁月莫名打了个喷嚏,她垂眸扫了一眼穿着。 不薄啊。 “大姑娘,仙客楼到了。”车外传来王嬷嬷的声音。 南迁月整理好帷帽,鬼鬼祟祟的钻出马车。 肖宸在信中说仙客楼只是个掩人耳目的中转站,实际见面的地点在闲泗阁。 严博在仙客楼接应她。 南迁月领着王嬷嬷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大姑娘,您真是有心了,给公子准备的礼物竟亲自来取。”王嬷嬷一路都是笑呵呵的。 南迁月坐在软凳上,抬眸笑盈盈的看着王嬷嬷,“此处无外人,王嬷嬷坐下喝杯茶吧。” “这怎么行呢,老奴还是站着吧。”王嬷嬷很是拘束呢。 南迁月站起来走到王嬷嬷身旁将她按下,“坐吧,嬷嬷待会儿和我一起挑选。” 王嬷嬷点头笑着,没再推脱。 小厮将茶水斟好后就退出了雅间,南迁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立马称赞道,“这茶好香啊,嬷嬷你快尝尝。” 王嬷嬷没做迟疑,笑着道了谢后,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她眼睛逐渐发亮,“这可真是好茶啊,老奴沾了姑娘的光,竟能喝到如此好茶!” 南迁月笑道,“嬷嬷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店家给你打包一份带回去喝。” “这!那就多谢大姑娘了!” 王嬷嬷眼尾笑出了一堆褶子,眼前的大姑娘亲切的散发着光芒,只是越来越模糊了。 模糊…模糊……欧。 王嬷嬷晕倒了。 南迁月嗖的一下站起来,凑近王嬷嬷摇了摇她,“王嬷嬷?” “南姑娘放心,她暂时不会醒的。” 严博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立在南迁月几步外,抱手一拜,“见过南姑娘。” “唉严博,不必拘礼。”南迁月赶忙伸手虚扶了一下。 严博看着南迁月十分感慨,他在南迁月面前从来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南姑娘,多日不见,您更美了。” 南迁月抿唇一笑,“严博还是这么不吝啬夸人。” 严博摸着并不深的胡须笑道,“都是实话。” “南姑娘,随我来吧。” ……严博带着南迁月一路暗道而行,顺利来到闲泗阁。 闲泗阁,京城南面临湖而建的阁楼,上有七层高,下还有两层。 南迁月从暗道过来直接进入了最底下的那层。 “南姑娘,主君在第七层,您得辛苦一下爬爬楼了。”严博笑道。 南迁月摇头,眉眼含笑,“无妨,我爬楼挺快的。” 每次见肖宸都要爬楼梯,有点意思。 南迁月没有撒谎,她爬楼梯果然很快,严博跟到六楼就自动退下了。 七楼没有分出隔室,是一间很大的赏景屋。 肖宸在里面来回踱步,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登时冲了过去,大力的将门拉开。 第74章 你是这阴暗世界里升起的霓虹 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带着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她柔软的发丝被风吹了起来,倾城容颜上带着红润,波光盈盈的眸里含着浅浅笑意。 肖宸痴呆的看着南迁月,满心的欢喜涌进眼里。 “你怎么总爱红眼睛?”南迁月歪头调侃。 肖宸鼻子一酸,强忍着将她按进怀里的冲动。 因为他还不知道南南具体伤在哪里,现况又是如何。 想到她的伤,肖宸一把将她拉了进去,长腿一伸将门关上。 他轻轻按住南迁月的肩膀左右转动,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又一遍。 “南南……你伤哪儿了?现在还痛吗?”他音色止不住的颤抖,里面还掺杂着自责。 南迁月按住他的手腕,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受伤一事,她弯唇笑道,“伤在左边肩胛骨,已经结痂,不痛了。” “你呢,最近可还好?”看到肖宸,她眸里总是含着笑意。 “南南……”肖宸拥住了她,手臂避开了她的伤。 他下巴侧边抵在她柔软的发上,贪婪的吸入她身上的清香,“不好…没有你的日子,一点都不好。” 他闷闷的语气像在倾诉苦水。 南迁月现在才正视起肖宸对她的感情来,这不就是男女之情么,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肖宸怎么喜欢上她的? 而她又因何如此信任肖宸,将自己的来历都告诉了他,难不成,她也喜欢他? “肖宸,你要不将两年的事情讲给我听听?”南迁月手掌附在他胸口,就要推开他。 肖宸却是搂紧了几分,“让我再抱会儿吧南南。” 南迁月抿了抿唇,手上松了力道,抱就抱吧,反正肖宸这么帅,她也不吃亏。 “你不该提前来东陵的,他们要是发现了你,肯定会害你的。”她即便被抱着,嘴巴也没忍住说话。 肖宸笑意从鼻腔里发出,心情愈发愉悦了,南南尽管失忆还是会关心他。 “南南放心吧,为了你,纵使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好好活着。” 南迁月眉心跳了跳,肖宸不会是个撩妹老手吧,情话张口就来。 “那你现在落脚地在哪儿?不会夜夜换地儿吧?”想着都觉得累。 “……没有,没有落脚地。” “啊?那你晚上睡哪儿?睡大街?”南迁月仰头看他,有点开玩笑的意味。 肖宸低下头,注视着她吃惊的眼,唇角根本压不下来,“南南可以收留我吗,不然我真要睡大街了。” 南迁月扬起眉梢,默默的将他推开,“这话可不好笑。” 她径直绕过肖宸走到窗边的桌案旁坐下,窗外的湖景很宁静,有股治愈的美,“你很会选地方,这里真美。” 肖宸在她旁边坐下,却无心湖景,在他眼里,南南才是最无可替代的风景。 “南南喜欢看就好。”他眼里柔情款款。 “肖宸,”南迁月将视线移到肖宸脸上,托着腮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那个杀手是你的门客吗?” 秦奕应该不会撒谎,那个杀手头目八成就是肖宸门客,但她还是想听肖宸如何说。 肖宸神色僵住,眼里闪过慌乱,胸口很是闷蹙,他微微低头,道,“……是,他叫钟行。” “他背叛你了?”南迁月蹙眉问。 肖宸愕然抬眸,本慌乱的神色变得复杂,转而又变为惊喜,他抓住南迁月的手,颇为激动道,“南南,我还以为你误会我,没想到你……” 他又抱住了她,抱的紧紧的。 南迁月看了看屋顶,拍拍他的肩头道,“我又不蠢,你怎么可能会害我,快松开,说说那杀手是怎么回事。” 肖宸敛不住喜色,他恋恋不舍的松开臂膀,想到曾经的门客钟行才露出几分肃穆之色。 “两年前,他瞒着我与母后合谋暗杀你,也是那次,我以为永远失去了你……” —— 荷阳湖。 秦奕站在画舫之上,眺望远方,他神色平静,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爷,南姑娘去仙客楼了,在二楼三号雅间。”四周只传来暗卫的声音,不见其人。 秦奕眼里飞快的滑过一抹异色,覆在身后的手屈紧了指头。 让她游湖不来,跑去仙客楼干什么。 “备马。” “是!” 皇宫,闲乐宫。 尤太妃听到嬷嬷的禀报登时拧紧了眉头。 好个南迁月,连她都敢骗。 她难道不知,安政王是谁养大的么? 天天追着她儿跑,却丝毫不将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哼,看来皇帝寿宴上,哀家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了,得让她知道,奕儿跟谁最亲,终身大事谁说了算!” 嬷嬷躬身立在旁边没敢拆穿太妃,王爷何时听太妃的话过,他什么都是自己做主,连陛下都要看他几分眼色,太妃终归是在自欺欺人。 “太妃娘娘,跟去仙客楼的人……” “撤回来吧,先让她舒坦几天,哼。” 华阳宫。 二皇子秦为泽眼底浮现暗色,“她去仙客楼了?” “是的殿下。” 秦为泽眯了眯眼,下定决心,“备车,去仙客楼。” 他倒是要去抓个现行,却不是去怪罪她,而是谅解、关怀、宽容大度,让她感激涕零。 —— 南迁月双手托腮,目光懒洋洋的落在肖宸脸上。 “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着实不容易啊,时刻操心这操心那,好累噢。” 肖宸单手撑着太阳穴,学着南迁月慵懒的状态,但他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怎么也掩盖不掉。 “南南,你知道吗,我本来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阴暗的,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坐稳太子之位,不让那把龙椅被他人抢去,我的生命再无其他颜色。” “但是上天终归是怜悯我的,让我有幸遇到你,你就像雨过天晴后升起的霓虹,为我的世界染上颜色,将深渊暗谷的我唤醒,让我体会到了人间欢乐。” “南南,这一次,别再离开我了,好吗?”他说的情动,眼里皆是由心而发的爱意。 南迁月脸上的懒怠之意已经消失了,她放下手微微垂眸,语气平静,“没穿越之前,我相信事在人为,但是穿越后,我觉得一切全凭天意。” 肖宸按住南迁月的手,“天意纵使有,但人心终还在。” “南南,你的心意又是如何呢?”他紧紧凝视着她。 南迁月掀起眉梢,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主君,安政王去仙客楼了。”叶剑很不想打扰的,但情况紧急,他也很无奈。 南迁月猛的弹了起来,膝盖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脸上透着急切与不安。 绝不能让秦奕发现肖宸,她得赶紧回仙客楼,不然就露馅了。 以秦奕的手段,顺藤摸瓜找到肖宸不是不可能…… 第75章 不轨之徒 “快,走!”南迁月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 肖宸一把拉住她,将人扯进怀里,“再抱一下。” 叶剑:“……”简直没眼看。 他默默的侧开了扑克脸。 南迁月满脸急色,“快松开我,你的行踪绝不能暴露。” 肖宸却是一脸傻笑,南南终归是偏向他的。 “叶剑,快把你家主君拉开,实在不行,敲晕吧。”南迁月神色十分正经,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叶剑斜斜瞄来一眼,都说出来了,他哪里还敢动手。 “肖宸!”南迁月有点恼怒了。 这一个个的劲儿比牛大。 肖宸终于压着满心的不舍松开她,“南南,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 南迁月瞪了他一眼,边走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仙客楼外,秦奕翻身下马。 门吏小厮心头一颤,这不是安政王么,居然屈尊来他们楼里了! “小的见过王爷,王爷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 “二楼三号雅间,带路。”青衣冷漠的打断小厮的马屁。 小厮身体又是一抖,安政王本身就气场压人,身边的护卫竟然也是这么难以相处。 小厮颤着嗓子说,“王王…王爷,二楼三号雅间已经有客人了,要不小的带您去七号雅间?” 青衣眉目一凌,“王爷就是去找三号雅间的客人,带路。” 小厮飞快的抬起眼皮看了秦奕一眼,心头更是恐慌了,“…是是,小的这就带路。” “皇叔?”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秦奕未动,青衣转过身,见到来人抱手行礼,“二皇子。” 二皇子快步走到秦奕跟前,“拜见皇叔。” 秦奕冷澈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来此作何?” 二皇子温润笑道,“不瞒皇叔,侄儿是来找南姑娘的。” 秦奕眸色一暗,“找她作何?” 二皇子微微愣怔,随即又含蓄的笑道,“南姑娘前不久不是受伤了嘛,侄儿早就想去看看她,但又怕打扰到她养伤就一直没去,今日她能出来走动说明伤情已然好转,侄儿便来看看她。” 秦奕眼底结出冰霜,“她不需要,你可以走了。” “啊?”二皇子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懵怔的看着秦奕,胸腔里的跳动不断加剧,实在是秦奕气势太过压迫。 秦奕留给他一个寒冷而警告的眼神,便丢下他朝店内走去。 二皇子看着秦奕的背影,神色从懵怔慢慢转变为阴鸷,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心道,皇叔果然看上南迁月了,竟然威胁他。 看来,他要赶紧求父皇赐婚了。 二楼雅间门口,青衣正准备敲门,却被秦奕用眼神制止了。 秦奕肃冷的眼神仿佛能穿过门看到里面,他静静的立在门口不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屋内传来了老嬷嬷的声音。 “大姑娘恕罪,老奴竟然睡过去了。” 王嬷嬷跪在地上,很是愧疚。 南迁月忙将她扶起,“快起来王嬷嬷,不就是睡一会儿嘛,多大点事。” 王嬷嬷还有点摸不清东南西北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努力的回忆,“大姑娘,老奴兴许无福承受这么好的茶,喝上两口就醉了。” 南迁月眼皮跳了跳,张口正欲安抚时,房门被人推开。 “秦奕?你怎么来了?”南迁月眉头紧皱,面色颇为不满。 “老奴拜见王爷。”王嬷嬷又跪了。 秦奕没理她,径直走近南迁月,目光扫过桌上陈列的贴身兵器以及茶盏,跟在身后的青衣立即端起茶盏凑近鼻子闻了闻。 “茶没有问题。”青衣回答的肯定。 南迁月似有不悦,“王爷这是来查案的?” 还好严博仔细,早早就把茶换了。 青衣顿感不妙,连忙帮着解释,“南姑娘,王爷担心您的身体,就…不请自来了。” 嗯,他说的应该没毛病。 南迁月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王爷有心了,臣女好的很。” “是么。”秦奕脚尖慢慢向她移动。 “你干什么?”南迁月本能后退。 青衣瞳孔一震,慌忙拽起王嬷嬷离开雅间,还不忘将门阖上。 王嬷嬷迫于压力只能跺着脚干着急。 南迁月被堵到墙上贴着,她伸出手掌抵在秦奕胸口,防止他再靠近。 “你到底要干什么?”南迁月加大了音量。 秦奕静静的看着她,眉间的弧度越来越大,忽然,他紧紧扼住南迁月的腰往上一提,同时俯下身去。 “你放开我!”南迁月使劲挣扎。 然而,秦奕并未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凑在她脖颈间闻了闻。 闻了两下,他便抬起了头,只是那眼底一片阴暗。 南迁月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只当他是发什么神经。 “王爷不妨说明来意,别一声不吭的。” 秦奕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你可有见过其他人?” “其他什么人?王爷觉得我该见谁?”南迁月演戏可是专业的,她那双美目里折射出的尽是秦奕在无理取闹。 秦奕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着阴森森的,“外界多有不轨之徒,你还是少出门的好。” 南迁月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这不就遇上了嘛。” 秦奕又是一笑,笑里含着愠怒,他低声挤出话,“不轨之徒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南迁月的问题脱口而出。 可问完就后悔了,秦奕眼里的疯狂她再熟悉不过。 正当她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猝不及防的被秦奕提抱起来,一手托在她臀下,一手按着她后颈,掠夺的吻落下,将她的声音都吞入腹中。 “秦唔——” 那吻,没有丝毫柔情可讲,更像是惩罚,又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南迁月想要通过咬他得到解放,但秦奕每每都算准了她的动作,在她准备咬时,先一步咬她一口。 咬的还挺重,只是没出血而已。 但足以让南迁月疼出眼泪。 也不知吻了多久,南迁月能正常呼吸时,那唇瓣又红又肿。 秦奕盯着她的唇看了半晌才出声,他蓦地问,“不轨之徒是这样吗?” 南迁月怒目,张口开骂,“呸,只有你是这样!把你的臭手拿开,爷爷我要回去了!” 愤怒让她说话忘了思考。 秦奕唇角泛起一点笑意,眼底的冰霜竟然融化了一些,只有他是这样的话,就好。 “那我送你回去。” “谁要你送!放开!” 秦奕无视南迁月的挣扎,拉着她就走,路过桌子时,顺手拿过帷帽戴在了她头上。 马车内,南迁月坐在角落里装死,秦奕亦是不发一语,就安静的看着她,看了一路。 直到南迁月气冲冲的进入相府,秦奕才彻底暗下神色,那漆黑的瞳孔仿若有汹涌的岩浆在翻滚沸腾。 “青衣,派人仔细盘查仙客楼,近日所有出入人员皆不可放过。” “是,王爷是发现什么了吗?” 秦奕闭上眼睛,“南靖太子来东陵了。” 第76章 给皇后下药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丞相夫人喊去露华院了。 “母亲,您找女儿何事?”南迁月规矩的行了礼。 丞相夫人屏退仆人,“坐下说吧。” “是。”南迁月在丞相夫人面前举手投足都是极为轻盈舒缓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含着教养与风度。 丞相夫人从她的言行中倒也挑不出毛病。 “刺杀一事最终的判定是,你数月前得罪了江湖中人,故而他们联合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于上香那日刺杀你。”丞相夫人声音不疾不徐,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南迁月轻轻拢起眉心,倾城面容上添了几分凝重与沉思之色。 得罪江湖中人,这理由用的可真是绝妙啊,她数月前与谢言舟浪迹江湖之事已不是秘密,如今倒让人揪出来做了挡箭牌。 丞相夫人继续言,“廷尉府和你父亲都去找过陛下,由于证据不足,再加上陛下寿宴在即,刺杀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南迁月敛住眸色,那个杀手钟行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皇后,就是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 但秦奕和南相一定能顺藤摸瓜将幕后人揪出来,老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故意包庇罢了。 呵,这可真是个毫无公正可言的世界啊。 “母亲,那个提供消息给皇后的丫鬟,没有指认皇后吗?”这不就是人证嘛。 听此,丞相夫人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仿若被一层薄霜覆盖,嘴角都微微下沉了,“她死了,死在了廷尉府地牢。” 南迁月紧抿住唇,心头有着被强权压的透不过气的闷堵感。 廷尉府肯定有皇后的人,这是杀人灭口啊。 “夫人!侯公公带着陛下的赏赐来了!”管家脚步踉跄的跑来。 丞相夫人神色不动,仿佛早已料到。 千祥堂外,丞相夫人领着南迁月接了圣旨,与侯公公客套了几句亲自送他出了府门。 南迁月看着陈列满院子的大小箱子,里面尽是金银细软,珠宝首饰。 这是陛下安抚她的方式,但她很清楚,表面是安抚她,实则是照顾南相的面子。 “把这些都搬去倾云院吧。”丞相夫人微微抬手。 南迁月扶住她的手腕,“母亲,分一些给妹妹弟弟吧,我要不了这么多。” 丞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陛下赐给你的,你便收着。” 顿了下,丞相夫人神色严肃了几分,抬手屏退仆人,看着南迁月话语从唇齿间清晰的吐出,“尽然你能往外跑了,想必能继续学习礼仪,明日乔嬷嬷就来府中。” 南迁月苦涩一笑,“母亲,伤口上的痂还没掉呢。” 然而丞相夫人恍若未闻,落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就离开了。 “再与安政王牵扯不清,家法伺候。” 南迁月呆在原地,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一定是王嬷嬷打的小报告,哼哼。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将折子往桌上一丢,唇角滑过锋锐而冰冷的笑。 “王爷,陛下寿宴在即,您确定要如此做吗?”青衣紧锁着眉头,眼底流露出忧虑。 秦奕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唇齿间吐出冰冷的话,“此事你办不了,去叫卓远之来。” 青衣瞬间被打击到,肩膀耸拉,“……是。” 潜入皇宫给皇后下药这种事情,确实卓远之更适合。 在此同时,闲泗阁地下二层。 肖宸额上仿佛被乌云笼罩,眉梢之下是一片浓重的阴影,周身气场压抑,让人不寒而栗。 这和在南迁月面前笑的温润的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叶剑默默退到角落,他就知道主君只在南姑娘面前才像个人。 “叶剑,得辛苦你跑几趟了。”肖宸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传来,音量不高,却是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叶剑踩着他最后的音节说,“主君请吩咐。” 肖宸指腹间捏着一个褐色小瓶子,他充满戾气的视线落在瓶子上,“这药还没人用过呢,给东陵皇后和长公主用用吧。” 叶剑:“……”主君对他真是信任呐,也不怕他被人逮住,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 “是,主君可还有吩咐?” 肖宸将药瓶扔给他,掏出锦帕擦手,平静的话中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的剑,别忘了出鞘。” 叶剑背脊一挺,“是。” 说来说去,都是给南姑娘出气。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结束,南迁月却睡了个并不舒心的觉。 她感觉自己在这里真的是…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了,完全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然而跳崖的念头是不能再有了,只能顺其自然,也许某一天发生什么意外就穿越回去了。 “姑娘,您昨夜没休息好吗?”绿衣立在南迁月身后,为她整理着发饰。 南迁月回过神,眼尾扬起弧度,洞悉的目光看着镜中的绿衣,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问,“绿衣,你是谁的人?” 绿衣手中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姑娘,奴婢当然是您的人。” 南迁月笑意加深,“不,你是秦奕的人。” 绿衣神色僵住,双眼瞬间瞪大了几分,里面有丝丝缕缕慌乱滑过。 “姑娘……您为何这么说?”她不答反问。 南迁月若无其事的笑笑,“你不用担心什么,就算知道你是秦奕的人,我也不会赶你走的,毕竟你不是唯一,暗处不还有那么多暗卫么。” 绿衣双肩一沉,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释然的浅笑,“姑娘睿智。” 南迁月起身,“走吧。” 今日是南亦初的束发礼,因为与皇帝寿宴相近,故而未敢大办,免得冲撞了圣威。 只请了族中老人见证。 祠堂,南亦初在长辈的带领下,洗手洁面,然后走到香案前,点香行礼。 礼毕后,由年龄最长者亲自为他束发。 今日的南亦初相较于平日要沉稳很多,深蓝色长袍为他添了几分成熟,发髻一束更有几分成年男子的模样了。 老人们轮流赐言,场面肃穆又不失温情。 南迁月看着,鼻子竟有些发酸。 她十八岁时,爸爸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成年礼,皇冠戴在头上后,爸爸也对她说了很多话…… “相爷,府外来了很多送礼的人。”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凑到身侧低声禀报。 南相轻敛神色,示意说话的长辈继续,转而又将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迁月,你代为父去看看吧。” 南迁月没做多想,颔首道,“是,女儿这就去。” 相府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马匹,甚至还有驼子。 管家领着南迁月走出府门,那些等候着送礼的人见到南迁月大多都露出了喜色。 这一度让南迁月以为,这些人是来给她送礼的。 第77章 一跃成为老师 南迁月咂了咂嘴,心道,好大的阵仗。 “这位就是南姑娘吗?南姑娘!听说贵府公子今日行束发之礼,特备薄礼还请笑纳,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我这里作了一首诗还请南姑娘指点一二!” “南姑娘,我是徐太公门下的,也备了些薄礼,同样有个请求,望南姑娘指点一下我的诗!” “南姑娘,我这儿也有诗文想让您赐教一二!” “南姑娘!……” 府门台阶下,一群貌似书生的青年才俊一手提着礼物,另一手拿着纸张,挤在一堆,抢着将自己的诗递给南迁月。 南迁月眉梢不自觉的上扬,这是借着送礼之名来找她的呀。 眼观这些青年,锦衣布衫皆有,个个面上充满了对文学的热情。 南迁月很是惶恐,她能背诗,能背很多诗,但是指点别人的诗……难。 除非,这些人的水平近乎小学初中,那她就可以按照教科书式回答。 “大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管家擦了擦汗,面对这些文人,他可不敢冒犯啊。 东陵文坛孱弱,这些书生是发扬文坛的希望,受皇权拥护,要是得罪了他们,都不用闹到皇室,相爷第一个站出来为他们鸣不平。 南迁月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台阶的青年们缓缓张口,“感谢诸位对家弟束发之礼的重视,同时也很惶恐大家对我的认可,‘指点’、‘赐教’实不敢当,若诸位不嫌弃,明日我会去名义堂修学,届时可与诸位共赏诗文。” “南姑娘,我未有资格入名义堂,您能单独指点一下我的诗吗?”一个清瘦的书生举着自己的诗,言辞恳切。 不待南迁月回话,另一位锦衣青年十分不悦道,“你连名义堂都进不去,还敢让南姑娘请教,也不怕闹笑话。” “就是,名义堂又不收学费,只看学识,你学识不够怎还敢来麻烦南姑娘!” “我……!”清瘦书生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进不去,而是被孪生兄弟顶替了。 “南姑娘,既然您明日会去名义堂,那我们就在名义堂恭候您来,今日就不叨扰您了。”说着,青年们将礼物交给相府仆人。 南迁月微笑着颔首,目送一众青年离开,府门外渐渐恢复了宁静。 那个清瘦书生走在后头,肩背耷拉,仿佛方才的热情被冷水淋了个透彻。 “管家,将那个瘦瘦的书生叫来。”南迁月微微偏头低声吩咐。 管家应声,麻溜的向书生跑去,叫住他后说了几句话便领着书生走了过来。 “南姑娘。”书生立在台阶下,朝南姑娘躬身一礼。 南迁月微微颔首回应,她目光大致扫过书生,棉麻粗布却很整齐,人也是干干净净的。 她笑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似是有些紧张,仿若有名师正在考核他一般,既期待又慌张。 “学生…学生姓刘,单名一个弼字,弼辅的弼。” 南迁月唇角的笑意稍稍僵硬了一下,只因这刘弼竟然自称学生,她甚是惶恐啊。 “刘公子,可否观赏一下你的诗?”南迁月态度温和,给足了刘弼尊重。 刘弼紧张的面容上刹那间泛起层层惊喜的涟漪,他抑制不住的兴奋,“请、请老师赐教!” 他双手捧着纸张举起,同时弯下身。 南迁月紧紧抿住唇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崩裂,自称学生,叫她老师……这要是没能把他的诗看出名堂来,岂不闹了个大笑话。 “不敢当。”南迁月谦虚的颔首,又让管家接过诗文。 ——才高志远世难容,空负经纶意万重。室有龃龉添怅惘,家无宁日苦愁浓。幽怀欲诉凭谁解,壮志难酬只自庸。独对昏灯残月影,忧思辗转伴寒钟。 南迁月认可点头,起码她是写不出来的。 “此诗情感表达真挚且深沉,细腻的笔触将怀才不遇与家庭不和的双重困境展现的淋漓尽致。”南迁月悠悠的甩出考试标准答案。 刘弼压着激动的心,道,“老师妙赞了,与老师所作诗文相比,学生之笔就显得尤为粗陋了。” 南迁月眼皮一跳,平和的纠正道,“老师二字实在不敢当,刘公子还是唤我南姑娘吧。” 不等刘弼接话,她又道,“刘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回去便将此诗逐字剖析于纸面,明日名义堂外,劳烦刘公子自行来领。” 刘弼激动的胸口起伏,他再次躬身一拜,“多谢老师赐教!学生明日定在名义堂外恭候老师!” 南迁月的笑容都僵硬了,她扯了扯嘴角,慢慢转身进府。 “大姑娘,您真是让老奴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管家跟在她身侧后方,禁不住夸赞。 南迁月心口突突的跳,“管家莫要夸我了,今日这些书生来的突然,我委实想不通,三首诗怎么就能掀起这么大的文学风波。” 管家一怔,随即笑道,“大姑娘莫不是忘了,去衡阳山那日,您连连作了十首诗,如今已传遍东陵,上下学子广为流传呢。” “什么?”南迁月止住脚步,转了转眼珠,“那日的诗怎么会被传出去?” 管家笑眯了眼,“大姑娘又忘了,是夫人让公子将那十首诗写好,呈给了相爷,这么好的诗,相爷自然会分与东陵学子呀。” 南迁月恍然大悟,然而眉头并未展平,所以……今日这场面不会是南相安排的吧。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呢? 南迁月揣着疑惑回到祠堂,仪式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南相看到南迁月回来,朝她投去了一个迷之微笑。 南迁月:“……” 果然是南相安排的那一出。 仪式结束,大家来到厅堂共用午膳。 南迁月在乔嬷嬷的监视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要掌握的恰如其分,吃了个半饱再准备动筷时,身后的乔嬷嬷不着痕迹的轻咳了一声。 南迁月唇角一抽,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乔嬷嬷说,在重要场合,尤其有众多长辈在的时候,不能多食……这什么破规矩。 她难得胃口大开呐,偏偏这么珍贵的时刻还被制止。 一想到下午要面临的各种礼仪,就特别希望有人把她约出去,此时此刻她只想释放心身,活动活动筋骨。 “相爷,夫人,五公主的人又来约大姑娘了!”前来禀报的小厮都有点无语了。 南迁月却是兴奋的,不过压在了心里,面上依旧挂着乖巧懂事的表情。 南相眉头拧起弧度,“去回绝了,就说……” “父亲,”南迁月插话进来,“五公主多次约我不成,今日拒绝恐明日还来,不如让女儿去看看。” 南相想了想,觉得有理,“那就去吧,让林飞跟着。” “是。”欧耶! 相府大门外,停着一辆大而气派的马车。 南迁月款步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五公主十分别扭的站在马车旁。 第78章 皇叔今日的笑容未免太多了些 “臣女见过五公主。”南迁月笑盈盈的行了一礼,她现在看五公主很是顺眼呢。 五公主努了努嘴,面无表情,“噢,上车吧。” 上次叫了一阵的皇婶才逃过一劫,今日她又来充当苦力了。 五公主应完声,就先行钻进了马车。 南迁月看了骑上马背的林飞一眼,没说什么便绕到马车前,准备上车。 然而一掀开门帘,她着实被惊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 那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躯高大,是最大的一只——秦奕。 坐在他右手边依次是四皇子和五公主,左手边空着,应该是留给她的。 “进来。”秦奕神色肃穆的拍了拍旁边位置。 回府与上车两个选项在南迁月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比起回去学礼仪,她更愿意出来冒险。 南迁月踩着脚蹬进入马车内,十分自然的在秦奕左边位置坐下。 “见过四皇子。”南迁月朝对面的四皇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四皇子有点僵硬的笑了笑,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秦奕。 他想,南姑娘给他打招呼却没搭理皇叔,皇叔不会生气吧? 皇叔生气不会为难南姑娘,只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他还想趁此机会让南姑娘指点一下他写的诗呢,这下拿都不敢拿出来了。 “伤口还痛吗?”秦奕面色平静,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浸着关怀。 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南迁月对上他的眼睛,却是没什么表情,云淡风轻的吐出两字,“不痛。” 四皇子和五公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悚。 这南姑娘胆子是不是太肥了些,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回皇叔的话。 皇叔对她再是特别也不能如此不敬啊,她就不怕皇叔把她踹下马车? 然而当事人秦奕却是将南迁月的手抓了过去,俊逸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还在生气?” 南迁月眉间轻蹙,抽了抽手没抽回,她掀眸看他,美目透着不悦却依旧潋滟着风华,“王爷这是何意,臣女怎敢生王爷的气。” 秦奕眉梢扬起弧度,嗓音一沉,“好好说话。” 四皇子:皇叔果然还是生气了。 五公主:作死了吧,我猜下一刻皇叔会让她滚。 就听秦奕继续说,“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若是实在不适应,我可以将他们赶下去。” 四皇子五公主:把谁赶下去?! 南迁月淡淡的看了对面两人一眼,嘴角微微下撇,“你想多了。” 秦奕勾起笑容,这样的话风才对。 什么王爷臣女,他可不爱听。 “这是要去哪里?”南迁月问的漫不经心,神色恹恹看不出什么兴趣来。 秦奕目光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到了再告诉你。” 南迁月:“……”这是个病句吧。 “今日那些书生有没有吓着你?”平日惜字如金的安政王在南迁月面前有说不完的话题。 南迁月再次抬眸,看着秦奕的目光有着探索的意味,“今日这场面,不会也有你的份吧?” 秦奕唇角泛起细微的弧度,柔和的笑意从狭长而深邃的眼尾流露,醇沉的嗓音慢慢响起,“是南相的安排。” “他想让你在东陵文坛界有一席之地,你若得到那些文人的认可与尊敬,那么,谁要是再敢伤你,就得先想想是否承受的住文人口舌。” “南相此举,既能护你安危,又能兴盛文坛。” 南迁月眨了眨眼,南相倒是费心了,但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几首诗就能兴盛文坛? 对面的孪生兄妹大眼瞪小眼。 四皇子:皇叔从来没有一次性给他说过这么多话,他要是请教皇叔什么,通常回给他的是一两句冷冰冰批评指责。 五公主:皇叔今日的笑容未免太多了些,而且笑的好温柔啊,不像平日里偶尔露出一丝让人汗毛倒竖的冷笑。 这还是皇叔嘛,莫不是被谁掉包了。 “那个……皇叔。”四皇子见秦奕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插话进来,他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摸出一张纸,期待的眼神在秦奕和南迁月之间来来回回。 “我可以麻烦南姑娘评阅一下我的诗吗?”问完,他心跳都加快了。 旁边的五公主嘴巴一撇,兄长太没出息了,不就是能写几首诗嘛,有什么可追捧的,瞧这低三下四的样子,皇子威严荡然无存。 出去可别说是她哥,她可丢不起这人。 “你请教她,问本王干什么?”秦奕脸色登时冷了下来,面对别人他瞬间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语气里的不满令四皇子心尖颤了几颤。 四皇子咽了咽口水,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冲南迁月讪讪一笑,将诗递给她,“南、南姑娘,能否指点一二?” 南迁月目光落在四皇子微微颤抖的手上,竟然有点想笑,秦奕平日到底是如何对待他人的,瞧把人吓的。 她接过诗,没再说什么客气的话,垂眸仔细的默读起来。 秦奕安静的看着她,她纤细卷翘的睫毛微微下垂,眼尾勾起迷人的弧度,认真的模样瞧着很是乖巧,让他有种想揉捏的冲动。 “此诗可见,四皇子器宇宏深,雅量高致,德润身而礼存心,性宽仁且善恤民,乃贤明之储君风范。” 南迁月不是刻意将以前背的台词拿来吹捧人,而是真心觉得四皇子所作之诗,确如评价之语。 然而当她抬起眼眸时,却见四皇子正一脸惊愕的看着她,眼睛瞪的格外之大,一缕缕恐惧之色从眼底冒出来。 他旁边的五公主亦是满眼惊惧。 南迁月拧起眉心,轻抿唇瓣,有点不明所以。 “南姑娘莫不是存心害我兄长!”五公主怒目吼道。 秦奕神色一暗,一记警告的眼神甩去,五公主登时缩紧了脖子,嘴巴不停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南迁月看向秦奕,低声问,“怎么了?” 秦奕往她那边挪了挪,弯下身凑近她耐心解释,“东陵暂未立太子,储君二字无人敢提。” 南迁月一下子捂住嘴,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压着嗓子小声道,“那我刚刚说的话不会传到皇帝耳里吧?” 秦奕轻笑裹挟着宠溺,“不会。” “噢,那就好。”南迁月拍了拍胸口,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不过你的评价,也对。”秦奕泛着笑意忽然又道。 南迁月拧眉,将诗摆到秦奕面前,“你看过了?” 秦奕却是随意的瞅了四皇子一眼,语气平淡,“我看的是他人。” 四皇子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害怕被父皇针对的恐惧与得到皇叔认可的激动在心间打架,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叔竟然如此看的起他! 五公主的关注点与四皇子截然不同。 南迁月小小臣女妄议朝政,皇叔不但不骂她,还像是哄猫似的声音都舍不得放大! 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怎么能这么大! 第79章 答应本王三个条件 闲泗阁。 秦奕丢下四皇子五公主,拉住南迁月上七楼。 五公主看着皇叔无情的背影,嘴巴快撅到鼻子尖了,“皇叔太过分了,利用完了就扔。” 四皇子的心情倒是极好,今日若不是南姑娘那番大胆的评语,他还不知皇叔竟然如此看重他。 “走吧小妹,难得出来一趟,兄长陪你逛逛集市。”四皇子拉着沮丧的妹妹穿插在街巷。 闷闷不乐的五公主正要继续抱怨时,余光之内蓦然闯进了一对乞讨的母女,她不由定眸一看。 只见狭窄的巷子口,一对穿着破烂的母女跪在那里低埋着头,面前摆着一个缺口很多的碗,碗里只有一枚铜钱。 母女俩一语不发,动也不动,像是堆在那里卖苦的雕像。 五公主走了过去,立在母女俩跟前,蹙眉道,“你好手好脚的,不去找活儿做营生,拉着这么小的女儿在此乞讨,这会害了她的。” 妇人闻声却没抬起头来,反而埋的更低了,也不说话,仅仅是将小女孩搂紧了一些。 五公主张了张嘴,终究是不忍心再指责,这对母女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尤其是那小女孩儿。 “小梅,拿银子来。”她朝身后吩咐道。 丫鬟小梅立马递来一袋银子。 五公主毫不犹豫的将一整袋银子放在了碗里,她蹲下身看着妇人,“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些营生,你女儿还小,应该让她健康成长。” 妇人终于发出了极低的声音,“……多谢贵人。” 五公主视线稍稍上移,定在夫人发髻间插着的那根木簪子上,虽是木头做的,但也极为精致,想来做这簪子的人也是极为心细的。 闲泗阁七楼。 南迁月异常不安,心跳凌乱。 她与秦奕相对坐在窗前,外面的湖景与昨日一模一样。 昨日坐在她对面的还是肖宸呢,今日却换成了秦奕。 也不知他安排来此究竟何意?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外面的景致如何?”秦奕坐姿豪迈,深邃的黑眸折射出灼人的目光,死死的定在南迁月脸上。 南迁月有想要闪躲的念头,但一想到这样可能会暴露什么,于是她佯装淡定,“还行。” “与昨日相比呢?”秦奕几乎是踩着她的尾音问出来。 南迁月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自然的收紧,视线未敢从秦奕脸上移开,她唇角牵起一抹淡笑,“王爷莫不是糊涂了,臣女是第一次来这里,那些暗卫没有告诉你吗?” “呵。”秦奕垂眸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他没有回答,而是端起茶壶给南迁月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掀眸看着她淡淡道,“喝茶。” 南迁月看着面前的两杯茶,眉间轻蹙,“不是已经有一杯了吗?” 秦奕目光微荡,喉结滚动醇哑的音色从唇齿间响起,“那杯已经凉了,我给你的是热的。” 南迁月指腹搭在茶杯上探了探,“不凉啊。” “我说凉了就凉了。”秦奕语气渐沉,直接伸手拿过那杯“凉茶”,然后泼向窗外。 南迁月唇瓣轻抿,凝目看着秦奕,她好像有点明白秦奕的意思了。 肖宸提前来东陵的事怕是他已经知晓,用凉茶比作肖宸,是在告诫她远离肖宸么。 扣扣—— 房门被轻轻敲响,一道恭敬有力的男声从外传来。 “王爷,宫里有消息。” 秦奕轻敛眸色,“进来。” 房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一位身穿深色箭衣的青年走到秦奕身侧,抱手一礼,“王爷。” 他看了看南迁月欲言又止。 南迁月倒是认得他,是那日胁迫五公主来相府赔罪的青年,还有一个中年人,是安政王府的管家。 “直接说。”秦奕严声道。 青年这才敢张口,“皇后重病的消息已经传开,确如王爷所说,宫中派人来请白大人入宫诊治,路管家按照王爷指示,称白大人回老家探亲,暂不在京中。” “不过奇怪是,皇后的症状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竟还有剑伤,应该是有其他人做了手脚,因为长公主也重病了,跟皇后多出来的症状相似。” 他们这次可没对长公主出手啊。 南迁月听了半天,大致算是理清楚了。 秦奕对皇后下手了,还有人不只对皇后出手,连长公主也没放过。 而那个人,她猜是肖宸。 刚刚不是说皇后还受了剑伤吗,能悄无声息潜入皇宫,在皇后身上留下剑伤,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剑。 秦奕应该更清楚。 “退下吧。” “是。” 三面通风的空间内,只剩下了南迁月和秦奕两人。 南迁月微微侧脸,好似在欣赏窗外风景。 秦奕则是一直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折射出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能将南迁月心底的秘密洞悉出来。 良久的沉默后,南迁月终于坐不住了,“如果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现在觉得和乔嬷嬷学习礼仪也挺轻松的。 “你走不了。”秦奕稳坐不动。 刚站起身的南迁月莫名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秦奕微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桌面上,“没有本王的命令,门是不会开的。” 南迁月:“……”他的下属真的不会觉得主子很幼稚吗? 南迁月乖乖坐了回去。 “要说什么快说。”她说的极不耐烦。 秦奕目光定在她脸上,口吻沉闷,“与他坐在这里时,你也像现在这样急着离开?” 南迁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演技再好也露出了丝丝破绽,她飞快的眨了几下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反正就狡辩,咬死不认。 秦奕唇角发出一声嗤笑,“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别被他哄骗了。” 南迁月眼皮一掀,唇瓣张阖,“说的好像你很简单似的。” 秦奕忍着胸口的闷堵,沉声转移话题,“本王多次救你,你打算如何感谢本王?” 这话把南迁月难住了,她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丞相夫人不是给你送礼了吗?” 这次也是送了的。 “你觉得本王缺这些身外之物吗?” “……那你要如何?” “本王要你亲自报答。” “……怎么报答?” “本王救你三次,你要答应本王三个条件。” “……只要不过分,只要我能做到,就可以。” 秦奕勾起得逞的微笑,语气终于少了几分凌冽,“你当然能做到。” 南迁月总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感觉不对劲,她端起茶水闷头喝了几口,“说吧,什么条件。” 秦奕也端起茶杯浅喝了一口,他幽幽道,“第一个条件,我心情不悦之时,你要哄我开心。” 神马? 南迁月眉头拧成死结,嘴巴微张欲语,却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这条件也太荒诞了吧。 “你这是一个条件?你这听着是一个条件,实际是很多条件好吧!” 可恶! 第80章 吃干抹尽,提起裤子就跑 秦奕手掌随性的搭在桌面上,筋骨流畅的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彰显着他此时势在必得的心境。 “只是哄我开心,与你的命比起来,微不足道吧。” 南迁月却不认同,“万一你很难哄呢,或者要求我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又怎么办?” 秦奕勾唇一笑上身前倾,向南迁月靠近几分,他眉头上扬,微微疑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还是说,你对我本就图谋不轨?” “胡说八道!”南迁月眼睛都睁大了,“不就是哄你开心么,哄就哄,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奕敲定案板。 南迁月使劲咬牙,“另外两个条件呢,快说!” 秦奕身躯后仰,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南迁月现在看秦奕很不顺眼,看久了眼睛疼,“既然没想好那我就回去了,让人把门打开。” “回?”秦奕眉梢轻扬,眼底含笑,“才答应要哄我开心,转眼就忘了?” 南迁月顿感呼吸不畅,她努力控制骂人的冲动,压着翻涌的岩浆扯出生硬的假笑问,“您现在不开心?” 秦奕好整以暇的点头,陈述的语气像在念诵公文,“此刻心情很是不畅快,急需你来哄。” 南迁月胸闷气短,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她亦是身子后仰,罢工似的靠在椅背上,脑袋往旁侧一偏,“可我现在心情也很差劲,怕是哄不了你。” “无妨,我可以先把你哄开心,你再来哄我。” 秦奕说的极为认真,模样也是十分正经,若不看说出的内容,还以为他在安排什么政事呢。 守在外面的副统领卓远之险些惊掉了下巴,他实没想到,王爷追求南姑娘的方法,竟然这般……幼稚。 卓远之很想捂住耳朵,怕毁了王爷在他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但是又忍不住继续偷听。 南迁月像看什么怪物似的瞅着秦奕,“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秦奕嗔她一眼,“你心情不好哄不了我,我就只有先哄你开心,有什么问题吗?” “谁说哄不了你,我这就哄你。”南迁月扬手一挥,想要尽快的结束这场闹剧。 她琢磨了一瞬,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秦奕旁边,脑子里开始组织语言,丝毫未发现秦奕唇角滑过的狡黠笑意。 有了! 南迁月眼睛一亮,然后语重心长的将手拍在秦奕肩头,苦口婆心道,“生活有时总会给我们出难题,但这也是成长的契机,试着放下心中的纠结,换个角度看,说不定会发现新的出路,要相信……” 秦奕斜斜掀眸看着南迁月叭叭个不停的唇瓣,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是拿他当小孩哄么。 难道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外面偷听的卓远之表情怪异,两条英挺的眉毛扭来扭去,南姑娘这是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而房内正耐心开导的南迁月忽地被秦奕拉进了怀里,她眸色一惊,徒手抵着秦奕胸口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果然是个登徒子。 秦奕扼在她腰间的手捏了捏,附身抵近她,醇沉的嗓音透着股迷惑,“我不是小孩子,你应该用大人的方式来哄。” 南迁月耳根一红,她侧开脸冷斥道,“你就是个臭流氓,从风都开始就惦记着龌龊事,我就不该答应你这破条件,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秦奕掀起莫测的微笑,“你说错了,不是从风都开始,而是从两年前开始。” 南迁月不由怒瞪他,“你还有理了?耍流氓还让你觉得光荣?” 秦奕眸色晦暗,两年前某些食髓知味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话音都变得沙哑了,“你把我吃干抹净,提起裤子就跑,如今还不认,用失忆二字搪塞我,你这心是不是太冷了些?” “你少胡言乱语!”南迁月面上很凶,心里却是忐忑的,“什么吃干抹净,就你这一身蛮劲,谁能强迫得了你!” 秦奕勾唇,“人证物证我都有,你要看吗?” 南迁月眸瞳一晃,心里更是不安了……他的样子真不像是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吧,毕竟她很可能哪天就恢复记忆,要是谎言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秦奕瞧着她动荡的神色,笑意更深了,他继续道,“青衣红衣皆可做人证,若是他俩的话你不信,那白书的话你总该信吧。” 南迁月扭过头,咬住唇瓣不发一语。 秦奕掀起眉梢,又开始展现物证。 只见他动作干脆利落的拉开自己的领口,将隐在衣服下的锁骨尾部露了出来,他颇为得意道,“看看,你咬的。” 你咬的…… 这三个字让南迁月脸颊一阵灼烫,她紧咬着下唇,偏生不信这个邪,她猛地转头看去。 双眼微微眯起,只见那轮廓分明性感深邃的锁骨尾部,果然印着两排整齐的牙印,印子是偏白亮的,可见咬的时候必然见了血。 “这下总该认了吧?”秦奕发出得逞的笑音。 头顶的声音磁性入耳,随着话间喷出的灼热气息打在南迁月的头顶,她的脸颊像是被点燃了似的,烫的很。 “谁知道是哪个女人咬的。”南迁月忍不住嘟囔,做最后的抵抗。 秦奕似是早就料到她会不认,所以他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听他慢悠悠道,“每个人的牙印都是不一样的,廷尉府因为查案的需要自有一套核对牙印的方法,你想试试吗?” 顿了下,他凑近南迁月,抵在她耳侧温声解释,“你是唯一侵占我的女人,我向来洁身自好,其他女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月儿,你要相信我。” 他灼热的目光从南迁月耳际一路游走到她粉红一片的脸颊,唇角禁不住的上扬。 果然,换个方式是不一样。 “月儿,现在可以放心哄我了吧?” 耳边持续环绕着灼热的气息,南迁月浑身不自在,呼吸都变得有些短促了。 她咬牙转过头准备狡辩,却因秦奕离的太近,她一转头,两人鼻尖便抵在一起,唇瓣之间隔着微妙的距离。 南迁月呼吸一滞,赫然对上秦奕那双潋滟着蛊惑笑意的眸瞳,心脏砰砰直跳。 她立马就要推开他,但秦奕的铁壁将她牢牢禁锢,任她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 “秦奕,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南迁月语气羞愤。 她是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轻薄一个男人,以她是力气如何抗衡秦奕? “你看我现在连你的一只胳膊都掰不开,又如何……那什么你,你这不是在说笑嘛。” 秦奕神色微沉,有点受伤,“那日我被人暗算,浑身没力气,你才能得逞,所以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能力。” 啥! 南迁月瞬间停止挣扎,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81章 粉丝见面会 她怎么会做出这等子下作之事? “我,我不信,你放开我。”她说话已经没了底气。 秦奕勾起一点笑,松了些力道,嗓音变得极为柔和,“别哭,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慢慢消化,今日带你出来,是为了防止皇后的人把你喊去宫里。” “晚膳前会送你回去。” 南迁月垂下脑袋,心里的羞愤一时消不了,她“嗯”了一声,便要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但是秦奕还是没松手。 南迁月气恼抬头,“你不是说不逼我吗?那为什么还不松开我?” 秦奕眼尾上挑,“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安心哄我,月儿,你可别耍赖啊。” 南迁月气的牙抖,话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哄。 “我不哄,大不了我也让你咬一口!”她说完,闭上眼睛一副赴死的模样。 秦奕眸底晦暗浑浊,唇角挂着不干净的笑,“好,会疼哦。” 说罢,他拉开她的衣襟,白皙精致的锁骨裸露,他那漆黑的瞳仁瞬间燃起幽火,喉结滚动,他慢慢附身,一口咬住…… 外面贴耳偷听的卓远之面红耳赤,里面的声音让人想入非非。 王爷也太猴急了吧,好歹等把人娶回去了在……。 咳,王爷哄媳妇的方法可以学,但猴急的行径不可取! …… 秦奕确实是在晚膳前将南迁月送回相府,乘坐的还是五公主的马车。 在相府仆从侍卫等眼里,大姑娘一个下午都是和五公主在一起。 不过看大姑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好像很生气,气的一张脸通红。 应该是跟五公主相处的不太愉快吧。 此刻的五公主和四皇子逛完街回到仙客楼后,皇叔早已没了影,连同她的马车也没留下。 “皇叔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了这点儿来仙客楼会和吗?人呢?”五公主气得跺脚。 四皇子轻叹,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肩头,“皇叔贵人事忙,想必不是故意丢下我们的。” 五公主气哼哼,“哼,什么贵人事忙,明明是被南迁月勾去魂儿了!” “小妹慎言!”四皇子很想捂住五公主的嘴,他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小妹,以后切莫说南姑娘的不是,她很可能是我们未来的皇婶。” “什么皇婶,不就是会写几首诗吗,文文弱弱的怎么配得上皇叔!兄长之前不也说她配不上皇叔么,如今竟被她几首诗唬住了,你个叛徒!” 四皇子佯装严厉,“怎么跟你兄长说话呢。” “我东陵文坛削弱,一直被南靖嘲笑,如今出了一位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才女,实乃我东陵大幸,我倒是觉得她和皇叔甚是般配,一文一武多妙啊。” “妙什么妙!” 五公主扬声纠正,“皇叔乃是驰骋沙场的大英雄,与他相配的女子绝不能是柔柔弱弱的。” “那南迁月一看就是风吹必倒,怕是连马都不会骑吧,这么柔弱如何与皇叔并肩而行!” 四皇子摸着下巴思考,诗仙柔弱?风吹必倒?他怎么没看出来呢。 . 翌日,南迁月起的很早。 因为一夜没怎么睡,气的。 今日要去名义堂学习,再气也得憋着。 马车内,南迁月看着弟弟妹妹的模样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南亦初摸了摸头上的书童髻,满眼期待,“终于能去名义堂看看了,听说今日名义堂的学子全部来了!” 他神秘兮兮的看着南迁月,“大姊,你猜为什么?” 南迁月掀眉,“为什么?” 南亦初双眼发亮,“因为大姊你啊,那些学子听说你今日要去名义堂上课,无论是必修还是选修,不管今日有没有他们的课,反正全都赶去了!” 他骄傲的挺直背脊,“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此刻正在门口准备迎接你呢!想想都觉得紧张啊,即将被那么多人瞩目,啧啧,怪不习惯的。” 南迁月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粉丝见面会。” “何为粉丝见面会?”同样书童打扮的南可芝不禁好奇问。 但仔细看她的眸里,会发现隐藏着丝丝缕缕的不自然。 南迁月眼尾流露莫测的笑,“那些书生就是粉丝。” 南亦初摸着下巴仔细揣摩这两个字,“粉丝粉丝,什么粉做的丝?书生就是粉丝?” 南迁月眉梢轻挑,余光倏地捕捉到南可芝的异常。 南可芝沉默了一路,也就刚刚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但问完就垂下了头。 南迁月默了默,大概猜到她怎么了。 “妹妹。” 南迁月按住南可芝的手背,唇角掀起柔和的笑意,“我见你这几日都郁郁寡欢的,可是在为你的贴身丫鬟做的事自责?” 南可芝手指一僵,慢慢抬起微微红润的眼眸,“大姊……我,是我没有管教好冬儿。” 那日悬崖边,大姊被杀手拿刀钻着肩胛,却依旧咬牙拉住她。 在这之前,冬儿还经常说大姊坏话,她有时候听着竟然生出了赞同的心理。 南迁月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妹妹无需自责,也不要把自己往坏处想,这人心本就是多变的,只要我们大体上走对了路就可以了。” “在大姊看来,你是个极好的姑娘。” 南可芝鼻头一酸,眉间终于破开笑容,“大姊,你真好。” . 名义堂大门外,聚集了一大片书生,个个翘首以待,好像在等什么人。 终于,宽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众书生眼露星光,没有彩排却井然有序的列在两旁,一直延伸到名义堂大门。 他们期待的望着马车,就见门帘被仆人掀开,车内走出了两位……男子? 众人失望,却不敢怠慢来人。 “见过二皇子,见过四皇子。” 二皇子四皇子对视一眼,怎么这么大阵仗,应该不是接他们吧,毕竟众位学子失望的眼神太过明显。 “四弟,他们应该是等南姑娘的,要不咱俩也等着?”二皇子今日本就是冲南迁月来的,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待会儿等南迁月一来,看到他一个皇子站在这里等她,一定会感动的。 至于四弟,还小,可忽略,造不成威胁。 “也好,那就一起等吧。”四皇子随着二皇子站在了道路旁。 这时,又一辆马车徐徐驶来。 众书生双眼再次燃起了光亮,那是对文学纯粹的崇拜与敬仰。 第82章 众书生迎接 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下,马车停了下来,小厮掀开门帘,就见车内依次走出了三位……男子? 众书生:……?? 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人,是谢侯爷家的三位公子。 有人开始疑惑了,谢世孙是得到徐太公认可的,但另外两位继室所出的公子,不是年年碰壁,年年被徐太公劝退嘛,他俩怎么来了? 脸皮未免太厚了些。 二皇子看到谢言舟不由神色一暗,这个表兄和南迁月关系匪浅呐,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表兄,现在更是看不顺眼了。 “表兄,今日卫尉处不忙?怎得空来名义堂了?”二皇子携着并不真诚的笑意明知故问。 谢言舟走了过来,他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墨发半冠,面庞如玉,幽黑的眸瞳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嗓音仿若山中清泉,“见过二皇子,四皇子。”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二皇子虚扶了一把。 四皇子的视线绕过谢言舟看向他身后的另外两位谢公子,不由微微皱眉,“谢世孙,你的两位弟弟怎么穿着书童的衣服?” 不待谢言舟出言,两位谢公子傲慢的抬起了下巴,“回四皇子的话,今日我兄弟两是来督促谢言舟学习的。” “督促?”四皇子纳闷,“谢世孙学习还需用你们俩督促?” 其实他想说,你们连名义堂的门都进不去,怎么好意思说督促谢世孙学习?还是书童的打扮?确定不是做书童吗? 名义堂内很多学子家里都有有心求学却无法进入名义堂的兄弟姊妹,他们偶尔会充当书童跟着进入名义堂学习一二,徐太公对此并没有提出意见。 毕竟人家为了求学甘愿充当书童,可见求学之心诚意拳拳。 但是谢家这二位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赤诚求学之人。 四皇子的质疑让两位谢公子失了颜面,学识浅陋比不过谢言舟的事实被人扒开摆在明面上,这和在他们头上拉屎有什么分别。 偏偏人家是皇子,他们敢怒也不敢言,只能愤愤的瞪了谢言舟几眼,把一切罪责都怪在了他头上。 哼,等回去了一定要去父亲那里告状,让父亲狠狠的教训谢言舟。 “来了!来了!这一定是相府的马车!” “就是相府的马车,我认得那个车夫!” 车夫:怎么这么多人看着我,莫不是刮了胡子后变好看了? 车夫红着脸拉动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大姑娘,到了。” 南迁月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佯装严肃道,“不许哭了噢。” “大姊,今日没有丫鬟,所有活儿弟弟包揽了。”南亦初拍拍胸脯,先行钻出马车。 “呀,怎么这么多人?”南亦初惊了一跳,下车的动作都变得不自然了。 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好紧张啊。 南可芝探出头后也是被吓了一跳,她紧紧咬住牙关,迫使自己双腿不会抖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为什么都看着这里? 南可芝脸颊都灼烫了。 姊弟俩忐忑不安的立在车边,等着大姊。 南迁月整理了一下裙摆,才慢悠悠钻出马车。 “南姑娘!……” 一道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南迁月抬眼望去,眉头不由一蹙,这是整哪出? 迎接? 不然怎么站列在道路两旁,还在挥手,挺前卫啊。 南迁月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搭着弟弟伸来的手臂踩着脚蹬走下来。 “迁迁!” 一道清亮的呼唤传来,接着眼前白影一晃,就见谢言舟不知从哪个方向闪了过来。 “谢世孙好啊。”南亦初挡在南迁月面前打招呼,成功阻止谢言舟不断靠近的脚步。 父亲昨晚私下叮嘱过他,让他今日一定要保护好两位姊姊,尤其要防着那些意图不轨的男子。 谢言舟看着南亦初,轻轻笑道,“南公子好。” 接着,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搭在南亦初的肩头上,轻轻松松的将他刨开。 “迁迁,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言舟看着眼前日夜想念的女子,多日冷硬的心又柔软了。 方才还是一副冷漠疏离难以相处的模样,在见到南迁月后,便瞬间化为阳光恣意的少年郎。 他想要亲手探一探南迁月的伤口,但又想到这么多人,怕她不高兴便忍住了。 南迁月将谢言舟上下打量了一遍,弯了弯唇,“我已经没事了,你的伤——” “南姑娘!”不太礼貌的声音插了进来。 南迁月眉头轻拧,眸光一转,便见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二皇子四皇子……还有两个书童。 “南姑娘,近日可安好?”二皇子一手折在胸前一手折在背后,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南迁月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四皇子。” “不必多礼,这里都是名义堂的学生,没有皇子。”二皇子始终保持着谦逊温和的微笑。 立在他旁边的四皇子掀眸瞅着,紧抿的唇角微微下撇。 二哥不会对南姑娘有非分之想吧? 如果有的话,那他可就惨了,敢觊觎皇叔的心上人,迟早要凉凉。 “迁迁,先进去吧。”谢言舟在二皇子的声音响起时,就冷下了脸色。 他怎会不知二皇子的心思。 “稍等一下。”南迁月转头看了弟弟一眼,他马上明白过来。 忙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对着道路两旁的书生唤道,“刘公子可在?” “我在这里!” “我在!” “这儿!我在这儿!” “……” 好多刘公子招起了手。 南迁月眉梢轻挑,侧头对南亦初轻声道,“刘弼。” “哦哦哦。”南亦初连连啄头,望着书生们改口道,“刘弼公子可在?”也不知怎的,有大姊在身边他胆量都变大了。 这回直接叫了名字,就没有人应声了,仅有一位布衣青年从人后角落里钻了出来。 “老师!”刘弼走过来就是一拜。 南迁月双眸一睁,被结结实实的惊到了,她扯出浅笑,“刘公子可莫要再叫我老师,我担不起的。” 刘弼满脸都写着对才学的渴望与尊敬,他扬声道,“老师二字是学生对您才学的敬仰,以老师之才华担得起。” 抱臂靠在马车边沿上的谢言舟懒懒的掀开眼帘,他瞅向刘弼,十分冷漠道,“敬仰才学就可以不尊重人?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请你改口。” 刘弼愕然僵住,周围学子们也觉得他冒犯了南姑娘,不由朝他投来一道道责备的视线。 南迁月笑了笑,打了圆场,“弟弟,将诗文解剖交给刘公子吧。” “噢好好好。”南亦初将几张折叠整齐的诗文剖析递给刘弼。 刘弼携着满心愧色双手接过,他不敢多看南迁月,微微垂首道谢,“学生多谢南姑娘赐教!” 谢言舟直起身,好似习以为常的扯了扯南迁月袖子,“现在可以走了吧?” 二皇子将他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眼底顿时一片暗色。 第83章 梦中作诗 名义堂。 学堂座次并不多,今日那些修学的、不用每日来的学生都来了,一时之间座位都不够使用,多出的学子便自觉立在两侧,两侧位置满了,就跟着书童们一起站在一道道门外或者窗外。 堂内每个座位都是双人座,南迁月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一直紧跟着她的谢言舟自然落座在她旁边。 正要凑过来的二皇子登时垮了脸,他准备挨着南迁月坐的,竟被谢言舟抢了,可恶! 二皇子压着心中的不痛快看向南迁月邻桌,已经有人坐下了,但二皇子还是走了过去。 那坐在南迁月邻桌的学子脑中正在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向南迁月请教作诗的奥秘,他兴奋激动,非常珍惜这个请教的机会。 然而身后蓦然传来一股冷意,他不由打了个寒战朝后看去。 “二皇子……”学子心头一怵,他怎么感觉二皇子是来抢座位的。 二皇子静静盯着学子,不发一语。 学子吞了吞口水最终十分自觉的让出座位。 “多谢。”二皇子这才露出一丝假笑。 南迁月瞥了一眼,装作没看见。 “迁迁,你今日有点难走出这里噢。”谢言舟扫了一圈,学堂被围的密不透风,这么多人都等着迁迁指教,太恐怖了。 南迁月轻叹,“是啊。” 人数明显比昨日多出两倍不止,早知道她就不随便许下承诺了。 “你近日在忙些什么?”南迁月撑着脑袋,懒懒散散的像个坏学生。 谢言舟看着比她还懒,少年郎的痞气尽显无余。 他随性的瘫在椅子上,身体后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微微歪着的脑袋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知道是谁给我整了个官,让我每日都不得闲。”其实他知道是谁。 南迁月眨眨眼,“什么官?” “南姑娘,表兄现担任卫尉处军司马一职。”二皇子抢着插话进来。 他看着南迁月和谢言舟相处随性融洽的状态,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迁月以后是要嫁给他的,怎么能和其他男子如此亲昵。 她那慵懒的姿态是多么勾人,怎么能在外男面前展露出来呢? 南迁月投去淡漠的眼神,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多谢二皇子解惑。” 说完她顷刻移开了视线,继续撑着脑袋和谢言舟闲聊,“那边那两个是你的书童?” 谢言舟都懒得看一眼,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冷,“黄氏的两个儿子。” 黄氏……那个被扶正的恶毒的妾室。 “那你带他们来干什么?”南迁月语气充满了敌意。 谢言舟将枕在脑后的手放下,改为和南迁月一样的动作,只是一个人撑着左手,一个人撑着右手,两人相互看着。 这可把二皇子气坏了,南迁月不愿多搭理他,却与其他男子如此亲密。 “不谈他们,晦气。”谢言舟眸底运着晦暗。 南迁月明白他对那些人的厌恶,便没再问。 知晓那两个人的身份后,她再看去,就觉得那两个目中无人的东西又恶心又猥琐。 “老师来了!” 众学子立即起身,敬仰的目光迎着一袭灰袍缓缓走上讲台的徐太公。 “拜见老师!” 徐太公立在台上,脸上的皱纹是岁月镌刻的智慧纹路,一双眼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洞察世事的锐利,周身环绕着从容不迫的气度,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厚的底蕴。 “落座吧,诸生且静,今日之堂,吾将授书法之道。” “夫书法者,乃大央文化之瑰宝,如星汉璀璨,耀照古今……” 南迁月实没想到,徐太公上来就是书法课,她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惶恐。 一堂书法课怕是拯救不了她的烂字,更何况徐太公讲的,她多数都听不懂,越听越像是唐僧念经。 于是,南迁月听着听着昏昏欲睡,脑袋一啄一啄的。 旁边的谢言舟憋着笑,隐在桌下的手扯了扯南迁月的衣摆,低声唤道,“迁迁,老师在看你。” 南迁月登时睁大了眼,肉体醒了过来,魂儿还在沉睡。 她木讷的看向讲台,徐太公并未看她啊。 谢言舟看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快要憋不住笑了,只能捂着额头紧紧抿着唇,迫使自己不笑出声,那一颤一颤的肩膀足以证明他忍的辛苦。 “南迁月。” 出乎意料的,讲台上传来了一道沉厚的声音。 谢言舟当即收起笑意,拽了拽南迁月,“迁迁,老师叫你呢。” “唔?”南迁月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眼睛,便依稀看到讲台上的人正看着她。 南迁月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站了起来。 周围的学子都看着她,心中诸多疑惑。 南姑娘竟然在徐太公的课上瞌睡?这是不是太任性,太无规矩,太不讲礼数了些? 徐太公今日讲述书法,本就是因她而起,她怎么能如此懈怠呢。 还是说,腹有才华者皆是这般随性? 二皇子看着南迁月的行为,有些不满,她好歹是他未来的皇妃,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丢人。 看来娶回去后,要好好教导一下了。 “老师有何指教。”南迁月恢复淡定,假装刚刚睡觉的人不是自己。 徐太公肃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道,“你是第一个在我课堂上睡觉的人,可是对我讲的有何意见?” 南迁月掀起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学生没有意见,不仅如此还非常赞同,以至于听的太过沉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此话掀起一阵哗然,上课打瞌睡还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谢言舟差点笑喷了,而隔壁的二皇子更加不悦了。 “另一个世界?那说说你做了什么梦?”徐太公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徐太公此问无疑再次将她打瞌睡摆在了明面上,众位学子各色的目光投向南迁月,有担忧的,有看戏的,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 南迁月依旧保持着从容微笑,她道,“在那个世界里,学生看到了一位老者一生矢志于传道授业,诲人不倦,学生有感而发,作了一首诗。” “哦?”徐太公来了兴致,“念出来听听。” 众人都非常期待的竖起耳朵。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南迁月念完后,心中默默的给李作者道歉。 此诗一出,堂内鸦雀无声,落针之声亦清晰可闻。 良久之后,徐太公颤声出言,“妙!妙哉!如此精妙而深情并入的诗,直叫我自惭形秽啊。” 一众学子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家有如此举世才华,打个瞌睡又怎么了? 那些刚才还持有批评指责态度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旋转,看着南迁月的目光满满敬仰。 二皇子满意点头,不愧是他未来的皇妃,长脸! 第84章 万花楼 马车内,南亦初一脸提防的看着谢言舟。 谢府又不是没有马车,偏偏谢世孙粘着大姊不放,放学了不回自己家,是要跟着大姊回相府吗? 莫不是也写了几首诗想请教大姊?可大姊都说一天了,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大姊,下次再问不行吗? 谢言舟抢了南亦初的位置,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整个人十分慵懒的靠着软垫,颀长的双腿一条伸着一条曲着,存在感不要太强。 南可芝则是十分拘谨不安,心跳异常的快,她不敢抬头,生怕视线与谢言舟对上。 南迁月瞧着弟弟妹妹的模样不禁发笑,她伸腿踹了踹谢言舟,“喂,收起你无处安放的腿,别吓着我妹妹。” “还有弟弟呢。”南亦初自个儿弱弱发声。 谢言舟眉梢一挑,唇角噙着浅笑,听话的收回腿,不过上身往南迁月靠近了一些。 他携着痞痞笑音道,“这不是想着都是自家兄妹么。” “谁跟你自家兄妹。”南迁月又踹了他一脚。 谢言舟被踹,反而笑的更开心了,他扬眉低声道,“想去玩吗?” 南迁月掀起眼尾,“哪里,玩什么?” 她回京的生活极为无趣,早就想释放释放了。 只听谢言舟神神秘秘道出三个字,“万花楼。” 南迁月眸色一惊,“你要带我去青楼?” 谢言舟一愣,随即嗔她一眼,“啧,怎么是青楼呢,我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 “大姊,万花楼是一个展示才艺夺得彩头的地方,里面确实有很多漂亮女子,还有很多好看的男子,但他们都是以才艺谋生,总之那个地方真的很有趣,能玩的东西特别多!” 南亦初很兴奋,眼睛都在放光。 南迁月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弟弟去玩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南亦初三指指天,睁目保证道,“我发誓,我绝对没去过,我那都是听其他府的公子说的!” 南迁月轻笑,“好啦好啦,瞧把你吓的。” 父亲把弟弟管的严,应该不会让他去这种地方。 “所以迁迁想去玩吗?”谢言舟凑近问。 南迁月亦是微微低头,小声道,“直接去吗?” 谢言舟眼尾扯开深长的笑意,压着嗓音低声道,“当然,晚膳就在万花楼里用,你应该会喜欢。” “你不怕那两个东西回去举报你?我可没这个烦恼哦。” “呵,举报给谁?他们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我母家提供,哪里敢得罪我。” “可以啊,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金主爸爸。” “别说他们了,说说咱们今晚的安排,为了不暴露你的美貌和我的俏颜,面具我都准备好了。” “真的!哇偶,好刺激的感觉。” “……” 南亦初和南可芝看着大姊和谢言舟凑在一起“大声”密谋的模样,心情有点复杂。 南可芝觉得大姊要被带坏了。 南亦初觉得大姊本性暴露了。 “大姊大姊!”南亦初激动的插话,他举着手期待道,“可以把我带上吗?我也想去玩!” “不能!” “不能。” 谢言舟和南迁月齐声拒绝,然而两人并未关注南亦初逐渐失落的表情,而是相互欣赏的看了一眼,来了个击掌,“默契!” 不愧是兄弟,南迁月想。 果然心有灵犀,谢言舟想。 只有南亦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万花楼,里面的花儿雌雄皆有,且个个身怀绝技。 在这里,你可以带着才艺披荆斩棘、大杀四方,赢得彩头;你也可以挥金万两,让楼里的花儿们展露绝技;你可以挑战任何人,只要足够自信,或者能坦然面对惩罚。 来到这里消费的,通常不会暴露身份,不想让人瞧见真容,戴上面具就可。 所以这里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假面舞会。 “噗,谁取的名,好土。”南迁月禁不住吐槽。 她此刻戴的面具似是从幽秘梦境中浮现,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云被巧匠采撷,以星芒为线,月华作锦,编织出如梦如幻的模样。 而谢言舟戴的与她是同款,只是一个偏柔和妩媚,一个较硬朗坚毅。 谢言舟转眸看她,一时间迷了眼,醉了心魂。 梦幻的面具遮去了她大半张脸,眼部留出来的空间线条柔美,勾勒出她狭长而不失圆润的眼型,那双眸宛如清澈湖水泛着粼粼波光,仿佛藏着万千星辰,只需轻轻眨眼,便能让人溺毙其中。 谢言舟喉结禁不住滚动,目光下落定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一时之间,喉头发紧。 南迁月见半天没有回应,不由侧眸望去,她微微歪头,“你怎么了,怎么傻里傻气的?” 谢言舟登时回过神,眼睛不自然的眨了几下,侧开目光,不敢再仔细盯着她看。 “走吧,戌时就要开场了。” 两人气质过于出众,进入楼里后吸引了一片目光,更有甚者跑过来邀请两人一起对艺。 不过全都被谢言舟冷冷拒绝了。 南迁月已经沉浸在这丝竹管弦,载歌载舞的盛大场面中了。 哇,五彩斑斓,丝带飘飞,好梦幻的地方啊。 抬眼望去,应该有七层之高,楼中间仿佛被挖出一个空洞,四面环歌,全方位载舞,那些个花男花女撒花、奏乐、跳舞、耍剑…… 一个字,绝! 以谢言舟的财力,自然是带着南迁月上了七楼。 南迁月趴在栏杆上,垂眸下眺,“谢言舟,我怎么感觉下面观赏起来更好呢?” 谢言舟也趴了过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背靠栏杆仰头喝了一口,“迁迁说的对,下面更好看,这里不过是彰显地位罢了。” 南迁月掀眉,趣味道,“咱是来玩的,不是来彰显地位的。” “我知道,”谢言舟侧过身,斜斜靠着栏杆模样潇洒不羁,“今日有个彩头,我想赢来送给你,来七楼方便我待会儿施展轻功。” “什么彩头?”南迁月好奇。 谢言舟却是卖起了关子,“先留个悬念。” 南迁月轻轻“嘁”了一声,目光下落至他手里的酒壶上,“你喝的什么酒,也不知道给我拿一壶来。” 谢言舟眉间染上笑意,“就你那点酒量,还是不喝的好。” “看不起谁呢。”南迁月扬起下巴,又菜又爱挑战,“给我拿一壶来,我也要喝。” 谢言舟摇头轻笑,十分无奈,“好好好,给你拿。” 他转头朝雅间吩咐,“拿壶酒来。” 一位容貌清秀的小厮立马呈上酒来。 南迁月心满意足的接过酒壶,同时瞄了小厮一眼,不由称赞,“哇偶,这里的小厮都这么好看。” 谢言舟胜负欲作祟,一个眼神将小厮轰退,“哪里好看了,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南迁月瞥他一眼,一时无语便喝了一口酒,好喝! 一声锣鼓在楼中间敲响,美好的夜晚开场了! 第85章 天人之舞 南迁月垂眸看去,便见一位穿着鲜艳的美公子悬吊在空中,腰上绑着锣鼓踩着震人心弦的节奏敲击。 每层楼里都有各种乐器伴奏,属于音乐人的盛景拉开帷幕。 “还真是有些功夫在身啊。”南迁月舔了舔唇上的酒渍,由衷称赞。 她观赏着弦乐与逐渐升起的歌舞,而谢言舟则欣赏着她被香酒晕染出的媚态。 几曲歌舞落下,一楼宽敞的舞台上,走上去一位彩衣美女子,她朗声宣读今日的头彩。 竟是一柄宝剑。 剑长三尺有余,剑身通体雪白,宛如初雪落于寒江,毫无瑕疵。剑柄以深海墨玉打造,上嵌数颗幽兰宝石,恰似夜空繁星。剑鞘乃千年玄铁所制,鞘身刻有精致花纹,纹路深处隐隐有金色丝线缠绕。 拔剑出鞘,寒光乍现,似有凛冽剑气呼啸而出,可断金石。 南迁月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兴奋了,她转头看向谢言舟,“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彩头吧!” 谢言舟就知道她会喜欢,此剑轻便刃利,非常适合她。 “迁迁放心,今日这剑咱们势在必得。” 南迁月给予肯定的点头,“加油,我看好你。” 然而彩衣女子接下来的话却是,“今日换个新玩法,由男女组队分别展示才艺,最终获胜的那一队将赢得此剑。” 南迁月眯了眯眼,男女搭配? 她狐疑的目光移到谢言舟身上,“你是不是提早就知道了?” 谢言舟笑的十分惬意,“不敢瞒你,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协作将此剑赢回。” 南迁月傲娇扭头,清甜的嗓音被香酒滋润过后添了几分娇媚,让人听了耳酥心痒,“那好吧,本女侠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一次。” 谢言舟携着受宠的笑音朝她抱手,“那就多谢女侠赏脸了。” “女侠,”他微微偏头,扬眉问道,“服装已备好,您现在换否?” 南迁月见他如此,便戏瘾上身,伸出纤纤玉手,故作娇媚道,“还不扶我过去?” “哎哎好嘞!”谢言舟弓着身,伸出手臂附在那纤手之下。 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楼里的男女纷纷开始组队,首先上场的自然是楼中的花儿们,花儿们肯定是要做个表率的,同时也摆了个“起拍价”在那儿,自然而然的刷去了一些较劣组合。 几番拼比下来,楼中欢呼雀跃,喝彩的声音三百六十度环绕。 恰于此时,丝竹弦乐戛然而止,众人皆愣。 怎么不奏乐了? 疑惑不过须臾,乐声再次响起,却不同于之前或婉转悠扬,或清耳悦心,或诗情画意等类。 此刻的乐声初响,便恰似惊涛骇浪猛然拍击礁石,金戈铁马之声乍起,锵锵然的乐声缭绕传开。 轰—— 随着惊心震耳的节奏,数条彩色绸带从楼顶垂落而下,众人不由抬眸望去。 在那楼顶中间垂落的霞色绸带上,悬挂着一位身着霓彩舞衣,面戴星空飞鸟面具的神秘女子,她妙曼的身形骤动,衣袂似狂澜翻卷,双袖如蛟龙腾空。 而在那刚劲的舞动间,又有着无尽的柔美,她腰肢如风中弱柳轻盈摆动,手臂如流淌溪流舒缓划动。她的舞姿时如急雨骤落,铿锵有力,时如雪花飞舞,轻柔无声。 众人一时之间魂牵梦萦,心魂都被勾走了。 在一道道惊艳的注目之中,只见一位白衣男子戴着和女子相匹配的面具,施展着绝妙的轻功飞身环绕在女子周围,手中长剑挥出耀眼夺目的剑花。 他就像是护花使者,以精妙绝伦的轻功以及武术保护着他捧在心间的女子。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时折煞了所有参赛者。 绝绝的表演夺去了所有人目光,引起的轰动也让那隐在雅间的人走了出来。 七楼东侧角楼上,走出了两道颀长的身影,他们戴着深色面具,将整张脸都遮去,只露出一双眼。 “主君,我怎么感觉这跳舞的女子有些熟悉?”其中一人淡淡开口。 被称作主君的男人眸色暗沉,浑身气场变得凌冽,他隐在面具下的唇轻轻一动,“是南南。” 但她身边的那人……是谁,是那个叫做谢言舟的么。 “南姑娘?她怎么会在此?还在……跳舞。”和男子一起跳舞。 “你可记得谢言舟的画像?”男人沉声问,语气中暗涌着杀气。 “记得,这个舞剑的男子应该就是。”虽然戴了面具,但不难判断出。 “找个机会,杀了他。”男人字字冰冷。 “……主君,此人武功不可小觑,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不好动手。” 乐声进入了后半段,渐渐转圆,恰似狂风渐息,旋律变得轻盈起来,宛如春雨浇灌大地,带来了一片生机。 血雨腥风的战场结束,悠然步入了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春日盛景之中。 众人的情绪随着生动的表演波动,他们好像看到了黎明之光,生机仿佛就在眼前。 南迁月顺着绸带翩然下落,谢言舟围绕着她向下飞旋,两人宛如天人降落,惊煞旁人。 “没想到南姑娘的舞姿竟这般出神入化。”七楼角楼上的人禁不住夸赞。 旁边的男人周身气压依旧低沉,他那双仿若寒星落于幽潭,深邃而清冷的眼眸,看向南迁月时潋滟柔情,看向谢言舟时杀机肆露。 夜色下的某座山脉,被两千黑骑包围,黑骑手中的篝火将夜色褪去大半。 那玄甲战马上的男人身姿挺拔,黑袍随风猎猎作响。冷峻脸庞上深邃的眼眸深似海,透着凛冽寒芒。 “王爷,上京有信传来。” “念。”男人声色威厉。 副将没做迟疑,展开信扫了一眼后张开的嘴巴立马阖上,他侧眸偷看王爷的脸色,他不敢念啊。 男人投来凌冽的眼神,“要本王再说一遍吗?” 副将表情苦涩,他将纸条揉进手心,弱弱回道,“王爷,信上说南姑娘被谢世孙带去了万花楼,还有追踪南靖太子的暗卫在万花楼附近跟丢了。” “估计南靖太子也在万花楼。”副将边说着边观察王爷神色,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周遭凉飕飕的。 越靠近王爷越冷。 “王爷,要安排人去……” “保护好她就是。”男人的语气又闷又凉,看来军司马的职务还是太闲了。 副将抱手,心里替王爷不值,“是。” 王爷为了给南姑娘报仇,前前后后做了多少事,今晨还带着两千铁骑马不停蹄的赶往江湖杀手组织巢穴,剿其老窝。 虽然这也不全是为了南姑娘,但出发点是她啊。 唉,偏偏王爷只做不说,烂好人一枚。 人家南姑娘在万花楼寻欢作乐,王爷却在这儿累死累活,别到时候一切都白做了,给他人做嫁衣。 第86章 明日申时沐阳山庄一见 万花楼。 南迁月心满意足的拿着彩头,拔剑出鞘,寒光乍现。 “哇,真不错。” 谢言舟警告的扫了一圈周围,那些盯着南迁月看的眼睛立马假装躲闪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盯着“仙女”看。 那是真的美啊,面具遮去她半张脸,不会减少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神秘梦幻的色彩,激发了大家的探索欲望。 “迁迁,我们先上楼吧,下面人太多了。”他不喜欢迁迁被这么多人盯着。 虽然大部分都是欣赏,但不乏有些心思不纯者,真想剜了他们的眼睛。 “好啊!”南迁月的注意力都在剑上,她边走边挥舞,把自己带入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谢言舟像个贴身保镖,一路用眼神恐吓那些想要靠近的,但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当两人刚迈上七楼时,一个秀面女娥端着茶水从拐角处急匆匆跑了过来,刚好撞在了南迁月身上。 “呀。”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冲撞贵人的!贵人饶命!”女娥吓的跪在地上。 谢言舟看了一眼南迁月被茶水浇湿的裙摆,眉间控制不住的拧起弧度。 “没事,就湿了点裙摆而已,反正待会儿要换。” 南迁月微笑着弯身扶起女娥,然而在扶她的过程中,脸上的笑意停顿了一瞬,眸中滑过异色。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女娥躬身退下,南迁月攥着手心,里面藏着那女娥塞给她的纸条。 雅间内,南迁月把剑放在桌上,转眸看向谢言舟,“这剑有名字吗?” 谢言舟又拿起酒壶喝了起来,酒渍附在唇上,他抬袖擦去,模样十分不羁,“没呢,就等着你给它赐名。” 南迁月蹙了蹙眉,嫌弃道,“你少喝点,别像个酒鬼似的。” “哦。”谢言舟听话的将酒壶扔掉,还将身体坐正,摆出一副正经冷酷的模样,他看着南迁月问,“这样还像酒鬼吗?” 南迁月咂咂嘴,半掀着眼帘,一副我看你能装多久的模样,“要不咱回去了吧,我怕回去晚了母亲会不高兴。” 其实已经很晚了,丞相夫人肯定早就生气了。 说什么就来什么,雅间的门几乎是踩着南迁月的尾音被敲响。 接着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夫人命卑职来接您回府。” 是林飞。 南迁月心里一咯噔,站起来时腿都抖了两下。 完了完了,要挨骂了。 南迁月把剑甩给谢言舟,着急撂下话,“先帮我保存着,我先走了,你过会儿再走。” 谢言舟十分听话的坐着不动,看着她逃窜的背影,不禁轻笑,不过转瞬间笑容又渐渐消失,眉间爬上了愁色。 他在想,丞相夫人会接受他这样的女婿么。 此时,一阵凉风从他身后吹过,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却丝毫不慌乱,端起桌上的茶水淡定的喝着。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在他身后破空响起,接着就是凌冽的剑风向他脖颈处袭来,携着杀气直取他性命。 谢言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手掌使劲在桌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长腿在空中利落的旋转一圈同时飞出几枚银针。 刺杀者挥剑抵挡,准备再次出击时,迎面刺来一剑,他双眸微眯,不躲反而使出狠招迎接…… 马车内,南迁月才敢将女娥塞的纸条拿出来,她慢慢将其展开,便见上面写着: 南南,明日申时京郊北沐阳山庄一见。 备注:爱马仕 沐阳山庄? 那是哪里? 南迁月有点苦恼,今日惹得丞相夫人不快,怕是明日出不了府啊。 出乎南迁月意料的,回府后,并没有什么责骂惩罚等着她,大家都睡了。 南迁月偷乐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却不知,不是没有责骂等着她,而是盛怒中的丞相夫人被南相连哄带骗的拉回了露华院。 “盈舒你消消气,有什么问题白天再说嘛,迁月今日可是又作了一首绝诗啊,还指点了那些学子一天,她这么辛苦玩一玩也无妨。” “你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我多么无情似的,我就是想告诫她姑娘家家的夜间不能在外逗留,我有错吗?” “你没错你没错,确实是迁月失了些分寸,明儿个你说她我绝不插嘴。” “明儿个?南行卓,你想包庇就直说,我明日要去沐阳山庄查账,哪有时间管她。” “那就把她带上,走一路说一路。” …… 皇宫,凤仪宫。 凤榻上的妇人形容枯槁,宫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回……回禀娘娘,陛下说……说……” “说什么!”宋皇后嗓子像被车轮碾过似的,着急生气吼出来的话更是怪异。 宫人将脑袋磕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陛下说……说做事要过脑子…自己酿的后果……自己承担。” “咳!呕!”宋皇后气急败坏,又吐出了一口血。 宫人们吓坏了,“娘娘!” “快!把太医叫来!娘娘又吐血了!” —— 长公主府。 秦悦蝶的情况比宋皇后要好的多,她只是中了一种奇怪的毒,连宫中御医都研制不出解药。 这毒让她浑身长疮,又痒又痛,不仅如此,连吃东西都异常困难,御医说喉咙上也长了疮。 秦悦蝶扶着床沿撑起身体,阴森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恨。 “母后…怎么样了?”她发出的声音亦是怪异瘆人。 其实她想问的是,宫里研制出解药没有。 她这样问,能彰显她的孝心。 宫人匍匐在地,颤巍巍回道,“回…回公主,宫里还没有消息。” 闻此,秦悦蝶死死攥着手指,指尖扎进肉里都感受不到疼痛。 比起心中的恨,这又算什么呢。 眼看着父皇寿宴在即,她本想趁此机会教训南迁月一番,而如今她可能连寿宴都参加不了。 她抬起眼眸,里面尽是恶毒,“明日将南迁月请来公主府,势必要将人带来。” 她当然清楚身上的毒从何而来,一切都是因为南迁月。 翌日,相府。 “你说母亲带我去哪里?什么山庄?”南迁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绿衣笑了笑,“沐阳山庄,是相府的产业,专供文人雅士吟诗作对,赏花阅景之地,夫人每年都会去查账两次。” 南迁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绝对不是巧合。 一定是肖宸提早就知道丞相夫人要去查账,所以才将见面地点安排在沐阳山庄。 但是问题是,她如何脱离丞相夫人的视线,与他见面呢? 而且他约的时间是申时,那个时候丞相夫人应该已经查完账了吧。 唉,天天跟探案似的。 第87章 安政王要来山庄做客 马车内,南迁月坐的端正,面带一丝浅笑,看着显然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丞相夫人投来安静的眼神,“昨日行为不可再有第二次。”憋了一肚子教育的话,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终归是亏欠了她,她犯再大的错,为父母者难辞其咎。 南迁月乖巧点头,“是,女儿记住了。” 丞相夫人眉间轻蹙,“我知你性格不似现在这般文静,我也不强硬要求你改变活跃的性格,但只希望你在外莫忘了礼仪,在自家人面前,可做回你自己。” 南迁月掀眸看向丞相夫人,抿着笑意,“母亲,我还是拘着点吧,怕吓着您。” 丞相夫人轻挑眉梢,“总没有那日被刺杀吓人吧。” 顿了下,她唇角带了点笑意,道,“你那日做的很好,临危不乱,母亲为你感到骄傲。” 南迁月轻怔,心口好像被什么触到了,有点酸涩,泛着暖意的酸涩。 她从小没有妈,全然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感觉,她倒也没有多么渴望过,毕竟落在身上的父爱很浓很甜。 但是此刻,她竟然有种被亲生母亲夸赞后喜悦盈上心头的满足感,这样的感觉带着后劲,持续环绕在心间,既暖又涩。 南迁月将心中情绪压下,她估摸着,应该是因为丞相夫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忽然笑着夸人反差太大,才会造成她有这样的错觉吧。 沐阳山庄。 南迁月扶着丞相夫人走下马车,早就恭候在大门口的仆人管事立马行礼。 “拜见夫人,大姑娘。” 丞相夫人轻“嗯”了一声,她立在那里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管事仆人们丝毫不敢怠慢,卑躬屈膝,连站位都是整整齐齐的。 “夫人,账册已经备好,您是先去栖枫阁休息,还是直接去万星堂查账呢?”管事恭恭敬敬的问。 丞相夫人一记看似平淡的眼神落在管事头上,“你的问题,很多余。” 哪年不是直接去查账。 管事心下惶恐,头埋的更低,“是老奴糊涂了,夫人恕罪。”他还以为夫人带着大姑娘来,是要先观赏观赏风景的。 毕竟往日夫人都是自己来,连公子都没有带来过。 南迁月在一旁感觉很庆幸,庆幸丞相夫人对她还算是温柔的了。 万星堂是沐阳山庄办正事的厅堂,很宽敞且敞亮,像是一种鬼不会飘来的地方。 “迁月,你会查账吗?”丞相夫人一边翻着账簿一边问。 南迁月想了想,摇头,“不会。” 拍戏时学的那点应该算不上是会,而且她也不想查账,看着丞相夫人脚边的两箱账册,她默默替丞相夫人捏了把汗。 她还担心丞相夫人会早早结束回府呢,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 唉等等,肖宸不会连丞相夫人要花多少时间查账都算清楚了吧,不然怎么约在申时呢。 啧,见了面定要问问他。 “无妨,从现在开始跟着我学,以后你嫁为人妇,这些都是脱不了手的,必须学会。”丞相夫人翻看账簿的动作不停,给南迁月说话的思维也是很清晰。 丞相夫人凭一己之力将“一心二用”掰成了褒义词。 “母亲,我不急着嫁人的。”南迁月试图偷懒。 丞相夫人面色不动,“不急也要提前准备着,来,这本是我看过的,你能写诗,看账本应该不难,你看完了给我讲讲里面的问题。” 南迁月,“……”还没上学就要考试了。 “哦,好吧。”南迁月默默接过账簿,翻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后,嗯……还挺简单,就是记账的方式太繁杂了,很多地方完全可以简化的。 清水阁,是沐阳山庄一处较为僻静的楼阁,建在栽满荷花的池塘之上,楼阁四周皆有赏景楼台,可惜现在是春日,赏不了荷花。 倏然,一道轻盈的身形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足尖轻点水面飞上了清水阁楼台。 是一位佩剑男子,他立在楼台上,面朝阁楼里面,道,“主君,南姑娘在万星堂和丞相夫人一起查账。” 一阵的沉默后,里面传来略显压抑的声音,“嗯,到时间了你去接应。” “是。”佩剑男子嘴角忍不住下撇,为什么到时间了再去接?现在不行么?讲究。 万星堂内,丞相夫人满眼惊愕的看着南迁月,惊了半天又转为喜色,她按住南迁月的手背,抑制不住的喜悦,“迁月,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怎么懂这么多?” 丞相夫人再一次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她只负责生,二十年后,上天还给她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 南迁月紧紧抿唇压住笑意,她就是提了些小小的改进意见,竟惹得丞相夫人如此动容。 “母亲,我的记忆还没恢复呢。”南迁月眨眨眼,睁眼说瞎话。 “无妨!”丞相夫人很高兴,“我明天就开始筹备谢礼,等你恢复记忆后,我和你父亲会带着你亲自上门感谢恩师。” 南迁月笑眯眯,“母亲开心就好。” “来,把那一箱搬去大姑娘旁边。”丞相夫人语气十分骄傲的吩咐。 谁叫她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呢。 南迁月看着搬到脚边的箱子,嘴角抽了半天也没笑起来。 她怀疑丞相夫人想要偷懒,但她没有证据。 风和日暖的天气,本该适合游玩散心,而南迁月却要完成一箱子的作业,上学那会儿都没体会过呢。 还好她发挥了高超的脑力,将脑汁全都绞了出来,终于在丞相夫人完成三分之二时,提前完成了! “母亲,问题我都写下了,那个……那个我可以到处去转转吗?这账本看多了,眼前都飘着数字呢,晕乎乎的。”南迁月故作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丞相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发笑,“去吧去吧,今儿个是累着你了。” 南迁月娇弱的站了起来,福了福身,“那女儿去了。” 丞相夫人轻笑摇头,拿着账本继续翻看。 待南迁月离开后,一个门吏跑了过来,他附在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又离开了。 管事沉思了一下,小事自然不用打扰夫人,但是这客人来头太大,夫人又刚好在此,他还是给夫人说说吧。 “夫人,门吏禀报,安政王今日会来山庄做客,具体时间没定。” 丞相夫人翻看账簿的手顿住,她眉头皱了起来,安政王怎会来这种文人雅客出入的场所。 莫不是为了迁月? 她放下账簿,抬起头来吩咐管事,“来便是客,你去做好迎接的准备,还有,将此事告知大姑娘,并附上一句‘你知道该怎么做’,去吧。” 管家愣了愣,却不敢多问,他躬身道,“是。” 第88章 你为了他……骂我 南迁月没让绿衣跟着,她自己东窜西窜,也不知窜到了哪里。 这山庄是真的大,迷路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不过南迁月并不担心,因为偶尔会有路过的仆从。 “哇欧,这树修剪的,真气派!” 南迁月站在一棵罗汉松树下,两手拍着苍劲而刚健的树干仰头望着那层次分明、气魄雄浑的枝叶。 “南姑娘。” “啊!”背后蓦地传来声音,给南迁月吓了一大跳。 她拍拍胸口,气呼呼的转过身,指着来人批评道,“叶剑啊叶剑,你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音?我魂儿都差点叫你吓飞了!” 叶剑摆着扑克脸,张口道,“我没走。” “啥?”南迁月拧眉歪头。 “我是飞来的。” “……”竟无法反驳。 南迁月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么,你怎么就来了?” 叶剑抱着剑,冷硬的面上挤不出多余的表情,他抬头望着这个罗汉松,道,“确实没到时间,我无聊,便飞了几圈,巧合之下,遇到了南姑娘。” “我是不是打扰南姑娘欣赏这棵树了?” 南迁月仰头看了看,“……倒也谈不上,肖宸在哪儿呢,现在要过去么?” 叶剑继续发出硬邦邦的声音,“主君在清水阁,至于现在是否带您过去……我去问问。” “唉?”南迁月伸手就欲叫住他,奈何人家轻功了得,那消失的速度快的只在眨眼间。 南迁月掀了掀眉梢,这么讲究么?非得按照约定时间见面? “大姑娘!哎哟,可算是找到您了!”管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南迁月转头看去,心不在焉的问,“何事?” 管事气还没捋顺就急着说,“夫…夫人让转告大姑娘,安政王今日要来山庄做客,夫人说,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哎哟喂,老骨头要松了。” “你说谁要来?!“南迁月一把揪住管事衣袖,眼珠子都快要惊出来了。 管事懵了半响,“安…安政王啊,怎么了大姑娘?”您不是和安政王关系匪浅么,怎么看着这么惊恐呢。 这话管事自然不敢说出来。 “呕喽!”南迁月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几圈突地又揪住管事,“清水阁今日是否有客人?” 管事愣愣点头,“啊是…是有客人。” “那你可知晓客人来历?” “……是,是城北叶员外家的公子。” 叶员外?应该是肖宸用的假身份。 南迁月急声吩咐,“我就在清水阁附近转悠,安政王来了你就他带到其他楼阁去,总之离我越远越好,给母亲也说一声,她会明白的,快去!” 管事呆愣愣的吸收南迁月的话,“哦,哦,老奴这就去。” “唉等等,清水阁怎么走?”南迁月将管事又揪了回来。 管事指了个方向,南迁月提起裙摆就跑。 可把管事给整迷糊了。 安政王要来,大姑娘不是该兴奋的去迎接吗,怎么还躲起来了?难道是夫人不允许她接触安政王? 嗯,有这个可能,不然大姑娘怎么说夫人会明白呢。 南迁月一路奔跑,丝毫不敢停歇,直到看见矗立在池塘之上的楼阁才停下来喘气。 她抬眸扫了眼那牌匾,上面写着清水阁三字,总算是没跑错。 “南姑娘?我正要去接您呢。”叶剑立在楼台上,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迁月没搭理他,撑起身体继续前行,通过弯桥便到了楼阁下。 楼阁共有两层,一楼四面通风,设有琴棋书画作乐,二楼设有雅间喝茶休息、还有楼台赏景沐阳。 南迁月扶着楼梯扶手往上爬,爬着爬着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怎么感觉每次见肖宸都要爬楼呢?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姑娘,您怎么如此着急?”叶剑看着爬上来的南迁月弯腰趴背的喘气,不由好奇。 南迁月扫了他一眼,“肖宸呢?” 叶剑用下巴指了指雅间,“在里面。” 南迁月没做迟疑,几步迈过楼台走到雅间门口,一把拉开门钻进去,又立马将门阖上。 叶剑:???竟这般着急见主君,看来主君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了。 不过主君从昨夜开始心情就很差,刚刚还骂他了呢,说他榆木脑袋,人都遇到了都不知道带过来。 “这把剑怎么在你手里?”南迁月竟是一眼就注意到肖宸面前桌案上摆着的剑。 那不是昨夜她和谢言舟赢来的剑么。 肖宸坐在桌案后,深暗的眼瞳压抑着诸多情绪,静静的看着南迁月不发一语。 南迁月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剑,拔了出来。 “就是那把剑呀。”南迁月仔细端详着手中剑,语气很是肯定,丝毫没有注意到肖宸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肖宸?你怎么不说话?这剑为何在你手里?”南迁月坐到他旁边歪头问。 肖宸气闷的侧过脸,就是不理她。 南迁月一头雾水,将剑插回剑鞘,用胳膊肘拐了拐肖宸,“你咋了?谁惹你生气了?是叶剑吗?是他的话,我现在就去砍他几剑,正好让这剑见见血。” 叶剑:“……” 肖宸垮着脸侧过头来,盯着南迁月闷声质问,“你和谢言舟是什么关系?” 南迁月表情怪异,“所以这剑是你们从谢言舟手里抢来的?不对啊,他肯定不会让别人把剑拿走的,你们一定打起来了!” 想到这里,南迁月开始担忧了,“剑被你们成功抢走了,那谢言舟……”会不会受伤了? “他活的好好的。”肖宸冷冷吐出几字。 南迁月却气愤的将剑往桌上一拍,砸出一声脆响,她皱着眉头忍不住指责,“肖宸,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点幼稚吗?” 肖宸搭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他看着南迁月的怒颜不说话,只是那双深眸愈发的红,眼尾渐渐潋滟波光,似有热泪即将落下。 南迁月眨了眨眼,有点不知所措,“你…我、我咋的你了,你怎么又红眼睛。” 肖宸眼帘微动,滚烫的泪水沿着眼尾落下,他哽咽着嗓音说,“你为了他……骂我。” 楼台上的叶剑掏了掏耳朵,怎么出现幻听了? “你…你怎么还哭了。”南迁月手忙脚乱,抬起袖子在给他擦拭眼泪的边缘徘徊。 “我没骂你,说你幼稚是……是夸你可爱呢。”南迁月开始胡诌。 “那你爱我吗?” “啊?”南迁月呆住。 肖宸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把将她的凳子拖过来,然后抱住她,头埋在她颈窝深深呼吸。 “南南,快些记起我们的过往……” 颈窝间的热气让南迁月不适的扭了扭身体,“你…你不会把眼泪鼻涕擦我衣服上吧?” 叶剑:“……”竟然有人比他还不解风情。 第89章 两男碰面,火药味十足 “哎呀!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南迁月使劲推开肖宸,急声道,“你快走!秦奕要来沐阳山庄!” 肖宸目光沉了沉,执起南迁月的宽袖擦擦眼睛,“他来不来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南迁月抽回袖子,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别磨蹭了,你和叶剑赶紧离开,快!” 说着,她站起来将肖宸往上拉。 但肖宸纹丝不动,一伸手便将南迁月按回凳子上坐好,他淡淡道,“南南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心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南迁月额头上大写的无语。 合着就她一个人在这儿干着急?皇上不急太监急? 肖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从容不迫的打开桌案上的食盒,将里面的食物逐一取出。 “南南应该还没用午膳吧,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南迁月静静的看着他,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不走,她还能将人拖走不成? “你是不是提早就知道秦奕要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南迁月将凳子挪到另一方,默默拉远了和肖宸的距离。 肖宸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头一梗,假装忽略,他将碗筷摆好,一边为南迁月布菜一边慢悠悠道,“差不多。” 香味从碗碟里冒到南迁月鼻底,她嘴唇蠕了蠕,最终还是没忍住拿起筷子吃起来。 肖宸看着她吃的香,心头的不快挥去,唇角不禁勾起满意的笑容。 “你还真是手眼通天呐,连相府的事情都摸的一清二楚。”南迁月瞄了他一眼,语气并无夸奖之意。 肖宸夹过一只酒焖蟹垂眸拆解,“是让暗哨查了查,南南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过问相府之事。” “倒也谈不上不喜欢。”南迁月舀了一勺不知名的羹食放到嘴边品了品,不由称赞,“嗯!这个好吃。” 肖宸将取出的蟹肉放到她面前,笑意加深,“我还怕你口味变了,不喜欢这玲珑羹了。” 南迁月咀嚼的动作缓慢了些,嘟囔了一句,“我也没那么挑食。” 肖宸掀唇一笑,不接她这话,答案都在笑里。 铮—— 利刃的碰撞声在叶剑所在的楼台上蓦地响起。 南迁月心头一震,侧目望去,便见数道身影飞上四周的楼台,有两个正在和叶剑交手,其余几个身影动作十分迅猛的将雅间四面的门全部拉开,然后笔直的立在各处要口。 一时之间,大片光亮从四方涌了进来,方才还温馨的雅间顷刻间变成了审判的厅堂。 门被敞开,南迁月能清晰的看见与叶剑交手的两人,是青衣和红衣。 完了,秦奕来了。 不同于南迁月的慌张,肖宸则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他见南迁月嘴角有点汤渍,便掏出锦帕为她慢慢的擦拭。 那动作缓慢而轻柔,好像在擦一件极易碎去的精美艺术品。 而南迁月的注意力都在外面。 叶剑三人已停战,正齐刷刷的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南迁月吞了吞口水,胸腔里的跳动清晰急促,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紧张。 在她凝目屏息之中,便见那道颀长的玄色身影踩着光大步走进来。 来人威厉的目光扫过肖宸擦拭南迁月嘴角的手,周身登时浮出杀气。 他隔着桌案立在肖宸对面,冷冽的目光睥了他一瞬,然后掀袍坐下。 “据本王所知,南靖使团还有两日才抵达上京,不知南靖太子何故出现在此?” 秦奕每一个字都仿佛携着千钧之力,凌人的气场如汹涌浪涛,铺天盖地是席卷开来。 而再观肖宸,俊朗的面庞平静沉着,嘴角噙着一丝淡定从容的浅笑,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矜贵的气质。 他没有理会秦奕,而是漫不经心的将擦过南迁月嘴角的锦帕折好,又揣进了宽袖里。 “南靖太子?南靖太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南迁月假装看了一圈,然后无辜的眨眨眼。 “南姑娘,您怎么睁眼说瞎话呢?”红衣蹙眉道。 “是啊南姑娘,您旁边那不是南靖太子是谁?”青衣有点同情王爷。 昨日奔波了一天,更是一夜未眠,换来的却是……唉! 叶剑瞄了他俩一眼,“南姑娘说没看见,就是没有,是你俩瞎了。” 青衣睁目看向他,“那你为何在此?你不是南靖太子的跟屁虫吗?” 叶剑冷道,“奉命保护南姑娘,不行么?” 青衣气急,上次在这冰块手里没讨到好,今日定要一雪前耻,在他身上划上几个窟窿! 叶剑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甩出几字,“手下败将。” “噗……”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笑,但笑了一瞬便又被秦奕的眼神击碎了。 她瞅了秦奕一眼,没敢和他对视,刚好错过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锋芒。 “既然眼前人不是南靖太子,那死了应该也无妨。”秦奕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肖宸,周身的杀气越渐浓厚。 随着他的话落,四周立着的亲卫将刀拔出一半。 肖宸从容的迎着他的视线,两人对峙,暗里的争斗已经开始了。 南迁月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两边不同的气场,她攥紧手指再次出声,却没什么气势,“这是相府的山庄,你在这里杀人不是给相府抹黑么。” 秦奕神色近乎沉入谷底,她屡屡维护肖宸,无疑是在他心口一遍一遍扎刀子。 他压着胸腔里翻涌的岩浆,逐字逐句道,“本王会让人把血擦干净。” 肖宸十分不屑的勾唇一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奕寒眸一掀,抬起手掌附在桌面上,一股内力沿着桌案朝肖宸袭去。 肖宸眸色渐冷,几乎是同时附掌回击。 两股内力以桌案为媒介相互冲杀,使得桌面上的碗碟砰砰作响。 但其实他们都未尽全力,拿捏着分寸呢,否则内力一旦破开,必定会伤到南迁月。 南迁月看着桌上抖动的碗碟,默默擦了把冷汗,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可怕。 她要不要闪开些? 这样想着,南迁月真就这样做了,她拿起桌上抖动的剑,麻利的起身闪到一边。 砰——! 桌案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南迁月吓的一个激灵,手中剑握的更紧,还好她闪的快,太可怕了。 “南南,没事吧?”桌子一碎,肖宸就迈了过来,扶着她手臂检查。 南迁月故作镇定,仰了仰头,“没事啊,我也是有点功夫的,都、都是小场面。” 肖宸轻怔,随即失笑,“没事就好。” 秦奕垂下手,将其隐在袖中,方才施展内力将腕上的伤口震裂了,那是昨夜剿灭杀手老窝时分了神留下的。 他看着立在一处的两人,努力克制杀人的冲动。 “南迁月,若想他活命,现在就跟我走。”秦奕将自己的底线又往下压了压。 他本来,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第9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迁月紧拧眉头,抬头看了眼肖宸想了想,只要秦奕离开,肖宸应该就安全了。 想好后,她又看向秦奕,“好,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她莫名相信秦奕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南南,别信他,跟我走。”肖宸拉住了她。 南迁月轻啧一声,没好气的瞪着肖宸,“生命诚可贵,你是太子,更要有分寸,待会儿我们一离开,你和叶剑就赶紧回使团,莫要在京中逗留了。” 说完,南迁月将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然后朝秦奕走去。 肖宸看着她的背影,心口灼烧一样的难受。 但没事,转机马上就来了。 “主君,有一大批士兵过来了。”立在楼台上的叶剑皱起了眉头。 刚走到秦奕身边的南迁月脚步一顿,她猛地看向叶剑,“一大批士兵?” “对。”叶剑几个闪身脱离了青衣红衣的包围,来到肖宸身旁护卫。 能让叶剑如此警觉,士兵的数量绝对不容小觑。 南迁月攥紧手中剑,抬头望着秦奕,“你个骗子。” 秦奕垂眸,微凉的视线定在她脸上,“不是本王的人。” “你敢说不是东陵的士兵吗?”南迁月觉得他在狡辩。 “南姑——”青衣正想帮着王爷解释,却被秦奕抬手制止。 秦奕凝着南迁月气怒的眉眼,深邃的眸里一片决然,他继续重复刚才的话,只是每一个字咬的更清晰,“不是本王的人。” 南迁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点谎言的痕迹,秦奕……没有说谎。 他应该也不屑于说谎。 “哦,知道了。”南迁月淡淡应了声移开视线。 青衣红衣也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南姑娘还有点良心,起码相信王爷的话。 但几步外的肖宸却暗下了神色。 紧接着,一大批士兵将楼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有一队亲兵涌上阁楼,顷刻将楼台占满,青衣红衣都被挤了进来。 “听说那贼人躲到了沐阳山庄,老夫今日定要将其诛杀!”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亲兵后方传来,只见亲兵让出一条道路,一位身着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此人身量宽厚,面目透着凌光,哪怕步入中年看着也充满了力量,习武之人无疑了。 来人看到秦奕,先是一愣,再是一笑,但那笑假的不能再假,他抱手行礼,“微臣拜见安政王,王爷也是来抓杀贼人的?” 秦奕瞥了他一眼,“本王行事需要告知你么。” “哈哈哈,那自然是不用的,是微臣多言了,王爷见谅。” 中年男人躬身道歉,只是那双眼里从始至终都隐着傲慢与狠戾。 他直起身,看着秦奕假意客气道,“王爷,您要不移个驾,微臣怕待会儿血溅到您身上,脏了您的衣服。”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看着这个令人无比反感的中年男人出声回怼,“你怕脏了他的衣服,难道就不怕脏了他的眼?” 中年男人将目光移到南迁月身上,瞳孔微不可察的闪了闪,这张脸与她太相似了,他本想忽略,却终究忽略不了。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转而满脸不屑,总归是政敌之女,自然看不顺眼,哪怕与她长的像又如何。 他冷哼,施舍般的问道,“何出此言?” 南迁月用着极为嫌弃的语气道,“你啊,你的出现就是脏了他的眼,所以你应该赶紧滚蛋。” “好个伶牙俐齿的。”中年男人面露狠意,他举起手中刀对准南迁月,故意恐吓她,“你莫不是包庇贼人的帮凶?若是如此,今日便将你也拿下!” 他这话当然是吓唬南迁月的,当着安政王的面,他怎敢动丞相那个老不死的女儿。 但他低估了秦奕对南迁月的维护程度。 只见前一刻才举起来的刀,后一刻便被两边飞来的暗器击退,险在中年男人反应较为及时,才没有被暗器伤到。 他凝目看向两边出手的人,狠劲下透着警惕。 没想到安政王和南靖太子如此维护那个老不死的女儿,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那么,对妹妹和侄女下手的人,不是安政王就是南靖太子。 不过,是南靖太子的可能性要大的多,因为妹妹背上的剑伤非剑术高手做不到。 哼,今日必定要为妹妹和侄女报仇,让南靖太子无声无息的消失,谁叫他要脱离使团暗中潜入东陵呢。 秦奕将南迁月拉近自己,抬眸盯着中年男人,“再敢拿刀指她,手给你剁了。” 中年男人心头一紧,他知道,安政王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王爷见谅,微臣就是给南侄女开个玩笑。”他假笑着打哈哈。 “谁是你侄女。”南迁月拧眉道,“这里是相府的山庄,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可经过家父同意?” 南相乃百官之首,此人官职再大也压不过南相吧。 “吾乃当朝太尉,维护上京治安亦是职责之一,今有贼人躲在沐阳山庄,吾自当有权将其捉拿,就是你父亲在此也不能干涉。” 太尉……原来是皇后的弟弟,宋太尉。 难怪这么令人反感。 “来人!将那两个贼人拿下!若是反抗,就地诛杀!”宋太尉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亲兵立马举起手中长矛,对准了肖宸二人。 南迁月见此,心下一着急便拔出剑准备朝肖宸走去。 她只有借助丞相之女的身份为肖宸掩护一二。 但没走出一步就被秦奕抓了回去,他垂下泛着冷气的眼眸,“再乱动,敲晕你。” 南迁月真就不敢乱动了,她看向肖宸心急如焚却又想不出法子。 肖宸朝她笑了笑,那一笑安慰中夹着轻松,没有一点慌乱的痕迹。 但南迁月只当他是安慰自己,被这么多人围攻,武功再高也难逃脱啊。 “谁取下贼人性命,赏金百两!” “住手!” 宋太尉诱惑亲兵的声音刚落地,楼台上便传来了一道有力的女声。 宋太尉面色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复杂之色。 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便见亲兵自动让开道路,丞相夫人款步走来,她神色平静中透着股清冷,自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稳重。 她径直从宋太尉身侧走过,竟是朝着肖宸方向走去。 在她与宋太尉擦身之时,宋太尉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神色晃动看着极不自然,方才张狂的棱角渐渐失了锋芒。 南迁月太熟悉这样的细节了,心下不由惊叹,这个宋太尉和母亲怕是……有故事。 她转眸望向丞相夫人,不动声色的将腰间大掌掰开。 此刻她紧挨着秦奕而立,所以连唤一声母亲都不敢。 丞相夫人的靠近,围在肖宸周围的亲兵竟给她让开了一条路,毕竟宋太尉没有出声制止,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丞相夫人。 肖宸看着与南南六分相似的丞相夫人,心中一时忐忑,“惊扰夫人了。” 第91章 陛下口谕 丞相夫人平静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是山庄怠慢了贵客,让你受惊了。” “没有。”肖宸温和的笑了笑。 宋太尉胡子动了动,不似方才的大嗓门,用着正常的音量看着丞相夫人道,“不知夫人这是何意?此二人是暗害皇后和长公主的贼人,你快快退开,免得待会儿刀剑无眼,伤了夫人。” 丞相夫人面不改色,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沉静稳重的气质。 她道,“此二人是山庄的客人,不是什么贼人,至于暗害皇后和长公主的真凶,自有陛下定夺,宋太尉一没有证据,二没有陛下旨意,便私自带这么多士兵包围相府山庄,是为大不敬之举。” 宋太尉有些恼怒,她怎么总和他对着干,“证据自然会有,至于陛下,带我抓了这贼人,自当向陛下请罪。” 好无理的托词。 南迁月仰头看向秦奕,低声道,“你是安政王,遇到这种情况不管管吗?” 秦奕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想让南靖太子吃点亏再管。 若是南靖太子死在相府的山庄里,且不说东陵这边会有何种风波,南靖那边绝对不会放过相府。 秦奕蔑了南迁月一眼,不忘趁机提醒她,“别忘了答应本王的条件。” 南迁月皱眉,“嗯呐。” 那边宋太尉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抬手厉声吩咐,“贼人妄图挟持丞相夫人,还不捉拿贼人保护丞相夫人!” 亲兵们不敢违抗宋太尉,纷纷举起长矛向肖宸二人刺去,叶剑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剑花飞舞间就有一圈亲兵倒地。 二丞相夫人竟然护在肖宸跟前。 此时,一根桌腿带着凌冽的气势朝意图拉离丞相夫人的宋太尉射去,他慌慌躲过,猛的转头朝攻击来源看去。 看到出手的人,他面部肌肉一阵抽搐,却无可奈何的抬手叫停了亲卫们的攻击。 “王爷是要包庇贼人吗?”宋太尉看着秦奕明明一肚子火气,却不敢显露太多。 秦奕凛冽的视线定在他脸上,“当着本王的面,滥用职权,还敢拿丞相夫人做幌子,你这胆量倒是够肥。” 宋太尉瞳孔一晃,安政王怎么也帮着南靖太子了,他和南靖太子不是死敌吗,今日借他之手杀了南靖太子,安政王应该乐见其成才对啊? “王爷,您可知这贼人是谁?”宋太尉不甘心,大不了挑开天窗说亮话。 秦奕唇角滑过一丝鄙夷的笑,“你觉得是谁?” 宋太尉心一横,那就摆明了说,“这是南靖太子啊,私自潜入我东陵意图不轨,今日老夫便将其拿下,再交由陛下处理!” 哼,只要把人抓走,再暗中将人杀了,到时无论是安政王还是陛下,也不得不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要帮着将此事掩盖。 否则,南靖太子被东陵杀害,必将挑起战火。 “刚刚还说是贼人,现在又是南靖太子,你老年痴呆呢。”南迁月抱着剑,歪头怼道。 宋太尉脸上的肌肉又跳动起来了,那是气的,他瞥了南迁月一眼,憋着怒气没敢再恐吓她。 “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宋太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秦奕睨着他,“你若是顾大局,就该立刻带着亲兵离开。” “王爷!您要想清楚啊,此人乃是南靖国之栋梁,未来储君,今日若不趁此机会将其扼杀,将来一定会是我东陵强敌啊,王爷若是嫌脏了手,老臣愿——” “报!太尉大人,侯公公来了!”惶急跑来的亲卫打断了宋太尉的话。 “你说谁来了?”宋太尉一把提起亲卫的领子。 不待亲卫回答,那侯公公的声音便传来了。 “宋太尉没听错,确实是杂家。” 宋太尉敛住神色,将亲卫甩开,转而挂起笑回头,“侯公公怎么来了?”说着,他扫过侯公公的手,空的。 侯公公毫不废话,端着惯有的笑脸直入主题,“杂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宋太尉听着就好,不必跪。” 宋太尉立马收住刚弯下去的腿,心中预感不妙,看来这口谕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陛下说,正是风和日暖,宋太尉应趁此节气多多舒散身心,不必太过操劳。” “宋太尉,杂家话已传到,便先退下了。” “等等!”宋太尉叫住了侯公公,他不甘心的指着南靖太子,问,“侯公公可知此人是南靖太子?” 侯公公简单的看了一眼,笑道,“宋太尉说笑了,南靖太子不是在使团吗?您还是听陛下的,好好休息一阵子,养养眼睛。” 说罢,侯公公转身离开,只是转身之际有意无意的朝南迁月方向看了一眼。 宋太尉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发不出,他实在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帮着南靖太子?但却又没挑明他的身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来日方长!”宋太尉撂下话,甩袖离开。 不出一会儿,楼阁再次恢复了明亮。 南迁月顿感呼吸都通畅了,她看向肖宸,夸赞了两字,“优秀。” 这就是肖宸说的应对之法吧。 不愧是当太子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话说回来,他怎么说服皇帝帮他的? 肖宸朝她投来柔和的笑容,又转身面向丞相夫人躬身一礼,“方才多谢夫人的维护,今日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丞相夫人神色依旧清冷,她缓缓道,“是山庄待客不周,报恩之言过重了。” 言语稍顿,她平淡的目光越过缩在角落里的管事最后停在秦奕脸上,“王爷,清水阁已经有客人了,劳烦您移驾缘暮阁。” 秦奕面色不也是很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着极难相处,他道,“不必了,本王是来找这位客人的,说几句话便走。” 丞相夫人露出一丝周到的笑,“那我和迁月就不打扰王爷和这位贵客了。” “迁月,走吧。” “哦哦。”南迁月抱着剑移到丞相夫人身边,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时,丞相夫人忽然驻足,回头看向跟着的管事,道,“你留下,伺候着贵人。” 管事身躯一抖,冷汗直流,他哪里有胆量伺候那两位大爷啊,“夫人……要不换个人吧?”管事满脸苦相。 丞相夫人眉目一凛,“贵人身份尊贵,不可怠慢,快去。” 管事挥泪,“……是。” 南迁月非常理解管事的心情,于是小声提议道,“母亲,要不我也……” “嗯?”丞相夫人一记警告的眼神甩给南迁月,成功堵住了南迁月的嘴。 南迁月心中轻叹,只好扶着丞相夫人离开。 那边管事一步一抖腿的来到门口,还没待他看清屋内的情形,迎面便飞来一个不明物,刚好从他头顶飞过,吓的管事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第92章 追妻大法 马车内,南迁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母亲,您提前就知道清水阁的客人是南靖太子吗?” 丞相夫人半敛着眼眸,整个人透着稳和静两个字,她将整个经过讲了一遍。 “安政王进入山庄后,王管事本是要带他去缘暮阁,他却直接让王管事带他去找你,我本想着你听进了我的话,会自觉远离他,便也没打算管,但是后面宋太尉带了一大批士兵闯了进来,我便就过去了。” “所以母亲是到了清水阁才知道那客人是南靖太子?”南迁月满眼都是对丞相夫人的钦佩,“哇,母亲,你表现的那么平静,我还以为你提早就知道呢。” “但是母亲为何会帮他?”这也让南迁月十分不解。 丞相夫人侧眸静静的看着她,“南靖太子若是死在相府的山庄,南靖必定会报复,与一个大国相比,相府太过渺小。比起陛下的猜疑,一个国家的针对更恐怖。” 南迁月点点头,倒是能理解,“可是母亲,万一今日没有陛下的口谕,咱们也拦不住宋太尉啊。” 丞相夫人唇角滑过一抹仿佛看尽世态炎凉的笑,“不管帮不帮得到,该做的还是要做,况且,安政王不会让南靖太子死在宋太尉手里,而南靖太子本人也不是宋太尉说抓就抓的。” “今日你也看到了,南靖太子表面上虽然愿为了你提前潜入东陵冒险,但实则,他步步为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陛下的口谕就是他扭转局势的后手。” “今日之局面,怕就是他一手操纵的,迁月,此人极擅谋略,心机城府不是你能抗衡的,你不能动别的心思,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丞相夫人语重心长。 南迁月还在想肖宸为何这么做,又是如何让皇帝帮他解围,而乍一听到丞相夫人后面的话,竟无话反驳。 “母亲放心吧,我和他……只是朋友。” 她自然知道肖宸不是个简单的,但能理解啊,他要是头脑简单或者优柔寡断什么的,怕早就被其他皇子给咔擦了。 令她想不通的是,他制造今日这样的局面到底是为何?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管家见到驶近府门的马车就急忙冲了过去。 丞相夫人掀开帘子,“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急声道,“长公主派人来了三次了,说要请大姑娘去公主府。” 南迁月眉头一皱,凑了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再来,直接回绝。”长公主能安什么好心。 …… 入夜,京畿附近的庄子里,燃起了灯火。 房间内烛光摇曳,一道身影从窗口飞了进来,带着一阵风,差点把烛火吹灭。 “主君,解药已经送去了。”叶剑笔直的立在窗口。 那正坐在床榻上给手上伤口上药的男人眉头轻蹙,十分不悦道,“轻功退步了吗,下次动静小点。” 叶剑有点无语,但他不说,“……是。” 一阵寂静后…… “还有何事?”肖宸抬眸看去,眉宇间透着烦闷。 因为今日被秦奕打败了。 叶剑扑克脸微微变动,眼珠子转了一圈,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主君其实可以换个方式追求南姑娘,我觉得南姑娘更喜欢诚实的人。” 肖宸将手中药膏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在教本宫做事吗?” 叶剑抬眼望着天,不太敢看着肖宸说,“是建议,不是教,主君息怒,但我还没说完,您可以将今日之事尽数告知南姑娘,相信我,南姑娘会理解您的,最多……骂您几句。” “你可以滚了。”肖宸压着嗓子沉声道。 叶剑咽下一口唾沫,从背后取出一本书用内力送到肖宸旁边的桌子上,飞快的说,“这是最时兴的画本子,上面有很多追求女子的方法,我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一定能帮到主君的。” “滚!” “好嘞。”叶剑十分熟练的翻出窗外。 肖宸半垂着头,英挺的眉毛下泛着阴戾之气,搭在桌案上的手伤口还挂着血,蹦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压抑的怒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南对安政王的信任远超他的想象,明明一切尽在掌握,却又不是按照预期所发展,好像白忙活了一场。 碰—— 肖宸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顷刻碎裂。 叶剑送来的那本书刚好落在了他脚边,莲红色的书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追妻大法。 肖宸目光一冷,抬脚就要将书踹开,但他还是犹豫了,默了几秒后,弯身将书捡起,皱着眉头翻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安政王府。 书房的烛火依旧燃着,坐在黑檀梨木书桌后的秦奕放下了手中笔,将公文推开,从暗抽里取出一本书,莲红色书皮,上面写着“追妻大法”几个字。 他已经看了一半了,效果还不错。 里面有很多方法,需要自己甄别使用。 他翻到中页,拧着眉头继续学习起来,那模样比看公文时还严肃。 …… “大姑娘,您该起了。” “唔?不~~我包包还没买完呢……”某人翻了个身继续接梦。 立在床前的乔嬷嬷表情十分凝重,她转头看向绿衣等,问,“大姑娘一般什么时候起床?” 绿衣有点为难,但也诚实道,“……巳时吧。” “巳时?”乔嬷嬷惊呆了,起这么晚怕是早膳都没用吧。 丞相夫人让她巳时开始教习大姑娘礼仪,所以大姑娘每日都是擦着点儿见她? 乔嬷嬷看着床上睡的香甜的人,眉间犯愁。 如今丞相夫人让她从早到晚督促大姑娘,现在看来任务艰巨啊。 不过没关系,宫中的娘娘她都能调教出来,相府的姑娘一样也教的好。 “大姑娘,得罪了。” 乔嬷嬷落下话,然后将南迁月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娇花绽放的院子里,春风和煦,彩蝶纷飞。 一切多么美好,却有人苦丧着脸,顶着一碗清水立在院中。 “大姑娘,往后都是卯时起,您贵为南相嫡女,切莫养成贪睡的恶习,您能写的一手好诗,又有如此好样貌,更应该秉持德容兼备、知书达理……” 南迁月只感觉耳边经文环绕,眼前景物扭曲,头晕眼花,心烦气躁,小宇宙即将爆发。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太折磨人了。 她本就是长睡眠者,若是休息时间不够,整日都不会有精气神儿的,更别说思考什么的了。 呜呜,谁来救救她,五公主呢,好想她啊! “大姊!你快帮我看看这首诗,我有急用!”南亦初举着一张纸跑了过来。 南迁月眼眸一亮,飞快将头顶的碗取下,然后抢在乔嬷嬷开口前道,“弟弟如此爱学习,大姊很是欣慰呢,快拿来我看看!” 姊弟俩朝彼此奔去,然后背对着丫鬟嬷嬷们,低着头对着一张纸嘀嘀咕咕。 “大姊,你快帮我改改这首诗,今日杨御史家的公子在河阳湖设了赏诗宴,每人都需要带一首自己作的诗去,你弟弟我也被邀请了,大姊你快救救我。” 南迁月看似在认真分析南亦初写的诗,实则已经开始打起小算盘了。 第93章 迁月也是你能叫的? “弟弟啊。”南迁月回头瞅了乔嬷嬷一眼,然后凑近南亦初用着极低的声音问,“你把大姊也带上,大姊路上慢慢跟你讲,嘘,说话小声点。” 南亦初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为难,“大姊,杨公子请的都是男子,你去了的话,我怕他们会缠着你。” 南迁月假意嗔他一眼,“啧,你不是男子汉吗,有你保护着,我还怕什么?” 南亦初心头一喜,脑子因被认可后的骄傲填满,他郑重点头,“大姊说的对,弟弟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乔嬷嬷看着凑在一处低声细语的姊弟俩,眉头慢慢蹙起,却也没有出声打断,毕竟人家是主子。 “哎呀大姊,我竟然搞忘了,今日的赏诗宴你可是主角啊!我光让你帮我看诗了,瞧我这记性哟!”南亦初拍着额头,声音很大,生怕乔嬷嬷听不见。 南迁月戏精上身,扬声嗔怪道,“你是说我也被邀请了?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些出发,路上大姊慢慢帮你剖析!” “对对对!走走走!” “乔嬷嬷我去赴赏诗会了!回来再练!绿衣快跟上!” 姊弟俩风风火火的朝院外跑去,顷刻便没了身影。 乔嬷嬷追了几步便无可奈何的停下,她喘了几口气,“什么赏诗宴,夫人不是说大姑娘这几日没有活动吗?” “那个……乔嬷嬷,我先走了。”绿衣笑嘻嘻的打了招呼,然后从乔嬷嬷身边一溜烟儿的跑走。 “唉?”乔嬷嬷想要将她抓住问几句,但没抓住。 乔嬷嬷神情凝重,看来,她要去同丞相夫人好好讲讲了。 成功溜出相府的南迁月在马车里十分舒展的伸着胳膊腿儿,“哎呀,终于不用顶着碗了。” 南亦初看着大姊毫无千金形象的模样,差点没适应过来,所以这才是大姊原本的模样? 其实这样的大姊,更亲切。 “大姊,你不想学礼仪吗?但是你今日逃出来,明日还是会继续学啊?总不能每日都找理由出府吧。” 瘫坐在软垫上的南迁月懒懒的瞅了他一眼,“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我只管享受今日,何必给自己硬塞烦恼呢?” 南亦初点了点头,“有道理哦。” “大姊,杨姑娘今日应该是跟着他兄长的,你待会儿可以找她。” “不不不。”南迁月勾起精明算计的笑,“弟弟,你自个儿去吧,大姊对赏诗不感兴趣,诗宴结束后你来闲泗阁接我,前面随便找个地方停下车。” “啊?”南亦初不高兴的绷着嘴,“大姊,我还想着你在诗宴上再作几首诗惊呆他们的眼呢,我光想着都开始骄傲了,结果你居然只是利用我。” 南迁月扬起眉梢,轻笑道,“文人要有风骨,怎么能把作诗当成脸面呢,乖,大姊先走了。” 万食楼,不同于揽月楼有高昂的消费底价,这里珠翠罗绮之客,贩夫走卒之流,咸聚于此。 二楼包间,那靠近窗边而坐的男子不经意间瞥了楼下街道一眼,他蓦地顿住,又朝下面仔细看去。 便见一位身穿樱花色襦裙的袅娜女子款款走下马车。 男子登时露出喜色,急忙命令身边侍从,“快,去将南姑娘请上来!” “是。”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南迁月捂着口鼻微微埋头疾步朝那卖帷帽的店铺走去。 唉,出门太急,帷帽都忘记拿了。 “哎哟客官里边请,小的愿为您服务!”店小二一看来人穿着加上一身气质,便知是个富贵人家,丝毫不敢怠慢。 绿衣紧跟着南迁月,朝店小二道,“把店里最好的帷帽拿出来。” “哎哎好嘞!”店小二动作十分麻利的将最上等货色一一陈列出来。 南迁月看了一眼,随便挑了个扣在头上。 “绿衣,结账吧。” “是。” 然而绿衣往腰上一摸,却是空的,荷包呢?? ……完了,她也是急忙的跑出来的,根本没带荷包! “姑娘……”绿衣为难的看向南迁月,十分自责道,“奴婢跑的太急,忘带荷包了……” 南迁月抿住唇,隐在帷帽下的眼朝店小二看去,按照她拍戏的经验,下一刻,店小二就要一改方才的热情而十分不屑的讽刺了。 若是再让剧情更狗血一点,那么接下来还会出现某个看不惯她的女配,尖声尖气的嘲讽她。 “无妨,既然忘带了就不买了。”南迁月取下帷帽递还给店小二。 她双眼含笑,等着店小二出声讽刺。 店小二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表现出一点鄙夷之色,他非常理解的看着南迁月,客气道,“小的理解,想必是贵人事忙,出门着急忘带荷包也正常,贵人如此容貌定是心纯至善之人,这帷帽您先戴着,改日再将钱送来就是。” 店小二心里还在说:笑话,我又不瞎,这姑娘一身穿着哪里是普通人穿得起的,连旁边的丫鬟都穿的那么好,我可不会蠢到得罪潜在大客户。 “那……” “我来给钱!”一位穿着也不平凡的侍从跑了进来。 他恭敬的朝南迁月行了一礼,然后掏出钱袋子递给店小二,“不用找了。” 店小二努力压住嘴角,看看,我就说吧,这是大客户。 “南姑娘,我家殿下请您上万食楼一聚。” 南迁月微微拧眉,“你家殿下是……” 不等侍从回答,绿衣就凑近南迁月耳边低语了一句。 南迁月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她看着侍从礼貌的笑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店小二还没捂热的钱袋子拿回来,还给了侍从。 “不敢劳烦二殿下……” “为何不敢劳烦我?” 一道靛青色身影迈进店中,他挂着温润的笑容朝南迁月走来。 南迁月一看,心中很是排斥。 “南姑娘,不过举手之劳,你怎么对我这般见外呢,以后……我们可是要成——” “二殿下慎言。”南迁月打断他,自然而然的后退了几步,此人脸皮极厚,很是难缠。 二皇子看着她疏远的举动,眸底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色,昨日他求见父皇,想要让父皇赐婚,结果连父皇的面都没见着。 今日凭着缘分遇到她,当然要好好珍惜天赐的良机。 “我理解,女子谈及婚姻,难免羞涩,我不说就是了,迁月,万食楼最近——” “迁月也是你能叫的?” 又一道醇厚富有磁性又夹杂着凛冽之气的声音从店门外传来,只见两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靠近时,便见此二人皆戴着面具将整张脸遮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靠后的那人后腰上插着一把十分显眼的长剑。 “你们是何人?”二皇子很不满自己的话被打断。 南迁月眉头一掀,这很难认出来吗?这么明显的特征还在问是何人。 果然,这眼瞎的桥段倒是跟她拍戏的内容贴合了。 第94章 不答应我就去跳河 “小二,接着。”佩剑男子扔给店小二一袋硬邦邦的银子,并附上一句,“剩下的是赏钱。” 店小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比刚才多出了一倍啊。 “南南,跟我走。”面具男子拉着南迁月就要离开,一点余光也没有分给二皇子。 “站住!”二皇子将人拦住,全然一副高位者睥睨狂徒的模样,“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对南姑娘如此不敬,赶快将人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南迁月按住肖宸准备攻击的手,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携着肃色看向二皇子,道,“此人是我朋友,还请二皇子莫要阻拦。” “跟他废什么话。”肖宸撂下话,拉着南迁月径自离开。 二皇子还想要追去,却被叶剑用未出鞘的剑挡住。 “放肆!你可知你拦的是何人?不想死的话,就赶紧退下!”二皇子的仆从厉声呵斥。 叶剑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轻蔑,他一句话也懒得搭理,转身就要离开。 “拿下他!”二皇子感觉自己尊贵的身份被冒犯到了。 他的仆从是个练家子,得到命令后挥起拳头朝叶剑砸去! 叶剑稳身不动,当拳头即将迎面时,一股内力从他体内喷出,将那拳头连着仆从整个人都震飞。 二皇子登时面露惧色,但秉持着皇家威严不可破,他强装镇定,看着叶剑冷声威胁,“阁下好功夫,可敢留下姓名?” 叶剑冷哧,转身朝外走去,同时留下一句十分冷酷而毫不谦虚的话。 “天下第一剑。” 二皇子瞳孔震惊,天下第一剑……那不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么,那刚才那人不就是……南靖太子!! 他竟然偷偷来东陵了?! 不行,要赶紧回宫将此事禀告父皇,然后再趁机求父皇赐婚。 东市街上,南迁月被肖宸拉进了马车内。 他面色不太好看。 南迁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刚坐下就开始追问了。 “你怎么还在东陵城内?不是让你赶紧回使团吗?” 肖宸却是反问她,“那个二皇子是何意,他说婚姻,什么意思?” 南迁月并没有因为他绕开话题而生气,反而勾起一丝调侃的笑意,“哟,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怎么连这都没查到?” 肖宸默默取下面具,南迁月这才发现他似乎不太开心呢。 “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便没有多关注他,南南莫要逗我了,不然我现在就回去揪着他问。” 南迁月美目轻瞪,“还威胁起我了,那我偏不告诉你。” 肖宸含着情绪的目光定在南迁月脸上,良久,他忽然起身就要出去。 “唉!”南迁月一把将他拉回,“你还真准备去问啊?” 肖宸,“……当然。”去了再揍他一顿。 南迁月没忍住踹他一脚,“我说就是了,干嘛这么较真。” 肖宸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东陵老皇帝有意为我和二皇子赐婚,也是因为如此,皇后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 “不过呢,秦奕说这只是老皇帝的制衡之术,不会真的赐婚,那二皇子并不知道,所以方才才说什么婚姻的。”南迁月说的很轻松。 肖宸听了后,神色并未缓解,反而更阴暗了,那语气像是被陈年老醋浸泡了几年似的,“你就那么信任他,他说什么你都信么?” 南迁月眨了眨眼,视线从他脸上偏移,“……你说秦奕啊,他,他应该是不会撒谎的,也没必要撒谎。” 肖宸手指不断收紧,整个人都被浸在了陈醋坛子里。 他忽地看向车门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将车门穿透,他道,“这个丫鬟是他安排在你身边的吧?” 南迁月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你想做什么?你不会要对一个丫头下手吧?不准哈,不然跟你翻脸。” 肖宸目光一沉,“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坏?” 车外的叶剑:本来就很坏。 “不坏……吧。”南迁月不太肯定呢。 肖宸眉间隆起弧度,一把抓过南迁月的手捏在掌心,仿佛这样才能消解心中一二不快。 他十分气闷道,“我不管,我也要安排一个丫鬟伺候你,你不准拒绝,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不走了,去跳河。” 南迁月:“……” 叶剑:嗯,书没白看,虽然耳朵有点想吐。 “你答不答应?”肖宸问的紧迫。 南迁月眼皮跳了跳,十分无奈的将头偏到一边,“嗯嗯。” 肖宸冷硬的嘴角这才掀起一丝弧度,不过很快又被他压下,他观察着南迁月的神色,继续输出,“还有暗卫呢,不能只有他的暗卫保护你,我也要安排一些留在你身边护着。” 其实他已经安排了,先斩后奏。 南迁月一声长叹,歪着头凝视他,“你把南靖的暗卫安排在东陵臣女的身边,不妥吧?” “这个南南放心。”肖宸胸有成竹,“这些暗卫不入南靖暗卫编制,为我私人所有,南南不必担心。” 南迁月想了想,慢悠悠问,“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去跳河?” “不。”肖宸一本正经,“我去闯东陵黑骑驻地,逼秦奕把他的暗卫撤回。” 那不是去送死么。 南迁月感觉面部有些僵硬,很难扯出表情来,“随你随你。” 反正她平时又看不见,不会影响到她生活。 “你说的应该差不多了吧,现在我来问问你,昨日那一场戏是你安排的吧,你是想要干什么?”南迁月懒懒散散的靠着软垫,目光却很清晰。 肖宸仿佛料到她会问,所以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微微垂下眼睛,一副认错的模样,“是我安排的。” “我就是想让你为了维护我跟安政王对着干,但你……那么信任他。” “就这?”南迁月有点难以置信,她还以为肖宸是有什么精妙的筹谋呢,原来只是……玩过家家呢这是。 “那老皇帝为何帮你呢?”南迁月知道肖宸没说完。 说起东陵老皇帝,肖宸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我来东陵前就给老皇帝传信了,信上说明了我提前来东陵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为了你,听说你受伤了,我坐不住,便冒险来找你。” 南迁月:“……”这话老皇帝也能信?也能容忍? “我不理解,老皇帝还是没有理由帮你啊。” 肖宸得意的扬了扬眉梢,“因为他知道皇后和长公主的毒是我下的,解药也只有我有,作为交换,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迁月扶了扶额头,这跟她听闻的老皇帝可不一样啊,不是多疑又小气么,会容忍肖宸这般狂妄? “主君,城门到了。”叶剑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城门?”南迁月疑惑的看向肖宸。 肖宸好学生一般的笑道,“你不是让我回使团么。” 南迁月神色一松,总算是不胡闹了。 “主君,城门守卫变多了,有个人很眼熟,似乎是……谢言舟。”叶剑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城门下那骑着枣红马的男子。 第95章 都是朋友 “谢言舟?”南迁月立马掀开窗帘伸头朝城门望去。 一眼便看到满当当的守卫,她目光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白影。 最终还是叶剑好心的指了指,“那个穿着赭色戎甲骑着枣红马的就是他。” “哦哦。”南迁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张脸果然是熟悉的。 嗨,换了皮肤后都认不出来了。 肖宸沉着脸闷声吐出四个字,“多管闲事。” “这是在检查吗?最近有逃犯?好像坐马车的都要下去欸,好严格的感觉。”南迁月自言自语。 马车逐渐驶近城门,眼尖的守卫看了过来,立马吼道,“全都下车,例行检查!” 南迁月瞅向肖宸,“你为何不趁夜色偷偷溜出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的,我感觉你出城有点困难。” 肖宸看着异常闲适自得,他勾起一丝淡笑,“老皇帝做戏罢了,不碍事。” “请下车配合检查!”守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迁月摇了摇头,率先下车。 与此同时,谢言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马车外的绿衣,然而喜色刚上脸,就又注意到另一边的佩剑男子。 谢言舟眉眼间瞬间笼罩一层阴翳,两腿一夹马腹朝这边靠近。 “你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谢言舟语气不善。 万花楼交手时就猜到了,没想到青天白日的竟能遇上。 “谢言舟!”南迁月掀开门帘,故意插话进来将谢言舟注意力引走。 “迁迁!”谢言舟一见到南迁月喜色再次染上眉梢,但眼底仍旧藏着复杂。 他翻身下马,就要朝南迁月靠近,却被叶剑横剑挡住。 南迁月抿了抿唇跳下马车,肖宸几乎是紧跟着她下车,且故意紧挨着她而立,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安静的看着谢言舟。 这在谢言舟看来,是浓浓的挑衅。 “不知南靖太子私自潜入我东陵意欲何为?”谢言舟眉间的阴翳越发浓重。 南迁月心中轻叹,抬脚就欲走近他说几句,但手腕却被肖宸扼住了。 这样的举动就像尖刺扎进谢言舟的眼睛里,难受的紧,他登时抽出腰间长剑指着肖宸,“把你的手拿开!” “谢言舟你别冲动,肖宸马上就走,他提前来东陵已经不是秘密了,不然也不会青天白日的出城门。”南迁月抽了抽手,一如往常的抽不回来。 谢言舟自然相信南迁月的话,但是有件东西必须拿回来。 他目光斜向叶剑,冷道,“把剑还来,不然休想离开。” 叶剑回给他一记冷眼,闭口不答,就一个字,拽。 “剑在我这儿!”南迁月举了举手,讪讪一笑,“在府中,没带出来。” “真的,他们还给我了。” 谢言舟看着南迁月一阵沉默,隐忍的情绪在心间打转,所以迁迁和南靖太子果然相熟,甚至可能比跟他还熟。 不,不可能。 他与迁迁浪迹江湖两月,形影不离。而南京太子怎会有时间一直陪着迁迁。 所以与迁迁最亲密之人,还是他。 “迁迁——” “闭嘴!迁迁也是你叫的。”肖宸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受不了别人如此亲昵的称呼南南。 气氛瞬间凝滞,两道交锋的视线如电流相击。 南迁月暗自扶额,唉,都怪她该死的魅力值太大了。 “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南迁月掀起眼眸,很平静的说。 谢言舟:我是别人…… 肖宸收回与谢言舟交锋的视线,慢慢偏头看向她,“你在怪我吗?”他言语携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南迁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和声和气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走了。” “走?”肖宸微微皱眉,“赶我走,然后给你们留出二人世界?” 南迁月绷着嘴角,将国粹咽下转化为文明与理智,但眸底颜色禁不住暗下几分,“你要是不走,就把我的翡翠还给我,然后我走。” 说着,她伸出了手。 肖宸立马捂住了悬挂在腰间的祖母绿翡翠,“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的,我走就是了。”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收回手道,“走吧,不送了。” 肖宸攥着腰间翡翠,冷眸再次扫了谢言舟一眼,有意无意的说道,“南南,我们很快又会再见的,下次见面时,我也会送你一件信物,虽然比不上你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但也是我的心意。” “你走不走?”南迁月又不傻,怎会不知他这番话揣着什么心思。 真是一个比一个幼稚。 “好,我走了。” 肖宸自然无视谢言舟的黑脸,几步一回头的朝严博牵来的马走去。 那些守卫好像只是检查行李多的人,见肖宸三人一身轻松就挥手放行了。 马背上的肖宸回头朝南迁月笑了笑,他按照“追妻大法”中所说,要学会听取对方意见,适当给对方留出空间,并给予信任,占有欲一定要有,但要拿捏好分寸。 他突然感觉,这书还是有点东西的。 谢言舟见南迁月一直盯着城门口,心中五味杂陈,还有刚刚那什么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这种贴身之物竟然也能送给他。 迁迁和南靖太子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就是你军司马的皮肤?”南迁月靠着马车掀眉问。 谢言舟晃了晃神,但胸口的闷堵一时半会消不了,他牵扯出微笑,“此皮肤是指?” “你的穿着。”南迁月用眼神指了指他身上的戎甲。 谢言舟轻轻点头,“嗯。” 他顿了下,忍不住问,“迁迁,在你心里,我……” “谢言舟。”南迁月面色陡然严肃,“我说过了,咱们是兄弟,交情过命的那种,其余的再没有了,你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我。” 这么明显无情的拒绝仿若魔爪将谢言舟拖入深渊暗谷之中,又有无形利爪扼住了他的呼吸,爬不出暗谷,喘息都困难。 “……那他呢,也是朋友?”谢言舟艰难的从喉间发出声音,心中恐慌不安,害怕她的答案不一样。 南迁月没有犹豫的点头,眉眼间尽是坦荡轻松,“对,也是朋友,只是他知道我很多事情,所以即使我并未记起两年前的事情,也愿意信任他。” 谢言舟并没有被安慰到,却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戳心窝子的话题,“迁迁,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南迁月扬了扬手,提裙踏上马车,“你忙你的公务,我先走了。” 马车扬长而去,谢言舟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立在那里,独自吹着不知何时变凉的风。 “姑娘,闲泗阁在西市,现在就过去吗?”绿衣问。 南迁月掀开窗帘一角,看着人流逐渐密集的街道,“嗯,去吧。”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首《有题》是南诗仙于睡梦中而作!……” 无比夸张吹捧的声音从街道上传进了马车。 第96章 您是要给我相亲吗 南迁月飞快的放下帘子,一阵唏嘘。 连诗仙二字都给她安上了! 罪过!罪过! “不愧是诗仙啊,梦里都能做出如此好诗!” “我东陵文坛要崛起了!” “听说南靖使团这次把墨先生也带来了,这不是又要来打我们脸嘛!” “不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东陵出了一位诗仙,此次会晤定将我东陵脸面找回!” “……” 南迁月抬手盖住了眉眼,无比懊悔而无悔之路。 她知道这些诗传的这么快,少不了南相暗中推波助澜。 把她捧的这么高,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了,不得摔死呀。 “绿衣,直接回府,派人给弟弟说一声就是。”她可不敢在街上逗留了。 长公主府。 秦悦蝶昨夜服用解药后,身上的脓疮终于有所消退,那缠绕多日的痒痛也没了,如今只要好好调养,父皇的寿宴还是能参加的。 “母后情况如何了?”她倚靠在床头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但神情里的阴戾之气不可忽略。 宫人恭敬且带着颤音的回道,“回禀公主,皇后娘娘已脱离危险,但如今还不能下床,需要静养。” 秦悦蝶并未露出过多的担忧之色,只象征性的说道,“将父皇赐给我的千年参给母后送去。” “是。” “公主,您要的东西带来了。”另一位宫人端着托盘躬身走进殿中。 秦悦蝶扫了一眼托盘上的纸,眉间的阴戾之气更浓了,“呈上前来。” “是。”宫人压住颤抖的手,将东西举到长公主面前。 这府里的每一位宫人,都怕极了长公主,每日如活在刀尖上,随时都可能毙命。 秦悦蝶伸出的手一顿,她森冷的目光落在宫人颤抖的手上,唇角立马掀起一丝冰冷的笑,“你在抖什么?” 宫人将头埋下,抖的更凶了,“奴…奴婢没抖。” “呵。”秦悦蝶一声残忍的笑,目光慢悠悠瞥向园中春花,十分轻魅道,“今年的牡丹颜色有点浅呢。” “公主饶命!”宫人趴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秦悦蝶随意的招了招手,立马就有几个年轻的侍卫将宫人拖出去。 无数春花绽放的园中响起了宫人的惨叫,不过一小会儿便隐没尘埃。 秦悦蝶从始至终挂着淡定悠然的轻笑,她执起几张写满诗文的纸,淬了毒的目光在纸上一一扫过。 良久,她三分讥讽七分算计的笑了,“会写诗是么,那便先让你得意几日,再把你按进泥潭。”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让小影帮我送一封信给墨先生。” “是。” 相府,南迁月被丞相夫人叫去了露华院。 本以为是来挨骂的,丞相夫人却摆出了几幅男子画像让南迁月看。 “快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丞相夫人眼角携着淡笑。 南迁月愣了愣,什么叫看对眼,莫不是相亲? “……好。” 一共四幅画像,四位男子外貌各有千秋,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乍一看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 南迁月看哪个丞相夫人就介绍哪个。 “这是徐太公的长孙,徐公子,继承了徐太公的学识,为人谦和有礼。” “这是杨御史的长子,杨公子,酷爱诗文,为人诚善。” “这是城北鲁国公家的公子,鲁公子,文能作赋,武能杀敌,为人正直。” “这是你父亲的门生,怀仁,怀公子,你父亲很看好他,明年春闱定能高举。” 南迁月抿唇笑了笑,“母亲,您是要给我相亲吗?” “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不着急,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母亲会慢慢为你挑选。待陛下寿宴一过,母亲会安排机会让你见见这几位公子。” 丞相夫人说的这般委婉,倒叫南迁月不好推脱,她微微笑道,“听母亲安排。” 丞相夫人命人将画像收起,与南迁月六分相似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略有几分活跃的笑容,虽然很浅,但足以让南迁月惊讶。 就听丞相夫人轻道,“你父亲今日忙了一上午,回来后午膳用的也少,如今又在书房忙着,你去给他送些点心,看着他吃了一些再走。” 南迁月总觉得丞相夫人葫芦里有药,若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干嘛不自己去? “好,女儿这就去。”怀疑归怀疑,却也无理由推脱。 南迁月亲自端着糕点来到书房外。 守在门口的小厮躬身见礼,“大姑娘,相爷正在商议要事,您要不把东西给小的吧。” 南迁月笑了笑,“无妨,我在这儿等着就是。” 小厮嘿嘿的笑了几声,没再说话。 这里的动静不算小,书房内的南相能听见,他抬手打住了怀仁对《有题》这首诗的见解,转眸看向门外,笑道,“是迁月吗?直接进来就是。” 南迁月唇角一弯,端着糕点慢慢走进书房,“父亲,母亲担心您的身体,让女儿给你送些糕点过来。” 她端着乖巧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南相书桌旁站着的男子而露出一丝异色或者好奇。 从第一缕余光撞见这男子时,南迁月就明白丞相夫人的意思了。 这位就是南相的门生,怀仁。 南相见到女儿那笑容就没从脸上下来过,他亲手接过糕点佯装找茬,“迁月就不担心父亲还要你母亲提醒?” 看似责怪的话,却尽是宠溺的语气。 南迁月扬眉轻笑,“那女儿现在去给父亲煮碗面?” 南相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还没吃过女儿煮的东西呢,“那好,晚膳你给父亲煮碗面,不许忘记噢。” 南迁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来真的呀,完了,她什么也不会煮,是个厨房杀手。 “……好,女儿记住了,父亲您快吃些糕点吧,不然女儿交不了差呀。” “你呀。”南相摇头笑,十分配合的吃了两块糕点,不忘夸赞,“嗯,你母亲的手艺无可挑剔。” “母亲心灵手巧,女很是钦佩。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了。” 南相笑着抬手,“去吧,有空的话多指点你弟弟妹妹。” “是。”没空啊,乔嬷嬷还等着呢。 待南迁月离开,南相骄傲的捋了捋胡须,“怎么样,本相的女儿是不是天人之姿,兰心蕙质啊?” 怀仁颔首低笑,“学生自惭形秽。” 南相掀眉看他,“你虽然被本相夫人列入女婿行列里,但不代表迁月就一定会嫁给你,你若是对她有意,本相允许你去追求,但前提是,一切以尊重她为首。” “本相虽然看中你的才华与人品,但是绝不会拿女儿的婚姻开玩笑,你能不能做本相的女婿,最终还是要看迁月喜不喜欢,你明白吗?” 怀仁颔首,“学生谨遵师父教诲。” —— 晚膳时分,一家人又聚在了凝香居。 南相看着面前独一份的汤面,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假意询问丞相夫人,“夫人,要分一点给你吗?” 南迁月心中拜佛,别分了,您一个人吃苦就行了。 第97章 因面得福 丞相夫人掀了掀眼眸,“女儿独一份的心意,您自个儿吃吧。” 这话听着,怎么还有点酸味。 “那我就不客气咯。”南相笑的有点得意,“都别拘着了,动筷吧。” 南迁月默默的喝着八珍滋养元气满满活力粥,旁边的丫鬟十分安静的为她布菜。 “唔呕!” 一道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蓦地响起,大家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便见南相将刚刚险些吐出来的东西吞铁似的费劲咽下。 那表情是隐忍的痛苦。 接受到一道道视线,南相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扯开笑容,“大家吃啊,别光看着我。” 他心道,可不能表现的太异常,免得伤了女儿的心。 丞相夫人唇角流露看破一切的笑意,她优雅的吃了一小口翡翠白玉福瑞满堂什锦烩,心中念道,叫你得意忘形,活该。 —— 第二日,早朝。 高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正在询问谁明日愿去接待各国使团,此事关乎甚大,不容马虎分毫,需得礼仪周备,仪制井然,能彰显大国之风范,尽显东陵之威容。 然在此时,站在百官之首位的南相面色忽然僵硬,他紧紧抿住唇,隐在袖中的手捏的死紧,身体十分隐忍的扭动了两下,站在他身后的官员倏地皱起鼻子。 怎么有股臭味?谁放屁了? “陛下!” 南相实在忍不住了,只有大胆的站出来插话。 老皇帝颇有不满,“什么急事需要打断朕说话?” 南相惶恐躬身,万分汗颜道,“陛下,臣突觉腹中绞痛难耐,似有翻江倒海之势,恐有失仪之态,恳请陛下准臣暂退,速往处置!” 老皇帝闻此眉头并未展平,南相莫不是故意借此离开,好将迎接使团的差事撇个干净? 个老狐狸,演的真像。 老皇帝正要责问,忽瞥见南相身后的官员似是在憋气,甚至偷偷往后挪动,见此情形,他微皱的眉头瞬间展平,笑道,“去吧,以后饮食方面多多注意,切莫再有下次了。” “谢陛下恩准!” 南相后退的步伐又急又慌乱,引得老皇帝哈哈大笑,殿中大臣们也才敢笑出声。 相府,露华院。 丞相夫人正在为三个孩子挑选宫宴上要穿的衣服,边挑着边嘱咐,“明日各国使团就要入京了,到时候上京城人流复杂,你们三个切莫再出府,就在府里呆着。” “迁月,你听见了吗?” 南迁月讪讪点头,“噢,母亲放心吧,只要别人不约我,我自个儿是不会主动出府的。” 丞相夫人瞄她一眼,执起一块绸缎搓了搓,道,“别人约你也尽量推了,此次来东陵的可不只是南靖和西邱,北边那些小国也会来,你一个姑娘家别总抛头露面。” 南迁月微微低下头,抓着仆人撑起的衣裙显得兴致缺缺,“我知道了母亲。” 丞相夫人看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轻笑,“母亲是怕别人缠上你,你这般样貌有几个见了不心动?” “是啊大姊,上次在名义堂那些学子老是盯着你看,我当时都想冲进去揍他们了!”南亦初一副愤愤的模样。 丞相夫人立马投来一记冷眼,“还学会揍人了?” 南亦初本能的躲到南迁月身后,“我就是说说,母亲别当真啊。” “母亲,弟弟只是维护大姊之心迫切。”南可芝在一旁解释,不过她从进露华院开始,眼底总有若隐若现的忧愁。 丞相夫人心思敏捷,早就发现了,这会儿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便将她拉到近前来,柔声道,“可芝,你是母亲看着长大的,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母亲希望你放宽心,切莫多想,在母亲眼里,你和迁月、亦初是一样的。” 南可芝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润,她望着丞相夫人既感动又很自责,“母亲……像陛下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每家都是带着嫡系前往,我……我以前顶着相府唯一女儿的头衔占了那么多便宜……这次,您不该带我去的……” “这是什么胡话。”丞相夫人佯装责怪,“都是相府的女儿,哪来那么多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矩? 南迁月和南亦初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吃惊,这话竟能从母亲口中说出来,不容易啊。 “可芝,你若是愿意,从今往后可过继到母亲膝下。”丞相夫人说的认真且平和。 南可芝直接愣住了。 母亲说什么……过继…… 南迁月弯唇笑着,这一家人真好,什么都说出来,相互理解包容。 “妹妹,”南迁月拉着南可芝另一只手,笑着调侃道,“你可愿意做我的亲妹妹?” 南亦初也凑了过来,见二姊的两只手都被占了,他便将二姊的长袖捞进手里,笑问,“二姊,你可愿意做我的亲二姊?” 南可芝眼泪哗哗流下,“我……我可以吗?” “当然啦!” “只有你可以!” 南可芝泪崩了,南迁月见此直接将她按到丞相夫人怀里,“快去你母亲怀里哭。” 丞相夫人嗔她一眼,转而安慰起来。 “可芝,这事不算小,需得征求柳姨娘的意见,等陛下寿宴过了,母亲找个时间带你去庄子上问问她,可好?” 南可芝抬起头来,“好……我都听母亲的。” “夫人,相爷回来了!” 丞相夫人稍怔,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日回不来吗? “夫人!哈哈哈,我回来了!”南相携着笑声迈进露华院,见到几位孩子都在笑的更大声了。 丞相夫人嗔怪道,“你收着点,当着孩子们的面没个正经样。” 南相无所谓的扬手,“嗨,夫人有所不知,陛下把那接待使团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交给宋太尉那个老匹夫了,哈哈哈,多亏了迁月那碗面,让我因祸得福啊!” 因祸得福? 南迁月既心虚又好奇,“父亲,那面……怎么了?” 虽然难吃,但好歹没毒吧。 南相抬手笑着指了指她,“你啊,那厨艺额……还不错。”怎么差点就把女儿出卖了。 “欸?”南相见二女儿满脸泪痕,忙问,“可芝怎么哭了?” 南可芝慌忙将眼泪擦去,“没…没哭。” “好啦相爷,我待会儿让府医给你瞧瞧身体,你先去歇着,我们这儿还要挑衣服呢。”聪明的丞相夫人大概猜到朝上发生了何事,毕竟昨夜某位爷可是跑了整宿的茅厕。 “还是夫人体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南相自觉退去。 “大姊,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南亦初指着一套黄润色襦裙认真道。 丞相夫人冷冷出声,“那是按照你二姊尺寸做的,你大姊的在这边。” 南亦初拍了拍自己的嘴,“哦哦哦。”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过来,“夫人,府门外来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跪在门口不起来,说要见…南姑娘?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第98章 各国使团入京 丞相夫人微微凝眉,“可有说明来意?” 管家摇头,“没,她说要见南姑娘,赶都赶不走。” 丞相夫人面露不悦,眼见着陛下寿宴在即,可不能出任何纰漏,叫人拿了把柄。 “去,多给她些钱,让她走。” “是。” “等等。”南迁月终于记起来肖宸的话。 她叫住管家对丞相夫人道,“母亲,我去看看吧。” 丞相夫人不赞同,“迁月,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要提防着。” “我知道的母亲,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个姑娘应该掀不起浪来,若是发现不妥,我会赶紧回来的。” 丞相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轻叹道,“让你弟弟陪着。” “好。” …… 相府大门外,一身布衣姑娘安静的跪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直到府门内走出一位袅娜女子,她才露出喜色。 “南姑娘!您终于愿意见我了!我叫阿玉!家住茅山吉村,父母早年双亡,阿奶刚去世,现被叔伯赶了出来,无家可归,求南姑娘收留!” 南迁月:“……”一点流程都不走?上来直接交代的一清二楚? “原来不是大姊旧识啊。”南亦初抓了抓头,替大姊感到头疼。 立在台阶上的南迁月抬脚准备下去,南亦初一把拉住她,“大姊小心,万一有诈呢?” 南迁月觉得……也不无道理。 于是她看向阿玉,缓缓道,“身世凄惨的人有很多,你是何理由让我收留你? 阿玉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请南姑娘过目,这是我抄写的您的诗,我对您的文采仰慕至深,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您的贴身奴婢!” 人生目标……这口吻,大概率是肖宸教的。 南亦初回道,“仰慕大姊的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顿了下,他的声音陡然变小,囔道,“还想做大姊贴身丫鬟,贴身丫鬟是随便谁就能做的么。” 立在后侧的绿衣听见了这话,非常赞同的点头。 “请南姑娘过目!”阿玉高举着纸张。 南迁月心中有所猜测,便让管家将东西取来。 “大姑娘,您看。” 南亦初一把抢去,“我先看,万一里面藏着毒粉呢?” 这话可把管家吓坏了,要是藏着毒粉也不能让公子打开看呀。 管家伸手就要抢回来,好像是抢夺即将爆炸的手榴弹似的。 但南亦初动作十分麻利,已经把折好的纸张打开了,且平安无事。 管家顿时松了口气。 “这是大姊最近做的那首诗,《有题》,这字儿还没我写的好看呢。”南亦初禁不住吐槽,余光又注意到落脚处写着三个奇怪的字。 爱马仕? 这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叫爱马仕? 南迁月眉梢上扬,爱马仕三个字她已经看见了,不禁发笑,肖宸很聪明,知道什么东西能得到她的信任,且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或者从中作梗。 “起来吧,见你如此有诚意便收下你。”南迁月笑道。 阿玉兴奋一拜,“奴婢叩谢姑娘!” “大姊,你这就把人收啦,万一母亲不同意呢?”南亦初拽着大姊袖子提醒。 绿衣也不知怎的,感觉危机重重,她忙跟着附和,“是啊姑娘,一般良民怎会愿意入奴籍呢。” 南迁月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劝说,“我明白,母亲肯定会派人仔细查证她的来历,要是有问题再赶出去就是了。” “阿玉,上前来。” “是!”阿玉扬着笑脸走到台阶下。 南迁月这才仔细观察起她的样貌,竟感觉有几分熟悉。 她看了半响蓦然眼睛一亮,是阿兰,这个阿玉和阿兰长的有几分像。 “你可认识阿兰?”南迁月蓦地问。 阿玉瞳孔微微晃动,但脸上的笑意一直在,她恭敬道,“回姑娘,奴婢不认识。” 阿玉的神态和语气不像是撒谎,南迁月便信了,想着世间人撞脸不是稀奇事,毕竟她一个来自异世的都能和丞相夫人如此相像。 …… 次日,各国使团相应抵达上京城。 此次负责迎接的队伍很是庞大,为首的就有宋太尉、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卓典客等。 可见对这次会晤的重视。 庞大的队伍一批挨着一批进入京城内,看热闹的百姓将街道两边填的满满当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使馆,没有一处是空着的。 “哇,南靖和西邱不愧是能和咱东陵比肩的,这气魄真是威武!” “这话你也敢说,小心被官府抓去!” “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是北边的国家!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他们的服饰好特别啊!” “有什么可特别的,一群小国而已。” “……” 热闹延续了一天,各国使团相应歇在使馆中。 卓典客累出了一身汗,他垂着老腰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使馆。 宋太尉这才笑呵呵的出现,“卓典客,辛苦了!” 卓典客抱了抱手算是行礼,“没有太尉辛苦。” 这话难免有些讽刺。 因为宋太尉偷了一天懒,什么事务都堆到他身上了。 唉,本来是丞相大人帮着他一起接待的,可惜天不如人愿啊,竟把宋太尉这个带兵的粗汉推来当装饰。 宋太尉假装听不出来,“卓典客快些去休息吧。” “宋太尉这么晚了来使馆有事?”卓典客忍不住问。 宋太尉笑道,“这不是来关心关心各国使者的现况嘛。” 卓典客脸色一黑,抱手告辞,“宋太尉请便,下官告辞了。”哼,真是会做戏,什么都忙完了才来装模作样。 …… 是夜,安政王府书房。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中,“王爷,宋太尉去使馆见西邱国大皇子了,还带了一幅画像。” 秦奕手中飞舞的豪笔一顿,他抬起寒眸,沉声道,“宫宴前将画像换了,相府倾云院加强防护,不可让任何东西靠近。” “是。” “还有一事,南靖太子安插了一个丫鬟在南姑娘身边。” 秦奕眉间笼上一层阴云,手中豪笔重重的放回笔山上,溅起了几滴飞墨,“她知道吗?” 暗卫,“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还同意。 暗卫和丫鬟一个不落下,还真是那人的风格。 “盯着就是。” “是。” —— 使馆,南靖使团别院。 肖宸靠坐在梨花雕文檀木椅上,筋骨流畅的指节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他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矜贵又压迫感十足的气息。 坐在他对面的文坛大家墨先生,背脊直冒冷汗,却还要强装镇定。 “墨先生。”肖宸倏然开口,语气听不出端倪。 墨先生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殿下有何吩咐?” 肖宸勾唇轻笑,立在他身后的叶剑立马将一封信放在他手上,这信是安政王的人送来的。 “这封信,你作何解释?”他将信推到墨先生面前。 第99章 入宫赴宴 墨先生看着熟悉的封面,心中惊骇,他不是将信烧了吗?怎么还在? “这……”墨先生直感芒刺在背,一时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要不拆开看看,或者本宫,帮你念。”最后三个字,肖宸语气陡然变冷。 吓的墨先生慌忙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 肖宸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眼睛里一片冰冷,他最讨厌吃里爬外的东西。 “若想活命,就看你宫宴上的表现了。” 墨先生叩首,“是,老臣定不会让殿下失望。”他很清楚太子的手段,绝不会因为他是南靖文坛翘首而心慈手软。 “殿下。”一个暗卫从窗户外闪了进来。 肖宸给了叶剑一个眼神,叶剑领会,立马将墨先生提了出去。 “说。” “殿下,东陵宋太尉带着一幅画像去见了西邱大皇子。” 肖宸眸色锐利,好个连环计。 “宫宴前,让人把画像换了,动静小点,还有相府那边盯紧些,不可让闲杂人潜入。” “是。” …… 老皇帝的寿宴如期而至。 各官员将会携着家属入宫赴宴,这对很多公子姑娘来说是非常难得珍稀的机会,大家均盛装出席,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丞相府。 南迁月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美人,不由拧起秀眉。 “王嬷嬷,把钗环减一些,耳饰也换一个低调点的,还有唇脂换个浅一点的颜色。” 本就长的够招摇了,再这么一打扮不得吸一身眼睛在身上,还是低调点要稳妥些。 “大姑娘,这可减不得,今日是陛下的寿宴,大家都不敢怠慢,盛装出席是对宫宴的重视,对陛下的尊敬。”刚走进内间的乔嬷嬷出声解释。 她朝王嬷嬷抬了抬手,“王嬷嬷,我来吧。” 王嬷嬷自觉退离,乔嬷嬷长居宫中自是比她们都熟悉宫中礼仪。 “好吧。”南迁月只好妥协,任凭乔嬷嬷在头上脸上修修改改。 但不得不说,乔嬷嬷的品味比王嬷嬷高级很多,随便一调整,风格都变了,温婉端庄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清淡,总之拿捏的恰到好处。 二门内的大院里,南亦初和南可芝早早就到了,两人相互夸赞了一番。 “二姊今日这一身扶光色襦裙衬的你容貌更加秀丽了,还有那根珠翠蝶花钗在你所有发饰中脱颖而出!” 南可芝掩唇低笑,“谁叫是弟弟送的呢。弟弟今日这身茶青色锦袍也衬的你越发成熟了,这衣袂上绣的山河图跟真的一样。” “你们两个倒是早。”丞相夫人缓步走来,身后只跟着孔默默。 “母亲!”两人一左一右凑到丞相夫人身旁。 “母亲,您今日这身——” “好啦。”丞相夫人笑嗔了南亦初一眼,“平日里也不见你嘴这般甜,今日倒是要挨个夸一遍。” 南亦初嘿嘿笑道,“那当然了,今日你们都是仙女,仙女就是要夸,待会儿等大姊来了,我第一个夸,你们不要跟我抢噢。” 真是说谁谁就来,只听一道清脆悦耳的笑音自转廊处传来,“弟弟要如何夸我呀?” 暖风吹向廊角,一道芙蓉色袅娜身影迎着风款步走来,精美的襦裙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那倾城国色的容颜上携着浅浅笑容,眨眼间灵动又妩媚。 “大姊啊大姊,我若是不知道你是我大姊,都怀疑你真是仙女了。”南亦初摇头感慨。 丞相夫人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过转眼看到南迁月身后两个相互瞪眼的丫头不免蹙起了眉头。 “迁月,今日带一个丫头就行了。” 南迁月也很苦恼啊,绿衣和阿玉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什么都要争来争去。 “你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留下。”南迁月佯装严肃。 但这话可一点也不正经。 绿衣和阿玉被丞相夫人一瞪,登时软成了柿子,哪里敢在丞相夫人面前做这般孩童举动。 “母亲,大姊,我的丫鬟留下,让大姊的两个丫鬟都跟着吧。”南可芝善解人意的站了出来。 要是往常,丞相夫人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不合规矩的安排,但是今日是陛下寿宴,闹的不开心也不好。 “罢了,迁月,你分一个丫鬟照顾你妹妹。” 南迁月感激的看了南可芝一眼,然后朝身后丫头吩咐,“绿衣,你今日就跟着妹妹吧。” 绿衣是母亲调教过的,让她照顾妹妹母亲也要放心些。 …… 巍峨宫墙迎面,直叫人心震撼,却无人敢大声议论感慨,纷纷端着礼仪规矩在宫人的引领下迈过一道道宫墙。 距离宫宴还有两个时辰,所有女眷都被带去了万怡宫,魏太后的宫殿。 偌大的殿宇早已设好了座位,诸位女眷相应落座。 南迁月和妹妹坐在丞相夫人后方。 魏太后还没有到,准确的说,宫中尊贵的女人都还没有来。 “大姊,你看宋夫人。”南可芝凑近南迁月耳边低语。 “哪个宋夫人?”南迁月问。 南可芝指了指丞相夫人对面座。 南迁月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那位一身绫罗神色锋利的妇人正瞪着她们。 不,应该说,是瞪着丞相夫人。 而那宋夫人身后的女子正满眼挑衅的看着…南迁月本人。 南迁月记得那女子,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岁欢,那前面的妇人就是她娘了。 有意思,当娘的看不惯当娘的,当女儿的看不惯当女儿的。 “不必理会,你看母亲,与她们相比起来,多么优雅端庄,咱们学着就是。”南迁月端起茶盏淡定的喝了起来。 “太后驾到!尤太妃驾到!” 太监的声音自殿门传来,众人立即起身,微微躬着腰迎接。 几位穿着华丽宫袍的尊贵女人按着尊卑次序慢慢走进宫殿,最前面的老太太就是魏太后,紧跟在旁侧微微靠后的是尤太妃,在后面是杨贵妃和贤妃,最后一排则是长公主和五公主。 “拜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南迁月又在浑水摸鱼了,唇瓣看似在动,实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反正这么多人又注意不到她。 当那几位尊贵的女人路过这边时,南迁月明显感觉有几道视线投射了过来。 她随意的抬了抬眼眸,只一眼便收回。 心中大概有了数。 魏太后落座,抬手道,“都坐下吧。” “谢太后娘娘。” “今日哀家见诸位家眷前来,深感欢喜。陛下寿宴,此乃盛事,众家眷能入宫同贺,也是一番佳话。愿众位在这宫中莫要拘谨,共沾圣恩,共享喜乐。”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魏太后笑的和善,她目光落在殿中打量了一圈,最后停在丞相夫人处。 “盈舒,听说你的女儿又寻回来了,这下你也该放心了。” 丞相夫人颔首,“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尤太妃掀起略显傲慢的眼眸,“你那顽劣的女儿是哪位啊?” 第100章 女人戏,落水 她这是明知故问。 这问题可谓刁钻了,人还没站出来就扣下了顽劣二字。 一时之间,几道幸灾乐祸的眼神投了过来。 尤其是长公主,太妃娘娘不待见南迁月,这让她非常愉悦。 魏太后不悦的看了尤太妃一眼,陛下寿宴,可不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然而尤太妃全当没看见,她一向傲慢,加上有安政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在,她自认为没人敢不尊重她。 丞相夫人唇角勾起礼貌而又缺乏温度的笑意,“回太妃娘娘,迁月乃家中长女,自然是按照长幼顺序落座。” 此话一出,尤太妃脸上得意的笑容慢慢隐去,转而青一阵白一阵,这是在暗讽她眼瞎心盲,不懂尊卑礼仪?还是在说她故意找事? 可恶,母女俩没一个好东西! “迁月,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如此关心你,你还不谢恩。”丞相夫人微微侧头温声朝南迁月提醒。 知书达理、温婉端庄的模样,南迁月信手拈来,她缓缓站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没一处能挑出错误,她携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连音量都控制的无可挑剔。 她用行动将“顽劣”二字攻破。 “太后娘娘、太妃娘娘慈恩浩荡,如春日暖阳,臣女惶恐,唯愿娘娘凤体康泰、岁岁欢愉,臣女定铭记娘娘关怀,修身正己,以报圣恩。” 南迁月全程是对着太后娘娘说的,至于太妃娘娘,只是话里面带着她罢了。 尤太妃自然注意到她的区别对待,那脸色都快铁青了。 “好好好,”魏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笑着夸赞道,“不愧是盈舒所出,样貌才学都是顶尖的,哀家瞧着是个好孩子。来人,去把哀家珍藏的那套翠羽流光步摇送给迁月。” “谢太后娘娘恩裳。”南迁月恭敬的行了一礼。 长公主眸里闪过怨毒,心中冷笑,你就先得意着吧,待会儿宫宴有你好受的! “那是杨御史家的姑娘吧,模样倒也生的标致。”魏太后懂得雨露要撒开的道理。 杨夫人携着杨姑娘道谢,又说了许多客气话。 魏太后将叫得出名字的家眷一一问过,且都赏了一遍,可谓端平了一碗水。 “现距离宫宴还有些时辰,怡园中的牡丹开的正茂,大家便放轻松些,都去园中转转吧。” 说罢,魏太后当先起身,在宫人的搀扶下往殿外走。 众人自是按照尊卑跟随。 那边五公主正想向南迁月走来,却被杨贵妃一把拉住,“干什么去,本宫说的话你都拉出去了吗?” 五公主嘴角一撇,乖乖缩在母妃身后跟着。 她本来想去提醒一下南迁月的,因为她感觉皇姊在打什么坏主意。 虽然她看不上南迁月,但好歹是皇叔喜欢的人,提醒一下也是应该的。 唉,如今看来,南迁月只能自求多福了。 怡园中牡丹开的娇艳,一群穿着各色华丽裙袍的女子行走在其间,倒形成了另一番美不胜收的风景。 南迁月与妹妹一左一右的挽着丞相夫人,那亲昵的状态倒是叫一些臣妇臣女羡慕了。 并不是所有妇人都有女儿的依偎,并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得到母亲的爱抚,可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具体是为何,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丞相夫人,我们过去走走吧,让孩子们好说说话。”杨夫人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同时还把身侧的杨姑娘轻轻推了过来,“去跟两位南姑娘玩吧。” “是,母亲。”杨姑娘看着很是大方得体。 丞相夫人笑着点头,“也好。” 南迁月记得,母亲给她看的男子画像中,就有杨御史家的公子,想必就是这位杨姑娘的兄长了。 “南大姑娘好,南二姑娘好。”杨姑娘先行打招呼。 “叫我迁月就行。”南迁月笑道。 南可芝立马跟着应和,“叫我可芝就好。” 杨姑娘轻笑,“那你们也唤我乐烟吧。” “南姑娘!”谢家姑娘跑了过来,她十分熟练的挽着南迁月,“多日不见,南姑娘可还安好?” 南迁月见着她也笑的开心,“我很好,倒是你,听说整日忙着家里的生意,把你兄长的活儿全揽下了,辛苦坏了吧?”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远处正跟着贵妇们走着的…恶婆娘,黄氏。 谢姑娘一听,将南迁月胳膊抱的更紧了,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嫂嫂关怀,嫂嫂还帮着她控诉兄长,“……我不累的。” 那边由宋岁欢带领的一众女子投来敌意的视线,她看着南迁月被几位姑娘围在中间,嫉妒愤恨的火苗在眼中灼烧,不过很快便转化为阴谋诡计。 她领着一众女子走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那边桥上的风景很好怎么不过去瞧瞧?” 南迁月朝那桥看去,长公主和五公主正立在桥上指着远处的风景说着什么呢。 “南二姑娘,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何必见外。”宋岁欢直接挽着南可芝朝桥那边走去。 “大姊……”南可芝不知所措的回头,人却被宋岁欢硬拉走。 南迁月拧紧眉头,几步跟上去,把妹妹从宋岁欢手里抢了回来,继续往前走,“妹妹,那桥上的风景瞧着不错,去看看也无妨。” 她大概已经猜到她们要玩什么把戏了,那便陪她们玩玩。 被直接忽视的宋岁欢狠狠的瞪着南迁月背影,唇角渐渐勾起冷笑。 一时间,众位姑娘都往那桥上走去。 五公主见此,开始焦急了起来,怎么那么蠢笨,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出来吗?皇叔怎么会喜欢这么笨的女子! 拱桥顷刻被贵女们占据,南迁月拉着妹妹走在中间,偏偏就不靠近边上去。 然而意外发生了。 只听“噗通”一声醒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女子们惊呼。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是谢姑娘!” 前面一句南迁月佯装没听见,然而谢姑娘三字一出她登时眸色一惊,毫不犹豫的扒开女子们冲到桥栏边,果然就见熟悉的人正在水中扑腾。 就在南迁月准备跳水救人时,后背传来一股力量似是要把她推下去,但却没推动。 那只暗手惊了一嘴,怎么也没想到南迁月底盘如此之稳,根本推不动。 南迁月猛的回头,却见众人皆是一脸焦急。 一瞬的耽误,几个宫人已经跳下水去救谢姑娘了。 南迁月见宫人拉起了谢姑娘,便微微松了口气。 “噗通——!”又一声巨响从另一边传来。 南迁月顿感不妙,再次扒开女子们朝那边桥栏冲去。 “又有人落水了!” “好像是南姑娘!” 南迁月冲至桥栏,脱下外袍,一个利落的弧线扎进水中。 在一众女子的惊呼中,她成功将妹妹拖上了岸。 第101章 将计就计 南可芝自从上次坠入深谷暗河,就对水产生了恐惧,此刻她缩在南迁月怀里边咳边抽泣,无声的抽泣。 “别怕,没事了。”南迁月紧紧抱着她安慰,同时抬头朝宫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几件披风来!” “姑娘!”留守在宫殿的绿衣和阿玉拿着披风冲了过来,是暗卫通知她们的。 南迁月立马接过披风给妹妹裹上。 这里的动静太大,将太后娘娘她们全都引了过来。 “快,带她们去暖栖阁更衣!”太后娘娘没有多问,也不能多问,直接让宫人领着湿透的几人去换衣服。 “迁月!”晚来一步的丞相夫人上前搂过她们,眼里情绪复杂含着愠怒,她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女儿就让人欺负了。 “母亲放心,我们没有大碍。”南迁月神色坚毅,没有一点慌张之色。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众女人,将那些神情不自然的记在了心里。 丞相夫人压着情绪,“先去换衣服。” …… 暖栖阁,南家姑娘和谢家姑娘被安排在不同房间更衣。 太后似乎是为了弥补她们,让人送来了顶好的宫裙过来。 南迁月和南可芝在丫鬟和宫人的帮助下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要拆了擦干后再重新梳发髻,妆容也脏了,得重新画。 “母亲,您能帮我去看看谢姑娘吗,我担心她那个继母会趁机刺激她。”坐在镜子前的南迁月拉过丞相夫人的手乞求道。 丞相夫人听了有些生气,“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掺和了,你不要总顾着别人,也该心疼一下自己。” 旁边萎靡不振的南可芝眼睛再次红润,“我又害了大姊……我总是拖大姊后腿呜……” “妹妹别哭啦。”南迁月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你再哭的话,嬷嬷给你画的妆又白画了。” 南可芝咬住下唇绷住眼泪,同时透过镜子瞅着化妆嬷嬷的脸色。 确实不太好看。 “母亲,”南迁月再次拉住了她,“女儿求您了,您就去看看吧,我要是走的开就自己去了,母亲母亲~~!”论起撒娇,她更是擅长呢。 丞相夫人本就不是个硬心肠,第一次见女儿如此模样心坎更是化成了一摊水。 “瞧你这样,真是怕了你了。”丞相夫人上扬的嘴角压不住,佯装无可奈何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南迁月的担忧真不是多余的,谢姑娘那间屋里,尖锐的嘲讽声一阵一阵的响起。 “商户生的就是这般庸俗,是想借着落水讨要些赏赐,还是想出个名……” 谢姑娘坐在镜子前,强忍着将黄氏轰出去的冲动,身上的寒意未褪尽,又加上黄氏的刺激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黄氏也是愚蠢,以为在外面装个慈母的样子就行,关起门就可以暴露本性,完全不将太后娘娘派来的宫人放在眼里。 对于黄氏来说,宫人只是奴婢,掀不起浪来,却不想想,人家会不会把她说的话转述给太后娘娘。 “夫人,丞相夫人来了。” 黄氏立马封住嘴巴,脸上各种神情变换,最后挤出笑脸去迎接…… 南迁月这边已经收拾妥当。 她站起来朝梳妆嬷嬷道了谢后,便将嬷嬷以及所有宫人请了出去,说要好好开导一下妹妹。 “大姊,怎么了?”南可芝感受到大姊越发严肃的神情。 南迁月按着她的手,直到门被关上,门外没了人影才唤来绿衣和阿玉。 “你们两个确定宫裙是太后娘娘的人送来的吗?” 绿衣先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阿玉接着说,“是太后娘娘让人送来的,不过不能排除其他人动过。” 南迁月点头,敛眸分析,“今日落水肯定不是意外,在我准备去救谢姑娘时,有人在后面推我。” “我……我就是被人推下去的。”南可芝这才弱弱的插话进来。 她之前不敢说,是怕惊扰了陛下寿宴连累相府。 “看吧。”南迁月摊手,不过转而又肃穆起来,“落水只是个铺垫,她们的目的应该在后头,根据我拍戏的经噢不是,根据我聪慧的大脑推断,这身宫裙必须仔细检查一下,还有头上的钗环一个也不能落下。” “奴婢这就检查!”绿衣和阿玉齐齐上手。 南迁月展开双臂,配合检查的同时提醒可能出问题的地方,“腰带里面是否有暗扣,香囊直接取下来检查,不用再挂上去……” “这是什么?!”绿衣从腰带里抠出一块五彩的石头,是一个小兽的模样,玉佩般大小。 阿玉双眼瞪大,一把夺了过来,“这是西邱国特有的彩玉,三丈以内,他们能用豢养的彩蝶找到彩玉的准确位置!” “哇,阿玉你知道的还挺多。”南迁月并不是太吃惊,笑着拿过彩玉好奇的端详起来。 彩蝶找彩玉,好神奇呀。 绿衣一记冷眼甩给阿玉,“不是说村里来的么,村里来的能懂这么多?” 阿玉轻哼,“孤陋寡闻还不允许别人聪明,可笑。” “你!”绿衣想揍人。 “行啦。”南迁月好笑的看着她们二人,“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说些没用的,还不快去帮我妹妹检查一遍?” 两丫头相互瞪了一眼,又齐齐朝南可芝上下摸了起来。 “大…大姊……”南可芝很害怕。 南迁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静静等待结果。 “姑娘,二姑娘身上没问题。” 南迁月轻点两下头,看来某些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出洞就按耐不住了。 “姑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南迁月攥着彩玉,掀眉问,“暗卫能唤出来用用吗?” “可以!” “能!” 绿衣和阿玉同时出声,又相互投去厌烦的眼神。 南迁月扶额,如果不出意外,唤出来的暗卫也是两方人吧。 “属下见过姑娘。” “属下见过姑娘。” 又两道整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风吹来。 南迁月看着面前不知从何而至的两位黑衣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对谁吩咐。 其中一位黑衣人将面罩取下,硬朗的面貌呈现了出来,“姑娘,您尽管吩咐属下。” “是你!”南迁月认得他,上次衡阳山外遭刺杀,就是他带着暗卫一直拼死保护。 “我还以你死啊呸。”南迁月忽然觉得自己嘴有点快,她弯唇笑了笑将尴尬掩去。 “那就那麻烦你跑一趟了。”南迁月语气轻快。 另一暗卫:唉,错失了给主君加分的活儿。 “大姊……”南可芝感觉自己窥见了好多秘密,惶恐不安。 南迁月拉过她,笑眯眯道,“好妹妹,上次刺杀你是见过暗卫的,不必害怕,但是现在你看到的听到的暂不要说噢。” “姑娘,丞相夫人来了,东西给我吧。”暗卫抬手一晃取过彩玉闪身消失。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丞相夫人领着哭唧唧的谢姑娘走了进来。 “收拾好了就走吧,宫宴快开始了。” 第102章 听说贵国出了一位诗仙 承天殿内,穹顶藻井金龙戏珠,明珠璀璨,洒下熠熠光辉,四周立柱粗壮,雕龙盘旋,殿中红毯铺地,从殿门直抵御座高台。 台下,按照地位高低整齐排列着精美桌椅,于大殿两侧一直延伸近殿门,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琼浆玉液。乐师们在角落吹响丝竹雅乐,琴瑟和鸣,箫笛悠扬。 各官员携着家眷先行入席等候。 南迁月几人跟着南相向前方的座位走去,一路上都有很多官员给南相问好,南相挂着笑脸抱着手一路“好好好……” “大姊,你坐中间。”南亦初将设在南相夫妇身后的一排三个座位都拉开,然后补充道,“这样弟弟妹妹你都能照顾到。” 南迁月哑然失笑,“你真是…有点幽默,但不多。” 几人落座后,南亦初趁着父亲母亲和他人客套的功夫,才敢凑到南迁月耳边低声问,“大姊,你们怎么换衣服了?还是宫裙。” 南迁月轻轻瞄他一眼,指腹抵在唇边,“嘘,此事不可多问,宫里的贵人们应该快要来了,且先安静着。” “噢。”南亦初说闭嘴就闭嘴。 果如南迁月所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太监尖亮的声音自大殿门口响起。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福……!”众人起身。 “不必多礼,众卿请坐。” 老皇帝搀扶着魏太后,身后还跟着一批人,有安政王、尤太妃、贵妃、贤妃、长公主、二皇子……,尤太妃瞥了眼身侧冷冰冰的儿子,心里直冒火。 看看人家老皇帝,虽然也不是亲生的,但起码人家还会做做样子,搀扶着太后。可自己这养大的儿子呢,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跟个铁块似的,亲近不得分毫。 南迁月抬眼一看,竟是一眼便落在秦奕身上,只怪他太高大,今日又是盛装出席。 玄色秀暗纹长袍裹着笔直硬挺的身躯,头顶是黑玉雕刻而成的发冠,相较于平日里时刻散发出威严,此刻竟被贵气掩盖了几分。 老皇帝落座后,众卿以及家眷才敢坐下,接下来就是诸位朝臣对老皇帝祝寿拍马屁的时刻了。 南迁月默默垂下眼帘,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在偷师学艺呢,这些拍马屁的词儿完全可以记下来,稍加整合变换就可以拿来自己用了。 哈哈哈,她可真是个学习小天才。 马屁时间结束,各国使臣即将入殿贺寿。 今日东陵文武臣皆设在一方,对面是给各国使团准备的。 当然,身份尊贵之人的座位自然还要往上走,与东陵皇子公主相对,甚至安政王的对面都有空座。 “南靖太子携使团贺寿!” 太监音落,肖宸一袭瑾瑜色华贵长袍映入众人视线,那俊朗的脸庞,矜贵的气质直令贵女们红了脸。 他领着南靖使团稳步迈入殿中,用着南靖的礼仪朝东陵老皇帝见礼,“值此陛下寿辰盛典,本宫谨代表南靖,携满心诚挚祝福,愿陛下松鹤长春,寿比南山,福泽深厚延绵不绝,贵国国运昌隆永盛不衰,愿两国情谊长流,携手共进,共谱华章。” 南迁月:小本本快记下。 南靖并不输于东陵,故而肖宸皆以礼待之,没有一点卑躬屈膝之意。 老皇帝笑哈哈,“肖太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肖宸微微颔首,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秦奕对面坐下。 两人同时抬眸,视线简短接触一瞬,便有暗流涌动其间。 老皇帝眉梢轻动,眸里有一闪而过的精明。 “西邱大皇子携使团贺寿!” 众人再次转向殿门,便见一位着装奇异隆重、身躯硬朗的男子踩着长靴踏入殿中。 “尊敬的陛下,孤今日携本国之盛情与敬意,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陛下寿同山峦永,福共海天长,愿两国修好,商贸互通,文化交融,共守守和平。” 南迁月:不想记了。 老皇帝依旧笑哈哈,“韩皇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西邱大皇子在肖宸旁侧坐下,刚一落座,他便感受到了满满的敌意。 他勾起一丝轻佻的笑,心知肚明这敌意来自哪里,但他丝毫不惧,反而有所期待的环顾四周,好像在找谁似的。 接下来便是北部一些小国来贺寿了,他们自然不同于南靖和西邱,皆是带着满满的恭敬与臣服,不敢有丝毫怠慢之举。 老皇帝也露出了帝王威严,享受着他们的尊敬与吹捧。 各国贺寿结束,管弦之乐再次响起,舞姬鱼贯而入,众人举杯高呼,“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南迁月正瞧着舞姬翩然的舞姿,忽然感受到几道视线烙在身上,她抬眸看了一圈,一个也没理会。 “大姊,”南亦初悄咪咪道,“那个西邱大皇子老是盯着你看。” 哼,他注意很久了,开始还以为那大皇子是在看父亲呢,可他观察了半晌竟发现是在窥视大姊! 真是不懂礼数! 南迁月悠然淡定的端着玉盏浅喝,眉眼轻轻上扬,“唉,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南亦初南可芝齐齐转头盯着大姊,虽然自恋了些,但也是实话,反驳不了一点。 “墨先生,朕实没想到你会不辞路途辛劳来东陵,既然来了不如多待些时间,为我东陵学子排忧解惑啊?”老皇帝精明的眼睛看着南靖太子身侧的老者。 墨先生端着合乎礼仪的笑,“陛下言重了,听说贵国出了一位诗仙,老夫甚是好奇。” 肖宸眉心一拧,侧眸看了他一眼,那是在警告。 墨先生心中也很惶恐,太子的威压他反抗不得,皇后交托的任务又必须要完成,他一个也不敢得罪。 只怪东陵长公主来信与皇后交代的任务相近。 “诗仙”二字让老皇帝笑意加深,他朝丞相方向看了一眼,道,“诗仙二字不过是民间随便传出来的,墨先生不必当真。” “哦?陛下谦虚了,诗仙所作老夫都看过,确实是精妙绝伦,老夫佩服。” 墨先生言语顿了下,又露出了疑惑,“只是那首《有题》,老夫不知诗仙所要表达的是何意?据传言,诗仙是在课堂上为梦中恩师所作,但老夫仔细研读此诗,怎么觉得这诗更像是……” “更像什么?”老皇帝见墨先生话语戛然而止,不由追问。 墨先生笑了笑,看似淡定自若,实则惶恐不安,额上的细汗就是最好的证明。 实在是旁边太子凌冽的气息太浓厚了。 “陛下,不知诗仙是哪位,可否让她说一说此诗究竟是要表达何意?”墨先生终究没敢多说,只好将问题抛给那诗仙。 如果诗仙依旧说是对恩师的怀念,那他再发言也不迟。 老皇帝眉梢扬起狡黠的弧度,含着精明笑意的目光朝丞相方向看来,“丞相,还不让你家诗仙说道说道。” 一时间,各种视线落在了南迁月身上。 第103章 诗福不是祸 其中比较显眼的就是以长公主为首,那些个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目光。 秦奕凉眸扫过肖宸和墨先生,早知道南靖太子如此无用连自己人都管不住,他就该亲自出手。 “谨遵陛下旨意。”南相站起来躬身一礼,接着回头看向南迁月,“迁月,陛下圣恩浩荡,一直关怀东陵后辈,你且放心说。” 南相是会说的,先给陛下扣一顶关怀后辈的帽子,待会要是南迁月说错了什么,陛下也不好多怪罪。 南迁月点头,朝老皇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回禀陛下,此诗并非是臣女所作。” —什么? —不是她写的? —那是谁写的? —不是梦中所作吗? —既然是别人写的为何不早说呢? —定是被陛下威严吓住,不敢再撒谎才说了实话。 众人的心思只敢写在脸上而不敢说。 肖宸指节收紧,他知道这些诗都不是南南写的,但是她为何要说出来,东陵老皇帝应该是想让她为东陵文坛争取一些脸面,而不是…… 老皇帝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语气都添了几分严厉,“不是你梦中所作吗?莫不是还没睡醒?” 最后一个问题,他是笑着问的,看似是在逗晚辈,实则是威胁。 丞相一家人为南迁月捏了一把汗,可以说关心她的人除了安政王不动声色,其余的都着急了起来。 南迁月弯唇一笑,“此诗是臣女梦中一位十七岁少年所写,那少年仕途坎坷,加上对爱情的渴望,诸般复杂而深沉的心境下,便写下了这首诗。” 说到这里,南迁月颇为歉疚的看向徐太公,“那日老师课堂上,学生酣睡实为不敬之举,醒时神智不清乍一看到老师,还以为仍旧处在梦中,这一混淆,便以为那诗是淳淳教导学子的老先生所作。” 她又笑看向老皇帝,像个犯错的乖孩子,“也难怪墨先生会有疑惑,造成如此误会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啊你啊,徐太公的课堂也能睡着,以后上课就坐在徐太公眼皮子底下,要是再睡,就让徐太公上戒尺!” 老皇帝指着南迁月笑的合不拢嘴,哪里有责怪的意思。 什么梦中少年,梦中老先生的,不都是做梦者的构造么,说来说去,那诗还是人家诗仙作的。 徐太公摸着胡子也是满眼赞赏加欣慰的看着南迁月,她一口一个老师的,真是给足了他颜面。起码在他国看来,南迁月是他的学生,能做出如此绝妙之诗的学生,墨先生膝下可有? “既然是误会,为何不早早解释清楚?”长公主佯装不解,全然没有要找事情的意思。 老皇帝瞄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变了味儿。 南迁月对答如流,笑道,“臣女想着不过是梦中胡诌的一首诗,说多了反而显得自满,哪里想到会引得大家关注。” “你的意思是说,他人文采皆浅薄,就你南迁月才华横溢,随便一首诗就唬得大家争相传诵?”长公主前一刻还伪装的无辜,而转瞬就破了功,开始咄咄逼问。 长公主此举,在他国看来,无疑是自相残杀,他们也乐的看戏。 南迁月保持浅笑,语气平静,“长公主误会了,若说文采浅薄者,那也该是臣女当之,因为臣女只会作诗,不太会评诗,大家对此诗的评价,臣女还写不出来呢。” 长公主一噎,唇瓣紧抿,眸色阴冷。 她看向墨先生,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了,但是墨先生头偏在一侧,好像没看见似的。 老皇帝笑了两声,看着南迁月笑道,“后辈里能有如此才华者鲜少,朕便赐你文房四宝,望你日后勤勉修进,快坐下吧。” “臣女谢陛下恩裳。”南迁月终于可以坐下了。 老皇帝举起金盏,邀大家共饮。 寿宴好像又回归了正轨,但南迁月知道,针对她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陛下,请述外臣冒犯之举,有两问想要请教贵国诗仙。”西邱大皇子身边的一个大臣忽然发言。 与此同时,长公主朝墨先生阴恻的笑了笑。 她当然不会蠢到只找墨先生对抗南迁月,墨先生一旦被南靖太子发现就是一枚死棋,让西邱大皇子自己安排人来说,也不是不可呀。 虽然墨先生更有信服力,但如今南迁月自己都承认那诗是对爱情的渴望,那再加点火候不就燃的更旺了。 老皇帝似有不悦,但表现的不明显,好好的寿宴成了他们狗咬狗的场地,确实是扫兴。 “哦?不知有何问要请教啊?”老皇帝掀着眼皮问。 西邱大臣看向南迁月,“敢问诗仙梦中少年是假人还是真人?这是第一问。第二问,《有题》这首诗究竟是表达对爱情的渴望,还是爱而不得,抒发心中的思念之情?”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南迁月身上。 “少年和老先生都分不清,肯定是假人,至于是对爱情的渴望还是思念,并不冲突,思念未知的爱情也不是不可。”墨先生慢悠悠的回答。 他是在拯救自己,开始这个话题是为了完成皇后的交代,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帮着南迁月说话,是主动向太子请罪。 “这只是墨先生个人见解,实际如何还要看诗仙如何说呢。”西邱大臣看着南迁月,非要刨根问底。 这回老皇帝没有让南迁月起来回答,他就静静看着。 南相眉眼间已经染上怒色,他看着西邱大臣,扬声道,“真人假人又如何?好歹是一国大臣,拿着一首诗两眼只看见情情爱爱,不是还说了仕途坎坷么,那你说说对于姑娘家来说,仕途坎坷是真是假啊?” “对啊,南姑娘怎会有仕途坎坷的烦恼,所以说情爱也是假,最多不过是女子向往之罢了。” “不错,南姑娘心性纯然,不过是露了露才华,哪里有那么多说辞。” 南相话一出,立马就有人醒悟,忙跟着说了几句。 老皇帝满意点头,难听的话,他这个皇帝自然不能说,丞相这个老东西没让他失望。 西邱大臣不甘心,接着他们的话道,“没有真实经历也能作出如此绝诗,那这位诗仙岂不是什么样的诗都能作出来?既然如此,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请诗仙献诗一首!” “好啊。”南迁月及时打断了父亲,父亲已经帮了她大忙了,接下来是自证环节。 南迁月看向老皇帝,微微笑问,“陛下,可以让乐师们奏一曲激昂一点的曲子吗?” 老皇帝看出了南迁月的自信,他竟是毫不怀疑她作诗的能力,于是抬手一挥,“准。” 激昂的曲子响起,南迁月心中默默给真正的李诗仙道了个歉,然后朗声念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第104章 下次见面就许定终身 情感如此奔放,气势如此豪迈的长诗一出,众人皆愣了神。 激昂的曲子还在继续,诗中豪放的情感仿佛随着曲子一直延续。 南迁月朝上面那些尊贵人看去,安静的目光将他们逐一扫过,没有在任何人脸上多停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墨先生,他直接站了起来,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绝诗!绝诗啊!” 他望着南迁月,激动道,“老夫先前还质疑诗仙之能,而今自愧不如,能写出如此豪情与落寞交织的诗,可见诗仙惊才绝绝!” 徐太公也站了起来,这首诗直接让他湿了眼眶,“此诗纵横捭阖,节奏铿锵,思想之深邃啊,堪称诗中绝唱,定会千古不朽,后世仰止啊!” 两位文坛老者开了头,醒神的众人纷纷开始夸赞起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皇帝了,东陵一直孱弱的文坛,今日在诸国的见证下爬到了高处,甚至南靖文坛翘首墨先生都说出了自愧不如的话。 “哈哈哈,丞相!你养了个好女儿!担得起诗仙二字!朕要赏!大大的赏!” 长公主险些捏碎了玉盏,她哪里算到南迁月竟有如此惊世之才,倒让她又得意了一番。 不过没关系,好戏还没结束呢。 五公主的神情有点复杂,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佩服南迁月的才能,但是要配上皇叔,光会作诗怎么行。 “真是好啊,哀家也要赏!”魏太后也是笑容满面。 倒是她旁边的尤太妃,要笑不笑的,看着十分别扭。 不过她见儿子没有多看南迁月,便也放心了些。 倒是那边的南靖太子,甚至西邱大皇子,盯着南迁月的目光毫不避讳。 哼,这般拈花惹草的女子纵使才能惊世又何如,哪里配不上她儿子。 “陛下,孤能问诗仙几个问题吗?”西邱国大皇子倏然插言。 他从见到南迁月的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 殿中家眷很多,而她,就是花园里开的最艳最高贵的那朵。 若能得到此女,他这一趟真真就值了。 老皇帝掀眸看来,心说,你们还有完没完,脸皮还没够打够? “韩皇子也对诗文感兴趣?” 西邱大皇子携着深沉的笑意看了南迁月一眼,道,“孤不善诗文,想问些其他的。” “你想问,她就一定要答吗?”肖宸斜斜投来凌冽的眼神,其间的争锋再明显不过。 西邱大皇子迎接他的视线,冷笑道,“我问诗仙问题,与你肖太子何干?” 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精明的视线又从安政王冷漠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在南迁月身上。 “来人,在五公主旁边设个座。”老皇帝抬手一挥,他倒要看看这几人要演个什么戏。 “诗仙,还不过来。”老皇帝笑看着南迁月。 “是。” 南迁月心里流泪,面上微笑,在家人担忧复杂的注视下,向那虎狼窝走去。 美人离的越来越近,那倾城倾国的容颜、袅娜的身姿清晰映入眼里,西邱大皇子已经掩不住惊艳之色。 南迁月拜了拜老皇帝和魏太后,方才在五公主旁边坐下。 坐下后,不忘朝五公主点了点头。 五公主扯出略显僵硬的笑回应,她可没皇姊那般胆量,当着皇叔的面还敢找南迁月的事。 “今日是寿宴,大家可放轻松些,相互聊一聊喝喝酒,都别拘着了。”老皇帝举起金盏喝了一口。 旁边的杨贵妃本想劝阻,但又憋回去了。 老皇帝疑心病重,关心在他眼里也是别有居心。 “陛下,您喝这个吧。”贤妃笑盈盈的将老皇帝面前的酒换成了果酒。 老皇帝笑嗔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酒换回来。 杨贵妃瞄了一眼,嘁。 “诗仙,此杯敬你满腹才华。”西邱大皇子端起玉盏面向南迁月,那神情里有喜,有伤,有思念,有怀疑,有害怕…… 南迁月:“……”靠,是个演技派,奥斯卡小金人呢? “她不善饮酒。” 一直默不作声的安政王倏地开口,他眼帘微微垂着,让人无法窥探他的心思,但周身威厉的气势自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肖宸瞅他一眼,眸底暗下几分。 竟然抢了他的话。 西邱大皇子稍稍愣怔,随即似是苦涩一笑,然后仰头将酒喝下,竟有种借酒消愁的感觉。 “诗仙不好奇孤想问什么吗?”他仿佛刻意隐忍思念与伤痛,但还是流露出来几分,耐人寻味的很呐。 南迁月看他那死出,只觉得眼睛疼,“不好奇。”她淡淡回答。 西邱大皇子苦笑,他身边的大臣却是忍不住开口,“敢问诗仙两年前可有去过北部?” 两年前? 那她怎么知道? 此问题一出,秦奕和肖宸几乎同时抬眸,视线相交,他们皆在怀疑对方。 因为两年前,他们都带南迁月去过北部,但他们很清楚,南迁月可没接触过西邱的人。 南迁月冷淡掀眉,道,“不知道。” “不知道?”西邱大臣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忽然朝西邱大皇子一拜,“殿下,恕老臣直言不讳了。” 西邱大皇子模样纠结挣扎,想要拉住大臣又痛心无力。 在他痛苦挣扎间隙,那大臣已经开始说了。 “我给诗仙讲一个故事吧。” “两年前,殿下在北部遇到一位中了蛇毒的女子,殿下帮她解了毒,那女子感激殿下,并承诺会将此事告知父母。” “因为解毒时有了肌肤接触,殿下为了女子清誉,便承诺会对她负责到底,殿下与那女子交换信物,并约定下次见面就许定终身。” “那女子给殿下的信物是亲手绣的荷包,而殿下给女子的信物则是由彩玉而雕的小神兽。” “殿下与那女子在北部边界分开,本以为不久后就会再次重逢,谁想这一别便是两年。” “殿下一直派人寻找,直到今年才将那女子的下落找到。” “诗仙,这个故事你可熟悉?” 众人各种猜忌的眼神投在南迁月身上。 谁都知道她两年前被安政王寻回,又追着安政王跑去边塞,至于她这期间有没有去过北部,就说不准了。 再看那西邱大皇子耐人寻味的神色,时不时看向南迁月时的纠结,这不明显那女子就是南迁月嘛。 南迁月轻轻一笑,笑容转瞬而逝,“听上去,有点意思。” 西邱大臣笑的神秘,他忽然弯身从大皇子腰间扯下荷包,伸向南迁月,“这是那女子亲手绣的荷包,诗仙可熟悉?” 南迁月唇角逸出一丝冷讽,“很陌生呢。” 笑话,她连针都没摸过,会秀荷包? 西邱大臣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紧接着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 他道,“这是彩蝶,它能在三丈以内准确找到彩玉的位置,若是那女子心系殿下,必定会如殿下一般随身佩戴信物。” “诗仙,你可好奇那女子是谁?” 南迁月轻松掀眉,“有点好奇。” 第105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旁边的五公主惊愕的转头看向她,她怎么能说好奇呢,人家这不是明摆着整她嘛,她竟然还上赶着去。 不对不对,万一南迁月真是那女子呢? 五公主偷偷瞅着皇叔的脸色,却发现皇叔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心中作何想。 皇叔不着急? “那诗仙可要看好了。”西邱大臣缓缓将匣子打开,一只五彩缤纷的蝴蝶飞了出来。 众人视线凝聚在彩蝶身上,那彩蝶飞的不高几乎是贴着人的头顶飞过,它在西邱大皇子周围飞了一圈后,又朝对面飞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见彩蝶飞过安政王,绕过皇子公主又飞到南迁月身后! 看戏的惊目,设计的得意冷笑,关心的满眼急色,就在众人以为彩蝶会停在南迁月身上时,它竟飞走了! 彩蝶根本没做停留,直接朝殿中飞去,它绕过丞相一家,飞到宋太尉一家头顶盘旋,然后停在了宋岁欢的腰上。 南迁月微微蹙眉,怎么会是宋岁欢? 暗卫没有将彩玉放到长公主身上?这局明明是长公主安排的,宋岁欢不过是个棋子。 南迁月侧眸看了秦奕一眼,心中大概有了数。 “走、走开!” 宋岁欢吓的站了起来,她用袖子扇着肩膀企图赶走彩蝶,但那彩蝶像是黏住她了一般,肩膀停不得就停在她腰上。 宋太尉目光一狠,一把抓过彩蝶捏死在掌心,他扬声道,“区区一只蝴蝶,还能牵着人的鼻子走不成,那女子是谁韩皇子心中没数吗?” 他在提醒西邱大皇子。 老皇帝看向西邱大皇子,问,“韩皇子所救的女子可是宋太尉的千金啊?” 西邱大皇子面露难色,他用纠结将心中升起的疑惑压下,他想不通,彩蝶怎么会停在宋太尉千金身上。 他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然而人家低着头,根本不理他。 “陛下,当日那女子蒙着面,孤只记住了她的眼睛,回去后便作了画像。”大皇子心道,看来只能最后一搏了。 到时就说彩蝶也会判断错误。 老皇帝掀眉,“哦?那还不拿出来看看。” 西邱大臣早就准备好了,老皇帝一开口,他就立马拿出画像,“大家请看!” 他握着画轴,画像随之展开,一位轻纱蒙面的黄衣女子映入众人视线。 “这不就是宋岁欢嘛!”五公主惊呼,完了赶忙捂住嘴巴,母妃在瞪着她呢。 韩皇子眉头一拧,怎么会? 他一把抢过画像,待看清画上女子后,他险些栽倒。 昨晚不还是南迁月吗,怎么换人了? 谁!是谁动了手脚! 老皇帝莫测的目光将几位唱戏的逐个看了一眼,而后目光一沉,“来人,去看看宋岁欢身上有没有彩玉。” 老皇帝话一落,立马就有两个老嬷嬷靠近宋岁欢,无视她的挣扎,在她身上一阵摸索,还真就摸出了一块小兽形状的彩玉。 老嬷嬷不动声色,捧着彩玉躬身来到老皇帝跟前。 “韩皇子看看,这是你说的彩玉吗?” 西邱大皇子面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事情弄成了这般局面,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这些全都弄错了,与他约定终身的女子其实是诗仙? “……是,是那块彩玉。” “你胡说!根本就没有交换过信物!什么许定终身都是你编造的!”宋岁欢气急了,不经思考的话张口就吼了出来。 众人震惊的目光齐刷刷朝她看去,原来那女子真是她,只是真实故事可能不太一样。 “坐下,胡说什么!”宋夫人用眼神不断示意她,这个笨女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岁欢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跌坐在椅子上。 她两年前跟随父亲去过北境边塞,一时贪玩骑马跑远了,迷了路还被蛇咬了,她呼救时,呼来了一个穿着奇异的男子。 他帮她吸出了蛇毒,因为位置有些敏感,她很害怕,怕那男子趁机对她图谋不轨。 可恶的是,他确实这么做了。 她拼死反抗,幸而最后还是成功逃脱。 此事她只敢同母亲讲,母亲让她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 而她,也是今日才知道,那男子是西邱大皇子。 老皇帝看戏看的差不多了才轻飘飘道,“放肆,怎可对韩皇子如此不敬,人家可是救过你命的恩人。” 老皇帝一句话,算是给这个故事结了个尾。 宋太尉本想继续争辩,但方才女儿的话,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他看向宋夫人,目光犀利。 宋夫人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低下头。 “好了,既然此事已经弄清楚,至于宋太尉要不要把女儿嫁去西邱,朕就不帮着做决定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老皇帝怎会看不出,这西邱大皇子真正惦记的是南迁月,自以为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知人后有人,那南靖太子,还有他东陵的安政王,都不是韩皇子对付得了的。 “老臣谢陛下宽宥!”宋太尉知道,陛下已经很给他面了。 西邱大皇子怎么也没算到,两年前救下的女子竟是东陵宋太尉的女儿,那他昨夜为何不说? 难道是故意挖坑等着他跳?就那么急着把女儿嫁给他? 不,也可能是谁从中做了手脚。 西邱大皇子怀疑的目光看向南京太子。 然而人家径自喝着酒,根本不鸟他。 “原来是误会,差点就以为那女子是诗仙呢。”长公主端起玉盏对着南迁月,笑道,“诗仙,差点误会你了,此杯敬你。” 南迁月勾起浅笑,这长公主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她喝不了酒,本宫替她喝。”肖宸举起玉盏应付的喝了一口。 他这举动更加确定了西邱大皇子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他动的手脚! 长公主掩唇轻笑,“肖太子倒是关心诗仙呢,真是叫人羡慕呀。” 她边说着,边注意安政王的神色。 见火候似乎不够,她又笑看向南迁月,“听闻诗仙两年前就与肖太子相熟了呢。” 南迁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相熟的可多了。” 长公主一噎,实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 与诸多男子牵扯不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本宫倒是好奇,诗仙相熟的还有谁啊?”长公主誓不罢休,非要揪着南迁月的辫子不放。 南迁月做思考状态,“不太想得起来了。” 长公主面上闪过锐利,“你在耍本宫?” 南迁月笑眯眯道,“开个玩笑,长公主不会生气的吧?” 长公主面部肌肉狠狠的抽了抽,“自然不会。” 老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且目光多次在安政王脸上停留。 见他从始至终冷冰冰的,便猜测着是不是对南迁月的兴趣减少了一些。 却不知人家正按照“追妻大法”中所述,莫要把人缠的太死,适当高冷一点,无形之中散发魅力…… 第106章 高冷过头了 一直偷偷关注南迁月的二皇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方才险些就误会她了,为了弥补这个误会,他便趁着宫宴,求父皇赐婚。 只要赐婚圣旨一下,她南迁月就属于他了,那些觊觎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并且羡慕嫉妒他。 “父皇!儿臣——”他站了起来,话却没说出来。 “泽儿。”贤妃巧笑嫣然的打断他,一双含笑的眸里尽是提醒,“泽儿可是要给你父皇贺寿啊?” 二皇子秦为泽目光一阵晃动,他不明白母妃为何要阻止他,难道母妃不希望南相站在他这一方吗? 老皇帝怎会不知他要说什么,却故意装糊涂,“为泽有心了。” 他这也算是提醒加警告了。 哼,他还死不了呢,一个个就急着揽权了。 二皇子好像胸口被硬塞了一坨石头,难受的紧,他压住不甘,躬身一拜,“儿臣恭祝父皇福泽满盈,岁岁欢愉,永享盛世之太平,长寿天地之敬仰。” 老皇帝点了点头,“说得好,赏。” “儿臣谢父皇。”二皇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那渴望的眼神时不时瞥向南迁月。 有了二皇子的开头,其余皇子公主大臣,甚至其他国家的,都开始祝贺了起来。 被众星捧月的老皇帝笑的开怀,“听说这次各国都带来了国内勇士,那么明日便在竞技场与我东陵比试一番如何?” 东陵以武立国,在自己拿手的这块领域,肯定要再次碾压诸国,以显东陵权威。 各国自然应是,只能到时全力以赴,争个前名也好。 老皇帝又亲切的扶住魏太后的手腕,“母后年轻时便喜欢打马球,明日不如让那些年轻人陪母后乐呵乐呵?” 魏太后眸色一亮,她倒真开始期待起来了,“好啊,哀家记得小五也喜欢打马球呢。” “这丫头,是个爱玩的。” 老皇帝和魏太后都宠笑的看着五公主,五公主颇为羞涩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长公主险些掐破了指腹,明明从前的她也是爱玩的女孩,而皇祖母和父皇只记得老五。 可惜母后卧病在榻,没人帮她,她只能孤军奋战。 一场磕磕绊绊的宫宴结束。 南迁月无视各种肆意打量的眼神,一路微笑着面对前来夸她才华的人,还好基本都是当着南相的面夸,她只管听着,那些客套话都叫南相说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走着瞧!”宋岁欢路过南迁月时,撂下了狠话。 南迁月幽幽甩出一句,“祝你和韩皇子百年好合。” 宋岁欢险些绊倒,正要回头开骂,却被宋夫人强行拉走,“行了行了,想想回去怎么跟你父亲解释吧。” 这时,安政王走了过来,那些争相和南相搭话的大臣们自动退离。 南相看到安政王一秒变脸,嘴角下撇的弧度愈发明显。 然而安政王只是路过,一句话没说,甚至都没看南迁月一眼,仅仅是在路过时,放缓了脚步,又刚好有风吹来,掀起了他的衣袂,显得他那张侧脸更加俊逸出神了。 不远处的长公主得意的勾起嘴角,南迁月终于失宠了么。 他可算是清醒了,南迁月哪里配得上他。 “南南!”肖宸穿过众人大步走了过来。 丞相夫人眉头一拧,“还请肖太子注意称谓,莫要再让人误会了。” 一个再字,足以证明丞相夫人对肖宸在寿宴上说的话不满。 “母亲,他……”南迁月想帮着狡辩两句。 但是压不住丞相夫人瞪来的眼神。 南迁月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她谁都不怕就怕丞相夫人,奇怪啊,又不是亲娘。 肖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正常,“是晚辈唐突了,晚辈有些话想对她说,不知丞相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丞相夫人漠然道,“臣妇可担不起肖太子晚辈二字,天色已晚,臣妇便带女儿回府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拉着南迁月离开。 南相和另外两个孩子亦是乖乖跟在后头。 “唉。”一声轻叹在肖宸耳边响起。 他稍稍侧眸,便见西邱大皇子十分惋惜加同情的看着丞相一家,“原来肖太子是单相思啊,孤还以为诗仙与你情意相投呢。” 说完,他也不看肖宸的脸色,摇着头离开。 “主君,要不要给他个教训?”叶剑冒了出来,扑克脸上闪过冷光。 肖宸瞄他一眼,“刚才死哪儿去了?” 叶剑十分认真道,“他们收了我的剑才准我进去,我不放心剑,便随着剑去了。” 肖宸:“……”他还不如一把剑。 相府马车内,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车里,另一个车空着。 只听南相十分激动的说,“迁月,好孩子,你这惊世才华真是让父亲既惭愧又骄傲,你们两个,要好好跟大姊学习,多少人梦寐以求找你们大姊学习请教而不得机会,你们可要好好珍惜。” 南亦初、南可芝乖巧点头,“父亲放心,我们都很钦佩大姊,一定会多向大姊请教的。” 南相满意点头,正要继续夸赞时,丞相夫人笑嗔道,“好啦,人前那么谦虚,背后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南相假咳一声,凑近她小声道,“夫人给我留个面儿。” 这话三个孩子都听见了,禁不住偷笑。 丞相夫人眉梢轻动,笑瞪了南相一眼,目光又转向南迁月,肃穆道,“迁月,你马球打的如何?” 南迁月想了想,如实回答,“应该不会摔下马。” “啊?”南亦初惊愕,“我还以为大姊无所不能呢。” 南迁月只是笑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丞相夫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还想着提醒迁月低调点,莫要太过风头,免得招惹一身腥臊。 既然打的一般,那她就不必多言了。 回到相府后,南迁月被南相叫去了书房。 “父亲,您找女儿何事?” “迁月来啦,过来过来!”南相急忙招手,模样鬼鬼祟祟的。 南迁月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学着南相压着嗓子问,“怎么了父亲?” 不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要告诉她吧? 南相瞅了眼门外,然后从几本书下面抽出一张纸,上面工整的写了几排字。 “快帮父亲看看,这首诗如何?” 南迁月:“……”好个惊天大秘密。 “为父写的是关乎报国效忠的,很差吗?”南相开始怀疑自我了。 南迁月,“……父亲,让女儿先缓缓。”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捏着本莲红色书,眉头紧锁。 她今日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难道高冷过头了? 应该是。 看来明日要改变策略了。 总结完毕后,秦奕再次翻开了《追妻大法》。 第107章 狗血的桥段 皇家竞技场,融比武、赛马、马球、射箭等活动为一体。 其场地大到你无法想象。 这日,风和日暖,花香鸟语。 因着今日有两场活动,为了避免贵人们挪位麻烦,便将比武设在马球场。 先各国勇士切磋武艺,在让年轻人们打打马球。 宽阔的青草地上,南迁月被几位女子围在中间。 她们说说笑笑,远远看着,几抹靓丽的身影如草地上绽放的花,加上女子们银铃般的笑声,直让人挪不开眼,舍不得走。 “迁迁!”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几位女子齐齐转头。 “兄长!”谢姑娘高兴挥手,心道,兄长快来呀,趁着没有其他男子掺和,你赶紧努力,昨儿就耽误了,今日可不能再错失良机啦! 杨姑娘见笑着走来的谢言舟,眉间犯愁,她眺望远方,试图找到自家兄长的身影。 这些个当妹妹的,都为自家兄长操碎了心。 南迁月看着一身白色箭衣,墨发束顶的少年郎,眉梢不由上扬,笑问,“大忙人今日有空了?” 谢言舟眉眼舒展,笑容清朗似阳光倾洒,“迁迁莫不是想我了?” 南迁月轻抬眼眸,似恼非恼的剜了他一下,“瞧你今日这身打扮,不会也要打马球吧?” “过去说。”谢言舟用眼神邀请她挪步。 谢姑娘非常识趣,连忙松开南迁月的手臂,又挽着南可芝甜甜笑道,“南姑娘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你妹妹的!” 南可芝从谢言舟的声音刚响起时,就低下了头,总之,每每他一出现,她就会不自觉的埋头躲开视线接触。 她之前钦慕谢言舟,如今知晓他喜欢大姊,那她就不能再有别的心思了。 “好,你们先过去吧,我们待会儿也直接过去。”南迁月自认为坦荡,反正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熟人聊聊天也正常。 两人也不算单独相处,周围十几米外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 “迁迁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入寒?”昨日发生的事情他都听妹妹说过了。 可惜他被公务缠身,陛下寿宴都走不开。 至于为何走不开,他完全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安排的。 南迁月轻轻摇头,“我没事,倒是谢姑娘,终归是我连累了她,还好她心态不错,没有因此事影响了心情。” 谢言舟脚步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暗芒,他转眸认真的看着南迁月,“迁迁,我知道此事是长公主做的,我今夜就潜入——” “谢言舟!”南迁月出声打断他,甚至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生怕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秦奕几人刚好从谢言舟身后十几米外路过。 秦奕明知道是长公主所为,却让暗卫将彩玉放到宋岁欢这颗棋子身上,可见他是维护自家侄女的。 要是让他听见谢言舟要为了她报复长公主,他肯定会出手制止,甚至打压谢言舟。 谢言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眉心轻蹙转身看去,这一看,脸色都黑了。 秦奕几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情况,南迁月拍谢言舟那一下仿佛在他心中扇起了一簇火苗,他控制不住的朝这边走来。 然而有人走的比他快,甚至是用小跑的。 “南南!” 肖宸掩不住脸上的欣喜,他从南迁月的侧边小跑过来,卷起一阵携着雅香的风,身后的叶剑脸色越发冷硬。 好歹是一大国太子,看着还没他稳重呢。 不稳重的太子两掌握住南迁月肩头,将她掰正面向自己,“南南,你怎么样?昨日宫宴上我不知道你落水,今晨暗卫才——” “啥啥啥!咳咳!”南迁月瞳孔一惊,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捂住肖宸的嘴,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秦奕带着几个生人过来了,你怎敢在东陵地界一口一个暗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南靖暗卫私入东陵后宫? 肖宸却是笑醉了眼,她柔软的掌心与他肌肤相贴,鼻尖下的清香令他心口打颤,酥酥麻麻的,沉醉又迷恋。 但不过一瞬,就被旁边的谢言舟抓走。 “迁迁你怎么什么都摸?”谢言舟抓着南迁月手腕,从怀里掏出锦帕不停给她擦手,那模样嫌弃的好像她刚刚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肖宸神色顷刻暗沉下来,在谢言舟擦第三下时,他迅速伸手抓住南迁月小臂,冷冽的目光落在谢言舟脸上,“把你的脏手拿开!” “该拿开的是你!”谢言舟也怒了。 正要抽回手的南迁月:“……”完了,这下更抽不回了。 她再抬眸一看,正对着她的方向,秦奕铁青着一张脸大步走来。 南迁月有种无法言说的尴尬,这么狗血刺激的桥段,她拍戏几年都没遇到过呢。 不行,穿越回去后,一定要让老爸投资,将这场戏拍下来给更多的观众看,不能只霍霍她一个人。 “这是在唱什么戏?”萃冰似的声音从秦奕口中落出,他立在南迁月两步外,锋锐的视线滑过抓着她的二人,又定在她脸上。 南迁月试着抽了抽,轻咳一声,“快松开。”多幼稚呀。 肖宸和谢言舟转头冷冷的瞄了秦奕一眼,竟是非常默契的同时松手。 “你过来,本王有话同你说。”秦奕冰冷的语气似是命令,携着不容违抗的压迫感。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肖宸亦是寒声回击。 “嗯,对呀。”南迁月点头应和,她才不要单独听他讲呢。 徇私舞弊,偏袒自己侄女之人,不可信,不想搭理。 秦奕看着她与其他男人同鼻孔出气的模样,胸口瞬间塞进石头一般,闷堵至极。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武将,除了红衣紧蹙眉头,其余的要么抬头望天、低头看脚,要么就是东张西望,都想将自己从这窒息的氛围中抽出去。 秦奕凝着她毫无温度的眉眼,气闷的说不出话。 他本是要好好跟她说说昨日之事,却连机会都没有。 “这里好热闹啊。”几位穿着奇异的男子走了过来,出声的是西邱大皇子。 他灼热的目光在南迁月身上肆意游走。 南迁月顿感浑身不舒服,她凉凉瞥了一眼走来的西邱大皇子,然后随意弯了弯身,“臣女告退。”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谢言舟见状,连忙跟上她。 肖宸眉头紧拧,实在不放心南南和谢言舟单独相处。 于是,他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刚走近的西邱大皇子,跨步朝南迁月追去。 西邱大皇子脸色暗了暗,他都来了,诗仙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哼,是个有性子的,倒更是勾起他的征服欲了。 第108章 各国切磋武艺 “安政王这是?”他明知故问。 昨儿就派人打听了一下,大概知道两年前南迁月和安政王、南靖太子之间颇有牵扯。 如今看来,传闻说反了,是男追女,不是女追男。 秦奕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句“韩皇子自便”,就跟着离开了。 韩皇子在秦奕背后冷笑,腹中算盘一打,便也跟上去。 马球场,观赏台设在东西北侧三方,按照地位的高低从正北方排开。 各国使者和东陵大臣及其家属基本已落座,正各自言笑着观赏场中演武表演。 南迁月一路快步走来,引起了一众人的视线。 实在是那场面太扎眼,大家想不注意都难。 只因南迁月身后跟着一大批人,还都是一些地位尊贵,相貌最为出众的男子。 先是俊美明朗的谢世孙,再是俊朗矜贵的南靖太子及其冷面护卫,又是俊逸冷厉的安政王以及几位武将,最后又是西邱大皇子几人。 南迁月步伐越来越急,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 她很是苦恼啊,大路那么宽非得都跟着她,这不是在给她招惹是非么。 “大姊!这里!” 南亦初和南可芝齐齐招手,南迁月也不顾及什么千金端庄形象了,直接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直到整个人镶进弟弟妹妹中间,身心才觉得舒畅。 “大姊,你没事吧?”心细的南可芝第一时间关怀。 南迁月按住她的手,笑着摇头,“没事,大姊好的很。” “大姊,他们没欺负你吧?”南亦初小声问,问的同时偷偷瞅向那些跟着大姊一同入场的他们。 南迁月轻扬眉眼,有心逗弄道,“要是大姊被他们欺负了,你会如何?” “我——”南亦初狠话都冒到嗓子眼了,又咽了回去。 完了,他一个也打不过。 用地位打压?……地位也比不过。 “……我偷偷诅咒他们。”南亦初用着蚊蝇般的声音,毫无气势的嘟囔。 南迁月不禁发笑,弟弟妹妹都很可爱呢。 “不知检点……” “没教养……” “勾三搭四……” 隔壁以宋岁欢为首的几位女子,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讽刺的话,并赠送一两记挑衅鄙夷的眼神。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此等恶语,着实粗鄙不堪。”杨姑娘神色宁然,端坐于席间,目不斜视慢悠悠的道。 宋岁欢几人立马住嘴,纷纷朝她投去不善的眼神。 她竟然帮着南迁月! 谢姑娘听此,紧抿唇瓣朝南迁月看去,杨姑娘既勇敢,又有气度,想必她的兄长也不会差。 看来兄长追妻之路坎坷啊。 宫里的贵人们相应入场,老皇帝扶着魏太后登上高座,众人齐刷刷行礼,他十分客气的让大家不必拘礼,放轻松些。 又和各国使者寒暄了几句便让侯公公宣布比武开始。 作为东道主,当然是由东陵先派武士上场。 此次东陵参与比武者,老皇帝是交给安政王安排的。 众人只见,一位英气的箭衣女将握着鞭子上场,正是红衣。 各国使者皆是一愣,东陵竟然派一个女将开场,是太自负了,还是看不起他们。 北部小国瑀丹国使者立马派出一位体型健壮的勇士,他往红衣对面一站,两人体型差很大,众人都为红衣捏了把汗。 老皇帝意味不明的看了安政王一眼,想来,安政王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东陵丢了脸面。 裁判宣布开始,勇士握大刀,如饿虎扑食般挥刀直劈,红衣拿长鞭,鞭梢如灵动毒蛇,左挡右突。 众人睁目看着,皆是屏气凝神。 碰啪—— 长鞭卷住刀身夺走了勇士的武器,紧接着红衣几个旋身一脚踢在勇士胸口,他壮硕的身躯如巨石一般狠狠摔了出去,狼狈的砸在地上。 “好样的!”南亦初激动的捏紧了拳头,他最喜欢看别人斗武了。 场下一片喝彩声,老皇帝更是笑的大声,把红衣夸赞了一番,顺带给瑀丹国客气几句。 南迁月看的无聊,趁着没人关注这里,她便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好弟弟亲剥开的橘子,慢条斯理的吃着。 反正有弟弟妹妹挡着,父亲又不会说她,母亲又不在,其他人看着比武,她乐得自在。 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被很多人关注着。 红衣接连击败了三位北部小国派来的勇士,可把老皇帝高兴坏了,“巾帼不让须眉!赏!” 红衣谢了恩便退下,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休息了。 接下来出场的是西邱国勇士贺蚩,他的武器是弯刀,刀身寒光凛冽。 他一出场便看向东陵安政王座下的诸将领,扬言,“听闻安政王麾下精英无数,方才见识了红副将精湛的武艺,不知臣下能否邀卓副统领切磋一番?” 正准备站出来的青衣猛地怔住。 他说谁?卓副统领?卓远之?不是该挑战另一位副将他吗? 青衣颇为不满的斜蔑了卓远之一眼。 卓远之眉梢上扬,客套的朝青衣抱了抱手,然后提着长戟走入场中。 这场指名道姓的切磋,更是聚焦了众人视线。 场中二人,刹那间身形暴起,拳风褪影交错纵横,一招一式快若流星,观众但见光影闪烁,唯闻劲气呼啸。 南迁月随意的瞥了一眼,将只吃了三瓣的橘子还给弟弟,又接过妹妹递来的樱桃慢悠悠的吃着。 南相其实对武学并不太感兴趣,他无意间转头,余光便窥见南迁月吃樱桃这一幕。 他嘴角微微一撇,又轻咳两声,而后默不作声的将手伸到后面,手掌朝上。 南迁月竟然秒懂,立马将手里的樱桃放到南相手中,南可芝和南亦初见状,也将手里的东西塞进父亲掌中。 南相没有回头,仅是满意的勾起嘴角,然后收回手,趁着老皇帝他们没注意这边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喂。 嗯!儿女投喂的就是甜! 隔壁一直关注这边的宋岁欢,嫉妒的火苗在眼中熊熊燃烧,凭什么她南迁月一家其乐融融,而她父亲…… 昨日痛骂了她一顿,此刻全神关注比武,根本不会搭理她!再看看旁边不争气的弟弟,眼珠子都快飞到场中了!同样都是弟弟,怎么差别那么大! “承让!”卓远之朝贺蚩客气抱手,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贺蚩心灵仿佛受到了创击,因为卓远之的武功远超他的想象,早知道就挑个弱的比了。 “哈哈哈,好!西邱勇士武艺超群,卓副统领略胜一筹!”老皇帝说的谦虚,笑声却一点也没收敛。 “南靖太子怎么不派人出来切磋切磋?”老皇帝看着肖宸笑的意味深长。 肖宸很清楚老皇帝这是要将诸国全都碾压一遍,好以此彰显东陵绝对的武力。 他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只是递给叶剑一个眼神。 叶剑点头,飞身落入场中,与卓远之对峙而立。 第109章 叶剑对谢言舟 老皇帝一噎,这不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高手叶剑么,卓远之是他的对手吗? 老皇帝开始担忧了,担忧东陵的颜面。 “让你十招。”叶剑上来就是一句十分狂妄的话,偏偏模样冷硬,神色间并没有显摆傲慢的意思。 卓远之已经感受到叶剑隐隐释放出的内力,他深知此人剑法超绝,恐难对付。 “用不着!”对方再厉害,也不能输了气势。 卓远之捏紧手中长戟,目光陡然一凌,举起长戟飞身朝叶剑刺去。 南迁月见叶剑上场便来了兴趣,单手撑着下巴认真观摩着。 “大姊,你说他们谁会赢?”南亦初也是盯紧了场中打斗。 他这问题一出,很多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南迁月的答案,那些内力深厚的,哪怕与她有些距离也能听见她的话。 南迁月掀唇笑笑,答案脱口而出,“肯定是叶剑啊,毋庸置疑。” 那边肖宸勾起了嘴角,南南是有眼光的。 再看安政王那方,青衣红衣齐齐朝南迁月看来,南姑娘怎么都不向着自家人,鼓励一下也好啊。 “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胳膊肘往外拐……” 宋岁欢和她的跟班们又开始输出了。 轰—— 宋岁欢她们讥讽的话还没说完,卓远之就被叶剑一掌轰退。 众人皆愣。 这也太……强了吧。 卓远之可是黑骑的副统领啊,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败了! 其实只有叶剑知道,他是用了些战术才赢的这么快,他要留着精力对付下一个对手——谢言舟。 上次万花楼未分出胜负,这次天选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承让。”叶剑用卓远之刚才的话回给他。 卓远之心灵受到了创伤,他看了看安政王,忐忑的走了过去。 “王爷,末将申请——” “退下。” 青衣急声出言,却被秦奕低声呵退。 回到队伍中的卓远之拍了拍青衣肩头,万般无奈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别冲动。” 青衣:“……”没有上场就受了内伤。 老皇帝笑不达眼底,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秦奕,“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高手,诸卿可有敢挑战的呀?” 无人应答。 “安政王,你不如再派一人上去添添热闹,为这场比武结个尾?”老皇帝笑呵呵的看着秦奕。 秦奕神色依旧冷厉,眉头眼梢无一丝情绪波澜,他点了点头,唇齿轻张,“那就让卫尉处新上任的军司马去会会他吧。” “军司马?”老皇帝目光一转,“那不是谢侯的嫡孙么,在哪儿呢?” 众人知道在哪儿,他们齐齐朝某个方向看去,就见一袭白色箭衣的谢言舟走了出来。 老皇帝满意点头,“嗯,是个有气魄的。” 谢言舟朝老皇帝行了一礼,转身之际面露寒光。 他正好借此机会,给叶剑一个教训,谁叫他要抢走迁迁的剑。 叶剑看着走向他的人,扑克脸上竟是溢出一丝浅笑,转瞬即逝,他就知道东陵会派谢言舟上场。 “你怎么没有武器?”叶剑不带任何感情的问。 谢言舟俊美的脸上滑过轻笑,下巴微扬,流露出几分少年郎的桀骜不羁,可把周围的贵女们迷了一圈。 “对付你,用不着武器。” 好拽!好俊!好优秀!声音也好听! 贵女们心中呐喊。 谢姑娘亦是激动的看向南迁月,心说,南姑娘快看啊,我兄长多优秀! 叶剑眸色沉了沉,道,“等着。” 他转眸朝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南迁月身上。 他想着,主君是太子,公然帮他看剑不合乎规矩,但他实在不放心把剑交给其他人,那便让南姑娘帮着看一下吧,反正南姑娘离得近,正好还能气一气谢言舟。 于是叶剑抬脚朝南相方向走去。 南相忙将最后一颗樱桃塞进嘴里,然后做出防御状态。 他是文官,这武夫朝他走来作甚? “南公子,你离得近,麻烦帮我看一下剑,谢了。”叶剑直接绕过南相,来到南亦初跟前。 话是对南亦初说的,剑却放在了南迁月面前。 众人:……这是什么操作? 要说离得近,南相不是更近么。 南迁月和弟弟对视一眼,然后勾唇一笑,同时伸出指头摸向剑鞘,好像再摸什么罕见的神兵利器。 “妹妹也摸一下,机会难得。”南迁月悄咪咪的邀请。 老皇帝瞄向南相,瞧见他那满脸不爽的模样,心中的疑虑便也打消了。 倒是肖宸,毫不掩饰的投来了宠溺的眼神。 谢言舟确实被气到了,一把破剑扔在旁边就是,还要劳烦迁迁帮忙看着,多大的脸啊。 “磨磨蹭蹭,准备好了吗?”谢言舟冷道。 叶剑点头,转而飞身攻击,他身形如电,双臂挥动间气流涌动,可见内力之深厚。 谢言舟不慌不忙,脚下轻点,如一片枯叶般飘然后退,却又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招化解攻击。 两人身形腾挪间,衣袂破风之声不绝于耳,脚下草地亦为之轻震,劲风四溢,众人瞋目结舌。 “哇哇哇,太厉害了!”南亦初兴奋的都想跳起来了,他拽了拽南迁月袖子,“大姊,你说他们谁会赢啊?” 正要把剑抽出来看看的南迁月及时住了手,她抬眸看去,眉间轻蹙,“不知道。” 反正是公众场合比武,都不会死。 一刻钟过去,场中交手的两人掌风相击,且用足了内力,力量破开,两人皆被震飞。 “平手!”观看台上响起的声音。 谢言舟和叶剑相互冷视了一眼,然后退场。 老皇帝扬声笑道,“精彩,今番盛会,朕见各国皆有不凡之技,亦深感武道无界,情谊在兹。愿君等传此友好,共盼天下昌平。” “陛下圣明!” 比武结束。 中场休息阶段,老皇帝拉着魏太后的手,十分体贴孝顺道,“接下来就让孩子们尽情打打马球,母后可有建议啊?” 魏太后兴致正浓,笑道,“这打马球自然要有彩头,男女组队更是妙哉,陛下以为如何?” 老皇帝自然应和,“母后说的在理,就依母后之言。” 侯公公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了下来。 男女各自组成队伍,每队六人,三女三男,自行组队。 南迁月是昨日宫宴上魏太后亲邀的参与者,她想当观众都不行。 这会儿,她有点苦恼的看向周围。 妹妹马都不会骑马,谢姑娘听说刚学会骑马,杨姑娘酷爱钻研文学艺术之类,对剧烈运动毫无兴趣。 “迁迁!”谢言舟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男子。 南迁月扬眉,就知道谢言舟是个靠谱的。 “这是鲁国公家的公子,他自愿加入我们的队伍。” 鲁国公?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鲁公子。”南迁月礼貌颔首。 如今加上弟弟共有四人,还差两个女子。 第110章 惊人的马术 正想着,五公主领着徐姑娘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五公主这是要加入我们?”南迁月笑靥如花。 五公主神色疏冷,努了努嘴,“皇叔让我们来的,走吧,带你去更衣。” 哼,皇叔太强势太霸道太蛮横太不讲理啦!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玩玩,居然让她来跟南迁月组队? 一个娇娇弱弱的诗人,和她一队,这不是纯纯拖后腿嘛! 自己没本事追上媳妇,就牺牲她的快乐时光来哄人,可恶!可恨! “徐姑娘也会打马球?”南迁月倒是好奇,徐姑娘是徐太公的孙女,按理来说应该和杨御史家的姑娘一样,擅文不擅武。 五公主嘴角一撇,没忍住吐槽,“人家徐姑娘六艺俱全,不输男子,可不像你娇娇弱弱的。” “娇娇弱弱……”南迁月仔细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眼波流转间抬手撩耳发,然后掩唇轻笑,捏着股矫揉造作道,“是的呢,臣女向来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娇弱如花呢。” 五公主:“……”好装,但是好美。 谢言舟摇头轻笑,没有揭穿她,“迁迁,快去换装吧。” “好呢。”南迁月还没从戏中出来,那眉梢眼尾洇开淡淡柔媚,举手抬足间皆透着股娇婉之气。 一旁的鲁公子险些呆住。 “诗仙待会儿可不要掉下马背哦。”宋岁欢挤着笑丢下嘲讽的话后,傲娇转身离去。 五公主很无语,南迁月姊弟俩就是充数的,六个人的队伍等于只有四人。 那边二皇子正要过来,却被长公主拉住,她面色一沉,不悦道,“皇弟干嘛去,那边不缺人了。” 二皇子既纠结又苦恼,一面想着趁机接触南迁月,帮她夺取彩头哄她开心,一面又要顾及皇姊的脸面。 虽然他内心其实是不喜欢皇姊的,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这下好了,人家人齐了,他不用纠结了。 所以,要想取得南迁月的好感,就只有待会故意给她放水,在马球场上多多照顾一下她,以此彰显他的诚意与宽阔的胸襟。 姑娘们都去更衣了,公子们则去帮着自己队伍里的姑娘挑选马匹。 魏太后和老皇帝那边持续传出笑声,各国使者也更放松了些。 这场马球也可以说是表演赛,供大家观赏娱乐。 不出两刻钟,参赛的姑娘们自旁门相继入场,轻便的衣服以及发式为姑娘们抹去几分娇柔,添了几分英气。 招来了一众男子的目光。 南迁月独自走在五公主和徐姑娘身后,她一身樱花色修身长裙包裹着玲珑身段,倾城绝色的容颜上神色清冷,不笑时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美人。 “别挡道。”一道挑衅十足的声音在南迁月耳边响起,宋岁欢故意撞上南迁月的肩膀想要把她撞开。 而实际情况却是,南迁月继续稳稳当当的走着,宋岁欢自个儿差点栽倒在旁边。 宋岁欢难以置信的看着南迁月的背影,明明那么纤瘦的背影怎么稳的跟个大胖子似的? 长公主噙着一抹噬冷的笑意走了过来,她伸手扶了扶宋岁欢,“急什么,马儿在场上跑的时候,要是有人不小心摔下马背,甚至被马蹄踩踏,也是正常事,你说是吧。” 她轻飘飘的说完,不等宋岁欢回答,就抬步先行离开了。 宋岁欢微微埋头眉心紧拧,表姊明明恨极了南迁月,却总是拿她当箭使…… “迁迁!”谢言舟欢喜的迎上南迁月,他打量了她一身,眉头上扬笑道,“英姿飒爽!” 旁边的五公主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眼睛没事吧? 不就是换了身衣服嘛,不还是美……额,怎么总夸她。 五公主甩了甩头,收住脑中细想。 “待会儿跟在后头就是,莫要太靠近马球。”五公主好心提醒南迁月,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勉强照顾她一二分。 南迁月唇角一弯,接过谢言舟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那动作利落丝滑挑不出一点毛病。 五公主嘴巴微张,双目逐渐放大,她刚刚莫不是眼花了? “五公主,上马呀。”坐在马上的南迁月笑的甜蜜嫣然。 五公主当即回神,心里哼道,兴许只是表面功夫学的好,实际是个空壳子。 “大姊,弟弟会保护好你的,你放一百个心!”南亦初拍拍胸脯保证。 南迁月笑了笑,“好呀。” 谢言舟驾马过来,长臂一伸拍了拍南亦初肩头,“好弟弟,心是好的,但是哥哥提醒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了。” 说罢,他驾马来到南迁月旁边,两马并肩。 他转头看着她,眉眼间笑意正浓,“迁迁,比比看谁先到那彩旗下?” 南迁月下巴轻扬,笑着斜来一记谁怕谁的眼神,“好啊,谁输了拿一百两银子出来。” 大财主的钱不赚白不赚。 谢言舟不禁发笑,“行,我输了给你五百两,你输了请我吃一顿饭,如何?” 南迁月嘴角压不下来,“那多不好意思……就这么定了!驾!” 为了五百两,南迁月不等谢言舟先行出发。 谢言舟反应过来,立刻驾马追去。 两人身姿矫健,于马背上如履平地,衣袂随风猎猎作响,只留下两抹快意洒脱、自由不羁的掠影,尽享这风驰电掣间的畅快与逍遥。 正骑马过来的五公主目瞪口呆,这是南迁月? 一旁的南亦初见五公主震惊,于是好心解释,“我大姊马术了的,只是马球打的一般。” 五公主依旧处于震惊中,马术这么好,马球应该打的不一般吧? “哼,瞧那得瑟的样子。”宋岁欢冷眸中满是讽刺,还隐藏着嫉妒。 “宋姑娘何出此言?”二皇子投来不悦的眼神,竟然敢说他未来皇妃。 宋岁欢见是二皇子,立马收住棱角,声若蚊蝇,“臣女胡说的。” “皇弟这么凶干什么,不过是姑娘家的玩笑话。”长公主笑盈盈的看来。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哈哈哈,好啊!没想到诗仙马术也如此好,” “是啊,哀家第一眼瞧着就感觉是个优秀的孩子。” 老皇帝和魏太后又是一阵夸赞。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 隔壁秦奕,包括另一边的肖宸,怎么也笑不出来。 实在是,她在谢言舟面前表现的太开心了些。 那彩旗下,南迁月当先冲了过来,她握紧缰绳驱动马儿停下,马儿前蹄高抬,随着驾马之人的指挥调转方向。 谢言舟紧随着赶到,“恭喜女侠,挣了五百两。” 南迁月扬眉,“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那顿饭本女侠请了。” “多谢女侠赏脸!”谢言舟肃穆抱手。 两人笑的欢愉之际,各位参赛者都驾马跑了过来,同时还有两位武将,他们是裁判。 “两队做好准备,比赛马上开始。”裁判高声吼道。 第111章 有人落马了 两列男女搭配的队伍面对面分别列在两侧,南迁月刚好与长公主相对。 “诗仙马术不错。”长公主携着莫测的微笑道。 南迁月迎着她的视线,半响才勾起嘴角,“长公主病刚好,打马球的时候,要小心哦。” 长公主眸里瞬间滑过暗光,攥着球杖的手指越收越紧,她恨不得立马将眼前女子撕了。 害她痛苦数日,还敢取笑她。 “本场比赛为时约一个时辰,分为六局,累计进球数目最多者胜。” “准备!”裁判高举旗帜,周围观众伸长了脖子。 “开始!” 指挥旗帜轻划,一时之间马蹄飞扬。 南迁月和谢言舟不用商量就非常默契,一人假动作抢球实则是分散敌方注意力,另一人趁机扬起球杖将球击飞,五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球飞来。 还好鲁公子反应快,接着击打马球。 南迁月运用精湛的马术脱离出来,抢过飞来的马球击向谢言舟。 谢言舟不负使命,直接一个飞身将马球击进球门,然后稳稳落在那背上。 五公主和徐姑娘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愕然,她们还没出手,就进球了。 二皇子看着南迁月英姿飒爽的身影,还有那绝色容颜上洋溢的笑容,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泛着柔光,不由呆愣。 “皇弟在干什么!”长公主真想一球杖拍在他头上,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观众台上,南相挺直了腰杆,嘴巴上翘看着十分自豪,瞧瞧那文武双全的姑娘,谁家的,他家的!亲生的! 隔壁宋太尉斜蔑了南相一眼,忍不住嘁了一声。 南相听见了,瞄他一眼,得意笑道,“宋太尉带兵多年,想必女儿也不会太差,放宽心,不过是孩子们玩玩罢了。” 宋太尉气的不想说话。 场内,骏马嘶鸣,俊男靓女们手持球杖风驰电掣般追逐马球,球杖挥舞,击球声响彻云霄,每一次靠近球门,观众们皆屏息凝神,紧张与兴奋交织在这激烈的马球激战之中。 立在肖宸旁侧的叶剑点了两下头,“南姑娘会的真多。” 肖宸神色冷淡,看得出心情不佳,南南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那两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必须要找个时间问问。 各种思绪环绕间,肖宸似是心不在焉的转眸朝安政王方向看去。 昨日宫宴,韩皇子拿出的那幅画像竟被安政王换成了宋太尉的女儿。 他是让暗卫换成长公主的,但是早了一步,又被安政王给换了。 从宋氏女的反应看来,两年前应该真是去过北部,且遇到了韩皇子。安政王将画像换成宋氏女,又将彩玉放到她身上,倒也合理。 但是南南知道吗?最好不知道,误会了更好。 “有人落马了!”观赏台上有人惊呼。 与此同时,南相腾身而起,急出一身汗。 旁边的宋太尉连忙浇油,“南相放宽心,不过是孩子们玩玩罢了。” 落马的有两人,分别是谢家三公子和南亦初。 至于二人为何落马,只有当事人清楚。 “弟弟!”南迁月将飞至眼前的马球击向五公主,然后调转马头跑向南亦初。 “摔着哪儿吗?”南迁月翻身下马查看他的情况。 在不知伤势前不敢动他。 南亦初握着小腿疼的呲牙咧嘴,“大姊…我都腿……好像要断了……” 南迁月瞪了他一眼,断没断她看不出吗,就是不知道骨折没有。 因为两队都有人受伤,裁判暂停了比赛。 南相领着相熟的太医以及抬着担架的侍从急匆匆跑进场内。 “迁月,情况如何?”南相喘着气蹲了下来。 南迁月已经检查了一遍,默默放下南亦初的小腿,“不碍事,休息一两天就好。” 南相松了口气,忙命侍从抬人,“快,把他抬走。” 这边情况还好,那边谢三公子的情况要严重一些。 黄氏几乎是哭着跑进场内,“儿啊,你伤着哪儿了,让娘看看!” 一同赶来的谢世子却是狠厉的看向谢言舟,斥责道,“你怎么保护弟弟的,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他摔着?” 谢言舟沉着脸,不发一语。 “是南亦初推的我!”谢三公子再疼也不忘控诉。 “什么?”黄氏一听还得了,作势就要去讨个说法。 谢言舟见状沉声低呵,“陛下太后都看着,想要找死找个清净地,别拖累侯府。”若不是为了祖父祖母,他才懒得管。 “你!”黄氏气急,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世子爷,你就不管管吗?” 谢世子虽然不满谢言舟的态度,但也知道不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闹,各国使者都在,要是公然损了东陵颜面,他们一家都别想好过。 至于落马,只能算是孩子们玩耍时的意外。 “抬走抬走!”谢世子扬手,同时强行拉着黄氏离开。 南迁月走到谢言舟身边,目送着黄氏和谢世子的背影,“我弟悄悄跟我说,是谢三想绊他下马,我弟心一狠,把他也拽了下去。” 谢言舟转头看着她,冷静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就是故意将他拖下马,也是他活该。” 南迁月眉眼上翘,“确实,那恶婆娘生的没个好东西,你开心一点,把他们当屁放了。” 她知道,谢言舟心里是难受的,不过是不想她担心,强颜欢笑。 高座上的老皇帝拍了拍魏太后手背,“母后放心,太医说了,都是小问题,打马球摔两个跟头也正常。” 魏太后这才褪下几分担忧,“唉,终归是老了,这心里承受力也不比年轻时了。” “母后永远年轻。”老皇帝哄着漂亮话。 坐在魏太后下首的尤太妃心情一阵烦躁,她埋怨的瞪向自己那冷冰冰的儿子,一双眼睛全黏在球场里了,丝毫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母妃。 老皇帝知道不能因为小小意外就终止比赛,不然诸国会说他们东陵矫情的,以武立国的东陵,怎能这般脆弱。 “父皇!”长公主驾马驰来,她翻下马背朝老皇帝行礼,道,“如今各队缺了一员,儿臣斗胆想邀请皇叔加入。” 老皇帝和魏太后相视一笑,又齐齐转向安政王,魏太后先开口,“奕儿可愿陪他们玩一玩?” 秦奕冷厉的面上不见一丝笑,他静默了一瞬,道,“可以。” 长公主一听乐开花,这下看南迁月如何得瑟。 那边肖宸投来值得拽测的笑意,“本宫正好想活动一下筋骨,便代替南公子上场吧。” 他很聪明,直接点名道姓。 “哦?”老皇帝精明的目光在肖宸和秦奕之间打转,“久闻肖太子文武兼备,今日能一睹风采倒是令朕期待。” 老皇帝话一出,各国使者纷纷应和…… 第112章 她知道她妈要杀他吗 那边南迁月和谢言舟暂时退出场外。 绿衣和阿玉一个给她擦没有汗的额头,一个给她揉着肩膀,像在抢活干似的,面前还有妹妹亲手喂来的樱桃。 那待遇,都不用吹。 谢言舟懒懒的靠在木桩上,看着南迁月享受的模样忍俊不禁。 而五公主,嘴角一点一点下撇,一个臣女,比她一个公主还做派。 “姑娘,现在缺了一位,你们打算找谁?”绿衣看似好奇问,其实她想说,去找王爷吧,他肯定会同意的。 阿玉凉凉瞥了绿衣一眼,正收回视线时,眼神忽然发亮,她点了点南迁月手臂,“姑娘,您看谁来了!” 南迁月边嚼着樱桃肉边转头望去,就见肖宸一脸宠笑的走了过来。 周围的贵女们纷纷红了脸颊,搓着小手绢偷偷看他。 “你怎么过来啦?”南迁月将众女眷的反应收进眼里,不禁加深笑意。 肖宸走近她,自然而然的“接过”南可芝手里装着樱桃的碟子,“自然是来陪你玩的。” 说完,他执起一颗樱桃递到南迁月嘴边。 “咳!”被忽视的南相重重咳嗽一声。 竟然敢当着他面调戏他女儿,岂有此理! 南迁月轻瞪了肖宸一眼,“这樱桃很甜,你快尝尝。” 肖宸眼里闪过失望,却还是笑着将樱桃吃下。 南南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避嫌,只能说明南南心里还没有真正接受他。 无妨,来日方长,他会让南南心甘情愿接受他。 “肖太子尊贵之躯,也要打马球?”谢言舟言语不善,那眼神仿佛要肖宸戳个窟窿。 肖宸径自吃着樱桃,仿若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可把谢言舟气炸了。 “那那那…我们人就齐了,不知道他们那队找着人没。”南迁月见气氛微妙,便岔开话题。 肖宸听后别有深意的笑了,“他们人也齐了,是安政王加入了他们。” “秦奕?”南迁月有点惊讶,他那么严肃冷漠无趣的一个人,也对打马球有兴趣? 肖宸点头,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南迁月的神色,“对,是长公主邀请他去的。” 长公主…… 又是她。 她知道她妈要杀他吗? “南南不开心?”肖宸放轻声音问,眸里的探究之意很明显。 南迁月抬起眼眸看他,“对啊,因为你把我的樱桃吃完了。” 肖宸轻怔,垂眸一看,唯一的几颗确实叫他吃完了。 他失笑道,“我陪你一棵树,可好?” “行啊。”南迁月只当他是开玩笑。 一旁的谢言舟额头以下一片阴霾,性感的唇瓣微微抿着,如果可以,他想一刀砍了这个碍眼的男人。 “别磨磨唧唧了,人家都上场了。”五公主没好气的看了南迁月和肖宸一眼。 她心中纳闷,皇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派她来陪着南迁月,自己却加入了另一队? 皇姊那队之前没进什么球,眼看就要输了,现在又有了皇叔的加入,实力蹭蹭上涨。 不过本队实力也不差,首先南迁月出乎她的意料,那马球打的堪称绝,还有谢言舟就更不用说了,那马术加上轻功,啧啧啧,让人羡慕的紧。 如今再加上传闻文武双全的肖太子,本队都能称为精英的组合了。 五公主想到这里非常自信的点了几下头,然后看着南迁月的目光都变得友善了,“上马,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南迁月溢出笑容,觉得五公主可爱的紧,“好!” 几人翻身上马,驰入场内。 和之前一样,两队列成面对面的两排。 他们这个站位可有趣了。 肖宸面对秦奕,南迁月面对长公主,谢言舟面对二皇子,五公主面对宋岁欢,鲁公子面对四皇子,徐姑娘面对宋二姑娘。 长公主勾起得意的嘴角,用着关怀的语气道,“诗仙莫要光急着赢彩头,安全才是第一位,可不要像南公子一样急功近利摔下马背。” 南迁月掀起一丝浅笑,轻飘飘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家弟是被谢三那个狗东西推下去的,要说急功近利该是你们队伍中谢三这个蠢货。” 长公主瞬间被噎住了似的,大家都说暗话,偏偏南迁月要挑明了说,言语还甚是粗鄙,这倒叫她不好回击了。 “迁迁放心,我会给南弟一个交代的。”谢言舟心里很暖,因为南南总会无条件的站在他这头,她骂出的每一句都是在维护他。 南迁月侧眸笑道,“他们做的蠢事不配你来管。” “南姑娘好歹有诗仙的雅称,是不是该注意一下言辞,人家好歹是谢侯爷的孙子,岂容你随意谩骂。”长公主十分公正的道。 南迁月笑容更深,抬眼望了望天,“我骂的是黄氏那个恶婆娘生的蠢东西,管谢侯爷什么事,若是他老人家回来了,首先就要把那几个蠢东西打一遍。” “南迁月!” 一道似乎不太高兴的声音从秦奕口中传来,他英挺的眉宇间微微隆起弧度,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南迁月。 正要开口回击的长公主立马闭上嘴,然后幸灾乐祸的等着南迁月被训。 昨日宫宴皇叔就没搭理南迁月,今日更是和她对着干,看来皇叔终于回心转意,意识到南迁月空有美貌实际粗鄙不堪,根本配不上他。 “干嘛?”南迁月紧拧眉头,看见秦奕就不爽。 回去就把他的暗卫赶走,丫鬟也不要了。 场外正一脸担忧的绿衣孰不住自己即将被抛弃。 “可以开始了,打完了再骂。”秦奕用着极为严肃的声音和面孔说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甚至有点偏向南迁月的话。 长公主惊愕的转头看向秦奕……就这样? 一直杵着不敢开口的裁判见安政王开口,才敢出声,“……规矩不变,准备好了就开始。” 裁判终于扬起旗帜,周围的观众睁大了眼,都对这场比赛充满了期待。 安政王能否力挽狂澜,将落后一大截的分数提上来? 诗仙那边本就强悍的队伍,如今加上肖太子可谓如虎添翼。 面对这样优秀的队伍,安政王那队能赢吗? 指挥旗帜在空中划动,紧接着赛场上骏马嘶鸣,参赛者们手持球杖驱马飞驰,或迅猛击球,或精准传球。 南迁月挥起一杖将球传向最近的五公主,五公主正要迎球,忽然一道疾驰的身影从面前而过,是四皇子劫了球,然后传给秦奕。 秦奕距离球门尚远,大家都以为他会把球传给队员,谁知他球杖一挥,那马球仿佛携着千钧之力破空飞向球门。 进球了! 观众们席响起一阵惊呼声,不愧是安政王,那么远都能进! 五公主怒瞪了四皇子一眼,好个同胞哥哥,暗算亲妹妹! 接下来,众人就发现了,只要球到了安政王能够得着的地方,那球必然飞进球门。 第113章 开始正大光明的追求 但是安政王从没有主动抢过球,就等着那球各种原因飞到他近处。 所以南迁月这队还是领先的。 “南迁月,你去拦着皇叔。”五公主趁乱给南迁月使眼色。 南迁月震惊,“我拦不住,找个会轻功的去。” 五公主着急,她怎么就不开窍呢,谁去拦皇叔都没她去拦好使啊。 “不用轻功,你可以的,你只管看着他,剩下的交给我们。”五公主急忙催促。 留给她们接话的时间很紧凑,南迁月来不及斟酌,只好策马朝秦奕方向驶去。 不过她并未靠近,只是如同秦奕一般,打起了懒球,球来就打,没球就瞎晃悠。 在他前面晃悠。 秦奕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远远看着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一直关注着秦奕的长公主神色一暗,好个南迁月,又去缠着皇叔。 “皇叔!接球!”四皇子又抢了五公主的一颗球飞来,当看到南迁月也在那个方向时,已经晚了,球传过去了。 就在四皇子以为球会被南迁月截住时,只见她身后的皇叔飞身而起,竟是直接飞到南迁月马屁股后,一杖将球击入球门,然后又轻飘飘的飞回自己的马背。 南迁月大为震惊,这实力也太逆天了吧,毫无轻功内力的她在秦奕面前就是个笑话呐。 那边长公主再次得意的笑了起来,还以为皇叔会放水呢,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南迁月了。 五公主恶狠狠的瞪着四皇子,忍不住吼道,“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嘛,就知道欺负妹妹!” 四皇子抱歉的笑着,“妹妹莫要生气,主要是你的球比较好抢。” “你!”五公主气坏了,侮辱谁呢这是。 还有南迁月,怎么没把皇叔拦住,实在不行把人抱住,看他还飞的起来不。 玩上瘾的五公主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 肖宸拧眉朝南迁月看去,正要策马过去时,裁判又将球扔进来了,还刚好离他近,那他只有先击球了。 那边打懒球的南迁月回头看了秦奕一眼,又十分嫌弃的摸了摸马屁股上被他踩过的地方,嘟囔道,“自己没马吗,踩人家的,真没礼貌。” 秦奕唇角的弧度加深,他轻夹马腹驭到她旁边,“这颗球不打,就不会有第二颗球过来。” 南迁月轻睨他一眼,“什么意思?” 秦奕却是忽然弯身调整脚踏,同时出声提醒,“球来了,接球。” 南迁月来不及多想,脑中只有球来了这三字,她睁目望去,眼见着球朝秦奕飞来,她挥起球杖将其拦截,并成功传给了谢言舟。 那边再次从五公主手里抢来球,并成功传给秦奕的四皇子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皇叔怎么忽然调整起脚踏了,可惜了这颗来之不易的球。 下次保证皇叔看见了再传! 击完球后的南迁月颇为错愕的看向秦奕,这人是故意让球给她。 接下来,秦奕那队传来的几颗球都被秦奕各种原因忽视,最后落入南迁月手中。 接连几颗球下来,傻子都能看出来秦奕是在放水。 长公主怒瞪着南迁月,心说,这贱人又用了什么花招哄好了皇叔。 “南南!”肖宸策马跑了过来,他充满敌意的看了秦奕一眼,目光落在南迁月脸上时,瞬间变得柔和,“南南,你过去,这里交给我。”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长公主那队又不傻,自然看出了秦奕是在放水,所以不会再传球过来。 那她就没必要看着秦奕了。 “好。”她驾马跑开,又开始了激昂的追逐马球游戏。 待她一走,肖宸眼底顷刻浸满寒霜,冰锥似是视线投射在秦奕身上。 秦奕慢悠悠转眸,神色冷厉,那双深眸里亦是笼罩着一层薄冰。 周围的观众,聪明一点的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但谁也不敢讨论,因为都得罪不起。 在南迁月和谢言舟默契的配合下,他们这队最终取得了胜利。 而肖宸和秦奕,在后半场就像是摆设一样,根本无心马球。 “好好好,各有千秋!……”老皇帝将参赛人员逐个夸奖了一遍。 丰厚的彩头落入胜者腰包,输的那队也有安慰奖,总之和和美美的结局。 魏太后今日心情大好,但因为年老经不起折腾,便早早离开了,老皇帝为了彰显孝心,自然要亲自扶着魏太后离场,他把招待各国使者的任务交给了南相和宋太尉。 “奕儿,母妃让人准备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品,你今日便去闲乐宫陪母妃用膳吧。”尤太妃慈爱的朝秦奕走来。 秦奕将视线从那边笑的花枝乱颤的南迁月身上收回,没什么温度的回道,“今日没空。” 尤太妃心头一梗,“那明日……” “明日也没空。”秦奕撂下话后便朝南迁月走去。 尤太妃错愕心痛的看着儿子抛弃自己去找南迁月,眼前登时一花险些栽倒,还好被贴身嬷嬷扶住。 “太妃小心身子,王爷应该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尤太妃气的牙抖,儿子跟自己不亲,当母妃的主动邀请一起用膳没空,却有空去找其他女人,“白眼狼,真是白养了。” 贴身嬷嬷怔了怔,心道,您也没怎么养过王爷啊,小时候都是奶嬷嬷照顾,拿得起刀后更是扎进军营,可以说是自力更生了,您这养育之恩淡薄,更没有血缘牵绊,跟您不亲不也正常。 那边南迁月似乎是笑累了,她听谢言舟讲述了谢三谢四做过的一些蠢事,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害谢言舟不成最后都报应到自个儿身上。 谢言舟也是很会整人,把人往屎里整。 “南南,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明日再找你。”肖宸冷睨了谢言舟一眼,对南迁月温声道。 他怎会不知谢言舟是故意当着他面逗南南开心,奈何南靖传信过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哦好,你走吧。”南迁月笑盈盈道。 肖宸留给她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宠笑,转身之际,冰锥似的目光扫了谢言舟一眼,这一眼含着浓浓的警告与威胁。 谢言舟唇角挂着冷笑,毫不退让的回视他。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秦奕大步踏来,直接忽视靠在木桩上警惕看着他的谢言舟站到南迁月跟前,他深邃幽暗透着股灼烫劲儿的眼神落在满眼懵逼的南迁月脸上,“送你回府。” 《追妻大法》策略之正大光明的追求,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她以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意。 任何艰难险阻都没有得到她的真心困难,追她,让她爱上你,才是重中之重。 南迁月被秦奕眼里的认真与灼热吓了一跳,他不会又要疯了吧。 “不用……” “条件之二,任何时候,我都有送你回家的优先权力,你不能拒绝的那种。”非常时候要用非常手段。 第114章 是你先碰我的 南迁月被秦奕堵的哑口无言,她相信要是再拒绝,秦奕一定能当着众人面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迁迁,你若不愿大可拒绝,安政王总不能拿身份来强迫人吧。”谢言舟最后一句是对秦奕说的,其间的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南迁月看了他一眼,给秦奕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来王爷应该是有什么要事吩咐,顺道送臣女回去也合理。” “走吧王爷。”她扯开唇角眨眨眼。 只有秦奕知道,她的眼神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口出狂言了。 秦奕十分听话的点头,但话可以不说,行动还是要有。 于是他拉起南迁月的手,径直离开。 谢言舟面色一怒,正要出手阻止却被青衣拦住,“谢世孙别来无恙啊。” 谢言舟压着怒火低吼,“滚开。” 青衣朝谢言舟身后匆匆赶来的南相看了一眼,然后抱手,“好嘞。” “迁月!”南相来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南迁月被安政王拉走。 谢言舟攥紧拳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南相赶了过来,于是心生一计,“丞相大人,晚辈愿去帮您把女儿追回来。” 南相瞄他一眼,怎会不知他的心思,明明是想在他这儿找个正当理由去抢夺迁月,哼,一个个的心眼子颇多。 “不劳烦谢世孙了。”南相拒绝的很快,转而看向侍卫统领林飞,吩咐道,“林飞,还不快去保护大姑娘。” 林飞颔首,“是!” 周围假装闲聊,实则偷看的众人大为震撼,如今安政王是要反过来追求诗仙了吗,这就有的戏看了。 诗仙追求者众多,南靖太子,东陵安政王、谢世孙,还有诸多世家大族公子,如此洪烈的局面,丝毫不亚于当年丞相夫人,丞相夫人当年也是有很多追求者的。 不愧是母女啊。 马车内,南迁月垂眸看着嘴边的樱桃,却没什么胃口,她掀眸看着秦奕,“我吃不下了。” 秦奕神色肉眼可见的黯淡,“方才看你吃的不是挺尽兴的么。” 这次,他没有因为南迁月的拒绝而丢入自己口中,他偏要让她吃下去。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执着,眉梢无奈上扬,微微张口将樱桃吃下。 也不知秦奕是不是故意的,那指头连着樱桃喂进她唇瓣里。 “有什么事,说吧。”南迁月十分别扭的挪开一些距离。 秦奕捏着指尖,仿佛还在回味方才碰到的柔软,余光瞥见她远离的动作,心下一恼,立马跟着挪过去,与她紧紧贴着。 “那幅画像是我让人换成宋氏女,彩玉也是我让人放到她身上,我知道宫宴上害你的人是秦悦蝶,但若把彩玉放到她身上,老皇帝定会觉得有人故意损害皇家威严,为了维护皇室脸面他会派人仔细查证,届时西邱大皇子的谎言不攻而破。” “但老皇帝肯定也会照顾西邱大皇子的脸面,找个替罪羊给他,而你就是他最想要的,老皇帝为了两方脸面把你推出去不是不可能。” 南迁月愣了半响,道,“你不是说,获得东陵文坛界认可后,就不会有人轻易动我了么。” 秦奕眸里隐隐流露疼惜,他摸上南迁月的发顶,缓声道,“这只是最坏的推断,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月儿,你放心,凡是敢动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皇室。” 这人,怎么忽然又温柔起来了。 他眼里柔波潋滟,字字句句泛着真情,那附在她发顶的手掌轻柔温暖,南迁月感觉心口的跳动仿佛慢了半拍,眼神不自然的闪躲。 但心里竟然舒畅了很多,为什么?奇怪。 “我……我怎么感觉西邱大皇子讲的故事是真的呢?”她岔开话题的同时,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秦奕眼尾闪过精光,被她拿下的手掌探向她身后,不强硬的抱着她,只是圈着,“有真有假,两年前宋氏女跟随宋太尉去过北部,她中了蛇毒被路过的西邱大皇子救下,至于交换信物这事,是西邱大皇子编造的。” “实情是他想要轻薄宋氏女,宋氏女拼命逃跑后,把此事告诉了宋夫人,母女俩一直瞒着宋太尉,不然宋太尉也不会与西邱大皇子合谋害你。” 南迁月拧眉点头,“所以你是提早就知道这事,才把彩玉放在她身上,连着画像也换成她的哦。” 这倒也合理。 秦奕却是摇头,“也不全知道,在宫宴之前,我只知她曾去过北部,与西邱大皇子之间的事情是昨夜派人去太尉府偷听来的。” “哦。”南迁月忽然又兴致恹恹的。 对于这些事情,她心里是极其烦闷的,在后世,虽然家里有钱有势,但是混入娱乐圈后,见了不少腌臜事,她若不是有后台罩着,怕是早就……唉。 所以她很不喜欢玩阴手段的人,看着就烦。 “月儿,我若不解释,你可会怪我?”秦奕的声音依旧柔情潋滟。 他离的近,南迁月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我…我为何要怪你?” 她别别扭扭的转过头。 秦奕勾起笑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她不承认没关系,他知道答案了就行。 知道怪他,就说明,在意他。 “那你现在可以哄哄我了吗?”他话风转的很快。 南迁月仅仅愣了一秒,然后立马捂住嘴巴,警惕的看着他,唔唔道,“你休想!” 秦奕失笑,用暧昧的眼神指了指她捂嘴的手,“你在想什么,或者月儿只会用亲吻哄我?” 南迁月美目轻瞪,放下手呸道,“呸,谁要亲你,明明是你总想着……” 她及时住嘴,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总想什么?”秦奕一双深邃的黑眸泛着笑意,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 南迁月竟觉得耳朵一阵发烫,狠狠剜了秦奕一眼侧开视线,嘟囔道,“你自己想什么自己清楚。” 秦奕盯着她泛红的耳肉,目光更是灼热,他头往下低了一些,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我想的可多了,要是你让我一一如愿就好了。” 南迁月此刻几乎被秦奕包裹着,虽然没有强行抱着她,但她整个人都在他的圈禁之下,甚至他的气息都十分霸道的缠绕着她。 耳朵上的灼热气息让她不适的缩了缩脖子,“你你…你靠这么近干什么,走开些。” 她顺势抵着他胸口要将人推开。 然而秦奕眸中闪过狡黠,“这可是你先碰我的。” 话落,他蓄势待发的臂弯一收,将人捞进怀里。 软香入怀,他笑的魇足。 南迁月挣了两下长泄一口气,十分无奈的仰头看他,“秦奕,你如果真心喜欢我,首先就应该尊重我。” 秦奕眼里的光暗了几分,“抱一下都不行吗,我又没做其他的。” “你为何如此理直气壮?”南迁月五官震惊。 秦奕目光下移,“毕竟都坦诚相见了。” 第115章 光明正大的溜出府 “谁跟你坦诚相见,我又没看过你……”南迁月险些咬掉舌头,她在说什么鬼。 秦奕笑的极为深意,他抵近她温声道,“你看过,摸过,亲过……只是你忘了,若是你想看,我这边…随时都准备好了。” “谁谁谁要看你,你走开!”南迁月面红耳赤。 …… 东街揽月楼。 雅间内,西邱大皇子面目阴戾的坐在檀木椅上,他望向窗外忽而想到某个袅娜的身影,不免勾起一丝淫邪的笑。 此时,房门敲响,侍从将门打开,一位身披斗笠,将面目尽数遮去的女子走了进来。 “来了?”西邱大皇子毫不收敛的目光肆意打量来人。 女子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僵,死死咬住下唇在西邱大皇子对面坐下。 “这里没有别人,把斗笠摘了。”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女子手指曲紧,心中是极为害怕的,她动作十分缓慢的将斗笠取下,露出真容——宋岁欢。 西邱大皇子目光放纵的盯着宋岁欢的脸,两年前看到她时还觉得有几分姿色,如今见了诗仙那般绝色的人儿,再看其他,顿觉无味。 “你不是想要南迁月吗,我可以帮你。”宋岁欢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狠光。 顿了下,她接着道,“但条件是,两年前在北部发生的事情你不能外传。当然,你也可以把故事继续编下去,只是那女子是南迁月。” 西邱大皇子勾起邪笑,那淫邪的视线竟然落在宋岁欢胸口,“继续说。” 他无礼的模样让宋岁欢感觉尊严正在被践踏,但她必须忍着。 “大家可能不会信,但谣言可畏,只要将这事情散播到大街小巷,我再配合你制造机会,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你,届时,她百口莫辩,只能跟着你。” 西邱大皇子听到这里竟然有了反应,实在是那勾魂夺魄的人儿在脑中挥之不去,某些桥段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燥热。 以至于,他看着宋岁欢的目光都变得炙热了。 要是此刻坐在对面的是诗仙就好了,那倾城绝色的容貌,那白皙细腻的脖颈,仰起来时一定美极了。 宋岁欢太熟悉他这样的眼神了,他这副禽兽模样常常出现在她噩梦里。 “你抖什么?”西邱大皇子嗓子喑哑,目光噬人。 宋岁欢使劲掐着自己,“我……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要是想得到南迁月,就别缠着我。” “过来。”西邱大皇子可不会亏待自己。 宋岁欢心跳剧烈,恐惧之色根本藏不住,“你……你想做什么?” “呵,”西邱大皇子冷邪的笑了一声,“孤若把诗仙收了,不也是帮你么,你总得给点回报吧。” 宋岁欢恼怒道,“我们这是各取所需,我为何要回报你!” “你可以拒绝,但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明日就会……” “别!”宋岁欢妥协了,为了后半生,她豁出去了。 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西邱大皇子身边,立在他旁边十分卑微道,“求您,放过我。” 西邱大皇子嘴角一勾,一把将她按进怀里,抬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可以啊,取悦孤,孤就放过你。” 宋岁欢眼泪落下,“求您……” * 相府门口,一辆黑檀木大型马车缓缓停下。 门帘被人用力的掀开,南迁月逃离似的钻出马车,在门卫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中冲进府内。 还撂下话,“千万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她一路跑进倾云院,丫鬟婆子都懵了。 “大姑娘,您怎么自个儿回来了,绿衣和阿玉没跟着吗,这太不像话了。”王嬷嬷出声指责。 南迁月冲进屋内,不想废话,“我要沐浴休息,快去准备。”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王嬷嬷行动匆忙,想来大姑娘打马球累着了。 等南相回府后,已经天黑了,他先去看了眼南亦初的腿上,又去给丞相夫人解释了一大堆,然后又准备去看看南迁月。 但丞相夫人叫住了他,“明儿个再问吧,打了一天马球也该累了。” 南相登时反应过来,“夫人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 “唉,”丞相夫人眸色忧愁,“迁月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会,你也是,当时就该跟她说说不要太拔尖,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南相听着夫人这么说,也开始自责了起来,“是我糊涂了,光顾着高兴忘了这茬,夫人放心,迁月如今在东陵文人心中那就是精神领袖,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害她。” “但愿如此……” 翌日。 卯时三刻,南迁月毫无征兆的被乔嬷嬷从床上拉了起来。 “大姑娘,您今日该学习女红了。” 南迁月痛苦的掀开一条缝看向乔嬷嬷,哭丧的语气道,“唐曾,你怎么又来啦。” 乔嬷嬷可不管她是何意,直接把人抱起来,伺候洗漱更衣梳发…… 一套流程下来,南迁月也算是清醒了。 她看着摆在面前的绣布,还有绣针,各种彩线……又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大姑娘,这女红啊讲究一个......” 乔嬷嬷非常耐心的演示了一遍,“这种基础针法很简单的,大姑娘,您试试。” 南迁月痛苦面具,拿起针开始捣鼓。 “嘶!” “啊!” “呀!” “……” 在被针扎了无数次后,南迁月挤出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乔嬷嬷,“可以换个东西学不?” 乔嬷嬷心情很复杂,之前教大姑娘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如今拿起针来,笨的她都不想教了。 “大姑娘坚持一下,你以后出嫁时——” “大姑娘!有人找您!”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乔嬷嬷。 南迁月双眸一亮,咻的一下站起来,甚至跑去迎接小厮,“谁要约我出去?” 小厮一愣,大姑娘怎么知道有人要约她? “不认识,来人并未指明身份,说您出去一看就知道了。” 南迁月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大姑娘留步,夫人说让您近日不要出门!”乔嬷嬷边说边追,但她一把老骨头怎么追的上南迁月呢。 绿意和阿玉讪讪笑着从乔嬷嬷身旁路过。 相府大门。 南迁月跑了出来。 门卫懵了又懵,只感觉一阵香风吹过。 这门是烫脚吗,不然大姑娘怎么每次都用跑的。 “叶剑?!” 南迁月惊喜出声,然后看向他坐着的马车,“肖宸在里面?” 叶剑扯出自认为很友好的微笑,“是的,南姑娘请上车。” 南迁月回头看去,正要催促绿衣和阿玉跑快些,就见她们身后,乔嬷嬷呼哈呼哈的追来了。 南迁月双目睁圆,拔腿就跑,十分利落的跳上马车,然后抢过叶剑手里的缰绳往上一挥,“驾!马儿快跑!驾!驾!驾!” 一旁的叶剑:“……” 马车里的肖宸笑的肩膀颤抖。 刚跑出府门的绿衣和阿玉愣了一瞬后,迈开脚丫子追马车。 慢了好几步的乔嬷嬷只能看见马车离去的影子…… 第116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南迁月驾着马车走了整整一条街才敢放慢速度。 门帘被肖宸从里面掀开,他坐在边缘座位,宠笑的看着南迁月,“南南怎这般着急?” 南迁月转头简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亮出自己的一只手,“喏,针扎的,乔嬷嬷教我学习女红,但我实在不是这块料,扎自己一扎一个准,还好被你救出来了。” 肖宸握住她的手,眉心顷刻拧紧,“快进来,我帮你上药。” “不用上药。”南迁月抽回手,然后把缰绳还给叶剑。 不过在进入马车中途,她回头看向叶剑,有点疑惑的问,“叶剑,你刚刚是在笑吗?” 叶剑扑克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丝极细微的尴尬之色,他点了一下头,“是的。” 南迁月表情略显怪异,她道,“哦,我还以为你在逗我开心呢。” 叶剑:“……”这话是何意。 “南南快莫要在门口吹风了。” 叶剑:“……”有风么? 肖宸将南迁月拉了进去,然后拿出药膏开始给她上药。 “这药很珍贵吧?”药膏的味道南迁月有点熟悉。 仔细想想便记起来,之前在衡阳山上,秦奕给她擦的药膏就是这个味道。 肖宸笑了笑,“什么都没有你珍贵。” 南迁月:“……”给她整不会了。 “这是伤药吧,你少涂点,万一你哪天遇刺了还用得着。”南迁月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肖宸眉尾上挑,眼中含着心酸笑意,“南南就不盼着我点好?” 南迁月郑重道,“我当然盼着你好了,只是你如今身处东陵,想要刺杀你就是最好的时机,东陵这边想杀你的很方便杀,南靖那边想杀你的就更要抓紧时间了,因为他们可以把你的死推给东陵,杀了你后拍拍屁股就走人。” 肖宸哑然失笑,笑了半晌才道,“南南这就把我推断死了?” “哎呀,”南迁月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头,“假设而已,你怎么会死呢,只是希望你多加防范,把最坏的结果都设想一遍,该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准备好。” 肖宸看着她认真关心他的模样,心里头暖洋洋的,也只有她的关心不掺杂任何杂质,她没有任何企图,什么都不图他的,仅仅是关心他这个人。 “南南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目光炙热,郑重的保证。 南迁月点头,继续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我建议你不要在东陵久待。” 肖宸脸上的笑意慢慢减退,“我这不才来嘛,南南就不希望我留下来多陪陪你?” 南迁月眉头一蹙,“自然是在一堆更热闹些,但是你不能用命玩啊,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回南靖吧。” “于我来说哪里都危险,但只要你在,再危险我都是快乐的。”肖宸笑的温柔,声音也柔的酥进骨子里,“南南别老担心我了,如今谁都知道我在东陵,他们杀我就是宣战。” 南迁月抿唇想着,眼珠子转了转,突地道,“可以给你下慢性毒,等你回南靖了再死。” 她说完就是一副“你看我聪明吧”的样子。 外面赶车的叶剑:……竟有点道理。 严伯要是在这儿,一定会吓坏的,谁敢当着主君的面一口一个死的,这太大胆放肆了。 肖宸再次失笑,握住南迁月的手捏了捏,开玩笑道,“慢性毒要长期下才行,东陵人通常没机会近我身,倒是南南你,是最有机会给我下毒的人,因为我从不会对你设防。” 南迁月美目轻嗔,“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漂亮女人,越漂亮越危险,像我这种美的无边无际的女人你更要防着。” 叶剑:……虽然听着奇怪,但也有一丝道理。 只听南迁月又补充道,“只是举例哈,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是不会害你的。” 肖宸明白她的意思,以前听她讲过数学上的概率问题,他掀眉笑问,“那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是什么?” 南迁月歪头笑眯眯道,“人性总有阴暗的一面,剩下的零点一是我的谦虚。” …… 安政王府,暗卫将昨日宋岁欢与西邱大皇子私下会面的事情禀给了秦奕。 包括那二人的对话。 秦奕眉间阴云密布,黑沉的眸子缓缓抬起,寒凉的声音从喉中流出,“盯紧些,若有异动,及时出手。” “是。” 暗卫退去,青衣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王爷,南靖太子将南姑娘带去沐阳山庄了。” 秦奕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刻更是笼罩一层寒冰,“备马。” “是!” 沐阳山庄大门外。 跳下马车的南迁月稍显惊讶,“为什么来这里?” 紧随其后的肖宸立到南迁月身旁,宠笑道,“自然是来照顾南南家的生意。” 这个理由南迁月喜欢,谁会讨厌钱呢。 管事已经提前知晓南靖太子会来,所以早早就带着一众侍从恭候在此,乍一看到大姑娘,难免讶异,但也不敢表露太多,免得惊扰贵人。 “王管事,带路吧。”南迁月挥挥手抬步朝里面走。 “是是。”王管事身心紧张,生怕怠慢了南靖太子这种阴晴不定的主,上次清水阁带给他的阴影还挥之不去呢。 不过还好有大姑娘在,他总算不用单独面对南靖太子。 肖宸还是选择了去清水阁,南迁月倒没什么意见,都听他的。 楼阁上,观赏台上搭好了桌椅,茶水点心一应俱全,温暖的阳光洒下,配上周围清净怡人的景致,倒也十分闲适自在。 南迁月懒洋洋的仰在椅子上,阳光扑面,在她脸上洇开浅金色光晕,为那张倾城容颜添了几分神秘,让人看了着迷。 肖宸欣赏了好久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靠在角落里的叶剑斜斜蔑了一眼主君那痴呆样儿,然后默默闭上眼睛。 “南南,还记得上次城门一别,我说过也要送你一样东西吗?”肖宸说着,就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南迁月坐起身,撑着下巴笑问,“要送什么?” 肖宸将小匣子推到南迁月面前,“打开看看。” 南迁月眼尾轻扬,倒是好奇了起来,她垂眸盯着小匣子,抬手慢慢将其打开。 里面摆着一颗水滴形状晶莹剔透、内里似是有一滴朱红颜料在水中晕开的东西,其周身镶有纹路精奇的金线,顶端绑有红褐色的编花结绳。 “这是……玉?琥珀?像又不太像,是什么?”南迁月期待的问。 肖宸唇角弧度柔和,眼尾流露柔情,“这是血玉,里面有我的一滴血。” “真血呀!”南迁月惊了惊,拿起血玉放在手心,理想中的冰冷触感没有,这血玉竟是暖的! 好神奇的东西。 “你为何要滴血?又是怎么滴进去的?这个一定很珍贵吧?”南迁月问题不少。 肖宸只是笑,直接起身绕过桌子,拿过她手心的血玉,然后弯身系在她腰上。 第117章 种樱桃树 “我让人设计了百搭的外观,无论南南穿什么样式的裙子都配得上。”肖宸弯身给她系血玉时,身上浅淡雅致的香味扑进了南迁月的呼吸里。 南迁月不由笑道,“肖宸,你都用什么香熏衣服啊,还挺好闻。” 她却不知,肖宸因她这话耳根发热。 “……南南若是喜欢,我回头让人将配方给你。”他直起身时,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南迁月却没注意,她垂眸盯着腰上的血玉,然后仰起笑容,“是挺百搭的,你各方面的品味都很优秀。” 肖宸唇角一点点上扬,耳上传来的灼热让他心慌了一下,南南如此认可他,那他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表白? 南南曾说过,一对情侣的诞生必须是从一场正式的告白开始。 今日,便大胆的试一试。 “肖太子,您的树来了。”王管事弯腰弓背的走上楼台。 南迁月不禁发笑,“什么?书还是树?” 楼下池塘边的动静给了南迁月答案,是一棵树。 如果她看错的话,是一棵樱桃树,因为上面还有许多樱桃。 “你真弄一棵樱桃树来?”南迁月止不住笑意,还以为肖宸是在跟她开玩笑呢,结果真赔一棵树。 肖宸拉过她,“走,我们下去一起种。” “行吧。”南迁月歪了歪头,就当过个植树节了。 王管事下巴都快惊掉在地上了,肖太子怎么拉大姑娘的手?这成何体统啊! 楼梯口,南迁月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推了推肖宸,“你走前面。” 肖宸没有多想,依旧笑的欢愉,“好。” 却不知,这是南迁月变相的把手拿回来。 她不是不想直接抽回手,主要是不想看见那双红眼睛,难哄 的很。 池塘边的榕树旁,小厮们已经挖好坑。 南迁月和肖宸亲自去提水,当然,小厮们早就把水缸摆在了旁边。 他们怎么敢累着主子呢,主子们玩开心了,他们的职责也就到位了。 “南南少装一点。”肖宸将南迁月水桶里的水倒了一半出去,自己则满桶满桶的装。 南迁月给予他肯定的眼神,“嗯,好青年!” 肖宸笑容在脸上化开,眉宇间神采奕奕,他干脆拿过南迁月手里的水桶,然后装满一手一个提到坑旁倒进去。 一旁抱着手臂靠在榕树干上的叶剑眼皮半掀,他从没见过主君这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肖宸仿佛有花不完的力气,来来回回提水倒水直到王管事颤巍巍的出声提醒,“肖太子,水够了。” 王管事吓的不轻,冷汗一颗颗的冒出来,生怕把肖太子累着伤着,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南迁月给肖宸比了个赞,“很好,下一步我来!” 她抬手一挥,目光转向樱桃树,挽起袖子抬树。 但她怎么抬的起来呢,使了半天力最后尴尬的笑笑,“肖宸,还是你来吧。” “大姑娘,让小的们来吧。”小厮们在王管事的暗示下匆匆上前。 肖太子是贵客啊,已经提了那么多水了,怎敢再让他干抬树这种又脏又粗的活儿。 “无妨,我来。”肖宸挥退小厮们,既然要送南南一棵树,就要有足够的诚意。 他有的是力气。 “还是让大家帮着一起吧,这树不小。”南迁月给小厮们递眼色。 但是肖宸此刻倔强的很,不等小厮们靠近,他两手握住树干一个使力将树抬到肩头上。 然后几步走到土坑旁,将带了一大坨泥巴的树根放进坑内。 南迁月颇为震惊,一身矜贵之气的肖宸干着这种粗活,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填土就让他们来吧。”南迁月赶忙吩咐小厮们行动,小厮们行动利落,抄起铲子疯狂往坑里填土,那动作快的都带虚影了。 南迁月走近肖宸,将他肩上的泥土拍了拍,“你休息一下吧。” 肖宸眉眼含笑,“待会再休息。” 说罢,他转身抢过一个小厮的铲子帮着填土。 南迁月轻叹,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懒散,她也夺来一把铲子一个劲儿的往里填土。 榕树下的叶剑:“……”没苦,硬吃。 “好了好了!大功告成了!”王管家兴奋出声,肖太子终于没活儿干了。 肖宸十分满意的看着樱桃树,“南南,这上面的樱桃是熟的,可以摘下来吃。” 南迁月仰头看去,“那我给弟弟妹妹摘一些回去。” “大姑娘,肖太子,净净手吧。”王管事亲自端着水递到肖宸面前,那盆在抖,盆里的水荡来荡去。 南迁月失笑,接过王管事手里的铜盆,十分体贴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管事心下一喜,连唉了几声躬身退去。 “你瞧着挺和善的呀,怎么王管事如此怕你?”南迁月放下铜盆,边洗手边调侃。 肖宸蹲下身和她在一个盆里洗手,“可能是上次和安政王交手,吓到他了吧。” “你和秦奕打起来了?”南迁月忽地抬眸。 提起秦奕,肖宸总会垮下脸色,他凝着南迁月的眼睛,缓缓道,“南南,可以不提他吗?” “为何不能提本王?” 一道玄色威厉的身影大步走来,跟在身后的王管事痛苦面具,他根本就拦不住安政王啊。 肖宸眼底暗光流动,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去。 “王管事没有告诉安政王这里有客人了吗?”他冷声道。 王管事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他有苦说不出,只能求助的看向南迁月,大姑娘,快快救救老奴! 南迁月将手上的水渍甩了甩,朝王管事挥手,“下去吧。” 王管事躬身一拜,而后拔腿逃离。 秦奕锋锐的视线扫过那棵樱桃树,扫过刚刚南迁月和肖宸共用过的铜盆,最后定格在肖宸脸上,周身渐渐弥漫出一股肃杀之气。 肖宸亦是目光冷冽,两人视线交锋,溅起无形火花。 周围的空气因他们彼此之间的敌意而凝固,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南迁月立在一旁,倒显得有些多余,于是她默默转身,拿起王管事提早准备好的竹篮,走到树下摘起了樱桃。 叶剑投来眼神,看了一瞬后,便走到樱桃树的另一边,摘一颗吃一颗。 跟着秦奕来的青衣见此,眉头紧皱,他想了想,然后也朝樱桃树走去,为了不输给肖太子的人,他一摘一吃的动作更快。 总之,比叶剑吃的多就行。 南迁月本来是挑选又大又完美的摘,但是看见叶剑和青衣抢食的模样不由着急,于是她也加快了采摘动作,不然拿回去不够分。 这里的动静自然落入了秦奕和肖宸眼里,他们收回视线均朝南迁月走去。 “南南,我帮你摘。”肖宸离得近,先一步走到南迁月身旁。 秦奕晚两步走到南迁月另一边,他直接握住南迁月臂弯将她拉到另一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与肖宸隔开。 第118章 我,是你未来丈夫 他冷沉的眸色落在南迁月脸上,“少与外男接触,不安全。” “放开她。”肖宸极力压制怒火。 南迁月脑回路却不在这里,她一直关注着叶剑和青衣,他们吃的越来越快了,比赛吗这是,可恶。 “快松手,不然樱桃让他们吃完了。”南迁月试图挣脱,但是秦奕捏的太紧。 闻言,他一个冷眼甩给青衣,青衣摘樱桃的手立马顿住,连嘴巴都不敢嚼了。 那边叶剑也是一样,接受到了肖宸警告的眼神后,默默放下手。 “我送你回府。”秦奕拉着她就要走。 南迁月登时面露恐惧之色,她反抱住秦奕胳膊迫使他停步,“我不回去,回去了要学女红,我不想学,扎手。”她几乎是在乞求秦奕。 但落在肖宸耳中,更像是撒娇……他的眼神瞬间阴暗了下来。 秦奕眉心轻蹙,垂眸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才道,“那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不用了,我就想摘樱桃。”南迁月很执着呢。 一旁的肖宸忍不了了,他长腿一迈将南迁月抱着秦奕胳膊的手扯下,试图将人拽过来,但是南迁月的另一只手还被秦奕紧紧握着。 于是偶像剧中经典狗血桥段之一出现在了南迁月身上,她脑袋左右转了转,两只手分别被两个男人拽住,她……感到无比尴尬,且想笑。 脑中冒出的台词她实在难以启齿,但想想还是该说出来。 “你们都松手!”她佯装恼怒。 装完不过一秒,她控制不住的笑了,且越笑越收不住,到最后笑的花枝乱颤。 秦奕和肖宸竟同频的蹙起眉头,眼里皆是疑惑,她在笑什么? 树后的叶剑和青衣同样纳闷,鬼使神差的相视一眼,然后同时嫌弃的扭过头。 “快…快松手……哈哈哈……”南迁月力气全花在笑上了,两只手无力的挣扎又戳中了她的笑点。 也不知她笑了多久,笑的实在没力气了才停止,那双美眸都笑的湿润了。 她脸色忽然垮下,“再不松手,我跪下了。”笑够了就觉得烦了。 秦奕和肖宸给对方一记冷眼,同时松了手。 这时,绿衣和阿玉终于赶来了,两人风尘仆仆,头发凌乱,衣服也不整齐,脸上甚至有淤青。 南迁月掀眉,“你们这是摔跟头了?” 绿衣和阿玉第一时间行礼,完了才齐齐解释,但话不一样。 “是的姑娘。” “没摔姑娘。” 南迁月微微眯眼,敏锐的视线扫过她们一身以及闪躲的神色,十分肯定道,“你们打架了。” 绿衣和阿玉心头惊慌,完了,姑娘看出来了。 她们实在看不惯对方,便趁着机会教训了对方一顿。 南迁月一声长叹,丫鬟分别来自秦奕和肖宸,那她们自然向着自己主子,主子不喜欢谁她们就不喜欢谁。 “今日逃了还有明日,罢了,回府吧。”南迁月绕过秦奕肖宸,朝俩丫鬟招手,“愣着干什么,走啊。” “哦哦,是。”俩丫鬟分别朝自己暗主行了礼才追上南迁月。 秦奕瞥了眼樱桃树,没做停留,朝南迁月追去。 而肖宸仍处在原地,他整个人气压低沉,眼帘下垂遮住了里面拉扯的情绪。 “主君不追?”叶剑问。 肖宸缓缓抬眼,里面竟漫着一层阴戾之气,“南南对他,似乎不一样了。”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叶剑不太能理解,哪里不一样,感觉差不多啊。 王管事给南迁月重新准备了马车,她刚坐好,秦奕就钻了进来。 “你不是有马吗?”南迁月皱眉道。 秦奕紧挨着她坐下,长臂自然而然的伸到她身后,搁在软枕上,看似没抱她,却比抱着更暧昧。 他目光聚焦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道,“条件之一,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条件之二,任何时候,我都有优先送你回家的权力。” 南迁月语塞,奈何人家救了你的命,还真不好抵赖。 “所以呢?” “哄我。”秦奕眸色认真。 “你又不开心了?”南迁月嗔怒,“会不会是你心胸太狭隘了?” 秦奕目光渐沉,嗓音微冷,“心胸狭隘?看着你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本王难道还要在一旁喝彩么?” 南迁月呵呵冷笑,控制不住的回击道,“你可以喝彩啊,又没人封住你嘴巴。” 两人离的很近,能清晰看见对方每一丝神态变化。 “是没人封住……”秦奕冷幽幽的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在南迁月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封住了她的嘴。 南迁月双眸睁圆,正要把他推开时,他又自行离开了。 “秦奕!你昨天才答应我的,不能随随便便亲我!”南迁月恼羞成怒。 马车外的阿玉神色焦灼:完了完了,安政王竟然轻薄姑娘,主君为何不跟来啊。 秦奕掀起一丝淡笑,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没亲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你!”南迁月气的哑口无言,他又来这招,怎么有人脸皮能如此之厚。 “我懒得搭理你个无赖。”南迁月偏过头,闭上眼睛装死。 秦奕盯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笑了起来,他声音放平和道,“明后两日我有些公务要处理,若是遇到不好解决的问题,就唤韦达出来帮你。” 韦达?那个暗卫阁领? 南迁月睁开眼睛,差点就问了出来,但一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秦奕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免加深笑意,“若是宫里有人约你,直接拒绝。” 为什么?又有人要害她了? 南迁月好奇死了,但是该死的面子又放不下,难受死了。 “月儿,你可以离那些男人远点吗?”秦奕笑意收了起来,神色严肃带着几分乞求。 南迁月幽幽睁开双眼,囔道,“我何为要远离自己的朋友?” “只是朋友?”秦奕眼里闪过希冀。 南迁月转过头盯着他道,“对啊。”顿了下,她又道,“但是你,连朋友都算不上。” 秦奕却是勾唇一笑,“谁要做你朋友。” “我,是你未来丈夫。” 南迁月:“……”震惊加无语。 就听秦奕继续言,“作为你未来的丈夫,允许你交朋友,但是要把握分寸,有些人居心叵测,月儿应该是能分辨的,所以,为了趁早打消他们不该有的念头,月儿你,该疏远时则疏远,该狠则狠。” 南迁月怒道,“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未来丈夫。” “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选,天下男子众多,我为何就要选你?” “预感。” “屁的预感!你这是错觉!” “温柔点,吓到我了。” “……装模做样。” “这不是在哄你么。” “……” 《追妻大法》之“厚颜无耻”的让她明确你的目标,在她心中埋下种子,慢慢浇灌,使得种子生根发芽,来日,必定开花…… 第119章 尤太妃邀入宫 这一次南迁月回到相府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乔嬷嬷在丞相夫人面前好一番的控诉了南迁月,说再不管管她就教不下去了。 丞相夫人本来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一听南迁月是跟着南靖太子走的,立马就怒了。 于是就有眼前的一幕。 南迁月沮丧着脸跪在静堂,丞相夫人立在旁侧严厉批评,乔嬷嬷也在一旁听着。 “我本以为你是个有分寸懂事的,听进了我的话,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你这次实在让我太失望了,南靖太子何种身份,不管他有什么心思,你都该远离,我上次就说过了,你们没有可能……” 丞相夫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南迁月左耳进右耳出,却装作听的很认真。 “乔嬷嬷,我说的有些口干了,麻烦去帮我弄点茶来。”丞相夫人淡淡的说。 乔嬷嬷微微颔首,“是。” 等乔嬷嬷离开后,丞相夫人音色立马变的和缓,竟携着一股笑音,“趁着乔嬷嬷不在,活动活动筋骨吧。” 南迁月面露惊色,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您这是何意,乔嬷嬷不是您请来的么。” 丞相夫人轻轻笑了笑,“不过是给外人做做样子,之前外界都说你从小无父母教养,是个粗俗丫头,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才将乔嬷嬷请来,她是礼仪规矩的典范,有她教你,外界便不会再质疑你。” “在母亲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了,礼仪不输世家贵女,才学更是连你父亲都钦佩,母亲知道你会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这般出色,母亲很骄傲的。” 南迁月被夸的笑嘻嘻,“母亲,既然我都会这么多了,那我可以不学习女红吗,人无完人,我总会有不擅长的领域。” 丞相夫人轻叹,“人都请来了,总要应付过去,你坚持坚持。” 应付……. 丞相夫人再次超出了南迁月的认知,原来她并非传闻所说,什么规矩礼仪不可破,可能很多时候,只是做做样子。 “好吧,我应付过去就是了。”南迁月妥协。 丞相夫人又道,“明日我要带你妹妹去庄子上见柳姨娘,你好好待在家里,莫要再跑了。” “哦,知道了,那我还要跪吗母亲?”虽然铺着软垫,但跪久了还是难受。 “起来吧,跟着乔嬷嬷好好学习。”丞相夫人声音陡然严厉,因为乔嬷嬷来了。 …… 第二日,南迁月依旧是被乔嬷嬷从被窝里捞起来的。 一套紧凑的流程下来,她不醒也得醒。 “大姑娘,今日继续学习女红,您蕙心兰质,一定能学好的。”乔嬷嬷开启了鼓励式教学模式。 南迁月并没有被安慰到,想到丞相夫人昨日的话,便也沉下心来好好学习。 至于学习效果如何,她就不敢保证了。 刺绣是个细活儿,针法的运用有很多,还有什么线条的流畅度,色彩搭配啊,总之需要极大耐心,若是静下心来学习,时间会过的很快。 巳时,管家匆匆跑来了倾云院。 乔嬷嬷见此立刻出声,“大姑娘正在学习的关键时刻,打扰不得,若是有人相约劳烦管家回绝了。” 管家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朝南迁月行了一礼,道,“大姑娘,不是有人相约,是宫里来人了,带着赏赐,相爷和夫人都不在,您需要去千祥堂领赏。” 南迁月眉心拧了拧,将针扎进绣布里,抬眸看向管家,“是侯公公吗?” 陛下和太后娘娘不是已经赏赐很多了嘛,怎么又来赏赐? 管家摇头道,“是个面生的公公,未指明身份。” 南迁月陷入沉思,昨日秦奕说若是宫里人约她就拒绝,那这突来的赏赐会有什么问题吗? “大姑娘,您把老奴带上吧。”乔嬷嬷在一旁出声。 南迁月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乔嬷嬷本是宫里人,兴许她认识那未道明身份的公公。 千祥堂,南迁月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款款走来。 宫里来的几位见着南迁月微微点头,为首的公公是个年轻的,他职业微笑道,“南姑娘,奴婢等奉太妃娘娘之命,给您送些礼物。” 太妃娘娘?秦奕他娘? 南迁月侧头看了乔嬷嬷一眼,乔嬷嬷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太监的身份。 南迁月挂起周到的微笑,“臣女谢过太妃娘娘恩赏,公公辛苦了,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太监笑着抬手婉拒,“奴婢担不起如此待遇,不过南姑娘需要去宫里用午膳了,太妃娘娘请南姑娘去闲乐宫观赏梨花,并为太妃娘娘的梨花作一首诗。” 南迁月笑容略显僵硬,她明白了,赏赐是假,请她去宫里才是真。 用赏赐把她骗出来,让她不能装病推脱。 宫宴上就可以看出,尤太妃不喜欢她,突然叫她进宫,怕是没好事。 “南姑娘,请吧。”太监伸出请的姿势,丝毫不给南迁月拒绝的机会。 南迁月勾起唇角,“劳烦了。” 去就去,尤太妃就是个傲娇怪,不足为惧。 闲乐宫。 宫人把南迁月领到偏殿就离开了,独留南迁月一人,她的两个丫鬟只能在殿外等候。 南迁月立在殿中抬眸简单的看了一圈,这是要把她晾在这儿么,给她个下马威? 宫人什么都没说,把她带到这儿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 呵,有意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太妃娘娘正在暗中窥探她吧。 看吧看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人随便你看。 南迁月默默的站了会儿感觉腿有点酸,然而殿中没有客座,于是她席地而坐,胳臂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指头敲击着太阳穴,懒洋洋的等着。 暗中观察的尤太妃咬了咬后槽牙,好个不知礼数的,这才站了多久就受不了了,这么脆弱哪里配得上她儿子! 贴身嬷嬷附耳建议道,“太妃娘娘,要不现在去抓她个正着,看她如何解释自己粗俗的行为。” 尤太妃半眯眼眸,觉得有理,“走。” “太妃娘娘驾到!”宫人拔高嗓门,生怕南迁月耳聋了似的。 南迁月仰起头,却见太妃娘娘从屏风后面走出,她一点也不意外,拍拍裙摆无比淡定的站起来行礼,“臣女拜见太妃娘娘。” 尤太妃眉头一拧,她怎么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 好个厚脸皮的! 尤太妃故意不搭理她,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主位,又接过嬷嬷递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起来,仿佛殿中没有南迁月这个人一样。 南迁月自行直起身,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又佯装惊讶道,“太妃娘娘可是近日没休息好?” 她这惊讶的语气成功引起了尤太妃的注意。 尤太妃眉心轻蹙,竟第一时间摸上自己的脸,出什么问题了 吗? 第120章 丞相夫人她们失踪了 南迁月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故作正经道,“眼下泛着青淤,印堂发黄,眼角细纹干裂,法令纹……” “放肆!”尤太妃惊慌的摸着自己的脸,怒瞪着南迁月呵斥,“你敢诅咒本宫!” 南迁月抱歉颔首,微微笑道,“太妃娘娘息怒,臣女也曾遇到过这些情况,皆是由于臣女作息不当、饮食不良导致,臣女苦恼之下研究了很多种疗愈方法,最终获得偏方,能退暗沉,淡细纹。” 尤太妃酝酿到嗓子眼里的骂词又梗塞的咽了回去,能退暗沉淡细纹的偏方?真的假的? “你可知忽悠本宫的后果?”尤太妃冷声威胁。 南迁月款款笑道,“臣女怎敢忽悠太妃娘娘呢,太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让其他人试一试。不过此方是要配合着良好的作息以及控糖,才会有效果。” “控糖?何意?”尤太妃的思维全跟着南迁月走了,按照计划给她下马威,恐吓她,侮辱她,贬低她的事儿全抛掷脑后了。 就连她旁边的嬷嬷都听的认真。 毕竟,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南迁月耐心讲解,“控糖就是少吃甜食。糖分很高的,意思就是很甜的东西最好不吃,若是再配上一种拉伸运动,每日练上半个时辰,长此以往,起色和身段都会变好。” “若再说的细腻一些,那么还有心境也很重要,保持一颗良好的心态,不生气不动怒……” 南迁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尤太妃听的极为认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豁然开朗。 “你每日都拉伸运动?”尤太妃问。 南迁月笑答,“是的,每日都练,已经养成习惯了。” “你不吃糖?” “吃的极少。” 尤太妃仔细打量着南迁月,要是别人说这些她兴许不会相信,但是南迁月太有说服力了,因为无论是她的脸,还是身段,都是顶好顶好的。 “把方子写下来,本宫会赏你些东西交换。”尤太妃傲娇的命令道。 南迁月笑的眼尾弯弯,“太妃娘娘已经赏赐很多了,臣女不敢贪心,为太妃娘娘效劳是臣女的福分。” 尤太妃满意的勾起嘴角,算她有点眼力见。 “来人,赐座,拿纸笔来。”虽然眼下是南迁月在帮她,但她高高的仰着下巴,彰显自己尊贵而不好得罪的地位。 南迁月轻挑眉梢,觉得尤太妃可爱的同时,也挺可悲的。 不难看住秦奕跟她一点也不亲近,老皇帝就更不用说了,所有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孝敬都给了魏太后,那些后宫嫔妃见了尤太妃行了礼就不再说话了,好像在这个宫里,尤太妃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 她没有亲生的孩子,只有秦奕一个养子,却形同虚设。 南迁月写了好几张,交代的算是比较清楚。 尤太妃见她颇有诚意便留她用了午膳,用膳时,她刻意留意南迁月吃东西的习惯,偷偷学着。 “本宫园里梨花开的不错,今日无事,便带你去看看,你若是有兴作上一首诗也不是不可以。”尤太妃仰着下巴,施舍般的道。 其实她日日都无事可做。 南迁月优雅的擦了擦嘴,“臣女的荣幸。” 梨花园里,汇聚各种名贵的品种,白色花朵堆雪般的压在枝头,春风丝绸似的拂过枝桠,带动雪色花瓣飘满整个园子,还裹挟着一股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真美。” 南迁月由衷夸赞,目光移动间,一首诗便念了出来,“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尤太妃看着一袭桃红色襦裙被纷飞梨花包裹的南迁月,竟看的出神。 如此才华横溢不输男儿,又有惊世相貌的女子,怎会配不上奕儿呢? “若是喜欢这里,本宫允你明日再来。”尤太妃傲娇道。 南迁月弯起唇角,笑容之美更胜春花,“臣女不敢太过叨扰太妃娘娘。” 尤太妃仰头看花,冷冷道,“知道就好。” 等南迁月离开后,尤太妃才将视线移向她离开的方向,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看着。 身后的嬷嬷很心疼,太妃娘娘年轻时最喜欢热闹了,如今独自生活在偌大的闲乐宫中,王爷又不来看她。 没人来看望她…… 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下。 南迁月刚下车,就听见管家的哀嚎。 “大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夫人和二姑娘失踪了!” “你说什么?!”南迁月一把揪住管家领口。 余光所见,府内人员行动匆忙乱成一团,还有南亦初的吼声。 南迁月松开管家,抬步进府,“进去说!” 管家连滚带爬的进府,着急忙慌的说,“按理说夫人和二姑娘早该回来了,老奴察觉不对就带着人去接应,却在路上看见了相府的马车,只有车和马,夫人和二姑娘,还有跟随的侍卫都不见了,老奴在四周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大姊!”南亦初冲了过来,他忙将一张纸条递给南迁月,一双眼睛都急红了,“大姊,你快看,这是在马车中找到的。” 南迁月拧眉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想要救人,一不能惊动官府,二带着一万两黄金运到衡阳山东角野亭,若有偏差就等着收尸。 “奶奶的。”南迁月低骂,将纸条折好交给管家,“保存好,别丢了。” 管家小心翼翼接过纸条,如今相爷不在大姑娘就是主心骨了。 “大姊,我将府内侍卫都召集在此,一万两黄金肯定是筹不齐的,只有带人去搜寻,我就不信天子脚下,那些歹人敢猖狂到杀丞相夫人!” 南迁月扫过一排排侍卫,竟没有看到林飞。 “林飞呢?” 管家盲道,“回老家了,听说明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夫人就让他提前回去了。” “大姊,我先带侍卫们去寻找,你去搬救兵。”南亦初说着就要招呼侍卫们走。 “慢着。”南迁月将他拽回,凝目道,“你让人装几箱子石头,表面铺一层金子就行,然后带着侍卫运去衡阳山东角野亭。” 管家急忙道,“大姑娘,让老奴去吧。” “不。”南迁月立刻回绝,她知道管家是担心弟弟,“只有他去才有信服力,你要做的是把此事告知廷尉府,切莫忘了将信上的内容也告诉他们,他们断案多年肯定比咱们有经验。” 管家连连点头,“是是,老奴这就去。” “等等,此事可有派人通知父亲?” 南亦初急道,“已经派人去了,但是父亲被陛下留在了宫里,相府的人只能在宫外等着,又不敢将此事声张。” 南迁月肃穆道,“行,你们先按照我说的做,快去。” “大姊,你不会要单独行动吧,那不行啊太危险了,我留一半侍卫——!” 南亦初话没说完,两道黑影从房顶上飞了下来,把他和管家吓了一跳。 第121章 果然是冲着老娘来的 “南公子快去吧,南姑娘这边有我们。”暗卫冷道。 南迁月扬手,“快去,别愣着了。” 南亦初明白过来这是安政王留给大姊的暗卫,想到安政王,南亦初顿时心安了几分,“好,我这就去。” 他眉目透着坚定与担当,仿佛在这一刻忽然长大了。 等他们离开后,南迁月看向熟悉的暗卫,“可是韦达?” “是,南姑娘尽管吩咐。”韦达颔首。 另一个暗卫紧跟着出声,“南姑娘,属下是李冰,但凭您差遣。” 李冰……南迁月愣了一下,问,“你们都有多少人?” 韦达,“加上属下十五个。” 李冰,“加上属下十五个。” 其实他们都是十六个,少一个是为了去通知各自的主子。 南迁月点头,“行,麻烦你们跟我去找母亲和妹妹,事情完了我会给你们开钱作为报酬。” 韦达和李冰没有推脱,怕拒绝南姑娘就不让他们帮忙了。 “是。” 南迁月又看向绿意和阿玉,“你们可会武功?” 绿衣阿玉,“会一些。” “那就留在府中,等父亲回来了把事情给他讲清楚。”南迁月又招来小厮,“去找谢世孙,把事情告诉他一个人,不要让其他任何人听见,让他去空山派,他会明白的。” “是。”小厮匆匆离去。 空山派江湖组织,善于追踪术,以前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时候,与空山派的弟子们交情不错。 “姑娘,可要将此事告诉王爷?”绿衣试探的问。 南迁月摇头,肃穆道,“他这两日有公务要忙,就别去打扰他了。”昨日秦奕说了,有问题找韦达。 说罢,她又看向阿玉,没等阿玉问就提醒道,“这是东陵,肖宸动作太大,于他不安全,你乖乖留在相府,不要去找他。” 阿玉埋头道,“哦,奴婢知道了。” 反正暗卫已经去了。 本晴朗的天空逐渐阴暗了起来,风吹的越发着急,且携着一股冷意。 这是不好的兆头,南迁月心中极不安稳。 “姑娘,您可要换一身轻便的衣服?”绿衣问。 “不用麻烦了。”南迁月直接抬手把钗环耳饰取下递给绿衣。 —— 京郊,南迁月翻身上马,身后三十个暗卫紧随。 她回头道,“派几个人去相府南城庄子上探查,仔细盘问柳姨娘,且要注意她的神色是否有异。” “其余人跟我去衡阳山。” “是!” 从上京到衡阳山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等南迁月一批人赶到山脚附近时,差不多到了晚膳时间。 韦达和李冰扮作了相府侍卫的模样,其余暗卫到了衡阳山附近就潜入了暗中。 “南姑娘,属下猜测抓走丞相夫人和南二姑娘的人可能不是图财。”韦达边说着边观察四周。 南迁月心中自然有数,哪个图财的这么疯狂,敢抓走丞相夫人换钱,除非不要命了。 说不准真是一群亡命之徒或者死士什么的。 妹妹应该没有得罪过谁,丞相夫人向来与人为善,应该不会与人结仇。 莫不是又冲着她来的? 也不一定,讨厌丞相夫人的人不是没有。 比如宋夫人。 宫宴那天,宋夫人可是瞪了丞相夫人好几眼。 “你说得对,一万两黄金怕只是个幌子。”南迁月沉声道。 这样朝廷追究起来,也只会给劫匪安上一个绑架勒索财物的罪名。 只要劫匪不把人杀了,再怎么折磨判定的结果都是一样。 南迁月心里是极害怕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必须沉下心,不能让恐慌影响判断力。 “走,去东角野亭。” . 南迁月三人一路策马来到东角野亭。 这里有些荒凉。 一块荒草地上建着一座凉亭,周围是高矮交错的小山,树木并不密集,但都很高大。 适合藏身。 若真有人藏着,便可见南迁月仅仅带着两个侍卫来到此处。 如果对方是冲着南迁月来的,这是个很好下手的机会。 但南迁月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四周静悄悄的,直到风越来越冷、越来越急,天色越渐昏暗,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雨了。 李冰建议,“南姑娘,先去亭子里避避雨吧。” 南迁月却是摇头,“不必。” 她凝目盯着周围林子,细雨模糊了视线,林子里的情况更看不清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 这时,一个砍柴的樵夫挑着两捆柴从林子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他头上带着斗笠,加上雨声阻隔听力,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南迁三人。 他径直冲进野亭里,放下柴,抖着身上的雨水。 南迁月三人骑在马上,任雨淋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安静的看着樵夫。 忽然,樵夫捂着胸口倒地,身体不停抽搐着。 李冰和韦达同时看向南迁月,都怕她心软贸然去救人。 “韦达,你去看看。”南迁月神色平静,语气没有什么温度。 韦达点头,还好南姑娘没想着自己去。 “小心些,这可能是个很好的线索。”南迁月继续冷冷道。 韦达和李冰一怔,原来南姑娘什么都清楚。 “是。”韦达驭马靠近野亭,稳身下马,轻脚靠近樵夫。 “救…救我……”樵夫看到来人,眼里燃起了希望。 韦达慢慢顿下身,先封了樵夫的穴道,再开始检查。 是心疾。 韦达得出结论后,便将樵夫身体放平,望向南迁月道,“南姑娘,是心疾。” 南迁月眉心紧拧,驾马驱向野亭。 “我看看。” 她蹲在樵夫身旁,伸手探向他的脉搏,“不只是心疾,应该还中毒了。”唇都黑了。 韦达立马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喂进樵夫口中,“这是白大人研制的解毒丹,药效很快。” “嗯,嗯?” 南迁月眉头一拧,鼻子嗅了嗅,“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韦达和李冰跟着嗅了嗅,“好像是一种香味。” “别闻!”南迁月突地捂住口鼻,同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韦达和李冰,“走,这香味有问题。” 韦达和李冰眸色一凌,赶紧封住呼吸跟着南迁月离开野亭翻身上马。 “靠。”南迁月按住额头,“好晕……” 韦达和李冰正欲开口时,忽然也感到一阵晕眩,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这时,雨都压不住的异动在林子里响起,一道道暗影从林子里窜出,他们手拿弓弩,顷刻间将南迁月三人包围。 南迁月强撑起精神,冷声质问,“你们把我母亲和妹妹藏哪儿了?” 一个蒙脸人走了出来,“哼,说了让你们带一万两黄金来赎人,竟然耍赖,既如此,那就受死吧!” “等等!”南迁月努力抓着清醒不让自己倒下,急道,“黄金在路上,马上就来。” 蒙面人冷笑,“你说的都是假话,今日必死无疑!” “奶奶的!”南迁月撕去伪装,清明的眸里一片冷光,“果然是冲着老娘来的!” 第122章 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小衣裹裤留着 蒙面人一惊,“你们怎么没事?” 南迁月讽刺笑道,“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么。” 蒙面人眼里闪过狠光,“没中迷药又如何,区区三人,还是死!” “是么。”南迁月招了招手,韦达和李冰立马发出信号。 雨声掩盖下,二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林子里飞出,他们挥动手中武器,所过之处必有人倒下。 他们几乎不给蒙面人那方反应的时间,出来就是一个杀字。 蒙面人等奋力抵抗,找出空隙时就朝南迁月射来暗箭。 但都被韦达和李冰轻松挡去。 不出一刻钟,敌方就剩下蒙面人一个。 他被暗卫们按倒在地,并将他口中毒药取出。 “驾。”南迁月骑着马来到蒙面人前方,垂眸睨着他,“说,我母亲和妹妹在哪儿?” 她话一落下,暗卫就砍去了蒙面人一根手指头。 蒙面人痛的嗷嗷叫,“我说我说!在…在东山的柴房里!” “让他带路!”南迁月很想把他砍了。 她又连累了母亲和妹妹。 为什么总有人要杀她,还偏偏喜欢从她家人身上下手。 最好别让她找到幕后主使,这次,绝不放过那些恶人。 东山就是东方山林,柴房是寺庙中僧人建的。 山路崎岖,骑不了马。 南迁月一行人只能走进去。 韦达和李冰他们是可以用轻功带着南迁月的,那样要快一些。 但他们不敢。 南迁月身上的襦裙基本湿透了,暗卫们连正眼看她都不敢,更别说抱着飞了。 本来可以让南姑娘留在野亭,他们派人去东山救人,但是为了防止还有恶人突袭,他们不敢轻易分散兵力,只得一起来东山。 天色越渐暗沉,进入山中几近黑夜。 “到了,就是那里。”蒙面人颤抖着手指向一间较大的柴房。 南迁月提起湿漉漉的裙摆冲去,“母亲!妹妹!” 韦达和李冰一人紧跟在南迁月身边,一人飞身落在柴房门口,一脚将门踹开。 黑漆漆的,看不清。 但可以肯定,里面没人。 “母亲?妹妹?”南迁月跑到门口朝里面唤道。 韦达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里面没人。” 说完,他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 微弱的光散开,大致能看到柴房里的轮廓,全是柴,哪里有人。 “说,人呢!”暗卫将蒙面人牢牢按在地上,捏着的他的手臂一点点用力。 蒙面人痛的浑身抽搐,“我…我不知道…人就关在这里的……有四个人看守着……” 南迁月神色掩不住的惊慌,“快,看看有没有血迹!” “是。”韦达捏着火折子进入柴房,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南姑娘放心,没有血迹。” “但是有打斗的痕迹。”李冰拧眉看着门上的痕迹,这一看就是今日才留下的。 南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像是定住了一般,“这是……刀砍的?” “应该是。”李冰道。 “南姑娘,趁着这里有干柴,属下给您生个火,您站在柴房里来吧,别再外面淋雨了。”韦达面朝着一堆堆干柴道。 南迁月攥紧拳头,忽然转身走到蒙面人跟前,她拿过暗卫手里的短刀横在蒙面人脖子上,“谁派你来的,说。” 蒙面人牙关颤抖,他被暗卫按在地上趴着,只能看见横在脖子上亮晃晃的刀,“我…我是……” 他不敢说,本就做好了服毒自尽的打算,奈何毒药被剜出来,不能痛快的死去,他不怕死,怕被折磨。 “南迁月!” 一道醇厚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 只听树梢在雨中炸响,一道黑影踩着树干飞了过来。 “秦奕!”南迁月竟是心头一喜,压在心头的恐慌关不住,尽数释放了出来。 当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时,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灼热。 “怎么不告诉我就自己出来?”秦奕将湿漉漉的她牢牢按在怀里,看似责怪实则心疼的眼神盯着她的湿发。 温暖来袭,南迁月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 她微微哆嗦道,“你,你不是说,你这两天忙,有事找韦达嘛。”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找我。”秦奕低声呵斥,严厉的外壳下尽是疼惜。 “我母亲和妹妹不见了!”南迁月回过神,仰起头急声道,“她们没在这里!” “她们被宋太尉救回上京了。”秦奕言简意赅,隐在黑暗中的眉目透着冷芒。 “被宋太尉救了?”南迁月有点难以相信。 秦奕却不再多言,直接弯身抱起她,走进柴房里。 “生火。”他冷冷撂下两字。 韦达腰背一挺,“是!”然后利落的生火去。 杵在门口的李冰着急的望着黑洞洞的林子,心想,主君怎么还不来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都不知道抓紧些。 火光升起,将整个柴房点亮。 南迁月被秦奕抱在怀里坐着,他用宽大的衣袖将她身体裹住,只能让人瞧见头和小腿。 “你的衣服也是湿的。”南迁月摸了摸他胸口。 但他的身体是热的。 “嗯,没湿透,过会儿就干了。”他的语气听着是平静的。 “你放我下来吧,不然会把你的衣服都浸湿的。”南迁月动了动就要下去。 秦奕将她圈很紧,说话时热气喷在她额上,“别动,你身体很凉,我给你暖暖。” 南迁月真的就不动了,她承认,他的怀抱真的很暖,让人有点贪恋的暖。 可能是她现在太冷了吧。 韦达生好火就退了出去,甚至贴心的把门关上。 他这举动引得李冰投来好几个冷眼。 柴房里只有二人时,秦奕就开始脱南迁月衣服。 “不用脱,直接烤就是了。”南迁月死死抓住衣襟。 秦奕神色微暗,嗓音略显喑哑,“都湿透了,穿久了会受寒的,脱了烤要快些。” “没事,我身体很阿嚏!阿嚏!阿嚏!”话没说完就打了三个喷嚏,南迁月抬眸瞅了秦奕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没有底气的囔道,“……我抵抗力很好的。” 秦奕沉默了几秒,抬手封住了她的穴道。 南迁月:“……”只能干瞪眼。 还好秦奕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小衣裹裤给她留着。 虽然不能动,但肌肤裸露在冷空气中时,南迁月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秦奕迅速将她的衣服搭在柴上,脱去自己湿润的外袍,然后将她重新抱进怀里,坐在火堆旁,解开她的穴道。 “自己抱着,我给你烤头发。”秦奕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为她捋着湿发,骨节流畅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穿过她的乌发。 南迁月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两秒钟就自觉缩进他怀里。 免费的供暖器,不用白不用。 第123章 睁眼就是修罗场 林间的雨淅淅沥沥响个不停,柴房外暗卫像木桩似的立在房檐下,杀手蒙面人则被绑在树干上。 李冰神色焦急,转头看了眼柴房,又继续望着黑漆漆的林子。 主君怎么还不来?迷路了?不是放信号了么,没看见? 柴房内,缩在秦奕怀里的南迁月昏昏欲睡。 却被秦奕给她穿衣服的动静弄醒几分。 秦奕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睡吧。” 南迁月撑着眼皮道,“雨停了叫醒我……”她要回去确认母亲和妹妹是否安全。 “好。”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林子里再次传来异响。 韦达捏着暗器,随时准备出击。 而李冰则睁大了一双眼,默默乞求,主君主君,一定是主君! “李冰!南南呢!”林子里冲出黑影,人还没走近就是一声压抑怒火的质问。 李冰赶忙上前,“主君,南姑娘一切安好,正在柴房里……安政王也在。” 后一句,他说的小心翼翼,根本不敢看主君的神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很不好评价。 肖宸湿袖里的手顿时捏紧,雨水不断从额上滑落,有的挂在星眉上,有的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眼帘微动,长睫上的雨珠便似泪一般滚落,那双墨色的瞳孔,死一般的寂静。 他久久的立在雨中,动也不动,想进不敢进,他怕,怕看到让自己窒息的场面。 “迁迁!” 又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来人从树梢间飞落,将枝叶上的雨水踩落,刚好浇在被绑在树干上的蒙面人身上,昏死的蒙面人立马清醒。 “迁迁人呢?”谢言舟锋利的眼神随便揪着一个人问。 但没人理他。 这里一半是秦奕的人,一半是肖宸的人,他们怎会搭理主子的情敌呢。 谢言舟何其聪明,看着暗卫的站位就知道南迁月在木屋里面。 他压住心中的慌乱,几步迈到门口,抬手准备把门推开,却被韦达拦住。 “还请谢世孙莫要打扰南姑娘休息。” 谢言舟冷冽的眼神射向他,“既然是休息,为何会有男人的气息?秦奕在里面是吧,他对迁迁做了什么!” 说着,他一拳砸向韦达。 韦达本能闪躲,谢言舟趁机一把将门推开,里面的情形落入眼中。 摇曳的火光后,人影暧昧。 秦奕坐在一捆柴上,正垂首抚摸怀里人的脑袋,似是在安抚。 南迁月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身上披着男人宽大的黑袍,只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双脚。 她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谢言舟感觉呼吸被扼住,喘息艰难。 他僵立在门口,不会动了。 “让开。”肖宸寒冷刺骨的声音在谢言舟身后响起。 谢言舟紧抿着唇,目光闪躲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像哪里都烫眼睛。 秦奕抬眸看向门口的人,声音厉冽却刻意压的很低,“要进就进,不进就把门关上。” 还好雨声不小,把他们的吵闹淹没,才没能吵醒她。 ……到了半夜,南迁月是被饿醒的。 她睡醒时习惯哼唧两声,尤其是没睡好的时候。 “哼嗯……” 微弱娇憨的哼声响起,屋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几人的呼吸均变得凌乱不自然。 秦奕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那手掌甚是灼烫。 “雨怎么还没停……”南迁月徐徐睁开眼睛,有点酸涩,她忍不住抬手揉着。 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子里多出了两人。 “今夜应该停不了。”秦奕微微垂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酥暖,嗓音亦是温软入骨。 坐在火堆另两边的人慢慢收紧指腹,手背上青筋乍起。 “南南,既然醒了,就别在他怀里待着了。” 酸里酸气,又冰凉刺骨的声音乍响,南迁月直接吓的一个激灵。 她身体抖动的同时,秦奕抱着她的臂膀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猛地转头,就见肖宸和谢言舟顶着冰块似的脸坐在火堆旁。 南迁月:“……” 他们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会觉得很尴尬呢?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南迁月抬眸质问似的望着秦奕,仿佛在怪他,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叫醒她。 肖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本期盼着她是被秦奕敲晕强行抱在怀里的,然而她醒来后的反应,将他的期盼打碎。 她不是被强迫的,是自愿的。 这是个让人心碎的结论。 “咕噜……”南迁月的肚子咕噜作响,她摸着扁平的胃,拧起了眉头。 “烤地瓜快好了,你再忍一会儿。”秦奕柔声说着的同时捏了捏她的脸颊。 如此暧昧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南南!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该与男人如此亲近!”肖宸极力控制杀人的冲动。 “烤地瓜好了。”谢言舟冷着脸将滚烫的地瓜放到秦奕的脚边,然后默不作声的添柴加火。 南迁月抿唇拍了拍秦奕的手臂,轻声道,“放我下来。” 秦奕出奇的配合,唇角挂着笑,握着她的腰将她提抱到旁边坐着。 还顺手为她笼了笼披在身上的黑袍。 南迁月伸手准备捡起地上的地瓜,却被谢言舟捡了去。 她紧抿唇瓣没有说话,以为是谢言舟生气了不给她吃。 实则却是,谢言舟将地瓜上的灰尘拍去,确认足够干净了才递给她,“吃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冷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道了句谢谢接过地瓜。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谢言舟闷闷道。 他丢了根柴在火上,溅起一阵火花,神色露出几分肃穆,“绑架你母亲和妹妹的人,是楼氏安排的,杀你的人,是长公主安排的。” 南迁月吃地瓜的动作顿住,蹙眉看着他问,“是空山派帮忙查的?” 谢言舟神色冷淡的点了下头,“嗯。” 南迁月眉头拧的更紧了,空山派不会查错,楼氏,应该就是宋太尉的夫人,她对母亲下手怕是出于妒嫉。 可秦奕不是说,是宋太尉救走母亲的么,那夫妻俩一个劫人,一个救人。 劫人的出于妒忌,救人的出于年轻时的爱慕? 而长公主刚好借此机会把她引出来杀了?杀她的蒙面人知道母亲和妹妹被关在哪里,就说明长公主与宋夫人合谋了,或者是长公主清楚宋夫人的举动,于是趁此机会安排杀手。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我让弟弟拉着石头来衡阳山了,他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吗?” 南迁月问,问的秦奕。 秦奕抬手将她唇角的一点地瓜抹掉,“我让暗卫通知他回京了,此刻应该在相府。”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今日遭遇眉头再次拧成结。 她蓦地望着秦奕,问,“长公主为何总要杀我?上次就问过你了,但你岔开了话题。” 秦奕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南迁月偏头盯着他,心生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第124章 丞相夫人的遭遇 “因为她跟皇后一样,不想二皇子得到父亲的助力?”她猜测。 母女同心,说得过去。 “因为她喜欢安政王。” 肖宸粹冰似的声音夹着几分讽刺与嘲笑。 秦奕掀眸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南迁月双眸肉眼可见的扩大,近乎睁圆,她三分惊讶五分好奇七分吃瓜的看着秦奕,“骨科之恋!” 秦奕眉头紧皱,预感不好,“何意?” 南迁月兴奋解释,“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异性相恋,比如亲兄妹,你这种属于叔侄之恋,虽然没有亲兄妹来的劲爆,但毕竟是发生在你这种无趣霸道冷酷嗜血的人身上,所以也挺刺激的。” “刺激……”秦奕咬着这两个字,眸底颜色逐渐暗淡,他凝着南迁月兴奋的眉眼,沉声道,“你用错词了,没有相恋二字,本王的心,始终都在你身上。” “还有,”他伸手捏着南迁月的脸颊往里面挤,“把笑收起来,有人觊觎本王,你应该生气才对。” 南迁月眨眨眼,一把拽下他的手,不悦的瞪了他几眼,“不可理喻,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太平洋的警察都没你管得这么宽。” 她的话秦奕基本能听明白,脸色再次暗下几分,“条件之一,本王不高兴时,你要哄……” “哄什么哄!”南迁月一掌拍在他胳膊上,“小孩子都没你这么小气,你这么大一只人,心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丢丢大?!” 她五根手指嘬在一起。 秦奕不怒反笑,“足够装下你。” “呕。”南迁月故作反胃的呕吐,“你别装,我怕被挤死。” “就只有你,谁会挤你?” “你心眼小,当然挤了!” 两人似吵非吵,像极了打情骂俏。 火堆旁的另外两人头顶下着暴风雨,甚至闪着雷电,一颗炙热的心逐渐失去温度。 后半夜南迁月不敢睡,一直强硬撑着,哪怕脑袋似小鸡啄米。 三双眼睛都盯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栽在火堆上。 最终还是离她最近的秦奕挪近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南迁月没有推掉送上门的枕头,枕头一沾,眼睛就闭上了。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秦奕直接无视众人,包括南迁月的反抗,径直抱起她朝山外半走半飞。 前一刻还在挣扎的南迁月因为秦奕一句话就消停了。 “才下了雨,到处都是稀泥。” 南迁月:……那还是抱着吧。 “主君,我们还跟着南姑娘吗?”李冰小心翼翼的问。 肖宸立马甩来一记冷冽如刀的眼神,声音更是裹着碎冰,“死和保护她,自己选。” 李冰面露惊恐,挺直背脊朝肖宸俯首一拜,“属下誓死保护南姑娘!拜别主君!” 语毕,李冰带着暗卫们咻咻的往林子外面飞窜。 “呵,就算迁迁对你有意,你们也没可能在一起,何况,她无意于你。”谢言舟走上前,并立在肖宸旁边望着南迁月离开的方向。 肖宸眸色阴暗,噬冷笑道,“我和南南之间的事情,外人少管。” 他,绝不放手。 相府。 南迁月直接冲往露华院,门卫小厮丫鬟婆子们惊呆了。 大姑娘回来啦! “母亲?母亲!” “迁月!”南相激动的迎上南迁月,“乖女儿,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安政王派人说你昨夜淋了雨就宿在衡阳山寺庙,为父担心死——” “父亲先莫说了,让我先去看看母亲!”南迁月推开南相就要往卧室冲去。 南相却拦着她,“迁月慢着,你母亲正在休息,等她醒了你再来看,王嬷嬷给你准备了药浴,你快去泡泡去去寒气。” “那我就安静的看一眼,不会打扰到母亲的。”南迁月试图绕过南相进屋。 但南相异常执着,非不让她进去,整个人呈大字型把住房门。 南迁月狐疑的看着南相,“父亲,母亲是不是受伤了?” 南相表情为难加痛苦,还隐隐泛着愤怒,“……没受伤,真的在休息。” “那你让我进去看看。”南迁月不是傻子,父亲的反应足以证明母亲情况不好。 “让她进来吧。”屋内忽然传来丞相夫人疲惫隐忍的声音。 南相撇开脸,几近飙泪,他慢慢收回手脚。 南迁月凝视南相的反应几秒,才朝屋内走去。 素色垂帘后,隐隐投射床上微微鼓起的人形,显得十分纤弱无力,南迁月拉开垂帘走进去。 丞相夫人是背对着她的。 “母亲,您没事吧?”南迁月蹲在床前。 良久的沉默后,丞相夫人才强装着精神不错的语气道,“母亲没事,你平安回来就好,若是还有精力,就去看看你妹妹吧。” 南迁月紧抿着唇,总觉得母亲怪怪的,她伸手慢慢的搭在丞相夫人肩头上,却是刚碰着丞相夫人,她身体就抖了两下。 南迁月心头一慌,母亲这个反应肯定不正常。 “母亲,得罪了。”南迁月站起来,抱着丞相夫人双肩,将她强行掰正。 当看到丞相夫人的脸时,南迁月愣住了,转瞬便是浓浓的怒火。 “母亲……”南迁月咬着后槽牙问,“谁打的?是楼氏的人打的,对吗?” 丞相夫人双眼泛红,侧开脸不想让女儿看到她这副无状的模样。 南迁月松开丞相夫人,替她盖好被子,努力平稳情绪哄道,“母亲好好休息。” 说罢,她转身大步离去。 “迁月!”丞相夫人落下泪来,却没能叫住南迁月。 清音院。 南迁月一路跑来。 “妹妹起来了吗?”她逮着守门的丫鬟问。 丫鬟埋着头,“……回大姑娘,二姑娘醒……醒了,但是……不让我们进去。” 南迁月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去给妹妹准备早膳吧。” “是。”丫鬟躬身退去。 南迁月轻轻将门推开,里面很安静,静的像是没人。 “妹妹?”她轻脚朝内间走去。 床上的南可芝抹去眼泪,扯出微笑面向走来的南迁月,“大姊,你没事吧,听说你去找那些歹人了,可有受伤?” 南迁月鼻头酸涩,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坐在床边,拉着南可芝的手,“我没事,倒是你和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可芝眼睛一红,头一低下,泪就跟着掉了,“大姊去看过母亲了?” “嗯,看过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南迁月眼里酝着愤怒。 南可芝抬起泪脸,颤声道来,“我与母亲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歹人,侍卫们不是对手,我们所有人都被抓走了。” “我们被敲晕了,等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柴房里,他们将门踹开,指着母亲骂了很多脏话,还动手打了她……” 砰——! 木门被狠狠的踹开。 丞相夫人将南可芝护在怀里,一双丽眸瞪着面目扭曲的歹人。 来者是两个粗汉…… 第125章 今夜,大姊带你们揍人 他们一人将南可芝踢到一边,甚至还踹了一脚,南可芝吓的失魂落魄。 一人居高临下的立在丞相夫人面前,指着她骂道,“荡妇,狐媚子模样专勾男人心,几十岁了还不知道羞耻,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勾三搭四,恬不知耻,还敢勾引有妇之夫,腌臜婆娘就该下地狱……” 糙汉把自己知道的脏话全都骂了一遍,然后揪着丞相夫人的衣襟扬起手扇下。 啪—— 清晰刺耳的响声传播很远,南可芝撕心裂肺的哭吼,“你放开母亲!母亲!别打母亲!求求你别打母亲!你打我骂我吧!母亲!” 糙汉的巴掌一声声落下,生生将丞相夫人打到吐血。 但她始终不吭一声,眉眼坚韧。 “盈舒!”一道粗劣厚重的吼声破空传来。 紧接着,一柄飞刀疾驰而来,滑过门框将抓着丞相夫人的歹人击倒。 宋太尉冲了进来,一把搂住丞相夫人,痛心疾首喊道,“盈舒!他们竟敢……!” “来人!拿下!” 亲卫们将歹人尽数抓获,宋太尉一把抱起丞相夫人疾步朝林子外走。 野亭荒地,宋太尉抱着丞相夫人翻身上马。 丞相夫人挣扎,“放我下去,不敢劳烦宋太尉护送。” “母亲!你放开我母亲!”南可芝挣脱亲卫的牵制冲到宋太尉的马旁,死死抓着丞相夫人裙摆。 宋太尉臂膀紧紧抱着丞相夫人,垂眸盯着南可芝威胁,“再不松手,把你一个人扔进山里!” 这话,主要是威胁丞相夫人的。 果然,丞相夫人立马停止挣扎,含泪劝南可芝,“可芝,松手,听话。” 南可芝眼泪滚滚…… “大姊,那宋太尉……好像对母亲有意……昨日他…他甚是无礼……” 南迁月帮她擦着眼泪,胸腔里灌满了灼烫的怒火,“我知道了,这事儿,没完,大姊一定会让那婆娘付出代价。” “大姊知道是谁?”南可芝睁大了眼,泪水还是没停。 南迁月觉得没必要瞒着她,点头道,“嗯,是楼氏,宋太尉的夫人。” “宋夫人?!可我们是宋太尉救的……”说到这里,南可芝不敢往下想了。 南迁月安抚的拍了拍她脑袋,“别想了,先养好身体,今夜,大姊带你揍人,将昨日受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南可芝震惊,随之重重的点头,“好!” 她相信大姊。 南迁月出了清音院又去时庭院看望弟弟。 脚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了一声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宽阔的院子里,几个侍卫拿着未开刃的刀将南亦初团团包围,南亦初右手握长刀,左手拿短剑,正毫无章法的劈砍着侍卫们手中刀。 南迁月的出现成功引起的侍卫们的注意,他们求助的看向南迁月:大姑娘快救救我们! “弟弟这是在练功?” 大姑娘一开口,侍卫们顿时就有理由退开。 南亦初正要叫回侍卫,乍一看到南迁月双眼一亮。 “大姊!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安政王的人说你——” “停停停。”南迁月打断了他,下巴微微一抬,指向他手中的武器,“你这是在干啥?” 南亦初举起手中武器,目光坚定道,“学武,然后保护你们!” 他要像安政王一样,持刀上战场,要是有人欺负家人,他就用武力压制! 南迁月欣慰的笑了,“有志气,大姊改日找父亲商量,让他许你学武,并给你找个武功高强的师父。” “真的!”南亦初激动的跳脚,围着南迁月跳了好几圈。 “大姊,你太好了!” “好啦好啦,大姊找你来是要通知你,今夜跟我走一趟。”她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南亦初愣了愣,“好!” 南迁月扬眉,“都不问问原因?” 南亦初将长刀扛到肩上,骄傲笑道,“大姊又不会害我,不用多问!” …… 晚膳结束。 南迁月立在院中桃花树下,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花香,待睁开眼时,安静的瞳仁里一片寒气。 “姑娘,楼氏被宋太尉送去了别院反省。”韦达不知从哪个角落飘出来。 李冰紧随飘来,“姑娘,确定不绑长公主吗?” 南迁月揪下一片花瓣搓了搓,“不必。” 好歹是个公主,要是贸然绑了,事情闹大,皇室会偏袒皇室,却不会偏袒她这个臣女,哪怕她才是受害者。 对付长公主,她有其它的法子。 杀人不如诛心。 月黑风高夜,正是行鬼祟之事的最佳时机。 京郊北,坟地。 猫头鹰的叫声幽幽环绕在坟地间。 几座墓碑前,一个松了口子的麻袋动了起来,并传出了女人的呜咽声。 一只惨白的手从麻袋里伸了出来。 “谁?谁敢打我?”一个妇人从麻袋里钻了出来,她正要质问,乍一看到周围环境,立马吓的尖叫。 “啊——!鬼!有鬼!救命啊——!” 她疯了般在坟地里乱跑,却不慎被一根枯木绊倒,面前刚好躺着一张扭曲的鬼脸。 实际是面具。 “啊——!”夫人吓的晕了过去。 这时,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大姊,现在可以揍人了吗?”南亦初拳头捏的嘎嘎响。 甚至向来温顺的南可芝都迫不及待了起来,她太想为母亲出气了! 恶妇人就躺在眼前,拳头痒的很。 南迁月一脚踩在楼氏胸口,垂眸睥睨着她,“把人揍醒,然后开骂,然后再打。” “好!”南亦初应声,挥起拳头哐哐砸下,拳头不够脚来凑,上打下踹,怎么狠怎么来。 南可芝拳头虽软,但也是卯足了劲,想起昨日母亲的遭遇,拳头就落下的更加密集。 “啊!哎!哎哟!啊!”楼氏痛醒了。 殴打她的拳脚暂停,当她看清围着她的几个蒙面黑衣人时,眼露惊恐,哀声求饶,“大侠饶命!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啊!” 南迁月压着嗓子发出怪异恐怖的声音,“放心,不要你命,就是打你几下而已。” 她桀桀笑着,递给旁边人一个眼神,吐出一个字,“骂。” 南亦初指着楼氏,呲裂着眼睛,“你个臭婆娘!恶毒!小气!不讲理!昂……不要脸!坏女人!昂……” 还有什么词儿? 南迁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南亦初一眼,又将信任的眼神递给南可芝,“你来,骂!” 南可芝挽起袖子,叉着腰,好让自己看起来够凶狠,她一脚踹在楼氏屁股上,骂道,“你个臭婆娘!不分青红皂白…昂……你吃啥吐啥,你你你…你吃屎!对!你吃屎长大的!又又又臭!又不讲理!昂……你活不长!” 南迁月扶额,还是她来吧。 楼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在开始怀疑绑架者的身份时,领口被人一把揪住,一个响亮亮的巴掌落下。 “你个蠢货!上帝把智慧洒满人间却给你打了一把伞,长的歪瓜裂枣脑子里还都是屎尿,长了一张嘴却只会放屁……” 第126章 人多好,阳气充足,鬼就不敢冒出来 啪啪啪——! 又是几个刺耳的巴掌掴在楼氏脸上,耳边环绕的辱骂加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懵逼了。 南迁月开始诛心,“你瞅瞅你这个死样,你丈夫当然不会喜欢你,你就是一个摆设,纯纯生孩子的工具人,就算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家也只会摆摆手,让你死快些。” “你要是作死去伤害丈夫的白月光,你丈夫只会惩罚你,把你送去别院关着好好反省,而你心中嫉妒的人,有丈夫的疼爱与尊重,有孩子们的孝敬和敬爱,你的丈夫只会给你摆脸色,你的孩子只会哭哭哭闹闹闹,和你一样愚蠢……” 啪啪—— 骂累了就甩几个巴掌,然后接着骂。 “蠢东西听好了,你嫉妒的人对你喜欢在意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人家生活美满幸福,高贵典雅端庄,你这种土里的泥鳅和她根本不是一个维度,不是一个等级的……” 南迁月骂的起劲,旁边弟弟妹妹连连点头,插了空就“嗯嗯嗯,就是就是,对对对”。 十米外的树下,韦达战战兢兢的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王爷,他小心翼翼的问,“王爷……属下是不是不该帮南姑娘做这种事情?” 黑夜掩去了秦奕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她开心就好。” 另一边,李冰邀功似的看向主君,“主君,属下要不要去帮南姑娘揍人?” 肖宸冷睨了他一眼,“她让你去就去。” “是!” 那边被打骂懵逼的楼氏忽然睁裂着眼睛瞪着南迁月,口齿不清却夹杂着无尽愤懑道,“你你…你是南迁月!好啊!你们好大胆汁!竟敢…绑架当朝——!” 啪! 南迁月掴她一掌,“闭嘴你个死肥婆!丞相府大姑娘的名讳岂容你这臭嘴直呼!” 楼氏气炸了,她顾不上脸上的疼痛,骂道,“你娘就是个狐狸精!几十岁了还在勾引有妇之夫!她该死!她就该下地狱!” “奶奶的!”南迁月又甩她两个巴掌封住她的嘴。 她松开楼氏的衣领,一脚踩在她胸口,两手朝弟弟妹妹一招,“打!” 三人围着楼氏再次开启了殴打模式。 楼氏的惨叫在荒无人烟的坟地里格外清晰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氏晕了过去。 不是被打晕,而是活活气晕的。 南迁月三人累的气喘吁吁,她抬起手瞅了瞅,红肿了。 “妹妹可还好?”她担心淑女妹妹扛不住这种剧烈运动。 然而南可芝的状态比她想象中的好得多。 “放心吧大姊,再来十个楼氏我都能打。”南可芝挥挥拳头道。 “气消了吗?”秦奕的声音蓦地在南迁月背后响起。 “哎呀!”南迁月吓的跳脚,猛地转过身去。 “你怎么来了?走路还不出声,不知道这里是坟地吗?我还以为闹鬼了。”南迁月美目透着不悦。 秦奕垂眸睨着她,“不是你选的地方么,怕了?” 南迁月下巴轻抬,“笑话,我又没做亏心事,怕啥?” 咕咕—— “我丢!”一声怪异的叫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把南迁月三姊弟都吓的一跳。 南迁月甚至差点爬到秦奕身上。 她突然就后悔把楼氏带这里来了。 本来是想吓楼氏的,结果把自己都吓着了。 都怪秦奕。 秦奕默默背锅。 “南南。”肖宸踩着荒草走来。 南迁月惊目,“肖宸?你怎么也来了?” 肖宸心口一堵,神色暗淡下去,“南南不高兴我来吗?” “知道还问?”秦奕快速抢答,并投去一记充满敌意的冰冷眼神。 南迁月尬笑两声,“哈哈,人多好啊,阳气充足,鬼就不敢冒出来了,哈哈。” 秦奕:“……” 肖宸:“……” “南南,我送你们回府吧。” “不用不用。”南迁月摆手,忙笑着解释道,“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回去的路线,咱们各自回府哈。” 说罢,她踹了踹昏迷的楼氏,朝暗卫招手,“把她送回别院吧。” …… 翌日辰时,太阳自东方升起。 京郊南一处别院内,摔砸东西的声音与妇人的咒骂声惊飞了四周虫鸟。 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跪在院子里,承受着妇人的滔天怒火。 “徐盈舒!南迁月!我跟你们没完!啊!” 楼氏身体真是不错,哪怕脸肿成猪头,身上布满酸痛,她都能站起来砸坏一屋子的东西泄愤。 贴身婆子又怕又着急,壮着胆子问,“夫人,您昨夜不是睡的好好的,怎么变成……是不是有歹人溜进别院了?老奴这就去通知老爷!” “站住!” 楼氏一声暴吼,“一群废物!连个门都守不住,养你们有何用!” 婆子吓的跪在地上,“夫人息怒!老奴知罪!老奴这就派人去禀报老爷,他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不准去!”楼氏抄起茶盏砸在婆子膝盖边,愤怒与痛心交织在胸口,险些让她吐出一口老血,“找他有个屁用,事关徐盈舒那个贱人,他只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我要进宫!这事儿!没完!” 婆子试图劝说,“可是夫人如今模样……” “这是证据!”楼氏哪里顾及仪容,都被别人骑到脖子上欺负了,她怎能忍受! “母亲,我来看您……母亲!”宋岁欢提着食盒走进屋内,乍一看到楼氏惨不忍睹的模样以及满地狼藉,手中食盒砰咚一声落地。 她冲向楼氏,“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谁!谁打您了!?” 看着宋岁欢哭哭啼啼的样子,昨夜南迁月的话立马在脑子里响起。 ——你的丈夫只会冷眼旁观,你的孩子只会哭哭闹闹…… “别哭了!”楼氏怒吼道,“是南迁月!是徐盈舒生的杂种打的!” “什么?南迁月?又是南迁月!”宋岁欢气红眼。 楼氏不想再磨蹭下去,她挥开宋岁欢,“找你爹哭去吧!” “备马车!”楼氏一身火焰的往外走。 “是是!”婆子立马躬身跟着。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宋岁欢死死咬住嘴唇,良久,她咬牙切齿,“南、迁、月!” 相府。 南迁月三姊弟正在露华院想着法儿的逗丞相夫人开心。 南相还在宫廷内协助老皇帝处理政务,三个孩儿不放心丞相夫人,便都陪在她身边。 “母亲,这是孔嬷嬷熬了两个时辰的补汤,您多少喝一点。”南迁月把汤勺喂到丞相夫人唇边。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实在没胃口,但也不想驳了孩子的孝心,于是微微抿了一口。 “母亲,这是我给您绣的手帕,您看看喜不喜欢?”南可芝将素雅的手帕递到丞相夫人面前。 丞相夫人正要接过,管家火急火燎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大姑娘!宋姑娘带着一伙打手冲进府内说要找您!”报仇。 他没敢说完。 丞相夫人面色一沉,就要起身。 “母亲您别管。”南迁月将她按回去,宽慰笑道,“交给女儿处理吧。” 就猜到会来闹。 第127章 太后宣三姊弟进宫 “弟弟妹妹,你们陪着母亲。” 南亦初面目一凛,道,“大姊,二姊陪着母亲,我跟你一起去。” 南迁月摇头,话还没说出来,丞相夫人就先开口了。 “让他跟着吧。”听管家的语气,明显来者不善。 南迁月只好点头,“好吧,母亲您好好休息。” 二门内的大院里,宋岁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面目凶狠,她还带了几个打手,个个熊腰虎背。 相府侍卫们站在各个风口,将其包围。 “叫南迁月出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敢打我母亲,今日我非得打回来!” “宋姑娘何出此言?” 一道轻飘飘的、三分婉转七分嘲讽的声音自正堂后传来。 南迁月迎着光束款款走出正堂,左边跟着南亦初,右边跟着管家,身后是好几个丫鬟婆子,那排场,足足的。 宋岁欢凶狠憎恶的眼神朝南迁月射去,举起手中木棍指着她吼道,“少在这儿装蒜!你让人把我母亲打成那般,我今天非得扒你一层皮!” 南迁月惊讶的捂嘴,“宋姑娘的母亲叫人打了?报官了吗?我母亲前日遇到歹人,当日就报给廷尉府了,听说你父亲宋太尉抓走了那批歹人,至今还没有交给廷尉府呢,不知道你父亲这是何意?” “哦还有啊,我在救母亲的路上遇到了杀手,不知道和劫走我母亲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可惜他们命不长,被安政王的人杀的只剩下一个了,那个杀手至今还关在廷尉府呢,他也是嘴硬,严刑拷打也不肯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南迁月颇为疲累加气愤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谁害的我母亲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郁郁寡欢,我们姊弟三个担心坏了,没日没夜的伺候母亲,生怕歹人再次作怪。” 宋岁欢满腔叫嚣被南迁月堵的哑口无言,方才熊熊燃烧的气势逐渐弱下去。 她就说父亲为何突然将母亲送去别院,难道,真是母亲动的手? 南迁月轻瞄她一眼,看来宋岁欢不知道自己母亲干的蠢事。 南迁月又疑惑道,“宋夫人怎么会被人打了呢?宋姑娘又为何要冲到相府来质问我?” “大姊,说不准抓走母亲的歹人就是宋夫人安排的,她们这是恶人先告状!”南亦初很上道,知道该怎么配合大姊说话。 “你你你胡说!”宋岁欢恼怒的吼道,“丞相夫人的事情跟我母亲没关系,反倒是你们,把我母亲打的那般惨,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你去啊!害人的是你们,廷尉府已经在查了,迟早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到时看你怎么嚣张!”南亦初半恐吓半威胁道。 宋岁欢气的脸部肌肉抽搐,同时心里也是害怕的,父亲一定清楚是不是母亲干的,她要回去问问父亲,然后再来收拾南迁月。 “哼,你们给我等着!” 宋岁欢甩袖离开。 待乌烟瘴气的人离开后,南亦初才担忧的看向南迁月,“大姊,要是昨夜……” “什么昨夜?”南迁月奇怪的看着南亦初,“昨夜咱们不是陪着母亲到很晚才回去休息的嘛,有什么问题吗?” 南亦初愣了愣,余光注意到周围侍卫仆从们,随机反应过来,“是啊,我是想说,要是昨夜我们一直守着母亲,兴许母亲醒来就会开心一些。” “唉,那今晚咱们再多陪陪母亲。”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南迁月几人转身准备去露华院,而没走出两步就被小厮的声音唤住。 “大姑娘!太后娘娘传来懿旨,宣您进宫一趟!” 南迁月溢出冷笑,怕是楼氏闹到太后那里去了。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姊,我陪你去!”南亦初眉目坚定,透着股果敢。 南迁月却是摇头,“你留在家里陪着母亲。” 然而小厮却说,“大姑娘,太后娘娘的人说,让二姑娘和公子跟着一起去。” 南迁月:……靠。 无妨,合理,不意外。 马车内,南迁月看着弟弟妹妹再次提醒。 “都记住了吗?昨夜我们陪母亲到很晚才回院休息,丫鬟婆子都是看着的。” “大姊放心,我们都记住了。” 南迁月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神色间隐有几分阴霾。 从她回到相府发生了多少事情,上面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这次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就惊动了太后,可笑,可恨。 万怡宫。 南迁月三人被太监领到了正殿。 两脚刚踏进殿内,就听见了楼氏的哀怨声。 “太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为臣妇做主啊!” 魏太后眉间明显透着不耐烦,楼氏却跟看不见一样,径自哭诉着自个儿的。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南迁月拔高音量行礼,直接把楼氏的哀嚎掩盖。 魏太后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唇角更是掀起一丝笑意,“免礼。” “谢太后娘娘。” 南迁月三人乖巧的立在殿中,乍一看到楼氏面目一惊,“呀,这位夫人怎么伤的这么重?” “嘶,”南迁月摸着下巴狐疑道,“这位满脸肿胀的夫人怎么有点眼熟?” “南迁月!”楼氏怒吼,看见南迁月装模作样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南迁月怒斥,“就是你!是你们三个把我打成这样的!” “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妇做主哇!”她凄惨痛恨的跪地。 魏太后烦闷的视线扫过楼氏,停留在南迁月脸上,道,“迁月,宋夫人说是你们三姊弟把她打成这样的,你怎么说?” 南迁月三人眉头紧锁,一副她在说什么胡话,我完全懵逼的模样。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不知宋夫人这是何意,臣女三姊弟这两日都是陪伴在母亲身边,想必太后娘娘也听说了,母亲前日被歹人绑架,受了惊吓,臣女三人担心母亲,夜里都是陪伴到很晚才回去的,丫鬟婆子皆可作证。” 楼氏听见她这话控制不住的怒吼,“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们昨夜将我掳到京郊北坟地!打我骂我欺人之甚!” 南迁月拧眉歪头,“京郊北坟地?!” 弟弟妹妹也很惊讶,同时惊恐道,“坟地!谁大晚上跑去坟地啊?!” 两人想想都打哆嗦。 南迁月是啊是啊的点头,“而且相府距离京郊北坟地很远呐,我们三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如何从把手森严的太尉府把宋夫人无声无息的弄出来?” 楼氏忙接话道,“我根本就不在太尉府,我在京郊南别院,别院看守薄弱,距离坟地不远,你休要狡辩!” 南迁月更是疑惑了,“宋夫人为何会在别院?” 顿了下,她目光转向太后,道,“我跟着乔嬷嬷学习礼仪的时候,听她说过,那些大府的夫人姑娘若是犯了错,就会被家主遣去别院,宋夫人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去的别院吧?” 第128章 你的好侄女真会算计,什么都推到自己舅母身上 一味的回答等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适当反问回击,把箭尖转个方向瞄准对方。 果然,楼氏目光晃动,神色明显有异。 她还能是什么原因被送去别院,不就是因为伤了那个贱蹄子么。 “我…我为何在别院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你们三个掳走我,是你们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楼氏将异样的情绪压下,理直气壮道。 但魏太后可不是能糊弄的人,人家好歹是一届宫斗冠军,怎会看不出楼氏刻意隐藏着什么。 “那若是哀家问你为何会在别院,你答还是不答?”魏太后身上属于高位者的威严瞬间笼罩整座殿宇,冷眸轻瞥之下让人顿生寒意。 楼氏哆嗦了一下,声音里的底气跑的七七八八,“回…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妇近日心情烦闷……所以才去别院小住。” “谁会去别院养心?”南亦初疑惑不解,随口一问。 楼氏暗暗咬牙,恨不得几刀将贱人生的三个东西砍死。 魏太后神色透着不悦,“想清楚了再说,究竟为何,派人去太尉府一查便知。” 楼氏一听慌了,却打死不说实情,反倒“指责”起太后,“太后娘娘,您这不是故意偏袒南迁月嘛,您不能总抓着臣妇不放,对南迁月三人殴打臣妇的事情不闻不问啊!” “放肆!”魏太后斥道,“你是在质疑哀家吗?” “臣妇不敢!”楼氏叩首一拜,“太后娘娘明鉴,臣妇绝没有不敬之意,只是心中愤愤不平,想要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南迁月适时接话,“你说是我姊弟三人打的你,可有证据?” 楼氏怒瞪着她,“我听见是你们的声音,这就是证据!” 南迁月轻笑,“哦?声音也可能相似,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们?” 楼氏低吼,“你们当时嘴里骂的什么心里没数吗?” 南迁月无辜摊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被骂了什么?” 楼氏急火攻心,“你们把我贬低的一文不值,把自己母亲捧的高高的,明明就是在替她出气!你们——!” 她的话音忽然止住,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慌乱之下低下头,遮去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南迁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被人揍的。宋夫人自己惹的祸,怎么怪在我们头上呢?” 楼氏不敢抬头,慌慌回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哀家知道!”魏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拿着拐杖指着楼氏,眸色愠怒,“楼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执念还如此之重!” “盈舒从没有与你争抢过任何东西,你为何还要加害于她!” 楼氏慌张抬头,对上魏太后怒不可遏的眼神,顿时泪如雨下,“太后娘娘!您为何总是偏袒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们都对我如此残忍!” “你!”魏太后气的险些晕倒,还好被老嬷嬷扶住。 “太后娘娘小心身子。”老嬷嬷担心极了。 太后几近八十,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 南迁月没忍住上前扶住魏太后另一边,她道,“太后娘娘,此事已交予廷尉府查办,臣女知道您心疼母亲,但是您老人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您放心,母亲现在已经吃得下东西了,我们这就回去,不打扰您休息。” 魏太后疼惜的拍了拍南迁月手背,“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南迁月乖巧的笑了笑,“那臣女便带着弟弟妹妹退下了。” “嗯,去吧。”魏太后笑的欣慰又心疼。 南迁月弯身后退,在转身路过瘫坐在地上的楼氏时,悄悄给了她一记嘲讽加恐吓的眼神。 待离开万怡宫,长长宫道的另一端迎面走来一位宫娥。 她停在南迁月几人跟前,面目冷静道,“皇后娘娘宣南姑娘去凤仪宫。” 南迁月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娘娘派来的陪同太监立马出声。 “太后娘娘说了,丞相夫人才受了惊吓,特意嘱咐我等将南姑娘三人平安送出宫,让南姑娘三人尽快回去陪伴丞相夫人,皇后娘娘若是要召见南姑娘,还是改日吧,” 宫娥神情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然后默默让开道路。 南迁月保持微笑,眼里寒光若隐若现。 确如太监所说,他将南迁月三人平安送出宫门才离开。 脱离了外人监视,南亦初才忍不住嘟囔,“大姊,难道就这么算了嘛,太后娘娘不是已经知道……” “嘘。”南迁月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马车上再说。” 南亦初眼珠子四处转了转,“哦哦哦。” 相府的马车就在几米外,南迁月走在前面,目光无意间撞见车夫惶恐不安的神情,不由轻拧眉头。 她走近马车立在车前,看着目光闪躲的车夫,忽然勾起一抹笑,“秦奕在里面是吧?” 车夫眼睛瞪大,大姑娘有透视眼? 车夫不敢吭声,只默默点头。 “安政王在里面?”南亦初惊的嘴巴张大足以塞下一颗鸡蛋,他既惶恐又有些期待,家人多次遇难后,他就把安政王当作了自己的学习目标,要像他一样英武! 但是和偶像坐在一个马车里,好紧张,好害怕,好期待! 南迁月瞅他那“花痴”样,瘪瘪嘴巴,掀开帘子先行上车。 她随意的瞥了眼坐在侧边的秦奕,毫不谦让的在主位上坐下。 后面小心翼翼进来的南可芝和南亦初看见两人倒反的座次,都被狠狠的惊了一把。 但谁都不敢说话,默默坐在安政王对面,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马车驭动,南迁月目光落在秦奕脸上,刚好他也在看她。 两人视线对上,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南迁月先问,“那个杀手招了?” “嗯,”秦奕神色平静,“是楼氏。” “呵。”南迁月讽刺笑道,“你的好侄女可真会算计啊,什么都推到自己舅母身上,那楼氏怕还不知道多了一批杀手吧。” “什么好侄女,好好说话。”秦奕眉头拧起轻微的弧度。 可把对面的两人吓坏了。 南迁月冷睨他一眼,无话可说。 秦奕捞过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捏着,转移话题,“你很聪敏,以退为进,不主动让太后主持公道,反而会令她更加心疼你母亲,对楼氏的惩罚也会更重一些。” “原来大姊是这个意思!我说大姊怎么突然就说走,原来不能跟太后娘娘来直接的呀。”南亦初忍不住接话,但说完就有点忐忑不安的埋头。 小眼神有意无意的偷瞄安政王的脸色。 秦奕抬眸静静的看他,语气平静道,“对。” 南亦初心脏怦怦跳,安政王心平气和的回答他!他没有感受到之前的压迫感! 安政王在对他释放善意! 第129章 安政王竟然把王府令挂在了大姊腰上 南迁月懒懒的往软垫上一靠,心不在焉的道,“而且太后娘娘知道是我们打的楼氏。” “啊?”南亦初惊恐,“那太后娘娘为何不说?” 南迁月瞥向他,“没证据啊,也没必要,本来就是楼氏害人在先,我们不过是替母亲出气,说好听了是尽孝,就算有证据把我们供出来,也只会小小惩戒,不痛不痒罢了,所以何必麻烦,不如顺势卖个人情更划算。” “哦。”南亦初有点失落,“还以为太后娘娘真的很心疼母亲呢。” 南迁月笑了笑,“心疼是真的,但是贵为太后,不能太明显的偏袒任何人,毕竟面对的都是些权臣家眷,无论苛待了谁都对老皇帝不利。”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南迁月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了。 南可芝和南亦初惶惶不安的观察安政王的神色,他不会骂大姊吧? 安政王还捏着大姊的手,不会捏碎吧? “你倒是看的开。”秦奕眉梢轻扬起弧度,似乎很享受的捏着手中那坨柔软。 “不。”南迁月恹恹神色中透着几分冷芒,“我看的不开。” “楼氏我已经打了,但是屡屡杀我的长公主,还逍遥自在呢,我决定去会会她。” 秦奕轻敛神色,手上加了些力道,“你打算如何做?” 南迁月眉心轻蹙,“我手快被你捏碎了。” 秦奕怔了怔,随即松了手,“需要我帮你吗?” 南迁月甩甩手,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讥诮道,“那可是你侄女,你不护着?” 秦奕脸色一垮,黝黑的瞳仁凝着她好一会儿,忽而露出一抹笑,“莫须有的醋你也吃?” 南迁月心头噎住,吃醋?这么自恋的想法也只有他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从容不迫,以及丝毫不在意他护着长公主的事实,南迁月唇角眼尾携着魅惑的笑意靠近秦奕,嗓音撩人,“王爷莫不是觉得我看上你了?” 女子的靠近带着一股清香萦绕在鼻底,撩拨的嗓音酥酥麻麻的挑逗心尖,嫣然蛊惑的笑容似是勾魂的妖精。 秦奕喉结滚动,眼底晦暗不明,若不是车内还有两个闲人,他早就把人按进怀里了。 “你看上我了吗?”秦奕不答反问,声音喑哑,像在极力压制什么。 南迁月轻挑眉眼,眼波流转间散发魅力,“你猜呀?” 呵,小样,就不信治不了你了还。 秦奕搭在膝盖上的指头慢慢收紧,眸底越发昏暗,定在南迁月脸上的视线逐渐灼烫,“猜对了,有奖励吗?” 他另辟蹊径。 南迁月巧笑嫣然,身体后靠,将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开,目光直视,落在门帘上,“拐道公主府。” 车夫不敢违抗,缰绳一拉,慌忙转向。 南亦初小心翼翼的插话,“大姊,你不会要去公主府揍长公主吧?” 南可芝满眼担忧,“大姊,要不还是趁夜绑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在揍?” 光天化日的,还明目张胆的跑去人家府中揍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甚至有点蠢。 或者大姊是因为安政王在这儿,有恃无恐? 南迁月好笑的看着弟弟妹妹,“你们想什么呢,我是去做客,与长公主…谈谈心。” 最后三个字怎么听都感觉阴阳怪气的。 “可是长公主没给大姊下请帖啊?”南可芝弱弱道。 南迁月掀眉,“之前不是派人来请过三次么,长公主这么有诚意,我怎么好再推拒呢。” 南可芝南亦初默默对视,过去了也算? 好吧,安政王都没说什么,那就是大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长公主府。 马车缓缓驶停。 车夫麻溜的下车去通知门卫。 门卫一听来人,愣了半晌,然后火急火燎的冲进府去禀报。 不出一会,一个长相清秀的宫人疾步而来。 他对着马车道,“请南姑娘入府。” 南迁月给了弟弟妹妹一个安心的眼神,“乖乖等我,我去一会儿就出来。” 完了她又不放心的看向秦奕,“我自己能处理,你不要贸然进来。” 南亦初南可芝:什么?安政王留在车里?没有大姊在的情况下和安政王呆在一个空间里!!不要哇!!! 秦奕应付似的点头,“嗯,需要帮忙吗?” “昂?”南迁月嗔怪的瞪他一眼,“好歹是个王爷,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南亦初南可芝倒吸一口凉气。 秦奕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从腰间扯下一块玉做的令牌,并十分迅速的系在南迁月腰上,“去吧。” 南迁月垂眸看了一眼,“这是?” 南亦初瞪圆一双眼,安政王竟然将王府令挂在了大姊腰上!!!天啦!!!! 那可是王府令啊!有了它就相当于有了王府的最高执行权,凭着令牌可以调动指挥王府所有人员、调配所有物资财产!! 王妃也不一定有这待遇啊!虽然安政王还没有娶亲。 秦奕并不想多说,“不准取下,去吧。” “南姑娘可是有何不便?”外面宫人的声音冷了几分。 南迁月只好闭口,走出马车。 宫人见到南迁月,行了一个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礼,神色里更是掩不住的傲慢。 “南姑娘随奴婢来吧。”宫人转身之际,讥讽一笑。 南迁月只当他是长公主养的一条狗,面目冷静的跟上。 花园中,牡丹盛绽,如霞似锦,花丛簇拥处,一座凉亭悄然静立,亭内案几光洁,茶盏氤氲着袅袅香雾,两位女子相对而坐,四目相接,皆携着清浅笑意。 “上次请了南姑娘三次都没将人请来,今日突然造访,倒是叫本公主意外。”长公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南迁月唇角微微上翘,“今日被太后娘娘喊去宫里验证了一些事,顺道来看望公主。” 顺道…… 长公主眼尾飞出一道冷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笑问,“皇祖母找你要验证何事?” 南迁月含笑的眸子注视着她,“宋夫人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她告到太后娘娘那里,说是我干的。” “哦?”长公主颇为好奇的扬眉,“那,是你干的吗?” 南迁月目光一转,十分轻松闲适的欣赏着院中牡丹,“把她敲晕装进麻袋扔到坟地里,进行肆意畅快的辱骂、殴打。” 话到此处,南迁月视线回转,重新笑看着长公主,“确实是,好玩又解气。” 长公主神色一顿,她竟然承认了,还一副我就干了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那可是本宫舅母,南姑娘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会不会太猖狂了些,就不怕本宫惩罚你?” 南迁月奇怪笑道,“舅母?不是长公主的替罪羊吗?原来长公主还记着几分不值钱的亲情呐。” 第130章 挑衅长公主 长公主神色蓦地一凛,那眸底甚至闪过一丝杀意,转而若无其事的笑道,“南姑娘何出此言啊?” 南迁月本就是来的明球的,她手掌附在案几上,身体微微前倾,“长公主不知道吗,衡阳山东角野亭,有一批杀手要取我性命。” 顿了下,她故意放柔声音,“还好秦奕的人反将他们杀了,只留了一个活口,那活口把幕后之人供出来了,正是宋夫人呢。” “可是呢,秦奕说,真正想杀我的人……是长公主你,宋夫人只是个背锅的。” “除了这次,还有我刚进京时,在去见五公主的路上马儿失控跑到了京郊,身后也有一批匪徒要杀我呢,还好我马术不错,误打误撞闯进了黑骑驻地,被秦奕救下。” “秦奕说,那也是长公主的手笔,他还给了长公主一些教训,啧啧啧,不知道是什么教训,想来并不严重,不然长公主怎么还敢派人杀我呢?” 南迁月语气轻飘飘的,眉目间透着股漫不经心,她自说自的,完全不理会长公主愈渐阴沉的脸色。 “唉,长公主要杀我,皇后娘娘也要杀我,上次衡阳山险些就丧命了呢,还好秦奕及时赶到,不然今日就见不到长公主了。”她仿佛很可惜、后怕的模样。 长公主暗暗咬牙,十分严厉的批评道,“南姑娘真是放肆,皇叔的名讳岂是你一个臣女能够直呼的!” 南迁月十分的无奈的轻叹,“长公主说的太对了,可是你皇叔跟个倔驴一样,非不让我叫他王爷,我也没办法啊。” 碰——! 长公主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跟着震动,茶水滚出波浪溅了出来。 她眉目含怒,“你敢骂皇叔?就不怕本公主让你有来无回吗?” 南迁月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长公主,“我怕呀,所以就让他外面等着呢。” 从前不知道长公主为何杀她,顾及她的身份不好反击,如今知晓原因,那便就好对付了。 喜欢自己的皇叔,本就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长公主不会承认,也不敢承认,甚至怕被别人扒出来。 这就是天赐的回击入口。 长公主面目一阵扭曲,一道道冰刺从眼里射向南迁月,她极力压制将南迁月撕碎的冲动,“……你今日来此,是为了显摆吗?” “长公主何出此言?”南迁月神情震骇,“我显摆什么?为何会在长公主面前显摆?” 不等长公主狡辩,南迁月摸着下巴拧眉分析着,“我说秦奕在外面等我,长公主就觉得我是在显摆,所以长公主口中的显摆应该就是指拿秦奕显摆。” “那么问题又来了,长公主为何会觉得我是在拿秦奕显摆呢,秦奕等着我,有什么可显摆的,长公主莫不是……羡慕?” 南迁月满脸都是神秘莫测的笑容,她微微偏头,“长公主为何羡慕?难道…你喜欢他?哪种喜欢呢?” 长公主眼里的刀子越来越密集,长袖下的手指险些掐破掌心,她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南迁月那张妖精脸。 春风吹拂,携来牡丹花的清香,亭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后,长公主眉目一松,勾起笑容。 “南姑娘好一张伶牙利嘴,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写画本子?” 竟这么沉得住气,南迁月倒是有几分佩服了。 “长公主的建议不错,我会考虑的。”南迁月好似笑的很真诚。 “既然皇叔来了,怎么能把他晾在府外呢,来人,去请皇叔入府。”长公主笑道,眼底深处更是藏着期待。 “那怕是请不来呢。”南迁月无辜眨眨眼,神色无奈的将腰间令牌取下来。 “他不想进来,就放了一块令牌在我身上,也不知道这令牌有什么讲究?” 她确实不知道这令牌有何意义,但肯定的是,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果不其然,长公主看到令牌再也绷不住怒火,她腾身而起,眼里燃着火焰,“他怎么可能把王府令给你!是不是你抢的??” 南迁月十分惊愕,“长公主糊涂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从他身上抢东西,长公主怎么这么激动?这令牌很厉害吗?” “你不知道?”长公主不信。 南迁月点点头,“不知道呀,反正他让我不要取下来。” 她一句句话就如刀子扎心,扎的长公主心窝子生疼。 长公主猛掐着手指,极力控制满腔妒火不喷出来,她扯出冷森森的笑意慢慢坐下,目光扫过南迁月面前的茶盏,“说了这么多,南姑娘不渴么,这是北部进贡的香茶,尝尝吧?” 南迁月缓缓垂眸,眉梢上扬,“长公主应该还不知道我略通些医术,这茶闻着是香,但是里面有种元素与我相冲,喝不得呢。” 长公主双眼微眯,勾唇冷笑,“本公主若是偏要你喝呢?” 随着她的话落,几个年轻侍卫立马出现在凉亭外。 “自己喝,还是本公主让人帮你?”长公主唇角噙笑,眼里尽是狠毒。 南迁月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状态,她看着长公主忽然道,“长公主想看看杀死那批杀手的人么?” 长公主面色一僵,她这是何意? 只见南迁月拍拍手,朝着空气轻声唤道,“韦达?” “属下在。”疾风掠过花簇,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在凉亭外,顺手封了几个侍卫的穴道。 南迁月又将头偏到另一方,“李冰?” “属下在。”高处房顶瓦片被踩,一个黑衣人飞了下来,踩着凉亭翘角旋身落在南迁月身后的花簇间。 长公主神情凝滞,仿佛被冻结,各种翻涌的情绪在心间奔腾,却不敢释放出来。 他竟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南迁月笑着站了起来,微微福身,“长公主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那臣女就不打扰长公主了,臣女告退。” 她笑颜如花的转身离开,凉亭外的韦达几步迈进凉亭内。 “你干什么?!”长公主神色惊惧。 韦达蔑了她一眼,默默的端走南迁月未动过的茶盏。 …… 马车内,秦奕神色安静,哪怕他尽量收起一身锋芒,但常年作战养成的气场依旧让人畏惧。 南可芝南亦初俩姊弟缩在一团,谁也不敢跟安政王说话。 但一直不说话又感觉没礼貌,不尊重安政王。 于是俩姊弟对了个眼神,轻轻咳了一声,试探的问道,“王爷,能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吗?” 秦奕掀眸,“问。” 南亦初坐直了身体,咽了咽口水道,“您喜欢我们大姊?” “当然。” 南亦初心跳加快,“您要娶她吗?” “当然。” “万一大姊不愿意嫁给您呢?” “……总有一天会答应。” “那…那万一她在这之前喜欢上其他人了呢?” “……”秦奕暗下了神色,马车内的空气骤冷。 南亦初吓的往后一缩,俩姊弟相互捏着袖子战战兢兢。 “大姑娘,您回来啦。”车夫的声音响起。 门帘被掀开,南迁月含笑盈盈的钻了进来。 第131章 有人要杀诗仙,引起学子们众怒 看得出,她心情好极了。 她懒懒坐下,丝毫未察觉马车内怪异的氛围,径自将令牌递还给秦奕。 “喏,还你,这令牌威力不错,长公主看了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脸上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看着递到面前的令牌,秦奕眉眼间瞬间笼罩一层薄冰,他沉着嗓子道,“给你就是你的,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 “啊?” 南迁月这才发现秦奕似乎不太开心,她歪头打量着他,“你咋了,不会又生气了吧?你这样老是生气,确定身子吃得消?” 南亦初南可芝:大姊是真的勇啊。 秦奕紧皱眉头,盯着她看了良久,一把拿过令牌重新挂在她腰上,“要扔别当着本王的面扔。” 说完,某人十分傲娇的撇开脸。 南迁月摸着腰间令牌,好奇心冒了出来,“这令牌有什么用?” 南亦初冒险给大姊解释,“王府令,在安政王府有最高执行权。”想干啥就干啥. 南迁月瞳仁陡然放大,惊愕的看向秦奕,“你把这种东西给我干什么?我不要,还给你!” 她说着就要解下令牌。 却被秦奕接下来的话止住动作。 “这是什么?” 秦奕捏着一块镶着金线的半透明的玉,形状如水滴,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朱红色洇开。 南迁月神色微僵,慌忙看向自己腰间,血玉被秦奕顺走了! 她伸手就要夺回血玉,“你怎么抢人东西,还给我!” 秦奕轻松躲过,他碎冰似的目光落在指腹间的血玉上,“你还没回答我。” “我回答你什么,哪有你这样一声不吭就把人家的东西顺走的,你快还给我!” 她怕秦奕把血玉扔了,于是伸手去抢。 秦奕手臂上扬,就不让她拿走。 南迁月一着急整个人朝他扑去,抓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他举起的手扯下来。 然而秦奕那胳膊上的力量大到南迁月怀疑人生。 “秦奕!你个土匪把血玉还给我!” 她如此着急取回血玉的模样不断加剧秦奕心间的火气,他长臂一收,将人圈进怀里禁锢着。 且扼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争抢。 对面的南可芝南亦初死死闭上眼睛,并捂住耳朵。 “他送你的东西就这么珍视,本王送你的你转头就扔?” ……原来他知道。 南迁月纠正道,“不是扔,是还给你。” “那你为何不把血玉还给他?”秦奕怒不可遏。 南迁月翻了个白眼,却也耐着性子解释,“我跟他这是等价交换,两年前我送给他一块翡翠,如今他送我血玉,这不就扯平了吗?” 她那块翡翠可不是价值能够衡量的,那么珍贵的东西换块血玉怎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换回来,但是不能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秦奕,反而刺激的他一阵冷笑。 他咬牙切齿,“交换信物是么?” “什么跟什么?” 南迁月觉得他是在钻牛角尖,不可理喻: “价值交换和交换信物不是一个概念好吧,你不要把什么都往情情爱爱上想,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情那么多,你干嘛非得揪着情爱不放,好歹是个带兵打仗多年的王爷,心胸这么狭隘,就不怕你的下属们笑话?” 空气静默了一瞬,秦奕张口,“说完了吗?” 南迁月眼珠子晃了晃,“昂。” 秦奕把血玉举到她眼前,言语十分清晰道,“把血玉还给他,把你的翡翠要回来。” 南迁月瞬间炸毛,“你有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秦奕目光一沉,又一阵沉默后,才道,“不还也行,以后不可随身佩戴,但是本王给你的令牌,你要时常带着。” “行行行!”南迁月怕了他了,看在今日借着他气长公主的份上,就不和他掰扯了。 秦奕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不情不愿的将血玉塞回她腰上,然后提了提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抱着她。 南迁月:“……” 秦奕垂着眼眸,视线掠过她卷翘的睫羽以及小巧而精致的鼻尖,缓缓道,“真相不会被抹去的,过两日,整个上京都会知道是谁屡屡刺杀诗仙。” 南迁月仰头看他,思绪在脑中飞快的转了一圈,眼眸一亮,“有人要杀诗仙,引起学子们众怒,知道真相的学子们争相为诗仙讨回公道!” 秦奕溢出笑容,“月儿聪慧。” …… 东街某处民院内,站着几排百姓,男女老少皆有。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虽然也穿着布衣,但是一身气质沉稳,让人不敢小觑。 中年男人道,“来,再演练一遍。” 百姓中的老头:“你们听说了吗?有人要杀诗仙!前两天诗仙差点就没命了!” 胖妇人:“我知道!听说是长公主动的手!诗仙刚回京时就起杀心了!” 杀猪汉:“我知道的更清楚,前两天丞相夫人被宋太尉的夫人派人掳走,诗仙在营救丞相夫人的路上遇到劫杀,幸好安政王的人及时赶到!” 黑瘦男孩:“为什么要杀诗仙?!诗仙要是死了,我们东陵文坛岂不是又要被他国笑话?长公主太过分了!陛下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带着学堂里的小伙伴们告御状!” 老婆子:“还不止呢,之前衡阳山,诗仙也险些丧命,听说是皇后找了一批杀手要杀诗仙!” 白面书生:“什么!!?她们为何要如此?皇后贵为国母竟然要杀振兴东陵文坛的诗仙??!!!陛下知道吗?陛下不管吗?” 瘦弱少女:“说来说去,不就是皇后一家要杀诗仙吗,长公主是皇后女儿,宋夫人是皇后弟媳,就是她们一家要杀诗仙!” “……” 中年男人满意点头,“嗯,不错,速速将消息散播到大街小巷,散。” 男女老少们四散离开。 上京西面某处小学堂。 几位老夫子放下笔,他们面前堆着三尺之高的纸张,上面字迹各不相同,内容都差不多。 一位老夫子招手,几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跑了过来。 老夫子们将纸张分发给孩子们,并肃穆道,“将这些散发到大街小巷。” “好,老师放心!”孩子们抱着消息匆匆跑出学堂。 相府,倾云院。 院中桃花盛茂,花团锦簇间设有桌案。 南迁月坐在桌案旁正数着自己的财产。 韦达李冰挺直的立在桌案另一边,绿衣阿玉则在南迁月身后伺候。 “秦奕和肖宸一个月给你们开多少钱?”南迁月抬眸问。 韦达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上的钱,十分自觉的将工资砍了一大截。 “二十两。”其实是八十两,年终还有很多。 李冰紧跟着答道,“二十两。”本来八十两,派到南姑娘身边后,就涨到了一百两。 南迁月攥紧了手中银子,神色略显尴尬。 第132章 主君不吃不喝,求南姑娘去劝劝 这年头暗卫这么吃香? 一般的家庭还真养不起啊。 南迁月回头看了眼绿衣和阿玉,“你们二人呢?” 绿衣嘻嘻笑,“按照相府规制,每月五两。” 阿玉点头,“五两已经很多了。” 韦达、李冰:坏了,还是说多了。 南迁月摇头,“我是说秦奕和肖宸一月给你们开多少。” 绿衣最为清楚南迁月的钱袋,善解人意道,“奴婢是相府的婢子,自然只领相府的月钱,王爷只是让路管家接济奴婢家里。” 阿玉瞥了绿衣一眼:真的假的? “奴婢没有家人了,主君救过奴婢性命,奴婢不求任何恩裳。”阿玉言真意切。 韦达、李冰:……还是姑娘家心细,会说。 “唉。”南迁月感叹自己的贫穷时,默默拿出四十两堆推向韦达李冰。 “这是你们这个月的工资。” 韦达:“属下不敢领两份钱,保护南姑娘就是王爷派个属下的任务,钱自然由王爷出。” 李冰;“属下惶恐,主君命属下等护卫南姑娘,不敢领南姑娘的钱。” 南迁月皱起眉头,佯装严肃,“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们不收钱的话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韦达和李冰麻利的把钱薅进口袋。 “其他的暗卫跟你们工资一样吗?”南迁月看似问的淡定,其实捏了一把汗。 三十个人都是二十两的话……一个月六百两的工资……下个月岂不是要变卖首饰了? “五两。”韦达急中生智。 “三辆!”李冰胜券在握。 南迁月微微松口气,“行。” 看来肖宸要抠搜一点,但她要一视同仁,全都……三两吧。 “一人三两,绿衣阿玉,你们帮着分一下。”南迁月招手。 “大姑娘,谢姑娘送东西来了。”小厮的声音刚响,韦达李冰嗖的一声飞走。 小厮捧着一个箱子躬身行礼,“大姑娘,谢姑娘将东西交给小的就走了。” 南迁月抬了抬下巴,“放桌上吧。” “是。”小厮放下箱子弯身离开。 南迁月神色平淡的打开箱子,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双眼立马迸射出光芒。 银子!好多银子! 旁边还有一封信。 南迁月将其展开: 迁迁,这是打马球那日输给你的钱,加上这几日的利息,一共一千两,我抽不开身就让妹妹给你送来。 你欠我的那顿饭别忘了哦。 谢言舟。 南迁月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高利贷几天就变成了双倍,五百两变成一千两! 这是给她送钱呐! 真兄弟! “绿衣,你让小厮去谢府问问谢姑娘,谢言舟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和谢姑娘去万食楼吃饭!”南迁月笑靥如花。 绿衣犹豫了半响,“……是。” 钱能哄得姑娘开心,这事儿要赶紧告诉王爷。 还有姑娘邀请谢世孙吃饭这事儿,可不能耽搁。 绿衣踩着小碎步匆忙离开。 “姑娘,乔嬷嬷留给您的课艺奴婢帮您完成吧?”阿玉开始表现。 课艺两个字让南迁月垂头丧气。 乔嬷嬷体谅她近日受了惊吓,放她几天假,但是留了作业!! “算了,是不是我绣的乔嬷嬷一眼就看出来了。”南迁月很沮丧。 阿玉微笑着蹲在南迁月腿边,“姑娘放心,奴婢能模仿姑娘的针法,保证乔嬷嬷看不出来。” “真哒?”南迁月来了精神,激动的抱住阿玉,“阿玉你真是好宝宝!爱死你了!” 阿玉笑眯眯,又为主君加分了呢,哈哈。 咻—— 一阵异样的风刮过。 铮—— 立马响起了拔剑的声音。 南迁月转头一看,韦达和李冰提着剑将突然冒出来的叶剑围住。 李冰当先收回剑,“叶剑?你怎么来了?可是主君有什么任务?” 韦达充满敌意,“私闯姑娘宅院者,杀!” “等等!” 南迁月及时伸手制止韦达,“退下吧,自己人。” 关键是韦达不是叶剑的对手,要是把叶剑惹急了,她不一定拦得住。 叶剑朝韦达投去一个冷眼,“没听见?自己人。” 韦达嘴巴一瘪,闪到暗处,并派出一个暗卫去通知王爷。 南迁月看向叶剑,扬起眉梢,“说吧,啥事儿?” 叶剑扑克牌脸上瞬间浸出浓烈的忧色,“主君收到了南靖传来的一封信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求南姑娘去劝劝他。” “不吃不喝?”南迁月眉头紧皱,“那你知道信上内容吗?” 叶剑摇头,“不知。” 但他猜到跟什么有关,还是让南姑娘自己去问吧,反正主君的过往,南姑娘两年前就知道了。 “他在使馆吗?”南迁月站了起来。 叶剑:“没有,主君在一处民院。” 南迁月猜测道,“一处暗哨站?” 叶剑点头,“对。” “走吧。”南迁月拍拍裙摆往院外走。 阿玉兴冲冲的跟上,主君真聪明,装可怜博得南姑娘同情。 叶剑似是看出了阿玉的心态,忍不住提醒,“主君是真的心情不好。” 阿玉愣怔,“……”演的真像。 马车从相府门口驶离,暗处的韦达匆忙跟上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男孩将手中纸张一路分发。 看过纸张上面的内容百姓痛心疾首,怒不可遏。 “长公主和皇后欺人太甚!” “身居如此尊位却不为东陵文坛着想!” “诗仙一人撑起我东陵文坛竟遭遇如此迫害!” 一位瘦弱书生听见百姓们愤怒的声音后,好奇的捡起地上纸张。 内容一点点落入眼里,他登时睁裂一双眼,捏着纸张的手气的颤抖,“太狠毒了!我要去为师父鸣不平!” 他气冲冲的朝廷尉府方向跑去。 一阵风将马车的帘子掀开,南迁月目光微转,一眼辨认出急匆匆跑过去的书生。 那不是刘弼么,看着似乎很生气。 “姑娘,您看。”阿玉递进来了一张纸。 南迁月拿过来瞧……!!!!! 秦奕的动作这么快? 南迁月笑了笑,还是民愤恐怖啊,招惹谁,都不要招惹百姓。 “姑娘,街上有很多这种单子。”阿玉道。 南迁月怡然自得的靠在软垫上,“嗯,知道了。” 一处僻静的民院里,严伯立在院中,正满面愁容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唉。”严伯轻叹,“南姑娘应该快到了吧。” 吱呀—— 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肖宸疾步走了出来。 “谁让你们去叫南南的!”他面上怪罪,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期待。 严伯弯身请罪,“主君息怒,您不吃不喝,属下等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去请南姑娘了。” 肖宸眼里依旧酝着怒意,“这里要是暴露害了南南,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属下知罪,这就去通知南姑娘折返!”严伯躬身急速后退。 但是已经晚了。 院门被叶剑推开,南迁月走了进来。 第133章 他回忆千百遍的过去 “你要扒谁的皮呀?”南迁月满面笑颜的走了过来。 肖宸神色一晃,竟有些紧张。 他方才的样子会不会吓到南南? 南南会不会觉得他太残忍? 两年前,她就让他改改杀人的毛病…… “怎么不说话?”南迁月立在他跟前,歪头瞅着他。 叶剑几人自觉消失。 肖宸紧抿着嘴角,平稳了一会儿呼吸后,很小声的问,“南南,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暗处的严伯:当然凶啊,那可是要扒皮呀,吓的我心脏病快犯了。 南迁月摸着下巴想了想,“凶是凶了点,但你应该是说气话,叶剑说你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说点狠话,也能理解。” 严伯:“……”是气话,但也是真话。 叶剑:“……”主君扒人皮,不是稀奇事了。 肖宸这才溢出笑容,但是眼底透着股丧气。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异常,没有直接问,而是拉着他的袖子往秋千那里走。 她一进来就看见秋千了,虽然简陋了点。 “你坐。”南迁月将肖宸按在秋千上,自己站在后面推。 回忆了千百遍的场景再次重现,肖宸心头猛然被触动,眼眶逐渐灼热。 南迁月看不见他的脸,径自推着他的后背。 “肖宸,你若是愿意,可以把烦心事说出来我听听,我虽然力量单薄帮你不了你,但是可以帮着你骂,你这么矜贵的人不方便说粗话,我来帮你骂。” 南迁月已经在脑中搜索词汇了。 肖宸唇角一点点上扬,点漆似的瞳仁波光潋滟,回忆在潋滟波光中浮现…… 山中僻静的小院里,布衣女子手忙脚乱的煮着野菜汤,美丽容颜上布满了黑灰。 她一边扇着烟雾袅绕的火,一边掀开锅盖查看锅内情况,形态很是笨拙。 木屋内,脸色惨白的男子倚在窗口警惕的看着女子,漆黑的瞳仁似冬日寒湖,隐隐透着杀气。 “终于好了!” 女子掀开锅盖,盛出一碗野菜汤,汤汁溅到手上,女子烫的直跳脚,却没有将汤碗扔掉,而是放在灶上后,才哈呼哈呼的吹着指头。 吱呀—— 女子端着野菜汤推开残破的木门,慢慢走近木屋。 她抬眼朝床上看去,却是个空床。 “昂?人呢?醒了?” 女子狐疑的将汤碗放在桌子上,转身正要去寻找时,喉咙被人用力掐住。 “呃——!”她一张脸逐渐涨红。 “放…开…我是…救命…恩人……”女子吃力的挤出话。 男子却没有松手,一双犀利浸满寒冰的眼睛如凶兽捕猎般盯着女子,“说,谁派你来的?” 女子心中骂娘,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斜瞪向男子,“放开…我说……” 男子眸色一暗,将女子甩在地上,“说,留你全尸。” 得到解放的女子猛咳了好一会,她气呼呼的站起来,后退数步指着男子开骂。 “你瞎了狗眼了,是姑奶奶救了你的狗命!你自己看看身上的伤,是不是被仔细处理过了!你昨夜烧了一晚,我晚上还出去给你挖药!十个手指头没有一处完好的!没有姑奶奶你早就去见阎王了!上来就掐脖子,你以为自己是黑帮大佬还是霸道总裁啊!神金!神经病!” 女子容颜美的无可挑剔,但是骂出的话粗鄙不堪。 男子忽然咳出一口血,颀长的身体倒了下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黑夜。 好在月光很亮,清辉穿过破窗,穷阎漏屋若隐若现。 男子微微偏头,虚弱而冷漠的视线落向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女子身上。 他缓缓抬手,想要结果了女子。 但手停在半空,犹豫了。 或许,她真的是个普通百姓。 女子睡的很浅,一点动静就醒了。 男子赶忙装睡,趁机验证女子是否有歪心思。 “唉,早知道就不救了,真麻烦呐。” 男子:“……”又没让你救。 男子感觉额上附上了一只柔软的手,就听女子万幸的说,“还好没烧了,不然只有死翘翘了。” 男子:“……”死也跟你没关系。 女子唠唠叨叨的声音在耳边持续了很久。 “唉,我还是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穿越这种事情?我不会在做梦吧?那这梦也太苦了哇……我美丽的双手做了好多粗活啊……天哪,求您开开眼,把我送回去吧,不然老爸要担心死,我的粉丝们没有我也活不了呃……活不好哇!” 男子:什么?怎么有些词听不懂? 本来是装睡,结果在女子的碎碎念中真睡着了。 ……男子感觉有人在往他嘴里灌东西,且动作粗鲁,毫无尊敬之意。 男子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捏住女子手腕,呵道,“放肆!” 女子眼神一黑,“放屁,这是药,爱喝不喝。” 男子坐起身,瞥了眼女子手中缺了好几个口子的碗,里面乌漆嘛黑的东西看着就恶心。 他侧开脸,“拿走!” 咕噜—— 话刚说完,他的胃就响起来了。 女子眼神揶揄,“这个看着潦草,但能治你的伤,还能果腹,喏,喝吧。” 她将碗递到男子下巴跟前。 男子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僵持了好久才不情不愿的接过碗。 为了减少承受恶心的时间,他仰头三两口将汤药吞下。 女子拿过碗,“锅里还有,再给你盛一碗。” “不必。”男子拒绝的很快。 他探究的看着女子,“你从哪里来,家住何处,为何救我,可有企图?” 女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着,“这年头被救的人都这么拽么,可笑。” “你再说一遍。”男子眸里蹦出冷光。 女子黑着脸色将碗放到桌上,一个利落转身指着男子仰着下巴,十分傲娇道,“你听好了!” “我!是以美貌和才华出圈的大明星!粉丝遍布全国各地,老爸黑白通吃……” 女子噼噼叭叭说了一大堆男子听不懂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因为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就像布满繁星的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 那里面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对生命的热爱。 “怎么样,不比你这太子差吧?”女子眼中流光溢彩。 男子却骤然冷下神色,周身漫起杀气,“你知道我的身份。” 这是个很冰冷的陈述句。 女子神色淡然,“嗯呐,给你采药的时候跑的比较远,听见崖上有人在找太子,说一定要找到太子,一定要把太子杀了,所以我猜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太子。” “现在看来,我猜对咯。”女子神采奕奕。 男子神色轻怔,放低了音量,“你不怕他们找到这里来,把你一起杀了吗?” “怕呀。”女子双掌合十,对着窗外的天空拜道,“我天天都在求老天保佑你快醒来,然后溜之大吉!” 男子眼神暗了暗,“我已经醒了,你可以走了。” 女子眉心轻蹙,歪头看他,“你确定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自己活?” 第134章 我得罪了东陵一个地位很高的人 “活不活得了跟你没关系。”男子冷傲的撇过头。 女子瘪瘪嘴,“说的好像谁爱管你似的,反正已经把你救活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走了!” 女子潇洒的挥手,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男子望着她欢快的背影出了神。 这女子好特别,身上有种他从未见过的活力与坦诚,她与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仿佛是来自另外的世界。 男子自嘲一笑,他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哪里有另外的世界,脚下不就这一个阴暗灰冷的世界么。 山风吹来,携着不近人情的冷意,男子立在破败寂静的院子里,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女子的出现好像只是一场梦。 应该……就是梦吧。 或者,她是山中的精灵。 “喂!那什么太子,有人往这边来了,你快躲起来!”女子焦急的声音蓦地传来。 男子怔然抬眸,心口忽地被什么触了一下。 视线内,刚被定义为精灵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她脸上的黑炭没有擦干净,配着惊慌的神情,竟有几分好笑。 男子真的笑了。 “你没事吧?吓傻了?”跑到跟前的女子抬手在他眼前挥舞。 她着急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男子往屋后跑。 “现在到处跑反而更危险,屋后有个地窖,虽然小了点,但应该能装下咱俩。” 女子拉着男子跑到地窖边,推了推他让他先下去,“快快快,别磨蹭。” 男子竟十分听话的跳了进去。 “这也太小了吧,装不下我了。”女子神情沮丧,不过转而又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算了,我假装是住在山里的村民,应该能应付过去。”女子弯身就要盖上地窖盖子。 “下来,装得下你。”男子朝她伸出手。 女子却是犹豫,“太挤了,我——” 男子不等她说完,抓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拉,女子跌进地窖,砸在男子身上。 地窖太小,只能往人身上砸。 女子面色痛苦的摸向胸口,男子耳朵红的滴血。 “你手臂长,把洞口封住。”女子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男子不动声色的撇开头,伸手将盖子盖上。 一时间,地窖漆黑。 俩人贴在一起都看不见对方的眼睛。 视觉完全受阻,只剩下触觉、嗅觉、听觉,但这样更让人敏感。 他能清晰感受到女子身体的柔软,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听见她清浅的呼吸。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待着。 两个时辰过去后,女子呼吸均匀,早就睡过去了。 男子微微皱眉,她的心是不是太大了,这种环境下,还能睡着,不怕他是坏人么。 呵,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醒醒。”男子拍拍女子脸颊。 女子哼唧两声睁开眼,“走了吗?” 男子冷道,“根本没人来。” “啊?”女子不信,“那再等会儿看。” 男子却是长臂一伸将盖子掀开,光柱落下,晃的眼睛刺疼。 “上去。” 不给女子反应的时间,男子将她举了上去,然后自己翻了上来。 “怎么没来呢,我真的看到几个穿着统一的蒙面人。”女子四处查看,并未察觉到男子冷冽的神色。 男子蓦地对上暗处的一双眼睛,不用说话,光是眼神交流,男子便明白了暗中人的意思。 他垂在侧边的手指动了动,示意暗中人退下。 “也许已经来过了,只是动静比较小,我没听见。”男子平静解释。 “好吧。”女子收回视线,转向男子,“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也要走了。” 男子凝着她的眉眼,“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傲娇抬眸,“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把自己的名字介绍出来,这叫礼貌好吧。” 男子默了默,“肖宸。” 女子扬眉,“南迁月。” “写。”男子将手掌递给女子。 女子稍愣,随即握住他的手背,用指腹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柔软的指腹在手心滑动,男子觉得……怪怪的。 “好啦。”女子放开他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摊开,“写写你的。” 男子眉间轻蹙,“你不知道我?” 太子加上他的名字,身份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女子奇怪道,“你是太子啊,但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很出名吗?” 女子眼里没有谎言的痕迹,男子沉默了会儿,想着,她可能真是个村姑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他也合理。 他垂眸在她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哦,知道了。”女子了然点头,再次看着他时,神色严肃。 她看了看四周,肃穆道,“你千万不要把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我的名字,我的外貌,我的一切信息都不能透露出去,尤其是东陵人,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看在我救你一场的份上,你不要出卖我哦。” 男子眉梢轻挑,“所以你是逃犯?” 女子嗔目,“谁是逃犯,你才逃犯,实话跟你说吧,我得罪了东陵一个地位很高的人,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能再让他抓回去了,你要有良心就别害我。” 男子双眼微眯,仔细咀嚼她说的话。 “你逃了多久?”男子问。 女子没有多想,如实回答,“逃出来了五天,前天在山崖下救下你,把你拖到这里,就没走过了。” 也就是只逃了两天。 男子唇角轻勾,猜到她得罪的人是谁了。 “你得罪了东陵安政王。”男子陈述。 女子惊愕,“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男子轻松道,“安政王在东陵驻军边境,从驻军处逃到这里,两日时间,差不多。” 女子震惊在原地,“那,那你不会出卖我吧?” 男子轻笑,“你知道我是哪国太子么?” 女子摇头,“不知道,反正不是东陵,秦奕说东陵没有太子。” “你叫他秦奕?”男子的语气有些怪异。 女子愣怔,“……他是说他叫秦奕啊,难道是假名字?” 男子眸色微沉,“真名字。” 但鲜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我是南靖太子,你若不想被他抓到,我可以带你去南靖。” 女子陷入思考,男子静静的等待。 片刻之后,女子神色坚定道,“好,反正我现在回不去,无家可归,就跟着你混一段时间了。” 男子竟是心弦一松,“等我养好伤,我们就走。” “在这里养伤吗?”女子有点担忧。 男子点点头,“对,就在这里,我的人已经来了,这四周是安全的。” 女子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刚好我累的够呛,一周都没睡个好觉了。” “一周?” “就是七日。” 女子目光一转,落在院中陈旧的秋千上,“快来帮我推推,我早就盯上它了,奈何一刻也不敢松懈,既怕救不活你,又怕追杀你的人和抓我的人冲来,现在好了,终于啊——!” 女子刚坐上秋千,绳子断了…… 第135章 看见过雨后霓虹,我就不想呆在深渊暗谷了 “肖宸?肖宸?”南迁月绕到秋千前面,伸手在肖宸眼前晃,“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叫你一百遍都不答应。” 暗处叶剑:“……”明明只叫了五遍。 肖宸目光一阵恍惚,眼前女子容颜仿佛与两年前重叠,他既怀念珍惜,又怕她消失不见。 倏然,肖宸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声音轻颤,“南南,这一次,你还是选我,好不好?” 南迁月手掌抵在他胸口,想要推开他,故意迷糊道,“什么什么选,你在说什么,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不放。”肖宸抱的更紧,“南南,还是选我,好吗?” 南迁月眉头一黑,“你先说说你为何不开心,我再回答你。” 肖宸似乎很好哄,眼露柔情,南南终究是关心他的。 “以前和你讲过,我并非母后亲生,她膝下无子,便将我过继到膝下,从小对我严加管教,没有母子情,只有权衡利弊,她只想将我培养成为她争名夺利的工具……” “父皇讨厌母后,所以也不喜欢我,即便认可我的能力,也不会对我和颜悦色,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争权夺利的生活让我的世界只有黑白……” “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这世界是有温暖存在的,有纯粹的灵魂,有鲜活的生命,有真诚的关怀,有纯然的笑容,有诚挚的情感……” 暗处的叶剑很是感慨,主君对自己崎岖坎坷的过往轻描淡写,却每次都将南姑娘带给他的感触浓墨重彩。 倏地,叶剑眸色一凛,犀利的视线转向某处。 “南南,你知道我最痛苦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不等南迁月回答,他又接着说,“不是遇到你之前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是失去你的这两年。” “看见过雨后霓虹,我就不想呆在深渊暗谷了。” “南南,你救人救到底,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轻轻松开她,猩红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 院落外暗巷里,青衣小心翼翼的打量王爷神色。 “王爷,要冲进去吗?” 秦奕此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制冰机,那冷气框框往外冒。 青衣又后悔出门没多穿点儿了。 “再等等。”冰火交加的声音从秦奕嗓子里挤出来。 他倒要听听,南迁月这次,怎么选。 南迁月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说两年前,我选择了你,你说的是哪种选择,选择和你长相厮守?还是当时更信任你,想在你这儿图个一时安稳,等找到回去的方法后,就离开。” 她很怀疑,她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和一个古人约定终身。 可是,她却将从小佩戴的翡翠送给了他,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肖宸眼眶红的吓人,他哽咽道,“南南,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会尝试和我相处,试着与我交往,可你……你骗我,你跑了。”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落下,“我明明知道你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却还是欺骗自己,期盼着你只是藏在某个我没能发现的地方,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这两年我过的有多痛苦么,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回来……” 南迁月懵怔的看着他,她竟然答应和他交往,那她为何会离开?真的在骗他,还是另有隐情,连肖宸都不知道。 “在恢复记忆前,我没法回答你。” 南迁月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给他,“先把眼泪擦擦吧,这么大个男人总是哭,多不好。” 肖宸却不接,就定定的看着她。 “唉,行,给你擦,一百两银子,回头让人送去相府。”南迁月抬起金贵的手,给他擦着眼泪。 一颗眼泪就是几两银子,不错,会赚钱。 “肖宸,我若是真的答应与你交往,就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我觉得你可以仔细查一查。”南迁月说的认真。 肖宸眉心轻蹙,怔然片刻后眸中亮起了希冀的光,“真的?你真的…没骗我?” 南迁月不敢确定,“……你还是先查一查吧,我具体是如何离开的,得等我恢复记忆才好说。” 肖宸却抓着她刚刚的话不放,两掌紧紧握着她的肩头,情绪很激动,“你说答应与我交往,就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我相信你!所以……还作数吗?” 这…… 南迁月有点为难,“我是相信自己的人品,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我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身化齑粉,魂魄无归!” 好歹毒的誓言。 南迁月被堵是哑口无言。 院外深巷。 秦奕垂在两侧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涨,周身气压低沉,压的人喘息困难。 “南南,我们试着交……” 碰——! 院门被人大力踢开,刀剑相击的声音紧随其后,一大批亲卫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一瞬间便将小院团团围住。 肖宸第一时间将南迁月护在身后,一双红意未褪的眼睛携着敌意看向来人。 叶剑收起长剑退到肖宸身边,并低声道,“主君,他们半炷香前就来了。” 南迁月从肖宸身后探出头,乍一对上秦奕那张寒冰似的脸,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他怎么来了?! 还带了这么多人,感觉大事不妙。 南迁月闪躲的动作瞬间将秦奕压制的怒火点燃。 他手掌一抬,寒厉的声音响起,“此处是他国细作的据点,本王为护上京安宁,今日必将其擒获,凡是阻拦者,同罪论之。” 话落,亲卫握着武器不断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严伯冲了出来,他提着刀朝秦奕冲去,边跑边吼,“誓死效忠天皇!誓死不降!” 然而,还没靠近秦奕,就被亲卫们擒拿。 “严伯!” 南迁月从肖宸身后走出来,就要朝严伯跑去。 却被肖宸拉住,“南南,别去。”他朝南迁月摇头。 严伯被俘后,亲卫们就退到了周围,没再有动作。 南迁月瞬间明白了过来。 秦奕不是来抓肖宸的,也抓不了他,但却能削去他的助力。 他国细作据点,不是南靖……如果是南靖的话,她也脱不了干系,和南靖太子在南靖暗哨据点,往严重了说,就是通敌叛国,会害了整个相府。 南靖太子不会出什么事,她这个东陵臣女一定会遭到东陵百姓谴责,老皇帝一定会惩罚她,连带整个相府。 秦奕故意不说明,就必须有人站出来领了这他国细作之名。 严伯…… 南迁月不忍严伯遭此劫难,她望着肖宸,用眼神问他:可有应对之法? 肖宸宽慰的笑了笑,“放心。” 叶剑投来一丝眼神:……主君又在骗人。 俩人亲密信任的互动落在秦奕眼里,便似化作无数冰刃刺激他的心肺。 第136章 南姑娘怎么把王爷想的那么坏 秦奕凉眸落在南迁月身上,逐字逐句道,“条件之三,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本王在,你就必须站在本王身边。” 说完,他朝南迁月伸出手掌。 肖宸似乎听出了些端倪,他紧拧眉头,垂眸看向南迁月,“南南,你答应他什么了?” 南迁月烦闷的紧,早知道就换个方式回报他了。 “救命之恩。”南迁月闷声吐出四字。 肖宸一听神色暗下,他冷冷睨着秦奕,讥讽道,“她也救过你的命,你凭什么要挟她。” 南迁月一愣,她救过秦奕的命? 然而秦奕不为所动,他一直看着南迁月,再次出声,“再不过来,本王便当场杀了这细作。” “我来了!你别杀!” 南迁月很没有骨气的迈开脚丫子。 这次,肖宸出奇的没有阻拦她。 因为拦着她,就是害她。 此种局面,她只有站在东陵那方,才安全。 南迁月径直走到秦奕身旁,她小声乞求道,“可以放了严伯吗?” 青衣听见了,就在他以为王爷又会向南姑娘妥协时,只听秦奕非常坚决的说出几字。 “他是细作,岂能放。” 南迁月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气环绕在周身,她知道秦奕正在气头上,只好暂时闭嘴。 秦奕最后看了肖宸一眼,那一眼,煞气凛凛。 他收回目光,捏着南迁月手腕转身离开。 亲卫随之退去,院子恢复了安静。 肖宸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眸底一片阴翳。 “谁主张带南南过来的?”他阴沉沉的问。 叶剑浑身一哆嗦,如实回答,“是严伯。” 顿了下,他又帮着解释,“严伯担心主君,才让我去请南姑娘过来,我觉得有理,自愿去的。” 肖宸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自己种的因,自己承担后果。” 叶剑不忍,劝道,“主君,严伯的出发点是为了您,他不该死。” 肖宸冷笑,“擅作主张,就是没被安政王抓去,本宫也会扒他一层皮。” 叶剑心里一颤,却不想放弃,“主君,或许可以让南姑娘帮忙……” “闭嘴!”肖宸厉声呵斥,“他曾掌管多个暗哨据点,如今落入安政王手里,只能死。” 肖宸抬眸看向远处,眸色中处处透着冷血,“严伯命数已尽,他知道该怎么做。” 秦奕拉着南迁月穿过一道道小巷来到宽阔却安静的街上,似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那里停着一辆黑檀木建造的大型马车。 他不顾南迁月的反抗,将她提抱上马车。 马车内,南迁月发丝稍显凌乱,她摆烂似的摊在软座上。 反正拗不过,不如摆烂。 秦奕坐在一旁,神色冰冷,气压低沉,一语不发。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 南迁月以为到相府了,便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安政王府?” 南迁月愣在庄严肃穆的王府门前台阶下。 在她愣神之际,秦奕径自拉着她朝府内走去。 “你带我来王府干什么?我,我还有刺绣作业没完成呢!” 秦奕充耳不闻,面目始终冷沉。 他拉着南迁月穿过各种亭台楼阁,穿过没有一朵花的大园子,来到一处假山。 他按下假山上的一块小石头,面前的大石头便如门一样往上抬起。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这是通往王府暗牢的入口。 秦奕看出了南迁月的恐惧,于是冷冷吐出两字,“暗牢。” 然后拉着她往里走。 暗牢里温度骤然降低,且透着一股死气。 外面的光照不进去,只能用一道道火光照明。 南迁月哆哆嗦嗦的跟在秦奕身后,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这里太阴森恐怖了。 “王爷,都准备好了。” 青衣从里面走来,他一路快马加鞭,提前将细作关押到此处。 秦奕轻点了下头,拉着南迁月来到一间暗室。 暗室最里角,严伯双手被铁链束缚,脚尖着地,整个人都被铁链吊着。 在他面前,亲卫手握鞭子,已经在严伯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严伯!”南迁月控制住跑过去的冲动,她抓着秦奕胳膊,晃着乞求,“严伯不是坏人,求你别杀他。” 秦奕没什么温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本王是坏人?” 南迁月想也不想,“你当然是好人!” 秦奕一声冷呵,“既然是好人,那做的事就是好事。” “用刑,直到他供出其他细作为止。” 他寒冷的声音落下,亲卫再次扬鞭,鞭声刺耳,但是严伯一声不吭。 南迁月心急如焚,之前就听严伯说过,他掌管多处暗哨据点,是暗哨中的一个管事。 如今秦奕抓了他,肯定会逼他供出其他暗哨。 她是东陵人,按理应该站在秦奕这方。 但她做不到,不能眼睁睁看着严伯受刑。 秦奕没有道理带她来的,为什么要带她来?他的目的是什么?气她?恐吓她?不尽然。 他到底是何意…… 猜不到。 直接问。 “秦奕,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严伯?”她尽量让的语气足够平和。 秦奕……没理她。 鞭声不停。 南迁月心急火燎,抱着秦奕的胳膊晃了又晃。 而秦奕任她如何晃,都不为所动。 一旁候着的青衣好心提醒,“只要他招出那些细作,就可以活。” 南迁月呵呵冷笑,“所以把我带过来,是想让我劝严伯招供?那你不如捆了我逼严伯啊!” 青衣噎住:南姑娘怎么把王爷想的这么坏? 秦奕面色难看至极,但他还是没说话,就冷漠的盯着严伯被鞭打。 南迁月甩开他的手臂,却刚好碰到他后腰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眼中飞快的滑过一道凛光,然后再次抱住他的手臂,真实目的却是抽出他后腰上的匕首。 哐—— 匕首被抽出,她举着匕首横在秦奕脖子上,“你让他停下,不然我…我我砍你一刀!不!两刀!呃四刀!” 挥鞭子的亲卫愕然回头,拿鞭子的手停在半空,这……他还要打吗? 秦奕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眼帘微垂,视线落在她颤抖的手上。 他道,“抖什么,拿稳些。” 话落,他收回视线继续盯着严伯,“打。” 亲卫愣愣点头,鞭子再次落下,按照青副将提前嘱咐的,制造些皮外伤就行,莫要伤其根本。 青衣看看王爷脖子边的匕首,百感交集。 南姑娘真是对刑罚一无所知啊,抽几个鞭子不过是做做样子,要是当着她面上真正的刑罚,估计场面…够呛。 被忽视的南迁月有点懵。 不是,她就这么没有威胁力?刀都架脖子上啦! 南迁月凶狠狠的瞪着秦奕,僵持一会后,她倏地收回匕首,然后横在自己脖子上。 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秦奕就抬手制止了亲卫的鞭打,同时向南迁月伸出另一只手。 “匕首给我。” 第137章 什么是交往 他看似淡定,心里却急得要命。 南迁月仰着下巴,“你先答应不杀严伯!” 秦奕掐着她的尾音回答,“好,本王答应你,匕首给我。” “你发誓!发毒誓!”南迁月不太放心,回答的这么快,说不准是在骗她。 立在她身后的青衣给秦奕比了一个手刀:王爷,要敲晕南姑娘吗? 秦奕蔑他一眼:退下。 青衣:好嘞。 南迁月见秦奕看了眼她身后,登时记起青衣好像就站在她身后,她不由分了一下神。 也就是她分神的这两秒,秦奕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夺了过去,一个使力将匕首飞插在墙上。 南迁月:“……”有被自己蠢到。 “说几句好话都不会么,哄哄本王很难吗,在那破院子里你不是挺会哄人的么,怎么到了本王这儿只会兵刃相向!” 秦奕抓着她手腕的力量很重,捏的南迁月生疼。 她忍着痛嘟囔道,“你不是好好的么,又没哭。” 青衣瞪大了眼:哭了才哄?那王爷别想了。 秦奕溢出一串毛森森的笑,“给你个机会,哄得本王开心,本王就不杀他。” 南迁月惊目,“在这里哄?” 有没有搞错? 秦奕那双黑眸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他忽地扛起南迁月,“换个地方也行。” 在踏出暗室门口时,他撂下话,“把人看好,莫要死了。” “是!”亲卫们背脊一挺。 太尉府。 宋岁欢跪在演武房外,声嘶力竭的哀求。 “父亲!女儿求求您了,您救救母亲吧!她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恼啊,您就忍心看着她被送去尼姑庵吗!父亲!” 她一边恳求一边磕头,形状凄惨。 这时,一个十来岁少年走了过来,他神色有几分冷淡。 “母亲做错了事,已经掀起了民愤,陛下为安抚百姓,必须惩罚母亲,父亲若是干预,只会惹得陛下不快,不仅帮不到忙,反而会害了自己。” 宋岁欢满眼痛心的指着少年,“你怎么能说出这些无情的话,那是我们的母亲啊!是生你的母亲!你不替母亲求情就罢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滚!滚!” “他说的对!” 房门被拉开,宋太尉走了出来。 他威严的视线落在宋岁欢身上,“你和你母亲一样愚蠢,做事情不过脑子,还没你弟弟看的通透。” 宋岁欢泪如雨下,痛心疾首道,“父亲,母亲才是您的妻子啊,您怎么能帮着外人呢,您救救她吧,她真的不能去尼姑庵……” 宋太尉烦躁的摇头,“来人,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仆人将哭嚎的宋岁欢连拖带拽的拉走。 少年冷漠的看向宋太尉,“父亲真的不管母亲吗?” 宋太尉一愣,随后不悦的瞥了少年一眼,“管得了吗,你去街上听听百姓的声音,连你姑母和表姊都逃不了,你母亲被太后逮个正着,还想全身而退吗?” 少年神色依旧冷漠,没有什么波动,“孩儿知道了,父亲息怒。” 宋太尉欣慰的拍了拍少年肩头,“你年纪最小,却是最懂事的,父亲一直让你多看书,而不教你武艺,本来是想让你在文坛立足,但现在看来,你更适合继承为父之位。” “从今以后,你便跟着为父习武吧。” 少年冷漠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亮,“孩儿定不负父亲期望!” 皇宫,御书房内。 老皇帝怒气冲冲的将一叠纸扔到殿中跪着的两人面前。 “你们看看自己做的蠢事!” “朕上次就警告过你们安分守己,如今惹怒的可不只是东陵文坛,天天奏书不断,朕要是不给天下文人一个说法,如何收场!” 皇后刚病愈,面色还有几分惨白,她本以为上次派人暗杀南迁月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竟又让人扒出来。 怪她生了个好女儿…… “陛下息怒,臣妾愿受惩罚。”皇后了解老皇帝,越是求饶,罚的就越狠。 跪在她旁边的长公主眼底一片阴霾,她恨极了南迁月,恨不得将她抽筋扒骨,剁成肉泥! 她该死!她觊觎皇叔就该死!昨日还敢当着她的面炫耀显摆……等着吧,这次风头一过,必将她南迁月按进泥潭! 安政王府,静澜居。 宽阔寂静的卧室内,窗前软榻上的人影暧昧。 南迁月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身上的人行为放肆。 她被亲的头晕眼花,脑子里的氧气仿佛被秦奕吸了个干净。 在她快要断气时,疯狂的人终于松开她的唇,却没罢休,而是攻向其他地方。 南迁月贪婪的吸入空气,喘了好一会才颤着声音急道,“秦奕你个疯子,你越是这样我讨厌你,你放开我你个禽兽!” 然而威胁的话根本不管用,秦奕像是入魔了似的叫不醒,甚至开始脱她的衣服。 南迁月急哭,偏偏她越挣扎,疯狂的人越疯狂。 于是,她放声大哭,泪如喷泉。 “哇啊——!” “哇…我不想活啦哇……我要去跳崖哇啊……我要回家啊……我要找爸爸哇……我要让爸爸枪毙你啊哇……” 秦奕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身下女子的哭声惊飞了园中鸟儿,震他的脑仁疼。 心里也难受。 “别哭了。”秦奕十分无力道。 “哇啊……!”南迁月哭的更大声了。 不哭还好,一哭就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收不住。 秦奕抬起手掌,想要捂住她的嘴,又怕把她憋死。 那大手在空中僵了好一会后,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圈在怀里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乖,别哭了。” “哇啊……!” 秦奕的声音就像触发她爆哭的开关,他一出声,南迁月就张嘴大哭。 他不敢说话了。 怀中女子哇哇哭个不停,身体一抽一抽的。 秦奕神色慌乱,手忙脚乱。 突然觉得哄人,真是个难活。 南迁月是真的很能哭,她哭了一个时辰,几乎哭晕。 她应该是把莫名穿越过来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吧。 “我不要做穿越女……我要做大明星……有老爸罩着的明星……”她晕晕乎乎的嘀咕。 秦奕看着怀中神色迷糊的人,沉默了一个时辰的嘴终于敢说话了。 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你将你的过往告诉他,却不告诉我,这让我很生气。” “南迁月,你要是还听得见我说话,就告诉我,什么是交往?” 他低头盯着她红肿的眼睛。 她的脸颊,鼻尖,唇,甚至额心,都是红的。 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时不时颤两下,让人心疼又心痒。 南迁月掀开眼帘,露出一双红润又氤氲着水气的眸子,晕乎的她仿佛喝醉了般,问啥答啥,乖的很。 “交往……交往就是谈恋爱。” 秦奕细细揣摩……谈恋爱?恋?爱? 他通过拆字法,理清楚了谈恋爱的意思。 “你爱他?”秦奕咬牙切齿的问。 第138章 先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凶狠的问话一出,南迁月那双红眸又要落泪。 秦奕的怒气瞬间被她的眼泪扑灭,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柔和的说,“你不准爱他,你只能爱我。” 红眼怪四号南迁月:“我爱我自己……” 秦奕眉心微蹙,这话…倒也没错。 “嗯,你先爱自己,再来爱我。”他十分严肃道。 南迁月眨眨迷蒙的眼,“那你爱自己吗?” 秦奕神色一怔,爱自己……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顿了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十分坚定的说,“但我是爱你的。” 南迁月抬起麻酥酥的手指点在他的鼻尖上,“爱我什么……” 秦奕陷入沉思,想了几秒钟,道,“不知道。” 南迁月蹙眉,指尖滑向他的脸颊,然后揪住,“骗子…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貌,爱…这么美好的字,不准乱说……” “你不信?” “嗯……” 秦奕并不着急解释,“无妨,我会向你证明,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或许是没有理由,或许是理由多到说不完。 如果真要给理由,那就是……爱她一边给你治伤一边唠唠叨叨,爱她小小的身体咬牙背起你的那一刻,爱她明明不图回报却假装要你身家财产,爱她撑起一盏灯迎你回归,爱她明媚的笑,爱她呆傻的模样,爱她气鼓鼓的脸,爱她的坚韧甚至她的倔强…… 她是天上最璀璨明亮的星星,如她所说,她就是明星,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光…… “我要回家。” 南迁月松开秦奕的脸颊,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秦奕心坎一软,自然而然的顺着她,“好,送你回去。” “你不准杀严伯,也不要虐待他,我抽空要来看他。”她的声音又软又娇,哄得秦奕眉开眼笑。 “好,都依你。” ……马车内,南迁月靠在软垫上似睡非睡。 秦奕坐在她旁边,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月儿,下次见面,你能将你的过往告诉我吗?”他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南迁月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秦奕展开笑容,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南迁月掩在袖中的手指曲紧了几分。 到了相府门口,秦奕为南迁月戴上帷帽,才让绿衣将她扶下去。 坐空车回来的阿玉看见了马车里伸出来的那只男人手后,心中长叹,主君追妻路艰难啊。 虚弱的南迁月被绿衣阿玉扶进二门后,倏地站直身体,那精神劲儿好的不能再好,哪里还有方才的柔弱不能自理。 绿衣目瞪口呆,“姑娘您……” 南迁月取下帷帽递给绿衣,眼眶依旧红肿,但是眸瞳格外明亮。 她笑了笑,扬手道,“没事,死不了,健康的很。” 她现在知道如何哄秦奕了。 先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哈哈……”南迁月仰天长笑,笑了两声又垂首扶额。 哎哟,是哭过头了,脑瓜子嗡嗡的。 两脚迈入倾云院,南迁月吓了一跳。 整个院子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连下脚的地方都无。 正在指挥搬运的管家看到南迁月一喜,“大姑娘,您回来啦!” 南迁月指着一座座礼品小山,“这是谁送的?” 管家笑呵呵的跑过来,“回大姑娘,左边是皇后和长公主送来的赔罪礼,右边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给您的赏赐。” 南迁月唏嘘道,“啧啧啧,真大方。” 她瞬间变成富婆了。 不对不对,皇家的赏赐好像不能拿去典当换钱。 唉,可惜了。 管家又道,“大姑娘,相爷说您回来了就去书房一趟。” 南迁月点头,“行,你去叫弟弟妹妹过来,看上什么直接拿走就是。” 管家乐呵呵颔首,“是是,老奴这就去。” 大姑娘真好啊,什么都想着公子和二姑娘。 书房外。 南迁月揉了揉眼睛和脸蛋。 眼睛应该不红了吧。 “迁月来啦,快进来。”里面传来南相慈祥的声音。 南迁月甩甩头,挂起微笑走了进去。 “父亲。”她乖巧行了礼。 余光注意到南相身边还站着一位俊秀青年,怀仁。 南相放下笔,将桌上的诏书递给南迁月,“这是陛下写的罪己诏和处置诏,你看看吧。” “好。”南迁月接过诏书,展开一看。 好多字。 ——朕承天命,君临天下,然政教未孚,治道多阙,致生此变……皇后与长公主此举,实乃罔顾国法,有失皇家风范,朕难辞其咎,今朕痛定思痛,为抚众怒,为正朝纲,特下此招: 皇后与长公主于宫中自省斋戒三月,简省用度,停罢华服珠翠之饰,以思己过,其间抄录经典文集,日省吾身…… 待自省期满,需亲往诗仙居所赔罪,以示悔过之意,且于太学之中,设坛祭拜文学先圣,为诗仙祈福,昭告天下文人,其错已悔…… 南迁月看完心中呵呵冷笑。 不愧是老皇帝,懂得如何安抚民心,又不会失了皇家脸面。 诏书中,老皇帝言语谦逊,乍一看,都会觉得他是个明君。 “迁月,你眼睛怎么了?”南相这才注意到。 怀仁也投来关心的视线。 南迁月弯唇笑道,“女儿没事,刚刚过来时风大,把沙子吹进眼睛了。” 南相点点头,没做多想,“这便是陛下给出的交代,迁月觉得如何?” 南迁月,“陛下赐恩浩荡,女儿很是感恩。” 南相眼里滑过一丝异样,余光看了门生怀仁一眼,介绍道,“这是怀仁,他很钦佩你的诗,迁月若是有空,可以与他探讨一二,父亲也听听。” 南迁月礼貌的拒绝了,“女儿还有刺绣课业要完成,怕是没有时间。” 她可不敢再跟其他男子接触了,暗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要是传到某些人耳里,斯斯文文的怀仁就惨了。 南相表示理解,没有强求,“那行,抽空多陪陪你母亲。” “是,女儿退下了。” 南相看着南迁月的背影轻声叹息。 他和夫人都不想孩子们卷入朝堂纷争,只期盼孩子们一生安乐少忧,嫁娶以家事简单和睦、品端心善为主。 可如今看来,迁月和盈舒当年一样,面对各方权势的追求,她会如何选择呢? 是和盈舒一样,选择如他这样一个平凡的清秀书生,还是选择如安政王那样手握兵权的皇亲贵胄。 若是前者,他和夫人倒是少操一些心。 若是后者……唉。 金銮殿上,龙椅上的老皇帝忧愤惧缠。 “陛下,如今坊间都在传安政王在追求诗仙,包括南靖太子,还有谢世孙,都与诗仙走得近。” 侯公公将折子上的内容尽数传达。 老皇帝嘲讽一笑,“这是要明着跟朕对着干了,手握东陵一半的兵权,还敢觊觎南相的助力,是真没把朕放在眼里。” “朕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东陵的主!去宣老二过来。” 老二不是想娶诗仙么,那便如他所愿。 第139章 桃花只开这一天么,怎得今日都跑来了 第二日,南相下了早朝匆匆回府。 “夫人!夫人!” 他全无形状的冲去露华院。 正在院中吃着早茶的几人同时疑惑抬眸。 丞相夫人蹙眉道,“相爷怎的如此着急,也不怕摔跟头。” 婆子为南相摆好座位,南相坐下连喝了几口茶,焦急的看向南迁月。 “迁月,快跟着你母亲去相亲!” 南迁月瞳孔一惊,“相亲?” 丞相夫人大概猜到了什么,连忙问,“可是陛下有动作?” 南相重重的叹息,“今日早朝,陛下忽然关心起诗仙的婚事,说诗仙婚配须得慎重,问我是否考虑皇家,觉得二皇子如何。” “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想给迁月和二皇子赐婚。” 南迁月顿时食欲全无,“父亲怎么说的?” 丞相夫人帮着回答,“还能怎么说,总不能当面驳了陛下的面子。” “我拒绝了。” 南相擦擦冷汗,“但都是些谦逊的话,保险起见,在赐婚圣旨下来前,夫人尽快带着迁月去见见那些公子。” 他又看向南迁月,“迁月,你尽快挑个如意郎君,不然后半辈子就跟二皇子绑上了。” “相亲哪里是你说相就相的,没有提前下帖子相约,贸然将人叫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了,哪有女儿家这般主动的,下帖子的也该是男方。”丞相夫人神色三分肃穆,五分担忧。 南亦初插话进来,“大姊,今日徐太公的嫡孙徐公子在荷阳湖边的桃花林里设桃花宴,不是也邀请你了吗,你可以趁此机会相看一下。” 南可芝弱弱道,“可是大姊已经拒绝了,再去的话……” 荷阳湖边的桃花林。 桃林盛景映天光,雅士齐聚设华筵,溪畔列席呈佳酿,花下吟诗弄管弦,笑语欢声惊宿鸟,清风拂瓣落琼筵。 南相一家来到此处,便见到了如此盛景。 南迁月颇为汗颜,人家才子齐聚,而南相领着一家子人贸然闯入。 哦不,是路过。 因为南相说,他假装带着一家子人去游湖散心,然后被桃园美景吸引,一不小心闯入那些文人雅士的视线里…… “咳,”南相走在前面,抬手指着一枝桃花对丞相夫人道,“呀,夫人你看,这一枝花好生繁茂啊!” 他的音量很大,生怕才子们听不见。 丞相夫人配合表演,“确实繁茂呢。” 南迁月:“……”原来一家子都是戏精。 “那不是南相么!” “还有丞相夫人!” “诗仙也在!” “他们一家人都在!” 才子们纷纷看了过来。 主办方徐公子见状,立马走了过来。 南相佯装惊讶,“怎么这么多人?我们好像无意间闯入了别人的宴会。” 南迁月:“……”这演技,好尴尬。 匆匆走来的徐公子抱手行礼,“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南相赶忙将人扶起,十分客气道,“不必拘礼,是本相一家打扰你们了。” “哪里哪里,能见到丞相大人,是晚辈们的福气,不知丞相大人可否赏脸,与晚辈们共赏桃花,共饮美酒?”徐公子彬彬有礼,余光一直关注着诗仙。 还以为今日没机会见到诗仙了,没想到上天给予缘分,又将诗仙唤来了。 说话间,才子们全都涌了过来。 “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诗仙,小生这厢有礼了。” “……” 从才子们朝着南相一家抱手弯腰。 南相笑呵呵道,“都不必拘礼,今日本相带着夫人来湖边散心,孩子们一片孝心,便也跟着过来,这不被桃花林的美景吸引,没有打扰到诸位的雅兴吧。” 才子们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坐席已设好,丞相大人,请。”徐公子伸手邀请。 南相捋着胡须笑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众人落座,徐公子举起酒盏敬南相,“丞相大人,晚辈敬您一杯。” 南相笑容满面的举起酒盏,“请。” 他仰头喝酒的空隙,还不忘给南迁月投去一个意味的眼神:仔细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南迁月保持礼貌微笑,脸颊都快要笑僵了。 “诗仙,我刚做了一首诗,诗仙可否请教一二?”徐公子温文尔雅的看着南迁月。 南迁月微微颔首,“请教不敢当,共赏一二倒是可。” 徐公子心头一喜,颇有几分紧张的念起诗来。 “湖滨桃蕊映春融,雅士欢筵酒韵浓。暖日拂枝花影乱,吟情正盛意千重。忽闻仙步临幽境,顿时诗心向慕恭。幸有良辰逢胜事,尊颜一现韵无穷。” 南迁月:“……”这是现作的吧,听着像是在表白。 古人就是含蓄啊。 此诗意图明显,不等南迁月做出评价,南相率先发言。 “哈哈,好诗好诗,不愧是徐太公膝下的孩子,一杯酒的时间就作出了如此工整含蓄的诗。” 南相的话已经将徐公子诗中意图指明,南迁月不再评判众人也觉得合理。 徐公子惭愧的笑了笑,看来诗仙对他无意。 有了徐公子的开头,其余才子们纷纷献上自己的诗,都想让诗仙指点一二。 同时在南相面前表现表现,争个好口碑。 南相时不时的给南迁月使眼色:这个怎么样?这个呢?这个还不错哦! 丞相夫人也在认真的瞧着,她要细心一些,不止示意南迁月看,还在给南可芝使眼色:你也看看,机会难得。 南迁月笑的尴尬:时间过得好慢啊,就不该来的。 南可芝笑的羞涩:这怎么好意思盯着人家看呢,有点后悔来了。 “大姊,我觉得鲁公子不错,长得好看,能文能武。”南亦初附在南迁月耳边小声道。 南迁月笑眯眯的看了南亦初一眼,嘴巴轻轻动了动,“闭嘴。” “哦,”南亦初好像懂了,于是又小声问,“大姊,你是不是喜欢安政王啊,其实我觉得他……” “弟弟喝酒。”南迁月把酒盏怼到南亦初嘴边,脸上笑眯眯,眼里全是警告。 这时,湖边一艘大船靠岸了。 动静不小,众人转目看去。 “那是……二皇子!四皇子!” “南靖太子!” “还有西邱大皇子!” “各国使者都在!” 南迁月眉头一蹙,看着浩浩荡荡走进桃林的人群,直觉不妙。 桃花只开这一天么,怎得今日都跑来了。 南相神色亦是复杂,尤其是看到二皇子居然径直朝他一家子的方向走来。 “南相,真是巧啊,我和四弟奉父皇之命带各国使者来此游湖赏桃花,没想到竟能遇到南相一家。”二皇子走到南相面前客套几句。 南相正要张口,二皇子却已经站到了南迁月面前。 南相:“……” “诗仙,看来咱俩缘分很深,不约而遇,是为天意。” 二皇子明显话中有话。 他能说的如此直白,只能说明,老皇帝确实要赐婚了。 南迁月笑容渐收,一时无语。 准确的说,她一家子都很无语。 第140章 老皇帝赐婚 “这么多人都与诗仙相遇,怎么就二皇子跟诗仙缘分深呢?”西邱大皇子凑了过来,他直接无视南相,来到南迁月面前。 “诗仙,多日不见,你越发美丽了。”西邱大皇子噙着一抹自认为很迷人的笑。 南迁月:“……”古人这么夸人? 南相面色温怒,“韩皇子慎言。” 西邱大皇子这才注意到南相。 他立马笑道,“久闻东陵丞相德馨才俊,辅国理政,如星耀朝堂,泽被四方,今日仔细一瞧,果如传言所说。” 南相皮笑肉不笑,“韩皇子言重了。” 二皇子怎么不知西邱大皇子的心思,可惜啊,诗仙终究是要嫁给他的。 “南南。” 一道泉水般清澈磁性的声音传来,颀长的烟墨色身影越过人群走了过来。 二皇子登时皱起了眉头,竟敢如此称呼他未来皇妃。 “肖太子这么称呼诗仙,怕是不妥吧。” 二皇子厌极了肖宸,上次当着他的面把诗仙拉走,今日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亲昵的称呼他未来皇妃,可恶! 肖宸手里拿着一枝桃花,携着清润的笑径直越过面色不善的二皇子,来到南迁月面前。 他将桃花递给南迁月,“南南,给你。” 南迁月隐在桌下的手猛掐了南亦初一把。 南亦初痛的呲牙咧嘴,同时很上道的接过桃花,嘻嘻笑了两声,“多谢肖太子,我替大姊收了。” 肖宸自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神色没有异变,转而对着南相和丞相夫人颔首一礼,“丞相,夫人。” 南相和丞相夫人点了点头,都没有露出多余的笑容。 早知道这么多人来,他们就不来了。 “二哥,我们先带使者们四处去逛逛吧。”四皇子走过来提醒。 他这二哥看到诗仙就走不动了么,总不能把使者们晾着不管吧。 二皇子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会走,他有预感,侯公公跑去相府没人,说不准会到这里来。 “此处桃花开的最是繁茂,不如就在此设宴,让诸位使者一边休息,一边赏花饮酒。” 二皇子话落,早就恭候的仆从们动作十分麻利的从船上搬来桌案矮凳,一小会儿的功夫便设好座次。 除了南相一家未动,才子们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往后移动了很多。 二皇子正要迈向靠近南迁月的位置时,肖宸先一步坐下。 他面色一黑,沉默着拐到另一边。 一个座位而已,就算坐在了诗仙旁边又如何,等赐婚圣旨一下,看谁还敢靠近他的皇妃。 “南南,怎么想到来这里?”还是一家子都来了。 其实肖宸猜到了个大概,因为这里除了南相一家,都是青年才俊。 南迁月与肖宸之间隔了一个南亦初,她转过头笑道,“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出来吗?” 肖宸噎了噎,闷声道,“看上谁了,我一定给他留条命。” 卡在两人中间的南亦初惊悚的吞口水,肖太子好残忍。 南迁月扬眉,“全都不错。” 肖宸:“……”那就是一个也没看上。 不远处的二皇子面色难看。 旁边独自招待使者的四皇子暗暗拐了拐他,“二哥,你说说话啊,别光我一个人招待。” 四皇子感觉把一辈子的客套话都讲完了。 二皇子投来几分烦闷的眼神,“招待客人都不会么。” 四皇子:“……”下次有什么活儿,一定不跟二哥一起。 “丞相大人。”四皇子只好找南相求助。 南相简单看了四皇子一眼便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举起酒盏,客套话一串一串的冒出来。 正热闹间,一阵马蹄声在湖边响起。 仔细一看,竟是谢言舟带着几个士兵似在巡逻。 他看到桃林盛景时,稍稍愣了愣,本想不予以理会的,目光一转便看见了南迁月,再看她周围,一家人都在? 还有南靖太子! 谢言舟愣神之际,四皇子朝他招手,“谢世孙!快过来饮杯酒!” 四皇子叫他了,他便只有过去。 南迁月看着走来的谢言舟,更是觉得奇怪了。 怎么都跑这儿来了? 巧合? “四皇子,二皇子,丞相,丞相夫人。”谢言舟一一打了招呼。 四皇子问,“谢世孙怎么突然来此了?” 谢言舟不动声色的看了南迁月一眼,道,“卫尉处让过来巡视一番。” 他确实穿着官服,想来所言不假。 “快,给谢世孙设座。”四皇子示意仆从。 “不必了,臣还要继续巡视,多谢殿下美意。”谢言舟抱了抱手,转身之际,又看了南迁月一眼。 他当然想留下来,但若是耽误了公务,他不会出事,跟着他的士兵一定会受到上司惩罚。 当谢言舟跨上马背的那一刻,又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 谢言舟眺目望去……侯公公? 他怎么来了? 谢言舟感觉心口慌慌的,便静坐在马背上,且看侯公公来此作何。 二皇子看到侯公公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南迁月紧紧捏着茶盏,看到二皇子那兴奋样,脚趾头都知道侯公公是来干什么的。 肖宸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甚至她一家人表情都不太好。 “南南,怎么了?” 不待南迁月回答,侯公公从马背上溜下来,手里拿着圣旨跑了过来。 “哎哟,丞相大人一家真是好找呀!”侯公公朝南相挥了挥袖子,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 南相表情便秘一样的难看,陛下真是狡诈啊。 此处汇聚了东陵所有出名的青年才俊,追求她女儿的,除了安政王缺席,其余的都在。 陛下这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把她女儿的婚事定下。 “丞相大人?快快接旨吧!”侯公公晃了晃手中圣旨。 南相一家人面无表情的起身,上前,跪下。 众人都很好奇,什么圣旨要追到外面来宣。 只听侯公公高亢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鹰骏命,临御邦家,思弘姻好,以敦风化。丞相南家嫡女南迁月,温婉贤淑,性资敏慧,名门毓秀,德容兼备。二皇子秦为泽,天潢贵胄,气宇轩昂,秉性纯良,志存高远。 今特赐婚于二皇子秦为泽与丞相嫡女南迁月,成其佳偶,着宗正择吉期,完婚大礼,以昭朕优抚勋臣、敦睦宗室之意。愿尔夫妻琴瑟和鸣,共效于飞,佐皇家之盛业,扬圣朝之仁德。 钦此!” “丞相大人,诗仙,接旨吧。”侯公公亲切的递上圣旨。 南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臣,接旨。” “诗仙?”侯公公提醒。 南迁月闷闷叩首,“臣女接旨。” 呵呵,一道圣旨而已,休想绑住她。 “恭喜丞相,恭喜诗仙!”侯公公堆着笑祝贺。 南相闷闷的捏着圣旨,瞥了侯公公一眼,道,“出门太急,没带钱。” 侯公公一怔,随即笑呵呵,“丞相说的哪里话,奴婢是真心祝贺呢。” 南相,“哦。” 侯公公:“……” 第141章 谁让你连着外衣就坐我床的 那边二皇子容光焕发的朝南迁月走来。 这下诗仙彻底属于他了,看谁还敢觊觎他的皇妃。 南相精锐的视线瞥了眼二皇子,忽地朝南迁月挥手,“迁月啊,快带你母亲回马车上去,这里风大。” 南迁月秒懂,和弟弟妹妹簇拥着丞相夫人离去。 在路过肖宸时,她回给他一个“我很好,希望你也好”的微笑。 二皇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诗仙离去。 他面露不满,风大么,怕是故意躲着他。 为何躲着他?应该是害羞吧,女子即将要嫁人,见到新郎官害羞也正常。 肖宸冷锐带着杀意的视线落在二皇子身上,东陵老皇帝真是眼瞎,这种货色也敢招惹南南。 . 湖边宽道,南迁月正要踏上马车,身后倏地传来马蹄声,还有熟悉的呼唤。 “迁迁!” 南迁月回头一看,是谢言舟。 她示意弟弟妹妹先上去陪着丞相夫人,“我说几句就来。” 谢言舟翻下马背,步伐慌乱。 “迁迁,我都听见了。” 南迁月走到湖边,望着湖景淡笑道,“只是赐婚,又没有定下婚期,圣旨不可违,但是可以让它废。” 谢言舟走到她旁边,只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迁迁,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继续闯荡江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南迁月轻挑眉梢,“你走了,你妹妹怎么办,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虎狼窝?” 谢言舟认真道,“把她也带上。” 南迁月轻笑,“那你祖母呢,没有你们兄妹俩在,不怕黄氏害她老人家?” 谢言舟神色坚定,“也带上。” 南迁月哑然失笑,“你确定她老人家受得了路途奔波?” 谢言舟仔细的想了想,“我可以先把祖母送去江湖门派里藏着,然后我们再一起跑。” 南迁月摇了摇头,笑容一点点收起来,她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轻道,“谢谢你谢言舟,但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勇气,我若是跑了,整个相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都会被我连累,他们每一个人都带我极好,我不会害他们。” 言语稍顿,她又扬起灿烂的笑容,“解决的方法总比问题多,我绝不会被一道圣旨绑住。” 谢言舟望着她娇俏动人的侧颜,阳光铺洒在她羊脂玉般的肌肤上,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柔纱,配上她灿烂的笑容,更胜盛开在春日里的芳花,绚丽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 相府,一家子围桌而坐,面色都不太好看。 南相似是下了重大决定,看着南迁月逐字逐句道,“迁月,父亲知道你不喜欢二皇子,你放心,父亲会想尽办法搅黄这婚事,若是最后没能成功,那父亲便辞去官职,带着你们回甘阳老家。” 丞相夫人点头,“只有这样了,若是不成,咱们便从此远离朝堂。” 南可芝应和,“对,绝不能让大姊受委屈,若是回了甘阳,我可以负责做饭。” 南亦初举起手来,“我明天就找管家教我种菜,找林飞教我捕猎,回了甘阳后,重活儿累活儿我包了!” 南相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本相是辞官,不是倾家荡产,就是没了丞相这个位置,家里的产业依旧能让你们生活富足,丫鬟婆子一个不少。” “还种田捕猎,就你这副身板,怕是两桶水都挑不起来。” 南亦初弱弱放下手,嘟囔道,“劳动光荣嘛,我学着点又没错。” 南相眸色一凛,“嗯?” 南亦初登时埋下头。 南迁月听着听着,忍不住红了眼,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本该属于这里,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 夜幕降临,南迁月辗转难眠,神色烦闷。 夜风拂过院中桃花树,携着清淡花香掠过半敞的窗户飘进屋内,顺带熄灭了唯一的一盏夜灯。 南迁月惊座而起,“谁?” “是我。” 低沉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随之,一道黑色身影走了过来。 南迁月轻蹙眉心,“这么晚了,你私闯女子闺房,是何居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床帘,他十分自觉的坐在床边。 南迁月双眼一瞪,“起来!谁让你连着外衣就做我床的!” 秦奕挑起眉尾,摸着自己的腰带,“那我脱了?” 南迁月一脚踹去,但他纹丝不动,“脱什么脱,你起来!” 秦奕嘴角微微下撇,转移了话题,“你想嫁给秦为泽吗?” 南迁月翻了个十分美丽的白眼,“废话。” 秦奕飞快的扫了眼她单薄的睡衣,不动声色的提着被子笼在她身上,“放心,他娶不了你,这事我会处理的。” 南迁月轻怔,“你有办法了?什么办法?”她眼里有星光破开。 秦奕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南迁月撇开头,“爱说不说。” 秦奕往前挪了些,将她按回床上躺好,“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去书院。” 南迁月轻轻扬眉,“听说明日南靖和西邱也会有人去,是要比赛吗?” 秦奕点点头,“嗯,差不多。” “那你去干什么?”南迁月精神似乎很好。 秦奕弹了弹她的额头,“明日马车上再仔细同你讲,你好好睡觉,不要再想赐婚的事了,万事都有我。” 南迁月目光不自然的晃了晃,捏着被子转过身去,“哦,我睡了,你走吧,记得把熄灭的那盏灯点上。” 秦奕掀起一丝笑,“这么怕黑,不如早早嫁了我,晚上有我陪着,就不用怕了。” 南迁月提起被子捂住自己,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滚蛋。” . 天色渐明,雾气未退。 街上小贩们开始摆整摊子,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冒着滚烫的热雾。 几个书生相继买了热腾腾的包子边吃边往学堂里赶。 东街某处私立学堂。 整齐的朗颂声传至街邻瓦舍,老夫子拿着书卷缓慢行走在学堂间。 门口,一两个迟到的书生鬼鬼祟祟的猫着,他们擦了擦嘴上的包子油,趁着老夫子转身之际,飞快的溜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夫子佯装没看见,守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监督的人一走,朗颂声里立马多了一些叽叽喳喳。 “你听说了吗,陛下给二皇子和诗仙赐婚了!” “唉,我早就猜到陛下会把诗仙弄到皇家去,这不,猜对了。” “这二皇子吧,传言中人品还算端正,文采也是不错的,加上地位,与诗仙勉强相配。” “嗨,传言可不能全信,二皇子文采好不好,今日便会见分晓。” “此话何意?” “这你都不知道,今日名义堂可热闹了,南靖西邱东陵,三大国切磋文采棋艺,二皇子肯定在,届时,谁优谁拙,高下立判!” 第142章 对不住了二哥,我们都选择皇叔 相府门外,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停。 一仆人跪在地上,另一仆人掀开帘子,二皇子扶着仆人手臂,踩着仆人背脊走下马车。 “麻烦通报南姑娘,殿下来接她去书院上课。”仆人与卫门道。 二皇子立在马车前,神采飞扬。 他已经想象到携着她一起进入书院的场景了,那些曾经觊觎她的人,只能羡慕嫉妒他。 然而相府门卫的话,如一盆冷水泼向他。 “殿下有所不知,大姑娘已经让安政王接走了,现在应该已到书院了。” 二皇子笑容转瞬消失……皇叔?? 他还在觊觎迁月??? 他这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他还敢缠着他的皇妃! “去书院!” 二皇子怒气冲冲的钻进马车。 他倒是要去看看,当着他的面,皇叔还敢乱了分寸么! 南迁月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都要嫁给他了,还敢和其他男子纠缠! 哼!等成亲后,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这女子才华再是惊世又如何,嫁了人,还不是该听夫家的! 名义堂。 南迁月随着秦奕进入学堂,引起了学子们不小的轰动。 “诗仙终于来了!” “安政王怎么也来了!” “今日是诸国文学交谈会,安政王来合情合理。” “但他是和诗仙一起来的,你说,安政王是不是对诗仙还没死心啊?” “何止安政王,你看南靖太子,正朝着诗仙走去呢。” 南迁月看着走来的肖宸,笑了笑,“早啊。” 肖宸勉强的扯出笑容,冷冷的扫了秦奕一眼,问的非常直接,“南南怎么和他一起来?” 秦奕寒眸睨着他,“你蠢么,自然是本王去接的她。” 肖宸神色一暗,携着冰刺的眼神对上秦奕。 两人视线相击,溅起阵阵花火。 周围学子们后退的后退,捂嘴的捂嘴,纷纷瞪着一双惊恐而八卦的眼睛。 南迁月假装事不关己的撩撩耳发,目光轻飘飘的望向窗外,见那桃花开的茂盛,便开始卖弄起“文采”来。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南迁月已经熟练掌握如何在学子们面前装逼的精髓。 果然,此诗一出,学子们的注意力转瞬从那视线交锋的二人身上脱离。 “好诗好诗啊!” “不愧是诗仙,随便一作就让我等望尘莫及!” “此诗莫不是诗仙梦中向往的生活?” 南迁月笑的优雅而高深莫测,但回答却是,“画本子看的比较多。” 众学子:“……!” 学子们惊愕的同时开始窃喜,原来看画本子不是恶习,诗仙这么高洁之人都在看,那他们偶尔看看也无妨吧。 “哈哈哈,诗仙倒是风趣幽默啊。” 老者的笑声传来,众人转目望去,就见南靖的墨先生和东陵的徐太公相携着走入学堂。 众人弯身行弟子礼,“学生见过老师,墨先生。” 秦奕和肖宸终于撒开了对方,径自走到南迁月的两边。 气冲冲赶来的二皇子乍一看到南迁月被秦奕和肖宸左右围着,怒气直冲脑门,但他却不敢发作。 这么多人在,他要保持谦谦君子的人设,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哈哈,都入座吧。” “是。” 学子们纷纷入座,南迁月本想继续苟在后排,但徐太公及时叫住了她。 “诗仙,这里入座。”他指着眼皮子底下唯一的单座。 南迁月:“……”这年头好学生也要挨着讲台坐。 如果把徐太公和墨先生的座位撤掉,那属于她的那个单座便就像是个讲座,转向个的功夫而已。 “好。”南迁月扯着笑容默默走去。 秦奕和肖宸紧跟着她,并坐在了南迁月身后,成为了同桌。 二皇子捏着拳头坐在秦奕隔壁,与四皇子同桌。 姗姗来迟的西邱大皇子坐在了肖宸隔壁,与五公主同桌。 五公主:早知道就不和兄长怄气了,这个西邱大皇子,不顺眼。 前排坐着的,都是分身地位不容小觑者。 他们的视线几乎都黏在诗仙的背上。 南迁月感觉背脊火辣辣的。 “今日是诸国文化交谈会,诸位便借此机会相互学习,无需紧张,自由发挥便可。”徐太公和缓的说着。 所谓文化交谈,其实就是相互切磋罢了。 “既然诗仙开了个头,那大家便以桃花为题作首诗,墨先生,你觉得如何?”徐太公脸上的笑里难以掩盖丝丝缕缕的骄傲。 墨先生看破不说破,“甚好。” “不如先让二皇子来吧!” “听闻二皇子学富五车,又与诗仙订下婚约,想来才学不输诗仙!” 一两个学子开始给二皇子戴高帽,这样的声音一响起,众人纷纷附和。 二皇子尴尬的笑笑,他的诗哪里能跟诗仙做比,这些学子怕不是故意为难。 “二哥,你想好了吗?”四皇子的声音不小,大家都听得见。 二皇子朝他投去一记笑里藏刀的眼神,“差不多了。” 还好之前作过有关桃花的诗,没几个人知道。 二皇子站了起来,清清嗓子,朗声道,“桃枝夭夭绽华浓,风递幽香意韵融。独卧花阴斟美酒,逍遥醉赏韵无穷。” 诗念完,二皇子注意着徐太公和墨先生的神情,这首诗,他还是有自信的。 五公主错愕的歪歪头,“这不是二哥去年作的诗嘛,父皇还帮你改过。” 五公主面上无辜,心里却道,对不起了二哥,和皇叔比起来你……你和皇叔比不了。 二皇子旁边的四皇子恍然大悟的点头,“对啊,我去年是听说父皇帮二哥改了一首有关桃花的诗,原来是这首啊。” 说完,四皇子傻乎乎的笑了,心里却是,对不住了二哥,我选择皇叔。 两人话落,堂内一片哗然,各种各样的视线投射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羞恼之意贯穿脑门,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明白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暗中一直向着皇叔,今日一定是受了皇叔的意,故意让他难看。 徐太公打圆场的笑道,“哈哈,此诗不错,什么时候作的不重要,为泽一直刻苦努力,作下的诗不少。” 到底是皇子,还是要给人家留几分脸面。 墨先生却笑的别有深意,他将诗中的缺点基本都指了出来。 “此诗直白平实,缺乏独特新意,‘意韵融’表意模糊,‘独卧’二字稍显刻意,缺少些雅致与自然,末句较为空泛,宽泛强调美感,未深入传达情感的深度与独特韵味,匆匆收尾,整体欠缺感染力和情感细腻度,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墨先生的评价很中肯,学子们只附和点头,没有反对的。 二皇子脸上五颜六色,颜面荡然无存。 南迁月若不是怕吓着面前的两位老人,早就笑的前仰后翻了。 但憋笑真的很痛苦。 “诗仙,你觉得呢?”墨先生笑看着南迁月。 第143章 她一定想嫁给皇叔吧 南迁月猛地掐了一把大腿肉,迫使自己笑的不那么开心。 她缓缓笑道,“有墨先生全面的评价在前,学生哪里还有话说。” 言外之意,你说的对,我支持你! 二皇子朝她投去恼怒的眼神。 她是诗仙,只要她开口帮着他说几句好话,大家对他的风评就会转好。 她却支持墨先生的话,以为他傻看不明白吗? 看来这个待过门的皇妃还没有收心,心还在其他男人身上。 徐太公又是几声笑,他直接跃过这个话题,“其他学子呢?” 一学子站起来,颔首道,“学生献丑了。” 接下来一首接着一首有关桃花的诗被念出来,徐太公和墨先生都做了评价,大部分都比二皇子那首好。 可把二皇子气坏了。 他安慰自己,没事,后面还有棋艺切磋,到时一定要把脸面挣回来! 否则今日之后,上京城怕是要传他配不上诗仙这样的话题了。 “大家的诗都不错,接下来便在棋艺上相互学习一番。” 徐太公骄傲的看向秦奕,“老夫今日特意请来安政王坐镇,想要挑战他的便移步花厅,剩下的学子可跟去观看。” “墨先生,请。”徐太公起身,伸出手亲自领着墨先生移步花厅。 秦奕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南迁月身边,“走吧。” 南迁月连忙摆手,“我不会,我怎么敢挑战你。” 他可是徐太公请来的坐镇嘉宾呐,可见棋艺之高超。 秦奕失笑,“今日徐之末要来作画,前提是,诗仙在,他才画。” “徐志摩?”南迁月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南南,他是着名的画师,他的画千金难求,只是性格独特了些,除非他愿意,否则谁也请不动他。” 肖宸温和的解释,他看出了南南对画师名字的疑惑,本想着在她掌心写下徐之末的名字,最终还是忍住了。 “哦,那走吧。”南迁月赶紧跟上徐太公他们。 花厅设在宽阔的园中,四周桃花流水相伴,假山青松怡人。 花厅四面通风,只有半透明的垂帘随风舞动。 中间摆好了棋盘,秦奕坐在一方,另一方暂时无人。 徐太公和墨先生坐在一角观望,厅外一棵桃花树下,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白色仿如道士袍的男子正在调整画板。 倏地,他望向正在园中闲聊的南迁月,扬起崇拜的笑,“诗仙,能麻烦你坐到棋盘东方吗?” 南迁月稍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奕面前的棋盘,一头问号的看着那无价画师。 徐之末重重点头,“对对对!” “快过来吧诗仙,位置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徐太公笑呵呵的看着南迁月。 南迁月和肖宸挥了挥手,“我先去了。” 她步入花厅,朝两位老者弯了弯腰,走到秦奕旁边,指着他左手边的位置小声问,“东方?” 秦奕闷闷点头。 刚刚让她过来不过来,说什么赏景,实际却和那人闲聊去了。 “谁第一个挑战啊?”徐太公望着园中围观的众人,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南靖太子和西邱大皇子身上。 墨先生掀开眼皮不动声色的瞅了徐太公一眼,心知肚明,东陵这是要将其他国家的棋艺也比下去。 呵,可惜,他们南靖太子的棋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来!” 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竟是……二皇子! 徐太公眼皮子跳了跳,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那为泽就来与你皇叔学习一下吧。” 徐太公故意用学习二字这样谦逊的说法,为的是待会即便二皇子输了,也不会太丢人,只当是学习了。 但是这话落在二皇子耳里,那就是看不起他,认定他会输给皇叔。 二皇子压下心中的不快,大步走入花厅在秦奕对面坐下,他挺直了背脊,生怕气势上输给了秦奕。 他要让南迁月看看,嫁给他,是她的福气! “皇叔,你先请!”二皇子做出君子风范,余光注意着南迁月的表情。 她一定觉得他是位谦让有礼的君子吧。 秦奕也不推脱,执起一枚黑子下在了天元处。 如此大胆的下法,可见心中胜负已定,说不准是要早些结束此局。 二皇子心中骇然,皇叔这样的下法……可真是狂妄至极! 下棋极为考验心境,二皇子面上虽没有太多的波动,实则心中早已被愤怒侵占,一心只想着赢,那落下的白子早已乱了套。 徐太公看了直摇头,胜负已定,二皇子还在拼死挣扎什么。 输给安政王,不也正常么。 南迁月瞥了眼二皇子的额头,好多汗。 又看向秦奕……钓鱼的都没他看着这么闲。 “还下?”秦奕眉梢上扬,神色间失去了几分耐心。 二皇子捏着棋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泛着青白色,他死死咬着牙关,忽地将棋子丢下。 “……我输了。” 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神,尤其是南迁月,她一定很不甘心嫁给他吧,她一定想嫁给皇叔吧。 呵,可惜皇命不可违,她这辈子跟他过定了。 “嗯,下去吧。”秦奕神色平淡。 二皇子今日连连受创,被打击到了灵魂,他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羞愤,默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四皇子与五公主对视。 ——二哥走了。 ——估计被打击狠了,回去发脾气去了。 西邱大皇子灼热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他想,赢不了安政王无妨,能趁机与诗仙亲近亲近也好。 桌子那么小,坐的那么近,机会难得。 “孤来领教一下安政王的棋艺。” 他携着自认为很迷人的微笑走向花厅,故意从南迁月身后绕过,衣袂更是刻意擦过她垂落在地上的裙摆。 南迁月只感觉后背吹过一阵带刺的风,难受的紧。 秦奕深邃的眸瞳盯着对面落座的人,如果一盘棋能定人生死,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方。 “安政王,请吧。” 西邱大皇子丝毫不惧秦奕的眼神威压,因为他的心都在南迁月身上。 他心中感叹,如此近的距离看诗仙,更是惹的人心痒难耐。 秦奕随便落下一颗棋子,没有言语,只有眼中的一片寒冷。 南迁月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于是趁着他们下棋的空档,默默的将凳子往秦奕那边移了一点,再移一点,再再移一点。 桃花树下正愁没有灵感的徐之末看到了南迁月的举动眼睛一亮,灵感来了! 西邱大皇子注意到了诗仙刻意的疏远,心头一沉,但行动上更大胆了。 他执起一颗棋子正准备下时,忽然手指头一抽,棋子朝诗仙怀里飞去。 他想象着诗仙帮她捡回棋子递给他,他再趁机摸一摸诗仙的手……然而,飞出的棋子被安政王接住了。 西邱大皇子:“……” 秦奕指尖捏着棋子,寒冷的眼眸注视着西邱大皇子,“你输了。” 话落,指尖的棋子被捏碎。 第144章 你猜她帮皇叔下还是帮南靖太子 南迁月瞳孔陡然放大,好深厚的内力! 西邱大皇子闻声垂眸一看,一盘棋,他下的稀烂,不过没关系,能亲近美人就够了。 可惜没摸着。 “安政王好棋艺,好内力。”西邱大皇子敷衍的抱手。 离开之际,灼热的视线看向南迁月,“诗仙,好才华。” 南迁月默默的将脸侧到秦奕那方,将“我不想理你”几个大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徐太公和墨先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了尴尬。 他们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西邱大皇子的心思他们自然看出来了。 不只他们,园中观摩的学子们也纷纷朝西邱大皇子投去敌意的眼神。 好歹是个皇子,竟然敢公然“勾引”诗仙。 “咳。”徐太公咳嗽一声化解尴尬,他望着园中学子,“下一位,谁来啊?” 南迁月也朝园中看去,她的视线直接对上肖宸,眼眶上下动了动,用眼神示意他:你快来! 两位老人明显是在等肖宸,他来下了估计就结束了。 肖宸接收到她的示意,勾起宠溺的笑容抬步走来。 秦奕瞥了眼兴奋的南迁月,一时感到胸闷。 “好好好,老夫早就听闻肖太子文武兼并,棋艺在南靖更是位列翘楚,今日有幸观赏肖太子的棋风,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徐太公笑得的合不拢嘴,看似在夸肖宸,实则心中对安政王的棋艺充满信心。 墨先生捋着胡须,“安政王的棋艺有目共睹,老夫深感佩服。” 这话夸大了很多,与秦奕对弈的前两位还没能将他的真实水平引出来呢。 两位老者都在夸赞对方,心中却坚信自己这方能赢。 肖宸落座,南迁月摆正凳子,兴冲冲道,“我帮你们收棋。” 她动作麻利的将黑白棋子收回棋盒里,然后将黑的放到秦奕那边,白的放到肖宸那边。 这时,有仆人端来茶水,一个托盘三盏茶。 南迁月朝仆人招手,仆人立马将茶端到她面前。 她先端起一盏放到秦奕手边,又端起一盏放到肖宸手边。 仆人心下一惊,忙端起最后一盏放到南迁月面前。 “开始吧!”南迁月的视线在秦奕和肖宸之间穿梭。 桃花树下的徐之末连连点头,这样的画面才对嘛! 就说刚才哪儿不对呢,原来是人没坐对。 “你们怎么愣着?”南迁月脑袋左右转。 就相互盯着看不落子? “书上说,对视久了会爱上对方的。”南迁月幽幽道。 肖宸挑起眉梢,含笑的眸子看着南迁月,“不如这第一步棋,就由诗仙来下吧。” 这话……有坑。 但无人出声反驳。 只说让她下第一步棋,却没说帮谁下。 这个朝代下棋,没有黑棋或者白棋先下的说法,谁先下随意。 南迁月蔑了肖宸一眼,“我不会下。” “没事,一颗棋子而已,随便下,看上哪儿就下哪儿。”肖宸眸里含笑,话里有意。 观摩群众中的四皇子和五公主再次用眼神交流。 ——你猜她帮皇叔下还是帮肖太子,赌注一百两。 ——赌就赌,我赌……肖太子! ——呵,胳膊肘往外拐,我就赌皇叔! 南迁月刀了肖宸一眼,然后目视前方,伸出食指开始点,“点兵点将,大兵大将,小兵小将,点到谁,谁就是我的好兵好将!” 最后食指停在了秦奕身上。 秦奕瞥了眼她的指头,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天意。 南迁月扬眉执起一枚黑棋,盯着棋盘犹豫不决。 听说下围棋讲究什么……金边银角? 那就下在边上! 南迁月为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绷着笑将黑子下在了肖宸面前的边上。 众人:“……”好奇怪的下法。 五公主却无心棋局,她朝四皇子摊手,“拿来!” 四皇子面色一噎,“身上哪里有,回去再给你!” 南迁月朝肖宸抬了抬下巴,“该你了。” 肖宸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恍惚间还有种南南在帮着秦奕对抗他的错觉。 他执起一枚白子学着南迁月,下在了秦奕面前的边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高手的心思,他们不懂。 南迁月颇有兴致的看着棋盘,她倒是好奇,秦奕和肖宸的棋艺,谁更胜一筹。 虽然看不太懂,但装个样子还是会的。 秦奕执起黑子,落在了白子周围,肖宸紧跟其后。 两人落子都很快,看棋的人很难跟上他们的思维。 南迁月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不出一刻钟,她脑袋就晕了。 这也太无聊了吧。 南迁月伸了个很拘束的懒腰,端起茶盏浅浅抿着,思绪神游天外。 画师徐之末见到诗仙懒散的样子,灵感爆棚。 对!就是这个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下棋的人始终端坐,面目沉静。 看棋的人捶肩的捶肩,揉腰的揉腰。 而南迁月,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偏偏她强撑着眼皮,自认为自己没睡,脑袋往下一坠一坠的,坠的狠了立马睁开眼睛,清醒不过三秒,又开始“点头”。 桃花树下的徐之末画劲十足,几个指缝间夹着画笔,嘴巴上还叼了两支。 如此富有灵魂而不可多得的画面,他一定要画下来! 倏地,南迁月一头栽向棋盘,与此同时,两只手分别扶住了她的肩膀。 徐之末:啊!!!!画画画!快画!!!! 众人:“……!” 感觉画本子上的内容被才子佳人演出来了。 南迁月陡然转醒,她赶忙坐直身体,脸上全无尴尬之色,镇定的好像刚刚打瞌睡的人不是她。 其实就是……会装。 “喝口茶吧。”秦奕目光落在棋面上,淡淡道。 南迁月很听话的端起茶盏。 香茶入肺,精神回归。 她垂眸盯着棋盘……好多棋子,密密麻麻的,看不懂。 “还要多久啊?”她没忍住抱怨,屁股都坐麻了。 肖宸轻笑,执起一枚白子递给南迁月,“诗仙,也帮我下一颗,如何?” 南迁月静静的看着肖宸,他今天吃错药了? 回头骂骂他。 “我真的不会。”南迁月偷摸甩给肖宸好几个眼刀子。 肖宸笑的深意,“没事,随便下。” 众人:好个随便下。 这一步棋,稍有不慎,南靖太子就输了。 僵持不下,南迁月默默接过白子。 众人屏息凝神。 只见那白子试探的往某个空隙落去。 众人:!!!!!下那儿南靖太子就输了! 然而棋子未落,又移向另一个地方。 众人:!!!!!下那儿对安政王很不利! 南迁月收回手,紧拧眉头。 要不还是跟着第一直觉走吧。 于是南迁月将棋子落在了第一次试探的地方。 众人:……南靖太子输了。 “诗仙当真不会下棋?”肖宸扬眉含笑问。 南迁月不明所以,“昂,真不会下。” “诗仙,你那步棋落下,南靖太子就输了。”墨先生好心解释。 南迁月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看似抱歉实则幸灾乐祸的看向肖宸,“不好意思哈,是天意。” 第145章 四年前被你侵占的梁氏 天意…… 肖宸不喜欢这两个字。 “是巧合,不是天意。”肖宸面无表情的纠正。 南迁月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反正你输了。” 肖宸:“……”这应该不是在安慰人吧。 “哈哈哈,南靖太子的棋艺果然不同凡响呐。”徐太公圆润的收尾。 墨先生摸着胡须笑道,“安政王的棋艺也让老夫震撼呐。” 南迁月瞅了眼两位笑哈哈的老人,嘴角不禁下撇。 嘴巴上都在夸对方,心里想的怕是反的。 “诗仙!刚刚那个表情可以在做一次吗?”徐之末的声音从园子里荡来。 南迁月眨眨眼,什么表情,不会是偷偷鄙夷两位老者的表情吧。 她假装望天欣赏白云,好似没听见徐之末的请求。 “不早了,我送你回府。”秦奕站了起来。 “正好无事,便送送诗仙吧。”肖宸也站了起来。 两人视线再次相接,冰火交加。 众人万分感慨,还是这两位看着与诗仙般配,可惜啊可惜。 南迁月优雅的撩了撩耳发,起身微笑道,“不敢劳烦王爷、肖太子。” 她又朝两位老人微微颔首,“晚辈就先告退了。” 徐太公亲切的点头,“辛苦诗仙了。” 南迁月款步离开花厅,路过徐之末时,被他叫住。 “诗仙留步!” 他举着画跑了过来。 “诗仙你看,如何?” 南迁月凝目望去,花厅内,秦奕和肖宸端坐,眉目冷峻,花厅一角,徐太公和墨先生笑的和蔼,而她……在打瞌睡。 “……好。”南迁月认可点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徐之末抹了抹额上的汗,又恳请道,“可否请诗仙为这些画题字?” 些? 南迁月转头望去,只见桃花树下陈列了好几幅用木框固定的画像。 每一幅画像中的她,都不太端庄。 徐之末看出了南迁月的为难,于是体贴道,“诗仙可随意挑选一副画题字,麻烦诗仙了。” “我的字,特别丑。”南迁月诚实加抱歉道。 徐之末笑的善解人意,“无妨无妨,实不相瞒,在下的字,也丑,但世人都说是特别。” 南迁月绷着嘴角,“好吧,就写这幅。” 徐之末乐呵呵的递上笔,并充当人形支架,牢牢的举着画像,“写吧诗仙!” 南迁月眼皮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气,在画像的左上角,把在学堂里作的那首诗写上去。 她写的认真,没有发现秦奕和肖宸立在她身后,甚至徐太公墨先生以及众位学子都探了过来。 “这字还没我写的好看呢。”五公主的评价脱口而出。 南迁月闻之一抖,险些将字弄花,她回头一看,又是一抖。 “哈,怎么都来了…”南迁月不太好意思献丑了。 “我教你。”秦奕伸出长臂环着她,握着她拿笔的手,醇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走神。” 南迁月愣愣点头,“哦哦。” 在秦奕的辅助下,最后两句诗好看了很多。 秦奕并未改变她的字体,只是将笔画理顺。 乍一看,前两句好似写的人在打瞌睡,后两句忽然醒了,字儿也就规整了,与这幅画的灵魂相契合。 众人望着诗仙与安政王的背影再次感慨,可惜,可惜啊,多么般配的一对人,生生让一道圣旨拆散。 肖宸凝视着南迁月的侧脸,心情沉重。 南南对安政王越来越不排斥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 皇宫,华阳宫。 偌大的殿宇内,满地狼藉。 二皇子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殿内陈设摔了个稀烂,匍匐在地上的宫人头上挂伤。 “好个安政王,今日就是故意让我难看!嫉妒我娶南迁月是吧,嫉妒吧!恨吧!反正她早晚都是我的!南相也会站在我这边!” 碰——! 他抄起灯盏朝殿门砸去,刚好砸在了贤妃脚边。 “母妃!”二皇子一惊。 贤妃嗔怒的看他,“脾气发完了吗?” 二皇子愤愤的立在原地,一肚子火气不敢再往外冒。 贤妃踢了踢灯盏,宫人们立马开始清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稳重,稳重!”贤妃怒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皇家威仪哪儿去了!” 二皇子愤懑的撇开脸,不发一语。 贤妃揉了揉额心,“你以为赐婚圣旨下了就一定能娶到南迁月吗?” 二皇子惊愕,“谁敢违抗圣旨?” 贤妃冷笑,“陛下精明,并未指明婚期,这期间不乏有人动手脚,将这赐婚搅黄。” “你要做的,是修身正己,不让人找出错处来,否则上京城又该传,二皇子配不上诗仙的流言蜚语。” 二皇子恍然,“母妃…那儿臣该如何做?” 贤妃眸里闪过冷光,“安政王今日之举,便是要毁你名声,以他狠辣的手段,断不会只做这些,你过往的劣迹,他一定会揪出来。” 二皇子错愕,“儿臣有劣迹吗?” 贤妃嫌弃的闭了闭眼,声音裹着怒意,“就你这粗心的态度,如何与安政王斗!你忘了梁氏吗?四年前被你侵占的梁氏!” 她当时还怀有身孕。 二皇子心上颤了颤,却坚信道,“不,不会的,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怕是早就死了。” “愚蠢!”贤妃恨其不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让安政王找到了她,瞒了四年的事情将会公之于众,到时,别说娶南迁月,百姓的唾沫能淹死你,陛下也会狠狠的惩罚你,储君之位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 二皇子慌了,“我…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她!” “站住!”贤妃怒不可遏。 她咬牙道,“此事本宫会处理,你该做的,是维持好皇子端正的形象,多在南相面前露露脸,娶南迁月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南相的助力,你莫要把重心搞错了。” 二皇子却还是不甘心,“可我总不能让安政王缠着南迁月吧。” “蠢!” 贤妃很想一巴掌扇过去,但忍住了。 “你只要让南相安心帮你,还怕娶不到南迁月吗,至于安政王,他越是接近南迁月,就越会引起陛下的不满,再说了,缠着南迁月的可不止安政王,你且看着他们斗就是了。” 二皇子明白了,“还是母妃思虑齐全。” 贤妃冷睨了他一眼,“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安政王撕破脸,他手握东陵一半的兵权,战争数年,百姓敬他,陛下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咱们可不要去触碰这刺头。” “不过还好,他无心争权,偏偏只有陛下看不出这点,时时刻刻都防着他。” …… 第146章 她开始哄他了 马车内,南迁月睨着左右两边的男人,无奈扶额。 “都说了我还有事暂不回府,你们不用送我。”南迁月有气无力道。 肖宸笑了笑,“南南是要去万食楼见谢言舟吧。” 陈述句。 南迁月怒目,“你监视我!” 肖宸瞥了眼对面的秦奕,“暗卫听见了。” 南迁月语塞,忘了暗卫这茬了。 “既然听见了,应该就知道我欠他一顿饭,今日趁着他下午有空便请他去吃一顿。” “所以你们下去吧。”南迁月指了指门口。 “看来他还不够忙。”秦奕冷幽幽道。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你给他找的官职,压在他身上的活儿也是你让人授意的吧,过分。” 秦奕垂下眼眸,选择沉默。 “主君,有信。”叶剑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肖宸神色瞬间暗了下来,誉王趁着他不在南靖的这段时间,动静不小。 他倒是小看了誉王。 “快去忙你的吧。”南迁月挥挥手。 肖宸敛住神色,“那你早些回去,我明日再找你。”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没有应声。 肖宸离开之际,冷睨了秦奕一眼。 马车只剩下二人,南迁月踹了踹秦奕,“想必王爷公务不少吧,臣女就不耽误你了,门在那儿。”她指着车门。 秦奕眸色一沉,“需用本王时就用,不用了就让本王滚?” 南迁月一时理屈词穷,底气不足,“我…我是请你走,不是让你滚。” 秦奕没再接话,而是对着车外吩咐,“去王府。” “是!”青衣朝相府的车夫抱歉的笑笑,然后夺过缰绳。 南迁月连忙拽住他的袖子,“我不去王府。” 秦奕反抓住她的手,眉尾轻扬,“既然你不让我送,那就送我回去。” 南迁月:“……” 一说王府,南迁月后知后觉的记起了严伯,“你没把严伯怎么着吧?” 秦奕才掀起的微笑立马消失,“没死。” “你用刑了?” “应该吧。” 南迁月着急,“什么叫应该,人在你那儿,你不清楚?” 秦奕凝视着她的眼睛,“本王手下的人,不是吃白饭的,若事事都要本王亲力亲为,养他们干什么。” “用没用刑他们不给你说?” “本王只要结果。” 南迁月气怒的甩开他的手,“那怕是你要的结果严伯死都不会说。” “他说了。” 南迁月一愣,“啊?说了?不可能!” 严伯对肖宸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卖他。 秦奕重新抓回她的手,握在掌心轻捏,他很喜欢捏,“他将南靖誉王安插在东陵一半的细作供了出来。” “南靖誉王?”南迁月神色懵怔。 秦奕轻道,“他是南靖太子在南靖最大的敌人。” 南迁月很快明白过来,严伯倒是聪明,借秦奕之手帮肖宸铲除异己。 但不对啊,秦奕什么都知道哇! “你,你既然知道这些不是肖宸的人,那是不是还要继续逼问严伯?”南迁月问的小心翼翼。 秦奕安静的凝视着她,沉默了良久才温声道,“你哄哄我,说不准我高兴了,就放了他。” 他只是说说,心知南迁月不会哄他,甚至可能骂他。 但当手臂被抱住的时候,他呆住了。 耳边响起她娇软的声音,“求求你放了严伯吧,他一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折腾,你不是最看重忠孝之人么,你们只是立场不同,如果可以选择,你一定会将严伯收入麾下的,求求你了~!” 驾车的青衣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得,两年前的南姑娘回来了,又使用这招,偏偏对他家王爷百试不爽。 秦奕紧抿着唇,面目看着沉静,心坎早就软成了一滩水。 南迁月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你最最最好了~求求你放了严伯吧~!” 秦奕慢慢转过头,深邃的眸子灼热,将眼眶炙红,他嗓音略显沙哑,“月儿,你终于回来了么。” 南迁月轻怔,随即扬起灿烂笑容,“我一直都是我呀!” 秦奕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跟着上扬,“嗯,你一直都是你。” “那你能放了严伯么?”她将下巴枕在他肩上,嘴巴微微翘着,眼里扑闪着乞求。 秦奕喉结止不住的滚动,那嗓音愈发沉哑,“你可以亲亲我么?” 他什么都明白,知道她不是真心与他亲热,但那又如何,他愿意被她骗,享受她的骗,亦如两年前。 “那你把头低下来。”南迁月很豁的出去,反正和秦奕亲了那么多遍了,不差这一回。 秦奕十分配合的低下头,甚至闭上了眼睛。 南迁月松开他的手臂,改为搂着他的脖子,扬起下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正要离开时,腰身被大力搂住,整个人被抱进男人宽阔的怀里。 他灼热的视线落在她唇上,然后贴上,加深这个吻。 南迁月推了推便松开了手,软在他怀里,任由他亲。 不知道亲了多久。 南迁月两眼冒星星,才控制不住的推他,发出唔唔声,“唔……” 秦奕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他那双灼烫的眸子,仿佛能将人烫伤。 南迁月缓了会儿后,颇为气愤的抬眸,声音透着几分娇气,“现在可以放了严伯吧。” 秦奕却是闷闷道,“你都不回应我。” 南迁月:“……” “你不会要赖账吧。”南迁月模样想死。 秦奕勾起笑容,“我何时骗过你,答应你,过几天就放了他。” “为什么要过几天?今天就可以放啊。”南迁月轻蹙眉心。 秦奕神色里添了几分肃色,“有人将我抓了他的消息传给了老皇帝,那么他只能死。” “若要放他,需给他换个身份,过几日廷尉府有一批刑期满的犯人要释放,届时,我会让人把他混进去,再找个死刑犯冒充他。” 南迁月明白点头,“哦,那严伯是不是被押去廷尉府关着了?” 秦奕点头,“嗯。” “那你知道是谁把消息传给老皇帝的吗?”南迁月脑子转啊转,就是想不通。 秦奕眸底闪过冷光,“我说了,你不会信。” “信不信是我的事,你说嘛~!”她又开始撒娇了。 秦奕默了一瞬,吐出四个字,“南靖太子。” “不可能。”南迁月很笃定,“你一定查错了,肖宸急着救严伯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他。” 秦奕神色冷闷,“就知道你不会信,就不该说。” 南迁月眉梢轻扬,抱着他的手臂哄道,“好啦好啦,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会放了严伯,你大人大量别生气哈。” “哼。”某人生气的撇开脸。 南迁月歪着头笑望着他,眼波流转间闪过狡黠,她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糕点喂到他嘴边,“这个很好吃,甜而不腻,你尝尝?” “哼。”某人又是冷哼,闷闷道,“不吃。” 南迁月摇着他的手臂,“你尝尝嘛~~~” “哼。” 驾车的青衣:“……” 王爷比南姑娘还会装,活该凑一对。 第147章 若梁氏一案水落石出,他与你的婚事就黄了 万食楼。 谢言舟正坐在雅间里认真摆弄一束花,那是他在郊外练兵的时候采的,迁迁一定会喜欢。 他还穿着官服,忙完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此刻,脸上堆着期待欢快的笑容。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他兴冲冲的举着花束跑去开门。 “迁迁,送给……”他的笑容僵住。 “林飞?迁迁呢?”他朝林飞身后望去。 空的,没人。 林飞垂眸扫了一眼花束,肃穆道,“大姑娘托我传话给谢世孙,她在名义堂耽搁久了,便直接回府去了,说下次再请谢世孙吃饭,望谢世孙见谅。” 谢言舟眼里滑过失落,“……噢,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把这花拿给她,多谢。” 林飞点头,接过花束转身就走。 谢言舟静立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翌日辰时末,南相早早的回了相府,手上还提着两个礼盒。 他直接丢给了管家,“拿去,赏你了。” 二皇子硬塞的东西,他才不要。 “夫人在何处?”这是南相每天回家必问的问题。 管家习以为常,忙道,“回相爷,夫人和姑娘公子都在凝香居。” 凝香居,南亦初正情绪高涨的说着上京热闻。 “如今上京城都在传,说二皇子文采浅薄,怒形于色,与诗仙根本不般配。” 南亦初言语一顿,倏地将音量放低,神秘兮兮道,“还有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二皇子四年前强暴了一位有夫之妇,那妇人当时还怀有身孕呢。” “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 南相厉斥的声音骤然响起,吓的南亦初离开了地面两秒。 “父父父父亲!……您怎么回来了?”南亦初挪动步子躲在了南迁月身后。 南相走了过来,一脸怒容,指着南亦初斥责,“你个兔崽子,怎么能当着你母亲和姊姊们的面说这些污言秽语!你书都读哪儿去了?” “……我,我错了。”南亦初缩着脖子不敢站出来。 坐在梨木桌旁的丞相夫人嗔了南相一眼,“好啦,亦初也是担心迁月的婚事,这些话是外面传的,又不是他说的,你急什么。” 夫人的话就是情绪稳定剂,南相顷刻敛了神色,走过来坐在丞相夫人身边,盖住她的手背关怀问,“盈舒心情好些了?” 丞相夫人白他一眼,“我没那么脆弱。” 南相放心的笑了,“那楼氏如今被送去了尼姑庵,没个十年半载回不来,至于宋太尉那个老贼……” “父亲。”南迁月朝南相使了个眼色,因为丞相夫人脸色已经黑了。 她肯定不想听见有关宋太尉的任何东西。 南迁月绕过梨木桌坐在了对面,同时招呼弟弟妹妹坐在旁边。 她微微笑问,“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南相想起下朝后被二皇子缠着就烦闷。 “不想被二皇子缠着,找借口提前回来了。” 南迁月表示理解的点头,“他缠着您也对,本来娶我就是为了得到您的助力。” “那他给您说什么了?全是客套话?” 南相眉毛往上抬了抬,眼帘下垂,颇为尴尬道,“没记住,没听进去。” 他当时只感觉头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南迁月和弟弟妹妹相视一笑,原来父亲也会走神。 南相轻咳两声,摆正神色道,“外面那些传闻是真的。” “那妇人姓梁,丈夫姓李,是个秀才。两人祖籍青川县,皆是农户出身。四年前,梁氏跟随李秀才来上京谋出路,经二皇子门下官员引荐,在揽月楼拜见二皇子……” 南迁月三姊弟皆双手撑着下巴,认真的听着南相讲故事。 “梁氏为了不拖李秀才后腿,便找了几份工做,其中一个工就是在揽月楼给客人介绍、推荐菜谱,她因为容貌生的极好,又会写字会念书,揽月楼便让她招待贵客。” “我知道了!李秀才拜见二皇子的那日,就是梁氏在招待!”南亦初激动的举起手,他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 但没人夸他,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哈,父亲继续说。”南亦初尴尬的摸摸鼻子。 南相剜了他一眼,继续道,“不错,是梁氏接待的。二皇子见她生的好,加上喝了不少的酒,于是就生了歹心。跟随他的官员自然顺应着他的喜好,将梁氏绑到了别院……” “李秀才不管吗?”南可芝害怕的抱着大姊手臂。 南相叹息,“自然拼尽全力反抗,最后被打死了,尸体扔在了郊外。” “那后来呢?”竟是丞相夫人问。 南相神色立马变得极为柔和,“后来梁氏逃跑了,二皇子的母妃将此事掩盖了下去,并派人寻找了一年无果,便当那梁氏死了。如今事情再次被扒出来,二皇子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又看向南迁月,“迁月放心,二皇子如今声评很差,若是梁氏一案水落石出,他与你的婚事就黄了。” 南迁月弯起笑容,正要询问时,管家跑来了。 “相爷,夫人,五公主又来了,她说有事情要找大姑娘。” 南相皱眉,“既然有事,便把人引到千祥堂。” 管家为难道,“老奴请了,五公主不进来,她让大姑娘出去,说几句话就走。” “大姊跟五公主能有什么话说嘛。”南亦初忍不住叨叨。 南迁月站了起来,“没事,我去看看吧。” 相府门口,五公主从车窗里探出头,埋怨道,“太磨唧了吧,相府这么大么?” 刚跨出二门的南迁月掀起眉梢,扬声道,“五公主怎么不进来喝杯茶?” 五公主眼眸一亮,随即立马压下去,“你走快点,上车说话!” 南迁月屏退两个丫鬟,独自上了马车。 “五公主找我何事?”南迁月笑问。 五公主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其实这事儿我应该告诉皇叔的,但事关二哥,我若是明着帮皇叔,母妃和父皇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 南迁月扬眉,帮秦奕和她? “那五公主找我是……?” 五公主拿出一张画像给她,“这是梁氏。” 南迁月稍怔,疑惑道,“梁氏?” 她展开画像,上面的女子长相水灵,头上只插了一根簪子。 “梁氏是谁?”南迁月好奇问。 五公主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别装了,我就不信皇叔没给你说。再说了,京城谣言都传遍了,你会不知道?” 南迁月惊讶捂嘴,“我知道了,传言中那位被你二哥强暴的妇人姓梁!五公主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五公主静静的看着她表演,沉默良久总结道,“你不信任我。” “无妨,我不需要你的信任,而且我帮的是皇叔,不是你,你沾边那也是托皇叔的福,谁叫他喜欢你呢。” 第148章 看到是我,很失望么 五公主神色傲娇,她指了指南迁月手里的画,“我见过她,就是皇叔借我之名邀你去闲泗阁的那日。” “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街上乞讨,我见她们母女可怜,便给了她一袋银子。虽然当时她一直埋着头,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但是她头上的木簪子很精致,我记住了,就跟这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而且传闻不是说,她被二哥咳……强暴时,还怀着孕么。那日我见到的小女孩大概就是三四岁的样子,关键是,小女孩跟画像上的女子很像,所以我大概就猜到,那带着女儿乞讨的妇人就是梁氏。” 南迁月拧眉消化了几秒,她晃了晃手中画像,问,“这画像是哪里来的?” 五公主双眼一瞪,“还装,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防着我。” 南迁月笑的无耐,“这个我真不知道。” 五公主扬起下巴抱着双臂,拿鼻孔对着南迁月,“哼,所以你承认刚刚是在装咯,你这么不信任我,我还来帮你,太过分了,皇叔都不会这么防着我!” 南迁月不禁发笑,“行行行,是我的错,不该防着你,改日请你吃饭如何?” 五公主慢慢放低下巴,“这还差不多。” “所以这画是?”南迁月挑眉。 五公主敛了敛神色,“是廷尉府贴的悬赏令,京城谣言一起,廷尉府就贴了告示,说要找到梁氏,还二哥一个清白。” “我也不知道廷尉府的意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背后操纵之人可能是贤妃,一旦让她找到梁氏,她一定会用尽手段让梁氏帮二哥澄清谣言,然后再杀了梁氏。” “但如果是假的,那背后操纵之人应该就是皇叔或者你父亲。” “我今日告诉你的线索你找个机会说给皇叔,我给梁氏的银子是官银,她如果有花费就会留下痕迹,以皇叔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梁氏。” 南迁月看着五公主认真分析的模样,笑的欣慰,“五公主真聪明,臣女佩服。” 五公主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从来没有人夸她聪明呢,母妃只会说她蠢笨,皇叔懒得评价她,父皇随便应付她。 南迁月是第一个认可她的人。 “好啦,我该说的也说了,你千万别马上去找皇叔啊,不然我脱不了干系,母妃骂我还能承受,主要是父皇,他不喜欢皇叔,要是知道我帮着皇叔害二哥,我就惨啦!” 南迁月微笑点头,“放心,我明白的。” 五公主挥手,“那我走了啊!” 她边挥手边钻出马车,半分钟后又冲了进来。 “这是我的马车啊,该下去的是你。”五公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南迁月轻笑摇头,“是呢,我差点忘了。” 回到相府,南迁月没有急着将五公主说的告诉南相,而是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屏退不知情的仆人,望着桃花树唤道,“韦达可在?” “属下在。”韦达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暗处的李冰想,南姑娘为何只唤韦达不唤他? 南迁月肩膀靠在桃花树干上,轻飘飘道,“让秦奕今晚来找我一趟。” 韦达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维持严肃的模样,“是!” 暗处的李冰:坏了,赶紧通知主君! 入夜,南迁月早早收拾妥当,倚在窗口等人。 然而等了一个时辰后人还没来。 南迁月打了个哈欠,朝外面的黑夜投去一记冷眼,心道,爱来不来,不等了。 她将窗户关死,转身扑进被窝里。 京城南街末,一条狭窄弯曲的巷子里,藏着几道黑影。 他们沿着巷子悄声往里面移动,最后停在一处破旧的小房子前。 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几个黑衣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然后破门而入。 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响了一半就归于平静…… 相府倾云院,南迁月眼帘一开一合,眼见就要睡去,一阵冷风吹动床帘,她立马清醒,坐起身来,望着床帘外的黑影轻声唤道,“秦奕?” 黑影一顿,没有出声。 南迁月轻蹙眉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是要睡美容觉的。” 黑影不动,仍不说话。 “你哑巴了?”南迁月气呼呼的掀开被子下床。 她一把挥开床帘,朝黑影走去。 屋内的夜灯并未熄灭,南迁月看清来人后惊呆在原地。 她咕噜一声将冒到喉咙里的骂词咽下,扯出尴尬的笑容,“……肖宸,你怎么来啦?” 夜风从半敞的窗外吹进来,裹挟着无情的冷意拂过肖宸猩红的双眼,他如木桩一样静立在一片阴影之中。 “看到是我,很失望么?”这话,他问的隐忍又痛苦。 南迁月紧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宸死死盯着她每一丝神情变化,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她走近。 他立在她面前,缓缓抬手欲附上她的肩膀。 南迁月身子一颤,朝后退了一步。 她的闪躲如尖刀刺入心脏,肖宸僵在半空的手一点点收紧。 南迁月瞅了眼他的拳头,怯生生道,“…你不会要打我吧?” 她可打不过啊,只有挨打的份儿。 肖宸转怒为自嘲的笑,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哽咽的声音透着乞求,“南南……别对我这么残忍…我很痛……” 南迁月使劲推他,“肖宸你…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肖宸低吼,将她抱的更紧,他咬牙愤恨的挤出话,“我绝不放手!” 南迁月被勒的肉疼,于是摆烂道,“行,那你勒死我吧。” “放开她。” 一道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紧接着飞来一道暗器。 肖宸抱着南迁月旋身躲避,但是肩头还是被暗器划破。 他紧紧握住南迁月的手腕看向来人。 “秦奕,你怎——”么才来。 南迁月的话戛然而止,她觉得这话会刺激到肖宸,为防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还是不要问出来的好。 但肖宸怎听不出她要问什么,那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捏的南迁月生疼。 秦奕走近两步,漆黑的瞳仁胜过夜色,寒冷的声音透着威压,“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肖宸唇角溢出蚀骨的冷笑,嗓音里酝着杀气,“不如你死吧。” 话落,他身形一动,猛地朝秦奕攻去。 两道身影顷刻交打在一起。 南迁月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看着争锋交火的两人想吼不能吼。 于是她拿出和谢言舟一起赢的那把宝剑,抽出剑身在一旁试探,好找个机会加入战斗,搅黄战斗。 她不断跺着脚在他们周围移动,硬是找不到空隙插进去,实在是他俩出招太过狠辣,吓人的很。 “冲冲冲冲……” 南迁月豁出去了,她举起刀闭着眼睛朝他们胡乱砍去,“叫你们在我房里打,我砍死你们!” 倏地,手腕被人扼住,宝剑被抢。 秦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睁眼吧。” 第14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听见秦奕的声音,南迁月心头一松,慢慢睁开眼,就见肖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南迁月:???? “他怎么了?”前一刻还好好的,不可能突然被杀吧,秦奕不可能杀他。 他是南靖太子,死不得,对,死不得。 “心疼了?”秦奕声音冷闷。 南迁月瞪他一眼,扒开他的手朝肖宸走去,“肖宸?” 她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拍了两下他的脸。 “暗器上有迷药。”秦奕冷冷道。 南迁月紧绷的心悬一松,“下次说话快点。” 秦奕撇开脸,不说话。 “主君!”李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径直冲到肖宸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他中了迷药,你快带他回去休息。”南迁月急道。 李冰复杂的看了南迁月一眼,然后扛着肖宸离开。 南迁月将窗户关上,转身之际便被秦奕拦腰抱了起来。 一路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并给她盖好被子。 “办了一些事,所以来晚了。”不等南迁月问,他自行解释。 南迁月恹恹道,“噢,今日五公主来找我了。” “我知道,她给你说的,我也知道了。”他说着,把手伸进被窝里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 南迁月掀眉,“暗卫的耳朵那么灵?” 秦奕勾起一丝笑,“内力过了五重,听力便会异于常人。” “所以你办的事,不会就是去找梁氏吧?”南迁月猜测。 秦奕点头,“嗯,梁氏很聪明,讨钱的对面就是钱庄,她收到小五给的官银后,当日就去钱庄换成了铜币,钱庄门吏亲眼看见这些官银是贵人赏给她的,所以没有怀疑她。” 南迁月慢慢消化,“噢,她能逃过二皇子的追捕,还一直藏在上京,想来是个有智慧的女人。那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钱庄换给她的铜币是最旧的那批,上面都印着两年前的年号,只要派人将附近的商铺都打听一遍便会找到她的线索。” “你想见她吗?”秦奕倏地问。 南迁月转了转眼珠,“嗯……想!” 秦奕笑了笑,“明日带你见她。” 皇宫,华阳宫。 二皇子面色焦急的来回踱步,“此事闹的这么大,怕是已经传入父皇耳里了。” “你在慌什么?”贤妃在宫人的搀扶下走进殿宇。 二皇子立马上前扶住她,“母妃,那梁氏可有线索了?” 贤妃眸中颜色阴翳,“已经找到她的藏身之处了,今夜便将她抓获。” “娘娘!”老嬷嬷匆匆跑来,附在贤妃耳边低语几句。 贤妃惊愕睁目,“你说什么?被人截胡了?!” 老嬷嬷急道,“是啊娘娘,我们的人去了梁氏早就不见了!” 二皇子听明白了,“母妃,或许是梁氏自己跑了,不一定就是别人抓走了。” 贤妃怒斥他一眼,“你当安政王是个蠢的么,我们能找到梁氏他会找不到?” 她甚至怀疑,梁氏的消息是安政王故意透露给她的。 想让她乱了阵脚么,呵,真够阴险的。 贤妃压着怒火朝宫人吩咐,“去,看看陛下休息没。” 老嬷嬷慌忙道,“已派人看过了,陛下歇息了。” 贤妃紧紧闭上眼睛,那就只有明日一早面圣了。 …… 第二日巳时。 安政王府门口来了一批廷尉府的卫士,廷尉正、廷尉监、廷尉平都来了。 卓远之领着一队王府亲卫与廷尉府的人对峙,他严声斥道,“大胆!竟敢擅闯亲王府邸,尔等可知罪!” 廷尉正肃穆的朝卓远之抱了抱手,“本官听说陷害二皇子的梁氏溜进了安政王府,特派人来将其搜捕,以免那恶妇伤了王爷,若是耽搁久了,王爷就会多几分危险,还请卓副统领莫要阻拦。” 卓远之手中长戟一跺,与地板相击发出震响,“王爷不在府中,尔等请回!” 廷尉监道,“那正好趁着王爷不在,我等尽快抓捕梁氏,王爷回来后便可安枕无忧。” 卓远之长戟指向廷尉正,“没有陛下谕旨,尔等何来资格搜查亲王府邸!” 廷尉正连忙从袖子里掏出手令,“卓副统领不提醒本官倒是忘了,陛下旨意,梁氏溜进安政王府,恐有危害安政王的嫌疑,特命本官将其抓捕,为王爷清除祸患。” “卓副统领,你要验一验手令真假吗?” 卓远之扫了一眼手令,收回长戟慢慢退开。 廷尉正招手,“进府,抓捕梁氏,维护王爷安危!” 廷尉府的卫士们涌进王府,周围偷看的百姓立马将消息散开,里面不乏有“演员”。 “梁氏怎么会溜进安政王呢?” “就算溜进去了,以安政王的能力,还需要廷尉府保护?安政王保护廷尉府还差不多!” “你们怎么看不明白呢,这明显是圣上要维护二皇子啊!” “这话你也敢说!虽然我也这么认为。” “你们想想看,一个小户出生的女人何苦要用自己的声誉去陷害二皇子,这明显就是二皇子做了恶事不敢认,反将脏水泼到梁氏身上!” “就是,听说四年前,梁氏带着身孕被二皇子强暴,丈夫还被打死,皇家干出这种腌臜事,肯定会用尽手段填补。” “说不准梁氏是想让安政王帮她伸冤!她不会真溜进安政王了吧!” “你当安政王府是什么地方?梁氏怎么可能混进去!” “要我说,咱们老百姓都去告示牌上仔细看看梁氏模样,要是不小心遇到了,都帮衬着点儿,莫要让她叫人抓去了!” ……御书房。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面露愠色,“梁氏不在安政王府?” 廷尉正躬身道,“回陛下,都搜遍了,确实不在。”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王府产业暗中也派人去查了,都未发现梁氏的踪迹。” 老皇帝神色威严中混着怒意,“你去相府探探南相的口风。” 廷尉正附身答是,却没急着离开。 “陛下,还有一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皇帝蔑他一眼,“讲。” 廷尉正恭敬道,“百姓流传,说…说您包庇二皇子。” “放肆!”老皇帝重重的拍了一掌桌案。 廷尉正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老皇帝凝目深思,前脚刚派人去安政王府搜捕梁氏,后脚就传开了流言。 他很清楚,这是安政王的手笔。 “退下吧,相府不用去了。”老皇帝挥手。 廷尉正抬眸,不确定的问,“那梁氏……” “秉公处理!滚!”老皇帝愤怒低吼。 秦为泽那个孽障做出的蠢事,差点毁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 京郊二十里外,黑骑驻地。 南迁月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在看士兵们切磋武艺。 小女孩刚开始有点怕,但看久了,见大叔叔们没有伤害她才放下了戒备。 这会儿正咧着小虎牙开心拍手,奶声奶气的夸赞,“好厉害好厉害!” 第150章 他还死不承认跟你有一腿 南迁月抱的胳膊有点酸,于是换了个手臂抱,她捏了捏小女孩脸颊,“沐沐想看更厉害的么?” 小女孩笑眯眯点头,“嗯嗯!想看!” 于是南迁月又抱着她来到骑射场。 站在指挥台上,场内情形尽览无余。 士兵们驾马奔驰,马蹄溅起尘土,气势恢宏,他们正手握弓箭射向抛在空中的木球。 “哇~~~好厉害好厉害!”小女孩很兴奋,好厉害是她唯一学会的夸奖词。 南迁月也笑的开心,“沐沐想骑马不?” 小女孩脑袋使劲点,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亮,“想!” 这时,一个小将跑了过来,他朝南迁月身后的红衣抱了抱手,“红副将,王爷让你带南姑娘过去。” 红衣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南迁月敛了几分神色,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下次再带你骑马好不?” 小女孩很懂事,能看明白大人在说正事,“好!” 宽敞的营帐内,一位美妇人正跪在地上朝秦奕磕头,“民妇感念王爷大恩大德!” 此人正是梁氏。 秦奕面上表情平淡,“起来吧。” “是。”梁氏站起身,头还是垂着。 帐外响起了小女孩和南迁月的声音。 “你真的是仙女吗?” “你猜呢。” “你比我娘亲还好看,你就是仙女。” “哇,你好聪明呀!” “嘻嘻,那你会法术吗?” “当然啦,我马上把沐沐娘亲变出来。” 随着她的话落下,帐帘被红衣掀开,她指着帐内笑道,“你看,那是不是你娘亲?” 小女孩转头看去,萌萌的眼睛一亮,“娘亲!” 南迁月将她放下,她迈开小脚丫朝梁氏跑去,抱住梁氏的腿求抱抱,“娘亲~抱我起来~~!” 梁氏局促不安的摸了摸小女孩头,“沐沐乖,站到娘亲身后去。” 小女孩仰头望着梁氏,忽见梁氏一双眼红红的,小女孩鼻子往上一皱,凶巴巴的指着秦奕,“你是不是欺负我娘亲了!你是坏人!” “沐沐!不可对王爷无礼,还不快向王爷道歉!”梁氏按着小女孩肩膀摇晃,声色严厉。 小女孩忍着眼泪不掉下,她甩开梁氏的手朝南迁月奔去。 抓着南迁月的裙摆摇晃,“仙女仙女,你快用法术将坏人变走!” “沐沐!”梁氏急坏了,却不敢妄动。 南迁月忍俊不禁,她好笑的看着一脸冷漠的秦奕,扬眉问小女孩,“他看着很像坏人吗?” 小女孩再次看了秦奕半眼,肯定道,“像!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 南迁月心头一震,瞬间就明白了沐沐话中的意思。 梁氏生的美,李秀才死后,婆家不要她,娘家想卖她,她独自生女儿养女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色胚骚扰。 小女孩都应激了。 “沐沐乖。”南迁月弯身把她抱起来,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他不是坏人,你打他一下,他都不会还手。” 沐沐懵懵的,“真的么?” 南迁月笑的神秘,抱着沐沐走近秦奕,抬起沐沐的手敲了敲秦奕胳膊,“你试试看。” 沐沐怯生生的望着秦奕,秦奕眼眸一掀对上沐沐那双又萌又湿润的眼睛,吓的沐沐一头扎进南迁月怀里。 秦奕脸色一黑,撇过脸去。 “噗……”南迁月笑的幸灾乐祸,她拍着沐沐后背安慰,“沐沐不怕,他只是看着比较凶而已,实际上…呃……还好啦。” 秦奕再次撇过来视线,然后一把揪住沐沐后背的衣服将她提到面前来。 “哪有你这样抱小朋友的,你快放下她!”南迁月伸手就要将沐沐抢回来。 秦奕另一只手按住南迁月,“我又不会吃了她。” 他盯着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的沐沐,尽量让嗓音缓和,“我是这位仙女未来的丈夫,不一定是好人,但应该不是坏人。” 南迁月:“……”对自己的定位这么不确定么。 沐沐闻声慢慢松开脑袋,她怯怯抬头,“那……那你就是仙男喏?” “噗哈……”南迁月扶着秦奕的胳膊笑的前仰后合,“仙男…对对对哈哈…他就是仙男哈哈……” 一旁的梁氏松了口气,神色伤感又艳羡的看着这一幕。 若是四年前她和夫君没有来上京,如今该就是这番画面吧。 秦奕眸底颜色黑了又黑,他闷声闷气的将沐沐放下,垂眸凝视着她的脑袋,“一不准哭,二不准说话,大人要说正事了。” 沐沐有被他的身高气场震慑到,捂住嘴巴挪到梁氏的身后。 秦奕瞄向憋不住笑的南迁月,“还没笑够么?” 南迁月双手捂住脸点头,从笑音里挤出话,“笑够了。” 秦奕抬手将她头上的发钗往里插了插,这是笑的多用力,发钗都差点笑掉。 “明日去廷尉府外面敲登闻鼓,暗中会有人护着你,你女儿就留在这里,红衣会照顾她。”秦奕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红衣:“……”很想拒绝但不敢。 “为何不今日去?老皇帝听了民间流言,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应该就不会插手了,早点去早点洗刷冤情呀。”南迁月眨眨疑惑的眼道。 秦奕耐声解释,“给他们留出刺杀梁氏的机会。” 南迁月拧眉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打算再次将梁氏的行踪透露给贤妃,让她派人来刺杀,然后抓住杀手,成为他们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的证据!” 秦奕唇角轻翘,“嗯,聪明。” “不敢当呐。”南迁月歪歪头,“还是你厉害。” 什么都算准了,让贤妃和二皇子慌不择路去找老皇帝帮忙。 儿子丑事被揭开,当老子的面上也无光,便会插手进来。 再利用百姓的力量揭露老皇帝包庇儿子的行径,老皇帝本就是出于面子管这事,听见百姓的声音后肯定就不会再管了。 甚至会让廷尉府秉公处理,还给梁氏公道,以证明他是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贤明君主。 儿子不只一个,但他的名声容不得损坏。 “你父亲也帮了不少忙。”秦奕淡笑道。 南迁月撇嘴,“他还死不承认跟你有一腿,提起你就是气呢。” 秦奕弹了弹她的额头,“有你这么用词的?” 南迁月拍开他的手,“你们本来就暗通款曲嘛。” 秦奕眉梢轻挑,这词…… “所以我和你父亲都是坏人?” 南迁月摇头,“坏人是敌人定义的,你们只是有八百个心眼子而已。” 廷尉府牢房区域。 房顶上飞过掠影,守卫们似有察觉。 “谁!” “有刺客!追!” 守卫分出几人追去,却连一片一角也没捕捉到。 他们不敢追太远,很快又回到牢房区域。 这里出现刺客不是稀奇事。 廷尉府后三里外的一处园子里,叶剑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他犀利的目光盯着廷尉府方向。 廷尉府牢房白日里守卫都这么森严,夜里进不去,白日也进不去。 看来,只有利用南姑娘了。 第151章 梁氏伸冤,二皇子的惩罚 翌日卯时三刻。 廷尉府外响起阵阵鼓声,引来了诸多百姓围观。 梁氏高举鼓槌,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 百姓们很快便认出她。 “那是梁氏!” “她来伸冤了!” “廷尉府会还她一个公道吗?” “……” 大门敞开,两列卫士整齐的跑了出来,他们立在两边,从台阶最底下一直延伸到审判大堂。 梁氏被带了进去,百姓走上台阶围观。 这是一场公开公正、当着百姓面的审判。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响起,“堂下所跪者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梁氏叩首,“民妇梁钰,状告二皇子秦为泽恶行昭彰,其强占民妇之身,又使凶徒害民妇夫君性命,致使民妇孤苦无依,冤屈似海,望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妇公道!” 廷尉正面色肃穆,“何时何地?细细说来。” 梁氏字字有力,“四年前,民妇跟随夫君来东陵谋生,经二皇子门下官员引荐,于揽月楼东阁拜见二皇子,正巧民妇在揽月楼做工,当晚为他们推荐菜谱时被二皇子瞧上。” “夫君及时站出来指明民妇的身份,但二皇子却视法度为敝屣,当夜命人将民妇绑架到别院,强占民妇之身,夫君追来却被二皇子的人活活打死!” “民妇当时已有身孕三月,为了保住孩儿民妇从圊溷坑里逃走,东躲西藏苟活了四年,如今孩儿已能分辨吃食,民妇才敢冒死伸冤!望大人还民妇和夫君公道!” 梁氏悲惨的经历一出,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开始议论,既为梁氏愤愤不平,又非常悲悯同情。 咚——!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肃静!” 卫士们踱动手中水火棍,审判堂里的威严瞬间铺开,百姓们的议论声立马熄灭。 廷尉正厉声道,“可有人证物证?” 梁氏含着悲愤的眼泪点头,“有!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过目!” 她双手捧举着一枚玉佩,“这是民妇那夜从二皇子身上扯下的玉佩。” 师爷接过玉佩呈给廷尉正,他捏着玉佩仔细瞧,此玉温润细腻,莹润透光,毫无瑕疵,背面赫然刻着一个泽字。 廷尉正神色一肃,“传人证!” 话落,一个老师傅、一个小厮和一个老婆子从百姓堆里走了进来。 他们跪地叩首,“草民(民妇)拜见大人!”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逐一道来!” 老师傅叩首道,“四年前,草民是揽月楼后厨的做菜师傅,梁氏被绑架当夜,草民正巧在后厨选取第二日的食材,草民亲眼看见梁氏被两个打手敲晕扛走。” “草民不想惹事便辞去后厨师傅的活计,昧着良心活了四年,近日听闻梁氏悲惨的遭遇,便决定站出来作证!” 小厮战战兢兢道,“草民是二皇子别院处理溷水的小厮,梁氏逃跑那日正好是草民值班,草民亲眼看见梁氏跳进圊溷坑里,本想通知二皇子的,但是拗不过良心,便装作没看见。” “如今梁氏一案在京中传开,草民良心不安,最终决定为梁氏出面。” 老婆子含泪道,“民妇是二皇子别院的粗使婆子,那夜将梁氏绑在床上的活儿,正是民妇与另外一个婆子做的……梁氏逃走后,二皇子下令将相关人员全部处死,民妇在深宅大院待的久,有些经验,便提前逃了出去。” “民妇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愿站出来澄清自己的恶行,为梁氏作证!” 人证物证俱在,百姓悲愤,直呼还梁氏公道! “肃静!”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卫士跺动水火棍,堂下再次安静。 廷尉正面色沉重,事关二皇子,他没资格处置,只有禀明圣上。 廷尉府大门外,街道靠边处停着一辆黑檀木雕纹马车。 南迁月从车窗内探出头,“我想下去看看。” 秦奕将她捞了回来,“没什么可看的,大局已定。” 南迁月掰开腰间的手,“哎呀,那我就在车上看看呗。” 说罢,她又挪到车窗处,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刚好看到杨御史领着二皇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杨御史是来宣读圣旨的吗?”南迁月对着外面的空气问。 “嗯。”秦奕轻点头。 南迁月回头朝他神秘兮兮一笑,“我想下去。” 不等秦奕回答,她直接钻了出去。 杨御史领着满脸阴霾的二皇子走向廷尉府,与此同时,南迁月走下马车,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二皇子一眼看到她,登时愤怒的朝她走来。 “南迁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未来夫君!” 杨御史一把拉住他,“二殿下切莫冲动,莫要错上加错。” 南迁月神色无辜,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幸灾乐祸,“二皇子何出此言,臣女听闻梁氏一案特来看看,有什么不妥么?” 二皇子看她这云淡风轻,甚至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肚子火,余光注意到她身后的马车,睁裂一双眼指着马车吼道: “他是不是在里面?你是不是早就和安政王好上了?!啊!?” 他甩开杨御史,情绪激动的朝南迁月扑去。 南迁月佯装害怕的往后躲,嗓音提高,“二皇子这是要干什么?救命啊!” 百姓闻声纷纷冒了出来。 “那不是二皇子吗?” “他这是恼羞成怒要打诗仙吗?” “快!拦住他!别让他伤了诗仙!” 百姓冲来将二皇子围住。 二皇子怒目,“大胆!一群草民胆敢拦本皇子的路!不怕砍头吗!” 有大胆的百姓回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皇子,但你也是强暴民妇、残杀良民的罪犯!” “就是!你根本不配娶诗仙!” “当街冒犯诗仙,罪加一等!” 这里的响动惊动了廷尉正,他当即派卫士将他们围了起来。 “何人胆敢在公堂外闹事?”廷尉正威严的走了出来。 乍一看到杨御史和二皇子,他当即明白过来。 “御史可是来宣读圣旨的?”廷尉正恭敬问。 杨御史点头,“正是,快快进公堂吧,莫要耽搁了。” 廷尉正颔首,“请。” 小插曲滑过,审判继续。 二皇子立在堂中,梁氏以及证人跪在一旁。 杨御史立在上首,“二皇子,接旨吧。” 二皇子愤懑的跪下。 杨御史展开圣旨: “朕承天命,君临天下,以苍生福祉为念……二皇子秦为泽竟犯下强暴良民且杀害其夫之恶行,实乃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朕心甚痛,深责己之失教…… 二皇子秦为泽,着即剥夺其参与朝政委任、统领军务之权,即可启程前往皇陵。于守陵期间,当清心寡欲,思过悔过,不得有丝毫僭越之举…… 钦此。” 第152章 替叶剑去牢房看望严伯 相府凝香居。 南迁月把二皇子的惩罚告诉了大家。 “……就相当于终身剥夺政治权力,后半辈子守皇陵。要是昨日他们派来刺杀梁氏的杀手没死的话,那他的罪行就更重了。” 南亦初拍手,“这下好了,他和大姊的赐婚彻底黄了!” 南可芝心里唏嘘,“皇家好无情啊。” “二姊可不能心软啊,二皇子有这样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梁氏被他害的多惨啊!”南亦初愤愤道。 南可芝摇头,“我不是心软,只是单纯觉得陛下……唉。” 南迁月拍了拍她手背,“妹妹的心情大姊理解,事情已经过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丞相夫人端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口,道,“说的不错,既然二皇子和你的婚姻作废,那我便和其他夫人商量,给你安排相亲。” 南迁月顿时没了精神,“母亲,我不着急的。” 丞相夫人笑的从容,“我也不急,慢慢帮你选,直到你满意为止” 南迁月:“……”那就一直都不满意。 “大姑娘,府外有一个剑客找您。”管家这次终于不是跑来的,语气没有往日急切。 南迁月脚趾头都猜到是谁了。 她没有瞒着家人,平声静气道,“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我去看看。” 相府大门,南迁月跨过门槛。 “你是飞来的?” 南迁月扫了眼叶剑空荡荡的周围。 叶剑点头又摇头,“有飞,有跑,有走。” 南迁月眉梢一掀,“那你还挺辛苦哈。”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南迁月捋捋袖摆,神色轻松的问。 叶剑道,“我想见严伯一面。” 南迁月眼尾上扬,“所以?” 叶剑,“恳请南姑娘帮忙,带我去见见他。” 南迁月眼中滑过一丝不自然,“肖宸的意思?” 叶剑摇头,“是我想看望严伯。” 南迁月轻蹙眉心,实话告诉他,“严伯不会死的,你放心,过几日他就会离开廷尉府,届时需要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供出了南靖誉王一半的暗哨,没有出卖肖宸,在陛下眼里,他是誉王的人。” 叶剑微微垂眸,“我知道他不会出卖主君,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南迁月抿了抿唇,“我没办法带你进去,谁都知道你是肖宸的人,誉王虽然和你们是敌对,但你们终归都是南靖人,廷尉府牢房这种要害之所,怎么会让其他国家的人进去。” 叶剑,“我理解,那南姑娘能代我去看看他吗,我不信任别人,除了主君,只信任南姑娘。” 南迁月觉得今日的叶剑有些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剑摇头,“只是担心。” 南迁月轻叹,“好吧。” 叶剑露出一丝细微的笑,“严伯喜欢吃东街的酱肘子,南街的醉鸡,西街的扣肉饼,王婆家的烤乳猪……” 南迁月失笑,“你还挺了解严伯,是真爱无疑了。” 她回头朝管家吩咐,“管家,你帮着叶剑把这些食物买齐,然后备好马车叫我。” 管家躬身,“是。” 南迁月朝叶剑挥手,“我先进去了,你去买东西吧。” 叶剑望着南迁月轻松的背影,寡淡的眸里渐渐浸出几分愧疚。 倾云院,南迁月招来韦达。 “帮我通知秦奕。” 韦达挺直背脊道,“已经通知了,王爷就在廷尉府,南姑娘直接过去就好。” 南迁月认可加鼓励的点头,“办事效率不错,下个月加钱!” 韦达嘴角禁不住上翘,却还要强装一副严肃恭敬的模样,“为姑娘效劳,是属下的职责!” 暗处的李冰不断摇头。 唉,主君追妻路越来越远了。 还是尽快将这里的事情通知主君吧。 绿衣心情晴朗的端着洗好的桑葚和裹了蜜饯的梅子走来。 “姑娘,您快尝尝,桑葚是现摘的,梅子是才做的。” 南迁月掀起笑容,招呼绿衣一同坐下,“坐下一起吃。” “好嘞!”如今的绿衣被南迁月带的异常开朗。 默默立在后侧的阿玉失落的垂下头。 这下好了,主君失宠,她也跟着失宠了。 “阿玉,你也过来呀!”南迁月扬手招呼她。 阿玉眼里瞬间亮起星光,“唉!奴婢来啦!” 两丫鬟一左一右坐在南迁月身旁,都非常殷勤的为南迁月递果子递茶。 绿衣趁着南迁月不注意瞪了阿玉好几眼。 阿玉冷嘁,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回给她。 “姑娘,您是不是在生主君的气啊?”阿玉小心翼翼的问。 南迁月擦了擦嘴,眼里一片迷惑,“我为何要生他的气?” 阿玉一怔,然后咧嘴笑了起来,“是奴婢脑子不好使,问错话了。” 绿衣低声冷讽,“脑子不好使就别说话呗。” 阿玉一秒收起笑容,“哪知蛤蟆在叫?” 绿衣嘴巴一翘,“你说谁是蛤蟆?!” 阿玉耸肩,“谁应说谁。” “你!” “好啦。”南迁月两手分别按着她们的脑袋,往两边轻轻一推。 “你俩现在都是明着吵了哈。”她语气似在责怪,眼里却含着笑意。 绿衣和阿玉低下头,同时出声,“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姑娘,东西买齐了,马车也备好了。”管家恭敬走来。 南迁月点头起身,朝俩丫鬟吩咐,“你们不用跟着我,把我的去向告诉母亲,叫她莫要担心。” 绿衣、阿玉:“是。” 在即将跨出院门时,南迁月刷的转身,果然看见绿衣和阿玉正抱在一起,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面目狰狞。 绿衣:“……” 阿玉:“……” 时间静止。 南迁月环胸抱臂,“好歹等我彻底消失了再打呀。” 两丫鬟讪讪的松开对方,面朝南迁月立着,埋着头摇了摇,“奴婢不敢了。” 南迁月一声长叹,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院中的桃花树震荡,是下面的两人打的太疯狂。 廷尉府的牢房在后区,相府的马车直接停在这里。 南迁月提着食盒走下马车,秦奕正好出来迎接。 两人走近,南迁月很小声的问,“你没说我是来看严伯的吧?” 秦奕接过她手上的食盒交给青衣,“说你是来看参观牢房的。” 南迁月惊目,“你好歹想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啊,谁会喜欢参观牢房?” 秦奕笑了笑,拉着她往里走,“你是诗仙,来参观牢房是为了作出更好的诗。” 南迁月语塞,好牵强的理由,但又有一丝丝的道理。 牢房分了很多区域,环境好的差的中等的都有。 严伯是细作,价值用完只能死,所以关押他的地方,很差。 阴森森的,空气中铁锈味和血腥味混杂。 南迁月用袖子捂住口鼻,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打量。 因为有些紧张,她回握住秦奕的手,甚至比他更用力。 突地,一阵铁链晃动摩擦的声音炸响,伴随着愤怒而怪异的嘶吼。 南迁月吓的一抖赶忙抱紧秦奕胳膊。 “别怕,他是衡阳山刺杀你的杀手,钟行。”秦奕长臂环住她。 钟行…… 肖宸曾经的门客。 第153章 她应该更愿意让安政王送吧 南迁月朝牢房里的怪物看去。 确实像怪物,已经被折磨的完全没有人样了。 南迁月想起钟行的恶举,怒从心起。 她指着钟行呵斥,“你叫什么叫,个死囚犯!” 钟行的四肢以及脖子都被铁链禁锢着,看到南迁月更是疯了似的朝她扑来。 口里歇斯底里的咒骂,“你该死!迟早要死!死无葬身之地!” 奈何他的内力被化,只能像一条狗似的被拴着,再怎么挣扎也脱不开铁链。 秦奕递给狱卒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两人打开牢房,对钟行一阵毒打。 “走吧。”秦奕拉着南迁月继续往前走。 几乎是在最里面的牢房,严伯盘腿坐在草垫上,身上遍布伤口。 “严伯?” 狱卒正在打开牢房门,南迁月握着铁杉朝里面唤道。 严伯睁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南迁月,沧桑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 他夸赞道,“南姑娘越发美丽了。” 南迁月心里一阵酸楚,面上却是娇俏的笑,“严伯是最懂欣赏的。” 她接过青衣手里的食盒走进牢房。 一边将食物摆出一边道,“严伯,他们应该给你说了吧,几日后就会放你出去,你再忍几天哈。” 严伯笑的温和,“还得感谢南姑娘,若不是你,我哪里能捡回一条命,如今还带了这么多吃的来看我,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南迁月将筷子递给他,“是叶剑不放心你,托我来看看你,这些吃的也是他让买的,他说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 严伯伸到半空的手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异色。 “严伯?”南迁月歪头。 严伯神色一松,笑着接过筷子,“他倒是有心。” “是啊。”南迁月捧着下巴,“叶剑虽然不苟言笑,看着跟块木头似的,但其实心思细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你看,他还给你买了酒!”南迁月揭开酒封,酒香扑鼻。 她给严伯倒满一杯,放到面前。 见严伯光看着食物笑,而不动筷子,于是笑着催促,“你吃啊严伯,不然待会儿就凉了。” 严伯摸了摸眼角,猛眨了几下眼,挑起一块切好的猪肘肉喂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夸道,“好吃!” 他又端起酒杯对着空气停顿了一会儿,好似心里在说什么,然后闷头饮尽。 南迁月只当他是在敬天地,严伯一看就是遵从礼教之人。 “这酒好香啊,我陪你喝!” 南迁月兴冲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严伯填满。 举杯敬他,“严伯,来碰个杯!” 严伯却自然而然的夺过她的酒杯,笑道,“这酒烈,不适合你。” 南迁月瘪嘴,“我就喝一口,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立在门口的秦奕淡淡出声,“你喝不了酒,别逞强。” “谁逞强了!”南迁月伸手就要抢回酒杯。 她要证明她不是菜鸟。 然而严伯眼疾手快,仰头将酒喝下。 他笑呵呵道,“叶剑太抠了,只买了这么一小壶,南姑娘就莫要跟我抢了。” 南迁月笑瞪严伯,“严伯比叶剑还抠,一口酒都舍不得分给我。” 严伯乐呵呵的吃着菜,“万花楼的百花酒,酒劲小,口感清甜,可香飘十里,那个适合南姑娘。” 南迁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我知道,我喝过那个,是不是用白玉瓶装着的?” 严伯嚼着肉点头。 南迁月期待的托着下巴,“我今天回去就让人去买,到时再让人给严伯带几瓶来!” 严伯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眼眶微湿,不过他很快把情绪压下去,“我就喜欢喝烈酒。” 南迁月看了眼严伯身上的伤,“烈酒就不给你买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给你买。按理说,这壶酒你都不该喝的。” 严伯立马将酒壶护在怀里,“送来的东西可不能要回去啊。” 南迁月失笑,“我不抢,但是严伯要好好擦伤药哦。” ……等南迁月出来,已过了申时。 回去刚好可以用晚膳! “迁迁!” 南迁月脚步一顿,转头望去,就见谢言舟穿着官服跑了过来。 “谢言舟?你在这里有公务?” 谢言舟站到她面前,眉梢眼尾皆含着欣喜的笑,“对,交了几个训练好的卫士过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直接无视南迁月身旁的秦奕。 南迁月下巴指了指牢房,“来牢房看了个朋友。” 谢言舟没有多问,主要是不感兴趣,他期待道,“我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陪我去吃饭吧。” “你可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哦?” 南迁月有点为难,“可是……今日晚膳我妹妹亲自下厨,妹妹还问了我好多忌口与喜好,我要是不在,她会失落的。” 谢言舟已经失落了。 他微微垂眸,将失望掩去,“好吧,那我送你回去总可以吧?” 南迁月正欲张嘴,却被秦奕直接拉走。 “唉??唉!!” 谢言舟眼睁睁看着南迁月被拽进马车。 他不是不想拦,而是知道拦了也没用。 迁迁,应该更愿意让安政王送吧。 安政王多次救她,甚至帮她摆脱了二皇子…… 马车里,南迁月掰开秦奕的手,“你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这样显得我跟你一样没有礼貌。” 秦奕冷闷闷道,“跟我一样不好么,夫唱妇随。”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妇唱夫也随。” 南迁月抛了个美丽的白眼,“谁跟你夫妇,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秦奕盯着她陷入沉默。 南迁月被看的汗毛倒竖,“……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秦奕唇角忽地溢出笑容,“迟早的事,提前说说也无妨。” 南迁月撇开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念一想,移开了话题,“梁氏母女回老家了吗?” 秦奕轻轻摇头,“贤妃不会放过她们,我暂时让她们待在黑骑驻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南迁月拧眉想了想,眼睛一亮,“你可以把她们接进王府啊,你的府邸守卫森严,是个非常安全的容身之处。” 秦奕静静的看着她,眸底愈渐暗沉,气压很低。 南迁月搓了搓手臂,“这法子不好吗?” 车外的青衣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发言,“南姑娘,您都还没嫁进王府呢,王爷怎么能收留其他单身女性呢?也不对,就算您嫁过来了,王爷也不会与其他女性牵扯,王爷心中只有您,一向洁身自好,怎会——” “停!”南迁月听不下去了。 她怪异的睨着秦奕,“收留,是收留,你可以给她找个活计干啊,又没让你爱上她,除非连你自己也不能确定,禁不禁得住她的美貌。” 秦奕神色一暗,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逐字逐句道,“本王再说一遍,心里只有你,你不用吃她的醋。” 南迁月嗔目,“你神经病啊,谁在吃醋,我在给你说正经的事情!” . 第154章 严伯死了 第二日。 南迁月用了早膳后,便开始了女红学习。 她决心给丞相夫人和妹妹一人绣个荷包,所以学的很认真。 “对对,这一针拉的不错。” “手臂往上抬一抬。” “对,对,很好。” 乔嬷嬷觉得自己的鼓励式教学非常不错,起码大姑娘愿意认真学,虽然绣的……不堪入目。 “大姑娘,相爷回来了,喊您去书房一趟。”管家又是匆匆的跑来。 乔嬷嬷眉头一竖,敢怒不敢言。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大姑娘学习。 偏偏还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主。 南迁月神色平静的放下针,转头安抚乔嬷嬷,“我去去就来,不会跑出去的。” 书房。 南相来回踱步,面色凝重。 “父亲,女儿来了。”南迁月直接走进书房。 南相神色一顿,连忙招呼仆人关上门。 “这边来说。”他将南迁月带到书架旁。 南迁月打量南相的神色,试探问,“父亲看着似乎心事重重。” 南相叹息,“那个南靖细作,死了。” 南迁月还没反应过来,“南靖细作?死了?谁啊?” 南相见女儿懵怔的状态,于心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 “他昨日吃了你送的食物后,两个时辰内,中毒身亡。” 南迁月心头一震,呆在原地,瞳仁仿佛定住了一般。 她嗓音颤抖,“严…严伯死了?他吃了我送的东西……死了?” 南相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女儿,父亲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别自责,他的死跟你没关系。” “廷尉府本来是要带你去问话的,但是被我驳回了,陛下若是追问,我会解释清楚的,你在家好好待着,若是无聊就找你妹妹弟弟……” 南迁月已经听不见南相在说什么了。 牢房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要喝酒,严伯不让……甚至把酒杯抢过去,看似是舍不得给她喝,其实是知道里面有毒。 严伯什么都知道,他甘愿死…… “父亲!” 南迁月红眼打断南相,她抓着南相袖子哽咽的问,“可有让人验过那些食物,什么毒?下在哪里的?” 南相叹息,“女儿,这不重要了。” “重要!” 南迁月近乎吼出来,她还保留最后一丝信任,万一…万一是其他人想要杀严伯,连叶剑的眼睛都哄骗了呢? 还有管家,他也去买食物了,说不定歹人是趁着管家不注意下的毒呢? “两种毒,一种在酒里,另一种在猪肘肉里。” 酒,猪肘肉……叶剑买的。 南相惋惜的摇头,“可惜啊,我还想着把此人收入门下呢,偏偏南靖太子铁了心要杀他。” 南靖太子铁了心要杀他…… 这几个字持续环绕在脑子里,南迁月死死咬住下唇,迫使眼泪不流下来。 “他本来就是个死刑犯,提前死了也不会有人过多追究的,最多走个过程。”南相望着窗外,眼里有看尽世态炎凉的悲怆。 “……不会有人追究?”南迁月眼泪落下,瞳仁深处一片坚决。 “是我害的严伯,我要追究,我这就去问他!”她转身冲出书房。 但门外锁住了,她拉不开。 “父亲,放我出去!”南迁月转身吼道。 南相急的拍拍额头,苦口婆心,“就知道你要冲动,迁月,南靖太子现在在宫里,你见不到他的。” “那我就在宫门口等,我不信他不出来!”南迁月一把抹去脸上的泪。 南相故作严厉,“迁月,你要懂事些,你去找南靖太子也救不活逝者,何苦把自己弄的疲惫不堪。” 南迁月陷入短暂的沉默,她知道南相是不会放她去找肖宸的。 于是她改口道,“那我可以去找安政王吗?” “不行!”南相袖子一挥,“你这几日都别出府了。” “父亲!”南迁月急道,“这儿又没别人,你就别演了,我知道你和秦奕是一伙的,我偷偷去找他,不会让人发现的!” 南相神色一肃,“迁月,为父不妨告诉你,我与安政王只是政治上的合作,至于其他事情,不会有任何牵扯,尤其是你,我断不会把你嫁给他。” “他位高权重,陛下最忌惮的就是他,我虽统领百官,但明面上与任何官员都保持距离,与安政王比起来,陛下更信任我,但也会防着我。” “你是我的长女,你的归宿要么是陛下膝下的皇子,要么就是其他没有实权的青年才俊,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选择后者,那样余生才平安。” “迁月,收收心,别再和安政王牵扯了,那是条不归路。” 南迁月听了半天,倒是有个疑问,“那父亲为何要暗中支持秦奕?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南相露出欣赏的笑容,“因为安政王心里装着百姓,装着边疆的战士,我不是帮他,是帮百姓,帮边疆的战士。” “至于陛下会不会发现,不要紧,就算发现了,有安政王扛着,这是他说的。”南相傲娇的抬起下巴。 南迁月眼角还挂着泪,但却笑了,笑了一瞬便消失。 “父亲放心吧,我找秦奕不是谈情说爱,就是想把这事弄清楚,毕竟昨日是他陪着我去的。” 南相眼睛一瞪,“你不找他谈情说爱,但你去了,他就想跟你谈情说爱,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放你出府,你若是不听,咱就这么耗着。” 说罢,他转身坐在书桌后,拿起笔在砚台上粗鲁的沾了几下,却沾了个空。 砚台上的墨干了。 “过来研磨!”南相没好气道。 南迁月瘪嘴,闷头走过去,眼珠子却扫了一眼敞开的窗户。 眼看着南迁月即将走近书桌,她忽然拐道奔向窗户,然后利落的翻了出去。 南相:“……” 愣了三秒后,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朝外面吼道,“快拦住大姑娘!” 南迁月一路狂奔到府门,不知情的仆人们面面相觑。 “快!拦住大姑娘!”几个侍卫追来。 等仆人们反应过来,南迁月已经跑远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粉衣女子逃命似的穿插在人群里,她身后几丈的距离,几个侍卫边追边喊,“大姑娘!别跑了!” 有的百姓认出了她。 “那不是诗仙么!” “她好像又在被人追杀!” “你瞎吗?那是相府的侍卫!” “明白了!一定是诗仙贪玩,丞相大人正派人把她抓回去呢!” “不愧是诗仙,有个性!” 南迁月听见了些许声音,于是她给几位书生打扮的青年递了个眼色,“劳烦几位兄台帮我拦住他们!” 书生面露惊喜,“诗仙跟我说话了!” “别愣着了!快帮诗仙拦人!” 几个书生故意绊倒在侍卫跟前,还抱着他们的腿不撒手,“哎哟!起不来了啊!” 第155章 你为何如此信任安政王,而不信我 南迁月是真的能跑,少说也跑了四里路。 “迁迁?!” 谢言舟领着几个卫士骑马过来拦住她。 南迁月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快!给我一匹马!” 谢言舟没有迟疑分毫,示意一个卫士腾出马匹。 “发生什么事了迁迁?”他担忧问。 南迁月骑上马背,摆手道,“回头再给你解释,我先走了,你忙!” 她飞快的说完,然后驾马离去。 谢言舟不放心,便吩咐卫士们先行回卫尉处,他则驾马追去。 南迁月没有去找秦奕,而是来到严伯被抓的民院里。 她唤出李冰,眉目冷凝的看着他,“麻烦通知你家主君,忙完了就到这里来一趟。” 李冰心头一梗,完了,南姑娘生主君气了。 “是。”他犹犹豫豫的离开。 民院无人居住后,就没人打扫了,院中石桌石凳上布满了灰尘。 南迁月有点嫌弃,便把目光转向随着微风轻轻晃荡的秋千。 她走了过去,掏出手帕把灰尘擦去,然后坐在了秋千上。 脚下轻蹬地面,秋千带着她摆动,寂静之中,仿佛能闻见衣袂带起的风声。 倏地,南迁月感觉头脑一阵晕眩,某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断断续续的浮现…… 山中独立的木屋外,秋千轻荡,女子乐悠悠的坐在秋千上,看见男子从木屋内走出,便朝他说了句什么。 那男子冷着一张脸走到她身后,似乎不太情愿的推着她的背。 画面一转,女子端着碗坐在秋千上,前一刻还喜滋滋,喝了口碗中东西后,五官瞬间扭曲起来,她捂着胸口干呕。 靠在灶台上的男子脸色漆黑,他沉默着端起灶台上的碗,浅浅一尝,眉头紧拧,然后吐掉。 南迁月按着额头,脑袋撕裂般的疼痛,无数画面在脑中飞快的闪过,到了后面根本看不清,只感觉头越来越痛。 “迁迁!” 谢言舟冲了过来,蹲在南迁月面前,扶着她的胳膊问,“你怎么了迁迁?头痛吗?” 南迁月甩甩头,深吸一口气慢慢缓过来。 她看见了,那女子是她,男子是……肖宸。 那应该是两年前的记忆。 但可惜只是些零碎的画面。 “迁迁?”谢言舟轻唤,不敢把音量放大了。 南迁月回神,瞳仁里似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她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问,“你是张舟舟?” 谢言舟一怔,愣愣道,“昂,我是张舟舟。” 南迁月眨了眨眼,眸中迷雾渐渐散去,“你怎么跟来了?” 谢言舟松了口气,“我感觉你不对劲,就跟来了。” “我没事。”南迁月掀起一丝怅然的笑,“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谢言舟瞳仁微微晃动,“你是在等南靖太子。” 南迁月睁了睁眼,没有太意外,“你听见了?” 谢言舟点头,“嗯。” “你先回吧,我真的没事。”南迁月再次赶人。 谢言舟眸里滑过落寞,“……好。” 他缓慢起身,离开的步子也很慢。 小院再次恢复了安静,南迁月继续蹬着秋千,尝试着把沉睡的记忆唤醒。 但失败了,记忆睡的太沉,唤不醒。 咻—— 一阵疾风掠过,石桌旁赫然出现一道身影。 是叶剑。 他的脸不再是硬邦邦,而是挂着愧疚看向南迁月。 “南姑娘,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主君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南迁月掀开眼眸,瞳仁似是沉在寒湖里的黑珀,“没有他的命令,你怎会杀严伯,你们的心,都是冰冷的。” 叶剑愧色渐浓,“但利用您,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进不去廷尉府牢房,一切罪责,在我,是我对不住严伯。” 南迁月闭了闭眼,心中已有答案,但她还是想问个清楚,想听他亲口说,说……不是他的主意。 真是自欺欺人。 “你的主君呢,不想来,派你来?”南迁月讥讽问。 叶剑摇头,“我是瞒着主君来的,主君应该快到了。” 南迁月撇开脸,“你走吧。” 她以前真是眼瞎了,竟会觉得叶剑冷硬的外表下藏着有趣的灵魂,如今看来,他的心和灵魂,与外表一样冷硬。 叶剑没走,他走近南迁月,手中长剑调转方向,将剑柄递给南迁月。 他道,“是我利用了您,您可以刺我几剑出气,或者,给严伯报仇。” 南迁月冷冷的睨了一眼剑柄,“砍你一百剑严伯也活不过来,赶紧走,别再这儿碍眼。” “南南!” 一道夜紫色身影从院外冲了过来。 叶剑默默收回剑,退到角落。 南迁月没有什么温度的视线落在肖宸脸上,她慢慢起身,凝着他的眼睛,“杀严伯,是你的意思,对吗?” 肖宸目光略微闪躲,一股恐慌爬上心头,他一步一步朝南迁月走近。 一步之遥,他抬手握住南迁月的肩头,哽着嗓子道,“我若说是……你会如何?” “为什么?”南迁月红了眼眶,“明明过几天他就恢复自由了,他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没有出卖你,刑罚加身还在帮你,他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忍心杀他?” “因为我不信安政王!”肖宸低吼,眸里情绪激动。 他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 “南南,你就那么信任安政王么,他说放人你就信?他若真要放严伯,又为何要抓他,他若不抓严伯,严伯也不会遭遇这些!” “他不是要放他,是要再次抓他。” 南迁月轻嘲一笑,“所以你是笃定秦奕会一直逼问严伯,直到他将你的暗哨供出来?然后你就把消息透露给老皇帝,借老皇帝的手杀严伯?!” “我身边暗卫传消息给你,说秦奕会在几日后偷梁换柱,把严伯放出来。你不信,你觉得这是秦奕的阴谋,他表面是在救严伯,实则却是再次将严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老皇帝只会认为严伯死了,是吗?” 肖宸定定的看着她,太阳穴上青筋微微鼓起,他压着嗓子道,“不是么?” 南迁月眸底含着泪,把他的手挣开,“这就是你杀严伯的理由?!” 她想起严伯昨日的状态,又痛又恨,“你到底给严伯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明明知道有毒,还甘愿吃下,你不配做他主君!” 肖宸再次抓住她的肩,眸里情绪近乎疯狂,“你为何如此信任安政王,而不信我??你怎知他没有骗你??” “他是惜才之人他不会杀严伯!” “可一切都是因他抓了严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坏人好人都让他做了你却信他护他!而怨我……” 南迁月眼眶里的泪水灌的太满了,稍一眨眼就落了下来。 她无力而肯定道,“你们立场相对,若是交换,你会放过摆在眼前的细作窝吗?” “你不会,你不但要抓细作,你还会榨干细作的价值最后杀了他!” 第156章 他是个强种 她的话仿如最烈的毒,毒的肖宸身心作痛。 他从喉中艰难的哽出声音,“……你就这么想我?” 南迁月却是反问,“难道不是么?” 心脏上的刺痛令肖宸喘息困难,他握着南迁月肩膀的手不断颤抖,漆黑的瞳仁涌出沉痛与乞求,“南南,求你,别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南迁月挣扎,“你放开我。” “我不放!” 他用力的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嗓音颤抖而决然,“我永远都不会放手,你可以怨我,但不要再抛下我,求你了,南南……” “你疯了吗?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玩权谋就玩权谋,耍什么恋爱脑!你放开!”南迁月很想咬人。 “放开南姑娘!”二十个暗卫将肖宸围住。 角落里的叶剑紧握长剑,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另外二十个暗卫也冒了出来,与韦达一众对峙。 肖宸眸底滑过嗜杀之气,他慢慢松开南迁月,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看向秦奕的暗卫。 “南南,我想把他的人杀了。”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韦达身上,话却是对南迁月说的。 南迁月心头一慌,他们那方有叶剑在,韦达他们不是对手。 暗卫死了,只有他们的主子会追究,朝廷官府不会管。 “那你连我一起杀了吧。”南迁月恨恨的盯着他的侧脸。 肖宸又被刺了一刀,他沉痛的转过头,“你何苦要用这话来伤我?” 南迁月冷冷道,“因为你疯了。” 各种情绪涌入肖宸的眼里,令他红眼,他咬牙,“我疯了也爱你,疯了也不会伤你。但是他们,该死!” “叶剑。”他唤。 “肖宸!”南迁月急吼。 叶剑的剑出了一半,暂时顿住,他希望南姑娘能劝住主君。 主君确实有点疯了。 南迁月另一只手抓住肖宸小臂,“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罢休?这是东陵上京,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后果?” 肖宸神色一怔,眼里浮现希冀的光,“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南迁月:“……” 两年前为何要救这样的男人,难缠的可怕。 “我是就事论事,希望你冷静点。”南迁月撇开脸没有感情的道。 肖宸眼里的希冀消失,转而一片冷芒,“不想死,赶紧滚!” 韦达双眼微眯,稳身不动,“放开南姑娘。” 肖宸目光一沉,杀气肆露,“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南迁月怒斥,“你这样抓着我不放有什么意思?我迟早要回相府,你总不能一直抓着我吧?” 肖宸侧过脸,尽量让目光平和,“入夜前,送你回去。” “我现在就要回去!”南迁月有种打脸的痛感,花了那么大力气跑出府,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肖宸手上力道不松,反加重,“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说完了再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一阵轻风吹来,谢言舟从高处的房顶飞落。 他立在韦达一旁,眉间轻蹙,“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厚的,好歹是一国太子,起码要有几分风度吧。” 谢言舟的出现对于南迁月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但她忍着没说话,怕刺激到肖宸。 “你若是来找死的,大可直说。”肖宸声音冷如冰。 谢言舟勾唇轻笑,“你这么有本事,敢跟我单挑吗?” “你的对手是我。”叶剑站了出来。 场面越发不可控,南迁月并不希望他们真的打起来。 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她目光下落至肖宸的腰上,眼尾流出冷光,怪只怪他们都有在腰间配匕首的习惯。 她动作并不是很快的抽出匕首,刀尖抵着肖宸胸口,“放手。” 肖宸虽然盯着谢言舟,但也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从她盯着他腰间时,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其实南迁月也知道,她知道肖宸时刻留意着她,但不会阻止她,所以她的动作才慢吞吞的。 但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肖宸眼底猩红,“……你真舍得伤我吗?” 南迁月刀尖用力,“不想受伤,就放手。” 肖宸的心脏早已被无形的刀刺伤,不差这一下,他掀起一丝苦笑,“你若能消气,随便你刺。” 南迁月无语透顶,刀尖下滑横在他手背上,刀口紧贴着他的皮肉,稍一用力,便可见血。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亲耳听你回答,严伯是不是你杀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很抱歉,麻烦你放手。” 她的话越来越疏远,肖宸心中惶恐不安,不敢放手,怕一放,她就彻底抛弃他了。 “我…不放。”他眉眼间浸着倔强。 南迁月眉心一蹙,匕首用力往下,暗红的血液一点点冒出。 而肖宸不但不松,反而抓的更紧。 这是个强种,南迁月心道。 但也不是没办法。 南迁月握着匕首一扬,好似要狠狠的朝肖宸手背刺去。 而实际却是,对准了她自己的小臂。 肖宸眸色一惊,慌忙松开她,同时徒手抓住刀……身。 他抓的用力,血液从手心里流出。 南迁月对上他沉痛的红眸,松开刀柄,转身头也不回的朝院门走去。 谢言舟赶紧跟上,暗卫们闪身退出光明。 顷刻间,院中只剩下肖宸和叶剑。 “主君,先止血吧。”叶剑盯着肖宸还握着匕首的手轻道。 肖宸呆立在风中好久,浓密的睫毛往下耷拉,滚烫的泪珠落下。 他唇角勾起一丝窃喜的弧度,喃喃道,“她知道我珍视她,宁可自伤也不会伤她。” 叶剑皱眉,主君真的疯了么? 只听肖宸继续喃喃,“她信任我,信任我对她的爱,所以才敢放心的扎自己。” “她知道,我不会让她受伤……” 叶剑:“……”真的疯了。 揽月楼。 南迁月两人来到包间。 “今日请你吃饭,陪你喝酒。”南迁月撂下话,大剌喇的倒在椅子上。 谢言舟知道她心中难过,便没多问。 他扬眉笑道,“你出来那么急,怕是没带钱包吧?” 南迁月脑子一空,完了,她出门从不带荷包,都是绿衣她们带。 “咳,这不是你的产业么,先欠着,回头我让人把钱送来。”她理直气也壮。 谢言舟轻笑,“行,何女侠的脸面我还是要给的。” “来人,介绍菜谱!”谢言舟朝外吼道。 白面小厮捧着菜谱躬身走进来,携着周到的笑把酒楼特色介绍了个遍。 但南迁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敷衍点头,“按照你们东家的喜好上菜吧,再多来几壶好酒。” “是是,诗仙稍等片刻。”小厮恭恭敬敬的退下。 南迁月掀眉,“现在都叫我诗仙了?” 谢言舟笑道,“他叫何阳,家境贫寒,白日在这里做工,夜间苦读,而你就是他的精神领袖,今日你来,便给他个机会见你一面,以促进他更努力的读书。” 南迁月立马坐直,开始打理乱了的衣摆,“咋不早说,刚刚我多没形象啊,好歹是粉丝见面会,形象还是要有的,可别让人家学了我这恶习。” 第157章 谁让你给她喝这么多酒 谢言舟轻挑眉梢,“你就是躺在地上打滚,他们也会说,诗仙就是与众不同,洒脱不羁,超脱世俗,真乃神人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那般好诗。” 南迁月捋头发的动作一顿,“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她再次瘫在椅子上,眉眼间缺了平日里常有的光彩。 酒菜上桌,南迁月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谢言舟及时抢了过来。 “酒消不了愁,对你这种不善饮酒的更没用。” 南迁月眉头一蹙,重新拿了一壶酒抱在怀里,“谁说我要借酒消愁,我这不是陪你喝么,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谢言舟笑睨着她半晌,最终妥协,“好,让你喝,但最多只能喝一壶。” 南迁月扬起暗里藏着伤感的笑容,扯开酒壶塞子,举向谢言舟,“来!干杯!” 谢言舟拇指挑开塞子,手臂一伸,玉壶相击发出脆响,荡起一阵酒香。 半个时辰后,谢言舟看着满屋子晃荡、口里含糊不清的南迁月,一个劲儿的揉着眉心。 说多了,应该只让她喝一杯的。 “你说你…酒量也…太差劲…了吧…才喝了这么…一点点就…晃成这样…了。” 某个醉鬼游荡到谢言舟跟前,指着他一阵嘲笑。 谢言舟唇角抿成直线,“迁迁,有没有种可能,是你在晃。” “胡说!”南迁月嗔他一眼,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指着他的额头,“是你在晃,我帮你…定住蛤!妈咪…妈咪哄!定!定定定!” “哎呀不行……你醉的太凶…我法力…不够…” 谢言舟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一个不稳砸在地上。 “迁迁,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府。”谢言舟站起来就要抱起她。 南迁月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个醉汉!明明…是你…你醉了!我…我送你回去!” 她豪迈的挥手,然后转身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大着舌头道,“来!我…我背你回府!” 谢言舟垂眸盯着脚边的一坨粉色,沉默了会儿后,倏地发笑,笑意染的他眉眼更加俊美。 他绕到南迁月面前,蹲下身捋了捋她垂到额前的发丝,他试探的问,“迁迁,你喜欢南靖太子吗?” “昂?”南迁月双眼迷蒙,“谁?” 谢言舟想了想道,“就是今天把你气哭,抓着你不放的人。” 南迁月嘴巴一瘪,“坏人…讨厌!” 谢言舟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一丝弧度。 他又问,“那你喜欢安政王吗?” 南迁月朝他的额头拍了一巴掌,“叫你…乱喝酒,安王是谁?” 谢言舟认真道,“秦奕。” “…秦什么?” “秦奕。” “…什么奕?” “秦奕。” “……不认识。” “……” 谢言舟在想如何给她描述。 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 不等谢言舟出声询问,房门被人推开,是青衣。 青衣打开房门立在门口,一袭黑袍的秦奕凝着神色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两个面对面蹲在一堆的人。 他神色暗了暗,径直走过来,然后拉起南迁月,便见她两颊酡红,眼神迷离。 “谁让你给她喝这么多酒的?”秦奕冰冷的眼神质问谢言舟。 谢言舟用手背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抱手靠着桌沿,哂笑道,“安政王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你睡!?”南迁月指着拉着自己的人的鼻子,呵斥道,“撒开!不然…削你!” 她恶狠狠的挥拳头。 秦奕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静静盯着她不发一语。 他不出声在南迁月看来就是挑衅,于是她开始拳打脚踢。 “撒开爷爷你个丑鬼!” 谢言舟在一旁悠闲的看热闹,直到南迁月朝他勾手,“小弟!上!一起、打死他!” 谢言舟摸了摸鼻子,站直身,准备将她拉过来。 而秦奕的动作更快,打横抱起她,转身离去。 谢言舟所有表情顷刻消失,安静的立在那里,没有去追。 马车内。 南迁月近乎疯狂,趴在秦奕身上对他实行暴力殴打,甚至撕咬他的衣服,接近一只疯犬。 受害人秦奕沉着一张脸,只管扶住她的腰,任她打。 驱车的青衣听见里面的声音,心里毛毛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直到接近相府时,“疯犬”才消停,闭着眼睛醉在受害人怀里。 秦奕抱着南迁月走下马车,正带着一批侍卫出府的林飞眼睛一瞪,“大姑娘?!” “见过安政王。”林飞反应过来,忙行礼。 秦奕十分冷漠道,“叫婆子来。” 相府下人动作很快,不出一会儿南相亲自领着几个婆子匆忙赶来。 “迁月!”南相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他登时愤怒的质问秦奕,“王爷好大的能耐,居然给迁月灌这么多酒!是不是太不把相府放在眼里了!” 秦奕轻飘飘的蔑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把南迁月交给婆子,并嘱咐道,“给她擦擦身子,不然她睡不好,她醒了会想着吃辣,不准给她吃,先喝醒酒汤,再准备些清淡的食物。” “本王会让人送来丹药,入夜前给她吃下。” 婆子脸色尴尬,“……是是。” 王爷这话听着,似乎很有经验,怪体贴的。 南相气的眉毛倒竖,眼底深处却有几分动容,“管的真宽!哼!” 说罢,他甩袖进府,并命令侍卫把大门关上。 倾云院,丞相夫人和南可芝守了南迁月两个时辰才离开。 “母亲别太担心,府医说了,大姊没有大碍,睡一睡就好了。” 丞相夫人眉间泛着愁色,望着院中的桃花轻道,“陛下迟迟不下取消婚约的旨意,我这都不方便给迁月相亲。” 南可芝弯了弯嘴角,半垂着眼眸陷入思考。 她想了会儿,掀开眼眸试探的问,“母亲,您真的不喜欢安政王吗?” 丞相夫人轻蹙眉心,“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迁月嫁不了他,我也不希望她嫁过去。” 南可芝抿着唇,没再接话。 她感觉安政王对大姊挺好的,几次被刺杀都是安政王救的。 大姊不想嫁二皇子,安政王就帮着搅黄,他还将王府令给了大姊,他对大姊的好,是很多男子都比不了的。 使馆,南靖使者所居宅院。 肖宸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目光空洞的坐在桌案后。 手上的伤口也没处理,血液都干了。 叶剑于心不忍,忍不住出声,“主君,您要不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肖宸沉默。 叶剑放下剑,端起伤药纱布等来到肖宸面前。 “滚。”肖宸哑着嗓子道。 叶剑忍不了了,他放下托盘,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说道: “主君,您这样折磨自己有何用?您若真喜欢南姑娘,就应该让她快乐,她若是和您待在一起不开心,您就该放她走,让她自己找快乐去。” “她若是开心了,您就会跟着开心,何必折磨自己……” “滚!”肖宸很想一掌劈死他。 本就受伤的心灵死的更彻底了。 第158章 我和你们主君不是一路人 是夜,月明星稀。 太尉府后门无声的被打开。 一位身披斗笠的女子潜了出来。 她扶着斗笠一路小跑来到不算宽的街道上。 黑暗中停着一辆马车,她钻了进去。 “宋姑娘是不是忘了答应孤的事。”男人的声音阴沉,且充满了威胁。 女子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不甘的脸。 正是宋岁欢。 “我当然不会忘,父亲禁了我的足,我如何帮你,不过你放心,南迁月把我母亲害去了尼姑庵,新仇旧仇我都要报,绝不会放过她!”她眼里灌满了恨。 西邱大皇子嗤笑,威胁道,“你是不是误会孤的意思了,孤要的是完好无损的她,你若是敢乱来,可别怪孤出手不留情。” 宋岁欢心尖微微颤抖,将眼里的不甘心压下,“韩皇子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送到你床上的人绝对完好,我只希望她永远离开东陵,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西邱大皇子神色鄙夷的看着她,“你不是被禁足了么,如何帮孤?” 宋岁欢冷笑,“过两日不是要给你们举办送别宴么,我从父亲口中探知,送别宴不在宫里举办,而是设在怡园,那里下手可比宫里方便多了。” “届时,父亲定会放我出去,不过以我之力自然是不够的。” 西邱大皇子双眼半眯,“你打算找谁帮忙?” 宋岁欢勾起一边的嘴角,“自然是恨极了南迁月的人。” …… 翌日晌午,南迁月第四次醒来。 “姑娘,您醒的刚刚好,正好可以用午膳。”绿衣把南迁月扶起来,在她身后垫好软枕。 南迁月靠着,眉间还有几分疲惫,她无力道,“不会还是些清汤寡水吧,大中午的,我要吃辣的。” 绿衣表情为难,“姑娘,您喝多了酒,吃不得辛辣,厨房给您准备的很丰盛,您一定会喜欢!” “还有二姑娘亲自给您熬的汤,熬了一上午呢,奴婢闻着可香了!”这话是阿玉说的。 南迁月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去,眼帘耷拉,“你怎么还在这儿?回去找你主君吧。” 阿玉咬着下唇,眼里的光一点点消散,她埋着头小声道,“那奴婢出去候着,不在这儿碍了姑娘的眼。” “我说让你找你主君去,听不懂吗?”南迁月加大了音量。 本该幸灾乐祸的绿衣,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想象着,身边要是没了阿玉同她拌嘴打架,心里竟是空落落的。 阿玉抬起委屈欲哭的脸,“求姑娘别赶我走,主君说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才是奴婢的主子。” 南迁月撞见阿玉眼里的泪,撇开脸,冷漠道,“他说什么跟我没关系,你的主子是谁自己心里清楚,赶紧走,别逼我赶你。” 阿玉哭兮兮道,“那奴婢去院子门口待着,保证不会打扰到姑娘。” 她抬手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南迁月猛地转头,话卡到嗓子眼里没对象说,人家已经跑出去了。 收拾妥当,南迁月来到院里唤出韦达。 “姑娘有何吩咐?”韦达恭敬的问。 南迁月正色道,“把南靖太子的暗卫赶走。” 韦达眼睛亮了亮,声音高亢,“是!” 暗处的李冰飞快的窜了出来,他急道,“姑娘,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还请姑娘惩罚,莫要赶属下。” 南迁月神色无情,“我和你们主君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有牵扯的好,还有,把这个还给他。” 她把血玉扔给了李冰。 “麻烦把我的话带给他,顺便让他把翡翠还给我。”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李冰痛苦面具,这种找死的活儿他哪里敢干啊。 “姑娘,要不您还是自己和主君说吧。”他讪讪的把血玉放到桌上,然后闪身消失。 南迁月蹙眉,看向韦达。 韦达指了指东南方,“藏那儿的,三丈远。” 南迁月朝韦达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留下话,“统统赶走。”而后转身离开。 韦达捏捏拳头,转转脖子,甩甩腿,热身结束,猛地朝东南方扑去。 某些人他早就看不顺眼了,终于逮着光明正大的机会揍人了。 “乔嬷嬷呢?”南迁月喝着妹妹熬的汤,随口一问。 绿衣绷着微笑,“……乔嬷嬷说,说您事务繁忙,没时间学习,便自请回宫了。” “母亲同意了?”南迁月觉得不可思议。 绿衣点头,“夫人没有挽留乔嬷嬷,还亲自将她送出府门。” “哦,走了挺好。”反正她不想学。 “大姊!大姊!”南亦初兴冲冲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南迁月放下汤勺,就见南亦初满面容光的走了进来。 “大姊,我听丫鬟说你醒了就跑来了,你感觉如何了,能走能跳吗?”他坐在南迁月对面问。 南迁月撑着太阳穴,“就是喝了几口酒而已,又不是喝的毒药。” 南亦初点点头,“没事就好,那大姊快随我去书院吧!” “去书院?”南迁月看了看外面的天,大中午的。 南亦初抠着耳后,“大姊,父亲这次好像有点生气,他说没了乔嬷嬷的课,就让你多去书院学习,我本来早上就该去书院的,但是父亲让我等着你,说你醒了跟你一起去。” 生气了…… 南迁月摇头唏嘘,回头再哄吧。 她扫了眼南亦初书生打扮,“你能进名义堂了?” 南亦初努力压住嘴角不要翘的太高,他眉毛飞舞下巴上扬,“昨日书院送来了入学通知书,说我品学端正,若是得到徐太公的培养,来日一定能成为栋梁之才!” 南迁月失笑,“怎么,不想着学武功了?” 南亦初神采飞扬,“学!当然要学!我每日先去书院上学,放学回来又跟着林飞学习武功,势必要成为文武双全的男子汉!” 南迁月竖起肯定的大拇指,“加油,大姊看好你!” 马车早已准备妥当,姊弟俩装进车,向书院进发。 本来一路顺利,却在路过宽道时,被后面的马车超了车。 那超车的马夫有些粗鲁,行驶的很快,与相府的马车擦身时,一股大力击来,震的马车一抖。 南亦初一把掀开帘子,“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相府马车!” 南迁月眉梢一挑,原来好弟弟脾气也挺暴躁的。 超车的马车没有继续往前行驶,而是停在相府马车前面,似是故意拦路。 南亦初见此,气冲冲的挽起袖子,“大姊,你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他翘着嘴跳下马车,指着前面距离不超过一丈的黑色马车吼道,“是哪个没教养的,赶紧下来道歉!” 他话音未落,前面马车跳下来一位肤色黝黑,身材魁梧,身着箭衣的男人。 南亦初咕咚一声吞下一口口水,此人好壮,惹不起的壮。 然而走过来的黑男人竟是一脸傻笑。 第159章 他没死 黑男人朝南亦初抱手,“抱歉啊南公子,卑职在军中呆惯了,第一次在京中驾马车,手劲没控制好,是不是吓到南公子了?” 南亦初瞬间没了脾气,反而仰着脖子故作淡定道,“区区马车震动,怎会吓到本公子,本公子只是下来提醒你,下次驾车小心点,别毛毛躁躁的,不礼貌!” 黑男人傻呵呵笑道,“南公子说的是,卑职下次一定注意。” 南亦初见他态度诚恳,便挥手打发,“知道错了就赶紧走吧,本公子还急着去书院呢。” 黑男人却不动,而是傻笑的看着相府的马车。 南亦初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以为黑男人想要冒犯大姊,于是脱掉鞋子举过头顶,“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鞋底子抽死你!” 黑男人摆摆手,“不是,卑职是来请南姑娘移步到前面马车,南公子莫——” “你说什么?!!”南亦初拿鞋子指着黑男人,气的手抖。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粗鲁的黑男人竟然想把大姊叫去他的马车里轻薄??!! “小爷我今日非打死你个登徒子!” 南亦初举着鞋子跳到一米多高朝黑男人猛地扇来! 黑男人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南亦初拿鞋子的手,一手抓着他的腰带。 悬在半空的南亦初:“……”侮辱性很强。 南迁月掀开门帘一看,弟弟正被人拎孩子似的提在空中。 她目光定在黑男人脸上,眉梢一扬,“王阿狗?” 黑男人闻声转过脑袋,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笑道,“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亦初脑袋左右转动,“你们认识?” 王阿狗赶紧将他放下,并帮他整理好腰带,抱手道歉,“冒犯南公子了,望南公子恕罪。” 南亦初别别扭扭的撇过头,“没,没事。” 有事,丢死人了。 “南姑娘,还请移步。”王阿狗咧着嘴,斜斜弯身伸手请道。 南迁月抬了抬下巴,“某人在里面?” 王阿狗笑的更傻了,“南姑娘聪慧。” 南迁月瘪嘴,见个面至于整这么大动静么。 “弟弟,你先去书院,不用管我。”她跳下马车。 南亦初却是拉住她的袖子,“大姊,那是谁啊,可靠吗?” 南迁月拍拍他肩头,“你偶像。” 她扯开袖子朝前面马车走去。 南亦初愣在原地半响,什么是……偶像? 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马车已经驱动远离了。 “坏了!父亲让我紧跟着大姊,不能让她单独跟其他人离开!”南亦初懊恼拍头。 他后知后觉的跳上马车,“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王阿狗驾车跑的很快,坐在里面多少有点颠簸。 南迁月无语的看着稳坐如山的男人,“可以让他慢点吗?” 秦奕不答反问,“身体好些了吗?还晕不晕?” 南迁月冷瞥他一眼,“你的暗卫是监视器吗,什么都跟你报备。” 秦奕眼皮一抽,“你忘了谁送你回去的?” 南迁月奇怪的看着他,“谢言舟啊,我不信暗卫没给你说。” 车内气压很低。 秦奕指着自己的肩,甚至抬起布着红痕的下巴,“被你咬了好几口,衣服也被你撕烂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南迁月愕然,那不是她做的梦么。 梦里尽情的撕咬秦奕…… 原来不是梦么? “咳咳……”南迁月忽然感觉嗓子不舒服,一个劲的咳,咳了半天按着太阳穴幽幽道,“脑袋还是有点晕,什么都记不得了。” 秦奕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看破不说破。 “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温声道。 南迁月掀眸,“谁呀?” 秦奕,“南靖细作,严伯。” 南迁月神情呆滞,眸底的颜色逐渐暗了下来。 她垂下头,将眼中的伤感遮去,“我……我不敢看,是我亲手把毒药递给他,是我害死了他…我没脸见严伯。” 秦奕握住她的手,很凉。 他轻声宽慰,“你是带着好意去的,毒药跟你没关系,严伯他也清楚,不会怪你。” 南迁月撇开脸,不想把眼里的湿润露出来,“你让人把严伯埋了吗?立碑了吗?若是用的木碑,那我就给严伯换个大的,造一个陵墓。” “他还用不上。”秦奕淡淡道。 “人都死了怎么用不上,你不舍得我舍得。”南迁月嗓音哽咽,眼眶里泛着莹润光泽。 秦奕漾起微笑,指腹抹了抹她的眼角,“他没死,活着的人,自然用不上。” 南迁月呆住,一时间,瞳仁似是定住了般。 秦奕捏了捏她脸颊,“是真的,我让人把食盒换了。” 南迁月嘴巴慢慢张开,“昂?” 看着她的呆样,秦奕不由发笑,“还记得牢房门口,我将你手中的食盒递给青衣了吗?” 南迁月眼珠子转了一圈,愣愣点头。 秦奕继续道,“青衣把食盒换了,端到严伯面前的酒菜,只有导致他假死的药,没有真毒。” “可是,那些菜……”南迁月没想通,不敢相信。 秦奕接着解释,“以南靖太子的心性,他不会信我真的放严伯,在他看来,我是想蒙混老皇帝的眼睛,把严伯弄到手,再次逼他供出南靖细作。” “所以他会让得力之人杀了严伯,廷尉府牢房守卫森严,叶剑进不去,他就找你帮忙,暗卫一直跟着叶剑和相府管家,他们买什么便跟着买一份。” 说到此处,秦奕似乎不太情愿的接着道,“韦达亲眼看见叶剑往酒里下毒,想来是叶剑故意为之,毕竟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声不响的下毒,不会让韦达看见。” 南迁月恍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叶剑想借你之手救严伯?但他又不能违背肖宸的意思,所以才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秦奕勉强点头,“也许是及时发现了良心吧。” “太好了……”南迁月倏地仰头痛哭,泪湿的脸上还有欣慰、激动交织的笑容。 秦奕无奈摇头,就知道她要哭。 他将她揽在怀里,指腹一遍遍的擦抹她眼下泪水。 “别擦了……”南迁月抓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你手上有茧子……擦着疼。” 秦奕眼尾上扬,默默从暗抽里取出软帛给她擦。 * 马车在京郊外十里地一处较荒的宅子门口停下。 秦奕拉着南迁月进去,王阿狗则驾着马车四处兜圈子。 进入院中,便见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扫着落叶。 “严伯!”南迁月跑了过去。 严伯动作一顿,抬头看去,立马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南姑娘真是一日比一日美丽,您一来,这沉寂多年的院子都活过来了。” 南迁月鼻子酸涩,“严伯…你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乐观。” 严伯扬起自在轻松的笑,“从我成为暗哨的那一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能活到如今年月,知足喏!” 第160章 是时候给你选王妃了,再选两个侧妃 南迁月不赞同,甚至有些生气,“严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知道你可以活着,却因为疑心取你性命,你干嘛要跟着这样无情的主子。” 严伯眼里依旧含笑,“南姑娘去见过主君了吧?” 南迁月撇过头,“嗯,再也不想见了。” 严伯摇头,放下扫帚,转身去屋里泡茶,一小会儿的功夫便端着茶盘出来。 他招呼南迁月,“来这儿坐,我给您讲讲主君的过去。” 南迁月扭过头,“谁要听他的过去,不听。” 她话是这么说,人还是走了过去,好似勉为其难的坐下。 严伯失笑,转头看向秦奕,“王爷请坐,这些桌凳我都是仔细擦洗过的,不脏。” 秦奕面色高冷,抬起金贵的脚走过去,掀袍坐下。 严伯给南迁月斟了一杯茶,就准备去把落叶先收了。 “本王的茶呢?”秦奕眉间轻皱。 竟敢忽视他。 严伯一愣,随即尬笑道,“……这茶很普通,王爷应该喝不惯。” 秦奕拧眉,“那为何给她倒?” 严伯神情有点僵硬,“因为南姑娘……”虽挑,但性格好,好伺候。 这话可不兴说。 南迁月瞥了秦奕一眼,给他倒了一杯,“你是王爷,加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敢给你喝普通的茶。” “严伯你坐,先别扫了。”她又给严伯倒了一杯。 严伯唉了两声局促的坐下。 南迁月清清嗓子,毫不在意的说,“严伯不是要讲某人的过去么。” 严伯眼里顷刻间露出伤感,一声掺杂太多心酸的叹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缓缓道,“主君最幸福的时间,大概就是还在襁褓之中时,那时有生母的细心照料,一切烦扰都远离他。” 南迁月瘪嘴,“小奶娃当然不懂烦恼了。” 严伯没有反驳,继续道,“一切的转折皆从两岁开始。” “皇后膝下无子,皇帝与皇后不亲,皇后为了巩固地位,便设计让陛下将菀贵人的儿子,也就是主君寄养到她的膝下。” “主君自学会走路开始,就受到了皇后极为严苛的管教,他身边不能有任何交心之人,否则皇后会当着他的面打死那些人……” “皇后一步步把主君培养成一个沉稳隐忍,善于权谋,又冷酷无情的人……” 严伯近乎讲了半个时辰。 南迁月手里紧紧攥着茶杯,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个小男孩因为写错一个字,手被打的红肿,却一声不吭的跪在烈日下。 那个小少年因为和伴读的世子说了几句交心的话,便被打了二十个板子,那个伴读更惨…… 那个青少年因为反驳了皇后一句,便被幽闭在黑屋里,整整一个月…… 严伯望着天际,眼里一片怅然,“主君没有退路,当他想通的那刻,便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路走来,其间的艰难辛酸,无法言说。” 他含笑的看着南迁月,“南姑娘,您莫要怪主君无情,他若是个心软的,早死了。更何况,他杀我一人,其实是要救更多的人。” “我若是出卖了主君,会死更多的人,他也是没办法。” 南迁月“咚”的一声放下茶杯,“可你不会出卖他,他为何不信你?” 严伯摇头轻笑,“身居那样的位置,可以培养亲信,但不能给予全部的信任,南姑娘是聪慧之人,应该能明白的。” 南迁月沉默了。 院子安静了下来。 最后是秦奕打破沉默,“说完了就走吧。” 他站起身,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动。 南迁月想起什么,忙问,“那严伯今后怎么打算?” “你管他怎么打算。”秦奕黑着脸将南迁月拉了起来。 南迁月轻抬眉梢,“你又不开心了?” 秦奕神色难看,“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尽听了些废话。” 南迁月扬起微笑,伸手抚着他胸口,“别生气啦,这次多亏了你救严伯,你是大功臣,该高兴才对。” 秦奕撇开脸,“哼。” 严伯看着这一幕,神色间流露几分苦涩与心疼。 唉,主君唯一的光,好像没了。 等南迁月回到相府,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她抓来管家问,“弟弟还没放学?” 管家懵怔,“公子没和大姑娘一起回来?” 南迁月扯扯嘴角,“我没去书院,被其他的事情耽搁了。” “你的事务比我还多啊!”南相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吓的南迁月原地跳了两下。 “父亲,您怎么不在书房啊?”南迁月讪讪笑着。 南相故意将自己的愤怒放大了数十倍,“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倒是你,是不是又去见安政王了?” 南迁月想也不想的摆手,“没有,我自己出去逛了逛。” “还狡辩,明明就是从安政王的马车上下来的!去静堂跪着去!”南相很怒,没有商量的余地。 南迁月瘪嘴,踩着小碎步闷头离去,“跪就跪。” 她走后,南相身后的转廊处走出一位中年官员,下巴上长了一颗很大的痣。 南相回过头,立马挂起笑容,“小女顽劣,让王内史见笑了。” 王内史恭恭敬敬的抱手,“丞相大人谦虚了,诗仙自是与众不同的。那下官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了。” 南相和善点头,“管家,送送王内史。” 王内史恭敬行礼,“下官告退。” 南相看着王内史的背影,脸上的笑一秒消失。 他招来小厮吩咐,“去看看大姑娘膝盖下垫软垫没。” 入夜,跪在静堂中的南迁月昏昏欲睡。 房门开关、加上南亦初的大喊声,成功唤醒了南迁月。 “大姊!原来你回来了!我找了你一个下午!” 南迁月掀开眼睛,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南亦初委屈巴巴的跪下,“一个下午风尘仆仆,能不毁形象么。” “那你为何不去梳理?来这里作甚?”南迁月歪头。 南亦初生无可恋,“父亲说我没看好大姊,罚我跪一个晚上……” 南迁月叹息,拍拍他肩膀,沉重道,“是大姊害了你,大姊对不起你,回头亲自给你煮碗面。” 南亦初:“……” 翌日退朝后,王内史被太监领去了御书房。 老皇帝面露怀疑,“丞相真的罚他那宝贝女儿了?” 王内史肯定颔首,“回陛下,千真万确,南相的愤怒不像是假的,微臣都险些被他吓到。” 老皇帝哂笑的睨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陛下,安政王到了。”太监低声禀报。 老皇帝挥退王内史,“传他进来。” “是。” 太监恭敬的将秦奕领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秦奕微微颔首。 老皇帝伸手虚抚一把,笑的亲切,“免礼,皇弟对朕如此生分,可是还在怨朕?” 秦奕神色平静的不像话,“陛下言重了,为臣者,岂有怨君的道理。” 老皇帝眼里精光炯炯,“皇弟还是这般冰冷,想来是王府太过冷清,是时候给你选王妃了,或者再选两个侧妃。” 第161章 谁准你用这种语气跟奕儿说话的 秦奕神色平静,没有接话。 老皇帝满脸笑容,眼里却尽是算计与防备。 “徐太公的孙女饱读诗书,知书达理,与你甚是般配,还有王内史的千金温婉端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朕还听说鲁国公有个女儿待字闺中,也教养的极好,皇弟觉得如何?” 徐太公文坛界占有较高地位,但身无实权。 王内史掌管国家财政税收,但却是老皇帝的人。 鲁国公年老,实权早已上交,不过是摆了个地位在那儿,而且他只有一个庶出的女儿。 老皇帝是“会”推荐人选的。 秦奕眸色静如水,漆黑的瞳仁无波无澜,“臣常年在外打仗,不想耽误她人年华。” 老皇帝摆手笑道,“你是朕的亲弟弟,她们能嫁给你是她们的福气,后日怡园送别宴,你仔细看看,朕也帮你物色,如何?” 秦奕垂下眼眸,“若是要娶,臣一生只娶一人。” 老皇帝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哦?皇弟心中可有人选啊?” 此问题一出,整个御书房瞬间压抑了起来。 伺候在侧的太监,尤其是老皇帝身旁的侯公公,直冒冷汗。 只听秦奕缓缓吐出两字,“没有。” 老皇帝登时加深了笑容,“好好好,那便依你,只给你选一位王妃。” 秦奕离开御书房后,尤太妃的人躬身来请。 “奴婢拜见王爷,太妃娘娘请王爷去闲乐宫用午膳。” 秦奕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没空。” 话落,他大步离去。 太监倏地提高音量,“诗仙也在闲乐宫。” 秦奕脚步一顿,眉间隆起一层阴霾。 “带路。” “是!”太监如释重负。 闲乐宫,梨花园。 梨木长桌上摆好了各种精美的食物,宫人们分工明确的立在各处。 南迁月漫无目的跟着尤太妃散步到这里。 尤太妃先行入座,然后施舍般的抬手,“坐下吧。” 南迁月扯开微笑,在尤太妃的左手边坐下。 尤太妃眉心轻蹙,低声囔了句,“没规矩。” 南迁月假装没听见,暗自揉着酸痛的膝盖。 昨夜跪了一晚上,懒觉没睡成就被尤太妃喊进宫里了。 她有脾气,但没处发。 这时,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踏着风走来。 是在南迁月后背方向,她没发现,以至于身侧忽地蹲下一只黑色的巨影,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 “呀!”南迁月险些一巴掌落下。 她挥起的手停在半空,惊吓之余埋怨道,“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吓死我了。” “放肆!谁准你用这种语气跟奕儿说话的!”尤太妃厉声呵斥。 南迁月封住嘴巴,选择闭麦。 秦奕大掌附在她膝盖上,神色里透着微愠,冷漠质问的眼神看向尤太妃,“你对她做了什么?” 尤太妃心口一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气的牙抖,“本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你瞎吗?” “她膝盖是怎么回事?”秦奕语气冷凌,毫不退让。 尤太妃气的说不出话,两手按在桌沿上,在掀桌子的边缘徘徊。 南迁月弱弱出声,“是父亲罚我跪了一夜。” “你刚才哑巴了吗?!”尤太妃朝她怒吼。 秦奕沉声回击,“你吼她做什么?” 尤太妃嘴唇肉眼可见的颤抖,“本,本宫没打没骂,声音大了点能把她吼死吗?” “吼不死吼不死。”南迁月小幅度的摆手。 尤太妃指着秦奕对南迁月道,“你大声告诉他!” “哦哦。”南迁月点点头,看着秦奕先礼貌微笑,再迈开嗓门大吼,“吼、不、死!” 秦奕眉头紧皱,眼里竟有几分若隐若现的心疼,“你不用怕她,膝盖疼不来就是,她若敢强行带你进宫,自有暗卫拦着。” 尤太妃气的炸肺,两只脚在桌子底下跺的飞快。 南迁月目瞪口呆,果然不是亲儿子,尤太妃在他心里当真是毫无地位。 “太妃娘娘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她顿了下,凑近秦奕耳边小声道,“不然我就得去书院耽误一天,来这儿只用半天。” 尤太妃有种被雷劈了又劈的感觉,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目中无她的样子,后槽牙磨的嘎嘎响。 秦奕总算明白了过来,却对尤太妃没有丝毫愧疚,“那我带你去王府看看腿。” 尤太妃:???? 南迁月拉住他,“这都饭点了,好歹把饭吃了。” 秦奕睨着满桌子的菜,陷入沉默,眼底眉梢隐隐流露丝丝缕缕的厌恶。 南迁月看看尤太妃,又看看秦奕,想当个和事佬,硬是想不出台词。 最终还是秦奕主动坐下,但却是坐在南迁月的下首。 这可又把尤太妃狠狠气到了。 “可以吃了吗?”南迁月望着尤太妃无辜的眨眨眼。 尤太妃提起一口气差点又要吼出来,但她憋住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不知名蔬菜喂进嘴里,嚼的非常用力,然后成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她疼的呲牙咧嘴,顾及到形象不能毁,又强装淡定的开始喝汤。 只是那扶着汤碗的手颤的厉害。 南迁月努力压住嘴角不要翘的太高。 她拿起筷子开吃,余光却瞥见面前的碗已经冒尖。 而罪魁祸首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 南迁月一筷子夹住秦奕的筷子,“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吃嘛,别给我夹了。” 秦奕点头,放下筷子,端坐不动。 南迁月愕然,“你不吃?” 秦奕,“嗯。” 啪——! 尤太妃将筷子重重的砸在桌子,“那就都别吃了!来人!把桌子掀了!” 宫人们抖成筛子,谁都不敢动。 “哈哈哈,”南迁月的笑声尴尬的不能再尴尬。 她夹起一块嫩肉放到秦奕碗里,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尤太妃碗里,笑呵呵道,“吃啊,都别愣着啦。” 尤太妃下巴一抬,“凭什么给本宫夹带刺的肉?本宫要吃他碗里的那种!” “好嘞!” 南迁月麻利的夹了一块嫩肉放到尤太妃碗里。 她拐了拐秦奕,“吃啊,不然我喂你?” 秦奕倒是想,但这个地方不适合。 他默默拿起筷子…… 马车上,南迁月的余光一直关注着秦奕。 他很不对劲,从宫里出来,一句话也没说。 “你怎——” “汪汪汪……!” 南迁月的声音被一阵狗叫打断。 这狗叫声甚是凶猛,听声音就知道是猛犬。 竟连秦奕都被吓到了。 南迁月:???? 她惊愕的看着秦奕,只见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抠的死紧,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本该冷酷的神情竟透着恐慌与恨意,额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南迁月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坐到秦奕身旁,歪着头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秦奕浑身一震,一把搂住她,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南迁月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身躯的颤抖。 他……怕狗? 南迁月很想问,但又顾及到他的面子,好歹是个大男人。 “别怕,已经过去了。”她的意思是,狗已经过去了。 第162章 跟我去南靖,让我陪着你 但秦奕却不这么认为,只感觉一股暖意涌上心间,慢慢驱散浸入灵魂深处的寒冷,“抱紧我……” 他的语气竟像个撒娇的孩子。 南迁月没想到他竟怕狗怕成这样,便十分配合的抱住他那颗大脑袋,“要不,我先送你回王府,然后我自己回去。” 秦奕的大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不……你陪着我。” 南迁月满眼震惊,他竟怕狗到这种地步。 天啦,惊天大秘密! ……到了王府门口,南迁月垂眸盯着怀里的巨婴,表情略显怪异,“你在等我抱你下去吗?我应该抱不起你。” 秦奕终于肯抬起头,神情低落,眼眶红润。 这副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南迁月觉得很违和。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南迁月从他的神情中有了判断。 秦奕掀起一丝寡淡的笑,“都过去了,如今有你,我便知足了。” 南迁月嘴角一撇,“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你的。” 秦奕岔开话题,敛了几分神色,“白书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已将配制结思丹的药材找齐,过几日便可助你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 这让她想到了秦奕在闲泗阁说的话,说她和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到底是真是假。 每每想起这话,她都觉得……羞。 南迁月不知道,她的耳朵已经红的滴血了。 秦奕看到了,他唇角微微上翘,抵近她温声道,“怎么不说话?是想到什么了吗?” 南迁月瞬间回神,将他推开了一些,故作镇定道,“原,原来白大哥不是回家探亲,是去找药材了啊。” 秦奕笑的有几分醉人,“嗯,月儿到时候,可不要赖账哦。” 南迁月撇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入夜,南迁月刚刚睡下。 半敞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一道黑影正欲翻进来,身后蓦然亮起数把长剑。 黑影转身,目光冷凝。 围着他的人率先出声,“请南靖太子速速撤离。” 此黑影正是肖宸,他一声轻蔑的嗤笑,旋即沉声唤道,“叶剑。” 风声微动,叶剑低调登场。 “不想死,就退下。”叶剑眼帘微微下垂,十分冷酷的放话。 韦达一众暗卫们捏紧手中剑,“该退的是你们。” 话落,夜色下的暗影们轻声过招。 肖宸没做停留,翻进了屋内。 当他掀开帘帐时,一把短剑横在了他脖子上。 他目光微微晃动,轻声道,“南南,是我。” 南迁月眉头一拧,却没放下短剑,“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让肖宸呼吸一窒,他沉痛道,“……你还在生气么,南南,你怎样才能原谅我,我都依你。” 南迁月面无表情的放下剑,抬手将帘帐拉好,隔着帘帐异常平静的道,“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这话让肖宸彻底慌了神,他着急的拉开帘帐,将南迁月抵在墙上,激动的情绪令他嗓音颤抖,“南南……别这么对我,求你了……我真的害怕…我错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南迁月勉强能看清他的脸,尤其是那双泛着红润光泽的眼睛。 她撇开视线,“你有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你,但无法和你深交,你别再……” “那安政王呢?他杀的人不比我少,你为何与他越走越近,却要远离我?南南,这不公平!”肖宸抓着南迁月的手很是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吼出来。 南迁月肩膀被捏的疼,她扭了扭身体,“你放开,肩膀要被你捏碎了!” 肖宸蓦地一震,慌忙松了手,改抓为抱。 他紧紧的抱住她,哀声乞求,“南南…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交往,你不能食言……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南迁月根本挣脱不了他的禁锢,只能尽量让声音平静。 “肖宸,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迟早都是要回去的,你别把心思放我身上,适合你的女子说不准还在南靖,后日就是送别宴,你该准备回南靖了。” 肖宸哽咽道,“既然你迟早要回,那为何要待在东陵,跟我去南靖,让我陪着你,好吗?” 南迁月沉默了一瞬才道,“我喜欢南相一家,我就想待在这里。” “是喜欢南相一家,还是喜欢秦奕?”肖宸松开她几分,死死凝着她的眼睛。 南迁月不躲不避,如实回答,“喜不喜欢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若是跟你跑了,绝对会被有心之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南相一家会被我连累,所有跟我有牵扯的人,都会遭殃。” 肖宸连忙接话,“这个我可以处理,我会找个合理的理由让你离开这里,保证不会让他们受到牵连。” 南迁月有些气闷,“你怎么这么执着呢,我不想去南靖,我已经熟悉这里了,在回去之前,我就待在这里,你不要再执拗了。” “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欺——” “可你连严伯都护不住。”南迁月字字冷漠,“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肖宸错愕垂眸,忽而又扯出笑容,“好,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南迁月眼睛一瞪,“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肖宸不仅“听不懂”,还“听不见”,他含着眼泪笑道,“严伯回来了,我让他回南靖,以后就在太子府做个管事。” 南迁月震惊,严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你既然知道严伯还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他,对吗?”她冷冷的问。 肖宸那双红眸透着坚定,他没有撒谎,直言道,“对,他手上掌握了很多人的性命,我不敢拿他们开玩笑,南南,我也是没办法,你可以理解我吗?” 南迁月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严伯正是知道这点,才主动回到肖宸身边的吧。 她在严伯身上,看到了使命感的具象化。 严伯本人都不怪肖宸,反而理解他,帮他,那她又有何理由怪他呢。 在宫廷中长大的孩子,一路踩着刀尖走来,又怎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嗯。”南迁月点了两下头。 得到她的谅解,肖宸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眸中一点星光将恐慌撕裂,一双红眸亮的吓人,“南南……” 他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次拥住她,呼吸粗重。 南迁月推开他,十分无奈道,“好啦,赶紧走吧,我真的困了。” “好,马上。”肖宸着急的从怀中摸出血玉,看着南迁月露出几分委屈,“你把它扔在院外了。” 他将血玉塞进南迁月手里,轻声乞求,“别再扔了。” “还有暗卫……” “暗卫不能留。”南迁月斩钉截铁,“他们虽然为你私人所有,但是身手很容易让人出来不是东陵的,你走,他们就得走,不然我还是有通敌的嫌疑。” 肖宸紧抿着唇,点头,“好,那阿玉总可以留着吧,她是我捡的孤儿,一身清白。” 第163章 她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 南迁月“嗯”了一声,伸手请道,“请走,不要再耽误我的美容觉了。” 肖宸面露疑惑,这词儿南南没教过他,“这是何意?” 他问的同时把手掌摊在南迁月面前,示意她写。 南迁月神情阴暗,扬起巴掌,“走,别逼我扇你。” 肖宸默默收回手,嘴巴轻张似要再说什么。 南迁月巴掌再往上抬几公分,面目凶狠,“走!” 肖宸只好闭上嘴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外面也终于停止了打斗。 南迁月叹了口长气,转身就欲回床上躺着,余光却瞥见房门上倒映着一个举着棍子的人影。 她脚趾头动了动,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了。 嘎吱—— 房门被南迁月大力打开,一个木棍登时砸了下来。 南迁月徒手接住木棍,面露三分死气的看着行凶者,“干啥?谋杀你家姑娘吗?” 绿衣猛地睁开眼睛,“姑娘!怎么是你!奴婢还以为登徒子这么大胆敢走正门呢!” 南迁月松开木棍,“哪里来的登徒子,你听错了。” 绿衣睁大一双眼,抱着木棍认真道,“奴婢没听错,是南靖太唔——” 南迁月一把捂住她的嘴,压着嗓子低喝,“什么东南西北,你睡糊涂了,快去睡觉!” 上次两个人在屋里打架都没把绿衣她们吵醒,今天耳朵倒是尖。 绿衣点点头,南迁月才松开她。 “阿玉呢?”南迁月肃穆问。 绿衣面露不忍,看向院门方向,“她一直蹲在院门口。” “晚上也在那儿?”南迁月惊目。 还真是肖宸带出来的人啊,够执拗。 “去叫她回来睡觉,明日好好伺候我梳妆。”南迁月撂下话,关门睡觉。 —— 长公主府。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长公主略带嘲讽的看着眼前女子,宋岁欢。 她轻飘飘道,“本宫如今处境你看不到么,本宫若是帮你,要是不小心暴露了,岂不是罪加一等?那可是诗仙呐。” 最后一句,她说的极为讽刺。 宋岁欢三指立誓,“表姊,我保证此事不会牵连你,否则就罚我终身圈禁。” 长公主拇指和中指执起小巧的酒杯,仰头喝尽。 “她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 宋岁欢惊愕,“南相居然敢培养暗卫?” 长公主眸色瞬间冷冽,“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安政王竟护南迁月到如此地步。 宋岁欢识趣的闭嘴,言归正传,“表姊可有谋略?” 长公主掀起冷笑,幽幽道,“那就让暗卫看见呗,明的晃眼,暗的,防不胜防。” 宋岁欢迫不及待,“还请表姊明示。” 长公主笑的阴冷,“白书回来了,你若给她用普通的药没用,得用一种,神不知鬼不觉,还无药可解,只能靠男人来解的毒。” 说到这里,长公主一双眼瞳幽暗的仿佛浸出了毒,两年前费尽周折最终却给南迁月做了嫁衣的事,再次浮现在脑子里。 她喜欢那么玩是么,那这次就让她玩个够。 “此事还需要找个蠢人帮忙。”长公主轻蔑道。 宋岁欢皱眉,“谁?” “小五。” “五公主?!” …… 天明,南迁月早早就被叫了起来。 因为要去书院。 她魂不附体的跟着南亦初上了马车,又心不在焉的跟着进入学堂。 “大姊,今日你可别跑了,弟弟膝盖还没好呢。”南亦初将说了不下十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南迁月敷衍点头,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诗仙,这是我的位置,您的位置在前面呢。”一个书生非常礼貌的朝南迁月鞠了一躬。 南迁月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随便坐呢。” 书生耐心解答,“以前是随便坐,如今是按照名次排座,名次越靠前,座位也就越靠前。”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好现实的排法,跟她上小学时一样。 诸位学子落座,老师没来,竟然没有交头接耳的。 除了晚来几步的五公主和四皇子。 “你上次输给我的一百两还没给我呢,你不会想要赖账吧?” “嘘,学堂圣地,莫要谈论庸俗之言。” “我声音很小啊,你再不给,我就加利息了。” “给给给,今日回去就给。” “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两人一路拌嘴穿过学堂来到靠前的位置。 五公主见南迁月身后没人,便挪了过去。 她拍了拍南迁月左肩,然后将头伸到右边。 南迁月从右边转过头,刚好对上五公主调皮的表情。 五公主表情凝住,“我不是拍的你左肩吗?你怎么从右边回头?” 南迁月无辜眨眼,指着自己的右耳道,“听见你幸灾乐祸的呼吸了。” 五公主反应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你会武功?你有内力!你内力深厚!!” 南迁月抽了抽嘴角,“啊,是的吧。” 五公主还想进行深入交谈,徐太公来了。 众学子起立,一堂课开始了。 春风鸟语花香作伴,老夫子古老编钟般醇厚而深沉的声音平缓悠长,如涓涓细流一字一句落入学子心间。 学子们时不时摇头晃脑,感慨颇深。 五公主看着前面一直摇头晃脑的南迁月,深感佩服。 她听的也太认真了吧,徐太公讲的每一句她都在细细揣摩,难怪人家诗作的那般好。 “咳。”徐太公忽地咳嗽一声。 众学子只当徐太公嗓子痒。 “咳咳。”徐太公又咳嗽两声。 众学子猜测徐太公受了寒。 徐太公立在南迁月面前,手里拿着竹简,垂着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皮凝视南迁月。 闭眼熟睡的南迁月一概不知。 五公主纳闷,徐太公没讲了南迁月怎么还在晃? “诗仙,你来说说老夫刚才所言有何隐喻啊。”徐太公沉重出声。 南迁月:……听不见。 徐太公:“……” 五公主恍然大悟,她居然是在睡觉?!好大的胆子! 佩服! “诗仙!”徐太公拔高音量。 南迁月陡然转醒。 . 下午放学,南迁月依旧魂不守舍的跟着弟弟。 五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跳到她面前,“去不去吃饭,万食楼,本公主请你!” 南亦初指了指自己,“要不把我也带上?” 五公主瞥了他一眼,下巴一扬,“你的钱自己付!” 南亦初瘪嘴,囔道,“小气。” “你说什么?”五公主凶巴巴的举起拳头。 南亦初赶忙躲到南迁月身后,继续嘟囔,“本来就小气嘛,谁都知道。” 五公主挽起袖子,追着南亦初重拳出击。 ……万食楼。 五公主为了展示大方开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小二上好酒菜便退了下去,不过在关门的那一刻,有意无意的看了南迁月一眼。 “吃吧,在外面不用拘礼!”五公主夹起一块醉羊肉喂进嘴里,嚼的毫不顾忌形象。 南迁月受她感染,来了食欲,便也夹了一块尝。 嗯,确实不错。 第164章 你的眼睛有被挖的风险 “这一桌子的食物,都是本公主精挑万选出来的精品,绝对在上京排的上号!”五公主很是自豪。 南迁月捧场的拍拍手,“哇,你好棒哦。” 四皇子和南亦初埋头吃的起劲,像两个恶鬼,哪里关注她们说什么。 五公主得意的扬起下巴,“除了这些,本公主还让人去东街买刘四婆家的糖蒸酥酪,待会就到!” 南迁月再次笑眯眯鼓掌,“哇,好期待哦。” 五公主嘴角快要咧到耳后,下巴控制不住的上扬,“怎么样,本公主大方吧!” 南迁月鼓掌,“哇,五公主最最最大方了。” 五公主亲自给南迁月夹了几筷子菜,“吃吧,咱们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呢,我先偷偷适应的一下,叫你几声皇婶。” 南迁月不鼓掌了,拒绝的声音还没从嗓子里发出来,五公主就凑到耳边小声的叫着,“皇婶皇婶皇婶……” 南迁月只感觉耳边有人念经,头大。 暗中观察的韦达赞赏点头,还是五公主上道。 他想着,要不下次偷摸叫几声王妃? 南姑娘肯定是不会允许的,那他就在暗中叫,让南姑娘只能听见声音而找不到他这个人。 南迁月扶额,“你再不吃,他俩就要吃完了。” 五公主猛地转头,果然见亲哥和南亦初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吃那么快不怕噎死吗?”五公主抄起筷子也开始塞。 四皇子嚼着肉道,“小妹难得大方一回,哥哥肯定要多吃点,让你的钱不白花。” 南亦初腮帮子鼓鼓的点头。 南迁月眉梢上扬,拿着小刀慢悠悠切肉,再叉起来小口小口的咀嚼,把优雅两个字拿捏到每一处细节。 干饭的五公主朝她投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只好抽出空隙帮她多夹几筷子菜。 生怕她吃不饱。 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从来没在贵人身上见过这般抢食的场景,完全不需要她们帮着布菜,倒显得她们多余了。 “哎呀,手累了,来个人帮我把这肉切小一点,再帮我盛半碗汤,不能有一点葱在里面,还有他们面前的骨头,快快收走,碍眼。”南迁月翘着兰花指吩咐。 丫鬟们立马上前照做,心道,总算有个正常的贵人了。 “绿衣阿玉,自己拿着钱袋子去买吃的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南迁月轻轻摆手。 绿衣阿玉高高兴兴的退下。 “这块肉不要。”南迁月指了指丫鬟正要切的那块鹅肉。 五公主眉头一皱,“为何不要,你刚刚不是挺喜欢吃的嘛。” 南迁月无辜的笑了笑,“这块肉是你用吃过的筷子给我夹的。” 五公主愣怔,却没生气,反而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一着急忘了。” 说完,她把那块肉夹到了自己碟子里。 五公主的人跑腿还算快,王四婆家的糖蒸酥酪买来了。 “快快快!”五公主兴奋的手脚挥舞。 仆人们恭恭敬敬的将四份糖蒸酥酪放到贵人们面前,并贴心的打开盖子。 一股香味扑鼻,南迁月以手为扇往鼻子底下扇了扇,“奶香、酒香、果香,不错,有几分期待。” 她执起勺子舀一点浅尝,“嗯,三分甜,一分酸,奶香酒香果香各两分,入口丝滑不粘腻,回味竟然漫着一股浅浅花香,此甜品,上等。” 她评价完,微笑着抬眸,就见三人动作一致的放下勺子,并打了个饱嗝,面前的白瓷罐…空了。 南迁月眼皮子跳了跳,没事,都是十五岁的孩子,正长身体呢。 一场风卷残云和优雅端庄并存的饭局结束,丫鬟们井然有序的端来泉水和茶汤。 南迁月洗了手,净了口,喝了香茶便准备走。 五公主不满嘟嘴,将南迁月只吃了一半的甜品递给她,“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能浪费呢,我不管,你必须吃完。” 老贵了。 南迁月无奈轻叹,“行,马车上吃。” 回到相府已经不早了,明日就是怡园送别宴,南迁月想着该早早沐完浴睡觉。 但是吃的有点多,只好在院子里散散步再洗。 “王妃。” 背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南迁月按着胸口安慰自己,一定是幻听,对,幻听,怎么可能有脏东西来找她呢。 她一身正气! “王妃王妃。” 左边黑暗处再次响起机械般的声音。 南迁月捂住左耳,一定是幻听!!! “王妃王妃王妃。”右边暗处也来声儿了。 南迁月又捂住右耳,踮起脚尖往屋里慢慢挪动。 “王妃王妃王妃……”黑暗中四处传来声音。 南迁月把腿开跑,心里流泪,这年头,鬼也能认错人! …… 翌日,怡园,送别宴,所有人盛装出席。 南迁月一家一路受到诸多臣子、夫人等的问候,南相抱起的手就没放下过。 直到入座,他才暗中甩了甩酸麻的手。 丞相夫人贴心的给他捏了捏手,并递上茶盏,“喝点茶润润口。” “还是夫人贴心。”南相亲昵的抚了抚丞相夫人的手背。 隔壁宋太尉投来三分冷漠五分嫉妒的眼神,手中紧握的玉盏几乎快要捏碎。 他身后的宋岁欢暗下神色,顺着宋太尉的视线看去,眼里慢慢浮现出阴毒。 她在心里谩骂,当娘的是个狐媚子,生的女儿同样不是好东西,都是贱人。 哼,万民敬仰的诗仙是吧,过了今夜,定叫你身败名裂,永坠泥潭。 南迁月似乎感受到了不善的视线,她转过头去,刚好与宋岁欢对视上。 她掀起微笑,轻挑眉梢,举起玉盏对宋岁欢隔空碰杯。 宋岁欢咬碎一口银牙,仗着诗仙的名头,好生狂妄。 西邱大皇子一直关注着南迁月,见她如此调皮的模样,心中更是痒的厉害。 若是在床上也这般挑逗他,那该是多么美妙啊。 肖宸冷锐的视线斜向西邱大皇子,竟敢用这种淫秽的眼神看南南,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挖了。 “韩皇子,你的眼睛有被挖风险。”肖宸冷声出言。 西邱大皇子收回视线,勾起不屑的笑,“肖太子的舌头有被割的风险。” 肖宸面沉似水,视线轻落在面前的酒盏上,不再与西邱大皇子废话。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陛下驾到!”太监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园子。 该站起来行礼的都站了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坐上宝座,笑的和蔼亲切,“众卿免礼。” “谢陛下!”众人落座。 老皇帝开始一长串的客套话。 南迁月听的打哈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演绎歌舞的上场,她才升起几分兴趣的观看着。 各种美食接二连三的摆上桌面,南迁月胃口一般,不想吃,只想喝点什么。 刚好有宫人端来甜汤,南迁月偏头问弟弟妹妹,“好喝吗?” 南亦初、南可芝一致点头,“好喝!” 南迁月轻笑,执起汤勺就欲喝,却被身后的一个宫女打断。 宫女看似蹲在南迁月身边伺候,实则是要悄声提醒她。 “甜汤不能喝,有毒。” 第165章 闻久了,竟然觉得头晕 南迁月捏着勺子的手一僵,她用手帕掩着唇低声道,“你是谁的人。” 宫女继续用着只有南迁月能听见的声音道,“婢子曾受过安政王的恩惠,方才有一个叫韦达的暗卫让婢子来提醒南姑娘。” 南迁月垂下眼眸,将眼里的异色遮去,“只有我的有毒吗?” 宫女低声答道,“是的,南姑娘最好不要喝桌上的任何东西。” 南迁月心态格外的好,“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宫女十分客气,“是婢子的荣幸。” “大姊,你怎么不喝?”南亦初吃得香,喝的也享受。 南迁月笑笑,“喝。” 她假意去拿汤勺,而手中的手帕却不小心掉了进去。 “呀。”南迁月指尖捂嘴,惊道,“喝不了了。” 南可芝十分大方的分享自己的甜汤,“大姊,我是盛出来喝的,你喝我的吧。” 南迁月笑着拍拍她的手,“分量这么少,妹妹还是自己喝吧。” 言语一顿,她眼里闪过精光,“父亲不爱喝甜的,你看,他光喝酒去了,面前的食物动都没动。” 南可芝瞬间便明白了南迁月的意思,乖乖女的她也跟着露出几分狡黠的笑。 只见南迁月伸手扯了扯丞相夫人衣服,丞相夫人优雅回头,“怎么了?” 南迁月笑眯眯道,“我的甜汤脏了,父亲应该不喝,劳烦母亲帮我端来。” 丞相夫人笑嗔她一眼,也不问南相,直接把他面前的甜汤端走,递给南迁月。 正和他国使臣交谈的南相,余光注意到了丞相夫人的举动,他笑容不变,一边举着酒盏示意使臣喝,一边腾出手将桌上没动过的果盘递给身后的孩子们。 果盘较大,南迁月三人齐齐伸手。 “哇,父亲的跟我们不一样唉。”南亦初眼瞳亮晶晶。 南迁月掀眉,何止不一样,简直天差地别。 好歹是坐在前面的百官之首,摆在他面前的食物只会是精美又豪华,就连这看似一样的甜汤,都大不相同。 “大姊,这园子里的牡丹好香啊。”南可芝吸了吸鼻子。 南迁月抬眸环视一圈,牡丹花确实多,但不至于香味这么浓,按理说,酒菜的气息应该将其掩盖了才对。 “我怎么感觉不像是牡丹的香味。”南亦初使劲闻了闻。 南可芝再仔细的闻闻,“好像是唉,还挺好闻的,应该是熏香吧。” 南迁月眼神四下寻找,视线路过对面使臣身后的假山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正是韦达。 他的身体隐在假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南迁月用眼神询问:可有异常? 不知道韦达看没看懂,他点了点头,然后消失。 南迁月默不作声的放下汤勺,保险起见,还是什么都别吃吧。 上方响起老皇帝谦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明日诸卿便要启程归国,朕心有不舍,此杯酒敬诸卿,愿诸卿归途顺遂,一路平安,望此后各国与吾朝继续交好,互通有无,诸卿返国后,代朕向各国君侯问好,朕盼与诸国长存,千秋万代!” “请!” “陛下吉言!” 一场送别宴持续了很久。 老皇帝因为年迈,提前退场了。 东陵剩下的领头人物,就是安政王、南相以及宋太尉等人。 “大姊,我想去如厕,你去吗?”南可芝凑近南迁月耳边低声道。 南迁月正坐的无聊呢,巴不得出去晃悠两圈。 “一起去,走吧。” 隔壁宋岁欢露出了得意的冷笑,她就说嘛,这么长的宴席,中途怎么可能不离席呢。 这不,机会来了。 她看了看四周,也悄声离开,同时唤上了几个姐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雅致的花园凉亭里,南迁月姊妹俩方便完了没有急着回到宴席,而是在这里闲坐。 南迁月屏退带路的宫人,正要唤出韦达询问一二,前方忽然传来落水的声音,以及宫女的呼救声。 “大姊,好像有人落水了!”南可芝站起来踮着脚尖望去。 南迁月秀眉一蹙,哪个在作妖? “呀,这不是诗仙嘛,怎么坐在此处啊,是迷路了吗?”宋岁欢领着一群姐妹走来。 不等南迁月出声,宋岁欢的姐妹团中有人惊呼,“前面好像有人在呼救!” 宋岁欢一惊,“那还等什么,快去看看!” 说罢,她领着姐妹们朝前面跑去。 南可芝拽着南迁月袖子,小声问,“大姊,我们不去看看吗?” 南迁月摇头,“不去,她们身边不是有宫人么,用不上我俩。” “南姑娘!你快过来!这里没有会水的!”一个面生的姑娘着急呼唤南迁月。 南可芝蹙紧眉头,她认识这位姑娘,“大姊,她是鲁国公的女儿,人品不错,与宋岁欢不是一路人,我们去看看吧。” 南迁月烦闷的朝暗处扫了一眼,人多眼杂又不能唤出韦达他们,真烦。 “走吧。” 南迁月拉着南可芝快步走了过去。 “南姑娘,你水性好,快救救那个宫女吧。”鲁姑娘面色焦急。 南迁月刚一走近池塘边,姑娘们纷纷朝她张嘴,叽叽喳喳的,很吵。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一让,我看看。” 姑娘们识趣的让出道路,南迁月上前两步,便可见池中人影扑腾。 “不会水不妨碍找根竹竿来吧。”南迁月朝着一个宫人冷声斥责。 宫人连连应是,慌慌忙忙的跑去找杆子。 “南姑娘,怕是落水之人等不了那么久,您发发慈心,救救她吧。”鲁姑娘急声央求。 其他姑娘也开始应和,就连宋岁欢也面露急色,只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眼底深处藏着阴毒的算计。 南迁月低喝,“都闭嘴!” 耳边清净,她抬手脱去外衫递给妹妹,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南可芝急着不行,大姊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片刻,南迁月拖着宫女游近岸边。 南可芝和鲁姑娘立马上前拉人。 “咳咳……”宫女命大,扑腾了那么久都没能淹死,救起来也不需要做人工呼吸,咳一咳就行。 就挺神奇。 “大姊!”南可芝赶忙将外衫给南迁月披上。 这时,宫人扛着竹竿跑来。 向来温柔的南可芝忍不住呵斥,“就你们这个办事效率,等你们来了人都死了!还不快带我们去更衣!” 宫人连忙赔不是,“是是是,奴婢知罪,请诗仙随奴婢来。” 南可芝扶着南迁月,“大姊,走吧,先把衣服换了,不然受寒就不好了。” “嗯。”南迁月觉得头有点晕,便没有多说话。 第166章 若不及时解除,她会死 行枫阁内。 宫人给南迁月找来干净衣物,“奴婢去给诗仙端碗姜汤来。” 南可芝招手,“快去,莫要拖延。” “是。”宫人小碎步后退离去。 “大姊,我帮你脱。”南可芝开始解南迁月的束腰。 南迁月直接展开双臂,“嗯,正好没劲,不想动。” “大姊可能是受寒了,待会儿喝了姜汤便躺下歇息,我再让人通知医师来给你瞧瞧。” “嗯。” 换了衣服后,南迁月半躺在软榻上,屋中香炉冒着细细的青烟,很香,和宴席上的香味一样。 “阿嚏。”南迁月打了个喷嚏,脑袋越发觉得晕眩。 “这宫人怎么办事的,端一碗姜汤而已,至于这么慢么。”南可芝望着门外急的来回踱步。 “大姊,你先躺下休息,我去看看,顺便让人通知母亲。”南可芝为南迁月盖好被子。 南迁月拉住她,拧眉问,“妹妹不觉得晕吗?” 南可芝左右摇了摇脑袋,“我不晕,大姊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南迁月无力的指着香炉,“把那香灭了再走,我闻着晕。” “哦哦,好。”南可芝匆匆将香灭掉,朝南迁月招手,“大姊,你等我!” 南可芝离开后,南迁月便掀开被子下榻,扶着屏风唤韦达。 “韦达。” 窗户发出响动,黑影滚了进来。 是个不太熟悉的面孔。 他微微垂着头,神色肃穆,“回禀南姑娘,韦阁领去抓人了。” 南迁月勾起嘲讽的笑,“是去抓宋岁欢吧。” 她大概猜到宋岁欢要干什么了。 暗卫,“是的。” 南迁月甩了甩晕眩的头,目光落在香炉上,“看看这香有没有问题。” 暗卫,“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南迁月还是不放心,“取点香料带回去,让白书看看。” 暗卫,“已经取了。” “……还有宴席上我喝过的甜汤。” “也取了。” “……让人通知妹妹,不用来了。” “已经去通知了。” 南迁月:“……”就瞎操心了呗。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是韦达扛着一位昏迷的女子疾步走了进来。 “属下见——” “别废话了,把人放床上吧。”南迁月无力抬手。 韦达点头,将女子扔在了床上。 “姑娘,西邱大皇子朝这边来了。”韦达严声道。 南迁月一声嗤笑,“这算盘打的,真够恶心。” “要给她灌点春药吗?”韦达面无表情的问,手已经开始掏药了。 南迁月睫毛颤了颤,强压住身体上的不适,她摇头,“不必,她若能躲过,便是她的运,若是躲不过,便是咎由自取。” “她应该快醒了吧?”南迁月问。 韦达点头,“对。” “走吧,先离开这里。”南迁月扶着墙挪动。 韦达眉头一皱,“姑娘你……” 南迁月强撑着,“没事……你们暗中掩护我就是。” 她挪到窗户边,像个老太太一样手脚极不利索的爬上去,然后摔在外面的草坪上。 暗处的韦达正要现身去扶,另一道掠影急速奔来。 “迁迁!” 是出来放风的谢言舟冲了过来,他将南迁月从地上捞起来,急道,“你怎么了?” 南迁月呼吸越见急促,她抓着谢言舟的袖子,“快……带我去找医师。” 谢言舟立马抱起她,飞上房顶,向怡园外飞去…… 行枫阁外,摇摇晃晃的西邱大皇子急不可耐的推开阁门,又在里面反锁上。 屋内灯盏被人灭了去,很黑,看不清人。 西邱大皇子直奔床榻,边走边脱衣服,“诗仙啊诗仙,你可真是让孤垂涎好久啊。” 他粗鲁的掀开床帘,扑向床上女子…… 宋岁欢被压醒,感受到处境后她疯了般的嘶吼,“滚开!我不是南迁月!是我!” 西邱大皇子动作一顿,随即一把掐住宋岁欢的脖子,“怎么是你?诗仙人呢?!” 宋岁欢一肚子怒火,“我怎么知道,她明明中药了,一定是秦奕的暗卫把她救走了!就是他的暗卫将我掳来的!你快放开我!” 西邱大皇子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帮孤?!” “呵,那就帮到底吧。”他声色邪恶。 宋岁欢惊恐,“你…你要做什么?” 西邱大皇子手掌下移,使劲按住,“孤的火已经燃起来了,诗仙得不到,便用你来灭火吧。” “不…不——!” * 东街。 谢言舟抱着南迁月来到这条街最有名的诊所。 他的手不空,只有用脚踹门,“开门!有疾患!快开门!” “别踢了谢世孙。”韦达终于赶上了谢言舟。 他急声道,“不能让外人看见南姑娘这副样子,事关她的清誉,跟我走,去找白大人。” 谢言舟当即回神,他竟一着急慌了神,险些害了迁迁。 “带路。”谢言舟抱着南迁月再次飞上房顶。 “谁啊大晚上的踹门?”诊所门被小厮打开,结果外面空空如也。 小厮顿时面露惊恐,双腿哆嗦,鬼都闹到诊所来了…… 街尾一处安静的宅院。 谢言舟抱着南迁月从墙外飞了进来,韦达紧紧跟随。 好巧不巧,白书正好在院子里摆弄药材。 “白大人,快给南姑娘看看。”韦达走近白书,将他扯了过来。 “阿月?”白书来不及多想,忙吩咐韦达,“去把药箱拿来,老地方。” “是!”韦达闪身消失。 白书看了眼谢言舟,“把她抱到亭子里来。” 谢言舟直接一个飞身落在亭子边,几步跨进去将她放在木椅上。 白书后几步跑来,他蹲在南迁月身边号脉,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松开了手。 “怎么会……”白书神色复杂,怎么又是这东西。 两年前,王爷就着了道。 谢言舟一把揪住白书领子,“连你也救不了她吗?” 白书没有挣扎,冷静的看着他,“这是毒,类似春药,却又胜似春药,我研究了两年都没能配出解药,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若不及时解除,她会死。” 哐咚—— 南迁月从椅子上落了下去。 “迁迁!”谢言舟松开白书,将她扶起来。 然而南迁月却抱着双臂刻意闪躲,她抬起红润没有焦距的眼睛,害怕的问,“你…你是谁?” 谢言舟一怔,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书蹲下,神色十分凝重,“药效加重了,现在的她神智不清,失去了视力。” 谢言舟攥紧拳头,忽而又松开,他轻轻扶着南迁月,“迁迁,我是谢言舟。” 他的靠近令南迁月止不住的颤抖,渴望、害怕、排斥交织,她带着哭腔乞求道,“求求你别靠近我……” 谢言舟只感觉心口刺痛,他哑着嗓子,再次重复,“迁迁,我是谢言舟。” 南迁月摇着头不断的向后缩,口里喃喃道,“秦奕…你在哪儿……秦奕!” 她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一片模糊,但在这片模糊中,立着一抹黑色身影。 他叫……秦奕。 第167章 一定要让她释放够 谢言舟再次攥紧了手指,胸口闷痛,呼吸困难。 原来迁迁真的……喜欢秦奕。 白书轻叹,却也替王爷感到欣慰,他看向提着药箱立在亭外的韦达,问,“通知王爷了吗?” 韦达点头,“王爷应该快到了。” 白书又看向谢言舟,想要劝他先走,但想想又算了。 估计是叫不走的。 “银针递给我。”白书朝韦达伸手。 韦达熟练的打开药箱,准确找到包裹银针的鹿皮递给白书。 白书取出银针靠近南迁月,还没出声她就往后缩了。 “谁……走开!”她此刻鼻子很灵,陌生的气息令她惶恐不安。 白书见她如此模样,于心不忍,只能好声好气的哄道,“阿月,让我帮你封住几个穴位,不然你的视力会受到损害。” 南迁月不断往后缩,红润迷蒙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走开……别靠近我……” 白书的话,将谢言舟从沉痛中拉了回来,他抬起指腹抹掉眼角的泪,振作起来,“我按住她,你施针。” 白书却是神色凝重的看向夜空,王爷怎么还不来? “只有这样了,你别太用力,不然会吓着她。”白书提醒。 谢言舟紧紧抿着唇,眸底沉积着太多情绪,“嗯。” 他靠近南迁月,快速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南迁月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她用尽全力反抗,“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明明全身乏力,却不甘心被人轻薄,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也不会屈服。 白书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捏着银针准备施针。 但是南迁月的求生欲太强了,她不停挣扎,口里乞求,“求求你…放开我……啊!放开!” “迁迁,是我——”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一柄匕首裹挟着锐风朝谢言舟脖子飞来。 谢言舟本能闪开,松开了南迁月。 “王爷!您终于来了!”韦达神情激动。 秦奕飞下院墙,大步朝亭子走去,他抓着白书的后领将他提开。 视线触及到那缩成一团无助哭吼的女子时,心口猛地抽疼。 “南迁月。”他蹲下身,没敢碰她。 白书将领口摆正,“和王爷两年前一样,您快安抚好她,让我施几针护住她的眼睛。” “走开……”南迁月抱着耳朵,陷入绝望的边缘。 秦奕慢慢抬起手,却僵在半空。 白书急道,“王爷愣着干什么,她不像您,没有内力支撑,您放心,她刚刚还在叫您的名字呢!” 秦奕浑身一震,快速瞪了白书一眼,“不早说。” 他还在担心吓着她呢,以她的性格,越是这种时候越逼迫不得。 “月儿,是我,秦奕。”他登时改了口,慢慢靠近她。 秦奕…… 南迁月脑中一阵恍惚,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下了一点,她哭红的眼睛没有焦距,颤着唇瓣唤道,“秦奕……你是秦奕?” 秦奕无法形容心情,浓烈的心疼里又掺杂着欣喜,他一点点握住南迁月的手,“是我,秦奕。” 南迁月立马失声痛哭起来,“秦奕…你…你怎么才来哇……” 秦奕赶忙将她抱进怀里,大掌附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揉着,“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白书一把按住额头,险些将银针拍进脑壳里,“王爷,哄好了我就要施针了。” 秦奕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脑,尽快安抚她的情绪,“别怕,有我在这儿谁也欺负不了你。” 他一面哄着,一面握着她的手腕递给白书。 白书与时间赛跑,扎着马步快速施针。 手腕上的刺痛唤醒了南迁月压抑的渴望,她不由加重了喘息,埋在秦奕胸口的头不规矩的蹭着,甚至另一只空着的手,也变得不规矩起来。 秦奕赶紧按住她,嗓音喑哑的哄着,“乖,再等会儿。” 施针的白书红了耳根,立在亭外的韦达抬头望天,无声的朝着黑暗挪步。 而谢言舟,他笔直的站在廊柱旁,垂在两侧的手僵硬似铁,俊美的眉眼下,灌满了伤痛。 还有一丝细微的欣慰,是替她开心,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挺好。 “好了。” 白书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然后指着某处快速道,“左边第二间,没人住过,刚换的被子,床大,去吧!” 秦奕蔑了他一眼,抱着南迁月快步走向那间屋。 他踹开房门,后脚又将其关上。 怀里的人似乎意识到可以放肆了,抵在他脖颈间的嘴,开始肆无忌惮的啃咬。 秦奕绷紧了身体,他在心里默念,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一定要让她释放够,不然毒排不出来。 宽敞的床榻上,秦奕自己躺好,任由南迁月“欺负”他。 她脱不掉的帮她脱,爬不上来借她力,甚至贴心的拖住她的后颈和细腰,总之做好一切辅助工作。 . 相府,南相一家在千祥堂急的团团转。 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信。 南可芝自责流泪,“我就该陪着大姊的。” 丞相夫人拉住她的手,“别哭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是可恶,这明显是宋岁欢想要害大姊,结果害了自己,活该!”南亦初怒从心来。 “相爷!夫人!安政王府来人了!”管家领着一位白衣男子赶来。 南相认得他,是安政王的门客,白书。 ……东街末安静的宅院,昏黄的屋内。 折腾了一个时辰的南迁月倒在了秦奕怀里,喘息暧昧。 此刻的她,浑身是汗,毒素排出来了。 秦奕确认床帘封闭,朝外吩咐,“准备浴汤。” “是。” 仆人们应的及时,且行动迅速,手脚轻巧。 “王爷,浴汤已备好,可要奴婢等伺候?”仆人从始至终埋着头,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不用,都退下。”屏风后传来男人略有几分躁意的声音。 “是。”仆人们识趣退出去,并关死了门。 秦奕抱着南迁月踏入浴桶,仔细为她清洗身体。 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问,“月儿,你还行吗?” 好歹也让他小小释放一下,憋着怪难受的。 南迁月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只要他眼睛不瞎,就知道她还行不行。 “……”她没吭声。 秦奕滚了滚喉结,继续为她擦洗。 浴汤里加了药水,泡了会儿后,南迁月恢复了几分清醒,但视线还是模糊的。 “秦奕……”她无力的唤道,仿佛是在确认。 “是我。”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大概是被认可的欢喜吧。 ……天色渐明。 丝丝缕缕的光似细密金纱,带着破晓的温柔,透过床帘洒落在女子的脸庞,为她的面容勾勒出淡淡的光晕。 纤长卷翘的睫羽轻颤,她缓慢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内,环境陌生,这让她心中漫起恐慌。 她掀开被子下床,却因身上无力而滚在了地上。 第168章 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刚走近门口的秦奕,听见里面的动静飞快的冲了进去。 “月儿!” 他将人重新抱回床上,正欲去给她拿衣服时,手却被她拉住。 “别走。”她声音带着乞求,眼里泛着后怕的泪花。 秦奕心头一软,坐在床边搂抱着她,“别怕,一直都是我。”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他既心疼,又控制不住的欣喜。 南迁月抬起湿润的眼睛,“我看不清…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清。” 秦奕揉了揉她的发顶,“只是暂时的,喝几日药就好了。” 南迁月将脸埋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似是大病一场后粘人的紧,“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秦奕本冷毅的眉眼似是镀上了一层柔纱,漆黑的瞳仁如泡在温水中的黑珀,潋滟柔情,“喝了有糖吃。” 南迁月左右蹭了蹭脸,“……我不喜欢吃糖。” 秦奕抚摸着她的后背,认真想了想,“那就甜品或者各种小食。” “……嗯,可以接受。”她的声音渐小,似是又要睡着。 秦奕一掌捧起她的脸,“月儿?先别睡,喝了药,吃了早膳再睡。” 南迁月双眼困乏,却也应是,“嗯。” 由于她一直抱着秦奕不撒手,秦奕只好招来丫鬟伺候。 但活儿都是秦奕做的,丫鬟只负责递东西。 丫鬟们听着王爷手足无措的哄南姑娘喝药,一个个笑弯了嘴。 再看王爷细心伺候南姑娘吃东西,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这是哪里啊?”南迁月望着外面清雅的园景问。 秦奕认真的给她擦着嘴,“白书在上京的住处。” “漱口。”他将茶水递到南迁月嘴边。 南迁月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玩笑道,“你很有做仆人的潜质。” 丫鬟们听了这话纷纷埋下头,南姑娘真敢说。 南迁月也以为秦奕会怼她两句,谁知他竟然特别认真的看着她,说,“那也是,做你的仆人。” 她的瞳仁轻轻晃动,慢慢垂下眼帘喝一口茶水漱口。 秦奕幽深的目光滑过她鲜红的耳廓,唇角一点点掀起弧度。 “都下去吧,把门关上。”他平静的吩咐。 丫鬟们似乎懂了什么,一个个压着嘴角退了出去。 南迁月莫名来了一股不安,她松开一直抓着秦奕袖子不放的手,故作镇定的问,“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她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没敢看秦奕。 秦奕长臂搂着她的腰,躬身凑近她耳边低语,“你昨夜对我做的事,还记得吗?” 耳边气息过于灼热,南迁月忍不住推了推他,“我…我能把你怎么样…你别胡言乱语。” 秦奕一脸幽怨的盯着她,“需要我帮你回忆吗,昨夜你把我按在床上……” “别说了!”南迁月及时捂住他的嘴,全身心都羞躁的慌,她妥协似的耷拉着眼尾,“我认还不行么。” 秦奕眼里蹦出星光,光里闪着希冀,“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问题把南迁月难住了。 她撇开视线,直接绕过问题,“老皇帝不会允许你娶——” “这不是问题。”秦奕神情略有几分焦急,他握住南迁月的肩将她掰正,瞳仁透着坚定。 “我等的,一直是你的心意,月儿,你是喜欢我的,不然昨夜死也不会选我,你相信我,我会用尽全力护着你,包括你的家人,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的瞳仁闪烁着坚定如星辰的光,浓烈的爱意似星辰周围的璀璨星云,绚丽夺目。 而其中的乞求与希冀,恰似流星划过天际时的那一丝尾光,虽微弱却足以让人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南迁月的心脏没由来的慢了半拍。 对她表白的人太多,但能让她心脏为之触动的,只有秦奕。 “可是……我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低下头,随口回了一句。 秦奕掀起笑容,“你养父这样说,也是怕你被骗了,我能理解,若是以后我们有了女儿,我也会教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 南迁月眉头一拧,“什么养父,那是我亲——!” 她蓦地止住话,惊愕的看着秦奕,“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秦奕笑的意味深长,“昨夜你都告诉我了,你的来历,家人,做什么的,都说了。” “你来自,未来,另外的时空。” 南迁月震惊的不能言语,平复了心情好久才问,“你信?” 秦奕笑容绵长,“信。”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南相丢失的女儿。” 南迁月瘪嘴,“所以你还是不信嘛,我怎么可能是南相的女儿,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爸和南相长的像,我和丞相夫人长的像,这都是巧合。” 秦奕笑了笑,没有和她争辩,“嗯,应该都是巧合。” “那月儿,愿意嫁给我吗?”他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南迁月凝着他的眼睛,“娶我有风险,万一哪天我突然回去了,你就成寡夫了。” 秦奕眸里闪过湿润的光,“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甘愿承担风险。” “你会主动离开我吗?”他问的小心翼翼。 南迁月抿了抿唇,轻轻摇头,唇角压着点笑意,“不会。” 秦奕满心欢喜的把她抱进怀里,嗓音激动的有些颤抖,“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南迁月后知后觉,“你套路我?” 秦奕捧住她的脸,低头猛亲了一下她的嘴,“月儿嘴软但话硬,不拐个弯不行啊。” 南迁月抿着笑捶了他胸口一拳,“无赖。” 秦奕抓住她的拳头亲了亲,“还困不困?”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眼尾耷拉,“困,昨夜根本没睡好。” “那就再睡会儿。”他抱起她朝床榻走去。 然而南迁月刚躺好,外间房门被仆人敲响。 仆人恭敬道,“王爷,南相夫妇来接南姑娘了,此刻已被引到正堂。” 南迁月顿时睡意全无,她坐了起来抓着秦奕的手问,“他们都知道了?” 秦奕点了点头,“没道理瞒着他们,毕竟是你…在这里的父母,你放心,只有南相夫妇两人知道。” 南迁月竟然有点害怕,怕被骂。 “我先出去了。”秦奕松开了她的手。 “等等!”南迁月又将他抓了回来,揪着他的领子往上提,“你把脖子遮起来啊,让人看了多不好。” 到处都是她弄的痕迹。 秦奕眉眼染笑,“春日的衣服没有那么高的领。” 南迁月誓不妥协,她摸出手绢飞快的系在他脖子上,“好了,走吧。” 秦奕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丝软,笑容渐渐放大,“走了。” 他揉了揉南迁月的头,转身离开房间。 园子里,秦奕与南相夫妇撞个正着。 南相见到他,那脸色黑的堪比煤炭,“王爷好本事啊。” 丞相夫人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扫过秦奕的脖子。 素色兰花手绢与秦奕一身黑袍格格不入。 那是她亲手给女儿绣的。 如今却用来作遮羞布…… 第169章 南姑娘中了艳虫,安政王给她解的 秦奕扯出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自觉站到一边,让出道路。 丞相夫人当先抬脚,冷着脸从秦奕面前走过。 南相后脚跟上,却被丞相夫人用眼神喝住脚步,她轻道,“我进去就好。” 南相明白过来,自觉退离。 房间内,南迁月听见动静赶忙藏进被窝里。 丞相夫人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床上微微鼓起的一团。 她心口一酸,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 是她无用,没有保护好女儿。 丞相夫人立在屏风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里走。 她无声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将自己裹在被窝里的人,试探的轻唤,“迁月?” “母亲来接你回家。” 被子里的南迁月咬了咬唇瓣,鼓起勇气放下被子,把脸露出来,“母亲……” 她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丞相夫人。 “迁月,告诉母亲,你是自愿的吗?”丞相夫人紧紧捏着手指,凝住呼吸等待答案。 南迁月眉心轻隆起弧度,怎么感觉丞相夫人情绪不太对。 她掀开眼帘,便见丞相夫人眼眶湿润,瞳仁里似乎隐忍着……愤怒? 南迁月轻点头,“母亲,我是自愿的,我知道您不喜欢秦奕,但是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我现在看他很顺眼…我还答应……嫁给他,您是不是不同意啊?” 丞相夫人憋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吐了出来,她失声发笑,眼眶里却落下泪来。 “太好了……”她拉住南迁月的手,哽咽道,“我与你父亲昨夜就商量好,若你是被迫的,你父亲便会辞去官职,我们带着你回老家,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事情可以解决,你心里的伤口却难以愈合,母亲听见你说愿意,真的很庆幸。” “迁月,无论如何,都是我和你父亲失职,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遭到歹人迫害,母亲本就欠你二十年,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却屡屡让你陷入危难,母亲……无能。” 丞相夫人潸然泪下,唇角却又噙着庆幸、酸涩的笑。 南迁月坐了起来,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母亲,别哭了,我还以为您会骂我,没想到您……” 南迁月鼻子泛酸,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您和父亲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您别自责了,我真的没事。” “好,母亲不哭。” 丞相夫人很快调整好情绪,面露几分肃色,“迁月,你方才的意思是,安政王求娶你?” 南迁月诚实点头,语气谨慎,“对,我答应了。”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眼里染上几分愠色,“那你可知,陛下给安政王赐婚了,今早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定下了王妃。” 她继续正色道,“母亲绝不会允许你为妾,虽说那侧妃之位也是人人艳羡的,但是在母亲这里,那跟妾室没有分别,你明白吗?” 南迁月如雷轰顶,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看来他没有告诉你。”丞相夫人冷声陈述。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扯出一丝过于自然微笑,“母亲,我们先回相府吧。” 她相信秦奕会处理好的,要是处理不好,那就拜拜。 园子里,秦奕和南相相对无言。 南相绷着一张脸,时不时剜秦奕几眼,尤其是看到他脖子上的手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他夫人亲手绣的,居然绑在其他男人脖子上。 房门从里面打开,丞相夫人和南迁月相携着走了出来。 她们脸色竟是统一的冷漠。 在路过秦奕时,南迁月刻意回避他热烈的眼神,但又觉得心中憋闷的紧,于是微微回头,恨了他一眼。 秦奕立在风中凌乱,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南迁月三人走后,青衣冒了出来。 “王爷,南靖太子的人还在查。” 秦奕敛住心绪,眉目转瞬染上一层寒冰,“那就把消息放给他。” 青衣领命,“是!” 这时,白书从药房方向走来,“王爷,阿月喝的甜汤没有问题,艳虫应该是提前就下好了,宴席上再经特制的香唤醒药效,与您当年情况如出一辙。” 秦奕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杀意,抬手招来一名暗卫,沉声吩咐,“去把韦达唤来。” “是。” …… 林木稀疏的官道,南靖使团缓慢行进。 队伍中间最豪华的马车上,肖宸似在闭目养神,但搭在膝上上的手指,根根用力,泛着青白。 一匹快马从队伍后方匆忙驶来,在豪华马车旁停下,马上的暗卫飞身落在车沿上。 队伍中,几个誉王的眼线纷纷投来视线,却无人敢出声。 肖宸倏地睁开眼帘,眸瞳冒着寒气,“查到了吗?” 暗卫没有底气,“属下等无能,只查到南姑娘昨夜没有回府,至于去了哪里,未能查到。” 肖宸慢慢曲紧手指,背上青筋乍起,声色压抑,“叶剑呢?” 暗卫惶恐不安,“属下离开时,还在追查。” 说曹操曹操到,马车外风声异响,枝叶被衣袂带起一阵悉悉索索声。 敏捷的身影穿过一棵棵树木,飞落到车沿,又飞快的钻了进去。 “主君,查到了。”叶剑面色稍显凝重。 叶剑的反应让肖宸感到不安,他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讲。” 叶剑快速道,“南姑娘中了艳虫,安政王给她解的。” 噼碰—— 肖宸手中茶杯稀碎,他恍若未闻,捏紧了拳头。 血液顺着指缝流出,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痛,再痛,也没有心里痛。 “随我返回上京。”他极力压着情绪沉声道。 叶剑没忍住劝说,“主君,您何必执着,万一南姑娘是自愿……” “住口!” 肖宸怒不可遏,眼白涨满了红血丝,额上暴起青筋,“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叶剑垂首,口上答道,“是。” 心里却说,自欺欺人,连累他人。 —— 太尉府。 某处院落里,传来女子疯了般的嘶吼。 “你们给我滚!谁敢动我我就跟谁拼命!我才不要去庄子上生活!我是太尉府嫡出大姑娘!你们不过一群下人!滚!都滚!” 宋岁欢将屋子砸的稀巴烂,谁要是敢靠近她她就拿东西砸人。 丫鬟婆子们不是抓不住她,而是不敢对她用粗,毕竟老爷的态度不明了。 “这是怎么了?”一位少年走进院子。 丫鬟婆子赶忙行礼,“见过公子。” “回公子的话,姑娘不愿去庄子,奴婢等束手无策。” 少年轻“嗯”了一声,抬脚走到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着衣衫头发凌乱的宋岁欢,十分平静的道,“你该感激父亲保住了你,没让你被西邱大皇子带走。” 宋岁欢指着少年气的身躯颤抖,“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大姊,你不帮我,还跑来数落我?!” 少年好似听不见她的怒吼,径自说着自己的,“你应该庆幸要害的人没有出什么事,否则你的惩罚,就不是去庄子上生活这么简单了。” 第170章 你把我从相府劫出来了 听见少年这话,宋岁欢神色一阵变换,最后化为讥笑,“哈哈哈,她没事?她怎么可能没事?!” “昨晚,她说不准被多少男人玩过呢,那些救走她的暗卫能把持住么,那可是惑人惑心的妖精,主动贴上去,哪个男人受的住?” “哈哈哈……还诗仙呢,如今,应该改名叫花魁吧。” 少年摇头,“人家从未招惹过你,是你心黑眼瞎,好好的太尉府嫡女不做,偏要去给人使坏,落得如今下场,也是活该。” “你良心叫狗吃了吗?!”宋岁欢疯狂嘶吼,“她怎么没有招惹我,就是她把母亲害去尼姑庵的!我不像你这个白眼狼都不知道为母亲报仇!” 少年闭了闭眼,“你这是给自己的恶行披上伪善的人皮,母亲绑架丞相夫人之前,你就屡屡针对人家,我以为你是受了表姊的蛊惑,现在看来,是你妒心太重,害人终害己。” “滚——!你给我滚!”宋岁欢听不得这些话,她抄起凳子就朝门口砸去,但没往少年身上砸,而是砸在他脚边。 少年将手中匣子放到地上,漠然道,“这里面有很多种药膏。” 话落,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 夜幕将至,相府。 南可芝、南亦初第三次去看大姊,却被丞相夫人轰了回去。 她说,“你们大姊很好,就是受了些风寒,现已歇下,你们就别去打扰了。” 南可芝、南亦初乖巧点头,“哦,孩儿知道了。” 倾云院。 昏黄的房间,只留了一扇窗半敞着通风。 夜风沿着窗沿溜进来,窃蓝色纱帐随之轻荡。 绣玉兰屏风旁,赫然出现一道黑影。 他静立在此,目光穿过浅蓝床帘落在床上微微鼓起的人影上。 良久,他抬脚靠近,慢慢掀开床帘,女子沉静的睡颜落入他眷恋的目光中。 他缓缓伸手,指腹一点点靠近女子的脸颊,轻一触碰,女子便不适的蹙了蹙眉。 他立马收回手,然后封住了女子穴道。 穴道被封,女子脑袋往旁边一倒,睡的更沉了。 院子里,数十道身影正围攻一位冷面男子。 他们乍一看到姑娘毫无知觉的被南靖太子抱了出来,纷纷转移攻击目标。 “放下姑娘!”韦达厉声喝道。 肖宸冷睨了他一眼,“叶剑,不用留活口。” 叶剑飞身过来,将韦达一众拦截。 但他没有下死手,主君已经不理智了,要是贸然把这些暗卫杀了,南姑娘只会怨恨主君。 院子里的动静比往日大了很多,惊醒了一些丫鬟婆子。 她们披着衣服出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飞来的银针麻醉倒地。 僻静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马车。 衣袂扇动夜风,肖宸抱着南迁月从房顶上飞落至马车上,快速闪进去。 “走。” 马车驭动,车轱辘滚过青石地板,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醒耳。 马车内,肖宸凝着怀中女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伤痛、有恨、有贪恋、有浓烈的爱,还有丝丝缕缕的希冀。 他从交杂的情绪中抽出一丝理智,取过披风将她单薄的身子裹住。 然后紧紧的抱着她。 半个时辰后,叶剑追上了马车,他如一道魅影飞快的钻入马车内,刚好看见主君正用脸颊亲昵的蹭着南姑娘额头,甚是亲了一口。 叶剑:“……”好变态,可以换个主君么。 “主君,您确定要这么做么?南姑娘醒来,一定会生气的。”叶剑逮着机会就劝。 肖宸目光灼热的盯着怀中人的眉眼,“那便由她打骂,直到她气消为止。” 叶剑:“……”哪怕是打死你也不会消气。 “主君,我们可能走不了,那些暗卫并没有全部出来,有两个第一时间就去通知安政王了。”叶剑说出残酷的现实。 肖宸勾起一丝蚀骨的冷笑,“那你便拼死拦着。” 叶剑:“……”这么多年付出果然白费了。 “嗯……”南迁月眉心轻皱,睫羽颤动,眼看着就要醒来。 肖宸目光微暗,抬手就要再次封住她的穴道。 叶剑大脑飞快的运转,心生一计,“主君,您何不问问南姑娘具体情况,万一她真是迫不得已呢?我觉得很有可能!” 可能个屁,他心中补充。 肖宸手指僵在半空,陷入挣扎。 他很怕,但又存有一丝希冀。 就在他犹豫之际,南迁月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傻愣愣的望着肖宸,一度怀疑自己在做什么鬼梦。 “肖宸?”她眨了几下眼,试探的唤了一声。 肖宸喉间哽咽,一双猩红的眸子一点点对上她的眼睛,“南南……” 一声沉痛的轻唤,伴随着两滴热泪滚落,滴在南迁月脸颊上。 南迁月摸了摸脸颊,一脸茫然,“你这是……?” 她脑子慢慢开始运转,忽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已经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还有我怎么在……!”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一寸寸转动,扫过马车顶,扫过挂着一丝尬笑的叶剑。 “你把我从相府劫出来了。”她震惊的陈述。 肖宸眸底闪过暗光,嗓音压抑,“南南,和我去南靖,好吗?” 南迁月神色一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说过了我就待在东陵,你能不能尊重我的选择。” “尊重?”肖宸睁着一双红的吓人的眸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我太尊重你,才把你一点一点推向他。” 南迁月一副你病的不轻的模样,“你在说什么鬼话?” 肖宸攥紧手指,酝酿了一个呼吸后,咬字清晰的问,“你是自愿让秦奕给你解毒的吗?” 叶剑虽面朝着车门,但竖起了耳朵。 南迁月自嘲一笑,“这就是你把我劫出来的理由?” 肖宸带着几分激动抓住她双肩,牢牢盯着她的眼睛,“回答我。” 南迁月眉心轻隆起弧度,神色认真,“自然是我愿意的,否则,我宁愿死。” 捏住她肩膀的手逐渐加重力道,但她继续说,“当时我神志不清,看不见,谁都不敢相信,只期盼着秦奕快……” “别说了!”肖宸一声低吼,呼吸急促,他一把将南迁月按进怀里,颤着嗓子道,“你一定是被他蛊惑了,跟我回南靖,只要离开这里,你就正常了。” 叶剑蒙上了耳朵。 “放开!不正常的是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南迁月用力挣扎。 “封闭五官”的叶剑倏地睁开眼睛,“主君,我们被包围了。” 肖宸稍一愣神,南迁月顺势挣脱了他的禁锢往马车外逃。 肖宸脸色一沉,将她拉了回来,冷眸扫了叶剑一眼,“去解决。” 叶剑表情很臭,“主君,我死了对你没好处。” 第171章 他敢劫走你,该死 从叶剑的反应,南迁月猜到外面是谁了,她认真的凝着肖宸眼睛,“肖宸,你是一朝太子,不该因为儿女情长犯糊涂,你放我出去,你和叶剑尽快离开。” 她一字一句都是在疏远他,本就布满创口的心脏被她接连刺伤,肖宸哽哑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乞求,“南南……别这么对我…”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心口,再次落下热泪,“这里真的很痛……” 南迁月抿着嘴,“我也痛,手被你捏的很痛。” 肖宸脸上出现一瞬的怔然,他微微松了些力道,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揉了揉。 他茫然抬眼,“现在呢,还痛吗?” 南迁月嘴角抿成直线,盯着肖宸仔细的揣摩了一下,“你……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何为人格分裂?”叶剑好奇问。 南迁月正要解答,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射进来,且对准了肖宸的脑门。 肖宸徒手接住,箭尖与他额头不过半寸距离。 他手上用力,捏断箭杆,握着箭头手腕翻转,反射了回去。 不过两秒,外面响起一声利刃相击的声音。 南迁月趁机抽回手,给了叶剑一个眼神。 叶剑有片刻的犹豫,但在南迁月起身往马车外面跑时,他鬼使神差的拦住了肖宸。 “主君,莫要再冲动了。”叶剑极力劝说。 肖宸愤怒灌满双眼,他一掌轰在叶剑胸口,跟着钻出马车。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南迁月朝秦奕跑去。 秦奕翻下马背,同时飞快的脱下外袍将飞奔进怀里的南迁月裹住。 他眼里暗潮汹涌,周身寒气弥漫,尤其是看到南迁月一身单薄睡裙,还光着脚……满腔的怒火在爆发的边缘。 四周都是弓箭手,墙上瓦上皆是。 没有秦奕的许可,肖宸和叶剑走不了。 南迁月冰凉的双脚踩在秦奕鞋背上,抱着他的腰身缓了好一会气。 她抬起一条腿往秦奕身上爬,“快抱我起来,我快冷死了。” 秦奕将视线从肖宸脸上收回,微微弯身单臂将她抱起来,另只手握住她冰凉的脚。 但这一触碰,手上便传来粘腻的湿润感。 他抬手一看,是血。 愠怒从心底蔓延而出。 “弓箭手。” 他沾血的手掌往上一抬,寒眸无情的睨着肖宸。 四周的弓箭听到命令立马拉紧了弦。 “别!” 南迁月将他的手抓了回来,目光乞求,“放他们走吧。” 秦奕垂下眼眸,眸色复杂,“他敢劫走你,该死。” 南迁月急道,“这不没成功么,他是南靖太子,杀不得,你难道想打仗吗?打仗可是要伤兵劳民的,你这么爱民爱兵,肯定不希望掀起战火。” 秦奕盯着她泛着星光的眼睛,“只是因为如此?” 南迁月重重点头,“当然!” 她的回答,让秦奕心情愉悦了几分,却令肖宸心如死灰。 眼前的画面刺的肖宸眼疼心疼,她倚在秦奕怀里是那么自然,而被他抱着时,只会排斥反抗。 她真的……变心了。 秦奕冷冷的看着肖宸,话语间颇有几分施舍之意,“滚吧,再敢出现,就没今日这么幸运了。” 肖宸一声嗤笑,瞳仁里透着坚决,“我若一定要带走她呢。” 秦奕眸光暗下,“瓮中之鳖,还敢如此狂妄,看来不给你些教训是不行的。” 肖宸冷笑,“是么。” 只见肖宸弹出一枚信号弹,寂静的夜里风声异响,内力深厚之人均能听出,几里外有一批人正在靠近,且行动迅速。 果然,不出片刻,一批黑衣蒙面人握着各种杀器涌来,他们与房梁上的弓箭手交打在一起,有的直接越过弓箭手落到肖宸后方。 叶剑都震惊了。 主君居然瞒着他带来了死士! 看来上次借安政王之手救下严伯,导致主君不再信任他了。 南迁月同款震惊,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秦奕及时制止了她。 他拧眉道,“别说话,交给我处理,手冷就揣进我衣服里。” 南迁月耷拉着眼尾,“哦,脚也冷。” 秦奕视线下落,伸臂将垂着的外袍拉起来裹住她的脚,“再坚持一下。” 南迁月叹了口气,将脸彻底埋在他肩上,装个死人。 她和秦奕的对话,肖宸不是没有听见,是他粗心了,急着带南南出来,忘给她穿鞋。 但是无论如何,今日势必要带走她,不然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南南与他只会越走越远。 他必须将南南留在身边。 肖宸对上秦奕的视线,冷道,“你不是爱民么,若不想你的人丧命,就把南南交给我。” 秦奕身边的副统领卓远之怒道,“肖太子好生狂妄,这是我东陵上京城,你如此行为可是要挑起两国战火!” 另一边的青衣也忍不住喝道,“区区一批死士,不过是负隅顽抗,你真以为,我们就带了一队弓箭手吗?” 肖宸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俩,他就等秦奕如何答。 弓箭手们已经乱了方正,不是打不过死士,而是死士难杀。 秦奕冷沉的声音幽幽响起,“本王确实跟你不一样,不会拿手下人性命开玩笑。” 随着他的话落,一片马蹄声如雷鸣般从远方席卷而来。 肖宸眉头轻蹙,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在靠近。 是……黑骑。 他竟然为了南南将黑骑往上京城调动,兵马无诏入京,等同谋反。 叶剑面色捉急,主君真是,只要是关乎南姑娘,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智商跟个孩童似的。 “本王给你个机会,现在逃,还来得及。”秦奕声色平淡。 肖宸压抑着愤怒,正要继续口出狂言时,身后之人倏地给他来了个手劈。 他头脑一晕,在倒下去的前一刻,贪恋的看着南迁月。 叶剑赶忙将人扶住,他略带几分乞求的看着秦奕,“我这就带主君走,还请安政王高抬贵手。” “走吧走吧,快走!”南迁月急忙挥手。 叶剑感激的看向南迁月,“南姑娘,保重。” 他将肖宸扶上马车,自己则抢过暗卫手中缰绳,驭动马车,快速离开。 南迁月望着秦奕冷毅的下颌线,“那马蹄声的架势,听着怎么有几分熟悉?像是黑骑。” 秦奕抱着她翻上马背,“不是黑骑,是卫尉府的人马。” “卫尉府?”南迁月满心好奇,“卫尉府听你的号令?” 秦奕眉眼轻轻上扬,无奈笑道,“先回去把你脚上的伤处理了,再慢慢给你讲。” “边走边讲呗。”南迁月十分有理道。 秦奕用行动回答她。 只见他轻扬缰绳,马儿登时飞驰起来,速度之快,只能感觉到颠簸,哪里有闲心说话。 两刻钟后,秦奕带着她来到了白书的别院。 他打横抱着她下马,不经通传直接翻墙进院,并熟门熟路的来到那间回忆炙热的房间。 第172章 何必抓着安政王这一颗树不放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南迁月脸颊有些热。 某些不堪入目的回忆疯了似的从脑子里钻出来。 秦奕将她放到床上坐好,“这里近,各种药物齐全。” 他边回答边去找来药箱,行动很是迅疾。 “嘶……”南迁月缩回脚,“你直接上药吗,先清洗一下。” 秦奕晃了晃手中较大的药瓶,“用这个清洗。” “这不是药?” “是药水,可以用来清洗。” 白书若是看见他拿这药水来清洗伤口,一定会吐血的。 “嘶,你轻点。”南迁月忍不住缩脚,但脚腕被秦奕捏着,缩不回来。 秦奕低头吹了吹,“现在呢,还痛吗?” 南迁月点点头,“好点了。” 门外,被青衣从被窝里抓来的白书抬起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他十分无语的转头看向面色很尬的青衣,“你确定阿月伤的厉害?” 青衣咧了咧嘴,眼珠子不自然的东看西看,“今日这月色不错哈。” 他指着漆黑的天空步伐悠闲的离去。 白书抬眼一瞥,额上三根黑线。 房内,南迁月晃了晃包扎好的脚丫子,“卫尉府的人马怎么制造出的动静与黑骑那么像?” 秦奕将她往里面抱了抱,自己靠在她旁边。 他眸色较为平静,“谢言舟很有天赋,卓远之教给他一些黑骑常用阵法,再让他转交给卫尉府的兵。” 南迁月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他前段时间那么忙,就是在忙这个哦,那你为何要教卫尉府呢?你想让他们为你所用?” 秦奕神色依旧没什么波澜,“老皇帝的意思,将黑骑的训练方法共享,提升京都护卫的实力。” “你全盘托出了?”南迁月心里觉得不可能。 “自然不会,军事机密岂能儿戏,意思一下就行了。”秦奕声音带了几分冷意。 老皇帝自知无权收回先皇赐给他的兵马,所以就想着平衡黑骑的实力,却不想想,一旦让敌人摸清黑骑的内部构造,那东陵就危险了。 南迁月靠着他的肩膀,将被子往上提裹住自己,“今夜卫尉府出动人马总得有个理由吧。” 秦奕伸臂连人带被子的搂住,“他国细作作乱,卫尉府履行职责,那几具死士的尸体就是证据。” “哦,你在京中的人应该不少吧,怎么想着借用卫尉府?”南迁月此刻是个好奇宝宝。 秦奕轻笑,“免费的人力,不用白不用,后事还一并处理了,省事。” “哦哦哦,我明白了,那你快送我回去吧。”南迁月眨眨眼,话题转的飞快。 秦奕竟是愣了下,转瞬便挂起了狡黠的笑,他轻挑眉梢,手臂加重力道,低下头凑近南迁月,“月儿,不可辜负了这上好的夜色。” 南迁月假装听不懂,“所以我要回去睡觉啊。” 秦奕眼尾闪过精光,托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她一口。 他抬起昏暗的黑眸,“懂了吗?” 南迁月暗暗磨牙,“你是牲口吗,昨夜都那样了还想着来。” 秦奕眼神幽怨,一身的怨气,“月儿忘了么,都是你占上风,人家一直忍着,很辛苦的。” 南迁月神色慌乱,又羞又恼,“你你你、你这是什么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奕怨气越发浓厚,“月儿,你该好好锻炼下身体了,慢,没劲。” 南迁月有被侮辱到,一股子胜负欲挑起的邪火涌上心头,她一把掐住秦奕脖子,翻身坐到他腰上,咬牙道,“你侮辱谁呢?信不信让你死在床上!” 秦奕扬起眉梢,“不信。” “嘿!”南迁月作势就要扒他衣服,但脑袋似乎宕机了一下,动作倏地停住。 她气闷的指着秦奕,“你故意激我!” 秦奕掀唇一笑,掐着她的腰微一用力,天旋地转反将她压在身下。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蛊惑道,“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你一定会满意的。” 南迁月蹙眉,“不唔……” 某人行为疯狂迫切。 “……不行!”她推开他,颇有些生气,“你们古人不是最尊崇礼法吗,男未婚女未嫁,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我看你一点儿都不爱我,你就是爱我的身体。” 秦奕无话反驳,自觉将她的衣领拢了拢,眼里还是滑过一点失落,“是我莽撞了,月儿别生气,我向你保证,在娶你之前,不会碰你。” 南迁月呵呵冷笑,阴阳怪气道,“娶我?难道不是娶鲁姑娘吗?” 秦奕神色一慌,“你知道了?” 南迁月撇开脸,“嗯。” “生气了?”秦奕明知故问。 南迁月却是不认,“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想娶谁就娶谁,我又不是非你不唔……” . 相府,倾云院。 南迁月醒来,看到熟悉的环境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何时回来的?怎么没印象。 “大姑娘,夫人来了,奴婢服侍您洗漱更衣。”绿衣等丫鬟婆子早已恭候在外间。 南迁月下床,“过来吧。” 花香怡人的院中,丞相夫人陪着南迁月用早膳。 “母亲,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南迁月挂着浅笑问。 丞相夫人放下勺子,执起手帕擦了擦嘴,眉目泛着郁色。 “迁月,母亲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嫁给安政王吗?” 南迁月神态轻松,舀起一大勺银耳羹喂进嘴里。 她眉眼弯弯道,“母亲,嫁人不是我人生的必选题,秦奕只是我愿意选的一个选项,如果他能摆平身边的闲杂事,安安心心只娶我一人,并且立下书面保证,我才会嫁给他。” 丞相夫人有几分好奇,“什么书面保证?” 南迁月笑的神秘,“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当然咯,也可能没有那个时候。” 丞相夫人眉间的郁色终于散开了,她微微笑道,“你比母亲想象中还要通透,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若是安政王真心实意娶你,我们愿意与他统一战线,哪怕与皇权相搏。” 南迁月按住丞相夫人的手,“母亲,别说的这么严重,老皇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呢,我看他身体差的很。” “怎么说话呢。”丞相夫人嗔怪道,眉眼里却含着笑。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明日鲁国公府举办茶花会,意在宣布鲁姑娘过继给国公夫人,将成为国公府的嫡次女,否则,庶女的身份如何嫁给安政王。” “鲁国公夫妇不是贪权谋利之人,这桩婚事也是迫不得已,母亲知道你心中可能会有芥蒂,明日去了国公府,切莫露出端倪让旁人拿去说笑。” “那我可以不去吗?”南迁月竟然怀疑自己的演技了。 她见过鲁姑娘,是位娇俏的可人儿,心地还非常善良。 “当然不行,人家给相府下了帖子的,上面注明了呈请诗仙赏光,再说了,你和安政王的传言谁人不知,你不去,反倒让人嚼口舌。” 丞相夫人优雅的捋了捋不存在的耳发,“况且,国公夫妇有意为你和鲁公子创造接触的机会,你何不相看相看,何必抓着安政王这一棵树不放?” 第173章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南迁月目瞪口呆,喷笑道,“母亲,原来您这么开放啊。” 丞相夫人轻笑,“鲁姑娘和二皇子不一样,她知书达理,心地良善,国公一家子人品都是不错的,安政王想要搅黄这桩婚事,不容易。” 南迁月笑容一点点消失,“可是母亲,我和秦奕…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我怕是嫁不了旁人。” 这是古代,谁能接受非完璧之身的女子。 大不了就不嫁人呗,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再说了,万一哪天她就回现代了呢。 丞相夫人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母亲知你是洁身自好的,发生那种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但真心喜欢你的男子又怎会在意这些,若是真的……” “好啦母亲。”南迁月抱着丞相夫人的手摇晃,“您别太操心了,我才回来多久啊,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了,让我再多陪陪你们好吗?” 万一哪天真的回去了,她还有点舍不得呢。 …… 翌日,国公府热闹非凡。 京城上流之家皆汇聚于此。 各家姑娘由嫡母领着来到风和园花厅,男宾则相聚在园中怡风阁。 花厅立于百花之间,四面通风,设有半透明纱帐。 怡风阁建于人造溪流之上,地势较高,阁内四面门窗大敞,坐在里面便能将花园一览无余。 花厅内,南迁月和妹妹一左一右坐在丞相夫人身边,一个无精打采,一个端坐不动。 其实南迁月是在想,鲁姑娘怎么没在这里。 听母亲说,秦奕肯定是会被邀请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来。 国公夫人面色和善,她正与各家夫人说着话,忽地瞥见南迁月没有精神的模样,不由轻唤,“诗仙?” 丞相夫人拐了拐南迁月,她回过神,朝国公夫人笑了笑。 国公夫人柔和笑道,“你似乎没什么精神,可是茶点不合胃口?” 南迁月轻轻摇头,“多谢夫人关心,茶点精巧美味,是臣女昨夜未曾安睡好,故而有些精神不振,让夫人见笑了。” 国公夫人笑着点点头,她看向众位女眷,体贴道,“姑娘们去园子里转转吧,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不陪着你们了。” 姑娘们听了这话,大多都是开心的,她们里面有很多都想借此机会相看一下各家公子,去园子里转,机会就来了。 “诗仙,你和南二姑娘也去转转吧,园中茶花开的正茂,说不准能勾起你的诗兴。”国公夫人可谓体贴入微。 南迁月心知肚明,国公夫人这是在给她和鲁公子制造接触的机会。 “那臣女便和妹妹退下了。”她携着款款微笑离开。 . 风和园很大,且结构复杂。 矮丛花,参天树,奇形怪状的假山,弯曲绵延的人造溪流,应有尽有。 南迁月和妹妹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不过南迁月并不担心。 “大姊,我好像找不着方向了。”南可芝四处望了望。 南迁月悠哉悠哉的扯下一片花瓣,“无妨,反正会有仆人路过,到时让他带我们回花厅就行。” 南可芝放下心来,“有道理,唉?” 她忽地偏头朝前方望去,“大姊,前面好像有人,我们去看看?” 南迁月却不慌不忙的摘下一朵浅粉色的茶花插在妹妹头上,“好看。” 南可芝抿唇笑了笑,也去摘了一朵,插在南迁月头上,“还是大姊好看。” 南迁月掀起眉眼,“都好看,走吧。” 她拉着南可芝朝前面走,而走出不过一小会蓦地止住脚步。 因为她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身影。 “嘘,你就在这儿等我,别出声。”南迁月让妹妹立在假山后,自己则偷偷摸摸的往前面挪步。 她最后藏在一株繁茂的茶花树后,微微偏头,露出半只眼睛。 只见花簇拥抱的凉亭里,鲁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她忽然跪地,却在中途被一只大手扶了起来。 扶她的人,正是秦奕。 由于距离有些远,南迁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能看到秦奕面色温和,好像还笑了一下。 南迁月眉头一蹙,心底没由来的烦闷。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另一个方向,青衣正匆匆赶往凉亭方向,他路过的位置能看见南迁月。 不过当他惊目望去时,南迁月正好甩头离开。 青衣大感不妙,加快了步伐赶去凉亭。 “王爷!”他叫声很大,但没有后文。 秦奕瞥了他一眼,朝鲁姑娘微微抬手,“你先过去吧,此事本王会处理。” 鲁姑娘含泪弯身退去。 秦奕捋了捋袖摆,“查到了?” 青衣凝重点头,“查到了,不过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秦奕冷漠的望着繁花,“讲。” 青衣埋着头道,“……有人看到您和鲁姑娘了。” 秦奕面不改色,“看到就看到了,刚好打消老皇帝的疑虑。” 青衣鼓起勇气,“是南姑娘看到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呼吸后,青衣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再抬头时,凉亭空空,哪里还有王爷的身影。 那边,南迁月拉着妹妹大步往前走,她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南可芝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问,“大姊,你怎么了?” “没事。”南迁月回答的飞快。 南可芝心道,那就是有事了。 “诗仙?”一道惊喜的声音自侧方传来。 南迁月鼓着腮帮子吐出两口浊气,待转过身来时,神色平静,携着浅浅微笑。 “鲁公子。”她微微点头。 鲁淮竹含笑如春风的走了过来,他曾在军营待过,有一身的武艺,身姿挺直,面容俊俏。 他行一君子礼,笑问,“诗仙行路如此匆忙,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南迁月稍愣了一下,扯开笑容,“我们迷路了。” 鲁淮竹微笑似暖阳,“诗仙若不嫌弃,就让我来给你们带路吧。” 南迁月没有推脱,“那就劳烦鲁公子了。” “哪里是劳烦,是我的荣幸。”鲁淮竹话中带着煦风般的笑音。 “等等。”鲁淮竹忽然看向南迁月头顶,抬起手停在半空,“你头上的茶花歪了。” 南迁月尴尬的摸向头发,但摸了半天都没摸着花。 鲁淮竹微微抿唇,大胆的伸手将那朵粉艳的茶花摆正,“好了。” 他迅速收回手,放到后背捏了捏指腹,耳尖控制不住的粉红。 倏地,一股铺天盖地的冷意席卷而来。 南迁月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她与鲁淮竹朝一个方向同时转头。 竟是秦奕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他神色冰冷且压着愠怒,气势逼人。 南迁月很快收回视线,对鲁淮竹笑道,“带路吧鲁公子。” 鲁淮竹犹豫的看向秦奕,正要说话时,南迁月打断了他。 “安政王聪明的很,不会迷路的,我们先走吧。”她笑容过于灿烂。 鲁淮竹向秦奕拱了拱手,收回视线朝南迁月伸手,“诗仙这边请。” 南迁月转身走在前面,鲁淮竹跟在侧边。 落后的南可芝怕极了秦奕,但还是鼓起勇气朝他小声道,“大姊不喜欢鲁公子。” 话落,她小跑步追去。 第174章 果然是村姑,暴躁 花厅,许多姑娘相继回来。 国公夫人正和丞相夫人等相谈甚欢,忽地瞥见花园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正眸一看,是她儿子鲁淮竹正领着诗仙姊妹俩走过来。 国公夫人笑的深意,并给丞相夫人使眼色。 丞相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怔了下后,也展开了笑容。 “有戏。”国公夫人用手帕挡着嘴,对丞相夫人挤了挤眼睛。 那边鲁淮竹非常绅士的挑开纱帘,站在一旁伸手请南迁月两人进去。 南迁月微微点头,微笑着走了进来。 “诗仙玩的高兴吗?”国公夫人迫不及待的问。 南迁月朝她行了一礼,“园中美景赏心悦目,臣女和妹妹一时着迷忘了回路,幸得鲁公子将我二人领了回来。” “哦?那可真是巧了。”国公夫人略显暧昧的眼神在南迁月和路淮竹之间来回。 鲁淮竹走过来朝国公夫人以及众位夫人见了礼,“母亲,孩儿先去怡风阁了。” 国公夫人慈爱的点头,“去吧。” 鲁淮竹走后,国公夫人这才寻起鲁姑娘来,她吩咐身侧婆子,“去把雨荷叫来。” “是。”婆子应声退下,而刚出花厅便遇见了鲁雨荷。 鲁姑娘眼睛略有些红,她微微垂着眸子快步走进花厅。 “母亲,孩儿来迟了。”她低声道歉。 国公夫人起身将她拉到近前来,怜爱的抚了抚她后背,朝众人介绍道,“这是雨荷,国公府的嫡二姑娘。” 国公夫人没有说过继二字,只是简单陈述鲁姑娘的身份,这样反倒更让人信服,深知国公夫人对鲁姑娘的重视。 各位夫人纷纷送上关切,丞相夫人也简单的客气了几句。 坐在丞相夫人旁边的南可芝一点点埋下头,隐在桌下的手局促不安的捏着手帕。 心思敏锐的丞相夫人余光捕捉到她的异常,于是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南可芝抬眸对上丞相夫人的眼睛,竟是一看就红了眼,“母亲……” 丞相夫人宽慰的笑笑,低声道,“你也是我的女儿,别多想。” 南可芝咬着唇瓣,一低头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体贴的国公夫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她款款笑道,“这是南二姑娘吧。” 她是在给南可芝证明身份的机会。 花厅中,上京贵夫人皆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丞相夫人感激的看了国公夫人一眼,然后拉着南可芝的手柔和介绍道,“这是相府的嫡二姑娘,可芝。” 一句话,众人便什么都明白了,也送上了祝福。 不是每个嫡母都愿意把这么大的庶女过继给自己的,国公夫人没有女儿,加上陛下赐婚给安政王,转庶为嫡也合理。 但丞相夫人是有女儿的,关键女儿还很优秀,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将庶女过继给自己,可见丞相夫人心胸开阔,南二姑娘也定是个好姑娘。 南大姑娘也是通情达理的,不然怎会允许多个争宠的妹妹。 各家姑娘也转变了对南可芝的态度,鲁姑娘在国公夫人的推动下,端着一杯花酒走了过来。 按照国公夫人的意思,她先敬诗仙。 “诗仙,借着满园花景,我敬你一杯。”她笑的甜美,若仔细看,眸底深处藏着愧色。 南迁月第一次发现微笑这么难,她强扯开嘴角,端起酒杯,“请。”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 鲁姑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歉意的看了看南迁月,又走去了南可芝身边。 国公夫人一直观察着南迁月的反应,她是过来人了,大概看明白了。 诗仙对安政王或许是有情感的,安政王就更不用说了,上京谁都知道他在追求诗仙。 突然下来这样一道赐婚,谁都没有预料到。 ……茶花会结束。 女眷们相应回府,而男客们相约着去河阳湖畔对诗去了。 本来是想邀请南迁月的,但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再是仰慕她的诗情也要注重礼仪,于是便作了罢。 —— 南靖使团。 豪华的马车内,肖宸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因为叶剑给他灌了一杯迷药,是太傅的主意。 他们计划着,等使团走远些再让肖宸醒过来。 叶剑数不清第多少次拉开车门查看肖宸的情况,这样一看,他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 只见软榻上昏睡的主君正笑的一脸痴呆,他可能正在做什么美梦吧,估计和南姑娘有关。 肖宸的的确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埋藏在他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山中独立的木屋外。 肖宸面色平淡的拽着秋千绳子用力扯了扯,又将手放到座椅上往下按了按。 一切正常,终于修好了。 他唇角不禁微微上翘。 这时,南迁月从山里挖了一箩筐的野菜蹦蹦跳跳的回来,口里哼着调调。 “啦啦啦~~嗯哼哼~~啦啦~~~~” 肖宸立马收回手,翘起的唇角一收,十分冷漠的走到灶后生火。 南迁月将野菜放到水池旁,朝灶后人问,“水烧开了吗?” 肖宸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加柴。 南迁月瘪嘴走了过去,这一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火呢?这么久了你连个火都没生好?”南迁月叉腰怒吼。 肖宸冷冷抬眼,“果然是村姑,暴躁。” 南迁月气的拍了拍灶台,“你还有理了,伤口都结巴了还要我伺候你不成,让你干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干不好,起开!” 她将肖宸轰到一边,挽起袖子自己开整。 两刻钟后,灶台后的黑烟越来越浓厚。 “咳咳咳……” 南迁月用袖子捂着口鼻从黑烟里冲了出来,弯身一阵暴咳。 肖宸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当南迁月抬起头时,他立马收住。 而看清她的脸后,直接喷笑,“噗……” 南迁月气的跺脚,抬手随意的摸了摸脸,“我、我只是偶尔不成功,大多数时候都是能把火生燃的,你不许笑!” 肖宸笑的身躯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你,你还笑!” 南迁月气冲冲的跑到他面前,就着满手的黑灰往他脸上疯狂涂抹,“叫你笑!” 肖宸笑够了才抓住她的手腕,“好了,我让暗卫来生火。” 其实这段时间,若没有暗卫暗中帮忙,他和南迁月早就饿死了。 “哦,那顺便让他把饭也做了吧,我快饿死了。”南迁月一脸苦相的摸着肚子。 ……是夜,睡在地铺上的南迁月缩紧了身子。 肖宸抱着被子轻脚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 他凝视着她如画般的眉眼,口中喃喃,“你到底来自何方,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奇怪的女子……” 太阳从东方升起,南迁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便见灶台热气滚滚,从来没有露过面的暗卫动作十分娴熟的切菜,生火,颠勺。 而肖宸靠在缺角的桌子旁,面色平静的擦着一根竹箫。 “早。”肖宸眼睛都不抬一下的吐出一个字。 南迁月极不舒服的抠了抠肩膀,她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你知道哪里可以洗澡不,我快发霉了。” 肖宸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们村姑不爱洗澡呢。” 第175章 这样的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贪恋不舍 南迁月满头黑线,“你太子了不起啊,这么看不起村姑,村姑还救你命呢!” 肖宸平淡道,“我没说看不起你,只是以为你不爱洗澡。”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绕开这个话题,“那你知道哪里能洗澡吗?” 肖宸淡定点头,“知道,往东二里,有处温泉,我每日都会去洗。” 南迁月双眼一瞪,“难怪你每天都消失一个时辰,居然瞒着不告诉我,太没良心了!” “我以为你不爱洗澡。”肖宸再次解释。 “别再说这句话了。”南迁月手掌对着他,无比辛酸的望着天,“也许是我得罪了老天爷,把我弄到这种落后的地方来惩罚我。” 肖宸淡声接话,“你一个村民,条件再好,也比这儿好不了多少吧。” 他虽然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怀疑她身份的。 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村民,还经常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密林里,水流声逐渐清晰,离近些便能感觉到热气。 南迁月摸向领口,将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取了下来,递给肖宸,“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先帮我拿着。” 肖宸垂眸盯着掌心镶金镶钻的翡翠,这种质地的翡翠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佩戴的。 他蓦地问,“安政王送你的?” 南迁月白眼一翻,“我自己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就在这儿帮我守着,不许偷看哈!”她警告的指了指肖宸。 肖宸握着翡翠转身,冷冷道,“自作多情。” 南迁月急着洗去一身污秽,懒得跟他拌嘴。 片刻后,预料之中的哗哗水声没有传来,只听“咚”的一声,似是什么重物落水。 不,不是落水,更像是水性好的人扎入水里。 于是肖宸猜测,她莫不是生活在海边或者湖边的渔民? 那这翡翠…… “啊——!” 一声尖啸倏地传来。 “蛇!有蛇!救命啊——!” 肖宸脑子还在犹豫,两只脚已经朝温泉池跑去了。 他慌慌忙忙的跑来,蛇没看到,只看到乌发披散的女子半裸着朝他跑来。 肖宸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惶惶的转过身,两只耳朵红的滴血。 “有水蛇!花花绿绿的太恐怖了!”南迁月拽着肖宸的手腕仰头痛哭。 肖宸将脸偏到一侧,哑着嗓子道,“先把衣服穿好。” 南迁月哭丧着脸将衣服往上提了提,“好了,你去看看蛇跑了没。” 肖宸迟疑的转过头,正要说话,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叫穿好么…… 眼前女子明眸湿润,眼尾洇开红晕,肤如白瓷,饱满的唇瓣红润光泽,披散的乌发带着晶莹水珠,几缕湿发贴着白皙的脖颈,水珠沿着湿发滚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一路向下…… 啪—— 不太重的巴掌落在肖宸脸上,“你往哪里看?” 肖宸脸颊一红,慌忙避开视线。 ……木屋外,南迁月兴致缺缺的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她起身走向秋千,坐在上面无精打采的晃着。 肖宸顿时也失去了食欲,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南迁月很挑食。 做饭的暗卫是学过厨的,弄来的食材也很新鲜,他都吃的惯,她一个村姑却挑拣的很。 “去山下的村落看看吗?听暗卫说下面的村民种的有桃。” 南迁月来了几分兴趣,“去!” 肖宸抬眼看了下天色,“入夜了再去。” 南迁月歪头,“为何?” 肖宸神色格外平静,“你我面貌不便暴露于人前。” “哦,对哦,那就是去偷了,哇,好刺激!” “……” 入夜,昏黄的纸糊窗户前,闪过两道鬼祟的身影。 “你不是说偷桃嘛,怎么跑村子里面来了。”南迁月蹲在墙角用气体发声。 肖宸同样小的声音道,“这家村民房后有棵桃树结的果子最大,等他们熄灯了我们再去。” 南迁月贼兮兮点头,“好。” 窗户里传来妇人温和的声音。 “是不是很疼?娘亲给你吹吹。” “……不疼。”男童的声音带着隐忍。 “唉,阿湛,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在娘心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儿子,下次再有人骂你是野……呸呸呸,再有人骂你,你就告诉娘亲,娘亲去收拾他们!” “……我这么笨,给您争不了面子,您为何要养我?” “傻孩子,娘亲养你不是用来争面子的。” “那是用来干什么?养老吗?可我这么笨,万一长大了一事无成,拖累您……” “阿湛,你听娘亲说,你千万不要有拖累娘亲的想法,娘亲将你接回来时,你还在襁褓中呢,是娘亲选择了你,你的出现给娘亲带来了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娘亲应该感谢你。” “娘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康快乐一生……” 窗外,南迁月感慨点头,她低声道,“这位妇人的思想,很前卫,对吧?” 肖宸却没有回应她,她不由朝肖宸微微埋着的脸看去,“你……你怎么啦?” 肖宸目光晃了晃,将眼里的郁色压下,“没事。” 这一刻,他多么羡慕陋室中的男童。 同样非亲生,养母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可惜,他选不了,他终究是要浸泡在昏暗、冰冷的世界里。 忽地,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浑身一震,蓦然抬眸,对上女子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她眸里的星辰破开黑暗,细碎的星光照进他的眼睛里,一路蔓延到心口,如烟花一样炸开。 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贪恋不舍。 ……翌日,南迁月坐在秋千上喋喋不休。 “说什么陪我去偷桃,明明是去办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些太子皇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事儿多……” “说什么在这里养伤,明明就是有破事儿要处理走不开……” 肖宸默默听着,同时将昨夜随便摘的几个桃子洗干净,然后削皮。 秋千上的女子话说个没完,“你为什么要抓那妇人的丈夫啊?” 肖宸拿着削好皮的桃子递给她,“他是朝廷侵犯。” 南迁月面露嫌弃的接过桃子,咬了一口含糊的问,“能娶到那么温柔的妻子,又怎么会成为侵犯?” 肖宸也拿了一颗桃子走到她身后帮着推几把,“男人比女人更善于伪装,骗个温柔媳妇不是难事。” 这话南迁月倒没有反驳,她反而担心起那妇人母子的处境,“可是没了丈夫,那妇人和儿子怎么过活啊。” 肖宸掀起一点笑容,但南迁月没看到,“放心,我已安排人暗中帮扶她母子二人。” 南迁月抓着秋千绳忽然回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你是坏人吗?” 肖宸险些沉浸在她的笑容里,还好被她的问题唤醒。 他略微垂眸道,“不是好人。” 南迁月笑意加深,眉梢十分自信的轻扬,“我是好人!” 女子笑容明媚,眸里光彩夺目,极具渲染之力,肖宸不可控的翘起了一点唇角。 第176章 上天赐给他的光,谁也别想抢走 “主君,皇后的人来了。”一个暗卫挑着两捆柴匆匆忙忙的赶回小院。 肖宸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冷漠,还有一丝挣扎藏在眸底。 那边暗卫刚放下柴,林子里就传来了衣袂掠过枝叶的声音。 几个眨眼间,戴面具的黑衣男便出现在小院门口。 面具男朝肖宸拱手一礼,目光粗略的扫过秋千上的女子。 “太子,皇后传话,抓到邱平龙后就尽快返回,莫要在东陵地界逗留。” 肖宸眸底暗如寂寥的夜,冰冷又孤清,“没有了吗?” 面具男点头,“没了。” 呵,好个没了,在她眼里只有利益,他从始至终都是她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在这里险些丢了性命,她却一句不问,既如此,他便不再留情面了。 面具男走后,肖宸一个人坐在缺角桌旁,浑身上下冒着森森冷气。 他面上有多冷,心里就有多凉。 明明是夏日,小院里吹过的风却冷的无情。 “这位俊朗矜贵的公子,可否借用你高贵的手帮我削个皮?” 女子清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冰凉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肖宸默不作声的接过桃子和小刀,旁边女子双手捧着脸,眉眼盈盈的看着他。 “好了。”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异常平静的将桃子递给她。 她却没有接,而是带着笑音道,“这颗桃看着就很甜,你快尝尝看。” 肖宸没什么兴致,却也耐着性子切下一块尝了尝。 “甜吗?”南迁月期待的问,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肖宸随意抬眸,一不小心撞进了她装满星辰的眼睛里,他漆黑的瞳仁蓦地一震,旋即飞快的移开视线。 “一般。” 南迁月笑着拿过他手上的桃啃了一口,咀嚼了几下评道,“明明很甜嘛,看来是你心里太苦了,吃不出甜。” 肖宸垂着眼眸,无话可接,心里还能尝出甜么。 倏地,他附在桌上的手被用力握住。 他茫然抬眸,再次对上她温暖如阳的笑容。 她说,“桃子的甜感染不了你,那我就把自己的快乐分你一半!” 她扬起眉梢,“不用感谢我,跟你说了哒,我是好人的嘛!” 女子明媚的笑容温暖浸入心扉,眼里的星光点亮黑幕。 肖宸控制不住的反握住她的手,但动作很慢,很轻,生怕惊跑了她。 冰冷的心逐渐被一层暖意包裹,他一点点溢出笑容,眸里藏匿着丝丝缕缕的贪恋。 ……黑夜,肖宸轻脚下床,将地铺上睡着的南迁月抱上了床。 出乎意料的,南迁月醒了。 “怎么了?”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没有误会他。 这令肖宸升起一丝愉悦,他为她盖好被子,“以后你睡床,我睡地板。” 南迁月一点也不推脱,“你早该这样了,但你睡地板也不用不脱外衣吧。” 肖宸没有瞒着她,“我要出去办点事情,你先睡。” “啊?”南迁月抓着他的袖子,“一定要晚上去吗,这里太冷清了,我一个人害怕。”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既陌生,又令他心暖。 “别怕,做饭的暗卫一直守在外面,我尽量快些回来。”他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南迁月点点头,“好吧,那你小心点,别受伤了,治伤也很累的。” 肖宸眉眼含笑,“好。” ……天色将明,肖宸提着热乎乎的糕点从林子里飞快的跑进小院。 正欲推门时,忽地记起了什么。 他忙将糕点挂在门闩上,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将手腕上的伤口遮掉。 伤口小,就别让她操心了。 “主君……”一道微弱无力的声音从灶台后传来。 肖宸眉心轻蹙,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一把推开木门冲了进去,床上……没人。 他慌忙跑了出来,抓着灶台后的暗卫问,“她人呢?” 暗卫嘴角挂着血,无力的靠在灶台上,“是安政王……南姑娘被他抓走了。” 肖宸神色几经变幻,周身瞬间灌满了阴戾之气。 跟随他出行的暗卫从树梢上飞落下来,“主君,这里已经暴露了,以安政王的手段不难发现我们,我们回南靖吧。” 肖宸眉下一片阴翳,他攥紧指腹,沉声道,“通知叶剑和钟行来东陵。” 上天既然赐给了他温暖的光,那他就必须牢牢抓住,谁也别想抢走…… —— 南靖使团,坐在马车外小憩的叶剑被车内瓷杯破碎的声音惊醒。 里面略显沉重的呼吸令他一阵惶恐。 主君醒了?! 叶剑试探的拉开一点缝瞅向里面,他的瞳孔陡然放大,里面倒映着肖宸阴沉沉的脸。 叶剑慌忙合上门缝,心脏砰砰直跳。 主君不是在做美梦么,醒来怎么会是这副吓人的模样,难道美梦变噩梦了? “叶剑。” 过于平静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叶剑认命的闭了闭眼,“主君,我伤了对您也没好处。” 久久的沉默后,里面再次传出声音,“把誉王最近的动向呈来。” 叶剑震惊加木讷的取出两份折子递了进去。 主君居然没骂没打他,怪难受的。 一小会儿后,只听肖宸沉声吩咐,“加快行程,五日内,必须赶回云都城。” 叶剑险些没跟上肖宸的思维,“……是!” 主君开窍了?不见得,估计又有什么谋划。 . 东陵相府。 倾云院,南迁月再一次失眠。 她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烦闷的情绪越发浓厚。 为了抚平自己的情绪,她双手合十闭眼念咒语: “天地通,年月通,日事通,万事皆通!” “你在念什么?”男人的声音蓦地从屏风后响起。 南迁月被小小的惊了一下,不过转瞬便黑了脸。 她拉起被子捂住自己,闷声道,“请麻利的滚。” 秦奕眉眼轻扬,走过来拉开帘子坐在床边,大掌附在鼓鼓的被子上,“吃醋了?” 南迁月动作幅度极大的侧过身,“神经病。” 她可是众星捧月的明星,怎么可能会吃一个古人的醋,笑话。 秦奕不禁翘起一点唇角,慢慢附身凑近她温声解释,“我和鲁姑娘清清白白,她早已有心上人,并不想嫁我,而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是知道的。” 被子里没有回应,他单手撑着脑袋,半躺在她旁边。 “今日鲁姑娘和她的心上人私会,被我撞见,我没有怪她反而答应帮她,她感激涕淋,要跪下谢我。” “我扶她是因为感受到了周围有人的气息,想着借此机会打消老皇帝的猜忌,但我没想到竟是你,惹得你误会我。” “月儿,这真的是误会,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他伸手摇了摇她。 “谁说我生气了?”南迁月一把放下被子,眼里闪烁着光彩。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生气了呢。 秦奕看着她这狡猾的模样,不禁发笑,算了,她开心就好,不承认也没关系。 “你来就为了这事儿?”南迁月一副你在小题大做的模样。 秦奕敛了几分神色,严肃起来,“还有你中毒一事,与小五有关。” “五公主?” 第177章 王爷终于要对长公主赶尽杀绝了 南迁月有片刻的愕然,“她被宋岁欢利用了?” 五公主是秦奕的小迷妹,她虽傲娇了些,但人是个好的。 秦奕笑了笑,“看来你很信任小五。” 南迁月眉梢上扬,“你不也信任她么,不然怎么叫人家小五呢。” 秦奕忍俊不禁的凑近她,“月儿不会连这醋也吃吧。” 南迁月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嗔道,“谁吃醋了,别瞎说。” 五公主那么可爱,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说正经的,快。”南迁月用膝盖顶了顶他大腿。 秦奕眼底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色,他控制住身体上的异样,声音低哑了几分,“就是小五请你去万食楼吃饭的那日。” “你们吃的东西都没有问题,包括那碗从王四婆家买的糖蒸酥酪,问题出在你最后喝的那盏香茶里。” 南迁月颇为震惊,“这你也能查到?厉害。” 如果让她来查,她最怀疑的肯定是那碗糖蒸酥酪。 至于净口后喝的那盏香茶,可能想都不会想到。 “宋岁欢本事这么大么,手都能伸进万食楼?”南迁月甚是怀疑她的智力。 秦奕暗下几分神色,“不全是她,给她出主意的是秦悦蝶。” 南迁月登时拧紧眉头,“又是长公主。” 秦奕轻点下头,“嗯,她知道你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小五身上。” “你们那日吃的所有食物韦达都是检查过的,唯独忽略了那盏香茶。” “送别宴上,她们在你的甜汤里做了手脚,其实是为了掩耳盗铃,当时的你已经中了艳虫之毒,就差特配的香唤醒毒发。” 说到此处,秦奕目光变得幽深,思绪仿佛穿越到了很久以前,“那香,竟与两年前不一样,否则我不会察觉不到。” 南迁月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信息,“两年前?什么意思?不会是你两年前也中过这什么艳虫吧?” 秦奕目光闪了闪,轻勾起一点笑,“怎么变聪明了?” 南迁月嘴角下撇,这是在夸人么,“快回答。” “嗯。”秦奕点头,某些灼热的记忆带着撩人的温度浮现在脑海里。 他喑哑道,“是你帮我解的毒。” 南迁月:“……” 她又不记得,谁知道他说的真假。 哎不对啊,如果真是她帮他解的毒,那他之前为什么说,她把他吃干抹尽,难道不是他把她吃干抹尽么,吃亏的不是她么! 他果然是个骗子! 南迁月眼神怨恨的瞪着秦奕。 秦奕笑容僵住,茫然不知所措,“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哼!我要睡觉了,请回!”她拽着被子再次侧过身背对着他。 秦奕摸了摸鼻子,“要不…我再陪陪你?” “……” “咚”,重物落床的声音。 秦奕回到王府后,立马召来青衣。 青衣顶着满脸困倦,抱手道,“王爷吩咐。” 秦奕将写好的折子甩给他,“把这上面的内容速速传遍上京。” “是。” 青衣翻开折子看了一眼,瞳仁放大,精神回归。 王爷终于要对长公主赶尽杀绝了。 一日后,长公主在上京城“声名大噪”。 御书房内,老皇帝命人秘密将禁足的长公主带来。 他将几道折子甩在秦悦蝶身上,指着她怒斥,“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皇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如今以杨御史为首的好几个官员都在参你,朕要是不给个说法如何让天下万民信服!” 秦悦蝶颤着手捡起一本折子打开: 长公主思慕自己皇叔,豢养与之容貌相似的面首博取欢乐…… 她双手一抖,折子掉落,后面的内容她不敢看了。 这种藏在阴沟里的事情被人扒出来,是要用污泥将她活埋。 是他!一定是他动的手! 他居然为了南迁月不惜损坏自己的颜面,他好狠的心呐! 老皇帝不想再看到她,不只是因为她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更多的是因为她迷恋的对象是秦奕,是他最见不得的人。 “上京不适合你,以后就待在安阳吧。”老皇帝神色无情。 长公主彻底慌了,她不能离开上京,离开了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父皇!儿臣错了!求父皇开恩,别把我发配到安阳!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父皇开恩!” 老皇帝不耐烦的挥手,“拖下去!” 宫人将哭吼的长公主拖走,老皇帝忽然按住额头,险些栽倒。 还好侯公公及时将人扶住,“陛下!快,快拿药来!” 老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精神萎靡。 如今他的身体愈渐衰弱,太医院开的药吃了这么久也没有效果…… 华阳宫。 卧在软榻上的贤妃神色疲惫,她屏退旁人,独留下一个小太监。 她幽幽问,“今日陛下吃药了么?” 小太监颔首,“吃了。” 贤妃斜斜的勾起嘴角,眼里浸出阴毒,“那就好。” 这么无情的爹,为了自己的名声毫不顾念父子之情,就该早点去死。 “陛下如何处置秦悦蝶?”她拨弄着手指问。 小太监恭敬答,“发配安阳。” “呵。”贤妃一声冷笑,“可真真是无情啊,皇后儿子战死,唯一的女儿也发配去了安阳,这不是在逼皇后发疯么。” 小太监胆子很大,低着头接话,“宋太尉并未替长公主求情,皇后那边也没有动作。” 贤妃嗤笑,“无风不起浪,等着看吧。” . 东街头,别院。 清雅的院子里,南迁月四人两两一方,分别坐在雕花梨木桌旁。 她的眼神在对面一对男女身上来来回回。 “何阳?原来是你啊,世界真是小。”南迁月看着对面白面清秀的书生笑道。 坐在他旁边的鲁姑娘抿唇笑了笑,“南姑娘见过阿阳?” 南迁月点点头,“在揽月楼有过一面之缘。” 被称作何阳的男子朝她抱了抱手,谦卑道,“诗仙好记性。” 南迁月双手撑着下巴,兴致满满的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爱上对方的?喜欢对方什么?” 鲁姑娘羞涩的低下头,脸颊红红的。 何阳也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两手按着膝盖显得异常局促。 一直沉默的秦奕抓过南迁月的手捏了捏,“说正事吧。” 南迁月配合点头,不再逗弄。 她清清嗓子道,“鲁姑娘应该清楚国公夫妇的为人,他们不是追名逐利之人,无论是择选女婿还是儿媳,都会以人品为重,至于家事,只看家庭关系,不看地位或者贫穷与否。” “所以挡在你们面前的只是这道圣旨。” 何阳感激的看向南迁月。 诗仙这是认可他的人品。 “可是圣旨如何能作废?”鲁姑娘眉眼忧愁。 第178章 上交虎符,求赐婚 南迁月笑的神秘,“亲王成亲乃国之大事,何况还是我们战功赫赫、百姓爱戴的安政王。” 夸到这里,她朝秦奕投去一个略带调侃的眼神。 秦奕眉梢轻扬,眼尾流笑,默默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南迁月继续言,“所以太常大人定会仔仔细细核对秦奕与鲁姑娘的生辰八字,甚至占卜你们二人婚姻是否吉利。” 鲁姑娘紧紧攥着手绢,眉间忧色未退,“可是万一…万一结果是好的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爷,但怕……” “矮~。”南迁月翘着兰花指点了点鲁姑娘的手背,眨眨眼道,“放心,你们二人都是好的,只是放在一起嘛…你懂得。” 鲁姑娘愣了愣神,随后抿唇一笑,“我明白了,谢南姑娘成全。” 南迁月将手肘抵在秦奕胳膊上,指腹按着太阳穴,笑得嫣然,“我是成全自己,鲁姑娘不用谢我。” 鲁姑娘抬眸看了秦奕和南迁月一眼,唇角不禁一弯。 南姑娘和王爷越看越般配呢。 ……又是一日过去。 老皇帝刚颁布将长公主贬谪到安阳的旨意,正想歇口气时,胡太常那个老家伙急匆匆的跑来。 “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 老皇帝按了按眉心,疲惫的招手,“宣。” 胡太常连滚带爬的滚进御书房。 “陛下!自您赐婚安政王和鲁国公之女的婚事起,老臣夜夜占卜,核对他二人的生辰八字,多次确认,结果均为大不吉啊!” 老皇帝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胡太常叩首,以请罪的状态叙述事实,“王爷与鲁氏女八字相冲,命数相悖,于姻缘之途恐有荆棘满布、灾厄频生之兆。若强为撮合,恐于王府,于朝廷,于整个东陵之国运皆有不利之象啊!” “此非佳缘,还望陛下斟酌圣裁,以保我东陵之福祉绵延,宗室之安康顺遂也!” 老皇帝眉头紧拧,“可当真?没有出错?” 他并不关心安政王的婚姻顺利与否,但是若关乎整个朝廷,关乎东陵之国运,他就不得不上心了。 东陵在他手里绝不能出任何问题,他的帝王生涯不能出现瑕疵。 胡太常再次叩首,“老臣句句属实!” “王爷杀伐过重,煞气盈身,于姻缘、子嗣、寿数诸般运数皆有所碍,然其命格刚硬,寻常女子与之相配,仿若螳臂当车,非但难助王爷趋吉避凶,反易为煞气所侵,或危及自身,或累及王爷,或影响朝纲!” “非得命格奇佳、五行互补、气韵相和之女子,方能调顺其周身煞气,共济后半生之吉凶祸福!” “望陛下慎思详察!” 老皇帝自然不会怀疑胡太常的话。 安政王征战多年,杀伐过重,影响婚姻也正常。 而他又是护卫东陵太平的战神,他的婚姻若是出了问题,势必会乱了民心,影响国运。 老皇帝仔细想了想,心中有了算计。 那便将胡太常占卜的结果公之于众,届时,怕是谁家女儿都不愿愿意嫁过去。 南相那个宠女魔也一定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没人愿意嫁,百姓也害怕他娶错了人,那他的结果多半就是……孤独终老。 甚好! “咳。”老皇帝严肃的清了清嗓子,“此事关乎重大,确实不可儿戏,朕即刻下旨取消婚约,并将原因尽数呈现。” 胡太常叩首,“陛下圣明!” 夜幕降临。 某处僻静的小院子里,三个身影围着一张小桌,目光均落在桌上龟甲之上。 “看!这就是吉兆啊!”胡太常面容激动。 立在他左边的南相眼露猜疑,“这不会是你和王爷商量好的吧?想骗我把女儿嫁给王爷?” 胡太常恨自己一张嘴不够说,“丞相大人呐,下官怎敢欺瞒您呢,您也是学过占卜术的,算不来总看的来吧,下官是在您眼皮子底下卜卦,做没做手脚您还不知道?” 这高帽子一戴,南相下巴都往上抬了几分,“倒确实没什么问题。” 胡太常又激动的朝对面高大的男人抱手,“恭喜王爷啊,终于找到您的天命之人,南姑娘与您五行互补,气韵相和,这是天作之合啊!” 秦奕那上翘的嘴角压不下来。 本想着让胡太常编造一番,没想到准备好的谎言全是事实。 他与月儿,天生一对。 南相似乎看不惯秦奕得意的模样,他瘪嘴说出了后患,“就算王爷与迁月乃天作之合,但陛下不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王爷若是想借百姓之声逼迫陛下,我看不然。” “真把陛下逼急了,我家迁月就危险了。” 秦奕笑容不减,他自信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南相掀眉,“哦?王爷还有其他的打算?” 秦奕点头,“自然。” 两日后。 安政王的命数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曾经暗恋他,想要嫁入王府的女子们,纷纷沉默了。 百姓为之叹息,都期盼着天降佳偶,为王爷分忧排难。 更有甚者私下提议,让太常大人算算诗仙和安政王般配否。 但这些只敢私下说,可不敢闹出来,以免惹得王爷心伤。 这日,秦奕主动来找老皇帝。 老皇帝拖着病体坐上龙椅,以兄长关爱亲弟的姿态问,“皇弟有何事找朕啊?” 秦奕没有多言一句,从袖中取出两枚虎符,一枚乃玄铁所铸,一枚乃金铜所铸。 老皇帝一眼认出,眼里精光闪了又闪,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 这是黑骑军与龙骑军的虎符。 “皇弟这是?”老皇帝故作不明。 秦奕亲自走上前,将两枚虎符呈给老皇帝,“臣今日上交虎符,愿陛下赐臣一愿。” 老皇帝忍住将虎符捧进手里的冲动,十分淡定问,“皇弟这是何意,你有何愿望直接告诉朕就是,朕是君,也是你的兄长,能力范围之内实现你的愿望也是应该的。” 秦奕眉目安静如水,“如今四海升平,宇内静谧,国朝强盛,当保长久之安,臣谨将虎符奉还陛下,此乃臣之本分。” 此话悦耳动听,能让老皇帝名正言顺的收回兵权。 老皇帝扫了桌上虎符一眼,好奇的问,“皇弟有何心愿啊?朕倒是好奇呢。” 秦奕逐字逐句道,“臣,诚请陛下为臣与南迁月赐婚。” 老皇帝并未有多惊讶,他故作为难道,“皇弟啊,朕当然希望你能娶到心仪的女子,但你也知道自己的命数,朕若是贸然给你赐婚,怕是会掀起不好的风波啊。” 秦奕沉静应对,“南迁月幼时失踪,一路坎坷终于回归,臣相信她命硬,陛下若是不放心,可让胡太常为臣二人算一算。” 老皇帝垂眼沉思了一瞬,忽而又扬起笑容,“好,朕答应你,若是你们二人相配,朕就为你们赐婚。” 秦奕抱手,“谢陛下。” 第179章 求你让安政王的门客白大人去看看我祖母吧 马车内,南迁月下巴抵在秦奕肩上,眉梢眼尾皆洇着笑意。 她问,“你真把虎符给老皇帝了呀,这么舍得?” 秦奕曲指刮了刮她鼻尖,不答反问,“月儿不妨猜猜看,黑骑军和龙骑军,是认虎符,还是认我。” 南迁月恍然大悟,指尖戳着他胸口“夸赞”道,“好啊你,老奸巨猾。” “不准说我老。”秦奕捏着她的脸颊往里面挤了挤。 南迁月顺势咬住他的虎口,微微用力咬了两秒又松开,抬眸嗔道,“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秦奕眉尾一挑,上臂圈着她细腰忽地收紧,附身吻住那话硬的软唇…… . 一日后,相府,凝香居。 今日的午膳相较往日要丰富很多,是因为安政王府送来了很多名贵食材,还有白书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主位上的南相绷着嘴,微微抬着下巴,垂眸扫过满桌的菜品,“八字还没一撇,就急着献殷勤。” 丞相夫人斜斜睨他一眼,“你不是说迁月和他是天作之合么,又在这儿牢骚什么。” 南相略显傲娇道,“赐婚圣旨未下,迁月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南迁月弯唇一笑,“父亲,我们都饿了,要不先吃?” 南相轻轻咳了一声,拿起筷子扯开笑容,“吃,都吃。” “相爷!夫人!大姑娘!侯公公来宣圣旨啦!”管家手足挥舞的跑来。 南相刚喂到嘴边的鱼肉又放回了碗里,谁家圣旨踩着饭点来宣。 怕不是来蹭饭的。 千祥堂外的大院里,南相领着一家五口人齐齐下跪听旨。 侯公公面带喜气的展开圣旨,高亢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丞相之女南迁月,温婉贤淑,品貌出众,名门佳秀,柔嘉伟泽。朕躬闻之甚悦,特将其赐婚于安政王秦奕为正妃。成两姓之好,结秦晋之谊,此乃天作之合,良缘永缔。 尔等当恪遵礼度,同心同德,以昭圣化。 钦此!” 南相一家叩首,“臣(臣妇)(臣女)接旨。” “恭喜丞相,贺喜诗仙!”侯公公殷切的将圣旨递上。 南相捧着圣旨起身,眼神示意管家给侯公公塞了一个大红包。 侯公公满脸堆笑的偷偷接过,“奴婢宣旨结束,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一家了。” 南相十分客气的挽留,“正是用午膳的时间,侯公公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 侯公公连忙摆手,“多谢丞相美意,奴婢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呢,就先告辞了。” “那侯公公慢走。”南相招呼管家送人。 侯公公受宠若惊,心想着,怎么上次宣旨和这次宣旨的待遇差别这么大。 大大的插曲掀过,南相一家再次坐下,继续用膳。 肉眼可见,南相的心情明显好了太多,吃饭的动作幅度都变大了,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丞相夫人也露出了笑意,“他能为迁月做到如此地步,我也算放心了些。” 南迁月默默吃着饭,没敢告诉丞相夫人实情,其实那两个虎符就是个摆设,骗骗老皇帝而已。 “我越发钦佩王爷了,那可是先皇赐给他的兵权啊,他居然为了大姊上交兵权,太伟大了。”南亦初连连感慨。 南可芝也点点头,“可见王爷对大姊一片真心。” 南迁月没有插话,因为她心里并没有多感动。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太感激或是太爱一个男人,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最应该爱的人,最爱的人,都必须是自己。 她与秦奕婚姻的前提是,他想娶她,但她无所谓嫁他。 那么,他想要这段婚姻,就得自己去解决问题,这不是应该做的么,没什么可歌颂的。 午休过后,南迁月准备和妹妹出去逛逛。 两人刚走出府门,一辆马车行驶匆忙的停在了相府门口,差点与相府的马车撞上。 相府的侍卫将南迁月二人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来人。 “南姑娘!” 一位面色焦急,近乎落泪的蓝衣姑娘跌跌撞撞的落下马车。 “谢姑娘?”南迁月挥退侍卫,走下台阶将谢姑娘搀扶起来。 “发生何事了这般着急?”南迁月将她垂到耳侧的发丝捋到后面。 谢姑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完全控制不住眼泪,带着哭腔道,“南姑娘,我知道如今不该再来打扰你,但我实在没办法了,祖母…祖母快不行了,连宫中的御医也没办法,我只有来找你帮忙,求你让安政王的门客白大人去看看我祖母吧。” 南迁月大概听明白,她扶着谢姑娘上车,“边走边说。“ 踏上马车之际,她朝南可芝抱歉挥手,“妹妹,你先回府,大姊下次再带你逛街。” 南可芝十分体贴,“我不要紧的大姊,你快去吧。” ……马车行驶的很快,南迁月直接让车夫赶去白书的住处。 她轻轻搂着谢姑娘问,“我之前听谢言舟说,你们祖母的身体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病倒?” 谢姑娘湿润的眼眶里隐隐浸出恨意,“不是病,是中毒了,御医诊断出来的,但御医说祖母年老,加上多年卧病,就是服了解药也无济于事……” 南迁月神色凝重,眼里闪过怀疑,“是黄氏那个恶婆娘做的手脚,对吗?” 谢姑娘死死咬着下唇,眼泪裹着愤恨落下,“除了她,还有谁会害祖母,祖母是她管家的唯一阻碍,她不是第一次对祖母下手……” 南迁月轻轻拍着谢姑娘背脊,“谢言舟呢?” 谢姑娘抹去眼泪,抬眸委屈巴巴的望着南迁月,“兄长不让我来找你,他说他有个江湖朋友医术很好,这段时间刚好来了上京城,他去请那个江湖朋友了。” “我想着白大人最是擅长解毒,便趁着兄长不在偷偷跑出来找你。” 南迁月一听睁大了眼,“所以现在没人守着你们祖母?” 谢姑娘急忙摇头,“我的贴身丫鬟和祖母身边的两个婆子都在,她们是可信的。” 南迁月神色一肃,“她们是可信,但她们终归只是仆人,就算拼了命也斗不过黄氏,你这傻姑娘,该派丫鬟来找我的。” 谢姑娘登时慌了神,“那,那怎么办,祖母要是有个好歹,我,我……” “好了别哭了,前面会路过侯府,你先回府守着你祖母,不要让生人靠近她,尤其是黄氏带去人,我去请白书过来。”南迁月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 谢姑娘含泪点头,“南姑娘,谢谢你……” 谢侯府,老夫人的宅院里,哭嚎连连。 “来人,把这几个耽误老夫人病情的刁奴拉开,重打二十大板!” 黄氏噙着一抹阴毒的笑意挥手,立马就有几个打手上前,将围在床边的丫鬟婆子拉开。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她们!”谢姑娘一路狂奔回来。 第180章 相府这么没有家教么 谢姑娘柔弱的身躯此刻充满了力量,她将丫鬟婆子从打手手中抢回护在身后。 黄氏见到她,非但不怕,还阴阳起来,“枉费老夫人平日里最疼你这个孙女,一到病时,你却跑没了影。” 谢姑娘极力遏制眼泪不落下来,她怒道,“我是去给祖母请大夫去了,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黄氏造作的扶了扶发钗,目光在谢姑娘周围晃了一圈,“请大夫?那大夫呢?” 谢姑娘挺直了身躯立在老夫人床前,“大夫一会就到,请你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黄氏哎呀一声轻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老夫人重病我也很担心呐,特意请来上京有名的大夫给老夫人看诊,谁知道这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阻拦,这不是在耽误老夫人的病——。” “住口!”谢姑娘厉声打断她,“第一,你不配与我母亲沾边,第二,祖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将你赶出侯府!” “哎呀呀,”黄氏故作惊慌的捂嘴,“姑娘开始说胡话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姑娘拉开,让大夫给老夫人看病啊!” 打手们得到指示再次上前。 谢姑娘登时抄起手臂上的灯盏对准黄氏砸去,“谁敢动我祖母我跟谁拼命!” “啊呀!”险些被砸到的黄氏心里升起火焰,但面上却是焦急的不得了,“疯了疯了,姑娘疯了,你们快拉开她,不然老夫人性命危啊——!” 一柄飞刀插进黄氏肩膀,疼的她呲牙咧嘴再也顾不上叫嚣,只能哀嚎。 “兄长!”谢姑娘眼眶一红,泪水不争气的掉落。 谢言舟神色阴翳的走了进来,犀利的目光扫过几个打手。 下一瞬,他抬手一挥,数枚银针飞入打手们体内,顷刻间,打手们倒地。 跟在他身后的蓝衣青年啧啧摇头,“谢兄,你这家庭,不是一般的乱啊。” 谢言舟眉头紧皱,“你先去看我祖母的情况。” 蓝衣年青点头,丝毫不耽误的提着药箱跑到床边开始诊断。 谢姑娘正要说什么,谢言舟抬手打断了她。 他先召来几个仆人,指着地上的打手冷声吩咐,“把他们绑了,关在柴房。” 仆人们颤颤巍巍的点头,“是是。” “呀哟……你这个疯子,我要去告你谋杀……” “闭嘴!”谢言舟厉声将黄氏的话呵斥住,他一步一步走近黄氏,居高临下的立在她跟前。 冷漠带有杀意的视线垂直落在黄氏身上,“之所以把你的命留到现在,是不想你下去脏了母亲的眼,如今看来,你自己找死,那我便送你去地狱。” 黄氏立生恐惧,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世子夫人,你杀了我世子不会放过你的!” 谢言舟一脚踹在她受伤的肩膀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人踹出了屋子。 且正好滚到匆匆赶来的谢世子脚边。 “芷柔!”谢世子心疼的将黄氏扶起来,再看向立在门口的谢言舟时,满面怒容。 “你个逆子!你给我跪下!” 谢言舟神色十分冷漠,“到底谁是逆子?你的亲母被这恶妇下毒暗害,如今卧床不起,你作为儿子不在床边守着,反倒是这恶妇出问题了才跑出来维护,你说说,谁是逆子!” 谢世子指着谢言舟的手气的上下颤抖,他嗔目斥道,“反了天了,做了几天官便忘了尊卑!我今日非得要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子!” “来人!上家法!” 谢言舟唇角流出讽笑,“你觉得,我还会任你打么。” “你怎么跟父亲说话呢?父亲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跟在谢世子身后的谢三谢四开始为父亲鸣不平,以体现他们的孝顺。 谢言舟抱手靠在门框上,锐利的视线似冰箭一样射在谢三谢四脸上。 吓的他们身躯一颤,连忙躲到谢世子身后。 “谢兄,快过来。”屋内传来凝重的声音。 谢言舟心口一紧,警告的看了院中几人一眼,转身进屋。 “祖母情况如何?”他绷紧了神经问。 蓝衣青年轻叹,带着歉意看向谢言舟,“老夫人年迈,根本无力承受这样的毒,解药只能清除大部分毒素,残留在体内的毒素需要配合药物靠自身去抵抗。” “而老夫人身体衰弱,无法吸收药物,更无力抗衡毒素,谢兄…我尽力了。” 谢言舟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他目带希冀,嗓音颤抖,“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会的……”谢姑娘泪眼似断了线的珠子,“兄长,我去找南姑娘帮忙了,她很快就会把白大人带来,祖母一定不会出事的!” 谢言舟轻蹙眉心,声音十分无力,“不是让你不要去打扰她么。” 蓝衣青年双眼一亮,“谢姑娘说的可是白书?” “对,就是他。”谢姑娘急忙点头。 蓝衣青年眼里燃起了希望,“谢兄,白书最擅长解毒,他的针法无人能及,若有他在,以针法疏通老夫人堵死的经络,辅助老夫人排除潜藏的毒素,老夫人或有一线生机啊。” 院子里,仆人躬身捧来八尺长的板子。 谢世子忍无可忍,两手抓过板子就要往屋里冲。 “呀,好热闹啊。” 一道悦耳携着调侃的女声幽幽传来。 谢世子脚步猛地顿住,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位容貌倾城的霞衣女子领着几人正款款走来。 谢世子眉头一竖,“相府这么没有家教吗,不经通传就擅闯侯府?” 南迁月佯装没听见,微微偏头示意白书先进去。 白书轻轻点头,目不斜视的从谢世子面前走过。 谢世子正要举起板子阻拦,那边南迁月娇作的嘲笑声响起。 “哟,这位小妾阴暗爬行上位的黄氏,怎的肩膀上插着一柄飞刀还没死呢?” 南迁月用手绢挡着嘴,嫌弃的摇头,“这血味儿也与寻常血不同,又腥又骚的。” 黄氏气的两眼一翻险些晕倒,还好两个儿子扶着她。 她已经疼的无力反驳了。 扶着她的谢三怒道,“你好歹是诗仙,不仅擅闯侯府,还辱骂我母亲,就不怕我报官吗?” 谢世子一听,心觉这儿子说话愚蠢。 报官?报个屁的官,人家父亲就是最大的官。 谢世子力挽狂澜,“南姑娘私自带人来看我母亲,要是她老人家出了什么问题,我侯府定会找圣上讨回一个公道!” 不得不说,当爹的是比儿子聪明几分,几句话便将老夫人的不幸全推到南迁月身上了。 南迁月轻轻掀眉,“那要是老夫人醒过来了呢?” 谢世子愣了愣,实没预料到她居然会往他挖的坑里跳。 “母亲醒过来了自然是好事,但是你擅闯侯府一事,本世子还是要追究!” 南迁月勾起一丝薄凉的笑,神色轻松,“所以你不追究暗害你母亲的凶手?” 谢世子一怔,目光闪躲。 第1章 穿越,被误认为细作 “姑娘?姑娘?” “好像还有气,要不将她送去急医那儿吧?” “急医哪有时间管她啊,伤兵都救不过来。” “咳咳……” “她醒了!” 南迁月撑开沉重的眼皮,局限的视线内一片模糊,耳边持续环绕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姑娘,看你的服饰不像是这里的人呀,你不该来这里的。” 视线逐渐清明,南迁月终于看清了一直问候她的人,是两位肤色较黄的……阿姨。 穿着古代布衫的阿姨,应该是哪个剧组的群演吧。 南迁月扶着木桩站起来,两位热心阿姨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谢谢阿姨。”南迁月礼貌的点了点头。 两位妇人相视一眼,皆有疑惑,“姑娘,你叫我们什么?” 南迁月抿了抿有些干的唇,仔细的瞧着两位妇人的面貌,估算着她们的年龄。 难道她把人叫老了?人家只是没保养好? “谢谢姐姐。”南迁月改口。 两妇人眸色一惊,随之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就听妇人笑嗔,“小姑娘,我俩的年纪做你阿奶也绰绰有余了,怎么能叫姐姐呢?” “嗨,想必是姑娘老家习俗别致,咱们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目光越过两妇人朝四周看去,青石地板,黄土砌底墙,红木梁顶,有些破旧,像是个庙。 与她拍摄的地方区别很大,她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阿姨,请问这是哪里呀?” 两妇人相视,依旧疑惑,“姑娘,这里是风都啊,你不知道吗?” 风都?她怎么没听说过横店有个叫风都的地方,剧里的名字? 南迁月摇头,“阿姨,我手机在助理那儿,您的手机能借我用用吗,我打个电话就行。” 两妇人眉头拧成结,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说话奇奇怪怪,听都听不懂。 “欸你过来。”两妇人相携着退开了些距离,她们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商量。 “我感觉她脑子有些问题,偏偏人长的跟仙女似的,要不,你把她领回家去,等战事平息了,带她找医师瞧瞧,说不定这是神明赐给你儿子的姻缘呢。” “啧,别瞎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她是细作呢,东陵人狡诈,扔个细作进来打探军情不是不可能。” “可她穿的不是东陵服饰啊,看着白白嫩嫩的人怎么会是细作。” “你不懂……” 南迁月心脏怦怦直跳,她零零散散的听见了一些,总结下来,两位阿姨要么是还没从戏中走出来,要么就是……人贩子! 而观这庙中,根本没有拍摄人员的影子,连一架相机都没有,所以两阿姨绝对不是在拍戏。 那么,只能是后者了,她遇到人贩子了! 横店女演员离奇失踪的例子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南迁月再也坐不住,她趁着两阿姨窃窃私语之际,偷摸将自己拖尾的裙摆挽起来打成结,免得影响自己逃跑。 一切准备就绪后,刚好两妇人商量完,南迁月不等她们走近拔腿朝外冲去。 “欸!她跑了!” “坏了!她果然是细作!快去通知杨将军!” 南迁月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狂奔,她不敢停下来,然而完全陌生的街道让她的心凉了又凉。 不会是人贩子将她迷晕带到境外了吧? “呼——” 南迁月跑不动了,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回头看了看两人贩子并没有追来。 但她不敢松懈,只能硬着头皮跑,就当减肥了,回去亮瞎经纪人的眼。 “她在那儿!” “快!将她围起来!” 一群拿刀士兵倏地从街道两头冲了过来,道路被堵死,南迁月无处可逃。 她傻在原地,现在的拐卖行业流行角色扮演? “拿下!” 威严的声音落地,两个士兵横着刀意图将南宫月按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被她巧妙的抓住手臂掀翻在地。 接着又是另一个士兵,他见此直接举起刀朝南迁月砍去,南迁月闪身躲过,同时抬腿踢向士兵手臂,夺过他手中刀横在他脖子上。 “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南迁月一脚踢在士兵腿弯处,迫使他跪在地上。 “好个东陵细作,我风都如此防范还能混进来。” 一位身穿破旧战甲的男人从士兵们身后走了出来,他犀利憎恶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 大致一眼,他当即蹙起了眉头。 此女子的服饰虽从未见过,但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且此人样貌美的惊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年训练的苦命人,倒像是高门贵女。 “劝你缴械投降,否则本将军出手,定叫你血溅当场!” 南迁月一声嗤笑,这人贩子些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你搞清楚,你的人在我手上,赶紧去给我找辆车,不然我宰了他!” 还好她演过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摆摆架势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她最近接到的角色是灵界公主,妆造上自然以仙美为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气势。 “呵,你这三脚猫功夫,也就能对付两个士兵。”破甲男人言辞冷冽,目光登时一暗。 铮—— 南迁月手中刀蓦地一震,她如触电一般松开了刀,砍刀落地发出响声,不待她反应过来,脖颈间已经亮了一把长枪。 她眸色惊变,这破甲男人怎么做到的?她好歹是散打高级段银龙,就这么被轻松拿捏了? “你你,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把你们一窝端了!” 她老爹可是黑白通吃的,要是知道他的宝贝疙瘩被人贩子抓去了,指不定会掀起多大风浪。 破甲男人不知她口中人是谁,不过听她的口气,断定她背景绝对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呢?如今风都危在旦夕,山河破碎之际,他又有何惧? “将军,军情急报!” 一个士兵骑着瘦马匆匆赶来,他跳下马背冲到破甲男人跟前跪下,面上说不出的焦急,几乎要落下泪来。 “将军,东陵以我国百姓性命相要,若我们不打开城门投降,他们就将百姓一个个砍死在城下!” 破甲男人眸色一怒,“百姓不是都在城内吗?怎么会被抓?” 士兵声色焦炙,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百姓都在传风都守不住,若是不提前逃跑等东陵破开城门,所有人都会惨死在东陵刀下。” “昨夜有十几个百姓迷晕看守士兵,借用绳索偷偷溜了出去,东陵将风都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怎么逃的了啊!” 南迁月听了半天开始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第2章 我姓南,南北的南 人贩子没必要在她面前演上这一出,既然不是人贩子,那就是……演员? 难道她还在横店,经纪人瞒着她接了个正儿八经的真人秀节目,提前不告诉她,就是想看她的真实反应?而摄像机都隐藏在暗处? 若真如此……等她回去了定要狠狠的揍她一顿,接的什么破节目,差点没跑死她。 破甲男人神色极为难看,眸底隐隐燃烧的怒火让人心颤,他苦苦坚守,换来的竟是百姓迷晕守卫。 如此愚昧恶劣的事情他们怎么做的出来,难道就不怕敌军趁机攻进来吗? “把她关起来,严加看管。” 破甲男人长枪在南迁月肩头一敲,看似无力,实则将南迁月的力气尽数泄去,两个士兵立马按住她。 南迁月彻底懵了,节目组到底要干什么,玩这么真吗? 她被士兵押走,拿不出一丝力气反抗,只能出声制止这场恶作剧,“把你们导演叫来,我不参加这破节目,否则我让我老爸将你们驱逐演艺圈,你们永远也别想吃这口饭!” 士兵只当她是被吓傻了,连威胁人的话都说不明白,根本不想搭理她。 被无视的南迁月更加气闷,她正要破口大骂时,有人骂的比她快。 不过是骂她——南迁月。 “打死东陵细作!” “东陵人没一个好东西,打死她!” “呸!……” 一个个鸡蛋、菜叶子朝南迁月扔来,躲藏在家中的百姓们纷纷涌了出来,手里捏着菜提着篮子的,个个面目充满愤恨。 南迁月嫌弃的呸掉嘴边的菜叶子,抬目朝四周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庙里遇到的两位大妈,她俩扔的格外起劲。 是她俩带的头。 “你们疯啦!” 南迁月怒了,她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气,何时这般狼狈过。 该死的节目,该死的经纪人! “大家莫要冲动,将军忙完会亲自审讯她,她还不能死。”士兵押着南迁月加快了步伐,而百姓的愤怒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 他们无端陷入战乱,只因那蛮横的东陵硬要占领风都这片宝地,害的他们流离失所,终日活在恐惧之中。 这叫他们怎么不恨东陵! 南迁月被士兵押着跑了一路,也承受了一路的菜叶鸡蛋,被扔进小黑屋时,整个人都麻木了,木讷的瘫坐在角落里。 她又开始怀疑了。 经纪人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更清楚她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家族,怎么敢这么恶搞她。 况且,那些百姓的神态动作太过逼真,哪里是群演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拐卖,不是拍节目,那会是什么? 有两个字慢慢浮现在脑海,但南迁月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行,她得出去验证猜测。 “噼噼。” 倏然,紧闭的窗口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唯一的光线射了进来,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缝隙里,他唇齿发出气声,似是在唤南迁月过去。 南迁月眉心轻蹙,这张黝黑的脸好像在扔菜叶鸡蛋的百姓队伍中出现过,不是她记性好,实在是他太黑了很难不被注意。 百姓来找她做什么?不会是想揍她吧? “我是来救你的。” 黝黑的男人压着嗓子低声说,同时不断侧头留意四周动向。 南迁月听见了,她垂眸想了想,不妨看看这男的要干什么,刚好验证一下她心中猜测。 她起身朝窗口走去,离着三步距离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要救我?” “嘘!”男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一点,莫要叫士兵听见了。” 只听男人继续说,“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若是东陵人,元帅自会救你出去。” 南迁月登时瞪大了眼,抬手指着男人,“你你你,你才是细作!你是百姓口中的东陵人!” “嘘!你别激动,要是被发现了,我俩都活不了!” 男人眉目间略显焦急,“快,告诉我你的名字。” 南迁月狐疑的转动眼珠,名字…能说吗? “我姓南,南北的南,至于名,暂不能告诉你。” 本以为男人还会逼着问她的名,谁知一听见她的姓氏当即眸色一惊,转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闪身溜走。 南迁月抿唇思索,她可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必须逃出去,弄清楚情况。 眼前未关的窗户就是逃跑通道,但她不会这么蠢。 借着窗户射进来的光,她看向屋内承装货物的木箱,暗暗下了决定。 碰—— 小黑屋里忽然传出异动,外面的士兵暗道不好立马冲了进去,他们粗鲁的踢开门,里面哪里还有人影,只有那唯一的窗门还在咚咚作响。 士兵赶忙跑去窗户边,一眼便瞧见了挂在窗户上的丝布,“坏了!她逃跑了!你们快去追,我去通知将军!” 屋内脚步声沉重凌乱,须臾之间便恢复了平静。 货物堆积间的木箱盖子动了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珠子左右转动确定安全后,南迁月才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她将脏兮兮的外袍脱下,偷偷摸摸的溜出小黑屋。 外面很安静,百姓应该又躲了起来。 南迁月可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她在房屋之间交错的巷子里穿行,想要找到一处可以通往外界的地方。 哪怕是林子也行。 然而时运于她很不友好,通往外界的路没找着,先让她遇上了那个抓她的破甲男人。 不过暂未发现藏于深巷水缸后的她。 南迁月不敢动了,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弄出动静被那破甲男人再次抓获。 只能借着水缸隐藏,等破甲男人等走了再出动。 “将军,果然如城主所料,狡诈的东陵在百姓中安插细作煽风点火,挑唆百姓出逃被东陵军抓住。” 一阵沉默后,就听破甲男人冷冽压迫的声音响起,“说,你要传何内容给东陵?同伙都有谁?” “哧,少在这儿叫嚣,元帅若不是顾及你们一城百姓,早就破开城门杀进来了,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莫要垂死挣扎!” 铮—— 刀被抽出的响声格外刺耳。 “啊——” 男人的惨叫亦是惊耳震心。 南迁月捂着嘴,即使看不见情形也猜到了大概,应该是有东陵细作被破甲男人抓住了。 “报!” “将军,那个女细作逃跑了!” 南迁月登时抠紧了脚趾头,呼吸都不敢喘多了。 “啊!” 头顶倏地传来惊叫,南迁月慌慌抬眸望去,是庙里遇到的大婶,正端着一盆水准备从窗户外泼下,好巧不巧,与躲在水缸后的南迁月撞了个正着。 “是你!?来人啊,细作逃跑了!快来抓细作!” 大婶迈开嗓子大吼,南迁月心头滴血,问候大婶祖宗十八代的同时拔腿就跑。 而没跑出几步,就被踩墙飞来的破甲男人截住了去路。 第3章 以她换城下百姓 他冷冷的看着南迁月,“你果然是细作。” 南迁月千言万语卡在胸腔里,她憋屈极了,慌忙的摆手,“我不是细作,你们搞错了!” 破甲男人可不听她狡辩,两指飞快点向她胸口,南迁月瞬间僵住,动弹不了,话也说不出。 这是被点穴了? 那是不是证明,她真的穿越了…… 破甲男人扛着南迁月走出深巷,到了宽敞街头粗鲁的将她扔在地上。 南迁月吃痛却叫不出来,僵硬的坐在地上,入眼便瞧见了那个说要救她出去的黑男人。 他被砍去了一只手臂,一张黑脸痛成了猪肝色。 南迁月瞳孔陡然放大,血淋淋的现实冲击着她每一处神经。 破甲男人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更加断定这两人是一伙的,都是东陵细作。 他将刀横在南迁月的脖子上威胁黑男人,“将你方才传信的内容说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黑男人讽刺一笑,“她的死活与我何干?额——!” 他说完竟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破甲男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将军,他死了!”士兵探了探黑男人鼻息,他竟是顷刻断命。 破甲男人眸色黑沉,说出的话很残忍,“将他尸体剖开,势必将信件取出!” 他虽未及时阻止细作吞下信件,但看的出细作由于着急,没来得及嚼就慌忙吞下。 “是!” 士兵举着刀无情落下,将黑袍男人的身体破开,血水溅的到处都是,南迁月更是被染了一身。 她神经受创严重,牙关都在颤抖。 “找到了!将军,您看!” 士兵将从黑男人身体内取出的小纸筒呈给破甲男人。 他凝住眸色匆匆打开,便见纸条上写着: 杨华抓获一女,南姓,国色天香,恐是南相丢失之女。 南迁月不知破甲男人看到了什么,就见他眉头紧锁,蓦地朝她看了过来。 “既如此,那便用你来换取百姓性命。” 南迁月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动不了,说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破甲男人扛走。 一路抗到了城墙之上。 她终于被放在了地上,由于脑袋倒放了一路,血液倒灌使得她晕头目眩半天缓不过来。 耳边破甲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城主,您看。” 一花发蓝袍老人接过纸条大致扫了一眼,他看向坐在地上的南迁月,“你是东陵南相之女?” 破甲男人蹲下,解开了南迁月的穴道,“城主问话,赶紧回答。” “咳,咳。”南迁月将胸腔里憋着的气咳了出来,连连喘了几口大气才缓过来。 她目光越过破甲男人朝四周看去,青石所筑的城墙,飞扬的深蓝白纹旗帜,腰上插刀手里握着弓箭的士兵,这是……战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南相,我不认识。” 破甲男人眸里升起怒意,他一把掐住南迁月的下巴,“嘴硬是吧,那就让东陵自己看看!” 说罢,破甲男人抓着南迁月肩膀将她提了起来,使她面向城墙之下。 这一看,南迁月心头一震。 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看不到尾,前面一半骑着战马,几位铁甲将领分布在各个要处,整齐有序,气势恢宏。 在他们的前方,十几个身穿布衣的百姓跪成两排,每人身旁还站着一位拿刀的黑甲士兵。 南迁月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就是拍戏,剧组也安排不了这么多群演。 这是真真实实的战场…… 她无法形容心中震撼,目光移动之际,总觉得有道十分灼热的视线凝在身上,她望着东陵军队,寻找视线的来源。 最后,她目光停留在前阵军队中间那位身量高大、穿玄色铁甲,气势凛冽的男人身上,哪怕她站在城墙之上,看不清他的面容,乍一看到他一身气派,心头登时一紧。 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很恐怖的男人。 想必,他应该就是细作口中的元帅。 南迁月不敢多看那个元帅,视线飘移到军队后方。 然而那道灼热的视线就没停止过,她觉得很怪异,因为那道视线似乎就来自那位元帅。 南迁月承认自己很美,美到无边的那种,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应该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至于远远一看就瞧上她了吧? 东陵军队里,一位女将看到城上突然出现的女子后,眸色一震,她转头问旁边的少将,“你看见了吗?” 少将收回视线,眉宇间泛着和女将一样的愁色,他点了点头,“嗯。” 两人相视一眼后同时回头看向铁骑上威厉的男人,果见他正死死的盯着城墙上的女子。 少将忍不住提醒,“王爷,这或许是风都的阴谋,那女子不一定是南姑娘。” 男人充耳不闻,目光黏在了那女子身上,触及到她身上的血色时,眸底寒光流露,叫人心身畏惧。 城墙上,杨华将东陵将领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勾唇冷笑,朝下方吼道: “秦奕!若想救回此女,就拿城下百姓来换!” 南迁月惊愕的看向破甲男人,想着他哪里来的自信,确定东陵会为了她打破计划? 她想了想,好心提醒破甲男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别闹笑话。” 杨华冷笑,不搭理南迁月,就等着城下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不出一瞬,城下军队中,一位少将驾马走到前方,他扬声回道,“将此女安全送至城下,这些百姓就还给你们!” 杨华和老城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局势翻转的契机。 杨华望向城下,抬手一挥,十几条绳索从城墙上落下,他吼道,“你们先放了百姓!” 城下少将眉头一皱,就听后方传来男人醇厚有力的声音。 “按他说的做。” 少将本想提醒的话又咽了进去,他顶着一脸愁色命令士兵将百姓送至城下,并绑好绳索,让风都士兵拉了上去。 百姓已归还,少将朝上提醒,“百姓已归,速将此女放了!” 杨华长满粗茧的大手抓着南迁月肩头,将她往前推了一些,他扬言,“若想救回此女,速速退兵,并与我国立下条约,十年内不得起战!” 南迁月肩膀被抓的生疼,她瞪向破甲男人,“你这不是耍赖嘛,无耻。” 杨华嗤笑,“怎么,承认自己是细作了?” 南迁月气从心底来,“都说了我不是细作!” “你确实不像细作,你是东陵南相之女,价值更甚。”杨华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疼的咬住下唇,什么南相之女,她这般姿容应该不会撞脸吧。 城下少将差点愁出少年白发,他就知道,凡是跟南姑娘有牵扯的事,王爷就失去了判断力,竟轻易的信了杨华。 第4章 偿还亏欠 “王爷,要不杀进去吧!”女将紧握长枪,眉目中杀气渐露。 少将亦有此建议,以他们十万黑骑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风都城拿下,不过是为了减少杀戮才用计骗出十几个百姓逼迫风都投降。 而如今,突然冒出个与南姑娘神似的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亦是打乱了王爷的心。 秦奕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被抓着的肩头上,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漆黑的眸瞳似冰冻的深潭,周身更是煞气外泄。 他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唇,“掩护本王。” 少将和女将登时一惊,“王爷,不可!” 他俩真是愁死了,都还未确定是不是南姑娘,王爷就开始发疯了。 秦奕侧头吩咐一中年将军,“李将军,待本王飞上城墙救下她,你立刻带领前锋营攻城,告诉弘将军等,本王回来之前不可妄动。” 李将军守卫边疆多年,自是有一身傲骨,但唯独钦佩秦奕,对他的命令鲜少质疑,“元帅的意思是,佯攻?” 秦奕点了点头,对李将军他很放心。 “王爷!” 女将还想劝说,却赶不上他们王爷的行动力。 秦奕竟是毫不迟疑,他将三支箭抵在弓上朝杨华和风都城主射去,利剑飞出之际,他紧跟着飞身而起。 少将和女将跟随秦奕十年有余,早已养成了不可替代的默契,他俩登时模仿秦奕的方式分别飞上城墙两侧。 杨华没想到秦奕会突然来这招,他躲闪弓箭的同时还要保护城主,一时两手不够用只能放开南迁月。 “将军!秦奕飞上来了!” “放箭!” 数不清的箭雨射向意图飞上城墙的三人。 杨华将老城主交给士兵保护,自己则取过长枪刺向即将飞上来的秦奕。 南迁月见此没有迟疑的朝杨华胳肢窝飞出一脚,杨华一痛,长枪险些掉落。 而就是这一瞬的耽搁,秦奕按着墙边一个旋身翻进城墙内,他背对着南迁月抵挡着杨华杀气满满的攻击。 于此同时,秦奕的左膀右臂飞了上来,手中武器使得极快,攻来的士兵皆是一招致命。 南迁月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没见过死人,更没有亲眼目睹过杀人的场面,耳边的惨叫与兵器相撞的声音无不刺激着耳膜。 她于慌忙中捡起地上的刀,想要帮忙却不敢真砍。 “抓住那个女子!” 杨华腾出空隙吩咐士兵,得到命令就有士兵攻向南迁月,却被秦奕尽数抵挡。 “王爷!快带她走!” 少将杀了过来,他拦住杨华朝秦奕吼道。 秦奕一刀砍死靠近南迁月的士兵,上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同时飞身而下。 南迁月吓的魂魄差点飞了出来,没有维亚保护的情况她只能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秦奕。 耳边风声呼啸,刀剑相击,还有城下洪钟般的声音。 “攻城——!” 直到感觉被她抱着的人骑上了马背,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男人披着玄色铁甲的宽阔肩膀以及滚动的喉结,而她,四肢分别盘着男人的脖子和腰。 一丝尴尬涌上心头,南迁月登时松开不礼貌的四肢想要后退,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屁股异常灼热……是男人的手掌。 她退不了,眉目一阵扭曲。 “王爷!” “王爷,后方为何不动?” 少将和女将趁乱飞回阵营,他俩目光齐齐落在被秦奕抱在怀里的女子身上,眸中的愁色越来越浓。 秦奕寒眸扫向纷乱的城墙,“退兵。” 李将军耳力极好,得到指令他抬手示意扛旗兵指挥军队撤退。 秦奕策马先行离开,并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跟来。 他没准备回营,而是朝军营旁的林子奔去。 南迁月忍不了了,她严重怀疑这男人在吃她豆腐。 “喂,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不用这么抱着我的,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南迁月仰头看着男人有棱有角的下巴提醒。 秦奕不说话,两脚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强烈的跌宕加上两人此刻的姿势让南迁月又恼又羞,她抬起拳头砸着男人肩膀,“混蛋!你放我下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南迁月嗓子都喊累了,秦奕终于让战马停了下来,穿过了林子,是一片草原。 他沉默着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卸了下去。 “咳。” 南迁月摸了摸嗓子,有气无力道,“现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吗?” 她抬眸,正好秦奕低下头,一双猩红的眸子让南迁月心头微震。 这男人……怎么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不,他在恨她。 不不,他眸中有情有怨。 不不不,还有浓烈的……思念? 南迁月瞬间折服,因为这样复杂的眼神她可演不出来啊。 “你……”南迁月指着自己的脑袋问,“你的脑子没问题吧?” 秦奕盯着眼前朝思暮想,日夜环绕在脑中心间的女子,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先质问惩罚,还是先诉说思念。 听见南迁月问出的话,一股无名怒火爬了出来,他扼住南迁月后脑,俯身封住那缠绕身心勾魂夺魄的粉唇。 “唔——!” 南迁月眼睛瞪的如铜铃,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却终究拗不过男人强劲如铁的臂膀。 秦奕疯狂的吻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吞入腹中,一双铁臂不断加重力道,就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霸道蛮横万分无礼。 直至,怀中人的气息越渐薄弱,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南迁月大口呼吸,方才她真的快要断气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秦奕脸上,他却未动分毫,目光死死的烙在南迁月脸上。 “无耻!流氓!” 南迁月挣扎着要下马,却在挣扎间隙感受到男人身下的异常,她登时红了一张脸,蓦地抬眸撞进男人装满欲望的眼睛里。 “你……你想做什么?”她身子一抖,问了白痴的话。 秦奕禁锢着她的腰身,双眸依旧红热,他张开已经染上一层红润的唇,从牙关中咬出话。 “你将我身心骗走,丢下我消失不见,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该偿还对我的亏欠。” 身心骗走? 能说的再离谱些吗? 南迁月眉心紧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身心骗唔——!” 唇被再次封住,南迁月清晰感受到男人的疯狂,感受到襦裙被粗鲁撕扯,她急恼之下心生一计。 前一刻还在挣扎反抗的南迁月忽然变得顺从,甚至回应。 她一手揪着秦奕胸前衣襟,一手摸着他胸口一路向下,惹的秦奕燥热难耐,攻势发狂。 忽然,南迁月目光冷凌。 “额——” 秦奕浑身一震,疼的额上瞬间布满一层汗。 南迁月趁机挣扎落下马背,一点也不敢迟疑,提着裙摆朝草原另一方奔跑。 第5章 除非你把自己绑在树上 那么便可见这般场景。 身着玉色裙衫的女子提着裙摆在草原奔跑,发丝凌乱,裙摆飞舞。 她身后,黑袍男子一瘸一拐的追着,好生狼狈。 南迁月回头一瞧,流氓竟然穷追不舍,难道他不该第一时间回去找医师看看嘛。 看来她下手轻了。 不行,她得再跑快些。 南迁月越过前面凸起的山丘拐了个道,草原没有遮挡物很难逃跑,还是林子里容易甩掉他。 她钻进一片针叶林,利用树木遮挡身形,再回头一瞧,终于没有那流氓的身影了。 而刚要停下歇口气时,枝叶被踩断的声音倏地传来,且越来越响。 南迁月警铃猛地敲响,迈开脚丫子撒腿就跑。 “南迁月,快停下!” 秦奕见着南迁月跑离的方向心头一颤,那边是悬崖。 南迁月怎会听他的,只是奇怪那流氓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南迁月!” “啊妈妈呀——” 秦奕焦急的吼声与南迁月的惊呼同时响起。 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脚,不然会跟被她踢落的石子一样坠入悬崖。 心脏跳的咚咚咚,她伸头瞥了眼下面,顿时双腿一软。 虽然还能看到下面流动的河,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死也得残吧。 “南迁月,过来!” 秦奕不敢贸然上前,他不想同样残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南迁月僵硬的转过身,忍着腿软扬声呵道,“你个臭流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她承认,她就是说说狠话而已。 秦奕却听进了心里,他发红的双眼浸着怒意,竭力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哀声祈求,“你别跳,求你别跳,我不碰你就是。” “我才不信你,除非你把你自己绑在树上!” 南迁月觉得她的建议很美妙,于她很美妙。 “好,我绑。” 只要她不伤害自己,秦奕做什么都可以。 南迁月轻怔,臭流氓这么听话?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呀,他不是该说:哈哈哈,有本事你跳啊,没本事的话就乖乖从了爷! 而现实却是,秦奕从林子边扯出一根藤蔓,留意南迁月动向的同时将自己往树干上绑。 南迁月有点懵,他来真的呀。 咔嚓—— 脚下的石头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南迁月疑惑低头,她所踩的是崖边凸出的一块大石头,怎么突然响了? 石头可不会给她反应的时间,又是一声“咔擦”,凸出的石头断裂,连着南迁月一起坠下山崖。 南迁月:…… “啊——”迟来的尖叫。 “月儿——!” 秦奕挣开藤曼冲了过来,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 这次,终于没人拦他了…… . 南迁月梦见自己溺水了,她不是会游泳吗,为什么动不了,呼吸被水吞没,好冷好难受,要死了的感觉。 濒临绝望之际,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身体也逐渐变得暖和,周围不再是水,而是温阳下的沙滩,她正躺在沙滩椅上沐浴阳光。 “别再跑了……” 耳边阵阵瘙痒,南迁月不适的皱眉,睫毛颤动徐徐拉开眼帘。 入眼,光线昏暗,再眨眼,是土黄色的帐篷,军帐? 南迁月转动眼珠,确认环境,最终十分苦恼的叹息,原来她还在古代,被那流氓抓回窝里了呜呜。 还以为就是做了一场惊悚的梦呢。 她掀开三层被子,从简易的木床上下地,床边摆着一双略大的女鞋,她没有犹豫穿上它。 越过简易的木制屏风,南迁月一眼便瞧见了挂在木架上的玄色铁甲,铁甲旁边的木架上则挂着她的灵界改良版玉色襦裙。 南迁月愣在原地,眼珠子下垂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身轻便的中性红裙,略长。 谁给她换的? 不会是那个流氓吧! 不不不,犹记得东陵军队中有位女将,应该是那女将给她换的吧。 嗯,一定是。 军帐外,南迁月脑中的女将被一位年轻的少将拽了过去。 “王爷就让你送些衣物?”少将问。 女将眉目英气,透着不耐烦,“还加了三床被子。” 少将挠了挠耳后颇为疑惑,“王爷没让你照顾她?” “……照顾?我配吗?”女将挥开少将朝自己的营帐大步走去。 少将紧追着不放,“你怎么这么老实,该趁着王爷不在打探一下她的虚实,万一她不是南姑娘呢?” “要打探你自己去,别来烦我。” “我是男子,我哪里敢靠近她呐,王爷不得把我……” 这边元帅营帐内,南迁月已沉下心来,将穿越过来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初到之地,被叫做风都,正面临被东陵攻破的风险。 从那细作口中可知,东陵实力强大,若不是顾及一城百姓早就杀了进去。 如今东陵的计划被她打破,后面应该还会再兴战事。 这些她倒不关心,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东陵元帅认识她? 那男人的一系列表现操作可不像是作假呀,回想起他那复杂的神情,真真像是被爱情辜负欺骗了。 而她,可能就是那个负心汉。 当然,这一切只是从那男人的表现中推断出来的理论,她南迁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更妄谈辜负欺骗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男人曾经的恋爱对象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一样,那个女子就是东陵南相之女! 南迁月为自己的智慧满意的勾起嘴角,却转瞬又撇了下来。 所以她真撞脸了…… 不是,她这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级别的也能撞脸? 以美貌出圈的南迁月自闭了。 此时,辕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秦奕走了进来,他神色异常的平静。 靠着屏风的南迁月登时绷紧了神经,她盯着朝自己走近的男人心脏跳的剧烈。 “别动,就站那儿!”南迁月呵道。 秦奕眸色暗下几分,脚下步子不停,他偏要靠近她。 南迁月一慌,余光瞥见横放在刀架上的长剑,离她很近。 她一咬牙,握着剑柄使出全身力气将一米六的长剑抽出,吃力的举着长剑对准秦奕,“你后退!不然——” 恐吓的话还没说出来,手中仿佛千斤重的长剑剑尖九十度垂直落地。 南迁月两手握着剑柄咬牙切齿的使力,白嫩的脸涨成了粉红色,终于,长剑颤抖的起来了。 “不,不然我——” 铮—— 长剑再次落地,南迁月累的胸口起伏,却不甘心出糗,牙关咬死势必要举起这破剑。 秦奕眼尾轻挑,长腿一迈两步跨到南迁月身侧,长臂从她身后穿过,布着薄茧的大掌附上她的手,将长剑轻松举了起来。 第6章 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 “此剑重两钧,不适合你。” 秦奕垂眼看着南迁月,一双黑眸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深水猛兽,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南迁月不喜欢他靠这么近,他太危险了。 “我不拿这剑就是了,你松开。”她努力压制暴吼的冲动。 两手被抵在剑柄和秦奕的手之间,剑柄坚硬,秦奕的手亦是充满了力量,挤的她手疼。 秦奕眼神微沉,手掌前移夺过剑在空中一个旋转插回剑鞘里。 南迁月趁机溜走,却被秦奕及时拉住手腕拽进怀里。 “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南迁月挣扎着怒吼。 她这话让秦奕生起一抹冷笑,“认错人?你是想用这样拙劣的方式再次弃我而去吗?” 秦奕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如奶猫做戏。 “呸!别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坚贞不渝似的,遇到个长相一样的就认错,说明你看上的是人家的外貌,你迂腐!妥妥渣男!” 南迁月骂的很凶,“你渣男都算不上,渣男好歹是帅的,你这么丑,就是纯纯耍流氓!呸!” 她就是故意说反话气他,这个男人虽然没刮胡子,面容略显沧桑,但不难看出他五官极为妙哉。 一双眼狭长而不过于邪魅,恰到好处,既刚正又添有一丝蛊惑,两眉如剑遒劲有力,鼻梁高挺弧线完美,唇形立体散发魅力。 至于身高嘛,她目测至少有一米九,可能还不止,啧啧。 他若是仔细收拾一下,必定迷倒万千少女心。 当然,她南迁月除外,好看的男演员见多了,免疫了。 秦奕瞳色越渐幽深,藏在里面的猛兽似有冲破水面之势,他咬牙,“这就是你抛弃我的原因吗?” 南迁月锁死眉头,“你是听不懂人类语言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请不要拿我当替代品好吗?谢谢!” “我何时拿你当替代品?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秦奕腹中火气在慢慢燃烧。 南迁月一听,瞪大了眼,“什么化成灰,你咒我死呢!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被烧哇,我这么美当然要冰封起来好好保存呀!” 营帐外,匆匆赶来禀报军情的少将惊的僵在原地,他都听见了什么?现在若是贸然打扰,那不是给王爷送了个活生生的出气筒嘛。 可是军情紧急,耽搁不得啊。 少将急的踱步,旁边刚好路过巡逻士兵。 “你过来。”少将将巡逻领头叫了过来。 “见过青副将,青副将有何吩咐?” 少将微微低头,“快去禀报元帅,风都那边一刻钟前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前去商议。” 领头一惊,都不怀疑青副将为何不自己去,只当是青副将有意给他一个在元帅面前露脸的机会。 “是!” 秦奕极力遏制冲动,看着怀中倔强的人有种想捏碎她的冲动。 “迟早要变成老太太。” 他憋了半天,冷冷咬出这么几个字。 南迁月十分自信,“呵,我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而你肯定是老掉牙!老秃驴!老顽唔——!” 她整个人被秦奕提抱起来,满口坏话被他吞入腹中,狂肆的掠夺让南迁月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妄谈逃离。 他抱着她越过屏风,将她压在床上,为了避免她再使出邪恶的动作,秦奕一手将她的两臂按在头顶,另一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 南迁月慌了。 这完全是要被吃干抹净的节奏。 她呜咽发出声音祈求说话的机会,“唔唔——” 而秦奕哪里懂她的意思,在他听来,这是诱惑是召唤,惹的他热血翻涌,行为更加疯狂。 “报——!” 营帐外传来巡逻领头十万火急的声音,秦奕欲要扯开南迁月下裙的手一顿,憋着一腔邪火压着嗓子低吼,“何事!” 领头浑身一震,他怎么感觉元帅心情不大好? “禀报元帅,风都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 秦奕眸色沉入谷底,深谙的视线重新落在南迁月的脸上,他道,“休息吧,明日起的早。” 他松开南迁月,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匆匆离开。 南迁月保持姿势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摸向肿痛的唇,心里把秦奕骂了千百遍。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跑,绝不能呆在那危险男人身边,不然迟早被……想到这里,南迁月心里一阵酸楚涌上鼻梁,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她太倒霉了,怎么就穿越了,关键穿越来就没一件好事,还遇到个疯子。 眼泪落了几秒钟就被南迁月擦了个干净,她不能哭,眼下关键是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犹记得,她穿越之前正在拍摄一场空中打戏,具体是在哪里中断的,她不记得了。 醒来便是在风都,所以,回去的方法可能也在风都,她要想办法去风都! ……今晚就算了吧,她折腾一日了,累的很,该好好休息养足精气才能逃跑。 议事棚。 秦奕沉着脸走到主位,声音也透着一股无名怒火,“可抓到人?” 几位将领只当元帅是被风都整烦了。 李将军面色凝重,他道,“元帅,那人极为狡猾,且轻功了得,我们的人跟丢了。” 秦奕刚毅的眉心一皱,“只有一人?” 李将军点头,“不错,只有一人,那人身形高挑,应该是个男子。” 男子…… 根据战前探报,风都城内轻功之首应该是杨华,但他与杨华交过手,确定杨华没有那个本事脱离东陵几十名暗卫的追踪。 且,杨华是战力主心骨,怎会轻易离开风都城。 秦奕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舆图之上,风都小国,被夹在东陵、西邱和南靖三大国之间。 这块多金多玉,矿产丰富的肥肉,三国觊觎多年。 奈何风都于西邱和南靖过于险峻,这两国要想吞下这块肉,就得迈入东陵地界。 他们自然不敢如此,军队跨界,无异于不宣而战。东陵以武治国,最不缺兵力,西邱和南靖怎么会犯蠢得罪东陵。 在外界看来,风都能不能独立一国,完全取决于东陵。若东陵要将其吞并,风都自是无法反抗。 如今东陵皇帝已是耄耋之年,却突然提出收复风都的念头,秦奕又刚好在东境边关,这“轻松”活自然就落在他头上。 若是东陵用暴力攻城,几日前便已将风都收复。但暴力之下,是几千百姓无辜丧命…… “元帅,末将建议明日攻城,以免夜长梦多。” 第7章 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弘将军提出建议,他继续分析,“此人可能是风都潜藏的高手,溜出城可能是去搬救兵,既然让他逃了,末将认为该趁早攻城,恐生变故。” 李将军捋了捋胡子,面容沉重,“若仓促攻城,风都百姓免不了遭殃,那风都老城主看似是在护着一城百姓,实则不过是将他们作为挡箭牌。” “我东陵若是不顾及一城百姓,即使攻下风都也会落个残暴的臭名。” 东陵本就以武立国,若再行残暴之举,国之名声危矣。 “元帅,您是何意?”李将军问。 秦奕的目光一直在舆图上,其实白日与杨华交手时,他完全可以将其斩杀,只是念其忠心护国,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能收于麾下自是最好的结果。 “城中暗哨可还能联系?”秦奕抬眸问。 青副将回道,“死了一个,活着的还能联系。” 秦奕点头,修长的指节在舆图上轻轻滑过,该制造些动静了。 “青衣,派人盯紧南靖太子。” 青副将眉头一皱,转了转眼珠抱手道,“是。”他心中疑惑,那女子真是南姑娘?不然王爷为何让盯紧南靖太子。 秦奕站直身躯,“弘将军,加强粮草守卫。” “是!” “元帅,那位女子真是南相之女?” 李老将军一身军功,在军营的地位很高,也只有他敢问常人不敢提之言。 元帅不顾自身安危,冒险救下那身份可疑的女子,如今军中已经传开了,多数都言,元帅被美色迷惑,恐中了风都诡计。 更有甚者私下提出,应将女子于风都城下斩首,以定军心,显东陵之威望。 毕竟,军中将士并不知女子南相之女的身份,只当她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秦奕神色平静,即便不说话,立在那里也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于李将军的问题,他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可李将军不好糊弄啊,他面色肃穆,“元帅,南相之女是何故落入风都须得仔细查证,不过眼下应先派人护送她回上京,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秦奕转眸看了李将军一眼,平淡的音色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此事本帅自有定夺。” 稍顿,不等李将军出言,秦奕登时转移话题,“明日卯时三刻,李将军率领前锋营于风都城下谈和。” “谈和?”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元帅确定没说错话吗? 经验最足的李将军率先反应过来,他眼眸一亮,谈和是假,迷惑风都是真。 李将军抱手,“老夫明白!” 等秦奕回到营帐时,南迁月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简单清洗了一下,坐在床边盯着南迁月的脸。 白瓷一样的肌肤,如画的眉眼,不点而红的唇瓣,每一处都深深的刻进了他心里。 她睡的并不安稳,却也收起了棱角,显得乖巧多了。 看了她良久后,秦奕掀开被角躺了进去,本想将她抱进怀里的,又怕把她弄醒,再次听见那些刺他肺腑的话。 秦奕侧着身体,目光灼灼,生怕少看了一眼。 这次,她休想跑…… 翌日,南迁月被人从被子里拽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便响起了女子铿锵有力又带着一股埋怨的声音。 “得罪了南姑娘,王爷让我照顾您起床,叫您好几遍了您不起,那就只有我来帮您了。” 女将一脸不耐烦,她是跟随王爷多年的副将,如今却做起丫鬟的活,她能不气嘛。 南迁月甩了甩脑袋,很快清醒了过来,她蹙眉看去,是一位长相十分英气的女将,只是神态透着股厌烦。 “我不用照顾,你去忙你的吧。”她看的出来,这位女将不喜欢她。 谁知女将不耐烦的表情更加浓烈,“南姑娘莫要说笑了,您会不会梳头发自己应该清楚,还是快快起身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梳头发? 女将说的应该是她们古代的发饰吧,那她确实不会梳。 不过,她怎么知道她不会梳啊?还有她口中的王爷,应该就是那个疯狂的元帅,好像叫……秦奕。 对,风都那个抓她的破甲将军就是这么喊他的。 所以,秦奕也知她不会梳头? “南姑娘还在想什么?”女将见南迁月竟然还愣着,眸中不免生起愠色。 “噢,马上。” 南迁月带着疑惑起身,绕过屏风在简易的梳妆桌前坐好,她记得昨夜没有梳妆桌的。 女将默声走到她身后,全程黑着脸,梳头发的动作很快,而力道却不重,让南迁月感觉很舒服。 南迁月眉尾轻轻挑了挑,目光通过镜子打量女将,想来,这应该是一位性情直率而怀揣善德的女将吧。 “好了。” 女将放下梳子,冷声道,“洗漱的在后面,早膳在那边桌子上,若南姑娘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声音平和,“谢谢,我这里没事了。” 女将十分敷衍的抱了抱手,转身大步离去。 南迁月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简单的发饰没有任何装饰物,倒是更突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她从来为这张脸感到骄傲,如今莫名穿越古代,遇到那个疯狂的男人,就觉得这脸是个负担了。 怀着满心忧虑,南迁月起身去洗漱。 “元帅!” 营帐外忽然响起士兵有力的声音,刚起身的南迁月心口一紧,疯男人不是元帅吗? 元帅不忙? 秦奕跨过辕门,目光在帐内一晃最后落在屏风旁的南迁月身上,炙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小会儿,他才大步走了过去。 “军中膳食粗简,你先将就吃。” 看着十分自然拉起她手往桌子那边走的秦奕,南迁月眼皮直跳。 经过昨日的教训,她似乎学聪明了些,越是反抗谩骂他,越会激起他的征服心。 为了自身安危,她还是假意顺从一些吧。 秦奕将南迁月按在凳子上,自己则紧挨着她坐下。 “吃吧。”他将稀粥和小菜往她面前推了些。 南迁月瞅见桌子上摆放的是两副碗筷,不由蹙眉,她转眸问秦奕,“你没吃?” 她只是纯纯好奇,而在秦奕听来,是贪恋不来的关怀。 秦奕红了眼睛,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几近哽咽,“你终于回来了吗?” 南迁月抽了抽手没抽回,她想了下,秦奕口中的“你”应是南相之女,不是她。 难道南相之女常问他……吃没? 她看着秦奕好声解释,“我真的不是南相之女,你放我走吧,不然她看到你身边的我,肯定会误会。” 一盆凉水将秦奕炽热的心浇透,他眼神瞬间暗了下来,竭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怕一个忍不住,把她的手捏碎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南迁月明显能感觉到他压制的怒意。 第8章 惑乱元帅的妖姬 “我真的——” “吃饭。”秦奕不想再听戳心窝子的话,他拿起筷子递给南迁月,不让她再废话。 许是他气场太霸道了,南迁月自觉将话咽回去,乖乖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她比较挑食,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秦奕自然的拿过她吃了两口就放下的饼,在南迁月惊愕的目光中迅速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快,顷刻便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连南迁月喝剩一半的粥都吞进了腹中。 “你……”南迁月表情怪异,一时无法言语,他可真不嫌弃呐。 秦奕拿起锦帕擦了擦嘴,“知你挑嘴,吃不惯军中食物,但在军营,浪费食物是重罪。” 南迁月哑然,他又知道她挑食了? 她和南相之女如此相似吗? 造孽啊。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有事就差外面的守卫去唤我。” 秦奕握了握南迁月的手,目光将她精美的五官描摹了一遍又一遍才起身离开营帐。 南迁月垂下眼帘,将被他捏过的手背搓了搓,他灼热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意思就是她不能出去? 那要是她想方便咋整呢? 辕门上的布帘再次被人拉开,是一个穿着旧甲的老兵,他立在门口朝南迁月恭敬抱手一礼。 “南姑娘,卑职来收碗碟,没打扰到姑娘吧。” 其实老人在帐外已经拜过秦奕了,得到他的指示才进来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没有打扰,麻烦您了。” “南姑娘过谦了,这是卑职的职责。” 老兵一路躬身来到桌前,动作十分小心,却还是无意将筷子弹落到地上。 “卑职该死!”老兵立马跪了下去。 吓的南迁月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她赶忙扶起老兵,“没事没事,不就是掉个筷子,用不着跪。” 南迁月捡起地上的筷子递给老兵,“老人家,给。” 老兵颤着手接过筷子,同时抬眸笑看了南迁月一眼,“多谢姑娘。” “没事。”南迁月摇头,将老兵一路送至辕门。 见老兵即将出去,南迁月突然叫住他,“等等老人家,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老兵端着木盘转过身,笑的很慈蔼,“姑娘问吧。” 南迁月抿唇思考了一瞬,问,“我想知道军中那个女将叫什么名字?” 老兵垂眸想了想,军中女将只有一位,“姑娘问的应该是红副将,她名叫红衣,是跟随元帅多年的副将,与她并肩的还有青副将,名唤青衣,两人之名皆是元帅亲赐。” “噢。”南迁月掀了掀眉眼,这名字取的也是够随意的。 “那,老人家知道有关东陵南相之女的事情吗?” 她的问题一出,老兵不由愕然抬眸,“姑娘你……?” 南迁月瞬间反应了过来,她在问什么,她不就是“南相之女”嘛。 “我的意思是……是……” “南姑娘!” 一道响亮的女声在外响起,红副将的身影印在帐外,“南姑娘可有空隙,伤兵营有个伤了腿的小将接不上骨,还请南姑娘过去出个主意。” 南迁月眸色一惊,寒毛倒竖,那是红衣吧,她怎么知道她会治伤的?! 她又和南相之女巧合了? 这太诡异了。 “南姑娘?”外面的红衣蹙起了眉头。 “来了。” 南迁月整理好情绪,朝老兵点了点头,“老人家请自便。” 老兵很识趣,不会多问多看,躬身退了出去。 红衣紧接着掀开布帘,英气的眉眼五分焦急,三分祈求,“南姑娘,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南姑娘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你头发梳的很好。”居然让人家误会了。 南迁月冲红衣笑着,然后拉过她的手腕往外走,“不是去伤兵营么,走吧。” 红衣眉头紧皱,垂眸扫了一眼被拉的手腕,面上说不出的别扭。 出了营帐,南迁月再次被震撼。 帐篷林立延绵数里,军旗飘扬彰显威严的气势。 这可是没有一点参假的军营啊,不是拍戏只取部分景。 南迁月边走边欣赏着军营,而周围的兵将均偷偷摸摸的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的甚至还小声议论,“那就是元帅不顾军法救回的女子,可真是美啊。” “美什么美,不过是惑乱元帅的妖姬,说不定是风都派来的奸细。” “什么奸细,那是南相之女。” “休要议论!” 红衣凛冽的目光射了过去,杀敌无数的她眉眼间自有一股寻常人害怕的杀气,小兵小将见了也是心中一颤。 兵将们接受到红副将警告的眼神,纷纷封住嘴并收回打量的视线。 红衣收起几分犀利看向南迁月,“南姑娘莫怪,您突然出现难免让人生疑。” 南迁月轻挑眉眼,红衣这话可不是在帮兵将们解释,而是道出了心中猜疑,想让她说说为何突然出现在风都吗? 她也想知道啊。 “红衣,你似乎对南相…额对我很了解?”南迁月没有接红衣的话,而是问出了心中困惑。 红衣却是突然顿住脚步,奇怪的目光将南迁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她蓦地问,“南姑娘莫不是失忆了?” “还是说在与我玩笑?” 南迁月呆了呆。 该怎么说好呢,他们这是认定她就是南相之女了,宁愿相信她失忆,也不怀疑她的真假。 看来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还是先想办法去风都吧,只要回去就好了。 “不说了,走吧。” 南迁月摆摆手,走在了前面。 本以为红衣不会再多言,谁知身后传来了她颇为冷闷的声音。 “我只知南姑娘极为挑嘴,还会些特别的医术,要说最了解姑娘之人,莫过于王爷,姑娘若有什么疑惑可以问王爷。” 南迁月放缓步伐,一时心中悚然。 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还是来自不同时代。 她确实会一点医,因为曾经有部戏的需要,她特意学习了一些,但也仅限于基础,实际经验并不足。 伤兵营外。 红副将倏然带来一位倾城女子,士兵们以及军医的注意力都落了过来。 聪敏点的已经猜出这就是元帅不顾自身安危救回的女子。 “红副将,她就是你带来的医者?”一军医从伤兵营帐内走出来问,面上明显透着质疑。 红衣点头,“对,将他抬出来吧。” 军医拧眉不动,“红副将,他现在的情况不易移动,还是麻烦这位……这位医师进去瞧瞧吧。” 红衣转眸朝帐内看了一眼,里面的伤兵衣衫不整,有的更是赤条条,她收回目光坚持抬出伤者。 “还是抬出来吧。” “这……”军医为难,他很不理解,红副将前一刻不还进去过嘛,怎么突然就要求把人抬出来。 第9章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南迁月瞧见了军医的难色,她拉过红衣手腕,“有些伤确实不能移动,我们还是进去吧。” 红衣反手将南迁月拉住,“你别进去。” “为什么?”南迁月露出和军医同样不解的神色。 只听红衣十分无奈道,“王爷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 “为何?” 南迁月和军医同时发出疑问,接着相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 “咳咳。”军医敛眸,“既然是元帅的意思,那便将他抬出来吧。” “等等。”南迁月阻止军医喊人,转而郑重的看着红衣。 “我不知你家王爷有什么怪脾气,但在伤兵营应该以伤者为重,他是元帅,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怪癖而耽误救治伤兵呢?” 说罢,南迁月直接撩开布帘走了进去。 对于她这般大不敬的话,红衣倒是见怪不怪,就是军医人都吓傻了。 谁都知道元帅有个活阎王的外号,东境在他的管理下军纪森严,敢妄议将领者必按军规处罚,更别说议论元帅本人了。 南迁月大大方方的走进伤兵营帐,看到那些穿着极少的伤兵,她一点别扭的感觉也没有。 倒是伤兵们,蓦地进来了一位倾城女子,让一众男人既惊艳又惶恐。 “是哪位腿骨接不上?”南迁月扬声问。 没人回答她,因为都在好奇她的身份,不过都猜到了七八分。 “在那边。”跟进来的红衣眉头紧皱,这次换她拉着南迁月手腕。 细看来,她似乎有意用自己挡住伤兵打量南迁月的视线。 稍迟一点进来的军医也凑了过来,他态度变得恭敬了些,“不知医师有何高见?” 南迁月半蹲着检查伤兵的腿,没有外伤,就是骨头错位,她都可以接上,军医怎么会有问题? 这么水的军医? “是何原因接不上?”南迁月抬眸问。 军医如实回答,“医师应该也看出,这只是普通的错位,按理很好接回去,但我试过几次都失败了,力气又不敢使大了,恐伤了骨头。” “你再试一次。”南迁月让出位置。 军医点头,两手分别握着小将腿骨上下,摸到对应位置使力归位。 只听“咔咯”一声响,小将疼的额上冒汗硬是忍着不叫出声。 军医神色无奈,“医师你瞧见了吗,根本接不回去。” “声音似乎不对。”南迁月拧眉思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可没有外伤啊。” 军医有点怀疑南迁月的能力了。 小将听此倏地想起了什么。 他忙道,“我记起来了,小时候由于贪玩摔在了碎铁上,腿弯处扎进了很多铁碎,因为家里穷没钱看大夫,家母就用针帮我挑,想必是还有残留。” 军医恍然大悟,若腿弯内残留铁碎就说得过去了。 “红衣?红衣!王爷传我俩过去,你快随我去大帐!” 一个俊逸少将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当看到红衣身旁的南迁月时,登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把南姑娘带出来了?王爷知道吗?”他问的同时朝南迁月抱了抱手。 红衣面色难看,“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先过去,我将她送回营帐就赶来。” 少将眸色惊恐,“你胆子变肥了,居然敢让王爷等你?” 南迁月粗略打量少将一眼,大概猜到他就是青副将青衣了。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红衣手臂,“你先去吧,我就在这里给军医打个下手,你忙完了来接我就是。” “不行!”红衣拒绝的很快,她拉起南迁月就朝外面走。 反正小将腿骨接不上的原因已找出,南迁月就不用留下了。 “唉?”南迁月有点懵。 红衣这么不愿她呆在伤兵营?她还想自己偷摸熟悉一下环境呢,错失良机呐。 少将紧随其后,“王爷营帐离这里远,大帐就在前面,要不我俩先去听了任务再送南姑娘回去?” 他在身后叨叨个不停,“你别怕王爷怪罪,只要南姑娘说些好话,王爷高兴了不会管你的。” 红衣倏地顿住脚步,南迁月没刹住脚撞在了红衣背上。 她吃痛的揉着胸口,想着红衣身体真结实,不愧是能上战场打仗的女子。 “末将拜见王爷。” 只听红衣恭敬的声音中夹着一丝后怕。 身后的青衣立马敛住神色,慌慌朝来人见礼,“拜见王爷!” 秦奕的出现让周围空气都变得凝滞了,他眼神自带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了解本王吗?”秦奕视线越过红衣,不知在看青衣还是南迁月。 “末将知罪!”青衣吓的立马跪地。 南迁月躲在红衣背后,两手揪着红衣腰带,心中莫名的紧张害怕。 秦奕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何罪之有,你又没说错,起来吧。” 青衣心中抹去一把冷汗,王爷可真是会折磨人啊,“……是。” 没说错…… 南迁月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秦奕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王爷,可是风都那边有情况?”红衣问。 秦奕将一枚纸条递给红衣,红衣双手接过展开一瞧,不由皱起眉头。 “你俩速去办,本王明早就要结果。” 红衣收起纸条,抱手一拜,“是!” 她转身就欲离开,后腰带却被人死死抓住。 南迁月揪着红衣不放,可怜巴巴的贴着红衣小声说,“你别丢下我啊。” 她才不要单独面对这个恐怖的男人,他一不对就要抱着人乱啃! 谁知红衣话说的毫不体贴,“南姑娘放心,王爷最是照顾你,你去抓着王爷吧。” 说罢,红衣无情的将南迁月的手掰开,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青衣跟在她旁边,暗暗朝她竖起大拇指,用眼神说,还得是你,说到王爷心里去了。 红衣神色冷漠中透着一股无奈,她并不否认是故意这么说的。 想来南姑娘是不会说什么好话,那就她来说吧。 希望这次,她莫再伤王爷的心了。 南迁月有种想咬死红衣的冲动,只剩下她和秦奕的场面不是一般的让人局促不安。 秦奕将她的不自在收在眼里,他移动脚步,让本就很近的距离险些没了空隙。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头顶醇厚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浓烈的灼热从头顶一路而下,直叫人心颤。 还是? 南相之女这癖好……她可不敢苟同。 南迁月埋着头,闷声道,“……不是谁的都抓,我就抓红衣的。” 秦奕唇角流露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想好了再说,莫要害了她。” 那边正跨上马背的红衣连打了三个喷嚏。 南迁月偷翻白眼,她遇到真霸总了,只是脑子不好,将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就挺无语的。 秦奕抬起手,朝南迁月的脸伸去,却被她躲开。 “你干什么?!” 南迁月吓的后退数步,她朝四周看了看,处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只是不敢正眼看这边而已,但不代表余光注意不到啊。 这个疯男人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 秦奕眼神暗了又暗,他冷声道,“我让白书来为你看诊,随我回营帐。” “什么看诊,我没病啊?” 第10章 失忆了 秦奕不想解释那么多,大步一迈抓住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 “啊!秦奕!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又开始咆哮了,四肢不停的扑腾反抗。 说好的暂时假意顺从呢,她忘个干净了。 啪—— 秦奕一巴掌拍在南迁月的屁股上,力道并不重,他沉声提醒,“若不想被全军营笑话就闭嘴。” “你个!”龟孙子,竟然敢当众打她屁股! 最好别落在她手上,不然非得扒光他衣服,吊在街上示众! 南迁月又羞又怒,垂在秦奕背后的手捏成拳头一阵猛砸,本想砸他屁股的奈何够不着。 元帅营帐外的白衣男子一转眸,便瞧见了这么戏剧又似曾相识的一幕。 “王爷。”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秦奕冷着一张脸点头回应,扛着南迁月率先进入营帐。 白衣男子神色平淡的跟了进去,似乎已经习惯秦奕这般冷淡傲然的模样。 “给她瞧瞧脑子。”秦奕将南迁月放下,声音有些冷。 南迁月一落地就要将秦奕推开,她可是使足了力气。 然而秦奕未动分毫,她自己倒是一个不稳朝后栽去。 秦奕无奈摇头的同时将她捞了回来,按在自己胸口垂眸拧着她愤愤的眉眼,“你的脑子多半出了问题,让白书给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南迁月险些气笑,“你脑子才有问题!该看脑子的是你,还有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鼻子你的心,你个智障全身上下都有问题,你好好检查吧你!”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纯纯智障。 秦奕眼神幽暗,压抑的怒火转化为骇人的气场,外面路过的巡逻士兵都不由抖了抖身体。 “噗……” 不合时宜的笑声成功打破僵局,白书摇头笑着,他看着口吐恶语一脸倔强的南迁月,温声道,“阿月还是这般率性不拘。” 南迁月收回瞪着秦奕的视线,转而看向说话十分温柔有礼的白衣男子。 一身洁白如玉的长衫干净出尘,眉目十分清秀,宛如画中人,一双明亮的眼睛优雅柔和。 和秦奕相比完全是两种极端的存在。 他叫她阿月? 那这又是南相之女的熟人了。 “不记得我了吗,阿月?”白书轻笑着问。 南迁月恹着一张脸,无情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南相之女。” 白书脸上依旧挂着浅淡柔和的笑意,他看向秦奕,“原来王爷说的是真的。” 秦奕敛眸,“给她看看吧。” 说罢,他将南迁月按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立在她身侧以防她不配合。 白书点头,拿出药箱取出一排亮眼的银针。 银针?! 南迁月有些害怕,“你你,你要干什么?”她作势就要起身逃离。 却被秦奕死死按住,“别动,不会痛的。” 白书手里捏着银针,即使笑的再温柔,在南迁月眼里也是森森然恐怖的模样。 秦奕眉心轻蹙,干脆伸手点了南迁月的穴道,叫她动不得,说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根银针扎进她脑子里,脖子上。 这手法明显与针灸不同,反正她看不懂。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白书取回银针,神情肃穆。 他道,“确如王爷猜测,阿月失忆了。” 失忆了?? 南迁月的无语已经无法用表情传达,她失没失忆自己还不清楚吗?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南相之女。 这群愚昧的古人,宁愿相信她失忆了也不怀疑自己眼神脑子出问题? 秦奕略显复杂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南迁月,久久才张口,“本王知道了,你先在军营住下来,外面的守卫会带你去营帐。” 白书笑了笑,“好,那我去翻翻医术古籍,看能不能找到恢复记忆之法。” 秦奕垂下眼眸,只简单“嗯”了一声。 待白书离开,南迁月抬眼瞪着秦奕,用眼神传达:现在可以解开穴道了吧。 秦奕却没有照做,而是蹲在南迁月跟前,握着她的手,满含情愫又夹着伤痛的眼神盯着她冷漠疏离的眉眼。 “本想着好好惩罚你一番,你却将我忘了个干净,我是不是更应该惩罚你呢?” 南迁月:……鬼逻辑,离谱。 秦奕揉捏着她的手,继续言,“可我终究舍不得,于你,我根本恨不起来,只要一见到你,就想拥你入怀,想吻你,想诉说肝肠……” 南迁月:……就耍流氓呗。 “月儿,别再抛下我了,好吗?那些失去的记忆,我陪你一点点找回,好不好?” 秦奕眼眶逐渐发红,声音几近颤抖携着伤痛与祈求,那瞳孔深处印着心上人曾经的一颦一笑。 南迁月眼神不自觉的晃了晃,心口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垂眸想,秦奕到底多爱那南相之女啊,眼里的爱与痛,让她看了都为之触动。 秦奕握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动作轻柔全然不似之前的乱啃。 “我知道,失忆的你无法理解南相之女的身份。” 他抬眸,目光眷恋,“本来是为了堵悠悠众口,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迎娶你,才给你安了个南相之女的身份。” “本以为你会不喜,却没想到,你一见到南相就抱着他哭,你很喜欢他,愿意认他做父。” 南迁月眼里的惊讶好像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她再次用眼神示意:快解开我的穴道,我不会乱跑的。 秦奕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伸手点向她胸口。 得到解放的南迁月迫不及待地问,“那你知道南相之女哦不是,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你知道吗?” 她很疑惑,那撞脸女子的来历不好吗?不然为什么要安个南相之女的身份堵悠悠众口?为何这样才能迎娶她? 秦奕微蹙起眉心,月儿不愿透露她的来历,他一直暗中派人在查,至今无果。 难道这次月儿失忆,连自己的来历都忘了吗? “元帅!李将军带着前锋营回来了,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帐外传来士兵有力的声音。 秦奕敛住神色,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南迁月的脸颊,轻道,“忙完了再同你讲,等我。” 他眷恋的眼神在南迁月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身离开。 南迁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仔细思考。 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到底是何?现今去了哪里?以秦奕王爷的身份不该找不到啊,莫不是……死了? 也不一定,若是知道那女子和秦奕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好了,但单凭秦奕一人之言,未必可信,看来还得向其他有关人员打探一二了。 不过呢,这些可先放着,若能早些回到现代,她哪里还用操心这么多。 南迁月最终做下决定,暂时借用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哄着秦奕,伺机而动,找个空子溜回风都…… 第11章 瘟疫 议事棚。 李将军笑的豪迈,“哈哈哈,元帅,您真是料事如神,那风都听闻我东陵意要谈和就乱了方阵。” 东陵军队踏平风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突然要谈和于风都而言,恐怕东陵又有什么阴谋。 秦奕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喜色,“风都可主动提出和谈时间?” 李将军当即收起笑,拧眉道,“老夫按照元帅所说,并未主动提出和谈时间,但风都……也未提及。” “嗯。”秦奕点了点头,“明日继续,若对方还是百般猜疑,就撂下话,后日攻城。” 李将军似有不解,“老夫估计明日他们还是不会给出答案,若是如此,我东陵真要不顾及百姓攻城吗?” 秦奕抬眸扫了一眼棚中诸位将领,沉声道,“优柔寡断乃兵家大忌,诸将放心,届时风水更变,风都不得不降。” 李将军亦是向棚内将领看了一眼,很快便明白元帅之意,有些暗里的谋划确实不易宣扬。 棚中将领并非都是元帅心腹,老皇帝的人也在其中。 “元帅放心,老夫定不辱使命。” 然而老皇帝的人并不好糊弄,一位将领言,“末将不知元帅这是何意,若有什么计谋何不说出来让大家都出一份力。” 此人算是大胆,却受不住秦奕的威压。 秦奕一记威厉的眼神射去,直叫那将领心头一震。 “军令如山,不服从者按军法处置。” 那将领登时低下头,“……是。” 等棚中将领散去时,已是申时三刻。 秦奕行至营帐外倏地顿住脚步,只因里面没有任何气息,没人在里面。 “人呢?” 秦奕侧眸问守卫,声音很冷,吓的守卫立马跪下。 “回回…回元帅,南姑娘说无聊,让守卫带去白医师那里了。” 听之,秦奕神色并未和缓,他是未限制她的自由,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去找其他男人。 那边火房营,南迁月和白书正在烧制叫花鸡,此刻所有工序已经做完,两人坐在土堆旁,就等时间一到,开吃。 这鸡是白书来时在路过的村庄买的,只因相识的人都知南迁月挑食的紧,什么东西都只吃个新鲜。 他自然属于相熟系列,故而为她买了一些食材。 白书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野果递给南迁月,“这些野果已经熟透了,很甜的,阿月尝尝。” 南迁月没有客气,她笑着捧起双手接过,“谢谢,白大哥真是太贴心了,连解腻的都准备好了。” 白书在南迁月面前就没有停止笑过,他的笑就如暖风拂面让人很舒适。 “阿月喜欢就好。” “白大哥,我们在这儿偷偷吃鸡,会不会不好啊?”南迁月一边吃着野果,尝到甜味后眉眼一亮,一边又担忧被发现挨批评。 白书看着她丰富的神情忍俊不禁,“不会的,咱们和火房营打过招呼,他们是理解的。” 南迁月睁目摇头,“我是说你家王爷,他那么抠额…我的意思是他将军粮管的很严,要是知道我们偷食肯定会罚人的。” “既然知道还敢出来偷吃。” 一道严厉微冷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吓的南迁月一个激灵,手中野果撒了一半到地上。 她赶忙俯身去捡,白书见此立马过来帮忙。 秦奕看着二人默契捡野果的模样,心口更是烦闷,他大步走近握住南迁月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都掉地上了还吃什么?”他语气不善。 然而因为他力气过大,使得南迁月捧在手里的野果全撒了。 “你干什么!” 南迁月气的甩开秦奕的手,但没甩开。 她继续斥道,“你不是扬言不能浪费食物吗,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秦奕拧眉,心中阴云密布,“我说的是军粮,不是野果。” “野果也是吃的呀,这些是白大哥辛苦采的,你懂不懂礼貌?”南迁月此刻就如炸毛的猫。 “礼?”秦奕咬牙,阴云已爬至眼中,雷电即将显现。 “你哪怕是失忆了,对白书还是这般友好,对本王却是恨不得兵戎相向。” “南迁月,你屡屡挑战本王的底线,是觉得本王很仁慈吗?” 这是南迁月自风都被救下后,秦奕第一次对她称本王,可见他是真怒了。 白书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最后干脆摇头笑着叹息。 谁能想到,英明神武的安政王,于朝堂风云应付裕如,于边陲军事草木知威,却唯独面对一个南迁月全然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那你的底线可真是低,说明你很小气,还元帅呢,小气鬼!”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面对秦奕既不肯服软也不怕。 要是旁人看到秦奕这般神色,早就吓的东躲西藏了。 就如那些正躲在帐内或者灶后瑟瑟发抖的火头兵们。 凝着南迁月倔强的眉眼,秦奕忽然笑了,笑的阴森可怖。 他道,“好,很好,但愿你一会儿还能如此有底气。” 话落,秦奕直接扛起南迁月往营帐方向走去。 “喂!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使劲拍打他后背。 “王爷莫要冲动。” 白书拦住秦奕,神色鲜少的严肃,“王爷,你莫要在逼迫阿月了,难道还想将她吓跑吗?” 秦奕压着嗓子低吼,“让开!” “王爷!”白书不让,心急如焚。 “报——!” 一个小将匆忙跑来,成功免去白书被踢飞的局面。 “元帅!南区诸多士兵感染了瘟疫,军医们束手无策,李将军命卑职请示王爷,可否传书给上京,让御医前来支援。” 秦奕眸色登时一暗,周身气场骇人心魄,只听他严声问,“北区可有感染者?” 北区乃黑骑驻地,是军力主心骨,可不能出任何闪失。 “元帅放心,北区尚未有感染者,如今南区已经隔离,弘将军正在排查其它区域。” 秦奕沉着脸将南迁月放下,眸中几经思索,上京离得远,等御医赶来怕是人都死了。 他看着小将吩咐,“通知黄将军,军医不可尽数送去南区,让李将军以及东、北两区的将领立刻赶往议事棚。” “是!” 秦奕转眸看向白书,“白书,本帅信得过你的医术,南区得麻烦你了。” 白书神色肃穆,眼里忧色很浓,“王爷不觉得这瘟疫来的太突然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染上瘟疫。 南区是候补步兵的驻扎地,防卫是军中最薄弱的地区,若是有心人想在此处做文章,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恶意为之,那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挑战东陵权威。 风都吗?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能抽出精力行这恶举。 第12章 治瘟疫的药方 听到白书的疑问,秦奕勾起一抹让人心尖发颤的笑,他眼神忽然变得狠厉,“除了他,本帅想不到第二个人。” 南靖某县城曾因为接纳流民,使得全县感染瘟疫,黔驴技穷之际,南靖太子带着一位女医赶至县城,在女医提供的药方治疗下,终于将瘟疫扼杀。 不过这药方并未流传。 白书神色肉眼可见的焦灼,他知道秦奕说的是谁——南靖太子,肖宸。 白书敛了敛神色,侧眸看向满眼疑惑的南迁月,试探性的问,“阿月,你可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我有,不过得先看看他们的症状。” “元帅觉得呢?”白书将问题抛给秦奕。 秦奕看向南迁月,神色复杂,“你先回营帐,白书查看了症状会记录下来拿给你看。”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白大哥一起去,放心,我不会染上瘟疫的,倒是白大哥比我危险。” 南迁月知道秦奕将她视为心尖之人,不会让她冒险,却不知她不是娇弱古人,她疫苗注射齐全,身体各项抵抗力都很好,极不容易感染。 秦奕拧着眉头,“此事没得商量。” 他紧紧拉住南迁月的手,看向白书,“你尽快前往南区,记得保护好自己。” 说罢,他拽着南迁月就走。 “秦奕!”南迁月抱住他手臂用双脚刹车,迫使他停下脚步。 她蹙眉正色道,“眼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我去看看他们的症状,尽快写出药方救治。” “我知道白大哥医术高明,但在没有救治过瘟疫的情况下,要研究出方案是需要时间的,那些士兵们等不起,再者,要是瘟疫扩散开了就糟糕了。” “你作为元帅,应该顾虑全局。” “你救治过?”秦奕倏地问,微凉的语气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白书知道,他这是怀疑南迁月还记得在南靖发生之事。 南迁月嗔目啧道,“我是没救治过,但我的药方是救治过瘟疫的人写下的,你信我。” 白书其实是支持南迁月的,他相信南迁月不会那么容易感染瘟疫,相信她能尽快解决瘟疫,毕竟曾经在南靖…… 秦奕凝着她眉眼,几番思索后道,“那我陪你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南迁月低呵。 她余光瞅见了周围士兵惊愕害怕各种眼神,不难想象秦奕的话对士兵们来说多么残忍,元帅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大局将自己陷于危境。 这不相当于抛弃整个军营嘛。 南迁月没好气的瞪着秦奕,“你是元帅绝不能涉险,好了不能再多说了,你快去议事棚吧,李将军他们肯定在等你了。” 说完她松开秦奕走到白书跟前,“白大哥,我们走吧。” 白书点头,朝秦奕颔首,“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月的。” “等等。”秦奕又走近南迁月,在南迁月出声骂人之前,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她。 “这是元帅令牌,拿着它,方便行事。” 南迁月飞快的接过令牌插进腰带里,“知道了知道了,走了。” 她完全不知道那块令牌意味着什么。 白书领着南迁月消失在南区方向,直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秦奕才露出了几分狠戾之气…… 南区。 因为已被隔离,进去难,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瘟疫彻底根治。 南迁月、白书二人被拦在了区外,负责监管南区的黄将军坚决不放人进去。 黄将军手持画戟,黑布蒙着口鼻,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刀锋的眼睛。 他斥道,“莫要仗着迷惑元帅就能为所欲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风都奸细想要将瘟疫扩散,暗害我东陵全军!” 白书眸中升起愠色,“黄将军请注意言辞,阿月是受元帅所托来帮助军医对抗瘟疫,不是什么风都细作。” “白医师,你好歹是元帅心腹,怎么也被这妖姬迷惑住了。” 黄将军是认定了南迁月就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她是南相千金,不是什么妖姬,黄将军若不想得罪南相还是口下留情吧。”白书声音都加重了很多。 黄将军眯了眯眼,他不是没听闻此女是南相丢失千金的说法,但南相千金怎么会跑到风都呢,这太让人怀疑了。 南迁月抿了抿唇,若不是想趁机找到溜出东陵军营的机会,她是不会管这么多的,顶多将药方写下来交给白书。 其实她哪里会看诊写药方,脑子里几个固定的药方,也是之前为了拍那部戏而下的功夫。 若真是瘟疫药方肯定管用,她之所以说要亲自来看看就是个幌子罢了。 南迁月从腰间摸出令牌亮在黄将军眼前,“喏,看清楚了,元帅令牌,是你们元帅让我来的,你再拦着就是违抗军令。” 黄将军目光狐疑的落在令牌上,仔细瞧了后登时心头一震,这是真的令牌。 元帅糊涂啊! 南迁月将黄将军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收起令牌道,“可以让开了吗?” 黄将军放下画戟,愤懑的让开道路同时出声提醒,“进去后就不能再出来了。” 南迁月领着白书头也不回,“晓得了晓得了。” “阿月,把口鼻蒙上吧。”白书递来一方洁白的帕子。 “好。”南迁月照做。 两人直接往集中救治所赶去,一路均有蒙着黑布的士兵巡逻。 在士兵的引导下,白书当先掀开救治所的门布。 “可是白医师?”军医惊喜的问。 白书点头,简单说明情况,“正是,元帅命我二人来此相助,这位是南姑娘,颇通药理。” 军医瞧见南迁月微怔,这不是来伤兵营看腿的南医师嘛。 他了然于心没有多言,“那就请白医师和这位南…南医师给他们看看吧,我实在是没招了。” “好。” 军医领着二人来到情况较为严重的士兵跟前,“这位士兵最先感染,症状多而繁复。” 南迁月点头算是回应,她仔细的瞧着士兵,同时伸手探了探他体温。 高热,皮疹,咳嗽。 “可腹泻、呕吐?”南迁月问。 军医立马回道,“有,越到后期症状越多越重。” “嗯。”南迁月站了起来,她看向军医,“药房设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吧。” 军医眸色一亮,想来南医师是有应对之法了。 “二位医师随我来。” 药房的守卫算是森严,毕竟这里是救病的根脉,容不得半点闪失。 “南医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军医问。 南迁月没有走近药房,而是在煎药的坝子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拿纸笔来,我先写药方。” 军医连连点头,麻利的跑去拿纸笔,又麻利的跑来摆在桌子上,“南医师,你看可以吗?” “可以了。” 南迁月也不迟疑,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一个个不堪入目的字。 第13章 潦草歪斜的丑字 半刻钟过去,南迁月放下笔,“好了,一共三个方子。” 军医和白书凑近了细瞧: 消毒丹——滑石、茵陈、黄芩、石菖蒲、木通、射干、连翘、藿香…… 败毒方——麻黄、炒苦杏仁、生石膏、薏苡仁、苍术、广藿香…… 温经活血汤——五味子、白术、熟地、甘草、苍术…… “妙!”白书称赞,潦草歪斜的字迹完全不影响药方的妙哉。 南迁月站起来,将药方交给军医嘱咐道,“前三日卯时、午时服消毒丹,酉时末服败毒方,后三日根据症状适当减少消毒丹的服用,大症消失者可服用温经活血汤。” “我再多写几副,你拿给急医们方便抓药。” 军医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接过方子忙道,“我来写吧,南医师稍作休息。” “行。”南迁月无所谓的点头,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字迹过于难看恐急医们识别错误。 白书自然也不闲着,帮着军医一起写。 看着他们二人整齐漂亮的字迹,南迁月轻轻咳嗽,十分自然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字丑呢,都说字如其人,那她的字肯定不能叫做丑,而是特别。 等十几份药方写毕,军医立马拿去分给急医和自己的学徒,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一时间药房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 南迁月和白书则帮着监护病人情况,仿佛没过多久天就暗沉了下来。 “南姑娘可在?” 一位小将扛着几个包袱来到药房外,正好南迁月和白书从救治区回来。 “我在这儿,怎么了?” 小将见到南迁月眸色一亮,“南姑娘,元帅命卑职给您送来一些衣物,药房后区已经搭建好了新的营帐,卑职带您过去吧。” 南迁月摸了摸空扁的胃,“东西先放下吧,我吃完了饭自己拿过去。” 唉,可怜的叫花鸡,辛苦了半天没得吃,只有和急医们一同吃军粮了。 小将扬起笑容,“元帅知道南姑娘饿了,已经命人将食物送去营帐,南姑娘回帐就能吃到。” “真哒!”南迁月吞了吞口水,她真的快饿死了,早上随便吃了两口就再没进食。 “那……”南迁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军医,她被如此优待,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军医眼尖心明,知道南医师心思,他招手笑道,“南医师去吧,你辛苦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南医师为他们提供了救治瘟疫的药方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计较这些呢。 “那我们就先走了。”南迁月笑笑,然后看向白书,“白大哥,走吧。” “好。”白书笑的温和。 “欸等等。”小将伸手拦住白书,笑的尴尬,“白医师的营帐在那边,您的东西也已经放进去了,需要卑职领路吗白医师?” 白书微微愣了下,随即摇头轻笑,“不用了,你送阿月就行。” “好嘞好嘞,那卑职就先带南姑娘走了。”小将嘴角差点笑咧到耳后,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对比十分鲜明。 他转而对南迁月伸出请的姿势,“南姑娘,这边请。”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她还以为白大哥的营帐与她挨着呢,想来,是秦奕故意将白大哥安排的离她那么远。 “行。”她倒不是很在意。 行至新搭的营帐外,小将很识趣的驻足,他将包袱递给南迁月,“南姑娘,就送您到这儿了,您自己进去吧。” 南迁月接过包袱,笑了笑,“好,谢谢了。” “嘿嘿,没事。”小将笑的傻里傻气。 南迁月被他的样子逗笑,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挠了挠后脑勺,“卑职名唤王阿狗。” “噗……”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太可爱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你,就是觉得有趣。”南迁月急忙解释。 王阿狗后脑勺抓的更起劲了,笑的越来越傻,“嘿嘿嘿没事,卑职阿娘说名字取丑点好养活,让南姑娘见笑了嘿嘿嘿。” 南迁月憋着笑,从肩膀的抖动可以看出她憋的很辛苦,实在是这王阿狗笑的太傻太可爱了。 “没,没有,你的名字和你人一样可爱。” “嘿嘿嘿……”回应她的又是一阵傻笑,还夹着一丝羞涩。 倏然,周遭空气莫名其妙变冷,王阿狗打了个寒颤,接着神情一慌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朝南迁月抱了抱手,“南姑娘自便卑职先走了。” 他话说的极快,跑的也很快,似乎在逃离什么。 南迁月轻挑眉梢,带着疑惑转身掀开帐帘。 “啊!”她一声尖叫。 只因桌旁正端坐着一位高大的黑袍男人,他一双阴暗的眸瞳直直的盯着门口。 吓死个人。 “你你你……”南迁月放下包袱,走到桌前指着他质问,“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个元帅也太不负责任了!” 秦奕神色冷出霜,嗓音冻的人发抖,“你觉得他可爱?” 南迁月微微愣住,转着眼珠想了想,秦奕说的是王阿狗吧,人家是很可爱呀。 “对呀,他确实很可爱。” 秦奕面色越渐黑沉,眉毛下面一片阴霾,他咬牙,“所以你喜欢那样的?” 南迁月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鬼? 她正要骂人时,脑子里倏地冒出一点冷知识,古人对可爱二字的理解好像不一样,在古代它的意思是……令人喜爱? “真是瞎了眼。”秦奕又甩出几个冷字。 南迁月翻翻白眼不和他计较,直接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食物。 叫花鸡!排骨面!还有乳白的骨汤! 南迁月眼睛一亮,取下面罩,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起来,完全无视一旁甩眼刀子的秦奕。 “好吃。” 许是太饿了,挑食的南迁月把面吃了个干净,骨汤喝了一半,一碟切好的叫花鸡吃了三分之一。 她拿起帕子餍足的擦着嘴,眼神扫过桌上另一碗面,淡淡开口,“你不吃?” 秦奕闭了闭眼,“没胃口。” “那我拿去倒了。”她作势就要端起那碗面。 秦奕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说了不能浪费食物。” “你不吃的嘛,我又吃不下了。” “谁说我不吃。” 秦奕丢开她的手,拿起筷子大口吞咽,模样如虎。 南迁月撑着下巴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声音很轻,似乎有些困了,“你要是因为来找我而感染了瘟疫,那我就坐实了妖姬之名咯。” 秦奕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几口吞完,他擦了擦嘴看向南迁月,见她颇有几分疲惫,语气便不可控制的放平和了很多。 “只有老皇帝的人敢诋毁你,你放心,我会教训他们的。” 第14章 逃跑未遂被惩罚 南迁月眼帘阖了又开,开了又阖,困意令她变得柔和乖巧,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让人看了心神荡漾。 秦奕已经移不开眼了。 幽深的眸瞳,滚动的喉结,僵硬的指节…无不宣示着他极致的隐忍。 “无妨……你的人不骂我就行了。”她声音也变得轻柔缓慢,颇有一副魅惑而不自知的慵懒之态。 秦奕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一路漫到眼尾溢出浓浓的柔情。 “唉,洗漱去了。”南迁月甩了甩晕乎的头,撑着桌子起身,一举一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引人沉醉。 洗漱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南迁月迷迷糊糊的收拾完,又迷迷糊糊的滚进床。 她懒懒的趴在枕头上,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看向坐在桌子前的秦奕,轻问,“秦奕,你不会趁着我睡着偷亲我吧?” 明明是警告的问题,而落在秦奕耳中更像是一种反向勾引,只怪那声音太柔太魅了。 “不会。”才怪。 “那便好……” 烛光摇曳,帐内很快归于平静。 秦奕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均匀的女子,缓慢起身脚步十分轻盈的走了过去。 他坐在床边,炙热的视线从她的眉眼一路向下描绘,微红泛着一点晶莹的唇瓣,白皙的脖颈,浅露的锁骨…… 喉结滚了又滚,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盖住那蛊惑的唇瓣。 浅浅接触于他来说怎么够呢,又不能使力将人弄醒,只得用轻咬安慰着体内恶火。 倏地,身下的人呼吸轻颤了一下。 秦奕拉开了一点眼帘,眸里飞快的闪过一缕暗光。 只是停顿了一瞬,他又继续将吻缠绵下去,动作幅度却是比方才大胆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 他离开她的唇瓣又开始亲吻她的眉眼、脸颊,甚至脖颈。 又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住了嘴。 “月儿,不要再抛下我了。”他凝着她的眉眼,把说烂了的话又说了一遍。 注视良久,秦奕才为她捻好被子,闪身离开了营帐。 帐内的平静维持了好一会儿,床上熟睡的人幽幽睁开双眼,眸里一片清明。 南迁月十分冷漠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她抬手摸了摸被火罐吸过的脸,立马皱起了眉头。 可真真是个不要脸的流氓,勾引不得分毫。 不错,她就是故意露出迷惑人的慵态,只为放松秦奕的戒备,给自己制造出逃的机会。 只要能逃跑,给些甜头也无妨。 南迁月很快的穿好衣服,然后淡定的走出营帐。 “南姑娘,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吗?”守卫问。 “我想如厕,请问茅房在哪儿?”南迁月表现的十分自然。 守卫登时松了口气,挂起微笑,“在后边,卑职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南迁月拒绝的很快,她扬眉道,“男女有别,我自己过去就好。” 守卫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道,“好好,南姑娘自便。” 南迁月依着守卫的指示,慢慢绕道营帐后方。 看着近在眼前的林子,她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白日她就观察过,南区背靠一片林子,如厕之地就设在林子边。 这天然的林子就是掩护她逃跑的最佳之地。 南迁月朝四周看了看,计算着巡逻士兵再次出现的时间。 此时已过去半刻,巡逻的还没出现。 她不由蹙眉,巡逻的不勤,站岗的没有,这么水就不怕敌人溜进来? 算了,这些与她无关。 水,于她有利。 为了避免刚迈进林子就撞见巡逻兵,南迁月决定先去趟茅房。 她优雅的走进去,捂着鼻子狼狈的跑出来。 太臭啦! 呕—— 南迁月不停的扇着鼻子前的空气,瞅着巡逻兵还不来,便猫着身子朝黑漆漆的林子钻去…… 夜间军营通常不会灭火,一方面能方便随时应对突袭,另一方面也能防止敌人溜进来。 但南区防卫似乎不太足。 药房紧挨着的营帐,军医和他的徒弟睡的挺沉。 沉到帐外滑过一道黑影而不知。 沉到黑影没入帐内顺走了东西还不知…… 林子内,南迁月伸出五指晃了晃。 嗯,还能看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嗷——” 阴恻恻的动物嚎叫由远及近的传入耳中,南迁月一个哆嗦搂紧了手臂。 她心中祈求老天保佑,千万别跳出什么凶狠的肉食动物啊。 而老天偏生不照料她。 一头黑狼刷的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它的毛发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双幽绿侵略的眼睛吞噬周围一切光明,让人胆寒心惊。 正要尖叫的南迁月赶忙捂住了嘴巴。 一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 她是不是太倒霉了些,身上连个武器也没有,力量薄弱的她如何与这畜生抗衡? 南迁月脚下偷偷向后移动。 “咔咯——” 某根不懂事的树枝被她踩断,黑狼立马呲起獠牙朝她扑来。 “啊——救命啊——” 南迁月再也忍不住尖叫,转身就欲跑却被长出土面的树根绊倒。 南迁月:…… 她本能的蜷缩起身体,等待命运的到来。 然而,理想中的撕扯没有到来。 只听畜生一声呜咽,树丛草木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四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不过数秒,又响起了枝叶被踩踏的声音,且越来越近,直至她的身旁才停下。 冷如冰窖的声音落了下来,“南迁月,这次,我是不是该好好的惩罚你了。” 南迁月一愣,随之心口一紧。 她慢慢的将抱着脑袋的手放下,抬头迎上秦奕隐没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的脸。 “为……为何要惩罚我?”她装傻充愣。 “呵。” 秦奕冷笑,然后慢慢蹲下身,露出一张浸满寒霜的脸。 他伸手捏着南迁月下巴,侵略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这嘴明明又甜又软,怎么说出的话没一个字好听。” 他眼神越渐幽暗,只听他继续吐出让人害怕的话,“想来是我品错了,那便再仔细的尝尝吧。” 南迁月瞳色惊恐,“你你,你要干什么?”她害怕的向后缩去。 秦奕瞅见她后缩的动作,心底火气更甚。 他一把拽过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飞身跃上树杈,施展登峰造极的轻功,很快便扛着南迁月来到一处水源。 水岸边树木稀疏,多为草坪。 他将南迁月放在草坪上,高大强劲的身躯压了上去。 “秦奕!你放开我!你不准乱唔——!” 疯狂的吻将南迁月的声音、呼吸尽数吞没,乱动的双手被秦奕牢牢按在头顶。 附着薄茧的大掌粗鲁的撕扯她的衣裙。 当看到衣襟内的柔软白皙时,秦奕直接俯身啃去…… 南迁月羞愤的侧开脸,一颗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不再挣扎,泪如雨下,眼神逐渐失去光泽…… 第15章 消失的药方 秦奕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向她的脸。 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不敢多看。 那样空洞的眼神令他恐慌。 他攥了攥拳头,一腔邪火被瞬间扑去大半。 “……别哭了。” 秦奕卷起袖子胡乱的擦南迁月的脸,随便擦了擦又将她的衣服重新给她穿好。 全程未敢看她的脸,为她收拾好后,便打横抱起她回营。 啪———— 异常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只听怀中人颤抖而充满愤恨的声音随之响起,“秦奕,你活该被抛弃。” 这样蛮横的人,哪个女子会喜欢。 这话就如尖刀无情刺入秦奕心脏。 他没有说话,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翌日,没人来催促南迁月起床,她醒时,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看着摆好的洗漱用品,以及桌上冒着热气的餐食,南迁月神色平淡,无波无澜。 等她走出营帐时,正好撞见来找她的白书。 “阿月,你可算是醒了。”白书语气调侃。 南迁月回以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微笑,“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白书走近一瞧见她的模样微微怔住,“阿月,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没休息好吗?” 南迁月眼神不自然的晃了晃,“……可能是吧。” “那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反正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白书很担忧的看着她。 南迁月笑了笑,“再睡下去,恐要惹得大家笑话了,走吧,我们去药房帮忙。” “好吧。” 两人刚行至药房,就碰到了从集中救治营回来的军医。 军医一看到南迁月就满脸歉疚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军医,可是救治区那边发生了什么?”南迁月见军医神色不对忙问。 军医尴尬的抱了抱手,“南医师放心,那边情况好转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我,我将你写的药方弄丢了。” “我仔细找过了,实在是没找着,南医师莫怪。” 南迁月听后立马笑了起来,当是什么事呢。 “没事的军医,丢了便丢了,装在脑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丢。” 军医立马展开笑颜,朝南迁月躬身一拜,“多谢南医师谅解。” “没事没事。”南迁月赶忙扶起军医。 “此事怕不能随意处置。”白书严肃的话插了进来。 南迁月、军医朝愣怔的朝他看去,“白大哥为何这般说?不就是药方吗?” 白书摇头,神色严谨的看向军医,“敢问军医将药方放在何处?” 军医想了想,很确定的回答,“帐内桌匣里。” “单独存放?” “并非,所有药方皆放在同一桌匣里。” “只丢了阿月写的?” “……是,是啊!”军医终于反应了过来,怎么会只是丢失南医师所写的呢? 白书眉头打结,“此事颇有蹊跷,须得禀明王爷才是。” 南迁月面色登时变冷,“那就是被偷了呗,药方传播出去未必不是好事,就当行善了,有什么好禀报的。” “南医师心善,但非人人如此,若是被心恶之人盗走药方恐生事端,届时还将罪名推到东陵军身上就不好了。” 军医现在更自责了,药方是他弄丢的,出了问题他万死难辞其咎啊。 白书瞧着南迁月的神色,聪敏如他大概猜到了什么,怕是王爷昨夜偷偷溜进南区,将阿月惹着了。 “阿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白书拎的清轻重,此事必须要上报。 南迁月冷冷的背过身,随意招了招手,“请便。” 某营帐内。 青衣、红衣正在向秦奕禀报风都情况。 “王爷,暗哨成功在杨华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如今他和风都城主意见不合,怀疑他拿百姓作为肉盾,多次提出议和皆被驳回。”红衣道。 青衣紧跟着说,“如今我们抓了老东西的儿子,不信他不归降。” “对了王爷。”青衣神色变得严肃,“根据暗卫来报,那日溜出风都城的黑衣人最后消失在西邱地界,恐是西邱国放不下风都这块肥肉。” 秦奕抬眸,里面异常的静。 消失在西邱,不代表就是西邱人,鱼目混珠是南靖某人的惯用伎俩。 月儿的出现,他不信那人不知道。 “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两人同时颔首,动作几乎一致,一看就是特意训练过的。 “报!启禀元帅,南区有消息传来。”帐外士兵来报。 秦奕微微抬手,青衣立马转身去帐外接过士兵递来的纸条。 “王爷。”青衣没有打开纸条,直接递给了秦奕。 那是白书的字迹,上面写的内容就是南迁月所写药方丢失一事。 秦奕大致一眼,眸色顿时暗了下去。 能逃过暗卫眼睛混入南区盗取药方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人身边的门客,叶剑。 也只有那人有理由盗取药方,怕是想通过字迹确认月儿的真假。 “王爷,可是南姑娘出什么事了?” 青衣见王爷一看到纸条就变了脸色,脚趾头也能想到与南姑娘有关,除了她,谁还能牵动王爷的情绪。 秦奕将纸条扔给青衣,“去叫李将军过来。” “……是!” 东陵军营附近的村庄内,一个破旧无人居住的屋里,摆放着一张极不协调的檀木马蹄炕桌。 桌前,坐着一位身穿凝夜紫袍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着矜贵之气,破败不堪的屋子也因他而显得不平凡。 他正凝目翻看着一张张女子画像,而画像旁边放着三张被玉扳指压着的药方。 “主君,人已经安排妥当。” 说话的人行动极为轻巧,让人根本听不见声音,一看就是位内力深厚的高手。 他走到桌旁,看着玉扳指下字迹潦草的药方,皱眉问,“主君,单凭这丑字就能判断那女子是南姑娘?” 闻言,紫袍男人唇角溢出宠溺的笑意,他侧首拿过药方,指腹轻轻滑过纸上的字。 他道,声音如泉,“你切莫当她的面说丑,小心被揍。” 高手眉头皱的更紧了,“可这字确实是……一言难尽。”好歹是东陵南相的女儿,怎么字能写的这般丑。 紫袍男人投去一记冷眼,“你懂什么,这叫特别,不是常人能写出来的。” 高手掀起眉梢,心道,主君真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净说瞎话。 “主君,届时若是南姑娘不信我们的人,不肯跟他们走呢?要不让臣也去吧,臣与南姑娘曾见过数面,她看到臣应该就会放下戒备。”高手建议。 紫袍男人逐渐收起笑意,眼里漫出伤痛,又很快被他压了回去。 他从袖口内摸出一节纸笺递给高手,“东陵知道你,你不能去,把纸笺交给阿兰,她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高手半信半疑的接过纸笺,“……是。” 第1章 穿越,被误认为细作 “姑娘?姑娘?” “好像还有气,要不将她送去急医那儿吧?” “急医哪有时间管她啊,伤兵都救不过来。” “咳咳……” “她醒了!” 南迁月撑开沉重的眼皮,局限的视线内一片模糊,耳边持续环绕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姑娘,看你的服饰不像是这里的人呀,你不该来这里的。” 视线逐渐清明,南迁月终于看清了一直问候她的人,是两位肤色较黄的……阿姨。 穿着古代布衫的阿姨,应该是哪个剧组的群演吧。 南迁月扶着木桩站起来,两位热心阿姨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谢谢阿姨。”南迁月礼貌的点了点头。 两位妇人相视一眼,皆有疑惑,“姑娘,你叫我们什么?” 南迁月抿了抿有些干的唇,仔细的瞧着两位妇人的面貌,估算着她们的年龄。 难道她把人叫老了?人家只是没保养好? “谢谢姐姐。”南迁月改口。 两妇人眸色一惊,随之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就听妇人笑嗔,“小姑娘,我俩的年纪做你阿奶也绰绰有余了,怎么能叫姐姐呢?” “嗨,想必是姑娘老家习俗别致,咱们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目光越过两妇人朝四周看去,青石地板,黄土砌底墙,红木梁顶,有些破旧,像是个庙。 与她拍摄的地方区别很大,她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阿姨,请问这是哪里呀?” 两妇人相视,依旧疑惑,“姑娘,这里是风都啊,你不知道吗?” 风都?她怎么没听说过横店有个叫风都的地方,剧里的名字? 南迁月摇头,“阿姨,我手机在助理那儿,您的手机能借我用用吗,我打个电话就行。” 两妇人眉头拧成结,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说话奇奇怪怪,听都听不懂。 “欸你过来。”两妇人相携着退开了些距离,她们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商量。 “我感觉她脑子有些问题,偏偏人长的跟仙女似的,要不,你把她领回家去,等战事平息了,带她找医师瞧瞧,说不定这是神明赐给你儿子的姻缘呢。” “啧,别瞎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她是细作呢,东陵人狡诈,扔个细作进来打探军情不是不可能。” “可她穿的不是东陵服饰啊,看着白白嫩嫩的人怎么会是细作。” “你不懂……” 南迁月心脏怦怦直跳,她零零散散的听见了一些,总结下来,两位阿姨要么是还没从戏中走出来,要么就是……人贩子! 而观这庙中,根本没有拍摄人员的影子,连一架相机都没有,所以两阿姨绝对不是在拍戏。 那么,只能是后者了,她遇到人贩子了! 横店女演员离奇失踪的例子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南迁月再也坐不住,她趁着两阿姨窃窃私语之际,偷摸将自己拖尾的裙摆挽起来打成结,免得影响自己逃跑。 一切准备就绪后,刚好两妇人商量完,南迁月不等她们走近拔腿朝外冲去。 “欸!她跑了!” “坏了!她果然是细作!快去通知杨将军!” 南迁月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狂奔,她不敢停下来,然而完全陌生的街道让她的心凉了又凉。 不会是人贩子将她迷晕带到境外了吧? “呼——” 南迁月跑不动了,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回头看了看两人贩子并没有追来。 但她不敢松懈,只能硬着头皮跑,就当减肥了,回去亮瞎经纪人的眼。 “她在那儿!” “快!将她围起来!” 一群拿刀士兵倏地从街道两头冲了过来,道路被堵死,南迁月无处可逃。 她傻在原地,现在的拐卖行业流行角色扮演? “拿下!” 威严的声音落地,两个士兵横着刀意图将南宫月按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被她巧妙的抓住手臂掀翻在地。 接着又是另一个士兵,他见此直接举起刀朝南迁月砍去,南迁月闪身躲过,同时抬腿踢向士兵手臂,夺过他手中刀横在他脖子上。 “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南迁月一脚踢在士兵腿弯处,迫使他跪在地上。 “好个东陵细作,我风都如此防范还能混进来。” 一位身穿破旧战甲的男人从士兵们身后走了出来,他犀利憎恶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 大致一眼,他当即蹙起了眉头。 此女子的服饰虽从未见过,但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且此人样貌美的惊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年训练的苦命人,倒像是高门贵女。 “劝你缴械投降,否则本将军出手,定叫你血溅当场!” 南迁月一声嗤笑,这人贩子些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你搞清楚,你的人在我手上,赶紧去给我找辆车,不然我宰了他!” 还好她演过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摆摆架势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她最近接到的角色是灵界公主,妆造上自然以仙美为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气势。 “呵,你这三脚猫功夫,也就能对付两个士兵。”破甲男人言辞冷冽,目光登时一暗。 铮—— 南迁月手中刀蓦地一震,她如触电一般松开了刀,砍刀落地发出响声,不待她反应过来,脖颈间已经亮了一把长枪。 她眸色惊变,这破甲男人怎么做到的?她好歹是散打高级段银龙,就这么被轻松拿捏了? “你你,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把你们一窝端了!” 她老爹可是黑白通吃的,要是知道他的宝贝疙瘩被人贩子抓去了,指不定会掀起多大风浪。 破甲男人不知她口中人是谁,不过听她的口气,断定她背景绝对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呢?如今风都危在旦夕,山河破碎之际,他又有何惧? “将军,军情急报!” 一个士兵骑着瘦马匆匆赶来,他跳下马背冲到破甲男人跟前跪下,面上说不出的焦急,几乎要落下泪来。 “将军,东陵以我国百姓性命相要,若我们不打开城门投降,他们就将百姓一个个砍死在城下!” 破甲男人眸色一怒,“百姓不是都在城内吗?怎么会被抓?” 士兵声色焦炙,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百姓都在传风都守不住,若是不提前逃跑等东陵破开城门,所有人都会惨死在东陵刀下。” “昨夜有十几个百姓迷晕看守士兵,借用绳索偷偷溜了出去,东陵将风都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怎么逃的了啊!” 南迁月听了半天开始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第2章 我姓南,南北的南 人贩子没必要在她面前演上这一出,既然不是人贩子,那就是……演员? 难道她还在横店,经纪人瞒着她接了个正儿八经的真人秀节目,提前不告诉她,就是想看她的真实反应?而摄像机都隐藏在暗处? 若真如此……等她回去了定要狠狠的揍她一顿,接的什么破节目,差点没跑死她。 破甲男人神色极为难看,眸底隐隐燃烧的怒火让人心颤,他苦苦坚守,换来的竟是百姓迷晕守卫。 如此愚昧恶劣的事情他们怎么做的出来,难道就不怕敌军趁机攻进来吗? “把她关起来,严加看管。” 破甲男人长枪在南迁月肩头一敲,看似无力,实则将南迁月的力气尽数泄去,两个士兵立马按住她。 南迁月彻底懵了,节目组到底要干什么,玩这么真吗? 她被士兵押走,拿不出一丝力气反抗,只能出声制止这场恶作剧,“把你们导演叫来,我不参加这破节目,否则我让我老爸将你们驱逐演艺圈,你们永远也别想吃这口饭!” 士兵只当她是被吓傻了,连威胁人的话都说不明白,根本不想搭理她。 被无视的南迁月更加气闷,她正要破口大骂时,有人骂的比她快。 不过是骂她——南迁月。 “打死东陵细作!” “东陵人没一个好东西,打死她!” “呸!……” 一个个鸡蛋、菜叶子朝南迁月扔来,躲藏在家中的百姓们纷纷涌了出来,手里捏着菜提着篮子的,个个面目充满愤恨。 南迁月嫌弃的呸掉嘴边的菜叶子,抬目朝四周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庙里遇到的两位大妈,她俩扔的格外起劲。 是她俩带的头。 “你们疯啦!” 南迁月怒了,她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气,何时这般狼狈过。 该死的节目,该死的经纪人! “大家莫要冲动,将军忙完会亲自审讯她,她还不能死。”士兵押着南迁月加快了步伐,而百姓的愤怒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 他们无端陷入战乱,只因那蛮横的东陵硬要占领风都这片宝地,害的他们流离失所,终日活在恐惧之中。 这叫他们怎么不恨东陵! 南迁月被士兵押着跑了一路,也承受了一路的菜叶鸡蛋,被扔进小黑屋时,整个人都麻木了,木讷的瘫坐在角落里。 她又开始怀疑了。 经纪人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更清楚她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家族,怎么敢这么恶搞她。 况且,那些百姓的神态动作太过逼真,哪里是群演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拐卖,不是拍节目,那会是什么? 有两个字慢慢浮现在脑海,但南迁月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行,她得出去验证猜测。 “噼噼。” 倏然,紧闭的窗口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唯一的光线射了进来,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缝隙里,他唇齿发出气声,似是在唤南迁月过去。 南迁月眉心轻蹙,这张黝黑的脸好像在扔菜叶鸡蛋的百姓队伍中出现过,不是她记性好,实在是他太黑了很难不被注意。 百姓来找她做什么?不会是想揍她吧? “我是来救你的。” 黝黑的男人压着嗓子低声说,同时不断侧头留意四周动向。 南迁月听见了,她垂眸想了想,不妨看看这男的要干什么,刚好验证一下她心中猜测。 她起身朝窗口走去,离着三步距离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要救我?” “嘘!”男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一点,莫要叫士兵听见了。” 只听男人继续说,“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若是东陵人,元帅自会救你出去。” 南迁月登时瞪大了眼,抬手指着男人,“你你你,你才是细作!你是百姓口中的东陵人!” “嘘!你别激动,要是被发现了,我俩都活不了!” 男人眉目间略显焦急,“快,告诉我你的名字。” 南迁月狐疑的转动眼珠,名字…能说吗? “我姓南,南北的南,至于名,暂不能告诉你。” 本以为男人还会逼着问她的名,谁知一听见她的姓氏当即眸色一惊,转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闪身溜走。 南迁月抿唇思索,她可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必须逃出去,弄清楚情况。 眼前未关的窗户就是逃跑通道,但她不会这么蠢。 借着窗户射进来的光,她看向屋内承装货物的木箱,暗暗下了决定。 碰—— 小黑屋里忽然传出异动,外面的士兵暗道不好立马冲了进去,他们粗鲁的踢开门,里面哪里还有人影,只有那唯一的窗门还在咚咚作响。 士兵赶忙跑去窗户边,一眼便瞧见了挂在窗户上的丝布,“坏了!她逃跑了!你们快去追,我去通知将军!” 屋内脚步声沉重凌乱,须臾之间便恢复了平静。 货物堆积间的木箱盖子动了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珠子左右转动确定安全后,南迁月才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她将脏兮兮的外袍脱下,偷偷摸摸的溜出小黑屋。 外面很安静,百姓应该又躲了起来。 南迁月可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她在房屋之间交错的巷子里穿行,想要找到一处可以通往外界的地方。 哪怕是林子也行。 然而时运于她很不友好,通往外界的路没找着,先让她遇上了那个抓她的破甲男人。 不过暂未发现藏于深巷水缸后的她。 南迁月不敢动了,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弄出动静被那破甲男人再次抓获。 只能借着水缸隐藏,等破甲男人等走了再出动。 “将军,果然如城主所料,狡诈的东陵在百姓中安插细作煽风点火,挑唆百姓出逃被东陵军抓住。” 一阵沉默后,就听破甲男人冷冽压迫的声音响起,“说,你要传何内容给东陵?同伙都有谁?” “哧,少在这儿叫嚣,元帅若不是顾及你们一城百姓,早就破开城门杀进来了,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莫要垂死挣扎!” 铮—— 刀被抽出的响声格外刺耳。 “啊——” 男人的惨叫亦是惊耳震心。 南迁月捂着嘴,即使看不见情形也猜到了大概,应该是有东陵细作被破甲男人抓住了。 “报!” “将军,那个女细作逃跑了!” 南迁月登时抠紧了脚趾头,呼吸都不敢喘多了。 “啊!” 头顶倏地传来惊叫,南迁月慌慌抬眸望去,是庙里遇到的大婶,正端着一盆水准备从窗户外泼下,好巧不巧,与躲在水缸后的南迁月撞了个正着。 “是你!?来人啊,细作逃跑了!快来抓细作!” 大婶迈开嗓子大吼,南迁月心头滴血,问候大婶祖宗十八代的同时拔腿就跑。 而没跑出几步,就被踩墙飞来的破甲男人截住了去路。 第3章 以她换城下百姓 他冷冷的看着南迁月,“你果然是细作。” 南迁月千言万语卡在胸腔里,她憋屈极了,慌忙的摆手,“我不是细作,你们搞错了!” 破甲男人可不听她狡辩,两指飞快点向她胸口,南迁月瞬间僵住,动弹不了,话也说不出。 这是被点穴了? 那是不是证明,她真的穿越了…… 破甲男人扛着南迁月走出深巷,到了宽敞街头粗鲁的将她扔在地上。 南迁月吃痛却叫不出来,僵硬的坐在地上,入眼便瞧见了那个说要救她出去的黑男人。 他被砍去了一只手臂,一张黑脸痛成了猪肝色。 南迁月瞳孔陡然放大,血淋淋的现实冲击着她每一处神经。 破甲男人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更加断定这两人是一伙的,都是东陵细作。 他将刀横在南迁月的脖子上威胁黑男人,“将你方才传信的内容说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黑男人讽刺一笑,“她的死活与我何干?额——!” 他说完竟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破甲男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将军,他死了!”士兵探了探黑男人鼻息,他竟是顷刻断命。 破甲男人眸色黑沉,说出的话很残忍,“将他尸体剖开,势必将信件取出!” 他虽未及时阻止细作吞下信件,但看的出细作由于着急,没来得及嚼就慌忙吞下。 “是!” 士兵举着刀无情落下,将黑袍男人的身体破开,血水溅的到处都是,南迁月更是被染了一身。 她神经受创严重,牙关都在颤抖。 “找到了!将军,您看!” 士兵将从黑男人身体内取出的小纸筒呈给破甲男人。 他凝住眸色匆匆打开,便见纸条上写着: 杨华抓获一女,南姓,国色天香,恐是南相丢失之女。 南迁月不知破甲男人看到了什么,就见他眉头紧锁,蓦地朝她看了过来。 “既如此,那便用你来换取百姓性命。” 南迁月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动不了,说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破甲男人扛走。 一路抗到了城墙之上。 她终于被放在了地上,由于脑袋倒放了一路,血液倒灌使得她晕头目眩半天缓不过来。 耳边破甲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城主,您看。” 一花发蓝袍老人接过纸条大致扫了一眼,他看向坐在地上的南迁月,“你是东陵南相之女?” 破甲男人蹲下,解开了南迁月的穴道,“城主问话,赶紧回答。” “咳,咳。”南迁月将胸腔里憋着的气咳了出来,连连喘了几口大气才缓过来。 她目光越过破甲男人朝四周看去,青石所筑的城墙,飞扬的深蓝白纹旗帜,腰上插刀手里握着弓箭的士兵,这是……战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南相,我不认识。” 破甲男人眸里升起怒意,他一把掐住南迁月的下巴,“嘴硬是吧,那就让东陵自己看看!” 说罢,破甲男人抓着南迁月肩膀将她提了起来,使她面向城墙之下。 这一看,南迁月心头一震。 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看不到尾,前面一半骑着战马,几位铁甲将领分布在各个要处,整齐有序,气势恢宏。 在他们的前方,十几个身穿布衣的百姓跪成两排,每人身旁还站着一位拿刀的黑甲士兵。 南迁月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就是拍戏,剧组也安排不了这么多群演。 这是真真实实的战场…… 她无法形容心中震撼,目光移动之际,总觉得有道十分灼热的视线凝在身上,她望着东陵军队,寻找视线的来源。 最后,她目光停留在前阵军队中间那位身量高大、穿玄色铁甲,气势凛冽的男人身上,哪怕她站在城墙之上,看不清他的面容,乍一看到他一身气派,心头登时一紧。 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很恐怖的男人。 想必,他应该就是细作口中的元帅。 南迁月不敢多看那个元帅,视线飘移到军队后方。 然而那道灼热的视线就没停止过,她觉得很怪异,因为那道视线似乎就来自那位元帅。 南迁月承认自己很美,美到无边的那种,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应该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至于远远一看就瞧上她了吧? 东陵军队里,一位女将看到城上突然出现的女子后,眸色一震,她转头问旁边的少将,“你看见了吗?” 少将收回视线,眉宇间泛着和女将一样的愁色,他点了点头,“嗯。” 两人相视一眼后同时回头看向铁骑上威厉的男人,果见他正死死的盯着城墙上的女子。 少将忍不住提醒,“王爷,这或许是风都的阴谋,那女子不一定是南姑娘。” 男人充耳不闻,目光黏在了那女子身上,触及到她身上的血色时,眸底寒光流露,叫人心身畏惧。 城墙上,杨华将东陵将领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勾唇冷笑,朝下方吼道: “秦奕!若想救回此女,就拿城下百姓来换!” 南迁月惊愕的看向破甲男人,想着他哪里来的自信,确定东陵会为了她打破计划? 她想了想,好心提醒破甲男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别闹笑话。” 杨华冷笑,不搭理南迁月,就等着城下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不出一瞬,城下军队中,一位少将驾马走到前方,他扬声回道,“将此女安全送至城下,这些百姓就还给你们!” 杨华和老城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局势翻转的契机。 杨华望向城下,抬手一挥,十几条绳索从城墙上落下,他吼道,“你们先放了百姓!” 城下少将眉头一皱,就听后方传来男人醇厚有力的声音。 “按他说的做。” 少将本想提醒的话又咽了进去,他顶着一脸愁色命令士兵将百姓送至城下,并绑好绳索,让风都士兵拉了上去。 百姓已归还,少将朝上提醒,“百姓已归,速将此女放了!” 杨华长满粗茧的大手抓着南迁月肩头,将她往前推了一些,他扬言,“若想救回此女,速速退兵,并与我国立下条约,十年内不得起战!” 南迁月肩膀被抓的生疼,她瞪向破甲男人,“你这不是耍赖嘛,无耻。” 杨华嗤笑,“怎么,承认自己是细作了?” 南迁月气从心底来,“都说了我不是细作!” “你确实不像细作,你是东陵南相之女,价值更甚。”杨华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疼的咬住下唇,什么南相之女,她这般姿容应该不会撞脸吧。 城下少将差点愁出少年白发,他就知道,凡是跟南姑娘有牵扯的事,王爷就失去了判断力,竟轻易的信了杨华。 第4章 偿还亏欠 “王爷,要不杀进去吧!”女将紧握长枪,眉目中杀气渐露。 少将亦有此建议,以他们十万黑骑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风都城拿下,不过是为了减少杀戮才用计骗出十几个百姓逼迫风都投降。 而如今,突然冒出个与南姑娘神似的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亦是打乱了王爷的心。 秦奕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被抓着的肩头上,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漆黑的眸瞳似冰冻的深潭,周身更是煞气外泄。 他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唇,“掩护本王。” 少将和女将登时一惊,“王爷,不可!” 他俩真是愁死了,都还未确定是不是南姑娘,王爷就开始发疯了。 秦奕侧头吩咐一中年将军,“李将军,待本王飞上城墙救下她,你立刻带领前锋营攻城,告诉弘将军等,本王回来之前不可妄动。” 李将军守卫边疆多年,自是有一身傲骨,但唯独钦佩秦奕,对他的命令鲜少质疑,“元帅的意思是,佯攻?” 秦奕点了点头,对李将军他很放心。 “王爷!” 女将还想劝说,却赶不上他们王爷的行动力。 秦奕竟是毫不迟疑,他将三支箭抵在弓上朝杨华和风都城主射去,利剑飞出之际,他紧跟着飞身而起。 少将和女将跟随秦奕十年有余,早已养成了不可替代的默契,他俩登时模仿秦奕的方式分别飞上城墙两侧。 杨华没想到秦奕会突然来这招,他躲闪弓箭的同时还要保护城主,一时两手不够用只能放开南迁月。 “将军!秦奕飞上来了!” “放箭!” 数不清的箭雨射向意图飞上城墙的三人。 杨华将老城主交给士兵保护,自己则取过长枪刺向即将飞上来的秦奕。 南迁月见此没有迟疑的朝杨华胳肢窝飞出一脚,杨华一痛,长枪险些掉落。 而就是这一瞬的耽搁,秦奕按着墙边一个旋身翻进城墙内,他背对着南迁月抵挡着杨华杀气满满的攻击。 于此同时,秦奕的左膀右臂飞了上来,手中武器使得极快,攻来的士兵皆是一招致命。 南迁月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没见过死人,更没有亲眼目睹过杀人的场面,耳边的惨叫与兵器相撞的声音无不刺激着耳膜。 她于慌忙中捡起地上的刀,想要帮忙却不敢真砍。 “抓住那个女子!” 杨华腾出空隙吩咐士兵,得到命令就有士兵攻向南迁月,却被秦奕尽数抵挡。 “王爷!快带她走!” 少将杀了过来,他拦住杨华朝秦奕吼道。 秦奕一刀砍死靠近南迁月的士兵,上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同时飞身而下。 南迁月吓的魂魄差点飞了出来,没有维亚保护的情况她只能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秦奕。 耳边风声呼啸,刀剑相击,还有城下洪钟般的声音。 “攻城——!” 直到感觉被她抱着的人骑上了马背,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男人披着玄色铁甲的宽阔肩膀以及滚动的喉结,而她,四肢分别盘着男人的脖子和腰。 一丝尴尬涌上心头,南迁月登时松开不礼貌的四肢想要后退,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屁股异常灼热……是男人的手掌。 她退不了,眉目一阵扭曲。 “王爷!” “王爷,后方为何不动?” 少将和女将趁乱飞回阵营,他俩目光齐齐落在被秦奕抱在怀里的女子身上,眸中的愁色越来越浓。 秦奕寒眸扫向纷乱的城墙,“退兵。” 李将军耳力极好,得到指令他抬手示意扛旗兵指挥军队撤退。 秦奕策马先行离开,并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跟来。 他没准备回营,而是朝军营旁的林子奔去。 南迁月忍不了了,她严重怀疑这男人在吃她豆腐。 “喂,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不用这么抱着我的,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南迁月仰头看着男人有棱有角的下巴提醒。 秦奕不说话,两脚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强烈的跌宕加上两人此刻的姿势让南迁月又恼又羞,她抬起拳头砸着男人肩膀,“混蛋!你放我下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南迁月嗓子都喊累了,秦奕终于让战马停了下来,穿过了林子,是一片草原。 他沉默着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卸了下去。 “咳。” 南迁月摸了摸嗓子,有气无力道,“现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吗?” 她抬眸,正好秦奕低下头,一双猩红的眸子让南迁月心头微震。 这男人……怎么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不,他在恨她。 不不,他眸中有情有怨。 不不不,还有浓烈的……思念? 南迁月瞬间折服,因为这样复杂的眼神她可演不出来啊。 “你……”南迁月指着自己的脑袋问,“你的脑子没问题吧?” 秦奕盯着眼前朝思暮想,日夜环绕在脑中心间的女子,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先质问惩罚,还是先诉说思念。 听见南迁月问出的话,一股无名怒火爬了出来,他扼住南迁月后脑,俯身封住那缠绕身心勾魂夺魄的粉唇。 “唔——!” 南迁月眼睛瞪的如铜铃,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却终究拗不过男人强劲如铁的臂膀。 秦奕疯狂的吻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吞入腹中,一双铁臂不断加重力道,就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霸道蛮横万分无礼。 直至,怀中人的气息越渐薄弱,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南迁月大口呼吸,方才她真的快要断气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秦奕脸上,他却未动分毫,目光死死的烙在南迁月脸上。 “无耻!流氓!” 南迁月挣扎着要下马,却在挣扎间隙感受到男人身下的异常,她登时红了一张脸,蓦地抬眸撞进男人装满欲望的眼睛里。 “你……你想做什么?”她身子一抖,问了白痴的话。 秦奕禁锢着她的腰身,双眸依旧红热,他张开已经染上一层红润的唇,从牙关中咬出话。 “你将我身心骗走,丢下我消失不见,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该偿还对我的亏欠。” 身心骗走? 能说的再离谱些吗? 南迁月眉心紧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身心骗唔——!” 唇被再次封住,南迁月清晰感受到男人的疯狂,感受到襦裙被粗鲁撕扯,她急恼之下心生一计。 前一刻还在挣扎反抗的南迁月忽然变得顺从,甚至回应。 她一手揪着秦奕胸前衣襟,一手摸着他胸口一路向下,惹的秦奕燥热难耐,攻势发狂。 忽然,南迁月目光冷凌。 “额——” 秦奕浑身一震,疼的额上瞬间布满一层汗。 南迁月趁机挣扎落下马背,一点也不敢迟疑,提着裙摆朝草原另一方奔跑。 第5章 除非你把自己绑在树上 那么便可见这般场景。 身着玉色裙衫的女子提着裙摆在草原奔跑,发丝凌乱,裙摆飞舞。 她身后,黑袍男子一瘸一拐的追着,好生狼狈。 南迁月回头一瞧,流氓竟然穷追不舍,难道他不该第一时间回去找医师看看嘛。 看来她下手轻了。 不行,她得再跑快些。 南迁月越过前面凸起的山丘拐了个道,草原没有遮挡物很难逃跑,还是林子里容易甩掉他。 她钻进一片针叶林,利用树木遮挡身形,再回头一瞧,终于没有那流氓的身影了。 而刚要停下歇口气时,枝叶被踩断的声音倏地传来,且越来越响。 南迁月警铃猛地敲响,迈开脚丫子撒腿就跑。 “南迁月,快停下!” 秦奕见着南迁月跑离的方向心头一颤,那边是悬崖。 南迁月怎会听他的,只是奇怪那流氓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南迁月!” “啊妈妈呀——” 秦奕焦急的吼声与南迁月的惊呼同时响起。 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脚,不然会跟被她踢落的石子一样坠入悬崖。 心脏跳的咚咚咚,她伸头瞥了眼下面,顿时双腿一软。 虽然还能看到下面流动的河,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死也得残吧。 “南迁月,过来!” 秦奕不敢贸然上前,他不想同样残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南迁月僵硬的转过身,忍着腿软扬声呵道,“你个臭流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她承认,她就是说说狠话而已。 秦奕却听进了心里,他发红的双眼浸着怒意,竭力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哀声祈求,“你别跳,求你别跳,我不碰你就是。” “我才不信你,除非你把你自己绑在树上!” 南迁月觉得她的建议很美妙,于她很美妙。 “好,我绑。” 只要她不伤害自己,秦奕做什么都可以。 南迁月轻怔,臭流氓这么听话?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呀,他不是该说:哈哈哈,有本事你跳啊,没本事的话就乖乖从了爷! 而现实却是,秦奕从林子边扯出一根藤蔓,留意南迁月动向的同时将自己往树干上绑。 南迁月有点懵,他来真的呀。 咔嚓—— 脚下的石头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南迁月疑惑低头,她所踩的是崖边凸出的一块大石头,怎么突然响了? 石头可不会给她反应的时间,又是一声“咔擦”,凸出的石头断裂,连着南迁月一起坠下山崖。 南迁月:…… “啊——”迟来的尖叫。 “月儿——!” 秦奕挣开藤曼冲了过来,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 这次,终于没人拦他了…… . 南迁月梦见自己溺水了,她不是会游泳吗,为什么动不了,呼吸被水吞没,好冷好难受,要死了的感觉。 濒临绝望之际,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身体也逐渐变得暖和,周围不再是水,而是温阳下的沙滩,她正躺在沙滩椅上沐浴阳光。 “别再跑了……” 耳边阵阵瘙痒,南迁月不适的皱眉,睫毛颤动徐徐拉开眼帘。 入眼,光线昏暗,再眨眼,是土黄色的帐篷,军帐? 南迁月转动眼珠,确认环境,最终十分苦恼的叹息,原来她还在古代,被那流氓抓回窝里了呜呜。 还以为就是做了一场惊悚的梦呢。 她掀开三层被子,从简易的木床上下地,床边摆着一双略大的女鞋,她没有犹豫穿上它。 越过简易的木制屏风,南迁月一眼便瞧见了挂在木架上的玄色铁甲,铁甲旁边的木架上则挂着她的灵界改良版玉色襦裙。 南迁月愣在原地,眼珠子下垂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身轻便的中性红裙,略长。 谁给她换的? 不会是那个流氓吧! 不不不,犹记得东陵军队中有位女将,应该是那女将给她换的吧。 嗯,一定是。 军帐外,南迁月脑中的女将被一位年轻的少将拽了过去。 “王爷就让你送些衣物?”少将问。 女将眉目英气,透着不耐烦,“还加了三床被子。” 少将挠了挠耳后颇为疑惑,“王爷没让你照顾她?” “……照顾?我配吗?”女将挥开少将朝自己的营帐大步走去。 少将紧追着不放,“你怎么这么老实,该趁着王爷不在打探一下她的虚实,万一她不是南姑娘呢?” “要打探你自己去,别来烦我。” “我是男子,我哪里敢靠近她呐,王爷不得把我……” 这边元帅营帐内,南迁月已沉下心来,将穿越过来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初到之地,被叫做风都,正面临被东陵攻破的风险。 从那细作口中可知,东陵实力强大,若不是顾及一城百姓早就杀了进去。 如今东陵的计划被她打破,后面应该还会再兴战事。 这些她倒不关心,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东陵元帅认识她? 那男人的一系列表现操作可不像是作假呀,回想起他那复杂的神情,真真像是被爱情辜负欺骗了。 而她,可能就是那个负心汉。 当然,这一切只是从那男人的表现中推断出来的理论,她南迁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更妄谈辜负欺骗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男人曾经的恋爱对象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一样,那个女子就是东陵南相之女! 南迁月为自己的智慧满意的勾起嘴角,却转瞬又撇了下来。 所以她真撞脸了…… 不是,她这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级别的也能撞脸? 以美貌出圈的南迁月自闭了。 此时,辕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秦奕走了进来,他神色异常的平静。 靠着屏风的南迁月登时绷紧了神经,她盯着朝自己走近的男人心脏跳的剧烈。 “别动,就站那儿!”南迁月呵道。 秦奕眸色暗下几分,脚下步子不停,他偏要靠近她。 南迁月一慌,余光瞥见横放在刀架上的长剑,离她很近。 她一咬牙,握着剑柄使出全身力气将一米六的长剑抽出,吃力的举着长剑对准秦奕,“你后退!不然——” 恐吓的话还没说出来,手中仿佛千斤重的长剑剑尖九十度垂直落地。 南迁月两手握着剑柄咬牙切齿的使力,白嫩的脸涨成了粉红色,终于,长剑颤抖的起来了。 “不,不然我——” 铮—— 长剑再次落地,南迁月累的胸口起伏,却不甘心出糗,牙关咬死势必要举起这破剑。 秦奕眼尾轻挑,长腿一迈两步跨到南迁月身侧,长臂从她身后穿过,布着薄茧的大掌附上她的手,将长剑轻松举了起来。 第6章 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 “此剑重两钧,不适合你。” 秦奕垂眼看着南迁月,一双黑眸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深水猛兽,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南迁月不喜欢他靠这么近,他太危险了。 “我不拿这剑就是了,你松开。”她努力压制暴吼的冲动。 两手被抵在剑柄和秦奕的手之间,剑柄坚硬,秦奕的手亦是充满了力量,挤的她手疼。 秦奕眼神微沉,手掌前移夺过剑在空中一个旋转插回剑鞘里。 南迁月趁机溜走,却被秦奕及时拉住手腕拽进怀里。 “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南迁月挣扎着怒吼。 她这话让秦奕生起一抹冷笑,“认错人?你是想用这样拙劣的方式再次弃我而去吗?” 秦奕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如奶猫做戏。 “呸!别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坚贞不渝似的,遇到个长相一样的就认错,说明你看上的是人家的外貌,你迂腐!妥妥渣男!” 南迁月骂的很凶,“你渣男都算不上,渣男好歹是帅的,你这么丑,就是纯纯耍流氓!呸!” 她就是故意说反话气他,这个男人虽然没刮胡子,面容略显沧桑,但不难看出他五官极为妙哉。 一双眼狭长而不过于邪魅,恰到好处,既刚正又添有一丝蛊惑,两眉如剑遒劲有力,鼻梁高挺弧线完美,唇形立体散发魅力。 至于身高嘛,她目测至少有一米九,可能还不止,啧啧。 他若是仔细收拾一下,必定迷倒万千少女心。 当然,她南迁月除外,好看的男演员见多了,免疫了。 秦奕瞳色越渐幽深,藏在里面的猛兽似有冲破水面之势,他咬牙,“这就是你抛弃我的原因吗?” 南迁月锁死眉头,“你是听不懂人类语言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请不要拿我当替代品好吗?谢谢!” “我何时拿你当替代品?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秦奕腹中火气在慢慢燃烧。 南迁月一听,瞪大了眼,“什么化成灰,你咒我死呢!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被烧哇,我这么美当然要冰封起来好好保存呀!” 营帐外,匆匆赶来禀报军情的少将惊的僵在原地,他都听见了什么?现在若是贸然打扰,那不是给王爷送了个活生生的出气筒嘛。 可是军情紧急,耽搁不得啊。 少将急的踱步,旁边刚好路过巡逻士兵。 “你过来。”少将将巡逻领头叫了过来。 “见过青副将,青副将有何吩咐?” 少将微微低头,“快去禀报元帅,风都那边一刻钟前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前去商议。” 领头一惊,都不怀疑青副将为何不自己去,只当是青副将有意给他一个在元帅面前露脸的机会。 “是!” 秦奕极力遏制冲动,看着怀中倔强的人有种想捏碎她的冲动。 “迟早要变成老太太。” 他憋了半天,冷冷咬出这么几个字。 南迁月十分自信,“呵,我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而你肯定是老掉牙!老秃驴!老顽唔——!” 她整个人被秦奕提抱起来,满口坏话被他吞入腹中,狂肆的掠夺让南迁月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妄谈逃离。 他抱着她越过屏风,将她压在床上,为了避免她再使出邪恶的动作,秦奕一手将她的两臂按在头顶,另一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 南迁月慌了。 这完全是要被吃干抹净的节奏。 她呜咽发出声音祈求说话的机会,“唔唔——” 而秦奕哪里懂她的意思,在他听来,这是诱惑是召唤,惹的他热血翻涌,行为更加疯狂。 “报——!” 营帐外传来巡逻领头十万火急的声音,秦奕欲要扯开南迁月下裙的手一顿,憋着一腔邪火压着嗓子低吼,“何事!” 领头浑身一震,他怎么感觉元帅心情不大好? “禀报元帅,风都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 秦奕眸色沉入谷底,深谙的视线重新落在南迁月的脸上,他道,“休息吧,明日起的早。” 他松开南迁月,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匆匆离开。 南迁月保持姿势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摸向肿痛的唇,心里把秦奕骂了千百遍。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跑,绝不能呆在那危险男人身边,不然迟早被……想到这里,南迁月心里一阵酸楚涌上鼻梁,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她太倒霉了,怎么就穿越了,关键穿越来就没一件好事,还遇到个疯子。 眼泪落了几秒钟就被南迁月擦了个干净,她不能哭,眼下关键是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犹记得,她穿越之前正在拍摄一场空中打戏,具体是在哪里中断的,她不记得了。 醒来便是在风都,所以,回去的方法可能也在风都,她要想办法去风都! ……今晚就算了吧,她折腾一日了,累的很,该好好休息养足精气才能逃跑。 议事棚。 秦奕沉着脸走到主位,声音也透着一股无名怒火,“可抓到人?” 几位将领只当元帅是被风都整烦了。 李将军面色凝重,他道,“元帅,那人极为狡猾,且轻功了得,我们的人跟丢了。” 秦奕刚毅的眉心一皱,“只有一人?” 李将军点头,“不错,只有一人,那人身形高挑,应该是个男子。” 男子…… 根据战前探报,风都城内轻功之首应该是杨华,但他与杨华交过手,确定杨华没有那个本事脱离东陵几十名暗卫的追踪。 且,杨华是战力主心骨,怎会轻易离开风都城。 秦奕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舆图之上,风都小国,被夹在东陵、西邱和南靖三大国之间。 这块多金多玉,矿产丰富的肥肉,三国觊觎多年。 奈何风都于西邱和南靖过于险峻,这两国要想吞下这块肉,就得迈入东陵地界。 他们自然不敢如此,军队跨界,无异于不宣而战。东陵以武治国,最不缺兵力,西邱和南靖怎么会犯蠢得罪东陵。 在外界看来,风都能不能独立一国,完全取决于东陵。若东陵要将其吞并,风都自是无法反抗。 如今东陵皇帝已是耄耋之年,却突然提出收复风都的念头,秦奕又刚好在东境边关,这“轻松”活自然就落在他头上。 若是东陵用暴力攻城,几日前便已将风都收复。但暴力之下,是几千百姓无辜丧命…… “元帅,末将建议明日攻城,以免夜长梦多。” 第7章 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弘将军提出建议,他继续分析,“此人可能是风都潜藏的高手,溜出城可能是去搬救兵,既然让他逃了,末将认为该趁早攻城,恐生变故。” 李将军捋了捋胡子,面容沉重,“若仓促攻城,风都百姓免不了遭殃,那风都老城主看似是在护着一城百姓,实则不过是将他们作为挡箭牌。” “我东陵若是不顾及一城百姓,即使攻下风都也会落个残暴的臭名。” 东陵本就以武立国,若再行残暴之举,国之名声危矣。 “元帅,您是何意?”李将军问。 秦奕的目光一直在舆图上,其实白日与杨华交手时,他完全可以将其斩杀,只是念其忠心护国,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能收于麾下自是最好的结果。 “城中暗哨可还能联系?”秦奕抬眸问。 青副将回道,“死了一个,活着的还能联系。” 秦奕点头,修长的指节在舆图上轻轻滑过,该制造些动静了。 “青衣,派人盯紧南靖太子。” 青副将眉头一皱,转了转眼珠抱手道,“是。”他心中疑惑,那女子真是南姑娘?不然王爷为何让盯紧南靖太子。 秦奕站直身躯,“弘将军,加强粮草守卫。” “是!” “元帅,那位女子真是南相之女?” 李老将军一身军功,在军营的地位很高,也只有他敢问常人不敢提之言。 元帅不顾自身安危,冒险救下那身份可疑的女子,如今军中已经传开了,多数都言,元帅被美色迷惑,恐中了风都诡计。 更有甚者私下提出,应将女子于风都城下斩首,以定军心,显东陵之威望。 毕竟,军中将士并不知女子南相之女的身份,只当她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秦奕神色平静,即便不说话,立在那里也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于李将军的问题,他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可李将军不好糊弄啊,他面色肃穆,“元帅,南相之女是何故落入风都须得仔细查证,不过眼下应先派人护送她回上京,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秦奕转眸看了李将军一眼,平淡的音色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此事本帅自有定夺。” 稍顿,不等李将军出言,秦奕登时转移话题,“明日卯时三刻,李将军率领前锋营于风都城下谈和。” “谈和?”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元帅确定没说错话吗? 经验最足的李将军率先反应过来,他眼眸一亮,谈和是假,迷惑风都是真。 李将军抱手,“老夫明白!” 等秦奕回到营帐时,南迁月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简单清洗了一下,坐在床边盯着南迁月的脸。 白瓷一样的肌肤,如画的眉眼,不点而红的唇瓣,每一处都深深的刻进了他心里。 她睡的并不安稳,却也收起了棱角,显得乖巧多了。 看了她良久后,秦奕掀开被角躺了进去,本想将她抱进怀里的,又怕把她弄醒,再次听见那些刺他肺腑的话。 秦奕侧着身体,目光灼灼,生怕少看了一眼。 这次,她休想跑…… 翌日,南迁月被人从被子里拽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便响起了女子铿锵有力又带着一股埋怨的声音。 “得罪了南姑娘,王爷让我照顾您起床,叫您好几遍了您不起,那就只有我来帮您了。” 女将一脸不耐烦,她是跟随王爷多年的副将,如今却做起丫鬟的活,她能不气嘛。 南迁月甩了甩脑袋,很快清醒了过来,她蹙眉看去,是一位长相十分英气的女将,只是神态透着股厌烦。 “我不用照顾,你去忙你的吧。”她看的出来,这位女将不喜欢她。 谁知女将不耐烦的表情更加浓烈,“南姑娘莫要说笑了,您会不会梳头发自己应该清楚,还是快快起身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梳头发? 女将说的应该是她们古代的发饰吧,那她确实不会梳。 不过,她怎么知道她不会梳啊?还有她口中的王爷,应该就是那个疯狂的元帅,好像叫……秦奕。 对,风都那个抓她的破甲将军就是这么喊他的。 所以,秦奕也知她不会梳头? “南姑娘还在想什么?”女将见南迁月竟然还愣着,眸中不免生起愠色。 “噢,马上。” 南迁月带着疑惑起身,绕过屏风在简易的梳妆桌前坐好,她记得昨夜没有梳妆桌的。 女将默声走到她身后,全程黑着脸,梳头发的动作很快,而力道却不重,让南迁月感觉很舒服。 南迁月眉尾轻轻挑了挑,目光通过镜子打量女将,想来,这应该是一位性情直率而怀揣善德的女将吧。 “好了。” 女将放下梳子,冷声道,“洗漱的在后面,早膳在那边桌子上,若南姑娘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声音平和,“谢谢,我这里没事了。” 女将十分敷衍的抱了抱手,转身大步离去。 南迁月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简单的发饰没有任何装饰物,倒是更突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她从来为这张脸感到骄傲,如今莫名穿越古代,遇到那个疯狂的男人,就觉得这脸是个负担了。 怀着满心忧虑,南迁月起身去洗漱。 “元帅!” 营帐外忽然响起士兵有力的声音,刚起身的南迁月心口一紧,疯男人不是元帅吗? 元帅不忙? 秦奕跨过辕门,目光在帐内一晃最后落在屏风旁的南迁月身上,炙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小会儿,他才大步走了过去。 “军中膳食粗简,你先将就吃。” 看着十分自然拉起她手往桌子那边走的秦奕,南迁月眼皮直跳。 经过昨日的教训,她似乎学聪明了些,越是反抗谩骂他,越会激起他的征服心。 为了自身安危,她还是假意顺从一些吧。 秦奕将南迁月按在凳子上,自己则紧挨着她坐下。 “吃吧。”他将稀粥和小菜往她面前推了些。 南迁月瞅见桌子上摆放的是两副碗筷,不由蹙眉,她转眸问秦奕,“你没吃?” 她只是纯纯好奇,而在秦奕听来,是贪恋不来的关怀。 秦奕红了眼睛,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几近哽咽,“你终于回来了吗?” 南迁月抽了抽手没抽回,她想了下,秦奕口中的“你”应是南相之女,不是她。 难道南相之女常问他……吃没? 她看着秦奕好声解释,“我真的不是南相之女,你放我走吧,不然她看到你身边的我,肯定会误会。” 一盆凉水将秦奕炽热的心浇透,他眼神瞬间暗了下来,竭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怕一个忍不住,把她的手捏碎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南迁月明显能感觉到他压制的怒意。 第8章 惑乱元帅的妖姬 “我真的——” “吃饭。”秦奕不想再听戳心窝子的话,他拿起筷子递给南迁月,不让她再废话。 许是他气场太霸道了,南迁月自觉将话咽回去,乖乖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她比较挑食,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秦奕自然的拿过她吃了两口就放下的饼,在南迁月惊愕的目光中迅速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快,顷刻便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连南迁月喝剩一半的粥都吞进了腹中。 “你……”南迁月表情怪异,一时无法言语,他可真不嫌弃呐。 秦奕拿起锦帕擦了擦嘴,“知你挑嘴,吃不惯军中食物,但在军营,浪费食物是重罪。” 南迁月哑然,他又知道她挑食了? 她和南相之女如此相似吗? 造孽啊。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有事就差外面的守卫去唤我。” 秦奕握了握南迁月的手,目光将她精美的五官描摹了一遍又一遍才起身离开营帐。 南迁月垂下眼帘,将被他捏过的手背搓了搓,他灼热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意思就是她不能出去? 那要是她想方便咋整呢? 辕门上的布帘再次被人拉开,是一个穿着旧甲的老兵,他立在门口朝南迁月恭敬抱手一礼。 “南姑娘,卑职来收碗碟,没打扰到姑娘吧。” 其实老人在帐外已经拜过秦奕了,得到他的指示才进来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没有打扰,麻烦您了。” “南姑娘过谦了,这是卑职的职责。” 老兵一路躬身来到桌前,动作十分小心,却还是无意将筷子弹落到地上。 “卑职该死!”老兵立马跪了下去。 吓的南迁月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她赶忙扶起老兵,“没事没事,不就是掉个筷子,用不着跪。” 南迁月捡起地上的筷子递给老兵,“老人家,给。” 老兵颤着手接过筷子,同时抬眸笑看了南迁月一眼,“多谢姑娘。” “没事。”南迁月摇头,将老兵一路送至辕门。 见老兵即将出去,南迁月突然叫住他,“等等老人家,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老兵端着木盘转过身,笑的很慈蔼,“姑娘问吧。” 南迁月抿唇思考了一瞬,问,“我想知道军中那个女将叫什么名字?” 老兵垂眸想了想,军中女将只有一位,“姑娘问的应该是红副将,她名叫红衣,是跟随元帅多年的副将,与她并肩的还有青副将,名唤青衣,两人之名皆是元帅亲赐。” “噢。”南迁月掀了掀眉眼,这名字取的也是够随意的。 “那,老人家知道有关东陵南相之女的事情吗?” 她的问题一出,老兵不由愕然抬眸,“姑娘你……?” 南迁月瞬间反应了过来,她在问什么,她不就是“南相之女”嘛。 “我的意思是……是……” “南姑娘!” 一道响亮的女声在外响起,红副将的身影印在帐外,“南姑娘可有空隙,伤兵营有个伤了腿的小将接不上骨,还请南姑娘过去出个主意。” 南迁月眸色一惊,寒毛倒竖,那是红衣吧,她怎么知道她会治伤的?! 她又和南相之女巧合了? 这太诡异了。 “南姑娘?”外面的红衣蹙起了眉头。 “来了。” 南迁月整理好情绪,朝老兵点了点头,“老人家请自便。” 老兵很识趣,不会多问多看,躬身退了出去。 红衣紧接着掀开布帘,英气的眉眼五分焦急,三分祈求,“南姑娘,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南姑娘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你头发梳的很好。”居然让人家误会了。 南迁月冲红衣笑着,然后拉过她的手腕往外走,“不是去伤兵营么,走吧。” 红衣眉头紧皱,垂眸扫了一眼被拉的手腕,面上说不出的别扭。 出了营帐,南迁月再次被震撼。 帐篷林立延绵数里,军旗飘扬彰显威严的气势。 这可是没有一点参假的军营啊,不是拍戏只取部分景。 南迁月边走边欣赏着军营,而周围的兵将均偷偷摸摸的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的甚至还小声议论,“那就是元帅不顾军法救回的女子,可真是美啊。” “美什么美,不过是惑乱元帅的妖姬,说不定是风都派来的奸细。” “什么奸细,那是南相之女。” “休要议论!” 红衣凛冽的目光射了过去,杀敌无数的她眉眼间自有一股寻常人害怕的杀气,小兵小将见了也是心中一颤。 兵将们接受到红副将警告的眼神,纷纷封住嘴并收回打量的视线。 红衣收起几分犀利看向南迁月,“南姑娘莫怪,您突然出现难免让人生疑。” 南迁月轻挑眉眼,红衣这话可不是在帮兵将们解释,而是道出了心中猜疑,想让她说说为何突然出现在风都吗? 她也想知道啊。 “红衣,你似乎对南相…额对我很了解?”南迁月没有接红衣的话,而是问出了心中困惑。 红衣却是突然顿住脚步,奇怪的目光将南迁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她蓦地问,“南姑娘莫不是失忆了?” “还是说在与我玩笑?” 南迁月呆了呆。 该怎么说好呢,他们这是认定她就是南相之女了,宁愿相信她失忆,也不怀疑她的真假。 看来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还是先想办法去风都吧,只要回去就好了。 “不说了,走吧。” 南迁月摆摆手,走在了前面。 本以为红衣不会再多言,谁知身后传来了她颇为冷闷的声音。 “我只知南姑娘极为挑嘴,还会些特别的医术,要说最了解姑娘之人,莫过于王爷,姑娘若有什么疑惑可以问王爷。” 南迁月放缓步伐,一时心中悚然。 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还是来自不同时代。 她确实会一点医,因为曾经有部戏的需要,她特意学习了一些,但也仅限于基础,实际经验并不足。 伤兵营外。 红副将倏然带来一位倾城女子,士兵们以及军医的注意力都落了过来。 聪敏点的已经猜出这就是元帅不顾自身安危救回的女子。 “红副将,她就是你带来的医者?”一军医从伤兵营帐内走出来问,面上明显透着质疑。 红衣点头,“对,将他抬出来吧。” 军医拧眉不动,“红副将,他现在的情况不易移动,还是麻烦这位……这位医师进去瞧瞧吧。” 红衣转眸朝帐内看了一眼,里面的伤兵衣衫不整,有的更是赤条条,她收回目光坚持抬出伤者。 “还是抬出来吧。” “这……”军医为难,他很不理解,红副将前一刻不还进去过嘛,怎么突然就要求把人抬出来。 第9章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南迁月瞧见了军医的难色,她拉过红衣手腕,“有些伤确实不能移动,我们还是进去吧。” 红衣反手将南迁月拉住,“你别进去。” “为什么?”南迁月露出和军医同样不解的神色。 只听红衣十分无奈道,“王爷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 “为何?” 南迁月和军医同时发出疑问,接着相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 “咳咳。”军医敛眸,“既然是元帅的意思,那便将他抬出来吧。” “等等。”南迁月阻止军医喊人,转而郑重的看着红衣。 “我不知你家王爷有什么怪脾气,但在伤兵营应该以伤者为重,他是元帅,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怪癖而耽误救治伤兵呢?” 说罢,南迁月直接撩开布帘走了进去。 对于她这般大不敬的话,红衣倒是见怪不怪,就是军医人都吓傻了。 谁都知道元帅有个活阎王的外号,东境在他的管理下军纪森严,敢妄议将领者必按军规处罚,更别说议论元帅本人了。 南迁月大大方方的走进伤兵营帐,看到那些穿着极少的伤兵,她一点别扭的感觉也没有。 倒是伤兵们,蓦地进来了一位倾城女子,让一众男人既惊艳又惶恐。 “是哪位腿骨接不上?”南迁月扬声问。 没人回答她,因为都在好奇她的身份,不过都猜到了七八分。 “在那边。”跟进来的红衣眉头紧皱,这次换她拉着南迁月手腕。 细看来,她似乎有意用自己挡住伤兵打量南迁月的视线。 稍迟一点进来的军医也凑了过来,他态度变得恭敬了些,“不知医师有何高见?” 南迁月半蹲着检查伤兵的腿,没有外伤,就是骨头错位,她都可以接上,军医怎么会有问题? 这么水的军医? “是何原因接不上?”南迁月抬眸问。 军医如实回答,“医师应该也看出,这只是普通的错位,按理很好接回去,但我试过几次都失败了,力气又不敢使大了,恐伤了骨头。” “你再试一次。”南迁月让出位置。 军医点头,两手分别握着小将腿骨上下,摸到对应位置使力归位。 只听“咔咯”一声响,小将疼的额上冒汗硬是忍着不叫出声。 军医神色无奈,“医师你瞧见了吗,根本接不回去。” “声音似乎不对。”南迁月拧眉思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可没有外伤啊。” 军医有点怀疑南迁月的能力了。 小将听此倏地想起了什么。 他忙道,“我记起来了,小时候由于贪玩摔在了碎铁上,腿弯处扎进了很多铁碎,因为家里穷没钱看大夫,家母就用针帮我挑,想必是还有残留。” 军医恍然大悟,若腿弯内残留铁碎就说得过去了。 “红衣?红衣!王爷传我俩过去,你快随我去大帐!” 一个俊逸少将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当看到红衣身旁的南迁月时,登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把南姑娘带出来了?王爷知道吗?”他问的同时朝南迁月抱了抱手。 红衣面色难看,“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先过去,我将她送回营帐就赶来。” 少将眸色惊恐,“你胆子变肥了,居然敢让王爷等你?” 南迁月粗略打量少将一眼,大概猜到他就是青副将青衣了。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红衣手臂,“你先去吧,我就在这里给军医打个下手,你忙完了来接我就是。” “不行!”红衣拒绝的很快,她拉起南迁月就朝外面走。 反正小将腿骨接不上的原因已找出,南迁月就不用留下了。 “唉?”南迁月有点懵。 红衣这么不愿她呆在伤兵营?她还想自己偷摸熟悉一下环境呢,错失良机呐。 少将紧随其后,“王爷营帐离这里远,大帐就在前面,要不我俩先去听了任务再送南姑娘回去?” 他在身后叨叨个不停,“你别怕王爷怪罪,只要南姑娘说些好话,王爷高兴了不会管你的。” 红衣倏地顿住脚步,南迁月没刹住脚撞在了红衣背上。 她吃痛的揉着胸口,想着红衣身体真结实,不愧是能上战场打仗的女子。 “末将拜见王爷。” 只听红衣恭敬的声音中夹着一丝后怕。 身后的青衣立马敛住神色,慌慌朝来人见礼,“拜见王爷!” 秦奕的出现让周围空气都变得凝滞了,他眼神自带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了解本王吗?”秦奕视线越过红衣,不知在看青衣还是南迁月。 “末将知罪!”青衣吓的立马跪地。 南迁月躲在红衣背后,两手揪着红衣腰带,心中莫名的紧张害怕。 秦奕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何罪之有,你又没说错,起来吧。” 青衣心中抹去一把冷汗,王爷可真是会折磨人啊,“……是。” 没说错…… 南迁月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秦奕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王爷,可是风都那边有情况?”红衣问。 秦奕将一枚纸条递给红衣,红衣双手接过展开一瞧,不由皱起眉头。 “你俩速去办,本王明早就要结果。” 红衣收起纸条,抱手一拜,“是!” 她转身就欲离开,后腰带却被人死死抓住。 南迁月揪着红衣不放,可怜巴巴的贴着红衣小声说,“你别丢下我啊。” 她才不要单独面对这个恐怖的男人,他一不对就要抱着人乱啃! 谁知红衣话说的毫不体贴,“南姑娘放心,王爷最是照顾你,你去抓着王爷吧。” 说罢,红衣无情的将南迁月的手掰开,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青衣跟在她旁边,暗暗朝她竖起大拇指,用眼神说,还得是你,说到王爷心里去了。 红衣神色冷漠中透着一股无奈,她并不否认是故意这么说的。 想来南姑娘是不会说什么好话,那就她来说吧。 希望这次,她莫再伤王爷的心了。 南迁月有种想咬死红衣的冲动,只剩下她和秦奕的场面不是一般的让人局促不安。 秦奕将她的不自在收在眼里,他移动脚步,让本就很近的距离险些没了空隙。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头顶醇厚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浓烈的灼热从头顶一路而下,直叫人心颤。 还是? 南相之女这癖好……她可不敢苟同。 南迁月埋着头,闷声道,“……不是谁的都抓,我就抓红衣的。” 秦奕唇角流露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想好了再说,莫要害了她。” 那边正跨上马背的红衣连打了三个喷嚏。 南迁月偷翻白眼,她遇到真霸总了,只是脑子不好,将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就挺无语的。 秦奕抬起手,朝南迁月的脸伸去,却被她躲开。 “你干什么?!” 南迁月吓的后退数步,她朝四周看了看,处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只是不敢正眼看这边而已,但不代表余光注意不到啊。 这个疯男人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 秦奕眼神暗了又暗,他冷声道,“我让白书来为你看诊,随我回营帐。” “什么看诊,我没病啊?” 第10章 失忆了 秦奕不想解释那么多,大步一迈抓住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 “啊!秦奕!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又开始咆哮了,四肢不停的扑腾反抗。 说好的暂时假意顺从呢,她忘个干净了。 啪—— 秦奕一巴掌拍在南迁月的屁股上,力道并不重,他沉声提醒,“若不想被全军营笑话就闭嘴。” “你个!”龟孙子,竟然敢当众打她屁股! 最好别落在她手上,不然非得扒光他衣服,吊在街上示众! 南迁月又羞又怒,垂在秦奕背后的手捏成拳头一阵猛砸,本想砸他屁股的奈何够不着。 元帅营帐外的白衣男子一转眸,便瞧见了这么戏剧又似曾相识的一幕。 “王爷。”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秦奕冷着一张脸点头回应,扛着南迁月率先进入营帐。 白衣男子神色平淡的跟了进去,似乎已经习惯秦奕这般冷淡傲然的模样。 “给她瞧瞧脑子。”秦奕将南迁月放下,声音有些冷。 南迁月一落地就要将秦奕推开,她可是使足了力气。 然而秦奕未动分毫,她自己倒是一个不稳朝后栽去。 秦奕无奈摇头的同时将她捞了回来,按在自己胸口垂眸拧着她愤愤的眉眼,“你的脑子多半出了问题,让白书给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南迁月险些气笑,“你脑子才有问题!该看脑子的是你,还有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鼻子你的心,你个智障全身上下都有问题,你好好检查吧你!”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纯纯智障。 秦奕眼神幽暗,压抑的怒火转化为骇人的气场,外面路过的巡逻士兵都不由抖了抖身体。 “噗……” 不合时宜的笑声成功打破僵局,白书摇头笑着,他看着口吐恶语一脸倔强的南迁月,温声道,“阿月还是这般率性不拘。” 南迁月收回瞪着秦奕的视线,转而看向说话十分温柔有礼的白衣男子。 一身洁白如玉的长衫干净出尘,眉目十分清秀,宛如画中人,一双明亮的眼睛优雅柔和。 和秦奕相比完全是两种极端的存在。 他叫她阿月? 那这又是南相之女的熟人了。 “不记得我了吗,阿月?”白书轻笑着问。 南迁月恹着一张脸,无情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南相之女。” 白书脸上依旧挂着浅淡柔和的笑意,他看向秦奕,“原来王爷说的是真的。” 秦奕敛眸,“给她看看吧。” 说罢,他将南迁月按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立在她身侧以防她不配合。 白书点头,拿出药箱取出一排亮眼的银针。 银针?! 南迁月有些害怕,“你你,你要干什么?”她作势就要起身逃离。 却被秦奕死死按住,“别动,不会痛的。” 白书手里捏着银针,即使笑的再温柔,在南迁月眼里也是森森然恐怖的模样。 秦奕眉心轻蹙,干脆伸手点了南迁月的穴道,叫她动不得,说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根银针扎进她脑子里,脖子上。 这手法明显与针灸不同,反正她看不懂。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白书取回银针,神情肃穆。 他道,“确如王爷猜测,阿月失忆了。” 失忆了?? 南迁月的无语已经无法用表情传达,她失没失忆自己还不清楚吗?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南相之女。 这群愚昧的古人,宁愿相信她失忆了也不怀疑自己眼神脑子出问题? 秦奕略显复杂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南迁月,久久才张口,“本王知道了,你先在军营住下来,外面的守卫会带你去营帐。” 白书笑了笑,“好,那我去翻翻医术古籍,看能不能找到恢复记忆之法。” 秦奕垂下眼眸,只简单“嗯”了一声。 待白书离开,南迁月抬眼瞪着秦奕,用眼神传达:现在可以解开穴道了吧。 秦奕却没有照做,而是蹲在南迁月跟前,握着她的手,满含情愫又夹着伤痛的眼神盯着她冷漠疏离的眉眼。 “本想着好好惩罚你一番,你却将我忘了个干净,我是不是更应该惩罚你呢?” 南迁月:……鬼逻辑,离谱。 秦奕揉捏着她的手,继续言,“可我终究舍不得,于你,我根本恨不起来,只要一见到你,就想拥你入怀,想吻你,想诉说肝肠……” 南迁月:……就耍流氓呗。 “月儿,别再抛下我了,好吗?那些失去的记忆,我陪你一点点找回,好不好?” 秦奕眼眶逐渐发红,声音几近颤抖携着伤痛与祈求,那瞳孔深处印着心上人曾经的一颦一笑。 南迁月眼神不自觉的晃了晃,心口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垂眸想,秦奕到底多爱那南相之女啊,眼里的爱与痛,让她看了都为之触动。 秦奕握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动作轻柔全然不似之前的乱啃。 “我知道,失忆的你无法理解南相之女的身份。” 他抬眸,目光眷恋,“本来是为了堵悠悠众口,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迎娶你,才给你安了个南相之女的身份。” “本以为你会不喜,却没想到,你一见到南相就抱着他哭,你很喜欢他,愿意认他做父。” 南迁月眼里的惊讶好像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她再次用眼神示意:快解开我的穴道,我不会乱跑的。 秦奕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伸手点向她胸口。 得到解放的南迁月迫不及待地问,“那你知道南相之女哦不是,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你知道吗?” 她很疑惑,那撞脸女子的来历不好吗?不然为什么要安个南相之女的身份堵悠悠众口?为何这样才能迎娶她? 秦奕微蹙起眉心,月儿不愿透露她的来历,他一直暗中派人在查,至今无果。 难道这次月儿失忆,连自己的来历都忘了吗? “元帅!李将军带着前锋营回来了,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帐外传来士兵有力的声音。 秦奕敛住神色,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南迁月的脸颊,轻道,“忙完了再同你讲,等我。” 他眷恋的眼神在南迁月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身离开。 南迁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仔细思考。 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到底是何?现今去了哪里?以秦奕王爷的身份不该找不到啊,莫不是……死了? 也不一定,若是知道那女子和秦奕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好了,但单凭秦奕一人之言,未必可信,看来还得向其他有关人员打探一二了。 不过呢,这些可先放着,若能早些回到现代,她哪里还用操心这么多。 南迁月最终做下决定,暂时借用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哄着秦奕,伺机而动,找个空子溜回风都…… 第11章 瘟疫 议事棚。 李将军笑的豪迈,“哈哈哈,元帅,您真是料事如神,那风都听闻我东陵意要谈和就乱了方阵。” 东陵军队踏平风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突然要谈和于风都而言,恐怕东陵又有什么阴谋。 秦奕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喜色,“风都可主动提出和谈时间?” 李将军当即收起笑,拧眉道,“老夫按照元帅所说,并未主动提出和谈时间,但风都……也未提及。” “嗯。”秦奕点了点头,“明日继续,若对方还是百般猜疑,就撂下话,后日攻城。” 李将军似有不解,“老夫估计明日他们还是不会给出答案,若是如此,我东陵真要不顾及百姓攻城吗?” 秦奕抬眸扫了一眼棚中诸位将领,沉声道,“优柔寡断乃兵家大忌,诸将放心,届时风水更变,风都不得不降。” 李将军亦是向棚内将领看了一眼,很快便明白元帅之意,有些暗里的谋划确实不易宣扬。 棚中将领并非都是元帅心腹,老皇帝的人也在其中。 “元帅放心,老夫定不辱使命。” 然而老皇帝的人并不好糊弄,一位将领言,“末将不知元帅这是何意,若有什么计谋何不说出来让大家都出一份力。” 此人算是大胆,却受不住秦奕的威压。 秦奕一记威厉的眼神射去,直叫那将领心头一震。 “军令如山,不服从者按军法处置。” 那将领登时低下头,“……是。” 等棚中将领散去时,已是申时三刻。 秦奕行至营帐外倏地顿住脚步,只因里面没有任何气息,没人在里面。 “人呢?” 秦奕侧眸问守卫,声音很冷,吓的守卫立马跪下。 “回回…回元帅,南姑娘说无聊,让守卫带去白医师那里了。” 听之,秦奕神色并未和缓,他是未限制她的自由,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去找其他男人。 那边火房营,南迁月和白书正在烧制叫花鸡,此刻所有工序已经做完,两人坐在土堆旁,就等时间一到,开吃。 这鸡是白书来时在路过的村庄买的,只因相识的人都知南迁月挑食的紧,什么东西都只吃个新鲜。 他自然属于相熟系列,故而为她买了一些食材。 白书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野果递给南迁月,“这些野果已经熟透了,很甜的,阿月尝尝。” 南迁月没有客气,她笑着捧起双手接过,“谢谢,白大哥真是太贴心了,连解腻的都准备好了。” 白书在南迁月面前就没有停止笑过,他的笑就如暖风拂面让人很舒适。 “阿月喜欢就好。” “白大哥,我们在这儿偷偷吃鸡,会不会不好啊?”南迁月一边吃着野果,尝到甜味后眉眼一亮,一边又担忧被发现挨批评。 白书看着她丰富的神情忍俊不禁,“不会的,咱们和火房营打过招呼,他们是理解的。” 南迁月睁目摇头,“我是说你家王爷,他那么抠额…我的意思是他将军粮管的很严,要是知道我们偷食肯定会罚人的。” “既然知道还敢出来偷吃。” 一道严厉微冷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吓的南迁月一个激灵,手中野果撒了一半到地上。 她赶忙俯身去捡,白书见此立马过来帮忙。 秦奕看着二人默契捡野果的模样,心口更是烦闷,他大步走近握住南迁月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都掉地上了还吃什么?”他语气不善。 然而因为他力气过大,使得南迁月捧在手里的野果全撒了。 “你干什么!” 南迁月气的甩开秦奕的手,但没甩开。 她继续斥道,“你不是扬言不能浪费食物吗,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秦奕拧眉,心中阴云密布,“我说的是军粮,不是野果。” “野果也是吃的呀,这些是白大哥辛苦采的,你懂不懂礼貌?”南迁月此刻就如炸毛的猫。 “礼?”秦奕咬牙,阴云已爬至眼中,雷电即将显现。 “你哪怕是失忆了,对白书还是这般友好,对本王却是恨不得兵戎相向。” “南迁月,你屡屡挑战本王的底线,是觉得本王很仁慈吗?” 这是南迁月自风都被救下后,秦奕第一次对她称本王,可见他是真怒了。 白书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最后干脆摇头笑着叹息。 谁能想到,英明神武的安政王,于朝堂风云应付裕如,于边陲军事草木知威,却唯独面对一个南迁月全然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那你的底线可真是低,说明你很小气,还元帅呢,小气鬼!”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面对秦奕既不肯服软也不怕。 要是旁人看到秦奕这般神色,早就吓的东躲西藏了。 就如那些正躲在帐内或者灶后瑟瑟发抖的火头兵们。 凝着南迁月倔强的眉眼,秦奕忽然笑了,笑的阴森可怖。 他道,“好,很好,但愿你一会儿还能如此有底气。” 话落,秦奕直接扛起南迁月往营帐方向走去。 “喂!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使劲拍打他后背。 “王爷莫要冲动。” 白书拦住秦奕,神色鲜少的严肃,“王爷,你莫要在逼迫阿月了,难道还想将她吓跑吗?” 秦奕压着嗓子低吼,“让开!” “王爷!”白书不让,心急如焚。 “报——!” 一个小将匆忙跑来,成功免去白书被踢飞的局面。 “元帅!南区诸多士兵感染了瘟疫,军医们束手无策,李将军命卑职请示王爷,可否传书给上京,让御医前来支援。” 秦奕眸色登时一暗,周身气场骇人心魄,只听他严声问,“北区可有感染者?” 北区乃黑骑驻地,是军力主心骨,可不能出任何闪失。 “元帅放心,北区尚未有感染者,如今南区已经隔离,弘将军正在排查其它区域。” 秦奕沉着脸将南迁月放下,眸中几经思索,上京离得远,等御医赶来怕是人都死了。 他看着小将吩咐,“通知黄将军,军医不可尽数送去南区,让李将军以及东、北两区的将领立刻赶往议事棚。” “是!” 秦奕转眸看向白书,“白书,本帅信得过你的医术,南区得麻烦你了。” 白书神色肃穆,眼里忧色很浓,“王爷不觉得这瘟疫来的太突然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染上瘟疫。 南区是候补步兵的驻扎地,防卫是军中最薄弱的地区,若是有心人想在此处做文章,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恶意为之,那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挑战东陵权威。 风都吗?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能抽出精力行这恶举。 第12章 治瘟疫的药方 听到白书的疑问,秦奕勾起一抹让人心尖发颤的笑,他眼神忽然变得狠厉,“除了他,本帅想不到第二个人。” 南靖某县城曾因为接纳流民,使得全县感染瘟疫,黔驴技穷之际,南靖太子带着一位女医赶至县城,在女医提供的药方治疗下,终于将瘟疫扼杀。 不过这药方并未流传。 白书神色肉眼可见的焦灼,他知道秦奕说的是谁——南靖太子,肖宸。 白书敛了敛神色,侧眸看向满眼疑惑的南迁月,试探性的问,“阿月,你可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我有,不过得先看看他们的症状。” “元帅觉得呢?”白书将问题抛给秦奕。 秦奕看向南迁月,神色复杂,“你先回营帐,白书查看了症状会记录下来拿给你看。”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白大哥一起去,放心,我不会染上瘟疫的,倒是白大哥比我危险。” 南迁月知道秦奕将她视为心尖之人,不会让她冒险,却不知她不是娇弱古人,她疫苗注射齐全,身体各项抵抗力都很好,极不容易感染。 秦奕拧着眉头,“此事没得商量。” 他紧紧拉住南迁月的手,看向白书,“你尽快前往南区,记得保护好自己。” 说罢,他拽着南迁月就走。 “秦奕!”南迁月抱住他手臂用双脚刹车,迫使他停下脚步。 她蹙眉正色道,“眼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我去看看他们的症状,尽快写出药方救治。” “我知道白大哥医术高明,但在没有救治过瘟疫的情况下,要研究出方案是需要时间的,那些士兵们等不起,再者,要是瘟疫扩散开了就糟糕了。” “你作为元帅,应该顾虑全局。” “你救治过?”秦奕倏地问,微凉的语气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白书知道,他这是怀疑南迁月还记得在南靖发生之事。 南迁月嗔目啧道,“我是没救治过,但我的药方是救治过瘟疫的人写下的,你信我。” 白书其实是支持南迁月的,他相信南迁月不会那么容易感染瘟疫,相信她能尽快解决瘟疫,毕竟曾经在南靖…… 秦奕凝着她眉眼,几番思索后道,“那我陪你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南迁月低呵。 她余光瞅见了周围士兵惊愕害怕各种眼神,不难想象秦奕的话对士兵们来说多么残忍,元帅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大局将自己陷于危境。 这不相当于抛弃整个军营嘛。 南迁月没好气的瞪着秦奕,“你是元帅绝不能涉险,好了不能再多说了,你快去议事棚吧,李将军他们肯定在等你了。” 说完她松开秦奕走到白书跟前,“白大哥,我们走吧。” 白书点头,朝秦奕颔首,“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月的。” “等等。”秦奕又走近南迁月,在南迁月出声骂人之前,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她。 “这是元帅令牌,拿着它,方便行事。” 南迁月飞快的接过令牌插进腰带里,“知道了知道了,走了。” 她完全不知道那块令牌意味着什么。 白书领着南迁月消失在南区方向,直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秦奕才露出了几分狠戾之气…… 南区。 因为已被隔离,进去难,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瘟疫彻底根治。 南迁月、白书二人被拦在了区外,负责监管南区的黄将军坚决不放人进去。 黄将军手持画戟,黑布蒙着口鼻,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刀锋的眼睛。 他斥道,“莫要仗着迷惑元帅就能为所欲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风都奸细想要将瘟疫扩散,暗害我东陵全军!” 白书眸中升起愠色,“黄将军请注意言辞,阿月是受元帅所托来帮助军医对抗瘟疫,不是什么风都细作。” “白医师,你好歹是元帅心腹,怎么也被这妖姬迷惑住了。” 黄将军是认定了南迁月就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她是南相千金,不是什么妖姬,黄将军若不想得罪南相还是口下留情吧。”白书声音都加重了很多。 黄将军眯了眯眼,他不是没听闻此女是南相丢失千金的说法,但南相千金怎么会跑到风都呢,这太让人怀疑了。 南迁月抿了抿唇,若不是想趁机找到溜出东陵军营的机会,她是不会管这么多的,顶多将药方写下来交给白书。 其实她哪里会看诊写药方,脑子里几个固定的药方,也是之前为了拍那部戏而下的功夫。 若真是瘟疫药方肯定管用,她之所以说要亲自来看看就是个幌子罢了。 南迁月从腰间摸出令牌亮在黄将军眼前,“喏,看清楚了,元帅令牌,是你们元帅让我来的,你再拦着就是违抗军令。” 黄将军目光狐疑的落在令牌上,仔细瞧了后登时心头一震,这是真的令牌。 元帅糊涂啊! 南迁月将黄将军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收起令牌道,“可以让开了吗?” 黄将军放下画戟,愤懑的让开道路同时出声提醒,“进去后就不能再出来了。” 南迁月领着白书头也不回,“晓得了晓得了。” “阿月,把口鼻蒙上吧。”白书递来一方洁白的帕子。 “好。”南迁月照做。 两人直接往集中救治所赶去,一路均有蒙着黑布的士兵巡逻。 在士兵的引导下,白书当先掀开救治所的门布。 “可是白医师?”军医惊喜的问。 白书点头,简单说明情况,“正是,元帅命我二人来此相助,这位是南姑娘,颇通药理。” 军医瞧见南迁月微怔,这不是来伤兵营看腿的南医师嘛。 他了然于心没有多言,“那就请白医师和这位南…南医师给他们看看吧,我实在是没招了。” “好。” 军医领着二人来到情况较为严重的士兵跟前,“这位士兵最先感染,症状多而繁复。” 南迁月点头算是回应,她仔细的瞧着士兵,同时伸手探了探他体温。 高热,皮疹,咳嗽。 “可腹泻、呕吐?”南迁月问。 军医立马回道,“有,越到后期症状越多越重。” “嗯。”南迁月站了起来,她看向军医,“药房设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吧。” 军医眸色一亮,想来南医师是有应对之法了。 “二位医师随我来。” 药房的守卫算是森严,毕竟这里是救病的根脉,容不得半点闪失。 “南医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军医问。 南迁月没有走近药房,而是在煎药的坝子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拿纸笔来,我先写药方。” 军医连连点头,麻利的跑去拿纸笔,又麻利的跑来摆在桌子上,“南医师,你看可以吗?” “可以了。” 南迁月也不迟疑,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一个个不堪入目的字。 第13章 潦草歪斜的丑字 半刻钟过去,南迁月放下笔,“好了,一共三个方子。” 军医和白书凑近了细瞧: 消毒丹——滑石、茵陈、黄芩、石菖蒲、木通、射干、连翘、藿香…… 败毒方——麻黄、炒苦杏仁、生石膏、薏苡仁、苍术、广藿香…… 温经活血汤——五味子、白术、熟地、甘草、苍术…… “妙!”白书称赞,潦草歪斜的字迹完全不影响药方的妙哉。 南迁月站起来,将药方交给军医嘱咐道,“前三日卯时、午时服消毒丹,酉时末服败毒方,后三日根据症状适当减少消毒丹的服用,大症消失者可服用温经活血汤。” “我再多写几副,你拿给急医们方便抓药。” 军医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接过方子忙道,“我来写吧,南医师稍作休息。” “行。”南迁月无所谓的点头,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字迹过于难看恐急医们识别错误。 白书自然也不闲着,帮着军医一起写。 看着他们二人整齐漂亮的字迹,南迁月轻轻咳嗽,十分自然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字丑呢,都说字如其人,那她的字肯定不能叫做丑,而是特别。 等十几份药方写毕,军医立马拿去分给急医和自己的学徒,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一时间药房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 南迁月和白书则帮着监护病人情况,仿佛没过多久天就暗沉了下来。 “南姑娘可在?” 一位小将扛着几个包袱来到药房外,正好南迁月和白书从救治区回来。 “我在这儿,怎么了?” 小将见到南迁月眸色一亮,“南姑娘,元帅命卑职给您送来一些衣物,药房后区已经搭建好了新的营帐,卑职带您过去吧。” 南迁月摸了摸空扁的胃,“东西先放下吧,我吃完了饭自己拿过去。” 唉,可怜的叫花鸡,辛苦了半天没得吃,只有和急医们一同吃军粮了。 小将扬起笑容,“元帅知道南姑娘饿了,已经命人将食物送去营帐,南姑娘回帐就能吃到。” “真哒!”南迁月吞了吞口水,她真的快饿死了,早上随便吃了两口就再没进食。 “那……”南迁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军医,她被如此优待,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军医眼尖心明,知道南医师心思,他招手笑道,“南医师去吧,你辛苦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南医师为他们提供了救治瘟疫的药方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计较这些呢。 “那我们就先走了。”南迁月笑笑,然后看向白书,“白大哥,走吧。” “好。”白书笑的温和。 “欸等等。”小将伸手拦住白书,笑的尴尬,“白医师的营帐在那边,您的东西也已经放进去了,需要卑职领路吗白医师?” 白书微微愣了下,随即摇头轻笑,“不用了,你送阿月就行。” “好嘞好嘞,那卑职就先带南姑娘走了。”小将嘴角差点笑咧到耳后,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对比十分鲜明。 他转而对南迁月伸出请的姿势,“南姑娘,这边请。”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她还以为白大哥的营帐与她挨着呢,想来,是秦奕故意将白大哥安排的离她那么远。 “行。”她倒不是很在意。 行至新搭的营帐外,小将很识趣的驻足,他将包袱递给南迁月,“南姑娘,就送您到这儿了,您自己进去吧。” 南迁月接过包袱,笑了笑,“好,谢谢了。” “嘿嘿,没事。”小将笑的傻里傻气。 南迁月被他的样子逗笑,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挠了挠后脑勺,“卑职名唤王阿狗。” “噗……”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太可爱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你,就是觉得有趣。”南迁月急忙解释。 王阿狗后脑勺抓的更起劲了,笑的越来越傻,“嘿嘿嘿没事,卑职阿娘说名字取丑点好养活,让南姑娘见笑了嘿嘿嘿。” 南迁月憋着笑,从肩膀的抖动可以看出她憋的很辛苦,实在是这王阿狗笑的太傻太可爱了。 “没,没有,你的名字和你人一样可爱。” “嘿嘿嘿……”回应她的又是一阵傻笑,还夹着一丝羞涩。 倏然,周遭空气莫名其妙变冷,王阿狗打了个寒颤,接着神情一慌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朝南迁月抱了抱手,“南姑娘自便卑职先走了。” 他话说的极快,跑的也很快,似乎在逃离什么。 南迁月轻挑眉梢,带着疑惑转身掀开帐帘。 “啊!”她一声尖叫。 只因桌旁正端坐着一位高大的黑袍男人,他一双阴暗的眸瞳直直的盯着门口。 吓死个人。 “你你你……”南迁月放下包袱,走到桌前指着他质问,“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个元帅也太不负责任了!” 秦奕神色冷出霜,嗓音冻的人发抖,“你觉得他可爱?” 南迁月微微愣住,转着眼珠想了想,秦奕说的是王阿狗吧,人家是很可爱呀。 “对呀,他确实很可爱。” 秦奕面色越渐黑沉,眉毛下面一片阴霾,他咬牙,“所以你喜欢那样的?” 南迁月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鬼? 她正要骂人时,脑子里倏地冒出一点冷知识,古人对可爱二字的理解好像不一样,在古代它的意思是……令人喜爱? “真是瞎了眼。”秦奕又甩出几个冷字。 南迁月翻翻白眼不和他计较,直接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食物。 叫花鸡!排骨面!还有乳白的骨汤! 南迁月眼睛一亮,取下面罩,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起来,完全无视一旁甩眼刀子的秦奕。 “好吃。” 许是太饿了,挑食的南迁月把面吃了个干净,骨汤喝了一半,一碟切好的叫花鸡吃了三分之一。 她拿起帕子餍足的擦着嘴,眼神扫过桌上另一碗面,淡淡开口,“你不吃?” 秦奕闭了闭眼,“没胃口。” “那我拿去倒了。”她作势就要端起那碗面。 秦奕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说了不能浪费食物。” “你不吃的嘛,我又吃不下了。” “谁说我不吃。” 秦奕丢开她的手,拿起筷子大口吞咽,模样如虎。 南迁月撑着下巴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声音很轻,似乎有些困了,“你要是因为来找我而感染了瘟疫,那我就坐实了妖姬之名咯。” 秦奕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几口吞完,他擦了擦嘴看向南迁月,见她颇有几分疲惫,语气便不可控制的放平和了很多。 “只有老皇帝的人敢诋毁你,你放心,我会教训他们的。” 第14章 逃跑未遂被惩罚 南迁月眼帘阖了又开,开了又阖,困意令她变得柔和乖巧,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让人看了心神荡漾。 秦奕已经移不开眼了。 幽深的眸瞳,滚动的喉结,僵硬的指节…无不宣示着他极致的隐忍。 “无妨……你的人不骂我就行了。”她声音也变得轻柔缓慢,颇有一副魅惑而不自知的慵懒之态。 秦奕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一路漫到眼尾溢出浓浓的柔情。 “唉,洗漱去了。”南迁月甩了甩晕乎的头,撑着桌子起身,一举一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引人沉醉。 洗漱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南迁月迷迷糊糊的收拾完,又迷迷糊糊的滚进床。 她懒懒的趴在枕头上,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看向坐在桌子前的秦奕,轻问,“秦奕,你不会趁着我睡着偷亲我吧?” 明明是警告的问题,而落在秦奕耳中更像是一种反向勾引,只怪那声音太柔太魅了。 “不会。”才怪。 “那便好……” 烛光摇曳,帐内很快归于平静。 秦奕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均匀的女子,缓慢起身脚步十分轻盈的走了过去。 他坐在床边,炙热的视线从她的眉眼一路向下描绘,微红泛着一点晶莹的唇瓣,白皙的脖颈,浅露的锁骨…… 喉结滚了又滚,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盖住那蛊惑的唇瓣。 浅浅接触于他来说怎么够呢,又不能使力将人弄醒,只得用轻咬安慰着体内恶火。 倏地,身下的人呼吸轻颤了一下。 秦奕拉开了一点眼帘,眸里飞快的闪过一缕暗光。 只是停顿了一瞬,他又继续将吻缠绵下去,动作幅度却是比方才大胆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 他离开她的唇瓣又开始亲吻她的眉眼、脸颊,甚至脖颈。 又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住了嘴。 “月儿,不要再抛下我了。”他凝着她的眉眼,把说烂了的话又说了一遍。 注视良久,秦奕才为她捻好被子,闪身离开了营帐。 帐内的平静维持了好一会儿,床上熟睡的人幽幽睁开双眼,眸里一片清明。 南迁月十分冷漠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她抬手摸了摸被火罐吸过的脸,立马皱起了眉头。 可真真是个不要脸的流氓,勾引不得分毫。 不错,她就是故意露出迷惑人的慵态,只为放松秦奕的戒备,给自己制造出逃的机会。 只要能逃跑,给些甜头也无妨。 南迁月很快的穿好衣服,然后淡定的走出营帐。 “南姑娘,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吗?”守卫问。 “我想如厕,请问茅房在哪儿?”南迁月表现的十分自然。 守卫登时松了口气,挂起微笑,“在后边,卑职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南迁月拒绝的很快,她扬眉道,“男女有别,我自己过去就好。” 守卫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道,“好好,南姑娘自便。” 南迁月依着守卫的指示,慢慢绕道营帐后方。 看着近在眼前的林子,她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白日她就观察过,南区背靠一片林子,如厕之地就设在林子边。 这天然的林子就是掩护她逃跑的最佳之地。 南迁月朝四周看了看,计算着巡逻士兵再次出现的时间。 此时已过去半刻,巡逻的还没出现。 她不由蹙眉,巡逻的不勤,站岗的没有,这么水就不怕敌人溜进来? 算了,这些与她无关。 水,于她有利。 为了避免刚迈进林子就撞见巡逻兵,南迁月决定先去趟茅房。 她优雅的走进去,捂着鼻子狼狈的跑出来。 太臭啦! 呕—— 南迁月不停的扇着鼻子前的空气,瞅着巡逻兵还不来,便猫着身子朝黑漆漆的林子钻去…… 夜间军营通常不会灭火,一方面能方便随时应对突袭,另一方面也能防止敌人溜进来。 但南区防卫似乎不太足。 药房紧挨着的营帐,军医和他的徒弟睡的挺沉。 沉到帐外滑过一道黑影而不知。 沉到黑影没入帐内顺走了东西还不知…… 林子内,南迁月伸出五指晃了晃。 嗯,还能看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嗷——” 阴恻恻的动物嚎叫由远及近的传入耳中,南迁月一个哆嗦搂紧了手臂。 她心中祈求老天保佑,千万别跳出什么凶狠的肉食动物啊。 而老天偏生不照料她。 一头黑狼刷的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它的毛发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双幽绿侵略的眼睛吞噬周围一切光明,让人胆寒心惊。 正要尖叫的南迁月赶忙捂住了嘴巴。 一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 她是不是太倒霉了些,身上连个武器也没有,力量薄弱的她如何与这畜生抗衡? 南迁月脚下偷偷向后移动。 “咔咯——” 某根不懂事的树枝被她踩断,黑狼立马呲起獠牙朝她扑来。 “啊——救命啊——” 南迁月再也忍不住尖叫,转身就欲跑却被长出土面的树根绊倒。 南迁月:…… 她本能的蜷缩起身体,等待命运的到来。 然而,理想中的撕扯没有到来。 只听畜生一声呜咽,树丛草木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四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不过数秒,又响起了枝叶被踩踏的声音,且越来越近,直至她的身旁才停下。 冷如冰窖的声音落了下来,“南迁月,这次,我是不是该好好的惩罚你了。” 南迁月一愣,随之心口一紧。 她慢慢的将抱着脑袋的手放下,抬头迎上秦奕隐没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的脸。 “为……为何要惩罚我?”她装傻充愣。 “呵。” 秦奕冷笑,然后慢慢蹲下身,露出一张浸满寒霜的脸。 他伸手捏着南迁月下巴,侵略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这嘴明明又甜又软,怎么说出的话没一个字好听。” 他眼神越渐幽暗,只听他继续吐出让人害怕的话,“想来是我品错了,那便再仔细的尝尝吧。” 南迁月瞳色惊恐,“你你,你要干什么?”她害怕的向后缩去。 秦奕瞅见她后缩的动作,心底火气更甚。 他一把拽过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飞身跃上树杈,施展登峰造极的轻功,很快便扛着南迁月来到一处水源。 水岸边树木稀疏,多为草坪。 他将南迁月放在草坪上,高大强劲的身躯压了上去。 “秦奕!你放开我!你不准乱唔——!” 疯狂的吻将南迁月的声音、呼吸尽数吞没,乱动的双手被秦奕牢牢按在头顶。 附着薄茧的大掌粗鲁的撕扯她的衣裙。 当看到衣襟内的柔软白皙时,秦奕直接俯身啃去…… 南迁月羞愤的侧开脸,一颗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不再挣扎,泪如雨下,眼神逐渐失去光泽…… 第15章 消失的药方 秦奕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向她的脸。 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不敢多看。 那样空洞的眼神令他恐慌。 他攥了攥拳头,一腔邪火被瞬间扑去大半。 “……别哭了。” 秦奕卷起袖子胡乱的擦南迁月的脸,随便擦了擦又将她的衣服重新给她穿好。 全程未敢看她的脸,为她收拾好后,便打横抱起她回营。 啪———— 异常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只听怀中人颤抖而充满愤恨的声音随之响起,“秦奕,你活该被抛弃。” 这样蛮横的人,哪个女子会喜欢。 这话就如尖刀无情刺入秦奕心脏。 他没有说话,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翌日,没人来催促南迁月起床,她醒时,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看着摆好的洗漱用品,以及桌上冒着热气的餐食,南迁月神色平淡,无波无澜。 等她走出营帐时,正好撞见来找她的白书。 “阿月,你可算是醒了。”白书语气调侃。 南迁月回以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微笑,“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白书走近一瞧见她的模样微微怔住,“阿月,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没休息好吗?” 南迁月眼神不自然的晃了晃,“……可能是吧。” “那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反正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白书很担忧的看着她。 南迁月笑了笑,“再睡下去,恐要惹得大家笑话了,走吧,我们去药房帮忙。” “好吧。” 两人刚行至药房,就碰到了从集中救治营回来的军医。 军医一看到南迁月就满脸歉疚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军医,可是救治区那边发生了什么?”南迁月见军医神色不对忙问。 军医尴尬的抱了抱手,“南医师放心,那边情况好转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我,我将你写的药方弄丢了。” “我仔细找过了,实在是没找着,南医师莫怪。” 南迁月听后立马笑了起来,当是什么事呢。 “没事的军医,丢了便丢了,装在脑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丢。” 军医立马展开笑颜,朝南迁月躬身一拜,“多谢南医师谅解。” “没事没事。”南迁月赶忙扶起军医。 “此事怕不能随意处置。”白书严肃的话插了进来。 南迁月、军医朝愣怔的朝他看去,“白大哥为何这般说?不就是药方吗?” 白书摇头,神色严谨的看向军医,“敢问军医将药方放在何处?” 军医想了想,很确定的回答,“帐内桌匣里。” “单独存放?” “并非,所有药方皆放在同一桌匣里。” “只丢了阿月写的?” “……是,是啊!”军医终于反应了过来,怎么会只是丢失南医师所写的呢? 白书眉头打结,“此事颇有蹊跷,须得禀明王爷才是。” 南迁月面色登时变冷,“那就是被偷了呗,药方传播出去未必不是好事,就当行善了,有什么好禀报的。” “南医师心善,但非人人如此,若是被心恶之人盗走药方恐生事端,届时还将罪名推到东陵军身上就不好了。” 军医现在更自责了,药方是他弄丢的,出了问题他万死难辞其咎啊。 白书瞧着南迁月的神色,聪敏如他大概猜到了什么,怕是王爷昨夜偷偷溜进南区,将阿月惹着了。 “阿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白书拎的清轻重,此事必须要上报。 南迁月冷冷的背过身,随意招了招手,“请便。” 某营帐内。 青衣、红衣正在向秦奕禀报风都情况。 “王爷,暗哨成功在杨华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如今他和风都城主意见不合,怀疑他拿百姓作为肉盾,多次提出议和皆被驳回。”红衣道。 青衣紧跟着说,“如今我们抓了老东西的儿子,不信他不归降。” “对了王爷。”青衣神色变得严肃,“根据暗卫来报,那日溜出风都城的黑衣人最后消失在西邱地界,恐是西邱国放不下风都这块肥肉。” 秦奕抬眸,里面异常的静。 消失在西邱,不代表就是西邱人,鱼目混珠是南靖某人的惯用伎俩。 月儿的出现,他不信那人不知道。 “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两人同时颔首,动作几乎一致,一看就是特意训练过的。 “报!启禀元帅,南区有消息传来。”帐外士兵来报。 秦奕微微抬手,青衣立马转身去帐外接过士兵递来的纸条。 “王爷。”青衣没有打开纸条,直接递给了秦奕。 那是白书的字迹,上面写的内容就是南迁月所写药方丢失一事。 秦奕大致一眼,眸色顿时暗了下去。 能逃过暗卫眼睛混入南区盗取药方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人身边的门客,叶剑。 也只有那人有理由盗取药方,怕是想通过字迹确认月儿的真假。 “王爷,可是南姑娘出什么事了?” 青衣见王爷一看到纸条就变了脸色,脚趾头也能想到与南姑娘有关,除了她,谁还能牵动王爷的情绪。 秦奕将纸条扔给青衣,“去叫李将军过来。” “……是!” 东陵军营附近的村庄内,一个破旧无人居住的屋里,摆放着一张极不协调的檀木马蹄炕桌。 桌前,坐着一位身穿凝夜紫袍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着矜贵之气,破败不堪的屋子也因他而显得不平凡。 他正凝目翻看着一张张女子画像,而画像旁边放着三张被玉扳指压着的药方。 “主君,人已经安排妥当。” 说话的人行动极为轻巧,让人根本听不见声音,一看就是位内力深厚的高手。 他走到桌旁,看着玉扳指下字迹潦草的药方,皱眉问,“主君,单凭这丑字就能判断那女子是南姑娘?” 闻言,紫袍男人唇角溢出宠溺的笑意,他侧首拿过药方,指腹轻轻滑过纸上的字。 他道,声音如泉,“你切莫当她的面说丑,小心被揍。” 高手眉头皱的更紧了,“可这字确实是……一言难尽。”好歹是东陵南相的女儿,怎么字能写的这般丑。 紫袍男人投去一记冷眼,“你懂什么,这叫特别,不是常人能写出来的。” 高手掀起眉梢,心道,主君真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净说瞎话。 “主君,届时若是南姑娘不信我们的人,不肯跟他们走呢?要不让臣也去吧,臣与南姑娘曾见过数面,她看到臣应该就会放下戒备。”高手建议。 紫袍男人逐渐收起笑意,眼里漫出伤痛,又很快被他压了回去。 他从袖口内摸出一节纸笺递给高手,“东陵知道你,你不能去,把纸笺交给阿兰,她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高手半信半疑的接过纸笺,“……是。” 第16章 感染瘟疫的村民 药房外。 南迁月坐在火炉旁,神色极为冷漠的拿着扇子扇着炉火,活像个工具人。 路过的急医、药童都不敢上前搭话。 白书从集诊区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幕,他笑着摇头走了过去,拉过一个小木凳坐在南迁月旁边,顺手往炉里添了几根柴火。 “阿月,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南迁月眼神暗下几分,“莫要提那个野蛮人。” “噗……” 白书没忍住笑出声,实在是这三个大胆的字太过久远了。 “看来是王爷又欺负阿月了。” 南迁月是真的不想谈论有关秦奕的任何东西,她扇子扇的用力,“白大哥没事的话就去帮军医吧,我这里一个人就可以了。” 白书识趣的闭上嘴,否则真得被赶走。 “南医师!西区外面来了几个染了瘟疫的村民,黄将军没有上报就把人抬进来了!” 军医的话刚落下,黄将军粗劣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 “本将军自会上报,村民情况紧急,我军既然有治疗瘟疫的法子,又岂能视我东陵村民于不顾。” “快将人抬过来!” 几个士兵抬着担架将村民直接抬进药房区域,他们中间还跟着一位穿着朱石栗色布衣的年轻女子,她唇色惨白咳嗽不断,正满眼焦急的跟着其中一个担架。 想必那担架上的老人是她亲人。 白书挡在了南迁月的前面,他微微侧首,“阿月,你先别靠近,等我瞧瞧村民的情况。” 南迁月点头,没有多嘴。 “黄将军,你怎么能把人抬到这里呢?”军医又气又急。 要是治病的染了瘟疫,没人抓药熬药送药,没人能根据病人情况更换药方,那不得全部葬送在这里。 黄将军的理由很充分,“集诊区已经满了,再说了,士兵们病情已经有好转,怎么能将病情这么重的人送进去呢。” “好了,人已经送到,药房旁边本将军已经派人给村民搭建营帐,你们先为他们诊治,完了便叫士兵将让他们抬过去。” 黄将军将村民丢下,自己说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求军医救救我阿爷吧!” 村民中那位年轻女子朝军医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响头。 其他躺在担架上的村民只要还能动的,或者能说话的,纷纷开始求救。 军医突感脑袋又大又疼,慌忙的紧了紧口布,“大家莫慌,我先让药童给你们喝一碗解毒汤,再一个一个给你们看诊。” “谢谢军医!谢谢军医!” 白书看向军医,“我和你一起看诊,阿月和他们煎药。” 军医没有任何意见,虽和南医师相处时间不长,但可以肯定她是元帅极为看重的人,若是在这里出了问题,他可赔不起呀。 因为汤药一直在熬制,南迁月和药童很快便将解毒汤分装在碗中。 懂事的药童将几碗药放在一个托盘里端去给村民,没有让南迁月劳累分毫。 “南姑娘!” 一队蒙着口鼻的黑甲兵十分整齐的进入药房区域。 领头的小将正是昨日给南迁月送衣物的王阿狗。 他看见完好无损、神态淡然的南迁月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接到命令后生怕村民冲撞了她。 “南姑娘,您可还安好?” 王阿狗与南迁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脸上的笑容还是傻里傻气的。 南迁月却不觉得有趣了,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很好。” “你带这么多人来南区干什么?不怕被感染吗?”她问,声音不急不缓。 王阿狗挠头笑道,“元帅怕您累着,特命我等来协助南姑娘。” 南迁月眼里飞快滑过一道暗芒,什么协助,怕不是监视吧。 想必黄将军擅自将村民带进南区的事已经传入了秦奕耳中,他没有任何正式的表态,就派了这么些人过来。 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忙,忙的是军医和白大哥,你去帮他们吧。” 南迁月重新坐回炉火前,握着扇子监管火势。 这里是初春时节,还是有些冷的,坐在炉子旁很暖和。 王阿狗点头答是,立马吩咐黑甲士兵将村民们围了起来。 吓的村民差点从担架上弹了起来。 军医和白书亦是面面相觑,毕竟他俩也连带着被围了。 南迁月斜眸一瞧,蹙起了眉头,“你这是做甚?” 王阿狗笑的很老实,“自然是听南姑娘吩咐,协助军医和白医师了。” 他紧接着立马转头对白书二人客气的说,“白医师和军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们,甭客气!” 军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点头,“啊,好,好。” 南迁月瞧不得这副做派,干脆收回视线继续扇火。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人。 “你,过来。” 就听王阿狗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南迁月忍不住再次看去,就见那位年轻女子被王阿狗唤到了跟前。 然后就是意料之外的,甚至让人气愤的事情发生了。 王阿狗一把扼住女子手腕,看得出,力气使得很大,那女子疼的求饶。 “军爷饶命!民女不知何处冒犯了军爷,军爷饶命啊!” 南迁月登时站了起来,冒到喉间的话却被白书用眼神制止了。 白书神色凝重的摇头,示意南迁月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王阿狗此刻的面目透着浓烈的凶厉之气,那是常年在战场上拼杀才有的骇人神情。 与在南迁月面前傻笑憨厚的模样相比,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就听王阿狗凶狠的声音响起,“名字,祖籍,营生,是何故到这里,说!” 女子手腕疼的一张脸失去了血色,她颤着嗓子答复。 “回……回军爷,民女叫朱阿兰,是毛茶县朱村朱里长的孙女,靠卖茶叶,以及给县城里的贵人们做女红维持生计……” “民女几日前与阿爷去毛山采茶,毛山离村远,前来采茶的村民通常一来就是几日,食以所带粗粮,饮的则是山口流出的泉水,一切如常。” “可是几日下来,来采茶的村民身体越来越虚弱,咳嗽、发热、还长了疹子,到了后面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民女年轻些还能跑,便先回了村子求助村医,而村医看见了我脸上的疹子就将我轰走。” “村里说我们这是染上了瘟疫,村子不能再接纳我们……我偷了牛车出来,拉着阿爷和村民去其他地方找医师救治,却在途中听闻东境军营也闹起了瘟疫,还有应对的法子,我便带着村民投奔而来……” 王阿狗危险的眯了眯眼,犀利的眼神瞧了阿兰好久才放开她。 “军爷……” 担架上的一位老者颤巍巍的抬起手,“军爷……求您别为难我孙女……” 王阿狗简单的看了一眼他,然后一抬手,围着村民的黑甲士兵立刻搜村民们的身,尤其是各处经脉停留的时间较久。 不出一会,士兵们检查完毕,纷纷朝王阿狗摇头。 都是普通村民,没有习武者。 他又将视线落在阿兰身上,这个女子还没仔细检查呢。 第17章 烫肉的恶鬼 刚刚只是摸了摸她的脉门,但不代表就能划清嫌疑。 这样想着,他再次朝阿兰伸出手。 “请麻溜收回你的咸猪手!” 南迁月冷声呵斥,快步走了过来。 她立到阿兰前面掀眸看着王阿狗,“你是要光天化日下行轻薄之举吗?” 果然,野蛮人的手下还是野蛮人。 昨日真是瞎了眼,竟觉得他可爱。 王阿狗面对南迁月时,变脸之快叫人唏嘘。 他当即收起一身凶气,咧嘴傻笑,“嘿嘿,南姑娘误会了,元帅是怕奸细混进来伤了您,特命我等仔细盘查这几位村民。” “南姑娘放心,若她真是普通村民,卑职定跪下来给她磕头赔不是。” 跪下来磕头? 正在南迁月怀疑他话中分量时,王阿狗直接绕过南迁月抓住阿兰往旁边拖了拖。 他动作迅速,很快便将阿兰上下摸了一遍,不过避开了敏感之处。 南迁月张了张嘴,突然不会骂人了,气的。 “可检查出什么?” 白书抛来问题,日常挂在脸上和气的微笑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冷。 王阿狗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他又做出了令众人惊目的事。 他看向羞愤而不敢反抗,眼泪都得憋着的阿兰,“咚”的一声朝她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在下冒犯朱姑娘了,向朱姑娘请罪。” 阿兰人都吓傻了,呆愣了一瞬后直接昏了过去。 南迁月赶忙将人扶住,转头看向药童,“快把药端来。” 王阿狗见状速度极快的从药童手里夺过药碗,然后十分殷勤的捧到南迁月面前。 “南姑娘,给。” 他又开始傻笑了。 但南迁月已经不吃他这套了。 她斜斜的瞄了王阿狗一眼,接过药碗抵在阿兰唇边。 “自己能喝吗?”南迁月看着靠在她肩上的阿兰轻声问。 阿兰并非全然昏厥,还是有一丝意识尚存,她掀开沉重的眼皮望着南迁月,忽然痴痴的笑了。 “姑娘……你好美啊…莫不是仙女下凡……” 突来的夸赞让南迁月脸颊一热,夸她漂亮的人很多,粉丝们几乎把她捧到了天上。 久而久之,好听的话她都听腻了。 而莫名穿越后,陌生的环境始终令她感到不安。 这个女孩儿的赞美就像来自后世的阳光照进了她心里,暖暖的,很贴心。 南迁月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再次张口声音都显得温柔了。 “你现在很虚弱,快把药喝了。” 阿兰很听仙女的话,自己扶着药碗将药尽数喝了下去。 南迁月准备将空碗递给药童,又被眼疾手快的王阿狗抢了去。 她不由冷了一下脸。 “白大哥,阿兰是女孩子,总不能和村民住在一起,要不让她和我一起?” 南迁月很聪明,知道白书好说话,善解人意,就把这话说给他听。 “南姑娘不用担心。” 王阿狗不仅抢东西,还抢话。 他笑道,“卑职这就命人将自己的营帐腾出来给阿兰姑娘嘿嘿嘿。” 南迁月十分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心道,你可真是个贴心黑宝宝。 “嗯。”她随意应了一声。 军医和白书已经为村民们检查完了,几乎确定都是感染了瘟疫。 “朱村怎么也出现了瘟疫呢?”军医提出困惑。 白书敛眸,“不是朱村,是毛山,可能和水源有关吧。” “阿狗。”白书转而看向王阿狗,“王爷既然派你来此协助,那你就分出一些人帮着南区士兵寻找瘟疫感染源,尤其是各处水源要仔细检查。还有每日都要进行全面消毒,消毒粉你待会儿找军医领。” 王阿狗抱手,“是。” 对白书他亦是恭敬的,毕竟白书是安政王府知名门客。 “至于毛山那边,想必王爷已经派人在查了,我等就顾着南区吧。” “是。” “阿月,你可有建议?”白书又看向南迁月问。 南迁月摇头。 她这几日已经见识到白书高超的医术了,那哪里是她这三脚猫医术可以比的。 人家根据她提供的药方就能研究出可以试出病毒的药剂,以及消毒粉。 简直牛掰了。 “没有。”诚实的回答。 等村民被安顿好,集诊区士兵照看完,天色又模糊了。 南迁月一路捶着肩膀揉着腰向营帐走去,身后白书神色担忧的目送。 行至营帐外,南迁月顿住了脚步。 她在想,那个野蛮人不会在里面吧,她现在累的慌,可禁不起折腾。 守卫见南姑娘杵着不动,纷纷将眼睛斜瞥了过来,有胆大的直接问。 “南姑娘可是需要帮助?” 南迁月闭了闭眼,用着极为轻缓的语气说着不太礼貌的话。 “你们都消失在我眼前,算帮忙么。” 说罢,无视守卫各种神情,直接拉开帘布走进帐内。 桌上餐食冒着热气,桌后并没有人。 南迁月登时松了一口气。 她摘下口布,清洗了手后来到桌前坐下,却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两人份? 一丝没由来的恐慌袭上心头,她睁眸朝营帐各个角落看去,目光搜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人影。 那就是……准备来还没有来? 或者因为什么耽误了,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南迁月揣着忐忑不安随意吃了一点就去洗漱了。 等她爬进被窝准备用睡眠麻痹自己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就因那未知的恐惧一直席卷在她心窝。 不知过了多久,南迁月终于陷入迷糊状态,她面朝内侧,看不见帐内情形。 只隐约感觉有股凉风吹了进来,她微微颤了下紧了紧被子。 而凉风之后,又响起了一点细微的磕碰声,像是碗筷的碰撞。 迷糊中的南迁月被恐惧与困倦拉扯着,最终带着恐惧进入了噩梦之中。 梦里,她不停的奔跑,只因背上贴着一只烫肉的恶鬼,怎么跑都甩不掉…… 第二日,南迁月顶着一脸疲惫来到药房。 白书和军医不在,从药童口中得知他二人在集诊区复诊。 “南姑娘!” 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 南迁月转过身,就见昨日还昏昏沉沉的阿兰正扬着笑容轻快的朝她走来。 恢复的真快。 而走近时,阿兰笑容僵的明显,她颇为异样的目光在南迁月头上多次停留。 南迁月有点懵怔,抬手摸了摸头,问,“有什么不对吗?” 不会是太油了吧! 她摸着还好啊。 虽然但是,她几日没洗了。 “南姑娘你……不会梳发?”阿兰猜的小心翼翼。 毕竟鲜少有女子不会梳发。 南迁月恍然,原来是这个。 “我不会。”她倒不觉得丢人。 第一日有红衣帮着梳头,来了南区就没人帮忙了,所以她直接编了个斜斜的麻花辫。 “我帮姑娘梳吧。” 阿兰很热情,拉起南迁月就往营帐走。 第18章 这个阿兰不简单 南迁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阿兰拉进了营帐。 “南姑娘坐。” 阿兰将南迁月扶到凳子上坐下,抬手就开始解她的辫子。 “等等。”南迁月按住阿兰的手,笑了笑,“我想先洗一下。” 别把人手给弄油了。 她一直不好意思麻烦士兵给她弄热水,现在不了。 现在非常好意思。 阿兰笑的体贴,“那我去帮姑娘打水。” “不用。” 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劳累呢,这叫外面的汉子颜面何存? 南迁月站了起来,三两步迈到门口,眼神随便揪了个黑甲士兵,淡淡开口,“麻烦弄些热水来。” 黑甲士兵丝毫不迟疑的抱手,“是!” 吩咐完,南迁月干脆将门帘勾起来,给帐内通通气。 阿兰一直盯着南迁月看,她蓦地问,“南姑娘可是有心事?” 南迁月的手一顿,她表现的这么明显? “为何这般问?” 南迁月走近阿兰,伸手引导她坐下说。 两人坐在桌前,只听阿兰十分眷注的说,“民女经常给县城贵家小姐做女红,久而久之便能分辨贵女们一二情绪,民女见南姑娘神情中隐隐泛着忧愁,便大胆问了问。” 南迁月瞧着眼前女子,脸庞颇为瘦削,想来是古代农村人鲜少吃的好吧。 她的鼻子小巧玲珑,单眼皮,眼睛却不小,眸瞳明亮就如天上的星星。 “是民女冒犯了。”阿兰见南迁月不回答,以为是自己唐突了。 南迁月摇头,轻轻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想家了。” 一说想家,她心情更加复杂了,为了不让旁人看去,她垂下眼帘,将里面翻涌的东西遮了起来。 阿兰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便不再多问。 “南姑娘,热水来了!” 士兵的大嗓门响起,南迁月当即收起情绪,起身走向门口。 当视线落在士兵们抬着的浴桶,手里提着的木桶时,她稍稍呆了一下。 她说弄些热水,结果连浴桶都搬来了。 这简直不要太好。 “方便进来吗南姑娘?”士兵们驻足在门口。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让开路,“抬进来吧。” 士兵们动作麻利,很快便收拾妥当的退了出去。 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桶,南迁月只觉得浑身痒痒。 阿兰立在南迁月身侧,扶着她手臂,“南姑娘,您一看就是高门贵女,想必沐浴都是有人伺候的,民女颇有些经验,就让民女来伺候您沐浴吧。” 伺候…… 南迁月正想拒绝,忽又想到了某个野蛮人,或许有个人陪着要保险些。 “那……就麻烦你了。” 阿兰笑的柔和,“不麻烦的。” 不得不说,阿兰很会伺候人。 南迁月闭眼泡在浴桶里,阿兰则为她捏着脑袋以及肩背上的穴位,舒服的令她昏昏欲睡。 “南姑娘,您千金之躯,怎么到军营里来了?” 阿兰声音很轻,语气听着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正享受着的南迁月自然也没做多想。 她懒声道,“被秦奕从风都救回,就一直呆在这儿了?” 阿兰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她接着问,“那您为何会出现在风都呢?”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 阿兰目光闪了闪,随即笑了起来,“南姑娘不是说想家吗,元帅为何不派人将您送回去?” 南迁月拉开一点眼帘,露出一条缝隙,里面的内容难以捉摸,氤氲水雾让她的神色模糊。 她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可能是风都那边比较麻烦,没时间顾到我吧。” “民女确实听说咱们东陵要攻下风都城,想来元帅是要第一时间顾着战事的,可是……” 阿兰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可是元帅可以派其他人护送您回家呀。” 南迁月斜斜垂眸,目光凝着肩膀上的手,指节匀称修长,皮肤略有些粗糙,想来是常年干活所致。 不,不一定。 秦奕的手也附有一些薄茧,那是习武之人留下的印记。 根据她多年演戏的经验,这个阿兰……不太简单。 “嗯,我下次见到他,就问问。”南迁月懒懒的闭上眼睛。 如今无论是谁,无论来自哪一方势力,于她来说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在这里,她只有自己。 巳时三刻,南迁月和阿兰来到药房。 远远便瞧见王阿狗咧着嘴朝她挥手,“南姑娘,王爷送来了两条大狼腿,说给您解馋消火!” 南迁月听了险些绊倒。 狼腿?消火?莫不是那晚林中的黑狼? 膈应人呢这是。 “肉能消火吗?”一旁的阿兰好奇问。 南迁月转眸看了一眼满眼干净的阿兰,扯开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 王阿狗命人在药房外架起了火堆,两条狼腿架在火上烧烤,整个药房都弥漫着肉香。 连药味儿都被压下去了。 白书无奈摇头,军医不知所措。 “阿月,你今日看着不太一样。”白书挂着柔和的笑走近南迁月。 南迁月笑着将阿兰往前拉了拉,“这都是阿兰的功劳。” “朱姑娘心灵手巧。”白书夸了一句。 阿兰弯了弯身,“白医师妙赞。” “我观朱姑娘举止倒不像是做粗活的。”白书语气似是说笑。 南迁月却是微微挑起了眉梢,心道,白大哥真是观人入微啊。 阿兰低头笑了笑,“民女与县城贵家小姐多打交道,久了便学得一些规矩,让白医师见笑了。” “哪里。” 白书没再多言,目光落向南迁月,“阿月,你的头发没有干透,还是过去烤烤吧。” 南迁月再次感叹白书的观察力,好笑的点了点头便朝熬药的火炉那边走去。 “南姑娘,这边火大,来这边烤吧!” 王阿狗热情的招手,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十分欢乐的傻笑。 南迁月瞄了一眼拒绝的很快,“不用了,我可不想熏得一头肉味。” 王阿狗愣了一秒便立马反应过来,傻笑再次呈现,“嘿嘿嘿,是卑职考虑不周。” “白大哥,村民的情况如何了?”南迁月转头问坐在她旁边添柴的白书。 白书动作很轻,没有击起灰尘,“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年纪大一点的可能要仔细着些。” 年纪大一点的,那不是阿兰的阿爷么。 阿兰怎么都不问问自己阿爷的情况呢? “白医师,我阿爷如何了?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感染瘟疫,怕是难熬的紧。” 阿兰问的很是时候,瞬间堵了南迁月怀疑的嘴。 白书宽慰道,“放心,你阿爷现今还好,就是要比其他人多吃些药。” 阿兰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愧疚,“那……那我帮你们熬药吧,我身体好,还能做些粗活。” 白书极为善解人意,“你不用有负担,这里的药多半是东陵百姓捐赠,你们是东陵子民,理当受用。” 阿兰听着竟红了眼,“多谢白医师体谅。” 南迁月面露一丝疑惑。 难道她把人想错了?阿兰就是个普通的村民? 不。 还得再试探试探。 第19章 爱马仕? 即将入夜时,南区外面传来消息。 说,明日元帅将亲自率领十万铁骑,以及二十万步兵攻打风都城。 白书却是对这消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他递给南迁月一个剔透印花的白底小瓷罐。 “阿月,这是凝肤膏,你应该会喜欢。” 南迁月眼睛都亮了,她当然喜欢,这不就是滋润皮肤的乳霜嘛,她可太喜欢了。 “谢谢白大哥!” 她欢喜的收下凝肤膏,一路蹦跳的回到营帐。 而拉开门帘却看到了令她无比讨厌的人。 南迁月登时冷下脸来,直接无视坐在桌前等她用餐的秦奕,径直去洗手,然后将凝肤膏放在了梳妆桌上。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需要这些东西。” 秦奕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他说的自然是凝肤膏这类。 南迁月却是没理他,自个儿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秦奕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月儿,你可以不要轻信别人吗?信我,好不好?” 南迁月径自吃着,心里却是吐槽。 不要信别人,信他?信一个动不动就啃人的野蛮动物? 呵呵,她谁都不信。 “那晚是我冲动了,吓着了你,你能……原谅我吗?”他醇厚的嗓音压的很低,里面的祈求之意没有任何遮掩。 南迁月没说话,吃饭的动作却变慢了一些。 只听秦奕继续温声说,“明日我忙完了,还来陪你用膳,好吗?” 南迁月放下筷子,拿起布帛擦嘴,然后起身去洗漱。 “月儿。” 秦奕将她拉住,颇用了些力道。 南迁月当即皱起眉,转头准备怼人,而乍一看到秦奕的模样,呆住了。 好大一张帅脸。 他居然把胡子刮了,看得出仔细收拾了一番,那优越的底子尽数呈现了出来。 南迁月目光晃了晃,她严重怀疑这野蛮人是在施以美男计。 呵,不好意思,她不吃这套。 “放手。” 南迁月的声音很冷,刺的秦奕心窝子疼。 “不放,我想多摸摸你。” 他说的极为认真,从神情上看着,就像即将与爱人生离死别,最后温存之际,万分留恋珍惜。 南迁月眼皮突突的跳,咬牙道,“放——手——。” “不。” 秦奕抓的更紧,不仅如此,他还将人拽进怀里抱着。 似乎觉得还不够,干脆俯身吻住那张说话难听的嘴。 南迁月怒上心头,一把将他推开,“秦奕!你把我当什么!” 秦奕神色认真,“自然是心头肉。” 什么肉? 南迁月笑了,气笑的。 她望着秦奕人模狗样的眉眼,问,“你今晚吃错药啦?” 秦奕垂眸注视了她良久,缓缓道,“今晚还没吃呢。” 说罢,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吞咽了起来。 南迁月有种棒子打棉花上的无力感。 瞧着他那猛兽一样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几日没吃了。 南迁月摇了摇头,转身去洗漱。 那便当他不存在吧。 然,当她刚躺进被窝时,那个吞饭的人过来了。 “你站住!不许动!别过来!” 南迁月从床上弹了起来,指着秦奕凶巴巴的吼。 秦奕端着一碗热汤,递给南迁月,“你总吃那么少怎么行,把这汤喝了。” 南迁月紧绷着唇摇了摇头,她极力隐忍掀翻汤碗的冲动,“这么晚吃饭本就不健康,我当然不能多吃。” 开玩笑,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好吧。 “可你白日吃的也少。”秦奕微微蹙起眉头,眼里尽是担忧。 南迁月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你果然在监视我。” 肯定是防着她逃跑。 秦奕眉头蹙的更紧,眼里滑过丝丝缕缕的伤,“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小人骗了。” 被小人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仿佛意有所指。 他不会再说那些村民吧,阿兰? 不不,以秦奕的性格,要是怀疑阿兰有问题,肯定不会由着她随意在南区晃悠。 而且,那日王阿狗不是大张旗鼓的将人检查了一遍吗?虽然,经过和阿兰的短暂相处,也有些怀疑阿兰…… 南迁月扫了一眼秦奕手里的汤,淡淡说,“我真的不喝,我要休息了,你快回去吧。” 秦奕垂眼看向汤碗,凝了一瞬,端起碗三两口喝完。 这是……真的能吃。 南迁月暗暗咋舌,而后重新躺下,手则偷偷摸向枕头底下。 白日里向白大哥要了一把短刀藏在枕头底下,就是为了防止禽兽突袭。 秦奕转身去将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里,又悄无声息的递给外面的人,然后……折了回来! 南迁月紧紧握着刀柄,要是他还敢乱来,她保证出手不会手软。 秦奕坐在床边,伸手捏着被角往上提了提,他凝着南迁月妍丽而冷漠的眉眼,压着嗓子温声说,“月儿,别再跑了,好吗?” 又是这句。 南迁月眨了眨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不过今夜的秦奕,奇怪的紧。 “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能别来吗?南迁月心说。 眼见着秦奕起身向门口走去,他又突然顿住脚步,微微侧头说,“刀就别放在枕头底下了,危险。” 说完,他终于走了。 南迁月抽出短刀,盯着锋利的刀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这都能发现,果然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样。 翌日,南迁月刚洗漱完毕,阿兰就来了。 “南姑娘,我能进来吗?”阿兰的身形印在帐外。 南迁月迟疑了两秒,还是将人唤了进来,“进来吧。” 阿兰扬着明朗的笑走到南迁月跟前,“南姑娘,我来为你梳头吧。” 这……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人家。 “那就麻烦你了。”南迁月笑着点头。 “哪里是麻烦,这是民女的福气。” 透过镜子,南迁月能看见阿兰的神色,“阿兰,你去看过你阿爷了吗?” 听此,阿兰梳头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露出几分感慨,“唉,阿爷不让我去那个帐里,怕我再次感染了瘟疫,他说我要还认他就要听他的。” “噢——”南迁月了然点头,心中却怀疑更甚。 白大哥和军医每日都要去集诊区几个来回,现在又加了村民的帐篷。 他们二人不怕被感染吗?当然不,他们是医者仁心。 而阿兰,不见得多关心自己阿爷,阿爷不让她去看她还真就不去? 反正南迁月做不到。 “阿兰,”南迁月挂着莫测的微笑看着镜子里的阿兰,缓缓道,“我怎么感觉,比起你阿爷,你更关心我呀?” 阿兰梳发的手彻底顿住了。 本以为她还会找理由搪塞,而实际并没有。 她忽然笑了,是一种聪明人被抓住小辫子而毫不慌乱的笑。 南迁月有点瘆的慌,她突然后悔多嘴了。 不会被瞬间灭口吧? 阿兰默默的放下梳子,在南迁月惊惧的目光中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笺递给南迁月。 她说,“南姑娘不妨先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南迁月抿唇接过纸笺,慢慢展开一瞧: 爱马仕喜马拉雅kelly28。 南迁月:???!!! 第20章 都吃坏肚子了 “这!这这这……你是!你你也是……” 南迁月激动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她咻的一下站起来抓住阿兰的肩膀使劲摇晃,“你也是穿越来哒!?” 南迁月激动坏了,激动的眼眶瞬间灼热了起来。 阿兰被晃的有点懵怔,主君是说过南姑娘看到纸笺内容会表现的有些异常,但也没说会这么激动啊。 “南姑娘……你先冷静一下。”阿兰按住南迁月的手,并用眼神示意她小心外面的士兵听了去。 南迁月明白点头,她将阿兰拉去床边坐着,凑近她悄咪咪问,“所以,你是穿越的吗?” 阿兰微蹙起眉心,什么是……穿越? “南姑娘,这纸笺是我家主君让交给你的,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阿兰如实告知。 “你家主君?”南迁月问。 阿兰点头,神色很严肃,“是的,南姑娘方才的问题只有我家主君能回答。” 南迁月拧眉垂目盯着手中纸笺,上面的内容是唯一与她的世界有联系的切入点。 但那个主君不一定就是穿越者。 “这是你家主君写的?”南迁月又问。 阿兰一一答复,“这个我并不清楚,此次潜入东陵军营,是奉主君之命救南姑娘出去,与我家主君会合。” 南迁月仔细的看着阿兰眼睛,看了半晌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阿兰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你们准备怎么救?”南迁月有些担忧,毕竟秦奕将她看的很严,逃出去很难吧。 阿兰终于松了口气,她笑道,“南姑娘愿意相信我就好,只要南姑娘配合,今日就能逃出去。” 南迁月惊了惊,这么快,想必他们是提早就有谋划,只待说服她。 她自然是愿意配合,东陵军营于她来说很陌生,还要时刻提防那个元帅。 如今突然出现的纸笺内容,就如一道光束照进了关着她的小黑屋,她必须将其抓住。 南迁月想好后敛住心神,看着阿兰说,“今日秦奕亲率兵将攻打风都,确实是最佳逃离时间,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阿兰听了笑容都显得明媚了,她小声道,“伙房营有我们的人,是这样安排的……” 东陵军营每日都是安排两顿餐食,时间分别是巳时和酉时。 巳时三刻,南迁月和阿兰来到药房区域和大家一起用膳。 白书瞧见了南迁月立马笑着招手,“阿月,过来这里,已经为你摆好了。” 南迁月看到白书眸中不自觉的滑过一抹愧疚,不过很快又被她用笑容掩盖。 她走了过去,阿兰则走向另外一张桌子,与王阿狗坐在了一处。 “白大哥,黄将军也上战场了吗?”南迁月明知故问。 白书为南迁月盛了一碗粥,柔声道,“没有,南区现在的情况需要得力之人看守,虽然黄将军向王爷多次提出换人来守南区,却都被王爷驳回了。” “噢。”南迁月点了点头,舀起白粥慢慢吃起来,“秦奕是真的要攻打风都吗?一城百姓怎么办?” 白书轻轻叹了一声,抬眸朝风都方向看去,“我相信王爷不会不顾及百姓的。” “你倒是看好他。”南迁月闷闷道。 看见她十分不屑的模样,白书又笑了,“阿月莫要跟王爷置气了,他有些行为确实冲动了些,那是因为太在乎你了,难免失了分寸。” 南迁月嘴角一撇,“可若是白大哥,定不会不尊重对方的,白大哥就与他不一样,你是克己复礼的君子,而他嘛……野蛮动物一个。” “噗……”白书笑着摇头,“好好好,我不与你争辩了。” 两人对坐着交谈,军医夹在中间一边颤着手端起碗喝粥一边抹冷汗。 只怪南迁月说话毫不避讳,大不敬的话张口就来,直叫军医心惊胆颤。 另一边桌子上,王阿狗热情的将一碟饼推到阿兰面前,傻笑着致歉,“朱姑娘莫怪我等粗陋,多有得罪还望朱姑娘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阿兰礼貌的笑了笑,“我理解的,你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她还帮王阿狗再盛了一碗粥,“今日这粥竟有些香甜,您多喝一些。” “嘿嘿嘿,谢谢朱姑娘。” 简单餐食过后,大家又开始忙了起来。 今日军医一人去集诊区复诊,白书留在药房帮着配药,却在配药中途发现,有几味药材回潮了。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他当即让王阿狗等人将回潮的药材拿出去晾晒,急着用的直接用火石烘。 “唉,怎么就回潮了呢。”南迁月忙着帮助晾晒,眉宇间的担忧焦急一点儿也不像是演的。 在烘烤区域帮忙的阿兰挑了挑眉梢,心道,南姑娘完全不用教啊,演起戏来跟真的一样。 她都自愧不如了。 “嘶……”刚端起烘干的药材准备拿去给药童熬制的王阿狗忽感腹中一阵绞痛,接着立马夹紧了屁股。 但连环的屁声还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离他较近的药童本能的捂了捂口鼻,十分体贴道,“您去吧,药材交给我就是。” 王阿狗很不好意思的笑笑,飞快的将药材递给药童,又飞快的跑没了影。 小小插曲转眼就过去了,大家又忙碌起来。 然而,周围的黑甲兵竟也一个一个的开始腹痛,那么自然是接二连三的往有限的茅厕冲去。 白书见此情形顿感不妙,忙担忧的朝南迁月看去,这一看,就见好好铺药的人倏地捂住肚子,表情极为隐忍。 “阿月。” 白书跑了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也……坏了,肯定是今日的餐食出了问题。” “来人,去通知黄将军严查伙房营!”白书吼道。 南迁月稍稍推开白书,脸上明显挂着羞色,“白大哥……我先去了……” 白书明白南迁月是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跟去了,因为茅厕有限,士兵们都不够用,她一个女子哪里抢的过呢,也不方便抢啊。 果不其然,临近山林的茅厕不断有士兵进进出出,王阿狗也在行列里。 许是排泄物太多,老远都能闻到味儿。 这叫南迁月如何使用? “阿月,你在营帐里方便吧,完了我帮你收拾。”白书一追上南迁月,就说出了如此让人惊悚加羞愧的话。 南迁月可谓五官扭曲,她脸都红了,这绝对不是演的。 “白大哥说什么呢,你是要羞死我吗,我……”南迁月捂着肚子朝四周看去,最后停留在山林。 她指着山林慌慌道,“我去那里。” 第21章 成功逃离 “不行,林中有野兽,危险!”白书拽着她肘弯不放。 这时,阿兰捂着肚子移动过来,南迁月瞧见了她忙道,“白大哥,阿兰也是女子,我和她一起去,你快放手我难受的紧!” “南姑娘!”阿兰声音焦急,可见憋的很难受,“怎么大家都……” 阿兰话未说完,颇为奇怪的目光看向白书,“白医师怎么……” 不用她说完,周围还能分出注意力的人看到正常站立的白书都很好奇。 白医师怎么没事? “白医师!南医师!” 此时军医慌忙的跑了过来,他从集诊区回来后药房外竟然没人看药? 跟着慌忙跑窜的士兵他一路摸到这里,而还没靠近他就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都腹泻了?”军医跑近白书问。 他瞧见南迁月的模样心头登时一慌,坏了,南医师要是出了问题怕是元帅那儿不好交代。 “南医师你……” 南迁月挣开白书的手拉过阿兰,“军医……既然你和白大哥没事就快快去看着药,有些正烘着呢,我和阿兰去林子里方便完就回来帮忙。” 说完,南迁月和阿兰十万火急的冲向林子。 军医呆了一瞬,烘药两个字成功让他清醒,“白医师,快快随我去药房,那里不能没人。” 白书看着南迁月和阿兰钻进林子,心中慌的很,他道,“军医你先去,我去找黄将军一趟,马上回来。” 林子里,借着树木的遮挡,南迁月和阿兰不再装模作样,而是迈开脚丫子狂奔。 不知跑了多远才停下。 “阿兰,我们一直往前跑吗?”南迁月喘着气问。 阿兰气息平稳,一点疲累之态也没有,“东南方向外有人接应,我们走东南方。” “噢,好,那走吧。” “等等。”阿兰神色极为严肃,顷刻间染上一层肃杀之气。 她留意着四周,忽然勾唇冷笑,“出来吧!” 就在南迁月懵逼之际,几道黑影飞了出来。 阿兰第一时间将南迁月护住。 黑衣人出声,“交出南姑娘,留你全尸。” 南迁月惊目,这怕不是秦奕安插在她身边的暗卫。 不同于南迁月的害怕,阿兰异常的淡定,她冷笑道,“我可不会给你们留全尸。” 好霸气狂妄的话,南迁月心道,阿兰果然是个练家子。 “找死!”黑衣人提刀砍来,却被暗处飞来的利剑刺穿了手。 紧接着,数支暗箭朝几个黑衣人射来,他们挥刀挡箭,根本顾不上南迁月二人。 阿兰在南迁月身前蹲下,“南姑娘,我背你跑的快些。” 南迁月惊慌之余来不及做多思考,听话的爬上阿兰的背。 阿兰力气很大,轻松背着南迁月半跑半飞的朝东南方逃离。 在二人离开之后,攻击几个黑衣人的暗箭陡然变得格外狠戾,每一箭皆是致命,不出片刻,几个黑衣人尽数毙命。 那边军营,白书找到黄将军,简单叙述了一遍大家的情况后,忙道,“黄将军,你即刻派一队人马将后山包围,不可放任何人进去。” 黄将军大概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反驳,立刻去召唤人马。 山林东南方向外,一灰袍中年男人牵着两匹马在此等候。 正想着人怎么还不来时,林中树丛异动,是阿兰背着南迁月匆匆跑来。 “阿兰,你可算将南姑娘带来了。” 阿兰将南迁月放下,将她推向中年男人,“严伯,你带南姑娘离开,有东陵军过来了,我去拦着他们。” 严伯深深的看了阿兰一眼,郑重点头,“好,你也要小心。” 南迁月听着二人简短对话,眉头深拧。 这桥段好生熟悉,根据她拍戏的经验,阿兰留下来抵挡追兵的结果,要么死,要么被活捉,逃离的可能性极小。 “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南迁月拉住阿兰的手,就要将她往马背上拖。 可她的力气怎能与习得内力之人抗衡,阿兰反手将她抱上马背,望着她焦灼担忧的眼睛,笑了。 “将南姑娘安全送出军营就是我的任务,后面自有其他人接应,南姑娘,保重。” 话落,阿兰一掌拍向马屁股,马儿登时扬蹄奔跑,严伯驾马紧跟。 好在南迁月马术不错,禁得起这烈马神速。 严伯带着南迁月绕着交错的山头跑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在一条穿过峡谷的道路上停了下来。 借着峡谷的遮挡,紧挨着石壁处停了一辆马车。 严伯率先下马,然后几步跑到南迁月马儿跟前将马牵住,他望着南迁月和声道,“南姑娘,快下来吧。” 南迁月看了眼马车,边下马边问,“改坐马车了吗?” 严伯点头,“对,东陵军已经发现你不见了,肯定四处派人追踪,我们现在得扮成谈生意的商人渡过水关口走水路。” “南姑娘,快上马车吧。” “……好。” 南迁月没想到要逃离秦奕掌控会这么麻烦,她对这里的地形全然陌生,只能听着安排。 严伯为南迁月阖上门帘,又将方才两人所乘之马的缰绳取下,让两匹马儿自行消失在林子里。 一切做好后,他才充当马夫坐上驾驶位驱离此地。 车内,南迁月看着桌上的糕点和沏好的茶,才发现自己又渴又饿。 不过喝之前,她先问了严伯。 “严伯,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吧。” 驾车的严伯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没在南姑娘面前露过脸,南姑娘防范着也能理解。 “好啊,正好有些口干,麻烦南姑娘了。” 他刚说完,门帘内便伸出了一只握着茶杯的玉手,他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里面又响起南迁月关怀的声音,“还有糕点,严伯要吃吗?” 严伯挑了挑眉梢,看来他今日要沾南姑娘的光,不仅能喝到御赐茶水,还能吃到宫中御厨秘制糕点。 不错,挺划算。 “好啊,正好有些饿。” 门帘内又递出了两块精致的糕点…… 东陵军营,辕门外。 秦奕率领军将得胜而归。 此次不费一兵一卒便成功逼降风都。 之前秦奕让李将军两日谈和,同时让风都城内暗哨挑唆杨华和城主的关系,将风都城主借用百姓做挡箭牌之心挑明,使得风都内乱。 又派青衣红衣趁乱潜入风都,将城主唯一的儿子劫了出来。 今日,明面是攻打风都,实则是用风都城主儿子的命换取风都城,免去风都一城百姓遭殃。 杨华为了百姓,风都城主为了儿子,最终均愿意归降。 秦奕行至军营,便立马得到消息。 南迁月不见了。 黄将军抓了两个细作。 秦奕攥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露,面上不显任何颜色,但收不住的气场令人窒息。 他抬眼看了看天,唇齿轻张自语,“南迁月,你还是选择他么。” 第22章 又是一个红眼怪 水关口。 严伯被拦住。 “通关牒呢?”守卫态度极为傲慢。 严伯笑呵呵的递上通关文牒,同时偷摸塞给守卫一袋银子。 守卫立刻勾起了一丝笑。 “马车里是什么人?”守卫的态度明显变好了一些。 严伯应声道,“回军爷,车里是小的主家姑娘,此间正在接手家中生意,这次南下正是要去南靖料理铺子。” “哟,生意都做到南靖了,挺有钱啊。”守卫歪着头揶揄。 严伯又笑呵呵的塞上一袋银子,“哪里哪里,生意做的再大,也不如军爷气派。” 马车里的南迁月白眼快翻上天了,她都不用看就知道那守卫讨钱的模样有多丑陋了。 这种桥段自然是亲身演绎过,不过现在是真实的。 “行,看你挺识相,去吧。”守卫满意的收起银子,将通关文牒扔给严伯,让出了道路。 “诶诶好嘞。”严伯陪笑着驾车离开。 马车与守卫擦身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窗帘一角,守卫便无意间窥探到那惊艳的女子侧颜。 只一眼便久久不能回神…… 严伯驾车又行至约莫半个时辰才让马车停下。 他跳下马车掀开门帘,“南姑娘,可以出来了。” 南迁月伸了个娇憨的懒腰,“好。” 落地后,南迁月被眼前的风景迷住了。 山水之美就如流动的画卷,江水碧绿如玉,山峦叠翠如水墨。 几艘小船停在港口,港口虽小,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真美。”南迁月感叹,她看向严伯,“严伯,这里有如厕的地方吗?” 严伯又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有,就在港口旁,主君提早就命人仔细清理过,南姑娘大可放心使用。” 这么贴心? 一路上吃的喝的都准备妥帖,如今竟然连公共厕所都清扫了,那个可能是老乡的主君真是细心呐。 南迁月弯唇笑的甜美,“那我先去了。” 这次南迁月终于不再是狼狈的跑出来,她舒舒服服的净了手,满心期待的上了一艘小船。 她坐在四面通风的船舱内,里面摆放着红木檀桌,桌上茶水点心变了花样。 严伯则立在船头台掌舵。 “严伯,你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什么都会?”南迁月禁不住好奇问。 严伯笑呵呵道,“我啊,是负责东陵暗哨的一个管事。” 南迁月惊了惊,这算是秘密吧,暗哨非必要不能露脸,日常潜伏在各处顶着其他身份活动。 严伯是管事,身份更是不能随意暴露的。 “严伯,你咋连这都告诉我。”南迁月咬了一口糕点压压惊。 严伯哈哈笑道,“南姑娘莫慌,我这次来接应你后,便不能再继续做暗哨,回了南靖就跟着主君身侧伺候。” “这样噢……” “欸,来了!”严伯忽然惊喜出声。 南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一艘大船正在缓慢靠近。 严伯笑着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望着大船感叹,“我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辛苦严伯了。”南迁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严伯放下船桨,等着大船自己靠近,他笑着,言语带着几分调侃,“我倒是不辛苦,怕是主君快要急坏咯。” 大船驶近小画舫停下,一道深蓝色影子从大船上飞了下来落在画舫船头台。 他朝严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向舫内。 “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迁月看向来人,深蓝贴身长袍,面目十分冷俊,腰上挂着一柄长剑,谁呀? 好久不见? 又是撞脸姐妹熟人?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出画舫。 离开东陵军营后,她可就不会再冒领别人身份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南迁月看着冷俊男子,笑的很礼貌。 男子神色一阵变换,眉头越拧越紧,“南姑娘不记得我了?” 他这么难以让人记住吗?不应该啊? 严伯亦是陷入怀疑,他不会救错人了吧?不应该啊? 二人疑腹之际,大船上就有小斯放下木梯,并出声提醒,“贵人,可以上来了。” 严伯和冷俊男子对视一眼,而后看向南迁月伸手请道,“南姑娘先见见主君吧。” 南迁月点头,扶着木梯慢慢爬了上去。 冷俊男子皱眉歪头,不就是叫南姑娘嘛,果然只是忘了他。 大船上,南迁月看着船上构造精妙雅致的两层房子,即便见识丰富的她也不由发出惊叹。 “何人竟有如此工艺……” 严伯爬上来后立在南迁月身边伸手指引她入内,“南姑娘,请上二楼。” 南迁月轻轻点头,转眸大致将江上风光扫了一遍才抬脚向楼梯口走去。 还未靠近便有一缕缕沁人心脾的香味滑过鼻尖,南迁月微微扬眉,想着,那位主君有点品味。 楼梯在外,转弯处是一个赏景的平台,南迁月忍不住借之眺望江景。 严伯见着可着急了,“南姑娘,待会儿再看吧,主君还在等您呢。” 南迁月掀了掀眼尾,她就停了两秒。 “好。” 耐不住严伯焦急的眼神,南迁月扶着栏杆快步上楼,而当立在门口时,她倏地停住了脚步。 因为一股熟悉的窒息氛围扑面而来,窒息的让她不敢进去。 屋内檀木桌后,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螺甸紫长袍的男人,他一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帘后那抹纤细的身影。 纵使做了百般心理建设,将怨念深埋心底,可即将要面对她时,埋的再深的东西还是慢慢钻了出来,一时令他红了眼。 南迁月眉心轻蹙,那股窒息感怎的越发浓烈了。 算了,还是先看看是何方神圣。 她抬起指尖穿过吊着珠玉串的门帘中心,慢慢将其挑开,屋内的情形一点点落入眼中。 先是十分精致的陈设,然后就是桌案后……一位面容俊朗每一块细胞都散发着矜贵之气的男人。 这就是那位主君吧。 不过他可能十天半月没休息好,一双眼睛红的像个怪物。 南迁月抬步跨过门帘,先抬手朝矜贵男人小小挥了两下,“你好。” 男人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他没有回应而是慢慢站了起来,绕过桌案一步一步朝南迁月走近。 直到一步之遥,他才停下。 他垂眸看着她的眉眼,一语不发,就是那眼睛越发红润。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扯开嘴角笑着问,“那纸条上的内容是你写的吗?” 男人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慢慢将手抬了起来,伸向南迁月的脸颊。 “你干什么?”南迁月本能后退。 男人登时被伤了个彻底,他顶着一双猩红的眼压着嗓子说,“南南,你不是选的我吗,为何要骗我?” 他终于还是把埋藏的怨念问了出来。 第23章 她真的失忆了 南迁月呆愣了。 这不会又是撞脸姐妹惹的情债吧? “我不是你口中的南南,虽然我也叫南迁月,但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南迁月,我此次来见你,是因为纸条上的内容来自我家乡,我想知道那是谁写的。” 南迁月语气平和,生怕刺激了红眼怪令他做出秦奕那般野兽之举。 男人神色露出几分怪异,但更多的还是伤痛,好听的嗓音几近哽咽,“南南,你是用了什么先进医术将我从你脑中删除了吗?” 他在说什么?这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 “主君,东陵有信传来。”外面响起了严伯的声音。 男人敛住些许神色,动了动嘴唇,“呈来。” 话落,一个类似飞镖的东西咻的一下飞了进来,从南迁月耳侧滑过,被男人徒手接住。 啧啧,又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 撞脸姐妹品味真是不错,不过胆子也是肥,尽招惹些难缠的主。 在南迁月感叹之际,男人已经打开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他登时抬眸看向南迁月,满眼震惊。 “你失忆了?” 南迁月愕然,原来是这消息。 “秦奕让他身边的医师为我诊断过,结论确实是失忆了。” 南迁月如实回答,不过转而将其驳回,“但事实却是,我不是他所认识的南迁月,我也没有失忆,我不认识他,亦不认识你。” 男人却是忽然笑了。 他缓缓道,“你就是你,从来没有两个南迁月。” 在南迁月困惑的眼神中,他继续说,“纸条上的内容是你曾经写给我的,你是穿越而来,你来自——未来。” 南迁月心惊,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胸口,那个撞脸姐妹居然也是穿越的?? 她这不太灵光的脑回路马上被男人接下来的话拉回正轨。 “在未来的世界里,你是女明星,在拍摄一场营救坠崖妇女时意外穿越。” 女明星…… 同名的女明星?怎么可能!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南迁月有些腿软,她望着男人的眼睛,问,“你还知道什么?” 男人扶住南迁月的肩膀,说,“你父亲名唤南谨川。” 南迁月一听立马倒了下去,还好被男人及时抱住,“南南!” 要说她的名字身份习性是巧合,那她爸呢? 南迁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她真的失忆了,秦奕口中的人就是她,眼前男人口中人亦是她。 男人将南迁月抱去桌案旁的软垫上坐着,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南南,先喝点热茶。” 南迁月木然的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都是……我曾经告诉你的?” 男人已经将怨念彻底压下了,他笑的很愉悦,“对,你一点点告诉我的,起初我听不明白,你就写在纸上慢慢为我讲解。” “南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他语气中竟有一丝骄傲。 南迁月将热茶喝下,才有一股暖意将不知所措的恐慌压下几分。 “你……你叫什么名字?”南迁月淡淡的看着他问。 男人却是眸色暗了暗,颇有几分受伤。 “肖宸。”他道。 “肖宸……你刚才说,我选的你,又骗你……是什么意思?” 南迁月想,她得赶紧将记忆找回,最快的办法就是听人陈述。 肖宸垂下眼眸,似是在想什么,“南南,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以后会慢慢讲给你听,你先和我回南靖,好吗?” 居然不肯讲。 不过,她以前能将自己的真实来历告诉这个肖宸,想必一定是极为信任他的。 先跟着他去南靖也不是不可。 不过,她还是想去风都一趟。 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的记忆必须找回,而眼下,她这次穿越醒来的所在地也需要仔细研究研究。 “我可以先去风都一趟吗?”南迁月试探的问。 肖宸神色一顿,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异样,他轻轻笑了起来,“南南为何要去风都?” 南迁月思索了一下,根据这些男人见了她后的表现,他们肯定是不想她离开的。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掉在那里了,那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翡翠,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开始飙演技,话刚说完眼眶就红润了。 她确实有块翡翠是爷爷在她出生时送给她的,她从小戴着不离身,却在两年前弄丢了。 “是这个吗?” 肖宸异常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块周边镶金镶钻的帝王绿翡翠,他勾唇一笑,眼里尽是柔情。 “这是你送给我的,原来……是你从小带到大的。”他笑的更温柔了。 神么? 南迁月惊呆了,失踪两年的翡翠竟在这人手里。 她以前是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送人? “除了这个还有。”南迁月收起情绪,很严肃的说,“还有其它东西。” “什么东西?”肖宸可不好糊弄。 南迁月谎话张口就来,“是一件外衫,那是我好朋友花费了一年时间为我量身制作的灵界改良版玉色襦衫,我不能把它丢了。” 其实就是剧组提供的一套衣服而已。 肖宸又是一笑,转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木箱,当着南迁月的面打开,里面放着一叠整齐的玉色印花柔软衣料。 南迁月都不用将其展开就知道那是她扔在小黑屋的外衫。 她呆住了。 早知道她就说个没有的。 肖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是叶剑在风都一间破屋中找到的,南南,你说的是这个吧?” 她可以说不是吗? “是,但是……” “还有东西?”肖宸扬眉,眸中笑意透着精明。 南迁月语塞,再说有东西就是拿人家当傻子了。 但她必须去风都。 “我必须去风都一趟。”她认真的看着肖宸,口吻异常严肃。 肖宸握紧了她的手,眸里又浸出伤痛,“南南,是因为你这次穿越来的地点是风都,你想从那里找到回去的方法,对吗?” 南迁月:……肚子里的蛔虫也没这么精吧。 “果然,你还是要走。”肖宸又红了眼,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伤。 南迁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没有肖宸帮忙,她凭着自己怎么混进风都呢?怕是一出现就得被秦奕逮住吧。 肖宸明显是不愿意的,她又没理由强迫人家。 “南南……我可以带你去风都,但能不能等两天?”他红着眼祈求。 怎的突然就改口了? 南迁月已经摸不清肖宸是怎么想的了。 肖宸凝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怕送你到了风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你离开前,先陪陪我好吗?” 南迁月想了下点点头,去了风都也不一定就能回去。 他要是肯带她去,等两天也不是不可…… 第24章 你们很有品味 “主君,您糊涂啊!风都怎能去的?安政王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您钻呢!” 船上观景台,严伯急的跺脚,看着一身轻松面容上挂着浅笑的肖宸,更是心急如焚。 严伯倏地看向正赏着江景的南迁月,不由求助,“南姑娘,您劝劝主君吧,东陵不能久待,风都更是不能去啊!” 南迁月抱歉的笑了笑,“严伯,是我要去风都。” “什么??”严伯睁大了眼。 “我就猜到又是南姑娘的主意。”叶剑笔直的立在栏栅边,面目很静,声音有些冷。 严伯愣了半响才焦急的问,“南姑娘,您去风都干什么啊,如今风都已归降东陵,您去了不怕又被安政王抓住吗?” 南迁月敛眸,严伯说的安政王就是秦奕吧。 “莫要为难她。” 肖宸走近南迁月,抬手为她紧了紧披风,“通知暗哨,他们有两日的时间部署。” 严伯劝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重重的叹了一声,闷头离去。 “主君,让我护送南姑娘去风都吧,您留下如何?”叶剑提议。 南迁月掀眸看向叶剑,就是那个飞下画舫给她打招呼的男子,原来是肖宸的门客,一位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 “我同意。”南迁月轻轻推开那双将她披风系带解了又系,系了又解的手,“肖宸,你是南靖太子,因为我潜入东陵已是冒险,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边界,你不妨先回去,莫叫他们担心。” “你不担心吗?”肖宸眸中闪过一丝委屈。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这人很会将话聊死。 “我会愧疚。”她如实回答。 肖宸垂下眼帘,唇角依旧挂着笑,只是变了味道,“我要陪着你。” 他这话一说出来,几步外的叶剑登时闭上了眼睛,简直没眼看,也没心情劝了。 南迁月张嘴却被肖宸捂住,他由心而笑,“南南,莫要劝我,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是开心的。” 一旁的叶剑:……这么多年付出白给了呗。 南迁月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肖宸才笑着放下手。 是夜。 大船在一处小镇靠岸,严伯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了住处。 肖宸将南迁月送进房间后还迟迟不肯走,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南南,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肖宸两眼装着期盼。 南迁月仔细的想了想,“没有。” 肖宸微微蹙眉,“晚安呢?” 晚安?? 她这是告诉了肖宸多少现代的东西啊,培养了个先进的古人。 “晚安,好梦。”不知怎的,脚趾头忍不住抠了抠。 肖宸满意的笑了,“你也是,药浴和衣物已经准备妥当,丫鬟也在,有什么事便吩咐她们。” “好。” 药浴确实管用,仿佛疏通了全身的经脉,南迁月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哪怕辰时已过,她还是睡的香甜。 梦里,她躺在阳光铺洒的草坪上,旁边还躺着一位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他笑的很欢愉。 南迁月闭着眼睛享受阳光,很温暖,就是脸上有点痒,越来越痒…… “南南?” 旁边的男子忽然叫她,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南南?”肖宸直接将床上的人捞了起来,并轻轻摇晃。 南迁月徐徐拉开眼帘,朦胧的视线里,那位躺在她旁边笑的男子竟有了脸。 “原来是你啊……”南迁月迷迷糊糊的说。 肖宸扶着南迁月轻笑,“南南是梦见了我吗?” 南迁月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她甩了甩头,看清人后也不觉得尴尬。 “我是不是睡很久了?” “嗯,确实挺久,不过这是好事。”肖宸在她身后垫好靠枕,自己则起身去将窗门打开。 阳光从窗外涌了进来,南迁月才知自己睡到了太阳晒屁股还醒不来。 “南南,我出去等你。” “好。” 肖宸出去后,两个丫鬟就进来了,她们自昨晚开始,伺候南迁月时全程低着头,很是恭敬。 南迁月并不排斥别人的伺候,相反,她很享受。 屋外廊道上,严伯递给肖宸暗哨传来的消息。 肖宸展开纸条扫了一眼后,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他将纸条撕碎随意的丢在地上,立马就有奴仆趴在地上捡拾。 “那便如他所愿。” 肖宸冷淡出声,眉目间竟透着一股森然戾气,那是在南迁月面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严伯神色很是凝重,他道,“主君,您真要如此涉险吗?” 肖宸淡笑,“你不懂,他不过是表面上赢了,而实际赢的…是我。” 严伯还真不懂,命都悬在人家刀口上了,还谈什么赢。 屋内传来脚步声,肖宸立马向匍匐在地的仆从投去一记冷冽的眼神,直叫仆从后脊发凉。 “滚。”肖宸一声低吼。 仆从磕了个头后麻利的滚开。 与此同时,房门被丫鬟从里面打开,一身木槿色襦裙的南迁月缓步走了出来。 浅施淡妆,简雅发髻上簪一梨花玳瑁钗,她本就生的倾城倾国之色,稍加打理,更显得美艳动人了。 纵使肖宸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装扮后的模样,然时隔两年再次相见,他依旧为之倾倒。 就是严伯也看呆了,不由称赞,“南姑娘之姿容,怕是找不出能相媲美的人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剑也道,“没有媲美的女子,却有相配的男子。” 他说话懂得点到为止,偏就不将自己主君提出来,仿佛是故意为之。 南迁月弯唇一笑,更显得的迷人了,“你们很有品味。” 她竟是毫不谦虚。 在场的也只有严伯不太适应的愣了一下,肖宸和叶剑倒是习以为常。 “南南,得辛苦你在马车上用早膳了。”肖宸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方才的一身戾气在见到南迁月后尽数消失。 “你准备的马车一应俱全,坐上去只觉得享受,哪里会辛苦。”南迁月笑道。 “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她又问。 肖宸轻轻揽过她的肘弯,领着她往外走,“马车上再慢慢跟你讲。” 东陵军营,元帅营帐。 秦奕盯着南迁月初来时的那身玉色襦裙,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帐外传来青衣的声音,“王爷,南相已经在路上了。” 秦奕终于垂了垂眼帘,他沉声道,“嗯,让暗卫保护好他,莫要出了差错。” 青衣,“是!” 秦奕又继续盯着襦裙看,良久他对着玉色襦裙缓缓道,“南迁月,我若是将他杀了,你会如何?” “呵,我有些期待呢。” 第25章 直到遇见你,他才像个人样 东陵地界,毛茶县附近的村落。 一个荒废的小院里,停了一辆朱红马车,珠帘内伸出一只素白纤手,挑开珠帘,南迁月探出头来。 目光扫过四周,就见严伯忙着收拾行囊,并指挥小斯打扫屋子和院落。 叶剑则抱手背靠柱子,眼帘微垂,似在冥思。 南迁月跳下马车,朝叶剑走去。 “你为何不跟着肖宸,这里离东陵军营可不远,就不怕你家主君遇到危险?” 南迁月吹了吹石头上的灰,准备坐下时贴心的严伯立马搬来一张椅子。 “谢谢严伯。”南迁月咧唇笑道。 严伯笑呵呵的说是应该的,立马又跑去搬来桌子,完了又开始为南迁月泡茶。 南迁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严伯,你歇会儿吧,不用管我的。” 严伯将热茶放到南迁月面前,和善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恭敬,“南姑娘莫要客气,您高兴舒服了,主君才会喜悦。” “……好吧。”就说这一路过来严伯怎么对她越来越好了,原来如此。 叶剑掀开眼帘,话插了进来,“失忆的您还会担心主君,不错,很好。” 南迁月喝茶的动作一顿,叶剑不说话时显得很冷漠难以接触,而一张口总是带着几分别样的幽默。 她放下茶杯反问,“你不担心吗?” 叶剑神色平淡,“主君可没那么好对付,而且有暗卫跟着,不会有事的,我的任务是保护南姑娘。” “噢,好吧。”南迁月重新端起茶杯。 叶剑将视线投了过来,他蓦地问,“趁着主君不在,南姑娘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南迁月差点被水噎住,什么叫趁着主君不在,“咳,你是他的人吗?” 莫不是个奸细。 叶剑很认真的回答,“我是太子府的门客。” “日常充当贴身护卫。”严伯边做活边补充。 叶剑立马投去一记冷眼。 南迁月瞧着二人的互动,倒觉得有趣,她撑着下巴笑问,“那你可知以前我和肖宸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叶剑走了过来,十分自觉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才慢悠悠道,“我只知,主君自从十岁开始就再没笑过,直到遇见了南姑娘,他才像个人样。” 像个人样…… 叶剑敢如此评论肖宸,想必肖宸本人是习惯了的。 可见肖宸管理人员的方式和秦奕全然不同,不会像秦奕那般严苛。 如果南迁月这般想法被叶剑听见,他一定会狠狠反驳。 “在南姑娘消失的这两年里,主君又变成了一块更硬的冷铁,我都不适应了。”叶剑感慨的摇了摇头。 他脸上明明没有一点笑容,却让人觉得很好笑。 “还好南姑娘回来了,主君终于又笑了。” 南迁月没搭话,因为不知道说啥。 就听叶剑又问,“南姑娘,您觉得安政王如何?与主君相比谁更称您心意?” 南迁月咂了咂嘴,本来还觉得叶剑有些高冷,没想到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还是个八卦的。 “自然是肖宸体贴,秦奕……有点疯。”她很中肯的回答。 疯? 叶剑仔细想了想这个字,忽然觉得与他家主君也很配,主君疯起来,他想钻墙角。 不过是在南姑娘面前装的好。 “南南!” 人还未进入院落,十分愉悦的声音就传来了。 南迁月起身去迎接,就见肖宸捧着一束莲红色花快步朝她走来。 叶剑登时闭上了眼睛。 “南南,送给你。” “谢谢!” 南迁月笑着伸手去接,肖宸却突然单膝下跪,两手举着花束。 这……么隆重? “你跪下干什么,快起来。”南迁月握着肖宸手腕将人往上拉。 那边叶剑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睛拉开了半条缝。 肖宸跪着不动,“南南不是说过这样才显得真诚吗?” “……倒也不用时刻如此。”南迁月一手拿过花,一手将人扶起。 “为何?南南不喜欢?”肖宸有点受伤。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不是,单膝下跪送东西,通常是在……比较特别的时刻。”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特别的。”肖宸很认真的说。 偷偷窥视的叶剑再一次闭起了眼睛。 南迁月却是抿着嘴巴憋笑,憋了两秒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肖宸被她的笑容渲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南南为何发笑?” “你哈……”南迁月笑着指了指肖宸,吐槽道,“你好土啊哈哈……” 看着眼前女子笑的如此欢乐,肖宸的一颗心都暖起来了,眼里的情愫一点点流露。 “南南……我可以抱抱你吗?”他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 “啊?”南迁月渐渐收起笑,“你说什么?” 肖宸尴尬的低了低头,“……没事。” “主君说想抱你。”叶剑很乐于助人。 肖宸立马射去一记警告的眼神,接着向南迁月解释,“南南,是我唐突了,你莫要生气。” 南迁月稍稍愣了一下,而后弯唇笑道,“无妨,你很绅士。” “何为绅士?”叶剑问的。 肖宸冷眼看去,“这是我和南南之间的秘密,你不配知道。” 叶剑嘴角下撇,眼睛朝天上看去。 得亏他不知道绅士是何意,不然一定会万分鄙夷。 “主君,已经安排妥当,您看还有何需要我马上准备。”严伯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不用准备了,严伯下去休息吧。” “是。” 南迁月瞧着焕然一新的院落,思绪慢慢飘到了东陵军营。 “阿兰的行踪查到了吗?”南迁月看着肖宸问。 肖宸面露一丝不忍,“她被安政王抓了。” 南迁月眉头深拧,秦奕到底要做什么…… “能救出她吗?”她问。 “救不了。”叶剑出声,声色严肃。 南迁月垂下眼帘,她明白,军营重地,把守森严,像叶剑这样的高手潜进去做点小小手脚还有可能。 但要将秦奕抓住的人救出来,不大可能。 能将她救出来,已经是耗费了大波人力物力…… “肖宸,那些瘟疫是你安排的吗?”南迁月面无表情的问。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憋到现在才说。 “南姑娘,东陵这边的事情都是我安排的。” 严伯又走了过来,他慢慢解释,“瘟疫一事我是先斩后奏,主君听了后很生气,却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南姑娘,您要怪就怪我吧。” 南迁月当即蹙起眉头,严伯真是忠心,全抗在了自己身上。 “南南。”肖宸扶着南迁月肩膀,眸里含着几分抱歉,“我知道你有治疗瘟疫的药方,才出此下策,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肖宸自己承认了,没有让严伯帮着扛。 因为他知道,严伯的话南南不会信的。 南迁月轻轻叹息,“我没有理由生你的气,你是为了救我才如此行事,该生气的是那些无辜被牵连进来的人。” 第26章 被东陵黑骑包围 肖宸顿时松了一口气,“南南放心,我会暗中派人照顾受害者家属,还有阿兰,也会派人去救她。” “真的!”南迁月眼睛亮了起来,“那……你的人也要小心些。” 肖宸笑的宠爱,“好。” 叶剑摇头,他绝对不会提醒南迁月,主君的话信一点点就可以了。 入夜,南迁月辗转难眠。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犹记得逃出军营见秦奕的最后一面,他表现的很怪,说什么……信他不要信别人,不要抛下他…… 单看这话好似没什么稀奇,但他的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忧伤期盼下藏着什么事,那双漆黑的眼仿佛洞察一切又无可奈何…… 不对! 他莫不是提早就知道肖宸暗中派人营救她? 一定是! 他是故意放她离开的! 后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她得去告诉肖宸! 南迁月拿了件披风就跑出去找肖宸了。 而行至檐下拐角处,便听见了肖宸和叶剑的对话。 “主君,臣还是建议您不要涉险,臣带南姑娘去风都,您先撤到边境去。” 稍许的沉默后,“此事不容商议,本宫不能再和南南分开。” “主君!” “肖宸!”南迁月走了出来。 “南南?”肖宸两步迈近南迁月伸手扶着她,“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休息?” 身后的叶剑闭了闭眼,自觉退离。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南迁月吸了口气,声音带着急切,“你不能去风都,秦奕是故意放我离开的!” 肖宸皱眉,眸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异色,“南南何出此言?” 南迁月揪着肖宸衣袖逐步剖析,“秦奕明明已经发现了瘟疫来的不简单,甚至还派了一队黑甲兵严查混入南区的村民,对我的一举一动更是监视的密不透风,但还是让你们将我救出去了。” “因为这些都是表象,他的本意就是要让我逃跑,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不然你肯定会起疑的,你起疑后你会怎么做?你肯定会安排更周密的计划,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 “肖宸,他早就发现你了,你一旦出现在他是势力范围内肯定会被抓的,你不能去风都,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肖宸看着南迁月焦急担忧的眉眼,心上暖呼呼的,他忽然将南迁月抱住,下巴枕在她的头顶。 “南南,我现在好开心啊,即便你失忆了,你还是会关心我,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你相信我好吗?” 南迁月咬碎一口牙,她白说了这么多,“那我不去风都了,我后面再找机会去,我们现在就离开。” 说完,她将肖宸推开,却见他满脸笑容,一点正经感也没有。 “你……你心是不是太大了?”南迁月开始无语了。 肖宸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南南,我是太开心了,原来,比起你找回去的线索,我更重要。” “南南,你真好。” 南迁月:……这怕不是个恋爱脑吧。 “好了。”南迁月抽回手打住他,“你莫要再感慨了,我去叫严伯现在收东西走。” “南南!”肖宸将她拉了回来,两掌握住她的肩头,“我们现在在毛茶村,距离风都已经很近了,我今日出去也做好了安排,要是全都作废,下面那么多人的付出也就白费了。” “明日我就带你去风都,我们会绕过东陵军营,走北部。” 南迁月慢慢低下头,眉头拧的很紧,“真的不会出事吗?” 肖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 第二日。 南迁月一行人换上了北部居民的服饰,正骑着马在草原上行驶。 北部有很多小国,其中能叫出名字的几个国家,基本都暗靠三个大国。 “南姑娘,您真是神颜呐,穿什么都好看。”严伯日常夸赞。 南迁月垂眸看了一眼穿着,紫府色的少数民族衣裙,她再转眸看向肖宸一身鸦雏色……怎么有点像情侣装。 “南姑娘,您知道您所乘之马叫什么名字吗?”叶剑突然来了话,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南迁月挑了挑眉梢,“叫什么?” 叶剑难得露出一丝笑,“此马名唤白龙,是匹母马。” 白龙?那是不是还有黑龙呢? 南迁月问了出来,“你不要告诉我还有个黑龙?” 叶剑用眼神给她点了个赞,“南姑娘聪慧,主君所乘之马正是黑龙,它俩是一对。” 叶剑说完就收起了仅有的一点表情,他目视前方冷淡淡的模样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让脑子休息了。 南迁月斜斜的瞅向肖宸的黑马,她就说这两匹马怎么挨的这么近,黏糊一路了都,原来是一对啊。 “南南,我看白龙挺喜欢你的,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肖宸笑道。 南迁月抬手打住,“别,它喜欢的是黑龙,我可不跟黑龙抢。” “呵……”肖宸被逗笑。 “主君,风不对劲!” 叶剑倏地停了下来,眉目里瞬间凝结出凌冽之气,目光如剑一样看向四周。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很不利己,四周都是起伏的丘包,视线受到了阻碍。 肖宸第一时间拉住南迁月的缰绳,神色亦是充满了锐利,“有军马在靠近。” “什么军马?”南迁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是东陵的军马吧。 可这里不是北部地域吗,军马怎么能轻易跨界? “或许是北部小国的马队。”严伯猜测着。 南迁月一听便松了口气,是噢,北部小国,尤擅骑射,若是他们的马队也说的过去。 “南南别怕,有我在。”肖宸握住她的手背低声安抚。 南迁月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弧度,“嗯,我不怕。” 然,当严伯口中的“马队”出现在丘包上时,南迁月瞬间恐慌了起来,心尖都在打颤。 那不是马队,是黑骑……东陵黑骑! 四周的丘包顷刻被黑骑包围,围的密不透风,他们四人就如菜板上的鱼,随时都可能被宰杀。 正前方,黑骑向两边疏散出一条宽道,一位身披玄色铁甲的男人骑着战马走了出来,他左侧是青甲少将,右侧是红甲女将。 那气势威武胜过洪流,散发出的凛冽气场震慑千里。 南迁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不敢看…… 第27章 以俘虏换南迁月 现在可以确定了,秦奕就是利用她引出肖宸。 无耻。 “主君,我和叶剑为您们杀出一条血路,您们往瑀丹国跑。”严伯抽出配刀,眼中杀气满满。 南迁月死死咬住下唇,终是做出决定,损她一个,总比四人全折在这儿好。 她看向肖宸,“肖宸,他们掩护你——” “南南。”肖宸握紧了她的手,眼里灌着坚定的笑意,“我是不会丢下你的,你信我。” 对面威武战马上,男人一双深如渊谷的眼睛浸满寒霜,他锋利的视线扫过南迁月被握着的手,扫过两人相视的眉眼,握着缰绳的手攥出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他轻侧了一下头,立马就有黑骑拖出两个人按在画戬之下。 一小将出声,“南靖太子!若想救回这两个细作,就将南姑娘交还!” 南迁月抬眸望去,一眼辨认出了被按在地上的两人。 一个是阿兰,另一个是……伙房营的老爷爷,来营帐收碗碟的那个老爷爷。 原来伙房营的暗哨是他。 这边严伯回道,“安政王!你率兵踏入他国境内,意欲何为!” 那边小将并未接严伯的话,而是继续威胁,“本将数三个数,若是再不交还南姑娘,本将便杀了这细作!” 严伯怒斥,“一群强盗!什么交还南姑娘,人家愿不愿意跟你们走心里没数吗?!” 小将嗤笑,张口吼道,“三!” “二!” “等等!”南迁月妥协了。 她不想背着人命苟活。 就算阿兰和老爷爷被杀了,她也逃不了。 但肖宸可以,他自身武功就很高,叶剑更不说了,只要没有她这个拖后腿的,他们一定能杀出去。 “我过来,你们放人!”南迁月声音看似平静,实则字字充满了恐惧。 “南南,别冲动。”肖宸还是拉着她不放手。 南迁月用了些力气挣脱,“肖宸,你放开我,我不能害死他们。”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支利剑咻的一声射了过来,箭是射向肖宸手腕的,却因为南迁月忽然使力上抬,箭便从她的手背上滑过。 “嘶——”南迁月倒吸一口冷气。 疼死个人! “南南!”肖宸反应迅速,立马向严伯要来止血粉倒在她手背上,“你忍忍,马上就好。” 他动作十分麻利,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轻轻的包扎。 那边射出此箭的少将青衣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旁边男人眼神似是要吃了他。 “王…王爷……末将回去就领罚。”青衣低下头。 秦奕威严的声音没有一点情分,“军棍二十。” “……是。”青衣心头落泪。 他手欠呐,本想为王爷出口气,结果误伤了王爷心头肉,唉! 这是南迁月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了,养尊处优的她手指头破了个口子都得红眼,那是因为有家人宠着。 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的连哭都不敢。 她抬眸看向秦奕,触到他的眉眼时,一股不服输的劲慢慢将恐惧吞噬。 两人眼神相交,一个如深渊巨兽霸道侵略,一个酷似狡兔濒死抵抗…… “主君,来了。”叶剑传声入耳。 肖宸面不改色,慢慢为南迁月包扎好,抬眸温声安抚她,“南南,委屈你了,回去后我会让御医仔细为你处理伤口,不会留疤的。” 南迁月垂下眼帘,她默默将手抽回,“肖宸,你不要拦着我,阿兰和老爷爷不该因为我死。” 说完,她两脚夹马腹向前驱驶,而一路听话的白龙却不动,紧挨着黑龙不走。 南迁月目光扫过黑龙和白龙,想来它们是一对,自是不愿分开。 那就走过去吧。 正欲翻身下马之际,在他们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惊愕之余回头一看。 一大批兵马奔涌而来,他们将黑骑的包围圈冲破一条口子,与秦奕对峙而立。 他们穿着少数民族的战甲,为首之人是个彪悍的大胡子。 南迁月皱起眉头,注意到肖宸无比淡定的神情,便猜到了大概。 她问,“他们是你的援兵?” 肖宸勾唇笑了笑,“是我们的援兵。” 接着,肖宸看向秦奕,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锐利的冷意。 “秦奕,以俘虏要挟是你惯用的伎俩吗,莫不是没有真本事,只得用这卑劣之举才能取胜。” “我南靖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亦不会做出以俘换俘的行径,今日你若是杀了阿兰和胡博,本宫定会为他们报仇,至于南南,你休要妄想。” 秦奕笑了,笑了一瞬便恢复一副威厉冷漠的样子,他完全不将对面的兵马放在眼里,更是对肖宸的话充耳不闻。 只见他幽幽抬起手动了动指头,小将立马得到指示,画戬猛的敲向阿兰后背,阿兰登时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动也不得。 紧接着,画戬刀背又砸向胡博,他亦是吐出几口血奄奄一息。 小将对他们的折磨并未停止,似是要将两人活活砸死。 “停下!秦奕!我马上过去,你放了他们!” 南迁月翻身下马,秦奕立刻抬手制止了小将。 “南南!” 肖宸跳下马拉住南迁月,“南南,你不能过去。” 南迁月拧眉,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而是带着一抹别样意味的眼神看向肖宸,只一眼便收回,然后挣开了手向前走了几步。 她看着秦奕,冷声道,“秦奕,你放他们过来。” “南姑娘莫不是想使诈?”红衣传来怀疑的声音。 南迁月视线一直落在秦奕脸上,“我是怕你们使诈,谁知道我过去后,你们会不会又拿他们威胁肖宸。” “南姑娘,你应该是还没清楚现在的局势。”红衣冷冷提醒。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人人心中局势不同,你们又怎知自己是控局人,而不是深陷其中。” 秦奕幽深的眸瞳滑过万千思绪,他确实深陷她的局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抽身。 “放人。”他沉声道。 主帅下了命令,他们自知无法反驳,只能照做。 阿兰和胡博被小将踢下丘包,两人像个装货的布袋一路滚了下来,阿兰尚能支撑起身体,她扶起胡博满眼愧色的看向肖宸。 “主君,属下有愧……” “先别说了,快过来吧。”南迁月打断她。 阿兰咬紧牙关,扶着胡博一步一步的走来。 “南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红衣皱紧了眉头。 南迁月吸了口气,眼神将周围的黑骑扫了一圈,视线有意无意的滑过肖宸。 肖宸垂在两侧的手捏紧,他侧眸看向叶剑,两人视线简短接触,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南迁月抬起脚,一步一脚印的朝秦奕走去…… 第28章 他好像中毒了 在南迁月与阿兰两人擦身之际,肖宸和叶剑倏地飞身而来,动作敏捷。 与此同时,秦奕眸色登时一暗,两脚用力踩住马镫飞身而起,青衣红衣见此立马跟着飞来。 南迁月转身将阿兰和胡博推向飞来的叶剑,飞来的肖宸向南迁月伸出手,却被青衣一剑截住。 还好叶剑反应快,将阿兰和胡博交给严伯,自己则帮着肖宸挡住青衣和红衣两人。 “南南!” 肖宸闪了过来,南迁月立马朝他冲去,秦奕神色阴沉的伸手抓她。 南迁月眼中滑过一道冷光,电闪雷鸣之际她抽出肖宸所赠的短刀,劈向秦奕伸来的手。 锋利的刀口滑过他的手心,他不躲不避顺势抓住刀身往回一拉。 南迁月哪里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一时忘了松手整个人都被秦奕拖了过去。 “南南!”肖宸终究晚了一步。 南迁月被秦奕按在怀里,他森冷的目光扫过南迁月愤愤抵抗的眉眼。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周围的兵将都没能反应过来。 叶剑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青衣红衣两人在他手里都没能讨到好,均挂了伤。 叶剑退到肖宸身侧,低声道,“主君,先撤吧。” 肖宸怒目看着两丈之外的秦奕,从牙关里咬出话,“秦奕,把她还给我。” 退到秦奕身侧的青衣捂着流血的肩膀斥道,“什么还,南姑娘是人,不是东西,怎能让你随意拿来拿去的。” “看来,我下手轻了。”叶剑冷目瞄向青衣。 剑该往上抬一抬,直接封喉。 南迁月侧眸瞄了一眼青衣狼狈的样子,一点也不同情,反而看向叶剑朝他竖起大拇指,“叶剑,非常不错,下次出手莫要留情。” 说谁不是东西呢。 “南姑娘你——”青衣懵了。 秦奕目光落在肖宸脸上,话却是对南迁月说的,“这次,便饶他一命,若再有下次,本王一定会杀了他。” 话落,他抱起南迁月转身离开。 肖宸还想冲过去阻拦,却被叶剑拉住,“主君,瑀丹国的兵力敌不过这些黑骑,您莫要冲动了。” 肖宸急红了眼,“本宫命令你放手!” 叶剑眯了眯眼,一掌劈在肖宸后颈,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被秦奕抱上马背的南迁月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抿住唇,神情复杂。 是她连累了肖宸,连累了阿兰和老爷爷…… 黑骑撤退,南迁月被秦奕禁锢在身前,插翅难飞。 “王爷,您的伤没事吧?”红衣都顾不上自己的伤,视线落在秦奕握着缰绳的手上。 缰绳都被染成了暗黑色。 秦奕没有理会,垂眸盯着南迁月的发顶,那发间插着一支蓝宝石发钗,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抬手将发钗抽掉,然后随意的朝后扔去。 南迁月摸了摸头,咬住牙关忍住了发火的冲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南姑娘,您莫要再跑了,王爷为了您几夜都没合眼了。”另一边的青衣帮着秦奕说话。 南迁月挎着一张脸,凉凉吐出二字,“活该。” 青衣又语塞了,他说不过南姑娘,关键是不敢反驳。 想想还有二十军棍等着就心累。 秦奕弓着背,将脑袋枕在南迁月肩上,眼睛半眯好似很累的样子。 “你干什么?没长骨头吗?”南迁月扭了扭肩膀,却怎么也摆脱不开他。 秦奕把缰绳交给南迁月,自己则紧紧抱着她,上半身几乎都压在她身上。 南迁月捏着染血的缰绳心里一阵嫌弃,正要将绳子丢掉时,却注意到了缰绳上不正常的血色。 她蹙起眉心,指尖抹了一点血搓了搓,怎么这般黑? “王爷?您怎么了?”红衣发现了秦奕的不对劲,她立马质问南迁月,“南姑娘,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南迁月敛眸,伸出指尖给红衣看了看,“他好像中毒了。” 红衣双眼登时染上怒色,“南姑娘,你好狠的心呐,王爷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下如此狠手!” “聒噪。”秦奕侧眸轻斥,却因中毒而显得没什么力气。 “王爷,您快服下解毒丹!”红衣递来药瓶,又慌又急。 “王爷怎么了?”某个小将注意到了前面的情况,立即策马跑了过来。 秦奕掀开眼帘,再是虚弱也不减威慑力,“本王无事,继续前行,退下。” 小将愕然,抱手道,“……是。” 红衣将药瓶打开,递给秦奕,“王爷,末将求您了,把解毒丹吃了吧。” 她就知道王爷是个倔驴! 秦奕枕着南迁月肩膀,闭上眼睛,不搭理红衣。 “南姑娘,我相信这毒不是您下的,还得劳烦您给王爷喂下解毒丹。”青衣另辟蹊径。 南迁月斜眸看向肩上闭目装聋的人,十分无语的接过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递到他嘴边。 ……他不吃。 南迁月深吸了口气,把缰绳放在马背上,然后十分粗鲁的掰开秦奕的嘴将药丸丢了进去。 却因手劲使得过大,把手背上的伤口崩开了,血流了出来把包扎的布料染成了暗色。 秦奕掀开眼帘盯着南迁月,沉沉的说,“温柔点。” 正要闭眼时,余光刚好瞥见了南迁月的手,他的眼睛立刻清明了起来。 “用的什么止血的药,这么劣质。”他一边吐槽一边握起南迁月的手。 “拿止血的药来。”他冷声吩咐。 红衣虽然对南迁月不满,但找药的动作很麻利,丝毫没有耽搁。 “王爷,给。” 秦奕接过药,将南迁月手上的布料拆开。 “我自己来。”南迁月推开他准备撒药的手。 秦奕眼神一暗,“不想被封穴,就乖乖配合。” 南迁月:…… 青衣看见南迁月手背的伤口更是心痛,心痛那二十军棍。 秦奕包扎的动作不会像肖宸那般小心翼翼,他动作很快,好像经常干这种事。 “好了。” 秦奕将她的手放下,自己又像个无骨巨人似的趴在南迁月肩上…… 入夜,秦奕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军营。 白书第一时间为秦奕仔细诊断了一番,确认所中之毒为五毒散,若不是秦奕用深厚的内力抵挡毒药扩散,再加上及时服用了解毒丹,换做常人早就全身溃烂而亡了。 “王爷是怎么中毒的?”白书收回银针蓦地问。 半靠在床头的秦奕掀了掀眼眸,不答反问,“她怎么样了?” 白书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阿月除了手背伤到,其它还好。” “心情呢?”秦奕又问,眉头打结。 白书默默将银针收进药箱,起身向秦奕抱手,“这臣就不知道了,臣还要去看看那两个副将,告退了。” 秦奕敛眸思考了一瞬,终究是放心不下,还是去看看她吧…… 第29章 你知道何为穿越吗 距离元帅营帐二十几步的帐内,南迁月呆坐在桌前,桌上的餐食已经凉了都没动一点。 秦奕一进来便看到她这副呆滞模样。 “怎么没吃饭?”秦奕几步迈了过来坐在她身旁,明明是满心关怀,说出的语气却像是来自上级的质问。 南迁月垂眸看向桌上的食物,白粥、炒青菜、麦饼、骨汤。 被肖宸养了几天后,她挑食的本质又显现了,于这些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想吃。”她冷冷道。 秦奕想要扯出笑容温柔的安抚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用着自认为很柔和的语气说,“风都城有些特色吃食,明日我带你去看看。” 风都! 南迁月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压住激动的心尽量不让秦奕看出端倪,“行,明日去风都。” 秦奕应该不知道她的来历吧,若是知道,以他的性格脾性,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去风都的。 “你知道何为穿越吗?”南迁月还是想验证一下,故而发出此问。 秦奕微微蹙起眉头,“愿闻其详。” 南迁月轻笑,他果然不知道。 “穿越就相当于瞬移,你前一刻还在这里,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很远的地方,比如……南靖。” 南迁月解释的半真半假,这于秦奕来说应该属于怪诞学说,他不会感兴趣的吧。 果然,秦奕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 他忽然就黑了脸,声音冷的像是萃了冰,“你就那么想去南靖吗,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失忆了都念念不忘。” 南迁月拧住眉心,她就是随便举了个例子,这也能想歪? 就听秦奕冷冽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刀上的毒你不知道吧,肖宸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任何可能性都不放过。” “你在胡说什么?”南迁月不能理解。 刀是肖宸送的,但毒不一定是肖宸涂的。 秦奕只当她是在维护肖宸,不由升起几分怒火,“南迁月,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你们踪迹的,靠猜吗?” 南迁月只觉得他是装模做样,不由冷讽道,“你现在扯这些干什么?彰显你故意放我走,利用我引出肖宸的智慧?” 她的话,她的态度,把秦奕气笑了,不过转瞬他便沉下了脸色。 他幽深的黑眸凝着南迁月眉眼,咬牙切齿道,“真想把你的的脑袋刨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本王不是放你走,是给你个机会,看你选择留下还是去找他,你让本王很失望……” 南迁月感受到了他的气场压人,有点想逃离的冲动。 就在她以为秦奕想要做出什么不轨之举时,秦奕倏地拿起桌上的麦饼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的模样跟豺狼有的一拼,十来秒便将桌上的食物全吃完了。 他紧接着又将碗碟重在一起,然后拿着出去了。 南迁月:…… 好家伙,还怪有礼貌的,吃完了盘子都带走。 不过他说的是真还是假?难道他的意图真的不是利用她引出肖宸? 昨日若是没有援兵,秦奕会放过肖宸吗…… 东陵边境某山庄。 醒来的肖宸阴沉的可怕。 叶剑躲到某个隐秘的角落一直不敢出来,此刻他多么希望南姑娘从天而降,来救救场。 “主君,属下无用,拖累了主君。” 阿兰和胡博跪在肖宸的跟前,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 肖宸敛了些许情绪,但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能冻到人心肺里去。 他寒声问,“为何不服毒自尽?” 阿兰和胡博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回,回主君,属下深知自己的使命,谨遵主君吩咐死在南姑娘面前,可是那秦奕极为狡猾,第一时间让人将属下口中毒药挖走,并封住了属下经脉,属下……属下坏了主君大计,罪该万死!” “属下罪该万死!” 肖宸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语气平静的吓人,“这些话确实不能留在阳间了。” 阿兰和胡博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没有挣扎,只默默的等待死神召唤。 “叶剑。”肖宸沉声唤道。 角落里的叶剑偷翻了个白眼,出来时又是一副冷硬的模样。 肖宸背过身去,低声道,“送他们上路。” 叶剑点头,抽出腰上长剑立在阿兰和胡博前面,他道,“我的剑快,不会让你们太痛苦。” 话落,只见剑光闪过,叶剑依旧原模原样的立着好像没有动过分毫。 阿兰和胡博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红痕,两人瞳孔顷刻变大,而后倒地不起。 “主君。”严伯走了过来。 他俯身立在肖宸身后,“皇后传信说誉王近日动作很大,让您尽快回去。” 沉默……了片刻。 “嗯,回信给母后,本宫明日启辰回南靖。” “是。” 严伯退下后,叶剑投来了打量的视线,“主君不急着找南姑娘了?”他语气中竟有一丝揶揄之意。 肖宸自然不会同他置气,他勾起一抹值得仔细揣测的笑,“不急于一时,不久之后,我会光明正大的站在南南面前。” 叶剑嘴角下撇了一点,现在又不急于一时了,之前是谁听说南姑娘出现后就马不停蹄的跑来…… 天亮了。 青衣带着伤跪在南迁月的帐外,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的荆条。 他默默的跪着,没有出声打扰南迁月睡懒觉。 前来给南迁月梳头的红衣惊了一跳,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她问,“你这是演哪出戏?” 青衣瞄了她一眼,“什么演戏,我如此诚恳的请罪看不出来吗?” 红衣毫不留情的嗤笑,“是请罪,还是想让南姑娘为你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免去那二十军棍?切,做派。” 青衣脸颊涨红,挺直了背脊,“吾乃君子,不与你这小女子辩驳。” 红衣抛给他一对万分鄙夷的眼神,径自掀开门帘准备进去。 却刚好与出来的南迁月撞个正着。 “呀,早啊。” 南迁月给红衣打了个冷漠的招呼。 红衣看了眼她随便编的斜辫,敛了敛神色闷声道,“我来给南姑娘梳头。” 南迁月飞快的笑了一秒,“红副将军务繁忙,此等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南姑娘何故如此称呼我,叫王爷听去了不得说我以下犯上?”红衣有点害怕。 南迁月又飞快的滑过一丝笑,“他事儿多跟我没关系。” 话落,她眼神玩味的落在青衣头上,“青副将这是负荆请罪?” 青衣目光炯炯,抱手一拜,“昨日误伤了南姑娘,今日特来向南姑娘请罪!以求南姑娘的原谅!”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她可不觉得这是秦奕的安排。 “王爷罚他二十军棍,念他有伤在身便推到了三日后,南姑娘若是原谅他了,不妨向王爷求求情,减几棍子也好,毕竟二十军棍下来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月。”红衣在一旁善意出言。 第30章 你瞪我作甚 二十军棍? 罚这么重。 但她不想在放低姿态求秦奕呢。 “好好养伤吧,别折腾了,不然如何承受的住二十军棍呢?”南迁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无情的从青衣身旁走过。 青衣:……南姑娘,您好狠的心呐! 南迁月走了一圈后随便揪了个士兵问,“秦奕呢?” 吓的士兵险些栽倒在地,士兵扶了扶吓歪的帽子,颤巍巍道,“回回……回南姑娘,元帅在教场!” 说完,士兵灰溜溜的跑了。 南迁月抓他的手停在半空,教场又在哪儿啊? 于是她一路惊吓着士兵问路,终于摸到了教场。 远远就见秦奕一袭修身黑袍立在看台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极具威慑力的冷气。 在他前面两丈之外,一个卸了甲的男人跪在地上,两旁分别立着一位手握粗棍的黑甲士兵。 这场面对南迁月来说并不陌生,一看就是那男的犯错了正在接受惩罚呢。 忽而,一道灼人的视线落在南迁月身上,她微微转眸对上秦奕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过来。”秦奕向她招了招手。 南迁月也没有扭捏,十分大方的走了过去。 “何时去风都?”南迁月立在他身侧直抒来意。 秦奕收起几分冷气,声音平静,“收拾了这逃兵就去。” 逃兵? 南迁月目光转向跪着的男人,此人面目刚硬,眉眼间的不甘与愤恨竟是一点也不隐藏。 “元帅如此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莫不是早就生了谋逆之心!”男人口出恶语。 秦奕眸里滑过一道冷光,“放肆,你未经上级批准私自逃离军营,竟还敢将罪责推到陛下身上,此乃二罪,两罪并惩,罚军杖一百。” 男人登时露出了恐惧之色,军杖一百那不是要他的命嘛,秦奕分明是要杀他。 “元帅!元帅饶命!卑职知错了!卑职以后都听您的!饶命啊元帅!”男人怕了,开始求饶。 秦奕眉头轻蹙,透着不耐烦,“打。” 比手臂还粗的棍子狠狠落下,每一棍皆是朝着要害打去,才下来不过十棍男人就跪不住趴在了地上。 南迁月听着惨叫难受的捂住耳朵,她从不知道真正的军杖这么惨烈,难怪青衣大早上就来负荆请罪。 秦奕侧头看向南迁月,压着心头的不忍严声说,“别捂着耳朵,仔细看,仔细听。” 说完,他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只有让她在这里多见些血腥场面,回到上京后,才不会被那些腌臜手段吓着。 南迁月拧眉,他莫不是想故意吓她? 想到这儿,她不由瞪着秦奕,“你以为我会怕吗?” 秦奕勾唇笑了笑,“不怕最好。” 一百杖下来,这个逃兵早已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南迁月强忍着胸腔里的不适,抬头问秦奕,“可…可以走了吗?” 秦奕看着她那明明很怕却强行裹上一层硬壳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微微弯身握住她的手,竟是一片冰凉。 他心头的滋味更不好受了。 “走。” 他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拉着她离开教场。 风都城门口,李将军早已恭候多时。 当看到秦奕抱着南姑娘策马而来时,他登时垮下一张老脸。 元帅太不知分寸了! 秦奕无视李将军的眼神暗示,无视南迁月的抗拒,自顾自的将人抱下马背,然后拉着她走向李将军。 李将军的身后还站着归降的风都老城主和杨华。 “元帅,您怎么将南姑娘带来了?南相可是马上——” “本帅知道,新任知府已行至半路,李将军还要再辛苦几日。”秦奕自然而然的打断了李将军的话。 李将军话憋在了胸口变成一股吐不出来的气,他拉跨着老脸让开道路,“元帅请!” 他此刻一点废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但还是要私下找个时间和元帅谈谈,南相本就和元帅对立,怎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老皇帝也不允许啊! 元帅就是被美色迷昏头了! 秦奕带着南迁月穿过风都街道,每隔两丈必有一二黑甲士兵守着,街上零零散散的百姓缩脖子缩脑,看得出他们害怕极了。 尤其是看见秦奕,跟见了阎王似的。 “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秦奕捏了捏南迁月的手说。 南迁月哪有心思看吃的呀,她一进城就在找之前逃跑的那条街道了。 不过为了不让秦奕起疑,她故意说道,“你看你把百姓吓成什么样了,他们怕是没有心思做吃的吧。” 跟在两人身后的杨华立马沉下脸色,因为在他听来,南迁月的话无疑是挑起秦奕对百姓的不满。 果然,只听秦奕声音陡然变冷,“谁敢不好好做,就罚去当苦役。” 南迁月正想反驳时,忽感后脑勺一阵灼烫,她不由回头,刚好对上了杨华一双愤懑的眼睛。 不过他很快便低了下头,心知此女得罪不得。 “破甲男人,你瞪我作甚?”南迁月挑眉问。 她偏就要找他茬,谁叫他之前非得拿她当细作,害的她被百姓扔一身菜叶子鸡蛋,还在城墙上屡屡威胁她。 哼,她可记仇了。 杨华额上青筋暴跳,拱手道,“在下不知姑娘何故如此说?” 南迁月勾唇一笑,“你瞪我,是因为觉得我挑起了秦奕对百姓的不满,觉得我在害百姓,对吧?”她眨了眨眼。 杨华浑身一震,没想到心思竟轻易被个坏女子识破。 不过,他更不敢得罪此女了,言辞大胆,直呼安政王名讳,关键安政王竟由着她。 “姑娘观人入微,是在下失礼了,姑娘莫怪。”杨华抱手俯身。 南迁月笑了笑,目光扫过他一身不变的破旧战甲,不由好奇问,“你很穷吗,为什么不换一件新战甲?” 杨华又是一愣,实在有些跟不上南迁月的思维。 他缓缓道,“城池被封,物资停止流动,百姓生活艰难,在下受百姓供养能食饱穿暖已是知足。” 南迁月听了微微蹙眉,秦奕解释的声音随之响起,“将军一套战甲可抵普通百姓一家人一月粮食。” 一月粮食? 南迁月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破甲男人如此节俭是为了百姓考虑。 “原来你是个好官,那我原谅了。”南迁月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友善了。 杨华垂着头抱了抱手,“……姑娘言重了。” “走吧。” 秦奕拉着南迁月继续往前走,而没走出几步,南迁月余光中又出现了一位熟人。 第31章 有刺客 “大婶儿!” 南迁月扬声叫住巷子里猫着身子准备溜走的妇人,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妇人整个僵在原地,不敢逃跑,也不敢转身。 杨华见此急忙帮着妇人求情,“姑娘,那日多有得罪,姑娘若是心中有怨便惩罚在下吧,张婶并非是故意得罪姑娘的。” 张婶听着杨华的话慢慢转过身来,她垂着头走出巷子十分拘谨的立在南迁月跟前。 “姑娘莫要怪罪杨将军,是民妇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您要罚就罚民妇吧。” 说着,张婶跪了下去。 “欸!”南迁月一把将人扶起,“我何时说要怪罪你,我是想让你帮我带个路。” 张婶怔住,她不太确定的问,“……带路?” 南迁月弯唇笑道,“对,带路,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破庙。” —— 破庙外,南迁月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有些出神。 她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么…… 秦奕看着她的样子变换了神色,正要询问时,未及张口目光陡然变得凌冽。 南迁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轻叹了口气抬脚就欲朝里面走去。 却被秦奕扼住了手腕。 “怎么了?”南迁月仰头疑惑问。 秦奕将她拉近自己靠着,锐利的目光直射破庙内,“出来。” 南迁月登时睁大了眼,这情景莫不是……有刺客?! 如她所猜,秦奕的声音一落下,破庙内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道黑影,是一个手握大刀的蒙面黑衣人。 一个刺客? 怕是不止吧。 “秦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阴沉沉的放话。 南迁月绷住嘴唇,好土的台词。 秦奕默着冷眸,没有说话。 南迁月眯了眯眼,突然有些嘴痒,忍不住接道,“就凭你?狂妄。” 黑衣人发出森森恶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随着他话落,四周隐秘的角落、矮墙之后,瞬间跳出了几十个手拿大刀的黑衣人,将秦奕两人团团围住。 “杀!”破庙门口的黑衣人一声低吼。 四周的黑衣人纷纷提刀砍来,秦奕一边护着南迁月,一边抵挡攻击,一时之间刀光剑影。 南迁月被秦奕抱来抱去,眼前画面晃的飞快,弄的她头晕目眩,想要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倏然,秦奕将南迁月抛向空中,给自己留出十几秒的时间展开拳脚,他招招狠厉致命,凡是近身者皆活不过三个眨眼。 空中的南迁月五官逐渐放大,印在眼里的蓝天白云一点也不美好,往上飞时尚还能接受,而往下掉的失重感直令她惊叫。 “啊——” 地面哐哐当当,她挥动四肢直直的砸向地面,当落至黑衣人飞跳起来能砍到的距离时,立马就有黑衣人挥刀砍来。 秦奕眸光登时一暗,踢飞一把大刀劈向攻击南迁月的黑衣人,同时几个旋身将南迁月拦腰抱住。 南迁月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被秦奕当成木棍一样两个旋转放到地上。 “元帅!老夫救驾来迟!” 李将军的暴呵自街道转角传来,他领着一队黑甲士兵飞冲而来,顷刻加入了战斗。 黑衣人已经被秦奕杀了一半,李将军一众加入后,秦奕便抱着南迁月退了出来。 “没事吧?”秦奕拍了拍南迁月后背。 南迁月弓着背差点呕了出来,她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你,你劲儿真大哈,把我当棍子耍。” 秦奕紧拧眉头,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找白书。” “唉?不用不用,我好的很,我还要找东西呢,你放我下来!” 南迁月挣扎着就要下来,余光却刚好瞥到那个领头黑衣人提刀砍了过来。 “小心身后!”她惊呼。 秦奕眸里滑过一道暗光,脚后跟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花式飞踢将黑衣人手臂骨头击断。 李将军顺势将黑衣人擒拿。 “说!谁派你来的!” 李将军吼着经典台词。 南迁月从秦奕身上滑了下来,她大胆的走到黑衣人面前一把将他遮脸的布扯下。 她惊呼,“好丑!跟哈巴狗一样!” 哼,刚刚居然敢说她是狗眼。 黑衣人携着满眼阴戾之气瞪着南迁月,“长的再好看又如何,废物一个!” “嘿!你个龟孙子!” 南迁月撸起袖子就要开揍,秦奕摇了摇头伸手将人捞了过来。 “快放开我,我要将他揍的鼻青脸肿爹妈都不认识!”南迁月即使被秦奕抱着腰,四肢还是在不停的挥舞。 秦奕和李将军自动忽视南迁月毫无威力的叫嚣,冷眸看向地上的黑衣人。 李将军拧眉道,“元帅,可是他的人?” 秦奕点头,语气平淡,“嗯,杀了吧。” 黑衣人惊愕,正怀疑自己何时暴露了主子时,脖子就被画戟刺穿,大脑瞬间空白。 南迁月僵住了,目光从黑衣人刺穿的脖子一路扫过地上的一片死尸,喉间一声咕噜乍起的毛立刻软了下去。 “杨华呢?”秦奕问。 李将军想了想,道,“被那老东西叫去了。” 秦奕唇角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讽笑,“将他们带去军营候着。” “是。” 黑甲士兵很快便将尸体清理干净,连地上的血都擦掉了,麻利的动作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秦奕垂眸盯着南迁月蓦地问。 南迁月眼神轻微晃了一下,她这次绝对不能再说真实存在的东西。 “是一个吊坠,我醒来时就捏在手里,说不定找到吊坠就能发现我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线索。”她胡编乱造。 “好了好了,先进去找找。”南迁月摆了摆手提起裙摆就跑了进去。 秦奕自是紧随其后。 破旧的庙子基本没有变化,南迁月很有目的性的跑到她醒来的柱子那里去。 她摸柱子、摸地板,东摸摸西摸摸,摸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不甘心,大脑飞快的运转,然后一屁股坐下背靠柱子,模仿着刚醒来时的情景,她慢慢闭上眼睛,想象着时空转换,想象这里的一切皆是梦境。 秦奕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怪异的行为,他可不信这是在找东西。 他蹲在南迁月面前,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良久,南迁月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保佑保佑”,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是秦奕俊逸的脸一点点印在眼里,南迁月蓦地对上那双漆黑侵略的眼,心跳仿佛慢了半拍,呼吸都停了一瞬。 那是被吓的。 “你在做什么?”秦奕问,平静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南迁月眸里滑过一丝失望,刚好被秦奕捕捉到了。 “累了,休息一下。”她十分无力道,眼睛的光都黯淡了。 她到底为何穿越,还不止穿越一次,难道她真的回不去了么…… 第32章 和爸爸长一样的古人 这敷衍的话怎么骗的过秦奕,他盯着南迁月躲闪的眉眼,终究没有再问,而是揣着疑虑将她拉了起来。 “地上凉,累了就回去休息。” 南迁月抽回手,“我想再待会儿。” “不行。”秦奕回的很快,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南迁月拗不过秦奕,被他强行拉了出去。 出了破庙,就见青衣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王爷,南相到了。” 南相?那个假老爹?他怎么来了? 南迁月很疑惑,秦奕看出来了,便向她解释,“你的消息传去上京了,南相特向陛下请旨,来接你回京。” 南迁月有点不知所措,“……回京?” 那她还能找到回去的线索吗? 秦奕点头,“对。” “王爷,末将没能拦住南相,黄将军把他带到风都来了。” 青衣低下了头,为了抢在南相之前将消息送来,他一路施展轻功疾驰,把肩上的伤口都崩裂了。 南迁月瞧见了青衣肩上衣服颜色变深,不由蹙眉问,“你的肩膀在流血吗?” 青衣抱手,“都是小伤,不足挂齿。” 这还叫小伤? 南迁月忽然想到了教场那个被罚一百杖军棍活活打死的人,不免有些同情青衣。 她忽然看向秦奕,“你罚青衣二十军棍?” 秦奕敛眸,语气不容商量,“嗯,该罚。”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二十军棍下来还得养个十天半月,与其这样不如多派些活儿给他。” “何况他又不是故意伤我,何必大动干戈。” 埋着头的青衣感激涕零,看来他抢了红衣来传信的活儿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秦奕轻轻握着南迁月受伤的手,唇角勾起一丝笑,“你还是没变,总为他们求情。” 总?他们? 这么说,之前穿越她可能也被秦奕的人伤过? “迁月!迁月!” 正想着,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倏地传来,南迁月转眸看去,是一位身穿褐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在黄将军的引领下疾步而来。 当他看到秦奕身旁的南迁月时,激动的路都走不顺溜了,他抬手朝南迁月挥舞,兴奋激动的快要落下泪来。 而南迁月,已经哭了,眼泪就像下雨,一滴接着一滴根本停不下来。 那熟悉的面孔将她压在心底的委屈全部唤了出来,她木讷的朝中年男人走去,伸出双手委屈的唤着,“爸爸……” 她投进男人怀里,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委屈,“臭老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贝疙瘩最近老可怜了呜呜……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你是个坏老头呜……” 南相眼眶湿润,硬是憋着没流下来,他轻轻的抚着南迁月背脊,“乖女儿,是爹爹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这边青衣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不由发出感叹,“终究还是父女情深啊,南姑娘就算失忆了也不会忘记自己爹爹的模样。” 他话刚落下,就感受到了一道冷光凝在身上,他不由打了个寒颤默默远离秦奕。 秦奕冷冷出声,“看来二十军棍不用免去了。” “王爷……”青衣求饶。 “恭喜南相找回爱女。”黄将军抱手祝贺,成功打断了父女俩叙旧。 南迁月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茫茫然的抬起头,仔细的瞧着眼前中年男人英俊的脸,与她爸爸确确实实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没刮胡子,作古人扮相。 这……这是南相,是一个和她爸爸长的一样的古人,不是她爸爸。 可恨的现实让南迁月又开始落泪了,无声的落泪。 “乖女儿,你再哭爹爹心都要碎了。”南相慌乱的帮南迁月擦眼泪。 那边秦奕敛住神色走了过来,“南相,她失去了一些记忆,回去后需要好好调理。” 南相看到秦奕当即冷下脸来,“失忆?安政王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竟害得她失忆了?” “丞相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王爷一直礼待南姑娘,要不是南靖太子偷偷将南姑娘掳走,南姑娘怎么会意外失忆呢?”青衣自认为自己说的很在理。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南姑娘都是被南靖太子带走的,虽然不是掳,是南姑娘自愿的,但是南姑娘的消失确实和南靖太子脱不了干系。 “哼,本相可不会听你们一面之词,待本相查出真相,定会向陛下求个公道。” 南相面有怒色,却也不敢放肆发泄,毕竟这里是安政王的地盘,要得罪也不能在这里得罪他。 南迁月听的有些迷糊,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南相拉走了。 “乖女儿,爹爹带你回家。” 黄将军紧随其后,他就像个监督员一样时刻留意着所有人的神色。 没错,他就是监督员,老皇帝的一双明眼。 秦奕立在原地不动,眼神一直追着南迁月的背影。 “王爷,看南姑娘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青衣有点不理解。 秦奕默不作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东陵军营,南迁月所居营帐内。 南相对南迁月嘘寒问暖了好久,南迁月也终于明白,眼前人只是和她爸爸长的一样,并非是她亲爹。 难怪秦奕说,她以前第一次见到南相时就抱着他哭,还愿意认他做爹。 在这里没个身份肯定是不行的,秦奕说为了堵悠悠众口给她安了一个南相之女的身份,可为什么南相看起来很不待见秦奕呢……看来,在去上京之前得找秦奕聊一聊。 “迁月,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南相眼里挂着忧愁。 南迁月点了点头,抬眸朝帐外一直来回踱步的黄将军看去,她心有疑惑,这个黄将军好生奇怪,怎么一直守着不走,像个监控一样。 “父亲,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她只有先认了这个爹,免得被当成黑户。 南相慈爱的拍了拍她手背,才发现手感不对,不由低头一瞧,登时皱起了眉头,“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南迁月弯唇笑道,“是误伤,白医师给我用了最好的伤药,父亲不必担忧。” “南相,严将军他们已经到了。”黄将军蓦地出声。 南相立马敛住神色,“迁月,你先好好休息,爹爹去见几个人。” “好。”南迁月乖巧点头。 南相离开后,南迁月没坐多久也出了营帐,她要去找秦奕。 一样的,她随便逮了个士兵就问,“看到秦奕了吗?” 士兵抖了抖牙关道,“好好…好像在大帐。” 大帐? 南迁月有点印象,与伤兵营离的很近。 她没有再问路,凭着记忆来到了伤兵营附近,大帐很明显,就跟名字一样,很大,一眼就能认出。 她抬脚朝大帐走去,远远就能听见男人的求饶声。 第33章 和丞相夫人长的像 怎么每次找秦奕他都在罚人? 南迁月杵在大帐外,没有贸然进去,免得窥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里面的声音她还是听得见。 “安政王,城主也是一时糊涂,在下愿意代他受罚,求您饶他一命!” 这声音是……破甲男人。 “与人合谋刺杀王爷,这怕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故意为之!” 这是青衣。 “去把她请进来。” 这是秦—— 南迁月:??? 把谁请进去? 南迁月朝四处看了看,除了守卫,没有其他人了。 这时帐帘被人从里面拉开,青衣走了出来,他看到南迁月立马扬起唇角,“原来是南姑娘,王爷请您进去,南姑娘请。”他伸出请的姿势。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抬脚慢慢走了进去。 便见风都城主被黑甲士兵按跪在地上,破甲男人自己跪在旁边,秦奕立在几平米的舆图之后,正静静的盯着她。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南迁月随口一问,面上并没有一点愧色。 秦奕朝她招手,“没有,过来吧。” 南迁月点了点头,无视秦奕的召唤,朝列在两旁的椅子走去,然后静静的坐下。 青衣瞧着王爷还没收回的手,不由替他尴尬了一下。 也只有南姑娘敢如此违逆王爷,偏偏王爷还拿人家没办法。 青衣幸灾乐祸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秦奕黑了黑脸,默默收回手,再次看向风都城主的目光更冷了。 他寒声道,“无视百姓死活,暗里搜刮民脂民膏,与人合谋刺杀本王,你觉得,本王还会给你留活路吗?” 风都城主忽然就笑了,笑的放肆张狂,“哈哈哈,秦奕!你以为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风都就能得到封赏吗,你怎知与我合谋之人不是你们那位九五至尊呢哈哈哈,想要你命的多了去了,你秦奕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早就该死了!” “放肆!”青衣呵斥。 破甲男人急的火烧眉毛,“城主你糊涂啊,赶快向王爷赔罪!” “呸!”风都城主朝破甲男人狠狠啐了一口,“你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边“演”的激烈,那边南迁月已经开始为自己泡茶了。 她看的都口渴了,要是再来点小零食就好了。 啧,说到小零食她还真饿了。 于是乎,眼尖的南迁月瞅见了秦奕身侧桌案上摆放的干果,她没有迟疑,径直从秦奕身侧绕过,将整个干果盘端走。 青衣:……牛! 破甲男人也注意到了南迁月大胆的举止,又见秦奕全程未说她一点不是,他想了想突然面向南迁月跪着。 “南姑娘,城主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死不得啊!求您为他说说情,让安政王留他一命吧!”说完,他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南迁月差点被茶水呛住,这是演哪出?怎么把她扯进来了? 风都城主一家老小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边青衣开始着急了,他心里祈求,求求南姑娘您可千万莫要帮着恶人求王爷啊,王爷铁石心肠偏偏在您这里能软成棉花,您要是张口王爷指不定又要犯糊涂了! 唉!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南姑娘,您一看就是心善之人,求您为城主说说情吧!”破甲男人继续磕头。 南迁月只觉得这人有毛病,立马蹙起了眉头,“我又不是他爹,他凭什么听我的。” 秦奕脸色有点沉。 破甲男人愣了半晌都没缓过神。 就听南迁月继续言,“你要是心疼他一家老小,等他死了就帮他照看呗,干嘛跪在这里求来求去,而且他也不值得你如此,你心中该是有数的。” 她说的不紧不慢,完了便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那边的青衣终于松了一口气。 破甲男人慢慢垂下头,他之所以苦苦求情,不过是念在城主母亲于他儿时的招抚,若没有她老人家,他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秦奕抬眸,一片冷气,“拖出去,斩首。” “是!” 黑甲士兵将骂骂咧咧的风都城主拖了出去,出去后没过片刻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破甲男人紧紧抿着嘴站了起来,他朝秦奕抱手一拜,“是在下唐突了,望安政王允许在下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埋了。” 秦奕眼神粗略的晃过他,便朝南迁月走去,“随意。” 南迁月见着不断靠近的秦奕往后缩了缩,“你干什么?” 青衣瘪了瘪嘴,自觉退离,为他家王爷留出二人空间。 秦奕立在南迁月面前,然后慢慢俯身,目光从南迁月警惕的脸上移向她手里拿的茶杯,然后夺了过来,一口饮进。 “泡了茶也不知给我分一杯。”他闷闷的说。 南迁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是我喝过的。” “嗯,我知道。”秦奕在她身旁坐下,手掌十分自觉的盖在她手背上,“你来找我是想问有关南相之事吗?” 南迁月将手抽回,“差不多。” “问吧。”秦奕将喝空的茶杯重新倒满,然后递给南迁月。 如果眼神能杀人,秦奕已经死翘翘了。 南迁月收回不善的视线,也没接他递来的茶杯,谁要喝他用过的。 她冷冷道,“南相是真的与你不和,还是你们在做戏给皇帝看?” 自古功高盖主者,手握兵权者,皇帝必然严加提防,并想方设法将其抹杀,自然不会允许他们与权臣结党营私。 秦奕笑了笑,“你猜。” 南迁月:…… “不说算了,我去问青衣。”说着,她直接起身就要走。 秦奕赶忙将人拉回来,他颇为无奈道,“真是开不得半点玩笑,我说就是了。” 南迁月扒开他的手重新坐下。 只听秦奕缓缓道来,“你猜的不错,我与南相不和只是表象。老皇帝多疑,为了南相的安全他必须站在我的对立面。” “南相为何要跟着你?”南迁月问。 秦奕看着她笑的自信,“因为我足智多谋,心系百姓,是个好人。” 南迁月:…… “因为他是你的人,所以你才让我认他做父?可是凭空出来一个女儿,老皇帝会相信吗?还有南相的家人,他们会信?”她又问。 秦奕敛了些许笑意,“丞相夫人早年生了一女,却在满月之时消失不见,廷尉并未查出结果,久而久之,外界便认为那奶娃已经死了,可丞相府相信你还活着,二十年来一直派人在寻找。” “两年前,我遇到了你,第一次见到你便想到了丞相夫人,你们长的很像,后面便将你送去了丞相府。” 南迁月:!!!!! 她生下来就没妈,爸爸说,妈妈生她时难产走了。 她是爸爸一手抚养长大的,但她看过妈妈的照片,和她长的一点也不像。 所以怎么这么凑巧和古代的丞相夫人像? 她突然有点迫切的想见到丞相夫人了。 第34章 原来是这么穿越来的 南迁月按住心中的沸腾,看着秦奕又问,“南相和他夫人不会真的把我当亲女儿吧?” 秦奕微微皱眉,“我都怀疑你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想必他们是相信的。” “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南迁月说的很认真,“这只是巧合,反正我有自己的父母,不是什么南相之女。” 秦奕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到底来自哪里?” 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幽深的黑眸里伸出无形的绳索将南迁月困住,逃不掉躲不开。 南迁月眼里的慌乱没能逃过秦奕的眼睛,只听他继续说,“月儿,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会逼你的,我会等,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南迁月垂下眼帘,自动越过这个话题,“在上京,别人是如何看待你和我的?” 秦奕沉默了片刻,他道,“你仰慕我,想要嫁给我。” “什么?”南迁月很想掏掏耳朵。 秦奕挑起眉梢,“上京是这么流传的。” “有病吧。”南迁月吐槽,上京的人莫不是眼瞎耳聋了。 秦奕笑了起来,“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能说明你很有眼光,挑了天下最合适你的男子。” 南迁月:…… 能自信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不怕我把你和南相的关系捅破了?”南迁月掀眉问。 秦奕凝视着她动人的眉眼,“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不过有一点得提醒你,南相夫人是个极重礼仪的人,你在她面前需收敛一些脾性,免得被训。” 南迁月眉头慢慢拧紧,“……行吧。” “你若是不想被拘束,可以早早嫁给我,安政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没人敢管你。”秦奕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眸中隐隐泛着些许期待。 南迁月一记冷眼甩了过来,讽刺道,“我就不信你这把年纪了府中没个小妾通房什么的,还敢给我画饼,当我小朋友啊。” 这把年纪…… 秦奕脸色说不出的黑沉,声音都是那么冷闷,“我也才二十六,哪里年纪大了,还有,我府中只有丫鬟婆子,可没什么不干净的女人。” 南迁月半信半疑,他啃人的时候可不像是没做过的样子,府中若是没人,说不定就是经常去逛窑子。 “噢。”南迁月随意应付一声。 秦奕见她不信心中颇为急闷,却也没再解释,以后他会用实际行动慢慢向她证明的。 “明日南相就会带你回京,此去路程遥远,我会让青衣和红衣护送你。”秦奕不知不觉中又把南迁月的手捞了过来。 南迁月冷脸抽手没能抽走,她警告道,“秦奕,请你不要随时对我动手动脚的,这样很没礼貌。” 秦奕眼里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茫,周身气压低沉,“他牵你手时,也不见你有何不满,南迁月,你莫不是真心悦于他?” 南迁月用看精神病患的眼神看秦奕,万分无语道,“我是有多缺男人啊,非得逮着一个人喜欢才行?” 她趁着秦奕愣神之际将手抽回,然后站了起来冷冷的甩下话,“请你谨记,婚姻于我来说不是必需品,活的快乐自在,做自己觉得有意义之事才是我的宗旨。” 话落,她转身离去。 是夜。 南迁月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吊着威亚,整个人悬浮在很高的空中,四周都是实景,有山有水,还有脚下的悬崖。 只听导演忽然喊了一声“卡”,工作人员立马控制威亚将她慢慢往安全地带移动。 然而意外发生了,钢丝绳竟然能断!? 她没有任何征兆的朝悬崖落去,强烈的失重感使得心脏跳的剧烈。 视线一转,她又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不断下落,玉色的裙摆飞舞,慢慢将她惊恐的脸遮去…… “哈——!” 南迁月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缓过神。 她回想短暂的噩梦,惊慌的眼睛倏地一震。 悬崖!玉色襦裙! 那就是她来这里之前正在拍摄的一场空中打戏,钢丝绳忽然断开她掉下悬崖……穿越了! 原来她是这么穿越来的! 那……之前呢? 肖宸说,她那次穿越前,正在拍摄一场营救妇女落崖的戏,难道…她当时也是意外落崖然后就穿越到了古代? 一定是! 也就是说,她发生了危及生命的意外就会穿越? 南迁月咬了咬唇,拧眉思考,只要她弄清楚上次是如何穿越回去的,一切就明了了。 从秦奕嘴里套不出多余的话,那么只有想办法联系上肖宸,他是最清楚她来历的人,他一定知道很多…… 直到天亮,南迁月都没睡着。 但她一点也不困,翻身下床,准备洗漱。 “姑娘早安,奴婢奉相爷之命伺候姑娘更衣。” 南迁月吓了一跳,起的太急都没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春碧色做丫鬟打扮的女子。 “起来吧。”南迁月适应的很快。 没办法,戏演的多了,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 “是。”丫鬟行为举止规范,微微埋着头很是恭敬。 南迁月瞧不清她的脸,便让她抬头,“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让我瞧瞧。” 丫鬟慢慢将头抬起,眼帘微垂,没有正视南迁月,“回姑娘,奴婢名唤绿衣。” 南迁月一听差点咬到舌头,“绿色的绿?衣服的衣?” “是。” 绿衣…青衣…红衣…… 她严重怀疑这是秦奕取的名,这个绿衣莫不是秦奕的人? “你的名字是秦奕取的?”她竟直接问了出来。 绿衣吓的连忙弯下身,“姑娘慎言。” 南迁月瞧着她的反应倒不像是装的,应该是巧合吧。 “好了,不逗你了,帮我更衣吧。” “是。” 辕门外,列着一队整齐的人马,中间镶着两辆雅致的马车。 黄将军几位与南相道别后就离开了,他们还未走远,秦奕便骑着枣色战马驰来。 “南相,此去路远,多多保重。”他没有下马,睥着立在马车前的南相说着客套话。 黄将军几人立马停住了脚步,眯眼瞧了过来。 南相挂起毫无温度的假笑,“不劳元帅费心,还望元帅将自己的人收回,莫要吓着迁月了。” 如南相所说,只见队列中的两辆马车差别甚大。 前面一辆马车有两列黄甲侍卫护卫已经够气派了。 而后面一辆被一队黑骑围了个密不透风,青衣红衣骑着骏马分别位于两侧,南相带来的黄甲侍卫被生生挤在最外层,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秦奕笑了笑,“南相多虑了,她会适应的。” 南相有点怒了,袖子一甩侧过身不再搭理他。 “父亲。” 一道清润的女声传来,南相登时扬起笑容准备去迎接。 然,秦奕动作更快,骑着马挡在了他前面,那马蹄甚至掀起了灰尘扑到他脸上。 秦奕翻身下马,几步迈到南迁月跟前,灼人的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里的惊艳毫不遮掩。 第35章 南相的后院还算简单 她今日穿了一身鸢色襦裙,乌发轻挽,发间簪一碧玉蜻蜓牡丹钗,倾城明艳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面若花色。 秦奕眼里的欣赏落在南迁月眼里就是活脱脱的好色。 她脑中已经将秦奕流哈喇子的样子想象出来了。 “劳烦王爷让个道。”南迁月轻道。 秦奕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再让我看一会儿。” 嗯?他竟敢公然调戏她? 那皇帝的眼线可一直盯着呢,不怕落下把柄? “王爷慎言!” 南相疾步迈了过来,他本想插进秦奕和南迁月中间的,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小,他要是贸然插进去就得与秦奕贴着了。 秦奕那个头,哪里是他能挑衅的。 南相立在侧边,平日一双和善的眼都显得锋利了,“王爷,还请您注意分寸,莫要吓着老臣女儿!” 秦奕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南迁月脸上移向南相,扬起的嘴角顷刻压了下去,“南相总是多虑,你瞧她可有一丝惧怕?” “我怕呀。” 南迁月嗔怪道,造作的捏起兰花指抵在鼻子前,故意用着蹩脚的演技往后缩了缩,“瞧给我吓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王爷快快让道,不然我要吓晕了。” “王爷听见了吗?”南相很怒。 秦奕瞧着南迁月娇造的模样,更爱了。 在他眼里无论南迁月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别有一番韵味,勾人的很。 他唇角滑过宠溺的笑慢慢侧开身,南迁月脸上的笑意一秒消失,十分冷漠的从秦奕身前走过。 两人擦身之际,秦奕蹦出话来,“别太想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南迁月一听登时加快了步伐,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前面那辆马车跑去。 “姑娘,错了,您的马车在后面。”绿衣提醒。 南迁月睁目朝那被黑骑围的水泄不通的马车看去,这般夸张的保护确定用在她身上合适吗,不该用在丞相身上? “南姑娘,快快请进。”青衣热情伸手。 南迁月瞅着南相黑沉的脸,笑了笑,“父亲,我没事的。” 说罢,她挂着职业微笑踏上了被精心保护的马车。 浩荡的队伍慢慢驶离,秦奕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威严冷漠的样子,他翻身上马驱动缰绳离开,黄将军忽然传来了声音。 “元帅,听说您杀了风都城主,此事陛下可知晓?” 秦奕全程未有一刻停留,别说出声回应,就是一个眼神都没赏给黄将军。 黄将军看着秦奕驾马离开的背影,敢怒不敢言,连皇帝都要看三分眼色的人,他又怎么敢造次呢。 —— “姑娘,请用茶。” 马车内,贴心的绿衣见南迁月神色淡淡,便为她配置了花茶提神。 南迁月接过玉盏杯,目光扫过绿衣的膝盖,“别跪着了,身后不是有软座么,坐下吧。” 绿衣埋头,“奴婢不敢逾越。” 瞧着绿衣中规中矩的模样,南迁月忽然想到了秦奕的提醒,说南相夫人是个极重礼仪的人,那么她培养出来的人应该就是绿衣这样的吧。 “你以前可是在母亲身边伺候?”南迁月抿了一口茶问。 绿衣微微颔首,“是的。” 原来如此。 “行路多累,一些规矩可暂时放下,你还是坐着吧,免得跪坏了膝盖就不好伺候我了。”南迁月迂回建议。 绿衣躬身,“姑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马车外坐着。” 唉? 南迁月被绿衣植入脑髓的规矩破防了。 南相夫人是有多苛刻啊,她都开始怕了。 “别。” 南迁月制止绿衣,然后从身旁取下一个软垫给绿衣,“用这个垫着膝盖,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绿衣两手接过,“谢姑娘恩裳。” 南迁月扯开唇角笑了笑,直入正题,“府中都有何人?” 绿衣不惊不慌,她已提前知晓姑娘失忆一事,便十分自然的答道,“回姑娘,府中除了相爷和夫人,还有一位嫡出公子,一位柳姨娘,一位庶出姑娘。” 南迁月并不惊讶,如丞相这般地位,家中有几个姨娘也是正常的,南相的后院已经算是简单的了。 “年龄呢?”南迁月问。 聪慧的绿衣自然知道南迁月所指是谁。 “回姑娘,公子正是束发之年,姑娘回去还能赶上公子的束发仪式,二姑娘正是舞象之年。” 南迁月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听古人说话真累呐,还好她因为拍戏需要做过功课,扳扳手指头勉强能算清楚。 也就是说,那位公子十五岁,是小她五岁的“亲”弟弟,那位二姑娘十八岁,是小她两岁同父异母的妹妹。 “绿衣,上京势力的划分你可知道?”南迁月的问题加大了难度。 成功难住了绿衣,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敢妄议那些贵人。 “南姑娘,我知道的可比这丫头多,我来给您讲吧!”青衣略显兴奋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南迁月挑开窗帘一角,胳膊肘撑在窗沿上扬眉道,“那就劳烦青副将了。”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南姑娘帮他成功免去二十军棍,他心中很是感激呢。 只听青衣娓娓道来,“南姑娘,在上京最最尊贵之人自然是九五至尊老——额皇帝陛下了。” 青衣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我们王爷乃先皇亲封安政王,手握十万黑骑与三十万龙骑军,是保卫东陵十年有余的大英雄,王爷——” “打住!”南迁月伸出手掌对着青衣,她瘪嘴道,“跳过他。” 青衣假意清了清嗓子,心里却在说,王爷,末将已经尽力渲染您了。 “说说后宫,皇子大臣什么的。”南迁月给出方向。 青衣立马开讲,“要说后宫,首先就是……” 本枯燥的路程有了青衣对上京全方位的讲解,南迁月倒觉得有几分趣味了。 酉时三刻,队伍在驿站落脚。 如今还处于偏远地带,没有舒适的地方供人休息,只能宿在环境简陋的驿站。 南迁月见着周围风景不错,陪着南相用完餐后便提出要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南相笑的和蔼,“去吧,让林飞跟着你,爹爹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了。” 林飞是此次护送南相的护卫统领,是个刚直青年。 南迁月笑道,“还是让林统领留下陪着父亲吧,女儿有青副将和红副将护着,不会有事的。” 南相变了变脸色,转瞬又恢复正常,“无妨,有林飞在爹爹才放心。” 那边的青衣双手抱着剑,眼神斜斜的瞄向无论神情多么严肃都带着几分傻气的林飞,不由撇下嘴角。 南迁月拗不过南相,只好应了他,“那好吧,爹爹好好休息,我随便转转就回来。” 南相拍了拍南迁月手背,“莫要走远了,边荒地带治理疏漏,恐有非法之徒横行,你切莫远离林飞。” “好,女儿知道了。” 第36章 这个死者是谁 南迁月听着南相的嘱咐,没有走远,就在驿站周围转转。 考虑到绿衣的膝盖,就没让她跟着,那倔丫头非得守着规矩,硬是跪了一路,再是垫了软垫也不能这么折腾呀。 青衣红衣一左一右的跟在南迁月身后,林飞被挤到一旁,但他并未计较,连表情都没展现出一点不满。 活像个木头。 “竟然还有个湖。” 南迁月在碧绿的湖水边停下,抬目望去一片自然风光映入眼里,春日的风携着清淡的花香吹过,直叫人身心愉悦。 “有血腥味。” “有杀气。” “对面有人。” 南迁月身后的三人同时出声,并十分默契的将她护在了中间。 她没有一丝害怕,反倒好奇,是谁在被追杀,还是有人要来杀她? 她应该没和谁结仇吧。 “来杀我的吗?”她问,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家常小事。 林飞见南迁月背脊挺直,神色淡定,没有露出一点怯意,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他想,或许是因为大姑娘从小流落在外,吃的苦太多便慢慢习得一身坚骨,养出了沉稳的性子。 这倒也是好事。 “南姑娘,是对面有人在被追杀,我们回去吧。”青衣的视线一直在对面的竹林里。 红衣见南姑娘颇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看,心下暗道不好。 南姑娘不会想多管闲事吧? “啧。”南迁月微微蹙起眉心,瞧着对面低声抱怨,“看不清啊,要是近一点就好了。” “大姑娘,卑职见对面杀气很浓,为了您的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吧。”虽然林飞并不将对面的杀手放在眼里,但有大姑娘在,还是稳妥些好。 南迁月可惜的轻叹,“好吧。” 好奇心害死猫,电视剧里的很多危难都是因好奇心开始,以前她还吐槽来着。 直到她十四岁开始拍戏,直到她此刻身临其境才知,真的很好奇啊,控制不住的那种! 为了打死自己的好奇心,南迁月提起裙摆迈开脚丫子往回跑。 “走走走!”她边跑边催促。 林飞木讷的跟了上去,他有点跟不上大姑娘的思维。 青衣红衣顿时松了口气,提着剑紧紧跟随。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坨白影从后空砸了下来,刚好砸在南迁月前面。 南迁月还没来得及看清砸下来的东西,就被红衣抱住腰身飞出老远。 接着耳边便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尖利刺耳的恶吼。 “他们看见了我的脸,不能留活口!” 南迁月:“……”这是长的多见不得人,让人看见了就要灭口。 南迁月被红衣护在身后,青衣和林飞与十来个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嚣张的杀手出奇的……菜。 不出片刻,杀手们就被青衣和林飞打跑。 是的,青衣和林飞并没有下狠手,放他们跑了。 南迁月从红衣身后走了出来,她瞧着地上零零散散的血迹,撇嘴,“唉,好煞风景。” 说着,她转眸朝那砸下的白色东西看去。 竟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衣服和脸上都是血,看不清容貌。 好像死了。 “你们知道这个死者是谁吗?”南迁月慢悠悠道。 青衣掀眉,“此人衣着像是江湖中人,不过……他还没死。” 没死? 南迁月撩着耳发笑了笑,“既然没死那我便瞧瞧。” “南姑娘!”红衣伸出手臂挡在南迁月前面,“我们回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无妨,反正杀手已经跑了,我就瞧两眼。”南迁月笑着绕过红衣朝躺在地上的男子走去。 那男子气息微弱,周身弥漫着衰败的气息,但他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即将要解脱时,看见了封在心里最柔软处的人。 他微微掀开沉重的眼帘,睫毛上挂着的血珠掉进眼里,将眼白染红。 模糊的视线里,一抹散发着熠熠光辉的倩影慢慢朝他走来,在他身旁蹲下,那刻进心间的容颜一点点印在眼里。 他笑的更深了,艰难而欢喜的张开嘴,发出微弱的气声,“迁……你…你来…接我了么……” 一句不太清晰的话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他带着凄美的笑慢慢阖上了眼。 南迁月收回耳朵,皱着眉头盯着男子。 他刚刚说什么? 正附耳倾听时,他又闭麦了。 若不是摸着他脖子脉搏还有跳动,她都怀疑人已经死了。 “红衣,借你伤药一用。” 红衣永远是冷着脸,说着冷话,做着最快的事情。 她掏出两瓶药递给南迁月,“白的止血,黄的养伤。” 顿了下,她又补充,“此人伤的太重,且能看出他自愿求死,若没有精细的照料,活不了。” 南迁月朝红衣飞去一个笑,接过药瓶就欲扒拉男子的衣服。 青衣登时一惊,立马冲了过来抢下南迁月的活儿,“南姑娘还是我来吧,您先歇着。” 红衣与青衣配合极好,她将南迁月拉起来,把位置留给了青衣。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淡定的从怀里抽出手帕擦去指头上的血。 有人帮着干活,她当然很乐意躲清闲。 青衣他们算是常年生活在刀口上,受伤治伤的经验很足,故而没花多少时间便将男子身上的伤处理了一遍。 “有人来了。”林飞目光警觉了起来。 “大公子!大公子——!” 湖对面的竹林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大姑娘,那些人应该是来寻这男子的,我们先回驿站吧。”林飞肃穆的眼神看向南迁月。 “行,走!” 南迁月不带犹豫一点的,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红衣刚想劝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怪难受的。 回到驿站时,天色已经暗了。 南迁月本想自己悄悄洗漱睡觉的,谁知绿衣并未休息一直等着她,连浴汤都准备好了。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 “……好。” 这边出行不过一天,丞相之女再次回归,南相亲自去风都城迎接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 丞相府,清霞院。 香炉中飘出的烟雾袅袅上升,一位美妇人半卧在软榻上,丫鬟跪在榻边为她捏腿,一旁站着的婆子端着果盘。 此时,一道纤细的盈盈色身影走了进来。 “姨娘。”她朝榻上的美妇人微微弯身,举止端庄。 美妇人掀开眼眸,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芝儿来啦。” “姨娘,我听说大姊要回来了,是真的吗?”女子走近榻边,立马就有丫鬟搬来软凳。 美妇人拉过女子的手拍了拍,“你父亲都亲自去接了,怎会有假?” 女子微微垂首,唇角弯起点点弧度,“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美妇人挑了挑眉梢,她怎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担忧,“乖女儿且放宽心,该是你的东西,别人是抢不走的。” 女子轻怔,随即抿唇低下了头。 第37章 回京 十日后。 南迁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上京。 浩荡的队伍走在大街上,引发了所有人的注目,那些大府里出来采买的下人瞅见了这势头,便马不停蹄的回府报信了。 街上百姓惊呼。 “那是黑骑啊!安政王的黑骑!” “还有安政王的两位副将也在! “天呐!南相女儿这两年果然是去追安政王了,她追成功了!” “……” 马车里的南迁月:“……” 这是什么离谱谣言? 马车外骏马上的青衣生怕南姑娘误会了王爷,第一时间解释,“南姑娘,百姓就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您莫要往心里去。” 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马车内绿衣颔首,“姑娘,百姓传言夫人已经知晓,您做好准备。” 南迁月登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准备?” “夫人定会询问姑娘真假,姑娘如实答复便可。” 如实答复…… 那肯定跟百姓传的全然不同。 只听绿衣继续提醒,“姑娘,在夫人面前切莫失了礼仪。” 又是这句。 南迁月有点排斥见到这位“母亲”了。 “嗯,我知道了。” 丞相府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 不过绝不会失了秩序,错了尊卑,毕竟丞相夫人在呢。 两辆马车在府门外停下,林飞所领的黄甲护卫们有序的列在两旁。 而黑骑依旧包围着第二辆马车。 南相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以丞相夫人为首的一众人立马上前恭迎。 “相爷辛苦了。” “妾身见过相爷。” “儿子(女儿)给父亲问安。” “奴婢(老奴)(小的…)拜见相爷。” 南相笑了笑,笑的很轻,一家之主的威严从淡淡的笑意中流露,“都起身吧。” 他微微抬手,然后转头朝那辆马车看去,不由笑道,“迁月,怎还羞的躲在车中,快快出来,爹爹领你进府。” 南相倒是宠爱女儿,对南迁月的失宜不但不怪罪,还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不过他夫人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好了姑娘,可以下车了。”绿衣最后为南迁月整理了一下腰带。 不是南迁月故意拖延的,实在是今日的发式相较之前复杂了些,她仅仅是靠了靠后垫就弄乱了。 还好心细的绿衣发现了,及时为她整理妥当。 绿衣先行下车,然后挑开门帘伸出手。 丞相府门外的众人皆是望着这辆马车,只见车内伸出一只白玉纤手轻轻搭在丫鬟臂上。 一位倾城之色携着浅浅华光的女子举态轻缓的走下马车,她双手叠在腹前,踩着雅步挂着合乎礼仪的浅笑走了过来。 女子一袭晴山色襦裙远看已是极美,慢慢走近时,那赛过出水芙蓉,使花月失色的容貌直叫众人看呆在原地。 “迁月,快来见过你母亲。”南相慈爱的扶了扶她后背。 南迁月立在南相身侧,抬眸看了丞相夫人一眼便微微低下了头,心里登时一紧。 她压下心中的骇然,弯膝一礼,“见过母亲,给母亲问安。” 绿衣是建议她叩拜丞相夫人的,可她做不到啊,又不是亲妈,长的像也不好使。 “嗯,两年光阴倒是又瘦了一圈。”丞相夫人平静的话中听不出喜怒,面上也是平淡的很。 南迁月颔首,“让母亲挂心了。” “你们两个莫要躲在盈舒身后,快见过你们大姊。”南相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南迁月抬眸看去,就见丞相夫人身后走出两位年轻人。 “见过大姊。”两人同时出声。 南迁月微微颔首,轻轻笑着没说什么。 不难猜出这两位身份,一位是她的“亲”弟弟南亦初,一位是柳姨娘生的妹妹南可芝。 南迁月随着南相风风光光的跨过二门后就被领去她的院落,倾云院。 典雅的房间内,婆子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药浴,绿衣等丫鬟婆子一同服侍南迁月沐浴更衣。 泡过药浴后行路的疲惫消了大半,丫鬟为她穿上了一套雌霓色襦裙,苏方束腰完美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线,腰上玲珑佩环随着她的移动轻轻相撞发出低低的清脆声响。 婆子为她挑选了一套木槿花玉珠步摇,不会过于华美又不会失了相府大姑娘的魄色。 “大姑娘,凝香居已备好了晚膳,公子和二姑娘已经到了。” 外间传来婆子的声音,刚收拾妥当的南迁月不由挑起了眉梢。 这是踩着点呢。 传话的婆子应该是母亲的人吧,只说公子和二姑娘到了,也不明说让她马上过去。 是想考验她吗,提醒的话说一半,后面自己参悟? “大姑娘,您舟车劳顿,休息一下再过去也无妨。”身旁的婆子微微躬身建议。 南迁月勾唇笑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蠢。 即便她赶了十天路程,作为晚辈也该提前到场候着,而且弟弟妹妹都到了,做姐姐的怎可摆起架子,早早过去与他们熟络熟络也好。 “我不累,嬷嬷带路吧。” 婆子露出一丝很难捕捉的微笑,“是。” 这边说到弟弟妹妹,凝香居那边也在说着大姊呢。 “弟弟,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 南可芝向来是个心细的,旁人神色略有变动都能察觉,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呢。 少年郎一声轻叹,伸手拉住南可芝的衣袖,他闷闷道,“姊姊,在我心里就你一个姊姊,突然多出一个,我怪不习惯的。” “而且我感觉爹爹好偏心她,明明是她不讲礼数追着安政王跑去东境,一点也不讲究礼义廉耻,偏偏还待了两年才回来,相府的脸都叫她丢尽了。” “可父亲呢,不但不怪罪,还向陛下请旨亲自去接她回来,这也太偏心了!” 他每次犯了错,哪怕只是小错,父亲都会严惩他。 “弟弟慎言。”南可芝都想捂他嘴了,她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正色,“弟弟,这些话以后切莫乱说了,小心叫父亲听了去。” “我……”南亦初无可反驳,谁叫父亲是他最怕的人之一。 南可芝将他拉到赏景窗前,全然一副家姐训导小弟的模样。 “弟弟,大姊从小流落在外,定是吃了很多苦的,安政王将她寻回,她必定是十分感激,也可能……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是父亲出发前同我们解释过,两年前是安政王将大姊带走的,不是大姊自己跟去。” 南亦初听了更不赞同了,一时横眉冷竖。 “怎么可能!安政王何许人也,十二岁就上战场十五岁就开始领兵,杀敌无数累下赫赫战功,他一心为了保卫东陵国泰民安,至今空悬王府后院,向他这样一心为民的大英雄怎么会看上她?” 说到安政王时,南亦初的眼睛总是亮着期冀的光。 而一想到南迁月,便立马黯淡了。 南可芝还想反驳来着,余光却瞥到园中一抹靓丽的身影。 第38章 不该直呼安政王名讳 “弟弟,妹妹。”南迁月挂着浅浅笑容,隔着假山青松朝赏景窗内的两位唤道。 两个说坏话的人,尤其是南亦初,当即红了红脸颊。 不过很快就淡下去了。 南可芝立马领着南亦初走出大堂,来到南迁月跟前。 “妹妹见过大姊。” 南迁月颔首,回了一个周到的微笑。 然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垂着眼帘神态别扭不愿正视她的南亦初脸上。 “弟弟这是不愿认我这个大姊?”南迁月语气轻松,唇角挂笑,完全没有一点责备或者不满的意思。 初进相府时并未仔细瞧这二人的模样,此刻看嘛,倒都是个样貌好的。 南可芝看着就是一位温婉知礼的女子,眉眼瞧着也是十分柔和。 再看南亦初,俊俏少年郎,眉眼与南相神似。 南可芝扯了扯南亦初的袖子,低声提醒,“弟弟,快唤大姊。” 南亦初眉头一拧,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叫了声,“大姊。”声音低若蚊蝇。 南迁月笑了笑,“进去坐吧。”她倒像个主人一样。 在丫鬟婆子的引领下,南迁月当先朝堂内走去。 南亦初还在那儿别别扭扭的,最终是被南可芝连拖带拽的弄进内堂。 由于长辈未来,南迁月三人便在茶厅坐下。 她独自坐一方,南可芝和南亦初并排坐她对面。 “大姊,听闻你失忆了,如今可还好,可有不适?”南可芝语气关怀。 南迁月执起茶杯,浅喝了一口,笑道,“妹妹挂心了,大姊如今很好。” “那就好。”南可芝亦是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一些尴尬。 “大姑娘,护送您回来的副将说有事找您,人已经被管家领到了偏厅。”外间传来家仆的声音。 南迁月轻怔,她竟将青衣和红衣抛到脑后了。 “好,我知道了。”她回道。 转而看向弟弟妹妹,扬眉问,“你们要一起吗?” 南迁月瞥见了弟弟听到副将二字时眼里蹦出的亮光,再加上来到园中无意听见他对秦奕的一顿夸赞,她便猜想,这位弟弟该是十分钦慕武将的。 果然,南亦初震惊的抬眸看着她,眼睛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但他憋住了没说话,在南迁月看他时,他立马移开了视线。 在相府门口迎接时,他就注意到了那威风凛凛的黑骑,还有两位英姿勃勃的副将,若不是顾及礼仪,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膜拜。 “安政王身边的副将找大姊,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南可芝说的十分妥帖。 南迁月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无视南亦初纠结挣扎的模样,站起来就离开了。 她可不会单独再问南亦初,好歹是个嫡公子,自己没个主见,更不肯向她这个大姊多言,那便算了吧。 反正她是个外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何必跟古人有太多牵扯。 偏厅。 仅有青衣和几个家仆在。 进入厅内的南迁月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青衣身上,“是有什么事忘记说了吗?” 她问的漫不经心,不难看出她对青衣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青衣倒是兴致勃勃,“南姑娘,我来是要告诉您,王爷今夜就能抵达上京,明日宫里会大摆宴席,届时南相和您都会被请进宫里,王爷让我来给您提个醒,好有个准备。” “啥?”南迁月惊呆了。 这信息量……有点多。 秦奕今夜就回来? 明日宫里设宴她也要去? 这是个什么道理? 皇帝设宴犒赏得胜回朝的将军很正常,但让她一个女子也去是怎么个意思? 她不是轻贱自己女子身份,仅仅是跟不上古人的思维。 “秦奕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他不守着边疆吗?还有宫宴,我为何要去?我可以不去吗?”南迁月问的很小声,但离她较近的丫鬟婆子听见了。 青衣仿佛猜到她要这般问,答案都提前想好了。 “南姑娘失忆了自然不知,守东境边疆的是李将军,王爷此次只是奉命去收服风都,如今派去风都的郡守都到了,王爷自然是要回朝复命的。” “至于宫宴…其实是尤太妃传出来的消息,想来您是推辞不了的。”青衣眉毛无规则的转动了几下。 南迁月微微拧眉,“尤太妃是谁?”不认识。 青衣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悄咪咪的说,“先皇妃子,王爷的养母。” 还是不认识。 没兴趣。 “……噢,你吃了吗?”南迁月蓦地问。 “啊?”青衣反应慢了半拍,“哦,还没呢。” “那你快回去吃吧。”南迁月弯了弯唇。 青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肃穆的脸上略有一丝清澈的愚蠢,他抱手道,“好,那我就不打扰南姑娘了。” 青衣离开后,南迁月身后的婆子便立马开了口,“大姑娘,您不该直呼安政王名讳的,还有朝廷事宜也不该过问,此事老奴会禀明夫人,您有个准备。” 南迁月心情复杂的有点想笑。 好家伙,一个个都挺有礼貌,什么都先提前知会她,让她有个准备。 一顿不尴不尬的晚膳开始了。 南迁月坐在丞相夫人下首,另一边是一脸闷闷不乐的弟弟。 平日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南亦初都是挨着丞相夫人坐的,如今多了个大姊,他不得不按照长幼挪了个位置。 小小的位置变动在他心中好像自己的地位受到了重创。 他更不喜欢这个大姊了。 南相另一边坐着柳姨娘,再下首是南可芝,她正好与南迁月相对,故而免不了眼神接触。 不过她表现的很温婉有礼,眼神每每与南迁月接触都会弯弯唇角,或者点点头。 “迁月,安政王的人找你说了什么?” 沉默的氛围里忽然响起了南相和缓的声音。 南迁月眼里闪过一缕异光,刚才偏厅那么多仆人在,她可不信南相不知道青衣说了什么。 她放下汤勺,神色较为平静,“青副将说,秦…安政王今夜就会抵达上京,明日宫里会摆设宴席,届时父亲和我也会去。” “你凭什么要去啊?” 南亦初的质问脱口而出,问完了又发觉不对,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立马缝上。 果然,南相当即沉下脸色,丞相夫人眼里亦是露出几分冷光。 “放肆!怎么跟你大姊说话的!”南相声严色厉。 南亦初吓的一抖,赶紧埋下头,“……儿子错了,父亲莫要生气。” “你该向你大姊道歉!”南相威严的声音容不得南亦初反抗。 他登时站了起来,面朝南迁月抱手一拜,“大姊,弟弟言行冒犯,望大姊原谅。” 然而,隐在头颅之下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 南迁月稳稳坐着,没有去扶他,也没有看他,眼帘微微垂着,唇角挂着浅笑,“无妨。” “……谢大姊。” 第39章 五公主邀请 各自怀揣八百个心眼子的晚膳终于结束了。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洗漱完毕换上睡袍正欲就寝时,南相夫人来了。 “母亲,怎么不叫人知会一声,我去找您就是,怎劳烦您跑一趟。”南迁月规规矩矩的坐在榻边,说着客套话。 丞相夫人与她六分相似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连眼神都是十分平静的,让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你真喜欢安政王?”丞相夫人不做任何铺垫,开口就是一句让人心头震惊的问话。 南迁月努力管理好表情,“不喜欢。” 她怎会喜欢像个野兽一样的男人。 “那两年前为何要追着他跑去东境?”丞相夫人音色添了几分严厉。 南迁月敛眸,唇角微微上扬,心里却在分析。 她失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丞相夫人不会不知道,她这么问,是想试探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么。 毕竟,人在紧张的问题下,往往容易被情绪带跑,一不留神就将藏着的东西暴露出来。 “母亲莫不是忘了,女儿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南迁月的神态语气认真,完全不像是说谎。 丞相夫人似是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芝麻大点的笑容,“今日你言行无状,本该罚你一二,但念你舟车劳顿,便免了。” 顿了下,她又继续说,“迁月,皇家不是好归宿,母亲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你切莫再与皇家人私下来往了。” 南迁月微微低头,“是,母亲放心吧。” 送走了丞相夫人,南迁月终于可以躺进柔软的被窝。 她翻了个身来了个睡前整理。 秦奕说南相是他的人,只是表面装不和,那丞相夫人知道这事吗? 因为她感觉丞相夫人对秦奕的不喜不像是演的…… 如今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只有先找回记忆,如何找回呢?问吧,秦奕不说就问其他人,肖宸暂时是联系不上了…… 南迁月在凌乱的思绪中慢慢睡了过去,她近日总爱做梦,还是噩梦。 梦里,有恶鬼朝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抚摸她的脸颊,触感真实的让她魂儿都快吓出来了。 那恶鬼好似是个变态,竟然朝她撅起丑陋的嘴,奈何她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恐惧愤怒的承受着恶鬼亲她。 第二日,绿衣将南迁月唤醒。 “姑娘,该起了,您还要去给夫人请安呢。” 南迁月做了一晚上噩梦,没有睡好根本起不来,绿衣说的话也听不进去。 等她来到露华院时,柳姨娘和弟弟妹妹早已到齐,就她迟到了。 南亦初脸上的幸灾乐祸藏不住。 柳姨娘和南可芝倒是显得极为平静。 “迁月给母亲请安。”南迁月假装什么都不知,朝丞相夫人行了礼。 丞相夫人眉心有着轻微的弧度,她张口,声音有两分厉色,“你还是改不了睡懒觉的毛病吗?若是起的艰难,下次就让——” “夫人!五公主的人来了!”家仆从外院里跑来。 被打断的丞相夫人倒不恼怒,形容依旧端庄,“可有说何事?” “回夫人,是找大姑娘的。” 南迁月掀眉,五公主? 约莫回忆着青衣所述,这个五公主应该是杨贵妃的女儿,她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四皇子。 所以五公主找她作甚? 丞相夫人看了南迁月一眼,“就说大姑娘病了,见不得客。” 家仆应声,“是。” 谁知家仆刚走管家又急冲冲的跑来了。 “夫人,五公主的人说邀大姑娘去揽月楼一叙,还说…别用生病来当借口。”管家后半句说的很为难。 丞相夫人搭着婆子手臂站了起来,眉眼里染上几分愠色,“迁月才刚回来就急着邀她,怕是别有用意。” “母亲。”南迁月上前扶住丞相夫人手腕,十分乖巧道,“青天白日难作妖,既然明着邀请我,那我便去看看。” “您放心,我会完完整整的回来的。” 丞相夫人看着南迁月的眼神有些揣测的意味,“带几个侍卫,若是遇到麻烦,以自身安危为重。” 南迁月微笑点头,看来这个五公主是个对家呀,稳重的母亲竟毫不避讳的让她防范。 相府大门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外站着一位仰着下巴的碧衣丫鬟。 “南姑娘,五公主派奴婢来接您。”说着她掀开了垂帘,朝南迁月伸出请的手势,脸上的不屑很明显。 南迁月笑了笑,“不用了,我乘坐自家马车就是。” 碧衣丫鬟一听立马冷下脸来,“果然是没教养的,连基本的尊卑礼仪都不知道。” 南迁月身边的丫鬟绿衣立马回击,“丫鬟敢训主子,确实没教养,不懂尊卑。” 碧衣丫鬟双眼一睁,却是压住怒火没有发作。 此时丞相府的马车被车夫驭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侍卫。 碧衣丫鬟见了眉头紧皱,“南姑娘这是何意,不过是去酒楼小聚,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吗?” 南迁月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在绿衣的搀扶下径直上了自家马车。 碧衣丫鬟狠狠的瞪了相府马车一眼,“哼,待会儿定有你难看的时候。” 马车徐徐行驶在街道,南迁月眯着眼舒舒服服的靠着软垫,对后面要面对的人,要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关心。 绿衣倒是有些担忧,“姑娘,五公主向来娇纵,您待会儿切莫同她拌嘴。” 南迁月勾唇,拉开眼帘,“或许今日我们见不了那位五公主。” 绿衣不解,“姑娘为何这样说?” 南迁月坐直身来,伸手挑开窗帘一角朝外面看去。 根据她拍戏的经验,很有可能有人在路上就会动手,动手的人三成是五公主的人,七成是来自其他势力。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得罪过谁,但很清楚,有些人就算你不主动去招惹,人家也会有一千种理由讨厌你,害你。 “绿衣,让车夫注意马儿的状态,发现不对立马停车,还有,不要走太过冷清的街道。”南迁月缓缓吩咐。 绿衣没有迟疑点头,“是。” “姑娘,五公主的马车跟丢了!”外面一个侍卫传来了声音。 南迁月冷笑,这么迫不及待么。 “让车夫掉头,回府。”南迁月冷冷吩咐。 绿衣点头,“是!” “姑娘!马惊了!”车夫惊呼。 南迁月:“……”一口国粹! 好好的马突然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街上狂奔,车夫根本控制不了它,街上的百姓被吓的四散逃离,有的小摊被歪歪斜斜冲撞的马车掀飞。 七八个侍卫在后面狂追。 “绿衣,准备跳下马车!绝不能被带到偏僻的地方去!”南迁月拉过绿衣,一把扯下碍事的门帘。 马车的激烈晃动让她们很难稳住身子。 “姑娘,危险!”绿衣想要将南迁月拖回马车。 第40章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南迁月此时的力气很大,她瞅着街道情况,见前面有一张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的撑起的棚子,眼睛一亮。 “绿衣,看见那个棚子了吗,马车过那儿时就跳!” 绿衣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跳了,“姑娘,奴婢先跳下去接您!” 电闪雷鸣之际,在南迁月的提醒下,绿衣纵身一跃,成功跳到棚子上,南迁月紧跟着就要跳过去,马车突然来了个神龙摆尾。 南迁月被甩到了车内,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南迁月:“……”谢特! 眼见着马车驶出街道,向那僻静区域冲去,南迁月奋力爬到门口指挥车夫。 “往左拉,别让马往郊外跑!” 车夫早已大汗淋漓,“是!” 看得出马儿疯的很痛苦,车夫拽动缰绳时,马儿发出凄惨的嘶鸣。 倏然,让人十分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左边街道口中央,两个小孩站在那里张着嘴大哭,大人被人群冲散,剩两小孩杵那儿茫然哭喊。 南迁月咬牙,“往右拉!去郊外!” 马车一路疯狂过来已经伤到百姓了,她不能为了自己践踏无辜。 还好车夫身强力壮,勉强能拉住缰绳,没有伤到那两个孩子。 眼看着马车逐渐远离人群,周围的房屋越渐稀疏,出现零零散散的树木。 南迁月心下一狠,狗日的肯定是冲她来的,那她就不连累车夫了。 “我跳上马背,你将绳子砍断!”南迁月不等车夫回复,脚下使劲一蹬,扑在马背上。 她回头吼道,“砍绳子!” 车夫再三犹豫后终是一狠心将绳子砍断。 南迁月拉起缰绳,驾着疯狂的马往前奔跑。 只祈求,在马儿跑累时她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相府,清音院,南可芝的院落。 贴身丫鬟一脸愤愤不平,“姑娘,五公主为何只邀请大姑娘,她在相府才住过几天呀,怎么一回来就将风头全抢去了,往日外头可是只认您这一位相府姑娘的。” “住口。”南可芝低声呵斥,“大姊是嫡出的大姑娘,岂是我能比的,五公主只邀请她一人合情合理,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丫鬟仍旧不满,“姑娘,您就是太心善了,大姑娘从小没个好教养,而您自记事起就开始学习礼教礼仪、琴棋书画,是她比不了您。” 南可芝美目轻瞪,惩罚性的敲了敲丫鬟脑袋,力道很轻,“你这丫头,叫你莫要再说了,听到没?” 丫鬟假意抱头躲闪,嘴角根本压不下来,“姑娘饶命,奴婢说的只是事实。” 南可芝扬起的嘴角亦是压不住,她将手帕丢向丫鬟,“贫嘴,该打!” 郊外的官道。 南迁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马儿跑去林子里,走大路总能遇到集中区域。 长久的狂奔,南迁月的腿和腰快要废了,双手已经被缰绳擦破皮,只要是她握过的地方必是血迹斑斑。 她一路观察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很多凸起的黑色棚子,远远看着就像毒蘑菇。 最显眼的还是飞扬的旗帜,底色为黑,上面分布着红色如火焰一样的纹。 南迁月眼睛亮了,那旗帜她认得,那是秦奕的黑骑专有旗帜。 她立马拉动缰绳,让马儿朝那些黑蘑菇奔去。 她并不知道,身后一直有三个队伍跟着她。 一批穿着土黄色侍卫服,一批穿的如匪徒,一批穿着统一的黑衣。 “让开!”马儿根本停不下来,哪怕已经到了黑骑驻地它还在狂奔。 “有人擅闯驻地!” “快拦住她!” “快去禀报将军!” 南迁月骑着疯马直接跨过栏杆奔进驻地,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马术还能这么好。 她的闯入成功惊动了黑骑,训练有素的黑骑立马派出数人骑马去追南迁月。 但那疯马不好追啊,就像即将濒死的生命在做最后的挣扎。 黑骑拉开弓箭对准了南迁月身下马匹,南迁月余光瞥见了,她大吼,“别射箭!” 不管射马还是射她,都是要她的命啊! “铮——!” 黑骑射出的箭被飞来的短刀击落,紧接着一位身穿玄色贴身长袍的男人骑着战马奔来,那战马速度惊人,很快便追上了疯马,男人纵身一跃跳到疯马背上。 “秦——”南迁月没来得及喊出名字,就被男人抱着飞身而起,在空中两个旋身后终于落地。 南迁月:……谁说英雄救美时在空中转圈圈浪漫?简直要命了,脑髓都在晃悠。 “王爷!”黑骑们跑了过来,将两人围住。 秦奕打横抱起两眼冒星的南迁月往营帐快步走去,“让白书来本王营帐!” “是!” 有小将似乎认出了南迁月,“刚刚那不是王爷救回的南相千金嘛。” “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笨,肯定是找王爷啊。” 营帐内,南迁月甩了甩头,抬眼看向秦奕,声音无力,“多谢王爷救命之恩,不然我就死翘翘了。” 秦奕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垂眸看着她血迹斑斑的手掌,眉头拧的越发紧,“怎么回事?” 南迁月轻叹,“五公主邀我去揽月楼,路上马疯了,我就骑着它一路跑到这里。” 秦奕面无表情时就已经很吓人了,此刻面色狠厉,周身气场更是冻人,“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额……随你。”南迁月觉得无所谓。 “你忍着点,白书马上就来了。”秦奕低头吹着她的手掌。 他向来给南迁月一种粗糙的感觉,此刻动作出奇的轻柔。 “王爷我听说……阿月!果然是你,你怎么伤成这样!?”白书一路焦急的跑来。 秦奕皱眉催促,“莫要废话,赶紧给她治伤!” “是是是。”白书瞧了眼南迁月的手立马打开药箱开始为她清理。 “嘶……”南迁月咬紧牙关,药水碰到伤口就像撒盐一样,疼到心里去了。 秦奕看着她忍痛的模样心里是刀割一样的难受,他倏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南迁月嘴边,“咬着。” 南迁月侧过头,“不…你没洗手。” “阿月你真是……”白书摇头笑了笑。 “王爷,有几个暗卫押着一个土匪跪在驻地外面。”帐外传来声音。 紧接着又响起,“王爷,相府的侍卫在驻地外面求见。” 秦奕神色有些阴沉,“一群废物,让他们等着。” 那么多人都保护不了一位女子,酒囊饭袋。 “阿月,你可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白书在南迁月手腕处打好结,抬眸关怀的问。 南迁月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有也不方便说啊,还是回到相府检查吧。 “既然相府的侍卫来了,我现在就跟他们回去。”南迁月起身,却被秦奕按了回去。 第41章 母女俩意见不合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南迁月脸上,“待会儿我让红衣送你回去,你先歇着。” 此时的南迁月发髻散乱,珠钗悬挂,脸上沾着灰尘血迹,她一抬眼便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这副模样出去,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南迁月从秦奕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她点头,“行。” 秦奕让黑骑找来马车,由红衣一路护送南迁月回到相府。 “南姑娘,到了。”红衣淡淡张口。 “好,辛苦红衣了,改日得空请你吃酒。”南迁月语气调侃。 红衣默不作声。 守在门口的管家一看到走下马车完好无损的南迁月,连连拍了几下大腿赶忙迎上前去。 “大姑娘!您可算平安回来了!” 南迁月笑道,“带我去见母亲吧。” “好好好,夫人正担心着呢!” 千祥堂。 丞相夫人急的来回踱步,派出去的侍卫到现在还没有信儿传来。 “母亲。” 南迁月几乎是用跑的迈进千祥堂。 丞相夫人见着完好的南迁月面上动容,喜色喷涌,她抬脚就要朝南迁月奔去,却被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制止住了。 她收起流露过多的情绪,将激动压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跑来的南迁月不忘朝丞相夫人行了一礼,“让母亲担忧了。” 南迁月将事情的大概经过描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有惊无险。” 丞相夫人的神色很复杂,她屏退仆人轻轻扶着南迁月到软凳上坐下,“迁月,这么说,安政王一直安插了暗卫在你身边?” 南迁月抿了抿唇,母亲的关注点居然先是秦奕,而不是今日害她的人是谁? “母亲,无论如何,若不是有那些暗卫,女儿怕是避不了那些匪徒。” 丞相夫人拧眉思索了一瞬,“明日我会备下厚礼让人送去安政王府。” 南迁月,“……还是母亲想到周到。” “迁月,今日之事不一定是五公主所为,你以后非必要还是莫要出门了。”丞相夫人抚了抚南迁月后背。 南迁月乖乖点头,今日五公主叫她去揽月楼,肯定是安排了什么小把戏的,只是没想到半路让别人插了一脚。 她今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五公主绝对脱不了干系。 “母亲,您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吗?”南迁月抬头问。 丞相夫人目光闪了闪,“此事等相爷回来了再说,你先回倾云院歇着,今夜的宫宴相爷会帮你推了。” “噢。” 有婆子将南迁月扶起来,她转眸看了一圈,“母亲,绿衣没有回来吗?” 婆子替丞相夫人答道,“大姑娘,绿衣抛下您独自逃离,夫人罚她跪两个时辰。” “谁说她抛弃我了,是我让她跳的,母亲,绿衣没有错,您不该罚她!”南迁月装了这么久的规矩在这一刻,有些破了。 丞相夫人神色冷下几分,“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危急时刻就该以你为重,念她是初犯只让她跪两个时辰已是小惩。” “她怎么没有以我为重了,母亲,您这惩罚的理由太牵强了,我和绿衣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安全回来,您怎么还罚人呢?”南迁月音量都提高了。 这个丞相夫人有点奇葩。 “大姑娘,莫要如此和夫人讲话。”婆子一个劲儿的给南迁月使眼色。 而南迁月全当没看见,睁着一双不服气的眼与丞相夫人冷眸对视。 她又道,却是气话,“按照母亲的道理,那几个护卫是不是也该受罚呢?” 丞相夫人眉间紧蹙,“当然要罚。” 南迁月很想抽自己一耳刮子,心中却是更加愤愤不平,说出的话也变得无理起来了,“那母亲呢,您明知道五公主来者不善,却不阻止我去赴约,您是不是也有问题呢?” 她这话一出,一旁的婆子丫鬟们惊呆了。 不是大姑娘您自己要去的嘛,夫人的意思本就是让您不去啊,您咋还怪起夫人来了呢? 丞相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全无礼数的女儿,只觉得头疼心窝子疼哪里都疼,一股子闷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但她自己绝不能失了仪容。 只听她冷声说,“罚,自然要罚,我会抄经一百遍焚于静堂谢罪。” 这下惊的不只是婆子丫鬟了,南迁月张了张嘴,呆愣在原地,“母亲您……”是个人才。 “还不扶大姑娘回去!”丞相夫人鲜少大声说话,那是不雅之举,而此刻竟奇迹般的吼了一句,婆子丫鬟又惊了。 “是是是,大姑娘,老奴带您回倾云院。” 婆子将南迁月拽走,藏在角落里偷看的丫鬟马不停蹄的将消息传达给自己主子。 清霞院,柳姨娘的院子。 “姨娘,您说我要不要去安抚一下母亲,想来她被大姊气的不轻。”南可芝立在柳姨娘身后,给她捏着肩,神情倒是没多大的异样。 柳姨娘笑了笑,那笑别有深意,“你就别去凑热闹了,相爷快要回来了,你不如去熬点汤给相爷准备着,想来,今夜的宫宴大姑娘是去不了了。” 南可芝何其聪明,自然听的懂姨娘的话。 只要把父亲哄高兴了,说不定今夜的宫宴她可以去。 “姨娘,那我先走了。”南可芝走到柳姨娘身前行了礼。 柳姨娘笑着点头,心里的盘算在眼睛里若隐若现,“去吧。” 南可芝回到清音院立马进了小厨房,丫鬟跟在身侧打下手。 “姑娘,原来五公主是见不得大姑娘,今日收拾了她一番,想必她长时间不敢再出来晃悠了。”丫鬟一脸幸灾乐祸。 她就说嘛,那个大姑娘从小没个教养,怎么能跟她家姑娘相比,这不,刚回京就得罪了五公主,活该! 南可芝认真的调制补汤,“你不是说,是安政王府的人将大姊送回来的么,大姊能得安政王另眼相待……是好事。” 她最后三个字说的十分别扭,说完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知书达理的她绝不会背后嚼人舌根的。 “姑娘,您总是这般心善,您是没瞧见相爷为她院里置办了多少好东西,奴婢听说就连宫里赏赐的碧玉琉璃盏、白玉玲珑长簪、紫檀木榻、翡翠灵芝玉如意…都拿给她了” “还有您一直想要的流云锦也给她了,奴婢真心替姑娘不值,她凭什么呀,难道就因为是嫡出?” “住口!”南可芝生气了。 不是维护谁,而是嫡出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刺激人了,那是她一辈子的痛…… 南相听说女儿险些遭人暗害,就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南可芝端着亲自熬煮的汤来找南相,却听说他一回来就去倾云院看望大姊去了。 “姑娘,相爷现在越发忽略您了,都怪那个没教养的!”丫鬟满眼愤愤,替自家姑娘鸣不平。 南可芝端着托盘的手捏的很紧,沉默了一会儿,她仰头道,“去倾云院。” 第42章 南迁月配不上皇叔 倾云院。 南迁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起不来了,尤其是大腿根痛了不得了。 “父亲,请恕女儿失礼,不能起来给父亲……” “快躺好快躺好。”南相伸手制止了她起床的动作,坐在床边软凳上,神色里有担忧,也有愤懑。 “此事为父已经知晓,迁月放心养伤,为父一定会查清暗害你的人,绝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南相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怎能让人欺负了去。 南迁月望着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又很清楚这不是同一人,心中难免有些酸涩,“父亲也莫要太劳累了。” “相爷,大姑娘,二姑娘来了。”婆子在外间传话。 南迁月敛住些许神色,笑道,“让妹妹进来吧。” 南可芝端着热汤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她先是给南相行了礼,才关切的看着南迁月。 “大姊,您可还好?这是我给你熬的补汤,温度正适合。”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温婉端庄,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妹妹有心了。”南迁月示意婆子接过托盘。 南相看着南可芝满意的点头,“还是可芝懂事,知道来看望大姊。” 顿了下,他神色陡然变得凛冽,“不像那个臭小子,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大姊!” “去,让南亦初在书房等着!”南相严厉的吩咐仆人。 “是。” 那仆人退去,南可芝才略显担忧的替弟弟说话,“父亲,想来弟弟是忙于课业,还不知大姊这边的事情。” 南相冷哼,“那我待会儿定要仔细考考他,看他忙着学了些什么。” 南迁月全程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也不知南相呈现出的性格是真的还是假的。 “迁月,你好好休息,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南相站了起来。 “好,王嬷嬷,送送爹爹。” …… 揽月楼里正恼怒的五公主被杨贵妃身边的嬷嬷喊了回去。 此时,她正跪在长春宫内殿中央,一脸的胆怯。 贵妃榻上,杨贵妃雍容华贵的外表下,压着一颗隐隐燃烧怒火的心。 “你怎么这般愚蠢,叫人钻了空扣下这么大顶帽子!”杨贵妃看着自己生的智商盆地,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五公主苦涩的抬起头,“母妃,我就是想让那个南迁月出出丑,哪里想到她那么招人恨,半路都能叫人祸害。” “你还有理了!”杨贵妃很怒,“你堂堂公主,何必跟一个小小臣女计较,若是她真惹的你不快,趁着宫宴敲打一二便可,何必亲自跑出宫去,愚蠢!” “现在倒好,事情都传到你父皇耳里了,你这个约她见面之人脱不了干系,就算陛下知道你没那样的心机,也会因此事而觉得你愚昧不讨喜,我这个做母亲的亦是管教无方!” 五公主急的快哭了,“那怎么办呀母妃,我就是觉得南迁月劣迹斑斑配不上皇叔,才……” “你闭嘴!”杨贵妃拍案而起,气冲冲的走到五公主跟前,很想一巴掌落下,又有些舍不得。 她压着怒火,苦口婆心道,“你听好了,不要跟安政王有任何牵扯,不然你父皇动怒,你和本宫都不会有好下场!” 五公主瘪嘴落泪,“为什么啊母妃,皇叔那么厉害,保卫东陵太平十余年……” “秦悦蝶!”杨贵妃怒吼,将五公主的话堵住,她伸手捏着五公主下巴,咬牙道,“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你若想好好当你的五公主,就离安政王远远的。” 五公主被杨贵妃的模样吓到了,她木讷的点头,“……是。” 杨贵妃松开她,站直了身,“将五公主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违者,杖毙!” 五公主前脚被人拖走,她那双胞胎哥哥四皇子就来了。 “母妃怎生这般大的气?”四皇子大致听说了妹妹干了什么。 杨贵妃轻叹,“你们呐,可真叫本宫操碎了心。” 四皇子扶着杨贵妃坐下,蹲在她旁边试图帮妹妹说点好话。 “母妃,小妹单纯,不知……” “你以为你很精明?”杨贵妃斜斜垂下眼,落在自己亲儿子的脸上的目光竟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四皇子噎住,这话没法好好说了。 “母妃,孩儿知道您在担忧什么,但皇叔真的不是好权之人,他……” “闭嘴!”杨贵妃刚降下的血压又飙升了。 她生的孩子是被安政王下了蛊么,怎么一个个全都往他那儿贴,要是叫多疑的皇帝知道了,指不定会弄些什么幺蛾子来折磨她和孩儿。 “滚出去!”杨贵妃现在不想看到自己生的孽障。 四皇子有点憋屈,但不敢说,“……那孩儿就不叨扰母妃了。” 送走了两个不称心的孩子,杨贵妃终于可以歇息片刻了,谁知刚躺下,太监又来禀报了。 “娘娘!娘娘!安政王府的嬷嬷来了!” 杨贵妃很想将榻边的玉雕砸出去,但她忍住了,扯开笑容道,“请嬷嬷进来吧。” 安政王府的嬷嬷被太监领了进来,隔着屏风给杨贵妃行完礼后,直抒来意。 “贵妃娘娘,王爷命老奴前来接五公主去府中挑选风都带回的特产。”嬷嬷话语简短,不卑不亢,又不会失了礼仪。 杨贵妃怎会不知安政王的意图,她垂眸想了想,也许,有些事明着来反倒不会让皇帝生疑。 “安政王倒是疼爱侄女,本宫自然不能驳了他的意。” “来人,去将五公主带来。” 相府。 倾云院,南迁月看着完好的绿衣松了口气。 “绿衣,你坐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是。”绿衣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边角上。 南迁月的目光穿过窗沿望向外面的园景,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问,“两年前我被安政王带回相府,也是你服侍我吗?” 绿衣点头,“是的姑娘。” 南迁月眼睛亮了亮,“把你所见所闻都说一遍。” 绿衣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娓娓道来。 “两年前,安政王将姑娘带回相府,因为姑娘与夫人相似的外貌,无人质疑您的身份,不过您在相府住了不到两月就又跟随安政王离京了。” 跟随秦奕离京…… 可是在风都的时候,南相来接她的那一天,青衣说她是被南靖太子掳走,害她失忆。 青衣说的应该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后来呢?”南迁月蹙眉歪头,实在是疑惑的紧。 绿衣拧眉思考了一下,才道,“后来就是姑娘再次被安政王寻回,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相爷下令让府中上下不得妄议此事,姑娘若有疑惑,可去问相爷。” 南迁月又将视线落至窗外,眸底思绪流转…… 第43章 五公主来道歉 光是一个失忆的理由真的能堵住悠悠众口么,古代女子最重名节,堂堂相府嫡女好不容易巡回,又跟着男人跑了,还莫名消失了两年,坊间传闻定是难听至极。 除非有绝对的权威镇压。 这个权威怕就是秦奕吧。 而且南相是他的人,暗里也会帮衬着,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儿。 南迁月慢慢收回视线,眼帘微微下垂,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看来,得找个机会先和南相聊一聊了。 “姑娘,夫人传话让您去千祥堂。”丞相夫人身边伺候的仆人将话传到了倾云院内阁。 南迁月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母亲肯定不会打扰她休息的。 唉,事儿真多。 她就只想回家啊,怎么就那么难呢。 千祥堂。 紫檀黑木椅上分别坐着南相、南相夫人还有……五公主。 她身后没有丫鬟,只是站着一位穿着锦袍的中老年男人和一位身形高大、着黑色箭衣的佩刀青年。 堂内仆人们并未退去,都站在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南迁月一来便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氛围。 她浅笑着走了进来,目光自然而然地掠过那位垮脸的、神色极不友善的陌生女子。 “父亲,母亲。”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将视线投到陌生女子身上,“这位是……” 南相张口正欲解释时,陌生女子身后的中老年男人率先出声。 “南姑娘,这是五公主,今日是来向您赔罪的。” 赔罪? 马惊一事不是五公主所为啊,虽然她的邀请也是掺杂着钉子的,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施加么。 “五公主。”南迁月朝她施了一礼。 毕竟是个公主,哪怕是来道歉的,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谁叫礼仪代表队队长丞相夫人在呢。 五公主看着南迁月那张倾城艳色的脸,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万万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皇叔竟然会被美色迷惑,如今还逼着她来赔罪。 “五公主,您该说话了。” 说话的是佩刀青年,他眉目如剑,透着股锋利,连声音都携着股厉气,胆小的听了心脏都得颤上几下。 五公主自然不例外,不过她的恐惧是来自皇叔,身后青年是皇叔身边得力将领,此次就是来监督她的。 她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扭捏的走到南迁月身前,嘴唇努了努,语气毫无歉疚之意。 “路上惊马一事虽然不是本公主干的,但是邀你去揽月楼确实是要……整整你。本公主若是不找你,你就不会遭此一劫,今日特来向你赔罪。” 说完,她朝南迁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伸手就欲扶她。 然而人家动作更快,刚鞠下去半秒就唰的一下抬了起来,转而看向领她前来的两人,“我道歉了,可以走了吗?” 中老年男人笑的圆滑,“王爷说了,南姑娘原谅您了才行。” “你个——”狗奴才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刹了嘴,不然免不了皇叔一顿责罚。 一想到皇叔那张威严的脸,浑身就是一颤。 南迁月看了眼南相黑沉的脸,心中给他点了个大赞,这位爹爹才是最佳演员呢,她都想给他颁奖了。 “你原谅我了吗?!”五公主眼睛都气红了,偏偏必须憋着不能发作。 南迁月颇有些忍俊不禁,这位看着不太聪明的五公主还挺可爱的。 “嗯。”南迁月笑着点头,她就没生过气。 五公主立马转头看向安政王府的人,“她原谅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再不走她就要哭了!那岂不是丢死人,她才不要在这个徒有其表的女人面前哭。 佩刀青年站了出来,朝南迁月抱了抱手,“南姑娘,五公主的赔罪礼已经交给相府下人了,叨扰了南姑娘还请见谅。” 说完,他和中老年男人对视一眼,将红眼五公主带走了。 “岂有此理!” 南相拍了拍案几,怒色喷涌而出,“这个安政王实在是狂妄之极,我相府的事情随意便插手进来,简直未将本相放在眼里!” 南迁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丞相夫人面色十分凝重,她抬眸看向南迁月,“迁月,你可会因为安政王此举而对他心存感激,甚至生出其它心思?” 南迁月头摇的很快,“母亲放心,女儿知道他不是良配,心中会拿捏分寸的。” 丞相夫人眉间弧度慢慢变小,“你知道就好,我本已准备好谢礼让管家送去安政王府,现在看来,我明日要亲自走一趟了。” “夫人何故如此?”南相有些不赞同,他拍了拍夫人手背,“送些礼去就行了,何必去看人眼色。” “相爷,我知您不喜安政王,但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去登门致谢了,以此与安政王府划清界限。” 南迁月立在堂中,视线在南相及其夫人脸上来回切换,见了空子立马插话,“父亲,母亲,女儿可以走了吗,腿酸了。” 南相二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哎呀,为父和你母亲说的认真了,额去吧去吧,回去休息,今夜的宫宴为父已经帮你推了,你不必有烦扰。” 南迁月笑笑,“好,多谢父亲。” 清音院,南可芝忧郁的趴在窗口。 贴身丫鬟匆匆的跑了过来。 “姑娘!五公主竟然来相府了!” 南可芝蹙眉,回头看向丫鬟,“五公主来相府作何?”不会是找大姊的麻烦吧? 丫鬟喘了几口气,开始一顿输出,“她是来给大姑娘道歉的!是安政王府的人领着五公主来的,还带了好多赔罪礼!奴婢偷偷瞧着五公主的神色,那完全就是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肯定是安政王逼着她来的!” “姑娘,安政王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大姑娘?”丫鬟很焦急。 南可芝的心情也不太好,眉间的忧愁藏不住,“大姊的样貌在上京应是无人可以媲美的,能入安政王的眼合情合理。” “姑娘!” 丫鬟跺脚,眼里满是不屑,“您怎么还夸起她来了,她除了一张狐媚子脸,还剩什么,您的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哪里比的上您,您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入夜,黑墨染天,不见星月。 清霞院后门内有一个鬼祟的身影,鬼祟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摸到门口,然后悄咪咪打开门,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鬼东西一路摸到相府后山口,对着黑夜模仿了几声蛐蛐叫,叫声传开后,不远处的树丛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同样鬼祟的东西钻了出来。 两东西接头,从相府溜出来的那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这个处理干净。” 就在这时,一圈火光照了过来,两东西如惊慌的蚂蚱三百六十度无一缝隙可逃。 第44章 谁是凶手 一圈火光逐渐聚拢,将两个鬼东西围住。 “好大的胆子。” 带着狠劲的声音从火光后面响起,包围圈拉开一条口子,一个老嬷嬷走了出来。 她正是丞相夫人身边伺候的孔嬷嬷。 “将他们绑起来!”孔嬷嬷声厉色严。 这里夜里逮贼不得闲,而倾云院的南迁月竟奇迹般的睡的格外香甜,没有噩梦的那种。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绿衣唤醒,说是夫人让她去前厅。 南迁月登时垮下脸,不会又有什么麻烦事儿吧。 “姑娘,咱们要快些,莫让夫人久等。”绿衣低声恭敬的提醒。 南迁月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绿衣等给她穿衣梳头整妆。 千祥堂,气氛十分凝重。 丞相夫人坐在上首,南可芝、南亦初默默的立在旁侧。 柳姨娘站在堂中,她旁侧则跪着一个小斯和一个做农夫打扮的汉子。 南迁月见此情形,只觉得脑瓜子疼。 这又是哪出戏? “见过母亲。”南迁月越过堂中人朝丞相夫人行礼。 立在旁侧的南可芝朝她颔首,叫了声,“大姊。” “嗯。”南迁月点了点头,自动无视便宜弟弟一脸的别扭。 “坐下吧。”丞相夫人平静的视线淡淡扫过南迁月。 “是。”南迁月在旁侧坐下,目光落在柳姨娘身上,佯装不解的问,“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瞧这架势一定是与昨日马惊一事有关,而立在堂中的柳姨娘应该就是参与者。 那跪着的人多半是柳姨娘派出去办事未成被逮住的东西。 都是些深宅大院的腌臜事,可真真是烦人的紧。 丞相夫人抬起严厉的眼,伸手拿过案几上的小瓶子,抬手扔到柳姨娘脚边,厉声道,“你作何解释?” 柳姨娘不卑不亢,一双丹凤眼含着浅浅笑意,“夫人,妾身不知您这是何意?” 丞相夫人一声优雅的轻笑,“将人抬上来。” 命令一下达,立马就有仆人拖着一位中年男人进来。 很容易看出,中年男人被打了不少板子,身后都是血迹,连路都走不了。 男人被按跪在柳姨娘身旁,他抬眼一看丞相夫人登时磕头求饶,并交代个一清二楚。 “饶命啊夫人!都是柳姨娘指使小人干的,她给了小人一大笔银子,让小人给大姑娘的马下药,小人知道错了,求您饶小人一命吧!” 丞相夫人冷冽的目光落在柳姨娘脸上,“你还要狡辩吗?” 一旁的南可芝心急如焚,她想要帮着解释又不敢开口,只能咬碎一口银牙。 “夫人这是屈打成招啊。”柳姨娘勾起一抹讽笑,“将人打成这样,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吧。” 丞相夫人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不是还有两个没打的么。” 她的话一落下,孔嬷嬷立刻领会,给府中打手递了个眼色。 打手点头,按住昨夜逮住的人呵道,“说,药瓶是谁让你销毁的?” 小斯看见被打的马奴都快要吓尿了。 他是后厨帮忙的小斯,也一直在为柳姨娘做事,但他不敢背叛柳姨娘,只因家中母亲和小妹在她手里。 “回…回夫人,是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看不惯大姑娘目中无人的样子,便起了歹心让马奴给她的马下药,这一切都是小的做的,与柳姨娘无关,请夫人明鉴!” “哧……”南迁月没忍住笑了,这么拙劣的理由也能想出来,真是蠢的可怜。 不过她的笑声在此时出现,倒真是显得有几分高傲,丞相夫人投来一记安静的眼神,“迁月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南迁月收起笑意,目光转了一圈问,“给马奴的银子可在?” “大姑娘,在这里。”孔嬷嬷亲自从仆人手中托盘里拿过鼓鼓的荷包递到南迁月面前。 南迁月扫了一眼,看向小斯,“你的意思是说,这银子是你给马奴的?” 小斯颤巍巍的点头,“……是。” 柳姨娘闭了闭眼,心道,蠢货。 “你一个小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南迁月的目光仿佛将小斯穿透,令他直冒冷汗。 “是……是是小的存的。” “胡说!”孔嬷嬷厉声接道,“以你的那点月钱存三辈子也凑不够这么多钱!” 小斯吓的直打哆嗦,一时脑子混乱找不出好借口来。 南迁月站了起来,偏偏走到柳姨娘跟前,目光却落在小斯身上,“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得罪相府也要维护幕后主使。” 顿了下,南迁月故作迟疑的猜道,“莫不是你的家人被她扣着?” 这话一出,小斯登时惊愕抬眸,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南迁月想尽快的结束闹剧,回头看向丞相夫人,她不相信这位一看就是个宅斗高手的母亲没留后手,怕是早就做了万全准备。 “母亲,他的家人呢?” 丞相夫人此时看南迁月的眼神都变了,她没想到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竟有几分脑子。 “带上来。” 三个字就像三颗钉子扎进柳姨娘心脏,但她还是故作镇定。 仆人很快带进来一位老婆婆和一位十来岁的女孩,小斯见着立马扑了过去,“阿奶!小妹!” 南迁月忍着心中烦闷,问,“按着他,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是。” 孔嬷嬷亲自上前,没想到她的力气不比男子差,一把拖过小斯按住,“说,谁指使你干的?” 小斯哪里还敢撒谎,他连连磕头,“是柳姨娘!都是她指使我们这么做的,小的家人被她扣着不得不撒谎,求夫人饶命!” “让他闭嘴,太吵了。”南迁月眉间的不耐烦不再掩饰。 她看向柳姨娘,眼神里的锋利就和那些上战场杀敌的兵将一样,极具震慑力,柳姨娘看了都忍不住心上一颤。 “柳姨娘,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姨娘眼神晃了晃,“夫人势力强,收买几个……” “收买什么?”南迁月扬声打断柳姨娘的狡辩。 只听她厉声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柳姨娘,竟叫你安排匪徒来杀我!” “匪徒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柳姨娘的话戛然而止。 那么真相也就不言而喻了。 柳姨娘暗暗咬舌,她竟然情急之下被套话了。 南迁月轻笑,“只是什么?只是想阻止我去见五公主,不想我结交贵人,故而弄疯马匹将我吓回相府,同时因为我的爽约还能将五公主给得罪了。” “本是一石二鸟之计,却没有算到还有其他势力参与了进来。” 说到这里南迁月转身看向丞相夫人,“母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马匹动手的人不止柳姨娘,至于那方势力究竟是谁,女儿觉得还是交给父亲处理吧。” 敢在京畿重地刺杀权臣之女,想来,对方势力绝对不可小觑,不是她们后院几个女子能抗衡的。 第45章 你绝对嫁不出去 比起真相的流露,丞相夫人更关心自己的女儿。 她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竟装着一颗玲珑心,还有一身坚韧的傲骨。 面对危难不哭不闹,面对凶手沉静应对,她感觉自己白白得了一个好女儿,只是承受了分娩之痛,仅此而已。 丞相夫人点了点头,“此事我会告知你父亲的。” “好。”南迁月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便想着赶紧离开躲个清闲,“母亲,女儿有些头晕,便先退下了。” 至于如何处置柳姨娘,她并不关心。 丞相夫人这会儿对她极为通情达理,“去吧。” “还有你们两个,也回自己的院子。”她转头看了眼南可芝和南亦初。 “是,母亲。” 南可芝眼睛是红的,她没想到自己生母会做出这种事情,她想要帮着说说情,却没有那个胆量。 也觉得有些羞耻。 南亦初走出千祥堂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偷偷”跟着南迁月去了。 行至园景拐廊处,南迁月停了脚步,转身朝那藏在假山后露出一片衣角的便宜弟弟看去。 “没有藏好,衣服露出来了,再往左边移一下就好了。” 假山后的南亦初有点懵,她在跟谁说话? 不会是发现他了吧?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行动上却鬼使神差的往左边移了一点。 南迁月看着这个傻子弟弟咂咂嘴,摇摇头,然后转身继续往自己的院里走。 “公子,大姑娘走啦。”南亦初的书童忍不住提醒,他这公子还没他会藏呢。 看他多聪明啊,直接钻进石洞里,大姑娘都没发现他呢。 南亦初探出头,果然见长廊空空。 他立马黑下脸,朝书童低吼,“怎么反应这么迟钝,人都不见了才说。” 书童:……人家反应再慢也比你快好不咯。 “公子,要继续跟去吗?” 南亦初拧眉想了想,目光越发坚定,“跟,我倒要看看她平日里读什么书,竟在短短时间内就习得一点智慧。” 他可不信南迁月流落在外的日子里有书可看,只能是回到相府后才能向父亲要一些书籍阅读。 父亲给她的书一定是有大智慧的,不然她今日怎么这么聪明。 哼,父亲果然偏心,都不拿给他看。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转了一圈后便又出去了,同时给院里的婆子丫鬟分了活儿,让她们无暇顾及其他。 “姑娘,我们在这里看什么?” 绿衣顺着南迁月的视线看去,那不是姑娘的院子么,姑娘躲在树后看自己的院子做什么? “嘘。”南迁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绿衣听话封嘴,朝院子看去,就见公子和他的书童鬼鬼祟祟的摸进姑娘院子,然后又溜进房间。 绿衣眉头一皱,小声问道,“姑娘,公子这是?” 南迁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吧,捉贼去。” 房内,南亦初低声招呼书童,“把这里的书都找出来,动作要快,不要弄出声音。” 书童撇嘴,“……是。”这要求真够离谱。 “哎呀,我怎么忘记带手帕了。” 外面突然响起了南迁月的声音,甚至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南亦初主仆俩惊慌失措,忙着找地儿藏身却又撞在了一起。 “那边!”南亦初很想打这个书童,奈何现在没空。 吱呀—— 外间的门被打开,南迁月领着绿衣走了进来,她径自朝内室走去,全然忽略衣柜缝里露出的锦袍。 “我手帕呢,呀,在这儿!”南迁月话里在找手帕,人却十分悠闲的坐在了软榻上。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臭味?”南迁月瞥了眼衣柜,唇角挂着一丝坏笑。 绿衣立在软榻旁边,心知公子藏在衣柜中,她可不敢暗讽主子,只能默默的站着。 “呀,不会是进贼了吧,还是个一身臭味的贼。”南迁月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起来,语气中的戏弄带点脑子的都能听出来。 衣柜中的南亦初听到她的话,立马抬起袖子闻了又闻。 不臭啊? 这不是刚换的衣服么,嬷嬷用熏香熏过的,怎么会臭呢? 南亦初抬起眼,怀疑的眼神落在书童身上。 书童:“……”难道公子没发现自己暴露了吗? “绿衣,我想出去转转,帮我挑一身轻便点的衣服来。” 听到这话南亦初再也忍不住了,太折磨人了,就算知道他偷偷溜进来了又如何? 他是相府嫡子,唯一的继承人,她能奈他何? 想到这里南亦初一把推开衣柜门,就见南迁月懒懒的靠在软榻上,绿衣立在她旁边动也不动。 南亦初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愤怒的指着南迁月几步迈到她跟前,“你敢耍我?” 看着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南迁月登时冷下脸来,“把手放下。” 南亦初扬起下巴,“不放又如何?” 南迁月勾起一抹冷笑,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她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落,她目光陡然一凌,两手分别捏着南亦初肘弯和腋窝,奖励了他一个重重的过肩摔。 “啊!”南亦初痛的起不来。 他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虐待。 书童瞅见南迁月冷冽的眼神,伸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扶公子起来。 “下次再敢拿手指人,我就给你掰了。”南迁月睥着地上的臭弟弟,冷声威胁。 可南亦初不服啊,他费劲的爬了起来,怒瞪着南迁月吼道,“你粗俗!哪有女子像你这样粗鲁的!你绝对嫁不出去!谁也不会娶你这样粗暴的女人!”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看来教训不够,该好好收拾你一顿才是。” 说罢,她抬起了拳头,南亦初本能的朝后缩去。 他一边后退一边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给我等着!” 然后灰溜溜的跑了。 南迁月目送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勾唇一笑,吐出几字,“拭目以待。” “姑娘,公子为何不声不响的进入您的院子?”绿衣有些担忧,谁都能看出来,公子很不喜欢姑娘。 南迁月泰然自若地坐下,“不知道,没兴趣。” 稍稍顿了下,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你不是说过几天府中会为他举行束发礼吗,你可知他平日里爱好,我这个做大姊的也该准备一份礼物。” 绿衣有些怔然,公子对姑娘如此不尊重,姑娘竟然不生气,还想着为他准备礼物。 姑娘真好啊。 “回姑娘,公子平日里多读书,但近过身的仆人都知,公子崇尚武艺,只要是习武之人常用的东西公子应该都会喜欢。” “不过……奴婢建议姑娘还是换个方向送礼,因为相爷只想让公子好好读书,将来能为东陵文坛做些贡献。” 东陵以武立国,文坛无杰出之辈,常常叫南靖和西邱笑话,更有甚者说,东陵皆是一群莽夫。 第46章 星天拍卖行 南迁月了然,她自有打算,既然是送礼当然是投其所好了。 不过是个礼物,若是因此而影响了他的才学之路,只能说明他本身就不是那块料。 若真是个出息的,文武兼并未尝不可。 “我这儿有多少银子?”南迁月问,没有钱不好办事儿啊。 绿衣回答的很快,“姑娘,五百两还是有的。” “怎么这么多?”南迁月很惊讶。 绿衣展开笑容,“姑娘有所不知,从您两年前回来后,您的月钱就没有断过,加上相爷和夫人的红包,可不只五百两。” “我不在也发钱呐?” 南迁月两眼都冒光了,她从小到大就没缺钱过,对钱没什么概念,所以也不会有获得金钱的喜悦。 但是此刻有了,原来从没钱到有钱的过程这么让人愉悦。 绿衣见姑娘高兴,笑容都加深了,“是的姑娘,夫人和相爷可疼您了。” 南迁月满意点头,“走吧,带上钱出去逛逛。” “姑娘,夫人让您好好休息,近日不要出门。”绿衣有点为难。 南迁月可不带犹豫的,起身就往院子外走,“母亲那只是建议,又不是禁足,不出去怎么买礼物呢。” —— 雅致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外面沸腾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听说了吗,星天拍卖行又收进了一批好东西!” “我知道呀,而且就安排在今日拍卖,好多达官贵人都去了!” “唉,可惜出身不济,连进场看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马车内的南迁月来了兴致,她美目看向绿衣,“星天拍卖行,很厉害吗?” 绿衣听见这几个字就露出了几分崇拜,“姑娘有所不知,这星天拍卖行声名远播,不只吸引咱们东陵的达官显贵,就是南靖和西邱的贵人来了也定要去一睹风采。” “这么厉害,那就去看看吧。”反正时间还早,哪怕只是看看不买也行,就当饱饱眼福。 “好的姑娘!” 绿衣的兴奋掩饰不住,她跟了南迁月数日,性格难免会受到影响,被规矩礼仪束缚的灵魂渐渐有了解脱。 星天拍卖行,光是看着恢宏壮观的大门,就能联想到里面是多么气派了。 绿衣为南迁月戴上帷帽,扶着她款款走下马车,一同跟在身后的还有四个冷面护卫。 星天拍卖行的门吏都是极有眼色的,瞧着女子一身光华绫罗就知其地位不一般,又看了眼她身后护卫袖甲上的标识,登时一惊。 这竟是南相府中的千金! “还不快接待贵人!”门吏朝里面吼了一句,立马就有小斯低头哈腰的跑了过来。 “贵人请!” 南迁月点了点头,在小斯的带领下迈过三道门才进入大厅。 “贵人,您是要点东侧包间还是西侧包间,北侧包间已经满了,东侧还剩乙字号、丙字号,西侧还剩丙字号、丁字号。” 小斯顿了下观察贵人反应,奈何戴着帷帽看不见她的神情,不过贵人没有说话,是不满吗? 小斯眼珠子转了转,忙解释道,“贵人,金字号、银字号、铜字号今日被其他贵人定下了,您就只有委屈一下……” “不用了。”南迁月根本没有仔细听小斯说话,她在观察大厅布局。 结论就是除了天价的包间,大厅正侧也是一个方便观赏的绝佳之地。 何必浪费钱呢。 她看向小斯,“既然金银铜被定了,那我就在大厅内看便可。” 小斯愣怔了片刻,东西侧的包间虽比不上金银铜,但也比大厅气派啊,哪个贵人愿意拉下脸与普通人一起坐在大厅? 其实能进入星天拍卖行的都不能算是普通人,是小斯琢磨不透南相千金的想法,以南相的地位,其家眷怎愿抛头露面? 这里的动静自然被楼上包间瞧了去。 拍卖还没有开始,各位贵人基本在室内喝茶或者交谈,仅有他们的仆人侍从时刻留意着各处情况。 金字号包间观赏台上,青衣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南姑娘么,怎么坐在大厅? 他赶忙走向室内,“王爷,南姑娘在楼下。” 秦奕喝茶的动作一顿,看来那些暗卫可以换一批了,人都到跟前了消息还没传来。 “去请她上来。”他淡淡吩咐。 青衣抱手,“是。” “等等,”秦奕抬起眼眸,心知她不太好说话,“就说那批匪徒背后的主使已经查出来了。” “……是。”王爷不容易啊,请人还得有理由。 银子号包间,仆人见楼下突然出现了一位袅婷女子,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目光一转便瞧见了她身后站着的四个侍卫,登时明白了过来。 仆人跑进室内,朝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的两位主子行了一礼,“长公主,二殿下,南相府的姑娘也来了,就在楼下。” 此话一出,那穿着华贵的女子眼下露出了一片阴霾,眸里暗光流动。 旁边的锦袍男子倒是面色淡然,他还未见过这个南相女儿的真容呢。 只听说她比丞相夫人更美,有倾国倾城的美誉。 可再美又如何呢,从小流落在外欠缺规矩礼仪,美丽的皮囊下一滩淤泥。 “楼下?若是包间满了,便去将她请上来吧。”长公主缓缓开口,语气里的施舍之意再明显不过。 仆人领命,“是。” 仆人走后,二皇子投来不明的眼神,“长姐请她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长公主勾起一抹讽笑,“本公主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有意让你娶南相的女儿,这么好的机会,你切莫错过。” 二皇子当即紧锁眉头,眸底流露丝丝嫌恶,“未定的事情,长姐还是莫要再说。” 他怎会不清楚长姐的心思呢,凡是敢纠缠安政王的女子,皆不会有好下场。 长公主笑而不语,眼里的冷光浮浮沉沉,南相乃百官之首,更有协助政务的职权,其地位不输手握大半兵权的安政王。 与他结亲是多少争权夺利者的谋权之路。 “如果方才没看错的话,你的表兄妹正在铜字号包间呢。”长公主笑盈盈的转移话题。 二皇子拧眉朝左方瞥了一眼,“我知道。” 铜字号包间观赏台,一样的,仆人匆匆跑进室内禀报,“大公子,二姑娘,南相的千金好像在楼下。” 不是他们好奇心大,实在是南迁月早已经在上京出名,臭名远扬的那种,谁叫她老是跟着男人跑呢,偏偏人家父亲地位太高,大家都不太敢议论呢。 被称为二姑娘的女子眸色立马变得极为复杂. 她微微垂着眼帘,想着,要不要告诉兄长,他房间里挂着的画像上的女子和南相找回的千金……极为相似。 第47章 迁迁,我一直在找你 那日她去给兄长送药,无意看见了兄长书桌上未收起的女子画像。 虽然只看了几眼就被兄长收起来了,但那女子倾城的容颜哪怕只看上一眼就不会忘记。 何况还与她两年前见过的南相千金几乎一模一样。 “兄长,您可曾见过这位南相千金?就是前几日南相亲自去风都接回的女儿,她叫……南迁月。” 她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兄长,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 男子一袭月白长袍,束玉色发冠,容貌俊美,只是透着一股病气,好看的唇上没有什么颜色,浓密睫毛下的眼睛也有些暗淡。 他微微掀唇,声音如泉,“不曾见过,你若认识,可以请上来。” 女子抿唇想了想,不妨将人请上来让兄长瞧一瞧,若她真是画像上的女子,想来兄长就不会这般忧愁了。 她能感觉到,兄长极为在意画像上的女子。 “去请南姑娘上来,就说谢家姑娘请她吃杯茶。” “是。” 大厅内,南迁月显得十分悠闲,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各处包间盯上了。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下,浅喝了一口,“绿衣,我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你坐下吧。” 绿衣哪里敢呐,姑娘旁边的位置连后面那些有身份的人物都不敢坐,她一个丫鬟怎敢逾矩呢。 “姑娘,奴婢站着瞧的仔细些。” 南迁月笑了笑,没有再劝她,放下茶盏再次抬眸时,便见三种不同服饰的人朝她走来。 其中一人再熟悉不过,那便是青衣。 青衣边走边斜眸瞅向另外两个人,他知道那是另外两个包间的人,看那和他一样的走向便知道他们目的也是一样的。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率先走到南迁月跟前,抱手一礼。 “南姑娘,王爷命我来请您上金字号包间。”顿了下他立马补充,“指使那批匪徒的幕后之人已经查出来了,南姑娘可上包间与王爷细谈。” 南迁月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默了一瞬才慢悠悠道,“无妨,我对那批匪徒不感兴趣,你走吧。” 青衣心里一咯噔,完了,他又要承受王爷的冰暴袭击了。 另外两个包间派来的人也走了过来,他们远远就见到了安政王身边的青副将,本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回去告知主子,南姑娘被安政王叫去了,结果却听见南姑娘拒绝的话。 他们心下惊呼之余还是走了过来,主子的命令无论成与不成,他们都应该照做,就算得罪了安政王,那也是主子们的事情。 长公主的人没有给南迁月行礼,直接说,“南姑娘,我家主子请您上银子号包间一同观赏。” 紧接着,谢家仆人朝南迁月弯身一礼,客气道,“南姑娘,谢家姑娘请您上铜字号包间吃杯茶。” 三大包间的贵人竟都来请坐在大厅主位上的女子,一时引起了全场人员的注意力。 聪明点的很快便将几方身份认了出来,不由感到震撼。 南相千金竟能得那几位贵人看重,想来这一定是南相的二女儿南可芝,而不是那位劣迹斑斑的大女儿南迁月。 尤其是那一身尊贵人才有的气质,肯定是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才具有的。 南迁月的视线穿过帷帽落在两人脸上,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她连安政王都拒绝了,他们还敢张口请她。 “多谢二位美意,我视力不太好,坐在这里瞧的清楚些。” 许是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她答复,所以都噤了声,整个大厅很安静,静到楼上的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金字号包间的秦奕自然是黑了脸,他气的是南迁月竟然连刺杀自己的凶手都不关心,以她的性格应该是睚眦必报,而不是任由凶手嚣张。 她在意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引起她的重视。 银子号包间里的两位贵人,女的神色有几分阴鸷,男的眼尾流露嫌恶,果然是欠缺礼数。 南迁月的话刚落下,铜字号包间忽然响起了茶盏落地的声音。 “兄长,您怎么了?”谢姑娘忙站了起来,掏出手帕准备帮男子擦湿掉的袖口时,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神色先是一片愕然,接着各种情绪涌进了眼里,那声音…… 他猛的站了起来朝观赏台快步走去,视线范围内再无其他人,他只想快速见到刚刚那个说话的女子。 “兄长,您有伤在身不能用内力!” 谢姑娘说晚了,她的兄长已经从观赏台上飞了下去。 “兄长!”她急忙转身走楼梯追去。 大厅中,前来邀请南迁月的仆人只好默声回去禀报主子,只有青衣还杵在那儿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把南迁月哄上去。 此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南迁月的帷帽,那倾城容颜便被幸运儿们瞧了去。 哪怕只是一眼,场内都响起了一片唏嘘声,不待众人感叹无意间窥视到的惊世容颜,就见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俊美男子从楼上飞了下来。 他红着一双眼朝南相女儿走来,每一步都将衣摆掀飞。 那视线太过灼热,南迁月想忽略都不行,她朝来人看去,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站住!” 青衣伸手将男子截住,他厉声道,“这位公子还请自重。” 男子看都未看青衣一眼,他压着翻涌的情绪看着帷帽下的南迁月,嘴唇看得见的颤抖,“……不知能否一睹姑娘容颜?” 青衣暗道不好,再次重复提醒,“请公子自重!” “兄长!”谢姑娘跑了过来,她立在男子身旁看向南迁月,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兄长,南姑娘与那画像中的女子长的几乎一样。” 一样…… 他方才远远看了一眼,但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原来他没有眼花么。 男子的眼睛更红了,眼眶泛着晶莹的水光,他手下一动,一股罡风吹向南迁月,将她头上的帷帽吹掉…… 场内又是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见男子粗重的呼吸。 “迁迁……”男子沉痛的唤出二字,他抬脚就欲朝南迁月走近,而胸前却横着一根臂膀。 他眸色登时一暗,一掌朝青衣轰去,青衣闪身躲避,男子趁机冲向南迁月。 “迁迁!”他一把握住南迁月肩头,失而复得的喜悦盈满心间。 “放开我家姑娘!”绿衣急呼。 南迁月抬手,叫绿衣先退下。 她抬眸望着红眼男子,眉间微微蹙着,她越发觉得这人熟悉了,连声音都有点…… “你能说句长一点的话听听吗?” 南迁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直叫周围人迷糊,一时摸不着头脑。 男子也是稍稍愣了下,不过很快便十分配合的说,“迁迁,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果然,声音听着也是熟悉的。 为什么呢? 第48章 再救我一次,可好 南迁月探寻的目光一遍一遍描摹男子俊美的五官,她努力的搜寻记忆,想要从记忆碎片中将男子提出来。 而在旁人看来,她与男子对望,就好似分别很久的情人终于踏破风雨相聚,生怕少看了对方一眼。 众人心下惊呼,惊天大瓜啊! “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南迁月蓦地问,问的认真。 一旁被谢姑娘用身子拦着没法出手的青衣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竟然从南姑娘嘴里冒出来,关键还不是对他家王爷说,是对其他男子! 青衣担忧后怕的朝楼上看去,心里嘀咕,王爷居然沉的住气,没冲下来。 男子眉间轻蹙,眼里冒出疑惑,“迁迁,你在说什么,你莫要告诉我,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忘了我?” 南迁月身旁的绿衣见此,忍不住提醒,“谢公子,我家姑娘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请您放开我家姑娘。” “失忆?”男子瞳孔晃动,神色复杂,“迁迁你……” “你先放手吧,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南迁月声音平静,她绝不相信这份熟悉感是错觉。 他方才说,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忘了他,不到一年……这几个字很恐怖噢。 她不是两年前穿越来数月,又穿越回去了吗? 难不成中途又穿越了一次? 天呐,好烧脑经。 “……好。” 男子松开南迁月,转而就要拉她手往楼上走。 “我就坐这儿。”南迁月避开了他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要是被他拉走带去包间,哪怕有旁人在,凭着世人的想象力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不如就坐在亮堂的地方,什么都摆出来。 “好。”男子没有强迫她,与她隔着一张案几坐了下来,炙热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楼上包间,也只有秦奕一人全程坐在室内,其他人在谢家公子飞下去时就跑到观赏台上去看了。 长公主盯着南迁月那妖冶的脸,眸底戾气丛生,她冷笑道,“皇弟,你觉得她如何?” 二皇子眼里的惊艳还没完全隐藏下去,他不得不承认,南迁月的容貌敢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可惜啊,如此倾城倾国容颜下,竟装着一具恶劣的灵魂,不讲礼数,与诸多男子不清不楚。 如果父皇执意让他娶她,那他……便也将就一下吧,成亲后再慢慢管教她就是。 “确如传闻所说。”他淡淡道。 长公主又是冷笑,抬了抬手,立马就有仆人过来伺候。 “快开始了,坐下看吧。”说着,她的目光又转向金字号包间的观赏台。 空的,没人,他还在里面。 他为什么不出来?不出来瞧瞧南迁月如何与其他男子纠缠不休? 风都传来的消息说他与南迁月经常拉拉扯扯,他还甚是主动…… 想到这里,长公主眼下一片阴霾,搭在扶手上的指头抠的极为用力。 大厅内,谢家公子分出一点视线给谢姑娘,“你去楼上吧。” 谢姑娘咬了咬唇,眉眼间浸着担忧,“兄长,您的身体……” “无妨。”谢公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去吧。” 谢姑娘点头,转身之际又看了青衣一眼,没有说什么,直接朝楼上走去。 青衣一会儿看看楼上一会儿看看南迁月,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南姑娘都邀请其他男子坐旁边了,王爷竟然坐的住? “青衣,你难道没发现,你挡了大家的视线了吗?”南迁月抛去一个眼神慢悠悠道。 青衣苦涩的笑了笑,“南姑娘,王爷就在上面,若是有人敢欺负您,您就让绿衣唤一声。” 他说欺负二字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谢家公子。 南迁月径自喝茶,模样那叫一个高冷。 青衣回到金字号包间,脚还没迈进去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他摸了摸胳膊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王爷。”青衣朝座上寒冰一样的男人行了礼。 秦奕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那茶盏刚接触到桌面就碎成了渣渣。 一旁的青衣绷紧了呼吸。 “那人是谁?” “应是…谢家长子,谢言舟。” 秦奕掀开寒眸,犀利的视线穿过屏风,“将他过往的一切查清楚,不可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青衣抱手,“是。” 他顿了下,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道,“王爷,还有一件事,在护送南姑娘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被追杀的白衣男子,那男子身受重伤,南姑娘见其可怜便将他救了。” “属下为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记住了他的样子,他应该就是谢家公子。” “南姑娘方才问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想来就是因为回京路上见过一面,南姑娘应该是忘记了。” 青衣边说着边观察王爷脸色。 秦奕垂下眼眸,周身气场冷冽,整个包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咚—— 一声锣鼓响起,拍卖师隆重登场,是一位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穿着得体的女人,她进行了一系列的官方客套话,并将在座的贵宾一一拍了马屁。 南迁月一袭芙蓉色襦裙坐在大堂内,褪去帷帽后,那倾世容颜加上冷傲的神情,以及周身尊贵的气质,直叫人挪不开眼。 场内众人,甚至楼上观赏台上的人,竟有种她才是今日压轴坐阵的无价展品的感觉。 此时此刻,没人再追究她的过往,只睁着一双双艳羡的眼,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台上拍卖师讲什么。 直到第一件拍卖品展出,众人才将视线分了一些看去。 拍卖师扬唇介绍,“美人乘天风,手吹玉参差。我有龙门桐,缀之冰蚕丝。此物乃是东海雪峤山冰蚕丝,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入火不燎……” “起拍价,一千两!” 南迁月睁了睁眼,多少?起拍就是一千两?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嘤嘤嘤。 谢言舟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便问,“迁迁,你喜欢这冰蚕丝吗?” 南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喜欢。” 她是真的没兴趣。 谢言舟本就对这场拍卖不感兴趣,此次前来是为了拍下奇南香给祖母安神养病。 他差一点就将事情全托付给妹妹了。 还好来了,不然…… 他没再想下去,眼睛里的红润本就未褪完,这会儿又加剧了,那猩红的一片,真的像个妖怪。 “你受伤了?”南迁月扫了一眼他惨白的唇。 谢言舟看着她关怀的眼,眼泪挂在眼角,“嗯,很痛,迁迁,再救我一次,可好?” 第49章 竞拍 南迁月张了张嘴,道,“我是个三脚猫大夫,治不了你这么重的伤,你还是找名医治疗吧。” 谢言舟阖了一下眼,挂在眼角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但他却笑了,那是从内心最柔软处漫延出来的笑。 只见他摸着左胸口,泉水流淌般的嗓音带着点沙哑,“是这里痛,只有你能治。” 南迁月:“……” 他这话、这动作,要是放在一个普通男人身上,那就是纯纯中二撩妹,土的掉渣。 但偏偏人家生的极为俊美,哪怕看着病怏怏的也不妨碍散发魅力。 南迁月正欲回话,忽然感觉有冰箭扎来,刺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由抬眸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坐在金字号观赏台上的男人,秦奕。 两人视线相接,一个平淡携着几分冷漠,一个冰火交加极具侵略性。 南迁月当先收回视线,转而看着谢言舟说,“今日人多口杂不便细说,带我回去禀了父亲,再让他找个机会让你我能好好谈谈。” 她的声音不大,但离的近的,还有内力深厚的都听见了。 谈?谈什么? 肯定是谈婚论嫁呀! 众人又吃到瓜了。 谢言舟注意到了楼上安政王的眼神,他目光晃了晃,暂时没有追究,“好,都听你的。” 他也有很多话要对她说,还有很多疑惑待解。 几番交谈下来,台上都换上了第三件拍卖品。 拍卖师道,“奇南作带赤金箱,钩系双螭白玉光。出自昆冈呈宝气,束当朝署散天香。此乃奇南香,蚁食石蜜,归遗于中,木受蜜气,结而成香……” “起拍价,三千两!”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不会因为价格而露出怯弱之态,场内还算是比较安静的。 叫价时,也会有专门的仆从举牌。 谢言舟抬眸给了谢姑娘一个眼神,她立即领会,这就是他们此次来竞拍的东西,祖母的药就差这个辅助的香了。 拍卖师看了一眼东角,道,“三千五百两!” 紧接着西角举牌,“四千两!” “五千两!”楼上也开始叫价了。 “……” 这个奇南香很是抢手啊,一个接着一个的叫价,价格越来越惊悚。 南迁月悠闲的喝着茶,虽然不参与竞拍,但看着也是有几分意思的。 “一万四千两!” 银子号包间忽然竖起了牌子,这价格已经让大厅里的人望而却步了。 不是拍不起,而是觉得不值得那个价,与自己的需求性相比,不值得再出价了。 拍卖师笑道,“一万四千两,还有贵人加价吗?” 一片寂静后,只见铜字号包间亮出牌子。 “两万两!” 啧啧啧,场下一片唏嘘,不愧是上京首富谢家,一出手便是惊人。 银子号包间的长公主当即冷下脸,她侧眸盯着二皇子冷讽道,“你的表妹出手可真阔绰啊,连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也敢来抢。”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外祖母病重,需要这奇南香救命,皇姐府中奇珍异宝无数,何必盯着一块香不放。” 长公主被堵的说不出话反驳,紧紧抿着唇,阴冷的目光扫过铜字号包间,扫过大厅里的南迁月,最后停留在金字号包间观赏台上,目光渐渐变了味儿。 “两万两三次!” 咚—— 拍卖师敲响拍卖槌,“恭喜谢姑娘拍的奇南香!” 场下南迁月朝铜字号包间看去,那谢姑娘看着倒是个清纯妹子。 清纯的模样下,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迁迁,那是我同胞妹妹。”谢言舟语气中的解释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生怕南迁月误会了什么。 南迁月禁不住笑了笑,“我知道,刚刚听见她叫你兄长了。” 这怎么整的像是男朋友满满求生欲似的。 她只是觉得这个谢公子很熟悉,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不至于弄的跟情侣似的。 “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公子了。”身后的绿衣突然道。 南迁月眼皮一跳,转目寻找,“哪儿呢?” 绿衣指了指北侧甲子号包间观赏台上有意向后躲闪的少年。 南迁月视线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看见了南亦初缩头缩脑的样子。 包括他旁边的书童,见南迁月看了过来,立马蹲在了南亦初身旁。 “公子,大姑娘看见您了,您就不该出来的。”书童焦急呐。 南亦初强装镇定,脸上倔强与不服气正在击杀恐慌,“怕什么,她不也来了么,还跟外男拉拉扯扯,她要是敢去父亲那里告状,我就举报她与外男私会!” 书童:您刚刚不还羡慕人家的轻功嘛,现在又一口一个外男的。 书童觉得公子是在自欺欺人,忍不住提醒他,“公子,按照相爷宠爱大姑娘的程度,怕是不会责怪她,倒是您……” 怕是相爷和夫人要轮流教训啊。 南亦初快要破防了,“你闭嘴,她要是敢告我,我就……就…就砸烂她的倾云院!” 书童:“……”那怕是您又要多挨一顿打了。 大厅,谢言舟的注意力一直在南迁月身上,他顺着她的视线朝北侧甲子号看去,那是南相嫡子。 “迁迁,那是你弟弟?” 南迁月点头,“嗯,便宜弟弟。” 谢言舟轻轻笑了下,“你以前告诉我,你叫何迁迁,原来是个假名字。” 南迁月掀眉,盯着他含笑的眼,认真的神态,不像是说谎。 只听他继续笑着说,“其实我也骗了你,我不叫张舟舟,我叫谢言舟。” 听到这里南迁月禁不住笑了起来。 张舟舟?他怎么想的,编出这么一个好好笑的名字。 她的笑落在了金子号观赏台上,秦奕眸色凝出寒霜,手中茶盏又碎了。 一旁的青衣默默后退了两步。 “平源不用金刚钻,剑刃之中错下锥。” 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朝台上看去,就见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配着黄金刀鞘。 “此匕首由金刚钻所铸,金刚钻生西域百丈水底盘石上,无坚不破。” “起拍价,五千辆!” 南迁月再次朝那便宜弟弟看去,果然见他两眼放光的盯着匕首。 原来他的目的在这儿。 他有那么多钱? “姑娘,公子课业安排的很满,若没有相爷特批,是没有时间出来的。”绿衣说着事实。 南迁月敛眸,淡淡道,“无妨,且看他要作何?” “一万两!” 南迁月掀了掀眼眸,就耽搁了几句话的时间,价格就打上去了,啧。 她倒是有些期待便宜弟弟能不能获得心爱的匕首了。 “两万两!” 哇偶,竟然直接有人翻了一倍。 但这声音不是来自拍卖师,而是楼上。 南迁月好奇的望去…… 第50章 点天灯,斗灯! 竟是铜字号包间的仆人喊话,那谢家姑娘还朝她这个方向笑了笑。 南迁月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心中却是疑惑,谢家姑娘怎么突然给她打招呼了? 北侧甲子号观赏台的南亦初急的抓紧了膝盖上的衣服。 谢家的姑娘怎么会对一个匕首感兴趣?关键还一次性将价格抬高了一倍! 这不是在乱抬价嘛。 “公子,小的刚刚看见谢家姑娘冲咱大姑娘笑了一下。”书童蹲在南亦初身旁,一双眼睛睁的滴溜儿圆。 “什么?”南亦初审视的目光飞快的在南迁月和谢姑娘之间来来回回,“你确定没看错?” 书童很肯定的点头,“小的绝对没看错。” “那就坏了。”南亦初愤怒的目光射向南迁月,“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谢家姑娘拍走匕首!不让我如意!” 书童纳闷,“公子,其实小的觉得……” “闭嘴!”南亦初朝书童脑袋甩了一巴掌,“去!加一千两!” 今日这匕首他必须得到! 书童憋屈的捂着脑袋,“公子,您有那么多钱么……” 南亦初直接给了书童一脚,眼见着拍卖师即将敲定,他自己立马站了起来,扬声道,“两万一千两!” 甲子号贵人亲自喊价,一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南迁月拧紧了眉头,这个臭弟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她对上了南亦初挑衅的眼神,正纳闷着,谢言舟温润的声音响起。 “迁迁,别担心。”谢言舟冲南迁月笑着。 南迁月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谢言舟,“你们喜欢那匕首?” 谢言舟笑的柔和,“你擅于近身搏斗,这匕首很适合你,本想着拍下来送给你的,既然你弟弟执着,那便让给他吧。” 南迁月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噢,这样的噢。”怕是他没那个钱买。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谢言舟是真的了解她噢。 “两万五千辆!” 拍卖师的声音都变得兴奋了,众人跟着拍卖师朝银子号包间看去,只见那主位上,分别坐着头戴帷帽穿着华丽的女子和一位锦袍长衫男子。 有些见识的早已经认出了两人身份。 南迁月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子臭弟弟不用为钱发愁了。 然而她悬着的一颗心刚放下,就听那欠收拾的弟弟再次吼道,“两万六千两!” “姑娘,公子好像没有那么多钱。”绿衣开始担忧了,毕竟公子是姑娘同胞弟弟。 南迁月:“……”这下子姐弟俩都挺丢人的。 弟弟没钱充胖子,姐姐没钱坐大厅。 “迁迁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谢言舟再次出声安慰她,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宠爱。 南迁月冲他扯了扯嘴角,“见笑了。” ……原来穷是这种感觉。 银子号观赏台上的长公主露出了鄙夷之色,她抬了抬手,仆人再次举起牌子。 “三万两!” 拍卖师现在直接看向北侧甲子号的南亦初了,“南公子还要加价吗?” 南迁月紧紧盯着不长脑子的弟弟,他可莫要再出声了。 “三万一千两!!”南亦初疯了。 南迁月懵了。 “姑娘!”绿衣替公子捏了把汗。 南迁月闭上眼睛,无奈的揉着眉心,既然他自找麻烦,那便随他去吧,外界的教训比家人给的管用。 楼上长公主看见南迁月的样子立马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她正准备抬手加价时,场下一声惊呼传开整个会场。 “天灯!谢家点天灯了!” “上次点天灯还是两年前呢!” 长公主错愕的放下手,这谢家……竟屡屡和她作对! “皇弟,你的表兄好生狂妄啊。”正公主咬牙切齿。 二皇子看向大厅里那一袭白衣,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南迁月对天灯倒不陌生,但这是在古代,还有个前提是她很穷,所以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悬挂的灯笼。 谢言舟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南迁月的脸上,微扬的唇角,柔情熠熠的眼尾,傻子都能看出来,谢家公子这是为了博美人欢心抛洒万金呐。 金子号那边,青衣一面犯愁,一面承受着王爷散发的冷气。 早知道出门就多穿点了。 “王爷,您打算如何?”他忍不住问。 秦奕冷冽的视线仿佛要刺穿谢言舟,谢世子的长子,不是常年混迹于江湖么,他到底是何时勾搭上南迁月的。 一个南靖太子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又冒出一个。 关键个个都比他讨好。 “南公子,谢家点天灯了,您看?” 拍卖师望着南亦初,话点到为止即可,南亦初是明白的,他想要得到匕首,只有和谢家斗灯。 但他没钱斗啊。 南亦初丧气的坐下,不过没忘记朝南迁月抛去一记愤愤然的眼神。 哼,就说这个大姊不是个好的,联合外人整他,还是姊姊好。 “那这匕首就是谢家的了!”拍卖师招手让小斯包装好给谢家备着。 谢家点了天灯,那么接下来的拍品,无论加价多少,谢家都会以更高的价格拿下,除非谢家愿意转让。 南迁月手肘撑在案几上,指腹轻轻抵着太阳穴,想着要不要离开,去街上逛逛,却被拍卖师接下来的话吸去了注意力。 “人生大抵游仙枕,已出邯郸君莫疑。世事浮云无定着,流光劫火漫寻思。” “此乃游仙枕,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若是服用结思丹,更能唤醒沉睡的记忆……” “起拍价,三万两!” 唤醒沉睡的记忆…… 这几个字在南迁月脑中不停旋转,她坐直了身体,盯着台上玛瑙色的枕头。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迁迁,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的。”谢言舟伸手盖住南迁月的手背。 南迁月自然的抽回手,她抿了抿唇,神色凝重的望着谢言舟,“我确实很想找回记忆,这次是我欠你,他日我一定会还你。” 今日她确实没能力拍下这游仙枕,只能欠谢言舟一个人情,等回去后便琢磨琢磨经商或者找父亲商量,赚了钱再还他。 谢言舟眸色暗了暗,语气失落,“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没事,等你找回记忆后就不会这么见外了。”他又笑了起来。 金子号,秦奕将南迁月的话尽数收进耳内,他此次来星天拍卖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游仙枕。 “王爷?”青衣很想伸手在王爷眼前晃一晃。 王爷还在想什么? 秦奕垂下眼眸,将里面的阴戾遮去,他搭在案几上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青衣面露喜色,亲自跑去点灯笼。 “天灯!金子号点天灯了!” “这是要斗灯啊!” 场内的惊呼传遍会场,一双双视线朝金子号望去。 第51章 王爷放心,此茶没毒 那不是安政王么! 众人前面都关注大厅里坐着的美人以及突然闯入的谢家公子去了,这会子才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子号,坐着的人竟然是安政王。 秦奕并未用屏风遮挡,一袭玄色绣金纹长袍彰显一身气派,无形的威压笼罩开来,冷漠而犀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南迁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接着便听见后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安政王两年前就为美人点天灯,如今再点,又是为何?” “瞧你这记性,两年前那美人不就是南相千金嘛,如今再点,定还是为了她。” “不见得,你看南相千金都没和安政王坐在一处呢,定是安政王厌倦了她。” “那又如何,这不是还有谢家公子么,这般美人可不缺追求者,何况还是南相的嫡女。” “这就有的看了,两家斗灯,说不准斗的不是灯,而是……美人心!” 南迁月听着垮了脸,这么说,两年前秦奕带她来过这里咯。 不过这些议论的语气听着,怎么好像她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女似的。 谢言舟自然也尽数听进耳内,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抬眸朝金子号望去,便见安政王正赤裸裸的盯着迁迁看。 “迁迁。”谢言舟忽略不了心中打翻的坛子,他看着南迁月,问,“你和安政王很熟?” 南迁月正欲张口,余光却瞥见后面坐着的众人身子前倾,将耳朵对准了她。 南迁月:“……”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听真的好么。 “我都不记得了。”她摇了摇头。 众人:原来真是失忆了。 谢言舟凝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又展开笑容,“无妨,这游仙枕应该能唤醒你的记忆。” 南迁月勾了勾唇。 拍卖师也是鲜少遇到这般情况,论地位尊卑,这里谁能越过安政王呢。 所以她默默的朝金子号方向挪了几步才慢慢张口,“两家斗灯,价高者得,不知二位贵人谁先叫价?” 南迁月忍不住再次朝金子号看去,却是忽略秦奕,看向青衣,想着从青衣的面上能获得一些信息。 因为青衣没有秦奕那么多心眼儿。 青衣蓦地对上南迁月的视线,先是一愣,再是一笑,然后……不知所措了。 南姑娘怎么一直盯着他?这可不是好事儿啊。 青衣默默的挪开视线,假装欣赏起星天拍卖行装修风格来。 南迁月眉间紧蹙,青衣也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一定是被秦奕传染了。 谢言舟神色暗淡了几分,迁迁的情绪竟这般容易被金子号那方影响,看来要仔细的查一查了。 他常年混迹江湖,对上京的事并不了解,更不知道迁迁的过往。 谢言舟很快敛住神色,他抬眸朝铜字号看去。 铜字号谢姑娘接收到兄长的信号,微笑的点了点头,眼神之意仿佛在说,兄长放心,一切交给妹妹。 谢姑娘招手,丫鬟立马附耳过来。 贵人斗灯,无人敢催。 拍卖师瞧着铜字号有动静,便瞧了去,登时一惊。 “铜字号,十万两!” 一时之间,场内议论声都变大了,这首富一出手,还真是让人万分惊目啊。 拍卖师掩不住的喜色,她随着众人将视线投去金子号。 安政王会如何出价呢? 银子号的长公主指甲扎进肉里了,看着南迁月的目光充满了怨毒,看着秦奕的目光充满了不甘…… 金子号暂未有动静,大厅倒是弄出了一点声响。 只见几个小斯抬着椅子案几捧着茶盘来到南迁月身旁,有管事将她右侧清出一块地,将椅子案几挨着她摆放好。 懂事的管事特意将椅子挨着南迁月,案几摆在另一边。 小斯管事匆匆退下后,那金字号的男人站了起来,然后飞身而下稳稳落地,抬步朝南迁月方向走来。 在南迁月漠然余光中,他静静的坐在了她旁边。 眼下情形便是,南迁月被秦奕和谢言舟夹在了中间,她与秦奕之间没有任何阻隔,与谢言舟隔了一张案几。 此时此刻,没人说话,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安政王的到来,身后那些人立马噤声,谁敢再议论呐。 青衣在金字号独挑大梁,他抬手示意仆人举牌。 就听拍卖师惊呼,“金子号,二十万两!” 南迁月皱了皱眉头,秦奕这是非得要争个赢了。 她转头看向谢言舟,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谢言舟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谢言舟将秦奕带来的不快挥去,伸臂握住南迁月的手,温和的笑了笑,“放心。” 南迁月以为谢言舟没懂她的意思,便低声说,“算了,我不……” “迁迁。”谢言舟没让她说完,他握着她的手捏了捏,“你相信我。” 南迁月:“……”劝不动劝不动。 她抽回手,神色恹恹的看着展台。 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拉人手,还都是很自然而然地那种。 一杯茶盏递到她的眼前,她垂眸一瞥,视线顺着茶盏上的手指一路看向秦奕的侧脸。 他这是作何? 南迁月又盯着茶水看了几眼,然后十分恭敬道,“王爷放心,此茶没毒,可以放心饮用。” 说完,她挂着职业微笑将茶盏推开。 秦奕眸色暗了几分,没有说话,默默的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铜字号,三十万两!” 铜字号的谢姑娘拼了,在兄长还没指示的情况下,便急着加价了。 她看得出来兄长极为喜欢南姑娘,那么哪怕顶着得罪安政王的风险,她也要帮兄长取悦未来嫂嫂。 谢言舟正因为秦奕的举动而心情阴暗呢,乍一听到拍卖师的报价,心情瞬间舒畅了很多。 金字号的青衣扬起了下巴,大手一挥,牌子再次举起来了。 “金字号,四十万两!满了满了!!” 满了?什么满了? 拍卖师敲响了拍卖槌,她立在台上为众人解惑,“游仙枕乃是一江湖游客提供,他早先便定下封顶价格,那便是四十万两,金子号已经将价格封顶了,两方贵人看如何是好呢?” “打擂台!” 一道少年的声音自北侧甲字号方向传来。 南迁月蹙眉看去,就见便宜弟弟举着双手一脸兴奋的立在围栏边。 接收到各色的目光,南亦初面色僵住,讪讪的放下手,一旁的书童都替他感到丢人。 公子想看安政王展示武功,也用不着这么张扬吧。 拍卖师纵使阅览无数场面也不禁的愣了一下,她调解气氛的笑道,“南公子真是率性呐,不知两方贵人如何打算?” 南迁月揉了揉眉心,转而侧头看向谢言舟,“价格是金字号叫的,那游仙枕便就是他们的了,你有伤在身,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站了起来招呼绿衣,“绿衣,回府。” 第52章 真真实实的不喜欢王爷 南迁月全然不理会投在身上的各种目光,径自离开了大厅。 走出星天拍卖行后,南迁月又回头吩咐侍卫,“你们留两个护送南亦初回相府。” “是。” 马车内,南迁月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坐着,她掀眸瞅向绿衣,问,“绿衣,若我在外面失了礼仪,你会禀报给母亲吗?” 这话吓的绿衣赶紧埋下头,“姑娘,奴婢可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姑娘不喜?” 南迁月吸了口气,“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绿衣头埋的更低了,“奴婢……奴婢都听姑娘的。” 这个答案南迁月很满意,她可不希望身边全是监控,不然一直装着演着的怪难受。 “很好,那你现在就开始适应起来吧。” 绿衣有点懵怔,慢慢抬头,就见姑娘…四仰八叉的瘫在软座上,偶尔翻个白眼。 这…… 南迁月抛来视线,懒懒道,“放心,我不是随时都这样的,只是今日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姿势太久了,现在需要伸展一下。” 完了她又补充,“你要不要也试试,多伸伸胳膊腿儿对身体很好的。” 绿衣甩头,“……奴婢就不用了。” 相府门口,南迁月刚下车就与丞相夫人撞个正着。 “母亲!” 南迁月快步走到丞相夫人跟前,欢喜的行了礼,丝毫没有违抗“旨意”出府玩耍的慌乱。 丞相夫人也是奇迹般的没有说她什么不好,她唇角的点点笑意含着慈爱与优雅,“我正要去安政王府致谢,迁月和母亲一起去吧。” “这……”南迁月露出丢丢苦笑,“母亲,您不是让我远离他么,我就不去了吧。” 丞相夫人笑容中又多了点欣慰,“你能如此想也好,回去休息吧。” “母亲,您现在去安政王可能不在。”南迁月拉住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眸光闪过一点异样,“迁月怎知他不在?” 南迁月没想瞒着,今日星天拍卖行一遇怕是很快便会传遍上京,她还是自己先提前交代吧。 “女儿不敢瞒母亲,今日出府去了星天拍卖行,在那里遇到了安政王,还有谢家公子和姑娘。” “具体发生了什么等母亲回来了,女儿去露华院找您细说。”她的语气神态极为乖巧。 丞相夫人便也没有深究,轻点了两下头,“好,去吧。” 南迁月还是没有放开她,“母亲,您要不派人先去看看,不然得白跑一趟了。” 丞相夫人身边的孔嬷嬷笑道,“大姑娘,夫人昨日就派人送去了拜帖,与安政王府约好了时间,无论王爷在不在,我们都应该提前到。” “……噢,好吧。”南迁月松开了手。 丞相夫人转身之际,意味深长的看了南迁月一眼。 那眼神里面好像有……失望?犯愁?愧疚?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政王府。 丞相夫人被引到了正厅坐着,约定的时间已到,却不见安政王的身影。 王府管家十分客气的解释,“夫人谅解,王爷今日去星天拍卖行取东西去了,想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时间。” 丞相夫人笑了笑,一身气质娴静端庄,“路管家客气了,不过是臣子本分,不敢担谅解二字。” 路管家笑呵呵的,没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丞相夫人全程静坐,桌上的茶一口没动。 一个时辰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晚膳时间,丞相夫人肯定是不能再等了。 再等就是蹭晚膳了。 丞相夫人终于站了起来,“既然王爷公务繁忙,我便不打扰了,还请路管家代为传话,就说相府感念王爷对小女的救命恩情,至于暗害小女的人,相府自会查清楚,王爷日理万机不敢再劳烦他了。” 路管家陪笑了两声,“夫人说的是,老奴送您。” 丞相夫人走后,三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王爷,丞相夫人好歹是南姑娘的母亲,您为何不见啊?”青衣真不明白王爷的心思,难道不该提前讨好未来丈母娘? 秦奕神色淡漠不失威严,覆手立在厅内,凉唇轻抿,所思所想皆隐藏在深邃的眸瞳里。 白书走到丞相夫人坐过的位置旁,端起桌上未动的茶盏,摇头道,“青衣难道看不出来,丞相夫人明面是来致谢,实则是要和安政王府划清界线。” 青衣看了眼白书手中茶杯,眉头紧皱,“为何?我们又不是真的与南相不合,丞相夫人不知道吗?” 白书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知不知道不重要,她不喜欢王爷却是真真实实的。” —— 长公主府内响起了女子惊恐的叫声。 “谁!谁干的?!!” 一身华袍的长公主跌坐在地,在她面前整整齐齐的横躺了四具尸体。 那是她养的暗卫,个个模样都是极好的,且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每人皆有与安政王相似的地方。 一个眼睛有些像,她最喜欢盯着看了。 一个脸型有些像,她最喜欢闭着眼摸了。 一个鼻子有些像,她最喜欢抵着闻了。 一个唇形有些像,她最喜欢亲他了。 但是现在,他们变成了冰冷冷的尸体,被人刻意摆在她的寝殿。 “来人——!” 她疯了般的嘶吼,却无仆从应答。 只听一阵凉风吹过,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尸体旁。 “你!你是谁!胆敢动本公主的人,你不想活了吗!”长公主又怒又痛。 黑衣人目光似冰箭,他亮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安”字。 长公主怎会认不出,她张着嘴恐惧羞愤的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冷声传达主子的话,“这是京郊刺杀的惩罚,若再有下次,上京便不再有你的一席之地。” —— 相府书房外。 南迁月抬手叩了叩门框。 里面正敛色批改公文的南相蓦地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南迁月后,立马慈爱的笑了起来。 “迁月啊,进来吧。” 南迁月接过绿衣手上的阿胶桂圆汤独自走了进去。 “父亲,听母亲说您晚膳用的少,女儿便命人熬了点汤,您喝一点吧。”南迁月将托盘放到了书桌旁的案几上。 南相笑着点头,“迁月有心了,父亲处理完了公务就喝。” “好。”南迁月站在书桌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南相只好放下笔,看着她问,“迁月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南迁月点点头,说明来意,“父亲,我想问问有关我和秦奕以前的事情,还有……南靖太子。” 南相目光闪动了两下,“迁月,有些事情忘记了未尝不是好事,如今你平安回来,父亲只想好好弥补你,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南迁月垂下眼帘,看来从南相这儿问不出什么了…… 回到倾云院,南迁月早早的沐完浴躺进被窝,她望着帐顶思绪百转千回。 忽然,垂帘上印出一道黑影…… 第53章 帮她寻回记忆 南迁月惊座而起,“谁?” 朱颜色垂帘被一只大掌掀开,露出了一张冷俊的脸。 “秦奕?!” 南迁月将这两个字咬的极重,她眸中染上几分愠色,“你大晚上私闯女子闺房,成何体统!” 秦奕就静静的看着她。 南迁月被他的眼神盯的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没好气的赶人,“你赶紧走,我就当没看见你。” 秦奕漆黑的眸瞳动了动,“乖乖跟我走,还是我敲晕你,选吧。” “你在说什么鬼?谁要跟你走,大晚上的走哪里去?”南迁月像看精神病一样的看着他,“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南迁月可不带犹豫的,张口就欲大喊。 但却快不过秦奕的手刀。 她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还是在床上,陌生的床。 朱石栗被褥,珠子褐帘帐,木质熏香…… 南迁月揉了揉后颈,拧着眉头坐起身来,脑中闪现出秦奕那张冷脸。 秦-奕-! 他到底要干什么? 帘帐并未阖上,南迁月转头就能看清目生的房间,烛光微弱,却也能看个大概。 房间很宽敞,没有过多的陈设,既深沉又稳重。 南迁月掀开被子走下床,忽又想到什么立马低头一看,还是那件乳白睡裙,整整齐齐的。 她微微松了口气轻步朝外间走去。 行至屏门处,视线穿过屏门上镂空木雕,隐约可见外间桌案旁坐着一位玄衣男人。 南迁月目光陡然变得凛凛刺人,她一把拉开屏门大步朝男人走去。 “秦奕!你到底要干什么?”她隔着桌案瞪着他。 秦奕缓缓抬眸,视线从她细腰一路向上落在她愤愤的眉眼上,他神色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波涛暗涌。 他问,“你与谢言舟何时相识的?” 南迁月眉间拧的更紧了,“你抓我来就是问这个?” 秦奕的目光就好似夜间森林捕食者,侵略、压迫让人紧张到窒息,“好好回答,否则,办了你。” 南迁月眸里闪过惊恐,她本能的后退,“你…你就是个疯子。” 她转身朝大门跑去,双手扒开门闩使劲一拉,拉不动,外面锁住了。 南迁月害怕了,心尖都在颤抖,她咬了咬下唇转过身,入眼便是秦奕宽厚的胸膛。 她吓的一抖,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 她抬头迎上秦奕冷厉的目光,就听他再次问,“何时与他相识的?” “我怎么知道?”南迁月害怕之下升起几分恼怒,“都说了失忆失忆,你再怎么逼我我也说不出来啊。” 秦奕伸出手掌撑在门上,慢慢弯身低头凑近南迁月,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的眉眼,“既然都忘记了,那为何你对他们言笑晏晏,对我却是…避犹不及。” “这很难理解吗?”南迁月迎着他压迫的眼神毫不退让,“你如此无礼蛮横不尊重人,心里没点数吗?” 秦奕眸底浮出缕缕受伤,“你难道忘了,我们已经……” 他没有把话说完,眸底的伤痛愈发浓郁。 南迁月在仔细揣摩他的话,什么已经,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把我掳出来,到底要干什么?”南迁月当然不会觉得他只是要责问她和谢言舟之间的事。 秦奕敛住眸色,一把将南迁月打横抱起,转身走到桌案旁坐下。 南迁月被他按在腿上坐着逃离不得,他将桌上的东西摆到南迁月面前,沉沉道,“这是结思丹,吃了它。” 结思丹……游仙枕? 原来秦奕抓她来是要帮她寻回记忆。 “你……” “别说了,快吃吧。”秦奕的声音变得柔软了些。 南迁月抿了抿唇,两指捻起深褐色药丸慢慢放入口中。 好重的腥味。 她不适的皱眉,端起桌上的汤药就着药丸吞下。 见她吃完,秦奕便抱起她朝内室走去。 临近床边,南迁月才发现床头摆着的枕头就是星天拍卖行里的游仙枕,方才竟然没发现。 秦奕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睡吧,相府有人假扮你,我会在他们发现前将你送回去。” “你不会要一直守着我吧?”南迁月往被窝里缩了缩。 秦奕阖上眼帘,“当然。” 她恢复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他。 他倒是要仔细盘问,为何要抛下他…… 那碗汤药是白书特制的安神汤,南迁月躺下不过半刻就沉沉的睡去了。 ——梦境开始了。 南迁月正在拍摄一场落崖的戏。 剧中她是雪山派人人宠爱的小师妹,二师姐嫉恨她,将她引诱到绝迹崖,一掌轰在她心口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可悲的事情发生了,威亚钢丝绳断开,假戏变成了真戏,她真的坠崖了…… 再次睁眼,竟不是鬼门关,而是一处青山绿水之地,有小河流淌穿插在笔直似箭般矗立的山峰之间。 而她正躺在小河边。 “我没死吗?”南迁月撑起身体,观察四周。 这一看,便见一位白衣染血的男子躺在她隔壁。 南迁月爬了过去,伸手探了探男子鼻息。 还有气儿,没死,难道他也是运气背天的演员,意外掉下来的? 可是这里与取景地不一样啊。 “喂,你醒醒。” 南迁月摇了摇他,手下传来的温热湿润令她愣了愣神,她收回手盯着手板沾染上的血,然后凑到鼻子下闻。 这是真的血! 南迁月心下惊慌,但她没有跑,而是将男子身体板正,仔细瞧着他看。 好帅,五官真俊美。 这般容貌在娱乐圈绝对是有名气的,但有名气的演员她都见过,而这人是张陌生的脸。 南迁月压下心中诸多疑惑,还是先给他治伤吧,那胸口还在冒血呢。 还好之前接了一部医学贯穿的戏,为了给观众呈现更好的效果,她特意提前学习了数月。 “喂,我知道你快不行了,但你先别死,我去周围找些药来救你。” 南迁月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麻溜的爬起来四处找药去。 上天终于开了点点恩德,这里草药丰富,南迁月很快便凑齐了。 她扒开男子衣服,从他身上撕下料子在河里洗洗后,为他清理伤口,又以口嚼碎几味草药敷在伤口上…… 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完后,天色都暗淡了。 南迁月看着昏迷的男子叹了口气,“你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遇到我,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累死累活治你一身伤,现在还得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唉!” 由于男子伤的过重,南迁月不敢扛着他,怕把包扎好的伤口扯开。 于是她又累死累活的找来木棍和藤曼,绑了一个简单床架子,她将男子拖到架子上,自己则像个牛一样在前面拉…… 深夜,洞中只有火堆噼噼啪啪,躺在火堆旁的男子徐徐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绝色女子低埋着的睡脸,他正枕在女子腿上…… 第54章 十个月前的记忆 男子眸里滑过警惕的冷光,他想要静悄悄的撑起身体,却是一动就扯的全身伤口都痛。 南迁月睡的极不安稳,稍有动静她就醒了。 “你终于醒啦。” 南迁月手掌附在男子额头上,“还好没发烧,否则你就完蛋了。” 男子盯着南迁月,眸里满是探究,“你是谁?”他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南迁月垂着眼睛,“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把你拖过来我手都磨破皮了,为了给你生个火,我还得用破皮的手使劲搓那棍子,这么大的恩德,等你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我哈。” 男子眉间轻轻皱了一下,他自是不会怀疑她的话,身上的草药味很重,是她救的他。 “多谢,敢问姑娘芳名,他日我定会重礼答谢姑娘。” 南迁月想了想,挑起眉梢,“你先说说你的身份,是干什么的,还有这里是哪里?” 男子眉间的弧度加深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我就是一个江湖侠客,无意得罪了一些权贵,被他们追杀至此处,姑娘不知这里是何处吗?” 江湖侠客? 她莫不是真穿越了,毕竟这男的身上的伤都是真真实实的。 南迁月拧眉,“知道问你干嘛。” 男子敛住神色,“姑娘能先扶我起来吗?” “可以呀。” 南迁月好脾气好耐心的将他扶了起来,“说吧。” 男子唇色惨白,低低咳了几声,“这里是苍山派附近的断崖,姑娘莫不是苍山派的人?” 苍山派?听着像是武林门派 南迁月心中有了打算,“我是雪山派掌门座下第七位亲传弟子,名叫何迁迁。” “雪山派?”男子面露怀疑,“我行迹江湖多年,从未听说过雪山派。” 南迁月目光晃了晃,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雪山派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不知道师父得罪了什么势力,前几日整个门派被一场大火烧尽,我就算逃出来了还在被追杀,这次有惊无险,落下断崖也没能死成。” 她十分伤心道,“定是师父在天有灵,保佑我大难不死……” “你叫什么名字呢?”南迁月慢慢收起伤心转移话题。 男子又咳了几声,“张舟舟,一叶扁舟的舟。” “噢,张舟舟,我是时过境迁的迁。” …… 秦奕看着床上一会儿弯唇,一会儿皱眉的南迁月,他脸色逐渐阴沉,那隐着无尽怒火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给吞了。 只因她嘴里喃喃出来的声音是,张舟舟! 一声一声的张舟舟,舟舟…… 谢言舟! 辰时,床上的人表情幅度愈发大了,她紧紧拧着眉头,手里攥着被褥,口里的声音含糊不清。 “张舟舟!” 南迁月一声惊呼,蓦地睁开了双眼,额上布满了细汗,眼里的惊恐还没有完全褪去。 她记起来了,十个月前她就穿越过一次,遇到了张舟舟,就是谢言舟,和他一起闯荡江湖两月,最后被一批杀手逼的跳下断崖。 她和张舟舟都落崖了,而她醒来却回到了后世剧组,就像做了一场梦。 张舟舟不是也跟着跳崖了吗,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不行,得去问问他,还有那批杀手,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南迁月一下子弹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撞上了秦奕吃人的目光。 “你……你怎么在——”这里。 南迁月眨了几下眼,后知后觉的才记起自己被秦奕掳了出来,是他用结思丹和游仙枕帮她恢复记忆的。 但她没记起两年前的事情,只记起了和谢言舟的经历。 这……可如何是好。 “急着去找他么。”秦奕的声音沉入谷底,又寒冷似冰锥。 南迁月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找…找谁啊。” “张舟舟,或者说,谢言舟。”秦奕每个字都咬的极重,阴暗的神情加上浸着冰霜的声音,让人心慌意乱。 南迁月紧抿着唇,凝滞的氛围下呼吸都变轻了,“是,我记起他了,但两年前的事情还是不记得。” 又是一阵沉默,氛围愈发紧张。 “何时,何地,何事。”秦奕冷冷吐出六个字。 南迁月抬眸望着他,也十分精简的回答,“十个月前,苍山派附近断崖下救了他,一起闯荡江湖两个月。” “然后。”秦奕的声音更冷了。 南迁月微微蹙眉,她凭什么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他过往,他谁啊。 “然后被追杀,一起掉下悬崖。”她暂时认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奕垂下眼眸,又是悬崖…… “没了?”他目光充满怀疑。 南迁月摊手,“没了啊,中间八个月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上一次睁眼就在风都城,被他们当成了细作,后面你都很清楚啊。” “王爷,相府有动静,南姑娘该回去了。”外面传来了青衣略显焦急的声音。 秦奕盯着南迁月,像是要把人盯出个窟窿来。 “大不了你把游仙枕借我用用,我记起来了就还你?”南迁月眨着真诚的眼睛建议。 “结思丹只有一颗。”秦奕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 相府。 在静堂跪了一晚上的南亦初气势汹汹的朝倾云院冲来。 “南迁月!你给我出来!”他老远就开始吼了。 身后的书童苦丧着脸,他实在劝不动疯牛一样的公子。 王嬷嬷正端着早茶走来,听见公子的吼声暗道不妙。 “公子,大姑娘还没醒呢,您要不待会再来?”王嬷嬷将人拦住。 绿衣放下装着热水的铜盆,也弯身走了过去,“奴婢见过公子,公子若是有事找大姑娘,还请等候片刻。” “等什么等,她倒是舒服哈,明明也去了星天拍卖行,凭什么她好好的躺着,我却跪一晚上静堂!” “南迁月!你敢向父亲告状怎么不敢出来见我!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南亦初扬手将王嬷嬷手中早茶掀翻,又一脚将她踹开,“滚开!别挡道!” “王嬷嬷!”绿衣赶紧去扶王嬷嬷。 没了她们两人的阻拦,南亦初直接去踹门,那些洒扫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拦的,只恨不得藏进花丛里躲着。 忽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南亦初金鸡独立的在门口。 他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飞来的一脚踹下台阶,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大姑娘!” 绿衣扶着王嬷嬷走到南迁月身旁,歉声道,“惊扰了大姑娘,请大姑娘降罪。” 南迁月抚了抚王嬷嬷肩膀,看着她们二人,“你们做的很好,何错之有。” “错的,是他。”南迁月寒冷的视线射向地上爬起来的南亦初。 “你!你敢踢我?你信不信我找人揍你!”南亦初指着南迁月鼻子威胁,但脚下却忍不住后退。 第55章 喜欢谢公子 南迁月慢慢走下台阶,冷言道,“找人?你是怂包吗,自己不敢揍?” “谁说不敢揍你!” 被刺激的南亦初撸起袖子就要冲来,身后的书童赶紧将人抱住。 “公子息怒啊!那是大姑娘打不得!” “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揍她一顿,叫她以后不敢再告状!” “公子莫要冲动啊!” 南迁月看着主仆两拙劣的戏码,勾了勾唇,“别演了,一个书呆子还想学着揍人。” 南亦初被狠狠的羞辱到了,他一把挣开书童指着南迁月气红了眼,“你!你说谁书呆子?” 南迁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一片寒光,她几步走近南亦初,然后揪着他领子将他甩在王嬷嬷跟前。 “给王嬷嬷道歉!” “大姑娘,您怎能对公子这么粗——” 南迁月一个冷眼看了过来,书童立马封住了嘴巴,瑟缩后退。 惹不起惹不起! “你……”南亦初骨头都摔痛了,他趴在地上呲牙咧嘴,没人扶他,他还起不来。 南迁月立在他身旁,垂眸盯着他,“王嬷嬷在府中辛苦数十年,兢兢业业从未行差踏错,你再是主子也不该将脾气随便往她们身上撒,你读的圣贤书是每日都拉出去了么。” 南亦初听了这话,即使趴在地上也要抬手指着她斥责,“你言语粗俗!你粗鄙不堪!” 南迁月笑了,“我总算知道东陵为何文坛衰弱了,一个个读了两本书就自视甚高,觉得高人一等,哪里有潜心修学之心。” “南亦初,读书是让你明事理、辩是非,而后内敛、自谦,不是让你以此为荣。” 南迁月一把将他提起来,严声重复,“给王嬷嬷道歉。” 南亦初脸上写满了不甘,却不敢再反抗,他怕挨揍。 “……抱…抱歉。”他敷衍的点了点头。 王嬷嬷连连摆手,主子给她道歉,她惶恐啊。 “哼,你别得意,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你昨日和外男拉拉扯扯,你就等着父亲惩罚你吧!” 南亦初说完便后退了几大步,他是真的被摔怕了。 “公子,大姑娘昨日就告诉夫人了,想必相爷也是知道的。”绿衣好心提醒,免得公子又要挨骂。 而南亦初的脑回路尤为奇葩,他瞪着南迁月,“你看你看,丫鬟都承认了,就是你告的状,害我跪了一晚上!” “公子您误会了,大姑娘从未提起你。”绿衣都觉得公子有点无理取闹了。 南亦初甩手,“休得狡辩!南迁月,你刚刚不是一口一个大道理,很懂读书吗,明日徐太公府上举办诗会,届时东陵才秀汇聚,你敢参加吗?” 南迁月勾唇一笑,“好啊,正好见识一下你渊博的学识。” “哼,那就这么说定了!” 南亦初甩头离开,他已经开始期待了,甚至都能想象出南迁月作不出诗,或者作的一手烂诗而被嘲笑,哈哈哈! “姑娘,您脖子上怎么有红痕?”绿衣一向是个细心的。 南迁月一怔,抬手盖住脖子,眸色登时暗下几分,“被臭蚊子叮的。” “蚊子?”绿衣想了想,愧疚道,“应是奴婢熏香时落下了一些角落,害的姑娘被叮,请姑娘责罚。” 南迁月摆了摆手,“无妨,先帮我梳头吧。” “是。” 主仆几人先后进入房间,王嬷嬷走在后面低埋着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没人察觉到。 她是个过来人了,很清楚大姑娘脖子上的红痕不是蚊子叮的,更像是…… 清音院。 南可芝立在院里,满面忧色的望着天空。 丫鬟取来披风为她披上,“姑娘,奴婢听说昨儿个大姑娘和公子去星天拍卖行了,公子回来后被相爷训斥了好一顿,还罚他跪了一个晚上。” 南可芝依旧愁色满满,对此好像没什么兴趣,只顺着丫鬟的话随口问道,“那大姊呢?” 丫鬟脸上露出愤愤不平,“大姑娘好得很,相爷和夫人非但没说她一句不是,还往她院里添了好多东西呢。” “相爷真是偏心,好久都没往咱们院里送东西了,对姑娘您更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南可芝慢慢低下头,轻叹道,“大姊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父亲母亲肯定要好好补偿她,而我……姨娘犯下大错,惹得父亲母亲不快,想必他们也是不想见到我的。” 丫鬟急道,“姑娘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姨娘做的事情姑娘毫不知情,相爷夫人不是不想见您,而是大姑娘把他们的宠爱全抢去了,连公子的那份也剥夺了,真是可恶!” “别说了!”南可芝有些恼怒,“这些话要是叫母亲听去了,我可保不住你。” 丫鬟努嘴,“奴婢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这时,一个小斯偷偷摸摸的跑到院门口,眼尖的丫鬟瞧见了立马跑了过去。 小斯在丫鬟耳边悄咪咪的说了一通话后,便又偷摸离开了。 丫鬟神色难看的跑回南可芝身旁,“姑娘,您可知昨日星天拍卖行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她气愤道,“谢家大公子和安政王都点了天灯,他们为了大姑娘斗灯呢,而且大姑娘和他们两人都拉拉扯扯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大姑娘也真是贪心,勾搭一个安政王还不够,竟然又勾搭上了谢公子,难道她不知谢夫人中意姑娘您,您和谢公子可都是交换了画像的!大姑娘太过分了!” “谢公子……”南可芝双腿有些软,险些没站住。 她与谢家公子只有过一面之缘,是上次谢夫人寿宴上见到的。 但她记得很清楚,谢公子极为俊美,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却不似书生那般文弱,在他身上,既有习武之人的刚毅与力量,又有读书人的丰富内涵。 而他也确确实实是位文武兼备之才,她…是极喜欢他的。 大姊也喜欢他么…… 南可芝重重的咬住了嘴唇,眼里柔弱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锋利。 翌日,日暖风恬。 今日参加诗会,绿衣为南迁月挑了一身淡雅黄润色襦裙,发髻仅簪一鎏金青玉扁簪,也体现了一个雅字。 南迁月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绿衣,你是有审美在身的。” 相府大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南亦初和南可芝也早早到了。 “弟弟是说,大姊也要去?”南可芝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色。 以谢公子的才华,今日诗会,他定是被邀请了的。 大姊是为了见他才去的么。 南亦初笑的得意,“姊姊放心,她胸无点墨,去了也是闹笑话。” 第56章 马车之争 南可芝却没有被他的话安慰道,只是僵硬的扯出一点微笑,“弟弟可莫要如此说大姊。” 正说着话,南迁月款款走来了。 “大姊。”南可芝收起异样的神色,朝南迁月弯了弯身。 南迁月微笑着点了点头,“让妹妹久等了。” 被忽视的南亦初胸口发闷无处发泄,他瞅了马车一眼立马找到宣泄点,他故意扬声斥责管家,“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管家弓着身回道,“公子和姑娘出门向来都是准备一辆马车,公子放心,老奴特意挑选了一辆较大的马车,很宽敞的。” 南亦初继续斥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多了一个人吗,谁要跟她挤在一起,再去准备一辆来!” “公子慎言。” 管家吓坏了,公子怎敢对大姑娘如此不敬,要是叫相爷听见了,他也得跟着受罚啊。 “慎什么言,还不快去!”南亦初吼着管家的同时,朝南迁月投来挑衅的眼神。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抬步朝马车走去,“那弟弟便等着吧,我先走一步。” “你!你站住!那是我和姊姊的马车,该等着的人是你!”南亦初指着南迁月后背急吼。 “弟弟,不可对大姊无礼。”南可芝将他的手拉下来。 就在南迁月即将抬脚时,另有一辆别府标志的马车驭了过来。 马车在南迁月前方停下,一位穿缟羽色锦袍男子跳了下来。 “迁迁!” “舟舟?” 南迁月竟是脱口而出,而刚叫出口又发觉不对,她怎么能在大厅观众之下这么叫他。 谢言舟还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旁人更是不知她与谢言舟闯荡江湖的经历。 人言可畏啊。 谢言舟僵在了原地,愣了好半响后从心底冒出的惊喜在脸上逐渐扩大,他一步一步走近南迁月,高兴的说话都不顺溜了。 “迁…迁迁你,你…你记起来了?” 南迁月神色未有太大的波动,她持着一副端庄的模样朝谢言舟微微弯身,“谢公子,我方才眼睛看花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谢言舟笑容僵住,正失望时,忽又瞥见南迁月搭在腹前的手比了一个特别的手势。 他双眸一亮,登时明白了过来。 “无,无妨,南姑娘可是要去诗会,在下马车宽敞,可载姑娘一程。”他客气的说。 南迁月有礼的回道,“既然谢公子开口了,那便麻烦谢公子捎家弟一程,我与妹妹坐自家马车就是。” 谢言舟彬彬有礼的点头,“没问题。” 南迁月转头看向南可芝,“妹妹,过来吧。” 南可芝捏着手帕的动作一松,她扯出微笑慢慢走了过来。 “大姊。”她有些羞涩的立在南迁月身侧,眼帘微微垂着,不敢抬眸看谢言舟。 “南二姑娘。”谢言舟礼貌的唤了一声。 南可芝手指抠紧,脸颊泛起了红晕,“谢…谢公子。”她微微弯身。 “走吧。” 南迁月率先转身,她长腿一抬直接跃过脚蹬踩在了马车上。 “咳。”绿衣垂头轻咳,十分隐晦的扯了扯南迁月的袖摆。 南迁月反应迅速,麻溜收回脚踩在脚蹬上,然后一小步一小步的踩上马车。 以前和谢言舟闯荡江湖时,行为举止那叫一个豪爽,如今恢复记忆,又和他处在一个空间,难免会将自己往女侠那儿靠。 谢言舟瞅见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压不住的上扬。 那还杵在相府门口,被忽略的南亦初想骂不能骂。 “小公子,请吧。”谢言舟朝他伸了伸手。 南亦初其实是很愿意与谢言舟接触的,因为谢言舟武功了得,要是肯教他两招就好了。 “多谢。”南亦初抱手,走了过去。 马车内,谢言舟淡笑的眼神落在南亦初脸上,“小公子很喜欢那把匕首?” “啊?” 南亦初稍微懵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眼底隐隐透着不甘与愤懑,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坏女人。” “你说什么?” 谢言舟脸上的笑意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 南亦初身体一僵,马车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他紧紧绷着神经,隐约其辞,“没…没什么。” 谢言舟听的一清二楚,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诋毁迁迁的人,哪怕是她的弟弟,“你说谁是坏女人?” 南亦初心弦快要绷断了,他现在很后悔跟谢言舟坐一个马车,“我…我说…我说错了。” 谢言舟很想将他踹下马车,但他忍住了,好歹是迁迁的胞弟,便给他留几分薄面。 “你读书十余载,应当明白克明俊德,以亲九族的道理,待回府后就该自觉向你大姊赔不是。” 南亦初听着垂下了头,面上难掩羞愧之色,这一刻,与谢言舟相比,显得他很是小家子气。 同样是嫡子,怎么差别那么大。 后面紧跟着的马车上,两位姑娘皆是端端正正的坐着。 南迁月手里捏着喝空的茶杯左右旋转,一旁的南可芝抿了抿唇伸手拿起了茶壶给她斟茶。 “大姊,你和谢公子……很早就认识了吗?”南可芝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暴露了什么心思。 “嗯,十个月前就认识了。” 南迁月没想着瞒她,不仅如此,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事情还会一五一十的告知丞相夫人,提前给南可芝讲讲也无妨。 南可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端起茶杯两口喝下,仿佛是要将心里冒出来的情绪给冲下去。 “大姊不是失忆了吗,十个月前的事情还记得?”她问的时候不敢看南迁月的眼睛,还是怕自己暴露了什么。 南迁月放下茶杯,忽然就懒散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她慢悠悠道,“昨日记起来了一些,十个月前我被歹人逼的跳下断崖,还好崖壁长了很多树,一层一层将我接住,以至于我落下去没摔死。” “凑巧,在崖底遇到了重伤的谢言舟,我救了他,然后和他一起闯荡江湖两月,最后我俩又被一批杀手逼的跳崖,后面我就不记得了,也不知自己如何出现在了风都城。” 南迁月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家常便饭,但南可芝从小养在深闺,哪里见识过那些场面,什么杀手,什么跳崖的,太惊悚了。 不过她也很意外,大姊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讲给她听。 南可芝慢慢抬眸,“大姊,这些事父亲和母亲可知道?” “我昨夜才记起来的,还没来得及说呢。”南迁月笑看着南可芝,“妹妹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噢。” 南可芝对上南迁月的笑颜,眼神不自然的晃了晃,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大姊竟然如此信任她,她却对大姊心存埋怨…… 第57章 诗会 徐太公是东陵文坛界最德高望重之人,皇帝还是太子时,他就曾担任太子少师一职。 如今在皇权的帮扶下,开设学堂明义堂,上教皇子,下授童生,授学不分高低贵贱,不论三六九等,凡是潜心修学者皆有机会来此学习。 当然前提是要通过徐太公的入学考核。 今日,徐太公于府上举办诗会,上京名流必然齐聚于此。 南迁月两人先后走下马车,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徐府两个大字清风道骨,瞧着是文人风采。 “这是徐太公的亲笔,迁迁觉得如何?”谢言舟走到她身旁,他想了想,还是叫她迁迁顺口些,南姑娘实在太生疏了。 南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字丑,可没资格评判徐太公的字。” 谢言舟想起了她的字,眉眼间有几分忍俊不禁,“迁迁的字不是丑,而是独特。” “谢公子可真会安慰人呐。”一道讽刺的女声从旁传来。 南迁月转眸看去,是一位身着绯红色襦裙,眉眼略有几分英气的女子,她投过来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鄙夷。 “大姊,这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姑娘。”南可芝在一旁小声介绍。 其实她还想说,宋姑娘一向目中无人,大姊莫要同她计较。 但这是公众场合,她不敢说啊。 “嗯,走吧。”南迁月不想生事,领着妹妹进府。 谢言舟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南亦初,眉梢一掀,“别愣着了,走吧。” 宋岁欢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看着几人背影暗暗咬牙。 长公主说,若是今日碰上了南迁月,就一定要狠狠的羞辱她一番,叫她在上京抬不起头来。 如今看来,要羞辱南迁月只有利用诗会了。 徐府诗会场地设在了园林中,南迁月一行人在小斯的带领下来到园林,这里已经到了很多人了。 由于徐太公的诗会只讲究才学,不论性别,所以男女并未分堂。 只是将座次分别设在两方,男女各一方。 南迁月作为南相嫡长女自然坐在靠前的位置,她出众的外貌吸引了一众视线。 有打量的,羡慕的,被惊艳到的,痴痴然的,还有嫉妒的,埋怨的…… “大姊,弟弟年幼不懂事,你莫要同他计较。”南可芝看着对面的弟弟正一脸埋怨的看着大姊,她怕大姊心生误会连忙解释。 然而南迁月根本没有注意到南亦初,听见妹妹的话才抬眸看了一眼,“都十五了,怎还叫年幼,我看他是生活太滋润了,缺乏历练不知险恶。” 她的声音不算小,靠的近的都能听见,那位宋姑娘便听的一清二楚。 宋岁欢给身边的几位姑娘使了个眼色,姑娘们了然,于是一道道讽刺、嘲弄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南姑娘似乎与胞弟不和啊。” 不待南迁月回复,她们继续暗讽,“乡间野里长大的自然入不了南公子的眼。” “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敢追着安政王跑的人呢。” “昨儿个还勾搭上了谢世孙呢,真是败坏相府的门风啊,难怪亲弟弟都不待见。” “如此不堪之人,也敢来参加诗会,莫不是想借着诗会在勾搭几位才子?” 坐在南迁月旁边的南可芝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那些贵女明明说的是大姊,她却感觉自己也被说进去了。 关键是她不敢反驳,谁叫她只是一个庶女呢。 南迁月倒是异常淡定,她抬眸看了谢言舟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谢言舟只好将怒意忍下。 她又看向便宜弟弟,果然见他低埋着头,连和她对视一眼都不愿,明显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觉得丢人。 “大姊,你…你别往心里去。”南可芝还是没忍住安慰两句,只是声音很小。 南迁月勾起一丝轻笑,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慢悠悠道,“相鼠有体,人而无礼。虚伪之徒自然不值得挂心。” 她这话一出,那些个讽刺的立刻闭上了嘴,再说的话,真真就应了南迁月所骂之言了。 “南姑娘倒是会骂人呐。”别人不敢说,但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岁欢敢说。 她父亲的官职虽次于南相,但是她的亲姑姑乃是当今皇后,长公主是她嫡亲的堂姐,她这么多后台又怎会怕南迁月。 宋岁欢斜斜投来一记冷傲的眼神,“我倒是期待南姑娘待会儿作出的诗了。” 南迁月侧眸对上她的眼神,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也很期待宋姑娘的杰作。” 宋岁欢一声冷笑,没再出言。 “徐太公来了!” 随着惊喜的声音落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领着几人慢慢走来。 南迁月转目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人,秦奕。 他身量高大,自带一种压迫的气场,哪怕走在徐太公后侧,也能将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去。 南迁月微微蹙眉,他怎么来了? 一个带兵打仗的,也喜欢参加文人诗会? “大姊,走在安政王右侧的是杨御史,左侧分别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南可芝凑近南迁月低声介绍。 南迁月感激的朝她笑了笑,“多谢妹妹。” 那位二皇子在星天拍卖行见过,经绿衣介绍,当时坐在他旁边的是长公主。 对面男席上首摆了两个空位,两位皇子走了过去。 上面主位横着设下三个位置,像是评委座,徐太公坐在了中间,右侧是杨御史,左侧是秦奕。 长者落座,众人起身行礼,南迁月也跟着起身,大家齐声拜道,“拜见徐太公。” 南迁月跟着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反正这么多嗓门儿,她浑水摸鱼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她很奇怪,大家怎么不拜安政王和皇子? “大姊,徐太公的诗会以才学论高低。”南可芝在她耳边低声解释。 南迁月惊愕的看向她,“妹妹……你会读心术?” 南可芝尴尬的笑笑,“大姊,你的疑惑都写脸上了。” “噢。”南迁月赶紧整理好表情。 “诸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我东陵经冰雪洗礼,再次迎来百花千卉……” 徐太公捋着胡须,陈年老酒般的声音在院里内徐徐响起。 南迁月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桌案上仔细的听着,却也忽略不了对面一直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抬眸瞥了一眼,原来是两位皇子。 一位细细打量她像在规划什么,一位竟是满脸愁色,还有点嫌弃。 南迁月:……见怪不怪了。 瞧着今日这架势,与其说是诗会,不如说是考试,气氛严肃,全无趣味。 不过,就算她提前知道是这种考试的模式,她还是会来的,必须来。 因为,她要扬名,去腥。 第58章 惊艳众人的三首诗 “今日诗会便以春之花、春之叶、春之风三个方向为题,诸位只需择一而作,时间为一炷香。” 题目一出,众人顷刻绷紧了神经,神色纷纷严肃了起来。 而南迁月松了一口气。 她本还担心,徐太公出的题目太难,超出了她所掌握的那些台词呢。 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一炷香的时间,别说一首诗,十首她也能写出来。 几列仆人捧着文房四宝来到才子才女跟前,考试用具整齐的摆放到桌面。 “再给我两张纸,谢谢。”南迁月瞧着唯一的一张纸,便笑着向仆人再要两张。 仆人没做犹豫,再放下两张后就退下了。 倒是宋岁欢投来了嘲讽的眼神,“南姑娘是怕字儿写错了,多要了两张草纸吗?” 南迁月学着妹妹研磨,根本不搭理她。 宋岁欢张了张口,正要再嘲讽两句,那上头蓦地射来一道凛冽的视线,她抬眸看去吓的一抖,立马低下头规规矩矩研磨。 不过她心里却是疑惑不解,安政王是在维护南迁月吗,难道他真的被南迁月勾搭上了? 不可能,安政王瞪她应该只是在维护秩序,怎么可能是维护南迁月那个草包。 她脑中的草包已经开始下笔了。 秦奕离南迁月不远,能看见她笔下走过一个个潦草的字。 很快,南迁月满意的放下笔,拿起自己的杰作吹了吹。 她欣赏了一番后,放下杰作,抬眸看向其他人,大都还在冥思苦想呢。 谢言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回了一个温润的微笑,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你果然还是那么优秀。” 南迁月笑了笑,低头又开始欣赏起来。 上方三位评审都注意到了她,见她下笔如此之快,都不免好奇起来。 秦奕转头与徐太公和杨御史对视一眼,然后他站了起来朝南迁月走去。 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线,南迁月抬头望去,眉眼一掀,“王爷有何指教?” 秦奕伸出手掌,“拿给本王看看。” 南迁月没做迟疑,将三张纸都递给了他。 秦奕接过来展开一看,平展的眉头立马皱起了弧度。 那边正瞧着的宋岁欢幸灾乐祸的笑了,她就知道南迁月是来闹笑话的,这不,闹到安政王面前去了。 “倒是小瞧了你。”秦奕落下话,便拿着三首诗走向徐太公。 徐太公并没对南迁月抱有希望,毕竟她过往的劣迹上京人皆知。 但安政王亲自递过来的,他还是要看一看。 徐太公接过纸张,潦草的字迹差点把他劝退,但他还是忍着视觉上的不适,仔细阅了起来。 而这一看,他的神色竟是肉眼可见的惊诧起来,到了最后像是捧着什么至宝似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杨御史可太好奇了,他干脆起身凑了过去。 他看着南迁月所作诗文的反应几乎和徐太公一模一样。 “这!这竟是南相之女所作?”杨御史惊愕的朝南迁月看去。 南迁月弯唇微笑,朝杨御史礼貌的点了点头。 评审的反应引起了众位才子才女的注意,大家都开始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诗能同时让徐太公和杨御史惊变神色。 徐太公和杨御史对视一眼,暂时没有声张,直到一炷香结束后,徐太公才看着在座的出言。 “时间已到,诸位所作诗文不必交上来,自行念出来即可。” 宋岁欢看着徐太公手里南迁月所作的诗,神色十分阴暗,她倒是要听听,南迁月能作出什么烂诗。 “徐太公。”宋岁欢笑道,“南姑娘不是早早就作完诗了吗,不妨让大家先见识一下?” 徐太公面露犹豫之色,这三首诗念出来后,大家还有信心读自己的诗么。 “徐太公,让她念吧。”杨御史提议。 “本王来念吧。”秦奕忽然开口。 徐太公看了过去,没做多想将诗文递给他。 “不用。” 秦奕没接,他已经记住了。 只听他醇沉的声音响彻园林,“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风何处好,别殿饶芳草。苒袅转鸾旗,葳蕤吹雉葆。扬芳历九门,澹荡入兰荪。争奈白团扇,时时偷主恩。” 静。 秦奕念完后,整个园林都静的针落可闻。 这样的诗句出来,再看自己所写,哪里还敢拿出来献丑。 “好诗,好诗啊!此诗……” 真正有才学的人开始夸赞起来,所夸赞的言语,南迁月甚至听不懂。 她端起茶盏默默的喝着。 徐太公站了起来,他拿着南迁月的诗走下来,亲自递给大家传阅。 他又朝南迁月走近,颇为激动的问,“这些诗应该不是今日所感而作吧?” 南迁月立马站起来朝老人家行礼,她道,“不敢瞒徐太公,我数月前曾游历江湖两月,走过很多山川河流,那三首诗皆是游历时所作。” “游历江湖?”徐太公本是看不上江湖中人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南迁月一身气度,加上她所作诗文,硬是将江湖人看顺眼了。 学不问出处,能作出如此诗文之人,必是胸有涵养,玉洁松贞。 徐太公看着南迁月随和的笑道,“世家之女皆重名声,你能如此坦诚面对过去,想来定是有一颗赤子之心,是位秀外慧中的女子。” 徐太公都如此说了,那些想要揪着南迁月一个女子游历江湖做文章的人,只能默默封上嘴巴。 “多谢徐太公赞誉。”南迁月又行了一礼。 徐太公捋着胡子笑道,“只是你的字确实该好好练练了,若是不嫌弃,你可以上明义堂修学。” 明义堂! 众人又惊了,不过看了南迁月所作之诗的人,都觉得她值得,值得徐太公亲自邀请。 南迁月弯唇,“多谢徐太公,我回去后会禀明家父的。” 徐太公又笑了笑,才转身走向主位。 “诸位,有谁愿意分享自己的诗吗?” 场下静默了一瞬,就听二皇子出言,“老师,有南姑娘如此精妙的诗句在前,我等就不献丑了吧。” 说着,他朝南迁月投来欣赏的眼神。 他本来想着勉强接受这南相之女,如今看来,倒是很配的上他。 徐太公扬了扬手,“那便将你们所作诗文留下来,我会抽空一一评阅,届时,你们自派家仆来领。” “多谢太公!”众人站起来行礼。 “我身体不便,就不看大家斗诗了。”徐太公起身离席。 坐在场下的孙女徐静怡立马走去搀扶,“祖父,您可是又头疼了?” 徐太公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休息休息就好。” “恭送太公。”众人弯身。 南可芝垂眸看着自己所写的诗,面色忧愁,那上面有两个字都是花的,是刚才安政王过来时,她吓的手抖了。 第59章 掳去他那里睡了一晚 南迁月看了过来,瞅见墨花的字,抬眸问,“妹妹可是刚刚被安政王吓到了?” 南可芝一惊,这话可不兴说啊,“大姊,没事的。” “重新写一份吧,我让人再拿张纸来。” “别!”南可芝拉住了她,“不用了大姊,就这样吧,反正我写的也不值得一看。” 话完间,就有徐府仆人过来收诗了,南可芝直接递给他们。 南迁月握住妹妹的手,笑道,“我看得出你是有才学在身的,不必谦逊。” 南可芝垂首咬唇,“谢谢大姊的信任。” 对面男席,南亦初看着对面相亲相爱的二位姊姊,竟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他明明是来看大姊笑话的,而今,他才像个笑话。 武,打不过。 文,比不过。 南亦初:“……” 南迁月写的诗又传到了他手上,他垂眸拧眉仔细品读,而就在这时,一片黑影压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吓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麻溜的起身朝来人行礼,“拜…拜见安政王,不知安政王有何——” 他的话半途止住,只因安政王拿起桌上的纸张就走了,根本不想理他。 南亦初:“……” 秦奕将三张纸折好,然后揣进了胸前衣襟内。 他转眸深深的看了南迁月一眼,便抬步离开了。 这次她的笔记由他亲自保管,那南靖的某人可别想偷走。 “迁迁。”谢言舟走了过来,将南迁月目送秦奕的视线挡住。 南迁月扬唇,“怎么过来了?” 谢言舟用着南迁月曾教他的手势比了一个赞,“你的诗写的真好,以前也不见你念出来给我听听。” “哼,有什么可得意的。”宋岁欢甩下一句讽话,便领着一众贵女朝湖边走去了。 因为斗诗设在湖边,这相当于是年轻人交际的游戏。 南迁月和谢言舟不约而同的瞄了宋岁欢一眼,谁都没理她。 “迁迁,你想去玩斗诗吗?”谢言舟问。 南迁月当然没兴趣,见有极个别才子才女也没往湖边去,而是往园林外走,她才道,“我不想玩,先回去了。”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言舟再欣喜不过,“我也没兴趣,我送你回府。” 话落,他又看向南可芝,“南二姑娘就和南公子再多玩一会吧。” 南可芝刚要说出的话立马咽了回去,她微微颔首,“……好。” 南迁月这才记起还有个便宜弟弟,她抬眸看向他,笑道,“好弟弟,多玩一会哈。” 南亦初表情如吃翔,别扭的撇开脸。 待谢言舟和南迁月离开园林后,二皇子朝南亦初走了过来,他略显温和的笑着,“南公子。” “二,二皇子!”南亦初赶紧行礼。 二皇子扶起他的手,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南迁月离开的方向,他似是随口间的问,“你大姊似乎与谢世孙很熟?” 南亦初皱了皱眉头,二皇子怎么关心起大姊了,他可记得星天拍卖行那日,二皇子就在银字号包间呢。 “回二皇子,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 二皇子张口欲再问时,南可芝走了过来,她大方的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笑笑,“南二姑娘免礼。” 南可芝起身,然后看着南亦初轻道,“弟弟,父亲不是说让你早些回去温书么,正好我有些疲乏,便同你一起回去吧。” 说完,她朝二皇子再次颔首,“二皇子,臣女和家弟先告退了。” 南亦初也不是全无心眼的,他顺着姊姊朝二皇子拜别。 马车内,南亦初才问,“姊姊,刚刚你为何急着带我离开啊?” 南可芝轻敛神色,认真的看着弟弟,“二皇子与长公主走的近,长公主的生母是当今皇后,而皇后的胞弟是宋太尉,弟弟该知道,宋太尉与父亲是政敌。” 南亦初拧眉不解,“可二皇子生母不是贤妃吗,贤妃父亲是谢侯爷,他与谢公子是表兄弟,见自家表兄与大姊走的近,问问我好像也没问题啊?” 南可芝笑问,“那弟弟方才为何说不知道?” 南亦初挠了挠后脑勺,“我是真不清楚啊,之前说她与外男拉拉扯扯就是气话而已,那日我看的清楚,是谢公子招惹大姊在先。” 南可芝很欣慰弟弟没有在外胡说,她正色道,“弟弟难道忘记了,诗会上宋太尉千金屡屡针对大姊,其实我猜测她如此针对大姊,还与长公主有关,但这些不是我们该深究的。” “我们帮不了大姊,就不要给她添乱,她的事情我们在家里说说便好,外人问及时,切不可胡言乱语,免得给大姊招惹麻烦,若是严重了,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南亦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还好我没乱说。” 揽月楼,雅间内。 谢言舟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你点这么多,确定我们吃得完?”南迁月觉得有点浪费了。 谢言舟为她倒了一杯很清淡的米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这不是考虑到何女侠挑食的胃么,何女侠放心,吃不完的我让人全打包回去。” 南迁月用公筷夹了一点千里羊放到碗碟内,先是闻一闻,没有膻味才尝试着吃了一小口。 “怎么样?”谢言舟期待她的评价。 揽月楼是他母亲家里的产业,这桌上的很多菜都是他早年游历江湖记下来的。 “嗯,不错。”南迁月将碗碟里的羊肉吃完了。 谢言舟摇头,“啧啧啧,能得到何女侠的认可,这菜得上榜首了。” 南迁月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看着谢言舟,“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谢言舟也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一口饮尽后,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他问,“是安政王帮你恢复记忆的吗?” 南迁月点头,抿了一口酒,“对。” “他把游仙枕送你了?” “不是,他把我掳去他那里睡了一晚。” 呯噼—— 谢言舟手中的酒杯碎了。 他微微垂着头,眸里情绪飞快的变化,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迁迁,你…你和他两年前就认识了,对吗?” 南迁月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她掏出软帕搭在谢言舟手上,“擦擦吧,流血了。” 谢言舟却是不动,他抬眸看着南迁月,问的语气中携着丝丝害怕,“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南迁月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摊开,“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记起了和你闯荡江湖的那两月,其他的都忘着呢。” “你应该打听过了吧,两年前秦奕将我带回上京,两年后又在风都城将我救下,这在上京已经不是秘密了。” 谢言舟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我是打听了,但是上京传的不一定真,我不相信两年前是你自己追着安政王跑的。” “我也不信。”南迁月瘪了瘪嘴,将酒喝下。 谢言舟指腹捏着软帕,沉默了一瞬,又问,“那……南靖太子呢。” 第60章 以身相许 “我听说你和南靖太子之间也有牵扯。”谢言舟问的很别扭,只能靠着一口一口的喝酒缓解心中的烦闷。 南迁月掀起眉梢,“对,他知道我很多事情,但我却不记得与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她倒是挺想再见到肖宸的。 “你别老问我了,我来问问你,你跳下断崖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南迁月两手托腮,颇为严肃的看着谢言舟。 谢言舟喝酒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放下酒杯,敛眸道,“下面是深河,我水性不错,没死成。” “迁迁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条河上上下下我都找遍了,连你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我以为你被谁救走了,又在江湖上找了你几个月,却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我想着,上京势力大,找人方便些,所以就回到谢家,利用京中人脉找你,而你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探到,我一度以为……你死了。” 南迁月没绷住笑,她笑的是自己“死”了,不过笑了一瞬便严肃起来,“所以你就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谢言舟错愕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南迁月轻叹,嗔怪道,“我回京的路上遇到你了,你当时被人追杀,重伤不醒,是青衣他们将杀手击退,然后救了你,他们说你有心求死,难活。” 说着,南迁月又神色肃穆道,“下次可别这样了啊,我要是真死了,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每个月按时给我烧很多很多纸钱。” 谢言舟瞳孔逐渐放大,激动的抓住南迁月的手,“原来那日不是梦,真的是你!” “哎哎哎!”南迁月抽回手,没好气道,“怎么动不动就抓人手,跑江湖时,也没见你这么鲁莽啊。” 兄弟之间抓来抓去的成何体统。 谢言舟垂下眼,闷闷道,“抓手怎么了,以前不是经常勾肩搭背的么,还一起睡过草棚呢。” 南迁月眯了眯眼,仔细的瞧着谢言舟,目光仿佛要穿透的他的皮肉射进心里。 “怎,怎么了?”谢言舟被盯的红了耳朵。 南迁月蓦地问,“你不会喜欢我吧?” 她与秦奕和肖宸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以前如何看待他们的也不知道,但是谢言舟,和他闯荡江湖的记忆她捋的可清楚了,那完全就是好朋友一起游山玩水,一起行侠仗义。 谢言舟脸也红了,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慌,他从未隐藏过自己的心思,是迁迁太笨了,一直拿他当兄弟。 “我…我不能喜欢你吗?”谢言舟眼神略有躲闪。 南迁月身子后倾,一副“退退退”的模样,“你别吓我呀,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你怎么能惦记你兄弟?” 谢言舟抬眸,眉头拧的死紧,“哪有男子和女子做兄弟的。”顿了顿,他肃穆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后面四个字一说出来,他整张脸都红了,眼神侧到旁边不好意思看南迁月。 南迁月拧眉瞅着眼前这幅美男害羞图,全然没有欣赏之意,只觉得十分别扭。 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默默的站起来,双手背到后背假意在雅间内走来走去做思考的模样,两个来回后,她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门口。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飞快的说完这句话,同时飞快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谢言舟倏地抬头,手伸到半空僵了一会儿又慢慢放下,他没有追出去,想着,给迁迁留出空间消化消化。 南迁月一路狂奔,从楼上到楼下,一刻也没有停歇,直到跑出揽月楼,看见了自家马车才停下来喘气。 “姑娘!” 绿衣赶紧上前扶住她,“姑娘,您怎么是跑出来的?谢公……”绿衣及时收住了嘴,神色间有慌乱起起伏伏。 南迁月喘均气后,才抬头看向绿衣,“先不说了,回府回府。” “姑娘……”绿衣扶着她,神色慌张的指了指马车。 但南迁月急着逃离,拉着绿衣就往马车钻。 而垂帘一掀开,她吓了一跳,“呀!你怎么在这里?” “进来。”秦奕神色肃冷,嗓音沉醇。 南迁月只好松开绿衣,自己钻了进去。 “何事?”南迁月半掀着眼皮,冷冷的问。 她这般态度引得一股怒气在秦奕胸口灼烧,他忽地伸出长臂将南迁月捞进怀里禁锢着。 “无事就不能找你是吗?”他压着嗓子,眸里波涛暗涌。 南迁月第一时间当然是挣扎,“你放开我,这里是上京,不是边境任你胡来!” 秦奕扯出一丝冷笑,他用行动回答南迁月。 “唔——” 疯狂掠夺的吻落下,南迁月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秦奕铁臂的禁锢下,她哪里有逃脱的空间。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绿衣坐在车夫的旁边,神色焦灼,却无可奈何。 终于,里面再次响起了声音。 “现在清楚局势了吗?”秦奕垂眸盯着怀里发钗凌乱、嘴唇红肿的人,心里很痒。 有些蚀骨的美好只要尝过一遍,就会一直惦念。 南迁月闭上眼睛,“……要说什么赶紧说。” 秦奕抬手将她垂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如却是带着冰刃的,“如果不想谢言舟死于非命,就离他远远的。” 南迁月睁开眼,“你在威胁我吗?” “对。” “……” 南迁月不想继续这个毫无道理可讲的话题,“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儿?” 秦奕凝着她过分美丽的眉眼,轻道,“像今日诗会这般无趣的活动,你应该不会喜欢。” “今日你来,是要改变自己的名声,对吗?” 南迁月的目的被识破,丝毫不觉得慌乱,她轻笑,“是又如何,这些上京人眼瞎心瞎,明明是你缠着我不放,偏偏什么罪责都怪到我头上。” 秦奕没有反驳她这话,这话没错,只因他地位摆在那里,人人敬畏。 再者,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对她们存有诸多偏见与束缚。 “徐太公只在文坛界有说服力,单靠他的认可未必能将你身上的污迹洗去。” “你才污迹,你一身污迹。”南迁月低骂道。 秦奕却是笑了,“是我言辞不当,你本是无瑕白玉,是那些人眼拙,看不出你的好。” “你放心,今日这名头我会帮你放大,你回去后安心歇息就是。” 他突然变得这么温和,南迁月都有点不适应了。 “随你。”她要是拒绝,怕又会惹怒他。 “恭迎王爷回府。”外面竟传来了青衣的声音。 南迁月拧眉,立马伸手掀开窗帘。 安政王府?!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迁月眼刀子甩向秦奕。 秦奕执起她的一缕发丝晃了晃,“你这副模样回府,丞相夫人那儿可不好交代。” 第61章 不是她写的 “我有绿衣啊,她可以在马车上为我整理,你赶紧下去,就当送你一程了。” 南迁月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挪到一边坐着伸出手请他出去。 秦奕却没如她愿,偏要拉着她回王府。 …… 南靖,太子府。 苍松翠柏环绕的凉亭内,太子肖宸一袭延维色锦袍坐卧在紫檀木桌案前,手中捏着一块镶金镶钻的祖母绿翡翠。 门客叶剑闭眼抱臂靠在雕花柱上。 “游仙枕被秦奕买下了?”肖宸指腹摩挲着翡翠,深沉的目光仿佛透过透亮的翡翠照见心中所念之人。 叶剑睁开眼睛,里面是惯有的冷淡,“是的,而且已经给南姑娘用了,至于南姑娘是否恢复记忆,暗探并未探到。” 稍顿,叶剑又补充,“安政王应该已经察觉是您送去的游仙枕。” 肖宸握着翡翠放到唇边抵着,“察觉又如何,他想让南南恢复记忆的心,不比本宫少。” “还有一事。”叶剑转过身看向肖宸,“有一个叫谢言舟的,是南姑娘的旧识,据暗探来报,两人很熟,举止亲密。” 呼—— 一股轻风正好吹来,肖宸抬起眼眸,里面寒光闪过,“把他的底细查清楚,不可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已经查了。”叶剑从后腰摸出一本册子递给肖宸。 肖宸凉凉的瞥了叶剑一眼,“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念。” “是。”叶剑收起册子,开始介绍谢言舟。 “谢言舟,谢侯嫡长孙,其母出自商贾之家,在他十二岁时死于非命,其父当年扶正妾室,原配的嫁妆尽数被妾室抢去,那妾室甚至觊觎——” “停。”肖宸抬起冷眼,“本宫对后宅纷争不感兴趣。” 叶剑点头,“是。” “谢言舟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年离开谢家,混迹在江湖之中,直到三个月前才回到谢家,不过中途还是跑了几次江湖。” “如果暗探传来的消息无误,南姑娘与他应该就是在江湖中结识。” 肖宸神色凝出几分阴暗,“没有了吗?”这都查了些什么,关键的一个也没有。 叶剑凝神注视着肖宸的眼色,“近日谢言舟与南姑娘走的很近,没了。” 肖宸垂下目光,周身气压低沉,一个秦奕已经够难对付了,又来一个谢言舟。 这时,有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剑抬眸一看,是严伯。 “拜见太子殿下。”严伯立在凉亭外,朝肖宸行礼。 肖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折子,道,“起来直接说吧。” “是。” 严伯恭恭敬敬的念出了三首诗。 叶剑难得的皱起眉头,他擅长剑术,对诗文可是一窍不通,“严伯怎么念起诗来了,可是这诗中有何奥秘?” “呵呵,文人的奥秘,你不懂。”严伯笑呵呵的说。 叶剑:“……”有被侮辱到。 肖宸指腹敲了敲桌面,“何人竟有这般才华?” 严伯低头笑道,“回殿下,三首诗皆为南姑娘所作。” 肖宸眉尾轻挑,唇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不是她写的。” 严伯抬起头,怔怔道,“殿下,这三首诗已经在东陵传遍了,确实是南姑娘所作。” 肖宸唇角笑意加深,“不是她所作,却也是她所作。” 他这话可不止让严伯糊涂,叶剑都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不是又是?不矛盾吗? “拿来吧。”肖宸伸出手。 严伯立马将手中折子递上。 而肖宸刚翻开就露出了不悦之色,“南南写的呢?” 严伯吓一跳,还以为啥事儿呢,不不,这事也挺大的。 “殿下,暗探说南姑娘的原稿在安政王手中,他们实在无法突破安政王的防线。”实际上都不敢靠近。 肖宸神色又阴暗了,这是故意防着他呢。 无妨,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见到南南了。 —— 东陵相府,千祥堂。 一家五口人按着辈分长幼而坐,南相更是笑容满面。 “迁月啊,为父真的很欣慰你能有如此才华,可惜你忘记师从何处,不然为父定要亲自登门拜谢。” 丞相夫人今日也是格外的和颜悦色,“总会记起来的,到时我也是要去拜谢的。” 坐在南迁月下首的南可芝也笑道,“如今大姊的三首诗传遍了上京,很多学府更是将其作课文讲授给学子。” 南相听了这话更高兴了,他哈哈笑了几声才慢慢收起,露出几分严肃的看向南迁月,“迁月啊,你虽有一腔才华,但是那字确实该好好练练。” “徐太公邀你入名义堂修学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既是修学,那么你便不必日日都去,我与徐太公商量好了,你每隔五日上名义堂,届时徐太公会亲自指点你。” 南迁月从始至终挂着浅浅微笑,听到这里差点没管理好表情,说实话,她真不想上学。 不过还好,五日一次,勉强能接受。 “一切听父亲安排。”她乖巧的回答。 又听丞相夫人缓缓说,“迁月,我知你对京中规矩礼仪不甚了解,两年前没来得及教你你就离开了,这次我请来了宫中教习礼仪的乔嬷嬷,她会在你的院子住下,方便每日教导你。” 南迁月快哭了,她就知道丞相夫人那日看她的眼神有问题,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心里哭,面上笑,“母亲安排就好。” “迁月,你作为长姐,有教导弟弟妹妹的职责与权力,平日有空也多指点指点。”南相看着大女儿的目光很欣慰。 他又看向南亦初,目光陡然变得严厉,“尤其是你,给你请了那么多先生教你,你看看你都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就你这体格路走多了都嫌累,还想学别人拿刀弄枪。” “父亲。”南迁月及时接话,她轻轻笑道,“兴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喜欢,能有自己坚持喜欢的东西,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弟弟因为敬仰您,想要成为您心中所期盼的样子,所以您让他学什么他便学什么,而自己真正想学的只能埋藏在心里,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相信您是明白他的。” 南亦初本来还垂着头听训,而听到南迁月的话,先是吃惊她竟会帮着自己说话,可听完之后他忍不住红了眼。 为了秉持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他再次埋下头。 南相抿着唇,神色肃穆,良久,丞相夫人开口了。 “相爷,你不是还有公务吗,我现下无事,便去给你研墨吧。” 南相看了看夫人,点头道,“还是夫人记性好。” 看着二老离开的背影,南迁月弯起了唇角。 丞相夫人这是给南相台阶下呢,以南相一人之下的官职以及在南亦初这里树立了十五年的父威,要他在儿子面前低头,真真是难为他的紧。 第62章 决定跳崖 南亦初慢慢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南迁月闷声道,“……多谢。” 南迁月笑了笑,“不用谢我,我只是就事论事。” “大姊,其实我之前……”南可芝咬着下唇,心中有羞愧,却不太敢说,更何况她的担忧还没有完全消除。 南迁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掀眉道,“我都明白的,也很理解你们。” “对于妹妹来说,你本来可以是相府唯一千金,哪怕是庶出,但也是唯一,父亲母亲自然会疼爱你,外界也认你是相府独女。” “而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我是嫡长女,身份上就压你一头,再加上父亲的宠爱,母亲的重视,你便感到危机重重,你怕自己被忽视,怕我抢走所有的光环,怕你如尘埃落地。” “大姊……”南可芝羞愧的低下头,嘴唇都快咬破了。 南迁月伸手拍了拍她,“你不必自责,我若是你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妹妹放心,属于你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父亲母亲都是明理之人,不会苛待任何一位孩子。” “至于身份,那都是摆给外人看的,只要我们自己看的开,心灵自由,那么一切便都不是阻碍。” 南可芝含着眼泪抬头,“大姊……原来你都知道。” 南迁月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妹妹莫哭,你看你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姊跟你比起来真真是粗鲁了。” “噗……”南可芝被逗笑,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对面的南亦初看的不是滋味,他站了起来走到南迁月身前,朝她行了一礼,“……大姊,之前多有得罪,弟弟向你赔不是。” 角落里偷听的管家不停的抹眼泪,他要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相爷和夫人。 大姑娘不愧是位长者,二姑娘果然还是纯善的,公子也终于长大了,相爷和夫人便可放心了。 南迁月起身扶起他,“无妨,都是一家人,偶尔磕磕绊绊才是生活。” “绿衣。”她转头唤道。 绿衣立马捧着一个雕花红木箱子过来。 南迁月拿过箱子递给南亦初,“你过段时间不是要行束发礼吗,这是谢家兄妹送给你的礼物。” 南亦初觉得这箱子有些眼熟,他愣愣的打开箱子,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这是那把匕首!金刚钻匕首!”他喜出望外,不过转而又想着,这么贵重的礼物,谢家兄妹就送给他了?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心思,毫不谦虚的扬眉笑道,“你放心收下便可,我对谢言舟可是有救命之恩,这点恩情大姊我还是受得起的。” 南亦初听着觉得大姊更厉害了,武功高强的谢公子竟欠下大姊救命之恩。 “大姊,谢谢你!” 南亦初彻底放下芥蒂,他迫不及待地取出匕首,在大厅里一阵胡乱比划,吓的仆人们连连后退。 “好了好了,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走,去院里切磋切磋。”南迁月拽着南亦初朝院里走去,仆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亮晃晃的刀,着实吓人。 南可芝也是被弟弟一阵挥舞吓着了,丫鬟便扶着她回到了清音院。 “姑娘,您不会真觉得大姑娘会真心待您吧?”丫鬟愁眉不展,眼里更是含着尖酸。 南可芝蹙眉,“大姊当然是真心的。” 丫鬟急道,“姑娘糊涂啊,大姑娘心思深沉,这几日故意与您相好,让您放下戒备,说不准她正谋划着暗算您呢。” “胡说!”南可芝低斥,“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丫鬟却是不放弃,要是姑娘失宠了,她这个贴身丫鬟的前途也就没了,她必须好好规劝姑娘。 “姑娘,您好好想想,姨娘就是因为她才被赶去庄子上生活,她要是真心为您好,就该让夫人把姨娘接回来,那庄子上的生活多艰苦您又不是不知道。” “大姑娘赶走了姨娘,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您啊!” “闭嘴!姨娘是犯了错才被才被送走。”南可芝愤怒的站起来,她气的胸口起伏。 同时,心里也是害怕的…… 倾云院。 南迁月回来后本想躺在院里晒晒太阳的,却被乔嬷嬷拉着学习了一下午的礼仪。 在乔嬷嬷监视下,斯斯文文的用了晚膳,现在入夜了,终于送走了乔嬷嬷。 她泡在香浴里,热水浸泡下,一身疲惫得到了释放。 没想到古代的礼仪如此繁琐,比剧里学的繁杂多了,她宁愿舞刀弄枪,也不想学这折磨人的礼仪。 “姑娘,这力道如何?”绿衣为她捏着肩。 南迁月闭着眼睛,却是一问,“绿衣,京郊附近,可有悬崖?” 她已经知道穿越回去的方法了,那就是跳崖。 与谢言舟的那段记忆里,因落崖穿越而来,又因落崖穿越而去。 肖宸也说她是落崖而来,那么两年前,她应该也是因为落崖而穿越回去。 总结下来就是,她要跳崖,她要回家。 “姑娘您……”绿衣开始多想了。 南迁月安抚道,“放心,我很开朗的,问你哪里有悬崖是要提前防着,毕竟掉过悬崖,怕了。” 绿衣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忽然记起了什么,“有的姑娘,不过有些远,夫人后日就要往那里去呢。” “什么?母亲要去悬崖?”这话问出来,哪里都觉得怪。 绿衣笑道,“不是的姑娘,夫人是要去衡阳山上香,而衡阳山后正好是一处断崖,前去上香的都不会往后山去的。” 南迁月眸瞳里燃起了希望,这不天降时机么,悬崖有了,去的机会也有。 “附近没有上香的地方吗,母亲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南迁月先打探清楚。 绿衣耐心解释,“姑娘不知,衡阳山上的寺庙最是灵验,上京各府夫人每年都会抽时间去上香。夫人这次去上香,是因为公子马上就要行束发礼了,夫人特意赶在束发礼之前去拜拜佛祖。” “这样噢。”南迁月唇角压不下来。 那她就陪着丞相夫人一起去,然后……唉,就不道别了,偷偷消失吧。 希望丞相夫人莫要太伤心,毕竟人家是真的把她当作亲生女儿。 翌日,南迁月正顶着碗在院中练习走路。 一个小斯急匆匆的跑来,“大姑娘,谢家姑娘说有急事找您!管家将她请去千祥堂了!” 南迁月头上的碗差点掉下来,她稳住身子看向乔嬷嬷,“嬷嬷,我待会儿再练?” 乔嬷嬷张口,而话还没说出来,一抹竹月色身影倏地从院外冲了过来。 “南姑娘!” 碰—— 这会儿南迁月头上的碗是真掉了。 只见冲来的谢姑娘抓着她胳膊,面色焦急道,“南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兄长吧!” 第63章 谢家的糟粕事 谢姑娘急的快要落泪了。 南迁月扶住她,“别着急,慢慢说,他怎么了?” 谢姑娘带着哭腔倾诉道,“昨日兄长和父亲因为母亲的嫁妆起了争执,父亲一怒之下打了兄长五十个板子,今晨我去给兄长送药,他却不在房中。” “我命人四处寻找了,根本找不到他,我知道南姑娘一定比我了解兄长,只能来求你了,父亲他们根本不管兄长死活还不让我去找呜……” 谢姑娘已经控制不住哭泣了,她已经受够了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日子,若是没有祖母护着她,她怕是早就去见母亲了。 如今兄长终于回京,她只想和兄长一起孝敬祖母,一起守着外公和母亲留下的产业,要是兄长有个闪失,她如何活,如何斗得过那继母啊。 南迁月对谢言舟的家庭有大概的了解,她心疼的抱住谢姑娘,抚摸她的背脊,“我会尽力去找他的。” 这里仆人多,想来谢姑娘不好细说。 “绿衣,去让管家安排马车。” “我有马车,坐我的吧!”谢姑娘扬起哭湿的脸。 ……马车内。 没有旁人在,谢姑娘才敢将家里的糟粕事儿,事无巨细的告诉南迁月。 南迁月越听越气,戏里的恶人摆在现实里,真的叫人恨的牙痒痒啊。 那谢世子就是个无情又恶毒的男人,典型的宠妾灭妻。 原配余氏刚死就把妾室黄氏扶正,还由着妾室将原配的嫁妆吞并,把妾室的两个儿子当宝贝,把原配的儿子没当人。 谢姑娘还好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尚能留有一席之地,加上一直养在祖母身旁,那妾室才没能对她下手成功。 “母亲的死本就蹊跷,兄长怀疑那批害死母亲的山匪不是偶然,而是黄氏安排的,所以他才跑去江湖寻找证据。” “昨日,兄长将黄氏吞并母亲嫁妆,以及安排山匪害死母亲的证据呈给父亲,谁知父亲看都未看,直接指着兄长骂。” “兄长气不过就和父亲吵起来了,父亲便借此打了兄长五十个板子,兄长之前的伤就没有痊愈,如今又挨了这么多板子,他的身体怎么受的住啊……” 谢姑娘哭的很惨,一抽一抽的缩在南迁月怀里。 南迁月一面安抚她一面仔细思考,谢言舟会去哪儿呢? “你都找了哪些地方?他会不会是去你们母亲娘家了?”南迁月猜测。 谁知谢姑娘哭的更凶了,她抽泣着说,“母亲是独女,外祖父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重病一场,没能救过来也跟着去了呜……” 没有娘家。 南迁月明白了,京城首富不是谢家,是谢言舟母亲娘家,余家。 兄妹俩母亲和外祖父相继去世后,余家的财产就交到了谢言舟兄妹俩手上。 那谢世子和黄氏不会把余家的财产当成自己的吧,不然上京人怎么说谢家是首富。 真贱呐。 “我知道了!”谢姑娘猛的抬起头,一张脸都哭红了。 南迁月眨了眨眼,“……知道你兄长在哪里了?” 谢姑娘抽着说,“坟!母亲的坟!” —— 京郊西,林木稀疏却是参天般的大。 很多大家族的坟地都划分在这里,看着很“热闹”,但是谢姑娘母亲的坟墓要偏僻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谢世子故意把她葬远。 马车只能进入坟地外围,偏僻的地方去不了,所以南迁月几人正徒步赶往余氏的坟墓。 南迁月视力好,远远的便瞧见灰白的墓碑前有一凄然的影子。 “谢言舟就在那儿。”南迁月拉着谢姑娘藏在了树后。 她看着双眼红肿的谢姑娘,建议道,“你是他亲妹妹,你先去探探他现况如何。” 谢姑娘一听眼泪又落下来了,“……我觉得,兄长更愿意见到你,南姑娘,求求你了,去看看兄长吧……” “好好好,你别哭了,小心眼睛哭瞎了,我和你一起去,走吧。”南迁月拉着人就要走。 “我不去。”谢姑娘缩回树后躲着,“南姑娘,你去就行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南迁月看看谢姑娘,又看看坟前的人,最终妥协,“……好吧。” 主要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安慰人了,谢言舟的情况太严重,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着走。 墓碑前,谢言舟跪坐着,整个人弥漫着一股子死气。 南迁月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离得近了才看见他后背满是血迹,板子打过的血迹。 怎么是打后背?这跟军杖有何分别?这是什么父亲也太狠毒了,是想把自己的儿子打死吗?! “是迁迁么。” 谢言舟没有动,发出了微弱无力的声音。 南迁月心头一震,上次给她送匕首的男子多么爽朗,这才隔了一日,就变成这副垂丧的模样了。 “是我。” 南迁月走到他身旁蹲下,抬眼看向他,一张俊美的脸竟没有一处有生气。 “你伤的很重,我先帮你治伤吧,药我都带来了,在马车上。”南迁月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却没有硬拉着他起来,默默等他的回复。 谢言舟还是未动,他慢慢抬眼看向墓碑,唇角扯出一丝苦笑,“迁迁,你知道母亲是被谁害死的吗?” 南迁月蹙眉,“黄氏那个恶婆娘。” “不,不止她。”谢言舟猩红的眼里升起了痛恨,“还有他,谢成宇。” “谢成宇?那不是你父——”南迁月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原来那个谢世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谢言舟盯着墓碑,眼里是恨,唇角是讽笑,“证据拿在手里,我都不信是他,但是昨日,他的态度告诉了我答案。” “这狗东西,简直畜生不如。”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爆粗口,她都想冲去侯府打死那对狗男女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你会把证据交给官府吗?” 谢姑娘说她祖母已经气的病倒了,祖父又远在边关,这些罪证若是交给官府,等她祖母醒来,祖父回京后,看到谢家的模样怕会承受不住。 谢言舟垂首自嘲一笑,“为了母亲,该交给官府,为了祖父祖母,不能交。”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跪在你母亲坟前的原因吗?” “……是,我对不起母亲。” 南迁月拧紧眉头,他祖父祖母若真是个明理的,就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惩治那对恶男恶女,而不是什么都让谢言舟兄妹俩扛着。 南迁月移动到谢言舟跟前,凝目望着他,“舟舟,你应该听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在这里痛苦的挣扎,若是害你母亲的凶手逍遥法外,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第64章 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迁迁……”谢言舟猩红的眼里落下泪来,眼里的伤痛顺着泪水滑落。 南迁月掏出手帕给他擦拭,“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是在你母亲坟前,你就是孩子,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哭出来。” “哭完了我就带你去治伤,不管后面如何安排,你都应该先顾好自己的身体,都伤成什么样了,太不爱惜自己了。” “明明武功那么好,干嘛要让他打啊,还尽往你要害处打,太过分太恶毒了!” 南迁月一边擦着谢言舟的脸,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谢言舟看着她的眉眼,心中触动,他忽然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上,整个人都在颤抖,“迁迁,你别离开我,好吗……” 南迁月动了动嘴,终是忍住了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他现在的情况够糟糕了,还是莫要再说什么话刺激他。 那躲在树后的几人,看到坟前相拥的男女,有的欢喜,有的着急。 谢姑娘看到有了依托的兄长热泪再次盈满了眼眶,她恨不得立马去筹备彩礼将未来嫂嫂娶进门。 到时候不住侯府,大不了与他们划清界限。 反正外公留下的产业那么多,嫂嫂若是不喜欢现有的宅子别院,那就再重新修建一座大宅子。 全按照嫂嫂的喜好来。 谢姑娘真是为兄长操碎了心。 绿衣抠着树皮,神色十分着急,她有种想要冲过去把谢公子拉开的冲动。 这成何体统啊。 暗处,青衣焦头烂额。 这这这!这叫他如何向王爷回禀,早知道是这种苦差事就让红衣来了。 老天保佑,王爷的火气千万别殃及他这个池鱼啊。 那边背对墓碑的南迁月轻轻拍着谢言舟后背,不知拍了多久,肩膀上的头越来越沉,到最后,谢言舟整个重量都倾倒在她身上。 “谢言舟?”南迁月轻唤。 没有回应。 “谢言舟!” 南迁月费力撑起他的身子,朝他脸上一看,昏了! “快过来抗人!”南迁月忙朝远处粗树吼。 —— 京郊别院,流水阁内。 几人合力之下,谢言舟被轻轻的平放到床上。 南迁月挽起袖子招呼绿衣,“绿衣,把药箱打开,我要什么给我递什么。” “我来我来!”谢姑娘从绿衣手里夺过药箱。 南迁月只管吩咐,自己则开始扒谢言舟的衣服。 他这背上的伤再不处理就完蛋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得了破伤风,凉凉。 房梁上偷窥的青衣捂住了额头,要不他还是让王爷自个儿来看吧。 “你们这是什么爹,这是要打死自己儿子吗?” 南迁月看见谢言舟背上触目惊心的伤,一股火气漫上了头顶。 谢姑娘咬着唇,忍住不哭声,免得打扰南姑娘给兄长治伤。 ……一个时辰过去,南迁月终于将谢言舟的外伤处理妥当。 她疲累的吐了口气,看着谢姑娘问,“大夫请来了吗?” “大夫来了!”谢姑娘的丫鬟领着大夫走进来。 南迁月起身让开,“大夫,快给他看看,我估计他内伤很严重。” 大夫一看床上人面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妙,他丝毫不敢耽搁,立马上前诊断。 几人立在周围静静等待。 这时,看守别院的小厮匆匆跑到流水阁外。 “姑娘,相府的人来了,说来接南姑娘回府。” 南迁月蹙眉,她出来时没给丞相夫人打招呼,但乔嬷嬷和倾云院里的仆人都知道她跟着谢姑娘走了。 这个时候派人来接,倒也说得过去。 “南姑娘……”谢姑娘抓着南迁月的手,她含着眼泪,神色慌张。 她怕兄长醒来看不到南姑娘又乱跑。 “乖。”南迁月摸了摸谢姑娘脸颊,她知道谢姑娘的担忧,“我得走了,但我会留下字条,他醒了你拿给他看。” 谢姑娘这才犹犹豫豫的放开她。 南迁月走到桌案前,就着提前给大夫摆好的文房,挥笔落下几句话: 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好好照顾自己,否则绝交。 “好了。”她将字条交给谢姑娘,“我走了。” 谢姑娘像是捧着救命稻草一样将字条按在胸口,含着满眶的眼泪送别未来嫂嫂。 别院门口,停着一辆黑檀木筑造的马车,乍一眼看,便觉得气势过于凛冽。 南迁月立在大门口,狐疑盯着马车,这怕不是相府的马车吧。 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姑娘,您怎么不走了?”绿衣问。 南迁月转眸看向马车旁立着的车夫,凝目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车夫连忙弯下身,“姑娘,请上马车吧,小的送您回府。” 驴唇不对马嘴,猫腻不浅咯。 南迁月扬眉,冷道,“既然敢冒充相府,谁派你来的!” “南姑娘,是我。”马车后走出一道青色身影。 南迁月眉头一竖,“青衣?你这是作何?” 青衣感觉自己命苦啊,他苦丧着脸朝南迁月抱手,“南姑娘,求您赶紧上车吧,我不想挨军棍呐。” “不想挨就不挨呗?”南迁月扭头就准备回别院。 “南迁月!”马车内传来温怒的声音。 接着窗帘被一双指节修长的大手掀开,露出了一张冷峻的侧脸。 “上车。”他唇齿轻动。 南迁月抱起双臂,丝毫不意外他在马车里,“不敢劳烦王爷,相府自有马车来接。” 秦奕微微转头,深谙的黑眸令南迁月心头一慌,只听他沉声道,“看来那日本王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 南迁月顿感不妙,心里痛骂秦奕的同时抬脚朝马车走去。 马车内,气氛凝滞。 “本王需要一个解释。”秦奕看似冷静的面色下五味杂陈。 南迁月掀眸瞅他,“你没事吧?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 秦奕感觉胸口闷痛,“你一个闺中女子,怎可与外男搂搂抱抱,还扒人衣服,成何体统。” 南迁月被他这话逗笑了,“王爷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话的?若我救人性命是不成体统,那王爷你对我动手动脚又是什么?” “本王没碰你。”秦奕理直气壮。 南迁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生生憋在了胸口,“你现在是没碰我,我说的是之前!” “之前?”秦奕微微皱眉,模样正经完全不像是耍赖,“什么时候,本王怎么不记得?” “你!” 好个不记得! 南迁月气的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本王勉强原谅你,若再有下次,本王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南迁月真没忍住瞅向秦奕,她歪头仔细的瞧着,“王爷脸是真大啊。” 秦奕道,“与你比起来,确实大。” 南迁月:“……” “明日空否,本王约你出去游湖。”秦奕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发起邀约。 南迁月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明日要陪母亲去上香,没空搭理王爷。” 她要溜!溜!溜——! 第65章 山石堵路 第二日。 相府门口早早的就备下了两辆马车,后面还列着十个冷面侍卫,都骑着骏马,由侍卫统领林飞带领。 管家立在马车旁恭敬的候着,这次由他亲自充当车夫。 丞相夫人领着三个孩子走了出来。 “夫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 丞相夫人轻轻点头,“嗯。” 主子们上了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是给丫鬟婆子以及货物准备的。 马车驭动。 丞相夫人看着三个孩儿再次嘱咐,“到了寺里,切记胡乱走动,言行举止要稳当,不可冒失。” 说罢,她又看着南迁月特意嘱咐,“迁月,母亲知你挑食,但今日只有一顿斋饭,你切莫在僧人面前露出丝毫不满,不可失了礼数。” 南迁月抿唇,乖巧点头,“是,母亲放心,女儿都记住了。” 怕是只要跟她吃过饭的,都能看出她的挑食。 “大姊,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南亦初突然问,眼里有着期待。 丞相夫人默默的闭上了眼,她再是严格也不会阻止孩子们交流,相反,她现在乐见其成。 南迁月笑道,“可以,问吧。” 她旁边的南可芝也认真的看着弟弟。 只听南亦初略显贼兮兮的问道,“大姊的武功是安政王教的吗?” 南迁月呆了呆,斜眸瞅了一眼丞相夫人,还是闭着眼睛的。 她眨了几下眼,缓慢道,“可能吧,也不一定,反正我不记得了。” 失忆的借口是万能的。 但南亦初紧追着不放,“大姊没有问过安政王吗?” 南迁月睁大了眼,臭弟弟难道不知丞相夫人不喜秦奕? 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敢当着丞相夫人面屡屡提及安政王,语气还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 “没问过,安政王事务繁忙,不是我们该去打扰的,弟弟要专心学业啊。”后面几个字南迁月是咬着说的。 南亦初瘪起嘴,“噢,知道了。” 车内静了下来,异常的静。 南可芝为了活跃气氛,柔柔笑道,“大姊,弟弟,反正路途遥远,不如我们来作诗吧,还可以向大姊学习。” 南迁月睁大眼看向妹妹,古人的娱乐活动这么高雅吗,动不动就作诗? “可芝想法不错。”丞相夫人闭着眼夸赞。 丞相夫人都开口了,这诗不作都不行了。 南迁月和弟弟对视一眼,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苦恼。 南亦初:……大姊诗作的那么好,在苦恼什么? “那……妹妹出题吧。”南迁月道。 ——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坐在桌案后,正凝目批阅公文,躬身立在一旁的属官冷汗直流。 “这是送去南境边界的军饷?”秦奕头也不抬的问,声音没什么温度。 属官紧张的心脏狂跳,“是…是是,陛下刚批的。” 秦奕暗下眸色,“四十万兵马,就这点军饷?” “王爷息怒!”属官跪下身去,“朝廷派发的一直都是这么多从未变动过啊,是……是谢家,谢家一直在往南境提供物资,毕竟是谢侯爷驻守,谢家帮衬着也合理,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奕合上折子,眸底一片寒光。 “王爷!”红衣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略显焦急。 秦奕抬眸,“说。” “衡阳山上挖出了几具僧人尸体,寺庙内多了几个生面孔。” 昨日南迁月说要去衡阳山上香,秦奕回府就让人去探查。 “怎么才来禀报!” 秦奕倏地的站起来,疾步朝外走去,边走边吩咐,“备马。” “马匹已经准备好了,王爷放心,南姑娘身边有暗卫,寺庙周围也有我们的人盯着。” —— 南迁月一行,与其说是三人作诗切磋,不如说是她个人的秀场,那一首接着一首精妙绝伦的诗,叫弟弟妹妹都不敢张口了。 丞相夫人欣赏的看了南迁月一会儿后,又将目光转向南亦初,“你大姊今日所作的诗,你回去后写好呈给你父亲。” 南亦初面色惊恐,“为何是我,大姊自己作的诗就该自己念给父亲呀。”他没有记住啊。 “嗯?”丞相夫人眼色变冷。 南亦初立马苦着脸改口,“是,孩儿谨遵母亲的话。” 诗记不住可以再问大姊,但是呈到父亲面前,必然少不了一通考核,他可太惨了! “吁——” 马车忽然刹住,几人重心不稳,跟着往前栽去。 南迁月身体素质最好,率先稳住身体,同时伸出两手分别扶住了丞相夫人和妹妹。 当然对坐的弟弟也没落下,她用脚勾住了。 “管家,发生了何事?”丞相夫人微微拧眉问。 管家擦了擦冷汗,“夫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是坠落的山石!” 丞相夫人作势就要出去。 “母亲,您坐着,我去看。”南迁月将她按回,自己则钻出马车。 她立在管家旁边,望向被堵住的前路,以及山石滚落的痕迹。 “大姑娘,只有把石头移开,马车才能过去啊。”管家建议。 “先等等。” 南迁月神色肃穆,凝目观察着四周。 她怎么感觉怪怪的,那山石滚落的地方并不陡峭,若没有大雨冲刷几日,使得泥土松软,又怎会莫名掉下这么大几块石头。 而这近十日都未下雨,何况还是春天,就算下雨也小的很。 “那些石头怎么这么会掉啊,偏偏堆在一起。”管家忍不住低声抱怨。 南迁月却是眸色一凛,管家说的不错,这些石头就算是掉下来也不可能堆是这么死。 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谁?为何要这么做? “迁月,情况如何?”车内传来丞相夫人的声音。 南迁月拧眉,“母亲,您和弟弟妹妹暂时不要出来,外面泥土太多了。” “大姑娘,让侍卫们去搬开石头吧。”管家恭敬道。 “大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林飞策马来到南迁月身旁。 南迁月看向林飞,“你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异常,小心些。” 林飞抱手,“是!” 林飞驭马前去,南迁月目光紧紧盯着。 半晌,林飞回来了。 “大姑娘,山石有移动的痕迹。”林飞道。 管家猜测,“可能是其他路过的人想要移开石头但没成功。” 南迁月又看向林飞,“你可有察觉到四周有何异常气息?” 林飞看了看四周,摇头,“暂时没有。” 南迁月点头,“那就派一半的侍卫去移石头吧。” “是!” 堵路的石头很大,数量不少,一半的侍卫也就五个人,要移开这些石头得费些时间。 “大姊!”南亦初钻了出来。 南迁月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待在马车里吗,出来做什么,进去。” 南亦初瘪嘴,“不就是山石堵住路了么,大姊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第66章 被杀手围攻 “公子,出行在外,总是该细心些。”林飞道。 马车内又响起了丞相夫人威严的声音,“亦初,听你大姊的话,进来。” 南亦初垂头丧气,“……噢,知道了。” 他就是想出一份力,毕竟他是一位男子,但可悲是他打不过大姊。 小插曲过后,南迁月目视四方,心中总是感觉不安稳。 轰隆隆—— 倏然,山上响起了一阵轰隆声响。 南迁月抬眸一看,瞳孔震惊! “快让他们回来,又有山石往下掉了!”南迁月惊呼。 林飞更早一步察觉异常,他策马靠近移动山石的五个侍卫,“快回来!山石来了!” 搬运石头的侍卫,因为石头翻动造成的声音阻隔,没能第一时间听见山石滚落的声音。 不过林飞的吼声倒是听见了,他们抬头一看眸色惊变,然后拔腿逃跑! 还好,最终无人受损,都成功跑过来了。 但是前路堵的更死了。 然而一口气没松下来,又有轰隆声在后方响起。 载着丫鬟婆子的马车离的较近,车夫听见声音立即将马车往前驭驶,与前车几乎相抵着。 一时之间,后路也被堵死,马车是过不去了。 林飞第一时间拔出了刀,这种情况,傻子都知道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大姑娘,眼下只有骑马先离开这个地方。”林飞目光似箭一样注意着四周。 南迁月亦是绷紧了神经。 —— 衡阳山寺庙外两公里处,道路两旁的林木并不密集,马匹可以跑进来。 秦奕带着一队亲卫潜在此处,以他们的视角能将道路情形尽收眼底。 “王爷,按理说南姑娘一行,应该已经到这边了才对。”红衣严肃推测。 秦奕眸底的颜色逐渐深沉,他问,“寺庙外发现了几具尸体?” 红衣答的犹豫,“……不足五具。” “寺庙周围可有异动?” “有,但未找到踪迹。” 秦奕闭了闭眼,嗓音里透着杀气,“好个声东击西。” 红衣神色凝重,“王爷是说…我们中计了?” 秦奕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冷的极为无情,“办事效率低,不仔细,回去领罚。” 红衣慌张垂首,“…是!” “走官道,返回!” 秦奕一声令下,当先策马朝山下奔去。 —— 南迁月这边的情况很糟糕。 她命人将缰绳砍断,腾出马匹,刚要分配人员时,四周风声异动,两边的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愈发清晰。 在一众警惕、惊惧的目光中,一群蒙面黑衣人提着刀从林子里窜出,将相府一众人包围。 “母亲,躲在儿子身后,儿子保护您!大姊,你保护二姊!”南亦初将丞相夫人护在身后,他抽出金刚钻匕首对着杀手们。 “你们是何人,胆敢拦截丞相府的马车,识相的话赶紧滚!”管家扯开嗓子恐吓,但心里是极为忐忑不安的。 杀手领头立在林子边的石头上,露出的一双眼阴冷且充满戾气,他双眼微眯低吼出一字,“杀!” 刀锋晃眼,冷酷无情。 杀手们提刀砍来,林飞带着侍卫们奋勇抵抗,没想到管家也是个会武功的,他不知从哪里抽出长刀加入厮杀中。 南迁月捡起地上的刀,却没有扎入厮杀里,而是护着家人。 此时,林间又飞出十道身影,他们着玄色箭衣,南迁月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秦奕的暗卫。 十个暗卫身手矫健,手中剑挥出剑花,将杀手们的包围圈破开口子,飞冲到南迁月周围与杀手缠斗。 “南姑娘,我等掩护您离开。”暗卫阁领提剑来到南迁月身边。 南迁月拧眉,杀手的数量太多了,杀了两个又来四个的,那林子就像生产杀手的机器,根本杀不完,这样耗下去,谁都活不了。 “迁月,你随他们离开,回到上京派救兵来支援。”丞相夫人明白暗卫是谁派来的,她握住南迁月的手臂,端庄的面庞在这一刻也被惊惶破开。 南迁月按住丞相夫人的手,抬眸看向暗卫阁领,“分散逃离,你带两个人跟着我就行,其余人分配开掩护我母亲他们。” 暗卫阁领没办法,情况紧急只有听南姑娘安排,虽然王爷的命令是保护南姑娘,但那毕竟是南姑娘的家人,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 “是。”暗卫阁领点头。 南迁月又朝正与杀手激战的林飞吼道,“林飞!分散离开,我母亲交给你了!” 林飞砍死近身杀手后,然后跳上马背冲杀过来,“夫人,得罪了!” 他弯身将丞相夫人提抱上马背,回头对南迁月道,“大姑娘,保重!”说罢,他策马冲杀出去。 相府的侍卫已经倒下大半,若没有暗卫支撑,南迁月等人哪里还有说话的空隙。 那些还能腾出手的侍卫也提着丫鬟或者婆子策马离开。 “南亦初!跟着暗卫离开!”南迁月将弟弟推向骑马奔来的暗卫。 南亦初双眼崩泪,“大姊,你要好好——” 不待他话说完,暗卫就将他提上了马背。 “妹妹!快去!”南迁月将妹妹推给暗卫的同时,翻身跨上拉车的马匹。 “不!” 南可芝忽然抱住南迁月的腿,惊慌恐惧让她泪如雨下,“大姊,他们都是男子,我要跟着你!” 南迁月挥刀砍下飞来的尸体,看着南可芝疾言厉色,“名节有命重要吗?赶紧过去!” “大姊!”南可芝紧紧抱着她腿不放,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大姊,别抛下我,我害怕啊呜……!” “南姑娘,不能再耽搁了!”暗卫阁领骑着马紧紧护在南迁月身旁。 南迁月咬牙,“上来!”她弯身将南可芝拉上马背。 “拦住她!”一直未动手的杀手领头忽然吼道。 杀手们立马朝南迁月冲来! 南迁月牙缝里挤出国粹,这怕就是冲她来的吧。 “妹妹,你选择跟着我,是你做的最蠢的决定。” 她落下话后,再不敢迟疑,在暗卫的掩护下冲了出去,靠近山石时,她拉紧缰绳同时提醒南可芝,“抱紧了!” 南可芝紧紧抱住大姊腰身,缩着脑袋死死闭着眼睛,她感受到马儿腾空而起,又飞奔而下。 “追!”杀手里面有轻功好的,他们紧追不放,今日势必要完成任务。 林飞带着丞相夫人走的官道,几个侍卫虽然走的小道,但方向和林飞一样,待他们甩开杀手后终于会合。 “夫人,您没事吧?”林飞这才有时间查看丞相夫人的情况。 奔波让丞相夫人失了仪容,但她纵使神魂未定,一身气质仍旧贵气,“无妨,迁月……” 不等她话说完,一阵雄浑的马蹄声传来。 林飞再次绷紧神经,握紧手中刀,然而当看清来人后,登时松下一口气。 是安政王! 第67章 与妹妹一起跌入深谷暗河 秦奕策马奔来,没有看到南迁月的身影,他神色瞬间凝结出寒冰。 此时,又有单一马蹄声传来,是一个暗卫拖着南亦初驰来。 暗卫见到秦奕,翻身下马跪地,“拜见王爷!” 秦奕冷斥,“她人呢?” “回王爷,南姑娘在阁领的保护下往东南方去了,路上有标记。” 秦奕寒声落下话,“留几人护送他们回京。”话落,他领着一批亲卫扬马而去。 南亦初从马背上滑下来,他看着安政王英武的背影,心中燃起了一道光。 “亦初,你二姊呢?”丞相夫人问。 南亦初收回视线,看向马背上的丞相夫人,“母亲,二姊和大姊在一路。” “那姑娘岂不是危险了?”丫鬟的声音蓦地响起。 丞相夫人眸色一冷,朝那说话的丫鬟看去,是可芝的贴身丫鬟。 丫鬟受不住丞相夫人威压的眼神,她畏怯的缩着头。 “你何出此言?”南亦初拧眉问。 丫鬟更怕了,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丞相夫人心中自有打算,“先回京。” —— 林子里,穿过树梢的光线微弱,整个林间透着一股阴冷肃杀的气息。 南迁月一行五人四马急驰穿插在树木之间,那批轻功好的杀手还是没有甩开。 “南姑娘,前方的风向不对!”阁领急声道。 若沿途一直是林子,风应该往南方吹,而不是慢慢拐道往西走,除非有低处的河流干预。 “现在能拐道吗?”南迁月问,却没敢减速,只怪那些杀手追的太紧了。 阁领握紧缰绳,目光冷凌,“我等拦截杀手,南姑娘找机会往东方跑,我已发出求助信号,援兵很快就会来接您。” 语毕,阁领命令另外两名暗卫,“随我杀!” 顷刻间,又是一场厮杀。 南迁月咬紧牙关,拉动缰绳就要拐向,而在这时,一柄飞刀从东方射来,对准了南迁月的眉心。 电光石火之际,阁领甩出手中剑,将飞刀击落,仅仅一瞬间的分神,他肩膀就被杀手砍了一刀。 “走!”他朝南迁月吼道。 南迁月只能压住心中的愤恨,拉紧缰绳继续往前跑。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南迁月还没来得及拐向时,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条暗河,镶在深谷之间。 南迁月眸瞳一睁,使出全力拉动缰绳,才避免落下深谷。 “呵,跑不了吧。”一道阴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迁月调动马头转身,便对上了一双充满阴戾之气的眼睛。 那是杀手领头。 南迁月暗暗咬牙,她到底得罪了谁,非得要置她于死地。 “妹妹,下马。”她微微侧头低声道。 她先翻下马背,又扶着南可芝下来。 “大姊……”南可芝缩在大姊身后,身体因惧怕微微颤抖着。 南迁月摸了摸她脸颊安抚,然后看向杀手领头,“敢说出你背后指使的人吗?” 杀手领头冷笑,“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也没有意义。” 咻—— 杀手领头竟是话落就射来飞镖,不过不是对着南迁月,而是对准她身后露出一半身体的南可芝。 “妹妹!” 飞镖从南可芝的肩上滑过,她因为本能后退,脚下一空朝深谷栽去。 “妹妹!” 南迁月扑了过去,一把拽住南可芝的手,由于南可芝栽倒的惯性太大,扑在谷边的南迁月也跟着往下滑。 “抓紧我!”南迁月吼出话,然后腾出一手抠住石缝,才避免继续下滑。 “大姊……”掉在空中的南可芝眼泪不断,她望着南迁月吃力拉着她的样子,心中充满了自责。 杀后领头阴冷的笑着走了过来,“好一个姐妹情深啊,殊不知为提供你行踪的人就在眼前。” 南迁月眸色暗了暗,被她拉着的南可芝连忙摇头,“大姊…我没有……” 南迁月自然不会信杀手的话,她咬牙拉着南可芝,想要将她拉起却又欠缺了力气。 杀手领头亮出刀,刀剑抵在南迁月后肩胛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力,刀尖慢慢扎入南迁月的血肉里。 “大姊……!”南可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大姊会为了她做到这般境地。 那刀都扎进肉里了,她还在苦苦支撑,紧紧拉着她不放手。 “痛吗?”杀手森冷的声音带着愉悦,他撤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张刀疤脸。 那是一条从太阳穴横穿过整张脸,一直到脖子上的疤,很粗很丑陋的疤。 其实他身上的疤痕,可远不止这一条。 他手中刀左右旋转,仿佛折磨南迁月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 南迁月死死咬着牙关,硬是不发出声音。 只听杀手继续释放心中的恨,“我跟随他多年,他却不念及一点情分,因为你将我折磨到生不如死,哈哈哈,今日我便杀了你,让他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 杀手目光顿时一狠,利刀高举。 “做你的春秋大梦!” 南迁月回头看了杀手一眼,然后松开石缝,和南可芝一起跌入深谷。 扑通—— 两人落水砸起一阵水花。 山谷上的杀手暗暗咬牙,他绝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要是让她逃了,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出去,那么那个人…… 那个人以为他已经死了,要是知道他还活着,甚至对南迁月痛下杀手,那个人一定会倾尽全力抓捕他。 想到那人的手段,杀手心下一寒,他提着刀转身,准备沿着山路摸下去,势必要找到南迁月,哪怕是尸体,也要碎成一块一块的。 忽地,飞扬的马蹄声传来。 杀手暗道不妙,然而不等他逃离,一道威厉的身形踩着树干飞来,一掌就将他拿下。 杀手捂着胸口跪在地上,见到来人心中一震,没想到安政王竟反应如此之快,按照计划,他应该还在衡阳山周围。 红衣将剑横在杀手脖子上,“说,南姑娘人呢?” 杀手冷笑,“死了。” “找死!”红衣一脚踢在杀手伤处。 秦奕寒眸越过杀手看向谷边悬着的巨石,上面有滑过的痕迹。 他大步走过去,垂眼看向山谷之间的暗河。 —— 河流速度虽然谈不上湍急,但要顺利游上岸也是极不容易。 南迁月两人随着河流一路而下,她一直紧抓着一丝清醒,不敢昏厥,否则她和妹妹必死无疑。 她几乎将南可芝拖在背上,埋在水中的手不停扒开妹妹和自己的衣服。 打湿的衣服太重了,要是不脱去,她根本无法带着妹妹游上岸。 终于,两人身上轻了很多,水流也缓了一些,南迁月带着昏迷的妹妹费力朝岸边游去…… 南迁月将南可芝拖上岸,放在较为平坦的地方,然后掰开她的嘴,检查里面是否有异物。 接着就是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第68章 救赎的光 “咳噗……” 南可芝吐出几口水,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南迁月后立马开始哇哇大哭,“啊呜大姊……” “乖乖乖,我们没死成呢。”南迁月抱住南可芝拍了拍。 接着,南迁月的神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妹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这山谷并不算高,那杀手可能会追来,我们现在得继续逃,你还能走吗?” 南可芝慢慢止住哭泣,“……能,我能!” “那就好。”南迁月扶着她起来。 “大姊,你的伤怎么样?”南可芝抬手探向南迁月后肩。 南迁月按住她的手,“没事,能忍住,你呢,肩膀是不是很疼?” 南可芝含着泪摇头,“大姊不疼我也不疼。” 南迁月笑了笑,然后抬眼朝四周看去,“以我们现在的身体,怕是跑不远,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应该会有人来救她们的。 南可芝自然不会质疑南迁月的安排,她现在对南迁月的信任已经超越了所有人。 “往那里走。”南迁月指了一个方向后,便拉着南可芝走去…… 半刻钟后,同样的地方来了一批人。 亲卫从河里捞出几件衣服,立马呈到副将面前。 “红副将,您看。” 红衣接过衣服,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 她捏着衣服转身去找王爷,而刚刚还站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身影。 “王爷呢?”她问亲卫。 亲卫抬手指了个方向,“王爷好像是往那里去了。” 红衣没做迟疑,抬脚跟了去。 ……狭窄的山洞里。 南迁月和南可芝躲在里面,洞口长着天然的树丛,将里面的情形全部遮住。 南可芝已经在昏倒的边缘徘徊了,她一个深闺姑娘,能撑到现在身体算是极好的了。 南迁月抱着她,手掌捂着她的嘴,警惕的目光盯着洞外。 外面有脚步声,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会是那个杀手追来了吧。 南迁月绷紧了神经,要是被杀手发现,她可没有还手的余力,如今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若是在爸爸身边,她早就倒下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敢轻信任何人,伤口再痛,身体再是疲乏也只能忍着。 想到这里,南迁月顿觉无比心酸,她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什么学散打,学荒野求生,拍戏等诸如此类,那都是兴趣爱好,不是真的吃苦。 现在,此时此刻,是真的苦。 南迁月眼眶里的湿润含着愤恨与委屈,但生命可贵,她还是死死的盯着外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想向恶势力妥协。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您看!” 是红衣!是秦奕! 南迁月的心跳从来没有像现在跳的这么快过,仿佛昏暗无光的空间里终于照进来了一丝救赎的光。 她松开妹妹的嘴,低头看向她,却发现她已经昏迷,“妹妹?” 南迁月摸了摸她额头、脸颊,好烫! “秦奕!我们在这里!”她再也没忍住,唤出这话时,眼泪夺眶而出。 外面拧眉捏着衣服看的秦奕浑身一震,他匆忙转身看向方才准备靠近的树丛,低吼道,“南迁月!” 他慌步冲过去,扒开树丛,里面的情形印在眼里。 狭小的空间里,南迁月两人衣服单薄湿透,有血液在上面晕开,头发凌乱甚至滴着水,她抱着昏迷的妹妹,红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看着他。 秦奕心口一阵刺疼,又有无尽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别看了,快救我妹妹。”南迁月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奕目光一晃,慌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准备钻进去给她披上,却因为身量太过高大,钻不进去。 “红衣!”他朝身后吼道。 红衣立马凑上前来,“王爷让一下吧。” 秦奕很听话的让开。 “南姑娘,您扶着我,我带您出去。”红衣钻进洞口,朝南迁月伸出手。 “你抱我妹妹出去,我自己可以出来。”南迁月将怀里人托起来。 红衣点头,接过南可芝将她慢慢抱出小山洞。 南迁月这才捂了捂肩膀,咬牙撑起身体钻出山洞。 “恭候多时”的秦奕立即用外袍将南迁月裹住,同时抱住了她。 他将她紧紧按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中空缺。 “……松开,你要勒死我么。”南迁月说的有气无力,还夹着一丝埋怨。 秦奕察觉到她声音里的虚弱,这才慌慌张张的松开她。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秦奕心里很着急。 南迁月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而是又看向红衣以及靠在她怀里的妹妹。 她道,“红衣,还得麻烦你照顾好我妹妹,她发烧了,左肩有伤,身上应该还有划痕,还有,不要让男的看到她这副模样,更不要让男的碰她,她不喜欢的。” 红衣垂眸看了南可芝一眼,扬了扬眉尾点头道,“我明白了,南姑娘放心吧。” 得到红衣的回答,南迁月终于卸下了重负,身体也软了下去。 秦奕眸色一沉,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落在南迁月脸上的目光很心疼,又夹杂着一点责怪,“光顾着你妹妹,你自己呢?” 南迁月并未昏迷,能听能看,能感受到疼痛,只是没有力气了。 “王爷。” 一队亲卫跑了过来,南迁月听见脚步声第一时间想到妹妹单薄的状态,她忙朝红衣伸出手,“红衣……” “都转过去!”秦奕朝亲卫们吼道。 亲卫们齐齐转身。 红衣也是第一时间侧过身,用自己挡住南可芝。 秦奕见怀里的人还在担心妹妹,不由升起一股怒意,他又朝亲卫吼道,“脱两件外袍过来!” 亲卫们很听话,执行命令很快,顷刻便背着身扔来两件外袍。 红衣慌忙接过外袍将南可芝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她看向王爷怀里的南迁月,“南姑娘,这下您总该放心了吧?” 南迁月轻轻点头,“……谢谢。”谢完,她便靠在了秦奕肩上。 山谷内没有大路通往外界,秦奕等人是走山路爬上去的。 因为南迁月姐妹俩身体太过虚弱,故而没有骑马急着回京,而是在衡阳山寺庙内歇脚。 “快马加鞭,把白书带来。”秦奕吩咐完便抱着南迁月进入禅房。 他将南迁月轻轻放到床上,解开裹在她身上的外袍,动作很轻,心里却是着急,路上便闻到了她身上新鲜的血腥味。 “靠在我肩上。”秦奕扶着南迁月,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 南迁月很虚弱,让靠哪里她就靠哪里,她额头抵在秦奕肩上,后肩胛上的疼痛让她怎么也昏迷不了。 秦奕垂眸看着她暗红一片的后背,难受的呼吸都要凝滞了,他慢慢解开她的底衣,将肩胛露出来。 第69章 那个杀手到底是谁 那狰狞的伤口就如利刀扎进他心脏,刺的他眼疼心疼。 这样的伤口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他再清楚不过,在军营里,对待那些不听话的囚犯、俘虏,往往会用一些折磨人的刑法。 “……是不是很疼。”他沙哑的嗓音包裹着极致的隐忍,明明是在问,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陈述事实。 南迁月疼的不想说话,只是着急发出微弱的气声。 秦奕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迅速收敛情绪,凝神为她清理身体。 她一身都是湿的,必须马上脱干净。 “……衣服我待会儿自己换!”南迁月着急抓住小衣,费劲的说出话。 秦奕沉下目光,“又不是没看过,听话,湿衣服不能再穿了。” 说罢,他轻松掰开她的手,然后将她剥了个精光。 但他并未多看,脱完就用被子将她捂住,只将肩背留出,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意志力,伤口被处理时明明痛入骨髓,但她硬是咬牙忍着,不发出一点叫声。 秦奕知道她很痛,满胸腔里皆是心疼,却也有些恼怒,在他面前,她无需忍着,无需这般倔强的。 “这药敷上去很痛,你受不住就咬着我。”哪怕知道她现在倔的像头驴,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南迁月没吭声,只是呼吸粗重了些。 冰凉的止血药敷到伤口上,刺骨的疼痛直往心里钻,南迁月咬破嘴唇也没忍住,在即将要叫出来时,她一口咬住秦奕肩膀。 秦奕神色暗沉,手上动作不敢停歇。 时间过的很缓慢,无论对南迁月还是秦奕来说,都是十分煎熬的。 处理完伤口后,南迁月终于昏睡了过去。 秦奕将她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就蹲在床头为她擦拭湿润的头发。 “王爷,白大人来了。”屋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秦奕嘴唇一动,正要让他赶紧进来时,忽又想到某个倔强的人一口一个妹妹的,他垂眸凝了南迁月一眼,沉声道,“让他去隔壁,看完了赶紧过来!” “是!” —— 上京,丞相府。 千祥堂外,南相召集了府中所有侍卫,府门外还有一大队兵马候着,那是廷尉府派来的救援队。 南相领着侍卫来到府门,廷尉监立马上前,看着南相十分恭敬且严肃道,“丞相,人马已备齐,卑职等就不耽搁了。” 南相神色肃穆,正欲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来者竟是安政王府的亲卫。 亲卫翻身下马,跑到南相跟前半跪行礼,同时说明来意,“卑职拜见丞相,王爷命卑职传话,相府两位姑娘现已安然,由于受了惊吓现在衡阳山寺庙修养。” 南相眉头拧结,神色变换间颇有不满,他看向廷尉监,道,“今日截杀一事本相既已报给廷尉府,那么后事查证皆由廷尉府查办,小女既已得救,今日就不麻烦廷尉府了。” 廷尉监颔首,心中却是担忧,这事若是安政王插进来,那就不好办了。 “那卑职等就告退了。”廷尉监带着人马离开。 “父亲,姊姊们现在如何了?”南亦初跑了出来,抓着南相的袖子问的着急。 南相垂眸看了一眼被抓的袖子,奇迹般的没有斥责南亦初,他看着衡阳山的方向,忧道,“现已平安。” 顿了顿,他又忽然看着南亦初道,“亦初,速速命管家备下马车,你亲自去接你大姊二姊回府,林飞会带着侍卫陪同。” 南亦初双眸睁大,父亲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父亲终于信任他了。 “是!”南亦初激动的行了一个军礼,不等南相斥责他行为不稳重,他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影。 他去找管家备车了。 南相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 —— 黑夜。 衡阳山树多,将微弱的月光遮挡,还好寺庙香火不断,给衡阳山添了光源。 禅房内,秦奕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南迁月。 南迁月的伤在后肩胛,只能趴着睡,但她睡得极不老实,总是爱乱动,一动就扯的伤口痛。 故而秦奕不敢离开分毫,紧紧注视着南迁月,及时为她纠正睡姿。 “王爷,寺庙内外已经清理干净了。”是青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奕为南迁月提了提被子,“人看好,不能死了。” “是!”青衣自然明白王爷说的是谁,是那个刀疤杀手。 “妹妹……”床上的人又开始喊妹妹了。 秦奕面无表情的脸彻底黑了,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妹妹”两个字。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实则是,南迁月一直在做噩梦,被杀手逼的跳深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重现。 杀手莫名其妙的话,阴森可怖的脸,残忍的刀,悬在谷边吃力的抓着妹妹…… “是谁……”南迁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额上满是噩梦逼出的细汗。 她还在想,那个杀手到底是谁,为何那么恨她,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杀手口中的他又是谁? 她想的入神,秦奕给她擦拭额头也没有感觉到。 “既然醒了,便吃点东西再睡。”秦奕有点冷闷的说。 听见声音,南迁月才回过神,她撑着床就要起身,却是微微一动后肩胛便传来了钻心的痛。 秦奕眉头一皱,心脏都晃了两下,他赶忙将人轻轻捞起来,不忘低声指责,“别乱动,有什么事就叫我。” 南迁月喘了两口气,抬眼看他,“我妹妹如何了?” 秦奕:“……” “啊?”南迁月拧眉。 秦奕动了动嘴,闷声道,“已无大碍。”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垂下头,眸里思绪复杂,那杀手是冲她来的,终归是她连累了大家。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南迁月再次望着秦奕。 秦奕安静的凝视着她的病弱美颜,倾城艳色的眉眼没了平日里防着他的冷硬外壳,饱满的唇瓣失了血色,只有中间点点粉红向外晕开。 摇曳烛光下的她乌发披散,看起来是那么柔顺又妩媚,她身上的禅服有些松垮,一垂眸便能窥见衣领下的点点白润。 秦奕腹间有些灼热,目光闪躲了一下,唇齿轻动,“……问。” 南迁月抿了抿唇,道,“这批杀手可有幕后主使?他们带头的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还…憎恨我,不知道是他找我寻仇,还是受别人驱使,或者是合作。” “现在知道上心了?”秦奕微垂着眼眸。 南迁月眨了下眼,侧开目光,她之前确实是不上心,风都城破庙外的杀手,不是只杀秦奕,京郊那批匪徒全然是针对她,然而这些她一直都不关心。 她满心都想着如何穿越回去,但现在看来,她已是局中人,只要人在这里,便不能安之若素。 第70章 杀手是南靖太子的门客 “嗯,上心了。”南迁月轻道。 秦奕抬手摸了摸她耳侧,“先吃点东西再说。” 说完,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禅房不大,摆着斋饭的桌子距离床榻就四五步远,秦奕将南迁月轻轻的放在凳子上,自己则在她旁边坐下。 南迁月看着桌上的淡饭,顿时没了胃口,然而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秦奕眉梢动了动,拿起筷子夹菜,“你行动不便,我来喂你。” 南迁月垂眸看着嘴边的菜叶子,这一看就是焖过头了的,她没有张嘴,眉头越拧越紧,“……我回京了再吃吧。” “不行。”秦奕将菜叶子丢入自己口中,又撕下一块素饼喂到南迁月嘴边,“吃这个,看着还行。” 南迁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饼子的味道太奇怪了,一看就难吃,“……我不吃这个。” 秦奕只感觉眼皮突突的跳,他紧紧凝视着南迁月好一会儿,最终将素饼丢进了自己口中。 “那就喝点粥。”他又舀了一勺白粥喂给南迁月,同时轻声哄道,“多少吃一些,饿着肚子如何养伤。” 南迁月看了秦奕一眼,又闻了闻嘴边的白粥,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才勉勉强强的吃了一口。 而吃了一口后她便不想再吃了,包呲。 “我不吃了。”她侧开了脸。 秦奕太阳穴也开始跳了,他放下勺子,继续哄,“那我给你削个梨。”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梨开始削起皮来。 南迁月投来目光,眉间又拧起弧度,这梨一看就没存放好,果肉一定是粗糙的,她轻叹,“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秦奕继续削皮,唇角却是扯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你们倒真像是亲姊妹。” 南迁月掀眉,眼露不解,“什么?” 只听他缓缓道,“一个面临生死还要顾及名节,一个负伤饿肚,还要挑嘴。” 话说完,梨也削完了,他切下一块喂给南迁月,“尝尝。” 南迁月这回没好意思拒食了,她乖乖张嘴咬了一口梨肉,刚入嘴就差点吐了出来,但她强忍着味觉上的不适,胡乱嚼了几下吞入腹中。 秦奕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发笑,一块梨肉吃出了吞黄连的效果,也只有她了。 “你弟弟要到了,他给你们带了衣物和吃食。”秦奕缓慢道。 南迁月一怔,“南亦初?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出门,万一那批杀手还没跑远呢?” 秦奕按住她的手,“放心,沿路已经清扫过,不会出事的。” 南迁月了然点头,这才想起关键的东西秦奕还没说呢,她忙问,“所以那个杀手头头是何底细?你们查到了吗?” 秦奕轻敛神色,注视着南迁月的眼睛,张口道,“他曾是南靖太子的门客。” 他故意先只说这么一句,然后观察南迁月的反应。 “肖宸?”南迁月登时拧紧了眉头,“怎么可能,肖宸的人不可能会杀我。” 她说的非常坚定。 秦奕眸中闪过寒光,嗓音都凉了几分,“可偏偏就是他的人要杀你,两年前杀你,两年后还要杀你。” 南迁月紧紧盯着秦奕,想从他脸上揪出谎言的痕迹,然而他除了神色愈来愈冷,再无变化。 “如果真是他的门客,那想必他也是不知情的。”南迁月对肖宸莫名的信任。 这让秦奕怄了一股气憋在胸口,着实难受。 “你不是失忆了吗?怎还如此信任他?”秦奕问的憋闷。 南迁月却听出了其他的东西,她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两年前就很信任肖宸?” 秦奕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压着嗓子道,“此人两年前假死逃出南靖,后加入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这次刺杀是受皇后指使。” “皇后?她为何要杀我?”南迁月彻底迷糊了。 秦奕接续道,“老皇帝有意为你和二皇子赐婚,皇后绝不会允许二皇子得到南相这一大助力,再者,你我多有牵扯,她也不会允许南相支持我,杀了你就省了很多事。” 南迁月微微低头,眉头紧皱,嘴唇不自觉的抿着,她才回到上京多久,婚姻都在张罗了。 皇后膝下是长公主和三皇子,但是三皇子三年前就已经战死了,她如今膝下无子,还在争什么。 “上次京郊的匪徒也是皇后的安排?”她问。 秦奕摇头,目光沉沉,“是长公主。” “长公主?她不是皇后的女儿么,母女俩先后安排人杀我?她杀我的理由和皇后一样?”女儿与母亲一条心也说的过去。 秦奕却是移开了目光,没有直面回答她,“皇后杀你之心,是在老皇帝有意赐婚之后才升起的,二皇子背后有谢侯爷,若是再加上南相的扶持,东宫之位,稳了。” 南迁月似懂非懂,思维成功被秦奕带跑,没有再纠结长公主杀她的理由,“那皇后这不是在跟皇帝对着干嘛。” 秦奕掀起一丝冷笑,“老皇帝若是真心要赐婚,圣旨早下了,他不过是想看下面人相互制衡,鹬蚌相争,渔翁之利。” 南迁月听的都累了,稍微一停止思考,后肩的伤口就开始痛了,她不适的动了动,思维又跑到风都。 “风都破庙那批杀手是谁派的?” 秦奕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起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榻,“也是皇后。” “她为何要杀你?”南迁月疑问颇多。 秦奕将她放到床上,敛眸道,“你先休息,你弟弟到了我再叫你。” “……噢,好吧。”只要秦奕不想说,她就别想问出来了。 她却不知,秦奕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 皇宫,凤仪宫。 偌大的宫殿中,一位身穿正红色织金锦缎凤袍的美妇人摔烂了琉璃盏。 她低骂,“可恶,本宫天衣无缝的计划又叫他破坏了!” 她故意让人在衡阳山制造异动,把安政王引过去,却没想到他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还是将南迁月给救了。 不仅如此,与她合谋的杀手还落在了安政王手里。 她虽然从未露过面,也未道明身份,但以安政王的手段一定能将她查出来。 “母后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长公主上前搀扶。 宫人们吓的跪在地上,清理琉璃盏碎片时,也是战战兢兢。 长公主扶着皇后在凤榻上坐下,她提到南迁月眼里尽是憎恶,“母后放心,儿臣定会想办法处理掉南迁月。”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斜眸看向自己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该有的念头要尽早铲除。” 皇后收起冷眼,继续道,“陛下的寿宴要到了,在此之前,莫要再有行动。” “……是。”长公主埋着头,遮去了一片阴霾之色。 第71章 嫁给我吧 南靖,太子府。 宝座上的肖宸眸色阴沉,跪在宫殿中的暗哨汗流浃背。 “再说一遍。”座上传来的声音幽冷,暗含愠怒。 立在旁侧的舍人顶着沉重的压力再次张口,“回禀殿下,南姑娘回到上京后接连两次遇刺,昨日尤其凶险,险些丧命。” “昨日刺杀南姑娘的是……是钟行,他还没死,两年前逃出南靖后投入江湖杀手组织,此次与东陵皇后合谋刺杀南姑娘。” “殿下放心,南姑娘被安政王救下,现已无大碍。” 肖宸像看尸体一样的眼神落在殿中跪着的暗哨身上,“十日前的刺杀现在才报,如此懈怠本宫还留着你们干什么。” 暗哨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敢出声求饶,因为那样死的更快。 “殿下,十日前的刺杀是东陵长公主安排的,南姑娘并未与匪徒碰面,这事被东陵丞相压下去了,所以暗哨没有第一时间探到。”舍人恭声为暗哨解释。 肖宸眸色幽暗,唇角滑过冷笑,“所以这次消息传的如此之快,是有人故意放出来。” 而那个人,就是安政王。 刺杀南南的是他曾经的门客钟行,以安政王的能力要将杀手的底细查清很容易。 安政王将消息放给他,是要看他如何处理么。 舍人道,“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肖宸敛眸,从怀中摸出祖母绿翡翠,指腹轻轻摩挲,“本宫先行赶往东陵,贺寿使团照正常时间出使。” “殿下,万万不可啊,您的踪迹要是被东陵发现了,怕是他们会大做文章啊。”甚至是暗杀了您。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肖宸自然明白这道理,东陵皇帝的寿宴还有半月,南靖贺寿使团三日后才出发,路程也需要六七日。 他若跟着使团出使东陵,名正言顺自然不会落人口舌,想要谋害他的也要前遮后挡,无法展开手脚。 但若是脱离使团,提前潜入东陵,那他就只能藏在暗处,等使团抵达后才能出来。 而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一旦让东陵发现,就是明着杀他了,也能说杀的不是他,毕竟“真正”的太子还在使团里。 “殿下,太傅来了。”宫人禀报。 太子太傅走进宫殿,作为肖宸的老师,肖宸特赦他不必行礼。 “老师来可是为了出使东陵一事?”肖宸淡淡问。 太傅点头,“殿下,不过是贺寿,此事大可让给誉王,您不如趁此机会将誉王党派铲除一二。” 肖宸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太傅面前,淡笑道,“本宫明白老师苦心,但是这次出使东陵本宫必须要去,而且要提前去。” “提前?殿下三思啊!”太傅稳重的面上露出了急色。 肖宸抬手搭在太傅肩上,言辞恳切,“老师,使团就交给您了,使团中必然有誉王的眼线,还望老师为本宫打好掩护。” “至于南靖,本宫的门下官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者还有母后帮衬,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不会掀起大浪的,老师大可放心。” 太傅轻叹,太子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撼动,“殿下打算何时动身?” 肖宸望着外面巍峨的殿宇,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即刻动身。” 叶剑和严博已经安排好了路线,他要快马加鞭,尽快见到南南,刺杀一事得向她解释清楚,可不能让安政王胡言乱语。 —— 东陵,衡阳山寺庙。 禅房内,不大的四方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南亦初指着桌上的食物兴冲冲的给大姊二姊推荐。 当然主要是给南迁月,谁叫她最是挑食呢。 “大姊,这是桂花糕,但却不是普通的桂花糕,制作它可是要花费二十二道工序……” 南迁月先递给妹妹一块,然后看了一眼秦奕,“王爷自便。”说完,自己又拿了一块吃。 嗯,甜味适中,清冽不粘口,不错。 “大姊,二姊,你们吃完了咱就出发回京了哈。”南亦初充当茶水小斯,为两位姊姊斟茶倒水。 父亲将接回两位姊姊的重任交给他,他可不能弄出差错啊。 南可芝接过茶杯担忧的看向南迁月,“大姊,你的伤怎么样了?” 南迁月摇头,笑道,“白大哥医术了得,睡了一晚都不怎么痛了。”只要不乱动拉扯到伤口就行。 “妹妹呢?现在感觉如何?” 南可芝点头,“已无大碍。” 寺庙外有两辆马车,一辆是相府的,一辆是安政王府的。 秦奕抱着南迁月出来,自然而然的上了自家马车。 跟在后面的南可芝和南亦初姊弟俩,面色都有些怪异。 安政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抱着大姊?还抱进自家马车?这么多护卫看着呢。 南亦初对安政王是极为敬仰崇拜的,看着大姊被抱走,想要制止又不太敢。 但是一想到父亲的嘱托,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把二姊扶上马车后,他壮胆来到安政王府的马车旁。 “那个那个……大姊啊,咱家的马车是后面那辆,你走错了。”他终归只敢跟大姊说话。 马车内的南迁月正瞪着秦奕,她不悦道,“王爷救命之恩相府自会重谢,这回京之路就不劳烦王爷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出去。 秦奕按住她的大腿,无波的目光看向马车外,“南公子回吧,本王护送你大姊回京。” 外面的南亦初抖了抖,近距离听安政王说话竟这么恐怖,还好隔着珠帘,没让安政王瞧见他的窘样。 “那那……那就有劳王爷了。”南亦初拔腿跑开。 他心道,大姊是怎么承受住安政王的气压的,和他坐在一个车里,肯定紧张坏了吧。 也不一定,安政王瞧着很喜欢大姊,喜欢一个人应该就不会凶她的,嗯对! 两队人马先后出发,速度很慢,毕竟要照顾到伤者。 南迁月垂眸看向大腿上迟迟不拿走的掌,眉头又是一拧,她瞥了眼秦奕冷酷的脸,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掌挪开。 “南相将刺杀一事交给了廷尉府。”秦奕盯着南迁月忽然道。 廷尉府? 南迁月只知道上京一些重量级人物,细细划分下来,她就不知道了。 “然后呢?”南迁月知道秦奕话没说完。 秦奕眼底滑过暗色,再看南迁月时充满了心疼,他握住南迁月的手,道,“陆廷尉是个公正的,但他动不了皇后,老皇帝最多小惩皇后,做做样子。” “想要动皇后的根骨,需暗中下手。” 南迁月面色凝重,她在这里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小小臣女,又怎么能和皇后抗衡呢。 秦奕一直注视着她,她每一丝神色变化都落在他眼里。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正色说,“月儿,你嫁给我吧,只有将你放在身边,我才安心。” 第72章 肖宸相约 南迁月十分震惊的看着他,“王爷莫要同我开玩笑,皇帝怎么会允许你娶丞相的女儿,而且丞相夫人也不会同意。” 秦奕勾起一抹安抚的笑,“这些问题,在将你送到丞相府之前我就想过了,月儿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我等的,是你的答案。” 南迁月眨了两下眼,将手抽回,她将视线落至旁侧,“我不会嫁的,多谢王爷的好意。” 她的答案其实在秦奕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未露出多么浓重的失望之色,他逐渐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严冷模样。 来日方长,他定会让南迁月答应嫁给他,哪怕于她来说是权宜之计…… 南迁月由安政王亲自护送回府,又在上京城掀起了一波说辞。 有人说,南迁月终于感动了安政王,得到他的青睐。 也有人说,安政王不过是恰巧路过,救下南迁月顺便将她送回。 还有人说,南迁月得罪了江湖中人,害的一家人差点命丧荒野,还害的路过的安政王身受重伤…… 就越来越离谱。 倾云院,南迁月斜卧在软榻上。 绿衣正在向她汇报丞相夫人抓内贼的事情。 “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府中真出了内贼,夫人这几日引蛇出洞,那心虚之人果然露出了尾巴。” “奴婢要是没有估错时间的话,夫人此刻正在千祥堂抓贼呢,姑娘要去看吗?” 南迁月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去了,母亲自有应对。” 丞相夫人是个有手段的,她知道这次刺杀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府中若没有内奸,皇后又如何得知她们上香的时间,还算的非常精准,将秦奕引去衡阳山,真正的杀手则安排在路上。 想必皇后知道她们有多少护卫,更知道秦奕在她身边留了暗卫保护,所以才派了那么多杀手。 皇后这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姑娘,谢家仆人送来了一封信,让转交给您。”王嬷嬷拿着管家领来的信走入内室。 南迁月眉梢轻动,她回来那日,谢言舟顶着一身伤跑来,谢姑娘哭着追在身后,场面难以控制。 那日她费了好大的劲,脑汁都绞尽后,终于将谢言舟劝回去养伤。 她展开信一瞧,大半都是关怀的话,只有一小部分正经一点。 他承诺,他会爱惜自己的生命,会与妹妹好好经营外祖父留下的产业。 同时,他一定会将母亲的东西拿回来,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南迁月笑了笑,这才对嘛。 入夜,洗漱完毕的南迁月懒懒的趴在太妃椅上,又听绿衣讲述今日丞相夫人如何揪出内奸。 “姑娘,奴婢怎么也没想到,二姑娘的贴身丫鬟竟然背叛相府,与外面的恶人勾结,害的大家险些都……唉。” “夫人也是英明,让人假扮皇后的人将她骗出去,把她的恶行全都套出来,又被夫人逮个正着。” “唉,二姑娘肯定很伤心吧,先有柳姨娘,后有贴身丫鬟……” 南迁月听着慢慢变了眼色,她掀眸开始打量绿衣,心中有了猜测。 幕后主使是皇后之事,在相府只有三人知道。 她,南相,夫人。 母亲若是让人假扮皇后的人,必然会做的十分隐秘,绝不会传开。 所以绿衣是如何知道的呢?有一种可能,她是母亲极为信任的人,是母亲告诉她的。 看来明日得去问问母亲了。 “姑娘,您现在要休息吗?”绿衣问。 南迁月收起思绪,正要撑起身子时,两步外的绿衣忽然倒地。 一股冷风吹过,整个房间顷刻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南迁月紧拧眉头,目光凌厉的注意着周围。 “谁?出来。”南迁月想着,还是要把经典台词说出来。 “是我。” 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太妃椅后面响起。 南迁月一怔,然后从太妃椅上爬起来慢慢转身。 就见窗口站着一位抱着剑的冷面男子。 “叶剑?” 南迁月很懵怔,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甚至抬起手来揉揉眼睛。 叶剑轻道,“南姑娘没看错,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叶剑。” 南迁月张了张嘴,差点就惊呼了出来,她看了眼地上的绿衣,压着嗓子低声问,“你把绿衣怎么啦?” 叶剑面无表情道,“用了一点迷药,不碍事。” “迷药?”南迁月眼珠子转了转,“那我怎么没事?” 叶剑,“用的水银针,入体则化。” “噢。”南迁月点头。 “南姑娘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出现?”叶剑面上依旧不显颜色,又像木头又像铁。 南迁月抱住双臂,眉眼一掀,“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外面可是有很多暗卫的。” 叶剑终于露出了一点点鄙夷之色,“区区暗卫,不足挂齿。” 南迁月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天下第一剑,牛!” “所以你为何到此呢?”她言归正传。 叶剑,“送信。” 说着,他从衣襟内摸出一封封好的信,两指夹住,指头一弯一伸,信件便飞到了南迁月身旁的案几上。 南迁月真想拍手叫好,内力深厚的人就是不一样哈,随便动动指头信就飞来了。 她拿起案几上的信没有急着拆开,而是看着叶剑又问,“就送信,没了?” “有。”叶剑回话有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南迁月扯了扯唇角,“要不你一次性说完吧。” 叶剑点了一下头,道,“主君来东陵了,明日会在仙客楼等南姑娘,具体情况,信中有说明。” “肖宸来了?”南迁月掩不住的惊喜,不过转瞬眉间又凝结出忧虑。 “他不是南靖太子吗,突然来到东陵会不会很危险?” 叶剑点头,“会,异常凶险。” “啊?那他为何要来?”南迁月有点着急。 肖宸是唯一清楚她来历的人,可不能出事啊。 叶剑道,“提前来是为了南姑娘,我该走了。” 咻—— 叶剑十分熟练的翻出窗外,身形瞬间隐没在黑夜中。 南迁月话都冒到嗓子眼里了,只好咽下去。 她拿着信重新卧在太妃椅上,迫不及待的将信取出。 有两张纸。 她先展开一张,上面写的是肖宸为何来东陵,以及明日如何见面。 南迁月轻叹,这多危险呐,肖宸太冲动了。 她又展开另一张,上面却只有两个大字——想你。 …… 第二日,等绿衣从榻上醒来时,王嬷嬷已经伺候南迁月收拾妥当了。 “姑娘恕罪!”绿衣跪地。 南迁月将她扶起来,“无妨,我见你睡的熟没忍心叫醒你。”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府中待着吧,王嬷嬷陪我去就好。” 绿衣垂着头,“……是。” “大姑娘!五公主的人又来了!说邀您去游湖!” “大姑娘!二皇子的人来了!说邀您去赏花!” “大姑娘!太妃娘娘的人来了!说让您进宫一趟!” 刚踏出院子的南迁月:“……” so? 第73章 南姑娘是我皇婶 南迁月不走了,木在了原地。 前来报信的仆人面面相觑,大姑娘好倒霉啊,这么多贵人都来请她,她该如何选择才不得罪人啊。 “大姑娘,小的们如何回复啊?”小厮小心翼翼的问。 南迁月看了看天,现在还早,只有让肖宸等一等了。 “就说我伤口很痛,出不了门。” 说罢,她转身回院里。 小厮们只好顶着压力跑到府门口,将原话传达给了三方贵人。 二皇子的人率先退离,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五公主的丫鬟依旧傲慢,哪怕主子刚解了禁足,她还是忍不住冷斥了一声,“娇气。” 太妃娘娘派来的嬷嬷就显得沉稳多了,她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也离开了。 但其实,除了五公主的丫鬟是真走了,二皇子和太妃娘娘这两方,皆留了人暗中观察。 这两方派来的人可不好糊弄,相府回话的小厮明显神色有异。 果然,两刻钟之后,相府外驭来一辆马车,接着府内走出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位老嬷嬷。 女子在老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暗中窥探的人眼色一沉,立马分出人回去禀报,剩下的则偷偷跟了上去。 五公主的丫鬟乘着马车来到相约的地点,荷阳湖。 湖岸边停靠着一艘画舫,五公主正一脸兴致缺缺的立在画舫旁,没有上船。 “公主!”丫鬟跑了过去,急色道,“那个南迁月太难请了,她说她伤口痛来不了!” 丫鬟满脸鄙夷,“一个乡野捡回来的在装什么娇气,奴婢看她就是故意推脱,写了几首诗就翘起尾巴了……” “闭嘴!” 五公主一个劲儿的给丫鬟使眼色,可这不长眼的丫鬟叭叭个不停,她真想一脚给她踹进湖里。 “哎呀公主,您这么尊贵的身份何必要看一个狐媚子的脸色呢,她真以为自己能勾搭上安政王?安政王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乡野里来——” “你很了解本王?” 空气停止流动了。 五公主捂住额头后退几大步,她都叫丫鬟闭嘴了,偏偏她不听,这下好了,公主也救不了你。 丫鬟嘴巴还是张着的,她愣愣的抬头,就见一袭玄色长袍的安政王正立在船头睥睨着她,那周身的气场铺天盖地的袭来! “王…王爷饶命!”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成筛子。 秦奕冷眸睨着跪趴在地上的丫鬟,唇齿轻启,吐出无情的几字,“杖责二十,充当杂役。” 一句话,丫鬟的命运彻底转变了,往地狱转变。 “饶命啊王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这就去给南姑娘赔罪!求王爷开恩呐!” 丫鬟不停的磕头,哪怕头磕破了也不敢停下。 五公主张了张嘴想要求情,但是一看到皇叔那张威严不可冒犯的脸,她立马就怂了。 秦奕抬了抬手,暗处飞来几人将丫鬟拖走了。 “皇…皇叔,要不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去给南姑娘赔罪?”五公主壮着胆子从喉咙里挤出话,声音小的可怜。 秦奕冷凌的目光移动到她脸上,“本王可不想脏了她的眼。” 五公主心中骇然,皇叔果然被南迁月迷住了,那她以后可不敢再招惹南迁月了,起码在皇叔厌弃她之前是这样。 “你教出这样不知尊卑,口无遮拦的东西,也该罚。”秦奕撂下冷话。 五公主瞬间落泪,笔直的跪了下去,“皇叔开恩呐……人家可是来帮您约皇婶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叫她什么?”秦奕蓦地问,语气竟然不那么冷了。 五公主呆了呆,心想,这招有用? “皇婶?”她试探的叫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紧紧盯着秦奕脸色。 果然,秦奕听了后,嘴角都微微上扬了。 五公主发现了救命神药,拉开甜甜的声音连连叫了好几声,“皇婶!皇婶!南姑娘是我皇婶!皇婶皇婶皇婶!” —— “阿嚏!” 马车中的南迁月莫名打了个喷嚏,她垂眸扫了一眼穿着。 不薄啊。 “大姑娘,仙客楼到了。”车外传来王嬷嬷的声音。 南迁月整理好帷帽,鬼鬼祟祟的钻出马车。 肖宸在信中说仙客楼只是个掩人耳目的中转站,实际见面的地点在闲泗阁。 严博在仙客楼接应她。 南迁月领着王嬷嬷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大姑娘,您真是有心了,给公子准备的礼物竟亲自来取。”王嬷嬷一路都是笑呵呵的。 南迁月坐在软凳上,抬眸笑盈盈的看着王嬷嬷,“此处无外人,王嬷嬷坐下喝杯茶吧。” “这怎么行呢,老奴还是站着吧。”王嬷嬷很是拘束呢。 南迁月站起来走到王嬷嬷身旁将她按下,“坐吧,嬷嬷待会儿和我一起挑选。” 王嬷嬷点头笑着,没再推脱。 小厮将茶水斟好后就退出了雅间,南迁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立马称赞道,“这茶好香啊,嬷嬷你快尝尝。” 王嬷嬷没做迟疑,笑着道了谢后,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她眼睛逐渐发亮,“这可真是好茶啊,老奴沾了姑娘的光,竟能喝到如此好茶!” 南迁月笑道,“嬷嬷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店家给你打包一份带回去喝。” “这!那就多谢大姑娘了!” 王嬷嬷眼尾笑出了一堆褶子,眼前的大姑娘亲切的散发着光芒,只是越来越模糊了。 模糊…模糊……欧。 王嬷嬷晕倒了。 南迁月嗖的一下站起来,凑近王嬷嬷摇了摇她,“王嬷嬷?” “南姑娘放心,她暂时不会醒的。” 严博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立在南迁月几步外,抱手一拜,“见过南姑娘。” “唉严博,不必拘礼。”南迁月赶忙伸手虚扶了一下。 严博看着南迁月十分感慨,他在南迁月面前从来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南姑娘,多日不见,您更美了。” 南迁月抿唇一笑,“严博还是这么不吝啬夸人。” 严博摸着并不深的胡须笑道,“都是实话。” “南姑娘,随我来吧。” ……严博带着南迁月一路暗道而行,顺利来到闲泗阁。 闲泗阁,京城南面临湖而建的阁楼,上有七层高,下还有两层。 南迁月从暗道过来直接进入了最底下的那层。 “南姑娘,主君在第七层,您得辛苦一下爬爬楼了。”严博笑道。 南迁月摇头,眉眼含笑,“无妨,我爬楼挺快的。” 每次见肖宸都要爬楼梯,有点意思。 南迁月没有撒谎,她爬楼梯果然很快,严博跟到六楼就自动退下了。 七楼没有分出隔室,是一间很大的赏景屋。 肖宸在里面来回踱步,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登时冲了过去,大力的将门拉开。 第74章 你是这阴暗世界里升起的霓虹 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带着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她柔软的发丝被风吹了起来,倾城容颜上带着红润,波光盈盈的眸里含着浅浅笑意。 肖宸痴呆的看着南迁月,满心的欢喜涌进眼里。 “你怎么总爱红眼睛?”南迁月歪头调侃。 肖宸鼻子一酸,强忍着将她按进怀里的冲动。 因为他还不知道南南具体伤在哪里,现况又是如何。 想到她的伤,肖宸一把将她拉了进去,长腿一伸将门关上。 他轻轻按住南迁月的肩膀左右转动,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又一遍。 “南南……你伤哪儿了?现在还痛吗?”他音色止不住的颤抖,里面还掺杂着自责。 南迁月按住他的手腕,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受伤一事,她弯唇笑道,“伤在左边肩胛骨,已经结痂,不痛了。” “你呢,最近可还好?”看到肖宸,她眸里总是含着笑意。 “南南……”肖宸拥住了她,手臂避开了她的伤。 他下巴侧边抵在她柔软的发上,贪婪的吸入她身上的清香,“不好…没有你的日子,一点都不好。” 他闷闷的语气像在倾诉苦水。 南迁月现在才正视起肖宸对她的感情来,这不就是男女之情么,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肖宸怎么喜欢上她的? 而她又因何如此信任肖宸,将自己的来历都告诉了他,难不成,她也喜欢他? “肖宸,你要不将两年的事情讲给我听听?”南迁月手掌附在他胸口,就要推开他。 肖宸却是搂紧了几分,“让我再抱会儿吧南南。” 南迁月抿了抿唇,手上松了力道,抱就抱吧,反正肖宸这么帅,她也不吃亏。 “你不该提前来东陵的,他们要是发现了你,肯定会害你的。”她即便被抱着,嘴巴也没忍住说话。 肖宸笑意从鼻腔里发出,心情愈发愉悦了,南南尽管失忆还是会关心他。 “南南放心吧,为了你,纵使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好好活着。” 南迁月眉心跳了跳,肖宸不会是个撩妹老手吧,情话张口就来。 “那你现在落脚地在哪儿?不会夜夜换地儿吧?”想着都觉得累。 “……没有,没有落脚地。” “啊?那你晚上睡哪儿?睡大街?”南迁月仰头看他,有点开玩笑的意味。 肖宸低下头,注视着她吃惊的眼,唇角根本压不下来,“南南可以收留我吗,不然我真要睡大街了。” 南迁月扬起眉梢,默默的将他推开,“这话可不好笑。” 她径直绕过肖宸走到窗边的桌案旁坐下,窗外的湖景很宁静,有股治愈的美,“你很会选地方,这里真美。” 肖宸在她旁边坐下,却无心湖景,在他眼里,南南才是最无可替代的风景。 “南南喜欢看就好。”他眼里柔情款款。 “肖宸,”南迁月将视线移到肖宸脸上,托着腮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那个杀手是你的门客吗?” 秦奕应该不会撒谎,那个杀手头目八成就是肖宸门客,但她还是想听肖宸如何说。 肖宸神色僵住,眼里闪过慌乱,胸口很是闷蹙,他微微低头,道,“……是,他叫钟行。” “他背叛你了?”南迁月蹙眉问。 肖宸愕然抬眸,本慌乱的神色变得复杂,转而又变为惊喜,他抓住南迁月的手,颇为激动道,“南南,我还以为你误会我,没想到你……” 他又抱住了她,抱的紧紧的。 南迁月看了看屋顶,拍拍他的肩头道,“我又不蠢,你怎么可能会害我,快松开,说说那杀手是怎么回事。” 肖宸敛不住喜色,他恋恋不舍的松开臂膀,想到曾经的门客钟行才露出几分肃穆之色。 “两年前,他瞒着我与母后合谋暗杀你,也是那次,我以为永远失去了你……” —— 荷阳湖。 秦奕站在画舫之上,眺望远方,他神色平静,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爷,南姑娘去仙客楼了,在二楼三号雅间。”四周只传来暗卫的声音,不见其人。 秦奕眼里飞快的滑过一抹异色,覆在身后的手屈紧了指头。 让她游湖不来,跑去仙客楼干什么。 “备马。” “是!” 皇宫,闲乐宫。 尤太妃听到嬷嬷的禀报登时拧紧了眉头。 好个南迁月,连她都敢骗。 她难道不知,安政王是谁养大的么? 天天追着她儿跑,却丝毫不将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哼,看来皇帝寿宴上,哀家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了,得让她知道,奕儿跟谁最亲,终身大事谁说了算!” 嬷嬷躬身立在旁边没敢拆穿太妃,王爷何时听太妃的话过,他什么都是自己做主,连陛下都要看他几分眼色,太妃终归是在自欺欺人。 “太妃娘娘,跟去仙客楼的人……” “撤回来吧,先让她舒坦几天,哼。” 华阳宫。 二皇子秦为泽眼底浮现暗色,“她去仙客楼了?” “是的殿下。” 秦为泽眯了眯眼,下定决心,“备车,去仙客楼。” 他倒是要去抓个现行,却不是去怪罪她,而是谅解、关怀、宽容大度,让她感激涕零。 —— 南迁月双手托腮,目光懒洋洋的落在肖宸脸上。 “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着实不容易啊,时刻操心这操心那,好累噢。” 肖宸单手撑着太阳穴,学着南迁月慵懒的状态,但他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怎么也掩盖不掉。 “南南,你知道吗,我本来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阴暗的,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坐稳太子之位,不让那把龙椅被他人抢去,我的生命再无其他颜色。” “但是上天终归是怜悯我的,让我有幸遇到你,你就像雨过天晴后升起的霓虹,为我的世界染上颜色,将深渊暗谷的我唤醒,让我体会到了人间欢乐。” “南南,这一次,别再离开我了,好吗?”他说的情动,眼里皆是由心而发的爱意。 南迁月脸上的懒怠之意已经消失了,她放下手微微垂眸,语气平静,“没穿越之前,我相信事在人为,但是穿越后,我觉得一切全凭天意。” 肖宸按住南迁月的手,“天意纵使有,但人心终还在。” “南南,你的心意又是如何呢?”他紧紧凝视着她。 南迁月掀起眉梢,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主君,安政王去仙客楼了。”叶剑很不想打扰的,但情况紧急,他也很无奈。 南迁月猛的弹了起来,膝盖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脸上透着急切与不安。 绝不能让秦奕发现肖宸,她得赶紧回仙客楼,不然就露馅了。 以秦奕的手段,顺藤摸瓜找到肖宸不是不可能…… 第75章 不轨之徒 “快,走!”南迁月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 肖宸一把拉住她,将人扯进怀里,“再抱一下。” 叶剑:“……”简直没眼看。 他默默的侧开了扑克脸。 南迁月满脸急色,“快松开我,你的行踪绝不能暴露。” 肖宸却是一脸傻笑,南南终归是偏向他的。 “叶剑,快把你家主君拉开,实在不行,敲晕吧。”南迁月神色十分正经,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叶剑斜斜瞄来一眼,都说出来了,他哪里还敢动手。 “肖宸!”南迁月有点恼怒了。 这一个个的劲儿比牛大。 肖宸终于压着满心的不舍松开她,“南南,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 南迁月瞪了他一眼,边走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仙客楼外,秦奕翻身下马。 门吏小厮心头一颤,这不是安政王么,居然屈尊来他们楼里了! “小的见过王爷,王爷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 “二楼三号雅间,带路。”青衣冷漠的打断小厮的马屁。 小厮身体又是一抖,安政王本身就气场压人,身边的护卫竟然也是这么难以相处。 小厮颤着嗓子说,“王王…王爷,二楼三号雅间已经有客人了,要不小的带您去七号雅间?” 青衣眉目一凌,“王爷就是去找三号雅间的客人,带路。” 小厮飞快的抬起眼皮看了秦奕一眼,心头更是恐慌了,“…是是,小的这就带路。” “皇叔?”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秦奕未动,青衣转过身,见到来人抱手行礼,“二皇子。” 二皇子快步走到秦奕跟前,“拜见皇叔。” 秦奕冷澈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来此作何?” 二皇子温润笑道,“不瞒皇叔,侄儿是来找南姑娘的。” 秦奕眸色一暗,“找她作何?” 二皇子微微愣怔,随即又含蓄的笑道,“南姑娘前不久不是受伤了嘛,侄儿早就想去看看她,但又怕打扰到她养伤就一直没去,今日她能出来走动说明伤情已然好转,侄儿便来看看她。” 秦奕眼底结出冰霜,“她不需要,你可以走了。” “啊?”二皇子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懵怔的看着秦奕,胸腔里的跳动不断加剧,实在是秦奕气势太过压迫。 秦奕留给他一个寒冷而警告的眼神,便丢下他朝店内走去。 二皇子看着秦奕的背影,神色从懵怔慢慢转变为阴鸷,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心道,皇叔果然看上南迁月了,竟然威胁他。 看来,他要赶紧求父皇赐婚了。 二楼雅间门口,青衣正准备敲门,却被秦奕用眼神制止了。 秦奕肃冷的眼神仿佛能穿过门看到里面,他静静的立在门口不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屋内传来了老嬷嬷的声音。 “大姑娘恕罪,老奴竟然睡过去了。” 王嬷嬷跪在地上,很是愧疚。 南迁月忙将她扶起,“快起来王嬷嬷,不就是睡一会儿嘛,多大点事。” 王嬷嬷还有点摸不清东南西北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努力的回忆,“大姑娘,老奴兴许无福承受这么好的茶,喝上两口就醉了。” 南迁月眼皮跳了跳,张口正欲安抚时,房门被人推开。 “秦奕?你怎么来了?”南迁月眉头紧皱,面色颇为不满。 “老奴拜见王爷。”王嬷嬷又跪了。 秦奕没理她,径直走近南迁月,目光扫过桌上陈列的贴身兵器以及茶盏,跟在身后的青衣立即端起茶盏凑近鼻子闻了闻。 “茶没有问题。”青衣回答的肯定。 南迁月似有不悦,“王爷这是来查案的?” 还好严博仔细,早早就把茶换了。 青衣顿感不妙,连忙帮着解释,“南姑娘,王爷担心您的身体,就…不请自来了。” 嗯,他说的应该没毛病。 南迁月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王爷有心了,臣女好的很。” “是么。”秦奕脚尖慢慢向她移动。 “你干什么?”南迁月本能后退。 青衣瞳孔一震,慌忙拽起王嬷嬷离开雅间,还不忘将门阖上。 王嬷嬷迫于压力只能跺着脚干着急。 南迁月被堵到墙上贴着,她伸出手掌抵在秦奕胸口,防止他再靠近。 “你到底要干什么?”南迁月加大了音量。 秦奕静静的看着她,眉间的弧度越来越大,忽然,他紧紧扼住南迁月的腰往上一提,同时俯下身去。 “你放开我!”南迁月使劲挣扎。 然而,秦奕并未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凑在她脖颈间闻了闻。 闻了两下,他便抬起了头,只是那眼底一片阴暗。 南迁月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只当他是发什么神经。 “王爷不妨说明来意,别一声不吭的。” 秦奕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你可有见过其他人?” “其他什么人?王爷觉得我该见谁?”南迁月演戏可是专业的,她那双美目里折射出的尽是秦奕在无理取闹。 秦奕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着阴森森的,“外界多有不轨之徒,你还是少出门的好。” 南迁月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这不就遇上了嘛。” 秦奕又是一笑,笑里含着愠怒,他低声挤出话,“不轨之徒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南迁月的问题脱口而出。 可问完就后悔了,秦奕眼里的疯狂她再熟悉不过。 正当她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猝不及防的被秦奕提抱起来,一手托在她臀下,一手按着她后颈,掠夺的吻落下,将她的声音都吞入腹中。 “秦唔——” 那吻,没有丝毫柔情可讲,更像是惩罚,又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南迁月想要通过咬他得到解放,但秦奕每每都算准了她的动作,在她准备咬时,先一步咬她一口。 咬的还挺重,只是没出血而已。 但足以让南迁月疼出眼泪。 也不知吻了多久,南迁月能正常呼吸时,那唇瓣又红又肿。 秦奕盯着她的唇看了半晌才出声,他蓦地问,“不轨之徒是这样吗?” 南迁月怒目,张口开骂,“呸,只有你是这样!把你的臭手拿开,爷爷我要回去了!” 愤怒让她说话忘了思考。 秦奕唇角泛起一点笑意,眼底的冰霜竟然融化了一些,只有他是这样的话,就好。 “那我送你回去。” “谁要你送!放开!” 秦奕无视南迁月的挣扎,拉着她就走,路过桌子时,顺手拿过帷帽戴在了她头上。 马车内,南迁月坐在角落里装死,秦奕亦是不发一语,就安静的看着她,看了一路。 直到南迁月气冲冲的进入相府,秦奕才彻底暗下神色,那漆黑的瞳孔仿若有汹涌的岩浆在翻滚沸腾。 “青衣,派人仔细盘查仙客楼,近日所有出入人员皆不可放过。” “是,王爷是发现什么了吗?” 秦奕闭上眼睛,“南靖太子来东陵了。” 第76章 给皇后下药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丞相夫人喊去露华院了。 “母亲,您找女儿何事?”南迁月规矩的行了礼。 丞相夫人屏退仆人,“坐下说吧。” “是。”南迁月在丞相夫人面前举手投足都是极为轻盈舒缓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含着教养与风度。 丞相夫人从她的言行中倒也挑不出毛病。 “刺杀一事最终的判定是,你数月前得罪了江湖中人,故而他们联合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于上香那日刺杀你。”丞相夫人声音不疾不徐,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南迁月轻轻拢起眉心,倾城面容上添了几分凝重与沉思之色。 得罪江湖中人,这理由用的可真是绝妙啊,她数月前与谢言舟浪迹江湖之事已不是秘密,如今倒让人揪出来做了挡箭牌。 丞相夫人继续言,“廷尉府和你父亲都去找过陛下,由于证据不足,再加上陛下寿宴在即,刺杀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南迁月敛住眸色,那个杀手钟行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皇后,就是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 但秦奕和南相一定能顺藤摸瓜将幕后人揪出来,老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故意包庇罢了。 呵,这可真是个毫无公正可言的世界啊。 “母亲,那个提供消息给皇后的丫鬟,没有指认皇后吗?”这不就是人证嘛。 听此,丞相夫人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仿若被一层薄霜覆盖,嘴角都微微下沉了,“她死了,死在了廷尉府地牢。” 南迁月紧抿住唇,心头有着被强权压的透不过气的闷堵感。 廷尉府肯定有皇后的人,这是杀人灭口啊。 “夫人!侯公公带着陛下的赏赐来了!”管家脚步踉跄的跑来。 丞相夫人神色不动,仿佛早已料到。 千祥堂外,丞相夫人领着南迁月接了圣旨,与侯公公客套了几句亲自送他出了府门。 南迁月看着陈列满院子的大小箱子,里面尽是金银细软,珠宝首饰。 这是陛下安抚她的方式,但她很清楚,表面是安抚她,实则是照顾南相的面子。 “把这些都搬去倾云院吧。”丞相夫人微微抬手。 南迁月扶住她的手腕,“母亲,分一些给妹妹弟弟吧,我要不了这么多。” 丞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陛下赐给你的,你便收着。” 顿了下,丞相夫人神色严肃了几分,抬手屏退仆人,看着南迁月话语从唇齿间清晰的吐出,“尽然你能往外跑了,想必能继续学习礼仪,明日乔嬷嬷就来府中。” 南迁月苦涩一笑,“母亲,伤口上的痂还没掉呢。” 然而丞相夫人恍若未闻,落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就离开了。 “再与安政王牵扯不清,家法伺候。” 南迁月呆在原地,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一定是王嬷嬷打的小报告,哼哼。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将折子往桌上一丢,唇角滑过锋锐而冰冷的笑。 “王爷,陛下寿宴在即,您确定要如此做吗?”青衣紧锁着眉头,眼底流露出忧虑。 秦奕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唇齿间吐出冰冷的话,“此事你办不了,去叫卓远之来。” 青衣瞬间被打击到,肩膀耸拉,“……是。” 潜入皇宫给皇后下药这种事情,确实卓远之更适合。 在此同时,闲泗阁地下二层。 肖宸额上仿佛被乌云笼罩,眉梢之下是一片浓重的阴影,周身气场压抑,让人不寒而栗。 这和在南迁月面前笑的温润的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叶剑默默退到角落,他就知道主君只在南姑娘面前才像个人。 “叶剑,得辛苦你跑几趟了。”肖宸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传来,音量不高,却是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叶剑踩着他最后的音节说,“主君请吩咐。” 肖宸指腹间捏着一个褐色小瓶子,他充满戾气的视线落在瓶子上,“这药还没人用过呢,给东陵皇后和长公主用用吧。” 叶剑:“……”主君对他真是信任呐,也不怕他被人逮住,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 “是,主君可还有吩咐?” 肖宸将药瓶扔给他,掏出锦帕擦手,平静的话中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的剑,别忘了出鞘。” 叶剑背脊一挺,“是。” 说来说去,都是给南姑娘出气。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结束,南迁月却睡了个并不舒心的觉。 她感觉自己在这里真的是…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了,完全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然而跳崖的念头是不能再有了,只能顺其自然,也许某一天发生什么意外就穿越回去了。 “姑娘,您昨夜没休息好吗?”绿衣立在南迁月身后,为她整理着发饰。 南迁月回过神,眼尾扬起弧度,洞悉的目光看着镜中的绿衣,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问,“绿衣,你是谁的人?” 绿衣手中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姑娘,奴婢当然是您的人。” 南迁月笑意加深,“不,你是秦奕的人。” 绿衣神色僵住,双眼瞬间瞪大了几分,里面有丝丝缕缕慌乱滑过。 “姑娘……您为何这么说?”她不答反问。 南迁月若无其事的笑笑,“你不用担心什么,就算知道你是秦奕的人,我也不会赶你走的,毕竟你不是唯一,暗处不还有那么多暗卫么。” 绿衣双肩一沉,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释然的浅笑,“姑娘睿智。” 南迁月起身,“走吧。” 今日是南亦初的束发礼,因为与皇帝寿宴相近,故而未敢大办,免得冲撞了圣威。 只请了族中老人见证。 祠堂,南亦初在长辈的带领下,洗手洁面,然后走到香案前,点香行礼。 礼毕后,由年龄最长者亲自为他束发。 今日的南亦初相较于平日要沉稳很多,深蓝色长袍为他添了几分成熟,发髻一束更有几分成年男子的模样了。 老人们轮流赐言,场面肃穆又不失温情。 南迁月看着,鼻子竟有些发酸。 她十八岁时,爸爸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成年礼,皇冠戴在头上后,爸爸也对她说了很多话…… “相爷,府外来了很多送礼的人。”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凑到身侧低声禀报。 南相轻敛神色,示意说话的长辈继续,转而又将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迁月,你代为父去看看吧。” 南迁月没做多想,颔首道,“是,女儿这就去。” 相府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马匹,甚至还有驼子。 管家领着南迁月走出府门,那些等候着送礼的人见到南迁月大多都露出了喜色。 这一度让南迁月以为,这些人是来给她送礼的。 第77章 一跃成为老师 南迁月咂了咂嘴,心道,好大的阵仗。 “这位就是南姑娘吗?南姑娘!听说贵府公子今日行束发之礼,特备薄礼还请笑纳,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我这里作了一首诗还请南姑娘指点一二!” “南姑娘,我是徐太公门下的,也备了些薄礼,同样有个请求,望南姑娘指点一下我的诗!” “南姑娘,我这儿也有诗文想让您赐教一二!” “南姑娘!……” 府门台阶下,一群貌似书生的青年才俊一手提着礼物,另一手拿着纸张,挤在一堆,抢着将自己的诗递给南迁月。 南迁月眉梢不自觉的上扬,这是借着送礼之名来找她的呀。 眼观这些青年,锦衣布衫皆有,个个面上充满了对文学的热情。 南迁月很是惶恐,她能背诗,能背很多诗,但是指点别人的诗……难。 除非,这些人的水平近乎小学初中,那她就可以按照教科书式回答。 “大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管家擦了擦汗,面对这些文人,他可不敢冒犯啊。 东陵文坛孱弱,这些书生是发扬文坛的希望,受皇权拥护,要是得罪了他们,都不用闹到皇室,相爷第一个站出来为他们鸣不平。 南迁月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台阶的青年们缓缓张口,“感谢诸位对家弟束发之礼的重视,同时也很惶恐大家对我的认可,‘指点’、‘赐教’实不敢当,若诸位不嫌弃,明日我会去名义堂修学,届时可与诸位共赏诗文。” “南姑娘,我未有资格入名义堂,您能单独指点一下我的诗吗?”一个清瘦的书生举着自己的诗,言辞恳切。 不待南迁月回话,另一位锦衣青年十分不悦道,“你连名义堂都进不去,还敢让南姑娘请教,也不怕闹笑话。” “就是,名义堂又不收学费,只看学识,你学识不够怎还敢来麻烦南姑娘!” “我……!”清瘦书生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进不去,而是被孪生兄弟顶替了。 “南姑娘,既然您明日会去名义堂,那我们就在名义堂恭候您来,今日就不叨扰您了。”说着,青年们将礼物交给相府仆人。 南迁月微笑着颔首,目送一众青年离开,府门外渐渐恢复了宁静。 那个清瘦书生走在后头,肩背耷拉,仿佛方才的热情被冷水淋了个透彻。 “管家,将那个瘦瘦的书生叫来。”南迁月微微偏头低声吩咐。 管家应声,麻溜的向书生跑去,叫住他后说了几句话便领着书生走了过来。 “南姑娘。”书生立在台阶下,朝南姑娘躬身一礼。 南迁月微微颔首回应,她目光大致扫过书生,棉麻粗布却很整齐,人也是干干净净的。 她笑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似是有些紧张,仿若有名师正在考核他一般,既期待又慌张。 “学生…学生姓刘,单名一个弼字,弼辅的弼。” 南迁月唇角的笑意稍稍僵硬了一下,只因这刘弼竟然自称学生,她甚是惶恐啊。 “刘公子,可否观赏一下你的诗?”南迁月态度温和,给足了刘弼尊重。 刘弼紧张的面容上刹那间泛起层层惊喜的涟漪,他抑制不住的兴奋,“请、请老师赐教!” 他双手捧着纸张举起,同时弯下身。 南迁月紧紧抿住唇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崩裂,自称学生,叫她老师……这要是没能把他的诗看出名堂来,岂不闹了个大笑话。 “不敢当。”南迁月谦虚的颔首,又让管家接过诗文。 ——才高志远世难容,空负经纶意万重。室有龃龉添怅惘,家无宁日苦愁浓。幽怀欲诉凭谁解,壮志难酬只自庸。独对昏灯残月影,忧思辗转伴寒钟。 南迁月认可点头,起码她是写不出来的。 “此诗情感表达真挚且深沉,细腻的笔触将怀才不遇与家庭不和的双重困境展现的淋漓尽致。”南迁月悠悠的甩出考试标准答案。 刘弼压着激动的心,道,“老师妙赞了,与老师所作诗文相比,学生之笔就显得尤为粗陋了。” 南迁月眼皮一跳,平和的纠正道,“老师二字实在不敢当,刘公子还是唤我南姑娘吧。” 不等刘弼接话,她又道,“刘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回去便将此诗逐字剖析于纸面,明日名义堂外,劳烦刘公子自行来领。” 刘弼激动的胸口起伏,他再次躬身一拜,“多谢老师赐教!学生明日定在名义堂外恭候老师!” 南迁月的笑容都僵硬了,她扯了扯嘴角,慢慢转身进府。 “大姑娘,您真是让老奴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管家跟在她身侧后方,禁不住夸赞。 南迁月心口突突的跳,“管家莫要夸我了,今日这些书生来的突然,我委实想不通,三首诗怎么就能掀起这么大的文学风波。” 管家一怔,随即笑道,“大姑娘莫不是忘了,去衡阳山那日,您连连作了十首诗,如今已传遍东陵,上下学子广为流传呢。” “什么?”南迁月止住脚步,转了转眼珠,“那日的诗怎么会被传出去?” 管家笑眯了眼,“大姑娘又忘了,是夫人让公子将那十首诗写好,呈给了相爷,这么好的诗,相爷自然会分与东陵学子呀。” 南迁月恍然大悟,然而眉头并未展平,所以……今日这场面不会是南相安排的吧。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呢? 南迁月揣着疑惑回到祠堂,仪式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南相看到南迁月回来,朝她投去了一个迷之微笑。 南迁月:“……” 果然是南相安排的那一出。 仪式结束,大家来到厅堂共用午膳。 南迁月在乔嬷嬷的监视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要掌握的恰如其分,吃了个半饱再准备动筷时,身后的乔嬷嬷不着痕迹的轻咳了一声。 南迁月唇角一抽,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乔嬷嬷说,在重要场合,尤其有众多长辈在的时候,不能多食……这什么破规矩。 她难得胃口大开呐,偏偏这么珍贵的时刻还被制止。 一想到下午要面临的各种礼仪,就特别希望有人把她约出去,此时此刻她只想释放心身,活动活动筋骨。 “相爷,夫人,五公主的人又来约大姑娘了!”前来禀报的小厮都有点无语了。 南迁月却是兴奋的,不过压在了心里,面上依旧挂着乖巧懂事的表情。 南相眉头拧起弧度,“去回绝了,就说……” “父亲,”南迁月插话进来,“五公主多次约我不成,今日拒绝恐明日还来,不如让女儿去看看。” 南相想了想,觉得有理,“那就去吧,让林飞跟着。” “是。”欧耶! 相府大门外,停着一辆大而气派的马车。 南迁月款步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五公主十分别扭的站在马车旁。 第78章 皇叔今日的笑容未免太多了些 “臣女见过五公主。”南迁月笑盈盈的行了一礼,她现在看五公主很是顺眼呢。 五公主努了努嘴,面无表情,“噢,上车吧。” 上次叫了一阵的皇婶才逃过一劫,今日她又来充当苦力了。 五公主应完声,就先行钻进了马车。 南迁月看了骑上马背的林飞一眼,没说什么便绕到马车前,准备上车。 然而一掀开门帘,她着实被惊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 那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躯高大,是最大的一只——秦奕。 坐在他右手边依次是四皇子和五公主,左手边空着,应该是留给她的。 “进来。”秦奕神色肃穆的拍了拍旁边位置。 回府与上车两个选项在南迁月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比起回去学礼仪,她更愿意出来冒险。 南迁月踩着脚蹬进入马车内,十分自然的在秦奕左边位置坐下。 “见过四皇子。”南迁月朝对面的四皇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四皇子有点僵硬的笑了笑,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秦奕。 他想,南姑娘给他打招呼却没搭理皇叔,皇叔不会生气吧? 皇叔生气不会为难南姑娘,只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他还想趁此机会让南姑娘指点一下他写的诗呢,这下拿都不敢拿出来了。 “伤口还痛吗?”秦奕面色平静,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浸着关怀。 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南迁月对上他的眼睛,却是没什么表情,云淡风轻的吐出两字,“不痛。” 四皇子和五公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悚。 这南姑娘胆子是不是太肥了些,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回皇叔的话。 皇叔对她再是特别也不能如此不敬啊,她就不怕皇叔把她踹下马车? 然而当事人秦奕却是将南迁月的手抓了过去,俊逸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还在生气?” 南迁月眉间轻蹙,抽了抽手没抽回,她掀眸看他,美目透着不悦却依旧潋滟着风华,“王爷这是何意,臣女怎敢生王爷的气。” 秦奕眉梢扬起弧度,嗓音一沉,“好好说话。” 四皇子:皇叔果然还是生气了。 五公主:作死了吧,我猜下一刻皇叔会让她滚。 就听秦奕继续说,“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若是实在不适应,我可以将他们赶下去。” 四皇子五公主:把谁赶下去?! 南迁月淡淡的看了对面两人一眼,嘴角微微下撇,“你想多了。” 秦奕勾起笑容,这样的话风才对。 什么王爷臣女,他可不爱听。 “这是要去哪里?”南迁月问的漫不经心,神色恹恹看不出什么兴趣来。 秦奕目光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到了再告诉你。” 南迁月:“……”这是个病句吧。 “今日那些书生有没有吓着你?”平日惜字如金的安政王在南迁月面前有说不完的话题。 南迁月再次抬眸,看着秦奕的目光有着探索的意味,“今日这场面,不会也有你的份吧?” 秦奕唇角泛起细微的弧度,柔和的笑意从狭长而深邃的眼尾流露,醇沉的嗓音慢慢响起,“是南相的安排。” “他想让你在东陵文坛界有一席之地,你若得到那些文人的认可与尊敬,那么,谁要是再敢伤你,就得先想想是否承受的住文人口舌。” “南相此举,既能护你安危,又能兴盛文坛。” 南迁月眨了眨眼,南相倒是费心了,但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几首诗就能兴盛文坛? 对面的孪生兄妹大眼瞪小眼。 四皇子:皇叔从来没有一次性给他说过这么多话,他要是请教皇叔什么,通常回给他的是一两句冷冰冰批评指责。 五公主:皇叔今日的笑容未免太多了些,而且笑的好温柔啊,不像平日里偶尔露出一丝让人汗毛倒竖的冷笑。 这还是皇叔嘛,莫不是被谁掉包了。 “那个……皇叔。”四皇子见秦奕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插话进来,他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摸出一张纸,期待的眼神在秦奕和南迁月之间来来回回。 “我可以麻烦南姑娘评阅一下我的诗吗?”问完,他心跳都加快了。 旁边的五公主嘴巴一撇,兄长太没出息了,不就是能写几首诗嘛,有什么可追捧的,瞧这低三下四的样子,皇子威严荡然无存。 出去可别说是她哥,她可丢不起这人。 “你请教她,问本王干什么?”秦奕脸色登时冷了下来,面对别人他瞬间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语气里的不满令四皇子心尖颤了几颤。 四皇子咽了咽口水,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冲南迁月讪讪一笑,将诗递给她,“南、南姑娘,能否指点一二?” 南迁月目光落在四皇子微微颤抖的手上,竟然有点想笑,秦奕平日到底是如何对待他人的,瞧把人吓的。 她接过诗,没再说什么客气的话,垂眸仔细的默读起来。 秦奕安静的看着她,她纤细卷翘的睫毛微微下垂,眼尾勾起迷人的弧度,认真的模样瞧着很是乖巧,让他有种想揉捏的冲动。 “此诗可见,四皇子器宇宏深,雅量高致,德润身而礼存心,性宽仁且善恤民,乃贤明之储君风范。” 南迁月不是刻意将以前背的台词拿来吹捧人,而是真心觉得四皇子所作之诗,确如评价之语。 然而当她抬起眼眸时,却见四皇子正一脸惊愕的看着她,眼睛瞪的格外之大,一缕缕恐惧之色从眼底冒出来。 他旁边的五公主亦是满眼惊惧。 南迁月拧起眉心,轻抿唇瓣,有点不明所以。 “南姑娘莫不是存心害我兄长!”五公主怒目吼道。 秦奕神色一暗,一记警告的眼神甩去,五公主登时缩紧了脖子,嘴巴不停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南迁月看向秦奕,低声问,“怎么了?” 秦奕往她那边挪了挪,弯下身凑近她耐心解释,“东陵暂未立太子,储君二字无人敢提。” 南迁月一下子捂住嘴,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压着嗓子小声道,“那我刚刚说的话不会传到皇帝耳里吧?” 秦奕轻笑裹挟着宠溺,“不会。” “噢,那就好。”南迁月拍了拍胸口,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不过你的评价,也对。”秦奕泛着笑意忽然又道。 南迁月拧眉,将诗摆到秦奕面前,“你看过了?” 秦奕却是随意的瞅了四皇子一眼,语气平淡,“我看的是他人。” 四皇子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害怕被父皇针对的恐惧与得到皇叔认可的激动在心间打架,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叔竟然如此看的起他! 五公主的关注点与四皇子截然不同。 南迁月小小臣女妄议朝政,皇叔不但不骂她,还像是哄猫似的声音都舍不得放大! 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怎么能这么大! 第79章 答应本王三个条件 闲泗阁。 秦奕丢下四皇子五公主,拉住南迁月上七楼。 五公主看着皇叔无情的背影,嘴巴快撅到鼻子尖了,“皇叔太过分了,利用完了就扔。” 四皇子的心情倒是极好,今日若不是南姑娘那番大胆的评语,他还不知皇叔竟然如此看重他。 “走吧小妹,难得出来一趟,兄长陪你逛逛集市。”四皇子拉着沮丧的妹妹穿插在街巷。 闷闷不乐的五公主正要继续抱怨时,余光之内蓦然闯进了一对乞讨的母女,她不由定眸一看。 只见狭窄的巷子口,一对穿着破烂的母女跪在那里低埋着头,面前摆着一个缺口很多的碗,碗里只有一枚铜钱。 母女俩一语不发,动也不动,像是堆在那里卖苦的雕像。 五公主走了过去,立在母女俩跟前,蹙眉道,“你好手好脚的,不去找活儿做营生,拉着这么小的女儿在此乞讨,这会害了她的。” 妇人闻声却没抬起头来,反而埋的更低了,也不说话,仅仅是将小女孩搂紧了一些。 五公主张了张嘴,终究是不忍心再指责,这对母女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尤其是那小女孩儿。 “小梅,拿银子来。”她朝身后吩咐道。 丫鬟小梅立马递来一袋银子。 五公主毫不犹豫的将一整袋银子放在了碗里,她蹲下身看着妇人,“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些营生,你女儿还小,应该让她健康成长。” 妇人终于发出了极低的声音,“……多谢贵人。” 五公主视线稍稍上移,定在夫人发髻间插着的那根木簪子上,虽是木头做的,但也极为精致,想来做这簪子的人也是极为心细的。 闲泗阁七楼。 南迁月异常不安,心跳凌乱。 她与秦奕相对坐在窗前,外面的湖景与昨日一模一样。 昨日坐在她对面的还是肖宸呢,今日却换成了秦奕。 也不知他安排来此究竟何意?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外面的景致如何?”秦奕坐姿豪迈,深邃的黑眸折射出灼人的目光,死死的定在南迁月脸上。 南迁月有想要闪躲的念头,但一想到这样可能会暴露什么,于是她佯装淡定,“还行。” “与昨日相比呢?”秦奕几乎是踩着她的尾音问出来。 南迁月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自然的收紧,视线未敢从秦奕脸上移开,她唇角牵起一抹淡笑,“王爷莫不是糊涂了,臣女是第一次来这里,那些暗卫没有告诉你吗?” “呵。”秦奕垂眸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他没有回答,而是端起茶壶给南迁月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掀眸看着她淡淡道,“喝茶。” 南迁月看着面前的两杯茶,眉间轻蹙,“不是已经有一杯了吗?” 秦奕目光微荡,喉结滚动醇哑的音色从唇齿间响起,“那杯已经凉了,我给你的是热的。” 南迁月指腹搭在茶杯上探了探,“不凉啊。” “我说凉了就凉了。”秦奕语气渐沉,直接伸手拿过那杯“凉茶”,然后泼向窗外。 南迁月唇瓣轻抿,凝目看着秦奕,她好像有点明白秦奕的意思了。 肖宸提前来东陵的事怕是他已经知晓,用凉茶比作肖宸,是在告诫她远离肖宸么。 扣扣—— 房门被轻轻敲响,一道恭敬有力的男声从外传来。 “王爷,宫里有消息。” 秦奕轻敛眸色,“进来。” 房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一位身穿深色箭衣的青年走到秦奕身侧,抱手一礼,“王爷。” 他看了看南迁月欲言又止。 南迁月倒是认得他,是那日胁迫五公主来相府赔罪的青年,还有一个中年人,是安政王府的管家。 “直接说。”秦奕严声道。 青年这才敢张口,“皇后重病的消息已经传开,确如王爷所说,宫中派人来请白大人入宫诊治,路管家按照王爷指示,称白大人回老家探亲,暂不在京中。” “不过奇怪是,皇后的症状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竟还有剑伤,应该是有其他人做了手脚,因为长公主也重病了,跟皇后多出来的症状相似。” 他们这次可没对长公主出手啊。 南迁月听了半天,大致算是理清楚了。 秦奕对皇后下手了,还有人不只对皇后出手,连长公主也没放过。 而那个人,她猜是肖宸。 刚刚不是说皇后还受了剑伤吗,能悄无声息潜入皇宫,在皇后身上留下剑伤,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剑。 秦奕应该更清楚。 “退下吧。” “是。” 三面通风的空间内,只剩下了南迁月和秦奕两人。 南迁月微微侧脸,好似在欣赏窗外风景。 秦奕则是一直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折射出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能将南迁月心底的秘密洞悉出来。 良久的沉默后,南迁月终于坐不住了,“如果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现在觉得和乔嬷嬷学习礼仪也挺轻松的。 “你走不了。”秦奕稳坐不动。 刚站起身的南迁月莫名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秦奕微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桌面上,“没有本王的命令,门是不会开的。” 南迁月:“……”他的下属真的不会觉得主子很幼稚吗? 南迁月乖乖坐了回去。 “要说什么快说。”她说的极不耐烦。 秦奕目光定在她脸上,口吻沉闷,“与他坐在这里时,你也像现在这样急着离开?” 南迁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演技再好也露出了丝丝破绽,她飞快的眨了几下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反正就狡辩,咬死不认。 秦奕唇角发出一声嗤笑,“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别被他哄骗了。” 南迁月眼皮一掀,唇瓣张阖,“说的好像你很简单似的。” 秦奕忍着胸口的闷堵,沉声转移话题,“本王多次救你,你打算如何感谢本王?” 这话把南迁月难住了,她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丞相夫人不是给你送礼了吗?” 这次也是送了的。 “你觉得本王缺这些身外之物吗?” “……那你要如何?” “本王要你亲自报答。” “……怎么报答?” “本王救你三次,你要答应本王三个条件。” “……只要不过分,只要我能做到,就可以。” 秦奕勾起得逞的微笑,语气终于少了几分凌冽,“你当然能做到。” 南迁月总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感觉不对劲,她端起茶水闷头喝了几口,“说吧,什么条件。” 秦奕也端起茶杯浅喝了一口,他幽幽道,“第一个条件,我心情不悦之时,你要哄我开心。” 神马? 南迁月眉头拧成死结,嘴巴微张欲语,却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这条件也太荒诞了吧。 “你这是一个条件?你这听着是一个条件,实际是很多条件好吧!” 可恶! 第80章 吃干抹尽,提起裤子就跑 秦奕手掌随性的搭在桌面上,筋骨流畅的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彰显着他此时势在必得的心境。 “只是哄我开心,与你的命比起来,微不足道吧。” 南迁月却不认同,“万一你很难哄呢,或者要求我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又怎么办?” 秦奕勾唇一笑上身前倾,向南迁月靠近几分,他眉头上扬,微微疑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还是说,你对我本就图谋不轨?” “胡说八道!”南迁月眼睛都睁大了,“不就是哄你开心么,哄就哄,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奕敲定案板。 南迁月使劲咬牙,“另外两个条件呢,快说!” 秦奕身躯后仰,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南迁月现在看秦奕很不顺眼,看久了眼睛疼,“既然没想好那我就回去了,让人把门打开。” “回?”秦奕眉梢轻扬,眼底含笑,“才答应要哄我开心,转眼就忘了?” 南迁月顿感呼吸不畅,她努力控制骂人的冲动,压着翻涌的岩浆扯出生硬的假笑问,“您现在不开心?” 秦奕好整以暇的点头,陈述的语气像在念诵公文,“此刻心情很是不畅快,急需你来哄。” 南迁月胸闷气短,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她亦是身子后仰,罢工似的靠在椅背上,脑袋往旁侧一偏,“可我现在心情也很差劲,怕是哄不了你。” “无妨,我可以先把你哄开心,你再来哄我。” 秦奕说的极为认真,模样也是十分正经,若不看说出的内容,还以为他在安排什么政事呢。 守在外面的副统领卓远之险些惊掉了下巴,他实没想到,王爷追求南姑娘的方法,竟然这般……幼稚。 卓远之很想捂住耳朵,怕毁了王爷在他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但是又忍不住继续偷听。 南迁月像看什么怪物似的瞅着秦奕,“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秦奕嗔她一眼,“你心情不好哄不了我,我就只有先哄你开心,有什么问题吗?” “谁说哄不了你,我这就哄你。”南迁月扬手一挥,想要尽快的结束这场闹剧。 她琢磨了一瞬,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秦奕旁边,脑子里开始组织语言,丝毫未发现秦奕唇角滑过的狡黠笑意。 有了! 南迁月眼睛一亮,然后语重心长的将手拍在秦奕肩头,苦口婆心道,“生活有时总会给我们出难题,但这也是成长的契机,试着放下心中的纠结,换个角度看,说不定会发现新的出路,要相信……” 秦奕斜斜掀眸看着南迁月叭叭个不停的唇瓣,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是拿他当小孩哄么。 难道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外面偷听的卓远之表情怪异,两条英挺的眉毛扭来扭去,南姑娘这是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而房内正耐心开导的南迁月忽地被秦奕拉进了怀里,她眸色一惊,徒手抵着秦奕胸口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果然是个登徒子。 秦奕扼在她腰间的手捏了捏,附身抵近她,醇沉的嗓音透着股迷惑,“我不是小孩子,你应该用大人的方式来哄。” 南迁月耳根一红,她侧开脸冷斥道,“你就是个臭流氓,从风都开始就惦记着龌龊事,我就不该答应你这破条件,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秦奕掀起莫测的微笑,“你说错了,不是从风都开始,而是从两年前开始。” 南迁月不由怒瞪他,“你还有理了?耍流氓还让你觉得光荣?” 秦奕眸色晦暗,两年前某些食髓知味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话音都变得沙哑了,“你把我吃干抹净,提起裤子就跑,如今还不认,用失忆二字搪塞我,你这心是不是太冷了些?” “你少胡言乱语!”南迁月面上很凶,心里却是忐忑的,“什么吃干抹净,就你这一身蛮劲,谁能强迫得了你!” 秦奕勾唇,“人证物证我都有,你要看吗?” 南迁月眸瞳一晃,心里更是不安了……他的样子真不像是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吧,毕竟她很可能哪天就恢复记忆,要是谎言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秦奕瞧着她动荡的神色,笑意更深了,他继续道,“青衣红衣皆可做人证,若是他俩的话你不信,那白书的话你总该信吧。” 南迁月扭过头,咬住唇瓣不发一语。 秦奕掀起眉梢,又开始展现物证。 只见他动作干脆利落的拉开自己的领口,将隐在衣服下的锁骨尾部露了出来,他颇为得意道,“看看,你咬的。” 你咬的…… 这三个字让南迁月脸颊一阵灼烫,她紧咬着下唇,偏生不信这个邪,她猛地转头看去。 双眼微微眯起,只见那轮廓分明性感深邃的锁骨尾部,果然印着两排整齐的牙印,印子是偏白亮的,可见咬的时候必然见了血。 “这下总该认了吧?”秦奕发出得逞的笑音。 头顶的声音磁性入耳,随着话间喷出的灼热气息打在南迁月的头顶,她的脸颊像是被点燃了似的,烫的很。 “谁知道是哪个女人咬的。”南迁月忍不住嘟囔,做最后的抵抗。 秦奕似是早就料到她会不认,所以他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听他慢悠悠道,“每个人的牙印都是不一样的,廷尉府因为查案的需要自有一套核对牙印的方法,你想试试吗?” 顿了下,他凑近南迁月,抵在她耳侧温声解释,“你是唯一侵占我的女人,我向来洁身自好,其他女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月儿,你要相信我。” 他灼热的目光从南迁月耳际一路游走到她粉红一片的脸颊,唇角禁不住的上扬。 果然,换个方式是不一样。 “月儿,现在可以放心哄我了吧?” 耳边持续环绕着灼热的气息,南迁月浑身不自在,呼吸都变得有些短促了。 她咬牙转过头准备狡辩,却因秦奕离的太近,她一转头,两人鼻尖便抵在一起,唇瓣之间隔着微妙的距离。 南迁月呼吸一滞,赫然对上秦奕那双潋滟着蛊惑笑意的眸瞳,心脏砰砰直跳。 她立马就要推开他,但秦奕的铁壁将她牢牢禁锢,任她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 “秦奕,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南迁月语气羞愤。 她是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轻薄一个男人,以她是力气如何抗衡秦奕? “你看我现在连你的一只胳膊都掰不开,又如何……那什么你,你这不是在说笑嘛。” 秦奕神色微沉,有点受伤,“那日我被人暗算,浑身没力气,你才能得逞,所以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能力。” 啥! 南迁月瞬间停止挣扎,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81章 粉丝见面会 她怎么会做出这等子下作之事? “我,我不信,你放开我。”她说话已经没了底气。 秦奕勾起一点笑,松了些力道,嗓音变得极为柔和,“别哭,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慢慢消化,今日带你出来,是为了防止皇后的人把你喊去宫里。” “晚膳前会送你回去。” 南迁月垂下脑袋,心里的羞愤一时消不了,她“嗯”了一声,便要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但是秦奕还是没松手。 南迁月气恼抬头,“你不是说不逼我吗?那为什么还不松开我?” 秦奕眼尾上挑,“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安心哄我,月儿,你可别耍赖啊。” 南迁月气的牙抖,话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哄。 “我不哄,大不了我也让你咬一口!”她说完,闭上眼睛一副赴死的模样。 秦奕眸底晦暗浑浊,唇角挂着不干净的笑,“好,会疼哦。” 说罢,他拉开她的衣襟,白皙精致的锁骨裸露,他那漆黑的瞳仁瞬间燃起幽火,喉结滚动,他慢慢附身,一口咬住…… 外面贴耳偷听的卓远之面红耳赤,里面的声音让人想入非非。 王爷也太猴急了吧,好歹等把人娶回去了在……。 咳,王爷哄媳妇的方法可以学,但猴急的行径不可取! …… 秦奕确实是在晚膳前将南迁月送回相府,乘坐的还是五公主的马车。 在相府仆从侍卫等眼里,大姑娘一个下午都是和五公主在一起。 不过看大姑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好像很生气,气的一张脸通红。 应该是跟五公主相处的不太愉快吧。 此刻的五公主和四皇子逛完街回到仙客楼后,皇叔早已没了影,连同她的马车也没留下。 “皇叔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了这点儿来仙客楼会和吗?人呢?”五公主气得跺脚。 四皇子轻叹,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肩头,“皇叔贵人事忙,想必不是故意丢下我们的。” 五公主气哼哼,“哼,什么贵人事忙,明明是被南迁月勾去魂儿了!” “小妹慎言!”四皇子很想捂住五公主的嘴,他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小妹,以后切莫说南姑娘的不是,她很可能是我们未来的皇婶。” “什么皇婶,不就是会写几首诗吗,文文弱弱的怎么配得上皇叔!兄长之前不也说她配不上皇叔么,如今竟被她几首诗唬住了,你个叛徒!” 四皇子佯装严厉,“怎么跟你兄长说话呢。” “我东陵文坛削弱,一直被南靖嘲笑,如今出了一位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才女,实乃我东陵大幸,我倒是觉得她和皇叔甚是般配,一文一武多妙啊。” “妙什么妙!” 五公主扬声纠正,“皇叔乃是驰骋沙场的大英雄,与他相配的女子绝不能是柔柔弱弱的。” “那南迁月一看就是风吹必倒,怕是连马都不会骑吧,这么柔弱如何与皇叔并肩而行!” 四皇子摸着下巴思考,诗仙柔弱?风吹必倒?他怎么没看出来呢。 . 翌日,南迁月起的很早。 因为一夜没怎么睡,气的。 今日要去名义堂学习,再气也得憋着。 马车内,南迁月看着弟弟妹妹的模样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南亦初摸了摸头上的书童髻,满眼期待,“终于能去名义堂看看了,听说今日名义堂的学子全部来了!” 他神秘兮兮的看着南迁月,“大姊,你猜为什么?” 南迁月掀眉,“为什么?” 南亦初双眼发亮,“因为大姊你啊,那些学子听说你今日要去名义堂上课,无论是必修还是选修,不管今日有没有他们的课,反正全都赶去了!” 他骄傲的挺直背脊,“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此刻正在门口准备迎接你呢!想想都觉得紧张啊,即将被那么多人瞩目,啧啧,怪不习惯的。” 南迁月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粉丝见面会。” “何为粉丝见面会?”同样书童打扮的南可芝不禁好奇问。 但仔细看她的眸里,会发现隐藏着丝丝缕缕的不自然。 南迁月眼尾流露莫测的笑,“那些书生就是粉丝。” 南亦初摸着下巴仔细揣摩这两个字,“粉丝粉丝,什么粉做的丝?书生就是粉丝?” 南迁月眉梢轻挑,余光倏地捕捉到南可芝的异常。 南可芝沉默了一路,也就刚刚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但问完就垂下了头。 南迁月默了默,大概猜到她怎么了。 “妹妹。” 南迁月按住南可芝的手背,唇角掀起柔和的笑意,“我见你这几日都郁郁寡欢的,可是在为你的贴身丫鬟做的事自责?” 南可芝手指一僵,慢慢抬起微微红润的眼眸,“大姊……我,是我没有管教好冬儿。” 那日悬崖边,大姊被杀手拿刀钻着肩胛,却依旧咬牙拉住她。 在这之前,冬儿还经常说大姊坏话,她有时候听着竟然生出了赞同的心理。 南迁月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妹妹无需自责,也不要把自己往坏处想,这人心本就是多变的,只要我们大体上走对了路就可以了。” “在大姊看来,你是个极好的姑娘。” 南可芝鼻头一酸,眉间终于破开笑容,“大姊,你真好。” . 名义堂大门外,聚集了一大片书生,个个翘首以待,好像在等什么人。 终于,宽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众书生眼露星光,没有彩排却井然有序的列在两旁,一直延伸到名义堂大门。 他们期待的望着马车,就见门帘被仆人掀开,车内走出了两位……男子? 众人失望,却不敢怠慢来人。 “见过二皇子,见过四皇子。” 二皇子四皇子对视一眼,怎么这么大阵仗,应该不是接他们吧,毕竟众位学子失望的眼神太过明显。 “四弟,他们应该是等南姑娘的,要不咱俩也等着?”二皇子今日本就是冲南迁月来的,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待会儿等南迁月一来,看到他一个皇子站在这里等她,一定会感动的。 至于四弟,还小,可忽略,造不成威胁。 “也好,那就一起等吧。”四皇子随着二皇子站在了道路旁。 这时,又一辆马车徐徐驶来。 众书生双眼再次燃起了光亮,那是对文学纯粹的崇拜与敬仰。 第82章 众书生迎接 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下,马车停了下来,小厮掀开门帘,就见车内依次走出了三位……男子? 众书生:……?? 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人,是谢侯爷家的三位公子。 有人开始疑惑了,谢世孙是得到徐太公认可的,但另外两位继室所出的公子,不是年年碰壁,年年被徐太公劝退嘛,他俩怎么来了? 脸皮未免太厚了些。 二皇子看到谢言舟不由神色一暗,这个表兄和南迁月关系匪浅呐,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表兄,现在更是看不顺眼了。 “表兄,今日卫尉处不忙?怎得空来名义堂了?”二皇子携着并不真诚的笑意明知故问。 谢言舟走了过来,他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墨发半冠,面庞如玉,幽黑的眸瞳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嗓音仿若山中清泉,“见过二皇子,四皇子。”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二皇子虚扶了一把。 四皇子的视线绕过谢言舟看向他身后的另外两位谢公子,不由微微皱眉,“谢世孙,你的两位弟弟怎么穿着书童的衣服?” 不待谢言舟出言,两位谢公子傲慢的抬起了下巴,“回四皇子的话,今日我兄弟两是来督促谢言舟学习的。” “督促?”四皇子纳闷,“谢世孙学习还需用你们俩督促?” 其实他想说,你们连名义堂的门都进不去,怎么好意思说督促谢世孙学习?还是书童的打扮?确定不是做书童吗? 名义堂内很多学子家里都有有心求学却无法进入名义堂的兄弟姊妹,他们偶尔会充当书童跟着进入名义堂学习一二,徐太公对此并没有提出意见。 毕竟人家为了求学甘愿充当书童,可见求学之心诚意拳拳。 但是谢家这二位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赤诚求学之人。 四皇子的质疑让两位谢公子失了颜面,学识浅陋比不过谢言舟的事实被人扒开摆在明面上,这和在他们头上拉屎有什么分别。 偏偏人家是皇子,他们敢怒也不敢言,只能愤愤的瞪了谢言舟几眼,把一切罪责都怪在了他头上。 哼,等回去了一定要去父亲那里告状,让父亲狠狠的教训谢言舟。 “来了!来了!这一定是相府的马车!” “就是相府的马车,我认得那个车夫!” 车夫:怎么这么多人看着我,莫不是刮了胡子后变好看了? 车夫红着脸拉动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大姑娘,到了。” 南迁月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佯装严肃道,“不许哭了噢。” “大姊,今日没有丫鬟,所有活儿弟弟包揽了。”南亦初拍拍胸脯,先行钻出马车。 “呀,怎么这么多人?”南亦初惊了一跳,下车的动作都变得不自然了。 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好紧张啊。 南可芝探出头后也是被吓了一跳,她紧紧咬住牙关,迫使自己双腿不会抖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为什么都看着这里? 南可芝脸颊都灼烫了。 姊弟俩忐忑不安的立在车边,等着大姊。 南迁月整理了一下裙摆,才慢悠悠钻出马车。 “南姑娘!……” 一道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南迁月抬眼望去,眉头不由一蹙,这是整哪出? 迎接? 不然怎么站列在道路两旁,还在挥手,挺前卫啊。 南迁月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搭着弟弟伸来的手臂踩着脚蹬走下来。 “迁迁!” 一道清亮的呼唤传来,接着眼前白影一晃,就见谢言舟不知从哪个方向闪了过来。 “谢世孙好啊。”南亦初挡在南迁月面前打招呼,成功阻止谢言舟不断靠近的脚步。 父亲昨晚私下叮嘱过他,让他今日一定要保护好两位姊姊,尤其要防着那些意图不轨的男子。 谢言舟看着南亦初,轻轻笑道,“南公子好。” 接着,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搭在南亦初的肩头上,轻轻松松的将他刨开。 “迁迁,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言舟看着眼前日夜想念的女子,多日冷硬的心又柔软了。 方才还是一副冷漠疏离难以相处的模样,在见到南迁月后,便瞬间化为阳光恣意的少年郎。 他想要亲手探一探南迁月的伤口,但又想到这么多人,怕她不高兴便忍住了。 南迁月将谢言舟上下打量了一遍,弯了弯唇,“我已经没事了,你的伤——” “南姑娘!”不太礼貌的声音插了进来。 南迁月眉头轻拧,眸光一转,便见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二皇子四皇子……还有两个书童。 “南姑娘,近日可安好?”二皇子一手折在胸前一手折在背后,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南迁月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四皇子。” “不必多礼,这里都是名义堂的学生,没有皇子。”二皇子始终保持着谦逊温和的微笑。 立在他旁边的四皇子掀眸瞅着,紧抿的唇角微微下撇。 二哥不会对南姑娘有非分之想吧? 如果有的话,那他可就惨了,敢觊觎皇叔的心上人,迟早要凉凉。 “迁迁,先进去吧。”谢言舟在二皇子的声音响起时,就冷下了脸色。 他怎会不知二皇子的心思。 “稍等一下。”南迁月转头看了弟弟一眼,他马上明白过来。 忙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对着道路两旁的书生唤道,“刘公子可在?” “我在这里!” “我在!” “这儿!我在这儿!” “……” 好多刘公子招起了手。 南迁月眉梢轻挑,侧头对南亦初轻声道,“刘弼。” “哦哦哦。”南亦初连连啄头,望着书生们改口道,“刘弼公子可在?”也不知怎的,有大姊在身边他胆量都变大了。 这回直接叫了名字,就没有人应声了,仅有一位布衣青年从人后角落里钻了出来。 “老师!”刘弼走过来就是一拜。 南迁月双眸一睁,被结结实实的惊到了,她扯出浅笑,“刘公子可莫要再叫我老师,我担不起的。” 刘弼满脸都写着对才学的渴望与尊敬,他扬声道,“老师二字是学生对您才学的敬仰,以老师之才华担得起。” 抱臂靠在马车边沿上的谢言舟懒懒的掀开眼帘,他瞅向刘弼,十分冷漠道,“敬仰才学就可以不尊重人?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请你改口。” 刘弼愕然僵住,周围学子们也觉得他冒犯了南姑娘,不由朝他投来一道道责备的视线。 南迁月笑了笑,打了圆场,“弟弟,将诗文解剖交给刘公子吧。” “噢好好好。”南亦初将几张折叠整齐的诗文剖析递给刘弼。 刘弼携着满心愧色双手接过,他不敢多看南迁月,微微垂首道谢,“学生多谢南姑娘赐教!” 谢言舟直起身,好似习以为常的扯了扯南迁月袖子,“现在可以走了吧?” 二皇子将他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眼底顿时一片暗色。 第83章 梦中作诗 名义堂。 学堂座次并不多,今日那些修学的、不用每日来的学生都来了,一时之间座位都不够使用,多出的学子便自觉立在两侧,两侧位置满了,就跟着书童们一起站在一道道门外或者窗外。 堂内每个座位都是双人座,南迁月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一直紧跟着她的谢言舟自然落座在她旁边。 正要凑过来的二皇子登时垮了脸,他准备挨着南迁月坐的,竟被谢言舟抢了,可恶! 二皇子压着心中的不痛快看向南迁月邻桌,已经有人坐下了,但二皇子还是走了过去。 那坐在南迁月邻桌的学子脑中正在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向南迁月请教作诗的奥秘,他兴奋激动,非常珍惜这个请教的机会。 然而身后蓦然传来一股冷意,他不由打了个寒战朝后看去。 “二皇子……”学子心头一怵,他怎么感觉二皇子是来抢座位的。 二皇子静静盯着学子,不发一语。 学子吞了吞口水最终十分自觉的让出座位。 “多谢。”二皇子这才露出一丝假笑。 南迁月瞥了一眼,装作没看见。 “迁迁,你今日有点难走出这里噢。”谢言舟扫了一圈,学堂被围的密不透风,这么多人都等着迁迁指教,太恐怖了。 南迁月轻叹,“是啊。” 人数明显比昨日多出两倍不止,早知道她就不随便许下承诺了。 “你近日在忙些什么?”南迁月撑着脑袋,懒懒散散的像个坏学生。 谢言舟看着比她还懒,少年郎的痞气尽显无余。 他随性的瘫在椅子上,身体后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微微歪着的脑袋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知道是谁给我整了个官,让我每日都不得闲。”其实他知道是谁。 南迁月眨眨眼,“什么官?” “南姑娘,表兄现担任卫尉处军司马一职。”二皇子抢着插话进来。 他看着南迁月和谢言舟相处随性融洽的状态,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迁月以后是要嫁给他的,怎么能和其他男子如此亲昵。 她那慵懒的姿态是多么勾人,怎么能在外男面前展露出来呢? 南迁月投去淡漠的眼神,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多谢二皇子解惑。” 说完她顷刻移开了视线,继续撑着脑袋和谢言舟闲聊,“那边那两个是你的书童?” 谢言舟都懒得看一眼,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冷,“黄氏的两个儿子。” 黄氏……那个被扶正的恶毒的妾室。 “那你带他们来干什么?”南迁月语气充满了敌意。 谢言舟将枕在脑后的手放下,改为和南迁月一样的动作,只是一个人撑着左手,一个人撑着右手,两人相互看着。 这可把二皇子气坏了,南迁月不愿多搭理他,却与其他男子如此亲密。 “不谈他们,晦气。”谢言舟眸底运着晦暗。 南迁月明白他对那些人的厌恶,便没再问。 知晓那两个人的身份后,她再看去,就觉得那两个目中无人的东西又恶心又猥琐。 “老师来了!” 众学子立即起身,敬仰的目光迎着一袭灰袍缓缓走上讲台的徐太公。 “拜见老师!” 徐太公立在台上,脸上的皱纹是岁月镌刻的智慧纹路,一双眼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洞察世事的锐利,周身环绕着从容不迫的气度,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厚的底蕴。 “落座吧,诸生且静,今日之堂,吾将授书法之道。” “夫书法者,乃大央文化之瑰宝,如星汉璀璨,耀照古今……” 南迁月实没想到,徐太公上来就是书法课,她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惶恐。 一堂书法课怕是拯救不了她的烂字,更何况徐太公讲的,她多数都听不懂,越听越像是唐僧念经。 于是,南迁月听着听着昏昏欲睡,脑袋一啄一啄的。 旁边的谢言舟憋着笑,隐在桌下的手扯了扯南迁月的衣摆,低声唤道,“迁迁,老师在看你。” 南迁月登时睁大了眼,肉体醒了过来,魂儿还在沉睡。 她木讷的看向讲台,徐太公并未看她啊。 谢言舟看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快要憋不住笑了,只能捂着额头紧紧抿着唇,迫使自己不笑出声,那一颤一颤的肩膀足以证明他忍的辛苦。 “南迁月。” 出乎意料的,讲台上传来了一道沉厚的声音。 谢言舟当即收起笑意,拽了拽南迁月,“迁迁,老师叫你呢。” “唔?”南迁月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眼睛,便依稀看到讲台上的人正看着她。 南迁月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站了起来。 周围的学子都看着她,心中诸多疑惑。 南姑娘竟然在徐太公的课上瞌睡?这是不是太任性,太无规矩,太不讲礼数了些? 徐太公今日讲述书法,本就是因她而起,她怎么能如此懈怠呢。 还是说,腹有才华者皆是这般随性? 二皇子看着南迁月的行为,有些不满,她好歹是他未来的皇妃,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丢人。 看来娶回去后,要好好教导一下了。 “老师有何指教。”南迁月恢复淡定,假装刚刚睡觉的人不是自己。 徐太公肃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道,“你是第一个在我课堂上睡觉的人,可是对我讲的有何意见?” 南迁月掀起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学生没有意见,不仅如此还非常赞同,以至于听的太过沉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此话掀起一阵哗然,上课打瞌睡还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谢言舟差点笑喷了,而隔壁的二皇子更加不悦了。 “另一个世界?那说说你做了什么梦?”徐太公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徐太公此问无疑再次将她打瞌睡摆在了明面上,众位学子各色的目光投向南迁月,有担忧的,有看戏的,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 南迁月依旧保持着从容微笑,她道,“在那个世界里,学生看到了一位老者一生矢志于传道授业,诲人不倦,学生有感而发,作了一首诗。” “哦?”徐太公来了兴致,“念出来听听。” 众人都非常期待的竖起耳朵。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南迁月念完后,心中默默的给李作者道歉。 此诗一出,堂内鸦雀无声,落针之声亦清晰可闻。 良久之后,徐太公颤声出言,“妙!妙哉!如此精妙而深情并入的诗,直叫我自惭形秽啊。” 一众学子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家有如此举世才华,打个瞌睡又怎么了? 那些刚才还持有批评指责态度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旋转,看着南迁月的目光满满敬仰。 二皇子满意点头,不愧是他未来的皇妃,长脸! 第84章 万花楼 马车内,南亦初一脸提防的看着谢言舟。 谢府又不是没有马车,偏偏谢世孙粘着大姊不放,放学了不回自己家,是要跟着大姊回相府吗? 莫不是也写了几首诗想请教大姊?可大姊都说一天了,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大姊,下次再问不行吗? 谢言舟抢了南亦初的位置,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整个人十分慵懒的靠着软垫,颀长的双腿一条伸着一条曲着,存在感不要太强。 南可芝则是十分拘谨不安,心跳异常的快,她不敢抬头,生怕视线与谢言舟对上。 南迁月瞧着弟弟妹妹的模样不禁发笑,她伸腿踹了踹谢言舟,“喂,收起你无处安放的腿,别吓着我妹妹。” “还有弟弟呢。”南亦初自个儿弱弱发声。 谢言舟眉梢一挑,唇角噙着浅笑,听话的收回腿,不过上身往南迁月靠近了一些。 他携着痞痞笑音道,“这不是想着都是自家兄妹么。” “谁跟你自家兄妹。”南迁月又踹了他一脚。 谢言舟被踹,反而笑的更开心了,他扬眉低声道,“想去玩吗?” 南迁月掀起眼尾,“哪里,玩什么?” 她回京的生活极为无趣,早就想释放释放了。 只听谢言舟神神秘秘道出三个字,“万花楼。” 南迁月眸色一惊,“你要带我去青楼?” 谢言舟一愣,随即嗔她一眼,“啧,怎么是青楼呢,我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 “大姊,万花楼是一个展示才艺夺得彩头的地方,里面确实有很多漂亮女子,还有很多好看的男子,但他们都是以才艺谋生,总之那个地方真的很有趣,能玩的东西特别多!” 南亦初很兴奋,眼睛都在放光。 南迁月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弟弟去玩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南亦初三指指天,睁目保证道,“我发誓,我绝对没去过,我那都是听其他府的公子说的!” 南迁月轻笑,“好啦好啦,瞧把你吓的。” 父亲把弟弟管的严,应该不会让他去这种地方。 “所以迁迁想去玩吗?”谢言舟凑近问。 南迁月亦是微微低头,小声道,“直接去吗?” 谢言舟眼尾扯开深长的笑意,压着嗓音低声道,“当然,晚膳就在万花楼里用,你应该会喜欢。” “你不怕那两个东西回去举报你?我可没这个烦恼哦。” “呵,举报给谁?他们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我母家提供,哪里敢得罪我。” “可以啊,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金主爸爸。” “别说他们了,说说咱们今晚的安排,为了不暴露你的美貌和我的俏颜,面具我都准备好了。” “真的!哇偶,好刺激的感觉。” “……” 南亦初和南可芝看着大姊和谢言舟凑在一起“大声”密谋的模样,心情有点复杂。 南可芝觉得大姊要被带坏了。 南亦初觉得大姊本性暴露了。 “大姊大姊!”南亦初激动的插话,他举着手期待道,“可以把我带上吗?我也想去玩!” “不能!” “不能。” 谢言舟和南迁月齐声拒绝,然而两人并未关注南亦初逐渐失落的表情,而是相互欣赏的看了一眼,来了个击掌,“默契!” 不愧是兄弟,南迁月想。 果然心有灵犀,谢言舟想。 只有南亦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万花楼,里面的花儿雌雄皆有,且个个身怀绝技。 在这里,你可以带着才艺披荆斩棘、大杀四方,赢得彩头;你也可以挥金万两,让楼里的花儿们展露绝技;你可以挑战任何人,只要足够自信,或者能坦然面对惩罚。 来到这里消费的,通常不会暴露身份,不想让人瞧见真容,戴上面具就可。 所以这里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假面舞会。 “噗,谁取的名,好土。”南迁月禁不住吐槽。 她此刻戴的面具似是从幽秘梦境中浮现,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云被巧匠采撷,以星芒为线,月华作锦,编织出如梦如幻的模样。 而谢言舟戴的与她是同款,只是一个偏柔和妩媚,一个较硬朗坚毅。 谢言舟转眸看她,一时间迷了眼,醉了心魂。 梦幻的面具遮去了她大半张脸,眼部留出来的空间线条柔美,勾勒出她狭长而不失圆润的眼型,那双眸宛如清澈湖水泛着粼粼波光,仿佛藏着万千星辰,只需轻轻眨眼,便能让人溺毙其中。 谢言舟喉结禁不住滚动,目光下落定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一时之间,喉头发紧。 南迁月见半天没有回应,不由侧眸望去,她微微歪头,“你怎么了,怎么傻里傻气的?” 谢言舟登时回过神,眼睛不自然的眨了几下,侧开目光,不敢再仔细盯着她看。 “走吧,戌时就要开场了。” 两人气质过于出众,进入楼里后吸引了一片目光,更有甚者跑过来邀请两人一起对艺。 不过全都被谢言舟冷冷拒绝了。 南迁月已经沉浸在这丝竹管弦,载歌载舞的盛大场面中了。 哇,五彩斑斓,丝带飘飞,好梦幻的地方啊。 抬眼望去,应该有七层之高,楼中间仿佛被挖出一个空洞,四面环歌,全方位载舞,那些个花男花女撒花、奏乐、跳舞、耍剑…… 一个字,绝! 以谢言舟的财力,自然是带着南迁月上了七楼。 南迁月趴在栏杆上,垂眸下眺,“谢言舟,我怎么感觉下面观赏起来更好呢?” 谢言舟也趴了过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背靠栏杆仰头喝了一口,“迁迁说的对,下面更好看,这里不过是彰显地位罢了。” 南迁月掀眉,趣味道,“咱是来玩的,不是来彰显地位的。” “我知道,”谢言舟侧过身,斜斜靠着栏杆模样潇洒不羁,“今日有个彩头,我想赢来送给你,来七楼方便我待会儿施展轻功。” “什么彩头?”南迁月好奇。 谢言舟却是卖起了关子,“先留个悬念。” 南迁月轻轻“嘁”了一声,目光下落至他手里的酒壶上,“你喝的什么酒,也不知道给我拿一壶来。” 谢言舟眉间染上笑意,“就你那点酒量,还是不喝的好。” “看不起谁呢。”南迁月扬起下巴,又菜又爱挑战,“给我拿一壶来,我也要喝。” 谢言舟摇头轻笑,十分无奈,“好好好,给你拿。” 他转头朝雅间吩咐,“拿壶酒来。” 一位容貌清秀的小厮立马呈上酒来。 南迁月心满意足的接过酒壶,同时瞄了小厮一眼,不由称赞,“哇偶,这里的小厮都这么好看。” 谢言舟胜负欲作祟,一个眼神将小厮轰退,“哪里好看了,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南迁月瞥他一眼,一时无语便喝了一口酒,好喝! 一声锣鼓在楼中间敲响,美好的夜晚开场了! 第85章 天人之舞 南迁月垂眸看去,便见一位穿着鲜艳的美公子悬吊在空中,腰上绑着锣鼓踩着震人心弦的节奏敲击。 每层楼里都有各种乐器伴奏,属于音乐人的盛景拉开帷幕。 “还真是有些功夫在身啊。”南迁月舔了舔唇上的酒渍,由衷称赞。 她观赏着弦乐与逐渐升起的歌舞,而谢言舟则欣赏着她被香酒晕染出的媚态。 几曲歌舞落下,一楼宽敞的舞台上,走上去一位彩衣美女子,她朗声宣读今日的头彩。 竟是一柄宝剑。 剑长三尺有余,剑身通体雪白,宛如初雪落于寒江,毫无瑕疵。剑柄以深海墨玉打造,上嵌数颗幽兰宝石,恰似夜空繁星。剑鞘乃千年玄铁所制,鞘身刻有精致花纹,纹路深处隐隐有金色丝线缠绕。 拔剑出鞘,寒光乍现,似有凛冽剑气呼啸而出,可断金石。 南迁月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兴奋了,她转头看向谢言舟,“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彩头吧!” 谢言舟就知道她会喜欢,此剑轻便刃利,非常适合她。 “迁迁放心,今日这剑咱们势在必得。” 南迁月给予肯定的点头,“加油,我看好你。” 然而彩衣女子接下来的话却是,“今日换个新玩法,由男女组队分别展示才艺,最终获胜的那一队将赢得此剑。” 南迁月眯了眯眼,男女搭配? 她狐疑的目光移到谢言舟身上,“你是不是提早就知道了?” 谢言舟笑的十分惬意,“不敢瞒你,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协作将此剑赢回。” 南迁月傲娇扭头,清甜的嗓音被香酒滋润过后添了几分娇媚,让人听了耳酥心痒,“那好吧,本女侠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一次。” 谢言舟携着受宠的笑音朝她抱手,“那就多谢女侠赏脸了。” “女侠,”他微微偏头,扬眉问道,“服装已备好,您现在换否?” 南迁月见他如此,便戏瘾上身,伸出纤纤玉手,故作娇媚道,“还不扶我过去?” “哎哎好嘞!”谢言舟弓着身,伸出手臂附在那纤手之下。 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楼里的男女纷纷开始组队,首先上场的自然是楼中的花儿们,花儿们肯定是要做个表率的,同时也摆了个“起拍价”在那儿,自然而然的刷去了一些较劣组合。 几番拼比下来,楼中欢呼雀跃,喝彩的声音三百六十度环绕。 恰于此时,丝竹弦乐戛然而止,众人皆愣。 怎么不奏乐了? 疑惑不过须臾,乐声再次响起,却不同于之前或婉转悠扬,或清耳悦心,或诗情画意等类。 此刻的乐声初响,便恰似惊涛骇浪猛然拍击礁石,金戈铁马之声乍起,锵锵然的乐声缭绕传开。 轰—— 随着惊心震耳的节奏,数条彩色绸带从楼顶垂落而下,众人不由抬眸望去。 在那楼顶中间垂落的霞色绸带上,悬挂着一位身着霓彩舞衣,面戴星空飞鸟面具的神秘女子,她妙曼的身形骤动,衣袂似狂澜翻卷,双袖如蛟龙腾空。 而在那刚劲的舞动间,又有着无尽的柔美,她腰肢如风中弱柳轻盈摆动,手臂如流淌溪流舒缓划动。她的舞姿时如急雨骤落,铿锵有力,时如雪花飞舞,轻柔无声。 众人一时之间魂牵梦萦,心魂都被勾走了。 在一道道惊艳的注目之中,只见一位白衣男子戴着和女子相匹配的面具,施展着绝妙的轻功飞身环绕在女子周围,手中长剑挥出耀眼夺目的剑花。 他就像是护花使者,以精妙绝伦的轻功以及武术保护着他捧在心间的女子。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时折煞了所有参赛者。 绝绝的表演夺去了所有人目光,引起的轰动也让那隐在雅间的人走了出来。 七楼东侧角楼上,走出了两道颀长的身影,他们戴着深色面具,将整张脸都遮去,只露出一双眼。 “主君,我怎么感觉这跳舞的女子有些熟悉?”其中一人淡淡开口。 被称作主君的男人眸色暗沉,浑身气场变得凌冽,他隐在面具下的唇轻轻一动,“是南南。” 但她身边的那人……是谁,是那个叫做谢言舟的么。 “南姑娘?她怎么会在此?还在……跳舞。”和男子一起跳舞。 “你可记得谢言舟的画像?”男人沉声问,语气中暗涌着杀气。 “记得,这个舞剑的男子应该就是。”虽然戴了面具,但不难判断出。 “找个机会,杀了他。”男人字字冰冷。 “……主君,此人武功不可小觑,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不好动手。” 乐声进入了后半段,渐渐转圆,恰似狂风渐息,旋律变得轻盈起来,宛如春雨浇灌大地,带来了一片生机。 血雨腥风的战场结束,悠然步入了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春日盛景之中。 众人的情绪随着生动的表演波动,他们好像看到了黎明之光,生机仿佛就在眼前。 南迁月顺着绸带翩然下落,谢言舟围绕着她向下飞旋,两人宛如天人降落,惊煞旁人。 “没想到南姑娘的舞姿竟这般出神入化。”七楼角楼上的人禁不住夸赞。 旁边的男人周身气压依旧低沉,他那双仿若寒星落于幽潭,深邃而清冷的眼眸,看向南迁月时潋滟柔情,看向谢言舟时杀机肆露。 夜色下的某座山脉,被两千黑骑包围,黑骑手中的篝火将夜色褪去大半。 那玄甲战马上的男人身姿挺拔,黑袍随风猎猎作响。冷峻脸庞上深邃的眼眸深似海,透着凛冽寒芒。 “王爷,上京有信传来。” “念。”男人声色威厉。 副将没做迟疑,展开信扫了一眼后张开的嘴巴立马阖上,他侧眸偷看王爷的脸色,他不敢念啊。 男人投来凌冽的眼神,“要本王再说一遍吗?” 副将表情苦涩,他将纸条揉进手心,弱弱回道,“王爷,信上说南姑娘被谢世孙带去了万花楼,还有追踪南靖太子的暗卫在万花楼附近跟丢了。” “估计南靖太子也在万花楼。”副将边说着边观察王爷神色,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周遭凉飕飕的。 越靠近王爷越冷。 “王爷,要安排人去……” “保护好她就是。”男人的语气又闷又凉,看来军司马的职务还是太闲了。 副将抱手,心里替王爷不值,“是。” 王爷为了给南姑娘报仇,前前后后做了多少事,今晨还带着两千铁骑马不停蹄的赶往江湖杀手组织巢穴,剿其老窝。 虽然这也不全是为了南姑娘,但出发点是她啊。 唉,偏偏王爷只做不说,烂好人一枚。 人家南姑娘在万花楼寻欢作乐,王爷却在这儿累死累活,别到时候一切都白做了,给他人做嫁衣。 第86章 明日申时沐阳山庄一见 万花楼。 南迁月心满意足的拿着彩头,拔剑出鞘,寒光乍现。 “哇,真不错。” 谢言舟警告的扫了一圈周围,那些盯着南迁月看的眼睛立马假装躲闪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盯着“仙女”看。 那是真的美啊,面具遮去她半张脸,不会减少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神秘梦幻的色彩,激发了大家的探索欲望。 “迁迁,我们先上楼吧,下面人太多了。”他不喜欢迁迁被这么多人盯着。 虽然大部分都是欣赏,但不乏有些心思不纯者,真想剜了他们的眼睛。 “好啊!”南迁月的注意力都在剑上,她边走边挥舞,把自己带入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谢言舟像个贴身保镖,一路用眼神恐吓那些想要靠近的,但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当两人刚迈上七楼时,一个秀面女娥端着茶水从拐角处急匆匆跑了过来,刚好撞在了南迁月身上。 “呀。”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冲撞贵人的!贵人饶命!”女娥吓的跪在地上。 谢言舟看了一眼南迁月被茶水浇湿的裙摆,眉间控制不住的拧起弧度。 “没事,就湿了点裙摆而已,反正待会儿要换。” 南迁月微笑着弯身扶起女娥,然而在扶她的过程中,脸上的笑意停顿了一瞬,眸中滑过异色。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女娥躬身退下,南迁月攥着手心,里面藏着那女娥塞给她的纸条。 雅间内,南迁月把剑放在桌上,转眸看向谢言舟,“这剑有名字吗?” 谢言舟又拿起酒壶喝了起来,酒渍附在唇上,他抬袖擦去,模样十分不羁,“没呢,就等着你给它赐名。” 南迁月蹙了蹙眉,嫌弃道,“你少喝点,别像个酒鬼似的。” “哦。”谢言舟听话的将酒壶扔掉,还将身体坐正,摆出一副正经冷酷的模样,他看着南迁月问,“这样还像酒鬼吗?” 南迁月咂咂嘴,半掀着眼帘,一副我看你能装多久的模样,“要不咱回去了吧,我怕回去晚了母亲会不高兴。” 其实已经很晚了,丞相夫人肯定早就生气了。 说什么就来什么,雅间的门几乎是踩着南迁月的尾音被敲响。 接着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夫人命卑职来接您回府。” 是林飞。 南迁月心里一咯噔,站起来时腿都抖了两下。 完了完了,要挨骂了。 南迁月把剑甩给谢言舟,着急撂下话,“先帮我保存着,我先走了,你过会儿再走。” 谢言舟十分听话的坐着不动,看着她逃窜的背影,不禁轻笑,不过转瞬间笑容又渐渐消失,眉间爬上了愁色。 他在想,丞相夫人会接受他这样的女婿么。 此时,一阵凉风从他身后吹过,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却丝毫不慌乱,端起桌上的茶水淡定的喝着。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在他身后破空响起,接着就是凌冽的剑风向他脖颈处袭来,携着杀气直取他性命。 谢言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手掌使劲在桌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长腿在空中利落的旋转一圈同时飞出几枚银针。 刺杀者挥剑抵挡,准备再次出击时,迎面刺来一剑,他双眸微眯,不躲反而使出狠招迎接…… 马车内,南迁月才敢将女娥塞的纸条拿出来,她慢慢将其展开,便见上面写着: 南南,明日申时京郊北沐阳山庄一见。 备注:爱马仕 沐阳山庄? 那是哪里? 南迁月有点苦恼,今日惹得丞相夫人不快,怕是明日出不了府啊。 出乎南迁月意料的,回府后,并没有什么责骂惩罚等着她,大家都睡了。 南迁月偷乐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却不知,不是没有责骂等着她,而是盛怒中的丞相夫人被南相连哄带骗的拉回了露华院。 “盈舒你消消气,有什么问题白天再说嘛,迁月今日可是又作了一首绝诗啊,还指点了那些学子一天,她这么辛苦玩一玩也无妨。” “你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我多么无情似的,我就是想告诫她姑娘家家的夜间不能在外逗留,我有错吗?” “你没错你没错,确实是迁月失了些分寸,明儿个你说她我绝不插嘴。” “明儿个?南行卓,你想包庇就直说,我明日要去沐阳山庄查账,哪有时间管她。” “那就把她带上,走一路说一路。” …… 皇宫,凤仪宫。 凤榻上的妇人形容枯槁,宫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回……回禀娘娘,陛下说……说……” “说什么!”宋皇后嗓子像被车轮碾过似的,着急生气吼出来的话更是怪异。 宫人将脑袋磕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陛下说……说做事要过脑子…自己酿的后果……自己承担。” “咳!呕!”宋皇后气急败坏,又吐出了一口血。 宫人们吓坏了,“娘娘!” “快!把太医叫来!娘娘又吐血了!” —— 长公主府。 秦悦蝶的情况比宋皇后要好的多,她只是中了一种奇怪的毒,连宫中御医都研制不出解药。 这毒让她浑身长疮,又痒又痛,不仅如此,连吃东西都异常困难,御医说喉咙上也长了疮。 秦悦蝶扶着床沿撑起身体,阴森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恨。 “母后…怎么样了?”她发出的声音亦是怪异瘆人。 其实她想问的是,宫里研制出解药没有。 她这样问,能彰显她的孝心。 宫人匍匐在地,颤巍巍回道,“回…回公主,宫里还没有消息。” 闻此,秦悦蝶死死攥着手指,指尖扎进肉里都感受不到疼痛。 比起心中的恨,这又算什么呢。 眼看着父皇寿宴在即,她本想趁此机会教训南迁月一番,而如今她可能连寿宴都参加不了。 她抬起眼眸,里面尽是恶毒,“明日将南迁月请来公主府,势必要将人带来。” 她当然清楚身上的毒从何而来,一切都是因为南迁月。 翌日,相府。 “你说母亲带我去哪里?什么山庄?”南迁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绿衣笑了笑,“沐阳山庄,是相府的产业,专供文人雅士吟诗作对,赏花阅景之地,夫人每年都会去查账两次。” 南迁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绝对不是巧合。 一定是肖宸提早就知道丞相夫人要去查账,所以才将见面地点安排在沐阳山庄。 但是问题是,她如何脱离丞相夫人的视线,与他见面呢? 而且他约的时间是申时,那个时候丞相夫人应该已经查完账了吧。 唉,天天跟探案似的。 第87章 安政王要来山庄做客 马车内,南迁月坐的端正,面带一丝浅笑,看着显然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丞相夫人投来安静的眼神,“昨日行为不可再有第二次。”憋了一肚子教育的话,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终归是亏欠了她,她犯再大的错,为父母者难辞其咎。 南迁月乖巧点头,“是,女儿记住了。” 丞相夫人眉间轻蹙,“我知你性格不似现在这般文静,我也不强硬要求你改变活跃的性格,但只希望你在外莫忘了礼仪,在自家人面前,可做回你自己。” 南迁月掀眸看向丞相夫人,抿着笑意,“母亲,我还是拘着点吧,怕吓着您。” 丞相夫人轻挑眉梢,“总没有那日被刺杀吓人吧。” 顿了下,她唇角带了点笑意,道,“你那日做的很好,临危不乱,母亲为你感到骄傲。” 南迁月轻怔,心口好像被什么触到了,有点酸涩,泛着暖意的酸涩。 她从小没有妈,全然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感觉,她倒也没有多么渴望过,毕竟落在身上的父爱很浓很甜。 但是此刻,她竟然有种被亲生母亲夸赞后喜悦盈上心头的满足感,这样的感觉带着后劲,持续环绕在心间,既暖又涩。 南迁月将心中情绪压下,她估摸着,应该是因为丞相夫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忽然笑着夸人反差太大,才会造成她有这样的错觉吧。 沐阳山庄。 南迁月扶着丞相夫人走下马车,早就恭候在大门口的仆人管事立马行礼。 “拜见夫人,大姑娘。” 丞相夫人轻“嗯”了一声,她立在那里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管事仆人们丝毫不敢怠慢,卑躬屈膝,连站位都是整整齐齐的。 “夫人,账册已经备好,您是先去栖枫阁休息,还是直接去万星堂查账呢?”管事恭恭敬敬的问。 丞相夫人一记看似平淡的眼神落在管事头上,“你的问题,很多余。” 哪年不是直接去查账。 管事心下惶恐,头埋的更低,“是老奴糊涂了,夫人恕罪。”他还以为夫人带着大姑娘来,是要先观赏观赏风景的。 毕竟往日夫人都是自己来,连公子都没有带来过。 南迁月在一旁感觉很庆幸,庆幸丞相夫人对她还算是温柔的了。 万星堂是沐阳山庄办正事的厅堂,很宽敞且敞亮,像是一种鬼不会飘来的地方。 “迁月,你会查账吗?”丞相夫人一边翻着账簿一边问。 南迁月想了想,摇头,“不会。” 拍戏时学的那点应该算不上是会,而且她也不想查账,看着丞相夫人脚边的两箱账册,她默默替丞相夫人捏了把汗。 她还担心丞相夫人会早早结束回府呢,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 唉等等,肖宸不会连丞相夫人要花多少时间查账都算清楚了吧,不然怎么约在申时呢。 啧,见了面定要问问他。 “无妨,从现在开始跟着我学,以后你嫁为人妇,这些都是脱不了手的,必须学会。”丞相夫人翻看账簿的动作不停,给南迁月说话的思维也是很清晰。 丞相夫人凭一己之力将“一心二用”掰成了褒义词。 “母亲,我不急着嫁人的。”南迁月试图偷懒。 丞相夫人面色不动,“不急也要提前准备着,来,这本是我看过的,你能写诗,看账本应该不难,你看完了给我讲讲里面的问题。” 南迁月,“……”还没上学就要考试了。 “哦,好吧。”南迁月默默接过账簿,翻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后,嗯……还挺简单,就是记账的方式太繁杂了,很多地方完全可以简化的。 清水阁,是沐阳山庄一处较为僻静的楼阁,建在栽满荷花的池塘之上,楼阁四周皆有赏景楼台,可惜现在是春日,赏不了荷花。 倏然,一道轻盈的身形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足尖轻点水面飞上了清水阁楼台。 是一位佩剑男子,他立在楼台上,面朝阁楼里面,道,“主君,南姑娘在万星堂和丞相夫人一起查账。” 一阵的沉默后,里面传来略显压抑的声音,“嗯,到时间了你去接应。” “是。”佩剑男子嘴角忍不住下撇,为什么到时间了再去接?现在不行么?讲究。 万星堂内,丞相夫人满眼惊愕的看着南迁月,惊了半天又转为喜色,她按住南迁月的手背,抑制不住的喜悦,“迁月,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怎么懂这么多?” 丞相夫人再一次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她只负责生,二十年后,上天还给她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 南迁月紧紧抿唇压住笑意,她就是提了些小小的改进意见,竟惹得丞相夫人如此动容。 “母亲,我的记忆还没恢复呢。”南迁月眨眨眼,睁眼说瞎话。 “无妨!”丞相夫人很高兴,“我明天就开始筹备谢礼,等你恢复记忆后,我和你父亲会带着你亲自上门感谢恩师。” 南迁月笑眯眯,“母亲开心就好。” “来,把那一箱搬去大姑娘旁边。”丞相夫人语气十分骄傲的吩咐。 谁叫她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呢。 南迁月看着搬到脚边的箱子,嘴角抽了半天也没笑起来。 她怀疑丞相夫人想要偷懒,但她没有证据。 风和日暖的天气,本该适合游玩散心,而南迁月却要完成一箱子的作业,上学那会儿都没体会过呢。 还好她发挥了高超的脑力,将脑汁全都绞了出来,终于在丞相夫人完成三分之二时,提前完成了! “母亲,问题我都写下了,那个……那个我可以到处去转转吗?这账本看多了,眼前都飘着数字呢,晕乎乎的。”南迁月故作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丞相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发笑,“去吧去吧,今儿个是累着你了。” 南迁月娇弱的站了起来,福了福身,“那女儿去了。” 丞相夫人轻笑摇头,拿着账本继续翻看。 待南迁月离开后,一个门吏跑了过来,他附在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又离开了。 管事沉思了一下,小事自然不用打扰夫人,但是这客人来头太大,夫人又刚好在此,他还是给夫人说说吧。 “夫人,门吏禀报,安政王今日会来山庄做客,具体时间没定。” 丞相夫人翻看账簿的手顿住,她眉头皱了起来,安政王怎会来这种文人雅客出入的场所。 莫不是为了迁月? 她放下账簿,抬起头来吩咐管事,“来便是客,你去做好迎接的准备,还有,将此事告知大姑娘,并附上一句‘你知道该怎么做’,去吧。” 管家愣了愣,却不敢多问,他躬身道,“是。” 第88章 你为了他……骂我 南迁月没让绿衣跟着,她自己东窜西窜,也不知窜到了哪里。 这山庄是真的大,迷路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不过南迁月并不担心,因为偶尔会有路过的仆从。 “哇欧,这树修剪的,真气派!” 南迁月站在一棵罗汉松树下,两手拍着苍劲而刚健的树干仰头望着那层次分明、气魄雄浑的枝叶。 “南姑娘。” “啊!”背后蓦地传来声音,给南迁月吓了一大跳。 她拍拍胸口,气呼呼的转过身,指着来人批评道,“叶剑啊叶剑,你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音?我魂儿都差点叫你吓飞了!” 叶剑摆着扑克脸,张口道,“我没走。” “啥?”南迁月拧眉歪头。 “我是飞来的。” “……”竟无法反驳。 南迁月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么,你怎么就来了?” 叶剑抱着剑,冷硬的面上挤不出多余的表情,他抬头望着这个罗汉松,道,“确实没到时间,我无聊,便飞了几圈,巧合之下,遇到了南姑娘。” “我是不是打扰南姑娘欣赏这棵树了?” 南迁月仰头看了看,“……倒也谈不上,肖宸在哪儿呢,现在要过去么?” 叶剑继续发出硬邦邦的声音,“主君在清水阁,至于现在是否带您过去……我去问问。” “唉?”南迁月伸手就欲叫住他,奈何人家轻功了得,那消失的速度快的只在眨眼间。 南迁月掀了掀眉梢,这么讲究么?非得按照约定时间见面? “大姑娘!哎哟,可算是找到您了!”管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南迁月转头看去,心不在焉的问,“何事?” 管事气还没捋顺就急着说,“夫…夫人让转告大姑娘,安政王今日要来山庄做客,夫人说,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哎哟喂,老骨头要松了。” “你说谁要来?!“南迁月一把揪住管事衣袖,眼珠子都快要惊出来了。 管事懵了半响,“安…安政王啊,怎么了大姑娘?”您不是和安政王关系匪浅么,怎么看着这么惊恐呢。 这话管事自然不敢说出来。 “呕喽!”南迁月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几圈突地又揪住管事,“清水阁今日是否有客人?” 管事愣愣点头,“啊是…是有客人。” “那你可知晓客人来历?” “……是,是城北叶员外家的公子。” 叶员外?应该是肖宸用的假身份。 南迁月急声吩咐,“我就在清水阁附近转悠,安政王来了你就他带到其他楼阁去,总之离我越远越好,给母亲也说一声,她会明白的,快去!” 管事呆愣愣的吸收南迁月的话,“哦,哦,老奴这就去。” “唉等等,清水阁怎么走?”南迁月将管事又揪了回来。 管事指了个方向,南迁月提起裙摆就跑。 可把管事给整迷糊了。 安政王要来,大姑娘不是该兴奋的去迎接吗,怎么还躲起来了?难道是夫人不允许她接触安政王? 嗯,有这个可能,不然大姑娘怎么说夫人会明白呢。 南迁月一路奔跑,丝毫不敢停歇,直到看见矗立在池塘之上的楼阁才停下来喘气。 她抬眸扫了眼那牌匾,上面写着清水阁三字,总算是没跑错。 “南姑娘?我正要去接您呢。”叶剑立在楼台上,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迁月没搭理他,撑起身体继续前行,通过弯桥便到了楼阁下。 楼阁共有两层,一楼四面通风,设有琴棋书画作乐,二楼设有雅间喝茶休息、还有楼台赏景沐阳。 南迁月扶着楼梯扶手往上爬,爬着爬着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怎么感觉每次见肖宸都要爬楼呢?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姑娘,您怎么如此着急?”叶剑看着爬上来的南迁月弯腰趴背的喘气,不由好奇。 南迁月扫了他一眼,“肖宸呢?” 叶剑用下巴指了指雅间,“在里面。” 南迁月没做迟疑,几步迈过楼台走到雅间门口,一把拉开门钻进去,又立马将门阖上。 叶剑:???竟这般着急见主君,看来主君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了。 不过主君从昨夜开始心情就很差,刚刚还骂他了呢,说他榆木脑袋,人都遇到了都不知道带过来。 “这把剑怎么在你手里?”南迁月竟是一眼就注意到肖宸面前桌案上摆着的剑。 那不是昨夜她和谢言舟赢来的剑么。 肖宸坐在桌案后,深暗的眼瞳压抑着诸多情绪,静静的看着南迁月不发一语。 南迁月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剑,拔了出来。 “就是那把剑呀。”南迁月仔细端详着手中剑,语气很是肯定,丝毫没有注意到肖宸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肖宸?你怎么不说话?这剑为何在你手里?”南迁月坐到他旁边歪头问。 肖宸气闷的侧过脸,就是不理她。 南迁月一头雾水,将剑插回剑鞘,用胳膊肘拐了拐肖宸,“你咋了?谁惹你生气了?是叶剑吗?是他的话,我现在就去砍他几剑,正好让这剑见见血。” 叶剑:“……” 肖宸垮着脸侧过头来,盯着南迁月闷声质问,“你和谢言舟是什么关系?” 南迁月表情怪异,“所以这剑是你们从谢言舟手里抢来的?不对啊,他肯定不会让别人把剑拿走的,你们一定打起来了!” 想到这里,南迁月开始担忧了,“剑被你们成功抢走了,那谢言舟……”会不会受伤了? “他活的好好的。”肖宸冷冷吐出几字。 南迁月却气愤的将剑往桌上一拍,砸出一声脆响,她皱着眉头忍不住指责,“肖宸,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点幼稚吗?” 肖宸搭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他看着南迁月的怒颜不说话,只是那双深眸愈发的红,眼尾渐渐潋滟波光,似有热泪即将落下。 南迁月眨了眨眼,有点不知所措,“你…我、我咋的你了,你怎么又红眼睛。” 肖宸眼帘微动,滚烫的泪水沿着眼尾落下,他哽咽着嗓音说,“你为了他……骂我。” 楼台上的叶剑掏了掏耳朵,怎么出现幻听了? “你…你怎么还哭了。”南迁月手忙脚乱,抬起袖子在给他擦拭眼泪的边缘徘徊。 “我没骂你,说你幼稚是……是夸你可爱呢。”南迁月开始胡诌。 “那你爱我吗?” “啊?”南迁月呆住。 肖宸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把将她的凳子拖过来,然后抱住她,头埋在她颈窝深深呼吸。 “南南,快些记起我们的过往……” 颈窝间的热气让南迁月不适的扭了扭身体,“你…你不会把眼泪鼻涕擦我衣服上吧?” 叶剑:“……”竟然有人比他还不解风情。 第89章 两男碰面,火药味十足 “哎呀!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南迁月使劲推开肖宸,急声道,“你快走!秦奕要来沐阳山庄!” 肖宸目光沉了沉,执起南迁月的宽袖擦擦眼睛,“他来不来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南迁月抽回袖子,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别磨蹭了,你和叶剑赶紧离开,快!” 说着,她站起来将肖宸往上拉。 但肖宸纹丝不动,一伸手便将南迁月按回凳子上坐好,他淡淡道,“南南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心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南迁月额头上大写的无语。 合着就她一个人在这儿干着急?皇上不急太监急? 肖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从容不迫的打开桌案上的食盒,将里面的食物逐一取出。 “南南应该还没用午膳吧,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南迁月静静的看着他,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不走,她还能将人拖走不成? “你是不是提早就知道秦奕要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南迁月将凳子挪到另一方,默默拉远了和肖宸的距离。 肖宸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头一梗,假装忽略,他将碗筷摆好,一边为南迁月布菜一边慢悠悠道,“差不多。” 香味从碗碟里冒到南迁月鼻底,她嘴唇蠕了蠕,最终还是没忍住拿起筷子吃起来。 肖宸看着她吃的香,心头的不快挥去,唇角不禁勾起满意的笑容。 “你还真是手眼通天呐,连相府的事情都摸的一清二楚。”南迁月瞄了他一眼,语气并无夸奖之意。 肖宸夹过一只酒焖蟹垂眸拆解,“是让暗哨查了查,南南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过问相府之事。” “倒也谈不上不喜欢。”南迁月舀了一勺不知名的羹食放到嘴边品了品,不由称赞,“嗯!这个好吃。” 肖宸将取出的蟹肉放到她面前,笑意加深,“我还怕你口味变了,不喜欢这玲珑羹了。” 南迁月咀嚼的动作缓慢了些,嘟囔了一句,“我也没那么挑食。” 肖宸掀唇一笑,不接她这话,答案都在笑里。 铮—— 利刃的碰撞声在叶剑所在的楼台上蓦地响起。 南迁月心头一震,侧目望去,便见数道身影飞上四周的楼台,有两个正在和叶剑交手,其余几个身影动作十分迅猛的将雅间四面的门全部拉开,然后笔直的立在各处要口。 一时之间,大片光亮从四方涌了进来,方才还温馨的雅间顷刻间变成了审判的厅堂。 门被敞开,南迁月能清晰的看见与叶剑交手的两人,是青衣和红衣。 完了,秦奕来了。 不同于南迁月的慌张,肖宸则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他见南迁月嘴角有点汤渍,便掏出锦帕为她慢慢的擦拭。 那动作缓慢而轻柔,好像在擦一件极易碎去的精美艺术品。 而南迁月的注意力都在外面。 叶剑三人已停战,正齐刷刷的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南迁月吞了吞口水,胸腔里的跳动清晰急促,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紧张。 在她凝目屏息之中,便见那道颀长的玄色身影踩着光大步走进来。 来人威厉的目光扫过肖宸擦拭南迁月嘴角的手,周身登时浮出杀气。 他隔着桌案立在肖宸对面,冷冽的目光睥了他一瞬,然后掀袍坐下。 “据本王所知,南靖使团还有两日才抵达上京,不知南靖太子何故出现在此?” 秦奕每一个字都仿佛携着千钧之力,凌人的气场如汹涌浪涛,铺天盖地是席卷开来。 而再观肖宸,俊朗的面庞平静沉着,嘴角噙着一丝淡定从容的浅笑,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矜贵的气质。 他没有理会秦奕,而是漫不经心的将擦过南迁月嘴角的锦帕折好,又揣进了宽袖里。 “南靖太子?南靖太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南迁月假装看了一圈,然后无辜的眨眨眼。 “南姑娘,您怎么睁眼说瞎话呢?”红衣蹙眉道。 “是啊南姑娘,您旁边那不是南靖太子是谁?”青衣有点同情王爷。 昨日奔波了一天,更是一夜未眠,换来的却是……唉! 叶剑瞄了他俩一眼,“南姑娘说没看见,就是没有,是你俩瞎了。” 青衣睁目看向他,“那你为何在此?你不是南靖太子的跟屁虫吗?” 叶剑冷道,“奉命保护南姑娘,不行么?” 青衣气急,上次在这冰块手里没讨到好,今日定要一雪前耻,在他身上划上几个窟窿! 叶剑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甩出几字,“手下败将。” “噗……”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笑,但笑了一瞬便又被秦奕的眼神击碎了。 她瞅了秦奕一眼,没敢和他对视,刚好错过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锋芒。 “既然眼前人不是南靖太子,那死了应该也无妨。”秦奕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肖宸,周身的杀气越渐浓厚。 随着他的话落,四周立着的亲卫将刀拔出一半。 肖宸从容的迎着他的视线,两人对峙,暗里的争斗已经开始了。 南迁月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两边不同的气场,她攥紧手指再次出声,却没什么气势,“这是相府的山庄,你在这里杀人不是给相府抹黑么。” 秦奕神色近乎沉入谷底,她屡屡维护肖宸,无疑是在他心口一遍一遍扎刀子。 他压着胸腔里翻涌的岩浆,逐字逐句道,“本王会让人把血擦干净。” 肖宸十分不屑的勾唇一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奕寒眸一掀,抬起手掌附在桌面上,一股内力沿着桌案朝肖宸袭去。 肖宸眸色渐冷,几乎是同时附掌回击。 两股内力以桌案为媒介相互冲杀,使得桌面上的碗碟砰砰作响。 但其实他们都未尽全力,拿捏着分寸呢,否则内力一旦破开,必定会伤到南迁月。 南迁月看着桌上抖动的碗碟,默默擦了把冷汗,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可怕。 她要不要闪开些? 这样想着,南迁月真就这样做了,她拿起桌上抖动的剑,麻利的起身闪到一边。 砰——! 桌案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南迁月吓的一个激灵,手中剑握的更紧,还好她闪的快,太可怕了。 “南南,没事吧?”桌子一碎,肖宸就迈了过来,扶着她手臂检查。 南迁月故作镇定,仰了仰头,“没事啊,我也是有点功夫的,都、都是小场面。” 肖宸轻怔,随即失笑,“没事就好。” 秦奕垂下手,将其隐在袖中,方才施展内力将腕上的伤口震裂了,那是昨夜剿灭杀手老窝时分了神留下的。 他看着立在一处的两人,努力克制杀人的冲动。 “南迁月,若想他活命,现在就跟我走。”秦奕将自己的底线又往下压了压。 他本来,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第9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迁月紧拧眉头,抬头看了眼肖宸想了想,只要秦奕离开,肖宸应该就安全了。 想好后,她又看向秦奕,“好,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她莫名相信秦奕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南南,别信他,跟我走。”肖宸拉住了她。 南迁月轻啧一声,没好气的瞪着肖宸,“生命诚可贵,你是太子,更要有分寸,待会儿我们一离开,你和叶剑就赶紧回使团,莫要在京中逗留了。” 说完,南迁月将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然后朝秦奕走去。 肖宸看着她的背影,心口灼烧一样的难受。 但没事,转机马上就来了。 “主君,有一大批士兵过来了。”立在楼台上的叶剑皱起了眉头。 刚走到秦奕身边的南迁月脚步一顿,她猛地看向叶剑,“一大批士兵?” “对。”叶剑几个闪身脱离了青衣红衣的包围,来到肖宸身旁护卫。 能让叶剑如此警觉,士兵的数量绝对不容小觑。 南迁月攥紧手中剑,抬头望着秦奕,“你个骗子。” 秦奕垂眸,微凉的视线定在她脸上,“不是本王的人。” “你敢说不是东陵的士兵吗?”南迁月觉得他在狡辩。 “南姑——”青衣正想帮着王爷解释,却被秦奕抬手制止。 秦奕凝着南迁月气怒的眉眼,深邃的眸里一片决然,他继续重复刚才的话,只是每一个字咬的更清晰,“不是本王的人。” 南迁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点谎言的痕迹,秦奕……没有说谎。 他应该也不屑于说谎。 “哦,知道了。”南迁月淡淡应了声移开视线。 青衣红衣也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南姑娘还有点良心,起码相信王爷的话。 但几步外的肖宸却暗下了神色。 紧接着,一大批士兵将楼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有一队亲兵涌上阁楼,顷刻将楼台占满,青衣红衣都被挤了进来。 “听说那贼人躲到了沐阳山庄,老夫今日定要将其诛杀!”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亲兵后方传来,只见亲兵让出一条道路,一位身着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此人身量宽厚,面目透着凌光,哪怕步入中年看着也充满了力量,习武之人无疑了。 来人看到秦奕,先是一愣,再是一笑,但那笑假的不能再假,他抱手行礼,“微臣拜见安政王,王爷也是来抓杀贼人的?” 秦奕瞥了他一眼,“本王行事需要告知你么。” “哈哈哈,那自然是不用的,是微臣多言了,王爷见谅。” 中年男人躬身道歉,只是那双眼里从始至终都隐着傲慢与狠戾。 他直起身,看着秦奕假意客气道,“王爷,您要不移个驾,微臣怕待会儿血溅到您身上,脏了您的衣服。”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看着这个令人无比反感的中年男人出声回怼,“你怕脏了他的衣服,难道就不怕脏了他的眼?” 中年男人将目光移到南迁月身上,瞳孔微不可察的闪了闪,这张脸与她太相似了,他本想忽略,却终究忽略不了。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转而满脸不屑,总归是政敌之女,自然看不顺眼,哪怕与她长的像又如何。 他冷哼,施舍般的问道,“何出此言?” 南迁月用着极为嫌弃的语气道,“你啊,你的出现就是脏了他的眼,所以你应该赶紧滚蛋。” “好个伶牙俐齿的。”中年男人面露狠意,他举起手中刀对准南迁月,故意恐吓她,“你莫不是包庇贼人的帮凶?若是如此,今日便将你也拿下!” 他这话当然是吓唬南迁月的,当着安政王的面,他怎敢动丞相那个老不死的女儿。 但他低估了秦奕对南迁月的维护程度。 只见前一刻才举起来的刀,后一刻便被两边飞来的暗器击退,险在中年男人反应较为及时,才没有被暗器伤到。 他凝目看向两边出手的人,狠劲下透着警惕。 没想到安政王和南靖太子如此维护那个老不死的女儿,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那么,对妹妹和侄女下手的人,不是安政王就是南靖太子。 不过,是南靖太子的可能性要大的多,因为妹妹背上的剑伤非剑术高手做不到。 哼,今日必定要为妹妹和侄女报仇,让南靖太子无声无息的消失,谁叫他要脱离使团暗中潜入东陵呢。 秦奕将南迁月拉近自己,抬眸盯着中年男人,“再敢拿刀指她,手给你剁了。” 中年男人心头一紧,他知道,安政王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王爷见谅,微臣就是给南侄女开个玩笑。”他假笑着打哈哈。 “谁是你侄女。”南迁月拧眉道,“这里是相府的山庄,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可经过家父同意?” 南相乃百官之首,此人官职再大也压不过南相吧。 “吾乃当朝太尉,维护上京治安亦是职责之一,今有贼人躲在沐阳山庄,吾自当有权将其捉拿,就是你父亲在此也不能干涉。” 太尉……原来是皇后的弟弟,宋太尉。 难怪这么令人反感。 “来人!将那两个贼人拿下!若是反抗,就地诛杀!”宋太尉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亲兵立马举起手中长矛,对准了肖宸二人。 南迁月见此,心下一着急便拔出剑准备朝肖宸走去。 她只有借助丞相之女的身份为肖宸掩护一二。 但没走出一步就被秦奕抓了回去,他垂下泛着冷气的眼眸,“再乱动,敲晕你。” 南迁月真就不敢乱动了,她看向肖宸心急如焚却又想不出法子。 肖宸朝她笑了笑,那一笑安慰中夹着轻松,没有一点慌乱的痕迹。 但南迁月只当他是安慰自己,被这么多人围攻,武功再高也难逃脱啊。 “谁取下贼人性命,赏金百两!” “住手!” 宋太尉诱惑亲兵的声音刚落地,楼台上便传来了一道有力的女声。 宋太尉面色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复杂之色。 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便见亲兵自动让开道路,丞相夫人款步走来,她神色平静中透着股清冷,自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稳重。 她径直从宋太尉身侧走过,竟是朝着肖宸方向走去。 在她与宋太尉擦身之时,宋太尉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神色晃动看着极不自然,方才张狂的棱角渐渐失了锋芒。 南迁月太熟悉这样的细节了,心下不由惊叹,这个宋太尉和母亲怕是……有故事。 她转眸望向丞相夫人,不动声色的将腰间大掌掰开。 此刻她紧挨着秦奕而立,所以连唤一声母亲都不敢。 丞相夫人的靠近,围在肖宸周围的亲兵竟给她让开了一条路,毕竟宋太尉没有出声制止,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丞相夫人。 肖宸看着与南南六分相似的丞相夫人,心中一时忐忑,“惊扰夫人了。” 第91章 陛下口谕 丞相夫人平静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是山庄怠慢了贵客,让你受惊了。” “没有。”肖宸温和的笑了笑。 宋太尉胡子动了动,不似方才的大嗓门,用着正常的音量看着丞相夫人道,“不知夫人这是何意?此二人是暗害皇后和长公主的贼人,你快快退开,免得待会儿刀剑无眼,伤了夫人。” 丞相夫人面不改色,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沉静稳重的气质。 她道,“此二人是山庄的客人,不是什么贼人,至于暗害皇后和长公主的真凶,自有陛下定夺,宋太尉一没有证据,二没有陛下旨意,便私自带这么多士兵包围相府山庄,是为大不敬之举。” 宋太尉有些恼怒,她怎么总和他对着干,“证据自然会有,至于陛下,带我抓了这贼人,自当向陛下请罪。” 好无理的托词。 南迁月仰头看向秦奕,低声道,“你是安政王,遇到这种情况不管管吗?” 秦奕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想让南靖太子吃点亏再管。 若是南靖太子死在相府的山庄里,且不说东陵这边会有何种风波,南靖那边绝对不会放过相府。 秦奕蔑了南迁月一眼,不忘趁机提醒她,“别忘了答应本王的条件。” 南迁月皱眉,“嗯呐。” 那边宋太尉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抬手厉声吩咐,“贼人妄图挟持丞相夫人,还不捉拿贼人保护丞相夫人!” 亲兵们不敢违抗宋太尉,纷纷举起长矛向肖宸二人刺去,叶剑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剑花飞舞间就有一圈亲兵倒地。 二丞相夫人竟然护在肖宸跟前。 此时,一根桌腿带着凌冽的气势朝意图拉离丞相夫人的宋太尉射去,他慌慌躲过,猛的转头朝攻击来源看去。 看到出手的人,他面部肌肉一阵抽搐,却无可奈何的抬手叫停了亲卫们的攻击。 “王爷是要包庇贼人吗?”宋太尉看着秦奕明明一肚子火气,却不敢显露太多。 秦奕凛冽的视线定在他脸上,“当着本王的面,滥用职权,还敢拿丞相夫人做幌子,你这胆量倒是够肥。” 宋太尉瞳孔一晃,安政王怎么也帮着南靖太子了,他和南靖太子不是死敌吗,今日借他之手杀了南靖太子,安政王应该乐见其成才对啊? “王爷,您可知这贼人是谁?”宋太尉不甘心,大不了挑开天窗说亮话。 秦奕唇角滑过一丝鄙夷的笑,“你觉得是谁?” 宋太尉心一横,那就摆明了说,“这是南靖太子啊,私自潜入我东陵意图不轨,今日老夫便将其拿下,再交由陛下处理!” 哼,只要把人抓走,再暗中将人杀了,到时无论是安政王还是陛下,也不得不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要帮着将此事掩盖。 否则,南靖太子被东陵杀害,必将挑起战火。 “刚刚还说是贼人,现在又是南靖太子,你老年痴呆呢。”南迁月抱着剑,歪头怼道。 宋太尉脸上的肌肉又跳动起来了,那是气的,他瞥了南迁月一眼,憋着怒气没敢再恐吓她。 “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宋太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秦奕睨着他,“你若是顾大局,就该立刻带着亲兵离开。” “王爷!您要想清楚啊,此人乃是南靖国之栋梁,未来储君,今日若不趁此机会将其扼杀,将来一定会是我东陵强敌啊,王爷若是嫌脏了手,老臣愿——” “报!太尉大人,侯公公来了!”惶急跑来的亲卫打断了宋太尉的话。 “你说谁来了?”宋太尉一把提起亲卫的领子。 不待亲卫回答,那侯公公的声音便传来了。 “宋太尉没听错,确实是杂家。” 宋太尉敛住神色,将亲卫甩开,转而挂起笑回头,“侯公公怎么来了?”说着,他扫过侯公公的手,空的。 侯公公毫不废话,端着惯有的笑脸直入主题,“杂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宋太尉听着就好,不必跪。” 宋太尉立马收住刚弯下去的腿,心中预感不妙,看来这口谕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陛下说,正是风和日暖,宋太尉应趁此节气多多舒散身心,不必太过操劳。” “宋太尉,杂家话已传到,便先退下了。” “等等!”宋太尉叫住了侯公公,他不甘心的指着南靖太子,问,“侯公公可知此人是南靖太子?” 侯公公简单的看了一眼,笑道,“宋太尉说笑了,南靖太子不是在使团吗?您还是听陛下的,好好休息一阵子,养养眼睛。” 说罢,侯公公转身离开,只是转身之际有意无意的朝南迁月方向看了一眼。 宋太尉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发不出,他实在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帮着南靖太子?但却又没挑明他的身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来日方长!”宋太尉撂下话,甩袖离开。 不出一会儿,楼阁再次恢复了明亮。 南迁月顿感呼吸都通畅了,她看向肖宸,夸赞了两字,“优秀。” 这就是肖宸说的应对之法吧。 不愧是当太子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话说回来,他怎么说服皇帝帮他的? 肖宸朝她投来柔和的笑容,又转身面向丞相夫人躬身一礼,“方才多谢夫人的维护,今日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丞相夫人神色依旧清冷,她缓缓道,“是山庄待客不周,报恩之言过重了。” 言语稍顿,她平淡的目光越过缩在角落里的管事最后停在秦奕脸上,“王爷,清水阁已经有客人了,劳烦您移驾缘暮阁。” 秦奕面色不也是很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着极难相处,他道,“不必了,本王是来找这位客人的,说几句话便走。” 丞相夫人露出一丝周到的笑,“那我和迁月就不打扰王爷和这位贵客了。” “迁月,走吧。” “哦哦。”南迁月抱着剑移到丞相夫人身边,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时,丞相夫人忽然驻足,回头看向跟着的管事,道,“你留下,伺候着贵人。” 管事身躯一抖,冷汗直流,他哪里有胆量伺候那两位大爷啊,“夫人……要不换个人吧?”管事满脸苦相。 丞相夫人眉目一凛,“贵人身份尊贵,不可怠慢,快去。” 管事挥泪,“……是。” 南迁月非常理解管事的心情,于是小声提议道,“母亲,要不我也……” “嗯?”丞相夫人一记警告的眼神甩给南迁月,成功堵住了南迁月的嘴。 南迁月心中轻叹,只好扶着丞相夫人离开。 那边管事一步一抖腿的来到门口,还没待他看清屋内的情形,迎面便飞来一个不明物,刚好从他头顶飞过,吓的管事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第92章 追妻大法 马车内,南迁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母亲,您提前就知道清水阁的客人是南靖太子吗?” 丞相夫人半敛着眼眸,整个人透着稳和静两个字,她将整个经过讲了一遍。 “安政王进入山庄后,王管事本是要带他去缘暮阁,他却直接让王管事带他去找你,我本想着你听进了我的话,会自觉远离他,便也没打算管,但是后面宋太尉带了一大批士兵闯了进来,我便就过去了。” “所以母亲是到了清水阁才知道那客人是南靖太子?”南迁月满眼都是对丞相夫人的钦佩,“哇,母亲,你表现的那么平静,我还以为你提早就知道呢。” “但是母亲为何会帮他?”这也让南迁月十分不解。 丞相夫人侧眸静静的看着她,“南靖太子若是死在相府的山庄,南靖必定会报复,与一个大国相比,相府太过渺小。比起陛下的猜疑,一个国家的针对更恐怖。” 南迁月点点头,倒是能理解,“可是母亲,万一今日没有陛下的口谕,咱们也拦不住宋太尉啊。” 丞相夫人唇角滑过一抹仿佛看尽世态炎凉的笑,“不管帮不帮得到,该做的还是要做,况且,安政王不会让南靖太子死在宋太尉手里,而南靖太子本人也不是宋太尉说抓就抓的。” “今日你也看到了,南靖太子表面上虽然愿为了你提前潜入东陵冒险,但实则,他步步为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陛下的口谕就是他扭转局势的后手。” “今日之局面,怕就是他一手操纵的,迁月,此人极擅谋略,心机城府不是你能抗衡的,你不能动别的心思,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丞相夫人语重心长。 南迁月还在想肖宸为何这么做,又是如何让皇帝帮他解围,而乍一听到丞相夫人后面的话,竟无话反驳。 “母亲放心吧,我和他……只是朋友。” 她自然知道肖宸不是个简单的,但能理解啊,他要是头脑简单或者优柔寡断什么的,怕早就被其他皇子给咔擦了。 令她想不通的是,他制造今日这样的局面到底是为何?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管家见到驶近府门的马车就急忙冲了过去。 丞相夫人掀开帘子,“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急声道,“长公主派人来了三次了,说要请大姑娘去公主府。” 南迁月眉头一皱,凑了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再来,直接回绝。”长公主能安什么好心。 …… 入夜,京畿附近的庄子里,燃起了灯火。 房间内烛光摇曳,一道身影从窗口飞了进来,带着一阵风,差点把烛火吹灭。 “主君,解药已经送去了。”叶剑笔直的立在窗口。 那正坐在床榻上给手上伤口上药的男人眉头轻蹙,十分不悦道,“轻功退步了吗,下次动静小点。” 叶剑有点无语,但他不说,“……是。” 一阵寂静后…… “还有何事?”肖宸抬眸看去,眉宇间透着烦闷。 因为今日被秦奕打败了。 叶剑扑克脸微微变动,眼珠子转了一圈,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主君其实可以换个方式追求南姑娘,我觉得南姑娘更喜欢诚实的人。” 肖宸将手中药膏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在教本宫做事吗?” 叶剑抬眼望着天,不太敢看着肖宸说,“是建议,不是教,主君息怒,但我还没说完,您可以将今日之事尽数告知南姑娘,相信我,南姑娘会理解您的,最多……骂您几句。” “你可以滚了。”肖宸压着嗓子沉声道。 叶剑咽下一口唾沫,从背后取出一本书用内力送到肖宸旁边的桌子上,飞快的说,“这是最时兴的画本子,上面有很多追求女子的方法,我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一定能帮到主君的。” “滚!” “好嘞。”叶剑十分熟练的翻出窗外。 肖宸半垂着头,英挺的眉毛下泛着阴戾之气,搭在桌案上的手伤口还挂着血,蹦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压抑的怒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南对安政王的信任远超他的想象,明明一切尽在掌握,却又不是按照预期所发展,好像白忙活了一场。 碰—— 肖宸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顷刻碎裂。 叶剑送来的那本书刚好落在了他脚边,莲红色的书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追妻大法。 肖宸目光一冷,抬脚就要将书踹开,但他还是犹豫了,默了几秒后,弯身将书捡起,皱着眉头翻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安政王府。 书房的烛火依旧燃着,坐在黑檀梨木书桌后的秦奕放下了手中笔,将公文推开,从暗抽里取出一本书,莲红色书皮,上面写着“追妻大法”几个字。 他已经看了一半了,效果还不错。 里面有很多方法,需要自己甄别使用。 他翻到中页,拧着眉头继续学习起来,那模样比看公文时还严肃。 …… “大姑娘,您该起了。” “唔?不~~我包包还没买完呢……”某人翻了个身继续接梦。 立在床前的乔嬷嬷表情十分凝重,她转头看向绿衣等,问,“大姑娘一般什么时候起床?” 绿衣有点为难,但也诚实道,“……巳时吧。” “巳时?”乔嬷嬷惊呆了,起这么晚怕是早膳都没用吧。 丞相夫人让她巳时开始教习大姑娘礼仪,所以大姑娘每日都是擦着点儿见她? 乔嬷嬷看着床上睡的香甜的人,眉间犯愁。 如今丞相夫人让她从早到晚督促大姑娘,现在看来任务艰巨啊。 不过没关系,宫中的娘娘她都能调教出来,相府的姑娘一样也教的好。 “大姑娘,得罪了。” 乔嬷嬷落下话,然后将南迁月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娇花绽放的院子里,春风和煦,彩蝶纷飞。 一切多么美好,却有人苦丧着脸,顶着一碗清水立在院中。 “大姑娘,往后都是卯时起,您贵为南相嫡女,切莫养成贪睡的恶习,您能写的一手好诗,又有如此好样貌,更应该秉持德容兼备、知书达理……” 南迁月只感觉耳边经文环绕,眼前景物扭曲,头晕眼花,心烦气躁,小宇宙即将爆发。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太折磨人了。 她本就是长睡眠者,若是休息时间不够,整日都不会有精气神儿的,更别说思考什么的了。 呜呜,谁来救救她,五公主呢,好想她啊! “大姊!你快帮我看看这首诗,我有急用!”南亦初举着一张纸跑了过来。 南迁月眼眸一亮,飞快将头顶的碗取下,然后抢在乔嬷嬷开口前道,“弟弟如此爱学习,大姊很是欣慰呢,快拿来我看看!” 姊弟俩朝彼此奔去,然后背对着丫鬟嬷嬷们,低着头对着一张纸嘀嘀咕咕。 “大姊,你快帮我改改这首诗,今日杨御史家的公子在河阳湖设了赏诗宴,每人都需要带一首自己作的诗去,你弟弟我也被邀请了,大姊你快救救我。” 南迁月看似在认真分析南亦初写的诗,实则已经开始打起小算盘了。 第93章 迁月也是你能叫的? “弟弟啊。”南迁月回头瞅了乔嬷嬷一眼,然后凑近南亦初用着极低的声音问,“你把大姊也带上,大姊路上慢慢跟你讲,嘘,说话小声点。” 南亦初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为难,“大姊,杨公子请的都是男子,你去了的话,我怕他们会缠着你。” 南迁月假意嗔他一眼,“啧,你不是男子汉吗,有你保护着,我还怕什么?” 南亦初心头一喜,脑子因被认可后的骄傲填满,他郑重点头,“大姊说的对,弟弟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乔嬷嬷看着凑在一处低声细语的姊弟俩,眉头慢慢蹙起,却也没有出声打断,毕竟人家是主子。 “哎呀大姊,我竟然搞忘了,今日的赏诗宴你可是主角啊!我光让你帮我看诗了,瞧我这记性哟!”南亦初拍着额头,声音很大,生怕乔嬷嬷听不见。 南迁月戏精上身,扬声嗔怪道,“你是说我也被邀请了?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些出发,路上大姊慢慢帮你剖析!” “对对对!走走走!” “乔嬷嬷我去赴赏诗会了!回来再练!绿衣快跟上!” 姊弟俩风风火火的朝院外跑去,顷刻便没了身影。 乔嬷嬷追了几步便无可奈何的停下,她喘了几口气,“什么赏诗宴,夫人不是说大姑娘这几日没有活动吗?” “那个……乔嬷嬷,我先走了。”绿衣笑嘻嘻的打了招呼,然后从乔嬷嬷身边一溜烟儿的跑走。 “唉?”乔嬷嬷想要将她抓住问几句,但没抓住。 乔嬷嬷神情凝重,看来,她要去同丞相夫人好好讲讲了。 成功溜出相府的南迁月在马车里十分舒展的伸着胳膊腿儿,“哎呀,终于不用顶着碗了。” 南亦初看着大姊毫无千金形象的模样,差点没适应过来,所以这才是大姊原本的模样? 其实这样的大姊,更亲切。 “大姊,你不想学礼仪吗?但是你今日逃出来,明日还是会继续学啊?总不能每日都找理由出府吧。” 瘫坐在软垫上的南迁月懒懒的瞅了他一眼,“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我只管享受今日,何必给自己硬塞烦恼呢?” 南亦初点了点头,“有道理哦。” “大姊,杨姑娘今日应该是跟着他兄长的,你待会儿可以找她。” “不不不。”南迁月勾起精明算计的笑,“弟弟,你自个儿去吧,大姊对赏诗不感兴趣,诗宴结束后你来闲泗阁接我,前面随便找个地方停下车。” “啊?”南亦初不高兴的绷着嘴,“大姊,我还想着你在诗宴上再作几首诗惊呆他们的眼呢,我光想着都开始骄傲了,结果你居然只是利用我。” 南迁月扬起眉梢,轻笑道,“文人要有风骨,怎么能把作诗当成脸面呢,乖,大姊先走了。” 万食楼,不同于揽月楼有高昂的消费底价,这里珠翠罗绮之客,贩夫走卒之流,咸聚于此。 二楼包间,那靠近窗边而坐的男子不经意间瞥了楼下街道一眼,他蓦地顿住,又朝下面仔细看去。 便见一位身穿樱花色襦裙的袅娜女子款款走下马车。 男子登时露出喜色,急忙命令身边侍从,“快,去将南姑娘请上来!” “是。”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南迁月捂着口鼻微微埋头疾步朝那卖帷帽的店铺走去。 唉,出门太急,帷帽都忘记拿了。 “哎哟客官里边请,小的愿为您服务!”店小二一看来人穿着加上一身气质,便知是个富贵人家,丝毫不敢怠慢。 绿衣紧跟着南迁月,朝店小二道,“把店里最好的帷帽拿出来。” “哎哎好嘞!”店小二动作十分麻利的将最上等货色一一陈列出来。 南迁月看了一眼,随便挑了个扣在头上。 “绿衣,结账吧。” “是。” 然而绿衣往腰上一摸,却是空的,荷包呢?? ……完了,她也是急忙的跑出来的,根本没带荷包! “姑娘……”绿衣为难的看向南迁月,十分自责道,“奴婢跑的太急,忘带荷包了……” 南迁月抿住唇,隐在帷帽下的眼朝店小二看去,按照她拍戏的经验,下一刻,店小二就要一改方才的热情而十分不屑的讽刺了。 若是再让剧情更狗血一点,那么接下来还会出现某个看不惯她的女配,尖声尖气的嘲讽她。 “无妨,既然忘带了就不买了。”南迁月取下帷帽递还给店小二。 她双眼含笑,等着店小二出声讽刺。 店小二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表现出一点鄙夷之色,他非常理解的看着南迁月,客气道,“小的理解,想必是贵人事忙,出门着急忘带荷包也正常,贵人如此容貌定是心纯至善之人,这帷帽您先戴着,改日再将钱送来就是。” 店小二心里还在说:笑话,我又不瞎,这姑娘一身穿着哪里是普通人穿得起的,连旁边的丫鬟都穿的那么好,我可不会蠢到得罪潜在大客户。 “那……” “我来给钱!”一位穿着也不平凡的侍从跑了进来。 他恭敬的朝南迁月行了一礼,然后掏出钱袋子递给店小二,“不用找了。” 店小二努力压住嘴角,看看,我就说吧,这是大客户。 “南姑娘,我家殿下请您上万食楼一聚。” 南迁月微微拧眉,“你家殿下是……” 不等侍从回答,绿衣就凑近南迁月耳边低语了一句。 南迁月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她看着侍从礼貌的笑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店小二还没捂热的钱袋子拿回来,还给了侍从。 “不敢劳烦二殿下……” “为何不敢劳烦我?” 一道靛青色身影迈进店中,他挂着温润的笑容朝南迁月走来。 南迁月一看,心中很是排斥。 “南姑娘,不过举手之劳,你怎么对我这般见外呢,以后……我们可是要成——” “二殿下慎言。”南迁月打断他,自然而然的后退了几步,此人脸皮极厚,很是难缠。 二皇子看着她疏远的举动,眸底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色,昨日他求见父皇,想要让父皇赐婚,结果连父皇的面都没见着。 今日凭着缘分遇到她,当然要好好珍惜天赐的良机。 “我理解,女子谈及婚姻,难免羞涩,我不说就是了,迁月,万食楼最近——” “迁月也是你能叫的?” 又一道醇厚富有磁性又夹杂着凛冽之气的声音从店门外传来,只见两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靠近时,便见此二人皆戴着面具将整张脸遮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靠后的那人后腰上插着一把十分显眼的长剑。 “你们是何人?”二皇子很不满自己的话被打断。 南迁月眉头一掀,这很难认出来吗?这么明显的特征还在问是何人。 果然,这眼瞎的桥段倒是跟她拍戏的内容贴合了。 第94章 不答应我就去跳河 “小二,接着。”佩剑男子扔给店小二一袋硬邦邦的银子,并附上一句,“剩下的是赏钱。” 店小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比刚才多出了一倍啊。 “南南,跟我走。”面具男子拉着南迁月就要离开,一点余光也没有分给二皇子。 “站住!”二皇子将人拦住,全然一副高位者睥睨狂徒的模样,“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对南姑娘如此不敬,赶快将人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南迁月按住肖宸准备攻击的手,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携着肃色看向二皇子,道,“此人是我朋友,还请二皇子莫要阻拦。” “跟他废什么话。”肖宸撂下话,拉着南迁月径自离开。 二皇子还想要追去,却被叶剑用未出鞘的剑挡住。 “放肆!你可知你拦的是何人?不想死的话,就赶紧退下!”二皇子的仆从厉声呵斥。 叶剑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轻蔑,他一句话也懒得搭理,转身就要离开。 “拿下他!”二皇子感觉自己尊贵的身份被冒犯到了。 他的仆从是个练家子,得到命令后挥起拳头朝叶剑砸去! 叶剑稳身不动,当拳头即将迎面时,一股内力从他体内喷出,将那拳头连着仆从整个人都震飞。 二皇子登时面露惧色,但秉持着皇家威严不可破,他强装镇定,看着叶剑冷声威胁,“阁下好功夫,可敢留下姓名?” 叶剑冷哧,转身朝外走去,同时留下一句十分冷酷而毫不谦虚的话。 “天下第一剑。” 二皇子瞳孔震惊,天下第一剑……那不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么,那刚才那人不就是……南靖太子!! 他竟然偷偷来东陵了?! 不行,要赶紧回宫将此事禀告父皇,然后再趁机求父皇赐婚。 东市街上,南迁月被肖宸拉进了马车内。 他面色不太好看。 南迁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刚坐下就开始追问了。 “你怎么还在东陵城内?不是让你赶紧回使团吗?” 肖宸却是反问她,“那个二皇子是何意,他说婚姻,什么意思?” 南迁月并没有因为他绕开话题而生气,反而勾起一丝调侃的笑意,“哟,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怎么连这都没查到?” 肖宸默默取下面具,南迁月这才发现他似乎不太开心呢。 “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便没有多关注他,南南莫要逗我了,不然我现在就回去揪着他问。” 南迁月美目轻瞪,“还威胁起我了,那我偏不告诉你。” 肖宸含着情绪的目光定在南迁月脸上,良久,他忽然起身就要出去。 “唉!”南迁月一把将他拉回,“你还真准备去问啊?” 肖宸,“……当然。”去了再揍他一顿。 南迁月没忍住踹他一脚,“我说就是了,干嘛这么较真。” 肖宸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东陵老皇帝有意为我和二皇子赐婚,也是因为如此,皇后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 “不过呢,秦奕说这只是老皇帝的制衡之术,不会真的赐婚,那二皇子并不知道,所以方才才说什么婚姻的。”南迁月说的很轻松。 肖宸听了后,神色并未缓解,反而更阴暗了,那语气像是被陈年老醋浸泡了几年似的,“你就那么信任他,他说什么你都信么?” 南迁月眨了眨眼,视线从他脸上偏移,“……你说秦奕啊,他,他应该是不会撒谎的,也没必要撒谎。” 肖宸手指不断收紧,整个人都被浸在了陈醋坛子里。 他忽地看向车门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将车门穿透,他道,“这个丫鬟是他安排在你身边的吧?” 南迁月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你想做什么?你不会要对一个丫头下手吧?不准哈,不然跟你翻脸。” 肖宸目光一沉,“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坏?” 车外的叶剑:本来就很坏。 “不坏……吧。”南迁月不太肯定呢。 肖宸眉间隆起弧度,一把抓过南迁月的手捏在掌心,仿佛这样才能消解心中一二不快。 他十分气闷道,“我不管,我也要安排一个丫鬟伺候你,你不准拒绝,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不走了,去跳河。” 南迁月:“……” 叶剑:嗯,书没白看,虽然耳朵有点想吐。 “你答不答应?”肖宸问的紧迫。 南迁月眼皮跳了跳,十分无奈的将头偏到一边,“嗯嗯。” 肖宸冷硬的嘴角这才掀起一丝弧度,不过很快又被他压下,他观察着南迁月的神色,继续输出,“还有暗卫呢,不能只有他的暗卫保护你,我也要安排一些留在你身边护着。” 其实他已经安排了,先斩后奏。 南迁月一声长叹,歪着头凝视他,“你把南靖的暗卫安排在东陵臣女的身边,不妥吧?” “这个南南放心。”肖宸胸有成竹,“这些暗卫不入南靖暗卫编制,为我私人所有,南南不必担心。” 南迁月想了想,慢悠悠问,“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去跳河?” “不。”肖宸一本正经,“我去闯东陵黑骑驻地,逼秦奕把他的暗卫撤回。” 那不是去送死么。 南迁月感觉面部有些僵硬,很难扯出表情来,“随你随你。” 反正她平时又看不见,不会影响到她生活。 “你说的应该差不多了吧,现在我来问问你,昨日那一场戏是你安排的吧,你是想要干什么?”南迁月懒懒散散的靠着软垫,目光却很清晰。 肖宸仿佛料到她会问,所以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微微垂下眼睛,一副认错的模样,“是我安排的。” “我就是想让你为了维护我跟安政王对着干,但你……那么信任他。” “就这?”南迁月有点难以置信,她还以为肖宸是有什么精妙的筹谋呢,原来只是……玩过家家呢这是。 “那老皇帝为何帮你呢?”南迁月知道肖宸没说完。 说起东陵老皇帝,肖宸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我来东陵前就给老皇帝传信了,信上说明了我提前来东陵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为了你,听说你受伤了,我坐不住,便冒险来找你。” 南迁月:“……”这话老皇帝也能信?也能容忍? “我不理解,老皇帝还是没有理由帮你啊。” 肖宸得意的扬了扬眉梢,“因为他知道皇后和长公主的毒是我下的,解药也只有我有,作为交换,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迁月扶了扶额头,这跟她听闻的老皇帝可不一样啊,不是多疑又小气么,会容忍肖宸这般狂妄? “主君,城门到了。”叶剑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城门?”南迁月疑惑的看向肖宸。 肖宸好学生一般的笑道,“你不是让我回使团么。” 南迁月神色一松,总算是不胡闹了。 “主君,城门守卫变多了,有个人很眼熟,似乎是……谢言舟。”叶剑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城门下那骑着枣红马的男子。 第95章 都是朋友 “谢言舟?”南迁月立马掀开窗帘伸头朝城门望去。 一眼便看到满当当的守卫,她目光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白影。 最终还是叶剑好心的指了指,“那个穿着赭色戎甲骑着枣红马的就是他。” “哦哦。”南迁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张脸果然是熟悉的。 嗨,换了皮肤后都认不出来了。 肖宸沉着脸闷声吐出四个字,“多管闲事。” “这是在检查吗?最近有逃犯?好像坐马车的都要下去欸,好严格的感觉。”南迁月自言自语。 马车逐渐驶近城门,眼尖的守卫看了过来,立马吼道,“全都下车,例行检查!” 南迁月瞅向肖宸,“你为何不趁夜色偷偷溜出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的,我感觉你出城有点困难。” 肖宸看着异常闲适自得,他勾起一丝淡笑,“老皇帝做戏罢了,不碍事。” “请下车配合检查!”守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迁月摇了摇头,率先下车。 与此同时,谢言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马车外的绿衣,然而喜色刚上脸,就又注意到另一边的佩剑男子。 谢言舟眉眼间瞬间笼罩一层阴翳,两腿一夹马腹朝这边靠近。 “你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谢言舟语气不善。 万花楼交手时就猜到了,没想到青天白日的竟能遇上。 “谢言舟!”南迁月掀开门帘,故意插话进来将谢言舟注意力引走。 “迁迁!”谢言舟一见到南迁月喜色再次染上眉梢,但眼底仍旧藏着复杂。 他翻身下马,就要朝南迁月靠近,却被叶剑横剑挡住。 南迁月抿了抿唇跳下马车,肖宸几乎是紧跟着她下车,且故意紧挨着她而立,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安静的看着谢言舟。 这在谢言舟看来,是浓浓的挑衅。 “不知南靖太子私自潜入我东陵意欲何为?”谢言舟眉间的阴翳越发浓重。 南迁月心中轻叹,抬脚就欲走近他说几句,但手腕却被肖宸扼住了。 这样的举动就像尖刺扎进谢言舟的眼睛里,难受的紧,他登时抽出腰间长剑指着肖宸,“把你的手拿开!” “谢言舟你别冲动,肖宸马上就走,他提前来东陵已经不是秘密了,不然也不会青天白日的出城门。”南迁月抽了抽手,一如往常的抽不回来。 谢言舟自然相信南迁月的话,但是有件东西必须拿回来。 他目光斜向叶剑,冷道,“把剑还来,不然休想离开。” 叶剑回给他一记冷眼,闭口不答,就一个字,拽。 “剑在我这儿!”南迁月举了举手,讪讪一笑,“在府中,没带出来。” “真的,他们还给我了。” 谢言舟看着南迁月一阵沉默,隐忍的情绪在心间打转,所以迁迁和南靖太子果然相熟,甚至可能比跟他还熟。 不,不可能。 他与迁迁浪迹江湖两月,形影不离。而南京太子怎会有时间一直陪着迁迁。 所以与迁迁最亲密之人,还是他。 “迁迁——” “闭嘴!迁迁也是你叫的。”肖宸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受不了别人如此亲昵的称呼南南。 气氛瞬间凝滞,两道交锋的视线如电流相击。 南迁月暗自扶额,唉,都怪她该死的魅力值太大了。 “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南迁月掀起眼眸,很平静的说。 谢言舟:我是别人…… 肖宸收回与谢言舟交锋的视线,慢慢偏头看向她,“你在怪我吗?”他言语携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南迁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和声和气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走了。” “走?”肖宸微微皱眉,“赶我走,然后给你们留出二人世界?” 南迁月绷着嘴角,将国粹咽下转化为文明与理智,但眸底颜色禁不住暗下几分,“你要是不走,就把我的翡翠还给我,然后我走。” 说着,她伸出了手。 肖宸立马捂住了悬挂在腰间的祖母绿翡翠,“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的,我走就是了。”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收回手道,“走吧,不送了。” 肖宸攥着腰间翡翠,冷眸再次扫了谢言舟一眼,有意无意的说道,“南南,我们很快又会再见的,下次见面时,我也会送你一件信物,虽然比不上你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但也是我的心意。” “你走不走?”南迁月又不傻,怎会不知他这番话揣着什么心思。 真是一个比一个幼稚。 “好,我走了。” 肖宸自然无视谢言舟的黑脸,几步一回头的朝严博牵来的马走去。 那些守卫好像只是检查行李多的人,见肖宸三人一身轻松就挥手放行了。 马背上的肖宸回头朝南迁月笑了笑,他按照“追妻大法”中所说,要学会听取对方意见,适当给对方留出空间,并给予信任,占有欲一定要有,但要拿捏好分寸。 他突然感觉,这书还是有点东西的。 谢言舟见南迁月一直盯着城门口,心中五味杂陈,还有刚刚那什么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这种贴身之物竟然也能送给他。 迁迁和南靖太子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就是你军司马的皮肤?”南迁月靠着马车掀眉问。 谢言舟晃了晃神,但胸口的闷堵一时半会消不了,他牵扯出微笑,“此皮肤是指?” “你的穿着。”南迁月用眼神指了指他身上的戎甲。 谢言舟轻轻点头,“嗯。” 他顿了下,忍不住问,“迁迁,在你心里,我……” “谢言舟。”南迁月面色陡然严肃,“我说过了,咱们是兄弟,交情过命的那种,其余的再没有了,你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我。” 这么明显无情的拒绝仿若魔爪将谢言舟拖入深渊暗谷之中,又有无形利爪扼住了他的呼吸,爬不出暗谷,喘息都困难。 “……那他呢,也是朋友?”谢言舟艰难的从喉间发出声音,心中恐慌不安,害怕她的答案不一样。 南迁月没有犹豫的点头,眉眼间尽是坦荡轻松,“对,也是朋友,只是他知道我很多事情,所以即使我并未记起两年前的事情,也愿意信任他。” 谢言舟并没有被安慰到,却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戳心窝子的话题,“迁迁,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南迁月扬了扬手,提裙踏上马车,“你忙你的公务,我先走了。” 马车扬长而去,谢言舟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立在那里,独自吹着不知何时变凉的风。 “姑娘,闲泗阁在西市,现在就过去吗?”绿衣问。 南迁月掀开窗帘一角,看着人流逐渐密集的街道,“嗯,去吧。”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首《有题》是南诗仙于睡梦中而作!……” 无比夸张吹捧的声音从街道上传进了马车。 第96章 您是要给我相亲吗 南迁月飞快的放下帘子,一阵唏嘘。 连诗仙二字都给她安上了! 罪过!罪过! “不愧是诗仙啊,梦里都能做出如此好诗!” “我东陵文坛要崛起了!” “听说南靖使团这次把墨先生也带来了,这不是又要来打我们脸嘛!” “不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东陵出了一位诗仙,此次会晤定将我东陵脸面找回!” “……” 南迁月抬手盖住了眉眼,无比懊悔而无悔之路。 她知道这些诗传的这么快,少不了南相暗中推波助澜。 把她捧的这么高,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了,不得摔死呀。 “绿衣,直接回府,派人给弟弟说一声就是。”她可不敢在街上逗留了。 长公主府。 秦悦蝶昨夜服用解药后,身上的脓疮终于有所消退,那缠绕多日的痒痛也没了,如今只要好好调养,父皇的寿宴还是能参加的。 “母后情况如何了?”她倚靠在床头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但神情里的阴戾之气不可忽略。 宫人恭敬且带着颤音的回道,“回禀公主,皇后娘娘已脱离危险,但如今还不能下床,需要静养。” 秦悦蝶并未露出过多的担忧之色,只象征性的说道,“将父皇赐给我的千年参给母后送去。” “是。” “公主,您要的东西带来了。”另一位宫人端着托盘躬身走进殿中。 秦悦蝶扫了一眼托盘上的纸,眉间的阴戾之气更浓了,“呈上前来。” “是。”宫人压住颤抖的手,将东西举到长公主面前。 这府里的每一位宫人,都怕极了长公主,每日如活在刀尖上,随时都可能毙命。 秦悦蝶伸出的手一顿,她森冷的目光落在宫人颤抖的手上,唇角立马掀起一丝冰冷的笑,“你在抖什么?” 宫人将头埋下,抖的更凶了,“奴…奴婢没抖。” “呵。”秦悦蝶一声残忍的笑,目光慢悠悠瞥向园中春花,十分轻魅道,“今年的牡丹颜色有点浅呢。” “公主饶命!”宫人趴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秦悦蝶随意的招了招手,立马就有几个年轻的侍卫将宫人拖出去。 无数春花绽放的园中响起了宫人的惨叫,不过一小会儿便隐没尘埃。 秦悦蝶从始至终挂着淡定悠然的轻笑,她执起几张写满诗文的纸,淬了毒的目光在纸上一一扫过。 良久,她三分讥讽七分算计的笑了,“会写诗是么,那便先让你得意几日,再把你按进泥潭。”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让小影帮我送一封信给墨先生。” “是。” 相府,南迁月被丞相夫人叫去了露华院。 本以为是来挨骂的,丞相夫人却摆出了几幅男子画像让南迁月看。 “快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丞相夫人眼角携着淡笑。 南迁月愣了愣,什么叫看对眼,莫不是相亲? “……好。” 一共四幅画像,四位男子外貌各有千秋,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乍一看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 南迁月看哪个丞相夫人就介绍哪个。 “这是徐太公的长孙,徐公子,继承了徐太公的学识,为人谦和有礼。” “这是杨御史的长子,杨公子,酷爱诗文,为人诚善。” “这是城北鲁国公家的公子,鲁公子,文能作赋,武能杀敌,为人正直。” “这是你父亲的门生,怀仁,怀公子,你父亲很看好他,明年春闱定能高举。” 南迁月抿唇笑了笑,“母亲,您是要给我相亲吗?” “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不着急,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母亲会慢慢为你挑选。待陛下寿宴一过,母亲会安排机会让你见见这几位公子。” 丞相夫人说的这般委婉,倒叫南迁月不好推脱,她微微笑道,“听母亲安排。” 丞相夫人命人将画像收起,与南迁月六分相似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略有几分活跃的笑容,虽然很浅,但足以让南迁月惊讶。 就听丞相夫人轻道,“你父亲今日忙了一上午,回来后午膳用的也少,如今又在书房忙着,你去给他送些点心,看着他吃了一些再走。” 南迁月总觉得丞相夫人葫芦里有药,若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干嘛不自己去? “好,女儿这就去。”怀疑归怀疑,却也无理由推脱。 南迁月亲自端着糕点来到书房外。 守在门口的小厮躬身见礼,“大姑娘,相爷正在商议要事,您要不把东西给小的吧。” 南迁月笑了笑,“无妨,我在这儿等着就是。” 小厮嘿嘿的笑了几声,没再说话。 这里的动静不算小,书房内的南相能听见,他抬手打住了怀仁对《有题》这首诗的见解,转眸看向门外,笑道,“是迁月吗?直接进来就是。” 南迁月唇角一弯,端着糕点慢慢走进书房,“父亲,母亲担心您的身体,让女儿给你送些糕点过来。” 她端着乖巧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南相书桌旁站着的男子而露出一丝异色或者好奇。 从第一缕余光撞见这男子时,南迁月就明白丞相夫人的意思了。 这位就是南相的门生,怀仁。 南相见到女儿那笑容就没从脸上下来过,他亲手接过糕点佯装找茬,“迁月就不担心父亲还要你母亲提醒?” 看似责怪的话,却尽是宠溺的语气。 南迁月扬眉轻笑,“那女儿现在去给父亲煮碗面?” 南相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还没吃过女儿煮的东西呢,“那好,晚膳你给父亲煮碗面,不许忘记噢。” 南迁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来真的呀,完了,她什么也不会煮,是个厨房杀手。 “……好,女儿记住了,父亲您快吃些糕点吧,不然女儿交不了差呀。” “你呀。”南相摇头笑,十分配合的吃了两块糕点,不忘夸赞,“嗯,你母亲的手艺无可挑剔。” “母亲心灵手巧,女很是钦佩。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了。” 南相笑着抬手,“去吧,有空的话多指点你弟弟妹妹。” “是。”没空啊,乔嬷嬷还等着呢。 待南迁月离开,南相骄傲的捋了捋胡须,“怎么样,本相的女儿是不是天人之姿,兰心蕙质啊?” 怀仁颔首低笑,“学生自惭形秽。” 南相掀眉看他,“你虽然被本相夫人列入女婿行列里,但不代表迁月就一定会嫁给你,你若是对她有意,本相允许你去追求,但前提是,一切以尊重她为首。” “本相虽然看中你的才华与人品,但是绝不会拿女儿的婚姻开玩笑,你能不能做本相的女婿,最终还是要看迁月喜不喜欢,你明白吗?” 怀仁颔首,“学生谨遵师父教诲。” —— 晚膳时分,一家人又聚在了凝香居。 南相看着面前独一份的汤面,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假意询问丞相夫人,“夫人,要分一点给你吗?” 南迁月心中拜佛,别分了,您一个人吃苦就行了。 第97章 因面得福 丞相夫人掀了掀眼眸,“女儿独一份的心意,您自个儿吃吧。” 这话听着,怎么还有点酸味。 “那我就不客气咯。”南相笑的有点得意,“都别拘着了,动筷吧。” 南迁月默默的喝着八珍滋养元气满满活力粥,旁边的丫鬟十分安静的为她布菜。 “唔呕!” 一道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蓦地响起,大家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便见南相将刚刚险些吐出来的东西吞铁似的费劲咽下。 那表情是隐忍的痛苦。 接受到一道道视线,南相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扯开笑容,“大家吃啊,别光看着我。” 他心道,可不能表现的太异常,免得伤了女儿的心。 丞相夫人唇角流露看破一切的笑意,她优雅的吃了一小口翡翠白玉福瑞满堂什锦烩,心中念道,叫你得意忘形,活该。 —— 第二日,早朝。 高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正在询问谁明日愿去接待各国使团,此事关乎甚大,不容马虎分毫,需得礼仪周备,仪制井然,能彰显大国之风范,尽显东陵之威容。 然在此时,站在百官之首位的南相面色忽然僵硬,他紧紧抿住唇,隐在袖中的手捏的死紧,身体十分隐忍的扭动了两下,站在他身后的官员倏地皱起鼻子。 怎么有股臭味?谁放屁了? “陛下!” 南相实在忍不住了,只有大胆的站出来插话。 老皇帝颇有不满,“什么急事需要打断朕说话?” 南相惶恐躬身,万分汗颜道,“陛下,臣突觉腹中绞痛难耐,似有翻江倒海之势,恐有失仪之态,恳请陛下准臣暂退,速往处置!” 老皇帝闻此眉头并未展平,南相莫不是故意借此离开,好将迎接使团的差事撇个干净? 个老狐狸,演的真像。 老皇帝正要责问,忽瞥见南相身后的官员似是在憋气,甚至偷偷往后挪动,见此情形,他微皱的眉头瞬间展平,笑道,“去吧,以后饮食方面多多注意,切莫再有下次了。” “谢陛下恩准!” 南相后退的步伐又急又慌乱,引得老皇帝哈哈大笑,殿中大臣们也才敢笑出声。 相府,露华院。 丞相夫人正在为三个孩子挑选宫宴上要穿的衣服,边挑着边嘱咐,“明日各国使团就要入京了,到时候上京城人流复杂,你们三个切莫再出府,就在府里呆着。” “迁月,你听见了吗?” 南迁月讪讪点头,“噢,母亲放心吧,只要别人不约我,我自个儿是不会主动出府的。” 丞相夫人瞄她一眼,执起一块绸缎搓了搓,道,“别人约你也尽量推了,此次来东陵的可不只是南靖和西邱,北边那些小国也会来,你一个姑娘家别总抛头露面。” 南迁月微微低下头,抓着仆人撑起的衣裙显得兴致缺缺,“我知道了母亲。” 丞相夫人看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轻笑,“母亲是怕别人缠上你,你这般样貌有几个见了不心动?” “是啊大姊,上次在名义堂那些学子老是盯着你看,我当时都想冲进去揍他们了!”南亦初一副愤愤的模样。 丞相夫人立马投来一记冷眼,“还学会揍人了?” 南亦初本能的躲到南迁月身后,“我就是说说,母亲别当真啊。” “母亲,弟弟只是维护大姊之心迫切。”南可芝在一旁解释,不过她从进露华院开始,眼底总有若隐若现的忧愁。 丞相夫人心思敏捷,早就发现了,这会儿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便将她拉到近前来,柔声道,“可芝,你是母亲看着长大的,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母亲希望你放宽心,切莫多想,在母亲眼里,你和迁月、亦初是一样的。” 南可芝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润,她望着丞相夫人既感动又很自责,“母亲……像陛下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每家都是带着嫡系前往,我……我以前顶着相府唯一女儿的头衔占了那么多便宜……这次,您不该带我去的……” “这是什么胡话。”丞相夫人佯装责怪,“都是相府的女儿,哪来那么多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矩? 南迁月和南亦初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吃惊,这话竟能从母亲口中说出来,不容易啊。 “可芝,你若是愿意,从今往后可过继到母亲膝下。”丞相夫人说的认真且平和。 南可芝直接愣住了。 母亲说什么……过继…… 南迁月弯唇笑着,这一家人真好,什么都说出来,相互理解包容。 “妹妹,”南迁月拉着南可芝另一只手,笑着调侃道,“你可愿意做我的亲妹妹?” 南亦初也凑了过来,见二姊的两只手都被占了,他便将二姊的长袖捞进手里,笑问,“二姊,你可愿意做我的亲二姊?” 南可芝眼泪哗哗流下,“我……我可以吗?” “当然啦!” “只有你可以!” 南可芝泪崩了,南迁月见此直接将她按到丞相夫人怀里,“快去你母亲怀里哭。” 丞相夫人嗔她一眼,转而安慰起来。 “可芝,这事不算小,需得征求柳姨娘的意见,等陛下寿宴过了,母亲找个时间带你去庄子上问问她,可好?” 南可芝抬起头来,“好……我都听母亲的。” “夫人,相爷回来了!” 丞相夫人稍怔,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日回不来吗? “夫人!哈哈哈,我回来了!”南相携着笑声迈进露华院,见到几位孩子都在笑的更大声了。 丞相夫人嗔怪道,“你收着点,当着孩子们的面没个正经样。” 南相无所谓的扬手,“嗨,夫人有所不知,陛下把那接待使团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交给宋太尉那个老匹夫了,哈哈哈,多亏了迁月那碗面,让我因祸得福啊!” 因祸得福? 南迁月既心虚又好奇,“父亲,那面……怎么了?” 虽然难吃,但好歹没毒吧。 南相抬手笑着指了指她,“你啊,那厨艺额……还不错。”怎么差点就把女儿出卖了。 “欸?”南相见二女儿满脸泪痕,忙问,“可芝怎么哭了?” 南可芝慌忙将眼泪擦去,“没…没哭。” “好啦相爷,我待会儿让府医给你瞧瞧身体,你先去歇着,我们这儿还要挑衣服呢。”聪明的丞相夫人大概猜到朝上发生了何事,毕竟昨夜某位爷可是跑了整宿的茅厕。 “还是夫人体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南相自觉退去。 “大姊,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南亦初指着一套黄润色襦裙认真道。 丞相夫人冷冷出声,“那是按照你二姊尺寸做的,你大姊的在这边。” 南亦初拍了拍自己的嘴,“哦哦哦。”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过来,“夫人,府门外来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跪在门口不起来,说要见…南姑娘?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第98章 各国使团入京 丞相夫人微微凝眉,“可有说明来意?” 管家摇头,“没,她说要见南姑娘,赶都赶不走。” 丞相夫人面露不悦,眼见着陛下寿宴在即,可不能出任何纰漏,叫人拿了把柄。 “去,多给她些钱,让她走。” “是。” “等等。”南迁月终于记起来肖宸的话。 她叫住管家对丞相夫人道,“母亲,我去看看吧。” 丞相夫人不赞同,“迁月,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要提防着。” “我知道的母亲,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个姑娘应该掀不起浪来,若是发现不妥,我会赶紧回来的。” 丞相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轻叹道,“让你弟弟陪着。” “好。” …… 相府大门外,一身布衣姑娘安静的跪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直到府门内走出一位袅娜女子,她才露出喜色。 “南姑娘!您终于愿意见我了!我叫阿玉!家住茅山吉村,父母早年双亡,阿奶刚去世,现被叔伯赶了出来,无家可归,求南姑娘收留!” 南迁月:“……”一点流程都不走?上来直接交代的一清二楚? “原来不是大姊旧识啊。”南亦初抓了抓头,替大姊感到头疼。 立在台阶上的南迁月抬脚准备下去,南亦初一把拉住她,“大姊小心,万一有诈呢?” 南迁月觉得……也不无道理。 于是她看向阿玉,缓缓道,“身世凄惨的人有很多,你是何理由让我收留你? 阿玉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请南姑娘过目,这是我抄写的您的诗,我对您的文采仰慕至深,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您的贴身奴婢!” 人生目标……这口吻,大概率是肖宸教的。 南亦初回道,“仰慕大姊的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顿了下,他的声音陡然变小,囔道,“还想做大姊贴身丫鬟,贴身丫鬟是随便谁就能做的么。” 立在后侧的绿衣听见了这话,非常赞同的点头。 “请南姑娘过目!”阿玉高举着纸张。 南迁月心中有所猜测,便让管家将东西取来。 “大姑娘,您看。” 南亦初一把抢去,“我先看,万一里面藏着毒粉呢?” 这话可把管家吓坏了,要是藏着毒粉也不能让公子打开看呀。 管家伸手就要抢回来,好像是抢夺即将爆炸的手榴弹似的。 但南亦初动作十分麻利,已经把折好的纸张打开了,且平安无事。 管家顿时松了口气。 “这是大姊最近做的那首诗,《有题》,这字儿还没我写的好看呢。”南亦初禁不住吐槽,余光又注意到落脚处写着三个奇怪的字。 爱马仕? 这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叫爱马仕? 南迁月眉梢上扬,爱马仕三个字她已经看见了,不禁发笑,肖宸很聪明,知道什么东西能得到她的信任,且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或者从中作梗。 “起来吧,见你如此有诚意便收下你。”南迁月笑道。 阿玉兴奋一拜,“奴婢叩谢姑娘!” “大姊,你这就把人收啦,万一母亲不同意呢?”南亦初拽着大姊袖子提醒。 绿衣也不知怎的,感觉危机重重,她忙跟着附和,“是啊姑娘,一般良民怎会愿意入奴籍呢。” 南迁月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劝说,“我明白,母亲肯定会派人仔细查证她的来历,要是有问题再赶出去就是了。” “阿玉,上前来。” “是!”阿玉扬着笑脸走到台阶下。 南迁月这才仔细观察起她的样貌,竟感觉有几分熟悉。 她看了半响蓦然眼睛一亮,是阿兰,这个阿玉和阿兰长的有几分像。 “你可认识阿兰?”南迁月蓦地问。 阿玉瞳孔微微晃动,但脸上的笑意一直在,她恭敬道,“回姑娘,奴婢不认识。” 阿玉的神态和语气不像是撒谎,南迁月便信了,想着世间人撞脸不是稀奇事,毕竟她一个来自异世的都能和丞相夫人如此相像。 …… 次日,各国使团相应抵达上京城。 此次负责迎接的队伍很是庞大,为首的就有宋太尉、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卓典客等。 可见对这次会晤的重视。 庞大的队伍一批挨着一批进入京城内,看热闹的百姓将街道两边填的满满当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使馆,没有一处是空着的。 “哇,南靖和西邱不愧是能和咱东陵比肩的,这气魄真是威武!” “这话你也敢说,小心被官府抓去!” “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是北边的国家!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他们的服饰好特别啊!” “有什么可特别的,一群小国而已。” “……” 热闹延续了一天,各国使团相应歇在使馆中。 卓典客累出了一身汗,他垂着老腰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使馆。 宋太尉这才笑呵呵的出现,“卓典客,辛苦了!” 卓典客抱了抱手算是行礼,“没有太尉辛苦。” 这话难免有些讽刺。 因为宋太尉偷了一天懒,什么事务都堆到他身上了。 唉,本来是丞相大人帮着他一起接待的,可惜天不如人愿啊,竟把宋太尉这个带兵的粗汉推来当装饰。 宋太尉假装听不出来,“卓典客快些去休息吧。” “宋太尉这么晚了来使馆有事?”卓典客忍不住问。 宋太尉笑道,“这不是来关心关心各国使者的现况嘛。” 卓典客脸色一黑,抱手告辞,“宋太尉请便,下官告辞了。”哼,真是会做戏,什么都忙完了才来装模作样。 …… 是夜,安政王府书房。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中,“王爷,宋太尉去使馆见西邱国大皇子了,还带了一幅画像。” 秦奕手中飞舞的豪笔一顿,他抬起寒眸,沉声道,“宫宴前将画像换了,相府倾云院加强防护,不可让任何东西靠近。” “是。” “还有一事,南靖太子安插了一个丫鬟在南姑娘身边。” 秦奕眉间笼上一层阴云,手中豪笔重重的放回笔山上,溅起了几滴飞墨,“她知道吗?” 暗卫,“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还同意。 暗卫和丫鬟一个不落下,还真是那人的风格。 “盯着就是。” “是。” —— 使馆,南靖使团别院。 肖宸靠坐在梨花雕文檀木椅上,筋骨流畅的指节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他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矜贵又压迫感十足的气息。 坐在他对面的文坛大家墨先生,背脊直冒冷汗,却还要强装镇定。 “墨先生。”肖宸倏然开口,语气听不出端倪。 墨先生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殿下有何吩咐?” 肖宸勾唇轻笑,立在他身后的叶剑立马将一封信放在他手上,这信是安政王的人送来的。 “这封信,你作何解释?”他将信推到墨先生面前。 第99章 入宫赴宴 墨先生看着熟悉的封面,心中惊骇,他不是将信烧了吗?怎么还在? “这……”墨先生直感芒刺在背,一时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要不拆开看看,或者本宫,帮你念。”最后三个字,肖宸语气陡然变冷。 吓的墨先生慌忙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 肖宸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眼睛里一片冰冷,他最讨厌吃里爬外的东西。 “若想活命,就看你宫宴上的表现了。” 墨先生叩首,“是,老臣定不会让殿下失望。”他很清楚太子的手段,绝不会因为他是南靖文坛翘首而心慈手软。 “殿下。”一个暗卫从窗户外闪了进来。 肖宸给了叶剑一个眼神,叶剑领会,立马将墨先生提了出去。 “说。” “殿下,东陵宋太尉带着一幅画像去见了西邱大皇子。” 肖宸眸色锐利,好个连环计。 “宫宴前,让人把画像换了,动静小点,还有相府那边盯紧些,不可让闲杂人潜入。” “是。” …… 老皇帝的寿宴如期而至。 各官员将会携着家属入宫赴宴,这对很多公子姑娘来说是非常难得珍稀的机会,大家均盛装出席,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丞相府。 南迁月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美人,不由拧起秀眉。 “王嬷嬷,把钗环减一些,耳饰也换一个低调点的,还有唇脂换个浅一点的颜色。” 本就长的够招摇了,再这么一打扮不得吸一身眼睛在身上,还是低调点要稳妥些。 “大姑娘,这可减不得,今日是陛下的寿宴,大家都不敢怠慢,盛装出席是对宫宴的重视,对陛下的尊敬。”刚走进内间的乔嬷嬷出声解释。 她朝王嬷嬷抬了抬手,“王嬷嬷,我来吧。” 王嬷嬷自觉退离,乔嬷嬷长居宫中自是比她们都熟悉宫中礼仪。 “好吧。”南迁月只好妥协,任凭乔嬷嬷在头上脸上修修改改。 但不得不说,乔嬷嬷的品味比王嬷嬷高级很多,随便一调整,风格都变了,温婉端庄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清淡,总之拿捏的恰到好处。 二门内的大院里,南亦初和南可芝早早就到了,两人相互夸赞了一番。 “二姊今日这一身扶光色襦裙衬的你容貌更加秀丽了,还有那根珠翠蝶花钗在你所有发饰中脱颖而出!” 南可芝掩唇低笑,“谁叫是弟弟送的呢。弟弟今日这身茶青色锦袍也衬的你越发成熟了,这衣袂上绣的山河图跟真的一样。” “你们两个倒是早。”丞相夫人缓步走来,身后只跟着孔默默。 “母亲!”两人一左一右凑到丞相夫人身旁。 “母亲,您今日这身——” “好啦。”丞相夫人笑嗔了南亦初一眼,“平日里也不见你嘴这般甜,今日倒是要挨个夸一遍。” 南亦初嘿嘿笑道,“那当然了,今日你们都是仙女,仙女就是要夸,待会儿等大姊来了,我第一个夸,你们不要跟我抢噢。” 真是说谁谁就来,只听一道清脆悦耳的笑音自转廊处传来,“弟弟要如何夸我呀?” 暖风吹向廊角,一道芙蓉色袅娜身影迎着风款步走来,精美的襦裙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那倾城国色的容颜上携着浅浅笑容,眨眼间灵动又妩媚。 “大姊啊大姊,我若是不知道你是我大姊,都怀疑你真是仙女了。”南亦初摇头感慨。 丞相夫人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过转眼看到南迁月身后两个相互瞪眼的丫头不免蹙起了眉头。 “迁月,今日带一个丫头就行了。” 南迁月也很苦恼啊,绿衣和阿玉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什么都要争来争去。 “你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留下。”南迁月佯装严肃。 但这话可一点也不正经。 绿衣和阿玉被丞相夫人一瞪,登时软成了柿子,哪里敢在丞相夫人面前做这般孩童举动。 “母亲,大姊,我的丫鬟留下,让大姊的两个丫鬟都跟着吧。”南可芝善解人意的站了出来。 要是往常,丞相夫人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不合规矩的安排,但是今日是陛下寿宴,闹的不开心也不好。 “罢了,迁月,你分一个丫鬟照顾你妹妹。” 南迁月感激的看了南可芝一眼,然后朝身后丫头吩咐,“绿衣,你今日就跟着妹妹吧。” 绿衣是母亲调教过的,让她照顾妹妹母亲也要放心些。 …… 巍峨宫墙迎面,直叫人心震撼,却无人敢大声议论感慨,纷纷端着礼仪规矩在宫人的引领下迈过一道道宫墙。 距离宫宴还有两个时辰,所有女眷都被带去了万怡宫,魏太后的宫殿。 偌大的殿宇早已设好了座位,诸位女眷相应落座。 南迁月和妹妹坐在丞相夫人后方。 魏太后还没有到,准确的说,宫中尊贵的女人都还没有来。 “大姊,你看宋夫人。”南可芝凑近南迁月耳边低语。 “哪个宋夫人?”南迁月问。 南可芝指了指丞相夫人对面座。 南迁月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那位一身绫罗神色锋利的妇人正瞪着她们。 不,应该说,是瞪着丞相夫人。 而那宋夫人身后的女子正满眼挑衅的看着…南迁月本人。 南迁月记得那女子,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岁欢,那前面的妇人就是她娘了。 有意思,当娘的看不惯当娘的,当女儿的看不惯当女儿的。 “不必理会,你看母亲,与她们相比起来,多么优雅端庄,咱们学着就是。”南迁月端起茶盏淡定的喝了起来。 “太后驾到!尤太妃驾到!” 太监的声音自殿门传来,众人立即起身,微微躬着腰迎接。 几位穿着华丽宫袍的尊贵女人按着尊卑次序慢慢走进宫殿,最前面的老太太就是魏太后,紧跟在旁侧微微靠后的是尤太妃,在后面是杨贵妃和贤妃,最后一排则是长公主和五公主。 “拜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南迁月又在浑水摸鱼了,唇瓣看似在动,实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反正这么多人又注意不到她。 当那几位尊贵的女人路过这边时,南迁月明显感觉有几道视线投射了过来。 她随意的抬了抬眼眸,只一眼便收回。 心中大概有了数。 魏太后落座,抬手道,“都坐下吧。” “谢太后娘娘。” “今日哀家见诸位家眷前来,深感欢喜。陛下寿宴,此乃盛事,众家眷能入宫同贺,也是一番佳话。愿众位在这宫中莫要拘谨,共沾圣恩,共享喜乐。”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魏太后笑的和善,她目光落在殿中打量了一圈,最后停在丞相夫人处。 “盈舒,听说你的女儿又寻回来了,这下你也该放心了。” 丞相夫人颔首,“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尤太妃掀起略显傲慢的眼眸,“你那顽劣的女儿是哪位啊?” 第100章 女人戏,落水 她这是明知故问。 这问题可谓刁钻了,人还没站出来就扣下了顽劣二字。 一时之间,几道幸灾乐祸的眼神投了过来。 尤其是长公主,太妃娘娘不待见南迁月,这让她非常愉悦。 魏太后不悦的看了尤太妃一眼,陛下寿宴,可不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然而尤太妃全当没看见,她一向傲慢,加上有安政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在,她自认为没人敢不尊重她。 丞相夫人唇角勾起礼貌而又缺乏温度的笑意,“回太妃娘娘,迁月乃家中长女,自然是按照长幼顺序落座。” 此话一出,尤太妃脸上得意的笑容慢慢隐去,转而青一阵白一阵,这是在暗讽她眼瞎心盲,不懂尊卑礼仪?还是在说她故意找事? 可恶,母女俩没一个好东西! “迁月,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如此关心你,你还不谢恩。”丞相夫人微微侧头温声朝南迁月提醒。 知书达理、温婉端庄的模样,南迁月信手拈来,她缓缓站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没一处能挑出错误,她携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连音量都控制的无可挑剔。 她用行动将“顽劣”二字攻破。 “太后娘娘、太妃娘娘慈恩浩荡,如春日暖阳,臣女惶恐,唯愿娘娘凤体康泰、岁岁欢愉,臣女定铭记娘娘关怀,修身正己,以报圣恩。” 南迁月全程是对着太后娘娘说的,至于太妃娘娘,只是话里面带着她罢了。 尤太妃自然注意到她的区别对待,那脸色都快铁青了。 “好好好,”魏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笑着夸赞道,“不愧是盈舒所出,样貌才学都是顶尖的,哀家瞧着是个好孩子。来人,去把哀家珍藏的那套翠羽流光步摇送给迁月。” “谢太后娘娘恩裳。”南迁月恭敬的行了一礼。 长公主眸里闪过怨毒,心中冷笑,你就先得意着吧,待会儿宫宴有你好受的! “那是杨御史家的姑娘吧,模样倒也生的标致。”魏太后懂得雨露要撒开的道理。 杨夫人携着杨姑娘道谢,又说了许多客气话。 魏太后将叫得出名字的家眷一一问过,且都赏了一遍,可谓端平了一碗水。 “现距离宫宴还有些时辰,怡园中的牡丹开的正茂,大家便放轻松些,都去园中转转吧。” 说罢,魏太后当先起身,在宫人的搀扶下往殿外走。 众人自是按照尊卑跟随。 那边五公主正想向南迁月走来,却被杨贵妃一把拉住,“干什么去,本宫说的话你都拉出去了吗?” 五公主嘴角一撇,乖乖缩在母妃身后跟着。 她本来想去提醒一下南迁月的,因为她感觉皇姊在打什么坏主意。 虽然她看不上南迁月,但好歹是皇叔喜欢的人,提醒一下也是应该的。 唉,如今看来,南迁月只能自求多福了。 怡园中牡丹开的娇艳,一群穿着各色华丽裙袍的女子行走在其间,倒形成了另一番美不胜收的风景。 南迁月与妹妹一左一右的挽着丞相夫人,那亲昵的状态倒是叫一些臣妇臣女羡慕了。 并不是所有妇人都有女儿的依偎,并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得到母亲的爱抚,可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具体是为何,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丞相夫人,我们过去走走吧,让孩子们好说说话。”杨夫人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同时还把身侧的杨姑娘轻轻推了过来,“去跟两位南姑娘玩吧。” “是,母亲。”杨姑娘看着很是大方得体。 丞相夫人笑着点头,“也好。” 南迁月记得,母亲给她看的男子画像中,就有杨御史家的公子,想必就是这位杨姑娘的兄长了。 “南大姑娘好,南二姑娘好。”杨姑娘先行打招呼。 “叫我迁月就行。”南迁月笑道。 南可芝立马跟着应和,“叫我可芝就好。” 杨姑娘轻笑,“那你们也唤我乐烟吧。” “南姑娘!”谢家姑娘跑了过来,她十分熟练的挽着南迁月,“多日不见,南姑娘可还安好?” 南迁月见着她也笑的开心,“我很好,倒是你,听说整日忙着家里的生意,把你兄长的活儿全揽下了,辛苦坏了吧?”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远处正跟着贵妇们走着的…恶婆娘,黄氏。 谢姑娘一听,将南迁月胳膊抱的更紧了,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嫂嫂关怀,嫂嫂还帮着她控诉兄长,“……我不累的。” 那边由宋岁欢带领的一众女子投来敌意的视线,她看着南迁月被几位姑娘围在中间,嫉妒愤恨的火苗在眼中灼烧,不过很快便转化为阴谋诡计。 她领着一众女子走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那边桥上的风景很好怎么不过去瞧瞧?” 南迁月朝那桥看去,长公主和五公主正立在桥上指着远处的风景说着什么呢。 “南二姑娘,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何必见外。”宋岁欢直接挽着南可芝朝桥那边走去。 “大姊……”南可芝不知所措的回头,人却被宋岁欢硬拉走。 南迁月拧紧眉头,几步跟上去,把妹妹从宋岁欢手里抢了回来,继续往前走,“妹妹,那桥上的风景瞧着不错,去看看也无妨。” 她大概已经猜到她们要玩什么把戏了,那便陪她们玩玩。 被直接忽视的宋岁欢狠狠的瞪着南迁月背影,唇角渐渐勾起冷笑。 一时间,众位姑娘都往那桥上走去。 五公主见此,开始焦急了起来,怎么那么蠢笨,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出来吗?皇叔怎么会喜欢这么笨的女子! 拱桥顷刻被贵女们占据,南迁月拉着妹妹走在中间,偏偏就不靠近边上去。 然而意外发生了。 只听“噗通”一声醒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女子们惊呼。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是谢姑娘!” 前面一句南迁月佯装没听见,然而谢姑娘三字一出她登时眸色一惊,毫不犹豫的扒开女子们冲到桥栏边,果然就见熟悉的人正在水中扑腾。 就在南迁月准备跳水救人时,后背传来一股力量似是要把她推下去,但却没推动。 那只暗手惊了一嘴,怎么也没想到南迁月底盘如此之稳,根本推不动。 南迁月猛的回头,却见众人皆是一脸焦急。 一瞬的耽误,几个宫人已经跳下水去救谢姑娘了。 南迁月见宫人拉起了谢姑娘,便微微松了口气。 “噗通——!”又一声巨响从另一边传来。 南迁月顿感不妙,再次扒开女子们朝那边桥栏冲去。 “又有人落水了!” “好像是南姑娘!” 南迁月冲至桥栏,脱下外袍,一个利落的弧线扎进水中。 在一众女子的惊呼中,她成功将妹妹拖上了岸。 第101章 将计就计 南可芝自从上次坠入深谷暗河,就对水产生了恐惧,此刻她缩在南迁月怀里边咳边抽泣,无声的抽泣。 “别怕,没事了。”南迁月紧紧抱着她安慰,同时抬头朝宫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几件披风来!” “姑娘!”留守在宫殿的绿衣和阿玉拿着披风冲了过来,是暗卫通知她们的。 南迁月立马接过披风给妹妹裹上。 这里的动静太大,将太后娘娘她们全都引了过来。 “快,带她们去暖栖阁更衣!”太后娘娘没有多问,也不能多问,直接让宫人领着湿透的几人去换衣服。 “迁月!”晚来一步的丞相夫人上前搂过她们,眼里情绪复杂含着愠怒,她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女儿就让人欺负了。 “母亲放心,我们没有大碍。”南迁月神色坚毅,没有一点慌张之色。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众女人,将那些神情不自然的记在了心里。 丞相夫人压着情绪,“先去换衣服。” …… 暖栖阁,南家姑娘和谢家姑娘被安排在不同房间更衣。 太后似乎是为了弥补她们,让人送来了顶好的宫裙过来。 南迁月和南可芝在丫鬟和宫人的帮助下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要拆了擦干后再重新梳发髻,妆容也脏了,得重新画。 “母亲,您能帮我去看看谢姑娘吗,我担心她那个继母会趁机刺激她。”坐在镜子前的南迁月拉过丞相夫人的手乞求道。 丞相夫人听了有些生气,“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掺和了,你不要总顾着别人,也该心疼一下自己。” 旁边萎靡不振的南可芝眼睛再次红润,“我又害了大姊……我总是拖大姊后腿呜……” “妹妹别哭啦。”南迁月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你再哭的话,嬷嬷给你画的妆又白画了。” 南可芝咬住下唇绷住眼泪,同时透过镜子瞅着化妆嬷嬷的脸色。 确实不太好看。 “母亲,”南迁月再次拉住了她,“女儿求您了,您就去看看吧,我要是走的开就自己去了,母亲母亲~~!”论起撒娇,她更是擅长呢。 丞相夫人本就不是个硬心肠,第一次见女儿如此模样心坎更是化成了一摊水。 “瞧你这样,真是怕了你了。”丞相夫人上扬的嘴角压不住,佯装无可奈何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南迁月的担忧真不是多余的,谢姑娘那间屋里,尖锐的嘲讽声一阵一阵的响起。 “商户生的就是这般庸俗,是想借着落水讨要些赏赐,还是想出个名……” 谢姑娘坐在镜子前,强忍着将黄氏轰出去的冲动,身上的寒意未褪尽,又加上黄氏的刺激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黄氏也是愚蠢,以为在外面装个慈母的样子就行,关起门就可以暴露本性,完全不将太后娘娘派来的宫人放在眼里。 对于黄氏来说,宫人只是奴婢,掀不起浪来,却不想想,人家会不会把她说的话转述给太后娘娘。 “夫人,丞相夫人来了。” 黄氏立马封住嘴巴,脸上各种神情变换,最后挤出笑脸去迎接…… 南迁月这边已经收拾妥当。 她站起来朝梳妆嬷嬷道了谢后,便将嬷嬷以及所有宫人请了出去,说要好好开导一下妹妹。 “大姊,怎么了?”南可芝感受到大姊越发严肃的神情。 南迁月按着她的手,直到门被关上,门外没了人影才唤来绿衣和阿玉。 “你们两个确定宫裙是太后娘娘的人送来的吗?” 绿衣先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阿玉接着说,“是太后娘娘让人送来的,不过不能排除其他人动过。” 南迁月点头,敛眸分析,“今日落水肯定不是意外,在我准备去救谢姑娘时,有人在后面推我。” “我……我就是被人推下去的。”南可芝这才弱弱的插话进来。 她之前不敢说,是怕惊扰了陛下寿宴连累相府。 “看吧。”南迁月摊手,不过转而又肃穆起来,“落水只是个铺垫,她们的目的应该在后头,根据我拍戏的经噢不是,根据我聪慧的大脑推断,这身宫裙必须仔细检查一下,还有头上的钗环一个也不能落下。” “奴婢这就检查!”绿衣和阿玉齐齐上手。 南迁月展开双臂,配合检查的同时提醒可能出问题的地方,“腰带里面是否有暗扣,香囊直接取下来检查,不用再挂上去……” “这是什么?!”绿衣从腰带里抠出一块五彩的石头,是一个小兽的模样,玉佩般大小。 阿玉双眼瞪大,一把夺了过来,“这是西邱国特有的彩玉,三丈以内,他们能用豢养的彩蝶找到彩玉的准确位置!” “哇,阿玉你知道的还挺多。”南迁月并不是太吃惊,笑着拿过彩玉好奇的端详起来。 彩蝶找彩玉,好神奇呀。 绿衣一记冷眼甩给阿玉,“不是说村里来的么,村里来的能懂这么多?” 阿玉轻哼,“孤陋寡闻还不允许别人聪明,可笑。” “你!”绿衣想揍人。 “行啦。”南迁月好笑的看着她们二人,“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说些没用的,还不快去帮我妹妹检查一遍?” 两丫头相互瞪了一眼,又齐齐朝南可芝上下摸了起来。 “大…大姊……”南可芝很害怕。 南迁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静静等待结果。 “姑娘,二姑娘身上没问题。” 南迁月轻点两下头,看来某些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出洞就按耐不住了。 “姑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南迁月攥着彩玉,掀眉问,“暗卫能唤出来用用吗?” “可以!” “能!” 绿衣和阿玉同时出声,又相互投去厌烦的眼神。 南迁月扶额,如果不出意外,唤出来的暗卫也是两方人吧。 “属下见过姑娘。” “属下见过姑娘。” 又两道整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风吹来。 南迁月看着面前不知从何而至的两位黑衣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对谁吩咐。 其中一位黑衣人将面罩取下,硬朗的面貌呈现了出来,“姑娘,您尽管吩咐属下。” “是你!”南迁月认得他,上次衡阳山外遭刺杀,就是他带着暗卫一直拼死保护。 “我还以你死啊呸。”南迁月忽然觉得自己嘴有点快,她弯唇笑了笑将尴尬掩去。 “那就那麻烦你跑一趟了。”南迁月语气轻快。 另一暗卫:唉,错失了给主君加分的活儿。 “大姊……”南可芝感觉自己窥见了好多秘密,惶恐不安。 南迁月拉过她,笑眯眯道,“好妹妹,上次刺杀你是见过暗卫的,不必害怕,但是现在你看到的听到的暂不要说噢。” “姑娘,丞相夫人来了,东西给我吧。”暗卫抬手一晃取过彩玉闪身消失。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丞相夫人领着哭唧唧的谢姑娘走了进来。 “收拾好了就走吧,宫宴快开始了。” 第102章 听说贵国出了一位诗仙 承天殿内,穹顶藻井金龙戏珠,明珠璀璨,洒下熠熠光辉,四周立柱粗壮,雕龙盘旋,殿中红毯铺地,从殿门直抵御座高台。 台下,按照地位高低整齐排列着精美桌椅,于大殿两侧一直延伸近殿门,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琼浆玉液。乐师们在角落吹响丝竹雅乐,琴瑟和鸣,箫笛悠扬。 各官员携着家眷先行入席等候。 南迁月几人跟着南相向前方的座位走去,一路上都有很多官员给南相问好,南相挂着笑脸抱着手一路“好好好……” “大姊,你坐中间。”南亦初将设在南相夫妇身后的一排三个座位都拉开,然后补充道,“这样弟弟妹妹你都能照顾到。” 南迁月哑然失笑,“你真是…有点幽默,但不多。” 几人落座后,南亦初趁着父亲母亲和他人客套的功夫,才敢凑到南迁月耳边低声问,“大姊,你们怎么换衣服了?还是宫裙。” 南迁月轻轻瞄他一眼,指腹抵在唇边,“嘘,此事不可多问,宫里的贵人们应该快要来了,且先安静着。” “噢。”南亦初说闭嘴就闭嘴。 果如南迁月所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太监尖亮的声音自大殿门口响起。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福……!”众人起身。 “不必多礼,众卿请坐。” 老皇帝搀扶着魏太后,身后还跟着一批人,有安政王、尤太妃、贵妃、贤妃、长公主、二皇子……,尤太妃瞥了眼身侧冷冰冰的儿子,心里直冒火。 看看人家老皇帝,虽然也不是亲生的,但起码人家还会做做样子,搀扶着太后。可自己这养大的儿子呢,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跟个铁块似的,亲近不得分毫。 南迁月抬眼一看,竟是一眼便落在秦奕身上,只怪他太高大,今日又是盛装出席。 玄色秀暗纹长袍裹着笔直硬挺的身躯,头顶是黑玉雕刻而成的发冠,相较于平日里时刻散发出威严,此刻竟被贵气掩盖了几分。 老皇帝落座后,众卿以及家眷才敢坐下,接下来就是诸位朝臣对老皇帝祝寿拍马屁的时刻了。 南迁月默默垂下眼帘,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在偷师学艺呢,这些拍马屁的词儿完全可以记下来,稍加整合变换就可以拿来自己用了。 哈哈哈,她可真是个学习小天才。 马屁时间结束,各国使臣即将入殿贺寿。 今日东陵文武臣皆设在一方,对面是给各国使团准备的。 当然,身份尊贵之人的座位自然还要往上走,与东陵皇子公主相对,甚至安政王的对面都有空座。 “南靖太子携使团贺寿!” 太监音落,肖宸一袭瑾瑜色华贵长袍映入众人视线,那俊朗的脸庞,矜贵的气质直令贵女们红了脸。 他领着南靖使团稳步迈入殿中,用着南靖的礼仪朝东陵老皇帝见礼,“值此陛下寿辰盛典,本宫谨代表南靖,携满心诚挚祝福,愿陛下松鹤长春,寿比南山,福泽深厚延绵不绝,贵国国运昌隆永盛不衰,愿两国情谊长流,携手共进,共谱华章。” 南迁月:小本本快记下。 南靖并不输于东陵,故而肖宸皆以礼待之,没有一点卑躬屈膝之意。 老皇帝笑哈哈,“肖太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肖宸微微颔首,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秦奕对面坐下。 两人同时抬眸,视线简短接触一瞬,便有暗流涌动其间。 老皇帝眉梢轻动,眸里有一闪而过的精明。 “西邱大皇子携使团贺寿!” 众人再次转向殿门,便见一位着装奇异隆重、身躯硬朗的男子踩着长靴踏入殿中。 “尊敬的陛下,孤今日携本国之盛情与敬意,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陛下寿同山峦永,福共海天长,愿两国修好,商贸互通,文化交融,共守守和平。” 南迁月:不想记了。 老皇帝依旧笑哈哈,“韩皇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西邱大皇子在肖宸旁侧坐下,刚一落座,他便感受到了满满的敌意。 他勾起一丝轻佻的笑,心知肚明这敌意来自哪里,但他丝毫不惧,反而有所期待的环顾四周,好像在找谁似的。 接下来便是北部一些小国来贺寿了,他们自然不同于南靖和西邱,皆是带着满满的恭敬与臣服,不敢有丝毫怠慢之举。 老皇帝也露出了帝王威严,享受着他们的尊敬与吹捧。 各国贺寿结束,管弦之乐再次响起,舞姬鱼贯而入,众人举杯高呼,“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南迁月正瞧着舞姬翩然的舞姿,忽然感受到几道视线烙在身上,她抬眸看了一圈,一个也没理会。 “大姊,”南亦初悄咪咪道,“那个西邱大皇子老是盯着你看。” 哼,他注意很久了,开始还以为那大皇子是在看父亲呢,可他观察了半晌竟发现是在窥视大姊! 真是不懂礼数! 南迁月悠然淡定的端着玉盏浅喝,眉眼轻轻上扬,“唉,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南亦初南可芝齐齐转头盯着大姊,虽然自恋了些,但也是实话,反驳不了一点。 “墨先生,朕实没想到你会不辞路途辛劳来东陵,既然来了不如多待些时间,为我东陵学子排忧解惑啊?”老皇帝精明的眼睛看着南靖太子身侧的老者。 墨先生端着合乎礼仪的笑,“陛下言重了,听说贵国出了一位诗仙,老夫甚是好奇。” 肖宸眉心一拧,侧眸看了他一眼,那是在警告。 墨先生心中也很惶恐,太子的威压他反抗不得,皇后交托的任务又必须要完成,他一个也不敢得罪。 只怪东陵长公主来信与皇后交代的任务相近。 “诗仙”二字让老皇帝笑意加深,他朝丞相方向看了一眼,道,“诗仙二字不过是民间随便传出来的,墨先生不必当真。” “哦?陛下谦虚了,诗仙所作老夫都看过,确实是精妙绝伦,老夫佩服。” 墨先生言语顿了下,又露出了疑惑,“只是那首《有题》,老夫不知诗仙所要表达的是何意?据传言,诗仙是在课堂上为梦中恩师所作,但老夫仔细研读此诗,怎么觉得这诗更像是……” “更像什么?”老皇帝见墨先生话语戛然而止,不由追问。 墨先生笑了笑,看似淡定自若,实则惶恐不安,额上的细汗就是最好的证明。 实在是旁边太子凌冽的气息太浓厚了。 “陛下,不知诗仙是哪位,可否让她说一说此诗究竟是要表达何意?”墨先生终究没敢多说,只好将问题抛给那诗仙。 如果诗仙依旧说是对恩师的怀念,那他再发言也不迟。 老皇帝眉梢扬起狡黠的弧度,含着精明笑意的目光朝丞相方向看来,“丞相,还不让你家诗仙说道说道。” 一时间,各种视线落在了南迁月身上。 第103章 诗福不是祸 其中比较显眼的就是以长公主为首,那些个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目光。 秦奕凉眸扫过肖宸和墨先生,早知道南靖太子如此无用连自己人都管不住,他就该亲自出手。 “谨遵陛下旨意。”南相站起来躬身一礼,接着回头看向南迁月,“迁月,陛下圣恩浩荡,一直关怀东陵后辈,你且放心说。” 南相是会说的,先给陛下扣一顶关怀后辈的帽子,待会要是南迁月说错了什么,陛下也不好多怪罪。 南迁月点头,朝老皇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回禀陛下,此诗并非是臣女所作。” —什么? —不是她写的? —那是谁写的? —不是梦中所作吗? —既然是别人写的为何不早说呢? —定是被陛下威严吓住,不敢再撒谎才说了实话。 众人的心思只敢写在脸上而不敢说。 肖宸指节收紧,他知道这些诗都不是南南写的,但是她为何要说出来,东陵老皇帝应该是想让她为东陵文坛争取一些脸面,而不是…… 老皇帝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语气都添了几分严厉,“不是你梦中所作吗?莫不是还没睡醒?” 最后一个问题,他是笑着问的,看似是在逗晚辈,实则是威胁。 丞相一家人为南迁月捏了一把汗,可以说关心她的人除了安政王不动声色,其余的都着急了起来。 南迁月弯唇一笑,“此诗是臣女梦中一位十七岁少年所写,那少年仕途坎坷,加上对爱情的渴望,诸般复杂而深沉的心境下,便写下了这首诗。” 说到这里,南迁月颇为歉疚的看向徐太公,“那日老师课堂上,学生酣睡实为不敬之举,醒时神智不清乍一看到老师,还以为仍旧处在梦中,这一混淆,便以为那诗是淳淳教导学子的老先生所作。” 她又笑看向老皇帝,像个犯错的乖孩子,“也难怪墨先生会有疑惑,造成如此误会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啊你啊,徐太公的课堂也能睡着,以后上课就坐在徐太公眼皮子底下,要是再睡,就让徐太公上戒尺!” 老皇帝指着南迁月笑的合不拢嘴,哪里有责怪的意思。 什么梦中少年,梦中老先生的,不都是做梦者的构造么,说来说去,那诗还是人家诗仙作的。 徐太公摸着胡子也是满眼赞赏加欣慰的看着南迁月,她一口一个老师的,真是给足了他颜面。起码在他国看来,南迁月是他的学生,能做出如此绝妙之诗的学生,墨先生膝下可有? “既然是误会,为何不早早解释清楚?”长公主佯装不解,全然没有要找事情的意思。 老皇帝瞄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变了味儿。 南迁月对答如流,笑道,“臣女想着不过是梦中胡诌的一首诗,说多了反而显得自满,哪里想到会引得大家关注。” “你的意思是说,他人文采皆浅薄,就你南迁月才华横溢,随便一首诗就唬得大家争相传诵?”长公主前一刻还伪装的无辜,而转瞬就破了功,开始咄咄逼问。 长公主此举,在他国看来,无疑是自相残杀,他们也乐的看戏。 南迁月保持浅笑,语气平静,“长公主误会了,若说文采浅薄者,那也该是臣女当之,因为臣女只会作诗,不太会评诗,大家对此诗的评价,臣女还写不出来呢。” 长公主一噎,唇瓣紧抿,眸色阴冷。 她看向墨先生,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了,但是墨先生头偏在一侧,好像没看见似的。 老皇帝笑了两声,看着南迁月笑道,“后辈里能有如此才华者鲜少,朕便赐你文房四宝,望你日后勤勉修进,快坐下吧。” “臣女谢陛下恩裳。”南迁月终于可以坐下了。 老皇帝举起金盏,邀大家共饮。 寿宴好像又回归了正轨,但南迁月知道,针对她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陛下,请述外臣冒犯之举,有两问想要请教贵国诗仙。”西邱大皇子身边的一个大臣忽然发言。 与此同时,长公主朝墨先生阴恻的笑了笑。 她当然不会蠢到只找墨先生对抗南迁月,墨先生一旦被南靖太子发现就是一枚死棋,让西邱大皇子自己安排人来说,也不是不可呀。 虽然墨先生更有信服力,但如今南迁月自己都承认那诗是对爱情的渴望,那再加点火候不就燃的更旺了。 老皇帝似有不悦,但表现的不明显,好好的寿宴成了他们狗咬狗的场地,确实是扫兴。 “哦?不知有何问要请教啊?”老皇帝掀着眼皮问。 西邱大臣看向南迁月,“敢问诗仙梦中少年是假人还是真人?这是第一问。第二问,《有题》这首诗究竟是表达对爱情的渴望,还是爱而不得,抒发心中的思念之情?”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南迁月身上。 “少年和老先生都分不清,肯定是假人,至于是对爱情的渴望还是思念,并不冲突,思念未知的爱情也不是不可。”墨先生慢悠悠的回答。 他是在拯救自己,开始这个话题是为了完成皇后的交代,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帮着南迁月说话,是主动向太子请罪。 “这只是墨先生个人见解,实际如何还要看诗仙如何说呢。”西邱大臣看着南迁月,非要刨根问底。 这回老皇帝没有让南迁月起来回答,他就静静看着。 南相眉眼间已经染上怒色,他看着西邱大臣,扬声道,“真人假人又如何?好歹是一国大臣,拿着一首诗两眼只看见情情爱爱,不是还说了仕途坎坷么,那你说说对于姑娘家来说,仕途坎坷是真是假啊?” “对啊,南姑娘怎会有仕途坎坷的烦恼,所以说情爱也是假,最多不过是女子向往之罢了。” “不错,南姑娘心性纯然,不过是露了露才华,哪里有那么多说辞。” 南相话一出,立马就有人醒悟,忙跟着说了几句。 老皇帝满意点头,难听的话,他这个皇帝自然不能说,丞相这个老东西没让他失望。 西邱大臣不甘心,接着他们的话道,“没有真实经历也能作出如此绝诗,那这位诗仙岂不是什么样的诗都能作出来?既然如此,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请诗仙献诗一首!” “好啊。”南迁月及时打断了父亲,父亲已经帮了她大忙了,接下来是自证环节。 南迁月看向老皇帝,微微笑问,“陛下,可以让乐师们奏一曲激昂一点的曲子吗?” 老皇帝看出了南迁月的自信,他竟是毫不怀疑她作诗的能力,于是抬手一挥,“准。” 激昂的曲子响起,南迁月心中默默给真正的李诗仙道了个歉,然后朗声念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第104章 下次见面就许定终身 情感如此奔放,气势如此豪迈的长诗一出,众人皆愣了神。 激昂的曲子还在继续,诗中豪放的情感仿佛随着曲子一直延续。 南迁月朝上面那些尊贵人看去,安静的目光将他们逐一扫过,没有在任何人脸上多停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墨先生,他直接站了起来,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绝诗!绝诗啊!” 他望着南迁月,激动道,“老夫先前还质疑诗仙之能,而今自愧不如,能写出如此豪情与落寞交织的诗,可见诗仙惊才绝绝!” 徐太公也站了起来,这首诗直接让他湿了眼眶,“此诗纵横捭阖,节奏铿锵,思想之深邃啊,堪称诗中绝唱,定会千古不朽,后世仰止啊!” 两位文坛老者开了头,醒神的众人纷纷开始夸赞起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皇帝了,东陵一直孱弱的文坛,今日在诸国的见证下爬到了高处,甚至南靖文坛翘首墨先生都说出了自愧不如的话。 “哈哈哈,丞相!你养了个好女儿!担得起诗仙二字!朕要赏!大大的赏!” 长公主险些捏碎了玉盏,她哪里算到南迁月竟有如此惊世之才,倒让她又得意了一番。 不过没关系,好戏还没结束呢。 五公主的神情有点复杂,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佩服南迁月的才能,但是要配上皇叔,光会作诗怎么行。 “真是好啊,哀家也要赏!”魏太后也是笑容满面。 倒是她旁边的尤太妃,要笑不笑的,看着十分别扭。 不过她见儿子没有多看南迁月,便也放心了些。 倒是那边的南靖太子,甚至西邱大皇子,盯着南迁月的目光毫不避讳。 哼,这般拈花惹草的女子纵使才能惊世又何如,哪里配不上她儿子。 “陛下,孤能问诗仙几个问题吗?”西邱国大皇子倏然插言。 他从见到南迁月的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 殿中家眷很多,而她,就是花园里开的最艳最高贵的那朵。 若能得到此女,他这一趟真真就值了。 老皇帝掀眸看来,心说,你们还有完没完,脸皮还没够打够? “韩皇子也对诗文感兴趣?” 西邱大皇子携着深沉的笑意看了南迁月一眼,道,“孤不善诗文,想问些其他的。” “你想问,她就一定要答吗?”肖宸斜斜投来凌冽的眼神,其间的争锋再明显不过。 西邱大皇子迎接他的视线,冷笑道,“我问诗仙问题,与你肖太子何干?” 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精明的视线又从安政王冷漠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在南迁月身上。 “来人,在五公主旁边设个座。”老皇帝抬手一挥,他倒要看看这几人要演个什么戏。 “诗仙,还不过来。”老皇帝笑看着南迁月。 “是。” 南迁月心里流泪,面上微笑,在家人担忧复杂的注视下,向那虎狼窝走去。 美人离的越来越近,那倾城倾国的容颜、袅娜的身姿清晰映入眼里,西邱大皇子已经掩不住惊艳之色。 南迁月拜了拜老皇帝和魏太后,方才在五公主旁边坐下。 坐下后,不忘朝五公主点了点头。 五公主扯出略显僵硬的笑回应,她可没皇姊那般胆量,当着皇叔的面还敢找南迁月的事。 “今日是寿宴,大家可放轻松些,相互聊一聊喝喝酒,都别拘着了。”老皇帝举起金盏喝了一口。 旁边的杨贵妃本想劝阻,但又憋回去了。 老皇帝疑心病重,关心在他眼里也是别有居心。 “陛下,您喝这个吧。”贤妃笑盈盈的将老皇帝面前的酒换成了果酒。 老皇帝笑嗔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酒换回来。 杨贵妃瞄了一眼,嘁。 “诗仙,此杯敬你满腹才华。”西邱大皇子端起玉盏面向南迁月,那神情里有喜,有伤,有思念,有怀疑,有害怕…… 南迁月:“……”靠,是个演技派,奥斯卡小金人呢? “她不善饮酒。” 一直默不作声的安政王倏地开口,他眼帘微微垂着,让人无法窥探他的心思,但周身威厉的气势自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肖宸瞅他一眼,眸底暗下几分。 竟然抢了他的话。 西邱大皇子稍稍愣怔,随即似是苦涩一笑,然后仰头将酒喝下,竟有种借酒消愁的感觉。 “诗仙不好奇孤想问什么吗?”他仿佛刻意隐忍思念与伤痛,但还是流露出来几分,耐人寻味的很呐。 南迁月看他那死出,只觉得眼睛疼,“不好奇。”她淡淡回答。 西邱大皇子苦笑,他身边的大臣却是忍不住开口,“敢问诗仙两年前可有去过北部?” 两年前? 那她怎么知道? 此问题一出,秦奕和肖宸几乎同时抬眸,视线相交,他们皆在怀疑对方。 因为两年前,他们都带南迁月去过北部,但他们很清楚,南迁月可没接触过西邱的人。 南迁月冷淡掀眉,道,“不知道。” “不知道?”西邱大臣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忽然朝西邱大皇子一拜,“殿下,恕老臣直言不讳了。” 西邱大皇子模样纠结挣扎,想要拉住大臣又痛心无力。 在他痛苦挣扎间隙,那大臣已经开始说了。 “我给诗仙讲一个故事吧。” “两年前,殿下在北部遇到一位中了蛇毒的女子,殿下帮她解了毒,那女子感激殿下,并承诺会将此事告知父母。” “因为解毒时有了肌肤接触,殿下为了女子清誉,便承诺会对她负责到底,殿下与那女子交换信物,并约定下次见面就许定终身。” “那女子给殿下的信物是亲手绣的荷包,而殿下给女子的信物则是由彩玉而雕的小神兽。” “殿下与那女子在北部边界分开,本以为不久后就会再次重逢,谁想这一别便是两年。” “殿下一直派人寻找,直到今年才将那女子的下落找到。” “诗仙,这个故事你可熟悉?” 众人各种猜忌的眼神投在南迁月身上。 谁都知道她两年前被安政王寻回,又追着安政王跑去边塞,至于她这期间有没有去过北部,就说不准了。 再看那西邱大皇子耐人寻味的神色,时不时看向南迁月时的纠结,这不明显那女子就是南迁月嘛。 南迁月轻轻一笑,笑容转瞬而逝,“听上去,有点意思。” 西邱大臣笑的神秘,他忽然弯身从大皇子腰间扯下荷包,伸向南迁月,“这是那女子亲手绣的荷包,诗仙可熟悉?” 南迁月唇角逸出一丝冷讽,“很陌生呢。” 笑话,她连针都没摸过,会秀荷包? 西邱大臣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紧接着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 他道,“这是彩蝶,它能在三丈以内准确找到彩玉的位置,若是那女子心系殿下,必定会如殿下一般随身佩戴信物。” “诗仙,你可好奇那女子是谁?” 南迁月轻松掀眉,“有点好奇。” 第105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旁边的五公主惊愕的转头看向她,她怎么能说好奇呢,人家这不是明摆着整她嘛,她竟然还上赶着去。 不对不对,万一南迁月真是那女子呢? 五公主偷偷瞅着皇叔的脸色,却发现皇叔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心中作何想。 皇叔不着急? “那诗仙可要看好了。”西邱大臣缓缓将匣子打开,一只五彩缤纷的蝴蝶飞了出来。 众人视线凝聚在彩蝶身上,那彩蝶飞的不高几乎是贴着人的头顶飞过,它在西邱大皇子周围飞了一圈后,又朝对面飞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见彩蝶飞过安政王,绕过皇子公主又飞到南迁月身后! 看戏的惊目,设计的得意冷笑,关心的满眼急色,就在众人以为彩蝶会停在南迁月身上时,它竟飞走了! 彩蝶根本没做停留,直接朝殿中飞去,它绕过丞相一家,飞到宋太尉一家头顶盘旋,然后停在了宋岁欢的腰上。 南迁月微微蹙眉,怎么会是宋岁欢? 暗卫没有将彩玉放到长公主身上?这局明明是长公主安排的,宋岁欢不过是个棋子。 南迁月侧眸看了秦奕一眼,心中大概有了数。 “走、走开!” 宋岁欢吓的站了起来,她用袖子扇着肩膀企图赶走彩蝶,但那彩蝶像是黏住她了一般,肩膀停不得就停在她腰上。 宋太尉目光一狠,一把抓过彩蝶捏死在掌心,他扬声道,“区区一只蝴蝶,还能牵着人的鼻子走不成,那女子是谁韩皇子心中没数吗?” 他在提醒西邱大皇子。 老皇帝看向西邱大皇子,问,“韩皇子所救的女子可是宋太尉的千金啊?” 西邱大皇子面露难色,他用纠结将心中升起的疑惑压下,他想不通,彩蝶怎么会停在宋太尉千金身上。 他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然而人家低着头,根本不理他。 “陛下,当日那女子蒙着面,孤只记住了她的眼睛,回去后便作了画像。”大皇子心道,看来只能最后一搏了。 到时就说彩蝶也会判断错误。 老皇帝掀眉,“哦?那还不拿出来看看。” 西邱大臣早就准备好了,老皇帝一开口,他就立马拿出画像,“大家请看!” 他握着画轴,画像随之展开,一位轻纱蒙面的黄衣女子映入众人视线。 “这不就是宋岁欢嘛!”五公主惊呼,完了赶忙捂住嘴巴,母妃在瞪着她呢。 韩皇子眉头一拧,怎么会? 他一把抢过画像,待看清画上女子后,他险些栽倒。 昨晚不还是南迁月吗,怎么换人了? 谁!是谁动了手脚! 老皇帝莫测的目光将几位唱戏的逐个看了一眼,而后目光一沉,“来人,去看看宋岁欢身上有没有彩玉。” 老皇帝话一落,立马就有两个老嬷嬷靠近宋岁欢,无视她的挣扎,在她身上一阵摸索,还真就摸出了一块小兽形状的彩玉。 老嬷嬷不动声色,捧着彩玉躬身来到老皇帝跟前。 “韩皇子看看,这是你说的彩玉吗?” 西邱大皇子面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事情弄成了这般局面,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这些全都弄错了,与他约定终身的女子其实是诗仙? “……是,是那块彩玉。” “你胡说!根本就没有交换过信物!什么许定终身都是你编造的!”宋岁欢气急了,不经思考的话张口就吼了出来。 众人震惊的目光齐刷刷朝她看去,原来那女子真是她,只是真实故事可能不太一样。 “坐下,胡说什么!”宋夫人用眼神不断示意她,这个笨女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岁欢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跌坐在椅子上。 她两年前跟随父亲去过北境边塞,一时贪玩骑马跑远了,迷了路还被蛇咬了,她呼救时,呼来了一个穿着奇异的男子。 他帮她吸出了蛇毒,因为位置有些敏感,她很害怕,怕那男子趁机对她图谋不轨。 可恶的是,他确实这么做了。 她拼死反抗,幸而最后还是成功逃脱。 此事她只敢同母亲讲,母亲让她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 而她,也是今日才知道,那男子是西邱大皇子。 老皇帝看戏看的差不多了才轻飘飘道,“放肆,怎可对韩皇子如此不敬,人家可是救过你命的恩人。” 老皇帝一句话,算是给这个故事结了个尾。 宋太尉本想继续争辩,但方才女儿的话,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他看向宋夫人,目光犀利。 宋夫人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低下头。 “好了,既然此事已经弄清楚,至于宋太尉要不要把女儿嫁去西邱,朕就不帮着做决定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老皇帝怎会看不出,这西邱大皇子真正惦记的是南迁月,自以为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知人后有人,那南靖太子,还有他东陵的安政王,都不是韩皇子对付得了的。 “老臣谢陛下宽宥!”宋太尉知道,陛下已经很给他面了。 西邱大皇子怎么也没算到,两年前救下的女子竟是东陵宋太尉的女儿,那他昨夜为何不说? 难道是故意挖坑等着他跳?就那么急着把女儿嫁给他? 不,也可能是谁从中做了手脚。 西邱大皇子怀疑的目光看向南京太子。 然而人家径自喝着酒,根本不鸟他。 “原来是误会,差点就以为那女子是诗仙呢。”长公主端起玉盏对着南迁月,笑道,“诗仙,差点误会你了,此杯敬你。” 南迁月勾起浅笑,这长公主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她喝不了酒,本宫替她喝。”肖宸举起玉盏应付的喝了一口。 他这举动更加确定了西邱大皇子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他动的手脚! 长公主掩唇轻笑,“肖太子倒是关心诗仙呢,真是叫人羡慕呀。” 她边说着,边注意安政王的神色。 见火候似乎不够,她又笑看向南迁月,“听闻诗仙两年前就与肖太子相熟了呢。” 南迁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相熟的可多了。” 长公主一噎,实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 与诸多男子牵扯不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本宫倒是好奇,诗仙相熟的还有谁啊?”长公主誓不罢休,非要揪着南迁月的辫子不放。 南迁月做思考状态,“不太想得起来了。” 长公主面上闪过锐利,“你在耍本宫?” 南迁月笑眯眯道,“开个玩笑,长公主不会生气的吧?” 长公主面部肌肉狠狠的抽了抽,“自然不会。” 老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且目光多次在安政王脸上停留。 见他从始至终冷冰冰的,便猜测着是不是对南迁月的兴趣减少了一些。 却不知人家正按照“追妻大法”中所述,莫要把人缠的太死,适当高冷一点,无形之中散发魅力…… 第106章 高冷过头了 一直偷偷关注南迁月的二皇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方才险些就误会她了,为了弥补这个误会,他便趁着宫宴,求父皇赐婚。 只要赐婚圣旨一下,她南迁月就属于他了,那些觊觎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并且羡慕嫉妒他。 “父皇!儿臣——”他站了起来,话却没说出来。 “泽儿。”贤妃巧笑嫣然的打断他,一双含笑的眸里尽是提醒,“泽儿可是要给你父皇贺寿啊?” 二皇子秦为泽目光一阵晃动,他不明白母妃为何要阻止他,难道母妃不希望南相站在他这一方吗? 老皇帝怎会不知他要说什么,却故意装糊涂,“为泽有心了。” 他这也算是提醒加警告了。 哼,他还死不了呢,一个个就急着揽权了。 二皇子好像胸口被硬塞了一坨石头,难受的紧,他压住不甘,躬身一拜,“儿臣恭祝父皇福泽满盈,岁岁欢愉,永享盛世之太平,长寿天地之敬仰。” 老皇帝点了点头,“说得好,赏。” “儿臣谢父皇。”二皇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那渴望的眼神时不时瞥向南迁月。 有了二皇子的开头,其余皇子公主大臣,甚至其他国家的,都开始祝贺了起来。 被众星捧月的老皇帝笑的开怀,“听说这次各国都带来了国内勇士,那么明日便在竞技场与我东陵比试一番如何?” 东陵以武立国,在自己拿手的这块领域,肯定要再次碾压诸国,以显东陵权威。 各国自然应是,只能到时全力以赴,争个前名也好。 老皇帝又亲切的扶住魏太后的手腕,“母后年轻时便喜欢打马球,明日不如让那些年轻人陪母后乐呵乐呵?” 魏太后眸色一亮,她倒真开始期待起来了,“好啊,哀家记得小五也喜欢打马球呢。” “这丫头,是个爱玩的。” 老皇帝和魏太后都宠笑的看着五公主,五公主颇为羞涩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长公主险些掐破了指腹,明明从前的她也是爱玩的女孩,而皇祖母和父皇只记得老五。 可惜母后卧病在榻,没人帮她,她只能孤军奋战。 一场磕磕绊绊的宫宴结束。 南迁月无视各种肆意打量的眼神,一路微笑着面对前来夸她才华的人,还好基本都是当着南相的面夸,她只管听着,那些客套话都叫南相说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走着瞧!”宋岁欢路过南迁月时,撂下了狠话。 南迁月幽幽甩出一句,“祝你和韩皇子百年好合。” 宋岁欢险些绊倒,正要回头开骂,却被宋夫人强行拉走,“行了行了,想想回去怎么跟你父亲解释吧。” 这时,安政王走了过来,那些争相和南相搭话的大臣们自动退离。 南相看到安政王一秒变脸,嘴角下撇的弧度愈发明显。 然而安政王只是路过,一句话没说,甚至都没看南迁月一眼,仅仅是在路过时,放缓了脚步,又刚好有风吹来,掀起了他的衣袂,显得他那张侧脸更加俊逸出神了。 不远处的长公主得意的勾起嘴角,南迁月终于失宠了么。 他可算是清醒了,南迁月哪里配得上他。 “南南!”肖宸穿过众人大步走了过来。 丞相夫人眉头一拧,“还请肖太子注意称谓,莫要再让人误会了。” 一个再字,足以证明丞相夫人对肖宸在寿宴上说的话不满。 “母亲,他……”南迁月想帮着狡辩两句。 但是压不住丞相夫人瞪来的眼神。 南迁月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她谁都不怕就怕丞相夫人,奇怪啊,又不是亲娘。 肖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正常,“是晚辈唐突了,晚辈有些话想对她说,不知丞相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丞相夫人漠然道,“臣妇可担不起肖太子晚辈二字,天色已晚,臣妇便带女儿回府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拉着南迁月离开。 南相和另外两个孩子亦是乖乖跟在后头。 “唉。”一声轻叹在肖宸耳边响起。 他稍稍侧眸,便见西邱大皇子十分惋惜加同情的看着丞相一家,“原来肖太子是单相思啊,孤还以为诗仙与你情意相投呢。” 说完,他也不看肖宸的脸色,摇着头离开。 “主君,要不要给他个教训?”叶剑冒了出来,扑克脸上闪过冷光。 肖宸瞄他一眼,“刚才死哪儿去了?” 叶剑十分认真道,“他们收了我的剑才准我进去,我不放心剑,便随着剑去了。” 肖宸:“……”他还不如一把剑。 相府马车内,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车里,另一个车空着。 只听南相十分激动的说,“迁月,好孩子,你这惊世才华真是让父亲既惭愧又骄傲,你们两个,要好好跟大姊学习,多少人梦寐以求找你们大姊学习请教而不得机会,你们可要好好珍惜。” 南亦初、南可芝乖巧点头,“父亲放心,我们都很钦佩大姊,一定会多向大姊请教的。” 南相满意点头,正要继续夸赞时,丞相夫人笑嗔道,“好啦,人前那么谦虚,背后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南相假咳一声,凑近她小声道,“夫人给我留个面儿。” 这话三个孩子都听见了,禁不住偷笑。 丞相夫人眉梢轻动,笑瞪了南相一眼,目光又转向南迁月,肃穆道,“迁月,你马球打的如何?” 南迁月想了想,如实回答,“应该不会摔下马。” “啊?”南亦初惊愕,“我还以为大姊无所不能呢。” 南迁月只是笑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丞相夫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还想着提醒迁月低调点,莫要太过风头,免得招惹一身腥臊。 既然打的一般,那她就不必多言了。 回到相府后,南迁月被南相叫去了书房。 “父亲,您找女儿何事?” “迁月来啦,过来过来!”南相急忙招手,模样鬼鬼祟祟的。 南迁月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学着南相压着嗓子问,“怎么了父亲?” 不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要告诉她吧? 南相瞅了眼门外,然后从几本书下面抽出一张纸,上面工整的写了几排字。 “快帮父亲看看,这首诗如何?” 南迁月:“……”好个惊天大秘密。 “为父写的是关乎报国效忠的,很差吗?”南相开始怀疑自我了。 南迁月,“……父亲,让女儿先缓缓。”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捏着本莲红色书,眉头紧锁。 她今日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难道高冷过头了? 应该是。 看来明日要改变策略了。 总结完毕后,秦奕再次翻开了《追妻大法》。 第107章 狗血的桥段 皇家竞技场,融比武、赛马、马球、射箭等活动为一体。 其场地大到你无法想象。 这日,风和日暖,花香鸟语。 因着今日有两场活动,为了避免贵人们挪位麻烦,便将比武设在马球场。 先各国勇士切磋武艺,在让年轻人们打打马球。 宽阔的青草地上,南迁月被几位女子围在中间。 她们说说笑笑,远远看着,几抹靓丽的身影如草地上绽放的花,加上女子们银铃般的笑声,直让人挪不开眼,舍不得走。 “迁迁!”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几位女子齐齐转头。 “兄长!”谢姑娘高兴挥手,心道,兄长快来呀,趁着没有其他男子掺和,你赶紧努力,昨儿就耽误了,今日可不能再错失良机啦! 杨姑娘见笑着走来的谢言舟,眉间犯愁,她眺望远方,试图找到自家兄长的身影。 这些个当妹妹的,都为自家兄长操碎了心。 南迁月看着一身白色箭衣,墨发束顶的少年郎,眉梢不由上扬,笑问,“大忙人今日有空了?” 谢言舟眉眼舒展,笑容清朗似阳光倾洒,“迁迁莫不是想我了?” 南迁月轻抬眼眸,似恼非恼的剜了他一下,“瞧你今日这身打扮,不会也要打马球吧?” “过去说。”谢言舟用眼神邀请她挪步。 谢姑娘非常识趣,连忙松开南迁月的手臂,又挽着南可芝甜甜笑道,“南姑娘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你妹妹的!” 南可芝从谢言舟的声音刚响起时,就低下了头,总之,每每他一出现,她就会不自觉的埋头躲开视线接触。 她之前钦慕谢言舟,如今知晓他喜欢大姊,那她就不能再有别的心思了。 “好,你们先过去吧,我们待会儿也直接过去。”南迁月自认为坦荡,反正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熟人聊聊天也正常。 两人也不算单独相处,周围十几米外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 “迁迁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入寒?”昨日发生的事情他都听妹妹说过了。 可惜他被公务缠身,陛下寿宴都走不开。 至于为何走不开,他完全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安排的。 南迁月轻轻摇头,“我没事,倒是谢姑娘,终归是我连累了她,还好她心态不错,没有因此事影响了心情。” 谢言舟脚步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暗芒,他转眸认真的看着南迁月,“迁迁,我知道此事是长公主做的,我今夜就潜入——” “谢言舟!”南迁月出声打断他,甚至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生怕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秦奕几人刚好从谢言舟身后十几米外路过。 秦奕明知道是长公主所为,却让暗卫将彩玉放到宋岁欢这颗棋子身上,可见他是维护自家侄女的。 要是让他听见谢言舟要为了她报复长公主,他肯定会出手制止,甚至打压谢言舟。 谢言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眉心轻蹙转身看去,这一看,脸色都黑了。 秦奕几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情况,南迁月拍谢言舟那一下仿佛在他心中扇起了一簇火苗,他控制不住的朝这边走来。 然而有人走的比他快,甚至是用小跑的。 “南南!” 肖宸掩不住脸上的欣喜,他从南迁月的侧边小跑过来,卷起一阵携着雅香的风,身后的叶剑脸色越发冷硬。 好歹是一大国太子,看着还没他稳重呢。 不稳重的太子两掌握住南迁月肩头,将她掰正面向自己,“南南,你怎么样?昨日宫宴上我不知道你落水,今晨暗卫才——” “啥啥啥!咳咳!”南迁月瞳孔一惊,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捂住肖宸的嘴,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秦奕带着几个生人过来了,你怎敢在东陵地界一口一个暗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南靖暗卫私入东陵后宫? 肖宸却是笑醉了眼,她柔软的掌心与他肌肤相贴,鼻尖下的清香令他心口打颤,酥酥麻麻的,沉醉又迷恋。 但不过一瞬,就被旁边的谢言舟抓走。 “迁迁你怎么什么都摸?”谢言舟抓着南迁月手腕,从怀里掏出锦帕不停给她擦手,那模样嫌弃的好像她刚刚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肖宸神色顷刻暗沉下来,在谢言舟擦第三下时,他迅速伸手抓住南迁月小臂,冷冽的目光落在谢言舟脸上,“把你的脏手拿开!” “该拿开的是你!”谢言舟也怒了。 正要抽回手的南迁月:“……”完了,这下更抽不回了。 她再抬眸一看,正对着她的方向,秦奕铁青着一张脸大步走来。 南迁月有种无法言说的尴尬,这么狗血刺激的桥段,她拍戏几年都没遇到过呢。 不行,穿越回去后,一定要让老爸投资,将这场戏拍下来给更多的观众看,不能只霍霍她一个人。 “这是在唱什么戏?”萃冰似的声音从秦奕口中落出,他立在南迁月两步外,锋锐的视线滑过抓着她的二人,又定在她脸上。 南迁月试着抽了抽,轻咳一声,“快松开。”多幼稚呀。 肖宸和谢言舟转头冷冷的瞄了秦奕一眼,竟是非常默契的同时松手。 “你过来,本王有话同你说。”秦奕冰冷的语气似是命令,携着不容违抗的压迫感。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肖宸亦是寒声回击。 “嗯,对呀。”南迁月点头应和,她才不要单独听他讲呢。 徇私舞弊,偏袒自己侄女之人,不可信,不想搭理。 秦奕看着她与其他男人同鼻孔出气的模样,胸口瞬间塞进石头一般,闷堵至极。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武将,除了红衣紧蹙眉头,其余的要么抬头望天、低头看脚,要么就是东张西望,都想将自己从这窒息的氛围中抽出去。 秦奕凝着她毫无温度的眉眼,气闷的说不出话。 他本是要好好跟她说说昨日之事,却连机会都没有。 “这里好热闹啊。”几位穿着奇异的男子走了过来,出声的是西邱大皇子。 他灼热的目光在南迁月身上肆意游走。 南迁月顿感浑身不舒服,她凉凉瞥了一眼走来的西邱大皇子,然后随意弯了弯身,“臣女告退。”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谢言舟见状,连忙跟上她。 肖宸眉头紧拧,实在不放心南南和谢言舟单独相处。 于是,他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刚走近的西邱大皇子,跨步朝南迁月追去。 西邱大皇子脸色暗了暗,他都来了,诗仙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哼,是个有性子的,倒更是勾起他的征服欲了。 第108章 各国切磋武艺 “安政王这是?”他明知故问。 昨儿就派人打听了一下,大概知道两年前南迁月和安政王、南靖太子之间颇有牵扯。 如今看来,传闻说反了,是男追女,不是女追男。 秦奕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句“韩皇子自便”,就跟着离开了。 韩皇子在秦奕背后冷笑,腹中算盘一打,便也跟上去。 马球场,观赏台设在东西北侧三方,按照地位的高低从正北方排开。 各国使者和东陵大臣及其家属基本已落座,正各自言笑着观赏场中演武表演。 南迁月一路快步走来,引起了一众人的视线。 实在是那场面太扎眼,大家想不注意都难。 只因南迁月身后跟着一大批人,还都是一些地位尊贵,相貌最为出众的男子。 先是俊美明朗的谢世孙,再是俊朗矜贵的南靖太子及其冷面护卫,又是俊逸冷厉的安政王以及几位武将,最后又是西邱大皇子几人。 南迁月步伐越来越急,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 她很是苦恼啊,大路那么宽非得都跟着她,这不是在给她招惹是非么。 “大姊!这里!” 南亦初和南可芝齐齐招手,南迁月也不顾及什么千金端庄形象了,直接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直到整个人镶进弟弟妹妹中间,身心才觉得舒畅。 “大姊,你没事吧?”心细的南可芝第一时间关怀。 南迁月按住她的手,笑着摇头,“没事,大姊好的很。” “大姊,他们没欺负你吧?”南亦初小声问,问的同时偷偷瞅向那些跟着大姊一同入场的他们。 南迁月轻扬眉眼,有心逗弄道,“要是大姊被他们欺负了,你会如何?” “我——”南亦初狠话都冒到嗓子眼了,又咽了回去。 完了,他一个也打不过。 用地位打压?……地位也比不过。 “……我偷偷诅咒他们。”南亦初用着蚊蝇般的声音,毫无气势的嘟囔。 南迁月不禁发笑,弟弟妹妹都很可爱呢。 “不知检点……” “没教养……” “勾三搭四……” 隔壁以宋岁欢为首的几位女子,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讽刺的话,并赠送一两记挑衅鄙夷的眼神。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此等恶语,着实粗鄙不堪。”杨姑娘神色宁然,端坐于席间,目不斜视慢悠悠的道。 宋岁欢几人立马住嘴,纷纷朝她投去不善的眼神。 她竟然帮着南迁月! 谢姑娘听此,紧抿唇瓣朝南迁月看去,杨姑娘既勇敢,又有气度,想必她的兄长也不会差。 看来兄长追妻之路坎坷啊。 宫里的贵人们相应入场,老皇帝扶着魏太后登上高座,众人齐刷刷行礼,他十分客气的让大家不必拘礼,放轻松些。 又和各国使者寒暄了几句便让侯公公宣布比武开始。 作为东道主,当然是由东陵先派武士上场。 此次东陵参与比武者,老皇帝是交给安政王安排的。 众人只见,一位英气的箭衣女将握着鞭子上场,正是红衣。 各国使者皆是一愣,东陵竟然派一个女将开场,是太自负了,还是看不起他们。 北部小国瑀丹国使者立马派出一位体型健壮的勇士,他往红衣对面一站,两人体型差很大,众人都为红衣捏了把汗。 老皇帝意味不明的看了安政王一眼,想来,安政王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东陵丢了脸面。 裁判宣布开始,勇士握大刀,如饿虎扑食般挥刀直劈,红衣拿长鞭,鞭梢如灵动毒蛇,左挡右突。 众人睁目看着,皆是屏气凝神。 碰啪—— 长鞭卷住刀身夺走了勇士的武器,紧接着红衣几个旋身一脚踢在勇士胸口,他壮硕的身躯如巨石一般狠狠摔了出去,狼狈的砸在地上。 “好样的!”南亦初激动的捏紧了拳头,他最喜欢看别人斗武了。 场下一片喝彩声,老皇帝更是笑的大声,把红衣夸赞了一番,顺带给瑀丹国客气几句。 南迁月看的无聊,趁着没人关注这里,她便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好弟弟亲剥开的橘子,慢条斯理的吃着。 反正有弟弟妹妹挡着,父亲又不会说她,母亲又不在,其他人看着比武,她乐得自在。 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被很多人关注着。 红衣接连击败了三位北部小国派来的勇士,可把老皇帝高兴坏了,“巾帼不让须眉!赏!” 红衣谢了恩便退下,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休息了。 接下来出场的是西邱国勇士贺蚩,他的武器是弯刀,刀身寒光凛冽。 他一出场便看向东陵安政王座下的诸将领,扬言,“听闻安政王麾下精英无数,方才见识了红副将精湛的武艺,不知臣下能否邀卓副统领切磋一番?” 正准备站出来的青衣猛地怔住。 他说谁?卓副统领?卓远之?不是该挑战另一位副将他吗? 青衣颇为不满的斜蔑了卓远之一眼。 卓远之眉梢上扬,客套的朝青衣抱了抱手,然后提着长戟走入场中。 这场指名道姓的切磋,更是聚焦了众人视线。 场中二人,刹那间身形暴起,拳风褪影交错纵横,一招一式快若流星,观众但见光影闪烁,唯闻劲气呼啸。 南迁月随意的瞥了一眼,将只吃了三瓣的橘子还给弟弟,又接过妹妹递来的樱桃慢悠悠的吃着。 南相其实对武学并不太感兴趣,他无意间转头,余光便窥见南迁月吃樱桃这一幕。 他嘴角微微一撇,又轻咳两声,而后默不作声的将手伸到后面,手掌朝上。 南迁月竟然秒懂,立马将手里的樱桃放到南相手中,南可芝和南亦初见状,也将手里的东西塞进父亲掌中。 南相没有回头,仅是满意的勾起嘴角,然后收回手,趁着老皇帝他们没注意这边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喂。 嗯!儿女投喂的就是甜! 隔壁一直关注这边的宋岁欢,嫉妒的火苗在眼中熊熊燃烧,凭什么她南迁月一家其乐融融,而她父亲…… 昨日痛骂了她一顿,此刻全神关注比武,根本不会搭理她!再看看旁边不争气的弟弟,眼珠子都快飞到场中了!同样都是弟弟,怎么差别那么大! “承让!”卓远之朝贺蚩客气抱手,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贺蚩心灵仿佛受到了创击,因为卓远之的武功远超他的想象,早知道就挑个弱的比了。 “哈哈哈,好!西邱勇士武艺超群,卓副统领略胜一筹!”老皇帝说的谦虚,笑声却一点也没收敛。 “南靖太子怎么不派人出来切磋切磋?”老皇帝看着肖宸笑的意味深长。 肖宸很清楚老皇帝这是要将诸国全都碾压一遍,好以此彰显东陵绝对的武力。 他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只是递给叶剑一个眼神。 叶剑点头,飞身落入场中,与卓远之对峙而立。 第109章 叶剑对谢言舟 老皇帝一噎,这不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高手叶剑么,卓远之是他的对手吗? 老皇帝开始担忧了,担忧东陵的颜面。 “让你十招。”叶剑上来就是一句十分狂妄的话,偏偏模样冷硬,神色间并没有显摆傲慢的意思。 卓远之已经感受到叶剑隐隐释放出的内力,他深知此人剑法超绝,恐难对付。 “用不着!”对方再厉害,也不能输了气势。 卓远之捏紧手中长戟,目光陡然一凌,举起长戟飞身朝叶剑刺去。 南迁月见叶剑上场便来了兴趣,单手撑着下巴认真观摩着。 “大姊,你说他们谁会赢?”南亦初也是盯紧了场中打斗。 他这问题一出,很多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南迁月的答案,那些内力深厚的,哪怕与她有些距离也能听见她的话。 南迁月掀唇笑笑,答案脱口而出,“肯定是叶剑啊,毋庸置疑。” 那边肖宸勾起了嘴角,南南是有眼光的。 再看安政王那方,青衣红衣齐齐朝南迁月看来,南姑娘怎么都不向着自家人,鼓励一下也好啊。 “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胳膊肘往外拐……” 宋岁欢和她的跟班们又开始输出了。 轰—— 宋岁欢她们讥讽的话还没说完,卓远之就被叶剑一掌轰退。 众人皆愣。 这也太……强了吧。 卓远之可是黑骑的副统领啊,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败了! 其实只有叶剑知道,他是用了些战术才赢的这么快,他要留着精力对付下一个对手——谢言舟。 上次万花楼未分出胜负,这次天选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承让。”叶剑用卓远之刚才的话回给他。 卓远之心灵受到了创伤,他看了看安政王,忐忑的走了过去。 “王爷,末将申请——” “退下。” 青衣急声出言,却被秦奕低声呵退。 回到队伍中的卓远之拍了拍青衣肩头,万般无奈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别冲动。” 青衣:“……”没有上场就受了内伤。 老皇帝笑不达眼底,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秦奕,“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高手,诸卿可有敢挑战的呀?” 无人应答。 “安政王,你不如再派一人上去添添热闹,为这场比武结个尾?”老皇帝笑呵呵的看着秦奕。 秦奕神色依旧冷厉,眉头眼梢无一丝情绪波澜,他点了点头,唇齿轻张,“那就让卫尉处新上任的军司马去会会他吧。” “军司马?”老皇帝目光一转,“那不是谢侯的嫡孙么,在哪儿呢?” 众人知道在哪儿,他们齐齐朝某个方向看去,就见一袭白色箭衣的谢言舟走了出来。 老皇帝满意点头,“嗯,是个有气魄的。” 谢言舟朝老皇帝行了一礼,转身之际面露寒光。 他正好借此机会,给叶剑一个教训,谁叫他要抢走迁迁的剑。 叶剑看着走向他的人,扑克脸上竟是溢出一丝浅笑,转瞬即逝,他就知道东陵会派谢言舟上场。 “你怎么没有武器?”叶剑不带任何感情的问。 谢言舟俊美的脸上滑过轻笑,下巴微扬,流露出几分少年郎的桀骜不羁,可把周围的贵女们迷了一圈。 “对付你,用不着武器。” 好拽!好俊!好优秀!声音也好听! 贵女们心中呐喊。 谢姑娘亦是激动的看向南迁月,心说,南姑娘快看啊,我兄长多优秀! 叶剑眸色沉了沉,道,“等着。” 他转眸朝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南迁月身上。 他想着,主君是太子,公然帮他看剑不合乎规矩,但他实在不放心把剑交给其他人,那便让南姑娘帮着看一下吧,反正南姑娘离得近,正好还能气一气谢言舟。 于是叶剑抬脚朝南相方向走去。 南相忙将最后一颗樱桃塞进嘴里,然后做出防御状态。 他是文官,这武夫朝他走来作甚? “南公子,你离得近,麻烦帮我看一下剑,谢了。”叶剑直接绕过南相,来到南亦初跟前。 话是对南亦初说的,剑却放在了南迁月面前。 众人:……这是什么操作? 要说离得近,南相不是更近么。 南迁月和弟弟对视一眼,然后勾唇一笑,同时伸出指头摸向剑鞘,好像再摸什么罕见的神兵利器。 “妹妹也摸一下,机会难得。”南迁月悄咪咪的邀请。 老皇帝瞄向南相,瞧见他那满脸不爽的模样,心中的疑虑便也打消了。 倒是肖宸,毫不掩饰的投来了宠溺的眼神。 谢言舟确实被气到了,一把破剑扔在旁边就是,还要劳烦迁迁帮忙看着,多大的脸啊。 “磨磨蹭蹭,准备好了吗?”谢言舟冷道。 叶剑点头,转而飞身攻击,他身形如电,双臂挥动间气流涌动,可见内力之深厚。 谢言舟不慌不忙,脚下轻点,如一片枯叶般飘然后退,却又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招化解攻击。 两人身形腾挪间,衣袂破风之声不绝于耳,脚下草地亦为之轻震,劲风四溢,众人瞋目结舌。 “哇哇哇,太厉害了!”南亦初兴奋的都想跳起来了,他拽了拽南迁月袖子,“大姊,你说他们谁会赢啊?” 正要把剑抽出来看看的南迁月及时住了手,她抬眸看去,眉间轻蹙,“不知道。” 反正是公众场合比武,都不会死。 一刻钟过去,场中交手的两人掌风相击,且用足了内力,力量破开,两人皆被震飞。 “平手!”观看台上响起的声音。 谢言舟和叶剑相互冷视了一眼,然后退场。 老皇帝扬声笑道,“精彩,今番盛会,朕见各国皆有不凡之技,亦深感武道无界,情谊在兹。愿君等传此友好,共盼天下昌平。” “陛下圣明!” 比武结束。 中场休息阶段,老皇帝拉着魏太后的手,十分体贴孝顺道,“接下来就让孩子们尽情打打马球,母后可有建议啊?” 魏太后兴致正浓,笑道,“这打马球自然要有彩头,男女组队更是妙哉,陛下以为如何?” 老皇帝自然应和,“母后说的在理,就依母后之言。” 侯公公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了下来。 男女各自组成队伍,每队六人,三女三男,自行组队。 南迁月是昨日宫宴上魏太后亲邀的参与者,她想当观众都不行。 这会儿,她有点苦恼的看向周围。 妹妹马都不会骑马,谢姑娘听说刚学会骑马,杨姑娘酷爱钻研文学艺术之类,对剧烈运动毫无兴趣。 “迁迁!”谢言舟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男子。 南迁月扬眉,就知道谢言舟是个靠谱的。 “这是鲁国公家的公子,他自愿加入我们的队伍。” 鲁国公?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鲁公子。”南迁月礼貌颔首。 如今加上弟弟共有四人,还差两个女子。 第110章 惊人的马术 正想着,五公主领着徐姑娘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五公主这是要加入我们?”南迁月笑靥如花。 五公主神色疏冷,努了努嘴,“皇叔让我们来的,走吧,带你去更衣。” 哼,皇叔太强势太霸道太蛮横太不讲理啦!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玩玩,居然让她来跟南迁月组队? 一个娇娇弱弱的诗人,和她一队,这不是纯纯拖后腿嘛! 自己没本事追上媳妇,就牺牲她的快乐时光来哄人,可恶!可恨! “徐姑娘也会打马球?”南迁月倒是好奇,徐姑娘是徐太公的孙女,按理来说应该和杨御史家的姑娘一样,擅文不擅武。 五公主嘴角一撇,没忍住吐槽,“人家徐姑娘六艺俱全,不输男子,可不像你娇娇弱弱的。” “娇娇弱弱……”南迁月仔细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眼波流转间抬手撩耳发,然后掩唇轻笑,捏着股矫揉造作道,“是的呢,臣女向来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娇弱如花呢。” 五公主:“……”好装,但是好美。 谢言舟摇头轻笑,没有揭穿她,“迁迁,快去换装吧。” “好呢。”南迁月还没从戏中出来,那眉梢眼尾洇开淡淡柔媚,举手抬足间皆透着股娇婉之气。 一旁的鲁公子险些呆住。 “诗仙待会儿可不要掉下马背哦。”宋岁欢挤着笑丢下嘲讽的话后,傲娇转身离去。 五公主很无语,南迁月姊弟俩就是充数的,六个人的队伍等于只有四人。 那边二皇子正要过来,却被长公主拉住,她面色一沉,不悦道,“皇弟干嘛去,那边不缺人了。” 二皇子既纠结又苦恼,一面想着趁机接触南迁月,帮她夺取彩头哄她开心,一面又要顾及皇姊的脸面。 虽然他内心其实是不喜欢皇姊的,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这下好了,人家人齐了,他不用纠结了。 所以,要想取得南迁月的好感,就只有待会故意给她放水,在马球场上多多照顾一下她,以此彰显他的诚意与宽阔的胸襟。 姑娘们都去更衣了,公子们则去帮着自己队伍里的姑娘挑选马匹。 魏太后和老皇帝那边持续传出笑声,各国使者也更放松了些。 这场马球也可以说是表演赛,供大家观赏娱乐。 不出两刻钟,参赛的姑娘们自旁门相继入场,轻便的衣服以及发式为姑娘们抹去几分娇柔,添了几分英气。 招来了一众男子的目光。 南迁月独自走在五公主和徐姑娘身后,她一身樱花色修身长裙包裹着玲珑身段,倾城绝色的容颜上神色清冷,不笑时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美人。 “别挡道。”一道挑衅十足的声音在南迁月耳边响起,宋岁欢故意撞上南迁月的肩膀想要把她撞开。 而实际情况却是,南迁月继续稳稳当当的走着,宋岁欢自个儿差点栽倒在旁边。 宋岁欢难以置信的看着南迁月的背影,明明那么纤瘦的背影怎么稳的跟个大胖子似的? 长公主噙着一抹噬冷的笑意走了过来,她伸手扶了扶宋岁欢,“急什么,马儿在场上跑的时候,要是有人不小心摔下马背,甚至被马蹄踩踏,也是正常事,你说是吧。” 她轻飘飘的说完,不等宋岁欢回答,就抬步先行离开了。 宋岁欢微微埋头眉心紧拧,表姊明明恨极了南迁月,却总是拿她当箭使…… “迁迁!”谢言舟欢喜的迎上南迁月,他打量了她一身,眉头上扬笑道,“英姿飒爽!” 旁边的五公主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眼睛没事吧? 不就是换了身衣服嘛,不还是美……额,怎么总夸她。 五公主甩了甩头,收住脑中细想。 “待会儿跟在后头就是,莫要太靠近马球。”五公主好心提醒南迁月,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勉强照顾她一二分。 南迁月唇角一弯,接过谢言舟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那动作利落丝滑挑不出一点毛病。 五公主嘴巴微张,双目逐渐放大,她刚刚莫不是眼花了? “五公主,上马呀。”坐在马上的南迁月笑的甜蜜嫣然。 五公主当即回神,心里哼道,兴许只是表面功夫学的好,实际是个空壳子。 “大姊,弟弟会保护好你的,你放一百个心!”南亦初拍拍胸脯保证。 南迁月笑了笑,“好呀。” 谢言舟驾马过来,长臂一伸拍了拍南亦初肩头,“好弟弟,心是好的,但是哥哥提醒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了。” 说罢,他驾马来到南迁月旁边,两马并肩。 他转头看着她,眉眼间笑意正浓,“迁迁,比比看谁先到那彩旗下?” 南迁月下巴轻扬,笑着斜来一记谁怕谁的眼神,“好啊,谁输了拿一百两银子出来。” 大财主的钱不赚白不赚。 谢言舟不禁发笑,“行,我输了给你五百两,你输了请我吃一顿饭,如何?” 南迁月嘴角压不下来,“那多不好意思……就这么定了!驾!” 为了五百两,南迁月不等谢言舟先行出发。 谢言舟反应过来,立刻驾马追去。 两人身姿矫健,于马背上如履平地,衣袂随风猎猎作响,只留下两抹快意洒脱、自由不羁的掠影,尽享这风驰电掣间的畅快与逍遥。 正骑马过来的五公主目瞪口呆,这是南迁月? 一旁的南亦初见五公主震惊,于是好心解释,“我大姊马术了的,只是马球打的一般。” 五公主依旧处于震惊中,马术这么好,马球应该打的不一般吧? “哼,瞧那得瑟的样子。”宋岁欢冷眸中满是讽刺,还隐藏着嫉妒。 “宋姑娘何出此言?”二皇子投来不悦的眼神,竟然敢说他未来皇妃。 宋岁欢见是二皇子,立马收住棱角,声若蚊蝇,“臣女胡说的。” “皇弟这么凶干什么,不过是姑娘家的玩笑话。”长公主笑盈盈的看来。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哈哈哈,好啊!没想到诗仙马术也如此好,” “是啊,哀家第一眼瞧着就感觉是个优秀的孩子。” 老皇帝和魏太后又是一阵夸赞。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 隔壁秦奕,包括另一边的肖宸,怎么也笑不出来。 实在是,她在谢言舟面前表现的太开心了些。 那彩旗下,南迁月当先冲了过来,她握紧缰绳驱动马儿停下,马儿前蹄高抬,随着驾马之人的指挥调转方向。 谢言舟紧随着赶到,“恭喜女侠,挣了五百两。” 南迁月扬眉,“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那顿饭本女侠请了。” “多谢女侠赏脸!”谢言舟肃穆抱手。 两人笑的欢愉之际,各位参赛者都驾马跑了过来,同时还有两位武将,他们是裁判。 “两队做好准备,比赛马上开始。”裁判高声吼道。 第111章 有人落马了 两列男女搭配的队伍面对面分别列在两侧,南迁月刚好与长公主相对。 “诗仙马术不错。”长公主携着莫测的微笑道。 南迁月迎着她的视线,半响才勾起嘴角,“长公主病刚好,打马球的时候,要小心哦。” 长公主眸里瞬间滑过暗光,攥着球杖的手指越收越紧,她恨不得立马将眼前女子撕了。 害她痛苦数日,还敢取笑她。 “本场比赛为时约一个时辰,分为六局,累计进球数目最多者胜。” “准备!”裁判高举旗帜,周围观众伸长了脖子。 “开始!” 指挥旗帜轻划,一时之间马蹄飞扬。 南迁月和谢言舟不用商量就非常默契,一人假动作抢球实则是分散敌方注意力,另一人趁机扬起球杖将球击飞,五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球飞来。 还好鲁公子反应快,接着击打马球。 南迁月运用精湛的马术脱离出来,抢过飞来的马球击向谢言舟。 谢言舟不负使命,直接一个飞身将马球击进球门,然后稳稳落在那背上。 五公主和徐姑娘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愕然,她们还没出手,就进球了。 二皇子看着南迁月英姿飒爽的身影,还有那绝色容颜上洋溢的笑容,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泛着柔光,不由呆愣。 “皇弟在干什么!”长公主真想一球杖拍在他头上,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观众台上,南相挺直了腰杆,嘴巴上翘看着十分自豪,瞧瞧那文武双全的姑娘,谁家的,他家的!亲生的! 隔壁宋太尉斜蔑了南相一眼,忍不住嘁了一声。 南相听见了,瞄他一眼,得意笑道,“宋太尉带兵多年,想必女儿也不会太差,放宽心,不过是孩子们玩玩罢了。” 宋太尉气的不想说话。 场内,骏马嘶鸣,俊男靓女们手持球杖风驰电掣般追逐马球,球杖挥舞,击球声响彻云霄,每一次靠近球门,观众们皆屏息凝神,紧张与兴奋交织在这激烈的马球激战之中。 立在肖宸旁侧的叶剑点了两下头,“南姑娘会的真多。” 肖宸神色冷淡,看得出心情不佳,南南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那两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必须要找个时间问问。 各种思绪环绕间,肖宸似是心不在焉的转眸朝安政王方向看去。 昨日宫宴,韩皇子拿出的那幅画像竟被安政王换成了宋太尉的女儿。 他是让暗卫换成长公主的,但是早了一步,又被安政王给换了。 从宋氏女的反应看来,两年前应该真是去过北部,且遇到了韩皇子。安政王将画像换成宋氏女,又将彩玉放到她身上,倒也合理。 但是南南知道吗?最好不知道,误会了更好。 “有人落马了!”观赏台上有人惊呼。 与此同时,南相腾身而起,急出一身汗。 旁边的宋太尉连忙浇油,“南相放宽心,不过是孩子们玩玩罢了。” 落马的有两人,分别是谢家三公子和南亦初。 至于二人为何落马,只有当事人清楚。 “弟弟!”南迁月将飞至眼前的马球击向五公主,然后调转马头跑向南亦初。 “摔着哪儿吗?”南迁月翻身下马查看他的情况。 在不知伤势前不敢动他。 南亦初握着小腿疼的呲牙咧嘴,“大姊…我都腿……好像要断了……” 南迁月瞪了他一眼,断没断她看不出吗,就是不知道骨折没有。 因为两队都有人受伤,裁判暂停了比赛。 南相领着相熟的太医以及抬着担架的侍从急匆匆跑进场内。 “迁月,情况如何?”南相喘着气蹲了下来。 南迁月已经检查了一遍,默默放下南亦初的小腿,“不碍事,休息一两天就好。” 南相松了口气,忙命侍从抬人,“快,把他抬走。” 这边情况还好,那边谢三公子的情况要严重一些。 黄氏几乎是哭着跑进场内,“儿啊,你伤着哪儿了,让娘看看!” 一同赶来的谢世子却是狠厉的看向谢言舟,斥责道,“你怎么保护弟弟的,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他摔着?” 谢言舟沉着脸,不发一语。 “是南亦初推的我!”谢三公子再疼也不忘控诉。 “什么?”黄氏一听还得了,作势就要去讨个说法。 谢言舟见状沉声低呵,“陛下太后都看着,想要找死找个清净地,别拖累侯府。”若不是为了祖父祖母,他才懒得管。 “你!”黄氏气急,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世子爷,你就不管管吗?” 谢世子虽然不满谢言舟的态度,但也知道不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闹,各国使者都在,要是公然损了东陵颜面,他们一家都别想好过。 至于落马,只能算是孩子们玩耍时的意外。 “抬走抬走!”谢世子扬手,同时强行拉着黄氏离开。 南迁月走到谢言舟身边,目送着黄氏和谢世子的背影,“我弟悄悄跟我说,是谢三想绊他下马,我弟心一狠,把他也拽了下去。” 谢言舟转头看着她,冷静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就是故意将他拖下马,也是他活该。” 南迁月眉眼上翘,“确实,那恶婆娘生的没个好东西,你开心一点,把他们当屁放了。” 她知道,谢言舟心里是难受的,不过是不想她担心,强颜欢笑。 高座上的老皇帝拍了拍魏太后手背,“母后放心,太医说了,都是小问题,打马球摔两个跟头也正常。” 魏太后这才褪下几分担忧,“唉,终归是老了,这心里承受力也不比年轻时了。” “母后永远年轻。”老皇帝哄着漂亮话。 坐在魏太后下首的尤太妃心情一阵烦躁,她埋怨的瞪向自己那冷冰冰的儿子,一双眼睛全黏在球场里了,丝毫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母妃。 老皇帝知道不能因为小小意外就终止比赛,不然诸国会说他们东陵矫情的,以武立国的东陵,怎能这般脆弱。 “父皇!”长公主驾马驰来,她翻下马背朝老皇帝行礼,道,“如今各队缺了一员,儿臣斗胆想邀请皇叔加入。” 老皇帝和魏太后相视一笑,又齐齐转向安政王,魏太后先开口,“奕儿可愿陪他们玩一玩?” 秦奕冷厉的面上不见一丝笑,他静默了一瞬,道,“可以。” 长公主一听乐开花,这下看南迁月如何得瑟。 那边肖宸投来值得拽测的笑意,“本宫正好想活动一下筋骨,便代替南公子上场吧。” 他很聪明,直接点名道姓。 “哦?”老皇帝精明的目光在肖宸和秦奕之间打转,“久闻肖太子文武兼备,今日能一睹风采倒是令朕期待。” 老皇帝话一出,各国使者纷纷应和…… 第112章 她知道她妈要杀他吗 那边南迁月和谢言舟暂时退出场外。 绿衣和阿玉一个给她擦没有汗的额头,一个给她揉着肩膀,像在抢活干似的,面前还有妹妹亲手喂来的樱桃。 那待遇,都不用吹。 谢言舟懒懒的靠在木桩上,看着南迁月享受的模样忍俊不禁。 而五公主,嘴角一点一点下撇,一个臣女,比她一个公主还做派。 “姑娘,现在缺了一位,你们打算找谁?”绿衣看似好奇问,其实她想说,去找王爷吧,他肯定会同意的。 阿玉凉凉瞥了绿衣一眼,正收回视线时,眼神忽然发亮,她点了点南迁月手臂,“姑娘,您看谁来了!” 南迁月边嚼着樱桃肉边转头望去,就见肖宸一脸宠笑的走了过来。 周围的贵女们纷纷红了脸颊,搓着小手绢偷偷看他。 “你怎么过来啦?”南迁月将众女眷的反应收进眼里,不禁加深笑意。 肖宸走近她,自然而然的“接过”南可芝手里装着樱桃的碟子,“自然是来陪你玩的。” 说完,他执起一颗樱桃递到南迁月嘴边。 “咳!”被忽视的南相重重咳嗽一声。 竟然敢当着他面调戏他女儿,岂有此理! 南迁月轻瞪了肖宸一眼,“这樱桃很甜,你快尝尝。” 肖宸眼里闪过失望,却还是笑着将樱桃吃下。 南南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避嫌,只能说明南南心里还没有真正接受他。 无妨,来日方长,他会让南南心甘情愿接受他。 “肖太子尊贵之躯,也要打马球?”谢言舟言语不善,那眼神仿佛要肖宸戳个窟窿。 肖宸径自吃着樱桃,仿若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可把谢言舟气炸了。 “那那那…我们人就齐了,不知道他们那队找着人没。”南迁月见气氛微妙,便岔开话题。 肖宸听后别有深意的笑了,“他们人也齐了,是安政王加入了他们。” “秦奕?”南迁月有点惊讶,他那么严肃冷漠无趣的一个人,也对打马球有兴趣? 肖宸点头,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南迁月的神色,“对,是长公主邀请他去的。” 长公主…… 又是她。 她知道她妈要杀他吗? “南南不开心?”肖宸放轻声音问,眸里的探究之意很明显。 南迁月抬起眼眸看他,“对啊,因为你把我的樱桃吃完了。” 肖宸轻怔,垂眸一看,唯一的几颗确实叫他吃完了。 他失笑道,“我陪你一棵树,可好?” “行啊。”南迁月只当他是开玩笑。 一旁的谢言舟额头以下一片阴霾,性感的唇瓣微微抿着,如果可以,他想一刀砍了这个碍眼的男人。 “别磨磨唧唧了,人家都上场了。”五公主没好气的看了南迁月和肖宸一眼。 她心中纳闷,皇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派她来陪着南迁月,自己却加入了另一队? 皇姊那队之前没进什么球,眼看就要输了,现在又有了皇叔的加入,实力蹭蹭上涨。 不过本队实力也不差,首先南迁月出乎她的意料,那马球打的堪称绝,还有谢言舟就更不用说了,那马术加上轻功,啧啧啧,让人羡慕的紧。 如今再加上传闻文武双全的肖太子,本队都能称为精英的组合了。 五公主想到这里非常自信的点了几下头,然后看着南迁月的目光都变得友善了,“上马,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南迁月溢出笑容,觉得五公主可爱的紧,“好!” 几人翻身上马,驰入场内。 和之前一样,两队列成面对面的两排。 他们这个站位可有趣了。 肖宸面对秦奕,南迁月面对长公主,谢言舟面对二皇子,五公主面对宋岁欢,鲁公子面对四皇子,徐姑娘面对宋二姑娘。 长公主勾起得意的嘴角,用着关怀的语气道,“诗仙莫要光急着赢彩头,安全才是第一位,可不要像南公子一样急功近利摔下马背。” 南迁月掀起一丝浅笑,轻飘飘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家弟是被谢三那个狗东西推下去的,要说急功近利该是你们队伍中谢三这个蠢货。” 长公主瞬间被噎住了似的,大家都说暗话,偏偏南迁月要挑明了说,言语还甚是粗鄙,这倒叫她不好回击了。 “迁迁放心,我会给南弟一个交代的。”谢言舟心里很暖,因为南南总会无条件的站在他这头,她骂出的每一句都是在维护他。 南迁月侧眸笑道,“他们做的蠢事不配你来管。” “南姑娘好歹有诗仙的雅称,是不是该注意一下言辞,人家好歹是谢侯爷的孙子,岂容你随意谩骂。”长公主十分公正的道。 南迁月笑容更深,抬眼望了望天,“我骂的是黄氏那个恶婆娘生的蠢东西,管谢侯爷什么事,若是他老人家回来了,首先就要把那几个蠢东西打一遍。” “南迁月!” 一道似乎不太高兴的声音从秦奕口中传来,他英挺的眉宇间微微隆起弧度,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南迁月。 正要开口回击的长公主立马闭上嘴,然后幸灾乐祸的等着南迁月被训。 昨日宫宴皇叔就没搭理南迁月,今日更是和她对着干,看来皇叔终于回心转意,意识到南迁月空有美貌实际粗鄙不堪,根本配不上他。 “干嘛?”南迁月紧拧眉头,看见秦奕就不爽。 回去就把他的暗卫赶走,丫鬟也不要了。 场外正一脸担忧的绿衣孰不住自己即将被抛弃。 “可以开始了,打完了再骂。”秦奕用着极为严肃的声音和面孔说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甚至有点偏向南迁月的话。 长公主惊愕的转头看向秦奕……就这样? 一直杵着不敢开口的裁判见安政王开口,才敢出声,“……规矩不变,准备好了就开始。” 裁判终于扬起旗帜,周围的观众睁大了眼,都对这场比赛充满了期待。 安政王能否力挽狂澜,将落后一大截的分数提上来? 诗仙那边本就强悍的队伍,如今加上肖太子可谓如虎添翼。 面对这样优秀的队伍,安政王那队能赢吗? 指挥旗帜在空中划动,紧接着赛场上骏马嘶鸣,参赛者们手持球杖驱马飞驰,或迅猛击球,或精准传球。 南迁月挥起一杖将球传向最近的五公主,五公主正要迎球,忽然一道疾驰的身影从面前而过,是四皇子劫了球,然后传给秦奕。 秦奕距离球门尚远,大家都以为他会把球传给队员,谁知他球杖一挥,那马球仿佛携着千钧之力破空飞向球门。 进球了! 观众们席响起一阵惊呼声,不愧是安政王,那么远都能进! 五公主怒瞪了四皇子一眼,好个同胞哥哥,暗算亲妹妹! 接下来,众人就发现了,只要球到了安政王能够得着的地方,那球必然飞进球门。 第113章 开始正大光明的追求 但是安政王从没有主动抢过球,就等着那球各种原因飞到他近处。 所以南迁月这队还是领先的。 “南迁月,你去拦着皇叔。”五公主趁乱给南迁月使眼色。 南迁月震惊,“我拦不住,找个会轻功的去。” 五公主着急,她怎么就不开窍呢,谁去拦皇叔都没她去拦好使啊。 “不用轻功,你可以的,你只管看着他,剩下的交给我们。”五公主急忙催促。 留给她们接话的时间很紧凑,南迁月来不及斟酌,只好策马朝秦奕方向驶去。 不过她并未靠近,只是如同秦奕一般,打起了懒球,球来就打,没球就瞎晃悠。 在他前面晃悠。 秦奕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远远看着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一直关注着秦奕的长公主神色一暗,好个南迁月,又去缠着皇叔。 “皇叔!接球!”四皇子又抢了五公主的一颗球飞来,当看到南迁月也在那个方向时,已经晚了,球传过去了。 就在四皇子以为球会被南迁月截住时,只见她身后的皇叔飞身而起,竟是直接飞到南迁月马屁股后,一杖将球击入球门,然后又轻飘飘的飞回自己的马背。 南迁月大为震惊,这实力也太逆天了吧,毫无轻功内力的她在秦奕面前就是个笑话呐。 那边长公主再次得意的笑了起来,还以为皇叔会放水呢,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南迁月了。 五公主恶狠狠的瞪着四皇子,忍不住吼道,“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嘛,就知道欺负妹妹!” 四皇子抱歉的笑着,“妹妹莫要生气,主要是你的球比较好抢。” “你!”五公主气坏了,侮辱谁呢这是。 还有南迁月,怎么没把皇叔拦住,实在不行把人抱住,看他还飞的起来不。 玩上瘾的五公主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 肖宸拧眉朝南迁月看去,正要策马过去时,裁判又将球扔进来了,还刚好离他近,那他只有先击球了。 那边打懒球的南迁月回头看了秦奕一眼,又十分嫌弃的摸了摸马屁股上被他踩过的地方,嘟囔道,“自己没马吗,踩人家的,真没礼貌。” 秦奕唇角的弧度加深,他轻夹马腹驭到她旁边,“这颗球不打,就不会有第二颗球过来。” 南迁月轻睨他一眼,“什么意思?” 秦奕却是忽然弯身调整脚踏,同时出声提醒,“球来了,接球。” 南迁月来不及多想,脑中只有球来了这三字,她睁目望去,眼见着球朝秦奕飞来,她挥起球杖将其拦截,并成功传给了谢言舟。 那边再次从五公主手里抢来球,并成功传给秦奕的四皇子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皇叔怎么忽然调整起脚踏了,可惜了这颗来之不易的球。 下次保证皇叔看见了再传! 击完球后的南迁月颇为错愕的看向秦奕,这人是故意让球给她。 接下来,秦奕那队传来的几颗球都被秦奕各种原因忽视,最后落入南迁月手中。 接连几颗球下来,傻子都能看出来秦奕是在放水。 长公主怒瞪着南迁月,心说,这贱人又用了什么花招哄好了皇叔。 “南南!”肖宸策马跑了过来,他充满敌意的看了秦奕一眼,目光落在南迁月脸上时,瞬间变得柔和,“南南,你过去,这里交给我。”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长公主那队又不傻,自然看出了秦奕是在放水,所以不会再传球过来。 那她就没必要看着秦奕了。 “好。”她驾马跑开,又开始了激昂的追逐马球游戏。 待她一走,肖宸眼底顷刻浸满寒霜,冰锥似是视线投射在秦奕身上。 秦奕慢悠悠转眸,神色冷厉,那双深眸里亦是笼罩着一层薄冰。 周围的观众,聪明一点的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但谁也不敢讨论,因为都得罪不起。 在南迁月和谢言舟默契的配合下,他们这队最终取得了胜利。 而肖宸和秦奕,在后半场就像是摆设一样,根本无心马球。 “好好好,各有千秋!……”老皇帝将参赛人员逐个夸奖了一遍。 丰厚的彩头落入胜者腰包,输的那队也有安慰奖,总之和和美美的结局。 魏太后今日心情大好,但因为年老经不起折腾,便早早离开了,老皇帝为了彰显孝心,自然要亲自扶着魏太后离场,他把招待各国使者的任务交给了南相和宋太尉。 “奕儿,母妃让人准备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品,你今日便去闲乐宫陪母妃用膳吧。”尤太妃慈爱的朝秦奕走来。 秦奕将视线从那边笑的花枝乱颤的南迁月身上收回,没什么温度的回道,“今日没空。” 尤太妃心头一梗,“那明日……” “明日也没空。”秦奕撂下话后便朝南迁月走去。 尤太妃错愕心痛的看着儿子抛弃自己去找南迁月,眼前登时一花险些栽倒,还好被贴身嬷嬷扶住。 “太妃小心身子,王爷应该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尤太妃气的牙抖,儿子跟自己不亲,当母妃的主动邀请一起用膳没空,却有空去找其他女人,“白眼狼,真是白养了。” 贴身嬷嬷怔了怔,心道,您也没怎么养过王爷啊,小时候都是奶嬷嬷照顾,拿得起刀后更是扎进军营,可以说是自力更生了,您这养育之恩淡薄,更没有血缘牵绊,跟您不亲不也正常。 那边南迁月似乎是笑累了,她听谢言舟讲述了谢三谢四做过的一些蠢事,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害谢言舟不成最后都报应到自个儿身上。 谢言舟也是很会整人,把人往屎里整。 “南南,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明日再找你。”肖宸冷睨了谢言舟一眼,对南迁月温声道。 他怎会不知谢言舟是故意当着他面逗南南开心,奈何南靖传信过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哦好,你走吧。”南迁月笑盈盈道。 肖宸留给她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宠笑,转身之际,冰锥似的目光扫了谢言舟一眼,这一眼含着浓浓的警告与威胁。 谢言舟唇角挂着冷笑,毫不退让的回视他。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秦奕大步踏来,直接忽视靠在木桩上警惕看着他的谢言舟站到南迁月跟前,他深邃幽暗透着股灼烫劲儿的眼神落在满眼懵逼的南迁月脸上,“送你回府。” 《追妻大法》策略之正大光明的追求,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她以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意。 任何艰难险阻都没有得到她的真心困难,追她,让她爱上你,才是重中之重。 南迁月被秦奕眼里的认真与灼热吓了一跳,他不会又要疯了吧。 “不用……” “条件之二,任何时候,我都有送你回家的优先权力,你不能拒绝的那种。”非常时候要用非常手段。 第114章 是你先碰我的 南迁月被秦奕堵的哑口无言,她相信要是再拒绝,秦奕一定能当着众人面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迁迁,你若不愿大可拒绝,安政王总不能拿身份来强迫人吧。”谢言舟最后一句是对秦奕说的,其间的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南迁月看了他一眼,给秦奕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来王爷应该是有什么要事吩咐,顺道送臣女回去也合理。” “走吧王爷。”她扯开唇角眨眨眼。 只有秦奕知道,她的眼神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口出狂言了。 秦奕十分听话的点头,但话可以不说,行动还是要有。 于是他拉起南迁月的手,径直离开。 谢言舟面色一怒,正要出手阻止却被青衣拦住,“谢世孙别来无恙啊。” 谢言舟压着怒火低吼,“滚开。” 青衣朝谢言舟身后匆匆赶来的南相看了一眼,然后抱手,“好嘞。” “迁月!”南相来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南迁月被安政王拉走。 谢言舟攥紧拳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南相赶了过来,于是心生一计,“丞相大人,晚辈愿去帮您把女儿追回来。” 南相瞄他一眼,怎会不知他的心思,明明是想在他这儿找个正当理由去抢夺迁月,哼,一个个的心眼子颇多。 “不劳烦谢世孙了。”南相拒绝的很快,转而看向侍卫统领林飞,吩咐道,“林飞,还不快去保护大姑娘。” 林飞颔首,“是!” 周围假装闲聊,实则偷看的众人大为震撼,如今安政王是要反过来追求诗仙了吗,这就有的戏看了。 诗仙追求者众多,南靖太子,东陵安政王、谢世孙,还有诸多世家大族公子,如此洪烈的局面,丝毫不亚于当年丞相夫人,丞相夫人当年也是有很多追求者的。 不愧是母女啊。 马车内,南迁月垂眸看着嘴边的樱桃,却没什么胃口,她掀眸看着秦奕,“我吃不下了。” 秦奕神色肉眼可见的黯淡,“方才看你吃的不是挺尽兴的么。” 这次,他没有因为南迁月的拒绝而丢入自己口中,他偏要让她吃下去。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执着,眉梢无奈上扬,微微张口将樱桃吃下。 也不知秦奕是不是故意的,那指头连着樱桃喂进她唇瓣里。 “有什么事,说吧。”南迁月十分别扭的挪开一些距离。 秦奕捏着指尖,仿佛还在回味方才碰到的柔软,余光瞥见她远离的动作,心下一恼,立马跟着挪过去,与她紧紧贴着。 “那幅画像是我让人换成宋氏女,彩玉也是我让人放到她身上,我知道宫宴上害你的人是秦悦蝶,但若把彩玉放到她身上,老皇帝定会觉得有人故意损害皇家威严,为了维护皇室脸面他会派人仔细查证,届时西邱大皇子的谎言不攻而破。” “但老皇帝肯定也会照顾西邱大皇子的脸面,找个替罪羊给他,而你就是他最想要的,老皇帝为了两方脸面把你推出去不是不可能。” 南迁月愣了半响,道,“你不是说,获得东陵文坛界认可后,就不会有人轻易动我了么。” 秦奕眸里隐隐流露疼惜,他摸上南迁月的发顶,缓声道,“这只是最坏的推断,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月儿,你放心,凡是敢动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皇室。” 这人,怎么忽然又温柔起来了。 他眼里柔波潋滟,字字句句泛着真情,那附在她发顶的手掌轻柔温暖,南迁月感觉心口的跳动仿佛慢了半拍,眼神不自然的闪躲。 但心里竟然舒畅了很多,为什么?奇怪。 “我……我怎么感觉西邱大皇子讲的故事是真的呢?”她岔开话题的同时,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秦奕眼尾闪过精光,被她拿下的手掌探向她身后,不强硬的抱着她,只是圈着,“有真有假,两年前宋氏女跟随宋太尉去过北部,她中了蛇毒被路过的西邱大皇子救下,至于交换信物这事,是西邱大皇子编造的。” “实情是他想要轻薄宋氏女,宋氏女拼命逃跑后,把此事告诉了宋夫人,母女俩一直瞒着宋太尉,不然宋太尉也不会与西邱大皇子合谋害你。” 南迁月拧眉点头,“所以你是提早就知道这事,才把彩玉放在她身上,连着画像也换成她的哦。” 这倒也合理。 秦奕却是摇头,“也不全知道,在宫宴之前,我只知她曾去过北部,与西邱大皇子之间的事情是昨夜派人去太尉府偷听来的。” “哦。”南迁月忽然又兴致恹恹的。 对于这些事情,她心里是极其烦闷的,在后世,虽然家里有钱有势,但是混入娱乐圈后,见了不少腌臜事,她若不是有后台罩着,怕是早就……唉。 所以她很不喜欢玩阴手段的人,看着就烦。 “月儿,我若不解释,你可会怪我?”秦奕的声音依旧柔情潋滟。 他离的近,南迁月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我…我为何要怪你?” 她别别扭扭的转过头。 秦奕勾起笑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她不承认没关系,他知道答案了就行。 知道怪他,就说明,在意他。 “那你现在可以哄哄我了吗?”他话风转的很快。 南迁月仅仅愣了一秒,然后立马捂住嘴巴,警惕的看着他,唔唔道,“你休想!” 秦奕失笑,用暧昧的眼神指了指她捂嘴的手,“你在想什么,或者月儿只会用亲吻哄我?” 南迁月美目轻瞪,放下手呸道,“呸,谁要亲你,明明是你总想着……” 她及时住嘴,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总想什么?”秦奕一双深邃的黑眸泛着笑意,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 南迁月竟觉得耳朵一阵发烫,狠狠剜了秦奕一眼侧开视线,嘟囔道,“你自己想什么自己清楚。” 秦奕盯着她泛红的耳肉,目光更是灼热,他头往下低了一些,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我想的可多了,要是你让我一一如愿就好了。” 南迁月此刻几乎被秦奕包裹着,虽然没有强行抱着她,但她整个人都在他的圈禁之下,甚至他的气息都十分霸道的缠绕着她。 耳朵上的灼热气息让她不适的缩了缩脖子,“你你…你靠这么近干什么,走开些。” 她顺势抵着他胸口要将人推开。 然而秦奕眸中闪过狡黠,“这可是你先碰我的。” 话落,他蓄势待发的臂弯一收,将人捞进怀里。 软香入怀,他笑的魇足。 南迁月挣了两下长泄一口气,十分无奈的仰头看他,“秦奕,你如果真心喜欢我,首先就应该尊重我。” 秦奕眼里的光暗了几分,“抱一下都不行吗,我又没做其他的。” “你为何如此理直气壮?”南迁月五官震惊。 秦奕目光下移,“毕竟都坦诚相见了。” 第115章 光明正大的溜出府 “谁跟你坦诚相见,我又没看过你……”南迁月险些咬掉舌头,她在说什么鬼。 秦奕笑的极为深意,他抵近她温声道,“你看过,摸过,亲过……只是你忘了,若是你想看,我这边…随时都准备好了。” “谁谁谁要看你,你走开!”南迁月面红耳赤。 …… 东街揽月楼。 雅间内,西邱大皇子面目阴戾的坐在檀木椅上,他望向窗外忽而想到某个袅娜的身影,不免勾起一丝淫邪的笑。 此时,房门敲响,侍从将门打开,一位身披斗笠,将面目尽数遮去的女子走了进来。 “来了?”西邱大皇子毫不收敛的目光肆意打量来人。 女子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僵,死死咬住下唇在西邱大皇子对面坐下。 “这里没有别人,把斗笠摘了。”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女子手指曲紧,心中是极为害怕的,她动作十分缓慢的将斗笠取下,露出真容——宋岁欢。 西邱大皇子目光放纵的盯着宋岁欢的脸,两年前看到她时还觉得有几分姿色,如今见了诗仙那般绝色的人儿,再看其他,顿觉无味。 “你不是想要南迁月吗,我可以帮你。”宋岁欢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狠光。 顿了下,她接着道,“但条件是,两年前在北部发生的事情你不能外传。当然,你也可以把故事继续编下去,只是那女子是南迁月。” 西邱大皇子勾起邪笑,那淫邪的视线竟然落在宋岁欢胸口,“继续说。” 他无礼的模样让宋岁欢感觉尊严正在被践踏,但她必须忍着。 “大家可能不会信,但谣言可畏,只要将这事情散播到大街小巷,我再配合你制造机会,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你,届时,她百口莫辩,只能跟着你。” 西邱大皇子听到这里竟然有了反应,实在是那勾魂夺魄的人儿在脑中挥之不去,某些桥段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燥热。 以至于,他看着宋岁欢的目光都变得炙热了。 要是此刻坐在对面的是诗仙就好了,那倾城绝色的容貌,那白皙细腻的脖颈,仰起来时一定美极了。 宋岁欢太熟悉他这样的眼神了,他这副禽兽模样常常出现在她噩梦里。 “你抖什么?”西邱大皇子嗓子喑哑,目光噬人。 宋岁欢使劲掐着自己,“我……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要是想得到南迁月,就别缠着我。” “过来。”西邱大皇子可不会亏待自己。 宋岁欢心跳剧烈,恐惧之色根本藏不住,“你……你想做什么?” “呵,”西邱大皇子冷邪的笑了一声,“孤若把诗仙收了,不也是帮你么,你总得给点回报吧。” 宋岁欢恼怒道,“我们这是各取所需,我为何要回报你!” “你可以拒绝,但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明日就会……” “别!”宋岁欢妥协了,为了后半生,她豁出去了。 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西邱大皇子身边,立在他旁边十分卑微道,“求您,放过我。” 西邱大皇子嘴角一勾,一把将她按进怀里,抬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可以啊,取悦孤,孤就放过你。” 宋岁欢眼泪落下,“求您……” * 相府门口,一辆黑檀木大型马车缓缓停下。 门帘被人用力的掀开,南迁月逃离似的钻出马车,在门卫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中冲进府内。 还撂下话,“千万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她一路跑进倾云院,丫鬟婆子都懵了。 “大姑娘,您怎么自个儿回来了,绿衣和阿玉没跟着吗,这太不像话了。”王嬷嬷出声指责。 南迁月冲进屋内,不想废话,“我要沐浴休息,快去准备。”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王嬷嬷行动匆忙,想来大姑娘打马球累着了。 等南相回府后,已经天黑了,他先去看了眼南亦初的腿上,又去给丞相夫人解释了一大堆,然后又准备去看看南迁月。 但丞相夫人叫住了他,“明儿个再问吧,打了一天马球也该累了。” 南相登时反应过来,“夫人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 “唉,”丞相夫人眸色忧愁,“迁月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会,你也是,当时就该跟她说说不要太拔尖,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南相听着夫人这么说,也开始自责了起来,“是我糊涂了,光顾着高兴忘了这茬,夫人放心,迁月如今在东陵文人心中那就是精神领袖,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害她。” “但愿如此……” 翌日。 卯时三刻,南迁月毫无征兆的被乔嬷嬷从床上拉了起来。 “大姑娘,您今日该学习女红了。” 南迁月痛苦的掀开一条缝看向乔嬷嬷,哭丧的语气道,“唐曾,你怎么又来啦。” 乔嬷嬷可不管她是何意,直接把人抱起来,伺候洗漱更衣梳发…… 一套流程下来,南迁月也算是清醒了。 她看着摆在面前的绣布,还有绣针,各种彩线……又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大姑娘,这女红啊讲究一个......” 乔嬷嬷非常耐心的演示了一遍,“这种基础针法很简单的,大姑娘,您试试。” 南迁月痛苦面具,拿起针开始捣鼓。 “嘶!” “啊!” “呀!” “……” 在被针扎了无数次后,南迁月挤出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乔嬷嬷,“可以换个东西学不?” 乔嬷嬷心情很复杂,之前教大姑娘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如今拿起针来,笨的她都不想教了。 “大姑娘坚持一下,你以后出嫁时——” “大姑娘!有人找您!”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乔嬷嬷。 南迁月双眸一亮,咻的一下站起来,甚至跑去迎接小厮,“谁要约我出去?” 小厮一愣,大姑娘怎么知道有人要约她? “不认识,来人并未指明身份,说您出去一看就知道了。” 南迁月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大姑娘留步,夫人说让您近日不要出门!”乔嬷嬷边说边追,但她一把老骨头怎么追的上南迁月呢。 绿意和阿玉讪讪笑着从乔嬷嬷身旁路过。 相府大门。 南迁月跑了出来。 门卫懵了又懵,只感觉一阵香风吹过。 这门是烫脚吗,不然大姑娘怎么每次都用跑的。 “叶剑?!” 南迁月惊喜出声,然后看向他坐着的马车,“肖宸在里面?” 叶剑扯出自认为很友好的微笑,“是的,南姑娘请上车。” 南迁月回头看去,正要催促绿衣和阿玉跑快些,就见她们身后,乔嬷嬷呼哈呼哈的追来了。 南迁月双目睁圆,拔腿就跑,十分利落的跳上马车,然后抢过叶剑手里的缰绳往上一挥,“驾!马儿快跑!驾!驾!驾!” 一旁的叶剑:“……” 马车里的肖宸笑的肩膀颤抖。 刚跑出府门的绿衣和阿玉愣了一瞬后,迈开脚丫子追马车。 慢了好几步的乔嬷嬷只能看见马车离去的影子…… 第116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南迁月驾着马车走了整整一条街才敢放慢速度。 门帘被肖宸从里面掀开,他坐在边缘座位,宠笑的看着南迁月,“南南怎这般着急?” 南迁月转头简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亮出自己的一只手,“喏,针扎的,乔嬷嬷教我学习女红,但我实在不是这块料,扎自己一扎一个准,还好被你救出来了。” 肖宸握住她的手,眉心顷刻拧紧,“快进来,我帮你上药。” “不用上药。”南迁月抽回手,然后把缰绳还给叶剑。 不过在进入马车中途,她回头看向叶剑,有点疑惑的问,“叶剑,你刚刚是在笑吗?” 叶剑扑克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丝极细微的尴尬之色,他点了一下头,“是的。” 南迁月表情略显怪异,她道,“哦,我还以为你在逗我开心呢。” 叶剑:“……”这话是何意。 “南南快莫要在门口吹风了。” 叶剑:“……”有风么? 肖宸将南迁月拉了进去,然后拿出药膏开始给她上药。 “这药很珍贵吧?”药膏的味道南迁月有点熟悉。 仔细想想便记起来,之前在衡阳山上,秦奕给她擦的药膏就是这个味道。 肖宸笑了笑,“什么都没有你珍贵。” 南迁月:“……”给她整不会了。 “这是伤药吧,你少涂点,万一你哪天遇刺了还用得着。”南迁月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肖宸眉尾上挑,眼中含着心酸笑意,“南南就不盼着我点好?” 南迁月郑重道,“我当然盼着你好了,只是你如今身处东陵,想要刺杀你就是最好的时机,东陵这边想杀你的很方便杀,南靖那边想杀你的就更要抓紧时间了,因为他们可以把你的死推给东陵,杀了你后拍拍屁股就走人。” 肖宸哑然失笑,笑了半晌才道,“南南这就把我推断死了?” “哎呀,”南迁月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头,“假设而已,你怎么会死呢,只是希望你多加防范,把最坏的结果都设想一遍,该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准备好。” 肖宸看着她认真关心他的模样,心里头暖洋洋的,也只有她的关心不掺杂任何杂质,她没有任何企图,什么都不图他的,仅仅是关心他这个人。 “南南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目光炙热,郑重的保证。 南迁月点头,继续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我建议你不要在东陵久待。” 肖宸脸上的笑意慢慢减退,“我这不才来嘛,南南就不希望我留下来多陪陪你?” 南迁月眉头一蹙,“自然是在一堆更热闹些,但是你不能用命玩啊,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回南靖吧。” “于我来说哪里都危险,但只要你在,再危险我都是快乐的。”肖宸笑的温柔,声音也柔的酥进骨子里,“南南别老担心我了,如今谁都知道我在东陵,他们杀我就是宣战。” 南迁月抿唇想着,眼珠子转了转,突地道,“可以给你下慢性毒,等你回南靖了再死。” 她说完就是一副“你看我聪明吧”的样子。 外面赶车的叶剑:……竟有点道理。 严伯要是在这儿,一定会吓坏的,谁敢当着主君的面一口一个死的,这太大胆放肆了。 肖宸再次失笑,握住南迁月的手捏了捏,开玩笑道,“慢性毒要长期下才行,东陵人通常没机会近我身,倒是南南你,是最有机会给我下毒的人,因为我从不会对你设防。” 南迁月美目轻嗔,“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漂亮女人,越漂亮越危险,像我这种美的无边无际的女人你更要防着。” 叶剑:……虽然听着奇怪,但也有一丝道理。 只听南迁月又补充道,“只是举例哈,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是不会害你的。” 肖宸明白她的意思,以前听她讲过数学上的概率问题,他掀眉笑问,“那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是什么?” 南迁月歪头笑眯眯道,“人性总有阴暗的一面,剩下的零点一是我的谦虚。” …… 安政王府,暗卫将昨日宋岁欢与西邱大皇子私下会面的事情禀给了秦奕。 包括那二人的对话。 秦奕眉间阴云密布,黑沉的眸子缓缓抬起,寒凉的声音从喉中流出,“盯紧些,若有异动,及时出手。” “是。” 暗卫退去,青衣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王爷,南靖太子将南姑娘带去沐阳山庄了。” 秦奕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刻更是笼罩一层寒冰,“备马。” “是!” 沐阳山庄大门外。 跳下马车的南迁月稍显惊讶,“为什么来这里?” 紧随其后的肖宸立到南迁月身旁,宠笑道,“自然是来照顾南南家的生意。” 这个理由南迁月喜欢,谁会讨厌钱呢。 管事已经提前知晓南靖太子会来,所以早早就带着一众侍从恭候在此,乍一看到大姑娘,难免讶异,但也不敢表露太多,免得惊扰贵人。 “王管事,带路吧。”南迁月挥挥手抬步朝里面走。 “是是。”王管事身心紧张,生怕怠慢了南靖太子这种阴晴不定的主,上次清水阁带给他的阴影还挥之不去呢。 不过还好有大姑娘在,他总算不用单独面对南靖太子。 肖宸还是选择了去清水阁,南迁月倒没什么意见,都听他的。 楼阁上,观赏台上搭好了桌椅,茶水点心一应俱全,温暖的阳光洒下,配上周围清净怡人的景致,倒也十分闲适自在。 南迁月懒洋洋的仰在椅子上,阳光扑面,在她脸上洇开浅金色光晕,为那张倾城容颜添了几分神秘,让人看了着迷。 肖宸欣赏了好久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靠在角落里的叶剑斜斜蔑了一眼主君那痴呆样儿,然后默默闭上眼睛。 “南南,还记得上次城门一别,我说过也要送你一样东西吗?”肖宸说着,就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南迁月坐起身,撑着下巴笑问,“要送什么?” 肖宸将小匣子推到南迁月面前,“打开看看。” 南迁月眼尾轻扬,倒是好奇了起来,她垂眸盯着小匣子,抬手慢慢将其打开。 里面摆着一颗水滴形状晶莹剔透、内里似是有一滴朱红颜料在水中晕开的东西,其周身镶有纹路精奇的金线,顶端绑有红褐色的编花结绳。 “这是……玉?琥珀?像又不太像,是什么?”南迁月期待的问。 肖宸唇角弧度柔和,眼尾流露柔情,“这是血玉,里面有我的一滴血。” “真血呀!”南迁月惊了惊,拿起血玉放在手心,理想中的冰冷触感没有,这血玉竟是暖的! 好神奇的东西。 “你为何要滴血?又是怎么滴进去的?这个一定很珍贵吧?”南迁月问题不少。 肖宸只是笑,直接起身绕过桌子,拿过她手心的血玉,然后弯身系在她腰上。 第117章 种樱桃树 “我让人设计了百搭的外观,无论南南穿什么样式的裙子都配得上。”肖宸弯身给她系血玉时,身上浅淡雅致的香味扑进了南迁月的呼吸里。 南迁月不由笑道,“肖宸,你都用什么香熏衣服啊,还挺好闻。” 她却不知,肖宸因她这话耳根发热。 “……南南若是喜欢,我回头让人将配方给你。”他直起身时,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南迁月却没注意,她垂眸盯着腰上的血玉,然后仰起笑容,“是挺百搭的,你各方面的品味都很优秀。” 肖宸唇角一点点上扬,耳上传来的灼热让他心慌了一下,南南如此认可他,那他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表白? 南南曾说过,一对情侣的诞生必须是从一场正式的告白开始。 今日,便大胆的试一试。 “肖太子,您的树来了。”王管事弯腰弓背的走上楼台。 南迁月不禁发笑,“什么?书还是树?” 楼下池塘边的动静给了南迁月答案,是一棵树。 如果她看错的话,是一棵樱桃树,因为上面还有许多樱桃。 “你真弄一棵樱桃树来?”南迁月止不住笑意,还以为肖宸是在跟她开玩笑呢,结果真赔一棵树。 肖宸拉过她,“走,我们下去一起种。” “行吧。”南迁月歪了歪头,就当过个植树节了。 王管事下巴都快惊掉在地上了,肖太子怎么拉大姑娘的手?这成何体统啊! 楼梯口,南迁月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推了推肖宸,“你走前面。” 肖宸没有多想,依旧笑的欢愉,“好。” 却不知,这是南迁月变相的把手拿回来。 她不是不想直接抽回手,主要是不想看见那双红眼睛,难哄 的很。 池塘边的榕树旁,小厮们已经挖好坑。 南迁月和肖宸亲自去提水,当然,小厮们早就把水缸摆在了旁边。 他们怎么敢累着主子呢,主子们玩开心了,他们的职责也就到位了。 “南南少装一点。”肖宸将南迁月水桶里的水倒了一半出去,自己则满桶满桶的装。 南迁月给予他肯定的眼神,“嗯,好青年!” 肖宸笑容在脸上化开,眉宇间神采奕奕,他干脆拿过南迁月手里的水桶,然后装满一手一个提到坑旁倒进去。 一旁抱着手臂靠在榕树干上的叶剑眼皮半掀,他从没见过主君这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肖宸仿佛有花不完的力气,来来回回提水倒水直到王管事颤巍巍的出声提醒,“肖太子,水够了。” 王管事吓的不轻,冷汗一颗颗的冒出来,生怕把肖太子累着伤着,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南迁月给肖宸比了个赞,“很好,下一步我来!” 她抬手一挥,目光转向樱桃树,挽起袖子抬树。 但她怎么抬的起来呢,使了半天力最后尴尬的笑笑,“肖宸,还是你来吧。” “大姑娘,让小的们来吧。”小厮们在王管事的暗示下匆匆上前。 肖太子是贵客啊,已经提了那么多水了,怎敢再让他干抬树这种又脏又粗的活儿。 “无妨,我来。”肖宸挥退小厮们,既然要送南南一棵树,就要有足够的诚意。 他有的是力气。 “还是让大家帮着一起吧,这树不小。”南迁月给小厮们递眼色。 但是肖宸此刻倔强的很,不等小厮们靠近,他两手握住树干一个使力将树抬到肩头上。 然后几步走到土坑旁,将带了一大坨泥巴的树根放进坑内。 南迁月颇为震惊,一身矜贵之气的肖宸干着这种粗活,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填土就让他们来吧。”南迁月赶忙吩咐小厮们行动,小厮们行动利落,抄起铲子疯狂往坑里填土,那动作快的都带虚影了。 南迁月走近肖宸,将他肩上的泥土拍了拍,“你休息一下吧。” 肖宸眉眼含笑,“待会再休息。” 说罢,他转身抢过一个小厮的铲子帮着填土。 南迁月轻叹,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懒散,她也夺来一把铲子一个劲儿的往里填土。 榕树下的叶剑:“……”没苦,硬吃。 “好了好了!大功告成了!”王管家兴奋出声,肖太子终于没活儿干了。 肖宸十分满意的看着樱桃树,“南南,这上面的樱桃是熟的,可以摘下来吃。” 南迁月仰头看去,“那我给弟弟妹妹摘一些回去。” “大姑娘,肖太子,净净手吧。”王管事亲自端着水递到肖宸面前,那盆在抖,盆里的水荡来荡去。 南迁月失笑,接过王管事手里的铜盆,十分体贴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管事心下一喜,连唉了几声躬身退去。 “你瞧着挺和善的呀,怎么王管事如此怕你?”南迁月放下铜盆,边洗手边调侃。 肖宸蹲下身和她在一个盆里洗手,“可能是上次和安政王交手,吓到他了吧。” “你和秦奕打起来了?”南迁月忽地抬眸。 提起秦奕,肖宸总会垮下脸色,他凝着南迁月的眼睛,缓缓道,“南南,可以不提他吗?” “为何不能提本王?” 一道玄色威厉的身影大步走来,跟在身后的王管事痛苦面具,他根本就拦不住安政王啊。 肖宸眼底暗光流动,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去。 “王管事没有告诉安政王这里有客人了吗?”他冷声道。 王管事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他有苦说不出,只能求助的看向南迁月,大姑娘,快快救救老奴! 南迁月将手上的水渍甩了甩,朝王管事挥手,“下去吧。” 王管事躬身一拜,而后拔腿逃离。 秦奕锋锐的视线扫过那棵樱桃树,扫过刚刚南迁月和肖宸共用过的铜盆,最后定格在肖宸脸上,周身渐渐弥漫出一股肃杀之气。 肖宸亦是目光冷冽,两人视线交锋,溅起无形火花。 周围的空气因他们彼此之间的敌意而凝固,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南迁月立在一旁,倒显得有些多余,于是她默默转身,拿起王管事提早准备好的竹篮,走到树下摘起了樱桃。 叶剑投来眼神,看了一瞬后,便走到樱桃树的另一边,摘一颗吃一颗。 跟着秦奕来的青衣见此,眉头紧皱,他想了想,然后也朝樱桃树走去,为了不输给肖太子的人,他一摘一吃的动作更快。 总之,比叶剑吃的多就行。 南迁月本来是挑选又大又完美的摘,但是看见叶剑和青衣抢食的模样不由着急,于是她也加快了采摘动作,不然拿回去不够分。 这里的动静自然落入了秦奕和肖宸眼里,他们收回视线均朝南迁月走去。 “南南,我帮你摘。”肖宸离得近,先一步走到南迁月身旁。 秦奕晚两步走到南迁月另一边,他直接握住南迁月臂弯将她拉到另一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与肖宸隔开。 第118章 我,是你未来丈夫 他冷沉的眸色落在南迁月脸上,“少与外男接触,不安全。” “放开她。”肖宸极力压制怒火。 南迁月脑回路却不在这里,她一直关注着叶剑和青衣,他们吃的越来越快了,比赛吗这是,可恶。 “快松手,不然樱桃让他们吃完了。”南迁月试图挣脱,但是秦奕捏的太紧。 闻言,他一个冷眼甩给青衣,青衣摘樱桃的手立马顿住,连嘴巴都不敢嚼了。 那边叶剑也是一样,接受到了肖宸警告的眼神后,默默放下手。 “我送你回府。”秦奕拉着她就要走。 南迁月登时面露恐惧之色,她反抱住秦奕胳膊迫使他停步,“我不回去,回去了要学女红,我不想学,扎手。”她几乎是在乞求秦奕。 但落在肖宸耳中,更像是撒娇……他的眼神瞬间阴暗了下来。 秦奕眉心轻蹙,垂眸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才道,“那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不用了,我就想摘樱桃。”南迁月很执着呢。 一旁的肖宸忍不了了,他长腿一迈将南迁月抱着秦奕胳膊的手扯下,试图将人拽过来,但是南迁月的另一只手还被秦奕紧紧握着。 于是偶像剧中经典狗血桥段之一出现在了南迁月身上,她脑袋左右转了转,两只手分别被两个男人拽住,她……感到无比尴尬,且想笑。 脑中冒出的台词她实在难以启齿,但想想还是该说出来。 “你们都松手!”她佯装恼怒。 装完不过一秒,她控制不住的笑了,且越笑越收不住,到最后笑的花枝乱颤。 秦奕和肖宸竟同频的蹙起眉头,眼里皆是疑惑,她在笑什么? 树后的叶剑和青衣同样纳闷,鬼使神差的相视一眼,然后同时嫌弃的扭过头。 “快…快松手……哈哈哈……”南迁月力气全花在笑上了,两只手无力的挣扎又戳中了她的笑点。 也不知她笑了多久,笑的实在没力气了才停止,那双美眸都笑的湿润了。 她脸色忽然垮下,“再不松手,我跪下了。”笑够了就觉得烦了。 秦奕和肖宸给对方一记冷眼,同时松了手。 这时,绿衣和阿玉终于赶来了,两人风尘仆仆,头发凌乱,衣服也不整齐,脸上甚至有淤青。 南迁月掀眉,“你们这是摔跟头了?” 绿衣和阿玉第一时间行礼,完了才齐齐解释,但话不一样。 “是的姑娘。” “没摔姑娘。” 南迁月微微眯眼,敏锐的视线扫过她们一身以及闪躲的神色,十分肯定道,“你们打架了。” 绿衣和阿玉心头惊慌,完了,姑娘看出来了。 她们实在看不惯对方,便趁着机会教训了对方一顿。 南迁月一声长叹,丫鬟分别来自秦奕和肖宸,那她们自然向着自己主子,主子不喜欢谁她们就不喜欢谁。 “今日逃了还有明日,罢了,回府吧。”南迁月绕过秦奕肖宸,朝俩丫鬟招手,“愣着干什么,走啊。” “哦哦,是。”俩丫鬟分别朝自己暗主行了礼才追上南迁月。 秦奕瞥了眼樱桃树,没做停留,朝南迁月追去。 而肖宸仍处在原地,他整个人气压低沉,眼帘下垂遮住了里面拉扯的情绪。 “主君不追?”叶剑问。 肖宸缓缓抬眼,里面竟漫着一层阴戾之气,“南南对他,似乎不一样了。”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叶剑不太能理解,哪里不一样,感觉差不多啊。 王管事给南迁月重新准备了马车,她刚坐好,秦奕就钻了进来。 “你不是有马吗?”南迁月皱眉道。 秦奕紧挨着她坐下,长臂自然而然的伸到她身后,搁在软枕上,看似没抱她,却比抱着更暧昧。 他目光聚焦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道,“条件之一,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条件之二,任何时候,我都有优先送你回家的权力。” 南迁月语塞,奈何人家救了你的命,还真不好抵赖。 “所以呢?” “哄我。”秦奕眸色认真。 “你又不开心了?”南迁月嗔怒,“会不会是你心胸太狭隘了?” 秦奕目光渐沉,嗓音微冷,“心胸狭隘?看着你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本王难道还要在一旁喝彩么?” 南迁月呵呵冷笑,控制不住的回击道,“你可以喝彩啊,又没人封住你嘴巴。” 两人离的很近,能清晰看见对方每一丝神态变化。 “是没人封住……”秦奕冷幽幽的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在南迁月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封住了她的嘴。 南迁月双眸睁圆,正要把他推开时,他又自行离开了。 “秦奕!你昨天才答应我的,不能随随便便亲我!”南迁月恼羞成怒。 马车外的阿玉神色焦灼:完了完了,安政王竟然轻薄姑娘,主君为何不跟来啊。 秦奕掀起一丝淡笑,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没亲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你!”南迁月气的哑口无言,他又来这招,怎么有人脸皮能如此之厚。 “我懒得搭理你个无赖。”南迁月偏过头,闭上眼睛装死。 秦奕盯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笑了起来,他声音放平和道,“明后两日我有些公务要处理,若是遇到不好解决的问题,就唤韦达出来帮你。” 韦达?那个暗卫阁领? 南迁月睁开眼睛,差点就问了出来,但一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秦奕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免加深笑意,“若是宫里有人约你,直接拒绝。” 为什么?又有人要害她了? 南迁月好奇死了,但是该死的面子又放不下,难受死了。 “月儿,你可以离那些男人远点吗?”秦奕笑意收了起来,神色严肃带着几分乞求。 南迁月幽幽睁开双眼,囔道,“我何为要远离自己的朋友?” “只是朋友?”秦奕眼里闪过希冀。 南迁月转过头盯着他道,“对啊。”顿了下,她又道,“但是你,连朋友都算不上。” 秦奕却是勾唇一笑,“谁要做你朋友。” “我,是你未来丈夫。” 南迁月:“……”震惊加无语。 就听秦奕继续言,“作为你未来的丈夫,允许你交朋友,但是要把握分寸,有些人居心叵测,月儿应该是能分辨的,所以,为了趁早打消他们不该有的念头,月儿你,该疏远时则疏远,该狠则狠。” 南迁月怒道,“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未来丈夫。” “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选,天下男子众多,我为何就要选你?” “预感。” “屁的预感!你这是错觉!” “温柔点,吓到我了。” “……装模做样。” “这不是在哄你么。” “……” 《追妻大法》之“厚颜无耻”的让她明确你的目标,在她心中埋下种子,慢慢浇灌,使得种子生根发芽,来日,必定开花…… 第119章 尤太妃邀入宫 这一次南迁月回到相府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乔嬷嬷在丞相夫人面前好一番的控诉了南迁月,说再不管管她就教不下去了。 丞相夫人本来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一听南迁月是跟着南靖太子走的,立马就怒了。 于是就有眼前的一幕。 南迁月沮丧着脸跪在静堂,丞相夫人立在旁侧严厉批评,乔嬷嬷也在一旁听着。 “我本以为你是个有分寸懂事的,听进了我的话,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你这次实在让我太失望了,南靖太子何种身份,不管他有什么心思,你都该远离,我上次就说过了,你们没有可能……” 丞相夫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南迁月左耳进右耳出,却装作听的很认真。 “乔嬷嬷,我说的有些口干了,麻烦去帮我弄点茶来。”丞相夫人淡淡的说。 乔嬷嬷微微颔首,“是。” 等乔嬷嬷离开后,丞相夫人音色立马变的和缓,竟携着一股笑音,“趁着乔嬷嬷不在,活动活动筋骨吧。” 南迁月面露惊色,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您这是何意,乔嬷嬷不是您请来的么。” 丞相夫人轻轻笑了笑,“不过是给外人做做样子,之前外界都说你从小无父母教养,是个粗俗丫头,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才将乔嬷嬷请来,她是礼仪规矩的典范,有她教你,外界便不会再质疑你。” “在母亲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了,礼仪不输世家贵女,才学更是连你父亲都钦佩,母亲知道你会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这般出色,母亲很骄傲的。” 南迁月被夸的笑嘻嘻,“母亲,既然我都会这么多了,那我可以不学习女红吗,人无完人,我总会有不擅长的领域。” 丞相夫人轻叹,“人都请来了,总要应付过去,你坚持坚持。” 应付……. 丞相夫人再次超出了南迁月的认知,原来她并非传闻所说,什么规矩礼仪不可破,可能很多时候,只是做做样子。 “好吧,我应付过去就是了。”南迁月妥协。 丞相夫人又道,“明日我要带你妹妹去庄子上见柳姨娘,你好好待在家里,莫要再跑了。” “哦,知道了,那我还要跪吗母亲?”虽然铺着软垫,但跪久了还是难受。 “起来吧,跟着乔嬷嬷好好学习。”丞相夫人声音陡然严厉,因为乔嬷嬷来了。 …… 第二日,南迁月依旧是被乔嬷嬷从被窝里捞起来的。 一套紧凑的流程下来,她不醒也得醒。 “大姑娘,今日继续学习女红,您蕙心兰质,一定能学好的。”乔嬷嬷开启了鼓励式教学模式。 南迁月并没有被安慰到,想到丞相夫人昨日的话,便也沉下心来好好学习。 至于学习效果如何,她就不敢保证了。 刺绣是个细活儿,针法的运用有很多,还有什么线条的流畅度,色彩搭配啊,总之需要极大耐心,若是静下心来学习,时间会过的很快。 巳时,管家匆匆跑来了倾云院。 乔嬷嬷见此立刻出声,“大姑娘正在学习的关键时刻,打扰不得,若是有人相约劳烦管家回绝了。” 管家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朝南迁月行了一礼,道,“大姑娘,不是有人相约,是宫里来人了,带着赏赐,相爷和夫人都不在,您需要去千祥堂领赏。” 南迁月眉心拧了拧,将针扎进绣布里,抬眸看向管家,“是侯公公吗?” 陛下和太后娘娘不是已经赏赐很多了嘛,怎么又来赏赐? 管家摇头道,“是个面生的公公,未指明身份。” 南迁月陷入沉思,昨日秦奕说若是宫里人约她就拒绝,那这突来的赏赐会有什么问题吗? “大姑娘,您把老奴带上吧。”乔嬷嬷在一旁出声。 南迁月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乔嬷嬷本是宫里人,兴许她认识那未道明身份的公公。 千祥堂,南迁月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款款走来。 宫里来的几位见着南迁月微微点头,为首的公公是个年轻的,他职业微笑道,“南姑娘,奴婢等奉太妃娘娘之命,给您送些礼物。” 太妃娘娘?秦奕他娘? 南迁月侧头看了乔嬷嬷一眼,乔嬷嬷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太监的身份。 南迁月挂起周到的微笑,“臣女谢过太妃娘娘恩赏,公公辛苦了,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太监笑着抬手婉拒,“奴婢担不起如此待遇,不过南姑娘需要去宫里用午膳了,太妃娘娘请南姑娘去闲乐宫观赏梨花,并为太妃娘娘的梨花作一首诗。” 南迁月笑容略显僵硬,她明白了,赏赐是假,请她去宫里才是真。 用赏赐把她骗出来,让她不能装病推脱。 宫宴上就可以看出,尤太妃不喜欢她,突然叫她进宫,怕是没好事。 “南姑娘,请吧。”太监伸出请的姿势,丝毫不给南迁月拒绝的机会。 南迁月勾起唇角,“劳烦了。” 去就去,尤太妃就是个傲娇怪,不足为惧。 闲乐宫。 宫人把南迁月领到偏殿就离开了,独留南迁月一人,她的两个丫鬟只能在殿外等候。 南迁月立在殿中抬眸简单的看了一圈,这是要把她晾在这儿么,给她个下马威? 宫人什么都没说,把她带到这儿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 呵,有意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太妃娘娘正在暗中窥探她吧。 看吧看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人随便你看。 南迁月默默的站了会儿感觉腿有点酸,然而殿中没有客座,于是她席地而坐,胳臂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指头敲击着太阳穴,懒洋洋的等着。 暗中观察的尤太妃咬了咬后槽牙,好个不知礼数的,这才站了多久就受不了了,这么脆弱哪里配得上她儿子! 贴身嬷嬷附耳建议道,“太妃娘娘,要不现在去抓她个正着,看她如何解释自己粗俗的行为。” 尤太妃半眯眼眸,觉得有理,“走。” “太妃娘娘驾到!”宫人拔高嗓门,生怕南迁月耳聋了似的。 南迁月仰起头,却见太妃娘娘从屏风后面走出,她一点也不意外,拍拍裙摆无比淡定的站起来行礼,“臣女拜见太妃娘娘。” 尤太妃眉头一拧,她怎么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 好个厚脸皮的! 尤太妃故意不搭理她,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主位,又接过嬷嬷递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起来,仿佛殿中没有南迁月这个人一样。 南迁月自行直起身,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又佯装惊讶道,“太妃娘娘可是近日没休息好?” 她这惊讶的语气成功引起了尤太妃的注意。 尤太妃眉心轻蹙,竟第一时间摸上自己的脸,出什么问题了 吗? 第120章 丞相夫人她们失踪了 南迁月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故作正经道,“眼下泛着青淤,印堂发黄,眼角细纹干裂,法令纹……” “放肆!”尤太妃惊慌的摸着自己的脸,怒瞪着南迁月呵斥,“你敢诅咒本宫!” 南迁月抱歉颔首,微微笑道,“太妃娘娘息怒,臣女也曾遇到过这些情况,皆是由于臣女作息不当、饮食不良导致,臣女苦恼之下研究了很多种疗愈方法,最终获得偏方,能退暗沉,淡细纹。” 尤太妃酝酿到嗓子眼里的骂词又梗塞的咽了回去,能退暗沉淡细纹的偏方?真的假的? “你可知忽悠本宫的后果?”尤太妃冷声威胁。 南迁月款款笑道,“臣女怎敢忽悠太妃娘娘呢,太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让其他人试一试。不过此方是要配合着良好的作息以及控糖,才会有效果。” “控糖?何意?”尤太妃的思维全跟着南迁月走了,按照计划给她下马威,恐吓她,侮辱她,贬低她的事儿全抛掷脑后了。 就连她旁边的嬷嬷都听的认真。 毕竟,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南迁月耐心讲解,“控糖就是少吃甜食。糖分很高的,意思就是很甜的东西最好不吃,若是再配上一种拉伸运动,每日练上半个时辰,长此以往,起色和身段都会变好。” “若再说的细腻一些,那么还有心境也很重要,保持一颗良好的心态,不生气不动怒……” 南迁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尤太妃听的极为认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豁然开朗。 “你每日都拉伸运动?”尤太妃问。 南迁月笑答,“是的,每日都练,已经养成习惯了。” “你不吃糖?” “吃的极少。” 尤太妃仔细打量着南迁月,要是别人说这些她兴许不会相信,但是南迁月太有说服力了,因为无论是她的脸,还是身段,都是顶好顶好的。 “把方子写下来,本宫会赏你些东西交换。”尤太妃傲娇的命令道。 南迁月笑的眼尾弯弯,“太妃娘娘已经赏赐很多了,臣女不敢贪心,为太妃娘娘效劳是臣女的福分。” 尤太妃满意的勾起嘴角,算她有点眼力见。 “来人,赐座,拿纸笔来。”虽然眼下是南迁月在帮她,但她高高的仰着下巴,彰显自己尊贵而不好得罪的地位。 南迁月轻挑眉梢,觉得尤太妃可爱的同时,也挺可悲的。 不难看住秦奕跟她一点也不亲近,老皇帝就更不用说了,所有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孝敬都给了魏太后,那些后宫嫔妃见了尤太妃行了礼就不再说话了,好像在这个宫里,尤太妃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 她没有亲生的孩子,只有秦奕一个养子,却形同虚设。 南迁月写了好几张,交代的算是比较清楚。 尤太妃见她颇有诚意便留她用了午膳,用膳时,她刻意留意南迁月吃东西的习惯,偷偷学着。 “本宫园里梨花开的不错,今日无事,便带你去看看,你若是有兴作上一首诗也不是不可以。”尤太妃仰着下巴,施舍般的道。 其实她日日都无事可做。 南迁月优雅的擦了擦嘴,“臣女的荣幸。” 梨花园里,汇聚各种名贵的品种,白色花朵堆雪般的压在枝头,春风丝绸似的拂过枝桠,带动雪色花瓣飘满整个园子,还裹挟着一股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真美。” 南迁月由衷夸赞,目光移动间,一首诗便念了出来,“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尤太妃看着一袭桃红色襦裙被纷飞梨花包裹的南迁月,竟看的出神。 如此才华横溢不输男儿,又有惊世相貌的女子,怎会配不上奕儿呢? “若是喜欢这里,本宫允你明日再来。”尤太妃傲娇道。 南迁月弯起唇角,笑容之美更胜春花,“臣女不敢太过叨扰太妃娘娘。” 尤太妃仰头看花,冷冷道,“知道就好。” 等南迁月离开后,尤太妃才将视线移向她离开的方向,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看着。 身后的嬷嬷很心疼,太妃娘娘年轻时最喜欢热闹了,如今独自生活在偌大的闲乐宫中,王爷又不来看她。 没人来看望她…… 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下。 南迁月刚下车,就听见管家的哀嚎。 “大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夫人和二姑娘失踪了!” “你说什么?!”南迁月一把揪住管家领口。 余光所见,府内人员行动匆忙乱成一团,还有南亦初的吼声。 南迁月松开管家,抬步进府,“进去说!” 管家连滚带爬的进府,着急忙慌的说,“按理说夫人和二姑娘早该回来了,老奴察觉不对就带着人去接应,却在路上看见了相府的马车,只有车和马,夫人和二姑娘,还有跟随的侍卫都不见了,老奴在四周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大姊!”南亦初冲了过来,他忙将一张纸条递给南迁月,一双眼睛都急红了,“大姊,你快看,这是在马车中找到的。” 南迁月拧眉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想要救人,一不能惊动官府,二带着一万两黄金运到衡阳山东角野亭,若有偏差就等着收尸。 “奶奶的。”南迁月低骂,将纸条折好交给管家,“保存好,别丢了。” 管家小心翼翼接过纸条,如今相爷不在大姑娘就是主心骨了。 “大姊,我将府内侍卫都召集在此,一万两黄金肯定是筹不齐的,只有带人去搜寻,我就不信天子脚下,那些歹人敢猖狂到杀丞相夫人!” 南迁月扫过一排排侍卫,竟没有看到林飞。 “林飞呢?” 管家盲道,“回老家了,听说明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夫人就让他提前回去了。” “大姊,我先带侍卫们去寻找,你去搬救兵。”南亦初说着就要招呼侍卫们走。 “慢着。”南迁月将他拽回,凝目道,“你让人装几箱子石头,表面铺一层金子就行,然后带着侍卫运去衡阳山东角野亭。” 管家急忙道,“大姑娘,让老奴去吧。” “不。”南迁月立刻回绝,她知道管家是担心弟弟,“只有他去才有信服力,你要做的是把此事告知廷尉府,切莫忘了将信上的内容也告诉他们,他们断案多年肯定比咱们有经验。” 管家连连点头,“是是,老奴这就去。” “等等,此事可有派人通知父亲?” 南亦初急道,“已经派人去了,但是父亲被陛下留在了宫里,相府的人只能在宫外等着,又不敢将此事声张。” 南迁月肃穆道,“行,你们先按照我说的做,快去。” “大姊,你不会要单独行动吧,那不行啊太危险了,我留一半侍卫——!” 南亦初话没说完,两道黑影从房顶上飞了下来,把他和管家吓了一跳。 第121章 果然是冲着老娘来的 “南公子快去吧,南姑娘这边有我们。”暗卫冷道。 南迁月扬手,“快去,别愣着了。” 南亦初明白过来这是安政王留给大姊的暗卫,想到安政王,南亦初顿时心安了几分,“好,我这就去。” 他眉目透着坚定与担当,仿佛在这一刻忽然长大了。 等他们离开后,南迁月看向熟悉的暗卫,“可是韦达?” “是,南姑娘尽管吩咐。”韦达颔首。 另一个暗卫紧跟着出声,“南姑娘,属下是李冰,但凭您差遣。” 李冰……南迁月愣了一下,问,“你们都有多少人?” 韦达,“加上属下十五个。” 李冰,“加上属下十五个。” 其实他们都是十六个,少一个是为了去通知各自的主子。 南迁月点头,“行,麻烦你们跟我去找母亲和妹妹,事情完了我会给你们开钱作为报酬。” 韦达和李冰没有推脱,怕拒绝南姑娘就不让他们帮忙了。 “是。” 南迁月又看向绿意和阿玉,“你们可会武功?” 绿衣阿玉,“会一些。” “那就留在府中,等父亲回来了把事情给他讲清楚。”南迁月又招来小厮,“去找谢世孙,把事情告诉他一个人,不要让其他任何人听见,让他去空山派,他会明白的。” “是。”小厮匆匆离去。 空山派江湖组织,善于追踪术,以前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时候,与空山派的弟子们交情不错。 “姑娘,可要将此事告诉王爷?”绿衣试探的问。 南迁月摇头,肃穆道,“他这两日有公务要忙,就别去打扰他了。”昨日秦奕说了,有问题找韦达。 说罢,她又看向阿玉,没等阿玉问就提醒道,“这是东陵,肖宸动作太大,于他不安全,你乖乖留在相府,不要去找他。” 阿玉埋头道,“哦,奴婢知道了。” 反正暗卫已经去了。 本晴朗的天空逐渐阴暗了起来,风吹的越发着急,且携着一股冷意。 这是不好的兆头,南迁月心中极不安稳。 “姑娘,您可要换一身轻便的衣服?”绿衣问。 “不用麻烦了。”南迁月直接抬手把钗环耳饰取下递给绿衣。 —— 京郊,南迁月翻身上马,身后三十个暗卫紧随。 她回头道,“派几个人去相府南城庄子上探查,仔细盘问柳姨娘,且要注意她的神色是否有异。” “其余人跟我去衡阳山。” “是!” 从上京到衡阳山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等南迁月一批人赶到山脚附近时,差不多到了晚膳时间。 韦达和李冰扮作了相府侍卫的模样,其余暗卫到了衡阳山附近就潜入了暗中。 “南姑娘,属下猜测抓走丞相夫人和南二姑娘的人可能不是图财。”韦达边说着边观察四周。 南迁月心中自然有数,哪个图财的这么疯狂,敢抓走丞相夫人换钱,除非不要命了。 说不准真是一群亡命之徒或者死士什么的。 妹妹应该没有得罪过谁,丞相夫人向来与人为善,应该不会与人结仇。 莫不是又冲着她来的? 也不一定,讨厌丞相夫人的人不是没有。 比如宋夫人。 宫宴那天,宋夫人可是瞪了丞相夫人好几眼。 “你说得对,一万两黄金怕只是个幌子。”南迁月沉声道。 这样朝廷追究起来,也只会给劫匪安上一个绑架勒索财物的罪名。 只要劫匪不把人杀了,再怎么折磨判定的结果都是一样。 南迁月心里是极害怕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必须沉下心,不能让恐慌影响判断力。 “走,去东角野亭。” . 南迁月三人一路策马来到东角野亭。 这里有些荒凉。 一块荒草地上建着一座凉亭,周围是高矮交错的小山,树木并不密集,但都很高大。 适合藏身。 若真有人藏着,便可见南迁月仅仅带着两个侍卫来到此处。 如果对方是冲着南迁月来的,这是个很好下手的机会。 但南迁月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四周静悄悄的,直到风越来越冷、越来越急,天色越渐昏暗,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雨了。 李冰建议,“南姑娘,先去亭子里避避雨吧。” 南迁月却是摇头,“不必。” 她凝目盯着周围林子,细雨模糊了视线,林子里的情况更看不清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 这时,一个砍柴的樵夫挑着两捆柴从林子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他头上带着斗笠,加上雨声阻隔听力,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南迁三人。 他径直冲进野亭里,放下柴,抖着身上的雨水。 南迁月三人骑在马上,任雨淋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安静的看着樵夫。 忽然,樵夫捂着胸口倒地,身体不停抽搐着。 李冰和韦达同时看向南迁月,都怕她心软贸然去救人。 “韦达,你去看看。”南迁月神色平静,语气没有什么温度。 韦达点头,还好南姑娘没想着自己去。 “小心些,这可能是个很好的线索。”南迁月继续冷冷道。 韦达和李冰一怔,原来南姑娘什么都清楚。 “是。”韦达驭马靠近野亭,稳身下马,轻脚靠近樵夫。 “救…救我……”樵夫看到来人,眼里燃起了希望。 韦达慢慢顿下身,先封了樵夫的穴道,再开始检查。 是心疾。 韦达得出结论后,便将樵夫身体放平,望向南迁月道,“南姑娘,是心疾。” 南迁月眉心紧拧,驾马驱向野亭。 “我看看。” 她蹲在樵夫身旁,伸手探向他的脉搏,“不只是心疾,应该还中毒了。”唇都黑了。 韦达立马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喂进樵夫口中,“这是白大人研制的解毒丹,药效很快。” “嗯,嗯?” 南迁月眉头一拧,鼻子嗅了嗅,“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韦达和李冰跟着嗅了嗅,“好像是一种香味。” “别闻!”南迁月突地捂住口鼻,同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韦达和李冰,“走,这香味有问题。” 韦达和李冰眸色一凌,赶紧封住呼吸跟着南迁月离开野亭翻身上马。 “靠。”南迁月按住额头,“好晕……” 韦达和李冰正欲开口时,忽然也感到一阵晕眩,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这时,雨都压不住的异动在林子里响起,一道道暗影从林子里窜出,他们手拿弓弩,顷刻间将南迁月三人包围。 南迁月强撑起精神,冷声质问,“你们把我母亲和妹妹藏哪儿了?” 一个蒙脸人走了出来,“哼,说了让你们带一万两黄金来赎人,竟然耍赖,既如此,那就受死吧!” “等等!”南迁月努力抓着清醒不让自己倒下,急道,“黄金在路上,马上就来。” 蒙面人冷笑,“你说的都是假话,今日必死无疑!” “奶奶的!”南迁月撕去伪装,清明的眸里一片冷光,“果然是冲着老娘来的!” 第122章 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小衣裹裤留着 蒙面人一惊,“你们怎么没事?” 南迁月讽刺笑道,“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么。” 蒙面人眼里闪过狠光,“没中迷药又如何,区区三人,还是死!” “是么。”南迁月招了招手,韦达和李冰立马发出信号。 雨声掩盖下,二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林子里飞出,他们挥动手中武器,所过之处必有人倒下。 他们几乎不给蒙面人那方反应的时间,出来就是一个杀字。 蒙面人等奋力抵抗,找出空隙时就朝南迁月射来暗箭。 但都被韦达和李冰轻松挡去。 不出一刻钟,敌方就剩下蒙面人一个。 他被暗卫们按倒在地,并将他口中毒药取出。 “驾。”南迁月骑着马来到蒙面人前方,垂眸睨着他,“说,我母亲和妹妹在哪儿?” 她话一落下,暗卫就砍去了蒙面人一根手指头。 蒙面人痛的嗷嗷叫,“我说我说!在…在东山的柴房里!” “让他带路!”南迁月很想把他砍了。 她又连累了母亲和妹妹。 为什么总有人要杀她,还偏偏喜欢从她家人身上下手。 最好别让她找到幕后主使,这次,绝不放过那些恶人。 东山就是东方山林,柴房是寺庙中僧人建的。 山路崎岖,骑不了马。 南迁月一行人只能走进去。 韦达和李冰他们是可以用轻功带着南迁月的,那样要快一些。 但他们不敢。 南迁月身上的襦裙基本湿透了,暗卫们连正眼看她都不敢,更别说抱着飞了。 本来可以让南姑娘留在野亭,他们派人去东山救人,但是为了防止还有恶人突袭,他们不敢轻易分散兵力,只得一起来东山。 天色越渐暗沉,进入山中几近黑夜。 “到了,就是那里。”蒙面人颤抖着手指向一间较大的柴房。 南迁月提起湿漉漉的裙摆冲去,“母亲!妹妹!” 韦达和李冰一人紧跟在南迁月身边,一人飞身落在柴房门口,一脚将门踹开。 黑漆漆的,看不清。 但可以肯定,里面没人。 “母亲?妹妹?”南迁月跑到门口朝里面唤道。 韦达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里面没人。” 说完,他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 微弱的光散开,大致能看到柴房里的轮廓,全是柴,哪里有人。 “说,人呢!”暗卫将蒙面人牢牢按在地上,捏着的他的手臂一点点用力。 蒙面人痛的浑身抽搐,“我…我不知道…人就关在这里的……有四个人看守着……” 南迁月神色掩不住的惊慌,“快,看看有没有血迹!” “是。”韦达捏着火折子进入柴房,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南姑娘放心,没有血迹。” “但是有打斗的痕迹。”李冰拧眉看着门上的痕迹,这一看就是今日才留下的。 南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像是定住了一般,“这是……刀砍的?” “应该是。”李冰道。 “南姑娘,趁着这里有干柴,属下给您生个火,您站在柴房里来吧,别再外面淋雨了。”韦达面朝着一堆堆干柴道。 南迁月攥紧拳头,忽然转身走到蒙面人跟前,她拿过暗卫手里的短刀横在蒙面人脖子上,“谁派你来的,说。” 蒙面人牙关颤抖,他被暗卫按在地上趴着,只能看见横在脖子上亮晃晃的刀,“我…我是……” 他不敢说,本就做好了服毒自尽的打算,奈何毒药被剜出来,不能痛快的死去,他不怕死,怕被折磨。 “南迁月!” 一道醇厚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 只听树梢在雨中炸响,一道黑影踩着树干飞了过来。 “秦奕!”南迁月竟是心头一喜,压在心头的恐慌关不住,尽数释放了出来。 当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时,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灼热。 “怎么不告诉我就自己出来?”秦奕将湿漉漉的她牢牢按在怀里,看似责怪实则心疼的眼神盯着她的湿发。 温暖来袭,南迁月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 她微微哆嗦道,“你,你不是说,你这两天忙,有事找韦达嘛。”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找我。”秦奕低声呵斥,严厉的外壳下尽是疼惜。 “我母亲和妹妹不见了!”南迁月回过神,仰起头急声道,“她们没在这里!” “她们被宋太尉救回上京了。”秦奕言简意赅,隐在黑暗中的眉目透着冷芒。 “被宋太尉救了?”南迁月有点难以相信。 秦奕却不再多言,直接弯身抱起她,走进柴房里。 “生火。”他冷冷撂下两字。 韦达腰背一挺,“是!”然后利落的生火去。 杵在门口的李冰着急的望着黑洞洞的林子,心想,主君怎么还不来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都不知道抓紧些。 火光升起,将整个柴房点亮。 南迁月被秦奕抱在怀里坐着,他用宽大的衣袖将她身体裹住,只能让人瞧见头和小腿。 “你的衣服也是湿的。”南迁月摸了摸他胸口。 但他的身体是热的。 “嗯,没湿透,过会儿就干了。”他的语气听着是平静的。 “你放我下来吧,不然会把你的衣服都浸湿的。”南迁月动了动就要下去。 秦奕将她圈很紧,说话时热气喷在她额上,“别动,你身体很凉,我给你暖暖。” 南迁月真的就不动了,她承认,他的怀抱真的很暖,让人有点贪恋的暖。 可能是她现在太冷了吧。 韦达生好火就退了出去,甚至贴心的把门关上。 他这举动引得李冰投来好几个冷眼。 柴房里只有二人时,秦奕就开始脱南迁月衣服。 “不用脱,直接烤就是了。”南迁月死死抓住衣襟。 秦奕神色微暗,嗓音略显喑哑,“都湿透了,穿久了会受寒的,脱了烤要快些。” “没事,我身体很阿嚏!阿嚏!阿嚏!”话没说完就打了三个喷嚏,南迁月抬眸瞅了秦奕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没有底气的囔道,“……我抵抗力很好的。” 秦奕沉默了几秒,抬手封住了她的穴道。 南迁月:“……”只能干瞪眼。 还好秦奕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小衣裹裤给她留着。 虽然不能动,但肌肤裸露在冷空气中时,南迁月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秦奕迅速将她的衣服搭在柴上,脱去自己湿润的外袍,然后将她重新抱进怀里,坐在火堆旁,解开她的穴道。 “自己抱着,我给你烤头发。”秦奕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为她捋着湿发,骨节流畅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穿过她的乌发。 南迁月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两秒钟就自觉缩进他怀里。 免费的供暖器,不用白不用。 第123章 睁眼就是修罗场 林间的雨淅淅沥沥响个不停,柴房外暗卫像木桩似的立在房檐下,杀手蒙面人则被绑在树干上。 李冰神色焦急,转头看了眼柴房,又继续望着黑漆漆的林子。 主君怎么还不来?迷路了?不是放信号了么,没看见? 柴房内,缩在秦奕怀里的南迁月昏昏欲睡。 却被秦奕给她穿衣服的动静弄醒几分。 秦奕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睡吧。” 南迁月撑着眼皮道,“雨停了叫醒我……”她要回去确认母亲和妹妹是否安全。 “好。”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林子里再次传来异响。 韦达捏着暗器,随时准备出击。 而李冰则睁大了一双眼,默默乞求,主君主君,一定是主君! “李冰!南南呢!”林子里冲出黑影,人还没走近就是一声压抑怒火的质问。 李冰赶忙上前,“主君,南姑娘一切安好,正在柴房里……安政王也在。” 后一句,他说的小心翼翼,根本不敢看主君的神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很不好评价。 肖宸湿袖里的手顿时捏紧,雨水不断从额上滑落,有的挂在星眉上,有的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眼帘微动,长睫上的雨珠便似泪一般滚落,那双墨色的瞳孔,死一般的寂静。 他久久的立在雨中,动也不动,想进不敢进,他怕,怕看到让自己窒息的场面。 “迁迁!” 又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来人从树梢间飞落,将枝叶上的雨水踩落,刚好浇在被绑在树干上的蒙面人身上,昏死的蒙面人立马清醒。 “迁迁人呢?”谢言舟锋利的眼神随便揪着一个人问。 但没人理他。 这里一半是秦奕的人,一半是肖宸的人,他们怎会搭理主子的情敌呢。 谢言舟何其聪明,看着暗卫的站位就知道南迁月在木屋里面。 他压住心中的慌乱,几步迈到门口,抬手准备把门推开,却被韦达拦住。 “还请谢世孙莫要打扰南姑娘休息。” 谢言舟冷冽的眼神射向他,“既然是休息,为何会有男人的气息?秦奕在里面是吧,他对迁迁做了什么!” 说着,他一拳砸向韦达。 韦达本能闪躲,谢言舟趁机一把将门推开,里面的情形落入眼中。 摇曳的火光后,人影暧昧。 秦奕坐在一捆柴上,正垂首抚摸怀里人的脑袋,似是在安抚。 南迁月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身上披着男人宽大的黑袍,只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双脚。 她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谢言舟感觉呼吸被扼住,喘息艰难。 他僵立在门口,不会动了。 “让开。”肖宸寒冷刺骨的声音在谢言舟身后响起。 谢言舟紧抿着唇,目光闪躲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像哪里都烫眼睛。 秦奕抬眸看向门口的人,声音厉冽却刻意压的很低,“要进就进,不进就把门关上。” 还好雨声不小,把他们的吵闹淹没,才没能吵醒她。 ……到了半夜,南迁月是被饿醒的。 她睡醒时习惯哼唧两声,尤其是没睡好的时候。 “哼嗯……” 微弱娇憨的哼声响起,屋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几人的呼吸均变得凌乱不自然。 秦奕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那手掌甚是灼烫。 “雨怎么还没停……”南迁月徐徐睁开眼睛,有点酸涩,她忍不住抬手揉着。 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子里多出了两人。 “今夜应该停不了。”秦奕微微垂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酥暖,嗓音亦是温软入骨。 坐在火堆另两边的人慢慢收紧指腹,手背上青筋乍起。 “南南,既然醒了,就别在他怀里待着了。” 酸里酸气,又冰凉刺骨的声音乍响,南迁月直接吓的一个激灵。 她身体抖动的同时,秦奕抱着她的臂膀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猛地转头,就见肖宸和谢言舟顶着冰块似的脸坐在火堆旁。 南迁月:“……” 他们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会觉得很尴尬呢?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南迁月抬眸质问似的望着秦奕,仿佛在怪他,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叫醒她。 肖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本期盼着她是被秦奕敲晕强行抱在怀里的,然而她醒来后的反应,将他的期盼打碎。 她不是被强迫的,是自愿的。 这是个让人心碎的结论。 “咕噜……”南迁月的肚子咕噜作响,她摸着扁平的胃,拧起了眉头。 “烤地瓜快好了,你再忍一会儿。”秦奕柔声说着的同时捏了捏她的脸颊。 如此暧昧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南南!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该与男人如此亲近!”肖宸极力控制杀人的冲动。 “烤地瓜好了。”谢言舟冷着脸将滚烫的地瓜放到秦奕的脚边,然后默不作声的添柴加火。 南迁月抿唇拍了拍秦奕的手臂,轻声道,“放我下来。” 秦奕出奇的配合,唇角挂着笑,握着她的腰将她提抱到旁边坐着。 还顺手为她笼了笼披在身上的黑袍。 南迁月伸手准备捡起地上的地瓜,却被谢言舟捡了去。 她紧抿唇瓣没有说话,以为是谢言舟生气了不给她吃。 实则却是,谢言舟将地瓜上的灰尘拍去,确认足够干净了才递给她,“吃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冷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道了句谢谢接过地瓜。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谢言舟闷闷道。 他丢了根柴在火上,溅起一阵火花,神色露出几分肃穆,“绑架你母亲和妹妹的人,是楼氏安排的,杀你的人,是长公主安排的。” 南迁月吃地瓜的动作顿住,蹙眉看着他问,“是空山派帮忙查的?” 谢言舟神色冷淡的点了下头,“嗯。” 南迁月眉头拧的更紧了,空山派不会查错,楼氏,应该就是宋太尉的夫人,她对母亲下手怕是出于妒嫉。 可秦奕不是说,是宋太尉救走母亲的么,那夫妻俩一个劫人,一个救人。 劫人的出于妒忌,救人的出于年轻时的爱慕? 而长公主刚好借此机会把她引出来杀了?杀她的蒙面人知道母亲和妹妹被关在哪里,就说明长公主与宋夫人合谋了,或者是长公主清楚宋夫人的举动,于是趁此机会安排杀手。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我让弟弟拉着石头来衡阳山了,他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吗?” 南迁月问,问的秦奕。 秦奕抬手将她唇角的一点地瓜抹掉,“我让暗卫通知他回京了,此刻应该在相府。”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今日遭遇眉头再次拧成结。 她蓦地望着秦奕,问,“长公主为何总要杀我?上次就问过你了,但你岔开了话题。” 秦奕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南迁月偏头盯着他,心生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第124章 丞相夫人的遭遇 “因为她跟皇后一样,不想二皇子得到父亲的助力?”她猜测。 母女同心,说得过去。 “因为她喜欢安政王。” 肖宸粹冰似的声音夹着几分讽刺与嘲笑。 秦奕掀眸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南迁月双眸肉眼可见的扩大,近乎睁圆,她三分惊讶五分好奇七分吃瓜的看着秦奕,“骨科之恋!” 秦奕眉头紧皱,预感不好,“何意?” 南迁月兴奋解释,“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异性相恋,比如亲兄妹,你这种属于叔侄之恋,虽然没有亲兄妹来的劲爆,但毕竟是发生在你这种无趣霸道冷酷嗜血的人身上,所以也挺刺激的。” “刺激……”秦奕咬着这两个字,眸底颜色逐渐暗淡,他凝着南迁月兴奋的眉眼,沉声道,“你用错词了,没有相恋二字,本王的心,始终都在你身上。” “还有,”他伸手捏着南迁月的脸颊往里面挤,“把笑收起来,有人觊觎本王,你应该生气才对。” 南迁月眨眨眼,一把拽下他的手,不悦的瞪了他几眼,“不可理喻,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太平洋的警察都没你管得这么宽。” 她的话秦奕基本能听明白,脸色再次暗下几分,“条件之一,本王不高兴时,你要哄……” “哄什么哄!”南迁月一掌拍在他胳膊上,“小孩子都没你这么小气,你这么大一只人,心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丢丢大?!” 她五根手指嘬在一起。 秦奕不怒反笑,“足够装下你。” “呕。”南迁月故作反胃的呕吐,“你别装,我怕被挤死。” “就只有你,谁会挤你?” “你心眼小,当然挤了!” 两人似吵非吵,像极了打情骂俏。 火堆旁的另外两人头顶下着暴风雨,甚至闪着雷电,一颗炙热的心逐渐失去温度。 后半夜南迁月不敢睡,一直强硬撑着,哪怕脑袋似小鸡啄米。 三双眼睛都盯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栽在火堆上。 最终还是离她最近的秦奕挪近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南迁月没有推掉送上门的枕头,枕头一沾,眼睛就闭上了。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秦奕直接无视众人,包括南迁月的反抗,径直抱起她朝山外半走半飞。 前一刻还在挣扎的南迁月因为秦奕一句话就消停了。 “才下了雨,到处都是稀泥。” 南迁月:……那还是抱着吧。 “主君,我们还跟着南姑娘吗?”李冰小心翼翼的问。 肖宸立马甩来一记冷冽如刀的眼神,声音更是裹着碎冰,“死和保护她,自己选。” 李冰面露惊恐,挺直背脊朝肖宸俯首一拜,“属下誓死保护南姑娘!拜别主君!” 语毕,李冰带着暗卫们咻咻的往林子外面飞窜。 “呵,就算迁迁对你有意,你们也没可能在一起,何况,她无意于你。”谢言舟走上前,并立在肖宸旁边望着南迁月离开的方向。 肖宸眸色阴暗,噬冷笑道,“我和南南之间的事情,外人少管。” 他,绝不放手。 相府。 南迁月直接冲往露华院,门卫小厮丫鬟婆子们惊呆了。 大姑娘回来啦! “母亲?母亲!” “迁月!”南相激动的迎上南迁月,“乖女儿,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安政王派人说你昨夜淋了雨就宿在衡阳山寺庙,为父担心死——” “父亲先莫说了,让我先去看看母亲!”南迁月推开南相就要往卧室冲去。 南相却拦着她,“迁月慢着,你母亲正在休息,等她醒了你再来看,王嬷嬷给你准备了药浴,你快去泡泡去去寒气。” “那我就安静的看一眼,不会打扰到母亲的。”南迁月试图绕过南相进屋。 但南相异常执着,非不让她进去,整个人呈大字型把住房门。 南迁月狐疑的看着南相,“父亲,母亲是不是受伤了?” 南相表情为难加痛苦,还隐隐泛着愤怒,“……没受伤,真的在休息。” “那你让我进去看看。”南迁月不是傻子,父亲的反应足以证明母亲情况不好。 “让她进来吧。”屋内忽然传来丞相夫人疲惫隐忍的声音。 南相撇开脸,几近飙泪,他慢慢收回手脚。 南迁月凝视南相的反应几秒,才朝屋内走去。 素色垂帘后,隐隐投射床上微微鼓起的人形,显得十分纤弱无力,南迁月拉开垂帘走进去。 丞相夫人是背对着她的。 “母亲,您没事吧?”南迁月蹲在床前。 良久的沉默后,丞相夫人才强装着精神不错的语气道,“母亲没事,你平安回来就好,若是还有精力,就去看看你妹妹吧。” 南迁月紧抿着唇,总觉得母亲怪怪的,她伸手慢慢的搭在丞相夫人肩头上,却是刚碰着丞相夫人,她身体就抖了两下。 南迁月心头一慌,母亲这个反应肯定不正常。 “母亲,得罪了。”南迁月站起来,抱着丞相夫人双肩,将她强行掰正。 当看到丞相夫人的脸时,南迁月愣住了,转瞬便是浓浓的怒火。 “母亲……”南迁月咬着后槽牙问,“谁打的?是楼氏的人打的,对吗?” 丞相夫人双眼泛红,侧开脸不想让女儿看到她这副无状的模样。 南迁月松开丞相夫人,替她盖好被子,努力平稳情绪哄道,“母亲好好休息。” 说罢,她转身大步离去。 “迁月!”丞相夫人落下泪来,却没能叫住南迁月。 清音院。 南迁月一路跑来。 “妹妹起来了吗?”她逮着守门的丫鬟问。 丫鬟埋着头,“……回大姑娘,二姑娘醒……醒了,但是……不让我们进去。” 南迁月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去给妹妹准备早膳吧。” “是。”丫鬟躬身退去。 南迁月轻轻将门推开,里面很安静,静的像是没人。 “妹妹?”她轻脚朝内间走去。 床上的南可芝抹去眼泪,扯出微笑面向走来的南迁月,“大姊,你没事吧,听说你去找那些歹人了,可有受伤?” 南迁月鼻头酸涩,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坐在床边,拉着南可芝的手,“我没事,倒是你和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可芝眼睛一红,头一低下,泪就跟着掉了,“大姊去看过母亲了?” “嗯,看过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南迁月眼里酝着愤怒。 南可芝抬起泪脸,颤声道来,“我与母亲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歹人,侍卫们不是对手,我们所有人都被抓走了。” “我们被敲晕了,等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柴房里,他们将门踹开,指着母亲骂了很多脏话,还动手打了她……” 砰——! 木门被狠狠的踹开。 丞相夫人将南可芝护在怀里,一双丽眸瞪着面目扭曲的歹人。 来者是两个粗汉…… 第125章 今夜,大姊带你们揍人 他们一人将南可芝踢到一边,甚至还踹了一脚,南可芝吓的失魂落魄。 一人居高临下的立在丞相夫人面前,指着她骂道,“荡妇,狐媚子模样专勾男人心,几十岁了还不知道羞耻,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勾三搭四,恬不知耻,还敢勾引有妇之夫,腌臜婆娘就该下地狱……” 糙汉把自己知道的脏话全都骂了一遍,然后揪着丞相夫人的衣襟扬起手扇下。 啪—— 清晰刺耳的响声传播很远,南可芝撕心裂肺的哭吼,“你放开母亲!母亲!别打母亲!求求你别打母亲!你打我骂我吧!母亲!” 糙汉的巴掌一声声落下,生生将丞相夫人打到吐血。 但她始终不吭一声,眉眼坚韧。 “盈舒!”一道粗劣厚重的吼声破空传来。 紧接着,一柄飞刀疾驰而来,滑过门框将抓着丞相夫人的歹人击倒。 宋太尉冲了进来,一把搂住丞相夫人,痛心疾首喊道,“盈舒!他们竟敢……!” “来人!拿下!” 亲卫们将歹人尽数抓获,宋太尉一把抱起丞相夫人疾步朝林子外走。 野亭荒地,宋太尉抱着丞相夫人翻身上马。 丞相夫人挣扎,“放我下去,不敢劳烦宋太尉护送。” “母亲!你放开我母亲!”南可芝挣脱亲卫的牵制冲到宋太尉的马旁,死死抓着丞相夫人裙摆。 宋太尉臂膀紧紧抱着丞相夫人,垂眸盯着南可芝威胁,“再不松手,把你一个人扔进山里!” 这话,主要是威胁丞相夫人的。 果然,丞相夫人立马停止挣扎,含泪劝南可芝,“可芝,松手,听话。” 南可芝眼泪滚滚…… “大姊,那宋太尉……好像对母亲有意……昨日他…他甚是无礼……” 南迁月帮她擦着眼泪,胸腔里灌满了灼烫的怒火,“我知道了,这事儿,没完,大姊一定会让那婆娘付出代价。” “大姊知道是谁?”南可芝睁大了眼,泪水还是没停。 南迁月觉得没必要瞒着她,点头道,“嗯,是楼氏,宋太尉的夫人。” “宋夫人?!可我们是宋太尉救的……”说到这里,南可芝不敢往下想了。 南迁月安抚的拍了拍她脑袋,“别想了,先养好身体,今夜,大姊带你揍人,将昨日受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南可芝震惊,随之重重的点头,“好!” 她相信大姊。 南迁月出了清音院又去时庭院看望弟弟。 脚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了一声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宽阔的院子里,几个侍卫拿着未开刃的刀将南亦初团团包围,南亦初右手握长刀,左手拿短剑,正毫无章法的劈砍着侍卫们手中刀。 南迁月的出现成功引起的侍卫们的注意,他们求助的看向南迁月:大姑娘快救救我们! “弟弟这是在练功?” 大姑娘一开口,侍卫们顿时就有理由退开。 南亦初正要叫回侍卫,乍一看到南迁月双眼一亮。 “大姊!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安政王的人说你——” “停停停。”南迁月打断了他,下巴微微一抬,指向他手中的武器,“你这是在干啥?” 南亦初举起手中武器,目光坚定道,“学武,然后保护你们!” 他要像安政王一样,持刀上战场,要是有人欺负家人,他就用武力压制! 南迁月欣慰的笑了,“有志气,大姊改日找父亲商量,让他许你学武,并给你找个武功高强的师父。” “真的!”南亦初激动的跳脚,围着南迁月跳了好几圈。 “大姊,你太好了!” “好啦好啦,大姊找你来是要通知你,今夜跟我走一趟。”她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南亦初愣了愣,“好!” 南迁月扬眉,“都不问问原因?” 南亦初将长刀扛到肩上,骄傲笑道,“大姊又不会害我,不用多问!” …… 晚膳结束。 南迁月立在院中桃花树下,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花香,待睁开眼时,安静的瞳仁里一片寒气。 “姑娘,楼氏被宋太尉送去了别院反省。”韦达不知从哪个角落飘出来。 李冰紧随飘来,“姑娘,确定不绑长公主吗?” 南迁月揪下一片花瓣搓了搓,“不必。” 好歹是个公主,要是贸然绑了,事情闹大,皇室会偏袒皇室,却不会偏袒她这个臣女,哪怕她才是受害者。 对付长公主,她有其它的法子。 杀人不如诛心。 月黑风高夜,正是行鬼祟之事的最佳时机。 京郊北,坟地。 猫头鹰的叫声幽幽环绕在坟地间。 几座墓碑前,一个松了口子的麻袋动了起来,并传出了女人的呜咽声。 一只惨白的手从麻袋里伸了出来。 “谁?谁敢打我?”一个妇人从麻袋里钻了出来,她正要质问,乍一看到周围环境,立马吓的尖叫。 “啊——!鬼!有鬼!救命啊——!” 她疯了般在坟地里乱跑,却不慎被一根枯木绊倒,面前刚好躺着一张扭曲的鬼脸。 实际是面具。 “啊——!”夫人吓的晕了过去。 这时,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大姊,现在可以揍人了吗?”南亦初拳头捏的嘎嘎响。 甚至向来温顺的南可芝都迫不及待了起来,她太想为母亲出气了! 恶妇人就躺在眼前,拳头痒的很。 南迁月一脚踩在楼氏胸口,垂眸睥睨着她,“把人揍醒,然后开骂,然后再打。” “好!”南亦初应声,挥起拳头哐哐砸下,拳头不够脚来凑,上打下踹,怎么狠怎么来。 南可芝拳头虽软,但也是卯足了劲,想起昨日母亲的遭遇,拳头就落下的更加密集。 “啊!哎!哎哟!啊!”楼氏痛醒了。 殴打她的拳脚暂停,当她看清围着她的几个蒙面黑衣人时,眼露惊恐,哀声求饶,“大侠饶命!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啊!” 南迁月压着嗓子发出怪异恐怖的声音,“放心,不要你命,就是打你几下而已。” 她桀桀笑着,递给旁边人一个眼神,吐出一个字,“骂。” 南亦初指着楼氏,呲裂着眼睛,“你个臭婆娘!恶毒!小气!不讲理!昂……不要脸!坏女人!昂……” 还有什么词儿? 南迁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南亦初一眼,又将信任的眼神递给南可芝,“你来,骂!” 南可芝挽起袖子,叉着腰,好让自己看起来够凶狠,她一脚踹在楼氏屁股上,骂道,“你个臭婆娘!不分青红皂白…昂……你吃啥吐啥,你你你…你吃屎!对!你吃屎长大的!又又又臭!又不讲理!昂……你活不长!” 南迁月扶额,还是她来吧。 楼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在开始怀疑绑架者的身份时,领口被人一把揪住,一个响亮亮的巴掌落下。 “你个蠢货!上帝把智慧洒满人间却给你打了一把伞,长的歪瓜裂枣脑子里还都是屎尿,长了一张嘴却只会放屁……” 第126章 人多好,阳气充足,鬼就不敢冒出来 啪啪啪——! 又是几个刺耳的巴掌掴在楼氏脸上,耳边环绕的辱骂加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懵逼了。 南迁月开始诛心,“你瞅瞅你这个死样,你丈夫当然不会喜欢你,你就是一个摆设,纯纯生孩子的工具人,就算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家也只会摆摆手,让你死快些。” “你要是作死去伤害丈夫的白月光,你丈夫只会惩罚你,把你送去别院关着好好反省,而你心中嫉妒的人,有丈夫的疼爱与尊重,有孩子们的孝敬和敬爱,你的丈夫只会给你摆脸色,你的孩子只会哭哭哭闹闹闹,和你一样愚蠢……” 啪啪—— 骂累了就甩几个巴掌,然后接着骂。 “蠢东西听好了,你嫉妒的人对你喜欢在意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人家生活美满幸福,高贵典雅端庄,你这种土里的泥鳅和她根本不是一个维度,不是一个等级的……” 南迁月骂的起劲,旁边弟弟妹妹连连点头,插了空就“嗯嗯嗯,就是就是,对对对”。 十米外的树下,韦达战战兢兢的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王爷,他小心翼翼的问,“王爷……属下是不是不该帮南姑娘做这种事情?” 黑夜掩去了秦奕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她开心就好。” 另一边,李冰邀功似的看向主君,“主君,属下要不要去帮南姑娘揍人?” 肖宸冷睨了他一眼,“她让你去就去。” “是!” 那边被打骂懵逼的楼氏忽然睁裂着眼睛瞪着南迁月,口齿不清却夹杂着无尽愤懑道,“你你…你是南迁月!好啊!你们好大胆汁!竟敢…绑架当朝——!” 啪! 南迁月掴她一掌,“闭嘴你个死肥婆!丞相府大姑娘的名讳岂容你这臭嘴直呼!” 楼氏气炸了,她顾不上脸上的疼痛,骂道,“你娘就是个狐狸精!几十岁了还在勾引有妇之夫!她该死!她就该下地狱!” “奶奶的!”南迁月又甩她两个巴掌封住她的嘴。 她松开楼氏的衣领,一脚踩在她胸口,两手朝弟弟妹妹一招,“打!” 三人围着楼氏再次开启了殴打模式。 楼氏的惨叫在荒无人烟的坟地里格外清晰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氏晕了过去。 不是被打晕,而是活活气晕的。 南迁月三人累的气喘吁吁,她抬起手瞅了瞅,红肿了。 “妹妹可还好?”她担心淑女妹妹扛不住这种剧烈运动。 然而南可芝的状态比她想象中的好得多。 “放心吧大姊,再来十个楼氏我都能打。”南可芝挥挥拳头道。 “气消了吗?”秦奕的声音蓦地在南迁月背后响起。 “哎呀!”南迁月吓的跳脚,猛地转过身去。 “你怎么来了?走路还不出声,不知道这里是坟地吗?我还以为闹鬼了。”南迁月美目透着不悦。 秦奕垂眸睨着她,“不是你选的地方么,怕了?” 南迁月下巴轻抬,“笑话,我又没做亏心事,怕啥?” 咕咕—— “我丢!”一声怪异的叫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把南迁月三姊弟都吓的一跳。 南迁月甚至差点爬到秦奕身上。 她突然就后悔把楼氏带这里来了。 本来是想吓楼氏的,结果把自己都吓着了。 都怪秦奕。 秦奕默默背锅。 “南南。”肖宸踩着荒草走来。 南迁月惊目,“肖宸?你怎么也来了?” 肖宸心口一堵,神色暗淡下去,“南南不高兴我来吗?” “知道还问?”秦奕快速抢答,并投去一记充满敌意的冰冷眼神。 南迁月尬笑两声,“哈哈,人多好啊,阳气充足,鬼就不敢冒出来了,哈哈。” 秦奕:“……” 肖宸:“……” “南南,我送你们回府吧。” “不用不用。”南迁月摆手,忙笑着解释道,“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回去的路线,咱们各自回府哈。” 说罢,她踹了踹昏迷的楼氏,朝暗卫招手,“把她送回别院吧。” …… 翌日辰时,太阳自东方升起。 京郊南一处别院内,摔砸东西的声音与妇人的咒骂声惊飞了四周虫鸟。 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跪在院子里,承受着妇人的滔天怒火。 “徐盈舒!南迁月!我跟你们没完!啊!” 楼氏身体真是不错,哪怕脸肿成猪头,身上布满酸痛,她都能站起来砸坏一屋子的东西泄愤。 贴身婆子又怕又着急,壮着胆子问,“夫人,您昨夜不是睡的好好的,怎么变成……是不是有歹人溜进别院了?老奴这就去通知老爷!” “站住!” 楼氏一声暴吼,“一群废物!连个门都守不住,养你们有何用!” 婆子吓的跪在地上,“夫人息怒!老奴知罪!老奴这就派人去禀报老爷,他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不准去!”楼氏抄起茶盏砸在婆子膝盖边,愤怒与痛心交织在胸口,险些让她吐出一口老血,“找他有个屁用,事关徐盈舒那个贱人,他只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我要进宫!这事儿!没完!” 婆子试图劝说,“可是夫人如今模样……” “这是证据!”楼氏哪里顾及仪容,都被别人骑到脖子上欺负了,她怎能忍受! “母亲,我来看您……母亲!”宋岁欢提着食盒走进屋内,乍一看到楼氏惨不忍睹的模样以及满地狼藉,手中食盒砰咚一声落地。 她冲向楼氏,“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谁!谁打您了!?” 看着宋岁欢哭哭啼啼的样子,昨夜南迁月的话立马在脑子里响起。 ——你的丈夫只会冷眼旁观,你的孩子只会哭哭闹闹…… “别哭了!”楼氏怒吼道,“是南迁月!是徐盈舒生的杂种打的!” “什么?南迁月?又是南迁月!”宋岁欢气红眼。 楼氏不想再磨蹭下去,她挥开宋岁欢,“找你爹哭去吧!” “备马车!”楼氏一身火焰的往外走。 “是是!”婆子立马躬身跟着。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宋岁欢死死咬住嘴唇,良久,她咬牙切齿,“南、迁、月!” 相府。 南迁月三姊弟正在露华院想着法儿的逗丞相夫人开心。 南相还在宫廷内协助老皇帝处理政务,三个孩儿不放心丞相夫人,便都陪在她身边。 “母亲,这是孔嬷嬷熬了两个时辰的补汤,您多少喝一点。”南迁月把汤勺喂到丞相夫人唇边。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实在没胃口,但也不想驳了孩子的孝心,于是微微抿了一口。 “母亲,这是我给您绣的手帕,您看看喜不喜欢?”南可芝将素雅的手帕递到丞相夫人面前。 丞相夫人正要接过,管家火急火燎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大姑娘!宋姑娘带着一伙打手冲进府内说要找您!”报仇。 他没敢说完。 丞相夫人面色一沉,就要起身。 “母亲您别管。”南迁月将她按回去,宽慰笑道,“交给女儿处理吧。” 就猜到会来闹。 第127章 太后宣三姊弟进宫 “弟弟妹妹,你们陪着母亲。” 南亦初面目一凛,道,“大姊,二姊陪着母亲,我跟你一起去。” 南迁月摇头,话还没说出来,丞相夫人就先开口了。 “让他跟着吧。”听管家的语气,明显来者不善。 南迁月只好点头,“好吧,母亲您好好休息。” 二门内的大院里,宋岁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面目凶狠,她还带了几个打手,个个熊腰虎背。 相府侍卫们站在各个风口,将其包围。 “叫南迁月出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敢打我母亲,今日我非得打回来!” “宋姑娘何出此言?” 一道轻飘飘的、三分婉转七分嘲讽的声音自正堂后传来。 南迁月迎着光束款款走出正堂,左边跟着南亦初,右边跟着管家,身后是好几个丫鬟婆子,那排场,足足的。 宋岁欢凶狠憎恶的眼神朝南迁月射去,举起手中木棍指着她吼道,“少在这儿装蒜!你让人把我母亲打成那般,我今天非得扒你一层皮!” 南迁月惊讶的捂嘴,“宋姑娘的母亲叫人打了?报官了吗?我母亲前日遇到歹人,当日就报给廷尉府了,听说你父亲宋太尉抓走了那批歹人,至今还没有交给廷尉府呢,不知道你父亲这是何意?” “哦还有啊,我在救母亲的路上遇到了杀手,不知道和劫走我母亲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可惜他们命不长,被安政王的人杀的只剩下一个了,那个杀手至今还关在廷尉府呢,他也是嘴硬,严刑拷打也不肯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南迁月颇为疲累加气愤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谁害的我母亲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郁郁寡欢,我们姊弟三个担心坏了,没日没夜的伺候母亲,生怕歹人再次作怪。” 宋岁欢满腔叫嚣被南迁月堵的哑口无言,方才熊熊燃烧的气势逐渐弱下去。 她就说父亲为何突然将母亲送去别院,难道,真是母亲动的手? 南迁月轻瞄她一眼,看来宋岁欢不知道自己母亲干的蠢事。 南迁月又疑惑道,“宋夫人怎么会被人打了呢?宋姑娘又为何要冲到相府来质问我?” “大姊,说不准抓走母亲的歹人就是宋夫人安排的,她们这是恶人先告状!”南亦初很上道,知道该怎么配合大姊说话。 “你你你胡说!”宋岁欢恼怒的吼道,“丞相夫人的事情跟我母亲没关系,反倒是你们,把我母亲打的那般惨,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你去啊!害人的是你们,廷尉府已经在查了,迟早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到时看你怎么嚣张!”南亦初半恐吓半威胁道。 宋岁欢气的脸部肌肉抽搐,同时心里也是害怕的,父亲一定清楚是不是母亲干的,她要回去问问父亲,然后再来收拾南迁月。 “哼,你们给我等着!” 宋岁欢甩袖离开。 待乌烟瘴气的人离开后,南亦初才担忧的看向南迁月,“大姊,要是昨夜……” “什么昨夜?”南迁月奇怪的看着南亦初,“昨夜咱们不是陪着母亲到很晚才回去休息的嘛,有什么问题吗?” 南亦初愣了愣,余光注意到周围侍卫仆从们,随机反应过来,“是啊,我是想说,要是昨夜我们一直守着母亲,兴许母亲醒来就会开心一些。” “唉,那今晚咱们再多陪陪母亲。”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南迁月几人转身准备去露华院,而没走出两步就被小厮的声音唤住。 “大姑娘!太后娘娘传来懿旨,宣您进宫一趟!” 南迁月溢出冷笑,怕是楼氏闹到太后那里去了。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姊,我陪你去!”南亦初眉目坚定,透着股果敢。 南迁月却是摇头,“你留在家里陪着母亲。” 然而小厮却说,“大姑娘,太后娘娘的人说,让二姑娘和公子跟着一起去。” 南迁月:……靠。 无妨,合理,不意外。 马车内,南迁月看着弟弟妹妹再次提醒。 “都记住了吗?昨夜我们陪母亲到很晚才回院休息,丫鬟婆子都是看着的。” “大姊放心,我们都记住了。” 南迁月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神色间隐有几分阴霾。 从她回到相府发生了多少事情,上面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这次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就惊动了太后,可笑,可恨。 万怡宫。 南迁月三人被太监领到了正殿。 两脚刚踏进殿内,就听见了楼氏的哀怨声。 “太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为臣妇做主啊!” 魏太后眉间明显透着不耐烦,楼氏却跟看不见一样,径自哭诉着自个儿的。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南迁月拔高音量行礼,直接把楼氏的哀嚎掩盖。 魏太后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唇角更是掀起一丝笑意,“免礼。” “谢太后娘娘。” 南迁月三人乖巧的立在殿中,乍一看到楼氏面目一惊,“呀,这位夫人怎么伤的这么重?” “嘶,”南迁月摸着下巴狐疑道,“这位满脸肿胀的夫人怎么有点眼熟?” “南迁月!”楼氏怒吼,看见南迁月装模作样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南迁月怒斥,“就是你!是你们三个把我打成这样的!” “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妇做主哇!”她凄惨痛恨的跪地。 魏太后烦闷的视线扫过楼氏,停留在南迁月脸上,道,“迁月,宋夫人说是你们三姊弟把她打成这样的,你怎么说?” 南迁月三人眉头紧锁,一副她在说什么胡话,我完全懵逼的模样。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不知宋夫人这是何意,臣女三姊弟这两日都是陪伴在母亲身边,想必太后娘娘也听说了,母亲前日被歹人绑架,受了惊吓,臣女三人担心母亲,夜里都是陪伴到很晚才回去的,丫鬟婆子皆可作证。” 楼氏听见她这话控制不住的怒吼,“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们昨夜将我掳到京郊北坟地!打我骂我欺人之甚!” 南迁月拧眉歪头,“京郊北坟地?!” 弟弟妹妹也很惊讶,同时惊恐道,“坟地!谁大晚上跑去坟地啊?!” 两人想想都打哆嗦。 南迁月是啊是啊的点头,“而且相府距离京郊北坟地很远呐,我们三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如何从把手森严的太尉府把宋夫人无声无息的弄出来?” 楼氏忙接话道,“我根本就不在太尉府,我在京郊南别院,别院看守薄弱,距离坟地不远,你休要狡辩!” 南迁月更是疑惑了,“宋夫人为何会在别院?” 顿了下,她目光转向太后,道,“我跟着乔嬷嬷学习礼仪的时候,听她说过,那些大府的夫人姑娘若是犯了错,就会被家主遣去别院,宋夫人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去的别院吧?” 第128章 你的好侄女真会算计,什么都推到自己舅母身上 一味的回答等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适当反问回击,把箭尖转个方向瞄准对方。 果然,楼氏目光晃动,神色明显有异。 她还能是什么原因被送去别院,不就是因为伤了那个贱蹄子么。 “我…我为何在别院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你们三个掳走我,是你们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楼氏将异样的情绪压下,理直气壮道。 但魏太后可不是能糊弄的人,人家好歹是一届宫斗冠军,怎会看不出楼氏刻意隐藏着什么。 “那若是哀家问你为何会在别院,你答还是不答?”魏太后身上属于高位者的威严瞬间笼罩整座殿宇,冷眸轻瞥之下让人顿生寒意。 楼氏哆嗦了一下,声音里的底气跑的七七八八,“回…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妇近日心情烦闷……所以才去别院小住。” “谁会去别院养心?”南亦初疑惑不解,随口一问。 楼氏暗暗咬牙,恨不得几刀将贱人生的三个东西砍死。 魏太后神色透着不悦,“想清楚了再说,究竟为何,派人去太尉府一查便知。” 楼氏一听慌了,却打死不说实情,反倒“指责”起太后,“太后娘娘,您这不是故意偏袒南迁月嘛,您不能总抓着臣妇不放,对南迁月三人殴打臣妇的事情不闻不问啊!” “放肆!”魏太后斥道,“你是在质疑哀家吗?” “臣妇不敢!”楼氏叩首一拜,“太后娘娘明鉴,臣妇绝没有不敬之意,只是心中愤愤不平,想要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南迁月适时接话,“你说是我姊弟三人打的你,可有证据?” 楼氏怒瞪着她,“我听见是你们的声音,这就是证据!” 南迁月轻笑,“哦?声音也可能相似,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们?” 楼氏低吼,“你们当时嘴里骂的什么心里没数吗?” 南迁月无辜摊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被骂了什么?” 楼氏急火攻心,“你们把我贬低的一文不值,把自己母亲捧的高高的,明明就是在替她出气!你们——!” 她的话音忽然止住,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慌乱之下低下头,遮去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南迁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被人揍的。宋夫人自己惹的祸,怎么怪在我们头上呢?” 楼氏不敢抬头,慌慌回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哀家知道!”魏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拿着拐杖指着楼氏,眸色愠怒,“楼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执念还如此之重!” “盈舒从没有与你争抢过任何东西,你为何还要加害于她!” 楼氏慌张抬头,对上魏太后怒不可遏的眼神,顿时泪如雨下,“太后娘娘!您为何总是偏袒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们都对我如此残忍!” “你!”魏太后气的险些晕倒,还好被老嬷嬷扶住。 “太后娘娘小心身子。”老嬷嬷担心极了。 太后几近八十,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 南迁月没忍住上前扶住魏太后另一边,她道,“太后娘娘,此事已交予廷尉府查办,臣女知道您心疼母亲,但是您老人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您放心,母亲现在已经吃得下东西了,我们这就回去,不打扰您休息。” 魏太后疼惜的拍了拍南迁月手背,“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南迁月乖巧的笑了笑,“那臣女便带着弟弟妹妹退下了。” “嗯,去吧。”魏太后笑的欣慰又心疼。 南迁月弯身后退,在转身路过瘫坐在地上的楼氏时,悄悄给了她一记嘲讽加恐吓的眼神。 待离开万怡宫,长长宫道的另一端迎面走来一位宫娥。 她停在南迁月几人跟前,面目冷静道,“皇后娘娘宣南姑娘去凤仪宫。” 南迁月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娘娘派来的陪同太监立马出声。 “太后娘娘说了,丞相夫人才受了惊吓,特意嘱咐我等将南姑娘三人平安送出宫,让南姑娘三人尽快回去陪伴丞相夫人,皇后娘娘若是要召见南姑娘,还是改日吧,” 宫娥神情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然后默默让开道路。 南迁月保持微笑,眼里寒光若隐若现。 确如太监所说,他将南迁月三人平安送出宫门才离开。 脱离了外人监视,南亦初才忍不住嘟囔,“大姊,难道就这么算了嘛,太后娘娘不是已经知道……” “嘘。”南迁月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马车上再说。” 南亦初眼珠子四处转了转,“哦哦哦。” 相府的马车就在几米外,南迁月走在前面,目光无意间撞见车夫惶恐不安的神情,不由轻拧眉头。 她走近马车立在车前,看着目光闪躲的车夫,忽然勾起一抹笑,“秦奕在里面是吧?” 车夫眼睛瞪大,大姑娘有透视眼? 车夫不敢吭声,只默默点头。 “安政王在里面?”南亦初惊的嘴巴张大足以塞下一颗鸡蛋,他既惶恐又有些期待,家人多次遇难后,他就把安政王当作了自己的学习目标,要像他一样英武! 但是和偶像坐在一个马车里,好紧张,好害怕,好期待! 南迁月瞅他那“花痴”样,瘪瘪嘴巴,掀开帘子先行上车。 她随意的瞥了眼坐在侧边的秦奕,毫不谦让的在主位上坐下。 后面小心翼翼进来的南可芝和南亦初看见两人倒反的座次,都被狠狠的惊了一把。 但谁都不敢说话,默默坐在安政王对面,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马车驭动,南迁月目光落在秦奕脸上,刚好他也在看她。 两人视线对上,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南迁月先问,“那个杀手招了?” “嗯,”秦奕神色平静,“是楼氏。” “呵。”南迁月讽刺笑道,“你的好侄女可真会算计啊,什么都推到自己舅母身上,那楼氏怕还不知道多了一批杀手吧。” “什么好侄女,好好说话。”秦奕眉头拧起轻微的弧度。 可把对面的两人吓坏了。 南迁月冷睨他一眼,无话可说。 秦奕捞过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捏着,转移话题,“你很聪敏,以退为进,不主动让太后主持公道,反而会令她更加心疼你母亲,对楼氏的惩罚也会更重一些。” “原来大姊是这个意思!我说大姊怎么突然就说走,原来不能跟太后娘娘来直接的呀。”南亦初忍不住接话,但说完就有点忐忑不安的埋头。 小眼神有意无意的偷瞄安政王的脸色。 秦奕抬眸静静的看他,语气平静道,“对。” 南亦初心脏怦怦跳,安政王心平气和的回答他!他没有感受到之前的压迫感! 安政王在对他释放善意! 第129章 安政王竟然把王府令挂在了大姊腰上 南迁月懒懒的往软垫上一靠,心不在焉的道,“而且太后娘娘知道是我们打的楼氏。” “啊?”南亦初惊恐,“那太后娘娘为何不说?” 南迁月瞥向他,“没证据啊,也没必要,本来就是楼氏害人在先,我们不过是替母亲出气,说好听了是尽孝,就算有证据把我们供出来,也只会小小惩戒,不痛不痒罢了,所以何必麻烦,不如顺势卖个人情更划算。” “哦。”南亦初有点失落,“还以为太后娘娘真的很心疼母亲呢。” 南迁月笑了笑,“心疼是真的,但是贵为太后,不能太明显的偏袒任何人,毕竟面对的都是些权臣家眷,无论苛待了谁都对老皇帝不利。”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南迁月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了。 南可芝和南亦初惶惶不安的观察安政王的神色,他不会骂大姊吧? 安政王还捏着大姊的手,不会捏碎吧? “你倒是看的开。”秦奕眉梢轻扬起弧度,似乎很享受的捏着手中那坨柔软。 “不。”南迁月恹恹神色中透着几分冷芒,“我看的不开。” “楼氏我已经打了,但是屡屡杀我的长公主,还逍遥自在呢,我决定去会会她。” 秦奕轻敛神色,手上加了些力道,“你打算如何做?” 南迁月眉心轻蹙,“我手快被你捏碎了。” 秦奕怔了怔,随即松了手,“需要我帮你吗?” 南迁月甩甩手,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讥诮道,“那可是你侄女,你不护着?” 秦奕脸色一垮,黝黑的瞳仁凝着她好一会儿,忽而露出一抹笑,“莫须有的醋你也吃?” 南迁月心头噎住,吃醋?这么自恋的想法也只有他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从容不迫,以及丝毫不在意他护着长公主的事实,南迁月唇角眼尾携着魅惑的笑意靠近秦奕,嗓音撩人,“王爷莫不是觉得我看上你了?” 女子的靠近带着一股清香萦绕在鼻底,撩拨的嗓音酥酥麻麻的挑逗心尖,嫣然蛊惑的笑容似是勾魂的妖精。 秦奕喉结滚动,眼底晦暗不明,若不是车内还有两个闲人,他早就把人按进怀里了。 “你看上我了吗?”秦奕不答反问,声音喑哑,像在极力压制什么。 南迁月轻挑眉眼,眼波流转间散发魅力,“你猜呀?” 呵,小样,就不信治不了你了还。 秦奕搭在膝盖上的指头慢慢收紧,眸底越发昏暗,定在南迁月脸上的视线逐渐灼烫,“猜对了,有奖励吗?” 他另辟蹊径。 南迁月巧笑嫣然,身体后靠,将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开,目光直视,落在门帘上,“拐道公主府。” 车夫不敢违抗,缰绳一拉,慌忙转向。 南亦初小心翼翼的插话,“大姊,你不会要去公主府揍长公主吧?” 南可芝满眼担忧,“大姊,要不还是趁夜绑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在揍?” 光天化日的,还明目张胆的跑去人家府中揍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甚至有点蠢。 或者大姊是因为安政王在这儿,有恃无恐? 南迁月好笑的看着弟弟妹妹,“你们想什么呢,我是去做客,与长公主…谈谈心。” 最后三个字怎么听都感觉阴阳怪气的。 “可是长公主没给大姊下请帖啊?”南可芝弱弱道。 南迁月掀眉,“之前不是派人来请过三次么,长公主这么有诚意,我怎么好再推拒呢。” 南可芝南亦初默默对视,过去了也算? 好吧,安政王都没说什么,那就是大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长公主府。 马车缓缓驶停。 车夫麻溜的下车去通知门卫。 门卫一听来人,愣了半晌,然后火急火燎的冲进府去禀报。 不出一会,一个长相清秀的宫人疾步而来。 他对着马车道,“请南姑娘入府。” 南迁月给了弟弟妹妹一个安心的眼神,“乖乖等我,我去一会儿就出来。” 完了她又不放心的看向秦奕,“我自己能处理,你不要贸然进来。” 南亦初南可芝:什么?安政王留在车里?没有大姊在的情况下和安政王呆在一个空间里!!不要哇!!! 秦奕应付似的点头,“嗯,需要帮忙吗?” “昂?”南迁月嗔怪的瞪他一眼,“好歹是个王爷,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南亦初南可芝倒吸一口凉气。 秦奕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从腰间扯下一块玉做的令牌,并十分迅速的系在南迁月腰上,“去吧。” 南迁月垂眸看了一眼,“这是?” 南亦初瞪圆一双眼,安政王竟然将王府令挂在了大姊腰上!!!天啦!!!! 那可是王府令啊!有了它就相当于有了王府的最高执行权,凭着令牌可以调动指挥王府所有人员、调配所有物资财产!! 王妃也不一定有这待遇啊!虽然安政王还没有娶亲。 秦奕并不想多说,“不准取下,去吧。” “南姑娘可是有何不便?”外面宫人的声音冷了几分。 南迁月只好闭口,走出马车。 宫人见到南迁月,行了一个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礼,神色里更是掩不住的傲慢。 “南姑娘随奴婢来吧。”宫人转身之际,讥讽一笑。 南迁月只当他是长公主养的一条狗,面目冷静的跟上。 花园中,牡丹盛绽,如霞似锦,花丛簇拥处,一座凉亭悄然静立,亭内案几光洁,茶盏氤氲着袅袅香雾,两位女子相对而坐,四目相接,皆携着清浅笑意。 “上次请了南姑娘三次都没将人请来,今日突然造访,倒是叫本公主意外。”长公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南迁月唇角微微上翘,“今日被太后娘娘喊去宫里验证了一些事,顺道来看望公主。” 顺道…… 长公主眼尾飞出一道冷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笑问,“皇祖母找你要验证何事?” 南迁月含笑的眸子注视着她,“宋夫人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她告到太后娘娘那里,说是我干的。” “哦?”长公主颇为好奇的扬眉,“那,是你干的吗?” 南迁月目光一转,十分轻松闲适的欣赏着院中牡丹,“把她敲晕装进麻袋扔到坟地里,进行肆意畅快的辱骂、殴打。” 话到此处,南迁月视线回转,重新笑看着长公主,“确实是,好玩又解气。” 长公主神色一顿,她竟然承认了,还一副我就干了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那可是本宫舅母,南姑娘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会不会太猖狂了些,就不怕本宫惩罚你?” 南迁月奇怪笑道,“舅母?不是长公主的替罪羊吗?原来长公主还记着几分不值钱的亲情呐。” 第130章 挑衅长公主 长公主神色蓦地一凛,那眸底甚至闪过一丝杀意,转而若无其事的笑道,“南姑娘何出此言啊?” 南迁月本就是来的明球的,她手掌附在案几上,身体微微前倾,“长公主不知道吗,衡阳山东角野亭,有一批杀手要取我性命。” 顿了下,她故意放柔声音,“还好秦奕的人反将他们杀了,只留了一个活口,那活口把幕后之人供出来了,正是宋夫人呢。” “可是呢,秦奕说,真正想杀我的人……是长公主你,宋夫人只是个背锅的。” “除了这次,还有我刚进京时,在去见五公主的路上马儿失控跑到了京郊,身后也有一批匪徒要杀我呢,还好我马术不错,误打误撞闯进了黑骑驻地,被秦奕救下。” “秦奕说,那也是长公主的手笔,他还给了长公主一些教训,啧啧啧,不知道是什么教训,想来并不严重,不然长公主怎么还敢派人杀我呢?” 南迁月语气轻飘飘的,眉目间透着股漫不经心,她自说自的,完全不理会长公主愈渐阴沉的脸色。 “唉,长公主要杀我,皇后娘娘也要杀我,上次衡阳山险些就丧命了呢,还好秦奕及时赶到,不然今日就见不到长公主了。”她仿佛很可惜、后怕的模样。 长公主暗暗咬牙,十分严厉的批评道,“南姑娘真是放肆,皇叔的名讳岂是你一个臣女能够直呼的!” 南迁月十分的无奈的轻叹,“长公主说的太对了,可是你皇叔跟个倔驴一样,非不让我叫他王爷,我也没办法啊。” 碰——! 长公主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跟着震动,茶水滚出波浪溅了出来。 她眉目含怒,“你敢骂皇叔?就不怕本公主让你有来无回吗?” 南迁月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长公主,“我怕呀,所以就让他外面等着呢。” 从前不知道长公主为何杀她,顾及她的身份不好反击,如今知晓原因,那便就好对付了。 喜欢自己的皇叔,本就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长公主不会承认,也不敢承认,甚至怕被别人扒出来。 这就是天赐的回击入口。 长公主面目一阵扭曲,一道道冰刺从眼里射向南迁月,她极力压制将南迁月撕碎的冲动,“……你今日来此,是为了显摆吗?” “长公主何出此言?”南迁月神情震骇,“我显摆什么?为何会在长公主面前显摆?” 不等长公主狡辩,南迁月摸着下巴拧眉分析着,“我说秦奕在外面等我,长公主就觉得我是在显摆,所以长公主口中的显摆应该就是指拿秦奕显摆。” “那么问题又来了,长公主为何会觉得我是在拿秦奕显摆呢,秦奕等着我,有什么可显摆的,长公主莫不是……羡慕?” 南迁月满脸都是神秘莫测的笑容,她微微偏头,“长公主为何羡慕?难道…你喜欢他?哪种喜欢呢?” 长公主眼里的刀子越来越密集,长袖下的手指险些掐破掌心,她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南迁月那张妖精脸。 春风吹拂,携来牡丹花的清香,亭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后,长公主眉目一松,勾起笑容。 “南姑娘好一张伶牙利嘴,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写画本子?” 竟这么沉得住气,南迁月倒是有几分佩服了。 “长公主的建议不错,我会考虑的。”南迁月好似笑的很真诚。 “既然皇叔来了,怎么能把他晾在府外呢,来人,去请皇叔入府。”长公主笑道,眼底深处更是藏着期待。 “那怕是请不来呢。”南迁月无辜眨眨眼,神色无奈的将腰间令牌取下来。 “他不想进来,就放了一块令牌在我身上,也不知道这令牌有什么讲究?” 她确实不知道这令牌有何意义,但肯定的是,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果不其然,长公主看到令牌再也绷不住怒火,她腾身而起,眼里燃着火焰,“他怎么可能把王府令给你!是不是你抢的??” 南迁月十分惊愕,“长公主糊涂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从他身上抢东西,长公主怎么这么激动?这令牌很厉害吗?” “你不知道?”长公主不信。 南迁月点点头,“不知道呀,反正他让我不要取下来。” 她一句句话就如刀子扎心,扎的长公主心窝子生疼。 长公主猛掐着手指,极力控制满腔妒火不喷出来,她扯出冷森森的笑意慢慢坐下,目光扫过南迁月面前的茶盏,“说了这么多,南姑娘不渴么,这是北部进贡的香茶,尝尝吧?” 南迁月缓缓垂眸,眉梢上扬,“长公主应该还不知道我略通些医术,这茶闻着是香,但是里面有种元素与我相冲,喝不得呢。” 长公主双眼微眯,勾唇冷笑,“本公主若是偏要你喝呢?” 随着她的话落,几个年轻侍卫立马出现在凉亭外。 “自己喝,还是本公主让人帮你?”长公主唇角噙笑,眼里尽是狠毒。 南迁月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状态,她看着长公主忽然道,“长公主想看看杀死那批杀手的人么?” 长公主面色一僵,她这是何意? 只见南迁月拍拍手,朝着空气轻声唤道,“韦达?” “属下在。”疾风掠过花簇,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在凉亭外,顺手封了几个侍卫的穴道。 南迁月又将头偏到另一方,“李冰?” “属下在。”高处房顶瓦片被踩,一个黑衣人飞了下来,踩着凉亭翘角旋身落在南迁月身后的花簇间。 长公主神情凝滞,仿佛被冻结,各种翻涌的情绪在心间奔腾,却不敢释放出来。 他竟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南迁月笑着站了起来,微微福身,“长公主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那臣女就不打扰长公主了,臣女告退。” 她笑颜如花的转身离开,凉亭外的韦达几步迈进凉亭内。 “你干什么?!”长公主神色惊惧。 韦达蔑了她一眼,默默的端走南迁月未动过的茶盏。 …… 马车内,秦奕神色安静,哪怕他尽量收起一身锋芒,但常年作战养成的气场依旧让人畏惧。 南可芝南亦初俩姊弟缩在一团,谁也不敢跟安政王说话。 但一直不说话又感觉没礼貌,不尊重安政王。 于是俩姊弟对了个眼神,轻轻咳了一声,试探的问道,“王爷,能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吗?” 秦奕掀眸,“问。” 南亦初坐直了身体,咽了咽口水道,“您喜欢我们大姊?” “当然。” 南亦初心跳加快,“您要娶她吗?” “当然。” “万一大姊不愿意嫁给您呢?” “……总有一天会答应。” “那…那万一她在这之前喜欢上其他人了呢?” “……”秦奕暗下了神色,马车内的空气骤冷。 南亦初吓的往后一缩,俩姊弟相互捏着袖子战战兢兢。 “大姑娘,您回来啦。”车夫的声音响起。 门帘被掀开,南迁月含笑盈盈的钻了进来。 第131章 有人要杀诗仙,引起学子们众怒 看得出,她心情好极了。 她懒懒坐下,丝毫未察觉马车内怪异的氛围,径自将令牌递还给秦奕。 “喏,还你,这令牌威力不错,长公主看了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脸上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看着递到面前的令牌,秦奕眉眼间瞬间笼罩一层薄冰,他沉着嗓子道,“给你就是你的,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 “啊?” 南迁月这才发现秦奕似乎不太开心,她歪头打量着他,“你咋了,不会又生气了吧?你这样老是生气,确定身子吃得消?” 南亦初南可芝:大姊是真的勇啊。 秦奕紧皱眉头,盯着她看了良久,一把拿过令牌重新挂在她腰上,“要扔别当着本王的面扔。” 说完,某人十分傲娇的撇开脸。 南迁月摸着腰间令牌,好奇心冒了出来,“这令牌有什么用?” 南亦初冒险给大姊解释,“王府令,在安政王府有最高执行权。”想干啥就干啥. 南迁月瞳仁陡然放大,惊愕的看向秦奕,“你把这种东西给我干什么?我不要,还给你!” 她说着就要解下令牌。 却被秦奕接下来的话止住动作。 “这是什么?” 秦奕捏着一块镶着金线的半透明的玉,形状如水滴,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朱红色洇开。 南迁月神色微僵,慌忙看向自己腰间,血玉被秦奕顺走了! 她伸手就要夺回血玉,“你怎么抢人东西,还给我!” 秦奕轻松躲过,他碎冰似的目光落在指腹间的血玉上,“你还没回答我。” “我回答你什么,哪有你这样一声不吭就把人家的东西顺走的,你快还给我!” 她怕秦奕把血玉扔了,于是伸手去抢。 秦奕手臂上扬,就不让她拿走。 南迁月一着急整个人朝他扑去,抓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他举起的手扯下来。 然而秦奕那胳膊上的力量大到南迁月怀疑人生。 “秦奕!你个土匪把血玉还给我!” 她如此着急取回血玉的模样不断加剧秦奕心间的火气,他长臂一收,将人圈进怀里禁锢着。 且扼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争抢。 对面的南可芝南亦初死死闭上眼睛,并捂住耳朵。 “他送你的东西就这么珍视,本王送你的你转头就扔?” ……原来他知道。 南迁月纠正道,“不是扔,是还给你。” “那你为何不把血玉还给他?”秦奕怒不可遏。 南迁月翻了个白眼,却也耐着性子解释,“我跟他这是等价交换,两年前我送给他一块翡翠,如今他送我血玉,这不就扯平了吗?” 她那块翡翠可不是价值能够衡量的,那么珍贵的东西换块血玉怎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换回来,但是不能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秦奕,反而刺激的他一阵冷笑。 他咬牙切齿,“交换信物是么?” “什么跟什么?” 南迁月觉得他是在钻牛角尖,不可理喻: “价值交换和交换信物不是一个概念好吧,你不要把什么都往情情爱爱上想,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情那么多,你干嘛非得揪着情爱不放,好歹是个带兵打仗多年的王爷,心胸这么狭隘,就不怕你的下属们笑话?” 空气静默了一瞬,秦奕张口,“说完了吗?” 南迁月眼珠子晃了晃,“昂。” 秦奕把血玉举到她眼前,言语十分清晰道,“把血玉还给他,把你的翡翠要回来。” 南迁月瞬间炸毛,“你有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秦奕目光一沉,又一阵沉默后,才道,“不还也行,以后不可随身佩戴,但是本王给你的令牌,你要时常带着。” “行行行!”南迁月怕了他了,看在今日借着他气长公主的份上,就不和他掰扯了。 秦奕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不情不愿的将血玉塞回她腰上,然后提了提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抱着她。 南迁月:“……” 秦奕垂着眼眸,视线掠过她卷翘的睫羽以及小巧而精致的鼻尖,缓缓道,“真相不会被抹去的,过两日,整个上京都会知道是谁屡屡刺杀诗仙。” 南迁月仰头看他,思绪在脑中飞快的转了一圈,眼眸一亮,“有人要杀诗仙,引起学子们众怒,知道真相的学子们争相为诗仙讨回公道!” 秦奕溢出笑容,“月儿聪慧。” …… 东街某处民院内,站着几排百姓,男女老少皆有。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虽然也穿着布衣,但是一身气质沉稳,让人不敢小觑。 中年男人道,“来,再演练一遍。” 百姓中的老头:“你们听说了吗?有人要杀诗仙!前两天诗仙差点就没命了!” 胖妇人:“我知道!听说是长公主动的手!诗仙刚回京时就起杀心了!” 杀猪汉:“我知道的更清楚,前两天丞相夫人被宋太尉的夫人派人掳走,诗仙在营救丞相夫人的路上遇到劫杀,幸好安政王的人及时赶到!” 黑瘦男孩:“为什么要杀诗仙?!诗仙要是死了,我们东陵文坛岂不是又要被他国笑话?长公主太过分了!陛下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带着学堂里的小伙伴们告御状!” 老婆子:“还不止呢,之前衡阳山,诗仙也险些丧命,听说是皇后找了一批杀手要杀诗仙!” 白面书生:“什么!!?她们为何要如此?皇后贵为国母竟然要杀振兴东陵文坛的诗仙??!!!陛下知道吗?陛下不管吗?” 瘦弱少女:“说来说去,不就是皇后一家要杀诗仙吗,长公主是皇后女儿,宋夫人是皇后弟媳,就是她们一家要杀诗仙!” “……” 中年男人满意点头,“嗯,不错,速速将消息散播到大街小巷,散。” 男女老少们四散离开。 上京西面某处小学堂。 几位老夫子放下笔,他们面前堆着三尺之高的纸张,上面字迹各不相同,内容都差不多。 一位老夫子招手,几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跑了过来。 老夫子们将纸张分发给孩子们,并肃穆道,“将这些散发到大街小巷。” “好,老师放心!”孩子们抱着消息匆匆跑出学堂。 相府,倾云院。 院中桃花盛茂,花团锦簇间设有桌案。 南迁月坐在桌案旁正数着自己的财产。 韦达李冰挺直的立在桌案另一边,绿衣阿玉则在南迁月身后伺候。 “秦奕和肖宸一个月给你们开多少钱?”南迁月抬眸问。 韦达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上的钱,十分自觉的将工资砍了一大截。 “二十两。”其实是八十两,年终还有很多。 李冰紧跟着答道,“二十两。”本来八十两,派到南姑娘身边后,就涨到了一百两。 南迁月攥紧了手中银子,神色略显尴尬。 第132章 主君不吃不喝,求南姑娘去劝劝 这年头暗卫这么吃香? 一般的家庭还真养不起啊。 南迁月回头看了眼绿衣和阿玉,“你们二人呢?” 绿衣嘻嘻笑,“按照相府规制,每月五两。” 阿玉点头,“五两已经很多了。” 韦达、李冰:坏了,还是说多了。 南迁月摇头,“我是说秦奕和肖宸一月给你们开多少。” 绿衣最为清楚南迁月的钱袋,善解人意道,“奴婢是相府的婢子,自然只领相府的月钱,王爷只是让路管家接济奴婢家里。” 阿玉瞥了绿衣一眼:真的假的? “奴婢没有家人了,主君救过奴婢性命,奴婢不求任何恩裳。”阿玉言真意切。 韦达、李冰:……还是姑娘家心细,会说。 “唉。”南迁月感叹自己的贫穷时,默默拿出四十两堆推向韦达李冰。 “这是你们这个月的工资。” 韦达:“属下不敢领两份钱,保护南姑娘就是王爷派个属下的任务,钱自然由王爷出。” 李冰;“属下惶恐,主君命属下等护卫南姑娘,不敢领南姑娘的钱。” 南迁月皱起眉头,佯装严肃,“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们不收钱的话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韦达和李冰麻利的把钱薅进口袋。 “其他的暗卫跟你们工资一样吗?”南迁月看似问的淡定,其实捏了一把汗。 三十个人都是二十两的话……一个月六百两的工资……下个月岂不是要变卖首饰了? “五两。”韦达急中生智。 “三辆!”李冰胜券在握。 南迁月微微松口气,“行。” 看来肖宸要抠搜一点,但她要一视同仁,全都……三两吧。 “一人三两,绿衣阿玉,你们帮着分一下。”南迁月招手。 “大姑娘,谢姑娘送东西来了。”小厮的声音刚响,韦达李冰嗖的一声飞走。 小厮捧着一个箱子躬身行礼,“大姑娘,谢姑娘将东西交给小的就走了。” 南迁月抬了抬下巴,“放桌上吧。” “是。”小厮放下箱子弯身离开。 南迁月神色平淡的打开箱子,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双眼立马迸射出光芒。 银子!好多银子! 旁边还有一封信。 南迁月将其展开: 迁迁,这是打马球那日输给你的钱,加上这几日的利息,一共一千两,我抽不开身就让妹妹给你送来。 你欠我的那顿饭别忘了哦。 谢言舟。 南迁月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高利贷几天就变成了双倍,五百两变成一千两! 这是给她送钱呐! 真兄弟! “绿衣,你让小厮去谢府问问谢姑娘,谢言舟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和谢姑娘去万食楼吃饭!”南迁月笑靥如花。 绿衣犹豫了半响,“……是。” 钱能哄得姑娘开心,这事儿要赶紧告诉王爷。 还有姑娘邀请谢世孙吃饭这事儿,可不能耽搁。 绿衣踩着小碎步匆忙离开。 “姑娘,乔嬷嬷留给您的课艺奴婢帮您完成吧?”阿玉开始表现。 课艺两个字让南迁月垂头丧气。 乔嬷嬷体谅她近日受了惊吓,放她几天假,但是留了作业!! “算了,是不是我绣的乔嬷嬷一眼就看出来了。”南迁月很沮丧。 阿玉微笑着蹲在南迁月腿边,“姑娘放心,奴婢能模仿姑娘的针法,保证乔嬷嬷看不出来。” “真哒?”南迁月来了精神,激动的抱住阿玉,“阿玉你真是好宝宝!爱死你了!” 阿玉笑眯眯,又为主君加分了呢,哈哈。 咻—— 一阵异样的风刮过。 铮—— 立马响起了拔剑的声音。 南迁月转头一看,韦达和李冰提着剑将突然冒出来的叶剑围住。 李冰当先收回剑,“叶剑?你怎么来了?可是主君有什么任务?” 韦达充满敌意,“私闯姑娘宅院者,杀!” “等等!” 南迁月及时伸手制止韦达,“退下吧,自己人。” 关键是韦达不是叶剑的对手,要是把叶剑惹急了,她不一定拦得住。 叶剑朝韦达投去一个冷眼,“没听见?自己人。” 韦达嘴巴一瘪,闪到暗处,并派出一个暗卫去通知王爷。 南迁月看向叶剑,扬起眉梢,“说吧,啥事儿?” 叶剑扑克牌脸上瞬间浸出浓烈的忧色,“主君收到了南靖传来的一封信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求南姑娘去劝劝他。” “不吃不喝?”南迁月眉头紧皱,“那你知道信上内容吗?” 叶剑摇头,“不知。” 但他猜到跟什么有关,还是让南姑娘自己去问吧,反正主君的过往,南姑娘两年前就知道了。 “他在使馆吗?”南迁月站了起来。 叶剑:“没有,主君在一处民院。” 南迁月猜测道,“一处暗哨站?” 叶剑点头,“对。” “走吧。”南迁月拍拍裙摆往院外走。 阿玉兴冲冲的跟上,主君真聪明,装可怜博得南姑娘同情。 叶剑似是看出了阿玉的心态,忍不住提醒,“主君是真的心情不好。” 阿玉愣怔,“……”演的真像。 马车从相府门口驶离,暗处的韦达匆忙跟上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男孩将手中纸张一路分发。 看过纸张上面的内容百姓痛心疾首,怒不可遏。 “长公主和皇后欺人太甚!” “身居如此尊位却不为东陵文坛着想!” “诗仙一人撑起我东陵文坛竟遭遇如此迫害!” 一位瘦弱书生听见百姓们愤怒的声音后,好奇的捡起地上纸张。 内容一点点落入眼里,他登时睁裂一双眼,捏着纸张的手气的颤抖,“太狠毒了!我要去为师父鸣不平!” 他气冲冲的朝廷尉府方向跑去。 一阵风将马车的帘子掀开,南迁月目光微转,一眼辨认出急匆匆跑过去的书生。 那不是刘弼么,看着似乎很生气。 “姑娘,您看。”阿玉递进来了一张纸。 南迁月拿过来瞧……!!!!! 秦奕的动作这么快? 南迁月笑了笑,还是民愤恐怖啊,招惹谁,都不要招惹百姓。 “姑娘,街上有很多这种单子。”阿玉道。 南迁月怡然自得的靠在软垫上,“嗯,知道了。” 一处僻静的民院里,严伯立在院中,正满面愁容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唉。”严伯轻叹,“南姑娘应该快到了吧。” 吱呀—— 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肖宸疾步走了出来。 “谁让你们去叫南南的!”他面上怪罪,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期待。 严伯弯身请罪,“主君息怒,您不吃不喝,属下等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去请南姑娘了。” 肖宸眼里依旧酝着怒意,“这里要是暴露害了南南,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属下知罪,这就去通知南姑娘折返!”严伯躬身急速后退。 但是已经晚了。 院门被叶剑推开,南迁月走了进来。 第133章 他回忆千百遍的过去 “你要扒谁的皮呀?”南迁月满面笑颜的走了过来。 肖宸神色一晃,竟有些紧张。 他方才的样子会不会吓到南南? 南南会不会觉得他太残忍? 两年前,她就让他改改杀人的毛病…… “怎么不说话?”南迁月立在他跟前,歪头瞅着他。 叶剑几人自觉消失。 肖宸紧抿着嘴角,平稳了一会儿呼吸后,很小声的问,“南南,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暗处的严伯:当然凶啊,那可是要扒皮呀,吓的我心脏病快犯了。 南迁月摸着下巴想了想,“凶是凶了点,但你应该是说气话,叶剑说你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说点狠话,也能理解。” 严伯:“……”是气话,但也是真话。 叶剑:“……”主君扒人皮,不是稀奇事了。 肖宸这才溢出笑容,但是眼底透着股丧气。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异常,没有直接问,而是拉着他的袖子往秋千那里走。 她一进来就看见秋千了,虽然简陋了点。 “你坐。”南迁月将肖宸按在秋千上,自己站在后面推。 回忆了千百遍的场景再次重现,肖宸心头猛然被触动,眼眶逐渐灼热。 南迁月看不见他的脸,径自推着他的后背。 “肖宸,你若是愿意,可以把烦心事说出来我听听,我虽然力量单薄帮你不了你,但是可以帮着你骂,你这么矜贵的人不方便说粗话,我来帮你骂。” 南迁月已经在脑中搜索词汇了。 肖宸唇角一点点上扬,点漆似的瞳仁波光潋滟,回忆在潋滟波光中浮现…… 山中僻静的小院里,布衣女子手忙脚乱的煮着野菜汤,美丽容颜上布满了黑灰。 她一边扇着烟雾袅绕的火,一边掀开锅盖查看锅内情况,形态很是笨拙。 木屋内,脸色惨白的男子倚在窗口警惕的看着女子,漆黑的瞳仁似冬日寒湖,隐隐透着杀气。 “终于好了!” 女子掀开锅盖,盛出一碗野菜汤,汤汁溅到手上,女子烫的直跳脚,却没有将汤碗扔掉,而是放在灶上后,才哈呼哈呼的吹着指头。 吱呀—— 女子端着野菜汤推开残破的木门,慢慢走近木屋。 她抬眼朝床上看去,却是个空床。 “昂?人呢?醒了?” 女子狐疑的将汤碗放在桌子上,转身正要去寻找时,喉咙被人用力掐住。 “呃——!”她一张脸逐渐涨红。 “放…开…我是…救命…恩人……”女子吃力的挤出话。 男子却没有松手,一双犀利浸满寒冰的眼睛如凶兽捕猎般盯着女子,“说,谁派你来的?” 女子心中骂娘,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斜瞪向男子,“放开…我说……” 男子眸色一暗,将女子甩在地上,“说,留你全尸。” 得到解放的女子猛咳了好一会,她气呼呼的站起来,后退数步指着男子开骂。 “你瞎了狗眼了,是姑奶奶救了你的狗命!你自己看看身上的伤,是不是被仔细处理过了!你昨夜烧了一晚,我晚上还出去给你挖药!十个手指头没有一处完好的!没有姑奶奶你早就去见阎王了!上来就掐脖子,你以为自己是黑帮大佬还是霸道总裁啊!神金!神经病!” 女子容颜美的无可挑剔,但是骂出的话粗鄙不堪。 男子忽然咳出一口血,颀长的身体倒了下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黑夜。 好在月光很亮,清辉穿过破窗,穷阎漏屋若隐若现。 男子微微偏头,虚弱而冷漠的视线落向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女子身上。 他缓缓抬手,想要结果了女子。 但手停在半空,犹豫了。 或许,她真的是个普通百姓。 女子睡的很浅,一点动静就醒了。 男子赶忙装睡,趁机验证女子是否有歪心思。 “唉,早知道就不救了,真麻烦呐。” 男子:“……”又没让你救。 男子感觉额上附上了一只柔软的手,就听女子万幸的说,“还好没烧了,不然只有死翘翘了。” 男子:“……”死也跟你没关系。 女子唠唠叨叨的声音在耳边持续了很久。 “唉,我还是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穿越这种事情?我不会在做梦吧?那这梦也太苦了哇……我美丽的双手做了好多粗活啊……天哪,求您开开眼,把我送回去吧,不然老爸要担心死,我的粉丝们没有我也活不了呃……活不好哇!” 男子:什么?怎么有些词听不懂? 本来是装睡,结果在女子的碎碎念中真睡着了。 ……男子感觉有人在往他嘴里灌东西,且动作粗鲁,毫无尊敬之意。 男子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捏住女子手腕,呵道,“放肆!” 女子眼神一黑,“放屁,这是药,爱喝不喝。” 男子坐起身,瞥了眼女子手中缺了好几个口子的碗,里面乌漆嘛黑的东西看着就恶心。 他侧开脸,“拿走!” 咕噜—— 话刚说完,他的胃就响起来了。 女子眼神揶揄,“这个看着潦草,但能治你的伤,还能果腹,喏,喝吧。” 她将碗递到男子下巴跟前。 男子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僵持了好久才不情不愿的接过碗。 为了减少承受恶心的时间,他仰头三两口将汤药吞下。 女子拿过碗,“锅里还有,再给你盛一碗。” “不必。”男子拒绝的很快。 他探究的看着女子,“你从哪里来,家住何处,为何救我,可有企图?” 女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着,“这年头被救的人都这么拽么,可笑。” “你再说一遍。”男子眸里蹦出冷光。 女子黑着脸色将碗放到桌上,一个利落转身指着男子仰着下巴,十分傲娇道,“你听好了!” “我!是以美貌和才华出圈的大明星!粉丝遍布全国各地,老爸黑白通吃……” 女子噼噼叭叭说了一大堆男子听不懂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因为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就像布满繁星的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 那里面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对生命的热爱。 “怎么样,不比你这太子差吧?”女子眼中流光溢彩。 男子却骤然冷下神色,周身漫起杀气,“你知道我的身份。” 这是个很冰冷的陈述句。 女子神色淡然,“嗯呐,给你采药的时候跑的比较远,听见崖上有人在找太子,说一定要找到太子,一定要把太子杀了,所以我猜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太子。” “现在看来,我猜对咯。”女子神采奕奕。 男子神色轻怔,放低了音量,“你不怕他们找到这里来,把你一起杀了吗?” “怕呀。”女子双掌合十,对着窗外的天空拜道,“我天天都在求老天保佑你快醒来,然后溜之大吉!” 男子眼神暗了暗,“我已经醒了,你可以走了。” 女子眉心轻蹙,歪头看他,“你确定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自己活?” 第134章 我得罪了东陵一个地位很高的人 “活不活得了跟你没关系。”男子冷傲的撇过头。 女子瘪瘪嘴,“说的好像谁爱管你似的,反正已经把你救活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走了!” 女子潇洒的挥手,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男子望着她欢快的背影出了神。 这女子好特别,身上有种他从未见过的活力与坦诚,她与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仿佛是来自另外的世界。 男子自嘲一笑,他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哪里有另外的世界,脚下不就这一个阴暗灰冷的世界么。 山风吹来,携着不近人情的冷意,男子立在破败寂静的院子里,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女子的出现好像只是一场梦。 应该……就是梦吧。 或者,她是山中的精灵。 “喂!那什么太子,有人往这边来了,你快躲起来!”女子焦急的声音蓦地传来。 男子怔然抬眸,心口忽地被什么触了一下。 视线内,刚被定义为精灵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她脸上的黑炭没有擦干净,配着惊慌的神情,竟有几分好笑。 男子真的笑了。 “你没事吧?吓傻了?”跑到跟前的女子抬手在他眼前挥舞。 她着急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男子往屋后跑。 “现在到处跑反而更危险,屋后有个地窖,虽然小了点,但应该能装下咱俩。” 女子拉着男子跑到地窖边,推了推他让他先下去,“快快快,别磨蹭。” 男子竟十分听话的跳了进去。 “这也太小了吧,装不下我了。”女子神情沮丧,不过转而又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算了,我假装是住在山里的村民,应该能应付过去。”女子弯身就要盖上地窖盖子。 “下来,装得下你。”男子朝她伸出手。 女子却是犹豫,“太挤了,我——” 男子不等她说完,抓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拉,女子跌进地窖,砸在男子身上。 地窖太小,只能往人身上砸。 女子面色痛苦的摸向胸口,男子耳朵红的滴血。 “你手臂长,把洞口封住。”女子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男子不动声色的撇开头,伸手将盖子盖上。 一时间,地窖漆黑。 俩人贴在一起都看不见对方的眼睛。 视觉完全受阻,只剩下触觉、嗅觉、听觉,但这样更让人敏感。 他能清晰感受到女子身体的柔软,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听见她清浅的呼吸。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待着。 两个时辰过去后,女子呼吸均匀,早就睡过去了。 男子微微皱眉,她的心是不是太大了,这种环境下,还能睡着,不怕他是坏人么。 呵,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醒醒。”男子拍拍女子脸颊。 女子哼唧两声睁开眼,“走了吗?” 男子冷道,“根本没人来。” “啊?”女子不信,“那再等会儿看。” 男子却是长臂一伸将盖子掀开,光柱落下,晃的眼睛刺疼。 “上去。” 不给女子反应的时间,男子将她举了上去,然后自己翻了上来。 “怎么没来呢,我真的看到几个穿着统一的蒙面人。”女子四处查看,并未察觉到男子冷冽的神色。 男子蓦地对上暗处的一双眼睛,不用说话,光是眼神交流,男子便明白了暗中人的意思。 他垂在侧边的手指动了动,示意暗中人退下。 “也许已经来过了,只是动静比较小,我没听见。”男子平静解释。 “好吧。”女子收回视线,转向男子,“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也要走了。” 男子凝着她的眉眼,“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傲娇抬眸,“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把自己的名字介绍出来,这叫礼貌好吧。” 男子默了默,“肖宸。” 女子扬眉,“南迁月。” “写。”男子将手掌递给女子。 女子稍愣,随即握住他的手背,用指腹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柔软的指腹在手心滑动,男子觉得……怪怪的。 “好啦。”女子放开他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摊开,“写写你的。” 男子眉间轻蹙,“你不知道我?” 太子加上他的名字,身份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女子奇怪道,“你是太子啊,但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很出名吗?” 女子眼里没有谎言的痕迹,男子沉默了会儿,想着,她可能真是个村姑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他也合理。 他垂眸在她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哦,知道了。”女子了然点头,再次看着他时,神色严肃。 她看了看四周,肃穆道,“你千万不要把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我的名字,我的外貌,我的一切信息都不能透露出去,尤其是东陵人,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看在我救你一场的份上,你不要出卖我哦。” 男子眉梢轻挑,“所以你是逃犯?” 女子嗔目,“谁是逃犯,你才逃犯,实话跟你说吧,我得罪了东陵一个地位很高的人,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能再让他抓回去了,你要有良心就别害我。” 男子双眼微眯,仔细咀嚼她说的话。 “你逃了多久?”男子问。 女子没有多想,如实回答,“逃出来了五天,前天在山崖下救下你,把你拖到这里,就没走过了。” 也就是只逃了两天。 男子唇角轻勾,猜到她得罪的人是谁了。 “你得罪了东陵安政王。”男子陈述。 女子惊愕,“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男子轻松道,“安政王在东陵驻军边境,从驻军处逃到这里,两日时间,差不多。” 女子震惊在原地,“那,那你不会出卖我吧?” 男子轻笑,“你知道我是哪国太子么?” 女子摇头,“不知道,反正不是东陵,秦奕说东陵没有太子。” “你叫他秦奕?”男子的语气有些怪异。 女子愣怔,“……他是说他叫秦奕啊,难道是假名字?” 男子眸色微沉,“真名字。” 但鲜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我是南靖太子,你若不想被他抓到,我可以带你去南靖。” 女子陷入思考,男子静静的等待。 片刻之后,女子神色坚定道,“好,反正我现在回不去,无家可归,就跟着你混一段时间了。” 男子竟是心弦一松,“等我养好伤,我们就走。” “在这里养伤吗?”女子有点担忧。 男子点点头,“对,就在这里,我的人已经来了,这四周是安全的。” 女子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刚好我累的够呛,一周都没睡个好觉了。” “一周?” “就是七日。” 女子目光一转,落在院中陈旧的秋千上,“快来帮我推推,我早就盯上它了,奈何一刻也不敢松懈,既怕救不活你,又怕追杀你的人和抓我的人冲来,现在好了,终于啊——!” 女子刚坐上秋千,绳子断了…… 第135章 看见过雨后霓虹,我就不想呆在深渊暗谷了 “肖宸?肖宸?”南迁月绕到秋千前面,伸手在肖宸眼前晃,“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叫你一百遍都不答应。” 暗处叶剑:“……”明明只叫了五遍。 肖宸目光一阵恍惚,眼前女子容颜仿佛与两年前重叠,他既怀念珍惜,又怕她消失不见。 倏然,肖宸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声音轻颤,“南南,这一次,你还是选我,好不好?” 南迁月手掌抵在他胸口,想要推开他,故意迷糊道,“什么什么选,你在说什么,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不放。”肖宸抱的更紧,“南南,还是选我,好吗?” 南迁月眉头一黑,“你先说说你为何不开心,我再回答你。” 肖宸似乎很好哄,眼露柔情,南南终究是关心他的。 “以前和你讲过,我并非母后亲生,她膝下无子,便将我过继到膝下,从小对我严加管教,没有母子情,只有权衡利弊,她只想将我培养成为她争名夺利的工具……” “父皇讨厌母后,所以也不喜欢我,即便认可我的能力,也不会对我和颜悦色,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争权夺利的生活让我的世界只有黑白……” “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这世界是有温暖存在的,有纯粹的灵魂,有鲜活的生命,有真诚的关怀,有纯然的笑容,有诚挚的情感……” 暗处的叶剑很是感慨,主君对自己崎岖坎坷的过往轻描淡写,却每次都将南姑娘带给他的感触浓墨重彩。 倏地,叶剑眸色一凛,犀利的视线转向某处。 “南南,你知道我最痛苦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不等南迁月回答,他又接着说,“不是遇到你之前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是失去你的这两年。” “看见过雨后霓虹,我就不想呆在深渊暗谷了。” “南南,你救人救到底,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轻轻松开她,猩红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 院落外暗巷里,青衣小心翼翼的打量王爷神色。 “王爷,要冲进去吗?” 秦奕此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制冰机,那冷气框框往外冒。 青衣又后悔出门没多穿点儿了。 “再等等。”冰火交加的声音从秦奕嗓子里挤出来。 他倒要听听,南迁月这次,怎么选。 南迁月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说两年前,我选择了你,你说的是哪种选择,选择和你长相厮守?还是当时更信任你,想在你这儿图个一时安稳,等找到回去的方法后,就离开。” 她很怀疑,她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和一个古人约定终身。 可是,她却将从小佩戴的翡翠送给了他,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肖宸眼眶红的吓人,他哽咽道,“南南,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会尝试和我相处,试着与我交往,可你……你骗我,你跑了。”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落下,“我明明知道你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却还是欺骗自己,期盼着你只是藏在某个我没能发现的地方,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这两年我过的有多痛苦么,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回来……” 南迁月懵怔的看着他,她竟然答应和他交往,那她为何会离开?真的在骗他,还是另有隐情,连肖宸都不知道。 “在恢复记忆前,我没法回答你。” 南迁月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给他,“先把眼泪擦擦吧,这么大个男人总是哭,多不好。” 肖宸却不接,就定定的看着她。 “唉,行,给你擦,一百两银子,回头让人送去相府。”南迁月抬起金贵的手,给他擦着眼泪。 一颗眼泪就是几两银子,不错,会赚钱。 “肖宸,我若是真的答应与你交往,就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我觉得你可以仔细查一查。”南迁月说的认真。 肖宸眉心轻蹙,怔然片刻后眸中亮起了希冀的光,“真的?你真的…没骗我?” 南迁月不敢确定,“……你还是先查一查吧,我具体是如何离开的,得等我恢复记忆才好说。” 肖宸却抓着她刚刚的话不放,两掌紧紧握着她的肩头,情绪很激动,“你说答应与我交往,就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我相信你!所以……还作数吗?” 这…… 南迁月有点为难,“我是相信自己的人品,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我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身化齑粉,魂魄无归!” 好歹毒的誓言。 南迁月被堵是哑口无言。 院外深巷。 秦奕垂在两侧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涨,周身气压低沉,压的人喘息困难。 “南南,我们试着交……” 碰——! 院门被人大力踢开,刀剑相击的声音紧随其后,一大批亲卫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一瞬间便将小院团团围住。 肖宸第一时间将南迁月护在身后,一双红意未褪的眼睛携着敌意看向来人。 叶剑收起长剑退到肖宸身边,并低声道,“主君,他们半炷香前就来了。” 南迁月从肖宸身后探出头,乍一对上秦奕那张寒冰似的脸,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他怎么来了?! 还带了这么多人,感觉大事不妙。 南迁月闪躲的动作瞬间将秦奕压制的怒火点燃。 他手掌一抬,寒厉的声音响起,“此处是他国细作的据点,本王为护上京安宁,今日必将其擒获,凡是阻拦者,同罪论之。” 话落,亲卫握着武器不断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严伯冲了出来,他提着刀朝秦奕冲去,边跑边吼,“誓死效忠天皇!誓死不降!” 然而,还没靠近秦奕,就被亲卫们擒拿。 “严伯!” 南迁月从肖宸身后走出来,就要朝严伯跑去。 却被肖宸拉住,“南南,别去。”他朝南迁月摇头。 严伯被俘后,亲卫们就退到了周围,没再有动作。 南迁月瞬间明白了过来。 秦奕不是来抓肖宸的,也抓不了他,但却能削去他的助力。 他国细作据点,不是南靖……如果是南靖的话,她也脱不了干系,和南靖太子在南靖暗哨据点,往严重了说,就是通敌叛国,会害了整个相府。 南靖太子不会出什么事,她这个东陵臣女一定会遭到东陵百姓谴责,老皇帝一定会惩罚她,连带整个相府。 秦奕故意不说明,就必须有人站出来领了这他国细作之名。 严伯…… 南迁月不忍严伯遭此劫难,她望着肖宸,用眼神问他:可有应对之法? 肖宸宽慰的笑了笑,“放心。” 叶剑投来一丝眼神:……主君又在骗人。 俩人亲密信任的互动落在秦奕眼里,便似化作无数冰刃刺激他的心肺。 第136章 南姑娘怎么把王爷想的那么坏 秦奕凉眸落在南迁月身上,逐字逐句道,“条件之三,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本王在,你就必须站在本王身边。” 说完,他朝南迁月伸出手掌。 肖宸似乎听出了些端倪,他紧拧眉头,垂眸看向南迁月,“南南,你答应他什么了?” 南迁月烦闷的紧,早知道就换个方式回报他了。 “救命之恩。”南迁月闷声吐出四字。 肖宸一听神色暗下,他冷冷睨着秦奕,讥讽道,“她也救过你的命,你凭什么要挟她。” 南迁月一愣,她救过秦奕的命? 然而秦奕不为所动,他一直看着南迁月,再次出声,“再不过来,本王便当场杀了这细作。” “我来了!你别杀!” 南迁月很没有骨气的迈开脚丫子。 这次,肖宸出奇的没有阻拦她。 因为拦着她,就是害她。 此种局面,她只有站在东陵那方,才安全。 南迁月径直走到秦奕身旁,她小声乞求道,“可以放了严伯吗?” 青衣听见了,就在他以为王爷又会向南姑娘妥协时,只听秦奕非常坚决的说出几字。 “他是细作,岂能放。” 南迁月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气环绕在周身,她知道秦奕正在气头上,只好暂时闭嘴。 秦奕最后看了肖宸一眼,那一眼,煞气凛凛。 他收回目光,捏着南迁月手腕转身离开。 亲卫随之退去,院子恢复了安静。 肖宸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眸底一片阴翳。 “谁主张带南南过来的?”他阴沉沉的问。 叶剑浑身一哆嗦,如实回答,“是严伯。” 顿了下,他又帮着解释,“严伯担心主君,才让我去请南姑娘过来,我觉得有理,自愿去的。” 肖宸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自己种的因,自己承担后果。” 叶剑不忍,劝道,“主君,严伯的出发点是为了您,他不该死。” 肖宸冷笑,“擅作主张,就是没被安政王抓去,本宫也会扒他一层皮。” 叶剑心里一颤,却不想放弃,“主君,或许可以让南姑娘帮忙……” “闭嘴!”肖宸厉声呵斥,“他曾掌管多个暗哨据点,如今落入安政王手里,只能死。” 肖宸抬眸看向远处,眸色中处处透着冷血,“严伯命数已尽,他知道该怎么做。” 秦奕拉着南迁月穿过一道道小巷来到宽阔却安静的街上,似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那里停着一辆黑檀木建造的大型马车。 他不顾南迁月的反抗,将她提抱上马车。 马车内,南迁月发丝稍显凌乱,她摆烂似的摊在软座上。 反正拗不过,不如摆烂。 秦奕坐在一旁,神色冰冷,气压低沉,一语不发。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 南迁月以为到相府了,便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安政王府?” 南迁月愣在庄严肃穆的王府门前台阶下。 在她愣神之际,秦奕径自拉着她朝府内走去。 “你带我来王府干什么?我,我还有刺绣作业没完成呢!” 秦奕充耳不闻,面目始终冷沉。 他拉着南迁月穿过各种亭台楼阁,穿过没有一朵花的大园子,来到一处假山。 他按下假山上的一块小石头,面前的大石头便如门一样往上抬起。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这是通往王府暗牢的入口。 秦奕看出了南迁月的恐惧,于是冷冷吐出两字,“暗牢。” 然后拉着她往里走。 暗牢里温度骤然降低,且透着一股死气。 外面的光照不进去,只能用一道道火光照明。 南迁月哆哆嗦嗦的跟在秦奕身后,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这里太阴森恐怖了。 “王爷,都准备好了。” 青衣从里面走来,他一路快马加鞭,提前将细作关押到此处。 秦奕轻点了下头,拉着南迁月来到一间暗室。 暗室最里角,严伯双手被铁链束缚,脚尖着地,整个人都被铁链吊着。 在他面前,亲卫手握鞭子,已经在严伯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严伯!”南迁月控制住跑过去的冲动,她抓着秦奕胳膊,晃着乞求,“严伯不是坏人,求你别杀他。” 秦奕没什么温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本王是坏人?” 南迁月想也不想,“你当然是好人!” 秦奕一声冷呵,“既然是好人,那做的事就是好事。” “用刑,直到他供出其他细作为止。” 他寒冷的声音落下,亲卫再次扬鞭,鞭声刺耳,但是严伯一声不吭。 南迁月心急如焚,之前就听严伯说过,他掌管多处暗哨据点,是暗哨中的一个管事。 如今秦奕抓了他,肯定会逼他供出其他暗哨。 她是东陵人,按理应该站在秦奕这方。 但她做不到,不能眼睁睁看着严伯受刑。 秦奕没有道理带她来的,为什么要带她来?他的目的是什么?气她?恐吓她?不尽然。 他到底是何意…… 猜不到。 直接问。 “秦奕,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严伯?”她尽量让的语气足够平和。 秦奕……没理她。 鞭声不停。 南迁月心急火燎,抱着秦奕的胳膊晃了又晃。 而秦奕任她如何晃,都不为所动。 一旁候着的青衣好心提醒,“只要他招出那些细作,就可以活。” 南迁月呵呵冷笑,“所以把我带过来,是想让我劝严伯招供?那你不如捆了我逼严伯啊!” 青衣噎住:南姑娘怎么把王爷想的这么坏? 秦奕面色难看至极,但他还是没说话,就冷漠的盯着严伯被鞭打。 南迁月甩开他的手臂,却刚好碰到他后腰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眼中飞快的滑过一道凛光,然后再次抱住他的手臂,真实目的却是抽出他后腰上的匕首。 哐—— 匕首被抽出,她举着匕首横在秦奕脖子上,“你让他停下,不然我…我我砍你一刀!不!两刀!呃四刀!” 挥鞭子的亲卫愕然回头,拿鞭子的手停在半空,这……他还要打吗? 秦奕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眼帘微垂,视线落在她颤抖的手上。 他道,“抖什么,拿稳些。” 话落,他收回视线继续盯着严伯,“打。” 亲卫愣愣点头,鞭子再次落下,按照青副将提前嘱咐的,制造些皮外伤就行,莫要伤其根本。 青衣看看王爷脖子边的匕首,百感交集。 南姑娘真是对刑罚一无所知啊,抽几个鞭子不过是做做样子,要是当着她面上真正的刑罚,估计场面…够呛。 被忽视的南迁月有点懵。 不是,她就这么没有威胁力?刀都架脖子上啦! 南迁月凶狠狠的瞪着秦奕,僵持一会后,她倏地收回匕首,然后横在自己脖子上。 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秦奕就抬手制止了亲卫的鞭打,同时向南迁月伸出另一只手。 “匕首给我。” 第137章 什么是交往 他看似淡定,心里却急得要命。 南迁月仰着下巴,“你先答应不杀严伯!” 秦奕掐着她的尾音回答,“好,本王答应你,匕首给我。” “你发誓!发毒誓!”南迁月不太放心,回答的这么快,说不准是在骗她。 立在她身后的青衣给秦奕比了一个手刀:王爷,要敲晕南姑娘吗? 秦奕蔑他一眼:退下。 青衣:好嘞。 南迁月见秦奕看了眼她身后,登时记起青衣好像就站在她身后,她不由分了一下神。 也就是她分神的这两秒,秦奕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夺了过去,一个使力将匕首飞插在墙上。 南迁月:“……”有被自己蠢到。 “说几句好话都不会么,哄哄本王很难吗,在那破院子里你不是挺会哄人的么,怎么到了本王这儿只会兵刃相向!” 秦奕抓着她手腕的力量很重,捏的南迁月生疼。 她忍着痛嘟囔道,“你不是好好的么,又没哭。” 青衣瞪大了眼:哭了才哄?那王爷别想了。 秦奕溢出一串毛森森的笑,“给你个机会,哄得本王开心,本王就不杀他。” 南迁月惊目,“在这里哄?” 有没有搞错? 秦奕那双黑眸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他忽地扛起南迁月,“换个地方也行。” 在踏出暗室门口时,他撂下话,“把人看好,莫要死了。” “是!”亲卫们背脊一挺。 太尉府。 宋岁欢跪在演武房外,声嘶力竭的哀求。 “父亲!女儿求求您了,您救救母亲吧!她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恼啊,您就忍心看着她被送去尼姑庵吗!父亲!” 她一边恳求一边磕头,形状凄惨。 这时,一个十来岁少年走了过来,他神色有几分冷淡。 “母亲做错了事,已经掀起了民愤,陛下为安抚百姓,必须惩罚母亲,父亲若是干预,只会惹得陛下不快,不仅帮不到忙,反而会害了自己。” 宋岁欢满眼痛心的指着少年,“你怎么能说出这些无情的话,那是我们的母亲啊!是生你的母亲!你不替母亲求情就罢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滚!滚!” “他说的对!” 房门被拉开,宋太尉走了出来。 他威严的视线落在宋岁欢身上,“你和你母亲一样愚蠢,做事情不过脑子,还没你弟弟看的通透。” 宋岁欢泪如雨下,痛心疾首道,“父亲,母亲才是您的妻子啊,您怎么能帮着外人呢,您救救她吧,她真的不能去尼姑庵……” 宋太尉烦躁的摇头,“来人,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仆人将哭嚎的宋岁欢连拖带拽的拉走。 少年冷漠的看向宋太尉,“父亲真的不管母亲吗?” 宋太尉一愣,随后不悦的瞥了少年一眼,“管得了吗,你去街上听听百姓的声音,连你姑母和表姊都逃不了,你母亲被太后逮个正着,还想全身而退吗?” 少年神色依旧冷漠,没有什么波动,“孩儿知道了,父亲息怒。” 宋太尉欣慰的拍了拍少年肩头,“你年纪最小,却是最懂事的,父亲一直让你多看书,而不教你武艺,本来是想让你在文坛立足,但现在看来,你更适合继承为父之位。” “从今以后,你便跟着为父习武吧。” 少年冷漠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亮,“孩儿定不负父亲期望!” 皇宫,御书房内。 老皇帝怒气冲冲的将一叠纸扔到殿中跪着的两人面前。 “你们看看自己做的蠢事!” “朕上次就警告过你们安分守己,如今惹怒的可不只是东陵文坛,天天奏书不断,朕要是不给天下文人一个说法,如何收场!” 皇后刚病愈,面色还有几分惨白,她本以为上次派人暗杀南迁月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竟又让人扒出来。 怪她生了个好女儿…… “陛下息怒,臣妾愿受惩罚。”皇后了解老皇帝,越是求饶,罚的就越狠。 跪在她旁边的长公主眼底一片阴霾,她恨极了南迁月,恨不得将她抽筋扒骨,剁成肉泥! 她该死!她觊觎皇叔就该死!昨日还敢当着她的面炫耀显摆……等着吧,这次风头一过,必将她南迁月按进泥潭! 安政王府,静澜居。 宽阔寂静的卧室内,窗前软榻上的人影暧昧。 南迁月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身上的人行为放肆。 她被亲的头晕眼花,脑子里的氧气仿佛被秦奕吸了个干净。 在她快要断气时,疯狂的人终于松开她的唇,却没罢休,而是攻向其他地方。 南迁月贪婪的吸入空气,喘了好一会才颤着声音急道,“秦奕你个疯子,你越是这样我讨厌你,你放开我你个禽兽!” 然而威胁的话根本不管用,秦奕像是入魔了似的叫不醒,甚至开始脱她的衣服。 南迁月急哭,偏偏她越挣扎,疯狂的人越疯狂。 于是,她放声大哭,泪如喷泉。 “哇啊——!” “哇…我不想活啦哇……我要去跳崖哇啊……我要回家啊……我要找爸爸哇……我要让爸爸枪毙你啊哇……” 秦奕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身下女子的哭声惊飞了园中鸟儿,震他的脑仁疼。 心里也难受。 “别哭了。”秦奕十分无力道。 “哇啊……!”南迁月哭的更大声了。 不哭还好,一哭就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收不住。 秦奕抬起手掌,想要捂住她的嘴,又怕把她憋死。 那大手在空中僵了好一会后,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圈在怀里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乖,别哭了。” “哇啊……!” 秦奕的声音就像触发她爆哭的开关,他一出声,南迁月就张嘴大哭。 他不敢说话了。 怀中女子哇哇哭个不停,身体一抽一抽的。 秦奕神色慌乱,手忙脚乱。 突然觉得哄人,真是个难活。 南迁月是真的很能哭,她哭了一个时辰,几乎哭晕。 她应该是把莫名穿越过来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吧。 “我不要做穿越女……我要做大明星……有老爸罩着的明星……”她晕晕乎乎的嘀咕。 秦奕看着怀中神色迷糊的人,沉默了一个时辰的嘴终于敢说话了。 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你将你的过往告诉他,却不告诉我,这让我很生气。” “南迁月,你要是还听得见我说话,就告诉我,什么是交往?” 他低头盯着她红肿的眼睛。 她的脸颊,鼻尖,唇,甚至额心,都是红的。 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时不时颤两下,让人心疼又心痒。 南迁月掀开眼帘,露出一双红润又氤氲着水气的眸子,晕乎的她仿佛喝醉了般,问啥答啥,乖的很。 “交往……交往就是谈恋爱。” 秦奕细细揣摩……谈恋爱?恋?爱? 他通过拆字法,理清楚了谈恋爱的意思。 “你爱他?”秦奕咬牙切齿的问。 第138章 先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凶狠的问话一出,南迁月那双红眸又要落泪。 秦奕的怒气瞬间被她的眼泪扑灭,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柔和的说,“你不准爱他,你只能爱我。” 红眼怪四号南迁月:“我爱我自己……” 秦奕眉心微蹙,这话…倒也没错。 “嗯,你先爱自己,再来爱我。”他十分严肃道。 南迁月眨眨迷蒙的眼,“那你爱自己吗?” 秦奕神色一怔,爱自己……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顿了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十分坚定的说,“但我是爱你的。” 南迁月抬起麻酥酥的手指点在他的鼻尖上,“爱我什么……” 秦奕陷入沉思,想了几秒钟,道,“不知道。” 南迁月蹙眉,指尖滑向他的脸颊,然后揪住,“骗子…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貌,爱…这么美好的字,不准乱说……” “你不信?” “嗯……” 秦奕并不着急解释,“无妨,我会向你证明,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或许是没有理由,或许是理由多到说不完。 如果真要给理由,那就是……爱她一边给你治伤一边唠唠叨叨,爱她小小的身体咬牙背起你的那一刻,爱她明明不图回报却假装要你身家财产,爱她撑起一盏灯迎你回归,爱她明媚的笑,爱她呆傻的模样,爱她气鼓鼓的脸,爱她的坚韧甚至她的倔强…… 她是天上最璀璨明亮的星星,如她所说,她就是明星,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光…… “我要回家。” 南迁月松开秦奕的脸颊,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秦奕心坎一软,自然而然的顺着她,“好,送你回去。” “你不准杀严伯,也不要虐待他,我抽空要来看他。”她的声音又软又娇,哄得秦奕眉开眼笑。 “好,都依你。” ……马车内,南迁月靠在软垫上似睡非睡。 秦奕坐在她旁边,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月儿,下次见面,你能将你的过往告诉我吗?”他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南迁月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秦奕展开笑容,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南迁月掩在袖中的手指曲紧了几分。 到了相府门口,秦奕为南迁月戴上帷帽,才让绿衣将她扶下去。 坐空车回来的阿玉看见了马车里伸出来的那只男人手后,心中长叹,主君追妻路艰难啊。 虚弱的南迁月被绿衣阿玉扶进二门后,倏地站直身体,那精神劲儿好的不能再好,哪里还有方才的柔弱不能自理。 绿衣目瞪口呆,“姑娘您……” 南迁月取下帷帽递给绿衣,眼眶依旧红肿,但是眸瞳格外明亮。 她笑了笑,扬手道,“没事,死不了,健康的很。” 她现在知道如何哄秦奕了。 先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哈哈……”南迁月仰天长笑,笑了两声又垂首扶额。 哎哟,是哭过头了,脑瓜子嗡嗡的。 两脚迈入倾云院,南迁月吓了一跳。 整个院子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连下脚的地方都无。 正在指挥搬运的管家看到南迁月一喜,“大姑娘,您回来啦!” 南迁月指着一座座礼品小山,“这是谁送的?” 管家笑呵呵的跑过来,“回大姑娘,左边是皇后和长公主送来的赔罪礼,右边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给您的赏赐。” 南迁月唏嘘道,“啧啧啧,真大方。” 她瞬间变成富婆了。 不对不对,皇家的赏赐好像不能拿去典当换钱。 唉,可惜了。 管家又道,“大姑娘,相爷说您回来了就去书房一趟。” 南迁月点头,“行,你去叫弟弟妹妹过来,看上什么直接拿走就是。” 管家乐呵呵颔首,“是是,老奴这就去。” 大姑娘真好啊,什么都想着公子和二姑娘。 书房外。 南迁月揉了揉眼睛和脸蛋。 眼睛应该不红了吧。 “迁月来啦,快进来。”里面传来南相慈祥的声音。 南迁月甩甩头,挂起微笑走了进去。 “父亲。”她乖巧行了礼。 余光注意到南相身边还站着一位俊秀青年,怀仁。 南相放下笔,将桌上的诏书递给南迁月,“这是陛下写的罪己诏和处置诏,你看看吧。” “好。”南迁月接过诏书,展开一看。 好多字。 ——朕承天命,君临天下,然政教未孚,治道多阙,致生此变……皇后与长公主此举,实乃罔顾国法,有失皇家风范,朕难辞其咎,今朕痛定思痛,为抚众怒,为正朝纲,特下此招: 皇后与长公主于宫中自省斋戒三月,简省用度,停罢华服珠翠之饰,以思己过,其间抄录经典文集,日省吾身…… 待自省期满,需亲往诗仙居所赔罪,以示悔过之意,且于太学之中,设坛祭拜文学先圣,为诗仙祈福,昭告天下文人,其错已悔…… 南迁月看完心中呵呵冷笑。 不愧是老皇帝,懂得如何安抚民心,又不会失了皇家脸面。 诏书中,老皇帝言语谦逊,乍一看,都会觉得他是个明君。 “迁月,你眼睛怎么了?”南相这才注意到。 怀仁也投来关心的视线。 南迁月弯唇笑道,“女儿没事,刚刚过来时风大,把沙子吹进眼睛了。” 南相点点头,没做多想,“这便是陛下给出的交代,迁月觉得如何?” 南迁月,“陛下赐恩浩荡,女儿很是感恩。” 南相眼里滑过一丝异样,余光看了门生怀仁一眼,介绍道,“这是怀仁,他很钦佩你的诗,迁月若是有空,可以与他探讨一二,父亲也听听。” 南迁月礼貌的拒绝了,“女儿还有刺绣课业要完成,怕是没有时间。” 她可不敢再跟其他男子接触了,暗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要是传到某些人耳里,斯斯文文的怀仁就惨了。 南相表示理解,没有强求,“那行,抽空多陪陪你母亲。” “是,女儿退下了。” 南相看着南迁月的背影轻声叹息。 他和夫人都不想孩子们卷入朝堂纷争,只期盼孩子们一生安乐少忧,嫁娶以家事简单和睦、品端心善为主。 可如今看来,迁月和盈舒当年一样,面对各方权势的追求,她会如何选择呢? 是和盈舒一样,选择如他这样一个平凡的清秀书生,还是选择如安政王那样手握兵权的皇亲贵胄。 若是前者,他和夫人倒是少操一些心。 若是后者……唉。 金銮殿上,龙椅上的老皇帝忧愤惧缠。 “陛下,如今坊间都在传安政王在追求诗仙,包括南靖太子,还有谢世孙,都与诗仙走得近。” 侯公公将折子上的内容尽数传达。 老皇帝嘲讽一笑,“这是要明着跟朕对着干了,手握东陵一半的兵权,还敢觊觎南相的助力,是真没把朕放在眼里。” “朕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东陵的主!去宣老二过来。” 老二不是想娶诗仙么,那便如他所愿。 第139章 桃花只开这一天么,怎得今日都跑来了 第二日,南相下了早朝匆匆回府。 “夫人!夫人!” 他全无形状的冲去露华院。 正在院中吃着早茶的几人同时疑惑抬眸。 丞相夫人蹙眉道,“相爷怎的如此着急,也不怕摔跟头。” 婆子为南相摆好座位,南相坐下连喝了几口茶,焦急的看向南迁月。 “迁月,快跟着你母亲去相亲!” 南迁月瞳孔一惊,“相亲?” 丞相夫人大概猜到了什么,连忙问,“可是陛下有动作?” 南相重重的叹息,“今日早朝,陛下忽然关心起诗仙的婚事,说诗仙婚配须得慎重,问我是否考虑皇家,觉得二皇子如何。” “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想给迁月和二皇子赐婚。” 南迁月顿时食欲全无,“父亲怎么说的?” 丞相夫人帮着回答,“还能怎么说,总不能当面驳了陛下的面子。” “我拒绝了。” 南相擦擦冷汗,“但都是些谦逊的话,保险起见,在赐婚圣旨下来前,夫人尽快带着迁月去见见那些公子。” 他又看向南迁月,“迁月,你尽快挑个如意郎君,不然后半辈子就跟二皇子绑上了。” “相亲哪里是你说相就相的,没有提前下帖子相约,贸然将人叫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了,哪有女儿家这般主动的,下帖子的也该是男方。”丞相夫人神色三分肃穆,五分担忧。 南亦初插话进来,“大姊,今日徐太公的嫡孙徐公子在荷阳湖边的桃花林里设桃花宴,不是也邀请你了吗,你可以趁此机会相看一下。” 南可芝弱弱道,“可是大姊已经拒绝了,再去的话……” 荷阳湖边的桃花林。 桃林盛景映天光,雅士齐聚设华筵,溪畔列席呈佳酿,花下吟诗弄管弦,笑语欢声惊宿鸟,清风拂瓣落琼筵。 南相一家来到此处,便见到了如此盛景。 南迁月颇为汗颜,人家才子齐聚,而南相领着一家子人贸然闯入。 哦不,是路过。 因为南相说,他假装带着一家子人去游湖散心,然后被桃园美景吸引,一不小心闯入那些文人雅士的视线里…… “咳,”南相走在前面,抬手指着一枝桃花对丞相夫人道,“呀,夫人你看,这一枝花好生繁茂啊!” 他的音量很大,生怕才子们听不见。 丞相夫人配合表演,“确实繁茂呢。” 南迁月:“……”原来一家子都是戏精。 “那不是南相么!” “还有丞相夫人!” “诗仙也在!” “他们一家人都在!” 才子们纷纷看了过来。 主办方徐公子见状,立马走了过来。 南相佯装惊讶,“怎么这么多人?我们好像无意间闯入了别人的宴会。” 南迁月:“……”这演技,好尴尬。 匆匆走来的徐公子抱手行礼,“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南相赶忙将人扶起,十分客气道,“不必拘礼,是本相一家打扰你们了。” “哪里哪里,能见到丞相大人,是晚辈们的福气,不知丞相大人可否赏脸,与晚辈们共赏桃花,共饮美酒?”徐公子彬彬有礼,余光一直关注着诗仙。 还以为今日没机会见到诗仙了,没想到上天给予缘分,又将诗仙唤来了。 说话间,才子们全都涌了过来。 “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诗仙,小生这厢有礼了。” “……” 从才子们朝着南相一家抱手弯腰。 南相笑呵呵道,“都不必拘礼,今日本相带着夫人来湖边散心,孩子们一片孝心,便也跟着过来,这不被桃花林的美景吸引,没有打扰到诸位的雅兴吧。” 才子们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坐席已设好,丞相大人,请。”徐公子伸手邀请。 南相捋着胡须笑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众人落座,徐公子举起酒盏敬南相,“丞相大人,晚辈敬您一杯。” 南相笑容满面的举起酒盏,“请。” 他仰头喝酒的空隙,还不忘给南迁月投去一个意味的眼神:仔细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南迁月保持礼貌微笑,脸颊都快要笑僵了。 “诗仙,我刚做了一首诗,诗仙可否请教一二?”徐公子温文尔雅的看着南迁月。 南迁月微微颔首,“请教不敢当,共赏一二倒是可。” 徐公子心头一喜,颇有几分紧张的念起诗来。 “湖滨桃蕊映春融,雅士欢筵酒韵浓。暖日拂枝花影乱,吟情正盛意千重。忽闻仙步临幽境,顿时诗心向慕恭。幸有良辰逢胜事,尊颜一现韵无穷。” 南迁月:“……”这是现作的吧,听着像是在表白。 古人就是含蓄啊。 此诗意图明显,不等南迁月做出评价,南相率先发言。 “哈哈,好诗好诗,不愧是徐太公膝下的孩子,一杯酒的时间就作出了如此工整含蓄的诗。” 南相的话已经将徐公子诗中意图指明,南迁月不再评判众人也觉得合理。 徐公子惭愧的笑了笑,看来诗仙对他无意。 有了徐公子的开头,其余才子们纷纷献上自己的诗,都想让诗仙指点一二。 同时在南相面前表现表现,争个好口碑。 南相时不时的给南迁月使眼色:这个怎么样?这个呢?这个还不错哦! 丞相夫人也在认真的瞧着,她要细心一些,不止示意南迁月看,还在给南可芝使眼色:你也看看,机会难得。 南迁月笑的尴尬:时间过得好慢啊,就不该来的。 南可芝笑的羞涩:这怎么好意思盯着人家看呢,有点后悔来了。 “大姊,我觉得鲁公子不错,长得好看,能文能武。”南亦初附在南迁月耳边小声道。 南迁月笑眯眯的看了南亦初一眼,嘴巴轻轻动了动,“闭嘴。” “哦,”南亦初好像懂了,于是又小声问,“大姊,你是不是喜欢安政王啊,其实我觉得他……” “弟弟喝酒。”南迁月把酒盏怼到南亦初嘴边,脸上笑眯眯,眼里全是警告。 这时,湖边一艘大船靠岸了。 动静不小,众人转目看去。 “那是……二皇子!四皇子!” “南靖太子!” “还有西邱大皇子!” “各国使者都在!” 南迁月眉头一蹙,看着浩浩荡荡走进桃林的人群,直觉不妙。 桃花只开这一天么,怎得今日都跑来了。 南相神色亦是复杂,尤其是看到二皇子居然径直朝他一家子的方向走来。 “南相,真是巧啊,我和四弟奉父皇之命带各国使者来此游湖赏桃花,没想到竟能遇到南相一家。”二皇子走到南相面前客套几句。 南相正要张口,二皇子却已经站到了南迁月面前。 南相:“……” “诗仙,看来咱俩缘分很深,不约而遇,是为天意。” 二皇子明显话中有话。 他能说的如此直白,只能说明,老皇帝确实要赐婚了。 南迁月笑容渐收,一时无语。 准确的说,她一家子都很无语。 第140章 老皇帝赐婚 “这么多人都与诗仙相遇,怎么就二皇子跟诗仙缘分深呢?”西邱大皇子凑了过来,他直接无视南相,来到南迁月面前。 “诗仙,多日不见,你越发美丽了。”西邱大皇子噙着一抹自认为很迷人的笑。 南迁月:“……”古人这么夸人? 南相面色温怒,“韩皇子慎言。” 西邱大皇子这才注意到南相。 他立马笑道,“久闻东陵丞相德馨才俊,辅国理政,如星耀朝堂,泽被四方,今日仔细一瞧,果如传言所说。” 南相皮笑肉不笑,“韩皇子言重了。” 二皇子怎么不知西邱大皇子的心思,可惜啊,诗仙终究是要嫁给他的。 “南南。” 一道泉水般清澈磁性的声音传来,颀长的烟墨色身影越过人群走了过来。 二皇子登时皱起了眉头,竟敢如此称呼他未来皇妃。 “肖太子这么称呼诗仙,怕是不妥吧。” 二皇子厌极了肖宸,上次当着他的面把诗仙拉走,今日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亲昵的称呼他未来皇妃,可恶! 肖宸手里拿着一枝桃花,携着清润的笑径直越过面色不善的二皇子,来到南迁月面前。 他将桃花递给南迁月,“南南,给你。” 南迁月隐在桌下的手猛掐了南亦初一把。 南亦初痛的呲牙咧嘴,同时很上道的接过桃花,嘻嘻笑了两声,“多谢肖太子,我替大姊收了。” 肖宸自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神色没有异变,转而对着南相和丞相夫人颔首一礼,“丞相,夫人。” 南相和丞相夫人点了点头,都没有露出多余的笑容。 早知道这么多人来,他们就不来了。 “二哥,我们先带使者们四处去逛逛吧。”四皇子走过来提醒。 他这二哥看到诗仙就走不动了么,总不能把使者们晾着不管吧。 二皇子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会走,他有预感,侯公公跑去相府没人,说不准会到这里来。 “此处桃花开的最是繁茂,不如就在此设宴,让诸位使者一边休息,一边赏花饮酒。” 二皇子话落,早就恭候的仆从们动作十分麻利的从船上搬来桌案矮凳,一小会儿的功夫便设好座次。 除了南相一家未动,才子们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往后移动了很多。 二皇子正要迈向靠近南迁月的位置时,肖宸先一步坐下。 他面色一黑,沉默着拐到另一边。 一个座位而已,就算坐在了诗仙旁边又如何,等赐婚圣旨一下,看谁还敢靠近他的皇妃。 “南南,怎么想到来这里?”还是一家子都来了。 其实肖宸猜到了个大概,因为这里除了南相一家,都是青年才俊。 南迁月与肖宸之间隔了一个南亦初,她转过头笑道,“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出来吗?” 肖宸噎了噎,闷声道,“看上谁了,我一定给他留条命。” 卡在两人中间的南亦初惊悚的吞口水,肖太子好残忍。 南迁月扬眉,“全都不错。” 肖宸:“……”那就是一个也没看上。 不远处的二皇子面色难看。 旁边独自招待使者的四皇子暗暗拐了拐他,“二哥,你说说话啊,别光我一个人招待。” 四皇子感觉把一辈子的客套话都讲完了。 二皇子投来几分烦闷的眼神,“招待客人都不会么。” 四皇子:“……”下次有什么活儿,一定不跟二哥一起。 “丞相大人。”四皇子只好找南相求助。 南相简单看了四皇子一眼便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举起酒盏,客套话一串一串的冒出来。 正热闹间,一阵马蹄声在湖边响起。 仔细一看,竟是谢言舟带着几个士兵似在巡逻。 他看到桃林盛景时,稍稍愣了愣,本想不予以理会的,目光一转便看见了南迁月,再看她周围,一家人都在? 还有南靖太子! 谢言舟愣神之际,四皇子朝他招手,“谢世孙!快过来饮杯酒!” 四皇子叫他了,他便只有过去。 南迁月看着走来的谢言舟,更是觉得奇怪了。 怎么都跑这儿来了? 巧合? “四皇子,二皇子,丞相,丞相夫人。”谢言舟一一打了招呼。 四皇子问,“谢世孙怎么突然来此了?” 谢言舟不动声色的看了南迁月一眼,道,“卫尉处让过来巡视一番。” 他确实穿着官服,想来所言不假。 “快,给谢世孙设座。”四皇子示意仆从。 “不必了,臣还要继续巡视,多谢殿下美意。”谢言舟抱了抱手,转身之际,又看了南迁月一眼。 他当然想留下来,但若是耽误了公务,他不会出事,跟着他的士兵一定会受到上司惩罚。 当谢言舟跨上马背的那一刻,又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 谢言舟眺目望去……侯公公? 他怎么来了? 谢言舟感觉心口慌慌的,便静坐在马背上,且看侯公公来此作何。 二皇子看到侯公公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南迁月紧紧捏着茶盏,看到二皇子那兴奋样,脚趾头都知道侯公公是来干什么的。 肖宸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甚至她一家人表情都不太好。 “南南,怎么了?” 不待南迁月回答,侯公公从马背上溜下来,手里拿着圣旨跑了过来。 “哎哟,丞相大人一家真是好找呀!”侯公公朝南相挥了挥袖子,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 南相表情便秘一样的难看,陛下真是狡诈啊。 此处汇聚了东陵所有出名的青年才俊,追求她女儿的,除了安政王缺席,其余的都在。 陛下这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把她女儿的婚事定下。 “丞相大人?快快接旨吧!”侯公公晃了晃手中圣旨。 南相一家人面无表情的起身,上前,跪下。 众人都很好奇,什么圣旨要追到外面来宣。 只听侯公公高亢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鹰骏命,临御邦家,思弘姻好,以敦风化。丞相南家嫡女南迁月,温婉贤淑,性资敏慧,名门毓秀,德容兼备。二皇子秦为泽,天潢贵胄,气宇轩昂,秉性纯良,志存高远。 今特赐婚于二皇子秦为泽与丞相嫡女南迁月,成其佳偶,着宗正择吉期,完婚大礼,以昭朕优抚勋臣、敦睦宗室之意。愿尔夫妻琴瑟和鸣,共效于飞,佐皇家之盛业,扬圣朝之仁德。 钦此!” “丞相大人,诗仙,接旨吧。”侯公公亲切的递上圣旨。 南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臣,接旨。” “诗仙?”侯公公提醒。 南迁月闷闷叩首,“臣女接旨。” 呵呵,一道圣旨而已,休想绑住她。 “恭喜丞相,恭喜诗仙!”侯公公堆着笑祝贺。 南相闷闷的捏着圣旨,瞥了侯公公一眼,道,“出门太急,没带钱。” 侯公公一怔,随即笑呵呵,“丞相说的哪里话,奴婢是真心祝贺呢。” 南相,“哦。” 侯公公:“……” 第141章 谁让你连着外衣就坐我床的 那边二皇子容光焕发的朝南迁月走来。 这下诗仙彻底属于他了,看谁还敢觊觎他的皇妃。 南相精锐的视线瞥了眼二皇子,忽地朝南迁月挥手,“迁月啊,快带你母亲回马车上去,这里风大。” 南迁月秒懂,和弟弟妹妹簇拥着丞相夫人离去。 在路过肖宸时,她回给他一个“我很好,希望你也好”的微笑。 二皇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诗仙离去。 他面露不满,风大么,怕是故意躲着他。 为何躲着他?应该是害羞吧,女子即将要嫁人,见到新郎官害羞也正常。 肖宸冷锐带着杀意的视线落在二皇子身上,东陵老皇帝真是眼瞎,这种货色也敢招惹南南。 . 湖边宽道,南迁月正要踏上马车,身后倏地传来马蹄声,还有熟悉的呼唤。 “迁迁!” 南迁月回头一看,是谢言舟。 她示意弟弟妹妹先上去陪着丞相夫人,“我说几句就来。” 谢言舟翻下马背,步伐慌乱。 “迁迁,我都听见了。” 南迁月走到湖边,望着湖景淡笑道,“只是赐婚,又没有定下婚期,圣旨不可违,但是可以让它废。” 谢言舟走到她旁边,只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迁迁,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继续闯荡江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南迁月轻挑眉梢,“你走了,你妹妹怎么办,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虎狼窝?” 谢言舟认真道,“把她也带上。” 南迁月轻笑,“那你祖母呢,没有你们兄妹俩在,不怕黄氏害她老人家?” 谢言舟神色坚定,“也带上。” 南迁月哑然失笑,“你确定她老人家受得了路途奔波?” 谢言舟仔细的想了想,“我可以先把祖母送去江湖门派里藏着,然后我们再一起跑。” 南迁月摇了摇头,笑容一点点收起来,她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轻道,“谢谢你谢言舟,但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勇气,我若是跑了,整个相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都会被我连累,他们每一个人都带我极好,我不会害他们。” 言语稍顿,她又扬起灿烂的笑容,“解决的方法总比问题多,我绝不会被一道圣旨绑住。” 谢言舟望着她娇俏动人的侧颜,阳光铺洒在她羊脂玉般的肌肤上,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柔纱,配上她灿烂的笑容,更胜盛开在春日里的芳花,绚丽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 相府,一家子围桌而坐,面色都不太好看。 南相似是下了重大决定,看着南迁月逐字逐句道,“迁月,父亲知道你不喜欢二皇子,你放心,父亲会想尽办法搅黄这婚事,若是最后没能成功,那父亲便辞去官职,带着你们回甘阳老家。” 丞相夫人点头,“只有这样了,若是不成,咱们便从此远离朝堂。” 南可芝应和,“对,绝不能让大姊受委屈,若是回了甘阳,我可以负责做饭。” 南亦初举起手来,“我明天就找管家教我种菜,找林飞教我捕猎,回了甘阳后,重活儿累活儿我包了!” 南相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本相是辞官,不是倾家荡产,就是没了丞相这个位置,家里的产业依旧能让你们生活富足,丫鬟婆子一个不少。” “还种田捕猎,就你这副身板,怕是两桶水都挑不起来。” 南亦初弱弱放下手,嘟囔道,“劳动光荣嘛,我学着点又没错。” 南相眸色一凛,“嗯?” 南亦初登时埋下头。 南迁月听着听着,忍不住红了眼,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本该属于这里,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 夜幕降临,南迁月辗转难眠,神色烦闷。 夜风拂过院中桃花树,携着清淡花香掠过半敞的窗户飘进屋内,顺带熄灭了唯一的一盏夜灯。 南迁月惊座而起,“谁?” “是我。” 低沉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随之,一道黑色身影走了过来。 南迁月轻蹙眉心,“这么晚了,你私闯女子闺房,是何居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床帘,他十分自觉的坐在床边。 南迁月双眼一瞪,“起来!谁让你连着外衣就做我床的!” 秦奕挑起眉尾,摸着自己的腰带,“那我脱了?” 南迁月一脚踹去,但他纹丝不动,“脱什么脱,你起来!” 秦奕嘴角微微下撇,转移了话题,“你想嫁给秦为泽吗?” 南迁月翻了个十分美丽的白眼,“废话。” 秦奕飞快的扫了眼她单薄的睡衣,不动声色的提着被子笼在她身上,“放心,他娶不了你,这事我会处理的。” 南迁月轻怔,“你有办法了?什么办法?”她眼里有星光破开。 秦奕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南迁月撇开头,“爱说不说。” 秦奕往前挪了些,将她按回床上躺好,“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去书院。” 南迁月轻轻扬眉,“听说明日南靖和西邱也会有人去,是要比赛吗?” 秦奕点点头,“嗯,差不多。” “那你去干什么?”南迁月精神似乎很好。 秦奕弹了弹她的额头,“明日马车上再仔细同你讲,你好好睡觉,不要再想赐婚的事了,万事都有我。” 南迁月目光不自然的晃了晃,捏着被子转过身去,“哦,我睡了,你走吧,记得把熄灭的那盏灯点上。” 秦奕掀起一丝笑,“这么怕黑,不如早早嫁了我,晚上有我陪着,就不用怕了。” 南迁月提起被子捂住自己,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滚蛋。” . 天色渐明,雾气未退。 街上小贩们开始摆整摊子,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冒着滚烫的热雾。 几个书生相继买了热腾腾的包子边吃边往学堂里赶。 东街某处私立学堂。 整齐的朗颂声传至街邻瓦舍,老夫子拿着书卷缓慢行走在学堂间。 门口,一两个迟到的书生鬼鬼祟祟的猫着,他们擦了擦嘴上的包子油,趁着老夫子转身之际,飞快的溜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夫子佯装没看见,守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监督的人一走,朗颂声里立马多了一些叽叽喳喳。 “你听说了吗,陛下给二皇子和诗仙赐婚了!” “唉,我早就猜到陛下会把诗仙弄到皇家去,这不,猜对了。” “这二皇子吧,传言中人品还算端正,文采也是不错的,加上地位,与诗仙勉强相配。” “嗨,传言可不能全信,二皇子文采好不好,今日便会见分晓。” “此话何意?” “这你都不知道,今日名义堂可热闹了,南靖西邱东陵,三大国切磋文采棋艺,二皇子肯定在,届时,谁优谁拙,高下立判!” 第142章 对不住了二哥,我们都选择皇叔 相府门外,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停。 一仆人跪在地上,另一仆人掀开帘子,二皇子扶着仆人手臂,踩着仆人背脊走下马车。 “麻烦通报南姑娘,殿下来接她去书院上课。”仆人与卫门道。 二皇子立在马车前,神采飞扬。 他已经想象到携着她一起进入书院的场景了,那些曾经觊觎她的人,只能羡慕嫉妒他。 然而相府门卫的话,如一盆冷水泼向他。 “殿下有所不知,大姑娘已经让安政王接走了,现在应该已到书院了。” 二皇子笑容转瞬消失……皇叔?? 他还在觊觎迁月??? 他这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他还敢缠着他的皇妃! “去书院!” 二皇子怒气冲冲的钻进马车。 他倒是要去看看,当着他的面,皇叔还敢乱了分寸么! 南迁月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都要嫁给他了,还敢和其他男子纠缠! 哼!等成亲后,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这女子才华再是惊世又如何,嫁了人,还不是该听夫家的! 名义堂。 南迁月随着秦奕进入学堂,引起了学子们不小的轰动。 “诗仙终于来了!” “安政王怎么也来了!” “今日是诸国文学交谈会,安政王来合情合理。” “但他是和诗仙一起来的,你说,安政王是不是对诗仙还没死心啊?” “何止安政王,你看南靖太子,正朝着诗仙走去呢。” 南迁月看着走来的肖宸,笑了笑,“早啊。” 肖宸勉强的扯出笑容,冷冷的扫了秦奕一眼,问的非常直接,“南南怎么和他一起来?” 秦奕寒眸睨着他,“你蠢么,自然是本王去接的她。” 肖宸神色一暗,携着冰刺的眼神对上秦奕。 两人视线相击,溅起阵阵花火。 周围学子们后退的后退,捂嘴的捂嘴,纷纷瞪着一双惊恐而八卦的眼睛。 南迁月假装事不关己的撩撩耳发,目光轻飘飘的望向窗外,见那桃花开的茂盛,便开始卖弄起“文采”来。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南迁月已经熟练掌握如何在学子们面前装逼的精髓。 果然,此诗一出,学子们的注意力转瞬从那视线交锋的二人身上脱离。 “好诗好诗啊!” “不愧是诗仙,随便一作就让我等望尘莫及!” “此诗莫不是诗仙梦中向往的生活?” 南迁月笑的优雅而高深莫测,但回答却是,“画本子看的比较多。” 众学子:“……!” 学子们惊愕的同时开始窃喜,原来看画本子不是恶习,诗仙这么高洁之人都在看,那他们偶尔看看也无妨吧。 “哈哈哈,诗仙倒是风趣幽默啊。” 老者的笑声传来,众人转目望去,就见南靖的墨先生和东陵的徐太公相携着走入学堂。 众人弯身行弟子礼,“学生见过老师,墨先生。” 秦奕和肖宸终于撒开了对方,径自走到南迁月的两边。 气冲冲赶来的二皇子乍一看到南迁月被秦奕和肖宸左右围着,怒气直冲脑门,但他却不敢发作。 这么多人在,他要保持谦谦君子的人设,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哈哈,都入座吧。” “是。” 学子们纷纷入座,南迁月本想继续苟在后排,但徐太公及时叫住了她。 “诗仙,这里入座。”他指着眼皮子底下唯一的单座。 南迁月:“……”这年头好学生也要挨着讲台坐。 如果把徐太公和墨先生的座位撤掉,那属于她的那个单座便就像是个讲座,转向个的功夫而已。 “好。”南迁月扯着笑容默默走去。 秦奕和肖宸紧跟着她,并坐在了南迁月身后,成为了同桌。 二皇子捏着拳头坐在秦奕隔壁,与四皇子同桌。 姗姗来迟的西邱大皇子坐在了肖宸隔壁,与五公主同桌。 五公主:早知道就不和兄长怄气了,这个西邱大皇子,不顺眼。 前排坐着的,都是分身地位不容小觑者。 他们的视线几乎都黏在诗仙的背上。 南迁月感觉背脊火辣辣的。 “今日是诸国文化交谈会,诸位便借此机会相互学习,无需紧张,自由发挥便可。”徐太公和缓的说着。 所谓文化交谈,其实就是相互切磋罢了。 “既然诗仙开了个头,那大家便以桃花为题作首诗,墨先生,你觉得如何?”徐太公脸上的笑里难以掩盖丝丝缕缕的骄傲。 墨先生看破不说破,“甚好。” “不如先让二皇子来吧!” “听闻二皇子学富五车,又与诗仙订下婚约,想来才学不输诗仙!” 一两个学子开始给二皇子戴高帽,这样的声音一响起,众人纷纷附和。 二皇子尴尬的笑笑,他的诗哪里能跟诗仙做比,这些学子怕不是故意为难。 “二哥,你想好了吗?”四皇子的声音不小,大家都听得见。 二皇子朝他投去一记笑里藏刀的眼神,“差不多了。” 还好之前作过有关桃花的诗,没几个人知道。 二皇子站了起来,清清嗓子,朗声道,“桃枝夭夭绽华浓,风递幽香意韵融。独卧花阴斟美酒,逍遥醉赏韵无穷。” 诗念完,二皇子注意着徐太公和墨先生的神情,这首诗,他还是有自信的。 五公主错愕的歪歪头,“这不是二哥去年作的诗嘛,父皇还帮你改过。” 五公主面上无辜,心里却道,对不起了二哥,和皇叔比起来你……你和皇叔比不了。 二皇子旁边的四皇子恍然大悟的点头,“对啊,我去年是听说父皇帮二哥改了一首有关桃花的诗,原来是这首啊。” 说完,四皇子傻乎乎的笑了,心里却是,对不住了二哥,我选择皇叔。 两人话落,堂内一片哗然,各种各样的视线投射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羞恼之意贯穿脑门,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明白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暗中一直向着皇叔,今日一定是受了皇叔的意,故意让他难看。 徐太公打圆场的笑道,“哈哈,此诗不错,什么时候作的不重要,为泽一直刻苦努力,作下的诗不少。” 到底是皇子,还是要给人家留几分脸面。 墨先生却笑的别有深意,他将诗中的缺点基本都指了出来。 “此诗直白平实,缺乏独特新意,‘意韵融’表意模糊,‘独卧’二字稍显刻意,缺少些雅致与自然,末句较为空泛,宽泛强调美感,未深入传达情感的深度与独特韵味,匆匆收尾,整体欠缺感染力和情感细腻度,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墨先生的评价很中肯,学子们只附和点头,没有反对的。 二皇子脸上五颜六色,颜面荡然无存。 南迁月若不是怕吓着面前的两位老人,早就笑的前仰后翻了。 但憋笑真的很痛苦。 “诗仙,你觉得呢?”墨先生笑看着南迁月。 第143章 她一定想嫁给皇叔吧 南迁月猛地掐了一把大腿肉,迫使自己笑的不那么开心。 她缓缓笑道,“有墨先生全面的评价在前,学生哪里还有话说。” 言外之意,你说的对,我支持你! 二皇子朝她投去恼怒的眼神。 她是诗仙,只要她开口帮着他说几句好话,大家对他的风评就会转好。 她却支持墨先生的话,以为他傻看不明白吗? 看来这个待过门的皇妃还没有收心,心还在其他男人身上。 徐太公又是几声笑,他直接跃过这个话题,“其他学子呢?” 一学子站起来,颔首道,“学生献丑了。” 接下来一首接着一首有关桃花的诗被念出来,徐太公和墨先生都做了评价,大部分都比二皇子那首好。 可把二皇子气坏了。 他安慰自己,没事,后面还有棋艺切磋,到时一定要把脸面挣回来! 否则今日之后,上京城怕是要传他配不上诗仙这样的话题了。 “大家的诗都不错,接下来便在棋艺上相互学习一番。” 徐太公骄傲的看向秦奕,“老夫今日特意请来安政王坐镇,想要挑战他的便移步花厅,剩下的学子可跟去观看。” “墨先生,请。”徐太公起身,伸出手亲自领着墨先生移步花厅。 秦奕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南迁月身边,“走吧。” 南迁月连忙摆手,“我不会,我怎么敢挑战你。” 他可是徐太公请来的坐镇嘉宾呐,可见棋艺之高超。 秦奕失笑,“今日徐之末要来作画,前提是,诗仙在,他才画。” “徐志摩?”南迁月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南南,他是着名的画师,他的画千金难求,只是性格独特了些,除非他愿意,否则谁也请不动他。” 肖宸温和的解释,他看出了南南对画师名字的疑惑,本想着在她掌心写下徐之末的名字,最终还是忍住了。 “哦,那走吧。”南迁月赶紧跟上徐太公他们。 花厅设在宽阔的园中,四周桃花流水相伴,假山青松怡人。 花厅四面通风,只有半透明的垂帘随风舞动。 中间摆好了棋盘,秦奕坐在一方,另一方暂时无人。 徐太公和墨先生坐在一角观望,厅外一棵桃花树下,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白色仿如道士袍的男子正在调整画板。 倏地,他望向正在园中闲聊的南迁月,扬起崇拜的笑,“诗仙,能麻烦你坐到棋盘东方吗?” 南迁月稍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奕面前的棋盘,一头问号的看着那无价画师。 徐之末重重点头,“对对对!” “快过来吧诗仙,位置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徐太公笑呵呵的看着南迁月。 南迁月和肖宸挥了挥手,“我先去了。” 她步入花厅,朝两位老者弯了弯腰,走到秦奕旁边,指着他左手边的位置小声问,“东方?” 秦奕闷闷点头。 刚刚让她过来不过来,说什么赏景,实际却和那人闲聊去了。 “谁第一个挑战啊?”徐太公望着园中围观的众人,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南靖太子和西邱大皇子身上。 墨先生掀开眼皮不动声色的瞅了徐太公一眼,心知肚明,东陵这是要将其他国家的棋艺也比下去。 呵,可惜,他们南靖太子的棋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来!” 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竟是……二皇子! 徐太公眼皮子跳了跳,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那为泽就来与你皇叔学习一下吧。” 徐太公故意用学习二字这样谦逊的说法,为的是待会即便二皇子输了,也不会太丢人,只当是学习了。 但是这话落在二皇子耳里,那就是看不起他,认定他会输给皇叔。 二皇子压下心中的不快,大步走入花厅在秦奕对面坐下,他挺直了背脊,生怕气势上输给了秦奕。 他要让南迁月看看,嫁给他,是她的福气! “皇叔,你先请!”二皇子做出君子风范,余光注意着南迁月的表情。 她一定觉得他是位谦让有礼的君子吧。 秦奕也不推脱,执起一枚黑子下在了天元处。 如此大胆的下法,可见心中胜负已定,说不准是要早些结束此局。 二皇子心中骇然,皇叔这样的下法……可真是狂妄至极! 下棋极为考验心境,二皇子面上虽没有太多的波动,实则心中早已被愤怒侵占,一心只想着赢,那落下的白子早已乱了套。 徐太公看了直摇头,胜负已定,二皇子还在拼死挣扎什么。 输给安政王,不也正常么。 南迁月瞥了眼二皇子的额头,好多汗。 又看向秦奕……钓鱼的都没他看着这么闲。 “还下?”秦奕眉梢上扬,神色间失去了几分耐心。 二皇子捏着棋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泛着青白色,他死死咬着牙关,忽地将棋子丢下。 “……我输了。” 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神,尤其是南迁月,她一定很不甘心嫁给他吧,她一定想嫁给皇叔吧。 呵,可惜皇命不可违,她这辈子跟他过定了。 “嗯,下去吧。”秦奕神色平淡。 二皇子今日连连受创,被打击到了灵魂,他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羞愤,默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四皇子与五公主对视。 ——二哥走了。 ——估计被打击狠了,回去发脾气去了。 西邱大皇子灼热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他想,赢不了安政王无妨,能趁机与诗仙亲近亲近也好。 桌子那么小,坐的那么近,机会难得。 “孤来领教一下安政王的棋艺。” 他携着自认为很迷人的微笑走向花厅,故意从南迁月身后绕过,衣袂更是刻意擦过她垂落在地上的裙摆。 南迁月只感觉后背吹过一阵带刺的风,难受的紧。 秦奕深邃的眸瞳盯着对面落座的人,如果一盘棋能定人生死,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方。 “安政王,请吧。” 西邱大皇子丝毫不惧秦奕的眼神威压,因为他的心都在南迁月身上。 他心中感叹,如此近的距离看诗仙,更是惹的人心痒难耐。 秦奕随便落下一颗棋子,没有言语,只有眼中的一片寒冷。 南迁月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于是趁着他们下棋的空档,默默的将凳子往秦奕那边移了一点,再移一点,再再移一点。 桃花树下正愁没有灵感的徐之末看到了南迁月的举动眼睛一亮,灵感来了! 西邱大皇子注意到了诗仙刻意的疏远,心头一沉,但行动上更大胆了。 他执起一颗棋子正准备下时,忽然手指头一抽,棋子朝诗仙怀里飞去。 他想象着诗仙帮她捡回棋子递给他,他再趁机摸一摸诗仙的手……然而,飞出的棋子被安政王接住了。 西邱大皇子:“……” 秦奕指尖捏着棋子,寒冷的眼眸注视着西邱大皇子,“你输了。” 话落,指尖的棋子被捏碎。 第144章 你猜她帮皇叔下还是帮南靖太子 南迁月瞳孔陡然放大,好深厚的内力! 西邱大皇子闻声垂眸一看,一盘棋,他下的稀烂,不过没关系,能亲近美人就够了。 可惜没摸着。 “安政王好棋艺,好内力。”西邱大皇子敷衍的抱手。 离开之际,灼热的视线看向南迁月,“诗仙,好才华。” 南迁月默默的将脸侧到秦奕那方,将“我不想理你”几个大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徐太公和墨先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了尴尬。 他们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西邱大皇子的心思他们自然看出来了。 不只他们,园中观摩的学子们也纷纷朝西邱大皇子投去敌意的眼神。 好歹是个皇子,竟然敢公然“勾引”诗仙。 “咳。”徐太公咳嗽一声化解尴尬,他望着园中学子,“下一位,谁来啊?” 南迁月也朝园中看去,她的视线直接对上肖宸,眼眶上下动了动,用眼神示意他:你快来! 两位老人明显是在等肖宸,他来下了估计就结束了。 肖宸接收到她的示意,勾起宠溺的笑容抬步走来。 秦奕瞥了眼兴奋的南迁月,一时感到胸闷。 “好好好,老夫早就听闻肖太子文武兼并,棋艺在南靖更是位列翘楚,今日有幸观赏肖太子的棋风,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徐太公笑得的合不拢嘴,看似在夸肖宸,实则心中对安政王的棋艺充满信心。 墨先生捋着胡须,“安政王的棋艺有目共睹,老夫深感佩服。” 这话夸大了很多,与秦奕对弈的前两位还没能将他的真实水平引出来呢。 两位老者都在夸赞对方,心中却坚信自己这方能赢。 肖宸落座,南迁月摆正凳子,兴冲冲道,“我帮你们收棋。” 她动作麻利的将黑白棋子收回棋盒里,然后将黑的放到秦奕那边,白的放到肖宸那边。 这时,有仆人端来茶水,一个托盘三盏茶。 南迁月朝仆人招手,仆人立马将茶端到她面前。 她先端起一盏放到秦奕手边,又端起一盏放到肖宸手边。 仆人心下一惊,忙端起最后一盏放到南迁月面前。 “开始吧!”南迁月的视线在秦奕和肖宸之间穿梭。 桃花树下的徐之末连连点头,这样的画面才对嘛! 就说刚才哪儿不对呢,原来是人没坐对。 “你们怎么愣着?”南迁月脑袋左右转。 就相互盯着看不落子? “书上说,对视久了会爱上对方的。”南迁月幽幽道。 肖宸挑起眉梢,含笑的眸子看着南迁月,“不如这第一步棋,就由诗仙来下吧。” 这话……有坑。 但无人出声反驳。 只说让她下第一步棋,却没说帮谁下。 这个朝代下棋,没有黑棋或者白棋先下的说法,谁先下随意。 南迁月蔑了肖宸一眼,“我不会下。” “没事,一颗棋子而已,随便下,看上哪儿就下哪儿。”肖宸眸里含笑,话里有意。 观摩群众中的四皇子和五公主再次用眼神交流。 ——你猜她帮皇叔下还是帮肖太子,赌注一百两。 ——赌就赌,我赌……肖太子! ——呵,胳膊肘往外拐,我就赌皇叔! 南迁月刀了肖宸一眼,然后目视前方,伸出食指开始点,“点兵点将,大兵大将,小兵小将,点到谁,谁就是我的好兵好将!” 最后食指停在了秦奕身上。 秦奕瞥了眼她的指头,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天意。 南迁月扬眉执起一枚黑棋,盯着棋盘犹豫不决。 听说下围棋讲究什么……金边银角? 那就下在边上! 南迁月为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绷着笑将黑子下在了肖宸面前的边上。 众人:“……”好奇怪的下法。 五公主却无心棋局,她朝四皇子摊手,“拿来!” 四皇子面色一噎,“身上哪里有,回去再给你!” 南迁月朝肖宸抬了抬下巴,“该你了。” 肖宸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恍惚间还有种南南在帮着秦奕对抗他的错觉。 他执起一枚白子学着南迁月,下在了秦奕面前的边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高手的心思,他们不懂。 南迁月颇有兴致的看着棋盘,她倒是好奇,秦奕和肖宸的棋艺,谁更胜一筹。 虽然看不太懂,但装个样子还是会的。 秦奕执起黑子,落在了白子周围,肖宸紧跟其后。 两人落子都很快,看棋的人很难跟上他们的思维。 南迁月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不出一刻钟,她脑袋就晕了。 这也太无聊了吧。 南迁月伸了个很拘束的懒腰,端起茶盏浅浅抿着,思绪神游天外。 画师徐之末见到诗仙懒散的样子,灵感爆棚。 对!就是这个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下棋的人始终端坐,面目沉静。 看棋的人捶肩的捶肩,揉腰的揉腰。 而南迁月,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偏偏她强撑着眼皮,自认为自己没睡,脑袋往下一坠一坠的,坠的狠了立马睁开眼睛,清醒不过三秒,又开始“点头”。 桃花树下的徐之末画劲十足,几个指缝间夹着画笔,嘴巴上还叼了两支。 如此富有灵魂而不可多得的画面,他一定要画下来! 倏地,南迁月一头栽向棋盘,与此同时,两只手分别扶住了她的肩膀。 徐之末:啊!!!!画画画!快画!!!! 众人:“……!” 感觉画本子上的内容被才子佳人演出来了。 南迁月陡然转醒,她赶忙坐直身体,脸上全无尴尬之色,镇定的好像刚刚打瞌睡的人不是她。 其实就是……会装。 “喝口茶吧。”秦奕目光落在棋面上,淡淡道。 南迁月很听话的端起茶盏。 香茶入肺,精神回归。 她垂眸盯着棋盘……好多棋子,密密麻麻的,看不懂。 “还要多久啊?”她没忍住抱怨,屁股都坐麻了。 肖宸轻笑,执起一枚白子递给南迁月,“诗仙,也帮我下一颗,如何?” 南迁月静静的看着肖宸,他今天吃错药了? 回头骂骂他。 “我真的不会。”南迁月偷摸甩给肖宸好几个眼刀子。 肖宸笑的深意,“没事,随便下。” 众人:好个随便下。 这一步棋,稍有不慎,南靖太子就输了。 僵持不下,南迁月默默接过白子。 众人屏息凝神。 只见那白子试探的往某个空隙落去。 众人:!!!!!下那儿南靖太子就输了! 然而棋子未落,又移向另一个地方。 众人:!!!!!下那儿对安政王很不利! 南迁月收回手,紧拧眉头。 要不还是跟着第一直觉走吧。 于是南迁月将棋子落在了第一次试探的地方。 众人:……南靖太子输了。 “诗仙当真不会下棋?”肖宸扬眉含笑问。 南迁月不明所以,“昂,真不会下。” “诗仙,你那步棋落下,南靖太子就输了。”墨先生好心解释。 南迁月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看似抱歉实则幸灾乐祸的看向肖宸,“不好意思哈,是天意。” 第145章 四年前被你侵占的梁氏 天意…… 肖宸不喜欢这两个字。 “是巧合,不是天意。”肖宸面无表情的纠正。 南迁月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反正你输了。” 肖宸:“……”这应该不是在安慰人吧。 “哈哈哈,南靖太子的棋艺果然不同凡响呐。”徐太公圆润的收尾。 墨先生摸着胡须笑道,“安政王的棋艺也让老夫震撼呐。” 南迁月瞅了眼两位笑哈哈的老人,嘴角不禁下撇。 嘴巴上都在夸对方,心里想的怕是反的。 “诗仙!刚刚那个表情可以在做一次吗?”徐之末的声音从园子里荡来。 南迁月眨眨眼,什么表情,不会是偷偷鄙夷两位老者的表情吧。 她假装望天欣赏白云,好似没听见徐之末的请求。 “不早了,我送你回府。”秦奕站了起来。 “正好无事,便送送诗仙吧。”肖宸也站了起来。 两人视线再次相接,冰火交加。 众人万分感慨,还是这两位看着与诗仙般配,可惜啊可惜。 南迁月优雅的撩了撩耳发,起身微笑道,“不敢劳烦王爷、肖太子。” 她又朝两位老人微微颔首,“晚辈就先告退了。” 徐太公亲切的点头,“辛苦诗仙了。” 南迁月款步离开花厅,路过徐之末时,被他叫住。 “诗仙留步!” 他举着画跑了过来。 “诗仙你看,如何?” 南迁月凝目望去,花厅内,秦奕和肖宸端坐,眉目冷峻,花厅一角,徐太公和墨先生笑的和蔼,而她……在打瞌睡。 “……好。”南迁月认可点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徐之末抹了抹额上的汗,又恳请道,“可否请诗仙为这些画题字?” 些? 南迁月转头望去,只见桃花树下陈列了好几幅用木框固定的画像。 每一幅画像中的她,都不太端庄。 徐之末看出了南迁月的为难,于是体贴道,“诗仙可随意挑选一副画题字,麻烦诗仙了。” “我的字,特别丑。”南迁月诚实加抱歉道。 徐之末笑的善解人意,“无妨无妨,实不相瞒,在下的字,也丑,但世人都说是特别。” 南迁月绷着嘴角,“好吧,就写这幅。” 徐之末乐呵呵的递上笔,并充当人形支架,牢牢的举着画像,“写吧诗仙!” 南迁月眼皮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气,在画像的左上角,把在学堂里作的那首诗写上去。 她写的认真,没有发现秦奕和肖宸立在她身后,甚至徐太公墨先生以及众位学子都探了过来。 “这字还没我写的好看呢。”五公主的评价脱口而出。 南迁月闻之一抖,险些将字弄花,她回头一看,又是一抖。 “哈,怎么都来了…”南迁月不太好意思献丑了。 “我教你。”秦奕伸出长臂环着她,握着她拿笔的手,醇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走神。” 南迁月愣愣点头,“哦哦。” 在秦奕的辅助下,最后两句诗好看了很多。 秦奕并未改变她的字体,只是将笔画理顺。 乍一看,前两句好似写的人在打瞌睡,后两句忽然醒了,字儿也就规整了,与这幅画的灵魂相契合。 众人望着诗仙与安政王的背影再次感慨,可惜,可惜啊,多么般配的一对人,生生让一道圣旨拆散。 肖宸凝视着南迁月的侧脸,心情沉重。 南南对安政王越来越不排斥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 皇宫,华阳宫。 偌大的殿宇内,满地狼藉。 二皇子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殿内陈设摔了个稀烂,匍匐在地上的宫人头上挂伤。 “好个安政王,今日就是故意让我难看!嫉妒我娶南迁月是吧,嫉妒吧!恨吧!反正她早晚都是我的!南相也会站在我这边!” 碰——! 他抄起灯盏朝殿门砸去,刚好砸在了贤妃脚边。 “母妃!”二皇子一惊。 贤妃嗔怒的看他,“脾气发完了吗?” 二皇子愤愤的立在原地,一肚子火气不敢再往外冒。 贤妃踢了踢灯盏,宫人们立马开始清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稳重,稳重!”贤妃怒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皇家威仪哪儿去了!” 二皇子愤懑的撇开脸,不发一语。 贤妃揉了揉额心,“你以为赐婚圣旨下了就一定能娶到南迁月吗?” 二皇子惊愕,“谁敢违抗圣旨?” 贤妃冷笑,“陛下精明,并未指明婚期,这期间不乏有人动手脚,将这赐婚搅黄。” “你要做的,是修身正己,不让人找出错处来,否则上京城又该传,二皇子配不上诗仙的流言蜚语。” 二皇子恍然,“母妃…那儿臣该如何做?” 贤妃眸里闪过冷光,“安政王今日之举,便是要毁你名声,以他狠辣的手段,断不会只做这些,你过往的劣迹,他一定会揪出来。” 二皇子错愕,“儿臣有劣迹吗?” 贤妃嫌弃的闭了闭眼,声音裹着怒意,“就你这粗心的态度,如何与安政王斗!你忘了梁氏吗?四年前被你侵占的梁氏!” 她当时还怀有身孕。 二皇子心上颤了颤,却坚信道,“不,不会的,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怕是早就死了。” “愚蠢!”贤妃恨其不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让安政王找到了她,瞒了四年的事情将会公之于众,到时,别说娶南迁月,百姓的唾沫能淹死你,陛下也会狠狠的惩罚你,储君之位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 二皇子慌了,“我…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她!” “站住!”贤妃怒不可遏。 她咬牙道,“此事本宫会处理,你该做的,是维持好皇子端正的形象,多在南相面前露露脸,娶南迁月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南相的助力,你莫要把重心搞错了。” 二皇子却还是不甘心,“可我总不能让安政王缠着南迁月吧。” “蠢!” 贤妃很想一巴掌扇过去,但忍住了。 “你只要让南相安心帮你,还怕娶不到南迁月吗,至于安政王,他越是接近南迁月,就越会引起陛下的不满,再说了,缠着南迁月的可不止安政王,你且看着他们斗就是了。” 二皇子明白了,“还是母妃思虑齐全。” 贤妃冷睨了他一眼,“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安政王撕破脸,他手握东陵一半的兵权,战争数年,百姓敬他,陛下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咱们可不要去触碰这刺头。” “不过还好,他无心争权,偏偏只有陛下看不出这点,时时刻刻都防着他。” …… 第146章 她开始哄他了 马车内,南迁月睨着左右两边的男人,无奈扶额。 “都说了我还有事暂不回府,你们不用送我。”南迁月有气无力道。 肖宸笑了笑,“南南是要去万食楼见谢言舟吧。” 陈述句。 南迁月怒目,“你监视我!” 肖宸瞥了眼对面的秦奕,“暗卫听见了。” 南迁月语塞,忘了暗卫这茬了。 “既然听见了,应该就知道我欠他一顿饭,今日趁着他下午有空便请他去吃一顿。” “所以你们下去吧。”南迁月指了指门口。 “看来他还不够忙。”秦奕冷幽幽道。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你给他找的官职,压在他身上的活儿也是你让人授意的吧,过分。” 秦奕垂下眼眸,选择沉默。 “主君,有信。”叶剑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肖宸神色瞬间暗了下来,誉王趁着他不在南靖的这段时间,动静不小。 他倒是小看了誉王。 “快去忙你的吧。”南迁月挥挥手。 肖宸敛住神色,“那你早些回去,我明日再找你。”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没有应声。 肖宸离开之际,冷睨了秦奕一眼。 马车只剩下二人,南迁月踹了踹秦奕,“想必王爷公务不少吧,臣女就不耽误你了,门在那儿。”她指着车门。 秦奕眸色一沉,“需用本王时就用,不用了就让本王滚?” 南迁月一时理屈词穷,底气不足,“我…我是请你走,不是让你滚。” 秦奕没再接话,而是对着车外吩咐,“去王府。” “是!”青衣朝相府的车夫抱歉的笑笑,然后夺过缰绳。 南迁月连忙拽住他的袖子,“我不去王府。” 秦奕反抓住她的手,眉尾轻扬,“既然你不让我送,那就送我回去。” 南迁月:“……” 一说王府,南迁月后知后觉的记起了严伯,“你没把严伯怎么着吧?” 秦奕才掀起的微笑立马消失,“没死。” “你用刑了?” “应该吧。” 南迁月着急,“什么叫应该,人在你那儿,你不清楚?” 秦奕凝视着她的眼睛,“本王手下的人,不是吃白饭的,若事事都要本王亲力亲为,养他们干什么。” “用没用刑他们不给你说?” “本王只要结果。” 南迁月气怒的甩开他的手,“那怕是你要的结果严伯死都不会说。” “他说了。” 南迁月一愣,“啊?说了?不可能!” 严伯对肖宸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卖他。 秦奕重新抓回她的手,握在掌心轻捏,他很喜欢捏,“他将南靖誉王安插在东陵一半的细作供了出来。” “南靖誉王?”南迁月神色懵怔。 秦奕轻道,“他是南靖太子在南靖最大的敌人。” 南迁月很快明白过来,严伯倒是聪明,借秦奕之手帮肖宸铲除异己。 但不对啊,秦奕什么都知道哇! “你,你既然知道这些不是肖宸的人,那是不是还要继续逼问严伯?”南迁月问的小心翼翼。 秦奕安静的凝视着她,沉默了良久才温声道,“你哄哄我,说不准我高兴了,就放了他。” 他只是说说,心知南迁月不会哄他,甚至可能骂他。 但当手臂被抱住的时候,他呆住了。 耳边响起她娇软的声音,“求求你放了严伯吧,他一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折腾,你不是最看重忠孝之人么,你们只是立场不同,如果可以选择,你一定会将严伯收入麾下的,求求你了~!” 驾车的青衣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得,两年前的南姑娘回来了,又使用这招,偏偏对他家王爷百试不爽。 秦奕紧抿着唇,面目看着沉静,心坎早就软成了一滩水。 南迁月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你最最最好了~求求你放了严伯吧~!” 秦奕慢慢转过头,深邃的眸子灼热,将眼眶炙红,他嗓音略显沙哑,“月儿,你终于回来了么。” 南迁月轻怔,随即扬起灿烂笑容,“我一直都是我呀!” 秦奕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跟着上扬,“嗯,你一直都是你。” “那你能放了严伯么?”她将下巴枕在他肩上,嘴巴微微翘着,眼里扑闪着乞求。 秦奕喉结止不住的滚动,那嗓音愈发沉哑,“你可以亲亲我么?” 他什么都明白,知道她不是真心与他亲热,但那又如何,他愿意被她骗,享受她的骗,亦如两年前。 “那你把头低下来。”南迁月很豁的出去,反正和秦奕亲了那么多遍了,不差这一回。 秦奕十分配合的低下头,甚至闭上了眼睛。 南迁月松开他的手臂,改为搂着他的脖子,扬起下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正要离开时,腰身被大力搂住,整个人被抱进男人宽阔的怀里。 他灼热的视线落在她唇上,然后贴上,加深这个吻。 南迁月推了推便松开了手,软在他怀里,任由他亲。 不知道亲了多久。 南迁月两眼冒星星,才控制不住的推他,发出唔唔声,“唔……” 秦奕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他那双灼烫的眸子,仿佛能将人烫伤。 南迁月缓了会儿后,颇为气愤的抬眸,声音透着几分娇气,“现在可以放了严伯吧。” 秦奕却是闷闷道,“你都不回应我。” 南迁月:“……” “你不会要赖账吧。”南迁月模样想死。 秦奕勾起笑容,“我何时骗过你,答应你,过几天就放了他。” “为什么要过几天?今天就可以放啊。”南迁月轻蹙眉心。 秦奕神色里添了几分肃色,“有人将我抓了他的消息传给了老皇帝,那么他只能死。” “若要放他,需给他换个身份,过几日廷尉府有一批刑期满的犯人要释放,届时,我会让人把他混进去,再找个死刑犯冒充他。” 南迁月明白点头,“哦,那严伯是不是被押去廷尉府关着了?” 秦奕点头,“嗯。” “那你知道是谁把消息传给老皇帝的吗?”南迁月脑子转啊转,就是想不通。 秦奕眸底闪过冷光,“我说了,你不会信。” “信不信是我的事,你说嘛~!”她又开始撒娇了。 秦奕默了一瞬,吐出四个字,“南靖太子。” “不可能。”南迁月很笃定,“你一定查错了,肖宸急着救严伯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他。” 秦奕神色冷闷,“就知道你不会信,就不该说。” 南迁月眉梢轻扬,抱着他的手臂哄道,“好啦好啦,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会放了严伯,你大人大量别生气哈。” “哼。”某人生气的撇开脸。 南迁月歪着头笑望着他,眼波流转间闪过狡黠,她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糕点喂到他嘴边,“这个很好吃,甜而不腻,你尝尝?” “哼。”某人又是冷哼,闷闷道,“不吃。” 南迁月摇着他的手臂,“你尝尝嘛~~~” “哼。” 驾车的青衣:“……” 王爷比南姑娘还会装,活该凑一对。 第147章 若梁氏一案水落石出,他与你的婚事就黄了 万食楼。 谢言舟正坐在雅间里认真摆弄一束花,那是他在郊外练兵的时候采的,迁迁一定会喜欢。 他还穿着官服,忙完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此刻,脸上堆着期待欢快的笑容。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他兴冲冲的举着花束跑去开门。 “迁迁,送给……”他的笑容僵住。 “林飞?迁迁呢?”他朝林飞身后望去。 空的,没人。 林飞垂眸扫了一眼花束,肃穆道,“大姑娘托我传话给谢世孙,她在名义堂耽搁久了,便直接回府去了,说下次再请谢世孙吃饭,望谢世孙见谅。” 谢言舟眼里滑过失落,“……噢,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把这花拿给她,多谢。” 林飞点头,接过花束转身就走。 谢言舟静立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翌日辰时末,南相早早的回了相府,手上还提着两个礼盒。 他直接丢给了管家,“拿去,赏你了。” 二皇子硬塞的东西,他才不要。 “夫人在何处?”这是南相每天回家必问的问题。 管家习以为常,忙道,“回相爷,夫人和姑娘公子都在凝香居。” 凝香居,南亦初正情绪高涨的说着上京热闻。 “如今上京城都在传,说二皇子文采浅薄,怒形于色,与诗仙根本不般配。” 南亦初言语一顿,倏地将音量放低,神秘兮兮道,“还有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二皇子四年前强暴了一位有夫之妇,那妇人当时还怀有身孕呢。” “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 南相厉斥的声音骤然响起,吓的南亦初离开了地面两秒。 “父父父父亲!……您怎么回来了?”南亦初挪动步子躲在了南迁月身后。 南相走了过来,一脸怒容,指着南亦初斥责,“你个兔崽子,怎么能当着你母亲和姊姊们的面说这些污言秽语!你书都读哪儿去了?” “……我,我错了。”南亦初缩着脖子不敢站出来。 坐在梨木桌旁的丞相夫人嗔了南相一眼,“好啦,亦初也是担心迁月的婚事,这些话是外面传的,又不是他说的,你急什么。” 夫人的话就是情绪稳定剂,南相顷刻敛了神色,走过来坐在丞相夫人身边,盖住她的手背关怀问,“盈舒心情好些了?” 丞相夫人白他一眼,“我没那么脆弱。” 南相放心的笑了,“那楼氏如今被送去了尼姑庵,没个十年半载回不来,至于宋太尉那个老贼……” “父亲。”南迁月朝南相使了个眼色,因为丞相夫人脸色已经黑了。 她肯定不想听见有关宋太尉的任何东西。 南迁月绕过梨木桌坐在了对面,同时招呼弟弟妹妹坐在旁边。 她微微笑问,“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南相想起下朝后被二皇子缠着就烦闷。 “不想被二皇子缠着,找借口提前回来了。” 南迁月表示理解的点头,“他缠着您也对,本来娶我就是为了得到您的助力。” “那他给您说什么了?全是客套话?” 南相眉毛往上抬了抬,眼帘下垂,颇为尴尬道,“没记住,没听进去。” 他当时只感觉头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南迁月和弟弟妹妹相视一笑,原来父亲也会走神。 南相轻咳两声,摆正神色道,“外面那些传闻是真的。” “那妇人姓梁,丈夫姓李,是个秀才。两人祖籍青川县,皆是农户出身。四年前,梁氏跟随李秀才来上京谋出路,经二皇子门下官员引荐,在揽月楼拜见二皇子……” 南迁月三姊弟皆双手撑着下巴,认真的听着南相讲故事。 “梁氏为了不拖李秀才后腿,便找了几份工做,其中一个工就是在揽月楼给客人介绍、推荐菜谱,她因为容貌生的极好,又会写字会念书,揽月楼便让她招待贵客。” “我知道了!李秀才拜见二皇子的那日,就是梁氏在招待!”南亦初激动的举起手,他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 但没人夸他,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哈,父亲继续说。”南亦初尴尬的摸摸鼻子。 南相剜了他一眼,继续道,“不错,是梁氏接待的。二皇子见她生的好,加上喝了不少的酒,于是就生了歹心。跟随他的官员自然顺应着他的喜好,将梁氏绑到了别院……” “李秀才不管吗?”南可芝害怕的抱着大姊手臂。 南相叹息,“自然拼尽全力反抗,最后被打死了,尸体扔在了郊外。” “那后来呢?”竟是丞相夫人问。 南相神色立马变得极为柔和,“后来梁氏逃跑了,二皇子的母妃将此事掩盖了下去,并派人寻找了一年无果,便当那梁氏死了。如今事情再次被扒出来,二皇子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又看向南迁月,“迁月放心,二皇子如今声评很差,若是梁氏一案水落石出,他与你的婚事就黄了。” 南迁月弯起笑容,正要询问时,管家跑来了。 “相爷,夫人,五公主又来了,她说有事情要找大姑娘。” 南相皱眉,“既然有事,便把人引到千祥堂。” 管家为难道,“老奴请了,五公主不进来,她让大姑娘出去,说几句话就走。” “大姊跟五公主能有什么话说嘛。”南亦初忍不住叨叨。 南迁月站了起来,“没事,我去看看吧。” 相府门口,五公主从车窗里探出头,埋怨道,“太磨唧了吧,相府这么大么?” 刚跨出二门的南迁月掀起眉梢,扬声道,“五公主怎么不进来喝杯茶?” 五公主眼眸一亮,随即立马压下去,“你走快点,上车说话!” 南迁月屏退两个丫鬟,独自上了马车。 “五公主找我何事?”南迁月笑问。 五公主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其实这事儿我应该告诉皇叔的,但事关二哥,我若是明着帮皇叔,母妃和父皇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 南迁月扬眉,帮秦奕和她? “那五公主找我是……?” 五公主拿出一张画像给她,“这是梁氏。” 南迁月稍怔,疑惑道,“梁氏?” 她展开画像,上面的女子长相水灵,头上只插了一根簪子。 “梁氏是谁?”南迁月好奇问。 五公主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别装了,我就不信皇叔没给你说。再说了,京城谣言都传遍了,你会不知道?” 南迁月惊讶捂嘴,“我知道了,传言中那位被你二哥强暴的妇人姓梁!五公主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五公主静静的看着她表演,沉默良久总结道,“你不信任我。” “无妨,我不需要你的信任,而且我帮的是皇叔,不是你,你沾边那也是托皇叔的福,谁叫他喜欢你呢。” 第148章 看到是我,很失望么 五公主神色傲娇,她指了指南迁月手里的画,“我见过她,就是皇叔借我之名邀你去闲泗阁的那日。” “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街上乞讨,我见她们母女可怜,便给了她一袋银子。虽然当时她一直埋着头,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但是她头上的木簪子很精致,我记住了,就跟这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而且传闻不是说,她被二哥咳……强暴时,还怀着孕么。那日我见到的小女孩大概就是三四岁的样子,关键是,小女孩跟画像上的女子很像,所以我大概就猜到,那带着女儿乞讨的妇人就是梁氏。” 南迁月拧眉消化了几秒,她晃了晃手中画像,问,“这画像是哪里来的?” 五公主双眼一瞪,“还装,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防着我。” 南迁月笑的无耐,“这个我真不知道。” 五公主扬起下巴抱着双臂,拿鼻孔对着南迁月,“哼,所以你承认刚刚是在装咯,你这么不信任我,我还来帮你,太过分了,皇叔都不会这么防着我!” 南迁月不禁发笑,“行行行,是我的错,不该防着你,改日请你吃饭如何?” 五公主慢慢放低下巴,“这还差不多。” “所以这画是?”南迁月挑眉。 五公主敛了敛神色,“是廷尉府贴的悬赏令,京城谣言一起,廷尉府就贴了告示,说要找到梁氏,还二哥一个清白。” “我也不知道廷尉府的意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背后操纵之人可能是贤妃,一旦让她找到梁氏,她一定会用尽手段让梁氏帮二哥澄清谣言,然后再杀了梁氏。” “但如果是假的,那背后操纵之人应该就是皇叔或者你父亲。” “我今日告诉你的线索你找个机会说给皇叔,我给梁氏的银子是官银,她如果有花费就会留下痕迹,以皇叔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梁氏。” 南迁月看着五公主认真分析的模样,笑的欣慰,“五公主真聪明,臣女佩服。” 五公主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从来没有人夸她聪明呢,母妃只会说她蠢笨,皇叔懒得评价她,父皇随便应付她。 南迁月是第一个认可她的人。 “好啦,我该说的也说了,你千万别马上去找皇叔啊,不然我脱不了干系,母妃骂我还能承受,主要是父皇,他不喜欢皇叔,要是知道我帮着皇叔害二哥,我就惨啦!” 南迁月微笑点头,“放心,我明白的。” 五公主挥手,“那我走了啊!” 她边挥手边钻出马车,半分钟后又冲了进来。 “这是我的马车啊,该下去的是你。”五公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南迁月轻笑摇头,“是呢,我差点忘了。” 回到相府,南迁月没有急着将五公主说的告诉南相,而是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屏退不知情的仆人,望着桃花树唤道,“韦达可在?” “属下在。”韦达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暗处的李冰想,南姑娘为何只唤韦达不唤他? 南迁月肩膀靠在桃花树干上,轻飘飘道,“让秦奕今晚来找我一趟。” 韦达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维持严肃的模样,“是!” 暗处的李冰:坏了,赶紧通知主君! 入夜,南迁月早早收拾妥当,倚在窗口等人。 然而等了一个时辰后人还没来。 南迁月打了个哈欠,朝外面的黑夜投去一记冷眼,心道,爱来不来,不等了。 她将窗户关死,转身扑进被窝里。 京城南街末,一条狭窄弯曲的巷子里,藏着几道黑影。 他们沿着巷子悄声往里面移动,最后停在一处破旧的小房子前。 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几个黑衣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然后破门而入。 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响了一半就归于平静…… 相府倾云院,南迁月眼帘一开一合,眼见就要睡去,一阵冷风吹动床帘,她立马清醒,坐起身来,望着床帘外的黑影轻声唤道,“秦奕?” 黑影一顿,没有出声。 南迁月轻蹙眉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是要睡美容觉的。” 黑影不动,仍不说话。 “你哑巴了?”南迁月气呼呼的掀开被子下床。 她一把挥开床帘,朝黑影走去。 屋内的夜灯并未熄灭,南迁月看清来人后惊呆在原地。 她咕噜一声将冒到喉咙里的骂词咽下,扯出尴尬的笑容,“……肖宸,你怎么来啦?” 夜风从半敞的窗外吹进来,裹挟着无情的冷意拂过肖宸猩红的双眼,他如木桩一样静立在一片阴影之中。 “看到是我,很失望么?”这话,他问的隐忍又痛苦。 南迁月紧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宸死死盯着她每一丝神情变化,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她走近。 他立在她面前,缓缓抬手欲附上她的肩膀。 南迁月身子一颤,朝后退了一步。 她的闪躲如尖刀刺入心脏,肖宸僵在半空的手一点点收紧。 南迁月瞅了眼他的拳头,怯生生道,“…你不会要打我吧?” 她可打不过啊,只有挨打的份儿。 肖宸转怒为自嘲的笑,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哽咽的声音透着乞求,“南南……别对我这么残忍…我很痛……” 南迁月使劲推他,“肖宸你…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肖宸低吼,将她抱的更紧,他咬牙愤恨的挤出话,“我绝不放手!” 南迁月被勒的肉疼,于是摆烂道,“行,那你勒死我吧。” “放开她。” 一道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紧接着飞来一道暗器。 肖宸抱着南迁月旋身躲避,但是肩头还是被暗器划破。 他紧紧握住南迁月的手腕看向来人。 “秦奕,你怎——”么才来。 南迁月的话戛然而止,她觉得这话会刺激到肖宸,为防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还是不要问出来的好。 但肖宸怎听不出她要问什么,那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捏的南迁月生疼。 秦奕走近两步,漆黑的瞳仁胜过夜色,寒冷的声音透着威压,“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肖宸唇角溢出蚀骨的冷笑,嗓音里酝着杀气,“不如你死吧。” 话落,他身形一动,猛地朝秦奕攻去。 两道身影顷刻交打在一起。 南迁月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看着争锋交火的两人想吼不能吼。 于是她拿出和谢言舟一起赢的那把宝剑,抽出剑身在一旁试探,好找个机会加入战斗,搅黄战斗。 她不断跺着脚在他们周围移动,硬是找不到空隙插进去,实在是他俩出招太过狠辣,吓人的很。 “冲冲冲冲……” 南迁月豁出去了,她举起刀闭着眼睛朝他们胡乱砍去,“叫你们在我房里打,我砍死你们!” 倏地,手腕被人扼住,宝剑被抢。 秦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睁眼吧。” 第14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听见秦奕的声音,南迁月心头一松,慢慢睁开眼,就见肖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南迁月:???? “他怎么了?”前一刻还好好的,不可能突然被杀吧,秦奕不可能杀他。 他是南靖太子,死不得,对,死不得。 “心疼了?”秦奕声音冷闷。 南迁月瞪他一眼,扒开他的手朝肖宸走去,“肖宸?” 她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拍了两下他的脸。 “暗器上有迷药。”秦奕冷冷道。 南迁月紧绷的心悬一松,“下次说话快点。” 秦奕撇开脸,不说话。 “主君!”李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径直冲到肖宸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他中了迷药,你快带他回去休息。”南迁月急道。 李冰复杂的看了南迁月一眼,然后扛着肖宸离开。 南迁月将窗户关上,转身之际便被秦奕拦腰抱了起来。 一路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并给她盖好被子。 “办了一些事,所以来晚了。”不等南迁月问,他自行解释。 南迁月恹恹道,“噢,今日五公主来找我了。” “我知道,她给你说的,我也知道了。”他说着,把手伸进被窝里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 南迁月掀眉,“暗卫的耳朵那么灵?” 秦奕勾起一丝笑,“内力过了五重,听力便会异于常人。” “所以你办的事,不会就是去找梁氏吧?”南迁月猜测。 秦奕点头,“嗯,梁氏很聪明,讨钱的对面就是钱庄,她收到小五给的官银后,当日就去钱庄换成了铜币,钱庄门吏亲眼看见这些官银是贵人赏给她的,所以没有怀疑她。” 南迁月慢慢消化,“噢,她能逃过二皇子的追捕,还一直藏在上京,想来是个有智慧的女人。那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钱庄换给她的铜币是最旧的那批,上面都印着两年前的年号,只要派人将附近的商铺都打听一遍便会找到她的线索。” “你想见她吗?”秦奕倏地问。 南迁月转了转眼珠,“嗯……想!” 秦奕笑了笑,“明日带你见她。” 皇宫,华阳宫。 二皇子面色焦急的来回踱步,“此事闹的这么大,怕是已经传入父皇耳里了。” “你在慌什么?”贤妃在宫人的搀扶下走进殿宇。 二皇子立马上前扶住她,“母妃,那梁氏可有线索了?” 贤妃眸中颜色阴翳,“已经找到她的藏身之处了,今夜便将她抓获。” “娘娘!”老嬷嬷匆匆跑来,附在贤妃耳边低语几句。 贤妃惊愕睁目,“你说什么?被人截胡了?!” 老嬷嬷急道,“是啊娘娘,我们的人去了梁氏早就不见了!” 二皇子听明白了,“母妃,或许是梁氏自己跑了,不一定就是别人抓走了。” 贤妃怒斥他一眼,“你当安政王是个蠢的么,我们能找到梁氏他会找不到?” 她甚至怀疑,梁氏的消息是安政王故意透露给她的。 想让她乱了阵脚么,呵,真够阴险的。 贤妃压着怒火朝宫人吩咐,“去,看看陛下休息没。” 老嬷嬷慌忙道,“已派人看过了,陛下歇息了。” 贤妃紧紧闭上眼睛,那就只有明日一早面圣了。 …… 第二日巳时。 安政王府门口来了一批廷尉府的卫士,廷尉正、廷尉监、廷尉平都来了。 卓远之领着一队王府亲卫与廷尉府的人对峙,他严声斥道,“大胆!竟敢擅闯亲王府邸,尔等可知罪!” 廷尉正肃穆的朝卓远之抱了抱手,“本官听说陷害二皇子的梁氏溜进了安政王府,特派人来将其搜捕,以免那恶妇伤了王爷,若是耽搁久了,王爷就会多几分危险,还请卓副统领莫要阻拦。” 卓远之手中长戟一跺,与地板相击发出震响,“王爷不在府中,尔等请回!” 廷尉监道,“那正好趁着王爷不在,我等尽快抓捕梁氏,王爷回来后便可安枕无忧。” 卓远之长戟指向廷尉正,“没有陛下谕旨,尔等何来资格搜查亲王府邸!” 廷尉正连忙从袖子里掏出手令,“卓副统领不提醒本官倒是忘了,陛下旨意,梁氏溜进安政王府,恐有危害安政王的嫌疑,特命本官将其抓捕,为王爷清除祸患。” “卓副统领,你要验一验手令真假吗?” 卓远之扫了一眼手令,收回长戟慢慢退开。 廷尉正招手,“进府,抓捕梁氏,维护王爷安危!” 廷尉府的卫士们涌进王府,周围偷看的百姓立马将消息散开,里面不乏有“演员”。 “梁氏怎么会溜进安政王呢?” “就算溜进去了,以安政王的能力,还需要廷尉府保护?安政王保护廷尉府还差不多!” “你们怎么看不明白呢,这明显是圣上要维护二皇子啊!” “这话你也敢说!虽然我也这么认为。” “你们想想看,一个小户出生的女人何苦要用自己的声誉去陷害二皇子,这明显就是二皇子做了恶事不敢认,反将脏水泼到梁氏身上!” “就是,听说四年前,梁氏带着身孕被二皇子强暴,丈夫还被打死,皇家干出这种腌臜事,肯定会用尽手段填补。” “说不准梁氏是想让安政王帮她伸冤!她不会真溜进安政王了吧!” “你当安政王府是什么地方?梁氏怎么可能混进去!” “要我说,咱们老百姓都去告示牌上仔细看看梁氏模样,要是不小心遇到了,都帮衬着点儿,莫要让她叫人抓去了!” ……御书房。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面露愠色,“梁氏不在安政王府?” 廷尉正躬身道,“回陛下,都搜遍了,确实不在。”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王府产业暗中也派人去查了,都未发现梁氏的踪迹。” 老皇帝神色威严中混着怒意,“你去相府探探南相的口风。” 廷尉正附身答是,却没急着离开。 “陛下,还有一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皇帝蔑他一眼,“讲。” 廷尉正恭敬道,“百姓流传,说…说您包庇二皇子。” “放肆!”老皇帝重重的拍了一掌桌案。 廷尉正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老皇帝凝目深思,前脚刚派人去安政王府搜捕梁氏,后脚就传开了流言。 他很清楚,这是安政王的手笔。 “退下吧,相府不用去了。”老皇帝挥手。 廷尉正抬眸,不确定的问,“那梁氏……” “秉公处理!滚!”老皇帝愤怒低吼。 秦为泽那个孽障做出的蠢事,差点毁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 京郊二十里外,黑骑驻地。 南迁月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在看士兵们切磋武艺。 小女孩刚开始有点怕,但看久了,见大叔叔们没有伤害她才放下了戒备。 这会儿正咧着小虎牙开心拍手,奶声奶气的夸赞,“好厉害好厉害!” 第150章 他还死不承认跟你有一腿 南迁月抱的胳膊有点酸,于是换了个手臂抱,她捏了捏小女孩脸颊,“沐沐想看更厉害的么?” 小女孩笑眯眯点头,“嗯嗯!想看!” 于是南迁月又抱着她来到骑射场。 站在指挥台上,场内情形尽览无余。 士兵们驾马奔驰,马蹄溅起尘土,气势恢宏,他们正手握弓箭射向抛在空中的木球。 “哇~~~好厉害好厉害!”小女孩很兴奋,好厉害是她唯一学会的夸奖词。 南迁月也笑的开心,“沐沐想骑马不?” 小女孩脑袋使劲点,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亮,“想!” 这时,一个小将跑了过来,他朝南迁月身后的红衣抱了抱手,“红副将,王爷让你带南姑娘过去。” 红衣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南迁月敛了几分神色,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下次再带你骑马好不?” 小女孩很懂事,能看明白大人在说正事,“好!” 宽敞的营帐内,一位美妇人正跪在地上朝秦奕磕头,“民妇感念王爷大恩大德!” 此人正是梁氏。 秦奕面上表情平淡,“起来吧。” “是。”梁氏站起身,头还是垂着。 帐外响起了小女孩和南迁月的声音。 “你真的是仙女吗?” “你猜呢。” “你比我娘亲还好看,你就是仙女。” “哇,你好聪明呀!” “嘻嘻,那你会法术吗?” “当然啦,我马上把沐沐娘亲变出来。” 随着她的话落下,帐帘被红衣掀开,她指着帐内笑道,“你看,那是不是你娘亲?” 小女孩转头看去,萌萌的眼睛一亮,“娘亲!” 南迁月将她放下,她迈开小脚丫朝梁氏跑去,抱住梁氏的腿求抱抱,“娘亲~抱我起来~~!” 梁氏局促不安的摸了摸小女孩头,“沐沐乖,站到娘亲身后去。” 小女孩仰头望着梁氏,忽见梁氏一双眼红红的,小女孩鼻子往上一皱,凶巴巴的指着秦奕,“你是不是欺负我娘亲了!你是坏人!” “沐沐!不可对王爷无礼,还不快向王爷道歉!”梁氏按着小女孩肩膀摇晃,声色严厉。 小女孩忍着眼泪不掉下,她甩开梁氏的手朝南迁月奔去。 抓着南迁月的裙摆摇晃,“仙女仙女,你快用法术将坏人变走!” “沐沐!”梁氏急坏了,却不敢妄动。 南迁月忍俊不禁,她好笑的看着一脸冷漠的秦奕,扬眉问小女孩,“他看着很像坏人吗?” 小女孩再次看了秦奕半眼,肯定道,“像!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 南迁月心头一震,瞬间就明白了沐沐话中的意思。 梁氏生的美,李秀才死后,婆家不要她,娘家想卖她,她独自生女儿养女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色胚骚扰。 小女孩都应激了。 “沐沐乖。”南迁月弯身把她抱起来,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他不是坏人,你打他一下,他都不会还手。” 沐沐懵懵的,“真的么?” 南迁月笑的神秘,抱着沐沐走近秦奕,抬起沐沐的手敲了敲秦奕胳膊,“你试试看。” 沐沐怯生生的望着秦奕,秦奕眼眸一掀对上沐沐那双又萌又湿润的眼睛,吓的沐沐一头扎进南迁月怀里。 秦奕脸色一黑,撇过脸去。 “噗……”南迁月笑的幸灾乐祸,她拍着沐沐后背安慰,“沐沐不怕,他只是看着比较凶而已,实际上…呃……还好啦。” 秦奕再次撇过来视线,然后一把揪住沐沐后背的衣服将她提到面前来。 “哪有你这样抱小朋友的,你快放下她!”南迁月伸手就要将沐沐抢回来。 秦奕另一只手按住南迁月,“我又不会吃了她。” 他盯着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的沐沐,尽量让嗓音缓和,“我是这位仙女未来的丈夫,不一定是好人,但应该不是坏人。” 南迁月:“……”对自己的定位这么不确定么。 沐沐闻声慢慢松开脑袋,她怯怯抬头,“那……那你就是仙男喏?” “噗哈……”南迁月扶着秦奕的胳膊笑的前仰后合,“仙男…对对对哈哈…他就是仙男哈哈……” 一旁的梁氏松了口气,神色伤感又艳羡的看着这一幕。 若是四年前她和夫君没有来上京,如今该就是这番画面吧。 秦奕眸底颜色黑了又黑,他闷声闷气的将沐沐放下,垂眸凝视着她的脑袋,“一不准哭,二不准说话,大人要说正事了。” 沐沐有被他的身高气场震慑到,捂住嘴巴挪到梁氏的身后。 秦奕瞄向憋不住笑的南迁月,“还没笑够么?” 南迁月双手捂住脸点头,从笑音里挤出话,“笑够了。” 秦奕抬手将她头上的发钗往里插了插,这是笑的多用力,发钗都差点笑掉。 “明日去廷尉府外面敲登闻鼓,暗中会有人护着你,你女儿就留在这里,红衣会照顾她。”秦奕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红衣:“……”很想拒绝但不敢。 “为何不今日去?老皇帝听了民间流言,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应该就不会插手了,早点去早点洗刷冤情呀。”南迁月眨眨疑惑的眼道。 秦奕耐声解释,“给他们留出刺杀梁氏的机会。” 南迁月拧眉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打算再次将梁氏的行踪透露给贤妃,让她派人来刺杀,然后抓住杀手,成为他们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的证据!” 秦奕唇角轻翘,“嗯,聪明。” “不敢当呐。”南迁月歪歪头,“还是你厉害。” 什么都算准了,让贤妃和二皇子慌不择路去找老皇帝帮忙。 儿子丑事被揭开,当老子的面上也无光,便会插手进来。 再利用百姓的力量揭露老皇帝包庇儿子的行径,老皇帝本就是出于面子管这事,听见百姓的声音后肯定就不会再管了。 甚至会让廷尉府秉公处理,还给梁氏公道,以证明他是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贤明君主。 儿子不只一个,但他的名声容不得损坏。 “你父亲也帮了不少忙。”秦奕淡笑道。 南迁月撇嘴,“他还死不承认跟你有一腿,提起你就是气呢。” 秦奕弹了弹她的额头,“有你这么用词的?” 南迁月拍开他的手,“你们本来就暗通款曲嘛。” 秦奕眉梢轻挑,这词…… “所以我和你父亲都是坏人?” 南迁月摇头,“坏人是敌人定义的,你们只是有八百个心眼子而已。” 廷尉府牢房区域。 房顶上飞过掠影,守卫们似有察觉。 “谁!” “有刺客!追!” 守卫分出几人追去,却连一片一角也没捕捉到。 他们不敢追太远,很快又回到牢房区域。 这里出现刺客不是稀奇事。 廷尉府后三里外的一处园子里,叶剑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他犀利的目光盯着廷尉府方向。 廷尉府牢房白日里守卫都这么森严,夜里进不去,白日也进不去。 看来,只有利用南姑娘了。 第151章 梁氏伸冤,二皇子的惩罚 翌日卯时三刻。 廷尉府外响起阵阵鼓声,引来了诸多百姓围观。 梁氏高举鼓槌,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 百姓们很快便认出她。 “那是梁氏!” “她来伸冤了!” “廷尉府会还她一个公道吗?” “……” 大门敞开,两列卫士整齐的跑了出来,他们立在两边,从台阶最底下一直延伸到审判大堂。 梁氏被带了进去,百姓走上台阶围观。 这是一场公开公正、当着百姓面的审判。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响起,“堂下所跪者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梁氏叩首,“民妇梁钰,状告二皇子秦为泽恶行昭彰,其强占民妇之身,又使凶徒害民妇夫君性命,致使民妇孤苦无依,冤屈似海,望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妇公道!” 廷尉正面色肃穆,“何时何地?细细说来。” 梁氏字字有力,“四年前,民妇跟随夫君来东陵谋生,经二皇子门下官员引荐,于揽月楼东阁拜见二皇子,正巧民妇在揽月楼做工,当晚为他们推荐菜谱时被二皇子瞧上。” “夫君及时站出来指明民妇的身份,但二皇子却视法度为敝屣,当夜命人将民妇绑架到别院,强占民妇之身,夫君追来却被二皇子的人活活打死!” “民妇当时已有身孕三月,为了保住孩儿民妇从圊溷坑里逃走,东躲西藏苟活了四年,如今孩儿已能分辨吃食,民妇才敢冒死伸冤!望大人还民妇和夫君公道!” 梁氏悲惨的经历一出,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开始议论,既为梁氏愤愤不平,又非常悲悯同情。 咚——!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肃静!” 卫士们踱动手中水火棍,审判堂里的威严瞬间铺开,百姓们的议论声立马熄灭。 廷尉正厉声道,“可有人证物证?” 梁氏含着悲愤的眼泪点头,“有!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过目!” 她双手捧举着一枚玉佩,“这是民妇那夜从二皇子身上扯下的玉佩。” 师爷接过玉佩呈给廷尉正,他捏着玉佩仔细瞧,此玉温润细腻,莹润透光,毫无瑕疵,背面赫然刻着一个泽字。 廷尉正神色一肃,“传人证!” 话落,一个老师傅、一个小厮和一个老婆子从百姓堆里走了进来。 他们跪地叩首,“草民(民妇)拜见大人!”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逐一道来!” 老师傅叩首道,“四年前,草民是揽月楼后厨的做菜师傅,梁氏被绑架当夜,草民正巧在后厨选取第二日的食材,草民亲眼看见梁氏被两个打手敲晕扛走。” “草民不想惹事便辞去后厨师傅的活计,昧着良心活了四年,近日听闻梁氏悲惨的遭遇,便决定站出来作证!” 小厮战战兢兢道,“草民是二皇子别院处理溷水的小厮,梁氏逃跑那日正好是草民值班,草民亲眼看见梁氏跳进圊溷坑里,本想通知二皇子的,但是拗不过良心,便装作没看见。” “如今梁氏一案在京中传开,草民良心不安,最终决定为梁氏出面。” 老婆子含泪道,“民妇是二皇子别院的粗使婆子,那夜将梁氏绑在床上的活儿,正是民妇与另外一个婆子做的……梁氏逃走后,二皇子下令将相关人员全部处死,民妇在深宅大院待的久,有些经验,便提前逃了出去。” “民妇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愿站出来澄清自己的恶行,为梁氏作证!” 人证物证俱在,百姓悲愤,直呼还梁氏公道! “肃静!”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卫士跺动水火棍,堂下再次安静。 廷尉正面色沉重,事关二皇子,他没资格处置,只有禀明圣上。 廷尉府大门外,街道靠边处停着一辆黑檀木雕纹马车。 南迁月从车窗内探出头,“我想下去看看。” 秦奕将她捞了回来,“没什么可看的,大局已定。” 南迁月掰开腰间的手,“哎呀,那我就在车上看看呗。” 说罢,她又挪到车窗处,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刚好看到杨御史领着二皇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杨御史是来宣读圣旨的吗?”南迁月对着外面的空气问。 “嗯。”秦奕轻点头。 南迁月回头朝他神秘兮兮一笑,“我想下去。” 不等秦奕回答,她直接钻了出去。 杨御史领着满脸阴霾的二皇子走向廷尉府,与此同时,南迁月走下马车,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二皇子一眼看到她,登时愤怒的朝她走来。 “南迁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未来夫君!” 杨御史一把拉住他,“二殿下切莫冲动,莫要错上加错。” 南迁月神色无辜,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幸灾乐祸,“二皇子何出此言,臣女听闻梁氏一案特来看看,有什么不妥么?” 二皇子看她这云淡风轻,甚至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肚子火,余光注意到她身后的马车,睁裂一双眼指着马车吼道: “他是不是在里面?你是不是早就和安政王好上了?!啊!?” 他甩开杨御史,情绪激动的朝南迁月扑去。 南迁月佯装害怕的往后躲,嗓音提高,“二皇子这是要干什么?救命啊!” 百姓闻声纷纷冒了出来。 “那不是二皇子吗?” “他这是恼羞成怒要打诗仙吗?” “快!拦住他!别让他伤了诗仙!” 百姓冲来将二皇子围住。 二皇子怒目,“大胆!一群草民胆敢拦本皇子的路!不怕砍头吗!” 有大胆的百姓回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皇子,但你也是强暴民妇、残杀良民的罪犯!” “就是!你根本不配娶诗仙!” “当街冒犯诗仙,罪加一等!” 这里的响动惊动了廷尉正,他当即派卫士将他们围了起来。 “何人胆敢在公堂外闹事?”廷尉正威严的走了出来。 乍一看到杨御史和二皇子,他当即明白过来。 “御史可是来宣读圣旨的?”廷尉正恭敬问。 杨御史点头,“正是,快快进公堂吧,莫要耽搁了。” 廷尉正颔首,“请。” 小插曲滑过,审判继续。 二皇子立在堂中,梁氏以及证人跪在一旁。 杨御史立在上首,“二皇子,接旨吧。” 二皇子愤懑的跪下。 杨御史展开圣旨: “朕承天命,君临天下,以苍生福祉为念……二皇子秦为泽竟犯下强暴良民且杀害其夫之恶行,实乃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朕心甚痛,深责己之失教…… 二皇子秦为泽,着即剥夺其参与朝政委任、统领军务之权,即可启程前往皇陵。于守陵期间,当清心寡欲,思过悔过,不得有丝毫僭越之举…… 钦此。” 第152章 替叶剑去牢房看望严伯 相府凝香居。 南迁月把二皇子的惩罚告诉了大家。 “……就相当于终身剥夺政治权力,后半辈子守皇陵。要是昨日他们派来刺杀梁氏的杀手没死的话,那他的罪行就更重了。” 南亦初拍手,“这下好了,他和大姊的赐婚彻底黄了!” 南可芝心里唏嘘,“皇家好无情啊。” “二姊可不能心软啊,二皇子有这样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梁氏被他害的多惨啊!”南亦初愤愤道。 南可芝摇头,“我不是心软,只是单纯觉得陛下……唉。” 南迁月拍了拍她手背,“妹妹的心情大姊理解,事情已经过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丞相夫人端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口,道,“说的不错,既然二皇子和你的婚姻作废,那我便和其他夫人商量,给你安排相亲。” 南迁月顿时没了精神,“母亲,我不着急的。” 丞相夫人笑的从容,“我也不急,慢慢帮你选,直到你满意为止” 南迁月:“……”那就一直都不满意。 “大姑娘,府外有一个剑客找您。”管家这次终于不是跑来的,语气没有往日急切。 南迁月脚趾头都猜到是谁了。 她没有瞒着家人,平声静气道,“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我去看看。” 相府大门,南迁月跨过门槛。 “你是飞来的?” 南迁月扫了眼叶剑空荡荡的周围。 叶剑点头又摇头,“有飞,有跑,有走。” 南迁月眉梢一掀,“那你还挺辛苦哈。”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南迁月捋捋袖摆,神色轻松的问。 叶剑道,“我想见严伯一面。” 南迁月眼尾上扬,“所以?” 叶剑,“恳请南姑娘帮忙,带我去见见他。” 南迁月眼中滑过一丝不自然,“肖宸的意思?” 叶剑摇头,“是我想看望严伯。” 南迁月轻蹙眉心,实话告诉他,“严伯不会死的,你放心,过几日他就会离开廷尉府,届时需要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供出了南靖誉王一半的暗哨,没有出卖肖宸,在陛下眼里,他是誉王的人。” 叶剑微微垂眸,“我知道他不会出卖主君,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南迁月抿了抿唇,“我没办法带你进去,谁都知道你是肖宸的人,誉王虽然和你们是敌对,但你们终归都是南靖人,廷尉府牢房这种要害之所,怎么会让其他国家的人进去。” 叶剑,“我理解,那南姑娘能代我去看看他吗,我不信任别人,除了主君,只信任南姑娘。” 南迁月觉得今日的叶剑有些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剑摇头,“只是担心。” 南迁月轻叹,“好吧。” 叶剑露出一丝细微的笑,“严伯喜欢吃东街的酱肘子,南街的醉鸡,西街的扣肉饼,王婆家的烤乳猪……” 南迁月失笑,“你还挺了解严伯,是真爱无疑了。” 她回头朝管家吩咐,“管家,你帮着叶剑把这些食物买齐,然后备好马车叫我。” 管家躬身,“是。” 南迁月朝叶剑挥手,“我先进去了,你去买东西吧。” 叶剑望着南迁月轻松的背影,寡淡的眸里渐渐浸出几分愧疚。 倾云院,南迁月招来韦达。 “帮我通知秦奕。” 韦达挺直背脊道,“已经通知了,王爷就在廷尉府,南姑娘直接过去就好。” 南迁月认可加鼓励的点头,“办事效率不错,下个月加钱!” 韦达嘴角禁不住上翘,却还要强装一副严肃恭敬的模样,“为姑娘效劳,是属下的职责!” 暗处的李冰不断摇头。 唉,主君追妻路越来越远了。 还是尽快将这里的事情通知主君吧。 绿衣心情晴朗的端着洗好的桑葚和裹了蜜饯的梅子走来。 “姑娘,您快尝尝,桑葚是现摘的,梅子是才做的。” 南迁月掀起笑容,招呼绿衣一同坐下,“坐下一起吃。” “好嘞!”如今的绿衣被南迁月带的异常开朗。 默默立在后侧的阿玉失落的垂下头。 这下好了,主君失宠,她也跟着失宠了。 “阿玉,你也过来呀!”南迁月扬手招呼她。 阿玉眼里瞬间亮起星光,“唉!奴婢来啦!” 两丫鬟一左一右坐在南迁月身旁,都非常殷勤的为南迁月递果子递茶。 绿衣趁着南迁月不注意瞪了阿玉好几眼。 阿玉冷嘁,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回给她。 “姑娘,您是不是在生主君的气啊?”阿玉小心翼翼的问。 南迁月擦了擦嘴,眼里一片迷惑,“我为何要生他的气?” 阿玉一怔,然后咧嘴笑了起来,“是奴婢脑子不好使,问错话了。” 绿衣低声冷讽,“脑子不好使就别说话呗。” 阿玉一秒收起笑容,“哪知蛤蟆在叫?” 绿衣嘴巴一翘,“你说谁是蛤蟆?!” 阿玉耸肩,“谁应说谁。” “你!” “好啦。”南迁月两手分别按着她们的脑袋,往两边轻轻一推。 “你俩现在都是明着吵了哈。”她语气似在责怪,眼里却含着笑意。 绿衣和阿玉低下头,同时出声,“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姑娘,东西买齐了,马车也备好了。”管家恭敬走来。 南迁月点头起身,朝俩丫鬟吩咐,“你们不用跟着我,把我的去向告诉母亲,叫她莫要担心。” 绿衣、阿玉:“是。” 在即将跨出院门时,南迁月刷的转身,果然看见绿衣和阿玉正抱在一起,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面目狰狞。 绿衣:“……” 阿玉:“……” 时间静止。 南迁月环胸抱臂,“好歹等我彻底消失了再打呀。” 两丫鬟讪讪的松开对方,面朝南迁月立着,埋着头摇了摇,“奴婢不敢了。” 南迁月一声长叹,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院中的桃花树震荡,是下面的两人打的太疯狂。 廷尉府的牢房在后区,相府的马车直接停在这里。 南迁月提着食盒走下马车,秦奕正好出来迎接。 两人走近,南迁月很小声的问,“你没说我是来看严伯的吧?” 秦奕接过她手上的食盒交给青衣,“说你是来看参观牢房的。” 南迁月惊目,“你好歹想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啊,谁会喜欢参观牢房?” 秦奕笑了笑,拉着她往里走,“你是诗仙,来参观牢房是为了作出更好的诗。” 南迁月语塞,好牵强的理由,但又有一丝丝的道理。 牢房分了很多区域,环境好的差的中等的都有。 严伯是细作,价值用完只能死,所以关押他的地方,很差。 阴森森的,空气中铁锈味和血腥味混杂。 南迁月用袖子捂住口鼻,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打量。 因为有些紧张,她回握住秦奕的手,甚至比他更用力。 突地,一阵铁链晃动摩擦的声音炸响,伴随着愤怒而怪异的嘶吼。 南迁月吓的一抖赶忙抱紧秦奕胳膊。 “别怕,他是衡阳山刺杀你的杀手,钟行。”秦奕长臂环住她。 钟行…… 肖宸曾经的门客。 第153章 她应该更愿意让安政王送吧 南迁月朝牢房里的怪物看去。 确实像怪物,已经被折磨的完全没有人样了。 南迁月想起钟行的恶举,怒从心起。 她指着钟行呵斥,“你叫什么叫,个死囚犯!” 钟行的四肢以及脖子都被铁链禁锢着,看到南迁月更是疯了似的朝她扑来。 口里歇斯底里的咒骂,“你该死!迟早要死!死无葬身之地!” 奈何他的内力被化,只能像一条狗似的被拴着,再怎么挣扎也脱不开铁链。 秦奕递给狱卒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两人打开牢房,对钟行一阵毒打。 “走吧。”秦奕拉着南迁月继续往前走。 几乎是在最里面的牢房,严伯盘腿坐在草垫上,身上遍布伤口。 “严伯?” 狱卒正在打开牢房门,南迁月握着铁杉朝里面唤道。 严伯睁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南迁月,沧桑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 他夸赞道,“南姑娘越发美丽了。” 南迁月心里一阵酸楚,面上却是娇俏的笑,“严伯是最懂欣赏的。” 她接过青衣手里的食盒走进牢房。 一边将食物摆出一边道,“严伯,他们应该给你说了吧,几日后就会放你出去,你再忍几天哈。” 严伯笑的温和,“还得感谢南姑娘,若不是你,我哪里能捡回一条命,如今还带了这么多吃的来看我,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南迁月将筷子递给他,“是叶剑不放心你,托我来看看你,这些吃的也是他让买的,他说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 严伯伸到半空的手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异色。 “严伯?”南迁月歪头。 严伯神色一松,笑着接过筷子,“他倒是有心。” “是啊。”南迁月捧着下巴,“叶剑虽然不苟言笑,看着跟块木头似的,但其实心思细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你看,他还给你买了酒!”南迁月揭开酒封,酒香扑鼻。 她给严伯倒满一杯,放到面前。 见严伯光看着食物笑,而不动筷子,于是笑着催促,“你吃啊严伯,不然待会儿就凉了。” 严伯摸了摸眼角,猛眨了几下眼,挑起一块切好的猪肘肉喂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夸道,“好吃!” 他又端起酒杯对着空气停顿了一会儿,好似心里在说什么,然后闷头饮尽。 南迁月只当他是在敬天地,严伯一看就是遵从礼教之人。 “这酒好香啊,我陪你喝!” 南迁月兴冲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严伯填满。 举杯敬他,“严伯,来碰个杯!” 严伯却自然而然的夺过她的酒杯,笑道,“这酒烈,不适合你。” 南迁月瘪嘴,“我就喝一口,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立在门口的秦奕淡淡出声,“你喝不了酒,别逞强。” “谁逞强了!”南迁月伸手就要抢回酒杯。 她要证明她不是菜鸟。 然而严伯眼疾手快,仰头将酒喝下。 他笑呵呵道,“叶剑太抠了,只买了这么一小壶,南姑娘就莫要跟我抢了。” 南迁月笑瞪严伯,“严伯比叶剑还抠,一口酒都舍不得分给我。” 严伯乐呵呵的吃着菜,“万花楼的百花酒,酒劲小,口感清甜,可香飘十里,那个适合南姑娘。” 南迁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我知道,我喝过那个,是不是用白玉瓶装着的?” 严伯嚼着肉点头。 南迁月期待的托着下巴,“我今天回去就让人去买,到时再让人给严伯带几瓶来!” 严伯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眼眶微湿,不过他很快把情绪压下去,“我就喜欢喝烈酒。” 南迁月看了眼严伯身上的伤,“烈酒就不给你买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给你买。按理说,这壶酒你都不该喝的。” 严伯立马将酒壶护在怀里,“送来的东西可不能要回去啊。” 南迁月失笑,“我不抢,但是严伯要好好擦伤药哦。” ……等南迁月出来,已过了申时。 回去刚好可以用晚膳! “迁迁!” 南迁月脚步一顿,转头望去,就见谢言舟穿着官服跑了过来。 “谢言舟?你在这里有公务?” 谢言舟站到她面前,眉梢眼尾皆含着欣喜的笑,“对,交了几个训练好的卫士过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直接无视南迁月身旁的秦奕。 南迁月下巴指了指牢房,“来牢房看了个朋友。” 谢言舟没有多问,主要是不感兴趣,他期待道,“我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陪我去吃饭吧。” “你可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哦?” 南迁月有点为难,“可是……今日晚膳我妹妹亲自下厨,妹妹还问了我好多忌口与喜好,我要是不在,她会失落的。” 谢言舟已经失落了。 他微微垂眸,将失望掩去,“好吧,那我送你回去总可以吧?” 南迁月正欲张嘴,却被秦奕直接拉走。 “唉??唉!!” 谢言舟眼睁睁看着南迁月被拽进马车。 他不是不想拦,而是知道拦了也没用。 迁迁,应该更愿意让安政王送吧。 安政王多次救她,甚至帮她摆脱了二皇子…… 马车里,南迁月掰开秦奕的手,“你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这样显得我跟你一样没有礼貌。” 秦奕冷闷闷道,“跟我一样不好么,夫唱妇随。”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妇唱夫也随。” 南迁月抛了个美丽的白眼,“谁跟你夫妇,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秦奕盯着她陷入沉默。 南迁月被看的汗毛倒竖,“……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秦奕唇角忽地溢出笑容,“迟早的事,提前说说也无妨。” 南迁月撇开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念一想,移开了话题,“梁氏母女回老家了吗?” 秦奕轻轻摇头,“贤妃不会放过她们,我暂时让她们待在黑骑驻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南迁月拧眉想了想,眼睛一亮,“你可以把她们接进王府啊,你的府邸守卫森严,是个非常安全的容身之处。” 秦奕静静的看着她,眸底愈渐暗沉,气压很低。 南迁月搓了搓手臂,“这法子不好吗?” 车外的青衣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发言,“南姑娘,您都还没嫁进王府呢,王爷怎么能收留其他单身女性呢?也不对,就算您嫁过来了,王爷也不会与其他女性牵扯,王爷心中只有您,一向洁身自好,怎会——” “停!”南迁月听不下去了。 她怪异的睨着秦奕,“收留,是收留,你可以给她找个活计干啊,又没让你爱上她,除非连你自己也不能确定,禁不禁得住她的美貌。” 秦奕神色一暗,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逐字逐句道,“本王再说一遍,心里只有你,你不用吃她的醋。” 南迁月嗔目,“你神经病啊,谁在吃醋,我在给你说正经的事情!” . 第154章 严伯死了 第二日。 南迁月用了早膳后,便开始了女红学习。 她决心给丞相夫人和妹妹一人绣个荷包,所以学的很认真。 “对对,这一针拉的不错。” “手臂往上抬一抬。” “对,对,很好。” 乔嬷嬷觉得自己的鼓励式教学非常不错,起码大姑娘愿意认真学,虽然绣的……不堪入目。 “大姑娘,相爷回来了,喊您去书房一趟。”管家又是匆匆的跑来。 乔嬷嬷眉头一竖,敢怒不敢言。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大姑娘学习。 偏偏还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主。 南迁月神色平静的放下针,转头安抚乔嬷嬷,“我去去就来,不会跑出去的。” 书房。 南相来回踱步,面色凝重。 “父亲,女儿来了。”南迁月直接走进书房。 南相神色一顿,连忙招呼仆人关上门。 “这边来说。”他将南迁月带到书架旁。 南迁月打量南相的神色,试探问,“父亲看着似乎心事重重。” 南相叹息,“那个南靖细作,死了。” 南迁月还没反应过来,“南靖细作?死了?谁啊?” 南相见女儿懵怔的状态,于心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 “他昨日吃了你送的食物后,两个时辰内,中毒身亡。” 南迁月心头一震,呆在原地,瞳仁仿佛定住了一般。 她嗓音颤抖,“严…严伯死了?他吃了我送的东西……死了?” 南相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女儿,父亲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别自责,他的死跟你没关系。” “廷尉府本来是要带你去问话的,但是被我驳回了,陛下若是追问,我会解释清楚的,你在家好好待着,若是无聊就找你妹妹弟弟……” 南迁月已经听不见南相在说什么了。 牢房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要喝酒,严伯不让……甚至把酒杯抢过去,看似是舍不得给她喝,其实是知道里面有毒。 严伯什么都知道,他甘愿死…… “父亲!” 南迁月红眼打断南相,她抓着南相袖子哽咽的问,“可有让人验过那些食物,什么毒?下在哪里的?” 南相叹息,“女儿,这不重要了。” “重要!” 南迁月近乎吼出来,她还保留最后一丝信任,万一…万一是其他人想要杀严伯,连叶剑的眼睛都哄骗了呢? 还有管家,他也去买食物了,说不定歹人是趁着管家不注意下的毒呢? “两种毒,一种在酒里,另一种在猪肘肉里。” 酒,猪肘肉……叶剑买的。 南相惋惜的摇头,“可惜啊,我还想着把此人收入门下呢,偏偏南靖太子铁了心要杀他。” 南靖太子铁了心要杀他…… 这几个字持续环绕在脑子里,南迁月死死咬住下唇,迫使眼泪不流下来。 “他本来就是个死刑犯,提前死了也不会有人过多追究的,最多走个过程。”南相望着窗外,眼里有看尽世态炎凉的悲怆。 “……不会有人追究?”南迁月眼泪落下,瞳仁深处一片坚决。 “是我害的严伯,我要追究,我这就去问他!”她转身冲出书房。 但门外锁住了,她拉不开。 “父亲,放我出去!”南迁月转身吼道。 南相急的拍拍额头,苦口婆心,“就知道你要冲动,迁月,南靖太子现在在宫里,你见不到他的。” “那我就在宫门口等,我不信他不出来!”南迁月一把抹去脸上的泪。 南相故作严厉,“迁月,你要懂事些,你去找南靖太子也救不活逝者,何苦把自己弄的疲惫不堪。” 南迁月陷入短暂的沉默,她知道南相是不会放她去找肖宸的。 于是她改口道,“那我可以去找安政王吗?” “不行!”南相袖子一挥,“你这几日都别出府了。” “父亲!”南迁月急道,“这儿又没别人,你就别演了,我知道你和秦奕是一伙的,我偷偷去找他,不会让人发现的!” 南相神色一肃,“迁月,为父不妨告诉你,我与安政王只是政治上的合作,至于其他事情,不会有任何牵扯,尤其是你,我断不会把你嫁给他。” “他位高权重,陛下最忌惮的就是他,我虽统领百官,但明面上与任何官员都保持距离,与安政王比起来,陛下更信任我,但也会防着我。” “你是我的长女,你的归宿要么是陛下膝下的皇子,要么就是其他没有实权的青年才俊,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选择后者,那样余生才平安。” “迁月,收收心,别再和安政王牵扯了,那是条不归路。” 南迁月听了半天,倒是有个疑问,“那父亲为何要暗中支持秦奕?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南相露出欣赏的笑容,“因为安政王心里装着百姓,装着边疆的战士,我不是帮他,是帮百姓,帮边疆的战士。” “至于陛下会不会发现,不要紧,就算发现了,有安政王扛着,这是他说的。”南相傲娇的抬起下巴。 南迁月眼角还挂着泪,但却笑了,笑了一瞬便消失。 “父亲放心吧,我找秦奕不是谈情说爱,就是想把这事弄清楚,毕竟昨日是他陪着我去的。” 南相眼睛一瞪,“你不找他谈情说爱,但你去了,他就想跟你谈情说爱,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放你出府,你若是不听,咱就这么耗着。” 说罢,他转身坐在书桌后,拿起笔在砚台上粗鲁的沾了几下,却沾了个空。 砚台上的墨干了。 “过来研磨!”南相没好气道。 南迁月瘪嘴,闷头走过去,眼珠子却扫了一眼敞开的窗户。 眼看着南迁月即将走近书桌,她忽然拐道奔向窗户,然后利落的翻了出去。 南相:“……” 愣了三秒后,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朝外面吼道,“快拦住大姑娘!” 南迁月一路狂奔到府门,不知情的仆人们面面相觑。 “快!拦住大姑娘!”几个侍卫追来。 等仆人们反应过来,南迁月已经跑远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粉衣女子逃命似的穿插在人群里,她身后几丈的距离,几个侍卫边追边喊,“大姑娘!别跑了!” 有的百姓认出了她。 “那不是诗仙么!” “她好像又在被人追杀!” “你瞎吗?那是相府的侍卫!” “明白了!一定是诗仙贪玩,丞相大人正派人把她抓回去呢!” “不愧是诗仙,有个性!” 南迁月听见了些许声音,于是她给几位书生打扮的青年递了个眼色,“劳烦几位兄台帮我拦住他们!” 书生面露惊喜,“诗仙跟我说话了!” “别愣着了!快帮诗仙拦人!” 几个书生故意绊倒在侍卫跟前,还抱着他们的腿不撒手,“哎哟!起不来了啊!” 第155章 你为何如此信任安政王,而不信我 南迁月是真的能跑,少说也跑了四里路。 “迁迁?!” 谢言舟领着几个卫士骑马过来拦住她。 南迁月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快!给我一匹马!” 谢言舟没有迟疑分毫,示意一个卫士腾出马匹。 “发生什么事了迁迁?”他担忧问。 南迁月骑上马背,摆手道,“回头再给你解释,我先走了,你忙!” 她飞快的说完,然后驾马离去。 谢言舟不放心,便吩咐卫士们先行回卫尉处,他则驾马追去。 南迁月没有去找秦奕,而是来到严伯被抓的民院里。 她唤出李冰,眉目冷凝的看着他,“麻烦通知你家主君,忙完了就到这里来一趟。” 李冰心头一梗,完了,南姑娘生主君气了。 “是。”他犹犹豫豫的离开。 民院无人居住后,就没人打扫了,院中石桌石凳上布满了灰尘。 南迁月有点嫌弃,便把目光转向随着微风轻轻晃荡的秋千。 她走了过去,掏出手帕把灰尘擦去,然后坐在了秋千上。 脚下轻蹬地面,秋千带着她摆动,寂静之中,仿佛能闻见衣袂带起的风声。 倏地,南迁月感觉头脑一阵晕眩,某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断断续续的浮现…… 山中独立的木屋外,秋千轻荡,女子乐悠悠的坐在秋千上,看见男子从木屋内走出,便朝他说了句什么。 那男子冷着一张脸走到她身后,似乎不太情愿的推着她的背。 画面一转,女子端着碗坐在秋千上,前一刻还喜滋滋,喝了口碗中东西后,五官瞬间扭曲起来,她捂着胸口干呕。 靠在灶台上的男子脸色漆黑,他沉默着端起灶台上的碗,浅浅一尝,眉头紧拧,然后吐掉。 南迁月按着额头,脑袋撕裂般的疼痛,无数画面在脑中飞快的闪过,到了后面根本看不清,只感觉头越来越痛。 “迁迁!” 谢言舟冲了过来,蹲在南迁月面前,扶着她的胳膊问,“你怎么了迁迁?头痛吗?” 南迁月甩甩头,深吸一口气慢慢缓过来。 她看见了,那女子是她,男子是……肖宸。 那应该是两年前的记忆。 但可惜只是些零碎的画面。 “迁迁?”谢言舟轻唤,不敢把音量放大了。 南迁月回神,瞳仁里似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她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问,“你是张舟舟?” 谢言舟一怔,愣愣道,“昂,我是张舟舟。” 南迁月眨了眨眼,眸中迷雾渐渐散去,“你怎么跟来了?” 谢言舟松了口气,“我感觉你不对劲,就跟来了。” “我没事。”南迁月掀起一丝怅然的笑,“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谢言舟瞳仁微微晃动,“你是在等南靖太子。” 南迁月睁了睁眼,没有太意外,“你听见了?” 谢言舟点头,“嗯。” “你先回吧,我真的没事。”南迁月再次赶人。 谢言舟眸里滑过落寞,“……好。” 他缓慢起身,离开的步子也很慢。 小院再次恢复了安静,南迁月继续蹬着秋千,尝试着把沉睡的记忆唤醒。 但失败了,记忆睡的太沉,唤不醒。 咻—— 一阵疾风掠过,石桌旁赫然出现一道身影。 是叶剑。 他的脸不再是硬邦邦,而是挂着愧疚看向南迁月。 “南姑娘,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主君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南迁月掀开眼眸,瞳仁似是沉在寒湖里的黑珀,“没有他的命令,你怎会杀严伯,你们的心,都是冰冷的。” 叶剑愧色渐浓,“但利用您,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进不去廷尉府牢房,一切罪责,在我,是我对不住严伯。” 南迁月闭了闭眼,心中已有答案,但她还是想问个清楚,想听他亲口说,说……不是他的主意。 真是自欺欺人。 “你的主君呢,不想来,派你来?”南迁月讥讽问。 叶剑摇头,“我是瞒着主君来的,主君应该快到了。” 南迁月撇开脸,“你走吧。” 她以前真是眼瞎了,竟会觉得叶剑冷硬的外表下藏着有趣的灵魂,如今看来,他的心和灵魂,与外表一样冷硬。 叶剑没走,他走近南迁月,手中长剑调转方向,将剑柄递给南迁月。 他道,“是我利用了您,您可以刺我几剑出气,或者,给严伯报仇。” 南迁月冷冷的睨了一眼剑柄,“砍你一百剑严伯也活不过来,赶紧走,别再这儿碍眼。” “南南!” 一道夜紫色身影从院外冲了过来。 叶剑默默收回剑,退到角落。 南迁月没有什么温度的视线落在肖宸脸上,她慢慢起身,凝着他的眼睛,“杀严伯,是你的意思,对吗?” 肖宸目光略微闪躲,一股恐慌爬上心头,他一步一步朝南迁月走近。 一步之遥,他抬手握住南迁月的肩头,哽着嗓子道,“我若说是……你会如何?” “为什么?”南迁月红了眼眶,“明明过几天他就恢复自由了,他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没有出卖你,刑罚加身还在帮你,他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忍心杀他?” “因为我不信安政王!”肖宸低吼,眸里情绪激动。 他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 “南南,你就那么信任安政王么,他说放人你就信?他若真要放严伯,又为何要抓他,他若不抓严伯,严伯也不会遭遇这些!” “他不是要放他,是要再次抓他。” 南迁月轻嘲一笑,“所以你是笃定秦奕会一直逼问严伯,直到他将你的暗哨供出来?然后你就把消息透露给老皇帝,借老皇帝的手杀严伯?!” “我身边暗卫传消息给你,说秦奕会在几日后偷梁换柱,把严伯放出来。你不信,你觉得这是秦奕的阴谋,他表面是在救严伯,实则却是再次将严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老皇帝只会认为严伯死了,是吗?” 肖宸定定的看着她,太阳穴上青筋微微鼓起,他压着嗓子道,“不是么?” 南迁月眸底含着泪,把他的手挣开,“这就是你杀严伯的理由?!” 她想起严伯昨日的状态,又痛又恨,“你到底给严伯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明明知道有毒,还甘愿吃下,你不配做他主君!” 肖宸再次抓住她的肩,眸里情绪近乎疯狂,“你为何如此信任安政王,而不信我??你怎知他没有骗你??” “他是惜才之人他不会杀严伯!” “可一切都是因他抓了严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坏人好人都让他做了你却信他护他!而怨我……” 南迁月眼眶里的泪水灌的太满了,稍一眨眼就落了下来。 她无力而肯定道,“你们立场相对,若是交换,你会放过摆在眼前的细作窝吗?” “你不会,你不但要抓细作,你还会榨干细作的价值最后杀了他!” 第156章 他是个强种 她的话仿如最烈的毒,毒的肖宸身心作痛。 他从喉中艰难的哽出声音,“……你就这么想我?” 南迁月却是反问,“难道不是么?” 心脏上的刺痛令肖宸喘息困难,他握着南迁月肩膀的手不断颤抖,漆黑的瞳仁涌出沉痛与乞求,“南南,求你,别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南迁月挣扎,“你放开我。” “我不放!” 他用力的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嗓音颤抖而决然,“我永远都不会放手,你可以怨我,但不要再抛下我,求你了,南南……” “你疯了吗?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玩权谋就玩权谋,耍什么恋爱脑!你放开!”南迁月很想咬人。 “放开南姑娘!”二十个暗卫将肖宸围住。 角落里的叶剑紧握长剑,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另外二十个暗卫也冒了出来,与韦达一众对峙。 肖宸眸底滑过嗜杀之气,他慢慢松开南迁月,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看向秦奕的暗卫。 “南南,我想把他的人杀了。”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韦达身上,话却是对南迁月说的。 南迁月心头一慌,他们那方有叶剑在,韦达他们不是对手。 暗卫死了,只有他们的主子会追究,朝廷官府不会管。 “那你连我一起杀了吧。”南迁月恨恨的盯着他的侧脸。 肖宸又被刺了一刀,他沉痛的转过头,“你何苦要用这话来伤我?” 南迁月冷冷道,“因为你疯了。” 各种情绪涌入肖宸的眼里,令他红眼,他咬牙,“我疯了也爱你,疯了也不会伤你。但是他们,该死!” “叶剑。”他唤。 “肖宸!”南迁月急吼。 叶剑的剑出了一半,暂时顿住,他希望南姑娘能劝住主君。 主君确实有点疯了。 南迁月另一只手抓住肖宸小臂,“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罢休?这是东陵上京,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后果?” 肖宸神色一怔,眼里浮现希冀的光,“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南迁月:“……” 两年前为何要救这样的男人,难缠的可怕。 “我是就事论事,希望你冷静点。”南迁月撇开脸没有感情的道。 肖宸眼里的希冀消失,转而一片冷芒,“不想死,赶紧滚!” 韦达双眼微眯,稳身不动,“放开南姑娘。” 肖宸目光一沉,杀气肆露,“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南迁月怒斥,“你这样抓着我不放有什么意思?我迟早要回相府,你总不能一直抓着我吧?” 肖宸侧过脸,尽量让目光平和,“入夜前,送你回去。” “我现在就要回去!”南迁月有种打脸的痛感,花了那么大力气跑出府,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肖宸手上力道不松,反加重,“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说完了再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一阵轻风吹来,谢言舟从高处的房顶飞落。 他立在韦达一旁,眉间轻蹙,“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厚的,好歹是一国太子,起码要有几分风度吧。” 谢言舟的出现对于南迁月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但她忍着没说话,怕刺激到肖宸。 “你若是来找死的,大可直说。”肖宸声音冷如冰。 谢言舟勾唇轻笑,“你这么有本事,敢跟我单挑吗?” “你的对手是我。”叶剑站了出来。 场面越发不可控,南迁月并不希望他们真的打起来。 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她目光下落至肖宸的腰上,眼尾流出冷光,怪只怪他们都有在腰间配匕首的习惯。 她动作并不是很快的抽出匕首,刀尖抵着肖宸胸口,“放手。” 肖宸虽然盯着谢言舟,但也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从她盯着他腰间时,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其实南迁月也知道,她知道肖宸时刻留意着她,但不会阻止她,所以她的动作才慢吞吞的。 但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肖宸眼底猩红,“……你真舍得伤我吗?” 南迁月刀尖用力,“不想受伤,就放手。” 肖宸的心脏早已被无形的刀刺伤,不差这一下,他掀起一丝苦笑,“你若能消气,随便你刺。” 南迁月无语透顶,刀尖下滑横在他手背上,刀口紧贴着他的皮肉,稍一用力,便可见血。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亲耳听你回答,严伯是不是你杀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很抱歉,麻烦你放手。” 她的话越来越疏远,肖宸心中惶恐不安,不敢放手,怕一放,她就彻底抛弃他了。 “我…不放。”他眉眼间浸着倔强。 南迁月眉心一蹙,匕首用力往下,暗红的血液一点点冒出。 而肖宸不但不松,反而抓的更紧。 这是个强种,南迁月心道。 但也不是没办法。 南迁月握着匕首一扬,好似要狠狠的朝肖宸手背刺去。 而实际却是,对准了她自己的小臂。 肖宸眸色一惊,慌忙松开她,同时徒手抓住刀……身。 他抓的用力,血液从手心里流出。 南迁月对上他沉痛的红眸,松开刀柄,转身头也不回的朝院门走去。 谢言舟赶紧跟上,暗卫们闪身退出光明。 顷刻间,院中只剩下肖宸和叶剑。 “主君,先止血吧。”叶剑盯着肖宸还握着匕首的手轻道。 肖宸呆立在风中好久,浓密的睫毛往下耷拉,滚烫的泪珠落下。 他唇角勾起一丝窃喜的弧度,喃喃道,“她知道我珍视她,宁可自伤也不会伤她。” 叶剑皱眉,主君真的疯了么? 只听肖宸继续喃喃,“她信任我,信任我对她的爱,所以才敢放心的扎自己。” “她知道,我不会让她受伤……” 叶剑:“……”真的疯了。 揽月楼。 南迁月两人来到包间。 “今日请你吃饭,陪你喝酒。”南迁月撂下话,大剌喇的倒在椅子上。 谢言舟知道她心中难过,便没多问。 他扬眉笑道,“你出来那么急,怕是没带钱包吧?” 南迁月脑子一空,完了,她出门从不带荷包,都是绿衣她们带。 “咳,这不是你的产业么,先欠着,回头我让人把钱送来。”她理直气也壮。 谢言舟轻笑,“行,何女侠的脸面我还是要给的。” “来人,介绍菜谱!”谢言舟朝外吼道。 白面小厮捧着菜谱躬身走进来,携着周到的笑把酒楼特色介绍了个遍。 但南迁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敷衍点头,“按照你们东家的喜好上菜吧,再多来几壶好酒。” “是是,诗仙稍等片刻。”小厮恭恭敬敬的退下。 南迁月掀眉,“现在都叫我诗仙了?” 谢言舟笑道,“他叫何阳,家境贫寒,白日在这里做工,夜间苦读,而你就是他的精神领袖,今日你来,便给他个机会见你一面,以促进他更努力的读书。” 南迁月立马坐直,开始打理乱了的衣摆,“咋不早说,刚刚我多没形象啊,好歹是粉丝见面会,形象还是要有的,可别让人家学了我这恶习。” 第157章 谁让你给她喝这么多酒 谢言舟轻挑眉梢,“你就是躺在地上打滚,他们也会说,诗仙就是与众不同,洒脱不羁,超脱世俗,真乃神人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那般好诗。” 南迁月捋头发的动作一顿,“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她再次瘫在椅子上,眉眼间缺了平日里常有的光彩。 酒菜上桌,南迁月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谢言舟及时抢了过来。 “酒消不了愁,对你这种不善饮酒的更没用。” 南迁月眉头一蹙,重新拿了一壶酒抱在怀里,“谁说我要借酒消愁,我这不是陪你喝么,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谢言舟笑睨着她半晌,最终妥协,“好,让你喝,但最多只能喝一壶。” 南迁月扬起暗里藏着伤感的笑容,扯开酒壶塞子,举向谢言舟,“来!干杯!” 谢言舟拇指挑开塞子,手臂一伸,玉壶相击发出脆响,荡起一阵酒香。 半个时辰后,谢言舟看着满屋子晃荡、口里含糊不清的南迁月,一个劲儿的揉着眉心。 说多了,应该只让她喝一杯的。 “你说你…酒量也…太差劲…了吧…才喝了这么…一点点就…晃成这样…了。” 某个醉鬼游荡到谢言舟跟前,指着他一阵嘲笑。 谢言舟唇角抿成直线,“迁迁,有没有种可能,是你在晃。” “胡说!”南迁月嗔他一眼,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指着他的额头,“是你在晃,我帮你…定住蛤!妈咪…妈咪哄!定!定定定!” “哎呀不行……你醉的太凶…我法力…不够…” 谢言舟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一个不稳砸在地上。 “迁迁,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府。”谢言舟站起来就要抱起她。 南迁月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个醉汉!明明…是你…你醉了!我…我送你回去!” 她豪迈的挥手,然后转身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大着舌头道,“来!我…我背你回府!” 谢言舟垂眸盯着脚边的一坨粉色,沉默了会儿后,倏地发笑,笑意染的他眉眼更加俊美。 他绕到南迁月面前,蹲下身捋了捋她垂到额前的发丝,他试探的问,“迁迁,你喜欢南靖太子吗?” “昂?”南迁月双眼迷蒙,“谁?” 谢言舟想了想道,“就是今天把你气哭,抓着你不放的人。” 南迁月嘴巴一瘪,“坏人…讨厌!” 谢言舟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一丝弧度。 他又问,“那你喜欢安政王吗?” 南迁月朝他的额头拍了一巴掌,“叫你…乱喝酒,安王是谁?” 谢言舟认真道,“秦奕。” “…秦什么?” “秦奕。” “…什么奕?” “秦奕。” “……不认识。” “……” 谢言舟在想如何给她描述。 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 不等谢言舟出声询问,房门被人推开,是青衣。 青衣打开房门立在门口,一袭黑袍的秦奕凝着神色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两个面对面蹲在一堆的人。 他神色暗了暗,径直走过来,然后拉起南迁月,便见她两颊酡红,眼神迷离。 “谁让你给她喝这么多酒的?”秦奕冰冷的眼神质问谢言舟。 谢言舟用手背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抱手靠着桌沿,哂笑道,“安政王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你睡!?”南迁月指着拉着自己的人的鼻子,呵斥道,“撒开!不然…削你!” 她恶狠狠的挥拳头。 秦奕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静静盯着她不发一语。 他不出声在南迁月看来就是挑衅,于是她开始拳打脚踢。 “撒开爷爷你个丑鬼!” 谢言舟在一旁悠闲的看热闹,直到南迁月朝他勾手,“小弟!上!一起、打死他!” 谢言舟摸了摸鼻子,站直身,准备将她拉过来。 而秦奕的动作更快,打横抱起她,转身离去。 谢言舟所有表情顷刻消失,安静的立在那里,没有去追。 马车内。 南迁月近乎疯狂,趴在秦奕身上对他实行暴力殴打,甚至撕咬他的衣服,接近一只疯犬。 受害人秦奕沉着一张脸,只管扶住她的腰,任她打。 驱车的青衣听见里面的声音,心里毛毛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直到接近相府时,“疯犬”才消停,闭着眼睛醉在受害人怀里。 秦奕抱着南迁月走下马车,正带着一批侍卫出府的林飞眼睛一瞪,“大姑娘?!” “见过安政王。”林飞反应过来,忙行礼。 秦奕十分冷漠道,“叫婆子来。” 相府下人动作很快,不出一会儿南相亲自领着几个婆子匆忙赶来。 “迁月!”南相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他登时愤怒的质问秦奕,“王爷好大的能耐,居然给迁月灌这么多酒!是不是太不把相府放在眼里了!” 秦奕轻飘飘的蔑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把南迁月交给婆子,并嘱咐道,“给她擦擦身子,不然她睡不好,她醒了会想着吃辣,不准给她吃,先喝醒酒汤,再准备些清淡的食物。” “本王会让人送来丹药,入夜前给她吃下。” 婆子脸色尴尬,“……是是。” 王爷这话听着,似乎很有经验,怪体贴的。 南相气的眉毛倒竖,眼底深处却有几分动容,“管的真宽!哼!” 说罢,他甩袖进府,并命令侍卫把大门关上。 倾云院,丞相夫人和南可芝守了南迁月两个时辰才离开。 “母亲别太担心,府医说了,大姊没有大碍,睡一睡就好了。” 丞相夫人眉间泛着愁色,望着院中的桃花轻道,“陛下迟迟不下取消婚约的旨意,我这都不方便给迁月相亲。” 南可芝弯了弯嘴角,半垂着眼眸陷入思考。 她想了会儿,掀开眼眸试探的问,“母亲,您真的不喜欢安政王吗?” 丞相夫人轻蹙眉心,“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迁月嫁不了他,我也不希望她嫁过去。” 南可芝抿着唇,没再接话。 她感觉安政王对大姊挺好的,几次被刺杀都是安政王救的。 大姊不想嫁二皇子,安政王就帮着搅黄,他还将王府令给了大姊,他对大姊的好,是很多男子都比不了的。 使馆,南靖使者所居宅院。 肖宸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目光空洞的坐在桌案后。 手上的伤口也没处理,血液都干了。 叶剑于心不忍,忍不住出声,“主君,您要不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肖宸沉默。 叶剑放下剑,端起伤药纱布等来到肖宸面前。 “滚。”肖宸哑着嗓子道。 叶剑忍不了了,他放下托盘,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说道: “主君,您这样折磨自己有何用?您若真喜欢南姑娘,就应该让她快乐,她若是和您待在一起不开心,您就该放她走,让她自己找快乐去。” “她若是开心了,您就会跟着开心,何必折磨自己……” “滚!”肖宸很想一掌劈死他。 本就受伤的心灵死的更彻底了。 第158章 我和你们主君不是一路人 是夜,月明星稀。 太尉府后门无声的被打开。 一位身披斗笠的女子潜了出来。 她扶着斗笠一路小跑来到不算宽的街道上。 黑暗中停着一辆马车,她钻了进去。 “宋姑娘是不是忘了答应孤的事。”男人的声音阴沉,且充满了威胁。 女子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不甘的脸。 正是宋岁欢。 “我当然不会忘,父亲禁了我的足,我如何帮你,不过你放心,南迁月把我母亲害去了尼姑庵,新仇旧仇我都要报,绝不会放过她!”她眼里灌满了恨。 西邱大皇子嗤笑,威胁道,“你是不是误会孤的意思了,孤要的是完好无损的她,你若是敢乱来,可别怪孤出手不留情。” 宋岁欢心尖微微颤抖,将眼里的不甘心压下,“韩皇子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送到你床上的人绝对完好,我只希望她永远离开东陵,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西邱大皇子神色鄙夷的看着她,“你不是被禁足了么,如何帮孤?” 宋岁欢冷笑,“过两日不是要给你们举办送别宴么,我从父亲口中探知,送别宴不在宫里举办,而是设在怡园,那里下手可比宫里方便多了。” “届时,父亲定会放我出去,不过以我之力自然是不够的。” 西邱大皇子双眼半眯,“你打算找谁帮忙?” 宋岁欢勾起一边的嘴角,“自然是恨极了南迁月的人。” …… 翌日晌午,南迁月第四次醒来。 “姑娘,您醒的刚刚好,正好可以用午膳。”绿衣把南迁月扶起来,在她身后垫好软枕。 南迁月靠着,眉间还有几分疲惫,她无力道,“不会还是些清汤寡水吧,大中午的,我要吃辣的。” 绿衣表情为难,“姑娘,您喝多了酒,吃不得辛辣,厨房给您准备的很丰盛,您一定会喜欢!” “还有二姑娘亲自给您熬的汤,熬了一上午呢,奴婢闻着可香了!”这话是阿玉说的。 南迁月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去,眼帘耷拉,“你怎么还在这儿?回去找你主君吧。” 阿玉咬着下唇,眼里的光一点点消散,她埋着头小声道,“那奴婢出去候着,不在这儿碍了姑娘的眼。” “我说让你找你主君去,听不懂吗?”南迁月加大了音量。 本该幸灾乐祸的绿衣,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想象着,身边要是没了阿玉同她拌嘴打架,心里竟是空落落的。 阿玉抬起委屈欲哭的脸,“求姑娘别赶我走,主君说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才是奴婢的主子。” 南迁月撞见阿玉眼里的泪,撇开脸,冷漠道,“他说什么跟我没关系,你的主子是谁自己心里清楚,赶紧走,别逼我赶你。” 阿玉哭兮兮道,“那奴婢去院子门口待着,保证不会打扰到姑娘。” 她抬手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南迁月猛地转头,话卡到嗓子眼里没对象说,人家已经跑出去了。 收拾妥当,南迁月来到院里唤出韦达。 “姑娘有何吩咐?”韦达恭敬的问。 南迁月正色道,“把南靖太子的暗卫赶走。” 韦达眼睛亮了亮,声音高亢,“是!” 暗处的李冰飞快的窜了出来,他急道,“姑娘,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还请姑娘惩罚,莫要赶属下。” 南迁月神色无情,“我和你们主君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有牵扯的好,还有,把这个还给他。” 她把血玉扔给了李冰。 “麻烦把我的话带给他,顺便让他把翡翠还给我。”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李冰痛苦面具,这种找死的活儿他哪里敢干啊。 “姑娘,要不您还是自己和主君说吧。”他讪讪的把血玉放到桌上,然后闪身消失。 南迁月蹙眉,看向韦达。 韦达指了指东南方,“藏那儿的,三丈远。” 南迁月朝韦达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留下话,“统统赶走。”而后转身离开。 韦达捏捏拳头,转转脖子,甩甩腿,热身结束,猛地朝东南方扑去。 某些人他早就看不顺眼了,终于逮着光明正大的机会揍人了。 “乔嬷嬷呢?”南迁月喝着妹妹熬的汤,随口一问。 绿衣绷着微笑,“……乔嬷嬷说,说您事务繁忙,没时间学习,便自请回宫了。” “母亲同意了?”南迁月觉得不可思议。 绿衣点头,“夫人没有挽留乔嬷嬷,还亲自将她送出府门。” “哦,走了挺好。”反正她不想学。 “大姊!大姊!”南亦初兴冲冲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南迁月放下汤勺,就见南亦初满面容光的走了进来。 “大姊,我听丫鬟说你醒了就跑来了,你感觉如何了,能走能跳吗?”他坐在南迁月对面问。 南迁月撑着太阳穴,“就是喝了几口酒而已,又不是喝的毒药。” 南亦初点点头,“没事就好,那大姊快随我去书院吧!” “去书院?”南迁月看了看外面的天,大中午的。 南亦初抠着耳后,“大姊,父亲这次好像有点生气,他说没了乔嬷嬷的课,就让你多去书院学习,我本来早上就该去书院的,但是父亲让我等着你,说你醒了跟你一起去。” 生气了…… 南迁月摇头唏嘘,回头再哄吧。 她扫了眼南亦初书生打扮,“你能进名义堂了?” 南亦初努力压住嘴角不要翘的太高,他眉毛飞舞下巴上扬,“昨日书院送来了入学通知书,说我品学端正,若是得到徐太公的培养,来日一定能成为栋梁之才!” 南迁月失笑,“怎么,不想着学武功了?” 南亦初神采飞扬,“学!当然要学!我每日先去书院上学,放学回来又跟着林飞学习武功,势必要成为文武双全的男子汉!” 南迁月竖起肯定的大拇指,“加油,大姊看好你!” 马车早已准备妥当,姊弟俩装进车,向书院进发。 本来一路顺利,却在路过宽道时,被后面的马车超了车。 那超车的马夫有些粗鲁,行驶的很快,与相府的马车擦身时,一股大力击来,震的马车一抖。 南亦初一把掀开帘子,“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相府马车!” 南迁月眉梢一挑,原来好弟弟脾气也挺暴躁的。 超车的马车没有继续往前行驶,而是停在相府马车前面,似是故意拦路。 南亦初见此,气冲冲的挽起袖子,“大姊,你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他翘着嘴跳下马车,指着前面距离不超过一丈的黑色马车吼道,“是哪个没教养的,赶紧下来道歉!” 他话音未落,前面马车跳下来一位肤色黝黑,身材魁梧,身着箭衣的男人。 南亦初咕咚一声吞下一口口水,此人好壮,惹不起的壮。 然而走过来的黑男人竟是一脸傻笑。 第159章 他没死 黑男人朝南亦初抱手,“抱歉啊南公子,卑职在军中呆惯了,第一次在京中驾马车,手劲没控制好,是不是吓到南公子了?” 南亦初瞬间没了脾气,反而仰着脖子故作淡定道,“区区马车震动,怎会吓到本公子,本公子只是下来提醒你,下次驾车小心点,别毛毛躁躁的,不礼貌!” 黑男人傻呵呵笑道,“南公子说的是,卑职下次一定注意。” 南亦初见他态度诚恳,便挥手打发,“知道错了就赶紧走吧,本公子还急着去书院呢。” 黑男人却不动,而是傻笑的看着相府的马车。 南亦初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以为黑男人想要冒犯大姊,于是脱掉鞋子举过头顶,“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鞋底子抽死你!” 黑男人摆摆手,“不是,卑职是来请南姑娘移步到前面马车,南公子莫——” “你说什么?!!”南亦初拿鞋子指着黑男人,气的手抖。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粗鲁的黑男人竟然想把大姊叫去他的马车里轻薄??!! “小爷我今日非打死你个登徒子!” 南亦初举着鞋子跳到一米多高朝黑男人猛地扇来! 黑男人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南亦初拿鞋子的手,一手抓着他的腰带。 悬在半空的南亦初:“……”侮辱性很强。 南迁月掀开门帘一看,弟弟正被人拎孩子似的提在空中。 她目光定在黑男人脸上,眉梢一扬,“王阿狗?” 黑男人闻声转过脑袋,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笑道,“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亦初脑袋左右转动,“你们认识?” 王阿狗赶紧将他放下,并帮他整理好腰带,抱手道歉,“冒犯南公子了,望南公子恕罪。” 南亦初别别扭扭的撇过头,“没,没事。” 有事,丢死人了。 “南姑娘,还请移步。”王阿狗咧着嘴,斜斜弯身伸手请道。 南迁月抬了抬下巴,“某人在里面?” 王阿狗笑的更傻了,“南姑娘聪慧。” 南迁月瘪嘴,见个面至于整这么大动静么。 “弟弟,你先去书院,不用管我。”她跳下马车。 南亦初却是拉住她的袖子,“大姊,那是谁啊,可靠吗?” 南迁月拍拍他肩头,“你偶像。” 她扯开袖子朝前面马车走去。 南亦初愣在原地半响,什么是……偶像? 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马车已经驱动远离了。 “坏了!父亲让我紧跟着大姊,不能让她单独跟其他人离开!”南亦初懊恼拍头。 他后知后觉的跳上马车,“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王阿狗驾车跑的很快,坐在里面多少有点颠簸。 南迁月无语的看着稳坐如山的男人,“可以让他慢点吗?” 秦奕不答反问,“身体好些了吗?还晕不晕?” 南迁月冷瞥他一眼,“你的暗卫是监视器吗,什么都跟你报备。” 秦奕眼皮一抽,“你忘了谁送你回去的?” 南迁月奇怪的看着他,“谢言舟啊,我不信暗卫没给你说。” 车内气压很低。 秦奕指着自己的肩,甚至抬起布着红痕的下巴,“被你咬了好几口,衣服也被你撕烂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南迁月愕然,那不是她做的梦么。 梦里尽情的撕咬秦奕…… 原来不是梦么? “咳咳……”南迁月忽然感觉嗓子不舒服,一个劲的咳,咳了半天按着太阳穴幽幽道,“脑袋还是有点晕,什么都记不得了。” 秦奕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看破不说破。 “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温声道。 南迁月掀眸,“谁呀?” 秦奕,“南靖细作,严伯。” 南迁月神情呆滞,眸底的颜色逐渐暗了下来。 她垂下头,将眼中的伤感遮去,“我……我不敢看,是我亲手把毒药递给他,是我害死了他…我没脸见严伯。” 秦奕握住她的手,很凉。 他轻声宽慰,“你是带着好意去的,毒药跟你没关系,严伯他也清楚,不会怪你。” 南迁月撇开脸,不想把眼里的湿润露出来,“你让人把严伯埋了吗?立碑了吗?若是用的木碑,那我就给严伯换个大的,造一个陵墓。” “他还用不上。”秦奕淡淡道。 “人都死了怎么用不上,你不舍得我舍得。”南迁月嗓音哽咽,眼眶里泛着莹润光泽。 秦奕漾起微笑,指腹抹了抹她的眼角,“他没死,活着的人,自然用不上。” 南迁月呆住,一时间,瞳仁似是定住了般。 秦奕捏了捏她脸颊,“是真的,我让人把食盒换了。” 南迁月嘴巴慢慢张开,“昂?” 看着她的呆样,秦奕不由发笑,“还记得牢房门口,我将你手中的食盒递给青衣了吗?” 南迁月眼珠子转了一圈,愣愣点头。 秦奕继续道,“青衣把食盒换了,端到严伯面前的酒菜,只有导致他假死的药,没有真毒。” “可是,那些菜……”南迁月没想通,不敢相信。 秦奕接着解释,“以南靖太子的心性,他不会信我真的放严伯,在他看来,我是想蒙混老皇帝的眼睛,把严伯弄到手,再次逼他供出南靖细作。” “所以他会让得力之人杀了严伯,廷尉府牢房守卫森严,叶剑进不去,他就找你帮忙,暗卫一直跟着叶剑和相府管家,他们买什么便跟着买一份。” 说到此处,秦奕似乎不太情愿的接着道,“韦达亲眼看见叶剑往酒里下毒,想来是叶剑故意为之,毕竟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声不响的下毒,不会让韦达看见。” 南迁月恍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叶剑想借你之手救严伯?但他又不能违背肖宸的意思,所以才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秦奕勉强点头,“也许是及时发现了良心吧。” “太好了……”南迁月倏地仰头痛哭,泪湿的脸上还有欣慰、激动交织的笑容。 秦奕无奈摇头,就知道她要哭。 他将她揽在怀里,指腹一遍遍的擦抹她眼下泪水。 “别擦了……”南迁月抓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你手上有茧子……擦着疼。” 秦奕眼尾上扬,默默从暗抽里取出软帛给她擦。 * 马车在京郊外十里地一处较荒的宅子门口停下。 秦奕拉着南迁月进去,王阿狗则驾着马车四处兜圈子。 进入院中,便见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扫着落叶。 “严伯!”南迁月跑了过去。 严伯动作一顿,抬头看去,立马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南姑娘真是一日比一日美丽,您一来,这沉寂多年的院子都活过来了。” 南迁月鼻子酸涩,“严伯…你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乐观。” 严伯扬起自在轻松的笑,“从我成为暗哨的那一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能活到如今年月,知足喏!” 第160章 是时候给你选王妃了,再选两个侧妃 南迁月不赞同,甚至有些生气,“严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知道你可以活着,却因为疑心取你性命,你干嘛要跟着这样无情的主子。” 严伯眼里依旧含笑,“南姑娘去见过主君了吧?” 南迁月撇过头,“嗯,再也不想见了。” 严伯摇头,放下扫帚,转身去屋里泡茶,一小会儿的功夫便端着茶盘出来。 他招呼南迁月,“来这儿坐,我给您讲讲主君的过去。” 南迁月扭过头,“谁要听他的过去,不听。” 她话是这么说,人还是走了过去,好似勉为其难的坐下。 严伯失笑,转头看向秦奕,“王爷请坐,这些桌凳我都是仔细擦洗过的,不脏。” 秦奕面色高冷,抬起金贵的脚走过去,掀袍坐下。 严伯给南迁月斟了一杯茶,就准备去把落叶先收了。 “本王的茶呢?”秦奕眉间轻皱。 竟敢忽视他。 严伯一愣,随即尬笑道,“……这茶很普通,王爷应该喝不惯。” 秦奕拧眉,“那为何给她倒?” 严伯神情有点僵硬,“因为南姑娘……”虽挑,但性格好,好伺候。 这话可不兴说。 南迁月瞥了秦奕一眼,给他倒了一杯,“你是王爷,加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敢给你喝普通的茶。” “严伯你坐,先别扫了。”她又给严伯倒了一杯。 严伯唉了两声局促的坐下。 南迁月清清嗓子,毫不在意的说,“严伯不是要讲某人的过去么。” 严伯眼里顷刻间露出伤感,一声掺杂太多心酸的叹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缓缓道,“主君最幸福的时间,大概就是还在襁褓之中时,那时有生母的细心照料,一切烦扰都远离他。” 南迁月瘪嘴,“小奶娃当然不懂烦恼了。” 严伯没有反驳,继续道,“一切的转折皆从两岁开始。” “皇后膝下无子,皇帝与皇后不亲,皇后为了巩固地位,便设计让陛下将菀贵人的儿子,也就是主君寄养到她的膝下。” “主君自学会走路开始,就受到了皇后极为严苛的管教,他身边不能有任何交心之人,否则皇后会当着他的面打死那些人……” “皇后一步步把主君培养成一个沉稳隐忍,善于权谋,又冷酷无情的人……” 严伯近乎讲了半个时辰。 南迁月手里紧紧攥着茶杯,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个小男孩因为写错一个字,手被打的红肿,却一声不吭的跪在烈日下。 那个小少年因为和伴读的世子说了几句交心的话,便被打了二十个板子,那个伴读更惨…… 那个青少年因为反驳了皇后一句,便被幽闭在黑屋里,整整一个月…… 严伯望着天际,眼里一片怅然,“主君没有退路,当他想通的那刻,便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路走来,其间的艰难辛酸,无法言说。” 他含笑的看着南迁月,“南姑娘,您莫要怪主君无情,他若是个心软的,早死了。更何况,他杀我一人,其实是要救更多的人。” “我若是出卖了主君,会死更多的人,他也是没办法。” 南迁月“咚”的一声放下茶杯,“可你不会出卖他,他为何不信你?” 严伯摇头轻笑,“身居那样的位置,可以培养亲信,但不能给予全部的信任,南姑娘是聪慧之人,应该能明白的。” 南迁月沉默了。 院子安静了下来。 最后是秦奕打破沉默,“说完了就走吧。” 他站起身,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动。 南迁月想起什么,忙问,“那严伯今后怎么打算?” “你管他怎么打算。”秦奕黑着脸将南迁月拉了起来。 南迁月轻抬眉梢,“你又不开心了?” 秦奕神色难看,“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尽听了些废话。” 南迁月扬起微笑,伸手抚着他胸口,“别生气啦,这次多亏了你救严伯,你是大功臣,该高兴才对。” 秦奕撇开脸,“哼。” 严伯看着这一幕,神色间流露几分苦涩与心疼。 唉,主君唯一的光,好像没了。 等南迁月回到相府,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她抓来管家问,“弟弟还没放学?” 管家懵怔,“公子没和大姑娘一起回来?” 南迁月扯扯嘴角,“我没去书院,被其他的事情耽搁了。” “你的事务比我还多啊!”南相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吓的南迁月原地跳了两下。 “父亲,您怎么不在书房啊?”南迁月讪讪笑着。 南相故意将自己的愤怒放大了数十倍,“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倒是你,是不是又去见安政王了?” 南迁月想也不想的摆手,“没有,我自己出去逛了逛。” “还狡辩,明明就是从安政王的马车上下来的!去静堂跪着去!”南相很怒,没有商量的余地。 南迁月瘪嘴,踩着小碎步闷头离去,“跪就跪。” 她走后,南相身后的转廊处走出一位中年官员,下巴上长了一颗很大的痣。 南相回过头,立马挂起笑容,“小女顽劣,让王内史见笑了。” 王内史恭恭敬敬的抱手,“丞相大人谦虚了,诗仙自是与众不同的。那下官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了。” 南相和善点头,“管家,送送王内史。” 王内史恭敬行礼,“下官告退。” 南相看着王内史的背影,脸上的笑一秒消失。 他招来小厮吩咐,“去看看大姑娘膝盖下垫软垫没。” 入夜,跪在静堂中的南迁月昏昏欲睡。 房门开关、加上南亦初的大喊声,成功唤醒了南迁月。 “大姊!原来你回来了!我找了你一个下午!” 南迁月掀开眼睛,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南亦初委屈巴巴的跪下,“一个下午风尘仆仆,能不毁形象么。” “那你为何不去梳理?来这里作甚?”南迁月歪头。 南亦初生无可恋,“父亲说我没看好大姊,罚我跪一个晚上……” 南迁月叹息,拍拍他肩膀,沉重道,“是大姊害了你,大姊对不起你,回头亲自给你煮碗面。” 南亦初:“……” 翌日退朝后,王内史被太监领去了御书房。 老皇帝面露怀疑,“丞相真的罚他那宝贝女儿了?” 王内史肯定颔首,“回陛下,千真万确,南相的愤怒不像是假的,微臣都险些被他吓到。” 老皇帝哂笑的睨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陛下,安政王到了。”太监低声禀报。 老皇帝挥退王内史,“传他进来。” “是。” 太监恭敬的将秦奕领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秦奕微微颔首。 老皇帝伸手虚抚一把,笑的亲切,“免礼,皇弟对朕如此生分,可是还在怨朕?” 秦奕神色平静的不像话,“陛下言重了,为臣者,岂有怨君的道理。” 老皇帝眼里精光炯炯,“皇弟还是这般冰冷,想来是王府太过冷清,是时候给你选王妃了,或者再选两个侧妃。” 第161章 谁准你用这种语气跟奕儿说话的 秦奕神色平静,没有接话。 老皇帝满脸笑容,眼里却尽是算计与防备。 “徐太公的孙女饱读诗书,知书达理,与你甚是般配,还有王内史的千金温婉端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朕还听说鲁国公有个女儿待字闺中,也教养的极好,皇弟觉得如何?” 徐太公文坛界占有较高地位,但身无实权。 王内史掌管国家财政税收,但却是老皇帝的人。 鲁国公年老,实权早已上交,不过是摆了个地位在那儿,而且他只有一个庶出的女儿。 老皇帝是“会”推荐人选的。 秦奕眸色静如水,漆黑的瞳仁无波无澜,“臣常年在外打仗,不想耽误她人年华。” 老皇帝摆手笑道,“你是朕的亲弟弟,她们能嫁给你是她们的福气,后日怡园送别宴,你仔细看看,朕也帮你物色,如何?” 秦奕垂下眼眸,“若是要娶,臣一生只娶一人。” 老皇帝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哦?皇弟心中可有人选啊?” 此问题一出,整个御书房瞬间压抑了起来。 伺候在侧的太监,尤其是老皇帝身旁的侯公公,直冒冷汗。 只听秦奕缓缓吐出两字,“没有。” 老皇帝登时加深了笑容,“好好好,那便依你,只给你选一位王妃。” 秦奕离开御书房后,尤太妃的人躬身来请。 “奴婢拜见王爷,太妃娘娘请王爷去闲乐宫用午膳。” 秦奕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没空。” 话落,他大步离去。 太监倏地提高音量,“诗仙也在闲乐宫。” 秦奕脚步一顿,眉间隆起一层阴霾。 “带路。” “是!”太监如释重负。 闲乐宫,梨花园。 梨木长桌上摆好了各种精美的食物,宫人们分工明确的立在各处。 南迁月漫无目的跟着尤太妃散步到这里。 尤太妃先行入座,然后施舍般的抬手,“坐下吧。” 南迁月扯开微笑,在尤太妃的左手边坐下。 尤太妃眉心轻蹙,低声囔了句,“没规矩。” 南迁月假装没听见,暗自揉着酸痛的膝盖。 昨夜跪了一晚上,懒觉没睡成就被尤太妃喊进宫里了。 她有脾气,但没处发。 这时,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踏着风走来。 是在南迁月后背方向,她没发现,以至于身侧忽地蹲下一只黑色的巨影,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 “呀!”南迁月险些一巴掌落下。 她挥起的手停在半空,惊吓之余埋怨道,“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吓死我了。” “放肆!谁准你用这种语气跟奕儿说话的!”尤太妃厉声呵斥。 南迁月封住嘴巴,选择闭麦。 秦奕大掌附在她膝盖上,神色里透着微愠,冷漠质问的眼神看向尤太妃,“你对她做了什么?” 尤太妃心口一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气的牙抖,“本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你瞎吗?” “她膝盖是怎么回事?”秦奕语气冷凌,毫不退让。 尤太妃气的说不出话,两手按在桌沿上,在掀桌子的边缘徘徊。 南迁月弱弱出声,“是父亲罚我跪了一夜。” “你刚才哑巴了吗?!”尤太妃朝她怒吼。 秦奕沉声回击,“你吼她做什么?” 尤太妃嘴唇肉眼可见的颤抖,“本,本宫没打没骂,声音大了点能把她吼死吗?” “吼不死吼不死。”南迁月小幅度的摆手。 尤太妃指着秦奕对南迁月道,“你大声告诉他!” “哦哦。”南迁月点点头,看着秦奕先礼貌微笑,再迈开嗓门大吼,“吼、不、死!” 秦奕眉头紧皱,眼里竟有几分若隐若现的心疼,“你不用怕她,膝盖疼不来就是,她若敢强行带你进宫,自有暗卫拦着。” 尤太妃气的炸肺,两只脚在桌子底下跺的飞快。 南迁月目瞪口呆,果然不是亲儿子,尤太妃在他心里当真是毫无地位。 “太妃娘娘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她顿了下,凑近秦奕耳边小声道,“不然我就得去书院耽误一天,来这儿只用半天。” 尤太妃有种被雷劈了又劈的感觉,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目中无她的样子,后槽牙磨的嘎嘎响。 秦奕总算明白了过来,却对尤太妃没有丝毫愧疚,“那我带你去王府看看腿。” 尤太妃:???? 南迁月拉住他,“这都饭点了,好歹把饭吃了。” 秦奕睨着满桌子的菜,陷入沉默,眼底眉梢隐隐流露丝丝缕缕的厌恶。 南迁月看看尤太妃,又看看秦奕,想当个和事佬,硬是想不出台词。 最终还是秦奕主动坐下,但却是坐在南迁月的下首。 这可又把尤太妃狠狠气到了。 “可以吃了吗?”南迁月望着尤太妃无辜的眨眨眼。 尤太妃提起一口气差点又要吼出来,但她憋住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不知名蔬菜喂进嘴里,嚼的非常用力,然后成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她疼的呲牙咧嘴,顾及到形象不能毁,又强装淡定的开始喝汤。 只是那扶着汤碗的手颤的厉害。 南迁月努力压住嘴角不要翘的太高。 她拿起筷子开吃,余光却瞥见面前的碗已经冒尖。 而罪魁祸首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 南迁月一筷子夹住秦奕的筷子,“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吃嘛,别给我夹了。” 秦奕点头,放下筷子,端坐不动。 南迁月愕然,“你不吃?” 秦奕,“嗯。” 啪——! 尤太妃将筷子重重的砸在桌子,“那就都别吃了!来人!把桌子掀了!” 宫人们抖成筛子,谁都不敢动。 “哈哈哈,”南迁月的笑声尴尬的不能再尴尬。 她夹起一块嫩肉放到秦奕碗里,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尤太妃碗里,笑呵呵道,“吃啊,都别愣着啦。” 尤太妃下巴一抬,“凭什么给本宫夹带刺的肉?本宫要吃他碗里的那种!” “好嘞!” 南迁月麻利的夹了一块嫩肉放到尤太妃碗里。 她拐了拐秦奕,“吃啊,不然我喂你?” 秦奕倒是想,但这个地方不适合。 他默默拿起筷子…… 马车上,南迁月的余光一直关注着秦奕。 他很不对劲,从宫里出来,一句话也没说。 “你怎——” “汪汪汪……!” 南迁月的声音被一阵狗叫打断。 这狗叫声甚是凶猛,听声音就知道是猛犬。 竟连秦奕都被吓到了。 南迁月:???? 她惊愕的看着秦奕,只见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抠的死紧,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本该冷酷的神情竟透着恐慌与恨意,额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南迁月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坐到秦奕身旁,歪着头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秦奕浑身一震,一把搂住她,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南迁月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身躯的颤抖。 他……怕狗? 南迁月很想问,但又顾及到他的面子,好歹是个大男人。 “别怕,已经过去了。”她的意思是,狗已经过去了。 第162章 跟我去南靖,让我陪着你 但秦奕却不这么认为,只感觉一股暖意涌上心间,慢慢驱散浸入灵魂深处的寒冷,“抱紧我……” 他的语气竟像个撒娇的孩子。 南迁月没想到他竟怕狗怕成这样,便十分配合的抱住他那颗大脑袋,“要不,我先送你回王府,然后我自己回去。” 秦奕的大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不……你陪着我。” 南迁月满眼震惊,他竟怕狗到这种地步。 天啦,惊天大秘密! ……到了王府门口,南迁月垂眸盯着怀里的巨婴,表情略显怪异,“你在等我抱你下去吗?我应该抱不起你。” 秦奕终于肯抬起头,神情低落,眼眶红润。 这副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南迁月觉得很违和。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南迁月从他的神情中有了判断。 秦奕掀起一丝寡淡的笑,“都过去了,如今有你,我便知足了。” 南迁月嘴角一撇,“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你的。” 秦奕岔开话题,敛了几分神色,“白书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已将配制结思丹的药材找齐,过几日便可助你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 这让她想到了秦奕在闲泗阁说的话,说她和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到底是真是假。 每每想起这话,她都觉得……羞。 南迁月不知道,她的耳朵已经红的滴血了。 秦奕看到了,他唇角微微上翘,抵近她温声道,“怎么不说话?是想到什么了吗?” 南迁月瞬间回神,将他推开了一些,故作镇定道,“原,原来白大哥不是回家探亲,是去找药材了啊。” 秦奕笑的有几分醉人,“嗯,月儿到时候,可不要赖账哦。” 南迁月撇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入夜,南迁月刚刚睡下。 半敞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一道黑影正欲翻进来,身后蓦然亮起数把长剑。 黑影转身,目光冷凝。 围着他的人率先出声,“请南靖太子速速撤离。” 此黑影正是肖宸,他一声轻蔑的嗤笑,旋即沉声唤道,“叶剑。” 风声微动,叶剑低调登场。 “不想死,就退下。”叶剑眼帘微微下垂,十分冷酷的放话。 韦达一众暗卫们捏紧手中剑,“该退的是你们。” 话落,夜色下的暗影们轻声过招。 肖宸没做停留,翻进了屋内。 当他掀开帘帐时,一把短剑横在了他脖子上。 他目光微微晃动,轻声道,“南南,是我。” 南迁月眉头一拧,却没放下短剑,“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让肖宸呼吸一窒,他沉痛道,“……你还在生气么,南南,你怎样才能原谅我,我都依你。” 南迁月面无表情的放下剑,抬手将帘帐拉好,隔着帘帐异常平静的道,“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这话让肖宸彻底慌了神,他着急的拉开帘帐,将南迁月抵在墙上,激动的情绪令他嗓音颤抖,“南南……别这么对我,求你了……我真的害怕…我错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南迁月勉强能看清他的脸,尤其是那双泛着红润光泽的眼睛。 她撇开视线,“你有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你,但无法和你深交,你别再……” “那安政王呢?他杀的人不比我少,你为何与他越走越近,却要远离我?南南,这不公平!”肖宸抓着南迁月的手很是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吼出来。 南迁月肩膀被捏的疼,她扭了扭身体,“你放开,肩膀要被你捏碎了!” 肖宸蓦地一震,慌忙松了手,改抓为抱。 他紧紧的抱住她,哀声乞求,“南南…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交往,你不能食言……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南迁月根本挣脱不了他的禁锢,只能尽量让声音平静。 “肖宸,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迟早都是要回去的,你别把心思放我身上,适合你的女子说不准还在南靖,后日就是送别宴,你该准备回南靖了。” 肖宸哽咽道,“既然你迟早要回,那为何要待在东陵,跟我去南靖,让我陪着你,好吗?” 南迁月沉默了一瞬才道,“我喜欢南相一家,我就想待在这里。” “是喜欢南相一家,还是喜欢秦奕?”肖宸松开她几分,死死凝着她的眼睛。 南迁月不躲不避,如实回答,“喜不喜欢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若是跟你跑了,绝对会被有心之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南相一家会被我连累,所有跟我有牵扯的人,都会遭殃。” 肖宸连忙接话,“这个我可以处理,我会找个合理的理由让你离开这里,保证不会让他们受到牵连。” 南迁月有些气闷,“你怎么这么执着呢,我不想去南靖,我已经熟悉这里了,在回去之前,我就待在这里,你不要再执拗了。” “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欺——” “可你连严伯都护不住。”南迁月字字冷漠,“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肖宸错愕垂眸,忽而又扯出笑容,“好,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南迁月眼睛一瞪,“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肖宸不仅“听不懂”,还“听不见”,他含着眼泪笑道,“严伯回来了,我让他回南靖,以后就在太子府做个管事。” 南迁月震惊,严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你既然知道严伯还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他,对吗?”她冷冷的问。 肖宸那双红眸透着坚定,他没有撒谎,直言道,“对,他手上掌握了很多人的性命,我不敢拿他们开玩笑,南南,我也是没办法,你可以理解我吗?” 南迁月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严伯正是知道这点,才主动回到肖宸身边的吧。 她在严伯身上,看到了使命感的具象化。 严伯本人都不怪肖宸,反而理解他,帮他,那她又有何理由怪他呢。 在宫廷中长大的孩子,一路踩着刀尖走来,又怎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嗯。”南迁月点了两下头。 得到她的谅解,肖宸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眸中一点星光将恐慌撕裂,一双红眸亮的吓人,“南南……” 他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次拥住她,呼吸粗重。 南迁月推开他,十分无奈道,“好啦,赶紧走吧,我真的困了。” “好,马上。”肖宸着急的从怀中摸出血玉,看着南迁月露出几分委屈,“你把它扔在院外了。” 他将血玉塞进南迁月手里,轻声乞求,“别再扔了。” “还有暗卫……” “暗卫不能留。”南迁月斩钉截铁,“他们虽然为你私人所有,但是身手很容易让人出来不是东陵的,你走,他们就得走,不然我还是有通敌的嫌疑。” 肖宸紧抿着唇,点头,“好,那阿玉总可以留着吧,她是我捡的孤儿,一身清白。” 第163章 她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 南迁月“嗯”了一声,伸手请道,“请走,不要再耽误我的美容觉了。” 肖宸面露疑惑,这词儿南南没教过他,“这是何意?” 他问的同时把手掌摊在南迁月面前,示意她写。 南迁月神情阴暗,扬起巴掌,“走,别逼我扇你。” 肖宸默默收回手,嘴巴轻张似要再说什么。 南迁月巴掌再往上抬几公分,面目凶狠,“走!” 肖宸只好闭上嘴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外面也终于停止了打斗。 南迁月叹了口长气,转身就欲回床上躺着,余光却瞥见房门上倒映着一个举着棍子的人影。 她脚趾头动了动,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了。 嘎吱—— 房门被南迁月大力打开,一个木棍登时砸了下来。 南迁月徒手接住木棍,面露三分死气的看着行凶者,“干啥?谋杀你家姑娘吗?” 绿衣猛地睁开眼睛,“姑娘!怎么是你!奴婢还以为登徒子这么大胆敢走正门呢!” 南迁月松开木棍,“哪里来的登徒子,你听错了。” 绿衣睁大一双眼,抱着木棍认真道,“奴婢没听错,是南靖太唔——” 南迁月一把捂住她的嘴,压着嗓子低喝,“什么东南西北,你睡糊涂了,快去睡觉!” 上次两个人在屋里打架都没把绿衣她们吵醒,今天耳朵倒是尖。 绿衣点点头,南迁月才松开她。 “阿玉呢?”南迁月肃穆问。 绿衣面露不忍,看向院门方向,“她一直蹲在院门口。” “晚上也在那儿?”南迁月惊目。 还真是肖宸带出来的人啊,够执拗。 “去叫她回来睡觉,明日好好伺候我梳妆。”南迁月撂下话,关门睡觉。 —— 长公主府。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长公主略带嘲讽的看着眼前女子,宋岁欢。 她轻飘飘道,“本宫如今处境你看不到么,本宫若是帮你,要是不小心暴露了,岂不是罪加一等?那可是诗仙呐。” 最后一句,她说的极为讽刺。 宋岁欢三指立誓,“表姊,我保证此事不会牵连你,否则就罚我终身圈禁。” 长公主拇指和中指执起小巧的酒杯,仰头喝尽。 “她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 宋岁欢惊愕,“南相居然敢培养暗卫?” 长公主眸色瞬间冷冽,“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安政王竟护南迁月到如此地步。 宋岁欢识趣的闭嘴,言归正传,“表姊可有谋略?” 长公主掀起冷笑,幽幽道,“那就让暗卫看见呗,明的晃眼,暗的,防不胜防。” 宋岁欢迫不及待,“还请表姊明示。” 长公主笑的阴冷,“白书回来了,你若给她用普通的药没用,得用一种,神不知鬼不觉,还无药可解,只能靠男人来解的毒。” 说到这里,长公主一双眼瞳幽暗的仿佛浸出了毒,两年前费尽周折最终却给南迁月做了嫁衣的事,再次浮现在脑子里。 她喜欢那么玩是么,那这次就让她玩个够。 “此事还需要找个蠢人帮忙。”长公主轻蔑道。 宋岁欢皱眉,“谁?” “小五。” “五公主?!” …… 天明,南迁月早早就被叫了起来。 因为要去书院。 她魂不附体的跟着南亦初上了马车,又心不在焉的跟着进入学堂。 “大姊,今日你可别跑了,弟弟膝盖还没好呢。”南亦初将说了不下十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南迁月敷衍点头,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诗仙,这是我的位置,您的位置在前面呢。”一个书生非常礼貌的朝南迁月鞠了一躬。 南迁月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随便坐呢。” 书生耐心解答,“以前是随便坐,如今是按照名次排座,名次越靠前,座位也就越靠前。”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好现实的排法,跟她上小学时一样。 诸位学子落座,老师没来,竟然没有交头接耳的。 除了晚来几步的五公主和四皇子。 “你上次输给我的一百两还没给我呢,你不会想要赖账吧?” “嘘,学堂圣地,莫要谈论庸俗之言。” “我声音很小啊,你再不给,我就加利息了。” “给给给,今日回去就给。” “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两人一路拌嘴穿过学堂来到靠前的位置。 五公主见南迁月身后没人,便挪了过去。 她拍了拍南迁月左肩,然后将头伸到右边。 南迁月从右边转过头,刚好对上五公主调皮的表情。 五公主表情凝住,“我不是拍的你左肩吗?你怎么从右边回头?” 南迁月无辜眨眼,指着自己的右耳道,“听见你幸灾乐祸的呼吸了。” 五公主反应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你会武功?你有内力!你内力深厚!!” 南迁月抽了抽嘴角,“啊,是的吧。” 五公主还想进行深入交谈,徐太公来了。 众学子起立,一堂课开始了。 春风鸟语花香作伴,老夫子古老编钟般醇厚而深沉的声音平缓悠长,如涓涓细流一字一句落入学子心间。 学子们时不时摇头晃脑,感慨颇深。 五公主看着前面一直摇头晃脑的南迁月,深感佩服。 她听的也太认真了吧,徐太公讲的每一句她都在细细揣摩,难怪人家诗作的那般好。 “咳。”徐太公忽地咳嗽一声。 众学子只当徐太公嗓子痒。 “咳咳。”徐太公又咳嗽两声。 众学子猜测徐太公受了寒。 徐太公立在南迁月面前,手里拿着竹简,垂着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皮凝视南迁月。 闭眼熟睡的南迁月一概不知。 五公主纳闷,徐太公没讲了南迁月怎么还在晃? “诗仙,你来说说老夫刚才所言有何隐喻啊。”徐太公沉重出声。 南迁月:……听不见。 徐太公:“……” 五公主恍然大悟,她居然是在睡觉?!好大的胆子! 佩服! “诗仙!”徐太公拔高音量。 南迁月陡然转醒。 . 下午放学,南迁月依旧魂不守舍的跟着弟弟。 五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跳到她面前,“去不去吃饭,万食楼,本公主请你!” 南亦初指了指自己,“要不把我也带上?” 五公主瞥了他一眼,下巴一扬,“你的钱自己付!” 南亦初瘪嘴,囔道,“小气。” “你说什么?”五公主凶巴巴的举起拳头。 南亦初赶忙躲到南迁月身后,继续嘟囔,“本来就小气嘛,谁都知道。” 五公主挽起袖子,追着南亦初重拳出击。 ……万食楼。 五公主为了展示大方开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小二上好酒菜便退了下去,不过在关门的那一刻,有意无意的看了南迁月一眼。 “吃吧,在外面不用拘礼!”五公主夹起一块醉羊肉喂进嘴里,嚼的毫不顾忌形象。 南迁月受她感染,来了食欲,便也夹了一块尝。 嗯,确实不错。 第164章 你的眼睛有被挖的风险 “这一桌子的食物,都是本公主精挑万选出来的精品,绝对在上京排的上号!”五公主很是自豪。 南迁月捧场的拍拍手,“哇,你好棒哦。” 四皇子和南亦初埋头吃的起劲,像两个恶鬼,哪里关注她们说什么。 五公主得意的扬起下巴,“除了这些,本公主还让人去东街买刘四婆家的糖蒸酥酪,待会就到!” 南迁月再次笑眯眯鼓掌,“哇,好期待哦。” 五公主嘴角快要咧到耳后,下巴控制不住的上扬,“怎么样,本公主大方吧!” 南迁月鼓掌,“哇,五公主最最最大方了。” 五公主亲自给南迁月夹了几筷子菜,“吃吧,咱们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呢,我先偷偷适应的一下,叫你几声皇婶。” 南迁月不鼓掌了,拒绝的声音还没从嗓子里发出来,五公主就凑到耳边小声的叫着,“皇婶皇婶皇婶……” 南迁月只感觉耳边有人念经,头大。 暗中观察的韦达赞赏点头,还是五公主上道。 他想着,要不下次偷摸叫几声王妃? 南姑娘肯定是不会允许的,那他就在暗中叫,让南姑娘只能听见声音而找不到他这个人。 南迁月扶额,“你再不吃,他俩就要吃完了。” 五公主猛地转头,果然见亲哥和南亦初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吃那么快不怕噎死吗?”五公主抄起筷子也开始塞。 四皇子嚼着肉道,“小妹难得大方一回,哥哥肯定要多吃点,让你的钱不白花。” 南亦初腮帮子鼓鼓的点头。 南迁月眉梢上扬,拿着小刀慢悠悠切肉,再叉起来小口小口的咀嚼,把优雅两个字拿捏到每一处细节。 干饭的五公主朝她投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只好抽出空隙帮她多夹几筷子菜。 生怕她吃不饱。 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从来没在贵人身上见过这般抢食的场景,完全不需要她们帮着布菜,倒显得她们多余了。 “哎呀,手累了,来个人帮我把这肉切小一点,再帮我盛半碗汤,不能有一点葱在里面,还有他们面前的骨头,快快收走,碍眼。”南迁月翘着兰花指吩咐。 丫鬟们立马上前照做,心道,总算有个正常的贵人了。 “绿衣阿玉,自己拿着钱袋子去买吃的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南迁月轻轻摆手。 绿衣阿玉高高兴兴的退下。 “这块肉不要。”南迁月指了指丫鬟正要切的那块鹅肉。 五公主眉头一皱,“为何不要,你刚刚不是挺喜欢吃的嘛。” 南迁月无辜的笑了笑,“这块肉是你用吃过的筷子给我夹的。” 五公主愣怔,却没生气,反而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一着急忘了。” 说完,她把那块肉夹到了自己碟子里。 五公主的人跑腿还算快,王四婆家的糖蒸酥酪买来了。 “快快快!”五公主兴奋的手脚挥舞。 仆人们恭恭敬敬的将四份糖蒸酥酪放到贵人们面前,并贴心的打开盖子。 一股香味扑鼻,南迁月以手为扇往鼻子底下扇了扇,“奶香、酒香、果香,不错,有几分期待。” 她执起勺子舀一点浅尝,“嗯,三分甜,一分酸,奶香酒香果香各两分,入口丝滑不粘腻,回味竟然漫着一股浅浅花香,此甜品,上等。” 她评价完,微笑着抬眸,就见三人动作一致的放下勺子,并打了个饱嗝,面前的白瓷罐…空了。 南迁月眼皮子跳了跳,没事,都是十五岁的孩子,正长身体呢。 一场风卷残云和优雅端庄并存的饭局结束,丫鬟们井然有序的端来泉水和茶汤。 南迁月洗了手,净了口,喝了香茶便准备走。 五公主不满嘟嘴,将南迁月只吃了一半的甜品递给她,“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能浪费呢,我不管,你必须吃完。” 老贵了。 南迁月无奈轻叹,“行,马车上吃。” 回到相府已经不早了,明日就是怡园送别宴,南迁月想着该早早沐完浴睡觉。 但是吃的有点多,只好在院子里散散步再洗。 “王妃。” 背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南迁月按着胸口安慰自己,一定是幻听,对,幻听,怎么可能有脏东西来找她呢。 她一身正气! “王妃王妃。” 左边黑暗处再次响起机械般的声音。 南迁月捂住左耳,一定是幻听!!! “王妃王妃王妃。”右边暗处也来声儿了。 南迁月又捂住右耳,踮起脚尖往屋里慢慢挪动。 “王妃王妃王妃……”黑暗中四处传来声音。 南迁月把腿开跑,心里流泪,这年头,鬼也能认错人! …… 翌日,怡园,送别宴,所有人盛装出席。 南迁月一家一路受到诸多臣子、夫人等的问候,南相抱起的手就没放下过。 直到入座,他才暗中甩了甩酸麻的手。 丞相夫人贴心的给他捏了捏手,并递上茶盏,“喝点茶润润口。” “还是夫人贴心。”南相亲昵的抚了抚丞相夫人的手背。 隔壁宋太尉投来三分冷漠五分嫉妒的眼神,手中紧握的玉盏几乎快要捏碎。 他身后的宋岁欢暗下神色,顺着宋太尉的视线看去,眼里慢慢浮现出阴毒。 她在心里谩骂,当娘的是个狐媚子,生的女儿同样不是好东西,都是贱人。 哼,万民敬仰的诗仙是吧,过了今夜,定叫你身败名裂,永坠泥潭。 南迁月似乎感受到了不善的视线,她转过头去,刚好与宋岁欢对视上。 她掀起微笑,轻挑眉梢,举起玉盏对宋岁欢隔空碰杯。 宋岁欢咬碎一口银牙,仗着诗仙的名头,好生狂妄。 西邱大皇子一直关注着南迁月,见她如此调皮的模样,心中更是痒的厉害。 若是在床上也这般挑逗他,那该是多么美妙啊。 肖宸冷锐的视线斜向西邱大皇子,竟敢用这种淫秽的眼神看南南,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挖了。 “韩皇子,你的眼睛有被挖风险。”肖宸冷声出言。 西邱大皇子收回视线,勾起不屑的笑,“肖太子的舌头有被割的风险。” 肖宸面沉似水,视线轻落在面前的酒盏上,不再与西邱大皇子废话。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陛下驾到!”太监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园子。 该站起来行礼的都站了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坐上宝座,笑的和蔼亲切,“众卿免礼。” “谢陛下!”众人落座。 老皇帝开始一长串的客套话。 南迁月听的打哈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演绎歌舞的上场,她才升起几分兴趣的观看着。 各种美食接二连三的摆上桌面,南迁月胃口一般,不想吃,只想喝点什么。 刚好有宫人端来甜汤,南迁月偏头问弟弟妹妹,“好喝吗?” 南亦初、南可芝一致点头,“好喝!” 南迁月轻笑,执起汤勺就欲喝,却被身后的一个宫女打断。 宫女看似蹲在南迁月身边伺候,实则是要悄声提醒她。 “甜汤不能喝,有毒。” 第165章 闻久了,竟然觉得头晕 南迁月捏着勺子的手一僵,她用手帕掩着唇低声道,“你是谁的人。” 宫女继续用着只有南迁月能听见的声音道,“婢子曾受过安政王的恩惠,方才有一个叫韦达的暗卫让婢子来提醒南姑娘。” 南迁月垂下眼眸,将眼里的异色遮去,“只有我的有毒吗?” 宫女低声答道,“是的,南姑娘最好不要喝桌上的任何东西。” 南迁月心态格外的好,“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宫女十分客气,“是婢子的荣幸。” “大姊,你怎么不喝?”南亦初吃得香,喝的也享受。 南迁月笑笑,“喝。” 她假意去拿汤勺,而手中的手帕却不小心掉了进去。 “呀。”南迁月指尖捂嘴,惊道,“喝不了了。” 南可芝十分大方的分享自己的甜汤,“大姊,我是盛出来喝的,你喝我的吧。” 南迁月笑着拍拍她的手,“分量这么少,妹妹还是自己喝吧。” 言语一顿,她眼里闪过精光,“父亲不爱喝甜的,你看,他光喝酒去了,面前的食物动都没动。” 南可芝瞬间便明白了南迁月的意思,乖乖女的她也跟着露出几分狡黠的笑。 只见南迁月伸手扯了扯丞相夫人衣服,丞相夫人优雅回头,“怎么了?” 南迁月笑眯眯道,“我的甜汤脏了,父亲应该不喝,劳烦母亲帮我端来。” 丞相夫人笑嗔她一眼,也不问南相,直接把他面前的甜汤端走,递给南迁月。 正和他国使臣交谈的南相,余光注意到了丞相夫人的举动,他笑容不变,一边举着酒盏示意使臣喝,一边腾出手将桌上没动过的果盘递给身后的孩子们。 果盘较大,南迁月三人齐齐伸手。 “哇,父亲的跟我们不一样唉。”南亦初眼瞳亮晶晶。 南迁月掀眉,何止不一样,简直天差地别。 好歹是坐在前面的百官之首,摆在他面前的食物只会是精美又豪华,就连这看似一样的甜汤,都大不相同。 “大姊,这园子里的牡丹好香啊。”南可芝吸了吸鼻子。 南迁月抬眸环视一圈,牡丹花确实多,但不至于香味这么浓,按理说,酒菜的气息应该将其掩盖了才对。 “我怎么感觉不像是牡丹的香味。”南亦初使劲闻了闻。 南可芝再仔细的闻闻,“好像是唉,还挺好闻的,应该是熏香吧。” 南迁月眼神四下寻找,视线路过对面使臣身后的假山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正是韦达。 他的身体隐在假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南迁月用眼神询问:可有异常? 不知道韦达看没看懂,他点了点头,然后消失。 南迁月默不作声的放下汤勺,保险起见,还是什么都别吃吧。 上方响起老皇帝谦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明日诸卿便要启程归国,朕心有不舍,此杯酒敬诸卿,愿诸卿归途顺遂,一路平安,望此后各国与吾朝继续交好,互通有无,诸卿返国后,代朕向各国君侯问好,朕盼与诸国长存,千秋万代!” “请!” “陛下吉言!” 一场送别宴持续了很久。 老皇帝因为年迈,提前退场了。 东陵剩下的领头人物,就是安政王、南相以及宋太尉等人。 “大姊,我想去如厕,你去吗?”南可芝凑近南迁月耳边低声道。 南迁月正坐的无聊呢,巴不得出去晃悠两圈。 “一起去,走吧。” 隔壁宋岁欢露出了得意的冷笑,她就说嘛,这么长的宴席,中途怎么可能不离席呢。 这不,机会来了。 她看了看四周,也悄声离开,同时唤上了几个姐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雅致的花园凉亭里,南迁月姊妹俩方便完了没有急着回到宴席,而是在这里闲坐。 南迁月屏退带路的宫人,正要唤出韦达询问一二,前方忽然传来落水的声音,以及宫女的呼救声。 “大姊,好像有人落水了!”南可芝站起来踮着脚尖望去。 南迁月秀眉一蹙,哪个在作妖? “呀,这不是诗仙嘛,怎么坐在此处啊,是迷路了吗?”宋岁欢领着一群姐妹走来。 不等南迁月出声,宋岁欢的姐妹团中有人惊呼,“前面好像有人在呼救!” 宋岁欢一惊,“那还等什么,快去看看!” 说罢,她领着姐妹们朝前面跑去。 南可芝拽着南迁月袖子,小声问,“大姊,我们不去看看吗?” 南迁月摇头,“不去,她们身边不是有宫人么,用不上我俩。” “南姑娘!你快过来!这里没有会水的!”一个面生的姑娘着急呼唤南迁月。 南可芝蹙紧眉头,她认识这位姑娘,“大姊,她是鲁国公的女儿,人品不错,与宋岁欢不是一路人,我们去看看吧。” 南迁月烦闷的朝暗处扫了一眼,人多眼杂又不能唤出韦达他们,真烦。 “走吧。” 南迁月拉着南可芝快步走了过去。 “南姑娘,你水性好,快救救那个宫女吧。”鲁姑娘面色焦急。 南迁月刚一走近池塘边,姑娘们纷纷朝她张嘴,叽叽喳喳的,很吵。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一让,我看看。” 姑娘们识趣的让出道路,南迁月上前两步,便可见池中人影扑腾。 “不会水不妨碍找根竹竿来吧。”南迁月朝着一个宫人冷声斥责。 宫人连连应是,慌慌忙忙的跑去找杆子。 “南姑娘,怕是落水之人等不了那么久,您发发慈心,救救她吧。”鲁姑娘急声央求。 其他姑娘也开始应和,就连宋岁欢也面露急色,只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眼底深处藏着阴毒的算计。 南迁月低喝,“都闭嘴!” 耳边清净,她抬手脱去外衫递给妹妹,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南可芝急着不行,大姊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片刻,南迁月拖着宫女游近岸边。 南可芝和鲁姑娘立马上前拉人。 “咳咳……”宫女命大,扑腾了那么久都没能淹死,救起来也不需要做人工呼吸,咳一咳就行。 就挺神奇。 “大姊!”南可芝赶忙将外衫给南迁月披上。 这时,宫人扛着竹竿跑来。 向来温柔的南可芝忍不住呵斥,“就你们这个办事效率,等你们来了人都死了!还不快带我们去更衣!” 宫人连忙赔不是,“是是是,奴婢知罪,请诗仙随奴婢来。” 南可芝扶着南迁月,“大姊,走吧,先把衣服换了,不然受寒就不好了。” “嗯。”南迁月觉得头有点晕,便没有多说话。 第166章 若不及时解除,她会死 行枫阁内。 宫人给南迁月找来干净衣物,“奴婢去给诗仙端碗姜汤来。” 南可芝招手,“快去,莫要拖延。” “是。”宫人小碎步后退离去。 “大姊,我帮你脱。”南可芝开始解南迁月的束腰。 南迁月直接展开双臂,“嗯,正好没劲,不想动。” “大姊可能是受寒了,待会儿喝了姜汤便躺下歇息,我再让人通知医师来给你瞧瞧。” “嗯。” 换了衣服后,南迁月半躺在软榻上,屋中香炉冒着细细的青烟,很香,和宴席上的香味一样。 “阿嚏。”南迁月打了个喷嚏,脑袋越发觉得晕眩。 “这宫人怎么办事的,端一碗姜汤而已,至于这么慢么。”南可芝望着门外急的来回踱步。 “大姊,你先躺下休息,我去看看,顺便让人通知母亲。”南可芝为南迁月盖好被子。 南迁月拉住她,拧眉问,“妹妹不觉得晕吗?” 南可芝左右摇了摇脑袋,“我不晕,大姊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南迁月无力的指着香炉,“把那香灭了再走,我闻着晕。” “哦哦,好。”南可芝匆匆将香灭掉,朝南迁月招手,“大姊,你等我!” 南可芝离开后,南迁月便掀开被子下榻,扶着屏风唤韦达。 “韦达。” 窗户发出响动,黑影滚了进来。 是个不太熟悉的面孔。 他微微垂着头,神色肃穆,“回禀南姑娘,韦阁领去抓人了。” 南迁月勾起嘲讽的笑,“是去抓宋岁欢吧。” 她大概猜到宋岁欢要干什么了。 暗卫,“是的。” 南迁月甩了甩晕眩的头,目光落在香炉上,“看看这香有没有问题。” 暗卫,“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南迁月还是不放心,“取点香料带回去,让白书看看。” 暗卫,“已经取了。” “……还有宴席上我喝过的甜汤。” “也取了。” “……让人通知妹妹,不用来了。” “已经去通知了。” 南迁月:“……”就瞎操心了呗。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是韦达扛着一位昏迷的女子疾步走了进来。 “属下见——” “别废话了,把人放床上吧。”南迁月无力抬手。 韦达点头,将女子扔在了床上。 “姑娘,西邱大皇子朝这边来了。”韦达严声道。 南迁月一声嗤笑,“这算盘打的,真够恶心。” “要给她灌点春药吗?”韦达面无表情的问,手已经开始掏药了。 南迁月睫毛颤了颤,强压住身体上的不适,她摇头,“不必,她若能躲过,便是她的运,若是躲不过,便是咎由自取。” “她应该快醒了吧?”南迁月问。 韦达点头,“对。” “走吧,先离开这里。”南迁月扶着墙挪动。 韦达眉头一皱,“姑娘你……” 南迁月强撑着,“没事……你们暗中掩护我就是。” 她挪到窗户边,像个老太太一样手脚极不利索的爬上去,然后摔在外面的草坪上。 暗处的韦达正要现身去扶,另一道掠影急速奔来。 “迁迁!” 是出来放风的谢言舟冲了过来,他将南迁月从地上捞起来,急道,“你怎么了?” 南迁月呼吸越见急促,她抓着谢言舟的袖子,“快……带我去找医师。” 谢言舟立马抱起她,飞上房顶,向怡园外飞去…… 行枫阁外,摇摇晃晃的西邱大皇子急不可耐的推开阁门,又在里面反锁上。 屋内灯盏被人灭了去,很黑,看不清人。 西邱大皇子直奔床榻,边走边脱衣服,“诗仙啊诗仙,你可真是让孤垂涎好久啊。” 他粗鲁的掀开床帘,扑向床上女子…… 宋岁欢被压醒,感受到处境后她疯了般的嘶吼,“滚开!我不是南迁月!是我!” 西邱大皇子动作一顿,随即一把掐住宋岁欢的脖子,“怎么是你?诗仙人呢?!” 宋岁欢一肚子怒火,“我怎么知道,她明明中药了,一定是秦奕的暗卫把她救走了!就是他的暗卫将我掳来的!你快放开我!” 西邱大皇子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帮孤?!” “呵,那就帮到底吧。”他声色邪恶。 宋岁欢惊恐,“你…你要做什么?” 西邱大皇子手掌下移,使劲按住,“孤的火已经燃起来了,诗仙得不到,便用你来灭火吧。” “不…不——!” * 东街。 谢言舟抱着南迁月来到这条街最有名的诊所。 他的手不空,只有用脚踹门,“开门!有疾患!快开门!” “别踢了谢世孙。”韦达终于赶上了谢言舟。 他急声道,“不能让外人看见南姑娘这副样子,事关她的清誉,跟我走,去找白大人。” 谢言舟当即回神,他竟一着急慌了神,险些害了迁迁。 “带路。”谢言舟抱着南迁月再次飞上房顶。 “谁啊大晚上的踹门?”诊所门被小厮打开,结果外面空空如也。 小厮顿时面露惊恐,双腿哆嗦,鬼都闹到诊所来了…… 街尾一处安静的宅院。 谢言舟抱着南迁月从墙外飞了进来,韦达紧紧跟随。 好巧不巧,白书正好在院子里摆弄药材。 “白大人,快给南姑娘看看。”韦达走近白书,将他扯了过来。 “阿月?”白书来不及多想,忙吩咐韦达,“去把药箱拿来,老地方。” “是!”韦达闪身消失。 白书看了眼谢言舟,“把她抱到亭子里来。” 谢言舟直接一个飞身落在亭子边,几步跨进去将她放在木椅上。 白书后几步跑来,他蹲在南迁月身边号脉,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松开了手。 “怎么会……”白书神色复杂,怎么又是这东西。 两年前,王爷就着了道。 谢言舟一把揪住白书领子,“连你也救不了她吗?” 白书没有挣扎,冷静的看着他,“这是毒,类似春药,却又胜似春药,我研究了两年都没能配出解药,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若不及时解除,她会死。” 哐咚—— 南迁月从椅子上落了下去。 “迁迁!”谢言舟松开白书,将她扶起来。 然而南迁月却抱着双臂刻意闪躲,她抬起红润没有焦距的眼睛,害怕的问,“你…你是谁?” 谢言舟一怔,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书蹲下,神色十分凝重,“药效加重了,现在的她神智不清,失去了视力。” 谢言舟攥紧拳头,忽而又松开,他轻轻扶着南迁月,“迁迁,我是谢言舟。” 他的靠近令南迁月止不住的颤抖,渴望、害怕、排斥交织,她带着哭腔乞求道,“求求你别靠近我……” 谢言舟只感觉心口刺痛,他哑着嗓子,再次重复,“迁迁,我是谢言舟。” 南迁月摇着头不断的向后缩,口里喃喃道,“秦奕…你在哪儿……秦奕!” 她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一片模糊,但在这片模糊中,立着一抹黑色身影。 他叫……秦奕。 第167章 一定要让她释放够 谢言舟再次攥紧了手指,胸口闷痛,呼吸困难。 原来迁迁真的……喜欢秦奕。 白书轻叹,却也替王爷感到欣慰,他看向提着药箱立在亭外的韦达,问,“通知王爷了吗?” 韦达点头,“王爷应该快到了。” 白书又看向谢言舟,想要劝他先走,但想想又算了。 估计是叫不走的。 “银针递给我。”白书朝韦达伸手。 韦达熟练的打开药箱,准确找到包裹银针的鹿皮递给白书。 白书取出银针靠近南迁月,还没出声她就往后缩了。 “谁……走开!”她此刻鼻子很灵,陌生的气息令她惶恐不安。 白书见她如此模样,于心不忍,只能好声好气的哄道,“阿月,让我帮你封住几个穴位,不然你的视力会受到损害。” 南迁月不断往后缩,红润迷蒙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走开……别靠近我……” 白书的话,将谢言舟从沉痛中拉了回来,他抬起指腹抹掉眼角的泪,振作起来,“我按住她,你施针。” 白书却是神色凝重的看向夜空,王爷怎么还不来? “只有这样了,你别太用力,不然会吓着她。”白书提醒。 谢言舟紧紧抿着唇,眸底沉积着太多情绪,“嗯。” 他靠近南迁月,快速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南迁月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她用尽全力反抗,“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明明全身乏力,却不甘心被人轻薄,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也不会屈服。 白书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捏着银针准备施针。 但是南迁月的求生欲太强了,她不停挣扎,口里乞求,“求求你…放开我……啊!放开!” “迁迁,是我——”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一柄匕首裹挟着锐风朝谢言舟脖子飞来。 谢言舟本能闪开,松开了南迁月。 “王爷!您终于来了!”韦达神情激动。 秦奕飞下院墙,大步朝亭子走去,他抓着白书的后领将他提开。 视线触及到那缩成一团无助哭吼的女子时,心口猛地抽疼。 “南迁月。”他蹲下身,没敢碰她。 白书将领口摆正,“和王爷两年前一样,您快安抚好她,让我施几针护住她的眼睛。” “走开……”南迁月抱着耳朵,陷入绝望的边缘。 秦奕慢慢抬起手,却僵在半空。 白书急道,“王爷愣着干什么,她不像您,没有内力支撑,您放心,她刚刚还在叫您的名字呢!” 秦奕浑身一震,快速瞪了白书一眼,“不早说。” 他还在担心吓着她呢,以她的性格,越是这种时候越逼迫不得。 “月儿,是我,秦奕。”他登时改了口,慢慢靠近她。 秦奕…… 南迁月脑中一阵恍惚,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下了一点,她哭红的眼睛没有焦距,颤着唇瓣唤道,“秦奕……你是秦奕?” 秦奕无法形容心情,浓烈的心疼里又掺杂着欣喜,他一点点握住南迁月的手,“是我,秦奕。” 南迁月立马失声痛哭起来,“秦奕…你…你怎么才来哇……” 秦奕赶忙将她抱进怀里,大掌附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揉着,“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白书一把按住额头,险些将银针拍进脑壳里,“王爷,哄好了我就要施针了。” 秦奕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脑,尽快安抚她的情绪,“别怕,有我在这儿谁也欺负不了你。” 他一面哄着,一面握着她的手腕递给白书。 白书与时间赛跑,扎着马步快速施针。 手腕上的刺痛唤醒了南迁月压抑的渴望,她不由加重了喘息,埋在秦奕胸口的头不规矩的蹭着,甚至另一只空着的手,也变得不规矩起来。 秦奕赶紧按住她,嗓音喑哑的哄着,“乖,再等会儿。” 施针的白书红了耳根,立在亭外的韦达抬头望天,无声的朝着黑暗挪步。 而谢言舟,他笔直的站在廊柱旁,垂在两侧的手僵硬似铁,俊美的眉眼下,灌满了伤痛。 还有一丝细微的欣慰,是替她开心,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挺好。 “好了。” 白书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然后指着某处快速道,“左边第二间,没人住过,刚换的被子,床大,去吧!” 秦奕蔑了他一眼,抱着南迁月快步走向那间屋。 他踹开房门,后脚又将其关上。 怀里的人似乎意识到可以放肆了,抵在他脖颈间的嘴,开始肆无忌惮的啃咬。 秦奕绷紧了身体,他在心里默念,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一定要让她释放够,不然毒排不出来。 宽敞的床榻上,秦奕自己躺好,任由南迁月“欺负”他。 她脱不掉的帮她脱,爬不上来借她力,甚至贴心的拖住她的后颈和细腰,总之做好一切辅助工作。 . 相府,南相一家在千祥堂急的团团转。 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信。 南可芝自责流泪,“我就该陪着大姊的。” 丞相夫人拉住她的手,“别哭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是可恶,这明显是宋岁欢想要害大姊,结果害了自己,活该!”南亦初怒从心来。 “相爷!夫人!安政王府来人了!”管家领着一位白衣男子赶来。 南相认得他,是安政王的门客,白书。 ……东街末安静的宅院,昏黄的屋内。 折腾了一个时辰的南迁月倒在了秦奕怀里,喘息暧昧。 此刻的她,浑身是汗,毒素排出来了。 秦奕确认床帘封闭,朝外吩咐,“准备浴汤。” “是。” 仆人们应的及时,且行动迅速,手脚轻巧。 “王爷,浴汤已备好,可要奴婢等伺候?”仆人从始至终埋着头,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不用,都退下。”屏风后传来男人略有几分躁意的声音。 “是。”仆人们识趣退出去,并关死了门。 秦奕抱着南迁月踏入浴桶,仔细为她清洗身体。 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问,“月儿,你还行吗?” 好歹也让他小小释放一下,憋着怪难受的。 南迁月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只要他眼睛不瞎,就知道她还行不行。 “……”她没吭声。 秦奕滚了滚喉结,继续为她擦洗。 浴汤里加了药水,泡了会儿后,南迁月恢复了几分清醒,但视线还是模糊的。 “秦奕……”她无力的唤道,仿佛是在确认。 “是我。”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大概是被认可的欢喜吧。 ……天色渐明。 丝丝缕缕的光似细密金纱,带着破晓的温柔,透过床帘洒落在女子的脸庞,为她的面容勾勒出淡淡的光晕。 纤长卷翘的睫羽轻颤,她缓慢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内,环境陌生,这让她心中漫起恐慌。 她掀开被子下床,却因身上无力而滚在了地上。 第168章 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刚走近门口的秦奕,听见里面的动静飞快的冲了进去。 “月儿!” 他将人重新抱回床上,正欲去给她拿衣服时,手却被她拉住。 “别走。”她声音带着乞求,眼里泛着后怕的泪花。 秦奕心头一软,坐在床边搂抱着她,“别怕,一直都是我。”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他既心疼,又控制不住的欣喜。 南迁月抬起湿润的眼睛,“我看不清…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清。” 秦奕揉了揉她的发顶,“只是暂时的,喝几日药就好了。” 南迁月将脸埋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似是大病一场后粘人的紧,“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秦奕本冷毅的眉眼似是镀上了一层柔纱,漆黑的瞳仁如泡在温水中的黑珀,潋滟柔情,“喝了有糖吃。” 南迁月左右蹭了蹭脸,“……我不喜欢吃糖。” 秦奕抚摸着她的后背,认真想了想,“那就甜品或者各种小食。” “……嗯,可以接受。”她的声音渐小,似是又要睡着。 秦奕一掌捧起她的脸,“月儿?先别睡,喝了药,吃了早膳再睡。” 南迁月双眼困乏,却也应是,“嗯。” 由于她一直抱着秦奕不撒手,秦奕只好招来丫鬟伺候。 但活儿都是秦奕做的,丫鬟只负责递东西。 丫鬟们听着王爷手足无措的哄南姑娘喝药,一个个笑弯了嘴。 再看王爷细心伺候南姑娘吃东西,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这是哪里啊?”南迁月望着外面清雅的园景问。 秦奕认真的给她擦着嘴,“白书在上京的住处。” “漱口。”他将茶水递到南迁月嘴边。 南迁月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玩笑道,“你很有做仆人的潜质。” 丫鬟们听了这话纷纷埋下头,南姑娘真敢说。 南迁月也以为秦奕会怼她两句,谁知他竟然特别认真的看着她,说,“那也是,做你的仆人。” 她的瞳仁轻轻晃动,慢慢垂下眼帘喝一口茶水漱口。 秦奕幽深的目光滑过她鲜红的耳廓,唇角一点点掀起弧度。 “都下去吧,把门关上。”他平静的吩咐。 丫鬟们似乎懂了什么,一个个压着嘴角退了出去。 南迁月莫名来了一股不安,她松开一直抓着秦奕袖子不放的手,故作镇定的问,“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她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没敢看秦奕。 秦奕长臂搂着她的腰,躬身凑近她耳边低语,“你昨夜对我做的事,还记得吗?” 耳边气息过于灼热,南迁月忍不住推了推他,“我…我能把你怎么样…你别胡言乱语。” 秦奕一脸幽怨的盯着她,“需要我帮你回忆吗,昨夜你把我按在床上……” “别说了!”南迁月及时捂住他的嘴,全身心都羞躁的慌,她妥协似的耷拉着眼尾,“我认还不行么。” 秦奕眼里蹦出星光,光里闪着希冀,“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问题把南迁月难住了。 她撇开视线,直接绕过问题,“老皇帝不会允许你娶——” “这不是问题。”秦奕神情略有几分焦急,他握住南迁月的肩将她掰正,瞳仁透着坚定。 “我等的,一直是你的心意,月儿,你是喜欢我的,不然昨夜死也不会选我,你相信我,我会用尽全力护着你,包括你的家人,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的瞳仁闪烁着坚定如星辰的光,浓烈的爱意似星辰周围的璀璨星云,绚丽夺目。 而其中的乞求与希冀,恰似流星划过天际时的那一丝尾光,虽微弱却足以让人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南迁月的心脏没由来的慢了半拍。 对她表白的人太多,但能让她心脏为之触动的,只有秦奕。 “可是……我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低下头,随口回了一句。 秦奕掀起笑容,“你养父这样说,也是怕你被骗了,我能理解,若是以后我们有了女儿,我也会教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 南迁月眉头一拧,“什么养父,那是我亲——!” 她蓦地止住话,惊愕的看着秦奕,“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秦奕笑的意味深长,“昨夜你都告诉我了,你的来历,家人,做什么的,都说了。” “你来自,未来,另外的时空。” 南迁月震惊的不能言语,平复了心情好久才问,“你信?” 秦奕笑容绵长,“信。”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南相丢失的女儿。” 南迁月瘪嘴,“所以你还是不信嘛,我怎么可能是南相的女儿,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爸和南相长的像,我和丞相夫人长的像,这都是巧合。” 秦奕笑了笑,没有和她争辩,“嗯,应该都是巧合。” “那月儿,愿意嫁给我吗?”他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南迁月凝着他的眼睛,“娶我有风险,万一哪天我突然回去了,你就成寡夫了。” 秦奕眸里闪过湿润的光,“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甘愿承担风险。” “你会主动离开我吗?”他问的小心翼翼。 南迁月抿了抿唇,轻轻摇头,唇角压着点笑意,“不会。” 秦奕满心欢喜的把她抱进怀里,嗓音激动的有些颤抖,“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南迁月后知后觉,“你套路我?” 秦奕捧住她的脸,低头猛亲了一下她的嘴,“月儿嘴软但话硬,不拐个弯不行啊。” 南迁月抿着笑捶了他胸口一拳,“无赖。” 秦奕抓住她的拳头亲了亲,“还困不困?”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眼尾耷拉,“困,昨夜根本没睡好。” “那就再睡会儿。”他抱起她朝床榻走去。 然而南迁月刚躺好,外间房门被仆人敲响。 仆人恭敬道,“王爷,南相夫妇来接南姑娘了,此刻已被引到正堂。” 南迁月顿时睡意全无,她坐了起来抓着秦奕的手问,“他们都知道了?” 秦奕点了点头,“没道理瞒着他们,毕竟是你…在这里的父母,你放心,只有南相夫妇两人知道。” 南迁月竟然有点害怕,怕被骂。 “我先出去了。”秦奕松开了她的手。 “等等!”南迁月又将他抓了回来,揪着他的领子往上提,“你把脖子遮起来啊,让人看了多不好。” 到处都是她弄的痕迹。 秦奕眉眼染笑,“春日的衣服没有那么高的领。” 南迁月誓不妥协,她摸出手绢飞快的系在他脖子上,“好了,走吧。” 秦奕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丝软,笑容渐渐放大,“走了。” 他揉了揉南迁月的头,转身离开房间。 园子里,秦奕与南相夫妇撞个正着。 南相见到他,那脸色黑的堪比煤炭,“王爷好本事啊。” 丞相夫人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扫过秦奕的脖子。 素色兰花手绢与秦奕一身黑袍格格不入。 那是她亲手给女儿绣的。 如今却用来作遮羞布…… 第169章 南姑娘中了艳虫,安政王给她解的 秦奕扯出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自觉站到一边,让出道路。 丞相夫人当先抬脚,冷着脸从秦奕面前走过。 南相后脚跟上,却被丞相夫人用眼神喝住脚步,她轻道,“我进去就好。” 南相明白过来,自觉退离。 房间内,南迁月听见动静赶忙藏进被窝里。 丞相夫人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床上微微鼓起的一团。 她心口一酸,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 是她无用,没有保护好女儿。 丞相夫人立在屏风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里走。 她无声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将自己裹在被窝里的人,试探的轻唤,“迁月?” “母亲来接你回家。” 被子里的南迁月咬了咬唇瓣,鼓起勇气放下被子,把脸露出来,“母亲……” 她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丞相夫人。 “迁月,告诉母亲,你是自愿的吗?”丞相夫人紧紧捏着手指,凝住呼吸等待答案。 南迁月眉心轻隆起弧度,怎么感觉丞相夫人情绪不太对。 她掀开眼帘,便见丞相夫人眼眶湿润,瞳仁里似乎隐忍着……愤怒? 南迁月轻点头,“母亲,我是自愿的,我知道您不喜欢秦奕,但是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我现在看他很顺眼…我还答应……嫁给他,您是不是不同意啊?” 丞相夫人憋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吐了出来,她失声发笑,眼眶里却落下泪来。 “太好了……”她拉住南迁月的手,哽咽道,“我与你父亲昨夜就商量好,若你是被迫的,你父亲便会辞去官职,我们带着你回老家,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事情可以解决,你心里的伤口却难以愈合,母亲听见你说愿意,真的很庆幸。” “迁月,无论如何,都是我和你父亲失职,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遭到歹人迫害,母亲本就欠你二十年,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却屡屡让你陷入危难,母亲……无能。” 丞相夫人潸然泪下,唇角却又噙着庆幸、酸涩的笑。 南迁月坐了起来,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母亲,别哭了,我还以为您会骂我,没想到您……” 南迁月鼻子泛酸,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您和父亲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您别自责了,我真的没事。” “好,母亲不哭。” 丞相夫人很快调整好情绪,面露几分肃色,“迁月,你方才的意思是,安政王求娶你?” 南迁月诚实点头,语气谨慎,“对,我答应了。”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眼里染上几分愠色,“那你可知,陛下给安政王赐婚了,今早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定下了王妃。” 她继续正色道,“母亲绝不会允许你为妾,虽说那侧妃之位也是人人艳羡的,但是在母亲这里,那跟妾室没有分别,你明白吗?” 南迁月如雷轰顶,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看来他没有告诉你。”丞相夫人冷声陈述。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扯出一丝过于自然微笑,“母亲,我们先回相府吧。” 她相信秦奕会处理好的,要是处理不好,那就拜拜。 园子里,秦奕和南相相对无言。 南相绷着一张脸,时不时剜秦奕几眼,尤其是看到他脖子上的手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他夫人亲手绣的,居然绑在其他男人脖子上。 房门从里面打开,丞相夫人和南迁月相携着走了出来。 她们脸色竟是统一的冷漠。 在路过秦奕时,南迁月刻意回避他热烈的眼神,但又觉得心中憋闷的紧,于是微微回头,恨了他一眼。 秦奕立在风中凌乱,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南迁月三人走后,青衣冒了出来。 “王爷,南靖太子的人还在查。” 秦奕敛住心绪,眉目转瞬染上一层寒冰,“那就把消息放给他。” 青衣领命,“是!” 这时,白书从药房方向走来,“王爷,阿月喝的甜汤没有问题,艳虫应该是提前就下好了,宴席上再经特制的香唤醒药效,与您当年情况如出一辙。” 秦奕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杀意,抬手招来一名暗卫,沉声吩咐,“去把韦达唤来。” “是。” …… 林木稀疏的官道,南靖使团缓慢行进。 队伍中间最豪华的马车上,肖宸似在闭目养神,但搭在膝上上的手指,根根用力,泛着青白。 一匹快马从队伍后方匆忙驶来,在豪华马车旁停下,马上的暗卫飞身落在车沿上。 队伍中,几个誉王的眼线纷纷投来视线,却无人敢出声。 肖宸倏地睁开眼帘,眸瞳冒着寒气,“查到了吗?” 暗卫没有底气,“属下等无能,只查到南姑娘昨夜没有回府,至于去了哪里,未能查到。” 肖宸慢慢曲紧手指,背上青筋乍起,声色压抑,“叶剑呢?” 暗卫惶恐不安,“属下离开时,还在追查。” 说曹操曹操到,马车外风声异响,枝叶被衣袂带起一阵悉悉索索声。 敏捷的身影穿过一棵棵树木,飞落到车沿,又飞快的钻了进去。 “主君,查到了。”叶剑面色稍显凝重。 叶剑的反应让肖宸感到不安,他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讲。” 叶剑快速道,“南姑娘中了艳虫,安政王给她解的。” 噼碰—— 肖宸手中茶杯稀碎,他恍若未闻,捏紧了拳头。 血液顺着指缝流出,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痛,再痛,也没有心里痛。 “随我返回上京。”他极力压着情绪沉声道。 叶剑没忍住劝说,“主君,您何必执着,万一南姑娘是自愿……” “住口!” 肖宸怒不可遏,眼白涨满了红血丝,额上暴起青筋,“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叶剑垂首,口上答道,“是。” 心里却说,自欺欺人,连累他人。 —— 太尉府。 某处院落里,传来女子疯了般的嘶吼。 “你们给我滚!谁敢动我我就跟谁拼命!我才不要去庄子上生活!我是太尉府嫡出大姑娘!你们不过一群下人!滚!都滚!” 宋岁欢将屋子砸的稀巴烂,谁要是敢靠近她她就拿东西砸人。 丫鬟婆子们不是抓不住她,而是不敢对她用粗,毕竟老爷的态度不明了。 “这是怎么了?”一位少年走进院子。 丫鬟婆子赶忙行礼,“见过公子。” “回公子的话,姑娘不愿去庄子,奴婢等束手无策。” 少年轻“嗯”了一声,抬脚走到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着衣衫头发凌乱的宋岁欢,十分平静的道,“你该感激父亲保住了你,没让你被西邱大皇子带走。” 宋岁欢指着少年气的身躯颤抖,“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大姊,你不帮我,还跑来数落我?!” 少年好似听不见她的怒吼,径自说着自己的,“你应该庆幸要害的人没有出什么事,否则你的惩罚,就不是去庄子上生活这么简单了。” 第170章 你把我从相府劫出来了 听见少年这话,宋岁欢神色一阵变换,最后化为讥笑,“哈哈哈,她没事?她怎么可能没事?!” “昨晚,她说不准被多少男人玩过呢,那些救走她的暗卫能把持住么,那可是惑人惑心的妖精,主动贴上去,哪个男人受的住?” “哈哈哈……还诗仙呢,如今,应该改名叫花魁吧。” 少年摇头,“人家从未招惹过你,是你心黑眼瞎,好好的太尉府嫡女不做,偏要去给人使坏,落得如今下场,也是活该。” “你良心叫狗吃了吗?!”宋岁欢疯狂嘶吼,“她怎么没有招惹我,就是她把母亲害去尼姑庵的!我不像你这个白眼狼都不知道为母亲报仇!” 少年闭了闭眼,“你这是给自己的恶行披上伪善的人皮,母亲绑架丞相夫人之前,你就屡屡针对人家,我以为你是受了表姊的蛊惑,现在看来,是你妒心太重,害人终害己。” “滚——!你给我滚!”宋岁欢听不得这些话,她抄起凳子就朝门口砸去,但没往少年身上砸,而是砸在他脚边。 少年将手中匣子放到地上,漠然道,“这里面有很多种药膏。” 话落,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 夜幕将至,相府。 南可芝、南亦初第三次去看大姊,却被丞相夫人轰了回去。 她说,“你们大姊很好,就是受了些风寒,现已歇下,你们就别去打扰了。” 南可芝、南亦初乖巧点头,“哦,孩儿知道了。” 倾云院。 昏黄的房间,只留了一扇窗半敞着通风。 夜风沿着窗沿溜进来,窃蓝色纱帐随之轻荡。 绣玉兰屏风旁,赫然出现一道黑影。 他静立在此,目光穿过浅蓝床帘落在床上微微鼓起的人影上。 良久,他抬脚靠近,慢慢掀开床帘,女子沉静的睡颜落入他眷恋的目光中。 他缓缓伸手,指腹一点点靠近女子的脸颊,轻一触碰,女子便不适的蹙了蹙眉。 他立马收回手,然后封住了女子穴道。 穴道被封,女子脑袋往旁边一倒,睡的更沉了。 院子里,数十道身影正围攻一位冷面男子。 他们乍一看到姑娘毫无知觉的被南靖太子抱了出来,纷纷转移攻击目标。 “放下姑娘!”韦达厉声喝道。 肖宸冷睨了他一眼,“叶剑,不用留活口。” 叶剑飞身过来,将韦达一众拦截。 但他没有下死手,主君已经不理智了,要是贸然把这些暗卫杀了,南姑娘只会怨恨主君。 院子里的动静比往日大了很多,惊醒了一些丫鬟婆子。 她们披着衣服出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飞来的银针麻醉倒地。 僻静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马车。 衣袂扇动夜风,肖宸抱着南迁月从房顶上飞落至马车上,快速闪进去。 “走。” 马车驭动,车轱辘滚过青石地板,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醒耳。 马车内,肖宸凝着怀中女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伤痛、有恨、有贪恋、有浓烈的爱,还有丝丝缕缕的希冀。 他从交杂的情绪中抽出一丝理智,取过披风将她单薄的身子裹住。 然后紧紧的抱着她。 半个时辰后,叶剑追上了马车,他如一道魅影飞快的钻入马车内,刚好看见主君正用脸颊亲昵的蹭着南姑娘额头,甚是亲了一口。 叶剑:“……”好变态,可以换个主君么。 “主君,您确定要这么做么?南姑娘醒来,一定会生气的。”叶剑逮着机会就劝。 肖宸目光灼热的盯着怀中人的眉眼,“那便由她打骂,直到她气消为止。” 叶剑:“……”哪怕是打死你也不会消气。 “主君,我们可能走不了,那些暗卫并没有全部出来,有两个第一时间就去通知安政王了。”叶剑说出残酷的现实。 肖宸勾起一丝蚀骨的冷笑,“那你便拼死拦着。” 叶剑:“……”这么多年付出果然白费了。 “嗯……”南迁月眉心轻皱,睫羽颤动,眼看着就要醒来。 肖宸目光微暗,抬手就要再次封住她的穴道。 叶剑大脑飞快的运转,心生一计,“主君,您何不问问南姑娘具体情况,万一她真是迫不得已呢?我觉得很有可能!” 可能个屁,他心中补充。 肖宸手指僵在半空,陷入挣扎。 他很怕,但又存有一丝希冀。 就在他犹豫之际,南迁月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傻愣愣的望着肖宸,一度怀疑自己在做什么鬼梦。 “肖宸?”她眨了几下眼,试探的唤了一声。 肖宸喉间哽咽,一双猩红的眸子一点点对上她的眼睛,“南南……” 一声沉痛的轻唤,伴随着两滴热泪滚落,滴在南迁月脸颊上。 南迁月摸了摸脸颊,一脸茫然,“你这是……?” 她脑子慢慢开始运转,忽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已经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还有我怎么在……!”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一寸寸转动,扫过马车顶,扫过挂着一丝尬笑的叶剑。 “你把我从相府劫出来了。”她震惊的陈述。 肖宸眸底闪过暗光,嗓音压抑,“南南,和我去南靖,好吗?” 南迁月神色一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说过了我就待在东陵,你能不能尊重我的选择。” “尊重?”肖宸睁着一双红的吓人的眸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我太尊重你,才把你一点一点推向他。” 南迁月一副你病的不轻的模样,“你在说什么鬼话?” 肖宸攥紧手指,酝酿了一个呼吸后,咬字清晰的问,“你是自愿让秦奕给你解毒的吗?” 叶剑虽面朝着车门,但竖起了耳朵。 南迁月自嘲一笑,“这就是你把我劫出来的理由?” 肖宸带着几分激动抓住她双肩,牢牢盯着她的眼睛,“回答我。” 南迁月眉心轻隆起弧度,神色认真,“自然是我愿意的,否则,我宁愿死。” 捏住她肩膀的手逐渐加重力道,但她继续说,“当时我神志不清,看不见,谁都不敢相信,只期盼着秦奕快……” “别说了!”肖宸一声低吼,呼吸急促,他一把将南迁月按进怀里,颤着嗓子道,“你一定是被他蛊惑了,跟我回南靖,只要离开这里,你就正常了。” 叶剑蒙上了耳朵。 “放开!不正常的是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南迁月用力挣扎。 “封闭五官”的叶剑倏地睁开眼睛,“主君,我们被包围了。” 肖宸稍一愣神,南迁月顺势挣脱了他的禁锢往马车外逃。 肖宸脸色一沉,将她拉了回来,冷眸扫了叶剑一眼,“去解决。” 叶剑表情很臭,“主君,我死了对你没好处。” 第171章 他敢劫走你,该死 从叶剑的反应,南迁月猜到外面是谁了,她认真的凝着肖宸眼睛,“肖宸,你是一朝太子,不该因为儿女情长犯糊涂,你放我出去,你和叶剑尽快离开。” 她一字一句都是在疏远他,本就布满创口的心脏被她接连刺伤,肖宸哽哑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乞求,“南南……别这么对我…”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心口,再次落下热泪,“这里真的很痛……” 南迁月抿着嘴,“我也痛,手被你捏的很痛。” 肖宸脸上出现一瞬的怔然,他微微松了些力道,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揉了揉。 他茫然抬眼,“现在呢,还痛吗?” 南迁月嘴角抿成直线,盯着肖宸仔细的揣摩了一下,“你……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何为人格分裂?”叶剑好奇问。 南迁月正要解答,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射进来,且对准了肖宸的脑门。 肖宸徒手接住,箭尖与他额头不过半寸距离。 他手上用力,捏断箭杆,握着箭头手腕翻转,反射了回去。 不过两秒,外面响起一声利刃相击的声音。 南迁月趁机抽回手,给了叶剑一个眼神。 叶剑有片刻的犹豫,但在南迁月起身往马车外面跑时,他鬼使神差的拦住了肖宸。 “主君,莫要再冲动了。”叶剑极力劝说。 肖宸愤怒灌满双眼,他一掌轰在叶剑胸口,跟着钻出马车。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南迁月朝秦奕跑去。 秦奕翻下马背,同时飞快的脱下外袍将飞奔进怀里的南迁月裹住。 他眼里暗潮汹涌,周身寒气弥漫,尤其是看到南迁月一身单薄睡裙,还光着脚……满腔的怒火在爆发的边缘。 四周都是弓箭手,墙上瓦上皆是。 没有秦奕的许可,肖宸和叶剑走不了。 南迁月冰凉的双脚踩在秦奕鞋背上,抱着他的腰身缓了好一会气。 她抬起一条腿往秦奕身上爬,“快抱我起来,我快冷死了。” 秦奕将视线从肖宸脸上收回,微微弯身单臂将她抱起来,另只手握住她冰凉的脚。 但这一触碰,手上便传来粘腻的湿润感。 他抬手一看,是血。 愠怒从心底蔓延而出。 “弓箭手。” 他沾血的手掌往上一抬,寒眸无情的睨着肖宸。 四周的弓箭听到命令立马拉紧了弦。 “别!” 南迁月将他的手抓了回来,目光乞求,“放他们走吧。” 秦奕垂下眼眸,眸色复杂,“他敢劫走你,该死。” 南迁月急道,“这不没成功么,他是南靖太子,杀不得,你难道想打仗吗?打仗可是要伤兵劳民的,你这么爱民爱兵,肯定不希望掀起战火。” 秦奕盯着她泛着星光的眼睛,“只是因为如此?” 南迁月重重点头,“当然!” 她的回答,让秦奕心情愉悦了几分,却令肖宸心如死灰。 眼前的画面刺的肖宸眼疼心疼,她倚在秦奕怀里是那么自然,而被他抱着时,只会排斥反抗。 她真的……变心了。 秦奕冷冷的看着肖宸,话语间颇有几分施舍之意,“滚吧,再敢出现,就没今日这么幸运了。” 肖宸一声嗤笑,瞳仁里透着坚决,“我若一定要带走她呢。” 秦奕眸光暗下,“瓮中之鳖,还敢如此狂妄,看来不给你些教训是不行的。” 肖宸冷笑,“是么。” 只见肖宸弹出一枚信号弹,寂静的夜里风声异响,内力深厚之人均能听出,几里外有一批人正在靠近,且行动迅速。 果然,不出片刻,一批黑衣蒙面人握着各种杀器涌来,他们与房梁上的弓箭手交打在一起,有的直接越过弓箭手落到肖宸后方。 叶剑都震惊了。 主君居然瞒着他带来了死士! 看来上次借安政王之手救下严伯,导致主君不再信任他了。 南迁月同款震惊,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秦奕及时制止了她。 他拧眉道,“别说话,交给我处理,手冷就揣进我衣服里。” 南迁月耷拉着眼尾,“哦,脚也冷。” 秦奕视线下落,伸臂将垂着的外袍拉起来裹住她的脚,“再坚持一下。” 南迁月叹了口气,将脸彻底埋在他肩上,装个死人。 她和秦奕的对话,肖宸不是没有听见,是他粗心了,急着带南南出来,忘给她穿鞋。 但是无论如何,今日势必要带走她,不然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南南与他只会越走越远。 他必须将南南留在身边。 肖宸对上秦奕的视线,冷道,“你不是爱民么,若不想你的人丧命,就把南南交给我。” 秦奕身边的副统领卓远之怒道,“肖太子好生狂妄,这是我东陵上京城,你如此行为可是要挑起两国战火!” 另一边的青衣也忍不住喝道,“区区一批死士,不过是负隅顽抗,你真以为,我们就带了一队弓箭手吗?” 肖宸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俩,他就等秦奕如何答。 弓箭手们已经乱了方正,不是打不过死士,而是死士难杀。 秦奕冷沉的声音幽幽响起,“本王确实跟你不一样,不会拿手下人性命开玩笑。” 随着他的话落,一片马蹄声如雷鸣般从远方席卷而来。 肖宸眉头轻蹙,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在靠近。 是……黑骑。 他竟然为了南南将黑骑往上京城调动,兵马无诏入京,等同谋反。 叶剑面色捉急,主君真是,只要是关乎南姑娘,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智商跟个孩童似的。 “本王给你个机会,现在逃,还来得及。”秦奕声色平淡。 肖宸压抑着愤怒,正要继续口出狂言时,身后之人倏地给他来了个手劈。 他头脑一晕,在倒下去的前一刻,贪恋的看着南迁月。 叶剑赶忙将人扶住,他略带几分乞求的看着秦奕,“我这就带主君走,还请安政王高抬贵手。” “走吧走吧,快走!”南迁月急忙挥手。 叶剑感激的看向南迁月,“南姑娘,保重。” 他将肖宸扶上马车,自己则抢过暗卫手中缰绳,驭动马车,快速离开。 南迁月望着秦奕冷毅的下颌线,“那马蹄声的架势,听着怎么有几分熟悉?像是黑骑。” 秦奕抱着她翻上马背,“不是黑骑,是卫尉府的人马。” “卫尉府?”南迁月满心好奇,“卫尉府听你的号令?” 秦奕眉眼轻轻上扬,无奈笑道,“先回去把你脚上的伤处理了,再慢慢给你讲。” “边走边讲呗。”南迁月十分有理道。 秦奕用行动回答她。 只见他轻扬缰绳,马儿登时飞驰起来,速度之快,只能感觉到颠簸,哪里有闲心说话。 两刻钟后,秦奕带着她来到了白书的别院。 他打横抱着她下马,不经通传直接翻墙进院,并熟门熟路的来到那间回忆炙热的房间。 第172章 何必抓着安政王这一颗树不放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南迁月脸颊有些热。 某些不堪入目的回忆疯了似的从脑子里钻出来。 秦奕将她放到床上坐好,“这里近,各种药物齐全。” 他边回答边去找来药箱,行动很是迅疾。 “嘶……”南迁月缩回脚,“你直接上药吗,先清洗一下。” 秦奕晃了晃手中较大的药瓶,“用这个清洗。” “这不是药?” “是药水,可以用来清洗。” 白书若是看见他拿这药水来清洗伤口,一定会吐血的。 “嘶,你轻点。”南迁月忍不住缩脚,但脚腕被秦奕捏着,缩不回来。 秦奕低头吹了吹,“现在呢,还痛吗?” 南迁月点点头,“好点了。” 门外,被青衣从被窝里抓来的白书抬起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他十分无语的转头看向面色很尬的青衣,“你确定阿月伤的厉害?” 青衣咧了咧嘴,眼珠子不自然的东看西看,“今日这月色不错哈。” 他指着漆黑的天空步伐悠闲的离去。 白书抬眼一瞥,额上三根黑线。 房内,南迁月晃了晃包扎好的脚丫子,“卫尉府的人马怎么制造出的动静与黑骑那么像?” 秦奕将她往里面抱了抱,自己靠在她旁边。 他眸色较为平静,“谢言舟很有天赋,卓远之教给他一些黑骑常用阵法,再让他转交给卫尉府的兵。” 南迁月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他前段时间那么忙,就是在忙这个哦,那你为何要教卫尉府呢?你想让他们为你所用?” 秦奕神色依旧没什么波澜,“老皇帝的意思,将黑骑的训练方法共享,提升京都护卫的实力。” “你全盘托出了?”南迁月心里觉得不可能。 “自然不会,军事机密岂能儿戏,意思一下就行了。”秦奕声音带了几分冷意。 老皇帝自知无权收回先皇赐给他的兵马,所以就想着平衡黑骑的实力,却不想想,一旦让敌人摸清黑骑的内部构造,那东陵就危险了。 南迁月靠着他的肩膀,将被子往上提裹住自己,“今夜卫尉府出动人马总得有个理由吧。” 秦奕伸臂连人带被子的搂住,“他国细作作乱,卫尉府履行职责,那几具死士的尸体就是证据。” “哦,你在京中的人应该不少吧,怎么想着借用卫尉府?”南迁月此刻是个好奇宝宝。 秦奕轻笑,“免费的人力,不用白不用,后事还一并处理了,省事。” “哦哦哦,我明白了,那你快送我回去吧。”南迁月眨眨眼,话题转的飞快。 秦奕竟是愣了下,转瞬便挂起了狡黠的笑,他轻挑眉梢,手臂加重力道,低下头凑近南迁月,“月儿,不可辜负了这上好的夜色。” 南迁月假装听不懂,“所以我要回去睡觉啊。” 秦奕眼尾闪过精光,托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她一口。 他抬起昏暗的黑眸,“懂了吗?” 南迁月暗暗磨牙,“你是牲口吗,昨夜都那样了还想着来。” 秦奕眼神幽怨,一身的怨气,“月儿忘了么,都是你占上风,人家一直忍着,很辛苦的。” 南迁月神色慌乱,又羞又恼,“你你你、你这是什么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奕怨气越发浓厚,“月儿,你该好好锻炼下身体了,慢,没劲。” 南迁月有被侮辱到,一股子胜负欲挑起的邪火涌上心头,她一把掐住秦奕脖子,翻身坐到他腰上,咬牙道,“你侮辱谁呢?信不信让你死在床上!” 秦奕扬起眉梢,“不信。” “嘿!”南迁月作势就要扒他衣服,但脑袋似乎宕机了一下,动作倏地停住。 她气闷的指着秦奕,“你故意激我!” 秦奕掀唇一笑,掐着她的腰微一用力,天旋地转反将她压在身下。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蛊惑道,“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你一定会满意的。” 南迁月蹙眉,“不唔……” 某人行为疯狂迫切。 “……不行!”她推开他,颇有些生气,“你们古人不是最尊崇礼法吗,男未婚女未嫁,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我看你一点儿都不爱我,你就是爱我的身体。” 秦奕无话反驳,自觉将她的衣领拢了拢,眼里还是滑过一点失落,“是我莽撞了,月儿别生气,我向你保证,在娶你之前,不会碰你。” 南迁月呵呵冷笑,阴阳怪气道,“娶我?难道不是娶鲁姑娘吗?” 秦奕神色一慌,“你知道了?” 南迁月撇开脸,“嗯。” “生气了?”秦奕明知故问。 南迁月却是不认,“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想娶谁就娶谁,我又不是非你不唔……” . 相府,倾云院。 南迁月醒来,看到熟悉的环境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何时回来的?怎么没印象。 “大姑娘,夫人来了,奴婢服侍您洗漱更衣。”绿衣等丫鬟婆子早已恭候在外间。 南迁月下床,“过来吧。” 花香怡人的院中,丞相夫人陪着南迁月用早膳。 “母亲,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南迁月挂着浅笑问。 丞相夫人放下勺子,执起手帕擦了擦嘴,眉目泛着郁色。 “迁月,母亲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嫁给安政王吗?” 南迁月神态轻松,舀起一大勺银耳羹喂进嘴里。 她眉眼弯弯道,“母亲,嫁人不是我人生的必选题,秦奕只是我愿意选的一个选项,如果他能摆平身边的闲杂事,安安心心只娶我一人,并且立下书面保证,我才会嫁给他。” 丞相夫人有几分好奇,“什么书面保证?” 南迁月笑的神秘,“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当然咯,也可能没有那个时候。” 丞相夫人眉间的郁色终于散开了,她微微笑道,“你比母亲想象中还要通透,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若是安政王真心实意娶你,我们愿意与他统一战线,哪怕与皇权相搏。” 南迁月按住丞相夫人的手,“母亲,别说的这么严重,老皇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呢,我看他身体差的很。” “怎么说话呢。”丞相夫人嗔怪道,眉眼里却含着笑。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明日鲁国公府举办茶花会,意在宣布鲁姑娘过继给国公夫人,将成为国公府的嫡次女,否则,庶女的身份如何嫁给安政王。” “鲁国公夫妇不是贪权谋利之人,这桩婚事也是迫不得已,母亲知道你心中可能会有芥蒂,明日去了国公府,切莫露出端倪让旁人拿去说笑。” “那我可以不去吗?”南迁月竟然怀疑自己的演技了。 她见过鲁姑娘,是位娇俏的可人儿,心地还非常善良。 “当然不行,人家给相府下了帖子的,上面注明了呈请诗仙赏光,再说了,你和安政王的传言谁人不知,你不去,反倒让人嚼口舌。” 丞相夫人优雅的捋了捋不存在的耳发,“况且,国公夫妇有意为你和鲁公子创造接触的机会,你何不相看相看,何必抓着安政王这一棵树不放?” 第173章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南迁月目瞪口呆,喷笑道,“母亲,原来您这么开放啊。” 丞相夫人轻笑,“鲁姑娘和二皇子不一样,她知书达理,心地良善,国公一家子人品都是不错的,安政王想要搅黄这桩婚事,不容易。” 南迁月笑容一点点消失,“可是母亲,我和秦奕…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我怕是嫁不了旁人。” 这是古代,谁能接受非完璧之身的女子。 大不了就不嫁人呗,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再说了,万一哪天她就回现代了呢。 丞相夫人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母亲知你是洁身自好的,发生那种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但真心喜欢你的男子又怎会在意这些,若是真的……” “好啦母亲。”南迁月抱着丞相夫人的手摇晃,“您别太操心了,我才回来多久啊,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了,让我再多陪陪你们好吗?” 万一哪天真的回去了,她还有点舍不得呢。 …… 翌日,国公府热闹非凡。 京城上流之家皆汇聚于此。 各家姑娘由嫡母领着来到风和园花厅,男宾则相聚在园中怡风阁。 花厅立于百花之间,四面通风,设有半透明纱帐。 怡风阁建于人造溪流之上,地势较高,阁内四面门窗大敞,坐在里面便能将花园一览无余。 花厅内,南迁月和妹妹一左一右坐在丞相夫人身边,一个无精打采,一个端坐不动。 其实南迁月是在想,鲁姑娘怎么没在这里。 听母亲说,秦奕肯定是会被邀请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来。 国公夫人面色和善,她正与各家夫人说着话,忽地瞥见南迁月没有精神的模样,不由轻唤,“诗仙?” 丞相夫人拐了拐南迁月,她回过神,朝国公夫人笑了笑。 国公夫人柔和笑道,“你似乎没什么精神,可是茶点不合胃口?” 南迁月轻轻摇头,“多谢夫人关心,茶点精巧美味,是臣女昨夜未曾安睡好,故而有些精神不振,让夫人见笑了。” 国公夫人笑着点点头,她看向众位女眷,体贴道,“姑娘们去园子里转转吧,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不陪着你们了。” 姑娘们听了这话,大多都是开心的,她们里面有很多都想借此机会相看一下各家公子,去园子里转,机会就来了。 “诗仙,你和南二姑娘也去转转吧,园中茶花开的正茂,说不准能勾起你的诗兴。”国公夫人可谓体贴入微。 南迁月心知肚明,国公夫人这是在给她和鲁公子制造接触的机会。 “那臣女便和妹妹退下了。”她携着款款微笑离开。 . 风和园很大,且结构复杂。 矮丛花,参天树,奇形怪状的假山,弯曲绵延的人造溪流,应有尽有。 南迁月和妹妹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不过南迁月并不担心。 “大姊,我好像找不着方向了。”南可芝四处望了望。 南迁月悠哉悠哉的扯下一片花瓣,“无妨,反正会有仆人路过,到时让他带我们回花厅就行。” 南可芝放下心来,“有道理,唉?” 她忽地偏头朝前方望去,“大姊,前面好像有人,我们去看看?” 南迁月却不慌不忙的摘下一朵浅粉色的茶花插在妹妹头上,“好看。” 南可芝抿唇笑了笑,也去摘了一朵,插在南迁月头上,“还是大姊好看。” 南迁月掀起眉眼,“都好看,走吧。” 她拉着南可芝朝前面走,而走出不过一小会蓦地止住脚步。 因为她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身影。 “嘘,你就在这儿等我,别出声。”南迁月让妹妹立在假山后,自己则偷偷摸摸的往前面挪步。 她最后藏在一株繁茂的茶花树后,微微偏头,露出半只眼睛。 只见花簇拥抱的凉亭里,鲁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她忽然跪地,却在中途被一只大手扶了起来。 扶她的人,正是秦奕。 由于距离有些远,南迁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能看到秦奕面色温和,好像还笑了一下。 南迁月眉头一蹙,心底没由来的烦闷。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另一个方向,青衣正匆匆赶往凉亭方向,他路过的位置能看见南迁月。 不过当他惊目望去时,南迁月正好甩头离开。 青衣大感不妙,加快了步伐赶去凉亭。 “王爷!”他叫声很大,但没有后文。 秦奕瞥了他一眼,朝鲁姑娘微微抬手,“你先过去吧,此事本王会处理。” 鲁姑娘含泪弯身退去。 秦奕捋了捋袖摆,“查到了?” 青衣凝重点头,“查到了,不过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秦奕冷漠的望着繁花,“讲。” 青衣埋着头道,“……有人看到您和鲁姑娘了。” 秦奕面不改色,“看到就看到了,刚好打消老皇帝的疑虑。” 青衣鼓起勇气,“是南姑娘看到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呼吸后,青衣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再抬头时,凉亭空空,哪里还有王爷的身影。 那边,南迁月拉着妹妹大步往前走,她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南可芝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问,“大姊,你怎么了?” “没事。”南迁月回答的飞快。 南可芝心道,那就是有事了。 “诗仙?”一道惊喜的声音自侧方传来。 南迁月鼓着腮帮子吐出两口浊气,待转过身来时,神色平静,携着浅浅微笑。 “鲁公子。”她微微点头。 鲁淮竹含笑如春风的走了过来,他曾在军营待过,有一身的武艺,身姿挺直,面容俊俏。 他行一君子礼,笑问,“诗仙行路如此匆忙,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南迁月稍愣了一下,扯开笑容,“我们迷路了。” 鲁淮竹微笑似暖阳,“诗仙若不嫌弃,就让我来给你们带路吧。” 南迁月没有推脱,“那就劳烦鲁公子了。” “哪里是劳烦,是我的荣幸。”鲁淮竹话中带着煦风般的笑音。 “等等。”鲁淮竹忽然看向南迁月头顶,抬起手停在半空,“你头上的茶花歪了。” 南迁月尴尬的摸向头发,但摸了半天都没摸着花。 鲁淮竹微微抿唇,大胆的伸手将那朵粉艳的茶花摆正,“好了。” 他迅速收回手,放到后背捏了捏指腹,耳尖控制不住的粉红。 倏地,一股铺天盖地的冷意席卷而来。 南迁月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她与鲁淮竹朝一个方向同时转头。 竟是秦奕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他神色冰冷且压着愠怒,气势逼人。 南迁月很快收回视线,对鲁淮竹笑道,“带路吧鲁公子。” 鲁淮竹犹豫的看向秦奕,正要说话时,南迁月打断了他。 “安政王聪明的很,不会迷路的,我们先走吧。”她笑容过于灿烂。 鲁淮竹向秦奕拱了拱手,收回视线朝南迁月伸手,“诗仙这边请。” 南迁月转身走在前面,鲁淮竹跟在侧边。 落后的南可芝怕极了秦奕,但还是鼓起勇气朝他小声道,“大姊不喜欢鲁公子。” 话落,她小跑步追去。 第174章 果然是村姑,暴躁 花厅,许多姑娘相继回来。 国公夫人正和丞相夫人等相谈甚欢,忽地瞥见花园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正眸一看,是她儿子鲁淮竹正领着诗仙姊妹俩走过来。 国公夫人笑的深意,并给丞相夫人使眼色。 丞相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怔了下后,也展开了笑容。 “有戏。”国公夫人用手帕挡着嘴,对丞相夫人挤了挤眼睛。 那边鲁淮竹非常绅士的挑开纱帘,站在一旁伸手请南迁月两人进去。 南迁月微微点头,微笑着走了进来。 “诗仙玩的高兴吗?”国公夫人迫不及待的问。 南迁月朝她行了一礼,“园中美景赏心悦目,臣女和妹妹一时着迷忘了回路,幸得鲁公子将我二人领了回来。” “哦?那可真是巧了。”国公夫人略显暧昧的眼神在南迁月和路淮竹之间来回。 鲁淮竹走过来朝国公夫人以及众位夫人见了礼,“母亲,孩儿先去怡风阁了。” 国公夫人慈爱的点头,“去吧。” 鲁淮竹走后,国公夫人这才寻起鲁姑娘来,她吩咐身侧婆子,“去把雨荷叫来。” “是。”婆子应声退下,而刚出花厅便遇见了鲁雨荷。 鲁姑娘眼睛略有些红,她微微垂着眸子快步走进花厅。 “母亲,孩儿来迟了。”她低声道歉。 国公夫人起身将她拉到近前来,怜爱的抚了抚她后背,朝众人介绍道,“这是雨荷,国公府的嫡二姑娘。” 国公夫人没有说过继二字,只是简单陈述鲁姑娘的身份,这样反倒更让人信服,深知国公夫人对鲁姑娘的重视。 各位夫人纷纷送上关切,丞相夫人也简单的客气了几句。 坐在丞相夫人旁边的南可芝一点点埋下头,隐在桌下的手局促不安的捏着手帕。 心思敏锐的丞相夫人余光捕捉到她的异常,于是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南可芝抬眸对上丞相夫人的眼睛,竟是一看就红了眼,“母亲……” 丞相夫人宽慰的笑笑,低声道,“你也是我的女儿,别多想。” 南可芝咬着唇瓣,一低头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体贴的国公夫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她款款笑道,“这是南二姑娘吧。” 她是在给南可芝证明身份的机会。 花厅中,上京贵夫人皆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丞相夫人感激的看了国公夫人一眼,然后拉着南可芝的手柔和介绍道,“这是相府的嫡二姑娘,可芝。” 一句话,众人便什么都明白了,也送上了祝福。 不是每个嫡母都愿意把这么大的庶女过继给自己的,国公夫人没有女儿,加上陛下赐婚给安政王,转庶为嫡也合理。 但丞相夫人是有女儿的,关键女儿还很优秀,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将庶女过继给自己,可见丞相夫人心胸开阔,南二姑娘也定是个好姑娘。 南大姑娘也是通情达理的,不然怎会允许多个争宠的妹妹。 各家姑娘也转变了对南可芝的态度,鲁姑娘在国公夫人的推动下,端着一杯花酒走了过来。 按照国公夫人的意思,她先敬诗仙。 “诗仙,借着满园花景,我敬你一杯。”她笑的甜美,若仔细看,眸底深处藏着愧色。 南迁月第一次发现微笑这么难,她强扯开嘴角,端起酒杯,“请。”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 鲁姑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歉意的看了看南迁月,又走去了南可芝身边。 国公夫人一直观察着南迁月的反应,她是过来人了,大概看明白了。 诗仙对安政王或许是有情感的,安政王就更不用说了,上京谁都知道他在追求诗仙。 突然下来这样一道赐婚,谁都没有预料到。 ……茶花会结束。 女眷们相应回府,而男客们相约着去河阳湖畔对诗去了。 本来是想邀请南迁月的,但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再是仰慕她的诗情也要注重礼仪,于是便作了罢。 —— 南靖使团。 豪华的马车内,肖宸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因为叶剑给他灌了一杯迷药,是太傅的主意。 他们计划着,等使团走远些再让肖宸醒过来。 叶剑数不清第多少次拉开车门查看肖宸的情况,这样一看,他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 只见软榻上昏睡的主君正笑的一脸痴呆,他可能正在做什么美梦吧,估计和南姑娘有关。 肖宸的的确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埋藏在他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山中独立的木屋外。 肖宸面色平淡的拽着秋千绳子用力扯了扯,又将手放到座椅上往下按了按。 一切正常,终于修好了。 他唇角不禁微微上翘。 这时,南迁月从山里挖了一箩筐的野菜蹦蹦跳跳的回来,口里哼着调调。 “啦啦啦~~嗯哼哼~~啦啦~~~~” 肖宸立马收回手,翘起的唇角一收,十分冷漠的走到灶后生火。 南迁月将野菜放到水池旁,朝灶后人问,“水烧开了吗?” 肖宸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加柴。 南迁月瘪嘴走了过去,这一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火呢?这么久了你连个火都没生好?”南迁月叉腰怒吼。 肖宸冷冷抬眼,“果然是村姑,暴躁。” 南迁月气的拍了拍灶台,“你还有理了,伤口都结巴了还要我伺候你不成,让你干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干不好,起开!” 她将肖宸轰到一边,挽起袖子自己开整。 两刻钟后,灶台后的黑烟越来越浓厚。 “咳咳咳……” 南迁月用袖子捂着口鼻从黑烟里冲了出来,弯身一阵暴咳。 肖宸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当南迁月抬起头时,他立马收住。 而看清她的脸后,直接喷笑,“噗……” 南迁月气的跺脚,抬手随意的摸了摸脸,“我、我只是偶尔不成功,大多数时候都是能把火生燃的,你不许笑!” 肖宸笑的身躯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你,你还笑!” 南迁月气冲冲的跑到他面前,就着满手的黑灰往他脸上疯狂涂抹,“叫你笑!” 肖宸笑够了才抓住她的手腕,“好了,我让暗卫来生火。” 其实这段时间,若没有暗卫暗中帮忙,他和南迁月早就饿死了。 “哦,那顺便让他把饭也做了吧,我快饿死了。”南迁月一脸苦相的摸着肚子。 ……是夜,睡在地铺上的南迁月缩紧了身子。 肖宸抱着被子轻脚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 他凝视着她如画般的眉眼,口中喃喃,“你到底来自何方,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奇怪的女子……” 太阳从东方升起,南迁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便见灶台热气滚滚,从来没有露过面的暗卫动作十分娴熟的切菜,生火,颠勺。 而肖宸靠在缺角的桌子旁,面色平静的擦着一根竹箫。 “早。”肖宸眼睛都不抬一下的吐出一个字。 南迁月极不舒服的抠了抠肩膀,她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你知道哪里可以洗澡不,我快发霉了。” 肖宸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们村姑不爱洗澡呢。” 第175章 这样的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贪恋不舍 南迁月满头黑线,“你太子了不起啊,这么看不起村姑,村姑还救你命呢!” 肖宸平淡道,“我没说看不起你,只是以为你不爱洗澡。”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绕开这个话题,“那你知道哪里能洗澡吗?” 肖宸淡定点头,“知道,往东二里,有处温泉,我每日都会去洗。” 南迁月双眼一瞪,“难怪你每天都消失一个时辰,居然瞒着不告诉我,太没良心了!” “我以为你不爱洗澡。”肖宸再次解释。 “别再说这句话了。”南迁月手掌对着他,无比辛酸的望着天,“也许是我得罪了老天爷,把我弄到这种落后的地方来惩罚我。” 肖宸淡声接话,“你一个村民,条件再好,也比这儿好不了多少吧。” 他虽然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怀疑她身份的。 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村民,还经常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密林里,水流声逐渐清晰,离近些便能感觉到热气。 南迁月摸向领口,将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取了下来,递给肖宸,“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先帮我拿着。” 肖宸垂眸盯着掌心镶金镶钻的翡翠,这种质地的翡翠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佩戴的。 他蓦地问,“安政王送你的?” 南迁月白眼一翻,“我自己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就在这儿帮我守着,不许偷看哈!”她警告的指了指肖宸。 肖宸握着翡翠转身,冷冷道,“自作多情。” 南迁月急着洗去一身污秽,懒得跟他拌嘴。 片刻后,预料之中的哗哗水声没有传来,只听“咚”的一声,似是什么重物落水。 不,不是落水,更像是水性好的人扎入水里。 于是肖宸猜测,她莫不是生活在海边或者湖边的渔民? 那这翡翠…… “啊——!” 一声尖啸倏地传来。 “蛇!有蛇!救命啊——!” 肖宸脑子还在犹豫,两只脚已经朝温泉池跑去了。 他慌慌忙忙的跑来,蛇没看到,只看到乌发披散的女子半裸着朝他跑来。 肖宸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惶惶的转过身,两只耳朵红的滴血。 “有水蛇!花花绿绿的太恐怖了!”南迁月拽着肖宸的手腕仰头痛哭。 肖宸将脸偏到一侧,哑着嗓子道,“先把衣服穿好。” 南迁月哭丧着脸将衣服往上提了提,“好了,你去看看蛇跑了没。” 肖宸迟疑的转过头,正要说话,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叫穿好么…… 眼前女子明眸湿润,眼尾洇开红晕,肤如白瓷,饱满的唇瓣红润光泽,披散的乌发带着晶莹水珠,几缕湿发贴着白皙的脖颈,水珠沿着湿发滚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一路向下…… 啪—— 不太重的巴掌落在肖宸脸上,“你往哪里看?” 肖宸脸颊一红,慌忙避开视线。 ……木屋外,南迁月兴致缺缺的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她起身走向秋千,坐在上面无精打采的晃着。 肖宸顿时也失去了食欲,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南迁月很挑食。 做饭的暗卫是学过厨的,弄来的食材也很新鲜,他都吃的惯,她一个村姑却挑拣的很。 “去山下的村落看看吗?听暗卫说下面的村民种的有桃。” 南迁月来了几分兴趣,“去!” 肖宸抬眼看了下天色,“入夜了再去。” 南迁月歪头,“为何?” 肖宸神色格外平静,“你我面貌不便暴露于人前。” “哦,对哦,那就是去偷了,哇,好刺激!” “……” 入夜,昏黄的纸糊窗户前,闪过两道鬼祟的身影。 “你不是说偷桃嘛,怎么跑村子里面来了。”南迁月蹲在墙角用气体发声。 肖宸同样小的声音道,“这家村民房后有棵桃树结的果子最大,等他们熄灯了我们再去。” 南迁月贼兮兮点头,“好。” 窗户里传来妇人温和的声音。 “是不是很疼?娘亲给你吹吹。” “……不疼。”男童的声音带着隐忍。 “唉,阿湛,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在娘心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儿子,下次再有人骂你是野……呸呸呸,再有人骂你,你就告诉娘亲,娘亲去收拾他们!” “……我这么笨,给您争不了面子,您为何要养我?” “傻孩子,娘亲养你不是用来争面子的。” “那是用来干什么?养老吗?可我这么笨,万一长大了一事无成,拖累您……” “阿湛,你听娘亲说,你千万不要有拖累娘亲的想法,娘亲将你接回来时,你还在襁褓中呢,是娘亲选择了你,你的出现给娘亲带来了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娘亲应该感谢你。” “娘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康快乐一生……” 窗外,南迁月感慨点头,她低声道,“这位妇人的思想,很前卫,对吧?” 肖宸却没有回应她,她不由朝肖宸微微埋着的脸看去,“你……你怎么啦?” 肖宸目光晃了晃,将眼里的郁色压下,“没事。” 这一刻,他多么羡慕陋室中的男童。 同样非亲生,养母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可惜,他选不了,他终究是要浸泡在昏暗、冰冷的世界里。 忽地,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浑身一震,蓦然抬眸,对上女子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她眸里的星辰破开黑暗,细碎的星光照进他的眼睛里,一路蔓延到心口,如烟花一样炸开。 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贪恋不舍。 ……翌日,南迁月坐在秋千上喋喋不休。 “说什么陪我去偷桃,明明是去办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些太子皇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事儿多……” “说什么在这里养伤,明明就是有破事儿要处理走不开……” 肖宸默默听着,同时将昨夜随便摘的几个桃子洗干净,然后削皮。 秋千上的女子话说个没完,“你为什么要抓那妇人的丈夫啊?” 肖宸拿着削好皮的桃子递给她,“他是朝廷侵犯。” 南迁月面露嫌弃的接过桃子,咬了一口含糊的问,“能娶到那么温柔的妻子,又怎么会成为侵犯?” 肖宸也拿了一颗桃子走到她身后帮着推几把,“男人比女人更善于伪装,骗个温柔媳妇不是难事。” 这话南迁月倒没有反驳,她反而担心起那妇人母子的处境,“可是没了丈夫,那妇人和儿子怎么过活啊。” 肖宸掀起一点笑容,但南迁月没看到,“放心,我已安排人暗中帮扶她母子二人。” 南迁月抓着秋千绳忽然回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你是坏人吗?” 肖宸险些沉浸在她的笑容里,还好被她的问题唤醒。 他略微垂眸道,“不是好人。” 南迁月笑意加深,眉梢十分自信的轻扬,“我是好人!” 女子笑容明媚,眸里光彩夺目,极具渲染之力,肖宸不可控的翘起了一点唇角。 第176章 上天赐给他的光,谁也别想抢走 “主君,皇后的人来了。”一个暗卫挑着两捆柴匆匆忙忙的赶回小院。 肖宸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冷漠,还有一丝挣扎藏在眸底。 那边暗卫刚放下柴,林子里就传来了衣袂掠过枝叶的声音。 几个眨眼间,戴面具的黑衣男便出现在小院门口。 面具男朝肖宸拱手一礼,目光粗略的扫过秋千上的女子。 “太子,皇后传话,抓到邱平龙后就尽快返回,莫要在东陵地界逗留。” 肖宸眸底暗如寂寥的夜,冰冷又孤清,“没有了吗?” 面具男点头,“没了。” 呵,好个没了,在她眼里只有利益,他从始至终都是她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在这里险些丢了性命,她却一句不问,既如此,他便不再留情面了。 面具男走后,肖宸一个人坐在缺角桌旁,浑身上下冒着森森冷气。 他面上有多冷,心里就有多凉。 明明是夏日,小院里吹过的风却冷的无情。 “这位俊朗矜贵的公子,可否借用你高贵的手帮我削个皮?” 女子清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冰凉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肖宸默不作声的接过桃子和小刀,旁边女子双手捧着脸,眉眼盈盈的看着他。 “好了。”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异常平静的将桃子递给她。 她却没有接,而是带着笑音道,“这颗桃看着就很甜,你快尝尝看。” 肖宸没什么兴致,却也耐着性子切下一块尝了尝。 “甜吗?”南迁月期待的问,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肖宸随意抬眸,一不小心撞进了她装满星辰的眼睛里,他漆黑的瞳仁蓦地一震,旋即飞快的移开视线。 “一般。” 南迁月笑着拿过他手上的桃啃了一口,咀嚼了几下评道,“明明很甜嘛,看来是你心里太苦了,吃不出甜。” 肖宸垂着眼眸,无话可接,心里还能尝出甜么。 倏地,他附在桌上的手被用力握住。 他茫然抬眸,再次对上她温暖如阳的笑容。 她说,“桃子的甜感染不了你,那我就把自己的快乐分你一半!” 她扬起眉梢,“不用感谢我,跟你说了哒,我是好人的嘛!” 女子明媚的笑容温暖浸入心扉,眼里的星光点亮黑幕。 肖宸控制不住的反握住她的手,但动作很慢,很轻,生怕惊跑了她。 冰冷的心逐渐被一层暖意包裹,他一点点溢出笑容,眸里藏匿着丝丝缕缕的贪恋。 ……黑夜,肖宸轻脚下床,将地铺上睡着的南迁月抱上了床。 出乎意料的,南迁月醒了。 “怎么了?”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没有误会他。 这令肖宸升起一丝愉悦,他为她盖好被子,“以后你睡床,我睡地板。” 南迁月一点也不推脱,“你早该这样了,但你睡地板也不用不脱外衣吧。” 肖宸没有瞒着她,“我要出去办点事情,你先睡。” “啊?”南迁月抓着他的袖子,“一定要晚上去吗,这里太冷清了,我一个人害怕。”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既陌生,又令他心暖。 “别怕,做饭的暗卫一直守在外面,我尽量快些回来。”他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南迁月点点头,“好吧,那你小心点,别受伤了,治伤也很累的。” 肖宸眉眼含笑,“好。” ……天色将明,肖宸提着热乎乎的糕点从林子里飞快的跑进小院。 正欲推门时,忽地记起了什么。 他忙将糕点挂在门闩上,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将手腕上的伤口遮掉。 伤口小,就别让她操心了。 “主君……”一道微弱无力的声音从灶台后传来。 肖宸眉心轻蹙,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一把推开木门冲了进去,床上……没人。 他慌忙跑了出来,抓着灶台后的暗卫问,“她人呢?” 暗卫嘴角挂着血,无力的靠在灶台上,“是安政王……南姑娘被他抓走了。” 肖宸神色几经变幻,周身瞬间灌满了阴戾之气。 跟随他出行的暗卫从树梢上飞落下来,“主君,这里已经暴露了,以安政王的手段不难发现我们,我们回南靖吧。” 肖宸眉下一片阴翳,他攥紧指腹,沉声道,“通知叶剑和钟行来东陵。” 上天既然赐给了他温暖的光,那他就必须牢牢抓住,谁也别想抢走…… —— 南靖使团,坐在马车外小憩的叶剑被车内瓷杯破碎的声音惊醒。 里面略显沉重的呼吸令他一阵惶恐。 主君醒了?! 叶剑试探的拉开一点缝瞅向里面,他的瞳孔陡然放大,里面倒映着肖宸阴沉沉的脸。 叶剑慌忙合上门缝,心脏砰砰直跳。 主君不是在做美梦么,醒来怎么会是这副吓人的模样,难道美梦变噩梦了? “叶剑。” 过于平静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叶剑认命的闭了闭眼,“主君,我伤了对您也没好处。” 久久的沉默后,里面再次传出声音,“把誉王最近的动向呈来。” 叶剑震惊加木讷的取出两份折子递了进去。 主君居然没骂没打他,怪难受的。 一小会儿后,只听肖宸沉声吩咐,“加快行程,五日内,必须赶回云都城。” 叶剑险些没跟上肖宸的思维,“……是!” 主君开窍了?不见得,估计又有什么谋划。 . 东陵相府。 倾云院,南迁月再一次失眠。 她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烦闷的情绪越发浓厚。 为了抚平自己的情绪,她双手合十闭眼念咒语: “天地通,年月通,日事通,万事皆通!” “你在念什么?”男人的声音蓦地从屏风后响起。 南迁月被小小的惊了一下,不过转瞬便黑了脸。 她拉起被子捂住自己,闷声道,“请麻利的滚。” 秦奕眉眼轻扬,走过来拉开帘子坐在床边,大掌附在鼓鼓的被子上,“吃醋了?” 南迁月动作幅度极大的侧过身,“神经病。” 她可是众星捧月的明星,怎么可能会吃一个古人的醋,笑话。 秦奕不禁翘起一点唇角,慢慢附身凑近她温声解释,“我和鲁姑娘清清白白,她早已有心上人,并不想嫁我,而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是知道的。” 被子里没有回应,他单手撑着脑袋,半躺在她旁边。 “今日鲁姑娘和她的心上人私会,被我撞见,我没有怪她反而答应帮她,她感激涕淋,要跪下谢我。” “我扶她是因为感受到了周围有人的气息,想着借此机会打消老皇帝的猜忌,但我没想到竟是你,惹得你误会我。” “月儿,这真的是误会,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他伸手摇了摇她。 “谁说我生气了?”南迁月一把放下被子,眼里闪烁着光彩。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生气了呢。 秦奕看着她这狡猾的模样,不禁发笑,算了,她开心就好,不承认也没关系。 “你来就为了这事儿?”南迁月一副你在小题大做的模样。 秦奕敛了几分神色,严肃起来,“还有你中毒一事,与小五有关。” “五公主?” 第177章 王爷终于要对长公主赶尽杀绝了 南迁月有片刻的愕然,“她被宋岁欢利用了?” 五公主是秦奕的小迷妹,她虽傲娇了些,但人是个好的。 秦奕笑了笑,“看来你很信任小五。” 南迁月眉梢上扬,“你不也信任她么,不然怎么叫人家小五呢。” 秦奕忍俊不禁的凑近她,“月儿不会连这醋也吃吧。” 南迁月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嗔道,“谁吃醋了,别瞎说。” 五公主那么可爱,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说正经的,快。”南迁月用膝盖顶了顶他大腿。 秦奕眼底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色,他控制住身体上的异样,声音低哑了几分,“就是小五请你去万食楼吃饭的那日。” “你们吃的东西都没有问题,包括那碗从王四婆家买的糖蒸酥酪,问题出在你最后喝的那盏香茶里。” 南迁月颇为震惊,“这你也能查到?厉害。” 如果让她来查,她最怀疑的肯定是那碗糖蒸酥酪。 至于净口后喝的那盏香茶,可能想都不会想到。 “宋岁欢本事这么大么,手都能伸进万食楼?”南迁月甚是怀疑她的智力。 秦奕暗下几分神色,“不全是她,给她出主意的是秦悦蝶。” 南迁月登时拧紧眉头,“又是长公主。” 秦奕轻点下头,“嗯,她知道你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小五身上。” “你们那日吃的所有食物韦达都是检查过的,唯独忽略了那盏香茶。” “送别宴上,她们在你的甜汤里做了手脚,其实是为了掩耳盗铃,当时的你已经中了艳虫之毒,就差特配的香唤醒毒发。” 说到此处,秦奕目光变得幽深,思绪仿佛穿越到了很久以前,“那香,竟与两年前不一样,否则我不会察觉不到。” 南迁月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信息,“两年前?什么意思?不会是你两年前也中过这什么艳虫吧?” 秦奕目光闪了闪,轻勾起一点笑,“怎么变聪明了?” 南迁月嘴角下撇,这是在夸人么,“快回答。” “嗯。”秦奕点头,某些灼热的记忆带着撩人的温度浮现在脑海里。 他喑哑道,“是你帮我解的毒。” 南迁月:“……” 她又不记得,谁知道他说的真假。 哎不对啊,如果真是她帮他解的毒,那他之前为什么说,她把他吃干抹尽,难道不是他把她吃干抹尽么,吃亏的不是她么! 他果然是个骗子! 南迁月眼神怨恨的瞪着秦奕。 秦奕笑容僵住,茫然不知所措,“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哼!我要睡觉了,请回!”她拽着被子再次侧过身背对着他。 秦奕摸了摸鼻子,“要不…我再陪陪你?” “……” “咚”,重物落床的声音。 秦奕回到王府后,立马召来青衣。 青衣顶着满脸困倦,抱手道,“王爷吩咐。” 秦奕将写好的折子甩给他,“把这上面的内容速速传遍上京。” “是。” 青衣翻开折子看了一眼,瞳仁放大,精神回归。 王爷终于要对长公主赶尽杀绝了。 一日后,长公主在上京城“声名大噪”。 御书房内,老皇帝命人秘密将禁足的长公主带来。 他将几道折子甩在秦悦蝶身上,指着她怒斥,“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皇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如今以杨御史为首的好几个官员都在参你,朕要是不给个说法如何让天下万民信服!” 秦悦蝶颤着手捡起一本折子打开: 长公主思慕自己皇叔,豢养与之容貌相似的面首博取欢乐…… 她双手一抖,折子掉落,后面的内容她不敢看了。 这种藏在阴沟里的事情被人扒出来,是要用污泥将她活埋。 是他!一定是他动的手! 他居然为了南迁月不惜损坏自己的颜面,他好狠的心呐! 老皇帝不想再看到她,不只是因为她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更多的是因为她迷恋的对象是秦奕,是他最见不得的人。 “上京不适合你,以后就待在安阳吧。”老皇帝神色无情。 长公主彻底慌了,她不能离开上京,离开了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父皇!儿臣错了!求父皇开恩,别把我发配到安阳!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父皇开恩!” 老皇帝不耐烦的挥手,“拖下去!” 宫人将哭吼的长公主拖走,老皇帝忽然按住额头,险些栽倒。 还好侯公公及时将人扶住,“陛下!快,快拿药来!” 老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精神萎靡。 如今他的身体愈渐衰弱,太医院开的药吃了这么久也没有效果…… 华阳宫。 卧在软榻上的贤妃神色疲惫,她屏退旁人,独留下一个小太监。 她幽幽问,“今日陛下吃药了么?” 小太监颔首,“吃了。” 贤妃斜斜的勾起嘴角,眼里浸出阴毒,“那就好。” 这么无情的爹,为了自己的名声毫不顾念父子之情,就该早点去死。 “陛下如何处置秦悦蝶?”她拨弄着手指问。 小太监恭敬答,“发配安阳。” “呵。”贤妃一声冷笑,“可真真是无情啊,皇后儿子战死,唯一的女儿也发配去了安阳,这不是在逼皇后发疯么。” 小太监胆子很大,低着头接话,“宋太尉并未替长公主求情,皇后那边也没有动作。” 贤妃嗤笑,“无风不起浪,等着看吧。” . 东街头,别院。 清雅的院子里,南迁月四人两两一方,分别坐在雕花梨木桌旁。 她的眼神在对面一对男女身上来来回回。 “何阳?原来是你啊,世界真是小。”南迁月看着对面白面清秀的书生笑道。 坐在他旁边的鲁姑娘抿唇笑了笑,“南姑娘见过阿阳?” 南迁月点点头,“在揽月楼有过一面之缘。” 被称作何阳的男子朝她抱了抱手,谦卑道,“诗仙好记性。” 南迁月双手撑着下巴,兴致满满的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爱上对方的?喜欢对方什么?” 鲁姑娘羞涩的低下头,脸颊红红的。 何阳也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两手按着膝盖显得异常局促。 一直沉默的秦奕抓过南迁月的手捏了捏,“说正事吧。” 南迁月配合点头,不再逗弄。 她清清嗓子道,“鲁姑娘应该清楚国公夫妇的为人,他们不是追名逐利之人,无论是择选女婿还是儿媳,都会以人品为重,至于家事,只看家庭关系,不看地位或者贫穷与否。” “所以挡在你们面前的只是这道圣旨。” 何阳感激的看向南迁月。 诗仙这是认可他的人品。 “可是圣旨如何能作废?”鲁姑娘眉眼忧愁。 第178章 上交虎符,求赐婚 南迁月笑的神秘,“亲王成亲乃国之大事,何况还是我们战功赫赫、百姓爱戴的安政王。” 夸到这里,她朝秦奕投去一个略带调侃的眼神。 秦奕眉梢轻扬,眼尾流笑,默默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南迁月继续言,“所以太常大人定会仔仔细细核对秦奕与鲁姑娘的生辰八字,甚至占卜你们二人婚姻是否吉利。” 鲁姑娘紧紧攥着手绢,眉间忧色未退,“可是万一…万一结果是好的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爷,但怕……” “矮~。”南迁月翘着兰花指点了点鲁姑娘的手背,眨眨眼道,“放心,你们二人都是好的,只是放在一起嘛…你懂得。” 鲁姑娘愣了愣神,随后抿唇一笑,“我明白了,谢南姑娘成全。” 南迁月将手肘抵在秦奕胳膊上,指腹按着太阳穴,笑得嫣然,“我是成全自己,鲁姑娘不用谢我。” 鲁姑娘抬眸看了秦奕和南迁月一眼,唇角不禁一弯。 南姑娘和王爷越看越般配呢。 ……又是一日过去。 老皇帝刚颁布将长公主贬谪到安阳的旨意,正想歇口气时,胡太常那个老家伙急匆匆的跑来。 “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 老皇帝按了按眉心,疲惫的招手,“宣。” 胡太常连滚带爬的滚进御书房。 “陛下!自您赐婚安政王和鲁国公之女的婚事起,老臣夜夜占卜,核对他二人的生辰八字,多次确认,结果均为大不吉啊!” 老皇帝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胡太常叩首,以请罪的状态叙述事实,“王爷与鲁氏女八字相冲,命数相悖,于姻缘之途恐有荆棘满布、灾厄频生之兆。若强为撮合,恐于王府,于朝廷,于整个东陵之国运皆有不利之象啊!” “此非佳缘,还望陛下斟酌圣裁,以保我东陵之福祉绵延,宗室之安康顺遂也!” 老皇帝眉头紧拧,“可当真?没有出错?” 他并不关心安政王的婚姻顺利与否,但是若关乎整个朝廷,关乎东陵之国运,他就不得不上心了。 东陵在他手里绝不能出任何问题,他的帝王生涯不能出现瑕疵。 胡太常再次叩首,“老臣句句属实!” “王爷杀伐过重,煞气盈身,于姻缘、子嗣、寿数诸般运数皆有所碍,然其命格刚硬,寻常女子与之相配,仿若螳臂当车,非但难助王爷趋吉避凶,反易为煞气所侵,或危及自身,或累及王爷,或影响朝纲!” “非得命格奇佳、五行互补、气韵相和之女子,方能调顺其周身煞气,共济后半生之吉凶祸福!” “望陛下慎思详察!” 老皇帝自然不会怀疑胡太常的话。 安政王征战多年,杀伐过重,影响婚姻也正常。 而他又是护卫东陵太平的战神,他的婚姻若是出了问题,势必会乱了民心,影响国运。 老皇帝仔细想了想,心中有了算计。 那便将胡太常占卜的结果公之于众,届时,怕是谁家女儿都不愿愿意嫁过去。 南相那个宠女魔也一定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没人愿意嫁,百姓也害怕他娶错了人,那他的结果多半就是……孤独终老。 甚好! “咳。”老皇帝严肃的清了清嗓子,“此事关乎重大,确实不可儿戏,朕即刻下旨取消婚约,并将原因尽数呈现。” 胡太常叩首,“陛下圣明!” 夜幕降临。 某处僻静的小院子里,三个身影围着一张小桌,目光均落在桌上龟甲之上。 “看!这就是吉兆啊!”胡太常面容激动。 立在他左边的南相眼露猜疑,“这不会是你和王爷商量好的吧?想骗我把女儿嫁给王爷?” 胡太常恨自己一张嘴不够说,“丞相大人呐,下官怎敢欺瞒您呢,您也是学过占卜术的,算不来总看的来吧,下官是在您眼皮子底下卜卦,做没做手脚您还不知道?” 这高帽子一戴,南相下巴都往上抬了几分,“倒确实没什么问题。” 胡太常又激动的朝对面高大的男人抱手,“恭喜王爷啊,终于找到您的天命之人,南姑娘与您五行互补,气韵相和,这是天作之合啊!” 秦奕那上翘的嘴角压不下来。 本想着让胡太常编造一番,没想到准备好的谎言全是事实。 他与月儿,天生一对。 南相似乎看不惯秦奕得意的模样,他瘪嘴说出了后患,“就算王爷与迁月乃天作之合,但陛下不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王爷若是想借百姓之声逼迫陛下,我看不然。” “真把陛下逼急了,我家迁月就危险了。” 秦奕笑容不减,他自信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南相掀眉,“哦?王爷还有其他的打算?” 秦奕点头,“自然。” 两日后。 安政王的命数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曾经暗恋他,想要嫁入王府的女子们,纷纷沉默了。 百姓为之叹息,都期盼着天降佳偶,为王爷分忧排难。 更有甚者私下提议,让太常大人算算诗仙和安政王般配否。 但这些只敢私下说,可不敢闹出来,以免惹得王爷心伤。 这日,秦奕主动来找老皇帝。 老皇帝拖着病体坐上龙椅,以兄长关爱亲弟的姿态问,“皇弟有何事找朕啊?” 秦奕没有多言一句,从袖中取出两枚虎符,一枚乃玄铁所铸,一枚乃金铜所铸。 老皇帝一眼认出,眼里精光闪了又闪,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 这是黑骑军与龙骑军的虎符。 “皇弟这是?”老皇帝故作不明。 秦奕亲自走上前,将两枚虎符呈给老皇帝,“臣今日上交虎符,愿陛下赐臣一愿。” 老皇帝忍住将虎符捧进手里的冲动,十分淡定问,“皇弟这是何意,你有何愿望直接告诉朕就是,朕是君,也是你的兄长,能力范围之内实现你的愿望也是应该的。” 秦奕眉目安静如水,“如今四海升平,宇内静谧,国朝强盛,当保长久之安,臣谨将虎符奉还陛下,此乃臣之本分。” 此话悦耳动听,能让老皇帝名正言顺的收回兵权。 老皇帝扫了桌上虎符一眼,好奇的问,“皇弟有何心愿啊?朕倒是好奇呢。” 秦奕逐字逐句道,“臣,诚请陛下为臣与南迁月赐婚。” 老皇帝并未有多惊讶,他故作为难道,“皇弟啊,朕当然希望你能娶到心仪的女子,但你也知道自己的命数,朕若是贸然给你赐婚,怕是会掀起不好的风波啊。” 秦奕沉静应对,“南迁月幼时失踪,一路坎坷终于回归,臣相信她命硬,陛下若是不放心,可让胡太常为臣二人算一算。” 老皇帝垂眼沉思了一瞬,忽而又扬起笑容,“好,朕答应你,若是你们二人相配,朕就为你们赐婚。” 秦奕抱手,“谢陛下。” 第179章 求你让安政王的门客白大人去看看我祖母吧 马车内,南迁月下巴抵在秦奕肩上,眉梢眼尾皆洇着笑意。 她问,“你真把虎符给老皇帝了呀,这么舍得?” 秦奕曲指刮了刮她鼻尖,不答反问,“月儿不妨猜猜看,黑骑军和龙骑军,是认虎符,还是认我。” 南迁月恍然大悟,指尖戳着他胸口“夸赞”道,“好啊你,老奸巨猾。” “不准说我老。”秦奕捏着她的脸颊往里面挤了挤。 南迁月顺势咬住他的虎口,微微用力咬了两秒又松开,抬眸嗔道,“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秦奕眉尾一挑,上臂圈着她细腰忽地收紧,附身吻住那话硬的软唇…… . 一日后,相府,凝香居。 今日的午膳相较往日要丰富很多,是因为安政王府送来了很多名贵食材,还有白书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主位上的南相绷着嘴,微微抬着下巴,垂眸扫过满桌的菜品,“八字还没一撇,就急着献殷勤。” 丞相夫人斜斜睨他一眼,“你不是说迁月和他是天作之合么,又在这儿牢骚什么。” 南相略显傲娇道,“赐婚圣旨未下,迁月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南迁月弯唇一笑,“父亲,我们都饿了,要不先吃?” 南相轻轻咳了一声,拿起筷子扯开笑容,“吃,都吃。” “相爷!夫人!大姑娘!侯公公来宣圣旨啦!”管家手足挥舞的跑来。 南相刚喂到嘴边的鱼肉又放回了碗里,谁家圣旨踩着饭点来宣。 怕不是来蹭饭的。 千祥堂外的大院里,南相领着一家五口人齐齐下跪听旨。 侯公公面带喜气的展开圣旨,高亢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丞相之女南迁月,温婉贤淑,品貌出众,名门佳秀,柔嘉伟泽。朕躬闻之甚悦,特将其赐婚于安政王秦奕为正妃。成两姓之好,结秦晋之谊,此乃天作之合,良缘永缔。 尔等当恪遵礼度,同心同德,以昭圣化。 钦此!” 南相一家叩首,“臣(臣妇)(臣女)接旨。” “恭喜丞相,贺喜诗仙!”侯公公殷切的将圣旨递上。 南相捧着圣旨起身,眼神示意管家给侯公公塞了一个大红包。 侯公公满脸堆笑的偷偷接过,“奴婢宣旨结束,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一家了。” 南相十分客气的挽留,“正是用午膳的时间,侯公公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 侯公公连忙摆手,“多谢丞相美意,奴婢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呢,就先告辞了。” “那侯公公慢走。”南相招呼管家送人。 侯公公受宠若惊,心想着,怎么上次宣旨和这次宣旨的待遇差别这么大。 大大的插曲掀过,南相一家再次坐下,继续用膳。 肉眼可见,南相的心情明显好了太多,吃饭的动作幅度都变大了,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丞相夫人也露出了笑意,“他能为迁月做到如此地步,我也算放心了些。” 南迁月默默吃着饭,没敢告诉丞相夫人实情,其实那两个虎符就是个摆设,骗骗老皇帝而已。 “我越发钦佩王爷了,那可是先皇赐给他的兵权啊,他居然为了大姊上交兵权,太伟大了。”南亦初连连感慨。 南可芝也点点头,“可见王爷对大姊一片真心。” 南迁月没有插话,因为她心里并没有多感动。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太感激或是太爱一个男人,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最应该爱的人,最爱的人,都必须是自己。 她与秦奕婚姻的前提是,他想娶她,但她无所谓嫁他。 那么,他想要这段婚姻,就得自己去解决问题,这不是应该做的么,没什么可歌颂的。 午休过后,南迁月准备和妹妹出去逛逛。 两人刚走出府门,一辆马车行驶匆忙的停在了相府门口,差点与相府的马车撞上。 相府的侍卫将南迁月二人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来人。 “南姑娘!” 一位面色焦急,近乎落泪的蓝衣姑娘跌跌撞撞的落下马车。 “谢姑娘?”南迁月挥退侍卫,走下台阶将谢姑娘搀扶起来。 “发生何事了这般着急?”南迁月将她垂到耳侧的发丝捋到后面。 谢姑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完全控制不住眼泪,带着哭腔道,“南姑娘,我知道如今不该再来打扰你,但我实在没办法了,祖母…祖母快不行了,连宫中的御医也没办法,我只有来找你帮忙,求你让安政王的门客白大人去看看我祖母吧。” 南迁月大概听明白,她扶着谢姑娘上车,“边走边说。“ 踏上马车之际,她朝南可芝抱歉挥手,“妹妹,你先回府,大姊下次再带你逛街。” 南可芝十分体贴,“我不要紧的大姊,你快去吧。” ……马车行驶的很快,南迁月直接让车夫赶去白书的住处。 她轻轻搂着谢姑娘问,“我之前听谢言舟说,你们祖母的身体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病倒?” 谢姑娘湿润的眼眶里隐隐浸出恨意,“不是病,是中毒了,御医诊断出来的,但御医说祖母年老,加上多年卧病,就是服了解药也无济于事……” 南迁月神色凝重,眼里闪过怀疑,“是黄氏那个恶婆娘做的手脚,对吗?” 谢姑娘死死咬着下唇,眼泪裹着愤恨落下,“除了她,还有谁会害祖母,祖母是她管家的唯一阻碍,她不是第一次对祖母下手……” 南迁月轻轻拍着谢姑娘背脊,“谢言舟呢?” 谢姑娘抹去眼泪,抬眸委屈巴巴的望着南迁月,“兄长不让我来找你,他说他有个江湖朋友医术很好,这段时间刚好来了上京城,他去请那个江湖朋友了。” “我想着白大人最是擅长解毒,便趁着兄长不在偷偷跑出来找你。” 南迁月一听睁大了眼,“所以现在没人守着你们祖母?” 谢姑娘急忙摇头,“我的贴身丫鬟和祖母身边的两个婆子都在,她们是可信的。” 南迁月神色一肃,“她们是可信,但她们终归只是仆人,就算拼了命也斗不过黄氏,你这傻姑娘,该派丫鬟来找我的。” 谢姑娘登时慌了神,“那,那怎么办,祖母要是有个好歹,我,我……” “好了别哭了,前面会路过侯府,你先回府守着你祖母,不要让生人靠近她,尤其是黄氏带去人,我去请白书过来。”南迁月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 谢姑娘含泪点头,“南姑娘,谢谢你……” 谢侯府,老夫人的宅院里,哭嚎连连。 “来人,把这几个耽误老夫人病情的刁奴拉开,重打二十大板!” 黄氏噙着一抹阴毒的笑意挥手,立马就有几个打手上前,将围在床边的丫鬟婆子拉开。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她们!”谢姑娘一路狂奔回来。 第180章 相府这么没有家教么 谢姑娘柔弱的身躯此刻充满了力量,她将丫鬟婆子从打手手中抢回护在身后。 黄氏见到她,非但不怕,还阴阳起来,“枉费老夫人平日里最疼你这个孙女,一到病时,你却跑没了影。” 谢姑娘极力遏制眼泪不落下来,她怒道,“我是去给祖母请大夫去了,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黄氏造作的扶了扶发钗,目光在谢姑娘周围晃了一圈,“请大夫?那大夫呢?” 谢姑娘挺直了身躯立在老夫人床前,“大夫一会就到,请你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黄氏哎呀一声轻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老夫人重病我也很担心呐,特意请来上京有名的大夫给老夫人看诊,谁知道这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阻拦,这不是在耽误老夫人的病——。” “住口!”谢姑娘厉声打断她,“第一,你不配与我母亲沾边,第二,祖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将你赶出侯府!” “哎呀呀,”黄氏故作惊慌的捂嘴,“姑娘开始说胡话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姑娘拉开,让大夫给老夫人看病啊!” 打手们得到指示再次上前。 谢姑娘登时抄起手臂上的灯盏对准黄氏砸去,“谁敢动我祖母我跟谁拼命!” “啊呀!”险些被砸到的黄氏心里升起火焰,但面上却是焦急的不得了,“疯了疯了,姑娘疯了,你们快拉开她,不然老夫人性命危啊——!” 一柄飞刀插进黄氏肩膀,疼的她呲牙咧嘴再也顾不上叫嚣,只能哀嚎。 “兄长!”谢姑娘眼眶一红,泪水不争气的掉落。 谢言舟神色阴翳的走了进来,犀利的目光扫过几个打手。 下一瞬,他抬手一挥,数枚银针飞入打手们体内,顷刻间,打手们倒地。 跟在他身后的蓝衣青年啧啧摇头,“谢兄,你这家庭,不是一般的乱啊。” 谢言舟眉头紧皱,“你先去看我祖母的情况。” 蓝衣年青点头,丝毫不耽误的提着药箱跑到床边开始诊断。 谢姑娘正要说什么,谢言舟抬手打断了她。 他先召来几个仆人,指着地上的打手冷声吩咐,“把他们绑了,关在柴房。” 仆人们颤颤巍巍的点头,“是是。” “呀哟……你这个疯子,我要去告你谋杀……” “闭嘴!”谢言舟厉声将黄氏的话呵斥住,他一步一步走近黄氏,居高临下的立在她跟前。 冷漠带有杀意的视线垂直落在黄氏身上,“之所以把你的命留到现在,是不想你下去脏了母亲的眼,如今看来,你自己找死,那我便送你去地狱。” 黄氏立生恐惧,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世子夫人,你杀了我世子不会放过你的!” 谢言舟一脚踹在她受伤的肩膀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人踹出了屋子。 且正好滚到匆匆赶来的谢世子脚边。 “芷柔!”谢世子心疼的将黄氏扶起来,再看向立在门口的谢言舟时,满面怒容。 “你个逆子!你给我跪下!” 谢言舟神色十分冷漠,“到底谁是逆子?你的亲母被这恶妇下毒暗害,如今卧床不起,你作为儿子不在床边守着,反倒是这恶妇出问题了才跑出来维护,你说说,谁是逆子!” 谢世子指着谢言舟的手气的上下颤抖,他嗔目斥道,“反了天了,做了几天官便忘了尊卑!我今日非得要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子!” “来人!上家法!” 谢言舟唇角流出讽笑,“你觉得,我还会任你打么。” “你怎么跟父亲说话呢?父亲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跟在谢世子身后的谢三谢四开始为父亲鸣不平,以体现他们的孝顺。 谢言舟抱手靠在门框上,锐利的视线似冰箭一样射在谢三谢四脸上。 吓的他们身躯一颤,连忙躲到谢世子身后。 “谢兄,快过来。”屋内传来凝重的声音。 谢言舟心口一紧,警告的看了院中几人一眼,转身进屋。 “祖母情况如何?”他绷紧了神经问。 蓝衣青年轻叹,带着歉意看向谢言舟,“老夫人年迈,根本无力承受这样的毒,解药只能清除大部分毒素,残留在体内的毒素需要配合药物靠自身去抵抗。” “而老夫人身体衰弱,无法吸收药物,更无力抗衡毒素,谢兄…我尽力了。” 谢言舟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他目带希冀,嗓音颤抖,“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会的……”谢姑娘泪眼似断了线的珠子,“兄长,我去找南姑娘帮忙了,她很快就会把白大人带来,祖母一定不会出事的!” 谢言舟轻蹙眉心,声音十分无力,“不是让你不要去打扰她么。” 蓝衣青年双眼一亮,“谢姑娘说的可是白书?” “对,就是他。”谢姑娘急忙点头。 蓝衣青年眼里燃起了希望,“谢兄,白书最擅长解毒,他的针法无人能及,若有他在,以针法疏通老夫人堵死的经络,辅助老夫人排除潜藏的毒素,老夫人或有一线生机啊。” 院子里,仆人躬身捧来八尺长的板子。 谢世子忍无可忍,两手抓过板子就要往屋里冲。 “呀,好热闹啊。” 一道悦耳携着调侃的女声幽幽传来。 谢世子脚步猛地顿住,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位容貌倾城的霞衣女子领着几人正款款走来。 谢世子眉头一竖,“相府这么没有家教吗,不经通传就擅闯侯府?” 南迁月佯装没听见,微微偏头示意白书先进去。 白书轻轻点头,目不斜视的从谢世子面前走过。 谢世子正要举起板子阻拦,那边南迁月娇作的嘲笑声响起。 “哟,这位小妾阴暗爬行上位的黄氏,怎的肩膀上插着一柄飞刀还没死呢?” 南迁月用手绢挡着嘴,嫌弃的摇头,“这血味儿也与寻常血不同,又腥又骚的。” 黄氏气的两眼一翻险些晕倒,还好两个儿子扶着她。 她已经疼的无力反驳了。 扶着她的谢三怒道,“你好歹是诗仙,不仅擅闯侯府,还辱骂我母亲,就不怕我报官吗?” 谢世子一听,心觉这儿子说话愚蠢。 报官?报个屁的官,人家父亲就是最大的官。 谢世子力挽狂澜,“南姑娘私自带人来看我母亲,要是她老人家出了什么问题,我侯府定会找圣上讨回一个公道!” 不得不说,当爹的是比儿子聪明几分,几句话便将老夫人的不幸全推到南迁月身上了。 南迁月轻轻掀眉,“那要是老夫人醒过来了呢?” 谢世子愣了愣,实没预料到她居然会往他挖的坑里跳。 “母亲醒过来了自然是好事,但是你擅闯侯府一事,本世子还是要追究!” 南迁月勾起一丝薄凉的笑,神色轻松,“所以你不追究暗害你母亲的凶手?” 谢世子一怔,目光闪躲。 第1章 穿越,被误认为细作 “姑娘?姑娘?” “好像还有气,要不将她送去急医那儿吧?” “急医哪有时间管她啊,伤兵都救不过来。” “咳咳……” “她醒了!” 南迁月撑开沉重的眼皮,局限的视线内一片模糊,耳边持续环绕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姑娘,看你的服饰不像是这里的人呀,你不该来这里的。” 视线逐渐清明,南迁月终于看清了一直问候她的人,是两位肤色较黄的……阿姨。 穿着古代布衫的阿姨,应该是哪个剧组的群演吧。 南迁月扶着木桩站起来,两位热心阿姨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谢谢阿姨。”南迁月礼貌的点了点头。 两位妇人相视一眼,皆有疑惑,“姑娘,你叫我们什么?” 南迁月抿了抿有些干的唇,仔细的瞧着两位妇人的面貌,估算着她们的年龄。 难道她把人叫老了?人家只是没保养好? “谢谢姐姐。”南迁月改口。 两妇人眸色一惊,随之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就听妇人笑嗔,“小姑娘,我俩的年纪做你阿奶也绰绰有余了,怎么能叫姐姐呢?” “嗨,想必是姑娘老家习俗别致,咱们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目光越过两妇人朝四周看去,青石地板,黄土砌底墙,红木梁顶,有些破旧,像是个庙。 与她拍摄的地方区别很大,她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阿姨,请问这是哪里呀?” 两妇人相视,依旧疑惑,“姑娘,这里是风都啊,你不知道吗?” 风都?她怎么没听说过横店有个叫风都的地方,剧里的名字? 南迁月摇头,“阿姨,我手机在助理那儿,您的手机能借我用用吗,我打个电话就行。” 两妇人眉头拧成结,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说话奇奇怪怪,听都听不懂。 “欸你过来。”两妇人相携着退开了些距离,她们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商量。 “我感觉她脑子有些问题,偏偏人长的跟仙女似的,要不,你把她领回家去,等战事平息了,带她找医师瞧瞧,说不定这是神明赐给你儿子的姻缘呢。” “啧,别瞎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她是细作呢,东陵人狡诈,扔个细作进来打探军情不是不可能。” “可她穿的不是东陵服饰啊,看着白白嫩嫩的人怎么会是细作。” “你不懂……” 南迁月心脏怦怦直跳,她零零散散的听见了一些,总结下来,两位阿姨要么是还没从戏中走出来,要么就是……人贩子! 而观这庙中,根本没有拍摄人员的影子,连一架相机都没有,所以两阿姨绝对不是在拍戏。 那么,只能是后者了,她遇到人贩子了! 横店女演员离奇失踪的例子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南迁月再也坐不住,她趁着两阿姨窃窃私语之际,偷摸将自己拖尾的裙摆挽起来打成结,免得影响自己逃跑。 一切准备就绪后,刚好两妇人商量完,南迁月不等她们走近拔腿朝外冲去。 “欸!她跑了!” “坏了!她果然是细作!快去通知杨将军!” 南迁月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狂奔,她不敢停下来,然而完全陌生的街道让她的心凉了又凉。 不会是人贩子将她迷晕带到境外了吧? “呼——” 南迁月跑不动了,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回头看了看两人贩子并没有追来。 但她不敢松懈,只能硬着头皮跑,就当减肥了,回去亮瞎经纪人的眼。 “她在那儿!” “快!将她围起来!” 一群拿刀士兵倏地从街道两头冲了过来,道路被堵死,南迁月无处可逃。 她傻在原地,现在的拐卖行业流行角色扮演? “拿下!” 威严的声音落地,两个士兵横着刀意图将南宫月按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被她巧妙的抓住手臂掀翻在地。 接着又是另一个士兵,他见此直接举起刀朝南迁月砍去,南迁月闪身躲过,同时抬腿踢向士兵手臂,夺过他手中刀横在他脖子上。 “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南迁月一脚踢在士兵腿弯处,迫使他跪在地上。 “好个东陵细作,我风都如此防范还能混进来。” 一位身穿破旧战甲的男人从士兵们身后走了出来,他犀利憎恶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 大致一眼,他当即蹙起了眉头。 此女子的服饰虽从未见过,但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且此人样貌美的惊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年训练的苦命人,倒像是高门贵女。 “劝你缴械投降,否则本将军出手,定叫你血溅当场!” 南迁月一声嗤笑,这人贩子些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你搞清楚,你的人在我手上,赶紧去给我找辆车,不然我宰了他!” 还好她演过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摆摆架势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她最近接到的角色是灵界公主,妆造上自然以仙美为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气势。 “呵,你这三脚猫功夫,也就能对付两个士兵。”破甲男人言辞冷冽,目光登时一暗。 铮—— 南迁月手中刀蓦地一震,她如触电一般松开了刀,砍刀落地发出响声,不待她反应过来,脖颈间已经亮了一把长枪。 她眸色惊变,这破甲男人怎么做到的?她好歹是散打高级段银龙,就这么被轻松拿捏了? “你你,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爸爸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把你们一窝端了!” 她老爹可是黑白通吃的,要是知道他的宝贝疙瘩被人贩子抓去了,指不定会掀起多大风浪。 破甲男人不知她口中人是谁,不过听她的口气,断定她背景绝对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呢?如今风都危在旦夕,山河破碎之际,他又有何惧? “将军,军情急报!” 一个士兵骑着瘦马匆匆赶来,他跳下马背冲到破甲男人跟前跪下,面上说不出的焦急,几乎要落下泪来。 “将军,东陵以我国百姓性命相要,若我们不打开城门投降,他们就将百姓一个个砍死在城下!” 破甲男人眸色一怒,“百姓不是都在城内吗?怎么会被抓?” 士兵声色焦炙,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百姓都在传风都守不住,若是不提前逃跑等东陵破开城门,所有人都会惨死在东陵刀下。” “昨夜有十几个百姓迷晕看守士兵,借用绳索偷偷溜了出去,东陵将风都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怎么逃的了啊!” 南迁月听了半天开始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第2章 我姓南,南北的南 人贩子没必要在她面前演上这一出,既然不是人贩子,那就是……演员? 难道她还在横店,经纪人瞒着她接了个正儿八经的真人秀节目,提前不告诉她,就是想看她的真实反应?而摄像机都隐藏在暗处? 若真如此……等她回去了定要狠狠的揍她一顿,接的什么破节目,差点没跑死她。 破甲男人神色极为难看,眸底隐隐燃烧的怒火让人心颤,他苦苦坚守,换来的竟是百姓迷晕守卫。 如此愚昧恶劣的事情他们怎么做的出来,难道就不怕敌军趁机攻进来吗? “把她关起来,严加看管。” 破甲男人长枪在南迁月肩头一敲,看似无力,实则将南迁月的力气尽数泄去,两个士兵立马按住她。 南迁月彻底懵了,节目组到底要干什么,玩这么真吗? 她被士兵押走,拿不出一丝力气反抗,只能出声制止这场恶作剧,“把你们导演叫来,我不参加这破节目,否则我让我老爸将你们驱逐演艺圈,你们永远也别想吃这口饭!” 士兵只当她是被吓傻了,连威胁人的话都说不明白,根本不想搭理她。 被无视的南迁月更加气闷,她正要破口大骂时,有人骂的比她快。 不过是骂她——南迁月。 “打死东陵细作!” “东陵人没一个好东西,打死她!” “呸!……” 一个个鸡蛋、菜叶子朝南迁月扔来,躲藏在家中的百姓们纷纷涌了出来,手里捏着菜提着篮子的,个个面目充满愤恨。 南迁月嫌弃的呸掉嘴边的菜叶子,抬目朝四周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庙里遇到的两位大妈,她俩扔的格外起劲。 是她俩带的头。 “你们疯啦!” 南迁月怒了,她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气,何时这般狼狈过。 该死的节目,该死的经纪人! “大家莫要冲动,将军忙完会亲自审讯她,她还不能死。”士兵押着南迁月加快了步伐,而百姓的愤怒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 他们无端陷入战乱,只因那蛮横的东陵硬要占领风都这片宝地,害的他们流离失所,终日活在恐惧之中。 这叫他们怎么不恨东陵! 南迁月被士兵押着跑了一路,也承受了一路的菜叶鸡蛋,被扔进小黑屋时,整个人都麻木了,木讷的瘫坐在角落里。 她又开始怀疑了。 经纪人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更清楚她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家族,怎么敢这么恶搞她。 况且,那些百姓的神态动作太过逼真,哪里是群演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拐卖,不是拍节目,那会是什么? 有两个字慢慢浮现在脑海,但南迁月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行,她得出去验证猜测。 “噼噼。” 倏然,紧闭的窗口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唯一的光线射了进来,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缝隙里,他唇齿发出气声,似是在唤南迁月过去。 南迁月眉心轻蹙,这张黝黑的脸好像在扔菜叶鸡蛋的百姓队伍中出现过,不是她记性好,实在是他太黑了很难不被注意。 百姓来找她做什么?不会是想揍她吧? “我是来救你的。” 黝黑的男人压着嗓子低声说,同时不断侧头留意四周动向。 南迁月听见了,她垂眸想了想,不妨看看这男的要干什么,刚好验证一下她心中猜测。 她起身朝窗口走去,离着三步距离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要救我?” “嘘!”男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一点,莫要叫士兵听见了。” 只听男人继续说,“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若是东陵人,元帅自会救你出去。” 南迁月登时瞪大了眼,抬手指着男人,“你你你,你才是细作!你是百姓口中的东陵人!” “嘘!你别激动,要是被发现了,我俩都活不了!” 男人眉目间略显焦急,“快,告诉我你的名字。” 南迁月狐疑的转动眼珠,名字…能说吗? “我姓南,南北的南,至于名,暂不能告诉你。” 本以为男人还会逼着问她的名,谁知一听见她的姓氏当即眸色一惊,转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闪身溜走。 南迁月抿唇思索,她可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必须逃出去,弄清楚情况。 眼前未关的窗户就是逃跑通道,但她不会这么蠢。 借着窗户射进来的光,她看向屋内承装货物的木箱,暗暗下了决定。 碰—— 小黑屋里忽然传出异动,外面的士兵暗道不好立马冲了进去,他们粗鲁的踢开门,里面哪里还有人影,只有那唯一的窗门还在咚咚作响。 士兵赶忙跑去窗户边,一眼便瞧见了挂在窗户上的丝布,“坏了!她逃跑了!你们快去追,我去通知将军!” 屋内脚步声沉重凌乱,须臾之间便恢复了平静。 货物堆积间的木箱盖子动了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珠子左右转动确定安全后,南迁月才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她将脏兮兮的外袍脱下,偷偷摸摸的溜出小黑屋。 外面很安静,百姓应该又躲了起来。 南迁月可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她在房屋之间交错的巷子里穿行,想要找到一处可以通往外界的地方。 哪怕是林子也行。 然而时运于她很不友好,通往外界的路没找着,先让她遇上了那个抓她的破甲男人。 不过暂未发现藏于深巷水缸后的她。 南迁月不敢动了,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弄出动静被那破甲男人再次抓获。 只能借着水缸隐藏,等破甲男人等走了再出动。 “将军,果然如城主所料,狡诈的东陵在百姓中安插细作煽风点火,挑唆百姓出逃被东陵军抓住。” 一阵沉默后,就听破甲男人冷冽压迫的声音响起,“说,你要传何内容给东陵?同伙都有谁?” “哧,少在这儿叫嚣,元帅若不是顾及你们一城百姓,早就破开城门杀进来了,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莫要垂死挣扎!” 铮—— 刀被抽出的响声格外刺耳。 “啊——” 男人的惨叫亦是惊耳震心。 南迁月捂着嘴,即使看不见情形也猜到了大概,应该是有东陵细作被破甲男人抓住了。 “报!” “将军,那个女细作逃跑了!” 南迁月登时抠紧了脚趾头,呼吸都不敢喘多了。 “啊!” 头顶倏地传来惊叫,南迁月慌慌抬眸望去,是庙里遇到的大婶,正端着一盆水准备从窗户外泼下,好巧不巧,与躲在水缸后的南迁月撞了个正着。 “是你!?来人啊,细作逃跑了!快来抓细作!” 大婶迈开嗓子大吼,南迁月心头滴血,问候大婶祖宗十八代的同时拔腿就跑。 而没跑出几步,就被踩墙飞来的破甲男人截住了去路。 第3章 以她换城下百姓 他冷冷的看着南迁月,“你果然是细作。” 南迁月千言万语卡在胸腔里,她憋屈极了,慌忙的摆手,“我不是细作,你们搞错了!” 破甲男人可不听她狡辩,两指飞快点向她胸口,南迁月瞬间僵住,动弹不了,话也说不出。 这是被点穴了? 那是不是证明,她真的穿越了…… 破甲男人扛着南迁月走出深巷,到了宽敞街头粗鲁的将她扔在地上。 南迁月吃痛却叫不出来,僵硬的坐在地上,入眼便瞧见了那个说要救她出去的黑男人。 他被砍去了一只手臂,一张黑脸痛成了猪肝色。 南迁月瞳孔陡然放大,血淋淋的现实冲击着她每一处神经。 破甲男人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更加断定这两人是一伙的,都是东陵细作。 他将刀横在南迁月的脖子上威胁黑男人,“将你方才传信的内容说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黑男人讽刺一笑,“她的死活与我何干?额——!” 他说完竟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破甲男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将军,他死了!”士兵探了探黑男人鼻息,他竟是顷刻断命。 破甲男人眸色黑沉,说出的话很残忍,“将他尸体剖开,势必将信件取出!” 他虽未及时阻止细作吞下信件,但看的出细作由于着急,没来得及嚼就慌忙吞下。 “是!” 士兵举着刀无情落下,将黑袍男人的身体破开,血水溅的到处都是,南迁月更是被染了一身。 她神经受创严重,牙关都在颤抖。 “找到了!将军,您看!” 士兵将从黑男人身体内取出的小纸筒呈给破甲男人。 他凝住眸色匆匆打开,便见纸条上写着: 杨华抓获一女,南姓,国色天香,恐是南相丢失之女。 南迁月不知破甲男人看到了什么,就见他眉头紧锁,蓦地朝她看了过来。 “既如此,那便用你来换取百姓性命。” 南迁月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动不了,说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破甲男人扛走。 一路抗到了城墙之上。 她终于被放在了地上,由于脑袋倒放了一路,血液倒灌使得她晕头目眩半天缓不过来。 耳边破甲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城主,您看。” 一花发蓝袍老人接过纸条大致扫了一眼,他看向坐在地上的南迁月,“你是东陵南相之女?” 破甲男人蹲下,解开了南迁月的穴道,“城主问话,赶紧回答。” “咳,咳。”南迁月将胸腔里憋着的气咳了出来,连连喘了几口大气才缓过来。 她目光越过破甲男人朝四周看去,青石所筑的城墙,飞扬的深蓝白纹旗帜,腰上插刀手里握着弓箭的士兵,这是……战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南相,我不认识。” 破甲男人眸里升起怒意,他一把掐住南迁月的下巴,“嘴硬是吧,那就让东陵自己看看!” 说罢,破甲男人抓着南迁月肩膀将她提了起来,使她面向城墙之下。 这一看,南迁月心头一震。 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看不到尾,前面一半骑着战马,几位铁甲将领分布在各个要处,整齐有序,气势恢宏。 在他们的前方,十几个身穿布衣的百姓跪成两排,每人身旁还站着一位拿刀的黑甲士兵。 南迁月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就是拍戏,剧组也安排不了这么多群演。 这是真真实实的战场…… 她无法形容心中震撼,目光移动之际,总觉得有道十分灼热的视线凝在身上,她望着东陵军队,寻找视线的来源。 最后,她目光停留在前阵军队中间那位身量高大、穿玄色铁甲,气势凛冽的男人身上,哪怕她站在城墙之上,看不清他的面容,乍一看到他一身气派,心头登时一紧。 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很恐怖的男人。 想必,他应该就是细作口中的元帅。 南迁月不敢多看那个元帅,视线飘移到军队后方。 然而那道灼热的视线就没停止过,她觉得很怪异,因为那道视线似乎就来自那位元帅。 南迁月承认自己很美,美到无边的那种,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应该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至于远远一看就瞧上她了吧? 东陵军队里,一位女将看到城上突然出现的女子后,眸色一震,她转头问旁边的少将,“你看见了吗?” 少将收回视线,眉宇间泛着和女将一样的愁色,他点了点头,“嗯。” 两人相视一眼后同时回头看向铁骑上威厉的男人,果见他正死死的盯着城墙上的女子。 少将忍不住提醒,“王爷,这或许是风都的阴谋,那女子不一定是南姑娘。” 男人充耳不闻,目光黏在了那女子身上,触及到她身上的血色时,眸底寒光流露,叫人心身畏惧。 城墙上,杨华将东陵将领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勾唇冷笑,朝下方吼道: “秦奕!若想救回此女,就拿城下百姓来换!” 南迁月惊愕的看向破甲男人,想着他哪里来的自信,确定东陵会为了她打破计划? 她想了想,好心提醒破甲男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别闹笑话。” 杨华冷笑,不搭理南迁月,就等着城下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不出一瞬,城下军队中,一位少将驾马走到前方,他扬声回道,“将此女安全送至城下,这些百姓就还给你们!” 杨华和老城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局势翻转的契机。 杨华望向城下,抬手一挥,十几条绳索从城墙上落下,他吼道,“你们先放了百姓!” 城下少将眉头一皱,就听后方传来男人醇厚有力的声音。 “按他说的做。” 少将本想提醒的话又咽了进去,他顶着一脸愁色命令士兵将百姓送至城下,并绑好绳索,让风都士兵拉了上去。 百姓已归还,少将朝上提醒,“百姓已归,速将此女放了!” 杨华长满粗茧的大手抓着南迁月肩头,将她往前推了一些,他扬言,“若想救回此女,速速退兵,并与我国立下条约,十年内不得起战!” 南迁月肩膀被抓的生疼,她瞪向破甲男人,“你这不是耍赖嘛,无耻。” 杨华嗤笑,“怎么,承认自己是细作了?” 南迁月气从心底来,“都说了我不是细作!” “你确实不像细作,你是东陵南相之女,价值更甚。”杨华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疼的咬住下唇,什么南相之女,她这般姿容应该不会撞脸吧。 城下少将差点愁出少年白发,他就知道,凡是跟南姑娘有牵扯的事,王爷就失去了判断力,竟轻易的信了杨华。 第4章 偿还亏欠 “王爷,要不杀进去吧!”女将紧握长枪,眉目中杀气渐露。 少将亦有此建议,以他们十万黑骑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风都城拿下,不过是为了减少杀戮才用计骗出十几个百姓逼迫风都投降。 而如今,突然冒出个与南姑娘神似的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亦是打乱了王爷的心。 秦奕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被抓着的肩头上,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漆黑的眸瞳似冰冻的深潭,周身更是煞气外泄。 他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唇,“掩护本王。” 少将和女将登时一惊,“王爷,不可!” 他俩真是愁死了,都还未确定是不是南姑娘,王爷就开始发疯了。 秦奕侧头吩咐一中年将军,“李将军,待本王飞上城墙救下她,你立刻带领前锋营攻城,告诉弘将军等,本王回来之前不可妄动。” 李将军守卫边疆多年,自是有一身傲骨,但唯独钦佩秦奕,对他的命令鲜少质疑,“元帅的意思是,佯攻?” 秦奕点了点头,对李将军他很放心。 “王爷!” 女将还想劝说,却赶不上他们王爷的行动力。 秦奕竟是毫不迟疑,他将三支箭抵在弓上朝杨华和风都城主射去,利剑飞出之际,他紧跟着飞身而起。 少将和女将跟随秦奕十年有余,早已养成了不可替代的默契,他俩登时模仿秦奕的方式分别飞上城墙两侧。 杨华没想到秦奕会突然来这招,他躲闪弓箭的同时还要保护城主,一时两手不够用只能放开南迁月。 “将军!秦奕飞上来了!” “放箭!” 数不清的箭雨射向意图飞上城墙的三人。 杨华将老城主交给士兵保护,自己则取过长枪刺向即将飞上来的秦奕。 南迁月见此没有迟疑的朝杨华胳肢窝飞出一脚,杨华一痛,长枪险些掉落。 而就是这一瞬的耽搁,秦奕按着墙边一个旋身翻进城墙内,他背对着南迁月抵挡着杨华杀气满满的攻击。 于此同时,秦奕的左膀右臂飞了上来,手中武器使得极快,攻来的士兵皆是一招致命。 南迁月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没见过死人,更没有亲眼目睹过杀人的场面,耳边的惨叫与兵器相撞的声音无不刺激着耳膜。 她于慌忙中捡起地上的刀,想要帮忙却不敢真砍。 “抓住那个女子!” 杨华腾出空隙吩咐士兵,得到命令就有士兵攻向南迁月,却被秦奕尽数抵挡。 “王爷!快带她走!” 少将杀了过来,他拦住杨华朝秦奕吼道。 秦奕一刀砍死靠近南迁月的士兵,上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同时飞身而下。 南迁月吓的魂魄差点飞了出来,没有维亚保护的情况她只能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秦奕。 耳边风声呼啸,刀剑相击,还有城下洪钟般的声音。 “攻城——!” 直到感觉被她抱着的人骑上了马背,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男人披着玄色铁甲的宽阔肩膀以及滚动的喉结,而她,四肢分别盘着男人的脖子和腰。 一丝尴尬涌上心头,南迁月登时松开不礼貌的四肢想要后退,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屁股异常灼热……是男人的手掌。 她退不了,眉目一阵扭曲。 “王爷!” “王爷,后方为何不动?” 少将和女将趁乱飞回阵营,他俩目光齐齐落在被秦奕抱在怀里的女子身上,眸中的愁色越来越浓。 秦奕寒眸扫向纷乱的城墙,“退兵。” 李将军耳力极好,得到指令他抬手示意扛旗兵指挥军队撤退。 秦奕策马先行离开,并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跟来。 他没准备回营,而是朝军营旁的林子奔去。 南迁月忍不了了,她严重怀疑这男人在吃她豆腐。 “喂,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不用这么抱着我的,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南迁月仰头看着男人有棱有角的下巴提醒。 秦奕不说话,两脚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强烈的跌宕加上两人此刻的姿势让南迁月又恼又羞,她抬起拳头砸着男人肩膀,“混蛋!你放我下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南迁月嗓子都喊累了,秦奕终于让战马停了下来,穿过了林子,是一片草原。 他沉默着将自己身上的铁甲卸了下去。 “咳。” 南迁月摸了摸嗓子,有气无力道,“现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吗?” 她抬眸,正好秦奕低下头,一双猩红的眸子让南迁月心头微震。 这男人……怎么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不,他在恨她。 不不,他眸中有情有怨。 不不不,还有浓烈的……思念? 南迁月瞬间折服,因为这样复杂的眼神她可演不出来啊。 “你……”南迁月指着自己的脑袋问,“你的脑子没问题吧?” 秦奕盯着眼前朝思暮想,日夜环绕在脑中心间的女子,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先质问惩罚,还是先诉说思念。 听见南迁月问出的话,一股无名怒火爬了出来,他扼住南迁月后脑,俯身封住那缠绕身心勾魂夺魄的粉唇。 “唔——!” 南迁月眼睛瞪的如铜铃,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却终究拗不过男人强劲如铁的臂膀。 秦奕疯狂的吻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吞入腹中,一双铁臂不断加重力道,就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霸道蛮横万分无礼。 直至,怀中人的气息越渐薄弱,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南迁月大口呼吸,方才她真的快要断气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秦奕脸上,他却未动分毫,目光死死的烙在南迁月脸上。 “无耻!流氓!” 南迁月挣扎着要下马,却在挣扎间隙感受到男人身下的异常,她登时红了一张脸,蓦地抬眸撞进男人装满欲望的眼睛里。 “你……你想做什么?”她身子一抖,问了白痴的话。 秦奕禁锢着她的腰身,双眸依旧红热,他张开已经染上一层红润的唇,从牙关中咬出话。 “你将我身心骗走,丢下我消失不见,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该偿还对我的亏欠。” 身心骗走? 能说的再离谱些吗? 南迁月眉心紧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身心骗唔——!” 唇被再次封住,南迁月清晰感受到男人的疯狂,感受到襦裙被粗鲁撕扯,她急恼之下心生一计。 前一刻还在挣扎反抗的南迁月忽然变得顺从,甚至回应。 她一手揪着秦奕胸前衣襟,一手摸着他胸口一路向下,惹的秦奕燥热难耐,攻势发狂。 忽然,南迁月目光冷凌。 “额——” 秦奕浑身一震,疼的额上瞬间布满一层汗。 南迁月趁机挣扎落下马背,一点也不敢迟疑,提着裙摆朝草原另一方奔跑。 第5章 除非你把自己绑在树上 那么便可见这般场景。 身着玉色裙衫的女子提着裙摆在草原奔跑,发丝凌乱,裙摆飞舞。 她身后,黑袍男子一瘸一拐的追着,好生狼狈。 南迁月回头一瞧,流氓竟然穷追不舍,难道他不该第一时间回去找医师看看嘛。 看来她下手轻了。 不行,她得再跑快些。 南迁月越过前面凸起的山丘拐了个道,草原没有遮挡物很难逃跑,还是林子里容易甩掉他。 她钻进一片针叶林,利用树木遮挡身形,再回头一瞧,终于没有那流氓的身影了。 而刚要停下歇口气时,枝叶被踩断的声音倏地传来,且越来越响。 南迁月警铃猛地敲响,迈开脚丫子撒腿就跑。 “南迁月,快停下!” 秦奕见着南迁月跑离的方向心头一颤,那边是悬崖。 南迁月怎会听他的,只是奇怪那流氓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南迁月!” “啊妈妈呀——” 秦奕焦急的吼声与南迁月的惊呼同时响起。 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脚,不然会跟被她踢落的石子一样坠入悬崖。 心脏跳的咚咚咚,她伸头瞥了眼下面,顿时双腿一软。 虽然还能看到下面流动的河,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死也得残吧。 “南迁月,过来!” 秦奕不敢贸然上前,他不想同样残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南迁月僵硬的转过身,忍着腿软扬声呵道,“你个臭流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她承认,她就是说说狠话而已。 秦奕却听进了心里,他发红的双眼浸着怒意,竭力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哀声祈求,“你别跳,求你别跳,我不碰你就是。” “我才不信你,除非你把你自己绑在树上!” 南迁月觉得她的建议很美妙,于她很美妙。 “好,我绑。” 只要她不伤害自己,秦奕做什么都可以。 南迁月轻怔,臭流氓这么听话?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呀,他不是该说:哈哈哈,有本事你跳啊,没本事的话就乖乖从了爷! 而现实却是,秦奕从林子边扯出一根藤蔓,留意南迁月动向的同时将自己往树干上绑。 南迁月有点懵,他来真的呀。 咔嚓—— 脚下的石头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南迁月疑惑低头,她所踩的是崖边凸出的一块大石头,怎么突然响了? 石头可不会给她反应的时间,又是一声“咔擦”,凸出的石头断裂,连着南迁月一起坠下山崖。 南迁月:…… “啊——”迟来的尖叫。 “月儿——!” 秦奕挣开藤曼冲了过来,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 这次,终于没人拦他了…… . 南迁月梦见自己溺水了,她不是会游泳吗,为什么动不了,呼吸被水吞没,好冷好难受,要死了的感觉。 濒临绝望之际,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身体也逐渐变得暖和,周围不再是水,而是温阳下的沙滩,她正躺在沙滩椅上沐浴阳光。 “别再跑了……” 耳边阵阵瘙痒,南迁月不适的皱眉,睫毛颤动徐徐拉开眼帘。 入眼,光线昏暗,再眨眼,是土黄色的帐篷,军帐? 南迁月转动眼珠,确认环境,最终十分苦恼的叹息,原来她还在古代,被那流氓抓回窝里了呜呜。 还以为就是做了一场惊悚的梦呢。 她掀开三层被子,从简易的木床上下地,床边摆着一双略大的女鞋,她没有犹豫穿上它。 越过简易的木制屏风,南迁月一眼便瞧见了挂在木架上的玄色铁甲,铁甲旁边的木架上则挂着她的灵界改良版玉色襦裙。 南迁月愣在原地,眼珠子下垂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身轻便的中性红裙,略长。 谁给她换的? 不会是那个流氓吧! 不不不,犹记得东陵军队中有位女将,应该是那女将给她换的吧。 嗯,一定是。 军帐外,南迁月脑中的女将被一位年轻的少将拽了过去。 “王爷就让你送些衣物?”少将问。 女将眉目英气,透着不耐烦,“还加了三床被子。” 少将挠了挠耳后颇为疑惑,“王爷没让你照顾她?” “……照顾?我配吗?”女将挥开少将朝自己的营帐大步走去。 少将紧追着不放,“你怎么这么老实,该趁着王爷不在打探一下她的虚实,万一她不是南姑娘呢?” “要打探你自己去,别来烦我。” “我是男子,我哪里敢靠近她呐,王爷不得把我……” 这边元帅营帐内,南迁月已沉下心来,将穿越过来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初到之地,被叫做风都,正面临被东陵攻破的风险。 从那细作口中可知,东陵实力强大,若不是顾及一城百姓早就杀了进去。 如今东陵的计划被她打破,后面应该还会再兴战事。 这些她倒不关心,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东陵元帅认识她? 那男人的一系列表现操作可不像是作假呀,回想起他那复杂的神情,真真像是被爱情辜负欺骗了。 而她,可能就是那个负心汉。 当然,这一切只是从那男人的表现中推断出来的理论,她南迁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更妄谈辜负欺骗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男人曾经的恋爱对象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一样,那个女子就是东陵南相之女! 南迁月为自己的智慧满意的勾起嘴角,却转瞬又撇了下来。 所以她真撞脸了…… 不是,她这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级别的也能撞脸? 以美貌出圈的南迁月自闭了。 此时,辕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秦奕走了进来,他神色异常的平静。 靠着屏风的南迁月登时绷紧了神经,她盯着朝自己走近的男人心脏跳的剧烈。 “别动,就站那儿!”南迁月呵道。 秦奕眸色暗下几分,脚下步子不停,他偏要靠近她。 南迁月一慌,余光瞥见横放在刀架上的长剑,离她很近。 她一咬牙,握着剑柄使出全身力气将一米六的长剑抽出,吃力的举着长剑对准秦奕,“你后退!不然——” 恐吓的话还没说出来,手中仿佛千斤重的长剑剑尖九十度垂直落地。 南迁月两手握着剑柄咬牙切齿的使力,白嫩的脸涨成了粉红色,终于,长剑颤抖的起来了。 “不,不然我——” 铮—— 长剑再次落地,南迁月累的胸口起伏,却不甘心出糗,牙关咬死势必要举起这破剑。 秦奕眼尾轻挑,长腿一迈两步跨到南迁月身侧,长臂从她身后穿过,布着薄茧的大掌附上她的手,将长剑轻松举了起来。 第6章 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 “此剑重两钧,不适合你。” 秦奕垂眼看着南迁月,一双黑眸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深水猛兽,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南迁月不喜欢他靠这么近,他太危险了。 “我不拿这剑就是了,你松开。”她努力压制暴吼的冲动。 两手被抵在剑柄和秦奕的手之间,剑柄坚硬,秦奕的手亦是充满了力量,挤的她手疼。 秦奕眼神微沉,手掌前移夺过剑在空中一个旋转插回剑鞘里。 南迁月趁机溜走,却被秦奕及时拉住手腕拽进怀里。 “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南迁月挣扎着怒吼。 她这话让秦奕生起一抹冷笑,“认错人?你是想用这样拙劣的方式再次弃我而去吗?” 秦奕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如奶猫做戏。 “呸!别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坚贞不渝似的,遇到个长相一样的就认错,说明你看上的是人家的外貌,你迂腐!妥妥渣男!” 南迁月骂的很凶,“你渣男都算不上,渣男好歹是帅的,你这么丑,就是纯纯耍流氓!呸!” 她就是故意说反话气他,这个男人虽然没刮胡子,面容略显沧桑,但不难看出他五官极为妙哉。 一双眼狭长而不过于邪魅,恰到好处,既刚正又添有一丝蛊惑,两眉如剑遒劲有力,鼻梁高挺弧线完美,唇形立体散发魅力。 至于身高嘛,她目测至少有一米九,可能还不止,啧啧。 他若是仔细收拾一下,必定迷倒万千少女心。 当然,她南迁月除外,好看的男演员见多了,免疫了。 秦奕瞳色越渐幽深,藏在里面的猛兽似有冲破水面之势,他咬牙,“这就是你抛弃我的原因吗?” 南迁月锁死眉头,“你是听不懂人类语言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请不要拿我当替代品好吗?谢谢!” “我何时拿你当替代品?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秦奕腹中火气在慢慢燃烧。 南迁月一听,瞪大了眼,“什么化成灰,你咒我死呢!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被烧哇,我这么美当然要冰封起来好好保存呀!” 营帐外,匆匆赶来禀报军情的少将惊的僵在原地,他都听见了什么?现在若是贸然打扰,那不是给王爷送了个活生生的出气筒嘛。 可是军情紧急,耽搁不得啊。 少将急的踱步,旁边刚好路过巡逻士兵。 “你过来。”少将将巡逻领头叫了过来。 “见过青副将,青副将有何吩咐?” 少将微微低头,“快去禀报元帅,风都那边一刻钟前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前去商议。” 领头一惊,都不怀疑青副将为何不自己去,只当是青副将有意给他一个在元帅面前露脸的机会。 “是!” 秦奕极力遏制冲动,看着怀中倔强的人有种想捏碎她的冲动。 “迟早要变成老太太。” 他憋了半天,冷冷咬出这么几个字。 南迁月十分自信,“呵,我老了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而你肯定是老掉牙!老秃驴!老顽唔——!” 她整个人被秦奕提抱起来,满口坏话被他吞入腹中,狂肆的掠夺让南迁月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妄谈逃离。 他抱着她越过屏风,将她压在床上,为了避免她再使出邪恶的动作,秦奕一手将她的两臂按在头顶,另一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 南迁月慌了。 这完全是要被吃干抹净的节奏。 她呜咽发出声音祈求说话的机会,“唔唔——” 而秦奕哪里懂她的意思,在他听来,这是诱惑是召唤,惹的他热血翻涌,行为更加疯狂。 “报——!” 营帐外传来巡逻领头十万火急的声音,秦奕欲要扯开南迁月下裙的手一顿,憋着一腔邪火压着嗓子低吼,“何事!” 领头浑身一震,他怎么感觉元帅心情不大好? “禀报元帅,风都有人偷偷出城,李将军等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 秦奕眸色沉入谷底,深谙的视线重新落在南迁月的脸上,他道,“休息吧,明日起的早。” 他松开南迁月,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匆匆离开。 南迁月保持姿势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摸向肿痛的唇,心里把秦奕骂了千百遍。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跑,绝不能呆在那危险男人身边,不然迟早被……想到这里,南迁月心里一阵酸楚涌上鼻梁,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下来了。 她太倒霉了,怎么就穿越了,关键穿越来就没一件好事,还遇到个疯子。 眼泪落了几秒钟就被南迁月擦了个干净,她不能哭,眼下关键是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犹记得,她穿越之前正在拍摄一场空中打戏,具体是在哪里中断的,她不记得了。 醒来便是在风都,所以,回去的方法可能也在风都,她要想办法去风都! ……今晚就算了吧,她折腾一日了,累的很,该好好休息养足精气才能逃跑。 议事棚。 秦奕沉着脸走到主位,声音也透着一股无名怒火,“可抓到人?” 几位将领只当元帅是被风都整烦了。 李将军面色凝重,他道,“元帅,那人极为狡猾,且轻功了得,我们的人跟丢了。” 秦奕刚毅的眉心一皱,“只有一人?” 李将军点头,“不错,只有一人,那人身形高挑,应该是个男子。” 男子…… 根据战前探报,风都城内轻功之首应该是杨华,但他与杨华交过手,确定杨华没有那个本事脱离东陵几十名暗卫的追踪。 且,杨华是战力主心骨,怎会轻易离开风都城。 秦奕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舆图之上,风都小国,被夹在东陵、西邱和南靖三大国之间。 这块多金多玉,矿产丰富的肥肉,三国觊觎多年。 奈何风都于西邱和南靖过于险峻,这两国要想吞下这块肉,就得迈入东陵地界。 他们自然不敢如此,军队跨界,无异于不宣而战。东陵以武治国,最不缺兵力,西邱和南靖怎么会犯蠢得罪东陵。 在外界看来,风都能不能独立一国,完全取决于东陵。若东陵要将其吞并,风都自是无法反抗。 如今东陵皇帝已是耄耋之年,却突然提出收复风都的念头,秦奕又刚好在东境边关,这“轻松”活自然就落在他头上。 若是东陵用暴力攻城,几日前便已将风都收复。但暴力之下,是几千百姓无辜丧命…… “元帅,末将建议明日攻城,以免夜长梦多。” 第7章 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弘将军提出建议,他继续分析,“此人可能是风都潜藏的高手,溜出城可能是去搬救兵,既然让他逃了,末将认为该趁早攻城,恐生变故。” 李将军捋了捋胡子,面容沉重,“若仓促攻城,风都百姓免不了遭殃,那风都老城主看似是在护着一城百姓,实则不过是将他们作为挡箭牌。” “我东陵若是不顾及一城百姓,即使攻下风都也会落个残暴的臭名。” 东陵本就以武立国,若再行残暴之举,国之名声危矣。 “元帅,您是何意?”李将军问。 秦奕的目光一直在舆图上,其实白日与杨华交手时,他完全可以将其斩杀,只是念其忠心护国,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能收于麾下自是最好的结果。 “城中暗哨可还能联系?”秦奕抬眸问。 青副将回道,“死了一个,活着的还能联系。” 秦奕点头,修长的指节在舆图上轻轻滑过,该制造些动静了。 “青衣,派人盯紧南靖太子。” 青副将眉头一皱,转了转眼珠抱手道,“是。”他心中疑惑,那女子真是南姑娘?不然王爷为何让盯紧南靖太子。 秦奕站直身躯,“弘将军,加强粮草守卫。” “是!” “元帅,那位女子真是南相之女?” 李老将军一身军功,在军营的地位很高,也只有他敢问常人不敢提之言。 元帅不顾自身安危,冒险救下那身份可疑的女子,如今军中已经传开了,多数都言,元帅被美色迷惑,恐中了风都诡计。 更有甚者私下提出,应将女子于风都城下斩首,以定军心,显东陵之威望。 毕竟,军中将士并不知女子南相之女的身份,只当她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秦奕神色平静,即便不说话,立在那里也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于李将军的问题,他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可李将军不好糊弄啊,他面色肃穆,“元帅,南相之女是何故落入风都须得仔细查证,不过眼下应先派人护送她回上京,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 秦奕转眸看了李将军一眼,平淡的音色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此事本帅自有定夺。” 稍顿,不等李将军出言,秦奕登时转移话题,“明日卯时三刻,李将军率领前锋营于风都城下谈和。” “谈和?”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元帅确定没说错话吗? 经验最足的李将军率先反应过来,他眼眸一亮,谈和是假,迷惑风都是真。 李将军抱手,“老夫明白!” 等秦奕回到营帐时,南迁月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简单清洗了一下,坐在床边盯着南迁月的脸。 白瓷一样的肌肤,如画的眉眼,不点而红的唇瓣,每一处都深深的刻进了他心里。 她睡的并不安稳,却也收起了棱角,显得乖巧多了。 看了她良久后,秦奕掀开被角躺了进去,本想将她抱进怀里的,又怕把她弄醒,再次听见那些刺他肺腑的话。 秦奕侧着身体,目光灼灼,生怕少看了一眼。 这次,她休想跑…… 翌日,南迁月被人从被子里拽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便响起了女子铿锵有力又带着一股埋怨的声音。 “得罪了南姑娘,王爷让我照顾您起床,叫您好几遍了您不起,那就只有我来帮您了。” 女将一脸不耐烦,她是跟随王爷多年的副将,如今却做起丫鬟的活,她能不气嘛。 南迁月甩了甩脑袋,很快清醒了过来,她蹙眉看去,是一位长相十分英气的女将,只是神态透着股厌烦。 “我不用照顾,你去忙你的吧。”她看的出来,这位女将不喜欢她。 谁知女将不耐烦的表情更加浓烈,“南姑娘莫要说笑了,您会不会梳头发自己应该清楚,还是快快起身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梳头发? 女将说的应该是她们古代的发饰吧,那她确实不会梳。 不过,她怎么知道她不会梳啊?还有她口中的王爷,应该就是那个疯狂的元帅,好像叫……秦奕。 对,风都那个抓她的破甲将军就是这么喊他的。 所以,秦奕也知她不会梳头? “南姑娘还在想什么?”女将见南迁月竟然还愣着,眸中不免生起愠色。 “噢,马上。” 南迁月带着疑惑起身,绕过屏风在简易的梳妆桌前坐好,她记得昨夜没有梳妆桌的。 女将默声走到她身后,全程黑着脸,梳头发的动作很快,而力道却不重,让南迁月感觉很舒服。 南迁月眉尾轻轻挑了挑,目光通过镜子打量女将,想来,这应该是一位性情直率而怀揣善德的女将吧。 “好了。” 女将放下梳子,冷声道,“洗漱的在后面,早膳在那边桌子上,若南姑娘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声音平和,“谢谢,我这里没事了。” 女将十分敷衍的抱了抱手,转身大步离去。 南迁月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简单的发饰没有任何装饰物,倒是更突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她从来为这张脸感到骄傲,如今莫名穿越古代,遇到那个疯狂的男人,就觉得这脸是个负担了。 怀着满心忧虑,南迁月起身去洗漱。 “元帅!” 营帐外忽然响起士兵有力的声音,刚起身的南迁月心口一紧,疯男人不是元帅吗? 元帅不忙? 秦奕跨过辕门,目光在帐内一晃最后落在屏风旁的南迁月身上,炙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小会儿,他才大步走了过去。 “军中膳食粗简,你先将就吃。” 看着十分自然拉起她手往桌子那边走的秦奕,南迁月眼皮直跳。 经过昨日的教训,她似乎学聪明了些,越是反抗谩骂他,越会激起他的征服心。 为了自身安危,她还是假意顺从一些吧。 秦奕将南迁月按在凳子上,自己则紧挨着她坐下。 “吃吧。”他将稀粥和小菜往她面前推了些。 南迁月瞅见桌子上摆放的是两副碗筷,不由蹙眉,她转眸问秦奕,“你没吃?” 她只是纯纯好奇,而在秦奕听来,是贪恋不来的关怀。 秦奕红了眼睛,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几近哽咽,“你终于回来了吗?” 南迁月抽了抽手没抽回,她想了下,秦奕口中的“你”应是南相之女,不是她。 难道南相之女常问他……吃没? 她看着秦奕好声解释,“我真的不是南相之女,你放我走吧,不然她看到你身边的我,肯定会误会。” 一盆凉水将秦奕炽热的心浇透,他眼神瞬间暗了下来,竭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怕一个忍不住,把她的手捏碎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南迁月明显能感觉到他压制的怒意。 第8章 惑乱元帅的妖姬 “我真的——” “吃饭。”秦奕不想再听戳心窝子的话,他拿起筷子递给南迁月,不让她再废话。 许是他气场太霸道了,南迁月自觉将话咽回去,乖乖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她比较挑食,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秦奕自然的拿过她吃了两口就放下的饼,在南迁月惊愕的目光中迅速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快,顷刻便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连南迁月喝剩一半的粥都吞进了腹中。 “你……”南迁月表情怪异,一时无法言语,他可真不嫌弃呐。 秦奕拿起锦帕擦了擦嘴,“知你挑嘴,吃不惯军中食物,但在军营,浪费食物是重罪。” 南迁月哑然,他又知道她挑食了? 她和南相之女如此相似吗? 造孽啊。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有事就差外面的守卫去唤我。” 秦奕握了握南迁月的手,目光将她精美的五官描摹了一遍又一遍才起身离开营帐。 南迁月垂下眼帘,将被他捏过的手背搓了搓,他灼热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意思就是她不能出去? 那要是她想方便咋整呢? 辕门上的布帘再次被人拉开,是一个穿着旧甲的老兵,他立在门口朝南迁月恭敬抱手一礼。 “南姑娘,卑职来收碗碟,没打扰到姑娘吧。” 其实老人在帐外已经拜过秦奕了,得到他的指示才进来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没有打扰,麻烦您了。” “南姑娘过谦了,这是卑职的职责。” 老兵一路躬身来到桌前,动作十分小心,却还是无意将筷子弹落到地上。 “卑职该死!”老兵立马跪了下去。 吓的南迁月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她赶忙扶起老兵,“没事没事,不就是掉个筷子,用不着跪。” 南迁月捡起地上的筷子递给老兵,“老人家,给。” 老兵颤着手接过筷子,同时抬眸笑看了南迁月一眼,“多谢姑娘。” “没事。”南迁月摇头,将老兵一路送至辕门。 见老兵即将出去,南迁月突然叫住他,“等等老人家,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老兵端着木盘转过身,笑的很慈蔼,“姑娘问吧。” 南迁月抿唇思考了一瞬,问,“我想知道军中那个女将叫什么名字?” 老兵垂眸想了想,军中女将只有一位,“姑娘问的应该是红副将,她名叫红衣,是跟随元帅多年的副将,与她并肩的还有青副将,名唤青衣,两人之名皆是元帅亲赐。” “噢。”南迁月掀了掀眉眼,这名字取的也是够随意的。 “那,老人家知道有关东陵南相之女的事情吗?” 她的问题一出,老兵不由愕然抬眸,“姑娘你……?” 南迁月瞬间反应了过来,她在问什么,她不就是“南相之女”嘛。 “我的意思是……是……” “南姑娘!” 一道响亮的女声在外响起,红副将的身影印在帐外,“南姑娘可有空隙,伤兵营有个伤了腿的小将接不上骨,还请南姑娘过去出个主意。” 南迁月眸色一惊,寒毛倒竖,那是红衣吧,她怎么知道她会治伤的?! 她又和南相之女巧合了? 这太诡异了。 “南姑娘?”外面的红衣蹙起了眉头。 “来了。” 南迁月整理好情绪,朝老兵点了点头,“老人家请自便。” 老兵很识趣,不会多问多看,躬身退了出去。 红衣紧接着掀开布帘,英气的眉眼五分焦急,三分祈求,“南姑娘,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南姑娘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你头发梳的很好。”居然让人家误会了。 南迁月冲红衣笑着,然后拉过她的手腕往外走,“不是去伤兵营么,走吧。” 红衣眉头紧皱,垂眸扫了一眼被拉的手腕,面上说不出的别扭。 出了营帐,南迁月再次被震撼。 帐篷林立延绵数里,军旗飘扬彰显威严的气势。 这可是没有一点参假的军营啊,不是拍戏只取部分景。 南迁月边走边欣赏着军营,而周围的兵将均偷偷摸摸的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的甚至还小声议论,“那就是元帅不顾军法救回的女子,可真是美啊。” “美什么美,不过是惑乱元帅的妖姬,说不定是风都派来的奸细。” “什么奸细,那是南相之女。” “休要议论!” 红衣凛冽的目光射了过去,杀敌无数的她眉眼间自有一股寻常人害怕的杀气,小兵小将见了也是心中一颤。 兵将们接受到红副将警告的眼神,纷纷封住嘴并收回打量的视线。 红衣收起几分犀利看向南迁月,“南姑娘莫怪,您突然出现难免让人生疑。” 南迁月轻挑眉眼,红衣这话可不是在帮兵将们解释,而是道出了心中猜疑,想让她说说为何突然出现在风都吗? 她也想知道啊。 “红衣,你似乎对南相…额对我很了解?”南迁月没有接红衣的话,而是问出了心中困惑。 红衣却是突然顿住脚步,奇怪的目光将南迁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她蓦地问,“南姑娘莫不是失忆了?” “还是说在与我玩笑?” 南迁月呆了呆。 该怎么说好呢,他们这是认定她就是南相之女了,宁愿相信她失忆,也不怀疑她的真假。 看来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还是先想办法去风都吧,只要回去就好了。 “不说了,走吧。” 南迁月摆摆手,走在了前面。 本以为红衣不会再多言,谁知身后传来了她颇为冷闷的声音。 “我只知南姑娘极为挑嘴,还会些特别的医术,要说最了解姑娘之人,莫过于王爷,姑娘若有什么疑惑可以问王爷。” 南迁月放缓步伐,一时心中悚然。 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还是来自不同时代。 她确实会一点医,因为曾经有部戏的需要,她特意学习了一些,但也仅限于基础,实际经验并不足。 伤兵营外。 红副将倏然带来一位倾城女子,士兵们以及军医的注意力都落了过来。 聪敏点的已经猜出这就是元帅不顾自身安危救回的女子。 “红副将,她就是你带来的医者?”一军医从伤兵营帐内走出来问,面上明显透着质疑。 红衣点头,“对,将他抬出来吧。” 军医拧眉不动,“红副将,他现在的情况不易移动,还是麻烦这位……这位医师进去瞧瞧吧。” 红衣转眸朝帐内看了一眼,里面的伤兵衣衫不整,有的更是赤条条,她收回目光坚持抬出伤者。 “还是抬出来吧。” “这……”军医为难,他很不理解,红副将前一刻不还进去过嘛,怎么突然就要求把人抬出来。 第9章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南迁月瞧见了军医的难色,她拉过红衣手腕,“有些伤确实不能移动,我们还是进去吧。” 红衣反手将南迁月拉住,“你别进去。” “为什么?”南迁月露出和军医同样不解的神色。 只听红衣十分无奈道,“王爷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 “为何?” 南迁月和军医同时发出疑问,接着相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 “咳咳。”军医敛眸,“既然是元帅的意思,那便将他抬出来吧。” “等等。”南迁月阻止军医喊人,转而郑重的看着红衣。 “我不知你家王爷有什么怪脾气,但在伤兵营应该以伤者为重,他是元帅,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怪癖而耽误救治伤兵呢?” 说罢,南迁月直接撩开布帘走了进去。 对于她这般大不敬的话,红衣倒是见怪不怪,就是军医人都吓傻了。 谁都知道元帅有个活阎王的外号,东境在他的管理下军纪森严,敢妄议将领者必按军规处罚,更别说议论元帅本人了。 南迁月大大方方的走进伤兵营帐,看到那些穿着极少的伤兵,她一点别扭的感觉也没有。 倒是伤兵们,蓦地进来了一位倾城女子,让一众男人既惊艳又惶恐。 “是哪位腿骨接不上?”南迁月扬声问。 没人回答她,因为都在好奇她的身份,不过都猜到了七八分。 “在那边。”跟进来的红衣眉头紧皱,这次换她拉着南迁月手腕。 细看来,她似乎有意用自己挡住伤兵打量南迁月的视线。 稍迟一点进来的军医也凑了过来,他态度变得恭敬了些,“不知医师有何高见?” 南迁月半蹲着检查伤兵的腿,没有外伤,就是骨头错位,她都可以接上,军医怎么会有问题? 这么水的军医? “是何原因接不上?”南迁月抬眸问。 军医如实回答,“医师应该也看出,这只是普通的错位,按理很好接回去,但我试过几次都失败了,力气又不敢使大了,恐伤了骨头。” “你再试一次。”南迁月让出位置。 军医点头,两手分别握着小将腿骨上下,摸到对应位置使力归位。 只听“咔咯”一声响,小将疼的额上冒汗硬是忍着不叫出声。 军医神色无奈,“医师你瞧见了吗,根本接不回去。” “声音似乎不对。”南迁月拧眉思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可没有外伤啊。” 军医有点怀疑南迁月的能力了。 小将听此倏地想起了什么。 他忙道,“我记起来了,小时候由于贪玩摔在了碎铁上,腿弯处扎进了很多铁碎,因为家里穷没钱看大夫,家母就用针帮我挑,想必是还有残留。” 军医恍然大悟,若腿弯内残留铁碎就说得过去了。 “红衣?红衣!王爷传我俩过去,你快随我去大帐!” 一个俊逸少将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当看到红衣身旁的南迁月时,登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把南姑娘带出来了?王爷知道吗?”他问的同时朝南迁月抱了抱手。 红衣面色难看,“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先过去,我将她送回营帐就赶来。” 少将眸色惊恐,“你胆子变肥了,居然敢让王爷等你?” 南迁月粗略打量少将一眼,大概猜到他就是青副将青衣了。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红衣手臂,“你先去吧,我就在这里给军医打个下手,你忙完了来接我就是。” “不行!”红衣拒绝的很快,她拉起南迁月就朝外面走。 反正小将腿骨接不上的原因已找出,南迁月就不用留下了。 “唉?”南迁月有点懵。 红衣这么不愿她呆在伤兵营?她还想自己偷摸熟悉一下环境呢,错失良机呐。 少将紧随其后,“王爷营帐离这里远,大帐就在前面,要不我俩先去听了任务再送南姑娘回去?” 他在身后叨叨个不停,“你别怕王爷怪罪,只要南姑娘说些好话,王爷高兴了不会管你的。” 红衣倏地顿住脚步,南迁月没刹住脚撞在了红衣背上。 她吃痛的揉着胸口,想着红衣身体真结实,不愧是能上战场打仗的女子。 “末将拜见王爷。” 只听红衣恭敬的声音中夹着一丝后怕。 身后的青衣立马敛住神色,慌慌朝来人见礼,“拜见王爷!” 秦奕的出现让周围空气都变得凝滞了,他眼神自带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了解本王吗?”秦奕视线越过红衣,不知在看青衣还是南迁月。 “末将知罪!”青衣吓的立马跪地。 南迁月躲在红衣背后,两手揪着红衣腰带,心中莫名的紧张害怕。 秦奕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何罪之有,你又没说错,起来吧。” 青衣心中抹去一把冷汗,王爷可真是会折磨人啊,“……是。” 没说错…… 南迁月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秦奕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王爷,可是风都那边有情况?”红衣问。 秦奕将一枚纸条递给红衣,红衣双手接过展开一瞧,不由皱起眉头。 “你俩速去办,本王明早就要结果。” 红衣收起纸条,抱手一拜,“是!” 她转身就欲离开,后腰带却被人死死抓住。 南迁月揪着红衣不放,可怜巴巴的贴着红衣小声说,“你别丢下我啊。” 她才不要单独面对这个恐怖的男人,他一不对就要抱着人乱啃! 谁知红衣话说的毫不体贴,“南姑娘放心,王爷最是照顾你,你去抓着王爷吧。” 说罢,红衣无情的将南迁月的手掰开,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青衣跟在她旁边,暗暗朝她竖起大拇指,用眼神说,还得是你,说到王爷心里去了。 红衣神色冷漠中透着一股无奈,她并不否认是故意这么说的。 想来南姑娘是不会说什么好话,那就她来说吧。 希望这次,她莫再伤王爷的心了。 南迁月有种想咬死红衣的冲动,只剩下她和秦奕的场面不是一般的让人局促不安。 秦奕将她的不自在收在眼里,他移动脚步,让本就很近的距离险些没了空隙。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腰带?” 头顶醇厚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浓烈的灼热从头顶一路而下,直叫人心颤。 还是? 南相之女这癖好……她可不敢苟同。 南迁月埋着头,闷声道,“……不是谁的都抓,我就抓红衣的。” 秦奕唇角流露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想好了再说,莫要害了她。” 那边正跨上马背的红衣连打了三个喷嚏。 南迁月偷翻白眼,她遇到真霸总了,只是脑子不好,将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就挺无语的。 秦奕抬起手,朝南迁月的脸伸去,却被她躲开。 “你干什么?!” 南迁月吓的后退数步,她朝四周看了看,处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只是不敢正眼看这边而已,但不代表余光注意不到啊。 这个疯男人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 秦奕眼神暗了又暗,他冷声道,“我让白书来为你看诊,随我回营帐。” “什么看诊,我没病啊?” 第10章 失忆了 秦奕不想解释那么多,大步一迈抓住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 “啊!秦奕!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又开始咆哮了,四肢不停的扑腾反抗。 说好的暂时假意顺从呢,她忘个干净了。 啪—— 秦奕一巴掌拍在南迁月的屁股上,力道并不重,他沉声提醒,“若不想被全军营笑话就闭嘴。” “你个!”龟孙子,竟然敢当众打她屁股! 最好别落在她手上,不然非得扒光他衣服,吊在街上示众! 南迁月又羞又怒,垂在秦奕背后的手捏成拳头一阵猛砸,本想砸他屁股的奈何够不着。 元帅营帐外的白衣男子一转眸,便瞧见了这么戏剧又似曾相识的一幕。 “王爷。”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秦奕冷着一张脸点头回应,扛着南迁月率先进入营帐。 白衣男子神色平淡的跟了进去,似乎已经习惯秦奕这般冷淡傲然的模样。 “给她瞧瞧脑子。”秦奕将南迁月放下,声音有些冷。 南迁月一落地就要将秦奕推开,她可是使足了力气。 然而秦奕未动分毫,她自己倒是一个不稳朝后栽去。 秦奕无奈摇头的同时将她捞了回来,按在自己胸口垂眸拧着她愤愤的眉眼,“你的脑子多半出了问题,让白书给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南迁月险些气笑,“你脑子才有问题!该看脑子的是你,还有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鼻子你的心,你个智障全身上下都有问题,你好好检查吧你!”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纯纯智障。 秦奕眼神幽暗,压抑的怒火转化为骇人的气场,外面路过的巡逻士兵都不由抖了抖身体。 “噗……” 不合时宜的笑声成功打破僵局,白书摇头笑着,他看着口吐恶语一脸倔强的南迁月,温声道,“阿月还是这般率性不拘。” 南迁月收回瞪着秦奕的视线,转而看向说话十分温柔有礼的白衣男子。 一身洁白如玉的长衫干净出尘,眉目十分清秀,宛如画中人,一双明亮的眼睛优雅柔和。 和秦奕相比完全是两种极端的存在。 他叫她阿月? 那这又是南相之女的熟人了。 “不记得我了吗,阿月?”白书轻笑着问。 南迁月恹着一张脸,无情回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南相之女。” 白书脸上依旧挂着浅淡柔和的笑意,他看向秦奕,“原来王爷说的是真的。” 秦奕敛眸,“给她看看吧。” 说罢,他将南迁月按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立在她身侧以防她不配合。 白书点头,拿出药箱取出一排亮眼的银针。 银针?! 南迁月有些害怕,“你你,你要干什么?”她作势就要起身逃离。 却被秦奕死死按住,“别动,不会痛的。” 白书手里捏着银针,即使笑的再温柔,在南迁月眼里也是森森然恐怖的模样。 秦奕眉心轻蹙,干脆伸手点了南迁月的穴道,叫她动不得,说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根银针扎进她脑子里,脖子上。 这手法明显与针灸不同,反正她看不懂。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白书取回银针,神情肃穆。 他道,“确如王爷猜测,阿月失忆了。” 失忆了?? 南迁月的无语已经无法用表情传达,她失没失忆自己还不清楚吗?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南相之女。 这群愚昧的古人,宁愿相信她失忆了也不怀疑自己眼神脑子出问题? 秦奕略显复杂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南迁月,久久才张口,“本王知道了,你先在军营住下来,外面的守卫会带你去营帐。” 白书笑了笑,“好,那我去翻翻医术古籍,看能不能找到恢复记忆之法。” 秦奕垂下眼眸,只简单“嗯”了一声。 待白书离开,南迁月抬眼瞪着秦奕,用眼神传达:现在可以解开穴道了吧。 秦奕却没有照做,而是蹲在南迁月跟前,握着她的手,满含情愫又夹着伤痛的眼神盯着她冷漠疏离的眉眼。 “本想着好好惩罚你一番,你却将我忘了个干净,我是不是更应该惩罚你呢?” 南迁月:……鬼逻辑,离谱。 秦奕揉捏着她的手,继续言,“可我终究舍不得,于你,我根本恨不起来,只要一见到你,就想拥你入怀,想吻你,想诉说肝肠……” 南迁月:……就耍流氓呗。 “月儿,别再抛下我了,好吗?那些失去的记忆,我陪你一点点找回,好不好?” 秦奕眼眶逐渐发红,声音几近颤抖携着伤痛与祈求,那瞳孔深处印着心上人曾经的一颦一笑。 南迁月眼神不自觉的晃了晃,心口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垂眸想,秦奕到底多爱那南相之女啊,眼里的爱与痛,让她看了都为之触动。 秦奕握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动作轻柔全然不似之前的乱啃。 “我知道,失忆的你无法理解南相之女的身份。” 他抬眸,目光眷恋,“本来是为了堵悠悠众口,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迎娶你,才给你安了个南相之女的身份。” “本以为你会不喜,却没想到,你一见到南相就抱着他哭,你很喜欢他,愿意认他做父。” 南迁月眼里的惊讶好像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她再次用眼神示意:快解开我的穴道,我不会乱跑的。 秦奕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伸手点向她胸口。 得到解放的南迁月迫不及待地问,“那你知道南相之女哦不是,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你知道吗?” 她很疑惑,那撞脸女子的来历不好吗?不然为什么要安个南相之女的身份堵悠悠众口?为何这样才能迎娶她? 秦奕微蹙起眉心,月儿不愿透露她的来历,他一直暗中派人在查,至今无果。 难道这次月儿失忆,连自己的来历都忘了吗? “元帅!李将军带着前锋营回来了,正在议事棚等元帅商议。”帐外传来士兵有力的声音。 秦奕敛住神色,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南迁月的脸颊,轻道,“忙完了再同你讲,等我。” 他眷恋的眼神在南迁月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身离开。 南迁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仔细思考。 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到底是何?现今去了哪里?以秦奕王爷的身份不该找不到啊,莫不是……死了? 也不一定,若是知道那女子和秦奕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好了,但单凭秦奕一人之言,未必可信,看来还得向其他有关人员打探一二了。 不过呢,这些可先放着,若能早些回到现代,她哪里还用操心这么多。 南迁月最终做下决定,暂时借用那撞脸女子的身份哄着秦奕,伺机而动,找个空子溜回风都…… 第11章 瘟疫 议事棚。 李将军笑的豪迈,“哈哈哈,元帅,您真是料事如神,那风都听闻我东陵意要谈和就乱了方阵。” 东陵军队踏平风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突然要谈和于风都而言,恐怕东陵又有什么阴谋。 秦奕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喜色,“风都可主动提出和谈时间?” 李将军当即收起笑,拧眉道,“老夫按照元帅所说,并未主动提出和谈时间,但风都……也未提及。” “嗯。”秦奕点了点头,“明日继续,若对方还是百般猜疑,就撂下话,后日攻城。” 李将军似有不解,“老夫估计明日他们还是不会给出答案,若是如此,我东陵真要不顾及百姓攻城吗?” 秦奕抬眸扫了一眼棚中诸位将领,沉声道,“优柔寡断乃兵家大忌,诸将放心,届时风水更变,风都不得不降。” 李将军亦是向棚内将领看了一眼,很快便明白元帅之意,有些暗里的谋划确实不易宣扬。 棚中将领并非都是元帅心腹,老皇帝的人也在其中。 “元帅放心,老夫定不辱使命。” 然而老皇帝的人并不好糊弄,一位将领言,“末将不知元帅这是何意,若有什么计谋何不说出来让大家都出一份力。” 此人算是大胆,却受不住秦奕的威压。 秦奕一记威厉的眼神射去,直叫那将领心头一震。 “军令如山,不服从者按军法处置。” 那将领登时低下头,“……是。” 等棚中将领散去时,已是申时三刻。 秦奕行至营帐外倏地顿住脚步,只因里面没有任何气息,没人在里面。 “人呢?” 秦奕侧眸问守卫,声音很冷,吓的守卫立马跪下。 “回回…回元帅,南姑娘说无聊,让守卫带去白医师那里了。” 听之,秦奕神色并未和缓,他是未限制她的自由,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去找其他男人。 那边火房营,南迁月和白书正在烧制叫花鸡,此刻所有工序已经做完,两人坐在土堆旁,就等时间一到,开吃。 这鸡是白书来时在路过的村庄买的,只因相识的人都知南迁月挑食的紧,什么东西都只吃个新鲜。 他自然属于相熟系列,故而为她买了一些食材。 白书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野果递给南迁月,“这些野果已经熟透了,很甜的,阿月尝尝。” 南迁月没有客气,她笑着捧起双手接过,“谢谢,白大哥真是太贴心了,连解腻的都准备好了。” 白书在南迁月面前就没有停止笑过,他的笑就如暖风拂面让人很舒适。 “阿月喜欢就好。” “白大哥,我们在这儿偷偷吃鸡,会不会不好啊?”南迁月一边吃着野果,尝到甜味后眉眼一亮,一边又担忧被发现挨批评。 白书看着她丰富的神情忍俊不禁,“不会的,咱们和火房营打过招呼,他们是理解的。” 南迁月睁目摇头,“我是说你家王爷,他那么抠额…我的意思是他将军粮管的很严,要是知道我们偷食肯定会罚人的。” “既然知道还敢出来偷吃。” 一道严厉微冷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吓的南迁月一个激灵,手中野果撒了一半到地上。 她赶忙俯身去捡,白书见此立马过来帮忙。 秦奕看着二人默契捡野果的模样,心口更是烦闷,他大步走近握住南迁月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都掉地上了还吃什么?”他语气不善。 然而因为他力气过大,使得南迁月捧在手里的野果全撒了。 “你干什么!” 南迁月气的甩开秦奕的手,但没甩开。 她继续斥道,“你不是扬言不能浪费食物吗,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秦奕拧眉,心中阴云密布,“我说的是军粮,不是野果。” “野果也是吃的呀,这些是白大哥辛苦采的,你懂不懂礼貌?”南迁月此刻就如炸毛的猫。 “礼?”秦奕咬牙,阴云已爬至眼中,雷电即将显现。 “你哪怕是失忆了,对白书还是这般友好,对本王却是恨不得兵戎相向。” “南迁月,你屡屡挑战本王的底线,是觉得本王很仁慈吗?” 这是南迁月自风都被救下后,秦奕第一次对她称本王,可见他是真怒了。 白书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最后干脆摇头笑着叹息。 谁能想到,英明神武的安政王,于朝堂风云应付裕如,于边陲军事草木知威,却唯独面对一个南迁月全然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那你的底线可真是低,说明你很小气,还元帅呢,小气鬼!”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面对秦奕既不肯服软也不怕。 要是旁人看到秦奕这般神色,早就吓的东躲西藏了。 就如那些正躲在帐内或者灶后瑟瑟发抖的火头兵们。 凝着南迁月倔强的眉眼,秦奕忽然笑了,笑的阴森可怖。 他道,“好,很好,但愿你一会儿还能如此有底气。” 话落,秦奕直接扛起南迁月往营帐方向走去。 “喂!你个疯子放我下来!”南迁月使劲拍打他后背。 “王爷莫要冲动。” 白书拦住秦奕,神色鲜少的严肃,“王爷,你莫要在逼迫阿月了,难道还想将她吓跑吗?” 秦奕压着嗓子低吼,“让开!” “王爷!”白书不让,心急如焚。 “报——!” 一个小将匆忙跑来,成功免去白书被踢飞的局面。 “元帅!南区诸多士兵感染了瘟疫,军医们束手无策,李将军命卑职请示王爷,可否传书给上京,让御医前来支援。” 秦奕眸色登时一暗,周身气场骇人心魄,只听他严声问,“北区可有感染者?” 北区乃黑骑驻地,是军力主心骨,可不能出任何闪失。 “元帅放心,北区尚未有感染者,如今南区已经隔离,弘将军正在排查其它区域。” 秦奕沉着脸将南迁月放下,眸中几经思索,上京离得远,等御医赶来怕是人都死了。 他看着小将吩咐,“通知黄将军,军医不可尽数送去南区,让李将军以及东、北两区的将领立刻赶往议事棚。” “是!” 秦奕转眸看向白书,“白书,本帅信得过你的医术,南区得麻烦你了。” 白书神色肃穆,眼里忧色很浓,“王爷不觉得这瘟疫来的太突然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染上瘟疫。 南区是候补步兵的驻扎地,防卫是军中最薄弱的地区,若是有心人想在此处做文章,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恶意为之,那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挑战东陵权威。 风都吗?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能抽出精力行这恶举。 第12章 治瘟疫的药方 听到白书的疑问,秦奕勾起一抹让人心尖发颤的笑,他眼神忽然变得狠厉,“除了他,本帅想不到第二个人。” 南靖某县城曾因为接纳流民,使得全县感染瘟疫,黔驴技穷之际,南靖太子带着一位女医赶至县城,在女医提供的药方治疗下,终于将瘟疫扼杀。 不过这药方并未流传。 白书神色肉眼可见的焦灼,他知道秦奕说的是谁——南靖太子,肖宸。 白书敛了敛神色,侧眸看向满眼疑惑的南迁月,试探性的问,“阿月,你可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我有,不过得先看看他们的症状。” “元帅觉得呢?”白书将问题抛给秦奕。 秦奕看向南迁月,神色复杂,“你先回营帐,白书查看了症状会记录下来拿给你看。”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白大哥一起去,放心,我不会染上瘟疫的,倒是白大哥比我危险。” 南迁月知道秦奕将她视为心尖之人,不会让她冒险,却不知她不是娇弱古人,她疫苗注射齐全,身体各项抵抗力都很好,极不容易感染。 秦奕拧着眉头,“此事没得商量。” 他紧紧拉住南迁月的手,看向白书,“你尽快前往南区,记得保护好自己。” 说罢,他拽着南迁月就走。 “秦奕!”南迁月抱住他手臂用双脚刹车,迫使他停下脚步。 她蹙眉正色道,“眼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我去看看他们的症状,尽快写出药方救治。” “我知道白大哥医术高明,但在没有救治过瘟疫的情况下,要研究出方案是需要时间的,那些士兵们等不起,再者,要是瘟疫扩散开了就糟糕了。” “你作为元帅,应该顾虑全局。” “你救治过?”秦奕倏地问,微凉的语气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白书知道,他这是怀疑南迁月还记得在南靖发生之事。 南迁月嗔目啧道,“我是没救治过,但我的药方是救治过瘟疫的人写下的,你信我。” 白书其实是支持南迁月的,他相信南迁月不会那么容易感染瘟疫,相信她能尽快解决瘟疫,毕竟曾经在南靖…… 秦奕凝着她眉眼,几番思索后道,“那我陪你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南迁月低呵。 她余光瞅见了周围士兵惊愕害怕各种眼神,不难想象秦奕的话对士兵们来说多么残忍,元帅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大局将自己陷于危境。 这不相当于抛弃整个军营嘛。 南迁月没好气的瞪着秦奕,“你是元帅绝不能涉险,好了不能再多说了,你快去议事棚吧,李将军他们肯定在等你了。” 说完她松开秦奕走到白书跟前,“白大哥,我们走吧。” 白书点头,朝秦奕颔首,“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月的。” “等等。”秦奕又走近南迁月,在南迁月出声骂人之前,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她。 “这是元帅令牌,拿着它,方便行事。” 南迁月飞快的接过令牌插进腰带里,“知道了知道了,走了。” 她完全不知道那块令牌意味着什么。 白书领着南迁月消失在南区方向,直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秦奕才露出了几分狠戾之气…… 南区。 因为已被隔离,进去难,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瘟疫彻底根治。 南迁月、白书二人被拦在了区外,负责监管南区的黄将军坚决不放人进去。 黄将军手持画戟,黑布蒙着口鼻,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刀锋的眼睛。 他斥道,“莫要仗着迷惑元帅就能为所欲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风都奸细想要将瘟疫扩散,暗害我东陵全军!” 白书眸中升起愠色,“黄将军请注意言辞,阿月是受元帅所托来帮助军医对抗瘟疫,不是什么风都细作。” “白医师,你好歹是元帅心腹,怎么也被这妖姬迷惑住了。” 黄将军是认定了南迁月就是迷惑元帅的妖姬。 “她是南相千金,不是什么妖姬,黄将军若不想得罪南相还是口下留情吧。”白书声音都加重了很多。 黄将军眯了眯眼,他不是没听闻此女是南相丢失千金的说法,但南相千金怎么会跑到风都呢,这太让人怀疑了。 南迁月抿了抿唇,若不是想趁机找到溜出东陵军营的机会,她是不会管这么多的,顶多将药方写下来交给白书。 其实她哪里会看诊写药方,脑子里几个固定的药方,也是之前为了拍那部戏而下的功夫。 若真是瘟疫药方肯定管用,她之所以说要亲自来看看就是个幌子罢了。 南迁月从腰间摸出令牌亮在黄将军眼前,“喏,看清楚了,元帅令牌,是你们元帅让我来的,你再拦着就是违抗军令。” 黄将军目光狐疑的落在令牌上,仔细瞧了后登时心头一震,这是真的令牌。 元帅糊涂啊! 南迁月将黄将军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收起令牌道,“可以让开了吗?” 黄将军放下画戟,愤懑的让开道路同时出声提醒,“进去后就不能再出来了。” 南迁月领着白书头也不回,“晓得了晓得了。” “阿月,把口鼻蒙上吧。”白书递来一方洁白的帕子。 “好。”南迁月照做。 两人直接往集中救治所赶去,一路均有蒙着黑布的士兵巡逻。 在士兵的引导下,白书当先掀开救治所的门布。 “可是白医师?”军医惊喜的问。 白书点头,简单说明情况,“正是,元帅命我二人来此相助,这位是南姑娘,颇通药理。” 军医瞧见南迁月微怔,这不是来伤兵营看腿的南医师嘛。 他了然于心没有多言,“那就请白医师和这位南…南医师给他们看看吧,我实在是没招了。” “好。” 军医领着二人来到情况较为严重的士兵跟前,“这位士兵最先感染,症状多而繁复。” 南迁月点头算是回应,她仔细的瞧着士兵,同时伸手探了探他体温。 高热,皮疹,咳嗽。 “可腹泻、呕吐?”南迁月问。 军医立马回道,“有,越到后期症状越多越重。” “嗯。”南迁月站了起来,她看向军医,“药房设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吧。” 军医眸色一亮,想来南医师是有应对之法了。 “二位医师随我来。” 药房的守卫算是森严,毕竟这里是救病的根脉,容不得半点闪失。 “南医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军医问。 南迁月没有走近药房,而是在煎药的坝子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拿纸笔来,我先写药方。” 军医连连点头,麻利的跑去拿纸笔,又麻利的跑来摆在桌子上,“南医师,你看可以吗?” “可以了。” 南迁月也不迟疑,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一个个不堪入目的字。 第13章 潦草歪斜的丑字 半刻钟过去,南迁月放下笔,“好了,一共三个方子。” 军医和白书凑近了细瞧: 消毒丹——滑石、茵陈、黄芩、石菖蒲、木通、射干、连翘、藿香…… 败毒方——麻黄、炒苦杏仁、生石膏、薏苡仁、苍术、广藿香…… 温经活血汤——五味子、白术、熟地、甘草、苍术…… “妙!”白书称赞,潦草歪斜的字迹完全不影响药方的妙哉。 南迁月站起来,将药方交给军医嘱咐道,“前三日卯时、午时服消毒丹,酉时末服败毒方,后三日根据症状适当减少消毒丹的服用,大症消失者可服用温经活血汤。” “我再多写几副,你拿给急医们方便抓药。” 军医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接过方子忙道,“我来写吧,南医师稍作休息。” “行。”南迁月无所谓的点头,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字迹过于难看恐急医们识别错误。 白书自然也不闲着,帮着军医一起写。 看着他们二人整齐漂亮的字迹,南迁月轻轻咳嗽,十分自然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字丑呢,都说字如其人,那她的字肯定不能叫做丑,而是特别。 等十几份药方写毕,军医立马拿去分给急医和自己的学徒,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一时间药房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 南迁月和白书则帮着监护病人情况,仿佛没过多久天就暗沉了下来。 “南姑娘可在?” 一位小将扛着几个包袱来到药房外,正好南迁月和白书从救治区回来。 “我在这儿,怎么了?” 小将见到南迁月眸色一亮,“南姑娘,元帅命卑职给您送来一些衣物,药房后区已经搭建好了新的营帐,卑职带您过去吧。” 南迁月摸了摸空扁的胃,“东西先放下吧,我吃完了饭自己拿过去。” 唉,可怜的叫花鸡,辛苦了半天没得吃,只有和急医们一同吃军粮了。 小将扬起笑容,“元帅知道南姑娘饿了,已经命人将食物送去营帐,南姑娘回帐就能吃到。” “真哒!”南迁月吞了吞口水,她真的快饿死了,早上随便吃了两口就再没进食。 “那……”南迁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军医,她被如此优待,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军医眼尖心明,知道南医师心思,他招手笑道,“南医师去吧,你辛苦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南医师为他们提供了救治瘟疫的药方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计较这些呢。 “那我们就先走了。”南迁月笑笑,然后看向白书,“白大哥,走吧。” “好。”白书笑的温和。 “欸等等。”小将伸手拦住白书,笑的尴尬,“白医师的营帐在那边,您的东西也已经放进去了,需要卑职领路吗白医师?” 白书微微愣了下,随即摇头轻笑,“不用了,你送阿月就行。” “好嘞好嘞,那卑职就先带南姑娘走了。”小将嘴角差点笑咧到耳后,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对比十分鲜明。 他转而对南迁月伸出请的姿势,“南姑娘,这边请。”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她还以为白大哥的营帐与她挨着呢,想来,是秦奕故意将白大哥安排的离她那么远。 “行。”她倒不是很在意。 行至新搭的营帐外,小将很识趣的驻足,他将包袱递给南迁月,“南姑娘,就送您到这儿了,您自己进去吧。” 南迁月接过包袱,笑了笑,“好,谢谢了。” “嘿嘿,没事。”小将笑的傻里傻气。 南迁月被他的样子逗笑,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将挠了挠后脑勺,“卑职名唤王阿狗。” “噗……”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太可爱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你,就是觉得有趣。”南迁月急忙解释。 王阿狗后脑勺抓的更起劲了,笑的越来越傻,“嘿嘿嘿没事,卑职阿娘说名字取丑点好养活,让南姑娘见笑了嘿嘿嘿。” 南迁月憋着笑,从肩膀的抖动可以看出她憋的很辛苦,实在是这王阿狗笑的太傻太可爱了。 “没,没有,你的名字和你人一样可爱。” “嘿嘿嘿……”回应她的又是一阵傻笑,还夹着一丝羞涩。 倏然,周遭空气莫名其妙变冷,王阿狗打了个寒颤,接着神情一慌终于想起了什么,他朝南迁月抱了抱手,“南姑娘自便卑职先走了。” 他话说的极快,跑的也很快,似乎在逃离什么。 南迁月轻挑眉梢,带着疑惑转身掀开帐帘。 “啊!”她一声尖叫。 只因桌旁正端坐着一位高大的黑袍男人,他一双阴暗的眸瞳直直的盯着门口。 吓死个人。 “你你你……”南迁月放下包袱,走到桌前指着他质问,“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个元帅也太不负责任了!” 秦奕神色冷出霜,嗓音冻的人发抖,“你觉得他可爱?” 南迁月微微愣住,转着眼珠想了想,秦奕说的是王阿狗吧,人家是很可爱呀。 “对呀,他确实很可爱。” 秦奕面色越渐黑沉,眉毛下面一片阴霾,他咬牙,“所以你喜欢那样的?” 南迁月皱起眉头,他在说什么鬼? 她正要骂人时,脑子里倏地冒出一点冷知识,古人对可爱二字的理解好像不一样,在古代它的意思是……令人喜爱? “真是瞎了眼。”秦奕又甩出几个冷字。 南迁月翻翻白眼不和他计较,直接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食物。 叫花鸡!排骨面!还有乳白的骨汤! 南迁月眼睛一亮,取下面罩,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起来,完全无视一旁甩眼刀子的秦奕。 “好吃。” 许是太饿了,挑食的南迁月把面吃了个干净,骨汤喝了一半,一碟切好的叫花鸡吃了三分之一。 她拿起帕子餍足的擦着嘴,眼神扫过桌上另一碗面,淡淡开口,“你不吃?” 秦奕闭了闭眼,“没胃口。” “那我拿去倒了。”她作势就要端起那碗面。 秦奕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说了不能浪费食物。” “你不吃的嘛,我又吃不下了。” “谁说我不吃。” 秦奕丢开她的手,拿起筷子大口吞咽,模样如虎。 南迁月撑着下巴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她声音很轻,似乎有些困了,“你要是因为来找我而感染了瘟疫,那我就坐实了妖姬之名咯。” 秦奕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几口吞完,他擦了擦嘴看向南迁月,见她颇有几分疲惫,语气便不可控制的放平和了很多。 “只有老皇帝的人敢诋毁你,你放心,我会教训他们的。” 第14章 逃跑未遂被惩罚 南迁月眼帘阖了又开,开了又阖,困意令她变得柔和乖巧,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让人看了心神荡漾。 秦奕已经移不开眼了。 幽深的眸瞳,滚动的喉结,僵硬的指节…无不宣示着他极致的隐忍。 “无妨……你的人不骂我就行了。”她声音也变得轻柔缓慢,颇有一副魅惑而不自知的慵懒之态。 秦奕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一路漫到眼尾溢出浓浓的柔情。 “唉,洗漱去了。”南迁月甩了甩晕乎的头,撑着桌子起身,一举一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引人沉醉。 洗漱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南迁月迷迷糊糊的收拾完,又迷迷糊糊的滚进床。 她懒懒的趴在枕头上,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看向坐在桌子前的秦奕,轻问,“秦奕,你不会趁着我睡着偷亲我吧?” 明明是警告的问题,而落在秦奕耳中更像是一种反向勾引,只怪那声音太柔太魅了。 “不会。”才怪。 “那便好……” 烛光摇曳,帐内很快归于平静。 秦奕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均匀的女子,缓慢起身脚步十分轻盈的走了过去。 他坐在床边,炙热的视线从她的眉眼一路向下描绘,微红泛着一点晶莹的唇瓣,白皙的脖颈,浅露的锁骨…… 喉结滚了又滚,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盖住那蛊惑的唇瓣。 浅浅接触于他来说怎么够呢,又不能使力将人弄醒,只得用轻咬安慰着体内恶火。 倏地,身下的人呼吸轻颤了一下。 秦奕拉开了一点眼帘,眸里飞快的闪过一缕暗光。 只是停顿了一瞬,他又继续将吻缠绵下去,动作幅度却是比方才大胆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 他离开她的唇瓣又开始亲吻她的眉眼、脸颊,甚至脖颈。 又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住了嘴。 “月儿,不要再抛下我了。”他凝着她的眉眼,把说烂了的话又说了一遍。 注视良久,秦奕才为她捻好被子,闪身离开了营帐。 帐内的平静维持了好一会儿,床上熟睡的人幽幽睁开双眼,眸里一片清明。 南迁月十分冷漠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她抬手摸了摸被火罐吸过的脸,立马皱起了眉头。 可真真是个不要脸的流氓,勾引不得分毫。 不错,她就是故意露出迷惑人的慵态,只为放松秦奕的戒备,给自己制造出逃的机会。 只要能逃跑,给些甜头也无妨。 南迁月很快的穿好衣服,然后淡定的走出营帐。 “南姑娘,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吗?”守卫问。 “我想如厕,请问茅房在哪儿?”南迁月表现的十分自然。 守卫登时松了口气,挂起微笑,“在后边,卑职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南迁月拒绝的很快,她扬眉道,“男女有别,我自己过去就好。” 守卫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道,“好好,南姑娘自便。” 南迁月依着守卫的指示,慢慢绕道营帐后方。 看着近在眼前的林子,她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白日她就观察过,南区背靠一片林子,如厕之地就设在林子边。 这天然的林子就是掩护她逃跑的最佳之地。 南迁月朝四周看了看,计算着巡逻士兵再次出现的时间。 此时已过去半刻,巡逻的还没出现。 她不由蹙眉,巡逻的不勤,站岗的没有,这么水就不怕敌人溜进来? 算了,这些与她无关。 水,于她有利。 为了避免刚迈进林子就撞见巡逻兵,南迁月决定先去趟茅房。 她优雅的走进去,捂着鼻子狼狈的跑出来。 太臭啦! 呕—— 南迁月不停的扇着鼻子前的空气,瞅着巡逻兵还不来,便猫着身子朝黑漆漆的林子钻去…… 夜间军营通常不会灭火,一方面能方便随时应对突袭,另一方面也能防止敌人溜进来。 但南区防卫似乎不太足。 药房紧挨着的营帐,军医和他的徒弟睡的挺沉。 沉到帐外滑过一道黑影而不知。 沉到黑影没入帐内顺走了东西还不知…… 林子内,南迁月伸出五指晃了晃。 嗯,还能看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嗷——” 阴恻恻的动物嚎叫由远及近的传入耳中,南迁月一个哆嗦搂紧了手臂。 她心中祈求老天保佑,千万别跳出什么凶狠的肉食动物啊。 而老天偏生不照料她。 一头黑狼刷的从树丛里跳了出来。 它的毛发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双幽绿侵略的眼睛吞噬周围一切光明,让人胆寒心惊。 正要尖叫的南迁月赶忙捂住了嘴巴。 一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 她是不是太倒霉了些,身上连个武器也没有,力量薄弱的她如何与这畜生抗衡? 南迁月脚下偷偷向后移动。 “咔咯——” 某根不懂事的树枝被她踩断,黑狼立马呲起獠牙朝她扑来。 “啊——救命啊——” 南迁月再也忍不住尖叫,转身就欲跑却被长出土面的树根绊倒。 南迁月:…… 她本能的蜷缩起身体,等待命运的到来。 然而,理想中的撕扯没有到来。 只听畜生一声呜咽,树丛草木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四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不过数秒,又响起了枝叶被踩踏的声音,且越来越近,直至她的身旁才停下。 冷如冰窖的声音落了下来,“南迁月,这次,我是不是该好好的惩罚你了。” 南迁月一愣,随之心口一紧。 她慢慢的将抱着脑袋的手放下,抬头迎上秦奕隐没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的脸。 “为……为何要惩罚我?”她装傻充愣。 “呵。” 秦奕冷笑,然后慢慢蹲下身,露出一张浸满寒霜的脸。 他伸手捏着南迁月下巴,侵略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这嘴明明又甜又软,怎么说出的话没一个字好听。” 他眼神越渐幽暗,只听他继续吐出让人害怕的话,“想来是我品错了,那便再仔细的尝尝吧。” 南迁月瞳色惊恐,“你你,你要干什么?”她害怕的向后缩去。 秦奕瞅见她后缩的动作,心底火气更甚。 他一把拽过南迁月,将她扛上肩头,飞身跃上树杈,施展登峰造极的轻功,很快便扛着南迁月来到一处水源。 水岸边树木稀疏,多为草坪。 他将南迁月放在草坪上,高大强劲的身躯压了上去。 “秦奕!你放开我!你不准乱唔——!” 疯狂的吻将南迁月的声音、呼吸尽数吞没,乱动的双手被秦奕牢牢按在头顶。 附着薄茧的大掌粗鲁的撕扯她的衣裙。 当看到衣襟内的柔软白皙时,秦奕直接俯身啃去…… 南迁月羞愤的侧开脸,一颗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不再挣扎,泪如雨下,眼神逐渐失去光泽…… 第15章 消失的药方 秦奕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向她的脸。 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不敢多看。 那样空洞的眼神令他恐慌。 他攥了攥拳头,一腔邪火被瞬间扑去大半。 “……别哭了。” 秦奕卷起袖子胡乱的擦南迁月的脸,随便擦了擦又将她的衣服重新给她穿好。 全程未敢看她的脸,为她收拾好后,便打横抱起她回营。 啪———— 异常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只听怀中人颤抖而充满愤恨的声音随之响起,“秦奕,你活该被抛弃。” 这样蛮横的人,哪个女子会喜欢。 这话就如尖刀无情刺入秦奕心脏。 他没有说话,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翌日,没人来催促南迁月起床,她醒时,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看着摆好的洗漱用品,以及桌上冒着热气的餐食,南迁月神色平淡,无波无澜。 等她走出营帐时,正好撞见来找她的白书。 “阿月,你可算是醒了。”白书语气调侃。 南迁月回以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微笑,“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白书走近一瞧见她的模样微微怔住,“阿月,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没休息好吗?” 南迁月眼神不自然的晃了晃,“……可能是吧。” “那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反正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白书很担忧的看着她。 南迁月笑了笑,“再睡下去,恐要惹得大家笑话了,走吧,我们去药房帮忙。” “好吧。” 两人刚行至药房,就碰到了从集中救治营回来的军医。 军医一看到南迁月就满脸歉疚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军医,可是救治区那边发生了什么?”南迁月见军医神色不对忙问。 军医尴尬的抱了抱手,“南医师放心,那边情况好转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我,我将你写的药方弄丢了。” “我仔细找过了,实在是没找着,南医师莫怪。” 南迁月听后立马笑了起来,当是什么事呢。 “没事的军医,丢了便丢了,装在脑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丢。” 军医立马展开笑颜,朝南迁月躬身一拜,“多谢南医师谅解。” “没事没事。”南迁月赶忙扶起军医。 “此事怕不能随意处置。”白书严肃的话插了进来。 南迁月、军医朝愣怔的朝他看去,“白大哥为何这般说?不就是药方吗?” 白书摇头,神色严谨的看向军医,“敢问军医将药方放在何处?” 军医想了想,很确定的回答,“帐内桌匣里。” “单独存放?” “并非,所有药方皆放在同一桌匣里。” “只丢了阿月写的?” “……是,是啊!”军医终于反应了过来,怎么会只是丢失南医师所写的呢? 白书眉头打结,“此事颇有蹊跷,须得禀明王爷才是。” 南迁月面色登时变冷,“那就是被偷了呗,药方传播出去未必不是好事,就当行善了,有什么好禀报的。” “南医师心善,但非人人如此,若是被心恶之人盗走药方恐生事端,届时还将罪名推到东陵军身上就不好了。” 军医现在更自责了,药方是他弄丢的,出了问题他万死难辞其咎啊。 白书瞧着南迁月的神色,聪敏如他大概猜到了什么,怕是王爷昨夜偷偷溜进南区,将阿月惹着了。 “阿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白书拎的清轻重,此事必须要上报。 南迁月冷冷的背过身,随意招了招手,“请便。” 某营帐内。 青衣、红衣正在向秦奕禀报风都情况。 “王爷,暗哨成功在杨华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如今他和风都城主意见不合,怀疑他拿百姓作为肉盾,多次提出议和皆被驳回。”红衣道。 青衣紧跟着说,“如今我们抓了老东西的儿子,不信他不归降。” “对了王爷。”青衣神色变得严肃,“根据暗卫来报,那日溜出风都城的黑衣人最后消失在西邱地界,恐是西邱国放不下风都这块肥肉。” 秦奕抬眸,里面异常的静。 消失在西邱,不代表就是西邱人,鱼目混珠是南靖某人的惯用伎俩。 月儿的出现,他不信那人不知道。 “继续按计划行事。” “是。”两人同时颔首,动作几乎一致,一看就是特意训练过的。 “报!启禀元帅,南区有消息传来。”帐外士兵来报。 秦奕微微抬手,青衣立马转身去帐外接过士兵递来的纸条。 “王爷。”青衣没有打开纸条,直接递给了秦奕。 那是白书的字迹,上面写的内容就是南迁月所写药方丢失一事。 秦奕大致一眼,眸色顿时暗了下去。 能逃过暗卫眼睛混入南区盗取药方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人身边的门客,叶剑。 也只有那人有理由盗取药方,怕是想通过字迹确认月儿的真假。 “王爷,可是南姑娘出什么事了?” 青衣见王爷一看到纸条就变了脸色,脚趾头也能想到与南姑娘有关,除了她,谁还能牵动王爷的情绪。 秦奕将纸条扔给青衣,“去叫李将军过来。” “……是!” 东陵军营附近的村庄内,一个破旧无人居住的屋里,摆放着一张极不协调的檀木马蹄炕桌。 桌前,坐着一位身穿凝夜紫袍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着矜贵之气,破败不堪的屋子也因他而显得不平凡。 他正凝目翻看着一张张女子画像,而画像旁边放着三张被玉扳指压着的药方。 “主君,人已经安排妥当。” 说话的人行动极为轻巧,让人根本听不见声音,一看就是位内力深厚的高手。 他走到桌旁,看着玉扳指下字迹潦草的药方,皱眉问,“主君,单凭这丑字就能判断那女子是南姑娘?” 闻言,紫袍男人唇角溢出宠溺的笑意,他侧首拿过药方,指腹轻轻滑过纸上的字。 他道,声音如泉,“你切莫当她的面说丑,小心被揍。” 高手眉头皱的更紧了,“可这字确实是……一言难尽。”好歹是东陵南相的女儿,怎么字能写的这般丑。 紫袍男人投去一记冷眼,“你懂什么,这叫特别,不是常人能写出来的。” 高手掀起眉梢,心道,主君真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净说瞎话。 “主君,届时若是南姑娘不信我们的人,不肯跟他们走呢?要不让臣也去吧,臣与南姑娘曾见过数面,她看到臣应该就会放下戒备。”高手建议。 紫袍男人逐渐收起笑意,眼里漫出伤痛,又很快被他压了回去。 他从袖口内摸出一节纸笺递给高手,“东陵知道你,你不能去,把纸笺交给阿兰,她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高手半信半疑的接过纸笺,“……是。” 第16章 感染瘟疫的村民 药房外。 南迁月坐在火炉旁,神色极为冷漠的拿着扇子扇着炉火,活像个工具人。 路过的急医、药童都不敢上前搭话。 白书从集诊区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幕,他笑着摇头走了过去,拉过一个小木凳坐在南迁月旁边,顺手往炉里添了几根柴火。 “阿月,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南迁月眼神暗下几分,“莫要提那个野蛮人。” “噗……” 白书没忍住笑出声,实在是这三个大胆的字太过久远了。 “看来是王爷又欺负阿月了。” 南迁月是真的不想谈论有关秦奕的任何东西,她扇子扇的用力,“白大哥没事的话就去帮军医吧,我这里一个人就可以了。” 白书识趣的闭上嘴,否则真得被赶走。 “南医师!西区外面来了几个染了瘟疫的村民,黄将军没有上报就把人抬进来了!” 军医的话刚落下,黄将军粗劣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 “本将军自会上报,村民情况紧急,我军既然有治疗瘟疫的法子,又岂能视我东陵村民于不顾。” “快将人抬过来!” 几个士兵抬着担架将村民直接抬进药房区域,他们中间还跟着一位穿着朱石栗色布衣的年轻女子,她唇色惨白咳嗽不断,正满眼焦急的跟着其中一个担架。 想必那担架上的老人是她亲人。 白书挡在了南迁月的前面,他微微侧首,“阿月,你先别靠近,等我瞧瞧村民的情况。” 南迁月点头,没有多嘴。 “黄将军,你怎么能把人抬到这里呢?”军医又气又急。 要是治病的染了瘟疫,没人抓药熬药送药,没人能根据病人情况更换药方,那不得全部葬送在这里。 黄将军的理由很充分,“集诊区已经满了,再说了,士兵们病情已经有好转,怎么能将病情这么重的人送进去呢。” “好了,人已经送到,药房旁边本将军已经派人给村民搭建营帐,你们先为他们诊治,完了便叫士兵将让他们抬过去。” 黄将军将村民丢下,自己说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求军医救救我阿爷吧!” 村民中那位年轻女子朝军医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响头。 其他躺在担架上的村民只要还能动的,或者能说话的,纷纷开始求救。 军医突感脑袋又大又疼,慌忙的紧了紧口布,“大家莫慌,我先让药童给你们喝一碗解毒汤,再一个一个给你们看诊。” “谢谢军医!谢谢军医!” 白书看向军医,“我和你一起看诊,阿月和他们煎药。” 军医没有任何意见,虽和南医师相处时间不长,但可以肯定她是元帅极为看重的人,若是在这里出了问题,他可赔不起呀。 因为汤药一直在熬制,南迁月和药童很快便将解毒汤分装在碗中。 懂事的药童将几碗药放在一个托盘里端去给村民,没有让南迁月劳累分毫。 “南姑娘!” 一队蒙着口鼻的黑甲兵十分整齐的进入药房区域。 领头的小将正是昨日给南迁月送衣物的王阿狗。 他看见完好无损、神态淡然的南迁月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接到命令后生怕村民冲撞了她。 “南姑娘,您可还安好?” 王阿狗与南迁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脸上的笑容还是傻里傻气的。 南迁月却不觉得有趣了,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很好。” “你带这么多人来南区干什么?不怕被感染吗?”她问,声音不急不缓。 王阿狗挠头笑道,“元帅怕您累着,特命我等来协助南姑娘。” 南迁月眼里飞快滑过一道暗芒,什么协助,怕不是监视吧。 想必黄将军擅自将村民带进南区的事已经传入了秦奕耳中,他没有任何正式的表态,就派了这么些人过来。 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忙,忙的是军医和白大哥,你去帮他们吧。” 南迁月重新坐回炉火前,握着扇子监管火势。 这里是初春时节,还是有些冷的,坐在炉子旁很暖和。 王阿狗点头答是,立马吩咐黑甲士兵将村民们围了起来。 吓的村民差点从担架上弹了起来。 军医和白书亦是面面相觑,毕竟他俩也连带着被围了。 南迁月斜眸一瞧,蹙起了眉头,“你这是做甚?” 王阿狗笑的很老实,“自然是听南姑娘吩咐,协助军医和白医师了。” 他紧接着立马转头对白书二人客气的说,“白医师和军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们,甭客气!” 军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点头,“啊,好,好。” 南迁月瞧不得这副做派,干脆收回视线继续扇火。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人。 “你,过来。” 就听王阿狗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南迁月忍不住再次看去,就见那位年轻女子被王阿狗唤到了跟前。 然后就是意料之外的,甚至让人气愤的事情发生了。 王阿狗一把扼住女子手腕,看得出,力气使得很大,那女子疼的求饶。 “军爷饶命!民女不知何处冒犯了军爷,军爷饶命啊!” 南迁月登时站了起来,冒到喉间的话却被白书用眼神制止了。 白书神色凝重的摇头,示意南迁月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王阿狗此刻的面目透着浓烈的凶厉之气,那是常年在战场上拼杀才有的骇人神情。 与在南迁月面前傻笑憨厚的模样相比,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就听王阿狗凶狠的声音响起,“名字,祖籍,营生,是何故到这里,说!” 女子手腕疼的一张脸失去了血色,她颤着嗓子答复。 “回……回军爷,民女叫朱阿兰,是毛茶县朱村朱里长的孙女,靠卖茶叶,以及给县城里的贵人们做女红维持生计……” “民女几日前与阿爷去毛山采茶,毛山离村远,前来采茶的村民通常一来就是几日,食以所带粗粮,饮的则是山口流出的泉水,一切如常。” “可是几日下来,来采茶的村民身体越来越虚弱,咳嗽、发热、还长了疹子,到了后面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民女年轻些还能跑,便先回了村子求助村医,而村医看见了我脸上的疹子就将我轰走。” “村里说我们这是染上了瘟疫,村子不能再接纳我们……我偷了牛车出来,拉着阿爷和村民去其他地方找医师救治,却在途中听闻东境军营也闹起了瘟疫,还有应对的法子,我便带着村民投奔而来……” 王阿狗危险的眯了眯眼,犀利的眼神瞧了阿兰好久才放开她。 “军爷……” 担架上的一位老者颤巍巍的抬起手,“军爷……求您别为难我孙女……” 王阿狗简单的看了一眼他,然后一抬手,围着村民的黑甲士兵立刻搜村民们的身,尤其是各处经脉停留的时间较久。 不出一会,士兵们检查完毕,纷纷朝王阿狗摇头。 都是普通村民,没有习武者。 他又将视线落在阿兰身上,这个女子还没仔细检查呢。 第17章 烫肉的恶鬼 刚刚只是摸了摸她的脉门,但不代表就能划清嫌疑。 这样想着,他再次朝阿兰伸出手。 “请麻溜收回你的咸猪手!” 南迁月冷声呵斥,快步走了过来。 她立到阿兰前面掀眸看着王阿狗,“你是要光天化日下行轻薄之举吗?” 果然,野蛮人的手下还是野蛮人。 昨日真是瞎了眼,竟觉得他可爱。 王阿狗面对南迁月时,变脸之快叫人唏嘘。 他当即收起一身凶气,咧嘴傻笑,“嘿嘿,南姑娘误会了,元帅是怕奸细混进来伤了您,特命我等仔细盘查这几位村民。” “南姑娘放心,若她真是普通村民,卑职定跪下来给她磕头赔不是。” 跪下来磕头? 正在南迁月怀疑他话中分量时,王阿狗直接绕过南迁月抓住阿兰往旁边拖了拖。 他动作迅速,很快便将阿兰上下摸了一遍,不过避开了敏感之处。 南迁月张了张嘴,突然不会骂人了,气的。 “可检查出什么?” 白书抛来问题,日常挂在脸上和气的微笑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冷。 王阿狗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他又做出了令众人惊目的事。 他看向羞愤而不敢反抗,眼泪都得憋着的阿兰,“咚”的一声朝她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在下冒犯朱姑娘了,向朱姑娘请罪。” 阿兰人都吓傻了,呆愣了一瞬后直接昏了过去。 南迁月赶忙将人扶住,转头看向药童,“快把药端来。” 王阿狗见状速度极快的从药童手里夺过药碗,然后十分殷勤的捧到南迁月面前。 “南姑娘,给。” 他又开始傻笑了。 但南迁月已经不吃他这套了。 她斜斜的瞄了王阿狗一眼,接过药碗抵在阿兰唇边。 “自己能喝吗?”南迁月看着靠在她肩上的阿兰轻声问。 阿兰并非全然昏厥,还是有一丝意识尚存,她掀开沉重的眼皮望着南迁月,忽然痴痴的笑了。 “姑娘……你好美啊…莫不是仙女下凡……” 突来的夸赞让南迁月脸颊一热,夸她漂亮的人很多,粉丝们几乎把她捧到了天上。 久而久之,好听的话她都听腻了。 而莫名穿越后,陌生的环境始终令她感到不安。 这个女孩儿的赞美就像来自后世的阳光照进了她心里,暖暖的,很贴心。 南迁月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再次张口声音都显得温柔了。 “你现在很虚弱,快把药喝了。” 阿兰很听仙女的话,自己扶着药碗将药尽数喝了下去。 南迁月准备将空碗递给药童,又被眼疾手快的王阿狗抢了去。 她不由冷了一下脸。 “白大哥,阿兰是女孩子,总不能和村民住在一起,要不让她和我一起?” 南迁月很聪明,知道白书好说话,善解人意,就把这话说给他听。 “南姑娘不用担心。” 王阿狗不仅抢东西,还抢话。 他笑道,“卑职这就命人将自己的营帐腾出来给阿兰姑娘嘿嘿嘿。” 南迁月十分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心道,你可真是个贴心黑宝宝。 “嗯。”她随意应了一声。 军医和白书已经为村民们检查完了,几乎确定都是感染了瘟疫。 “朱村怎么也出现了瘟疫呢?”军医提出困惑。 白书敛眸,“不是朱村,是毛山,可能和水源有关吧。” “阿狗。”白书转而看向王阿狗,“王爷既然派你来此协助,那你就分出一些人帮着南区士兵寻找瘟疫感染源,尤其是各处水源要仔细检查。还有每日都要进行全面消毒,消毒粉你待会儿找军医领。” 王阿狗抱手,“是。” 对白书他亦是恭敬的,毕竟白书是安政王府知名门客。 “至于毛山那边,想必王爷已经派人在查了,我等就顾着南区吧。” “是。” “阿月,你可有建议?”白书又看向南迁月问。 南迁月摇头。 她这几日已经见识到白书高超的医术了,那哪里是她这三脚猫医术可以比的。 人家根据她提供的药方就能研究出可以试出病毒的药剂,以及消毒粉。 简直牛掰了。 “没有。”诚实的回答。 等村民被安顿好,集诊区士兵照看完,天色又模糊了。 南迁月一路捶着肩膀揉着腰向营帐走去,身后白书神色担忧的目送。 行至营帐外,南迁月顿住了脚步。 她在想,那个野蛮人不会在里面吧,她现在累的慌,可禁不起折腾。 守卫见南姑娘杵着不动,纷纷将眼睛斜瞥了过来,有胆大的直接问。 “南姑娘可是需要帮助?” 南迁月闭了闭眼,用着极为轻缓的语气说着不太礼貌的话。 “你们都消失在我眼前,算帮忙么。” 说罢,无视守卫各种神情,直接拉开帘布走进帐内。 桌上餐食冒着热气,桌后并没有人。 南迁月登时松了一口气。 她摘下口布,清洗了手后来到桌前坐下,却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两人份? 一丝没由来的恐慌袭上心头,她睁眸朝营帐各个角落看去,目光搜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人影。 那就是……准备来还没有来? 或者因为什么耽误了,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南迁月揣着忐忑不安随意吃了一点就去洗漱了。 等她爬进被窝准备用睡眠麻痹自己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就因那未知的恐惧一直席卷在她心窝。 不知过了多久,南迁月终于陷入迷糊状态,她面朝内侧,看不见帐内情形。 只隐约感觉有股凉风吹了进来,她微微颤了下紧了紧被子。 而凉风之后,又响起了一点细微的磕碰声,像是碗筷的碰撞。 迷糊中的南迁月被恐惧与困倦拉扯着,最终带着恐惧进入了噩梦之中。 梦里,她不停的奔跑,只因背上贴着一只烫肉的恶鬼,怎么跑都甩不掉…… 第二日,南迁月顶着一脸疲惫来到药房。 白书和军医不在,从药童口中得知他二人在集诊区复诊。 “南姑娘!” 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 南迁月转过身,就见昨日还昏昏沉沉的阿兰正扬着笑容轻快的朝她走来。 恢复的真快。 而走近时,阿兰笑容僵的明显,她颇为异样的目光在南迁月头上多次停留。 南迁月有点懵怔,抬手摸了摸头,问,“有什么不对吗?” 不会是太油了吧! 她摸着还好啊。 虽然但是,她几日没洗了。 “南姑娘你……不会梳发?”阿兰猜的小心翼翼。 毕竟鲜少有女子不会梳发。 南迁月恍然,原来是这个。 “我不会。”她倒不觉得丢人。 第一日有红衣帮着梳头,来了南区就没人帮忙了,所以她直接编了个斜斜的麻花辫。 “我帮姑娘梳吧。” 阿兰很热情,拉起南迁月就往营帐走。 第18章 这个阿兰不简单 南迁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阿兰拉进了营帐。 “南姑娘坐。” 阿兰将南迁月扶到凳子上坐下,抬手就开始解她的辫子。 “等等。”南迁月按住阿兰的手,笑了笑,“我想先洗一下。” 别把人手给弄油了。 她一直不好意思麻烦士兵给她弄热水,现在不了。 现在非常好意思。 阿兰笑的体贴,“那我去帮姑娘打水。” “不用。” 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劳累呢,这叫外面的汉子颜面何存? 南迁月站了起来,三两步迈到门口,眼神随便揪了个黑甲士兵,淡淡开口,“麻烦弄些热水来。” 黑甲士兵丝毫不迟疑的抱手,“是!” 吩咐完,南迁月干脆将门帘勾起来,给帐内通通气。 阿兰一直盯着南迁月看,她蓦地问,“南姑娘可是有心事?” 南迁月的手一顿,她表现的这么明显? “为何这般问?” 南迁月走近阿兰,伸手引导她坐下说。 两人坐在桌前,只听阿兰十分眷注的说,“民女经常给县城贵家小姐做女红,久而久之便能分辨贵女们一二情绪,民女见南姑娘神情中隐隐泛着忧愁,便大胆问了问。” 南迁月瞧着眼前女子,脸庞颇为瘦削,想来是古代农村人鲜少吃的好吧。 她的鼻子小巧玲珑,单眼皮,眼睛却不小,眸瞳明亮就如天上的星星。 “是民女冒犯了。”阿兰见南迁月不回答,以为是自己唐突了。 南迁月摇头,轻轻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想家了。” 一说想家,她心情更加复杂了,为了不让旁人看去,她垂下眼帘,将里面翻涌的东西遮了起来。 阿兰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便不再多问。 “南姑娘,热水来了!” 士兵的大嗓门响起,南迁月当即收起情绪,起身走向门口。 当视线落在士兵们抬着的浴桶,手里提着的木桶时,她稍稍呆了一下。 她说弄些热水,结果连浴桶都搬来了。 这简直不要太好。 “方便进来吗南姑娘?”士兵们驻足在门口。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让开路,“抬进来吧。” 士兵们动作麻利,很快便收拾妥当的退了出去。 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桶,南迁月只觉得浑身痒痒。 阿兰立在南迁月身侧,扶着她手臂,“南姑娘,您一看就是高门贵女,想必沐浴都是有人伺候的,民女颇有些经验,就让民女来伺候您沐浴吧。” 伺候…… 南迁月正想拒绝,忽又想到了某个野蛮人,或许有个人陪着要保险些。 “那……就麻烦你了。” 阿兰笑的柔和,“不麻烦的。” 不得不说,阿兰很会伺候人。 南迁月闭眼泡在浴桶里,阿兰则为她捏着脑袋以及肩背上的穴位,舒服的令她昏昏欲睡。 “南姑娘,您千金之躯,怎么到军营里来了?” 阿兰声音很轻,语气听着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正享受着的南迁月自然也没做多想。 她懒声道,“被秦奕从风都救回,就一直呆在这儿了?” 阿兰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她接着问,“那您为何会出现在风都呢?”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 阿兰目光闪了闪,随即笑了起来,“南姑娘不是说想家吗,元帅为何不派人将您送回去?” 南迁月拉开一点眼帘,露出一条缝隙,里面的内容难以捉摸,氤氲水雾让她的神色模糊。 她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可能是风都那边比较麻烦,没时间顾到我吧。” “民女确实听说咱们东陵要攻下风都城,想来元帅是要第一时间顾着战事的,可是……” 阿兰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可是元帅可以派其他人护送您回家呀。” 南迁月斜斜垂眸,目光凝着肩膀上的手,指节匀称修长,皮肤略有些粗糙,想来是常年干活所致。 不,不一定。 秦奕的手也附有一些薄茧,那是习武之人留下的印记。 根据她多年演戏的经验,这个阿兰……不太简单。 “嗯,我下次见到他,就问问。”南迁月懒懒的闭上眼睛。 如今无论是谁,无论来自哪一方势力,于她来说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在这里,她只有自己。 巳时三刻,南迁月和阿兰来到药房。 远远便瞧见王阿狗咧着嘴朝她挥手,“南姑娘,王爷送来了两条大狼腿,说给您解馋消火!” 南迁月听了险些绊倒。 狼腿?消火?莫不是那晚林中的黑狼? 膈应人呢这是。 “肉能消火吗?”一旁的阿兰好奇问。 南迁月转眸看了一眼满眼干净的阿兰,扯开嘴角笑了笑,没有回答。 王阿狗命人在药房外架起了火堆,两条狼腿架在火上烧烤,整个药房都弥漫着肉香。 连药味儿都被压下去了。 白书无奈摇头,军医不知所措。 “阿月,你今日看着不太一样。”白书挂着柔和的笑走近南迁月。 南迁月笑着将阿兰往前拉了拉,“这都是阿兰的功劳。” “朱姑娘心灵手巧。”白书夸了一句。 阿兰弯了弯身,“白医师妙赞。” “我观朱姑娘举止倒不像是做粗活的。”白书语气似是说笑。 南迁月却是微微挑起了眉梢,心道,白大哥真是观人入微啊。 阿兰低头笑了笑,“民女与县城贵家小姐多打交道,久了便学得一些规矩,让白医师见笑了。” “哪里。” 白书没再多言,目光落向南迁月,“阿月,你的头发没有干透,还是过去烤烤吧。” 南迁月再次感叹白书的观察力,好笑的点了点头便朝熬药的火炉那边走去。 “南姑娘,这边火大,来这边烤吧!” 王阿狗热情的招手,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十分欢乐的傻笑。 南迁月瞄了一眼拒绝的很快,“不用了,我可不想熏得一头肉味。” 王阿狗愣了一秒便立马反应过来,傻笑再次呈现,“嘿嘿嘿,是卑职考虑不周。” “白大哥,村民的情况如何了?”南迁月转头问坐在她旁边添柴的白书。 白书动作很轻,没有击起灰尘,“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年纪大一点的可能要仔细着些。” 年纪大一点的,那不是阿兰的阿爷么。 阿兰怎么都不问问自己阿爷的情况呢? “白医师,我阿爷如何了?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感染瘟疫,怕是难熬的紧。” 阿兰问的很是时候,瞬间堵了南迁月怀疑的嘴。 白书宽慰道,“放心,你阿爷现今还好,就是要比其他人多吃些药。” 阿兰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愧疚,“那……那我帮你们熬药吧,我身体好,还能做些粗活。” 白书极为善解人意,“你不用有负担,这里的药多半是东陵百姓捐赠,你们是东陵子民,理当受用。” 阿兰听着竟红了眼,“多谢白医师体谅。” 南迁月面露一丝疑惑。 难道她把人想错了?阿兰就是个普通的村民? 不。 还得再试探试探。 第19章 爱马仕? 即将入夜时,南区外面传来消息。 说,明日元帅将亲自率领十万铁骑,以及二十万步兵攻打风都城。 白书却是对这消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他递给南迁月一个剔透印花的白底小瓷罐。 “阿月,这是凝肤膏,你应该会喜欢。” 南迁月眼睛都亮了,她当然喜欢,这不就是滋润皮肤的乳霜嘛,她可太喜欢了。 “谢谢白大哥!” 她欢喜的收下凝肤膏,一路蹦跳的回到营帐。 而拉开门帘却看到了令她无比讨厌的人。 南迁月登时冷下脸来,直接无视坐在桌前等她用餐的秦奕,径直去洗手,然后将凝肤膏放在了梳妆桌上。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需要这些东西。” 秦奕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他说的自然是凝肤膏这类。 南迁月却是没理他,自个儿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秦奕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月儿,你可以不要轻信别人吗?信我,好不好?” 南迁月径自吃着,心里却是吐槽。 不要信别人,信他?信一个动不动就啃人的野蛮动物? 呵呵,她谁都不信。 “那晚是我冲动了,吓着了你,你能……原谅我吗?”他醇厚的嗓音压的很低,里面的祈求之意没有任何遮掩。 南迁月没说话,吃饭的动作却变慢了一些。 只听秦奕继续温声说,“明日我忙完了,还来陪你用膳,好吗?” 南迁月放下筷子,拿起布帛擦嘴,然后起身去洗漱。 “月儿。” 秦奕将她拉住,颇用了些力道。 南迁月当即皱起眉,转头准备怼人,而乍一看到秦奕的模样,呆住了。 好大一张帅脸。 他居然把胡子刮了,看得出仔细收拾了一番,那优越的底子尽数呈现了出来。 南迁月目光晃了晃,她严重怀疑这野蛮人是在施以美男计。 呵,不好意思,她不吃这套。 “放手。” 南迁月的声音很冷,刺的秦奕心窝子疼。 “不放,我想多摸摸你。” 他说的极为认真,从神情上看着,就像即将与爱人生离死别,最后温存之际,万分留恋珍惜。 南迁月眼皮突突的跳,咬牙道,“放——手——。” “不。” 秦奕抓的更紧,不仅如此,他还将人拽进怀里抱着。 似乎觉得还不够,干脆俯身吻住那张说话难听的嘴。 南迁月怒上心头,一把将他推开,“秦奕!你把我当什么!” 秦奕神色认真,“自然是心头肉。” 什么肉? 南迁月笑了,气笑的。 她望着秦奕人模狗样的眉眼,问,“你今晚吃错药啦?” 秦奕垂眸注视了她良久,缓缓道,“今晚还没吃呢。” 说罢,他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吞咽了起来。 南迁月有种棒子打棉花上的无力感。 瞧着他那猛兽一样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几日没吃了。 南迁月摇了摇头,转身去洗漱。 那便当他不存在吧。 然,当她刚躺进被窝时,那个吞饭的人过来了。 “你站住!不许动!别过来!” 南迁月从床上弹了起来,指着秦奕凶巴巴的吼。 秦奕端着一碗热汤,递给南迁月,“你总吃那么少怎么行,把这汤喝了。” 南迁月紧绷着唇摇了摇头,她极力隐忍掀翻汤碗的冲动,“这么晚吃饭本就不健康,我当然不能多吃。” 开玩笑,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好吧。 “可你白日吃的也少。”秦奕微微蹙起眉头,眼里尽是担忧。 南迁月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你果然在监视我。” 肯定是防着她逃跑。 秦奕眉头蹙的更紧,眼里滑过丝丝缕缕的伤,“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小人骗了。” 被小人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仿佛意有所指。 他不会再说那些村民吧,阿兰? 不不,以秦奕的性格,要是怀疑阿兰有问题,肯定不会由着她随意在南区晃悠。 而且,那日王阿狗不是大张旗鼓的将人检查了一遍吗?虽然,经过和阿兰的短暂相处,也有些怀疑阿兰…… 南迁月扫了一眼秦奕手里的汤,淡淡说,“我真的不喝,我要休息了,你快回去吧。” 秦奕垂眼看向汤碗,凝了一瞬,端起碗三两口喝完。 这是……真的能吃。 南迁月暗暗咋舌,而后重新躺下,手则偷偷摸向枕头底下。 白日里向白大哥要了一把短刀藏在枕头底下,就是为了防止禽兽突袭。 秦奕转身去将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里,又悄无声息的递给外面的人,然后……折了回来! 南迁月紧紧握着刀柄,要是他还敢乱来,她保证出手不会手软。 秦奕坐在床边,伸手捏着被角往上提了提,他凝着南迁月妍丽而冷漠的眉眼,压着嗓子温声说,“月儿,别再跑了,好吗?” 又是这句。 南迁月眨了眨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不过今夜的秦奕,奇怪的紧。 “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能别来吗?南迁月心说。 眼见着秦奕起身向门口走去,他又突然顿住脚步,微微侧头说,“刀就别放在枕头底下了,危险。” 说完,他终于走了。 南迁月抽出短刀,盯着锋利的刀口,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这都能发现,果然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样。 翌日,南迁月刚洗漱完毕,阿兰就来了。 “南姑娘,我能进来吗?”阿兰的身形印在帐外。 南迁月迟疑了两秒,还是将人唤了进来,“进来吧。” 阿兰扬着明朗的笑走到南迁月跟前,“南姑娘,我来为你梳头吧。” 这……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人家。 “那就麻烦你了。”南迁月笑着点头。 “哪里是麻烦,这是民女的福气。” 透过镜子,南迁月能看见阿兰的神色,“阿兰,你去看过你阿爷了吗?” 听此,阿兰梳头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露出几分感慨,“唉,阿爷不让我去那个帐里,怕我再次感染了瘟疫,他说我要还认他就要听他的。” “噢——”南迁月了然点头,心中却怀疑更甚。 白大哥和军医每日都要去集诊区几个来回,现在又加了村民的帐篷。 他们二人不怕被感染吗?当然不,他们是医者仁心。 而阿兰,不见得多关心自己阿爷,阿爷不让她去看她还真就不去? 反正南迁月做不到。 “阿兰,”南迁月挂着莫测的微笑看着镜子里的阿兰,缓缓道,“我怎么感觉,比起你阿爷,你更关心我呀?” 阿兰梳发的手彻底顿住了。 本以为她还会找理由搪塞,而实际并没有。 她忽然笑了,是一种聪明人被抓住小辫子而毫不慌乱的笑。 南迁月有点瘆的慌,她突然后悔多嘴了。 不会被瞬间灭口吧? 阿兰默默的放下梳子,在南迁月惊惧的目光中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笺递给南迁月。 她说,“南姑娘不妨先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南迁月抿唇接过纸笺,慢慢展开一瞧: 爱马仕喜马拉雅kelly28。 南迁月:???!!! 第20章 都吃坏肚子了 “这!这这这……你是!你你也是……” 南迁月激动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她咻的一下站起来抓住阿兰的肩膀使劲摇晃,“你也是穿越来哒!?” 南迁月激动坏了,激动的眼眶瞬间灼热了起来。 阿兰被晃的有点懵怔,主君是说过南姑娘看到纸笺内容会表现的有些异常,但也没说会这么激动啊。 “南姑娘……你先冷静一下。”阿兰按住南迁月的手,并用眼神示意她小心外面的士兵听了去。 南迁月明白点头,她将阿兰拉去床边坐着,凑近她悄咪咪问,“所以,你是穿越的吗?” 阿兰微蹙起眉心,什么是……穿越? “南姑娘,这纸笺是我家主君让交给你的,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阿兰如实告知。 “你家主君?”南迁月问。 阿兰点头,神色很严肃,“是的,南姑娘方才的问题只有我家主君能回答。” 南迁月拧眉垂目盯着手中纸笺,上面的内容是唯一与她的世界有联系的切入点。 但那个主君不一定就是穿越者。 “这是你家主君写的?”南迁月又问。 阿兰一一答复,“这个我并不清楚,此次潜入东陵军营,是奉主君之命救南姑娘出去,与我家主君会合。” 南迁月仔细的看着阿兰眼睛,看了半晌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阿兰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你们准备怎么救?”南迁月有些担忧,毕竟秦奕将她看的很严,逃出去很难吧。 阿兰终于松了口气,她笑道,“南姑娘愿意相信我就好,只要南姑娘配合,今日就能逃出去。” 南迁月惊了惊,这么快,想必他们是提早就有谋划,只待说服她。 她自然是愿意配合,东陵军营于她来说很陌生,还要时刻提防那个元帅。 如今突然出现的纸笺内容,就如一道光束照进了关着她的小黑屋,她必须将其抓住。 南迁月想好后敛住心神,看着阿兰说,“今日秦奕亲率兵将攻打风都,确实是最佳逃离时间,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阿兰听了笑容都显得明媚了,她小声道,“伙房营有我们的人,是这样安排的……” 东陵军营每日都是安排两顿餐食,时间分别是巳时和酉时。 巳时三刻,南迁月和阿兰来到药房区域和大家一起用膳。 白书瞧见了南迁月立马笑着招手,“阿月,过来这里,已经为你摆好了。” 南迁月看到白书眸中不自觉的滑过一抹愧疚,不过很快又被她用笑容掩盖。 她走了过去,阿兰则走向另外一张桌子,与王阿狗坐在了一处。 “白大哥,黄将军也上战场了吗?”南迁月明知故问。 白书为南迁月盛了一碗粥,柔声道,“没有,南区现在的情况需要得力之人看守,虽然黄将军向王爷多次提出换人来守南区,却都被王爷驳回了。” “噢。”南迁月点了点头,舀起白粥慢慢吃起来,“秦奕是真的要攻打风都吗?一城百姓怎么办?” 白书轻轻叹了一声,抬眸朝风都方向看去,“我相信王爷不会不顾及百姓的。” “你倒是看好他。”南迁月闷闷道。 看见她十分不屑的模样,白书又笑了,“阿月莫要跟王爷置气了,他有些行为确实冲动了些,那是因为太在乎你了,难免失了分寸。” 南迁月嘴角一撇,“可若是白大哥,定不会不尊重对方的,白大哥就与他不一样,你是克己复礼的君子,而他嘛……野蛮动物一个。” “噗……”白书笑着摇头,“好好好,我不与你争辩了。” 两人对坐着交谈,军医夹在中间一边颤着手端起碗喝粥一边抹冷汗。 只怪南迁月说话毫不避讳,大不敬的话张口就来,直叫军医心惊胆颤。 另一边桌子上,王阿狗热情的将一碟饼推到阿兰面前,傻笑着致歉,“朱姑娘莫怪我等粗陋,多有得罪还望朱姑娘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阿兰礼貌的笑了笑,“我理解的,你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她还帮王阿狗再盛了一碗粥,“今日这粥竟有些香甜,您多喝一些。” “嘿嘿嘿,谢谢朱姑娘。” 简单餐食过后,大家又开始忙了起来。 今日军医一人去集诊区复诊,白书留在药房帮着配药,却在配药中途发现,有几味药材回潮了。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他当即让王阿狗等人将回潮的药材拿出去晾晒,急着用的直接用火石烘。 “唉,怎么就回潮了呢。”南迁月忙着帮助晾晒,眉宇间的担忧焦急一点儿也不像是演的。 在烘烤区域帮忙的阿兰挑了挑眉梢,心道,南姑娘完全不用教啊,演起戏来跟真的一样。 她都自愧不如了。 “嘶……”刚端起烘干的药材准备拿去给药童熬制的王阿狗忽感腹中一阵绞痛,接着立马夹紧了屁股。 但连环的屁声还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离他较近的药童本能的捂了捂口鼻,十分体贴道,“您去吧,药材交给我就是。” 王阿狗很不好意思的笑笑,飞快的将药材递给药童,又飞快的跑没了影。 小小插曲转眼就过去了,大家又忙碌起来。 然而,周围的黑甲兵竟也一个一个的开始腹痛,那么自然是接二连三的往有限的茅厕冲去。 白书见此情形顿感不妙,忙担忧的朝南迁月看去,这一看,就见好好铺药的人倏地捂住肚子,表情极为隐忍。 “阿月。” 白书跑了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也……坏了,肯定是今日的餐食出了问题。” “来人,去通知黄将军严查伙房营!”白书吼道。 南迁月稍稍推开白书,脸上明显挂着羞色,“白大哥……我先去了……” 白书明白南迁月是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跟去了,因为茅厕有限,士兵们都不够用,她一个女子哪里抢的过呢,也不方便抢啊。 果不其然,临近山林的茅厕不断有士兵进进出出,王阿狗也在行列里。 许是排泄物太多,老远都能闻到味儿。 这叫南迁月如何使用? “阿月,你在营帐里方便吧,完了我帮你收拾。”白书一追上南迁月,就说出了如此让人惊悚加羞愧的话。 南迁月可谓五官扭曲,她脸都红了,这绝对不是演的。 “白大哥说什么呢,你是要羞死我吗,我……”南迁月捂着肚子朝四周看去,最后停留在山林。 她指着山林慌慌道,“我去那里。” 第21章 成功逃离 “不行,林中有野兽,危险!”白书拽着她肘弯不放。 这时,阿兰捂着肚子移动过来,南迁月瞧见了她忙道,“白大哥,阿兰也是女子,我和她一起去,你快放手我难受的紧!” “南姑娘!”阿兰声音焦急,可见憋的很难受,“怎么大家都……” 阿兰话未说完,颇为奇怪的目光看向白书,“白医师怎么……” 不用她说完,周围还能分出注意力的人看到正常站立的白书都很好奇。 白医师怎么没事? “白医师!南医师!” 此时军医慌忙的跑了过来,他从集诊区回来后药房外竟然没人看药? 跟着慌忙跑窜的士兵他一路摸到这里,而还没靠近他就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都腹泻了?”军医跑近白书问。 他瞧见南迁月的模样心头登时一慌,坏了,南医师要是出了问题怕是元帅那儿不好交代。 “南医师你……” 南迁月挣开白书的手拉过阿兰,“军医……既然你和白大哥没事就快快去看着药,有些正烘着呢,我和阿兰去林子里方便完就回来帮忙。” 说完,南迁月和阿兰十万火急的冲向林子。 军医呆了一瞬,烘药两个字成功让他清醒,“白医师,快快随我去药房,那里不能没人。” 白书看着南迁月和阿兰钻进林子,心中慌的很,他道,“军医你先去,我去找黄将军一趟,马上回来。” 林子里,借着树木的遮挡,南迁月和阿兰不再装模作样,而是迈开脚丫子狂奔。 不知跑了多远才停下。 “阿兰,我们一直往前跑吗?”南迁月喘着气问。 阿兰气息平稳,一点疲累之态也没有,“东南方向外有人接应,我们走东南方。” “噢,好,那走吧。” “等等。”阿兰神色极为严肃,顷刻间染上一层肃杀之气。 她留意着四周,忽然勾唇冷笑,“出来吧!” 就在南迁月懵逼之际,几道黑影飞了出来。 阿兰第一时间将南迁月护住。 黑衣人出声,“交出南姑娘,留你全尸。” 南迁月惊目,这怕不是秦奕安插在她身边的暗卫。 不同于南迁月的害怕,阿兰异常的淡定,她冷笑道,“我可不会给你们留全尸。” 好霸气狂妄的话,南迁月心道,阿兰果然是个练家子。 “找死!”黑衣人提刀砍来,却被暗处飞来的利剑刺穿了手。 紧接着,数支暗箭朝几个黑衣人射来,他们挥刀挡箭,根本顾不上南迁月二人。 阿兰在南迁月身前蹲下,“南姑娘,我背你跑的快些。” 南迁月惊慌之余来不及做多思考,听话的爬上阿兰的背。 阿兰力气很大,轻松背着南迁月半跑半飞的朝东南方逃离。 在二人离开之后,攻击几个黑衣人的暗箭陡然变得格外狠戾,每一箭皆是致命,不出片刻,几个黑衣人尽数毙命。 那边军营,白书找到黄将军,简单叙述了一遍大家的情况后,忙道,“黄将军,你即刻派一队人马将后山包围,不可放任何人进去。” 黄将军大概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反驳,立刻去召唤人马。 山林东南方向外,一灰袍中年男人牵着两匹马在此等候。 正想着人怎么还不来时,林中树丛异动,是阿兰背着南迁月匆匆跑来。 “阿兰,你可算将南姑娘带来了。” 阿兰将南迁月放下,将她推向中年男人,“严伯,你带南姑娘离开,有东陵军过来了,我去拦着他们。” 严伯深深的看了阿兰一眼,郑重点头,“好,你也要小心。” 南迁月听着二人简短对话,眉头深拧。 这桥段好生熟悉,根据她拍戏的经验,阿兰留下来抵挡追兵的结果,要么死,要么被活捉,逃离的可能性极小。 “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南迁月拉住阿兰的手,就要将她往马背上拖。 可她的力气怎能与习得内力之人抗衡,阿兰反手将她抱上马背,望着她焦灼担忧的眼睛,笑了。 “将南姑娘安全送出军营就是我的任务,后面自有其他人接应,南姑娘,保重。” 话落,阿兰一掌拍向马屁股,马儿登时扬蹄奔跑,严伯驾马紧跟。 好在南迁月马术不错,禁得起这烈马神速。 严伯带着南迁月绕着交错的山头跑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在一条穿过峡谷的道路上停了下来。 借着峡谷的遮挡,紧挨着石壁处停了一辆马车。 严伯率先下马,然后几步跑到南迁月马儿跟前将马牵住,他望着南迁月和声道,“南姑娘,快下来吧。” 南迁月看了眼马车,边下马边问,“改坐马车了吗?” 严伯点头,“对,东陵军已经发现你不见了,肯定四处派人追踪,我们现在得扮成谈生意的商人渡过水关口走水路。” “南姑娘,快上马车吧。” “……好。” 南迁月没想到要逃离秦奕掌控会这么麻烦,她对这里的地形全然陌生,只能听着安排。 严伯为南迁月阖上门帘,又将方才两人所乘之马的缰绳取下,让两匹马儿自行消失在林子里。 一切做好后,他才充当马夫坐上驾驶位驱离此地。 车内,南迁月看着桌上的糕点和沏好的茶,才发现自己又渴又饿。 不过喝之前,她先问了严伯。 “严伯,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吧。” 驾车的严伯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没在南姑娘面前露过脸,南姑娘防范着也能理解。 “好啊,正好有些口干,麻烦南姑娘了。” 他刚说完,门帘内便伸出了一只握着茶杯的玉手,他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里面又响起南迁月关怀的声音,“还有糕点,严伯要吃吗?” 严伯挑了挑眉梢,看来他今日要沾南姑娘的光,不仅能喝到御赐茶水,还能吃到宫中御厨秘制糕点。 不错,挺划算。 “好啊,正好有些饿。” 门帘内又递出了两块精致的糕点…… 东陵军营,辕门外。 秦奕率领军将得胜而归。 此次不费一兵一卒便成功逼降风都。 之前秦奕让李将军两日谈和,同时让风都城内暗哨挑唆杨华和城主的关系,将风都城主借用百姓做挡箭牌之心挑明,使得风都内乱。 又派青衣红衣趁乱潜入风都,将城主唯一的儿子劫了出来。 今日,明面是攻打风都,实则是用风都城主儿子的命换取风都城,免去风都一城百姓遭殃。 杨华为了百姓,风都城主为了儿子,最终均愿意归降。 秦奕行至军营,便立马得到消息。 南迁月不见了。 黄将军抓了两个细作。 秦奕攥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露,面上不显任何颜色,但收不住的气场令人窒息。 他抬眼看了看天,唇齿轻张自语,“南迁月,你还是选择他么。” 第22章 又是一个红眼怪 水关口。 严伯被拦住。 “通关牒呢?”守卫态度极为傲慢。 严伯笑呵呵的递上通关文牒,同时偷摸塞给守卫一袋银子。 守卫立刻勾起了一丝笑。 “马车里是什么人?”守卫的态度明显变好了一些。 严伯应声道,“回军爷,车里是小的主家姑娘,此间正在接手家中生意,这次南下正是要去南靖料理铺子。” “哟,生意都做到南靖了,挺有钱啊。”守卫歪着头揶揄。 严伯又笑呵呵的塞上一袋银子,“哪里哪里,生意做的再大,也不如军爷气派。” 马车里的南迁月白眼快翻上天了,她都不用看就知道那守卫讨钱的模样有多丑陋了。 这种桥段自然是亲身演绎过,不过现在是真实的。 “行,看你挺识相,去吧。”守卫满意的收起银子,将通关文牒扔给严伯,让出了道路。 “诶诶好嘞。”严伯陪笑着驾车离开。 马车与守卫擦身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窗帘一角,守卫便无意间窥探到那惊艳的女子侧颜。 只一眼便久久不能回神…… 严伯驾车又行至约莫半个时辰才让马车停下。 他跳下马车掀开门帘,“南姑娘,可以出来了。” 南迁月伸了个娇憨的懒腰,“好。” 落地后,南迁月被眼前的风景迷住了。 山水之美就如流动的画卷,江水碧绿如玉,山峦叠翠如水墨。 几艘小船停在港口,港口虽小,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真美。”南迁月感叹,她看向严伯,“严伯,这里有如厕的地方吗?” 严伯又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有,就在港口旁,主君提早就命人仔细清理过,南姑娘大可放心使用。” 这么贴心? 一路上吃的喝的都准备妥帖,如今竟然连公共厕所都清扫了,那个可能是老乡的主君真是细心呐。 南迁月弯唇笑的甜美,“那我先去了。” 这次南迁月终于不再是狼狈的跑出来,她舒舒服服的净了手,满心期待的上了一艘小船。 她坐在四面通风的船舱内,里面摆放着红木檀桌,桌上茶水点心变了花样。 严伯则立在船头台掌舵。 “严伯,你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什么都会?”南迁月禁不住好奇问。 严伯笑呵呵道,“我啊,是负责东陵暗哨的一个管事。” 南迁月惊了惊,这算是秘密吧,暗哨非必要不能露脸,日常潜伏在各处顶着其他身份活动。 严伯是管事,身份更是不能随意暴露的。 “严伯,你咋连这都告诉我。”南迁月咬了一口糕点压压惊。 严伯哈哈笑道,“南姑娘莫慌,我这次来接应你后,便不能再继续做暗哨,回了南靖就跟着主君身侧伺候。” “这样噢……” “欸,来了!”严伯忽然惊喜出声。 南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一艘大船正在缓慢靠近。 严伯笑着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望着大船感叹,“我的任务可算是完成了。” “辛苦严伯了。”南迁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严伯放下船桨,等着大船自己靠近,他笑着,言语带着几分调侃,“我倒是不辛苦,怕是主君快要急坏咯。” 大船驶近小画舫停下,一道深蓝色影子从大船上飞了下来落在画舫船头台。 他朝严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向舫内。 “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迁月看向来人,深蓝贴身长袍,面目十分冷俊,腰上挂着一柄长剑,谁呀? 好久不见? 又是撞脸姐妹熟人?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出画舫。 离开东陵军营后,她可就不会再冒领别人身份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南迁月看着冷俊男子,笑的很礼貌。 男子神色一阵变换,眉头越拧越紧,“南姑娘不记得我了?” 他这么难以让人记住吗?不应该啊? 严伯亦是陷入怀疑,他不会救错人了吧?不应该啊? 二人疑腹之际,大船上就有小斯放下木梯,并出声提醒,“贵人,可以上来了。” 严伯和冷俊男子对视一眼,而后看向南迁月伸手请道,“南姑娘先见见主君吧。” 南迁月点头,扶着木梯慢慢爬了上去。 冷俊男子皱眉歪头,不就是叫南姑娘嘛,果然只是忘了他。 大船上,南迁月看着船上构造精妙雅致的两层房子,即便见识丰富的她也不由发出惊叹。 “何人竟有如此工艺……” 严伯爬上来后立在南迁月身边伸手指引她入内,“南姑娘,请上二楼。” 南迁月轻轻点头,转眸大致将江上风光扫了一遍才抬脚向楼梯口走去。 还未靠近便有一缕缕沁人心脾的香味滑过鼻尖,南迁月微微扬眉,想着,那位主君有点品味。 楼梯在外,转弯处是一个赏景的平台,南迁月忍不住借之眺望江景。 严伯见着可着急了,“南姑娘,待会儿再看吧,主君还在等您呢。” 南迁月掀了掀眼尾,她就停了两秒。 “好。” 耐不住严伯焦急的眼神,南迁月扶着栏杆快步上楼,而当立在门口时,她倏地停住了脚步。 因为一股熟悉的窒息氛围扑面而来,窒息的让她不敢进去。 屋内檀木桌后,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螺甸紫长袍的男人,他一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帘后那抹纤细的身影。 纵使做了百般心理建设,将怨念深埋心底,可即将要面对她时,埋的再深的东西还是慢慢钻了出来,一时令他红了眼。 南迁月眉心轻蹙,那股窒息感怎的越发浓烈了。 算了,还是先看看是何方神圣。 她抬起指尖穿过吊着珠玉串的门帘中心,慢慢将其挑开,屋内的情形一点点落入眼中。 先是十分精致的陈设,然后就是桌案后……一位面容俊朗每一块细胞都散发着矜贵之气的男人。 这就是那位主君吧。 不过他可能十天半月没休息好,一双眼睛红的像个怪物。 南迁月抬步跨过门帘,先抬手朝矜贵男人小小挥了两下,“你好。” 男人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他没有回应而是慢慢站了起来,绕过桌案一步一步朝南迁月走近。 直到一步之遥,他才停下。 他垂眸看着她的眉眼,一语不发,就是那眼睛越发红润。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扯开嘴角笑着问,“那纸条上的内容是你写的吗?” 男人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慢慢将手抬了起来,伸向南迁月的脸颊。 “你干什么?”南迁月本能后退。 男人登时被伤了个彻底,他顶着一双猩红的眼压着嗓子说,“南南,你不是选的我吗,为何要骗我?” 他终于还是把埋藏的怨念问了出来。 第23章 她真的失忆了 南迁月呆愣了。 这不会又是撞脸姐妹惹的情债吧? “我不是你口中的南南,虽然我也叫南迁月,但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南迁月,我此次来见你,是因为纸条上的内容来自我家乡,我想知道那是谁写的。” 南迁月语气平和,生怕刺激了红眼怪令他做出秦奕那般野兽之举。 男人神色露出几分怪异,但更多的还是伤痛,好听的嗓音几近哽咽,“南南,你是用了什么先进医术将我从你脑中删除了吗?” 他在说什么?这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 “主君,东陵有信传来。”外面响起了严伯的声音。 男人敛住些许神色,动了动嘴唇,“呈来。” 话落,一个类似飞镖的东西咻的一下飞了进来,从南迁月耳侧滑过,被男人徒手接住。 啧啧,又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 撞脸姐妹品味真是不错,不过胆子也是肥,尽招惹些难缠的主。 在南迁月感叹之际,男人已经打开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他登时抬眸看向南迁月,满眼震惊。 “你失忆了?” 南迁月愕然,原来是这消息。 “秦奕让他身边的医师为我诊断过,结论确实是失忆了。” 南迁月如实回答,不过转而将其驳回,“但事实却是,我不是他所认识的南迁月,我也没有失忆,我不认识他,亦不认识你。” 男人却是忽然笑了。 他缓缓道,“你就是你,从来没有两个南迁月。” 在南迁月困惑的眼神中,他继续说,“纸条上的内容是你曾经写给我的,你是穿越而来,你来自——未来。” 南迁月心惊,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胸口,那个撞脸姐妹居然也是穿越的?? 她这不太灵光的脑回路马上被男人接下来的话拉回正轨。 “在未来的世界里,你是女明星,在拍摄一场营救坠崖妇女时意外穿越。” 女明星…… 同名的女明星?怎么可能!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南迁月有些腿软,她望着男人的眼睛,问,“你还知道什么?” 男人扶住南迁月的肩膀,说,“你父亲名唤南谨川。” 南迁月一听立马倒了下去,还好被男人及时抱住,“南南!” 要说她的名字身份习性是巧合,那她爸呢? 南迁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她真的失忆了,秦奕口中的人就是她,眼前男人口中人亦是她。 男人将南迁月抱去桌案旁的软垫上坐着,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南南,先喝点热茶。” 南迁月木然的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都是……我曾经告诉你的?” 男人已经将怨念彻底压下了,他笑的很愉悦,“对,你一点点告诉我的,起初我听不明白,你就写在纸上慢慢为我讲解。” “南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他语气中竟有一丝骄傲。 南迁月将热茶喝下,才有一股暖意将不知所措的恐慌压下几分。 “你……你叫什么名字?”南迁月淡淡的看着他问。 男人却是眸色暗了暗,颇有几分受伤。 “肖宸。”他道。 “肖宸……你刚才说,我选的你,又骗你……是什么意思?” 南迁月想,她得赶紧将记忆找回,最快的办法就是听人陈述。 肖宸垂下眼眸,似是在想什么,“南南,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以后会慢慢讲给你听,你先和我回南靖,好吗?” 居然不肯讲。 不过,她以前能将自己的真实来历告诉这个肖宸,想必一定是极为信任他的。 先跟着他去南靖也不是不可。 不过,她还是想去风都一趟。 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的记忆必须找回,而眼下,她这次穿越醒来的所在地也需要仔细研究研究。 “我可以先去风都一趟吗?”南迁月试探的问。 肖宸神色一顿,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异样,他轻轻笑了起来,“南南为何要去风都?” 南迁月思索了一下,根据这些男人见了她后的表现,他们肯定是不想她离开的。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掉在那里了,那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翡翠,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开始飙演技,话刚说完眼眶就红润了。 她确实有块翡翠是爷爷在她出生时送给她的,她从小戴着不离身,却在两年前弄丢了。 “是这个吗?” 肖宸异常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块周边镶金镶钻的帝王绿翡翠,他勾唇一笑,眼里尽是柔情。 “这是你送给我的,原来……是你从小带到大的。”他笑的更温柔了。 神么? 南迁月惊呆了,失踪两年的翡翠竟在这人手里。 她以前是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送人? “除了这个还有。”南迁月收起情绪,很严肃的说,“还有其它东西。” “什么东西?”肖宸可不好糊弄。 南迁月谎话张口就来,“是一件外衫,那是我好朋友花费了一年时间为我量身制作的灵界改良版玉色襦衫,我不能把它丢了。” 其实就是剧组提供的一套衣服而已。 肖宸又是一笑,转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木箱,当着南迁月的面打开,里面放着一叠整齐的玉色印花柔软衣料。 南迁月都不用将其展开就知道那是她扔在小黑屋的外衫。 她呆住了。 早知道她就说个没有的。 肖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是叶剑在风都一间破屋中找到的,南南,你说的是这个吧?” 她可以说不是吗? “是,但是……” “还有东西?”肖宸扬眉,眸中笑意透着精明。 南迁月语塞,再说有东西就是拿人家当傻子了。 但她必须去风都。 “我必须去风都一趟。”她认真的看着肖宸,口吻异常严肃。 肖宸握紧了她的手,眸里又浸出伤痛,“南南,是因为你这次穿越来的地点是风都,你想从那里找到回去的方法,对吗?” 南迁月:……肚子里的蛔虫也没这么精吧。 “果然,你还是要走。”肖宸又红了眼,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伤。 南迁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没有肖宸帮忙,她凭着自己怎么混进风都呢?怕是一出现就得被秦奕逮住吧。 肖宸明显是不愿意的,她又没理由强迫人家。 “南南……我可以带你去风都,但能不能等两天?”他红着眼祈求。 怎的突然就改口了? 南迁月已经摸不清肖宸是怎么想的了。 肖宸凝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怕送你到了风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你离开前,先陪陪我好吗?” 南迁月想了下点点头,去了风都也不一定就能回去。 他要是肯带她去,等两天也不是不可…… 第24章 你们很有品味 “主君,您糊涂啊!风都怎能去的?安政王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您钻呢!” 船上观景台,严伯急的跺脚,看着一身轻松面容上挂着浅笑的肖宸,更是心急如焚。 严伯倏地看向正赏着江景的南迁月,不由求助,“南姑娘,您劝劝主君吧,东陵不能久待,风都更是不能去啊!” 南迁月抱歉的笑了笑,“严伯,是我要去风都。” “什么??”严伯睁大了眼。 “我就猜到又是南姑娘的主意。”叶剑笔直的立在栏栅边,面目很静,声音有些冷。 严伯愣了半响才焦急的问,“南姑娘,您去风都干什么啊,如今风都已归降东陵,您去了不怕又被安政王抓住吗?” 南迁月敛眸,严伯说的安政王就是秦奕吧。 “莫要为难她。” 肖宸走近南迁月,抬手为她紧了紧披风,“通知暗哨,他们有两日的时间部署。” 严伯劝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重重的叹了一声,闷头离去。 “主君,让我护送南姑娘去风都吧,您留下如何?”叶剑提议。 南迁月掀眸看向叶剑,就是那个飞下画舫给她打招呼的男子,原来是肖宸的门客,一位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 “我同意。”南迁月轻轻推开那双将她披风系带解了又系,系了又解的手,“肖宸,你是南靖太子,因为我潜入东陵已是冒险,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边界,你不妨先回去,莫叫他们担心。” “你不担心吗?”肖宸眸中闪过一丝委屈。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这人很会将话聊死。 “我会愧疚。”她如实回答。 肖宸垂下眼帘,唇角依旧挂着笑,只是变了味道,“我要陪着你。” 他这话一说出来,几步外的叶剑登时闭上了眼睛,简直没眼看,也没心情劝了。 南迁月张嘴却被肖宸捂住,他由心而笑,“南南,莫要劝我,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是开心的。” 一旁的叶剑:……这么多年付出白给了呗。 南迁月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肖宸才笑着放下手。 是夜。 大船在一处小镇靠岸,严伯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了住处。 肖宸将南迁月送进房间后还迟迟不肯走,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南南,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肖宸两眼装着期盼。 南迁月仔细的想了想,“没有。” 肖宸微微蹙眉,“晚安呢?” 晚安?? 她这是告诉了肖宸多少现代的东西啊,培养了个先进的古人。 “晚安,好梦。”不知怎的,脚趾头忍不住抠了抠。 肖宸满意的笑了,“你也是,药浴和衣物已经准备妥当,丫鬟也在,有什么事便吩咐她们。” “好。” 药浴确实管用,仿佛疏通了全身的经脉,南迁月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哪怕辰时已过,她还是睡的香甜。 梦里,她躺在阳光铺洒的草坪上,旁边还躺着一位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他笑的很欢愉。 南迁月闭着眼睛享受阳光,很温暖,就是脸上有点痒,越来越痒…… “南南?” 旁边的男子忽然叫她,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南南?”肖宸直接将床上的人捞了起来,并轻轻摇晃。 南迁月徐徐拉开眼帘,朦胧的视线里,那位躺在她旁边笑的男子竟有了脸。 “原来是你啊……”南迁月迷迷糊糊的说。 肖宸扶着南迁月轻笑,“南南是梦见了我吗?” 南迁月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她甩了甩头,看清人后也不觉得尴尬。 “我是不是睡很久了?” “嗯,确实挺久,不过这是好事。”肖宸在她身后垫好靠枕,自己则起身去将窗门打开。 阳光从窗外涌了进来,南迁月才知自己睡到了太阳晒屁股还醒不来。 “南南,我出去等你。” “好。” 肖宸出去后,两个丫鬟就进来了,她们自昨晚开始,伺候南迁月时全程低着头,很是恭敬。 南迁月并不排斥别人的伺候,相反,她很享受。 屋外廊道上,严伯递给肖宸暗哨传来的消息。 肖宸展开纸条扫了一眼后,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他将纸条撕碎随意的丢在地上,立马就有奴仆趴在地上捡拾。 “那便如他所愿。” 肖宸冷淡出声,眉目间竟透着一股森然戾气,那是在南迁月面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严伯神色很是凝重,他道,“主君,您真要如此涉险吗?” 肖宸淡笑,“你不懂,他不过是表面上赢了,而实际赢的…是我。” 严伯还真不懂,命都悬在人家刀口上了,还谈什么赢。 屋内传来脚步声,肖宸立马向匍匐在地的仆从投去一记冷冽的眼神,直叫仆从后脊发凉。 “滚。”肖宸一声低吼。 仆从磕了个头后麻利的滚开。 与此同时,房门被丫鬟从里面打开,一身木槿色襦裙的南迁月缓步走了出来。 浅施淡妆,简雅发髻上簪一梨花玳瑁钗,她本就生的倾城倾国之色,稍加打理,更显得美艳动人了。 纵使肖宸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装扮后的模样,然时隔两年再次相见,他依旧为之倾倒。 就是严伯也看呆了,不由称赞,“南姑娘之姿容,怕是找不出能相媲美的人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剑也道,“没有媲美的女子,却有相配的男子。” 他说话懂得点到为止,偏就不将自己主君提出来,仿佛是故意为之。 南迁月弯唇一笑,更显得的迷人了,“你们很有品味。” 她竟是毫不谦虚。 在场的也只有严伯不太适应的愣了一下,肖宸和叶剑倒是习以为常。 “南南,得辛苦你在马车上用早膳了。”肖宸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方才的一身戾气在见到南迁月后尽数消失。 “你准备的马车一应俱全,坐上去只觉得享受,哪里会辛苦。”南迁月笑道。 “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她又问。 肖宸轻轻揽过她的肘弯,领着她往外走,“马车上再慢慢跟你讲。” 东陵军营,元帅营帐。 秦奕盯着南迁月初来时的那身玉色襦裙,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帐外传来青衣的声音,“王爷,南相已经在路上了。” 秦奕终于垂了垂眼帘,他沉声道,“嗯,让暗卫保护好他,莫要出了差错。” 青衣,“是!” 秦奕又继续盯着襦裙看,良久他对着玉色襦裙缓缓道,“南迁月,我若是将他杀了,你会如何?” “呵,我有些期待呢。” 第25章 直到遇见你,他才像个人样 东陵地界,毛茶县附近的村落。 一个荒废的小院里,停了一辆朱红马车,珠帘内伸出一只素白纤手,挑开珠帘,南迁月探出头来。 目光扫过四周,就见严伯忙着收拾行囊,并指挥小斯打扫屋子和院落。 叶剑则抱手背靠柱子,眼帘微垂,似在冥思。 南迁月跳下马车,朝叶剑走去。 “你为何不跟着肖宸,这里离东陵军营可不远,就不怕你家主君遇到危险?” 南迁月吹了吹石头上的灰,准备坐下时贴心的严伯立马搬来一张椅子。 “谢谢严伯。”南迁月咧唇笑道。 严伯笑呵呵的说是应该的,立马又跑去搬来桌子,完了又开始为南迁月泡茶。 南迁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严伯,你歇会儿吧,不用管我的。” 严伯将热茶放到南迁月面前,和善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恭敬,“南姑娘莫要客气,您高兴舒服了,主君才会喜悦。” “……好吧。”就说这一路过来严伯怎么对她越来越好了,原来如此。 叶剑掀开眼帘,话插了进来,“失忆的您还会担心主君,不错,很好。” 南迁月喝茶的动作一顿,叶剑不说话时显得很冷漠难以接触,而一张口总是带着几分别样的幽默。 她放下茶杯反问,“你不担心吗?” 叶剑神色平淡,“主君可没那么好对付,而且有暗卫跟着,不会有事的,我的任务是保护南姑娘。” “噢,好吧。”南迁月重新端起茶杯。 叶剑将视线投了过来,他蓦地问,“趁着主君不在,南姑娘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南迁月差点被水噎住,什么叫趁着主君不在,“咳,你是他的人吗?” 莫不是个奸细。 叶剑很认真的回答,“我是太子府的门客。” “日常充当贴身护卫。”严伯边做活边补充。 叶剑立马投去一记冷眼。 南迁月瞧着二人的互动,倒觉得有趣,她撑着下巴笑问,“那你可知以前我和肖宸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叶剑走了过来,十分自觉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才慢悠悠道,“我只知,主君自从十岁开始就再没笑过,直到遇见了南姑娘,他才像个人样。” 像个人样…… 叶剑敢如此评论肖宸,想必肖宸本人是习惯了的。 可见肖宸管理人员的方式和秦奕全然不同,不会像秦奕那般严苛。 如果南迁月这般想法被叶剑听见,他一定会狠狠反驳。 “在南姑娘消失的这两年里,主君又变成了一块更硬的冷铁,我都不适应了。”叶剑感慨的摇了摇头。 他脸上明明没有一点笑容,却让人觉得很好笑。 “还好南姑娘回来了,主君终于又笑了。” 南迁月没搭话,因为不知道说啥。 就听叶剑又问,“南姑娘,您觉得安政王如何?与主君相比谁更称您心意?” 南迁月咂了咂嘴,本来还觉得叶剑有些高冷,没想到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还是个八卦的。 “自然是肖宸体贴,秦奕……有点疯。”她很中肯的回答。 疯? 叶剑仔细想了想这个字,忽然觉得与他家主君也很配,主君疯起来,他想钻墙角。 不过是在南姑娘面前装的好。 “南南!” 人还未进入院落,十分愉悦的声音就传来了。 南迁月起身去迎接,就见肖宸捧着一束莲红色花快步朝她走来。 叶剑登时闭上了眼睛。 “南南,送给你。” “谢谢!” 南迁月笑着伸手去接,肖宸却突然单膝下跪,两手举着花束。 这……么隆重? “你跪下干什么,快起来。”南迁月握着肖宸手腕将人往上拉。 那边叶剑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睛拉开了半条缝。 肖宸跪着不动,“南南不是说过这样才显得真诚吗?” “……倒也不用时刻如此。”南迁月一手拿过花,一手将人扶起。 “为何?南南不喜欢?”肖宸有点受伤。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不是,单膝下跪送东西,通常是在……比较特别的时刻。”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特别的。”肖宸很认真的说。 偷偷窥视的叶剑再一次闭起了眼睛。 南迁月却是抿着嘴巴憋笑,憋了两秒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肖宸被她的笑容渲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南南为何发笑?” “你哈……”南迁月笑着指了指肖宸,吐槽道,“你好土啊哈哈……” 看着眼前女子笑的如此欢乐,肖宸的一颗心都暖起来了,眼里的情愫一点点流露。 “南南……我可以抱抱你吗?”他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 “啊?”南迁月渐渐收起笑,“你说什么?” 肖宸尴尬的低了低头,“……没事。” “主君说想抱你。”叶剑很乐于助人。 肖宸立马射去一记警告的眼神,接着向南迁月解释,“南南,是我唐突了,你莫要生气。” 南迁月稍稍愣了一下,而后弯唇笑道,“无妨,你很绅士。” “何为绅士?”叶剑问的。 肖宸冷眼看去,“这是我和南南之间的秘密,你不配知道。” 叶剑嘴角下撇,眼睛朝天上看去。 得亏他不知道绅士是何意,不然一定会万分鄙夷。 “主君,已经安排妥当,您看还有何需要我马上准备。”严伯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不用准备了,严伯下去休息吧。” “是。” 南迁月瞧着焕然一新的院落,思绪慢慢飘到了东陵军营。 “阿兰的行踪查到了吗?”南迁月看着肖宸问。 肖宸面露一丝不忍,“她被安政王抓了。” 南迁月眉头深拧,秦奕到底要做什么…… “能救出她吗?”她问。 “救不了。”叶剑出声,声色严肃。 南迁月垂下眼帘,她明白,军营重地,把守森严,像叶剑这样的高手潜进去做点小小手脚还有可能。 但要将秦奕抓住的人救出来,不大可能。 能将她救出来,已经是耗费了大波人力物力…… “肖宸,那些瘟疫是你安排的吗?”南迁月面无表情的问。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憋到现在才说。 “南姑娘,东陵这边的事情都是我安排的。” 严伯又走了过来,他慢慢解释,“瘟疫一事我是先斩后奏,主君听了后很生气,却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南姑娘,您要怪就怪我吧。” 南迁月当即蹙起眉头,严伯真是忠心,全抗在了自己身上。 “南南。”肖宸扶着南迁月肩膀,眸里含着几分抱歉,“我知道你有治疗瘟疫的药方,才出此下策,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肖宸自己承认了,没有让严伯帮着扛。 因为他知道,严伯的话南南不会信的。 南迁月轻轻叹息,“我没有理由生你的气,你是为了救我才如此行事,该生气的是那些无辜被牵连进来的人。” 第26章 被东陵黑骑包围 肖宸顿时松了一口气,“南南放心,我会暗中派人照顾受害者家属,还有阿兰,也会派人去救她。” “真的!”南迁月眼睛亮了起来,“那……你的人也要小心些。” 肖宸笑的宠爱,“好。” 叶剑摇头,他绝对不会提醒南迁月,主君的话信一点点就可以了。 入夜,南迁月辗转难眠。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犹记得逃出军营见秦奕的最后一面,他表现的很怪,说什么……信他不要信别人,不要抛下他…… 单看这话好似没什么稀奇,但他的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忧伤期盼下藏着什么事,那双漆黑的眼仿佛洞察一切又无可奈何…… 不对! 他莫不是提早就知道肖宸暗中派人营救她? 一定是! 他是故意放她离开的! 后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她得去告诉肖宸! 南迁月拿了件披风就跑出去找肖宸了。 而行至檐下拐角处,便听见了肖宸和叶剑的对话。 “主君,臣还是建议您不要涉险,臣带南姑娘去风都,您先撤到边境去。” 稍许的沉默后,“此事不容商议,本宫不能再和南南分开。” “主君!” “肖宸!”南迁月走了出来。 “南南?”肖宸两步迈近南迁月伸手扶着她,“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休息?” 身后的叶剑闭了闭眼,自觉退离。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南迁月吸了口气,声音带着急切,“你不能去风都,秦奕是故意放我离开的!” 肖宸皱眉,眸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异色,“南南何出此言?” 南迁月揪着肖宸衣袖逐步剖析,“秦奕明明已经发现了瘟疫来的不简单,甚至还派了一队黑甲兵严查混入南区的村民,对我的一举一动更是监视的密不透风,但还是让你们将我救出去了。” “因为这些都是表象,他的本意就是要让我逃跑,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不然你肯定会起疑的,你起疑后你会怎么做?你肯定会安排更周密的计划,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 “肖宸,他早就发现你了,你一旦出现在他是势力范围内肯定会被抓的,你不能去风都,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肖宸看着南迁月焦急担忧的眉眼,心上暖呼呼的,他忽然将南迁月抱住,下巴枕在她的头顶。 “南南,我现在好开心啊,即便你失忆了,你还是会关心我,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你相信我好吗?” 南迁月咬碎一口牙,她白说了这么多,“那我不去风都了,我后面再找机会去,我们现在就离开。” 说完,她将肖宸推开,却见他满脸笑容,一点正经感也没有。 “你……你心是不是太大了?”南迁月开始无语了。 肖宸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南南,我是太开心了,原来,比起你找回去的线索,我更重要。” “南南,你真好。” 南迁月:……这怕不是个恋爱脑吧。 “好了。”南迁月抽回手打住他,“你莫要再感慨了,我去叫严伯现在收东西走。” “南南!”肖宸将她拉了回来,两掌握住她的肩头,“我们现在在毛茶村,距离风都已经很近了,我今日出去也做好了安排,要是全都作废,下面那么多人的付出也就白费了。” “明日我就带你去风都,我们会绕过东陵军营,走北部。” 南迁月慢慢低下头,眉头拧的很紧,“真的不会出事吗?” 肖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 第二日。 南迁月一行人换上了北部居民的服饰,正骑着马在草原上行驶。 北部有很多小国,其中能叫出名字的几个国家,基本都暗靠三个大国。 “南姑娘,您真是神颜呐,穿什么都好看。”严伯日常夸赞。 南迁月垂眸看了一眼穿着,紫府色的少数民族衣裙,她再转眸看向肖宸一身鸦雏色……怎么有点像情侣装。 “南姑娘,您知道您所乘之马叫什么名字吗?”叶剑突然来了话,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南迁月挑了挑眉梢,“叫什么?” 叶剑难得露出一丝笑,“此马名唤白龙,是匹母马。” 白龙?那是不是还有黑龙呢? 南迁月问了出来,“你不要告诉我还有个黑龙?” 叶剑用眼神给她点了个赞,“南姑娘聪慧,主君所乘之马正是黑龙,它俩是一对。” 叶剑说完就收起了仅有的一点表情,他目视前方冷淡淡的模样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让脑子休息了。 南迁月斜斜的瞅向肖宸的黑马,她就说这两匹马怎么挨的这么近,黏糊一路了都,原来是一对啊。 “南南,我看白龙挺喜欢你的,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肖宸笑道。 南迁月抬手打住,“别,它喜欢的是黑龙,我可不跟黑龙抢。” “呵……”肖宸被逗笑。 “主君,风不对劲!” 叶剑倏地停了下来,眉目里瞬间凝结出凌冽之气,目光如剑一样看向四周。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很不利己,四周都是起伏的丘包,视线受到了阻碍。 肖宸第一时间拉住南迁月的缰绳,神色亦是充满了锐利,“有军马在靠近。” “什么军马?”南迁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是东陵的军马吧。 可这里不是北部地域吗,军马怎么能轻易跨界? “或许是北部小国的马队。”严伯猜测着。 南迁月一听便松了口气,是噢,北部小国,尤擅骑射,若是他们的马队也说的过去。 “南南别怕,有我在。”肖宸握住她的手背低声安抚。 南迁月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弧度,“嗯,我不怕。” 然,当严伯口中的“马队”出现在丘包上时,南迁月瞬间恐慌了起来,心尖都在打颤。 那不是马队,是黑骑……东陵黑骑! 四周的丘包顷刻被黑骑包围,围的密不透风,他们四人就如菜板上的鱼,随时都可能被宰杀。 正前方,黑骑向两边疏散出一条宽道,一位身披玄色铁甲的男人骑着战马走了出来,他左侧是青甲少将,右侧是红甲女将。 那气势威武胜过洪流,散发出的凛冽气场震慑千里。 南迁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不敢看…… 第27章 以俘虏换南迁月 现在可以确定了,秦奕就是利用她引出肖宸。 无耻。 “主君,我和叶剑为您们杀出一条血路,您们往瑀丹国跑。”严伯抽出配刀,眼中杀气满满。 南迁月死死咬住下唇,终是做出决定,损她一个,总比四人全折在这儿好。 她看向肖宸,“肖宸,他们掩护你——” “南南。”肖宸握紧了她的手,眼里灌着坚定的笑意,“我是不会丢下你的,你信我。” 对面威武战马上,男人一双深如渊谷的眼睛浸满寒霜,他锋利的视线扫过南迁月被握着的手,扫过两人相视的眉眼,握着缰绳的手攥出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他轻侧了一下头,立马就有黑骑拖出两个人按在画戬之下。 一小将出声,“南靖太子!若想救回这两个细作,就将南姑娘交还!” 南迁月抬眸望去,一眼辨认出了被按在地上的两人。 一个是阿兰,另一个是……伙房营的老爷爷,来营帐收碗碟的那个老爷爷。 原来伙房营的暗哨是他。 这边严伯回道,“安政王!你率兵踏入他国境内,意欲何为!” 那边小将并未接严伯的话,而是继续威胁,“本将数三个数,若是再不交还南姑娘,本将便杀了这细作!” 严伯怒斥,“一群强盗!什么交还南姑娘,人家愿不愿意跟你们走心里没数吗?!” 小将嗤笑,张口吼道,“三!” “二!” “等等!”南迁月妥协了。 她不想背着人命苟活。 就算阿兰和老爷爷被杀了,她也逃不了。 但肖宸可以,他自身武功就很高,叶剑更不说了,只要没有她这个拖后腿的,他们一定能杀出去。 “我过来,你们放人!”南迁月声音看似平静,实则字字充满了恐惧。 “南南,别冲动。”肖宸还是拉着她不放手。 南迁月用了些力气挣脱,“肖宸,你放开我,我不能害死他们。”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支利剑咻的一声射了过来,箭是射向肖宸手腕的,却因为南迁月忽然使力上抬,箭便从她的手背上滑过。 “嘶——”南迁月倒吸一口冷气。 疼死个人! “南南!”肖宸反应迅速,立马向严伯要来止血粉倒在她手背上,“你忍忍,马上就好。” 他动作十分麻利,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轻轻的包扎。 那边射出此箭的少将青衣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旁边男人眼神似是要吃了他。 “王…王爷……末将回去就领罚。”青衣低下头。 秦奕威严的声音没有一点情分,“军棍二十。” “……是。”青衣心头落泪。 他手欠呐,本想为王爷出口气,结果误伤了王爷心头肉,唉! 这是南迁月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了,养尊处优的她手指头破了个口子都得红眼,那是因为有家人宠着。 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的连哭都不敢。 她抬眸看向秦奕,触到他的眉眼时,一股不服输的劲慢慢将恐惧吞噬。 两人眼神相交,一个如深渊巨兽霸道侵略,一个酷似狡兔濒死抵抗…… “主君,来了。”叶剑传声入耳。 肖宸面不改色,慢慢为南迁月包扎好,抬眸温声安抚她,“南南,委屈你了,回去后我会让御医仔细为你处理伤口,不会留疤的。” 南迁月垂下眼帘,她默默将手抽回,“肖宸,你不要拦着我,阿兰和老爷爷不该因为我死。” 说完,她两脚夹马腹向前驱驶,而一路听话的白龙却不动,紧挨着黑龙不走。 南迁月目光扫过黑龙和白龙,想来它们是一对,自是不愿分开。 那就走过去吧。 正欲翻身下马之际,在他们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惊愕之余回头一看。 一大批兵马奔涌而来,他们将黑骑的包围圈冲破一条口子,与秦奕对峙而立。 他们穿着少数民族的战甲,为首之人是个彪悍的大胡子。 南迁月皱起眉头,注意到肖宸无比淡定的神情,便猜到了大概。 她问,“他们是你的援兵?” 肖宸勾唇笑了笑,“是我们的援兵。” 接着,肖宸看向秦奕,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锐利的冷意。 “秦奕,以俘虏要挟是你惯用的伎俩吗,莫不是没有真本事,只得用这卑劣之举才能取胜。” “我南靖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亦不会做出以俘换俘的行径,今日你若是杀了阿兰和胡博,本宫定会为他们报仇,至于南南,你休要妄想。” 秦奕笑了,笑了一瞬便恢复一副威厉冷漠的样子,他完全不将对面的兵马放在眼里,更是对肖宸的话充耳不闻。 只见他幽幽抬起手动了动指头,小将立马得到指示,画戬猛的敲向阿兰后背,阿兰登时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动也不得。 紧接着,画戬刀背又砸向胡博,他亦是吐出几口血奄奄一息。 小将对他们的折磨并未停止,似是要将两人活活砸死。 “停下!秦奕!我马上过去,你放了他们!” 南迁月翻身下马,秦奕立刻抬手制止了小将。 “南南!” 肖宸跳下马拉住南迁月,“南南,你不能过去。” 南迁月拧眉,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而是带着一抹别样意味的眼神看向肖宸,只一眼便收回,然后挣开了手向前走了几步。 她看着秦奕,冷声道,“秦奕,你放他们过来。” “南姑娘莫不是想使诈?”红衣传来怀疑的声音。 南迁月视线一直落在秦奕脸上,“我是怕你们使诈,谁知道我过去后,你们会不会又拿他们威胁肖宸。” “南姑娘,你应该是还没清楚现在的局势。”红衣冷冷提醒。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人人心中局势不同,你们又怎知自己是控局人,而不是深陷其中。” 秦奕幽深的眸瞳滑过万千思绪,他确实深陷她的局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抽身。 “放人。”他沉声道。 主帅下了命令,他们自知无法反驳,只能照做。 阿兰和胡博被小将踢下丘包,两人像个装货的布袋一路滚了下来,阿兰尚能支撑起身体,她扶起胡博满眼愧色的看向肖宸。 “主君,属下有愧……” “先别说了,快过来吧。”南迁月打断她。 阿兰咬紧牙关,扶着胡博一步一步的走来。 “南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红衣皱紧了眉头。 南迁月吸了口气,眼神将周围的黑骑扫了一圈,视线有意无意的滑过肖宸。 肖宸垂在两侧的手捏紧,他侧眸看向叶剑,两人视线简短接触,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南迁月抬起脚,一步一脚印的朝秦奕走去…… 第28章 他好像中毒了 在南迁月与阿兰两人擦身之际,肖宸和叶剑倏地飞身而来,动作敏捷。 与此同时,秦奕眸色登时一暗,两脚用力踩住马镫飞身而起,青衣红衣见此立马跟着飞来。 南迁月转身将阿兰和胡博推向飞来的叶剑,飞来的肖宸向南迁月伸出手,却被青衣一剑截住。 还好叶剑反应快,将阿兰和胡博交给严伯,自己则帮着肖宸挡住青衣和红衣两人。 “南南!” 肖宸闪了过来,南迁月立马朝他冲去,秦奕神色阴沉的伸手抓她。 南迁月眼中滑过一道冷光,电闪雷鸣之际她抽出肖宸所赠的短刀,劈向秦奕伸来的手。 锋利的刀口滑过他的手心,他不躲不避顺势抓住刀身往回一拉。 南迁月哪里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一时忘了松手整个人都被秦奕拖了过去。 “南南!”肖宸终究晚了一步。 南迁月被秦奕按在怀里,他森冷的目光扫过南迁月愤愤抵抗的眉眼。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周围的兵将都没能反应过来。 叶剑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青衣红衣两人在他手里都没能讨到好,均挂了伤。 叶剑退到肖宸身侧,低声道,“主君,先撤吧。” 肖宸怒目看着两丈之外的秦奕,从牙关里咬出话,“秦奕,把她还给我。” 退到秦奕身侧的青衣捂着流血的肩膀斥道,“什么还,南姑娘是人,不是东西,怎能让你随意拿来拿去的。” “看来,我下手轻了。”叶剑冷目瞄向青衣。 剑该往上抬一抬,直接封喉。 南迁月侧眸瞄了一眼青衣狼狈的样子,一点也不同情,反而看向叶剑朝他竖起大拇指,“叶剑,非常不错,下次出手莫要留情。” 说谁不是东西呢。 “南姑娘你——”青衣懵了。 秦奕目光落在肖宸脸上,话却是对南迁月说的,“这次,便饶他一命,若再有下次,本王一定会杀了他。” 话落,他抱起南迁月转身离开。 肖宸还想冲过去阻拦,却被叶剑拉住,“主君,瑀丹国的兵力敌不过这些黑骑,您莫要冲动了。” 肖宸急红了眼,“本宫命令你放手!” 叶剑眯了眯眼,一掌劈在肖宸后颈,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被秦奕抱上马背的南迁月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抿住唇,神情复杂。 是她连累了肖宸,连累了阿兰和老爷爷…… 黑骑撤退,南迁月被秦奕禁锢在身前,插翅难飞。 “王爷,您的伤没事吧?”红衣都顾不上自己的伤,视线落在秦奕握着缰绳的手上。 缰绳都被染成了暗黑色。 秦奕没有理会,垂眸盯着南迁月的发顶,那发间插着一支蓝宝石发钗,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抬手将发钗抽掉,然后随意的朝后扔去。 南迁月摸了摸头,咬住牙关忍住了发火的冲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南姑娘,您莫要再跑了,王爷为了您几夜都没合眼了。”另一边的青衣帮着秦奕说话。 南迁月挎着一张脸,凉凉吐出二字,“活该。” 青衣又语塞了,他说不过南姑娘,关键是不敢反驳。 想想还有二十军棍等着就心累。 秦奕弓着背,将脑袋枕在南迁月肩上,眼睛半眯好似很累的样子。 “你干什么?没长骨头吗?”南迁月扭了扭肩膀,却怎么也摆脱不开他。 秦奕把缰绳交给南迁月,自己则紧紧抱着她,上半身几乎都压在她身上。 南迁月捏着染血的缰绳心里一阵嫌弃,正要将绳子丢掉时,却注意到了缰绳上不正常的血色。 她蹙起眉心,指尖抹了一点血搓了搓,怎么这般黑? “王爷?您怎么了?”红衣发现了秦奕的不对劲,她立马质问南迁月,“南姑娘,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南迁月敛眸,伸出指尖给红衣看了看,“他好像中毒了。” 红衣双眼登时染上怒色,“南姑娘,你好狠的心呐,王爷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下如此狠手!” “聒噪。”秦奕侧眸轻斥,却因中毒而显得没什么力气。 “王爷,您快服下解毒丹!”红衣递来药瓶,又慌又急。 “王爷怎么了?”某个小将注意到了前面的情况,立即策马跑了过来。 秦奕掀开眼帘,再是虚弱也不减威慑力,“本王无事,继续前行,退下。” 小将愕然,抱手道,“……是。” 红衣将药瓶打开,递给秦奕,“王爷,末将求您了,把解毒丹吃了吧。” 她就知道王爷是个倔驴! 秦奕枕着南迁月肩膀,闭上眼睛,不搭理红衣。 “南姑娘,我相信这毒不是您下的,还得劳烦您给王爷喂下解毒丹。”青衣另辟蹊径。 南迁月斜眸看向肩上闭目装聋的人,十分无语的接过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递到他嘴边。 ……他不吃。 南迁月深吸了口气,把缰绳放在马背上,然后十分粗鲁的掰开秦奕的嘴将药丸丢了进去。 却因手劲使得过大,把手背上的伤口崩开了,血流了出来把包扎的布料染成了暗色。 秦奕掀开眼帘盯着南迁月,沉沉的说,“温柔点。” 正要闭眼时,余光刚好瞥见了南迁月的手,他的眼睛立刻清明了起来。 “用的什么止血的药,这么劣质。”他一边吐槽一边握起南迁月的手。 “拿止血的药来。”他冷声吩咐。 红衣虽然对南迁月不满,但找药的动作很麻利,丝毫没有耽搁。 “王爷,给。” 秦奕接过药,将南迁月手上的布料拆开。 “我自己来。”南迁月推开他准备撒药的手。 秦奕眼神一暗,“不想被封穴,就乖乖配合。” 南迁月:…… 青衣看见南迁月手背的伤口更是心痛,心痛那二十军棍。 秦奕包扎的动作不会像肖宸那般小心翼翼,他动作很快,好像经常干这种事。 “好了。” 秦奕将她的手放下,自己又像个无骨巨人似的趴在南迁月肩上…… 入夜,秦奕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军营。 白书第一时间为秦奕仔细诊断了一番,确认所中之毒为五毒散,若不是秦奕用深厚的内力抵挡毒药扩散,再加上及时服用了解毒丹,换做常人早就全身溃烂而亡了。 “王爷是怎么中毒的?”白书收回银针蓦地问。 半靠在床头的秦奕掀了掀眼眸,不答反问,“她怎么样了?” 白书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阿月除了手背伤到,其它还好。” “心情呢?”秦奕又问,眉头打结。 白书默默将银针收进药箱,起身向秦奕抱手,“这臣就不知道了,臣还要去看看那两个副将,告退了。” 秦奕敛眸思考了一瞬,终究是放心不下,还是去看看她吧…… 第29章 你知道何为穿越吗 距离元帅营帐二十几步的帐内,南迁月呆坐在桌前,桌上的餐食已经凉了都没动一点。 秦奕一进来便看到她这副呆滞模样。 “怎么没吃饭?”秦奕几步迈了过来坐在她身旁,明明是满心关怀,说出的语气却像是来自上级的质问。 南迁月垂眸看向桌上的食物,白粥、炒青菜、麦饼、骨汤。 被肖宸养了几天后,她挑食的本质又显现了,于这些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想吃。”她冷冷道。 秦奕想要扯出笑容温柔的安抚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用着自认为很柔和的语气说,“风都城有些特色吃食,明日我带你去看看。” 风都! 南迁月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压住激动的心尽量不让秦奕看出端倪,“行,明日去风都。” 秦奕应该不知道她的来历吧,若是知道,以他的性格脾性,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去风都的。 “你知道何为穿越吗?”南迁月还是想验证一下,故而发出此问。 秦奕微微蹙起眉头,“愿闻其详。” 南迁月轻笑,他果然不知道。 “穿越就相当于瞬移,你前一刻还在这里,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很远的地方,比如……南靖。” 南迁月解释的半真半假,这于秦奕来说应该属于怪诞学说,他不会感兴趣的吧。 果然,秦奕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 他忽然就黑了脸,声音冷的像是萃了冰,“你就那么想去南靖吗,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失忆了都念念不忘。” 南迁月拧住眉心,她就是随便举了个例子,这也能想歪? 就听秦奕冷冽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刀上的毒你不知道吧,肖宸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任何可能性都不放过。” “你在胡说什么?”南迁月不能理解。 刀是肖宸送的,但毒不一定是肖宸涂的。 秦奕只当她是在维护肖宸,不由升起几分怒火,“南迁月,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你们踪迹的,靠猜吗?” 南迁月只觉得他是装模做样,不由冷讽道,“你现在扯这些干什么?彰显你故意放我走,利用我引出肖宸的智慧?” 她的话,她的态度,把秦奕气笑了,不过转瞬他便沉下了脸色。 他幽深的黑眸凝着南迁月眉眼,咬牙切齿道,“真想把你的的脑袋刨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本王不是放你走,是给你个机会,看你选择留下还是去找他,你让本王很失望……” 南迁月感受到了他的气场压人,有点想逃离的冲动。 就在她以为秦奕想要做出什么不轨之举时,秦奕倏地拿起桌上的麦饼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的模样跟豺狼有的一拼,十来秒便将桌上的食物全吃完了。 他紧接着又将碗碟重在一起,然后拿着出去了。 南迁月:…… 好家伙,还怪有礼貌的,吃完了盘子都带走。 不过他说的是真还是假?难道他的意图真的不是利用她引出肖宸? 昨日若是没有援兵,秦奕会放过肖宸吗…… 东陵边境某山庄。 醒来的肖宸阴沉的可怕。 叶剑躲到某个隐秘的角落一直不敢出来,此刻他多么希望南姑娘从天而降,来救救场。 “主君,属下无用,拖累了主君。” 阿兰和胡博跪在肖宸的跟前,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 肖宸敛了些许情绪,但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能冻到人心肺里去。 他寒声问,“为何不服毒自尽?” 阿兰和胡博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回,回主君,属下深知自己的使命,谨遵主君吩咐死在南姑娘面前,可是那秦奕极为狡猾,第一时间让人将属下口中毒药挖走,并封住了属下经脉,属下……属下坏了主君大计,罪该万死!” “属下罪该万死!” 肖宸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语气平静的吓人,“这些话确实不能留在阳间了。” 阿兰和胡博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没有挣扎,只默默的等待死神召唤。 “叶剑。”肖宸沉声唤道。 角落里的叶剑偷翻了个白眼,出来时又是一副冷硬的模样。 肖宸背过身去,低声道,“送他们上路。” 叶剑点头,抽出腰上长剑立在阿兰和胡博前面,他道,“我的剑快,不会让你们太痛苦。” 话落,只见剑光闪过,叶剑依旧原模原样的立着好像没有动过分毫。 阿兰和胡博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红痕,两人瞳孔顷刻变大,而后倒地不起。 “主君。”严伯走了过来。 他俯身立在肖宸身后,“皇后传信说誉王近日动作很大,让您尽快回去。” 沉默……了片刻。 “嗯,回信给母后,本宫明日启辰回南靖。” “是。” 严伯退下后,叶剑投来了打量的视线,“主君不急着找南姑娘了?”他语气中竟有一丝揶揄之意。 肖宸自然不会同他置气,他勾起一抹值得仔细揣测的笑,“不急于一时,不久之后,我会光明正大的站在南南面前。” 叶剑嘴角下撇了一点,现在又不急于一时了,之前是谁听说南姑娘出现后就马不停蹄的跑来…… 天亮了。 青衣带着伤跪在南迁月的帐外,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的荆条。 他默默的跪着,没有出声打扰南迁月睡懒觉。 前来给南迁月梳头的红衣惊了一跳,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她问,“你这是演哪出戏?” 青衣瞄了她一眼,“什么演戏,我如此诚恳的请罪看不出来吗?” 红衣毫不留情的嗤笑,“是请罪,还是想让南姑娘为你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免去那二十军棍?切,做派。” 青衣脸颊涨红,挺直了背脊,“吾乃君子,不与你这小女子辩驳。” 红衣抛给他一对万分鄙夷的眼神,径自掀开门帘准备进去。 却刚好与出来的南迁月撞个正着。 “呀,早啊。” 南迁月给红衣打了个冷漠的招呼。 红衣看了眼她随便编的斜辫,敛了敛神色闷声道,“我来给南姑娘梳头。” 南迁月飞快的笑了一秒,“红副将军务繁忙,此等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南姑娘何故如此称呼我,叫王爷听去了不得说我以下犯上?”红衣有点害怕。 南迁月又飞快的滑过一丝笑,“他事儿多跟我没关系。” 话落,她眼神玩味的落在青衣头上,“青副将这是负荆请罪?” 青衣目光炯炯,抱手一拜,“昨日误伤了南姑娘,今日特来向南姑娘请罪!以求南姑娘的原谅!”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她可不觉得这是秦奕的安排。 “王爷罚他二十军棍,念他有伤在身便推到了三日后,南姑娘若是原谅他了,不妨向王爷求求情,减几棍子也好,毕竟二十军棍下来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月。”红衣在一旁善意出言。 第30章 你瞪我作甚 二十军棍? 罚这么重。 但她不想在放低姿态求秦奕呢。 “好好养伤吧,别折腾了,不然如何承受的住二十军棍呢?”南迁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无情的从青衣身旁走过。 青衣:……南姑娘,您好狠的心呐! 南迁月走了一圈后随便揪了个士兵问,“秦奕呢?” 吓的士兵险些栽倒在地,士兵扶了扶吓歪的帽子,颤巍巍道,“回回……回南姑娘,元帅在教场!” 说完,士兵灰溜溜的跑了。 南迁月抓他的手停在半空,教场又在哪儿啊? 于是她一路惊吓着士兵问路,终于摸到了教场。 远远就见秦奕一袭修身黑袍立在看台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极具威慑力的冷气。 在他前面两丈之外,一个卸了甲的男人跪在地上,两旁分别立着一位手握粗棍的黑甲士兵。 这场面对南迁月来说并不陌生,一看就是那男的犯错了正在接受惩罚呢。 忽而,一道灼人的视线落在南迁月身上,她微微转眸对上秦奕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过来。”秦奕向她招了招手。 南迁月也没有扭捏,十分大方的走了过去。 “何时去风都?”南迁月立在他身侧直抒来意。 秦奕收起几分冷气,声音平静,“收拾了这逃兵就去。” 逃兵? 南迁月目光转向跪着的男人,此人面目刚硬,眉眼间的不甘与愤恨竟是一点也不隐藏。 “元帅如此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莫不是早就生了谋逆之心!”男人口出恶语。 秦奕眸里滑过一道冷光,“放肆,你未经上级批准私自逃离军营,竟还敢将罪责推到陛下身上,此乃二罪,两罪并惩,罚军杖一百。” 男人登时露出了恐惧之色,军杖一百那不是要他的命嘛,秦奕分明是要杀他。 “元帅!元帅饶命!卑职知错了!卑职以后都听您的!饶命啊元帅!”男人怕了,开始求饶。 秦奕眉头轻蹙,透着不耐烦,“打。” 比手臂还粗的棍子狠狠落下,每一棍皆是朝着要害打去,才下来不过十棍男人就跪不住趴在了地上。 南迁月听着惨叫难受的捂住耳朵,她从不知道真正的军杖这么惨烈,难怪青衣大早上就来负荆请罪。 秦奕侧头看向南迁月,压着心头的不忍严声说,“别捂着耳朵,仔细看,仔细听。” 说完,他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只有让她在这里多见些血腥场面,回到上京后,才不会被那些腌臜手段吓着。 南迁月拧眉,他莫不是想故意吓她? 想到这儿,她不由瞪着秦奕,“你以为我会怕吗?” 秦奕勾唇笑了笑,“不怕最好。” 一百杖下来,这个逃兵早已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南迁月强忍着胸腔里的不适,抬头问秦奕,“可…可以走了吗?” 秦奕看着她那明明很怕却强行裹上一层硬壳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微微弯身握住她的手,竟是一片冰凉。 他心头的滋味更不好受了。 “走。” 他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拉着她离开教场。 风都城门口,李将军早已恭候多时。 当看到秦奕抱着南姑娘策马而来时,他登时垮下一张老脸。 元帅太不知分寸了! 秦奕无视李将军的眼神暗示,无视南迁月的抗拒,自顾自的将人抱下马背,然后拉着她走向李将军。 李将军的身后还站着归降的风都老城主和杨华。 “元帅,您怎么将南姑娘带来了?南相可是马上——” “本帅知道,新任知府已行至半路,李将军还要再辛苦几日。”秦奕自然而然的打断了李将军的话。 李将军话憋在了胸口变成一股吐不出来的气,他拉跨着老脸让开道路,“元帅请!” 他此刻一点废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但还是要私下找个时间和元帅谈谈,南相本就和元帅对立,怎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老皇帝也不允许啊! 元帅就是被美色迷昏头了! 秦奕带着南迁月穿过风都街道,每隔两丈必有一二黑甲士兵守着,街上零零散散的百姓缩脖子缩脑,看得出他们害怕极了。 尤其是看见秦奕,跟见了阎王似的。 “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秦奕捏了捏南迁月的手说。 南迁月哪有心思看吃的呀,她一进城就在找之前逃跑的那条街道了。 不过为了不让秦奕起疑,她故意说道,“你看你把百姓吓成什么样了,他们怕是没有心思做吃的吧。” 跟在两人身后的杨华立马沉下脸色,因为在他听来,南迁月的话无疑是挑起秦奕对百姓的不满。 果然,只听秦奕声音陡然变冷,“谁敢不好好做,就罚去当苦役。” 南迁月正想反驳时,忽感后脑勺一阵灼烫,她不由回头,刚好对上了杨华一双愤懑的眼睛。 不过他很快便低了下头,心知此女得罪不得。 “破甲男人,你瞪我作甚?”南迁月挑眉问。 她偏就要找他茬,谁叫他之前非得拿她当细作,害的她被百姓扔一身菜叶子鸡蛋,还在城墙上屡屡威胁她。 哼,她可记仇了。 杨华额上青筋暴跳,拱手道,“在下不知姑娘何故如此说?” 南迁月勾唇一笑,“你瞪我,是因为觉得我挑起了秦奕对百姓的不满,觉得我在害百姓,对吧?”她眨了眨眼。 杨华浑身一震,没想到心思竟轻易被个坏女子识破。 不过,他更不敢得罪此女了,言辞大胆,直呼安政王名讳,关键安政王竟由着她。 “姑娘观人入微,是在下失礼了,姑娘莫怪。”杨华抱手俯身。 南迁月笑了笑,目光扫过他一身不变的破旧战甲,不由好奇问,“你很穷吗,为什么不换一件新战甲?” 杨华又是一愣,实在有些跟不上南迁月的思维。 他缓缓道,“城池被封,物资停止流动,百姓生活艰难,在下受百姓供养能食饱穿暖已是知足。” 南迁月听了微微蹙眉,秦奕解释的声音随之响起,“将军一套战甲可抵普通百姓一家人一月粮食。” 一月粮食? 南迁月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破甲男人如此节俭是为了百姓考虑。 “原来你是个好官,那我原谅了。”南迁月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友善了。 杨华垂着头抱了抱手,“……姑娘言重了。” “走吧。” 秦奕拉着南迁月继续往前走,而没走出几步,南迁月余光中又出现了一位熟人。 第31章 有刺客 “大婶儿!” 南迁月扬声叫住巷子里猫着身子准备溜走的妇人,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妇人整个僵在原地,不敢逃跑,也不敢转身。 杨华见此急忙帮着妇人求情,“姑娘,那日多有得罪,姑娘若是心中有怨便惩罚在下吧,张婶并非是故意得罪姑娘的。” 张婶听着杨华的话慢慢转过身来,她垂着头走出巷子十分拘谨的立在南迁月跟前。 “姑娘莫要怪罪杨将军,是民妇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您要罚就罚民妇吧。” 说着,张婶跪了下去。 “欸!”南迁月一把将人扶起,“我何时说要怪罪你,我是想让你帮我带个路。” 张婶怔住,她不太确定的问,“……带路?” 南迁月弯唇笑道,“对,带路,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破庙。” —— 破庙外,南迁月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有些出神。 她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么…… 秦奕看着她的样子变换了神色,正要询问时,未及张口目光陡然变得凌冽。 南迁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轻叹了口气抬脚就欲朝里面走去。 却被秦奕扼住了手腕。 “怎么了?”南迁月仰头疑惑问。 秦奕将她拉近自己靠着,锐利的目光直射破庙内,“出来。” 南迁月登时睁大了眼,这情景莫不是……有刺客?! 如她所猜,秦奕的声音一落下,破庙内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道黑影,是一个手握大刀的蒙面黑衣人。 一个刺客? 怕是不止吧。 “秦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阴沉沉的放话。 南迁月绷住嘴唇,好土的台词。 秦奕默着冷眸,没有说话。 南迁月眯了眯眼,突然有些嘴痒,忍不住接道,“就凭你?狂妄。” 黑衣人发出森森恶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随着他话落,四周隐秘的角落、矮墙之后,瞬间跳出了几十个手拿大刀的黑衣人,将秦奕两人团团围住。 “杀!”破庙门口的黑衣人一声低吼。 四周的黑衣人纷纷提刀砍来,秦奕一边护着南迁月,一边抵挡攻击,一时之间刀光剑影。 南迁月被秦奕抱来抱去,眼前画面晃的飞快,弄的她头晕目眩,想要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倏然,秦奕将南迁月抛向空中,给自己留出十几秒的时间展开拳脚,他招招狠厉致命,凡是近身者皆活不过三个眨眼。 空中的南迁月五官逐渐放大,印在眼里的蓝天白云一点也不美好,往上飞时尚还能接受,而往下掉的失重感直令她惊叫。 “啊——” 地面哐哐当当,她挥动四肢直直的砸向地面,当落至黑衣人飞跳起来能砍到的距离时,立马就有黑衣人挥刀砍来。 秦奕眸光登时一暗,踢飞一把大刀劈向攻击南迁月的黑衣人,同时几个旋身将南迁月拦腰抱住。 南迁月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被秦奕当成木棍一样两个旋转放到地上。 “元帅!老夫救驾来迟!” 李将军的暴呵自街道转角传来,他领着一队黑甲士兵飞冲而来,顷刻加入了战斗。 黑衣人已经被秦奕杀了一半,李将军一众加入后,秦奕便抱着南迁月退了出来。 “没事吧?”秦奕拍了拍南迁月后背。 南迁月弓着背差点呕了出来,她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你,你劲儿真大哈,把我当棍子耍。” 秦奕紧拧眉头,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找白书。” “唉?不用不用,我好的很,我还要找东西呢,你放我下来!” 南迁月挣扎着就要下来,余光却刚好瞥到那个领头黑衣人提刀砍了过来。 “小心身后!”她惊呼。 秦奕眸里滑过一道暗光,脚后跟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花式飞踢将黑衣人手臂骨头击断。 李将军顺势将黑衣人擒拿。 “说!谁派你来的!” 李将军吼着经典台词。 南迁月从秦奕身上滑了下来,她大胆的走到黑衣人面前一把将他遮脸的布扯下。 她惊呼,“好丑!跟哈巴狗一样!” 哼,刚刚居然敢说她是狗眼。 黑衣人携着满眼阴戾之气瞪着南迁月,“长的再好看又如何,废物一个!” “嘿!你个龟孙子!” 南迁月撸起袖子就要开揍,秦奕摇了摇头伸手将人捞了过来。 “快放开我,我要将他揍的鼻青脸肿爹妈都不认识!”南迁月即使被秦奕抱着腰,四肢还是在不停的挥舞。 秦奕和李将军自动忽视南迁月毫无威力的叫嚣,冷眸看向地上的黑衣人。 李将军拧眉道,“元帅,可是他的人?” 秦奕点头,语气平淡,“嗯,杀了吧。” 黑衣人惊愕,正怀疑自己何时暴露了主子时,脖子就被画戟刺穿,大脑瞬间空白。 南迁月僵住了,目光从黑衣人刺穿的脖子一路扫过地上的一片死尸,喉间一声咕噜乍起的毛立刻软了下去。 “杨华呢?”秦奕问。 李将军想了想,道,“被那老东西叫去了。” 秦奕唇角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讽笑,“将他们带去军营候着。” “是。” 黑甲士兵很快便将尸体清理干净,连地上的血都擦掉了,麻利的动作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秦奕垂眸盯着南迁月蓦地问。 南迁月眼神轻微晃了一下,她这次绝对不能再说真实存在的东西。 “是一个吊坠,我醒来时就捏在手里,说不定找到吊坠就能发现我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线索。”她胡编乱造。 “好了好了,先进去找找。”南迁月摆了摆手提起裙摆就跑了进去。 秦奕自是紧随其后。 破旧的庙子基本没有变化,南迁月很有目的性的跑到她醒来的柱子那里去。 她摸柱子、摸地板,东摸摸西摸摸,摸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不甘心,大脑飞快的运转,然后一屁股坐下背靠柱子,模仿着刚醒来时的情景,她慢慢闭上眼睛,想象着时空转换,想象这里的一切皆是梦境。 秦奕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怪异的行为,他可不信这是在找东西。 他蹲在南迁月面前,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良久,南迁月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保佑保佑”,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是秦奕俊逸的脸一点点印在眼里,南迁月蓦地对上那双漆黑侵略的眼,心跳仿佛慢了半拍,呼吸都停了一瞬。 那是被吓的。 “你在做什么?”秦奕问,平静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南迁月眸里滑过一丝失望,刚好被秦奕捕捉到了。 “累了,休息一下。”她十分无力道,眼睛的光都黯淡了。 她到底为何穿越,还不止穿越一次,难道她真的回不去了么…… 第32章 和爸爸长一样的古人 这敷衍的话怎么骗的过秦奕,他盯着南迁月躲闪的眉眼,终究没有再问,而是揣着疑虑将她拉了起来。 “地上凉,累了就回去休息。” 南迁月抽回手,“我想再待会儿。” “不行。”秦奕回的很快,直觉告诉他,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南迁月拗不过秦奕,被他强行拉了出去。 出了破庙,就见青衣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王爷,南相到了。” 南相?那个假老爹?他怎么来了? 南迁月很疑惑,秦奕看出来了,便向她解释,“你的消息传去上京了,南相特向陛下请旨,来接你回京。” 南迁月有点不知所措,“……回京?” 那她还能找到回去的线索吗? 秦奕点头,“对。” “王爷,末将没能拦住南相,黄将军把他带到风都来了。” 青衣低下了头,为了抢在南相之前将消息送来,他一路施展轻功疾驰,把肩上的伤口都崩裂了。 南迁月瞧见了青衣肩上衣服颜色变深,不由蹙眉问,“你的肩膀在流血吗?” 青衣抱手,“都是小伤,不足挂齿。” 这还叫小伤? 南迁月忽然想到了教场那个被罚一百杖军棍活活打死的人,不免有些同情青衣。 她忽然看向秦奕,“你罚青衣二十军棍?” 秦奕敛眸,语气不容商量,“嗯,该罚。”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二十军棍下来还得养个十天半月,与其这样不如多派些活儿给他。” “何况他又不是故意伤我,何必大动干戈。” 埋着头的青衣感激涕零,看来他抢了红衣来传信的活儿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秦奕轻轻握着南迁月受伤的手,唇角勾起一丝笑,“你还是没变,总为他们求情。” 总?他们? 这么说,之前穿越她可能也被秦奕的人伤过? “迁月!迁月!” 正想着,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倏地传来,南迁月转眸看去,是一位身穿褐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在黄将军的引领下疾步而来。 当他看到秦奕身旁的南迁月时,激动的路都走不顺溜了,他抬手朝南迁月挥舞,兴奋激动的快要落下泪来。 而南迁月,已经哭了,眼泪就像下雨,一滴接着一滴根本停不下来。 那熟悉的面孔将她压在心底的委屈全部唤了出来,她木讷的朝中年男人走去,伸出双手委屈的唤着,“爸爸……” 她投进男人怀里,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委屈,“臭老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贝疙瘩最近老可怜了呜呜……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你是个坏老头呜……” 南相眼眶湿润,硬是憋着没流下来,他轻轻的抚着南迁月背脊,“乖女儿,是爹爹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这边青衣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不由发出感叹,“终究还是父女情深啊,南姑娘就算失忆了也不会忘记自己爹爹的模样。” 他话刚落下,就感受到了一道冷光凝在身上,他不由打了个寒颤默默远离秦奕。 秦奕冷冷出声,“看来二十军棍不用免去了。” “王爷……”青衣求饶。 “恭喜南相找回爱女。”黄将军抱手祝贺,成功打断了父女俩叙旧。 南迁月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茫茫然的抬起头,仔细的瞧着眼前中年男人英俊的脸,与她爸爸确确实实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没刮胡子,作古人扮相。 这……这是南相,是一个和她爸爸长的一样的古人,不是她爸爸。 可恨的现实让南迁月又开始落泪了,无声的落泪。 “乖女儿,你再哭爹爹心都要碎了。”南相慌乱的帮南迁月擦眼泪。 那边秦奕敛住神色走了过来,“南相,她失去了一些记忆,回去后需要好好调理。” 南相看到秦奕当即冷下脸来,“失忆?安政王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竟害得她失忆了?” “丞相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王爷一直礼待南姑娘,要不是南靖太子偷偷将南姑娘掳走,南姑娘怎么会意外失忆呢?”青衣自认为自己说的很在理。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南姑娘都是被南靖太子带走的,虽然不是掳,是南姑娘自愿的,但是南姑娘的消失确实和南靖太子脱不了干系。 “哼,本相可不会听你们一面之词,待本相查出真相,定会向陛下求个公道。” 南相面有怒色,却也不敢放肆发泄,毕竟这里是安政王的地盘,要得罪也不能在这里得罪他。 南迁月听的有些迷糊,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南相拉走了。 “乖女儿,爹爹带你回家。” 黄将军紧随其后,他就像个监督员一样时刻留意着所有人的神色。 没错,他就是监督员,老皇帝的一双明眼。 秦奕立在原地不动,眼神一直追着南迁月的背影。 “王爷,看南姑娘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青衣有点不理解。 秦奕默不作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东陵军营,南迁月所居营帐内。 南相对南迁月嘘寒问暖了好久,南迁月也终于明白,眼前人只是和她爸爸长的一样,并非是她亲爹。 难怪秦奕说,她以前第一次见到南相时就抱着他哭,还愿意认他做爹。 在这里没个身份肯定是不行的,秦奕说为了堵悠悠众口给她安了一个南相之女的身份,可为什么南相看起来很不待见秦奕呢……看来,在去上京之前得找秦奕聊一聊。 “迁月,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南相眼里挂着忧愁。 南迁月点了点头,抬眸朝帐外一直来回踱步的黄将军看去,她心有疑惑,这个黄将军好生奇怪,怎么一直守着不走,像个监控一样。 “父亲,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她只有先认了这个爹,免得被当成黑户。 南相慈爱的拍了拍她手背,才发现手感不对,不由低头一瞧,登时皱起了眉头,“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南迁月弯唇笑道,“是误伤,白医师给我用了最好的伤药,父亲不必担忧。” “南相,严将军他们已经到了。”黄将军蓦地出声。 南相立马敛住神色,“迁月,你先好好休息,爹爹去见几个人。” “好。”南迁月乖巧点头。 南相离开后,南迁月没坐多久也出了营帐,她要去找秦奕。 一样的,她随便逮了个士兵就问,“看到秦奕了吗?” 士兵抖了抖牙关道,“好好…好像在大帐。” 大帐? 南迁月有点印象,与伤兵营离的很近。 她没有再问路,凭着记忆来到了伤兵营附近,大帐很明显,就跟名字一样,很大,一眼就能认出。 她抬脚朝大帐走去,远远就能听见男人的求饶声。 第33章 和丞相夫人长的像 怎么每次找秦奕他都在罚人? 南迁月杵在大帐外,没有贸然进去,免得窥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里面的声音她还是听得见。 “安政王,城主也是一时糊涂,在下愿意代他受罚,求您饶他一命!” 这声音是……破甲男人。 “与人合谋刺杀王爷,这怕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故意为之!” 这是青衣。 “去把她请进来。” 这是秦—— 南迁月:??? 把谁请进去? 南迁月朝四处看了看,除了守卫,没有其他人了。 这时帐帘被人从里面拉开,青衣走了出来,他看到南迁月立马扬起唇角,“原来是南姑娘,王爷请您进去,南姑娘请。”他伸出请的姿势。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抬脚慢慢走了进去。 便见风都城主被黑甲士兵按跪在地上,破甲男人自己跪在旁边,秦奕立在几平米的舆图之后,正静静的盯着她。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南迁月随口一问,面上并没有一点愧色。 秦奕朝她招手,“没有,过来吧。” 南迁月点了点头,无视秦奕的召唤,朝列在两旁的椅子走去,然后静静的坐下。 青衣瞧着王爷还没收回的手,不由替他尴尬了一下。 也只有南姑娘敢如此违逆王爷,偏偏王爷还拿人家没办法。 青衣幸灾乐祸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秦奕黑了黑脸,默默收回手,再次看向风都城主的目光更冷了。 他寒声道,“无视百姓死活,暗里搜刮民脂民膏,与人合谋刺杀本王,你觉得,本王还会给你留活路吗?” 风都城主忽然就笑了,笑的放肆张狂,“哈哈哈,秦奕!你以为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风都就能得到封赏吗,你怎知与我合谋之人不是你们那位九五至尊呢哈哈哈,想要你命的多了去了,你秦奕手上沾了那么多血,早就该死了!” “放肆!”青衣呵斥。 破甲男人急的火烧眉毛,“城主你糊涂啊,赶快向王爷赔罪!” “呸!”风都城主朝破甲男人狠狠啐了一口,“你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边“演”的激烈,那边南迁月已经开始为自己泡茶了。 她看的都口渴了,要是再来点小零食就好了。 啧,说到小零食她还真饿了。 于是乎,眼尖的南迁月瞅见了秦奕身侧桌案上摆放的干果,她没有迟疑,径直从秦奕身侧绕过,将整个干果盘端走。 青衣:……牛! 破甲男人也注意到了南迁月大胆的举止,又见秦奕全程未说她一点不是,他想了想突然面向南迁月跪着。 “南姑娘,城主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死不得啊!求您为他说说情,让安政王留他一命吧!”说完,他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南迁月差点被茶水呛住,这是演哪出?怎么把她扯进来了? 风都城主一家老小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边青衣开始着急了,他心里祈求,求求南姑娘您可千万莫要帮着恶人求王爷啊,王爷铁石心肠偏偏在您这里能软成棉花,您要是张口王爷指不定又要犯糊涂了! 唉!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南姑娘,您一看就是心善之人,求您为城主说说情吧!”破甲男人继续磕头。 南迁月只觉得这人有毛病,立马蹙起了眉头,“我又不是他爹,他凭什么听我的。” 秦奕脸色有点沉。 破甲男人愣了半晌都没缓过神。 就听南迁月继续言,“你要是心疼他一家老小,等他死了就帮他照看呗,干嘛跪在这里求来求去,而且他也不值得你如此,你心中该是有数的。” 她说的不紧不慢,完了便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那边的青衣终于松了一口气。 破甲男人慢慢垂下头,他之所以苦苦求情,不过是念在城主母亲于他儿时的招抚,若没有她老人家,他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秦奕抬眸,一片冷气,“拖出去,斩首。” “是!” 黑甲士兵将骂骂咧咧的风都城主拖了出去,出去后没过片刻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破甲男人紧紧抿着嘴站了起来,他朝秦奕抱手一拜,“是在下唐突了,望安政王允许在下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埋了。” 秦奕眼神粗略的晃过他,便朝南迁月走去,“随意。” 南迁月见着不断靠近的秦奕往后缩了缩,“你干什么?” 青衣瘪了瘪嘴,自觉退离,为他家王爷留出二人空间。 秦奕立在南迁月面前,然后慢慢俯身,目光从南迁月警惕的脸上移向她手里拿的茶杯,然后夺了过来,一口饮进。 “泡了茶也不知给我分一杯。”他闷闷的说。 南迁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是我喝过的。” “嗯,我知道。”秦奕在她身旁坐下,手掌十分自觉的盖在她手背上,“你来找我是想问有关南相之事吗?” 南迁月将手抽回,“差不多。” “问吧。”秦奕将喝空的茶杯重新倒满,然后递给南迁月。 如果眼神能杀人,秦奕已经死翘翘了。 南迁月收回不善的视线,也没接他递来的茶杯,谁要喝他用过的。 她冷冷道,“南相是真的与你不和,还是你们在做戏给皇帝看?” 自古功高盖主者,手握兵权者,皇帝必然严加提防,并想方设法将其抹杀,自然不会允许他们与权臣结党营私。 秦奕笑了笑,“你猜。” 南迁月:…… “不说算了,我去问青衣。”说着,她直接起身就要走。 秦奕赶忙将人拉回来,他颇为无奈道,“真是开不得半点玩笑,我说就是了。” 南迁月扒开他的手重新坐下。 只听秦奕缓缓道来,“你猜的不错,我与南相不和只是表象。老皇帝多疑,为了南相的安全他必须站在我的对立面。” “南相为何要跟着你?”南迁月问。 秦奕看着她笑的自信,“因为我足智多谋,心系百姓,是个好人。” 南迁月:…… “因为他是你的人,所以你才让我认他做父?可是凭空出来一个女儿,老皇帝会相信吗?还有南相的家人,他们会信?”她又问。 秦奕敛了些许笑意,“丞相夫人早年生了一女,却在满月之时消失不见,廷尉并未查出结果,久而久之,外界便认为那奶娃已经死了,可丞相府相信你还活着,二十年来一直派人在寻找。” “两年前,我遇到了你,第一次见到你便想到了丞相夫人,你们长的很像,后面便将你送去了丞相府。” 南迁月:!!!!! 她生下来就没妈,爸爸说,妈妈生她时难产走了。 她是爸爸一手抚养长大的,但她看过妈妈的照片,和她长的一点也不像。 所以怎么这么凑巧和古代的丞相夫人像? 她突然有点迫切的想见到丞相夫人了。 第34章 原来是这么穿越来的 南迁月按住心中的沸腾,看着秦奕又问,“南相和他夫人不会真的把我当亲女儿吧?” 秦奕微微皱眉,“我都怀疑你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想必他们是相信的。” “我不是他们的女儿。”南迁月说的很认真,“这只是巧合,反正我有自己的父母,不是什么南相之女。” 秦奕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到底来自哪里?” 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幽深的黑眸里伸出无形的绳索将南迁月困住,逃不掉躲不开。 南迁月眼里的慌乱没能逃过秦奕的眼睛,只听他继续说,“月儿,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会逼你的,我会等,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南迁月垂下眼帘,自动越过这个话题,“在上京,别人是如何看待你和我的?” 秦奕沉默了片刻,他道,“你仰慕我,想要嫁给我。” “什么?”南迁月很想掏掏耳朵。 秦奕挑起眉梢,“上京是这么流传的。” “有病吧。”南迁月吐槽,上京的人莫不是眼瞎耳聋了。 秦奕笑了起来,“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能说明你很有眼光,挑了天下最合适你的男子。” 南迁月:…… 能自信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不怕我把你和南相的关系捅破了?”南迁月掀眉问。 秦奕凝视着她动人的眉眼,“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不过有一点得提醒你,南相夫人是个极重礼仪的人,你在她面前需收敛一些脾性,免得被训。” 南迁月眉头慢慢拧紧,“……行吧。” “你若是不想被拘束,可以早早嫁给我,安政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没人敢管你。”秦奕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眸中隐隐泛着些许期待。 南迁月一记冷眼甩了过来,讽刺道,“我就不信你这把年纪了府中没个小妾通房什么的,还敢给我画饼,当我小朋友啊。” 这把年纪…… 秦奕脸色说不出的黑沉,声音都是那么冷闷,“我也才二十六,哪里年纪大了,还有,我府中只有丫鬟婆子,可没什么不干净的女人。” 南迁月半信半疑,他啃人的时候可不像是没做过的样子,府中若是没人,说不定就是经常去逛窑子。 “噢。”南迁月随意应付一声。 秦奕见她不信心中颇为急闷,却也没再解释,以后他会用实际行动慢慢向她证明的。 “明日南相就会带你回京,此去路程遥远,我会让青衣和红衣护送你。”秦奕不知不觉中又把南迁月的手捞了过来。 南迁月冷脸抽手没能抽走,她警告道,“秦奕,请你不要随时对我动手动脚的,这样很没礼貌。” 秦奕眼里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茫,周身气压低沉,“他牵你手时,也不见你有何不满,南迁月,你莫不是真心悦于他?” 南迁月用看精神病患的眼神看秦奕,万分无语道,“我是有多缺男人啊,非得逮着一个人喜欢才行?” 她趁着秦奕愣神之际将手抽回,然后站了起来冷冷的甩下话,“请你谨记,婚姻于我来说不是必需品,活的快乐自在,做自己觉得有意义之事才是我的宗旨。” 话落,她转身离去。 是夜。 南迁月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吊着威亚,整个人悬浮在很高的空中,四周都是实景,有山有水,还有脚下的悬崖。 只听导演忽然喊了一声“卡”,工作人员立马控制威亚将她慢慢往安全地带移动。 然而意外发生了,钢丝绳竟然能断!? 她没有任何征兆的朝悬崖落去,强烈的失重感使得心脏跳的剧烈。 视线一转,她又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不断下落,玉色的裙摆飞舞,慢慢将她惊恐的脸遮去…… “哈——!” 南迁月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缓过神。 她回想短暂的噩梦,惊慌的眼睛倏地一震。 悬崖!玉色襦裙! 那就是她来这里之前正在拍摄的一场空中打戏,钢丝绳忽然断开她掉下悬崖……穿越了! 原来她是这么穿越来的! 那……之前呢? 肖宸说,她那次穿越前,正在拍摄一场营救妇女落崖的戏,难道…她当时也是意外落崖然后就穿越到了古代? 一定是! 也就是说,她发生了危及生命的意外就会穿越? 南迁月咬了咬唇,拧眉思考,只要她弄清楚上次是如何穿越回去的,一切就明了了。 从秦奕嘴里套不出多余的话,那么只有想办法联系上肖宸,他是最清楚她来历的人,他一定知道很多…… 直到天亮,南迁月都没睡着。 但她一点也不困,翻身下床,准备洗漱。 “姑娘早安,奴婢奉相爷之命伺候姑娘更衣。” 南迁月吓了一跳,起的太急都没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春碧色做丫鬟打扮的女子。 “起来吧。”南迁月适应的很快。 没办法,戏演的多了,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 “是。”丫鬟行为举止规范,微微埋着头很是恭敬。 南迁月瞧不清她的脸,便让她抬头,“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让我瞧瞧。” 丫鬟慢慢将头抬起,眼帘微垂,没有正视南迁月,“回姑娘,奴婢名唤绿衣。” 南迁月一听差点咬到舌头,“绿色的绿?衣服的衣?” “是。” 绿衣…青衣…红衣…… 她严重怀疑这是秦奕取的名,这个绿衣莫不是秦奕的人? “你的名字是秦奕取的?”她竟直接问了出来。 绿衣吓的连忙弯下身,“姑娘慎言。” 南迁月瞧着她的反应倒不像是装的,应该是巧合吧。 “好了,不逗你了,帮我更衣吧。” “是。” 辕门外,列着一队整齐的人马,中间镶着两辆雅致的马车。 黄将军几位与南相道别后就离开了,他们还未走远,秦奕便骑着枣色战马驰来。 “南相,此去路远,多多保重。”他没有下马,睥着立在马车前的南相说着客套话。 黄将军几人立马停住了脚步,眯眼瞧了过来。 南相挂起毫无温度的假笑,“不劳元帅费心,还望元帅将自己的人收回,莫要吓着迁月了。” 如南相所说,只见队列中的两辆马车差别甚大。 前面一辆马车有两列黄甲侍卫护卫已经够气派了。 而后面一辆被一队黑骑围了个密不透风,青衣红衣骑着骏马分别位于两侧,南相带来的黄甲侍卫被生生挤在最外层,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秦奕笑了笑,“南相多虑了,她会适应的。” 南相有点怒了,袖子一甩侧过身不再搭理他。 “父亲。” 一道清润的女声传来,南相登时扬起笑容准备去迎接。 然,秦奕动作更快,骑着马挡在了他前面,那马蹄甚至掀起了灰尘扑到他脸上。 秦奕翻身下马,几步迈到南迁月跟前,灼人的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里的惊艳毫不遮掩。 第35章 南相的后院还算简单 她今日穿了一身鸢色襦裙,乌发轻挽,发间簪一碧玉蜻蜓牡丹钗,倾城明艳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面若花色。 秦奕眼里的欣赏落在南迁月眼里就是活脱脱的好色。 她脑中已经将秦奕流哈喇子的样子想象出来了。 “劳烦王爷让个道。”南迁月轻道。 秦奕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再让我看一会儿。” 嗯?他竟敢公然调戏她? 那皇帝的眼线可一直盯着呢,不怕落下把柄? “王爷慎言!” 南相疾步迈了过来,他本想插进秦奕和南迁月中间的,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小,他要是贸然插进去就得与秦奕贴着了。 秦奕那个头,哪里是他能挑衅的。 南相立在侧边,平日一双和善的眼都显得锋利了,“王爷,还请您注意分寸,莫要吓着老臣女儿!” 秦奕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南迁月脸上移向南相,扬起的嘴角顷刻压了下去,“南相总是多虑,你瞧她可有一丝惧怕?” “我怕呀。” 南迁月嗔怪道,造作的捏起兰花指抵在鼻子前,故意用着蹩脚的演技往后缩了缩,“瞧给我吓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王爷快快让道,不然我要吓晕了。” “王爷听见了吗?”南相很怒。 秦奕瞧着南迁月娇造的模样,更爱了。 在他眼里无论南迁月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别有一番韵味,勾人的很。 他唇角滑过宠溺的笑慢慢侧开身,南迁月脸上的笑意一秒消失,十分冷漠的从秦奕身前走过。 两人擦身之际,秦奕蹦出话来,“别太想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南迁月一听登时加快了步伐,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前面那辆马车跑去。 “姑娘,错了,您的马车在后面。”绿衣提醒。 南迁月睁目朝那被黑骑围的水泄不通的马车看去,这般夸张的保护确定用在她身上合适吗,不该用在丞相身上? “南姑娘,快快请进。”青衣热情伸手。 南迁月瞅着南相黑沉的脸,笑了笑,“父亲,我没事的。” 说罢,她挂着职业微笑踏上了被精心保护的马车。 浩荡的队伍慢慢驶离,秦奕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威严冷漠的样子,他翻身上马驱动缰绳离开,黄将军忽然传来了声音。 “元帅,听说您杀了风都城主,此事陛下可知晓?” 秦奕全程未有一刻停留,别说出声回应,就是一个眼神都没赏给黄将军。 黄将军看着秦奕驾马离开的背影,敢怒不敢言,连皇帝都要看三分眼色的人,他又怎么敢造次呢。 —— “姑娘,请用茶。” 马车内,贴心的绿衣见南迁月神色淡淡,便为她配置了花茶提神。 南迁月接过玉盏杯,目光扫过绿衣的膝盖,“别跪着了,身后不是有软座么,坐下吧。” 绿衣埋头,“奴婢不敢逾越。” 瞧着绿衣中规中矩的模样,南迁月忽然想到了秦奕的提醒,说南相夫人是个极重礼仪的人,那么她培养出来的人应该就是绿衣这样的吧。 “你以前可是在母亲身边伺候?”南迁月抿了一口茶问。 绿衣微微颔首,“是的。” 原来如此。 “行路多累,一些规矩可暂时放下,你还是坐着吧,免得跪坏了膝盖就不好伺候我了。”南迁月迂回建议。 绿衣躬身,“姑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马车外坐着。” 唉? 南迁月被绿衣植入脑髓的规矩破防了。 南相夫人是有多苛刻啊,她都开始怕了。 “别。” 南迁月制止绿衣,然后从身旁取下一个软垫给绿衣,“用这个垫着膝盖,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绿衣两手接过,“谢姑娘恩裳。” 南迁月扯开唇角笑了笑,直入正题,“府中都有何人?” 绿衣不惊不慌,她已提前知晓姑娘失忆一事,便十分自然的答道,“回姑娘,府中除了相爷和夫人,还有一位嫡出公子,一位柳姨娘,一位庶出姑娘。” 南迁月并不惊讶,如丞相这般地位,家中有几个姨娘也是正常的,南相的后院已经算是简单的了。 “年龄呢?”南迁月问。 聪慧的绿衣自然知道南迁月所指是谁。 “回姑娘,公子正是束发之年,姑娘回去还能赶上公子的束发仪式,二姑娘正是舞象之年。” 南迁月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听古人说话真累呐,还好她因为拍戏需要做过功课,扳扳手指头勉强能算清楚。 也就是说,那位公子十五岁,是小她五岁的“亲”弟弟,那位二姑娘十八岁,是小她两岁同父异母的妹妹。 “绿衣,上京势力的划分你可知道?”南迁月的问题加大了难度。 成功难住了绿衣,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敢妄议那些贵人。 “南姑娘,我知道的可比这丫头多,我来给您讲吧!”青衣略显兴奋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南迁月挑开窗帘一角,胳膊肘撑在窗沿上扬眉道,“那就劳烦青副将了。”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南姑娘帮他成功免去二十军棍,他心中很是感激呢。 只听青衣娓娓道来,“南姑娘,在上京最最尊贵之人自然是九五至尊老——额皇帝陛下了。” 青衣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我们王爷乃先皇亲封安政王,手握十万黑骑与三十万龙骑军,是保卫东陵十年有余的大英雄,王爷——” “打住!”南迁月伸出手掌对着青衣,她瘪嘴道,“跳过他。” 青衣假意清了清嗓子,心里却在说,王爷,末将已经尽力渲染您了。 “说说后宫,皇子大臣什么的。”南迁月给出方向。 青衣立马开讲,“要说后宫,首先就是……” 本枯燥的路程有了青衣对上京全方位的讲解,南迁月倒觉得有几分趣味了。 酉时三刻,队伍在驿站落脚。 如今还处于偏远地带,没有舒适的地方供人休息,只能宿在环境简陋的驿站。 南迁月见着周围风景不错,陪着南相用完餐后便提出要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南相笑的和蔼,“去吧,让林飞跟着你,爹爹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了。” 林飞是此次护送南相的护卫统领,是个刚直青年。 南迁月笑道,“还是让林统领留下陪着父亲吧,女儿有青副将和红副将护着,不会有事的。” 南相变了变脸色,转瞬又恢复正常,“无妨,有林飞在爹爹才放心。” 那边的青衣双手抱着剑,眼神斜斜的瞄向无论神情多么严肃都带着几分傻气的林飞,不由撇下嘴角。 南迁月拗不过南相,只好应了他,“那好吧,爹爹好好休息,我随便转转就回来。” 南相拍了拍南迁月手背,“莫要走远了,边荒地带治理疏漏,恐有非法之徒横行,你切莫远离林飞。” “好,女儿知道了。” 第36章 这个死者是谁 南迁月听着南相的嘱咐,没有走远,就在驿站周围转转。 考虑到绿衣的膝盖,就没让她跟着,那倔丫头非得守着规矩,硬是跪了一路,再是垫了软垫也不能这么折腾呀。 青衣红衣一左一右的跟在南迁月身后,林飞被挤到一旁,但他并未计较,连表情都没展现出一点不满。 活像个木头。 “竟然还有个湖。” 南迁月在碧绿的湖水边停下,抬目望去一片自然风光映入眼里,春日的风携着清淡的花香吹过,直叫人身心愉悦。 “有血腥味。” “有杀气。” “对面有人。” 南迁月身后的三人同时出声,并十分默契的将她护在了中间。 她没有一丝害怕,反倒好奇,是谁在被追杀,还是有人要来杀她? 她应该没和谁结仇吧。 “来杀我的吗?”她问,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家常小事。 林飞见南迁月背脊挺直,神色淡定,没有露出一点怯意,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他想,或许是因为大姑娘从小流落在外,吃的苦太多便慢慢习得一身坚骨,养出了沉稳的性子。 这倒也是好事。 “南姑娘,是对面有人在被追杀,我们回去吧。”青衣的视线一直在对面的竹林里。 红衣见南姑娘颇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看,心下暗道不好。 南姑娘不会想多管闲事吧? “啧。”南迁月微微蹙起眉心,瞧着对面低声抱怨,“看不清啊,要是近一点就好了。” “大姑娘,卑职见对面杀气很浓,为了您的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吧。”虽然林飞并不将对面的杀手放在眼里,但有大姑娘在,还是稳妥些好。 南迁月可惜的轻叹,“好吧。” 好奇心害死猫,电视剧里的很多危难都是因好奇心开始,以前她还吐槽来着。 直到她十四岁开始拍戏,直到她此刻身临其境才知,真的很好奇啊,控制不住的那种! 为了打死自己的好奇心,南迁月提起裙摆迈开脚丫子往回跑。 “走走走!”她边跑边催促。 林飞木讷的跟了上去,他有点跟不上大姑娘的思维。 青衣红衣顿时松了口气,提着剑紧紧跟随。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坨白影从后空砸了下来,刚好砸在南迁月前面。 南迁月还没来得及看清砸下来的东西,就被红衣抱住腰身飞出老远。 接着耳边便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尖利刺耳的恶吼。 “他们看见了我的脸,不能留活口!” 南迁月:“……”这是长的多见不得人,让人看见了就要灭口。 南迁月被红衣护在身后,青衣和林飞与十来个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嚣张的杀手出奇的……菜。 不出片刻,杀手们就被青衣和林飞打跑。 是的,青衣和林飞并没有下狠手,放他们跑了。 南迁月从红衣身后走了出来,她瞧着地上零零散散的血迹,撇嘴,“唉,好煞风景。” 说着,她转眸朝那砸下的白色东西看去。 竟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衣服和脸上都是血,看不清容貌。 好像死了。 “你们知道这个死者是谁吗?”南迁月慢悠悠道。 青衣掀眉,“此人衣着像是江湖中人,不过……他还没死。” 没死? 南迁月撩着耳发笑了笑,“既然没死那我便瞧瞧。” “南姑娘!”红衣伸出手臂挡在南迁月前面,“我们回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无妨,反正杀手已经跑了,我就瞧两眼。”南迁月笑着绕过红衣朝躺在地上的男子走去。 那男子气息微弱,周身弥漫着衰败的气息,但他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即将要解脱时,看见了封在心里最柔软处的人。 他微微掀开沉重的眼帘,睫毛上挂着的血珠掉进眼里,将眼白染红。 模糊的视线里,一抹散发着熠熠光辉的倩影慢慢朝他走来,在他身旁蹲下,那刻进心间的容颜一点点印在眼里。 他笑的更深了,艰难而欢喜的张开嘴,发出微弱的气声,“迁……你…你来…接我了么……” 一句不太清晰的话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他带着凄美的笑慢慢阖上了眼。 南迁月收回耳朵,皱着眉头盯着男子。 他刚刚说什么? 正附耳倾听时,他又闭麦了。 若不是摸着他脖子脉搏还有跳动,她都怀疑人已经死了。 “红衣,借你伤药一用。” 红衣永远是冷着脸,说着冷话,做着最快的事情。 她掏出两瓶药递给南迁月,“白的止血,黄的养伤。” 顿了下,她又补充,“此人伤的太重,且能看出他自愿求死,若没有精细的照料,活不了。” 南迁月朝红衣飞去一个笑,接过药瓶就欲扒拉男子的衣服。 青衣登时一惊,立马冲了过来抢下南迁月的活儿,“南姑娘还是我来吧,您先歇着。” 红衣与青衣配合极好,她将南迁月拉起来,把位置留给了青衣。 南迁月扬了扬眉眼,淡定的从怀里抽出手帕擦去指头上的血。 有人帮着干活,她当然很乐意躲清闲。 青衣他们算是常年生活在刀口上,受伤治伤的经验很足,故而没花多少时间便将男子身上的伤处理了一遍。 “有人来了。”林飞目光警觉了起来。 “大公子!大公子——!” 湖对面的竹林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大姑娘,那些人应该是来寻这男子的,我们先回驿站吧。”林飞肃穆的眼神看向南迁月。 “行,走!” 南迁月不带犹豫一点的,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红衣刚想劝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怪难受的。 回到驿站时,天色已经暗了。 南迁月本想自己悄悄洗漱睡觉的,谁知绿衣并未休息一直等着她,连浴汤都准备好了。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 “……好。” 这边出行不过一天,丞相之女再次回归,南相亲自去风都城迎接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 丞相府,清霞院。 香炉中飘出的烟雾袅袅上升,一位美妇人半卧在软榻上,丫鬟跪在榻边为她捏腿,一旁站着的婆子端着果盘。 此时,一道纤细的盈盈色身影走了进来。 “姨娘。”她朝榻上的美妇人微微弯身,举止端庄。 美妇人掀开眼眸,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芝儿来啦。” “姨娘,我听说大姊要回来了,是真的吗?”女子走近榻边,立马就有丫鬟搬来软凳。 美妇人拉过女子的手拍了拍,“你父亲都亲自去接了,怎会有假?” 女子微微垂首,唇角弯起点点弧度,“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美妇人挑了挑眉梢,她怎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担忧,“乖女儿且放宽心,该是你的东西,别人是抢不走的。” 女子轻怔,随即抿唇低下了头。 第37章 回京 十日后。 南迁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上京。 浩荡的队伍走在大街上,引发了所有人的注目,那些大府里出来采买的下人瞅见了这势头,便马不停蹄的回府报信了。 街上百姓惊呼。 “那是黑骑啊!安政王的黑骑!” “还有安政王的两位副将也在! “天呐!南相女儿这两年果然是去追安政王了,她追成功了!” “……” 马车里的南迁月:“……” 这是什么离谱谣言? 马车外骏马上的青衣生怕南姑娘误会了王爷,第一时间解释,“南姑娘,百姓就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您莫要往心里去。” 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马车内绿衣颔首,“姑娘,百姓传言夫人已经知晓,您做好准备。” 南迁月登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准备?” “夫人定会询问姑娘真假,姑娘如实答复便可。” 如实答复…… 那肯定跟百姓传的全然不同。 只听绿衣继续提醒,“姑娘,在夫人面前切莫失了礼仪。” 又是这句。 南迁月有点排斥见到这位“母亲”了。 “嗯,我知道了。” 丞相府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 不过绝不会失了秩序,错了尊卑,毕竟丞相夫人在呢。 两辆马车在府门外停下,林飞所领的黄甲护卫们有序的列在两旁。 而黑骑依旧包围着第二辆马车。 南相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以丞相夫人为首的一众人立马上前恭迎。 “相爷辛苦了。” “妾身见过相爷。” “儿子(女儿)给父亲问安。” “奴婢(老奴)(小的…)拜见相爷。” 南相笑了笑,笑的很轻,一家之主的威严从淡淡的笑意中流露,“都起身吧。” 他微微抬手,然后转头朝那辆马车看去,不由笑道,“迁月,怎还羞的躲在车中,快快出来,爹爹领你进府。” 南相倒是宠爱女儿,对南迁月的失宜不但不怪罪,还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不过他夫人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好了姑娘,可以下车了。”绿衣最后为南迁月整理了一下腰带。 不是南迁月故意拖延的,实在是今日的发式相较之前复杂了些,她仅仅是靠了靠后垫就弄乱了。 还好心细的绿衣发现了,及时为她整理妥当。 绿衣先行下车,然后挑开门帘伸出手。 丞相府门外的众人皆是望着这辆马车,只见车内伸出一只白玉纤手轻轻搭在丫鬟臂上。 一位倾城之色携着浅浅华光的女子举态轻缓的走下马车,她双手叠在腹前,踩着雅步挂着合乎礼仪的浅笑走了过来。 女子一袭晴山色襦裙远看已是极美,慢慢走近时,那赛过出水芙蓉,使花月失色的容貌直叫众人看呆在原地。 “迁月,快来见过你母亲。”南相慈爱的扶了扶她后背。 南迁月立在南相身侧,抬眸看了丞相夫人一眼便微微低下了头,心里登时一紧。 她压下心中的骇然,弯膝一礼,“见过母亲,给母亲问安。” 绿衣是建议她叩拜丞相夫人的,可她做不到啊,又不是亲妈,长的像也不好使。 “嗯,两年光阴倒是又瘦了一圈。”丞相夫人平静的话中听不出喜怒,面上也是平淡的很。 南迁月颔首,“让母亲挂心了。” “你们两个莫要躲在盈舒身后,快见过你们大姊。”南相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南迁月抬眸看去,就见丞相夫人身后走出两位年轻人。 “见过大姊。”两人同时出声。 南迁月微微颔首,轻轻笑着没说什么。 不难猜出这两位身份,一位是她的“亲”弟弟南亦初,一位是柳姨娘生的妹妹南可芝。 南迁月随着南相风风光光的跨过二门后就被领去她的院落,倾云院。 典雅的房间内,婆子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药浴,绿衣等丫鬟婆子一同服侍南迁月沐浴更衣。 泡过药浴后行路的疲惫消了大半,丫鬟为她穿上了一套雌霓色襦裙,苏方束腰完美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线,腰上玲珑佩环随着她的移动轻轻相撞发出低低的清脆声响。 婆子为她挑选了一套木槿花玉珠步摇,不会过于华美又不会失了相府大姑娘的魄色。 “大姑娘,凝香居已备好了晚膳,公子和二姑娘已经到了。” 外间传来婆子的声音,刚收拾妥当的南迁月不由挑起了眉梢。 这是踩着点呢。 传话的婆子应该是母亲的人吧,只说公子和二姑娘到了,也不明说让她马上过去。 是想考验她吗,提醒的话说一半,后面自己参悟? “大姑娘,您舟车劳顿,休息一下再过去也无妨。”身旁的婆子微微躬身建议。 南迁月勾唇笑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蠢。 即便她赶了十天路程,作为晚辈也该提前到场候着,而且弟弟妹妹都到了,做姐姐的怎可摆起架子,早早过去与他们熟络熟络也好。 “我不累,嬷嬷带路吧。” 婆子露出一丝很难捕捉的微笑,“是。” 这边说到弟弟妹妹,凝香居那边也在说着大姊呢。 “弟弟,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 南可芝向来是个心细的,旁人神色略有变动都能察觉,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呢。 少年郎一声轻叹,伸手拉住南可芝的衣袖,他闷闷道,“姊姊,在我心里就你一个姊姊,突然多出一个,我怪不习惯的。” “而且我感觉爹爹好偏心她,明明是她不讲礼数追着安政王跑去东境,一点也不讲究礼义廉耻,偏偏还待了两年才回来,相府的脸都叫她丢尽了。” “可父亲呢,不但不怪罪,还向陛下请旨亲自去接她回来,这也太偏心了!” 他每次犯了错,哪怕只是小错,父亲都会严惩他。 “弟弟慎言。”南可芝都想捂他嘴了,她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正色,“弟弟,这些话以后切莫乱说了,小心叫父亲听了去。” “我……”南亦初无可反驳,谁叫父亲是他最怕的人之一。 南可芝将他拉到赏景窗前,全然一副家姐训导小弟的模样。 “弟弟,大姊从小流落在外,定是吃了很多苦的,安政王将她寻回,她必定是十分感激,也可能……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是父亲出发前同我们解释过,两年前是安政王将大姊带走的,不是大姊自己跟去。” 南亦初听了更不赞同了,一时横眉冷竖。 “怎么可能!安政王何许人也,十二岁就上战场十五岁就开始领兵,杀敌无数累下赫赫战功,他一心为了保卫东陵国泰民安,至今空悬王府后院,向他这样一心为民的大英雄怎么会看上她?” 说到安政王时,南亦初的眼睛总是亮着期冀的光。 而一想到南迁月,便立马黯淡了。 南可芝还想反驳来着,余光却瞥到园中一抹靓丽的身影。 第38章 不该直呼安政王名讳 “弟弟,妹妹。”南迁月挂着浅浅笑容,隔着假山青松朝赏景窗内的两位唤道。 两个说坏话的人,尤其是南亦初,当即红了红脸颊。 不过很快就淡下去了。 南可芝立马领着南亦初走出大堂,来到南迁月跟前。 “妹妹见过大姊。” 南迁月颔首,回了一个周到的微笑。 然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垂着眼帘神态别扭不愿正视她的南亦初脸上。 “弟弟这是不愿认我这个大姊?”南迁月语气轻松,唇角挂笑,完全没有一点责备或者不满的意思。 初进相府时并未仔细瞧这二人的模样,此刻看嘛,倒都是个样貌好的。 南可芝看着就是一位温婉知礼的女子,眉眼瞧着也是十分柔和。 再看南亦初,俊俏少年郎,眉眼与南相神似。 南可芝扯了扯南亦初的袖子,低声提醒,“弟弟,快唤大姊。” 南亦初眉头一拧,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叫了声,“大姊。”声音低若蚊蝇。 南迁月笑了笑,“进去坐吧。”她倒像个主人一样。 在丫鬟婆子的引领下,南迁月当先朝堂内走去。 南亦初还在那儿别别扭扭的,最终是被南可芝连拖带拽的弄进内堂。 由于长辈未来,南迁月三人便在茶厅坐下。 她独自坐一方,南可芝和南亦初并排坐她对面。 “大姊,听闻你失忆了,如今可还好,可有不适?”南可芝语气关怀。 南迁月执起茶杯,浅喝了一口,笑道,“妹妹挂心了,大姊如今很好。” “那就好。”南可芝亦是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一些尴尬。 “大姑娘,护送您回来的副将说有事找您,人已经被管家领到了偏厅。”外间传来家仆的声音。 南迁月轻怔,她竟将青衣和红衣抛到脑后了。 “好,我知道了。”她回道。 转而看向弟弟妹妹,扬眉问,“你们要一起吗?” 南迁月瞥见了弟弟听到副将二字时眼里蹦出的亮光,再加上来到园中无意听见他对秦奕的一顿夸赞,她便猜想,这位弟弟该是十分钦慕武将的。 果然,南亦初震惊的抬眸看着她,眼睛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但他憋住了没说话,在南迁月看他时,他立马移开了视线。 在相府门口迎接时,他就注意到了那威风凛凛的黑骑,还有两位英姿勃勃的副将,若不是顾及礼仪,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膜拜。 “安政王身边的副将找大姊,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南可芝说的十分妥帖。 南迁月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无视南亦初纠结挣扎的模样,站起来就离开了。 她可不会单独再问南亦初,好歹是个嫡公子,自己没个主见,更不肯向她这个大姊多言,那便算了吧。 反正她是个外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何必跟古人有太多牵扯。 偏厅。 仅有青衣和几个家仆在。 进入厅内的南迁月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青衣身上,“是有什么事忘记说了吗?” 她问的漫不经心,不难看出她对青衣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青衣倒是兴致勃勃,“南姑娘,我来是要告诉您,王爷今夜就能抵达上京,明日宫里会大摆宴席,届时南相和您都会被请进宫里,王爷让我来给您提个醒,好有个准备。” “啥?”南迁月惊呆了。 这信息量……有点多。 秦奕今夜就回来? 明日宫里设宴她也要去? 这是个什么道理? 皇帝设宴犒赏得胜回朝的将军很正常,但让她一个女子也去是怎么个意思? 她不是轻贱自己女子身份,仅仅是跟不上古人的思维。 “秦奕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他不守着边疆吗?还有宫宴,我为何要去?我可以不去吗?”南迁月问的很小声,但离她较近的丫鬟婆子听见了。 青衣仿佛猜到她要这般问,答案都提前想好了。 “南姑娘失忆了自然不知,守东境边疆的是李将军,王爷此次只是奉命去收服风都,如今派去风都的郡守都到了,王爷自然是要回朝复命的。” “至于宫宴…其实是尤太妃传出来的消息,想来您是推辞不了的。”青衣眉毛无规则的转动了几下。 南迁月微微拧眉,“尤太妃是谁?”不认识。 青衣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悄咪咪的说,“先皇妃子,王爷的养母。” 还是不认识。 没兴趣。 “……噢,你吃了吗?”南迁月蓦地问。 “啊?”青衣反应慢了半拍,“哦,还没呢。” “那你快回去吃吧。”南迁月弯了弯唇。 青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肃穆的脸上略有一丝清澈的愚蠢,他抱手道,“好,那我就不打扰南姑娘了。” 青衣离开后,南迁月身后的婆子便立马开了口,“大姑娘,您不该直呼安政王名讳的,还有朝廷事宜也不该过问,此事老奴会禀明夫人,您有个准备。” 南迁月心情复杂的有点想笑。 好家伙,一个个都挺有礼貌,什么都先提前知会她,让她有个准备。 一顿不尴不尬的晚膳开始了。 南迁月坐在丞相夫人下首,另一边是一脸闷闷不乐的弟弟。 平日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南亦初都是挨着丞相夫人坐的,如今多了个大姊,他不得不按照长幼挪了个位置。 小小的位置变动在他心中好像自己的地位受到了重创。 他更不喜欢这个大姊了。 南相另一边坐着柳姨娘,再下首是南可芝,她正好与南迁月相对,故而免不了眼神接触。 不过她表现的很温婉有礼,眼神每每与南迁月接触都会弯弯唇角,或者点点头。 “迁月,安政王的人找你说了什么?” 沉默的氛围里忽然响起了南相和缓的声音。 南迁月眼里闪过一缕异光,刚才偏厅那么多仆人在,她可不信南相不知道青衣说了什么。 她放下汤勺,神色较为平静,“青副将说,秦…安政王今夜就会抵达上京,明日宫里会摆设宴席,届时父亲和我也会去。” “你凭什么要去啊?” 南亦初的质问脱口而出,问完了又发觉不对,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立马缝上。 果然,南相当即沉下脸色,丞相夫人眼里亦是露出几分冷光。 “放肆!怎么跟你大姊说话的!”南相声严色厉。 南亦初吓的一抖,赶紧埋下头,“……儿子错了,父亲莫要生气。” “你该向你大姊道歉!”南相威严的声音容不得南亦初反抗。 他登时站了起来,面朝南迁月抱手一拜,“大姊,弟弟言行冒犯,望大姊原谅。” 然而,隐在头颅之下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 南迁月稳稳坐着,没有去扶他,也没有看他,眼帘微微垂着,唇角挂着浅笑,“无妨。” “……谢大姊。” 第39章 五公主邀请 各自怀揣八百个心眼子的晚膳终于结束了。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洗漱完毕换上睡袍正欲就寝时,南相夫人来了。 “母亲,怎么不叫人知会一声,我去找您就是,怎劳烦您跑一趟。”南迁月规规矩矩的坐在榻边,说着客套话。 丞相夫人与她六分相似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连眼神都是十分平静的,让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你真喜欢安政王?”丞相夫人不做任何铺垫,开口就是一句让人心头震惊的问话。 南迁月努力管理好表情,“不喜欢。” 她怎会喜欢像个野兽一样的男人。 “那两年前为何要追着他跑去东境?”丞相夫人音色添了几分严厉。 南迁月敛眸,唇角微微上扬,心里却在分析。 她失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丞相夫人不会不知道,她这么问,是想试探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么。 毕竟,人在紧张的问题下,往往容易被情绪带跑,一不留神就将藏着的东西暴露出来。 “母亲莫不是忘了,女儿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南迁月的神态语气认真,完全不像是说谎。 丞相夫人似是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芝麻大点的笑容,“今日你言行无状,本该罚你一二,但念你舟车劳顿,便免了。” 顿了下,她又继续说,“迁月,皇家不是好归宿,母亲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你切莫再与皇家人私下来往了。” 南迁月微微低头,“是,母亲放心吧。” 送走了丞相夫人,南迁月终于可以躺进柔软的被窝。 她翻了个身来了个睡前整理。 秦奕说南相是他的人,只是表面装不和,那丞相夫人知道这事吗? 因为她感觉丞相夫人对秦奕的不喜不像是演的…… 如今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只有先找回记忆,如何找回呢?问吧,秦奕不说就问其他人,肖宸暂时是联系不上了…… 南迁月在凌乱的思绪中慢慢睡了过去,她近日总爱做梦,还是噩梦。 梦里,有恶鬼朝她伸出血淋淋的手,抚摸她的脸颊,触感真实的让她魂儿都快吓出来了。 那恶鬼好似是个变态,竟然朝她撅起丑陋的嘴,奈何她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恐惧愤怒的承受着恶鬼亲她。 第二日,绿衣将南迁月唤醒。 “姑娘,该起了,您还要去给夫人请安呢。” 南迁月做了一晚上噩梦,没有睡好根本起不来,绿衣说的话也听不进去。 等她来到露华院时,柳姨娘和弟弟妹妹早已到齐,就她迟到了。 南亦初脸上的幸灾乐祸藏不住。 柳姨娘和南可芝倒是显得极为平静。 “迁月给母亲请安。”南迁月假装什么都不知,朝丞相夫人行了礼。 丞相夫人眉心有着轻微的弧度,她张口,声音有两分厉色,“你还是改不了睡懒觉的毛病吗?若是起的艰难,下次就让——” “夫人!五公主的人来了!”家仆从外院里跑来。 被打断的丞相夫人倒不恼怒,形容依旧端庄,“可有说何事?” “回夫人,是找大姑娘的。” 南迁月掀眉,五公主? 约莫回忆着青衣所述,这个五公主应该是杨贵妃的女儿,她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四皇子。 所以五公主找她作甚? 丞相夫人看了南迁月一眼,“就说大姑娘病了,见不得客。” 家仆应声,“是。” 谁知家仆刚走管家又急冲冲的跑来了。 “夫人,五公主的人说邀大姑娘去揽月楼一叙,还说…别用生病来当借口。”管家后半句说的很为难。 丞相夫人搭着婆子手臂站了起来,眉眼里染上几分愠色,“迁月才刚回来就急着邀她,怕是别有用意。” “母亲。”南迁月上前扶住丞相夫人手腕,十分乖巧道,“青天白日难作妖,既然明着邀请我,那我便去看看。” “您放心,我会完完整整的回来的。” 丞相夫人看着南迁月的眼神有些揣测的意味,“带几个侍卫,若是遇到麻烦,以自身安危为重。” 南迁月微笑点头,看来这个五公主是个对家呀,稳重的母亲竟毫不避讳的让她防范。 相府大门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外站着一位仰着下巴的碧衣丫鬟。 “南姑娘,五公主派奴婢来接您。”说着她掀开了垂帘,朝南迁月伸出请的手势,脸上的不屑很明显。 南迁月笑了笑,“不用了,我乘坐自家马车就是。” 碧衣丫鬟一听立马冷下脸来,“果然是没教养的,连基本的尊卑礼仪都不知道。” 南迁月身边的丫鬟绿衣立马回击,“丫鬟敢训主子,确实没教养,不懂尊卑。” 碧衣丫鬟双眼一睁,却是压住怒火没有发作。 此时丞相府的马车被车夫驭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侍卫。 碧衣丫鬟见了眉头紧皱,“南姑娘这是何意,不过是去酒楼小聚,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吗?” 南迁月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在绿衣的搀扶下径直上了自家马车。 碧衣丫鬟狠狠的瞪了相府马车一眼,“哼,待会儿定有你难看的时候。” 马车徐徐行驶在街道,南迁月眯着眼舒舒服服的靠着软垫,对后面要面对的人,要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关心。 绿衣倒是有些担忧,“姑娘,五公主向来娇纵,您待会儿切莫同她拌嘴。” 南迁月勾唇,拉开眼帘,“或许今日我们见不了那位五公主。” 绿衣不解,“姑娘为何这样说?” 南迁月坐直身来,伸手挑开窗帘一角朝外面看去。 根据她拍戏的经验,很有可能有人在路上就会动手,动手的人三成是五公主的人,七成是来自其他势力。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得罪过谁,但很清楚,有些人就算你不主动去招惹,人家也会有一千种理由讨厌你,害你。 “绿衣,让车夫注意马儿的状态,发现不对立马停车,还有,不要走太过冷清的街道。”南迁月缓缓吩咐。 绿衣没有迟疑点头,“是。” “姑娘,五公主的马车跟丢了!”外面一个侍卫传来了声音。 南迁月冷笑,这么迫不及待么。 “让车夫掉头,回府。”南迁月冷冷吩咐。 绿衣点头,“是!” “姑娘!马惊了!”车夫惊呼。 南迁月:“……”一口国粹! 好好的马突然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街上狂奔,车夫根本控制不了它,街上的百姓被吓的四散逃离,有的小摊被歪歪斜斜冲撞的马车掀飞。 七八个侍卫在后面狂追。 “绿衣,准备跳下马车!绝不能被带到偏僻的地方去!”南迁月拉过绿衣,一把扯下碍事的门帘。 马车的激烈晃动让她们很难稳住身子。 “姑娘,危险!”绿衣想要将南迁月拖回马车。 第40章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南迁月此时的力气很大,她瞅着街道情况,见前面有一张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的撑起的棚子,眼睛一亮。 “绿衣,看见那个棚子了吗,马车过那儿时就跳!” 绿衣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跳了,“姑娘,奴婢先跳下去接您!” 电闪雷鸣之际,在南迁月的提醒下,绿衣纵身一跃,成功跳到棚子上,南迁月紧跟着就要跳过去,马车突然来了个神龙摆尾。 南迁月被甩到了车内,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南迁月:“……”谢特! 眼见着马车驶出街道,向那僻静区域冲去,南迁月奋力爬到门口指挥车夫。 “往左拉,别让马往郊外跑!” 车夫早已大汗淋漓,“是!” 看得出马儿疯的很痛苦,车夫拽动缰绳时,马儿发出凄惨的嘶鸣。 倏然,让人十分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左边街道口中央,两个小孩站在那里张着嘴大哭,大人被人群冲散,剩两小孩杵那儿茫然哭喊。 南迁月咬牙,“往右拉!去郊外!” 马车一路疯狂过来已经伤到百姓了,她不能为了自己践踏无辜。 还好车夫身强力壮,勉强能拉住缰绳,没有伤到那两个孩子。 眼看着马车逐渐远离人群,周围的房屋越渐稀疏,出现零零散散的树木。 南迁月心下一狠,狗日的肯定是冲她来的,那她就不连累车夫了。 “我跳上马背,你将绳子砍断!”南迁月不等车夫回复,脚下使劲一蹬,扑在马背上。 她回头吼道,“砍绳子!” 车夫再三犹豫后终是一狠心将绳子砍断。 南迁月拉起缰绳,驾着疯狂的马往前奔跑。 只祈求,在马儿跑累时她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相府,清音院,南可芝的院落。 贴身丫鬟一脸愤愤不平,“姑娘,五公主为何只邀请大姑娘,她在相府才住过几天呀,怎么一回来就将风头全抢去了,往日外头可是只认您这一位相府姑娘的。” “住口。”南可芝低声呵斥,“大姊是嫡出的大姑娘,岂是我能比的,五公主只邀请她一人合情合理,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丫鬟仍旧不满,“姑娘,您就是太心善了,大姑娘从小没个好教养,而您自记事起就开始学习礼教礼仪、琴棋书画,是她比不了您。” 南可芝美目轻瞪,惩罚性的敲了敲丫鬟脑袋,力道很轻,“你这丫头,叫你莫要再说了,听到没?” 丫鬟假意抱头躲闪,嘴角根本压不下来,“姑娘饶命,奴婢说的只是事实。” 南可芝扬起的嘴角亦是压不住,她将手帕丢向丫鬟,“贫嘴,该打!” 郊外的官道。 南迁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马儿跑去林子里,走大路总能遇到集中区域。 长久的狂奔,南迁月的腿和腰快要废了,双手已经被缰绳擦破皮,只要是她握过的地方必是血迹斑斑。 她一路观察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很多凸起的黑色棚子,远远看着就像毒蘑菇。 最显眼的还是飞扬的旗帜,底色为黑,上面分布着红色如火焰一样的纹。 南迁月眼睛亮了,那旗帜她认得,那是秦奕的黑骑专有旗帜。 她立马拉动缰绳,让马儿朝那些黑蘑菇奔去。 她并不知道,身后一直有三个队伍跟着她。 一批穿着土黄色侍卫服,一批穿的如匪徒,一批穿着统一的黑衣。 “让开!”马儿根本停不下来,哪怕已经到了黑骑驻地它还在狂奔。 “有人擅闯驻地!” “快拦住她!” “快去禀报将军!” 南迁月骑着疯马直接跨过栏杆奔进驻地,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马术还能这么好。 她的闯入成功惊动了黑骑,训练有素的黑骑立马派出数人骑马去追南迁月。 但那疯马不好追啊,就像即将濒死的生命在做最后的挣扎。 黑骑拉开弓箭对准了南迁月身下马匹,南迁月余光瞥见了,她大吼,“别射箭!” 不管射马还是射她,都是要她的命啊! “铮——!” 黑骑射出的箭被飞来的短刀击落,紧接着一位身穿玄色贴身长袍的男人骑着战马奔来,那战马速度惊人,很快便追上了疯马,男人纵身一跃跳到疯马背上。 “秦——”南迁月没来得及喊出名字,就被男人抱着飞身而起,在空中两个旋身后终于落地。 南迁月:……谁说英雄救美时在空中转圈圈浪漫?简直要命了,脑髓都在晃悠。 “王爷!”黑骑们跑了过来,将两人围住。 秦奕打横抱起两眼冒星的南迁月往营帐快步走去,“让白书来本王营帐!” “是!” 有小将似乎认出了南迁月,“刚刚那不是王爷救回的南相千金嘛。” “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笨,肯定是找王爷啊。” 营帐内,南迁月甩了甩头,抬眼看向秦奕,声音无力,“多谢王爷救命之恩,不然我就死翘翘了。” 秦奕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垂眸看着她血迹斑斑的手掌,眉头拧的越发紧,“怎么回事?” 南迁月轻叹,“五公主邀我去揽月楼,路上马疯了,我就骑着它一路跑到这里。” 秦奕面无表情时就已经很吓人了,此刻面色狠厉,周身气场更是冻人,“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额……随你。”南迁月觉得无所谓。 “你忍着点,白书马上就来了。”秦奕低头吹着她的手掌。 他向来给南迁月一种粗糙的感觉,此刻动作出奇的轻柔。 “王爷我听说……阿月!果然是你,你怎么伤成这样!?”白书一路焦急的跑来。 秦奕皱眉催促,“莫要废话,赶紧给她治伤!” “是是是。”白书瞧了眼南迁月的手立马打开药箱开始为她清理。 “嘶……”南迁月咬紧牙关,药水碰到伤口就像撒盐一样,疼到心里去了。 秦奕看着她忍痛的模样心里是刀割一样的难受,他倏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南迁月嘴边,“咬着。” 南迁月侧过头,“不…你没洗手。” “阿月你真是……”白书摇头笑了笑。 “王爷,有几个暗卫押着一个土匪跪在驻地外面。”帐外传来声音。 紧接着又响起,“王爷,相府的侍卫在驻地外面求见。” 秦奕神色有些阴沉,“一群废物,让他们等着。” 那么多人都保护不了一位女子,酒囊饭袋。 “阿月,你可还有其他受伤的地方?”白书在南迁月手腕处打好结,抬眸关怀的问。 南迁月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有也不方便说啊,还是回到相府检查吧。 “既然相府的侍卫来了,我现在就跟他们回去。”南迁月起身,却被秦奕按了回去。 第41章 母女俩意见不合 他目光沉沉的落在南迁月脸上,“待会儿我让红衣送你回去,你先歇着。” 此时的南迁月发髻散乱,珠钗悬挂,脸上沾着灰尘血迹,她一抬眼便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这副模样出去,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南迁月从秦奕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她点头,“行。” 秦奕让黑骑找来马车,由红衣一路护送南迁月回到相府。 “南姑娘,到了。”红衣淡淡张口。 “好,辛苦红衣了,改日得空请你吃酒。”南迁月语气调侃。 红衣默不作声。 守在门口的管家一看到走下马车完好无损的南迁月,连连拍了几下大腿赶忙迎上前去。 “大姑娘!您可算平安回来了!” 南迁月笑道,“带我去见母亲吧。” “好好好,夫人正担心着呢!” 千祥堂。 丞相夫人急的来回踱步,派出去的侍卫到现在还没有信儿传来。 “母亲。” 南迁月几乎是用跑的迈进千祥堂。 丞相夫人见着完好的南迁月面上动容,喜色喷涌,她抬脚就要朝南迁月奔去,却被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制止住了。 她收起流露过多的情绪,将激动压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跑来的南迁月不忘朝丞相夫人行了一礼,“让母亲担忧了。” 南迁月将事情的大概经过描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有惊无险。” 丞相夫人的神色很复杂,她屏退仆人轻轻扶着南迁月到软凳上坐下,“迁月,这么说,安政王一直安插了暗卫在你身边?” 南迁月抿了抿唇,母亲的关注点居然先是秦奕,而不是今日害她的人是谁? “母亲,无论如何,若不是有那些暗卫,女儿怕是避不了那些匪徒。” 丞相夫人拧眉思索了一瞬,“明日我会备下厚礼让人送去安政王府。” 南迁月,“……还是母亲想到周到。” “迁月,今日之事不一定是五公主所为,你以后非必要还是莫要出门了。”丞相夫人抚了抚南迁月后背。 南迁月乖乖点头,今日五公主叫她去揽月楼,肯定是安排了什么小把戏的,只是没想到半路让别人插了一脚。 她今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五公主绝对脱不了干系。 “母亲,您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吗?”南迁月抬头问。 丞相夫人目光闪了闪,“此事等相爷回来了再说,你先回倾云院歇着,今夜的宫宴相爷会帮你推了。” “噢。” 有婆子将南迁月扶起来,她转眸看了一圈,“母亲,绿衣没有回来吗?” 婆子替丞相夫人答道,“大姑娘,绿衣抛下您独自逃离,夫人罚她跪两个时辰。” “谁说她抛弃我了,是我让她跳的,母亲,绿衣没有错,您不该罚她!”南迁月装了这么久的规矩在这一刻,有些破了。 丞相夫人神色冷下几分,“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危急时刻就该以你为重,念她是初犯只让她跪两个时辰已是小惩。” “她怎么没有以我为重了,母亲,您这惩罚的理由太牵强了,我和绿衣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安全回来,您怎么还罚人呢?”南迁月音量都提高了。 这个丞相夫人有点奇葩。 “大姑娘,莫要如此和夫人讲话。”婆子一个劲儿的给南迁月使眼色。 而南迁月全当没看见,睁着一双不服气的眼与丞相夫人冷眸对视。 她又道,却是气话,“按照母亲的道理,那几个护卫是不是也该受罚呢?” 丞相夫人眉间紧蹙,“当然要罚。” 南迁月很想抽自己一耳刮子,心中却是更加愤愤不平,说出的话也变得无理起来了,“那母亲呢,您明知道五公主来者不善,却不阻止我去赴约,您是不是也有问题呢?” 她这话一出,一旁的婆子丫鬟们惊呆了。 不是大姑娘您自己要去的嘛,夫人的意思本就是让您不去啊,您咋还怪起夫人来了呢? 丞相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全无礼数的女儿,只觉得头疼心窝子疼哪里都疼,一股子闷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但她自己绝不能失了仪容。 只听她冷声说,“罚,自然要罚,我会抄经一百遍焚于静堂谢罪。” 这下惊的不只是婆子丫鬟了,南迁月张了张嘴,呆愣在原地,“母亲您……”是个人才。 “还不扶大姑娘回去!”丞相夫人鲜少大声说话,那是不雅之举,而此刻竟奇迹般的吼了一句,婆子丫鬟又惊了。 “是是是,大姑娘,老奴带您回倾云院。” 婆子将南迁月拽走,藏在角落里偷看的丫鬟马不停蹄的将消息传达给自己主子。 清霞院,柳姨娘的院子。 “姨娘,您说我要不要去安抚一下母亲,想来她被大姊气的不轻。”南可芝立在柳姨娘身后,给她捏着肩,神情倒是没多大的异样。 柳姨娘笑了笑,那笑别有深意,“你就别去凑热闹了,相爷快要回来了,你不如去熬点汤给相爷准备着,想来,今夜的宫宴大姑娘是去不了了。” 南可芝何其聪明,自然听的懂姨娘的话。 只要把父亲哄高兴了,说不定今夜的宫宴她可以去。 “姨娘,那我先走了。”南可芝走到柳姨娘身前行了礼。 柳姨娘笑着点头,心里的盘算在眼睛里若隐若现,“去吧。” 南可芝回到清音院立马进了小厨房,丫鬟跟在身侧打下手。 “姑娘,原来五公主是见不得大姑娘,今日收拾了她一番,想必她长时间不敢再出来晃悠了。”丫鬟一脸幸灾乐祸。 她就说嘛,那个大姑娘从小没个教养,怎么能跟她家姑娘相比,这不,刚回京就得罪了五公主,活该! 南可芝认真的调制补汤,“你不是说,是安政王府的人将大姊送回来的么,大姊能得安政王另眼相待……是好事。” 她最后三个字说的十分别扭,说完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知书达理的她绝不会背后嚼人舌根的。 “姑娘,您总是这般心善,您是没瞧见相爷为她院里置办了多少好东西,奴婢听说就连宫里赏赐的碧玉琉璃盏、白玉玲珑长簪、紫檀木榻、翡翠灵芝玉如意…都拿给她了” “还有您一直想要的流云锦也给她了,奴婢真心替姑娘不值,她凭什么呀,难道就因为是嫡出?” “住口!”南可芝生气了。 不是维护谁,而是嫡出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刺激人了,那是她一辈子的痛…… 南相听说女儿险些遭人暗害,就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南可芝端着亲自熬煮的汤来找南相,却听说他一回来就去倾云院看望大姊去了。 “姑娘,相爷现在越发忽略您了,都怪那个没教养的!”丫鬟满眼愤愤,替自家姑娘鸣不平。 南可芝端着托盘的手捏的很紧,沉默了一会儿,她仰头道,“去倾云院。” 第42章 南迁月配不上皇叔 倾云院。 南迁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起不来了,尤其是大腿根痛了不得了。 “父亲,请恕女儿失礼,不能起来给父亲……” “快躺好快躺好。”南相伸手制止了她起床的动作,坐在床边软凳上,神色里有担忧,也有愤懑。 “此事为父已经知晓,迁月放心养伤,为父一定会查清暗害你的人,绝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南相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怎能让人欺负了去。 南迁月望着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又很清楚这不是同一人,心中难免有些酸涩,“父亲也莫要太劳累了。” “相爷,大姑娘,二姑娘来了。”婆子在外间传话。 南迁月敛住些许神色,笑道,“让妹妹进来吧。” 南可芝端着热汤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她先是给南相行了礼,才关切的看着南迁月。 “大姊,您可还好?这是我给你熬的补汤,温度正适合。”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温婉端庄,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妹妹有心了。”南迁月示意婆子接过托盘。 南相看着南可芝满意的点头,“还是可芝懂事,知道来看望大姊。” 顿了下,他神色陡然变得凛冽,“不像那个臭小子,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大姊!” “去,让南亦初在书房等着!”南相严厉的吩咐仆人。 “是。” 那仆人退去,南可芝才略显担忧的替弟弟说话,“父亲,想来弟弟是忙于课业,还不知大姊这边的事情。” 南相冷哼,“那我待会儿定要仔细考考他,看他忙着学了些什么。” 南迁月全程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也不知南相呈现出的性格是真的还是假的。 “迁月,你好好休息,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南相站了起来。 “好,王嬷嬷,送送爹爹。” …… 揽月楼里正恼怒的五公主被杨贵妃身边的嬷嬷喊了回去。 此时,她正跪在长春宫内殿中央,一脸的胆怯。 贵妃榻上,杨贵妃雍容华贵的外表下,压着一颗隐隐燃烧怒火的心。 “你怎么这般愚蠢,叫人钻了空扣下这么大顶帽子!”杨贵妃看着自己生的智商盆地,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五公主苦涩的抬起头,“母妃,我就是想让那个南迁月出出丑,哪里想到她那么招人恨,半路都能叫人祸害。” “你还有理了!”杨贵妃很怒,“你堂堂公主,何必跟一个小小臣女计较,若是她真惹的你不快,趁着宫宴敲打一二便可,何必亲自跑出宫去,愚蠢!” “现在倒好,事情都传到你父皇耳里了,你这个约她见面之人脱不了干系,就算陛下知道你没那样的心机,也会因此事而觉得你愚昧不讨喜,我这个做母亲的亦是管教无方!” 五公主急的快哭了,“那怎么办呀母妃,我就是觉得南迁月劣迹斑斑配不上皇叔,才……” “你闭嘴!”杨贵妃拍案而起,气冲冲的走到五公主跟前,很想一巴掌落下,又有些舍不得。 她压着怒火,苦口婆心道,“你听好了,不要跟安政王有任何牵扯,不然你父皇动怒,你和本宫都不会有好下场!” 五公主瘪嘴落泪,“为什么啊母妃,皇叔那么厉害,保卫东陵太平十余年……” “秦悦蝶!”杨贵妃怒吼,将五公主的话堵住,她伸手捏着五公主下巴,咬牙道,“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你若想好好当你的五公主,就离安政王远远的。” 五公主被杨贵妃的模样吓到了,她木讷的点头,“……是。” 杨贵妃松开她,站直了身,“将五公主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违者,杖毙!” 五公主前脚被人拖走,她那双胞胎哥哥四皇子就来了。 “母妃怎生这般大的气?”四皇子大致听说了妹妹干了什么。 杨贵妃轻叹,“你们呐,可真叫本宫操碎了心。” 四皇子扶着杨贵妃坐下,蹲在她旁边试图帮妹妹说点好话。 “母妃,小妹单纯,不知……” “你以为你很精明?”杨贵妃斜斜垂下眼,落在自己亲儿子的脸上的目光竟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四皇子噎住,这话没法好好说了。 “母妃,孩儿知道您在担忧什么,但皇叔真的不是好权之人,他……” “闭嘴!”杨贵妃刚降下的血压又飙升了。 她生的孩子是被安政王下了蛊么,怎么一个个全都往他那儿贴,要是叫多疑的皇帝知道了,指不定会弄些什么幺蛾子来折磨她和孩儿。 “滚出去!”杨贵妃现在不想看到自己生的孽障。 四皇子有点憋屈,但不敢说,“……那孩儿就不叨扰母妃了。” 送走了两个不称心的孩子,杨贵妃终于可以歇息片刻了,谁知刚躺下,太监又来禀报了。 “娘娘!娘娘!安政王府的嬷嬷来了!” 杨贵妃很想将榻边的玉雕砸出去,但她忍住了,扯开笑容道,“请嬷嬷进来吧。” 安政王府的嬷嬷被太监领了进来,隔着屏风给杨贵妃行完礼后,直抒来意。 “贵妃娘娘,王爷命老奴前来接五公主去府中挑选风都带回的特产。”嬷嬷话语简短,不卑不亢,又不会失了礼仪。 杨贵妃怎会不知安政王的意图,她垂眸想了想,也许,有些事明着来反倒不会让皇帝生疑。 “安政王倒是疼爱侄女,本宫自然不能驳了他的意。” “来人,去将五公主带来。” 相府。 倾云院,南迁月看着完好的绿衣松了口气。 “绿衣,你坐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是。”绿衣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边角上。 南迁月的目光穿过窗沿望向外面的园景,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问,“两年前我被安政王带回相府,也是你服侍我吗?” 绿衣点头,“是的姑娘。” 南迁月眼睛亮了亮,“把你所见所闻都说一遍。” 绿衣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娓娓道来。 “两年前,安政王将姑娘带回相府,因为姑娘与夫人相似的外貌,无人质疑您的身份,不过您在相府住了不到两月就又跟随安政王离京了。” 跟随秦奕离京…… 可是在风都的时候,南相来接她的那一天,青衣说她是被南靖太子掳走,害她失忆。 青衣说的应该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后来呢?”南迁月蹙眉歪头,实在是疑惑的紧。 绿衣拧眉思考了一下,才道,“后来就是姑娘再次被安政王寻回,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相爷下令让府中上下不得妄议此事,姑娘若有疑惑,可去问相爷。” 南迁月又将视线落至窗外,眸底思绪流转…… 第43章 五公主来道歉 光是一个失忆的理由真的能堵住悠悠众口么,古代女子最重名节,堂堂相府嫡女好不容易巡回,又跟着男人跑了,还莫名消失了两年,坊间传闻定是难听至极。 除非有绝对的权威镇压。 这个权威怕就是秦奕吧。 而且南相是他的人,暗里也会帮衬着,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儿。 南迁月慢慢收回视线,眼帘微微下垂,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看来,得找个机会先和南相聊一聊了。 “姑娘,夫人传话让您去千祥堂。”丞相夫人身边伺候的仆人将话传到了倾云院内阁。 南迁月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母亲肯定不会打扰她休息的。 唉,事儿真多。 她就只想回家啊,怎么就那么难呢。 千祥堂。 紫檀黑木椅上分别坐着南相、南相夫人还有……五公主。 她身后没有丫鬟,只是站着一位穿着锦袍的中老年男人和一位身形高大、着黑色箭衣的佩刀青年。 堂内仆人们并未退去,都站在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南迁月一来便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氛围。 她浅笑着走了进来,目光自然而然地掠过那位垮脸的、神色极不友善的陌生女子。 “父亲,母亲。”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将视线投到陌生女子身上,“这位是……” 南相张口正欲解释时,陌生女子身后的中老年男人率先出声。 “南姑娘,这是五公主,今日是来向您赔罪的。” 赔罪? 马惊一事不是五公主所为啊,虽然她的邀请也是掺杂着钉子的,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施加么。 “五公主。”南迁月朝她施了一礼。 毕竟是个公主,哪怕是来道歉的,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谁叫礼仪代表队队长丞相夫人在呢。 五公主看着南迁月那张倾城艳色的脸,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万万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皇叔竟然会被美色迷惑,如今还逼着她来赔罪。 “五公主,您该说话了。” 说话的是佩刀青年,他眉目如剑,透着股锋利,连声音都携着股厉气,胆小的听了心脏都得颤上几下。 五公主自然不例外,不过她的恐惧是来自皇叔,身后青年是皇叔身边得力将领,此次就是来监督她的。 她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扭捏的走到南迁月身前,嘴唇努了努,语气毫无歉疚之意。 “路上惊马一事虽然不是本公主干的,但是邀你去揽月楼确实是要……整整你。本公主若是不找你,你就不会遭此一劫,今日特来向你赔罪。” 说完,她朝南迁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伸手就欲扶她。 然而人家动作更快,刚鞠下去半秒就唰的一下抬了起来,转而看向领她前来的两人,“我道歉了,可以走了吗?” 中老年男人笑的圆滑,“王爷说了,南姑娘原谅您了才行。” “你个——”狗奴才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刹了嘴,不然免不了皇叔一顿责罚。 一想到皇叔那张威严的脸,浑身就是一颤。 南迁月看了眼南相黑沉的脸,心中给他点了个大赞,这位爹爹才是最佳演员呢,她都想给他颁奖了。 “你原谅我了吗?!”五公主眼睛都气红了,偏偏必须憋着不能发作。 南迁月颇有些忍俊不禁,这位看着不太聪明的五公主还挺可爱的。 “嗯。”南迁月笑着点头,她就没生过气。 五公主立马转头看向安政王府的人,“她原谅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再不走她就要哭了!那岂不是丢死人,她才不要在这个徒有其表的女人面前哭。 佩刀青年站了出来,朝南迁月抱了抱手,“南姑娘,五公主的赔罪礼已经交给相府下人了,叨扰了南姑娘还请见谅。” 说完,他和中老年男人对视一眼,将红眼五公主带走了。 “岂有此理!” 南相拍了拍案几,怒色喷涌而出,“这个安政王实在是狂妄之极,我相府的事情随意便插手进来,简直未将本相放在眼里!” 南迁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丞相夫人面色十分凝重,她抬眸看向南迁月,“迁月,你可会因为安政王此举而对他心存感激,甚至生出其它心思?” 南迁月头摇的很快,“母亲放心,女儿知道他不是良配,心中会拿捏分寸的。” 丞相夫人眉间弧度慢慢变小,“你知道就好,我本已准备好谢礼让管家送去安政王府,现在看来,我明日要亲自走一趟了。” “夫人何故如此?”南相有些不赞同,他拍了拍夫人手背,“送些礼去就行了,何必去看人眼色。” “相爷,我知您不喜安政王,但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去登门致谢了,以此与安政王府划清界限。” 南迁月立在堂中,视线在南相及其夫人脸上来回切换,见了空子立马插话,“父亲,母亲,女儿可以走了吗,腿酸了。” 南相二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哎呀,为父和你母亲说的认真了,额去吧去吧,回去休息,今夜的宫宴为父已经帮你推了,你不必有烦扰。” 南迁月笑笑,“好,多谢父亲。” 清音院,南可芝忧郁的趴在窗口。 贴身丫鬟匆匆的跑了过来。 “姑娘!五公主竟然来相府了!” 南可芝蹙眉,回头看向丫鬟,“五公主来相府作何?”不会是找大姊的麻烦吧? 丫鬟喘了几口气,开始一顿输出,“她是来给大姑娘道歉的!是安政王府的人领着五公主来的,还带了好多赔罪礼!奴婢偷偷瞧着五公主的神色,那完全就是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肯定是安政王逼着她来的!” “姑娘,安政王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大姑娘?”丫鬟很焦急。 南可芝的心情也不太好,眉间的忧愁藏不住,“大姊的样貌在上京应是无人可以媲美的,能入安政王的眼合情合理。” “姑娘!” 丫鬟跺脚,眼里满是不屑,“您怎么还夸起她来了,她除了一张狐媚子脸,还剩什么,您的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哪里比的上您,您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入夜,黑墨染天,不见星月。 清霞院后门内有一个鬼祟的身影,鬼祟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摸到门口,然后悄咪咪打开门,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鬼东西一路摸到相府后山口,对着黑夜模仿了几声蛐蛐叫,叫声传开后,不远处的树丛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同样鬼祟的东西钻了出来。 两东西接头,从相府溜出来的那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这个处理干净。” 就在这时,一圈火光照了过来,两东西如惊慌的蚂蚱三百六十度无一缝隙可逃。 第44章 谁是凶手 一圈火光逐渐聚拢,将两个鬼东西围住。 “好大的胆子。” 带着狠劲的声音从火光后面响起,包围圈拉开一条口子,一个老嬷嬷走了出来。 她正是丞相夫人身边伺候的孔嬷嬷。 “将他们绑起来!”孔嬷嬷声厉色严。 这里夜里逮贼不得闲,而倾云院的南迁月竟奇迹般的睡的格外香甜,没有噩梦的那种。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绿衣唤醒,说是夫人让她去前厅。 南迁月登时垮下脸,不会又有什么麻烦事儿吧。 “姑娘,咱们要快些,莫让夫人久等。”绿衣低声恭敬的提醒。 南迁月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绿衣等给她穿衣梳头整妆。 千祥堂,气氛十分凝重。 丞相夫人坐在上首,南可芝、南亦初默默的立在旁侧。 柳姨娘站在堂中,她旁侧则跪着一个小斯和一个做农夫打扮的汉子。 南迁月见此情形,只觉得脑瓜子疼。 这又是哪出戏? “见过母亲。”南迁月越过堂中人朝丞相夫人行礼。 立在旁侧的南可芝朝她颔首,叫了声,“大姊。” “嗯。”南迁月点了点头,自动无视便宜弟弟一脸的别扭。 “坐下吧。”丞相夫人平静的视线淡淡扫过南迁月。 “是。”南迁月在旁侧坐下,目光落在柳姨娘身上,佯装不解的问,“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瞧这架势一定是与昨日马惊一事有关,而立在堂中的柳姨娘应该就是参与者。 那跪着的人多半是柳姨娘派出去办事未成被逮住的东西。 都是些深宅大院的腌臜事,可真真是烦人的紧。 丞相夫人抬起严厉的眼,伸手拿过案几上的小瓶子,抬手扔到柳姨娘脚边,厉声道,“你作何解释?” 柳姨娘不卑不亢,一双丹凤眼含着浅浅笑意,“夫人,妾身不知您这是何意?” 丞相夫人一声优雅的轻笑,“将人抬上来。” 命令一下达,立马就有仆人拖着一位中年男人进来。 很容易看出,中年男人被打了不少板子,身后都是血迹,连路都走不了。 男人被按跪在柳姨娘身旁,他抬眼一看丞相夫人登时磕头求饶,并交代个一清二楚。 “饶命啊夫人!都是柳姨娘指使小人干的,她给了小人一大笔银子,让小人给大姑娘的马下药,小人知道错了,求您饶小人一命吧!” 丞相夫人冷冽的目光落在柳姨娘脸上,“你还要狡辩吗?” 一旁的南可芝心急如焚,她想要帮着解释又不敢开口,只能咬碎一口银牙。 “夫人这是屈打成招啊。”柳姨娘勾起一抹讽笑,“将人打成这样,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吧。” 丞相夫人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不是还有两个没打的么。” 她的话一落下,孔嬷嬷立刻领会,给府中打手递了个眼色。 打手点头,按住昨夜逮住的人呵道,“说,药瓶是谁让你销毁的?” 小斯看见被打的马奴都快要吓尿了。 他是后厨帮忙的小斯,也一直在为柳姨娘做事,但他不敢背叛柳姨娘,只因家中母亲和小妹在她手里。 “回…回夫人,是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看不惯大姑娘目中无人的样子,便起了歹心让马奴给她的马下药,这一切都是小的做的,与柳姨娘无关,请夫人明鉴!” “哧……”南迁月没忍住笑了,这么拙劣的理由也能想出来,真是蠢的可怜。 不过她的笑声在此时出现,倒真是显得有几分高傲,丞相夫人投来一记安静的眼神,“迁月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南迁月收起笑意,目光转了一圈问,“给马奴的银子可在?” “大姑娘,在这里。”孔嬷嬷亲自从仆人手中托盘里拿过鼓鼓的荷包递到南迁月面前。 南迁月扫了一眼,看向小斯,“你的意思是说,这银子是你给马奴的?” 小斯颤巍巍的点头,“……是。” 柳姨娘闭了闭眼,心道,蠢货。 “你一个小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南迁月的目光仿佛将小斯穿透,令他直冒冷汗。 “是……是是小的存的。” “胡说!”孔嬷嬷厉声接道,“以你的那点月钱存三辈子也凑不够这么多钱!” 小斯吓的直打哆嗦,一时脑子混乱找不出好借口来。 南迁月站了起来,偏偏走到柳姨娘跟前,目光却落在小斯身上,“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得罪相府也要维护幕后主使。” 顿了下,南迁月故作迟疑的猜道,“莫不是你的家人被她扣着?” 这话一出,小斯登时惊愕抬眸,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南迁月想尽快的结束闹剧,回头看向丞相夫人,她不相信这位一看就是个宅斗高手的母亲没留后手,怕是早就做了万全准备。 “母亲,他的家人呢?” 丞相夫人此时看南迁月的眼神都变了,她没想到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竟有几分脑子。 “带上来。” 三个字就像三颗钉子扎进柳姨娘心脏,但她还是故作镇定。 仆人很快带进来一位老婆婆和一位十来岁的女孩,小斯见着立马扑了过去,“阿奶!小妹!” 南迁月忍着心中烦闷,问,“按着他,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是。” 孔嬷嬷亲自上前,没想到她的力气不比男子差,一把拖过小斯按住,“说,谁指使你干的?” 小斯哪里还敢撒谎,他连连磕头,“是柳姨娘!都是她指使我们这么做的,小的家人被她扣着不得不撒谎,求夫人饶命!” “让他闭嘴,太吵了。”南迁月眉间的不耐烦不再掩饰。 她看向柳姨娘,眼神里的锋利就和那些上战场杀敌的兵将一样,极具震慑力,柳姨娘看了都忍不住心上一颤。 “柳姨娘,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姨娘眼神晃了晃,“夫人势力强,收买几个……” “收买什么?”南迁月扬声打断柳姨娘的狡辩。 只听她厉声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柳姨娘,竟叫你安排匪徒来杀我!” “匪徒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柳姨娘的话戛然而止。 那么真相也就不言而喻了。 柳姨娘暗暗咬舌,她竟然情急之下被套话了。 南迁月轻笑,“只是什么?只是想阻止我去见五公主,不想我结交贵人,故而弄疯马匹将我吓回相府,同时因为我的爽约还能将五公主给得罪了。” “本是一石二鸟之计,却没有算到还有其他势力参与了进来。” 说到这里南迁月转身看向丞相夫人,“母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马匹动手的人不止柳姨娘,至于那方势力究竟是谁,女儿觉得还是交给父亲处理吧。” 敢在京畿重地刺杀权臣之女,想来,对方势力绝对不可小觑,不是她们后院几个女子能抗衡的。 第45章 你绝对嫁不出去 比起真相的流露,丞相夫人更关心自己的女儿。 她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竟装着一颗玲珑心,还有一身坚韧的傲骨。 面对危难不哭不闹,面对凶手沉静应对,她感觉自己白白得了一个好女儿,只是承受了分娩之痛,仅此而已。 丞相夫人点了点头,“此事我会告知你父亲的。” “好。”南迁月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便想着赶紧离开躲个清闲,“母亲,女儿有些头晕,便先退下了。” 至于如何处置柳姨娘,她并不关心。 丞相夫人这会儿对她极为通情达理,“去吧。” “还有你们两个,也回自己的院子。”她转头看了眼南可芝和南亦初。 “是,母亲。” 南可芝眼睛是红的,她没想到自己生母会做出这种事情,她想要帮着说说情,却没有那个胆量。 也觉得有些羞耻。 南亦初走出千祥堂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偷偷”跟着南迁月去了。 行至园景拐廊处,南迁月停了脚步,转身朝那藏在假山后露出一片衣角的便宜弟弟看去。 “没有藏好,衣服露出来了,再往左边移一下就好了。” 假山后的南亦初有点懵,她在跟谁说话? 不会是发现他了吧?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行动上却鬼使神差的往左边移了一点。 南迁月看着这个傻子弟弟咂咂嘴,摇摇头,然后转身继续往自己的院里走。 “公子,大姑娘走啦。”南亦初的书童忍不住提醒,他这公子还没他会藏呢。 看他多聪明啊,直接钻进石洞里,大姑娘都没发现他呢。 南亦初探出头,果然见长廊空空。 他立马黑下脸,朝书童低吼,“怎么反应这么迟钝,人都不见了才说。” 书童:……人家反应再慢也比你快好不咯。 “公子,要继续跟去吗?” 南亦初拧眉想了想,目光越发坚定,“跟,我倒要看看她平日里读什么书,竟在短短时间内就习得一点智慧。” 他可不信南迁月流落在外的日子里有书可看,只能是回到相府后才能向父亲要一些书籍阅读。 父亲给她的书一定是有大智慧的,不然她今日怎么这么聪明。 哼,父亲果然偏心,都不拿给他看。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转了一圈后便又出去了,同时给院里的婆子丫鬟分了活儿,让她们无暇顾及其他。 “姑娘,我们在这里看什么?” 绿衣顺着南迁月的视线看去,那不是姑娘的院子么,姑娘躲在树后看自己的院子做什么? “嘘。”南迁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绿衣听话封嘴,朝院子看去,就见公子和他的书童鬼鬼祟祟的摸进姑娘院子,然后又溜进房间。 绿衣眉头一皱,小声问道,“姑娘,公子这是?” 南迁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吧,捉贼去。” 房内,南亦初低声招呼书童,“把这里的书都找出来,动作要快,不要弄出声音。” 书童撇嘴,“……是。”这要求真够离谱。 “哎呀,我怎么忘记带手帕了。” 外面突然响起了南迁月的声音,甚至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南亦初主仆俩惊慌失措,忙着找地儿藏身却又撞在了一起。 “那边!”南亦初很想打这个书童,奈何现在没空。 吱呀—— 外间的门被打开,南迁月领着绿衣走了进来,她径自朝内室走去,全然忽略衣柜缝里露出的锦袍。 “我手帕呢,呀,在这儿!”南迁月话里在找手帕,人却十分悠闲的坐在了软榻上。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臭味?”南迁月瞥了眼衣柜,唇角挂着一丝坏笑。 绿衣立在软榻旁边,心知公子藏在衣柜中,她可不敢暗讽主子,只能默默的站着。 “呀,不会是进贼了吧,还是个一身臭味的贼。”南迁月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起来,语气中的戏弄带点脑子的都能听出来。 衣柜中的南亦初听到她的话,立马抬起袖子闻了又闻。 不臭啊? 这不是刚换的衣服么,嬷嬷用熏香熏过的,怎么会臭呢? 南亦初抬起眼,怀疑的眼神落在书童身上。 书童:“……”难道公子没发现自己暴露了吗? “绿衣,我想出去转转,帮我挑一身轻便点的衣服来。” 听到这话南亦初再也忍不住了,太折磨人了,就算知道他偷偷溜进来了又如何? 他是相府嫡子,唯一的继承人,她能奈他何? 想到这里南亦初一把推开衣柜门,就见南迁月懒懒的靠在软榻上,绿衣立在她旁边动也不动。 南亦初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愤怒的指着南迁月几步迈到她跟前,“你敢耍我?” 看着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南迁月登时冷下脸来,“把手放下。” 南亦初扬起下巴,“不放又如何?” 南迁月勾起一抹冷笑,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她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落,她目光陡然一凌,两手分别捏着南亦初肘弯和腋窝,奖励了他一个重重的过肩摔。 “啊!”南亦初痛的起不来。 他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虐待。 书童瞅见南迁月冷冽的眼神,伸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扶公子起来。 “下次再敢拿手指人,我就给你掰了。”南迁月睥着地上的臭弟弟,冷声威胁。 可南亦初不服啊,他费劲的爬了起来,怒瞪着南迁月吼道,“你粗俗!哪有女子像你这样粗鲁的!你绝对嫁不出去!谁也不会娶你这样粗暴的女人!”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看来教训不够,该好好收拾你一顿才是。” 说罢,她抬起了拳头,南亦初本能的朝后缩去。 他一边后退一边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给我等着!” 然后灰溜溜的跑了。 南迁月目送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勾唇一笑,吐出几字,“拭目以待。” “姑娘,公子为何不声不响的进入您的院子?”绿衣有些担忧,谁都能看出来,公子很不喜欢姑娘。 南迁月泰然自若地坐下,“不知道,没兴趣。” 稍稍顿了下,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你不是说过几天府中会为他举行束发礼吗,你可知他平日里爱好,我这个做大姊的也该准备一份礼物。” 绿衣有些怔然,公子对姑娘如此不尊重,姑娘竟然不生气,还想着为他准备礼物。 姑娘真好啊。 “回姑娘,公子平日里多读书,但近过身的仆人都知,公子崇尚武艺,只要是习武之人常用的东西公子应该都会喜欢。” “不过……奴婢建议姑娘还是换个方向送礼,因为相爷只想让公子好好读书,将来能为东陵文坛做些贡献。” 东陵以武立国,文坛无杰出之辈,常常叫南靖和西邱笑话,更有甚者说,东陵皆是一群莽夫。 第46章 星天拍卖行 南迁月了然,她自有打算,既然是送礼当然是投其所好了。 不过是个礼物,若是因此而影响了他的才学之路,只能说明他本身就不是那块料。 若真是个出息的,文武兼并未尝不可。 “我这儿有多少银子?”南迁月问,没有钱不好办事儿啊。 绿衣回答的很快,“姑娘,五百两还是有的。” “怎么这么多?”南迁月很惊讶。 绿衣展开笑容,“姑娘有所不知,从您两年前回来后,您的月钱就没有断过,加上相爷和夫人的红包,可不只五百两。” “我不在也发钱呐?” 南迁月两眼都冒光了,她从小到大就没缺钱过,对钱没什么概念,所以也不会有获得金钱的喜悦。 但是此刻有了,原来从没钱到有钱的过程这么让人愉悦。 绿衣见姑娘高兴,笑容都加深了,“是的姑娘,夫人和相爷可疼您了。” 南迁月满意点头,“走吧,带上钱出去逛逛。” “姑娘,夫人让您好好休息,近日不要出门。”绿衣有点为难。 南迁月可不带犹豫的,起身就往院子外走,“母亲那只是建议,又不是禁足,不出去怎么买礼物呢。” —— 雅致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外面沸腾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听说了吗,星天拍卖行又收进了一批好东西!” “我知道呀,而且就安排在今日拍卖,好多达官贵人都去了!” “唉,可惜出身不济,连进场看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马车内的南迁月来了兴致,她美目看向绿衣,“星天拍卖行,很厉害吗?” 绿衣听见这几个字就露出了几分崇拜,“姑娘有所不知,这星天拍卖行声名远播,不只吸引咱们东陵的达官显贵,就是南靖和西邱的贵人来了也定要去一睹风采。” “这么厉害,那就去看看吧。”反正时间还早,哪怕只是看看不买也行,就当饱饱眼福。 “好的姑娘!” 绿衣的兴奋掩饰不住,她跟了南迁月数日,性格难免会受到影响,被规矩礼仪束缚的灵魂渐渐有了解脱。 星天拍卖行,光是看着恢宏壮观的大门,就能联想到里面是多么气派了。 绿衣为南迁月戴上帷帽,扶着她款款走下马车,一同跟在身后的还有四个冷面护卫。 星天拍卖行的门吏都是极有眼色的,瞧着女子一身光华绫罗就知其地位不一般,又看了眼她身后护卫袖甲上的标识,登时一惊。 这竟是南相府中的千金! “还不快接待贵人!”门吏朝里面吼了一句,立马就有小斯低头哈腰的跑了过来。 “贵人请!” 南迁月点了点头,在小斯的带领下迈过三道门才进入大厅。 “贵人,您是要点东侧包间还是西侧包间,北侧包间已经满了,东侧还剩乙字号、丙字号,西侧还剩丙字号、丁字号。” 小斯顿了下观察贵人反应,奈何戴着帷帽看不见她的神情,不过贵人没有说话,是不满吗? 小斯眼珠子转了转,忙解释道,“贵人,金字号、银字号、铜字号今日被其他贵人定下了,您就只有委屈一下……” “不用了。”南迁月根本没有仔细听小斯说话,她在观察大厅布局。 结论就是除了天价的包间,大厅正侧也是一个方便观赏的绝佳之地。 何必浪费钱呢。 她看向小斯,“既然金银铜被定了,那我就在大厅内看便可。” 小斯愣怔了片刻,东西侧的包间虽比不上金银铜,但也比大厅气派啊,哪个贵人愿意拉下脸与普通人一起坐在大厅? 其实能进入星天拍卖行的都不能算是普通人,是小斯琢磨不透南相千金的想法,以南相的地位,其家眷怎愿抛头露面? 这里的动静自然被楼上包间瞧了去。 拍卖还没有开始,各位贵人基本在室内喝茶或者交谈,仅有他们的仆人侍从时刻留意着各处情况。 金字号包间观赏台上,青衣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南姑娘么,怎么坐在大厅? 他赶忙走向室内,“王爷,南姑娘在楼下。” 秦奕喝茶的动作一顿,看来那些暗卫可以换一批了,人都到跟前了消息还没传来。 “去请她上来。”他淡淡吩咐。 青衣抱手,“是。” “等等,”秦奕抬起眼眸,心知她不太好说话,“就说那批匪徒背后的主使已经查出来了。” “……是。”王爷不容易啊,请人还得有理由。 银子号包间,仆人见楼下突然出现了一位袅婷女子,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目光一转便瞧见了她身后站着的四个侍卫,登时明白了过来。 仆人跑进室内,朝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的两位主子行了一礼,“长公主,二殿下,南相府的姑娘也来了,就在楼下。” 此话一出,那穿着华贵的女子眼下露出了一片阴霾,眸里暗光流动。 旁边的锦袍男子倒是面色淡然,他还未见过这个南相女儿的真容呢。 只听说她比丞相夫人更美,有倾国倾城的美誉。 可再美又如何呢,从小流落在外欠缺规矩礼仪,美丽的皮囊下一滩淤泥。 “楼下?若是包间满了,便去将她请上来吧。”长公主缓缓开口,语气里的施舍之意再明显不过。 仆人领命,“是。” 仆人走后,二皇子投来不明的眼神,“长姐请她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长公主勾起一抹讽笑,“本公主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有意让你娶南相的女儿,这么好的机会,你切莫错过。” 二皇子当即紧锁眉头,眸底流露丝丝嫌恶,“未定的事情,长姐还是莫要再说。” 他怎会不清楚长姐的心思呢,凡是敢纠缠安政王的女子,皆不会有好下场。 长公主笑而不语,眼里的冷光浮浮沉沉,南相乃百官之首,更有协助政务的职权,其地位不输手握大半兵权的安政王。 与他结亲是多少争权夺利者的谋权之路。 “如果方才没看错的话,你的表兄妹正在铜字号包间呢。”长公主笑盈盈的转移话题。 二皇子拧眉朝左方瞥了一眼,“我知道。” 铜字号包间观赏台,一样的,仆人匆匆跑进室内禀报,“大公子,二姑娘,南相的千金好像在楼下。” 不是他们好奇心大,实在是南迁月早已经在上京出名,臭名远扬的那种,谁叫她老是跟着男人跑呢,偏偏人家父亲地位太高,大家都不太敢议论呢。 被称为二姑娘的女子眸色立马变得极为复杂. 她微微垂着眼帘,想着,要不要告诉兄长,他房间里挂着的画像上的女子和南相找回的千金……极为相似。 第47章 迁迁,我一直在找你 那日她去给兄长送药,无意看见了兄长书桌上未收起的女子画像。 虽然只看了几眼就被兄长收起来了,但那女子倾城的容颜哪怕只看上一眼就不会忘记。 何况还与她两年前见过的南相千金几乎一模一样。 “兄长,您可曾见过这位南相千金?就是前几日南相亲自去风都接回的女儿,她叫……南迁月。” 她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兄长,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 男子一袭月白长袍,束玉色发冠,容貌俊美,只是透着一股病气,好看的唇上没有什么颜色,浓密睫毛下的眼睛也有些暗淡。 他微微掀唇,声音如泉,“不曾见过,你若认识,可以请上来。” 女子抿唇想了想,不妨将人请上来让兄长瞧一瞧,若她真是画像上的女子,想来兄长就不会这般忧愁了。 她能感觉到,兄长极为在意画像上的女子。 “去请南姑娘上来,就说谢家姑娘请她吃杯茶。” “是。” 大厅内,南迁月显得十分悠闲,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各处包间盯上了。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下,浅喝了一口,“绿衣,我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你坐下吧。” 绿衣哪里敢呐,姑娘旁边的位置连后面那些有身份的人物都不敢坐,她一个丫鬟怎敢逾矩呢。 “姑娘,奴婢站着瞧的仔细些。” 南迁月笑了笑,没有再劝她,放下茶盏再次抬眸时,便见三种不同服饰的人朝她走来。 其中一人再熟悉不过,那便是青衣。 青衣边走边斜眸瞅向另外两个人,他知道那是另外两个包间的人,看那和他一样的走向便知道他们目的也是一样的。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率先走到南迁月跟前,抱手一礼。 “南姑娘,王爷命我来请您上金字号包间。”顿了下他立马补充,“指使那批匪徒的幕后之人已经查出来了,南姑娘可上包间与王爷细谈。” 南迁月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默了一瞬才慢悠悠道,“无妨,我对那批匪徒不感兴趣,你走吧。” 青衣心里一咯噔,完了,他又要承受王爷的冰暴袭击了。 另外两个包间派来的人也走了过来,他们远远就见到了安政王身边的青副将,本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回去告知主子,南姑娘被安政王叫去了,结果却听见南姑娘拒绝的话。 他们心下惊呼之余还是走了过来,主子的命令无论成与不成,他们都应该照做,就算得罪了安政王,那也是主子们的事情。 长公主的人没有给南迁月行礼,直接说,“南姑娘,我家主子请您上银子号包间一同观赏。” 紧接着,谢家仆人朝南迁月弯身一礼,客气道,“南姑娘,谢家姑娘请您上铜字号包间吃杯茶。” 三大包间的贵人竟都来请坐在大厅主位上的女子,一时引起了全场人员的注意力。 聪明点的很快便将几方身份认了出来,不由感到震撼。 南相千金竟能得那几位贵人看重,想来这一定是南相的二女儿南可芝,而不是那位劣迹斑斑的大女儿南迁月。 尤其是那一身尊贵人才有的气质,肯定是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才具有的。 南迁月的视线穿过帷帽落在两人脸上,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她连安政王都拒绝了,他们还敢张口请她。 “多谢二位美意,我视力不太好,坐在这里瞧的清楚些。” 许是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她答复,所以都噤了声,整个大厅很安静,静到楼上的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金字号包间的秦奕自然是黑了脸,他气的是南迁月竟然连刺杀自己的凶手都不关心,以她的性格应该是睚眦必报,而不是任由凶手嚣张。 她在意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引起她的重视。 银子号包间里的两位贵人,女的神色有几分阴鸷,男的眼尾流露嫌恶,果然是欠缺礼数。 南迁月的话刚落下,铜字号包间忽然响起了茶盏落地的声音。 “兄长,您怎么了?”谢姑娘忙站了起来,掏出手帕准备帮男子擦湿掉的袖口时,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神色先是一片愕然,接着各种情绪涌进了眼里,那声音…… 他猛的站了起来朝观赏台快步走去,视线范围内再无其他人,他只想快速见到刚刚那个说话的女子。 “兄长,您有伤在身不能用内力!” 谢姑娘说晚了,她的兄长已经从观赏台上飞了下去。 “兄长!”她急忙转身走楼梯追去。 大厅中,前来邀请南迁月的仆人只好默声回去禀报主子,只有青衣还杵在那儿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把南迁月哄上去。 此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南迁月的帷帽,那倾城容颜便被幸运儿们瞧了去。 哪怕只是一眼,场内都响起了一片唏嘘声,不待众人感叹无意间窥视到的惊世容颜,就见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俊美男子从楼上飞了下来。 他红着一双眼朝南相女儿走来,每一步都将衣摆掀飞。 那视线太过灼热,南迁月想忽略都不行,她朝来人看去,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站住!” 青衣伸手将男子截住,他厉声道,“这位公子还请自重。” 男子看都未看青衣一眼,他压着翻涌的情绪看着帷帽下的南迁月,嘴唇看得见的颤抖,“……不知能否一睹姑娘容颜?” 青衣暗道不好,再次重复提醒,“请公子自重!” “兄长!”谢姑娘跑了过来,她立在男子身旁看向南迁月,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兄长,南姑娘与那画像中的女子长的几乎一样。” 一样…… 他方才远远看了一眼,但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原来他没有眼花么。 男子的眼睛更红了,眼眶泛着晶莹的水光,他手下一动,一股罡风吹向南迁月,将她头上的帷帽吹掉…… 场内又是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见男子粗重的呼吸。 “迁迁……”男子沉痛的唤出二字,他抬脚就欲朝南迁月走近,而胸前却横着一根臂膀。 他眸色登时一暗,一掌朝青衣轰去,青衣闪身躲避,男子趁机冲向南迁月。 “迁迁!”他一把握住南迁月肩头,失而复得的喜悦盈满心间。 “放开我家姑娘!”绿衣急呼。 南迁月抬手,叫绿衣先退下。 她抬眸望着红眼男子,眉间微微蹙着,她越发觉得这人熟悉了,连声音都有点…… “你能说句长一点的话听听吗?” 南迁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直叫周围人迷糊,一时摸不着头脑。 男子也是稍稍愣了下,不过很快便十分配合的说,“迁迁,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果然,声音听着也是熟悉的。 为什么呢? 第48章 再救我一次,可好 南迁月探寻的目光一遍一遍描摹男子俊美的五官,她努力的搜寻记忆,想要从记忆碎片中将男子提出来。 而在旁人看来,她与男子对望,就好似分别很久的情人终于踏破风雨相聚,生怕少看了对方一眼。 众人心下惊呼,惊天大瓜啊! “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南迁月蓦地问,问的认真。 一旁被谢姑娘用身子拦着没法出手的青衣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竟然从南姑娘嘴里冒出来,关键还不是对他家王爷说,是对其他男子! 青衣担忧后怕的朝楼上看去,心里嘀咕,王爷居然沉的住气,没冲下来。 男子眉间轻蹙,眼里冒出疑惑,“迁迁,你在说什么,你莫要告诉我,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忘了我?” 南迁月身旁的绿衣见此,忍不住提醒,“谢公子,我家姑娘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请您放开我家姑娘。” “失忆?”男子瞳孔晃动,神色复杂,“迁迁你……” “你先放手吧,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南迁月声音平静,她绝不相信这份熟悉感是错觉。 他方才说,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忘了他,不到一年……这几个字很恐怖噢。 她不是两年前穿越来数月,又穿越回去了吗? 难不成中途又穿越了一次? 天呐,好烧脑经。 “……好。” 男子松开南迁月,转而就要拉她手往楼上走。 “我就坐这儿。”南迁月避开了他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要是被他拉走带去包间,哪怕有旁人在,凭着世人的想象力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不如就坐在亮堂的地方,什么都摆出来。 “好。”男子没有强迫她,与她隔着一张案几坐了下来,炙热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楼上包间,也只有秦奕一人全程坐在室内,其他人在谢家公子飞下去时就跑到观赏台上去看了。 长公主盯着南迁月那妖冶的脸,眸底戾气丛生,她冷笑道,“皇弟,你觉得她如何?” 二皇子眼里的惊艳还没完全隐藏下去,他不得不承认,南迁月的容貌敢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可惜啊,如此倾城倾国容颜下,竟装着一具恶劣的灵魂,不讲礼数,与诸多男子不清不楚。 如果父皇执意让他娶她,那他……便也将就一下吧,成亲后再慢慢管教她就是。 “确如传闻所说。”他淡淡道。 长公主又是冷笑,抬了抬手,立马就有仆人过来伺候。 “快开始了,坐下看吧。”说着,她的目光又转向金字号包间的观赏台。 空的,没人,他还在里面。 他为什么不出来?不出来瞧瞧南迁月如何与其他男子纠缠不休? 风都传来的消息说他与南迁月经常拉拉扯扯,他还甚是主动…… 想到这里,长公主眼下一片阴霾,搭在扶手上的指头抠的极为用力。 大厅内,谢家公子分出一点视线给谢姑娘,“你去楼上吧。” 谢姑娘咬了咬唇,眉眼间浸着担忧,“兄长,您的身体……” “无妨。”谢公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去吧。” 谢姑娘点头,转身之际又看了青衣一眼,没有说什么,直接朝楼上走去。 青衣一会儿看看楼上一会儿看看南迁月,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南姑娘都邀请其他男子坐旁边了,王爷竟然坐的住? “青衣,你难道没发现,你挡了大家的视线了吗?”南迁月抛去一个眼神慢悠悠道。 青衣苦涩的笑了笑,“南姑娘,王爷就在上面,若是有人敢欺负您,您就让绿衣唤一声。” 他说欺负二字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谢家公子。 南迁月径自喝茶,模样那叫一个高冷。 青衣回到金字号包间,脚还没迈进去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他摸了摸胳膊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王爷。”青衣朝座上寒冰一样的男人行了礼。 秦奕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那茶盏刚接触到桌面就碎成了渣渣。 一旁的青衣绷紧了呼吸。 “那人是谁?” “应是…谢家长子,谢言舟。” 秦奕掀开寒眸,犀利的视线穿过屏风,“将他过往的一切查清楚,不可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青衣抱手,“是。” 他顿了下,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道,“王爷,还有一件事,在护送南姑娘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被追杀的白衣男子,那男子身受重伤,南姑娘见其可怜便将他救了。” “属下为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记住了他的样子,他应该就是谢家公子。” “南姑娘方才问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想来就是因为回京路上见过一面,南姑娘应该是忘记了。” 青衣边说着边观察王爷脸色。 秦奕垂下眼眸,周身气场冷冽,整个包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咚—— 一声锣鼓响起,拍卖师隆重登场,是一位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穿着得体的女人,她进行了一系列的官方客套话,并将在座的贵宾一一拍了马屁。 南迁月一袭芙蓉色襦裙坐在大堂内,褪去帷帽后,那倾世容颜加上冷傲的神情,以及周身尊贵的气质,直叫人挪不开眼。 场内众人,甚至楼上观赏台上的人,竟有种她才是今日压轴坐阵的无价展品的感觉。 此时此刻,没人再追究她的过往,只睁着一双双艳羡的眼,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台上拍卖师讲什么。 直到第一件拍卖品展出,众人才将视线分了一些看去。 拍卖师扬唇介绍,“美人乘天风,手吹玉参差。我有龙门桐,缀之冰蚕丝。此物乃是东海雪峤山冰蚕丝,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入火不燎……” “起拍价,一千两!” 南迁月睁了睁眼,多少?起拍就是一千两?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嘤嘤嘤。 谢言舟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便问,“迁迁,你喜欢这冰蚕丝吗?” 南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喜欢。” 她是真的没兴趣。 谢言舟本就对这场拍卖不感兴趣,此次前来是为了拍下奇南香给祖母安神养病。 他差一点就将事情全托付给妹妹了。 还好来了,不然…… 他没再想下去,眼睛里的红润本就未褪完,这会儿又加剧了,那猩红的一片,真的像个妖怪。 “你受伤了?”南迁月扫了一眼他惨白的唇。 谢言舟看着她关怀的眼,眼泪挂在眼角,“嗯,很痛,迁迁,再救我一次,可好?” 第49章 竞拍 南迁月张了张嘴,道,“我是个三脚猫大夫,治不了你这么重的伤,你还是找名医治疗吧。” 谢言舟阖了一下眼,挂在眼角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但他却笑了,那是从内心最柔软处漫延出来的笑。 只见他摸着左胸口,泉水流淌般的嗓音带着点沙哑,“是这里痛,只有你能治。” 南迁月:“……” 他这话、这动作,要是放在一个普通男人身上,那就是纯纯中二撩妹,土的掉渣。 但偏偏人家生的极为俊美,哪怕看着病怏怏的也不妨碍散发魅力。 南迁月正欲回话,忽然感觉有冰箭扎来,刺的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由抬眸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坐在金字号观赏台上的男人,秦奕。 两人视线相接,一个平淡携着几分冷漠,一个冰火交加极具侵略性。 南迁月当先收回视线,转而看着谢言舟说,“今日人多口杂不便细说,带我回去禀了父亲,再让他找个机会让你我能好好谈谈。” 她的声音不大,但离的近的,还有内力深厚的都听见了。 谈?谈什么? 肯定是谈婚论嫁呀! 众人又吃到瓜了。 谢言舟注意到了楼上安政王的眼神,他目光晃了晃,暂时没有追究,“好,都听你的。” 他也有很多话要对她说,还有很多疑惑待解。 几番交谈下来,台上都换上了第三件拍卖品。 拍卖师道,“奇南作带赤金箱,钩系双螭白玉光。出自昆冈呈宝气,束当朝署散天香。此乃奇南香,蚁食石蜜,归遗于中,木受蜜气,结而成香……” “起拍价,三千两!”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不会因为价格而露出怯弱之态,场内还算是比较安静的。 叫价时,也会有专门的仆从举牌。 谢言舟抬眸给了谢姑娘一个眼神,她立即领会,这就是他们此次来竞拍的东西,祖母的药就差这个辅助的香了。 拍卖师看了一眼东角,道,“三千五百两!” 紧接着西角举牌,“四千两!” “五千两!”楼上也开始叫价了。 “……” 这个奇南香很是抢手啊,一个接着一个的叫价,价格越来越惊悚。 南迁月悠闲的喝着茶,虽然不参与竞拍,但看着也是有几分意思的。 “一万四千两!” 银子号包间忽然竖起了牌子,这价格已经让大厅里的人望而却步了。 不是拍不起,而是觉得不值得那个价,与自己的需求性相比,不值得再出价了。 拍卖师笑道,“一万四千两,还有贵人加价吗?” 一片寂静后,只见铜字号包间亮出牌子。 “两万两!” 啧啧啧,场下一片唏嘘,不愧是上京首富谢家,一出手便是惊人。 银子号包间的长公主当即冷下脸,她侧眸盯着二皇子冷讽道,“你的表妹出手可真阔绰啊,连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也敢来抢。”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外祖母病重,需要这奇南香救命,皇姐府中奇珍异宝无数,何必盯着一块香不放。” 长公主被堵的说不出话反驳,紧紧抿着唇,阴冷的目光扫过铜字号包间,扫过大厅里的南迁月,最后停留在金字号包间观赏台上,目光渐渐变了味儿。 “两万两三次!” 咚—— 拍卖师敲响拍卖槌,“恭喜谢姑娘拍的奇南香!” 场下南迁月朝铜字号包间看去,那谢姑娘看着倒是个清纯妹子。 清纯的模样下,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迁迁,那是我同胞妹妹。”谢言舟语气中的解释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生怕南迁月误会了什么。 南迁月禁不住笑了笑,“我知道,刚刚听见她叫你兄长了。” 这怎么整的像是男朋友满满求生欲似的。 她只是觉得这个谢公子很熟悉,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不至于弄的跟情侣似的。 “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公子了。”身后的绿衣突然道。 南迁月眼皮一跳,转目寻找,“哪儿呢?” 绿衣指了指北侧甲子号包间观赏台上有意向后躲闪的少年。 南迁月视线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看见了南亦初缩头缩脑的样子。 包括他旁边的书童,见南迁月看了过来,立马蹲在了南亦初身旁。 “公子,大姑娘看见您了,您就不该出来的。”书童焦急呐。 南亦初强装镇定,脸上倔强与不服气正在击杀恐慌,“怕什么,她不也来了么,还跟外男拉拉扯扯,她要是敢去父亲那里告状,我就举报她与外男私会!” 书童:您刚刚不还羡慕人家的轻功嘛,现在又一口一个外男的。 书童觉得公子是在自欺欺人,忍不住提醒他,“公子,按照相爷宠爱大姑娘的程度,怕是不会责怪她,倒是您……” 怕是相爷和夫人要轮流教训啊。 南亦初快要破防了,“你闭嘴,她要是敢告我,我就……就…就砸烂她的倾云院!” 书童:“……”那怕是您又要多挨一顿打了。 大厅,谢言舟的注意力一直在南迁月身上,他顺着她的视线朝北侧甲子号看去,那是南相嫡子。 “迁迁,那是你弟弟?” 南迁月点头,“嗯,便宜弟弟。” 谢言舟轻轻笑了下,“你以前告诉我,你叫何迁迁,原来是个假名字。” 南迁月掀眉,盯着他含笑的眼,认真的神态,不像是说谎。 只听他继续笑着说,“其实我也骗了你,我不叫张舟舟,我叫谢言舟。” 听到这里南迁月禁不住笑了起来。 张舟舟?他怎么想的,编出这么一个好好笑的名字。 她的笑落在了金子号观赏台上,秦奕眸色凝出寒霜,手中茶盏又碎了。 一旁的青衣默默后退了两步。 “平源不用金刚钻,剑刃之中错下锥。” 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朝台上看去,就见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配着黄金刀鞘。 “此匕首由金刚钻所铸,金刚钻生西域百丈水底盘石上,无坚不破。” “起拍价,五千辆!” 南迁月再次朝那便宜弟弟看去,果然见他两眼放光的盯着匕首。 原来他的目的在这儿。 他有那么多钱? “姑娘,公子课业安排的很满,若没有相爷特批,是没有时间出来的。”绿衣说着事实。 南迁月敛眸,淡淡道,“无妨,且看他要作何?” “一万两!” 南迁月掀了掀眼眸,就耽搁了几句话的时间,价格就打上去了,啧。 她倒是有些期待便宜弟弟能不能获得心爱的匕首了。 “两万两!” 哇偶,竟然直接有人翻了一倍。 但这声音不是来自拍卖师,而是楼上。 南迁月好奇的望去…… 第50章 点天灯,斗灯! 竟是铜字号包间的仆人喊话,那谢家姑娘还朝她这个方向笑了笑。 南迁月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心中却是疑惑,谢家姑娘怎么突然给她打招呼了? 北侧甲子号观赏台的南亦初急的抓紧了膝盖上的衣服。 谢家的姑娘怎么会对一个匕首感兴趣?关键还一次性将价格抬高了一倍! 这不是在乱抬价嘛。 “公子,小的刚刚看见谢家姑娘冲咱大姑娘笑了一下。”书童蹲在南亦初身旁,一双眼睛睁的滴溜儿圆。 “什么?”南亦初审视的目光飞快的在南迁月和谢姑娘之间来来回回,“你确定没看错?” 书童很肯定的点头,“小的绝对没看错。” “那就坏了。”南亦初愤怒的目光射向南迁月,“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谢家姑娘拍走匕首!不让我如意!” 书童纳闷,“公子,其实小的觉得……” “闭嘴!”南亦初朝书童脑袋甩了一巴掌,“去!加一千两!” 今日这匕首他必须得到! 书童憋屈的捂着脑袋,“公子,您有那么多钱么……” 南亦初直接给了书童一脚,眼见着拍卖师即将敲定,他自己立马站了起来,扬声道,“两万一千两!” 甲子号贵人亲自喊价,一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南迁月拧紧了眉头,这个臭弟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她对上了南亦初挑衅的眼神,正纳闷着,谢言舟温润的声音响起。 “迁迁,别担心。”谢言舟冲南迁月笑着。 南迁月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谢言舟,“你们喜欢那匕首?” 谢言舟笑的柔和,“你擅于近身搏斗,这匕首很适合你,本想着拍下来送给你的,既然你弟弟执着,那便让给他吧。” 南迁月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噢,这样的噢。”怕是他没那个钱买。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谢言舟是真的了解她噢。 “两万五千辆!” 拍卖师的声音都变得兴奋了,众人跟着拍卖师朝银子号包间看去,只见那主位上,分别坐着头戴帷帽穿着华丽的女子和一位锦袍长衫男子。 有些见识的早已经认出了两人身份。 南迁月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子臭弟弟不用为钱发愁了。 然而她悬着的一颗心刚放下,就听那欠收拾的弟弟再次吼道,“两万六千两!” “姑娘,公子好像没有那么多钱。”绿衣开始担忧了,毕竟公子是姑娘同胞弟弟。 南迁月:“……”这下子姐弟俩都挺丢人的。 弟弟没钱充胖子,姐姐没钱坐大厅。 “迁迁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谢言舟再次出声安慰她,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宠爱。 南迁月冲他扯了扯嘴角,“见笑了。” ……原来穷是这种感觉。 银子号观赏台上的长公主露出了鄙夷之色,她抬了抬手,仆人再次举起牌子。 “三万两!” 拍卖师现在直接看向北侧甲子号的南亦初了,“南公子还要加价吗?” 南迁月紧紧盯着不长脑子的弟弟,他可莫要再出声了。 “三万一千两!!”南亦初疯了。 南迁月懵了。 “姑娘!”绿衣替公子捏了把汗。 南迁月闭上眼睛,无奈的揉着眉心,既然他自找麻烦,那便随他去吧,外界的教训比家人给的管用。 楼上长公主看见南迁月的样子立马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她正准备抬手加价时,场下一声惊呼传开整个会场。 “天灯!谢家点天灯了!” “上次点天灯还是两年前呢!” 长公主错愕的放下手,这谢家……竟屡屡和她作对! “皇弟,你的表兄好生狂妄啊。”正公主咬牙切齿。 二皇子看向大厅里那一袭白衣,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南迁月对天灯倒不陌生,但这是在古代,还有个前提是她很穷,所以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悬挂的灯笼。 谢言舟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南迁月的脸上,微扬的唇角,柔情熠熠的眼尾,傻子都能看出来,谢家公子这是为了博美人欢心抛洒万金呐。 金子号那边,青衣一面犯愁,一面承受着王爷散发的冷气。 早知道出门就多穿点了。 “王爷,您打算如何?”他忍不住问。 秦奕冷冽的视线仿佛要刺穿谢言舟,谢世子的长子,不是常年混迹于江湖么,他到底是何时勾搭上南迁月的。 一个南靖太子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又冒出一个。 关键个个都比他讨好。 “南公子,谢家点天灯了,您看?” 拍卖师望着南亦初,话点到为止即可,南亦初是明白的,他想要得到匕首,只有和谢家斗灯。 但他没钱斗啊。 南亦初丧气的坐下,不过没忘记朝南迁月抛去一记愤愤然的眼神。 哼,就说这个大姊不是个好的,联合外人整他,还是姊姊好。 “那这匕首就是谢家的了!”拍卖师招手让小斯包装好给谢家备着。 谢家点了天灯,那么接下来的拍品,无论加价多少,谢家都会以更高的价格拿下,除非谢家愿意转让。 南迁月手肘撑在案几上,指腹轻轻抵着太阳穴,想着要不要离开,去街上逛逛,却被拍卖师接下来的话吸去了注意力。 “人生大抵游仙枕,已出邯郸君莫疑。世事浮云无定着,流光劫火漫寻思。” “此乃游仙枕,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若是服用结思丹,更能唤醒沉睡的记忆……” “起拍价,三万两!” 唤醒沉睡的记忆…… 这几个字在南迁月脑中不停旋转,她坐直了身体,盯着台上玛瑙色的枕头。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迁迁,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的。”谢言舟伸手盖住南迁月的手背。 南迁月自然的抽回手,她抿了抿唇,神色凝重的望着谢言舟,“我确实很想找回记忆,这次是我欠你,他日我一定会还你。” 今日她确实没能力拍下这游仙枕,只能欠谢言舟一个人情,等回去后便琢磨琢磨经商或者找父亲商量,赚了钱再还他。 谢言舟眸色暗了暗,语气失落,“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没事,等你找回记忆后就不会这么见外了。”他又笑了起来。 金子号,秦奕将南迁月的话尽数收进耳内,他此次来星天拍卖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游仙枕。 “王爷?”青衣很想伸手在王爷眼前晃一晃。 王爷还在想什么? 秦奕垂下眼眸,将里面的阴戾遮去,他搭在案几上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青衣面露喜色,亲自跑去点灯笼。 “天灯!金子号点天灯了!” “这是要斗灯啊!” 场内的惊呼传遍会场,一双双视线朝金子号望去。 第51章 王爷放心,此茶没毒 那不是安政王么! 众人前面都关注大厅里坐着的美人以及突然闯入的谢家公子去了,这会子才注意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子号,坐着的人竟然是安政王。 秦奕并未用屏风遮挡,一袭玄色绣金纹长袍彰显一身气派,无形的威压笼罩开来,冷漠而犀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南迁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接着便听见后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安政王两年前就为美人点天灯,如今再点,又是为何?” “瞧你这记性,两年前那美人不就是南相千金嘛,如今再点,定还是为了她。” “不见得,你看南相千金都没和安政王坐在一处呢,定是安政王厌倦了她。” “那又如何,这不是还有谢家公子么,这般美人可不缺追求者,何况还是南相的嫡女。” “这就有的看了,两家斗灯,说不准斗的不是灯,而是……美人心!” 南迁月听着垮了脸,这么说,两年前秦奕带她来过这里咯。 不过这些议论的语气听着,怎么好像她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女似的。 谢言舟自然也尽数听进耳内,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抬眸朝金子号望去,便见安政王正赤裸裸的盯着迁迁看。 “迁迁。”谢言舟忽略不了心中打翻的坛子,他看着南迁月,问,“你和安政王很熟?” 南迁月正欲张口,余光却瞥见后面坐着的众人身子前倾,将耳朵对准了她。 南迁月:“……”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听真的好么。 “我都不记得了。”她摇了摇头。 众人:原来真是失忆了。 谢言舟凝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又展开笑容,“无妨,这游仙枕应该能唤醒你的记忆。” 南迁月勾了勾唇。 拍卖师也是鲜少遇到这般情况,论地位尊卑,这里谁能越过安政王呢。 所以她默默的朝金子号方向挪了几步才慢慢张口,“两家斗灯,价高者得,不知二位贵人谁先叫价?” 南迁月忍不住再次朝金子号看去,却是忽略秦奕,看向青衣,想着从青衣的面上能获得一些信息。 因为青衣没有秦奕那么多心眼儿。 青衣蓦地对上南迁月的视线,先是一愣,再是一笑,然后……不知所措了。 南姑娘怎么一直盯着他?这可不是好事儿啊。 青衣默默的挪开视线,假装欣赏起星天拍卖行装修风格来。 南迁月眉间紧蹙,青衣也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一定是被秦奕传染了。 谢言舟神色暗淡了几分,迁迁的情绪竟这般容易被金子号那方影响,看来要仔细的查一查了。 他常年混迹江湖,对上京的事并不了解,更不知道迁迁的过往。 谢言舟很快敛住神色,他抬眸朝铜字号看去。 铜字号谢姑娘接收到兄长的信号,微笑的点了点头,眼神之意仿佛在说,兄长放心,一切交给妹妹。 谢姑娘招手,丫鬟立马附耳过来。 贵人斗灯,无人敢催。 拍卖师瞧着铜字号有动静,便瞧了去,登时一惊。 “铜字号,十万两!” 一时之间,场内议论声都变大了,这首富一出手,还真是让人万分惊目啊。 拍卖师掩不住的喜色,她随着众人将视线投去金子号。 安政王会如何出价呢? 银子号的长公主指甲扎进肉里了,看着南迁月的目光充满了怨毒,看着秦奕的目光充满了不甘…… 金子号暂未有动静,大厅倒是弄出了一点声响。 只见几个小斯抬着椅子案几捧着茶盘来到南迁月身旁,有管事将她右侧清出一块地,将椅子案几挨着她摆放好。 懂事的管事特意将椅子挨着南迁月,案几摆在另一边。 小斯管事匆匆退下后,那金字号的男人站了起来,然后飞身而下稳稳落地,抬步朝南迁月方向走来。 在南迁月漠然余光中,他静静的坐在了她旁边。 眼下情形便是,南迁月被秦奕和谢言舟夹在了中间,她与秦奕之间没有任何阻隔,与谢言舟隔了一张案几。 此时此刻,没人说话,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安政王的到来,身后那些人立马噤声,谁敢再议论呐。 青衣在金字号独挑大梁,他抬手示意仆人举牌。 就听拍卖师惊呼,“金子号,二十万两!” 南迁月皱了皱眉头,秦奕这是非得要争个赢了。 她转头看向谢言舟,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谢言舟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谢言舟将秦奕带来的不快挥去,伸臂握住南迁月的手,温和的笑了笑,“放心。” 南迁月以为谢言舟没懂她的意思,便低声说,“算了,我不……” “迁迁。”谢言舟没让她说完,他握着她的手捏了捏,“你相信我。” 南迁月:“……”劝不动劝不动。 她抽回手,神色恹恹的看着展台。 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拉人手,还都是很自然而然地那种。 一杯茶盏递到她的眼前,她垂眸一瞥,视线顺着茶盏上的手指一路看向秦奕的侧脸。 他这是作何? 南迁月又盯着茶水看了几眼,然后十分恭敬道,“王爷放心,此茶没毒,可以放心饮用。” 说完,她挂着职业微笑将茶盏推开。 秦奕眸色暗了几分,没有说话,默默的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铜字号,三十万两!” 铜字号的谢姑娘拼了,在兄长还没指示的情况下,便急着加价了。 她看得出来兄长极为喜欢南姑娘,那么哪怕顶着得罪安政王的风险,她也要帮兄长取悦未来嫂嫂。 谢言舟正因为秦奕的举动而心情阴暗呢,乍一听到拍卖师的报价,心情瞬间舒畅了很多。 金字号的青衣扬起了下巴,大手一挥,牌子再次举起来了。 “金字号,四十万两!满了满了!!” 满了?什么满了? 拍卖师敲响了拍卖槌,她立在台上为众人解惑,“游仙枕乃是一江湖游客提供,他早先便定下封顶价格,那便是四十万两,金子号已经将价格封顶了,两方贵人看如何是好呢?” “打擂台!” 一道少年的声音自北侧甲字号方向传来。 南迁月蹙眉看去,就见便宜弟弟举着双手一脸兴奋的立在围栏边。 接收到各色的目光,南亦初面色僵住,讪讪的放下手,一旁的书童都替他感到丢人。 公子想看安政王展示武功,也用不着这么张扬吧。 拍卖师纵使阅览无数场面也不禁的愣了一下,她调解气氛的笑道,“南公子真是率性呐,不知两方贵人如何打算?” 南迁月揉了揉眉心,转而侧头看向谢言舟,“价格是金字号叫的,那游仙枕便就是他们的了,你有伤在身,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站了起来招呼绿衣,“绿衣,回府。” 第52章 真真实实的不喜欢王爷 南迁月全然不理会投在身上的各种目光,径自离开了大厅。 走出星天拍卖行后,南迁月又回头吩咐侍卫,“你们留两个护送南亦初回相府。” “是。” 马车内,南迁月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坐着,她掀眸瞅向绿衣,问,“绿衣,若我在外面失了礼仪,你会禀报给母亲吗?” 这话吓的绿衣赶紧埋下头,“姑娘,奴婢可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姑娘不喜?” 南迁月吸了口气,“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绿衣头埋的更低了,“奴婢……奴婢都听姑娘的。” 这个答案南迁月很满意,她可不希望身边全是监控,不然一直装着演着的怪难受。 “很好,那你现在就开始适应起来吧。” 绿衣有点懵怔,慢慢抬头,就见姑娘…四仰八叉的瘫在软座上,偶尔翻个白眼。 这…… 南迁月抛来视线,懒懒道,“放心,我不是随时都这样的,只是今日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姿势太久了,现在需要伸展一下。” 完了她又补充,“你要不要也试试,多伸伸胳膊腿儿对身体很好的。” 绿衣甩头,“……奴婢就不用了。” 相府门口,南迁月刚下车就与丞相夫人撞个正着。 “母亲!” 南迁月快步走到丞相夫人跟前,欢喜的行了礼,丝毫没有违抗“旨意”出府玩耍的慌乱。 丞相夫人也是奇迹般的没有说她什么不好,她唇角的点点笑意含着慈爱与优雅,“我正要去安政王府致谢,迁月和母亲一起去吧。” “这……”南迁月露出丢丢苦笑,“母亲,您不是让我远离他么,我就不去了吧。” 丞相夫人笑容中又多了点欣慰,“你能如此想也好,回去休息吧。” “母亲,您现在去安政王可能不在。”南迁月拉住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眸光闪过一点异样,“迁月怎知他不在?” 南迁月没想瞒着,今日星天拍卖行一遇怕是很快便会传遍上京,她还是自己先提前交代吧。 “女儿不敢瞒母亲,今日出府去了星天拍卖行,在那里遇到了安政王,还有谢家公子和姑娘。” “具体发生了什么等母亲回来了,女儿去露华院找您细说。”她的语气神态极为乖巧。 丞相夫人便也没有深究,轻点了两下头,“好,去吧。” 南迁月还是没有放开她,“母亲,您要不派人先去看看,不然得白跑一趟了。” 丞相夫人身边的孔嬷嬷笑道,“大姑娘,夫人昨日就派人送去了拜帖,与安政王府约好了时间,无论王爷在不在,我们都应该提前到。” “……噢,好吧。”南迁月松开了手。 丞相夫人转身之际,意味深长的看了南迁月一眼。 那眼神里面好像有……失望?犯愁?愧疚?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政王府。 丞相夫人被引到了正厅坐着,约定的时间已到,却不见安政王的身影。 王府管家十分客气的解释,“夫人谅解,王爷今日去星天拍卖行取东西去了,想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时间。” 丞相夫人笑了笑,一身气质娴静端庄,“路管家客气了,不过是臣子本分,不敢担谅解二字。” 路管家笑呵呵的,没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丞相夫人全程静坐,桌上的茶一口没动。 一个时辰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晚膳时间,丞相夫人肯定是不能再等了。 再等就是蹭晚膳了。 丞相夫人终于站了起来,“既然王爷公务繁忙,我便不打扰了,还请路管家代为传话,就说相府感念王爷对小女的救命恩情,至于暗害小女的人,相府自会查清楚,王爷日理万机不敢再劳烦他了。” 路管家陪笑了两声,“夫人说的是,老奴送您。” 丞相夫人走后,三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王爷,丞相夫人好歹是南姑娘的母亲,您为何不见啊?”青衣真不明白王爷的心思,难道不该提前讨好未来丈母娘? 秦奕神色淡漠不失威严,覆手立在厅内,凉唇轻抿,所思所想皆隐藏在深邃的眸瞳里。 白书走到丞相夫人坐过的位置旁,端起桌上未动的茶盏,摇头道,“青衣难道看不出来,丞相夫人明面是来致谢,实则是要和安政王府划清界线。” 青衣看了眼白书手中茶杯,眉头紧皱,“为何?我们又不是真的与南相不合,丞相夫人不知道吗?” 白书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知不知道不重要,她不喜欢王爷却是真真实实的。” —— 长公主府内响起了女子惊恐的叫声。 “谁!谁干的?!!” 一身华袍的长公主跌坐在地,在她面前整整齐齐的横躺了四具尸体。 那是她养的暗卫,个个模样都是极好的,且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每人皆有与安政王相似的地方。 一个眼睛有些像,她最喜欢盯着看了。 一个脸型有些像,她最喜欢闭着眼摸了。 一个鼻子有些像,她最喜欢抵着闻了。 一个唇形有些像,她最喜欢亲他了。 但是现在,他们变成了冰冷冷的尸体,被人刻意摆在她的寝殿。 “来人——!” 她疯了般的嘶吼,却无仆从应答。 只听一阵凉风吹过,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尸体旁。 “你!你是谁!胆敢动本公主的人,你不想活了吗!”长公主又怒又痛。 黑衣人目光似冰箭,他亮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安”字。 长公主怎会认不出,她张着嘴恐惧羞愤的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冷声传达主子的话,“这是京郊刺杀的惩罚,若再有下次,上京便不再有你的一席之地。” —— 相府书房外。 南迁月抬手叩了叩门框。 里面正敛色批改公文的南相蓦地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南迁月后,立马慈爱的笑了起来。 “迁月啊,进来吧。” 南迁月接过绿衣手上的阿胶桂圆汤独自走了进去。 “父亲,听母亲说您晚膳用的少,女儿便命人熬了点汤,您喝一点吧。”南迁月将托盘放到了书桌旁的案几上。 南相笑着点头,“迁月有心了,父亲处理完了公务就喝。” “好。”南迁月站在书桌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南相只好放下笔,看着她问,“迁月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南迁月点点头,说明来意,“父亲,我想问问有关我和秦奕以前的事情,还有……南靖太子。” 南相目光闪动了两下,“迁月,有些事情忘记了未尝不是好事,如今你平安回来,父亲只想好好弥补你,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南迁月垂下眼帘,看来从南相这儿问不出什么了…… 回到倾云院,南迁月早早的沐完浴躺进被窝,她望着帐顶思绪百转千回。 忽然,垂帘上印出一道黑影…… 第53章 帮她寻回记忆 南迁月惊座而起,“谁?” 朱颜色垂帘被一只大掌掀开,露出了一张冷俊的脸。 “秦奕?!” 南迁月将这两个字咬的极重,她眸中染上几分愠色,“你大晚上私闯女子闺房,成何体统!” 秦奕就静静的看着她。 南迁月被他的眼神盯的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没好气的赶人,“你赶紧走,我就当没看见你。” 秦奕漆黑的眸瞳动了动,“乖乖跟我走,还是我敲晕你,选吧。” “你在说什么鬼?谁要跟你走,大晚上的走哪里去?”南迁月像看精神病一样的看着他,“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南迁月可不带犹豫的,张口就欲大喊。 但却快不过秦奕的手刀。 她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还是在床上,陌生的床。 朱石栗被褥,珠子褐帘帐,木质熏香…… 南迁月揉了揉后颈,拧着眉头坐起身来,脑中闪现出秦奕那张冷脸。 秦-奕-! 他到底要干什么? 帘帐并未阖上,南迁月转头就能看清目生的房间,烛光微弱,却也能看个大概。 房间很宽敞,没有过多的陈设,既深沉又稳重。 南迁月掀开被子走下床,忽又想到什么立马低头一看,还是那件乳白睡裙,整整齐齐的。 她微微松了口气轻步朝外间走去。 行至屏门处,视线穿过屏门上镂空木雕,隐约可见外间桌案旁坐着一位玄衣男人。 南迁月目光陡然变得凛凛刺人,她一把拉开屏门大步朝男人走去。 “秦奕!你到底要干什么?”她隔着桌案瞪着他。 秦奕缓缓抬眸,视线从她细腰一路向上落在她愤愤的眉眼上,他神色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波涛暗涌。 他问,“你与谢言舟何时相识的?” 南迁月眉间拧的更紧了,“你抓我来就是问这个?” 秦奕的目光就好似夜间森林捕食者,侵略、压迫让人紧张到窒息,“好好回答,否则,办了你。” 南迁月眸里闪过惊恐,她本能的后退,“你…你就是个疯子。” 她转身朝大门跑去,双手扒开门闩使劲一拉,拉不动,外面锁住了。 南迁月害怕了,心尖都在颤抖,她咬了咬下唇转过身,入眼便是秦奕宽厚的胸膛。 她吓的一抖,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 她抬头迎上秦奕冷厉的目光,就听他再次问,“何时与他相识的?” “我怎么知道?”南迁月害怕之下升起几分恼怒,“都说了失忆失忆,你再怎么逼我我也说不出来啊。” 秦奕伸出手掌撑在门上,慢慢弯身低头凑近南迁月,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的眉眼,“既然都忘记了,那为何你对他们言笑晏晏,对我却是…避犹不及。” “这很难理解吗?”南迁月迎着他压迫的眼神毫不退让,“你如此无礼蛮横不尊重人,心里没点数吗?” 秦奕眸底浮出缕缕受伤,“你难道忘了,我们已经……” 他没有把话说完,眸底的伤痛愈发浓郁。 南迁月在仔细揣摩他的话,什么已经,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把我掳出来,到底要干什么?”南迁月当然不会觉得他只是要责问她和谢言舟之间的事。 秦奕敛住眸色,一把将南迁月打横抱起,转身走到桌案旁坐下。 南迁月被他按在腿上坐着逃离不得,他将桌上的东西摆到南迁月面前,沉沉道,“这是结思丹,吃了它。” 结思丹……游仙枕? 原来秦奕抓她来是要帮她寻回记忆。 “你……” “别说了,快吃吧。”秦奕的声音变得柔软了些。 南迁月抿了抿唇,两指捻起深褐色药丸慢慢放入口中。 好重的腥味。 她不适的皱眉,端起桌上的汤药就着药丸吞下。 见她吃完,秦奕便抱起她朝内室走去。 临近床边,南迁月才发现床头摆着的枕头就是星天拍卖行里的游仙枕,方才竟然没发现。 秦奕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睡吧,相府有人假扮你,我会在他们发现前将你送回去。” “你不会要一直守着我吧?”南迁月往被窝里缩了缩。 秦奕阖上眼帘,“当然。” 她恢复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他。 他倒是要仔细盘问,为何要抛下他…… 那碗汤药是白书特制的安神汤,南迁月躺下不过半刻就沉沉的睡去了。 ——梦境开始了。 南迁月正在拍摄一场落崖的戏。 剧中她是雪山派人人宠爱的小师妹,二师姐嫉恨她,将她引诱到绝迹崖,一掌轰在她心口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可悲的事情发生了,威亚钢丝绳断开,假戏变成了真戏,她真的坠崖了…… 再次睁眼,竟不是鬼门关,而是一处青山绿水之地,有小河流淌穿插在笔直似箭般矗立的山峰之间。 而她正躺在小河边。 “我没死吗?”南迁月撑起身体,观察四周。 这一看,便见一位白衣染血的男子躺在她隔壁。 南迁月爬了过去,伸手探了探男子鼻息。 还有气儿,没死,难道他也是运气背天的演员,意外掉下来的? 可是这里与取景地不一样啊。 “喂,你醒醒。” 南迁月摇了摇他,手下传来的温热湿润令她愣了愣神,她收回手盯着手板沾染上的血,然后凑到鼻子下闻。 这是真的血! 南迁月心下惊慌,但她没有跑,而是将男子身体板正,仔细瞧着他看。 好帅,五官真俊美。 这般容貌在娱乐圈绝对是有名气的,但有名气的演员她都见过,而这人是张陌生的脸。 南迁月压下心中诸多疑惑,还是先给他治伤吧,那胸口还在冒血呢。 还好之前接了一部医学贯穿的戏,为了给观众呈现更好的效果,她特意提前学习了数月。 “喂,我知道你快不行了,但你先别死,我去周围找些药来救你。” 南迁月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麻溜的爬起来四处找药去。 上天终于开了点点恩德,这里草药丰富,南迁月很快便凑齐了。 她扒开男子衣服,从他身上撕下料子在河里洗洗后,为他清理伤口,又以口嚼碎几味草药敷在伤口上…… 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完后,天色都暗淡了。 南迁月看着昏迷的男子叹了口气,“你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遇到我,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累死累活治你一身伤,现在还得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唉!” 由于男子伤的过重,南迁月不敢扛着他,怕把包扎好的伤口扯开。 于是她又累死累活的找来木棍和藤曼,绑了一个简单床架子,她将男子拖到架子上,自己则像个牛一样在前面拉…… 深夜,洞中只有火堆噼噼啪啪,躺在火堆旁的男子徐徐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绝色女子低埋着的睡脸,他正枕在女子腿上…… 第54章 十个月前的记忆 男子眸里滑过警惕的冷光,他想要静悄悄的撑起身体,却是一动就扯的全身伤口都痛。 南迁月睡的极不安稳,稍有动静她就醒了。 “你终于醒啦。” 南迁月手掌附在男子额头上,“还好没发烧,否则你就完蛋了。” 男子盯着南迁月,眸里满是探究,“你是谁?”他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南迁月垂着眼睛,“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把你拖过来我手都磨破皮了,为了给你生个火,我还得用破皮的手使劲搓那棍子,这么大的恩德,等你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我哈。” 男子眉间轻轻皱了一下,他自是不会怀疑她的话,身上的草药味很重,是她救的他。 “多谢,敢问姑娘芳名,他日我定会重礼答谢姑娘。” 南迁月想了想,挑起眉梢,“你先说说你的身份,是干什么的,还有这里是哪里?” 男子眉间的弧度加深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我就是一个江湖侠客,无意得罪了一些权贵,被他们追杀至此处,姑娘不知这里是何处吗?” 江湖侠客? 她莫不是真穿越了,毕竟这男的身上的伤都是真真实实的。 南迁月拧眉,“知道问你干嘛。” 男子敛住神色,“姑娘能先扶我起来吗?” “可以呀。” 南迁月好脾气好耐心的将他扶了起来,“说吧。” 男子唇色惨白,低低咳了几声,“这里是苍山派附近的断崖,姑娘莫不是苍山派的人?” 苍山派?听着像是武林门派 南迁月心中有了打算,“我是雪山派掌门座下第七位亲传弟子,名叫何迁迁。” “雪山派?”男子面露怀疑,“我行迹江湖多年,从未听说过雪山派。” 南迁月目光晃了晃,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雪山派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不知道师父得罪了什么势力,前几日整个门派被一场大火烧尽,我就算逃出来了还在被追杀,这次有惊无险,落下断崖也没能死成。” 她十分伤心道,“定是师父在天有灵,保佑我大难不死……” “你叫什么名字呢?”南迁月慢慢收起伤心转移话题。 男子又咳了几声,“张舟舟,一叶扁舟的舟。” “噢,张舟舟,我是时过境迁的迁。” …… 秦奕看着床上一会儿弯唇,一会儿皱眉的南迁月,他脸色逐渐阴沉,那隐着无尽怒火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给吞了。 只因她嘴里喃喃出来的声音是,张舟舟! 一声一声的张舟舟,舟舟…… 谢言舟! 辰时,床上的人表情幅度愈发大了,她紧紧拧着眉头,手里攥着被褥,口里的声音含糊不清。 “张舟舟!” 南迁月一声惊呼,蓦地睁开了双眼,额上布满了细汗,眼里的惊恐还没有完全褪去。 她记起来了,十个月前她就穿越过一次,遇到了张舟舟,就是谢言舟,和他一起闯荡江湖两月,最后被一批杀手逼的跳下断崖。 她和张舟舟都落崖了,而她醒来却回到了后世剧组,就像做了一场梦。 张舟舟不是也跟着跳崖了吗,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不行,得去问问他,还有那批杀手,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南迁月一下子弹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撞上了秦奕吃人的目光。 “你……你怎么在——”这里。 南迁月眨了几下眼,后知后觉的才记起自己被秦奕掳了出来,是他用结思丹和游仙枕帮她恢复记忆的。 但她没记起两年前的事情,只记起了和谢言舟的经历。 这……可如何是好。 “急着去找他么。”秦奕的声音沉入谷底,又寒冷似冰锥。 南迁月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找…找谁啊。” “张舟舟,或者说,谢言舟。”秦奕每个字都咬的极重,阴暗的神情加上浸着冰霜的声音,让人心慌意乱。 南迁月紧抿着唇,凝滞的氛围下呼吸都变轻了,“是,我记起他了,但两年前的事情还是不记得。” 又是一阵沉默,氛围愈发紧张。 “何时,何地,何事。”秦奕冷冷吐出六个字。 南迁月抬眸望着他,也十分精简的回答,“十个月前,苍山派附近断崖下救了他,一起闯荡江湖两个月。” “然后。”秦奕的声音更冷了。 南迁月微微蹙眉,她凭什么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他过往,他谁啊。 “然后被追杀,一起掉下悬崖。”她暂时认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奕垂下眼眸,又是悬崖…… “没了?”他目光充满怀疑。 南迁月摊手,“没了啊,中间八个月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上一次睁眼就在风都城,被他们当成了细作,后面你都很清楚啊。” “王爷,相府有动静,南姑娘该回去了。”外面传来了青衣略显焦急的声音。 秦奕盯着南迁月,像是要把人盯出个窟窿来。 “大不了你把游仙枕借我用用,我记起来了就还你?”南迁月眨着真诚的眼睛建议。 “结思丹只有一颗。”秦奕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 相府。 在静堂跪了一晚上的南亦初气势汹汹的朝倾云院冲来。 “南迁月!你给我出来!”他老远就开始吼了。 身后的书童苦丧着脸,他实在劝不动疯牛一样的公子。 王嬷嬷正端着早茶走来,听见公子的吼声暗道不妙。 “公子,大姑娘还没醒呢,您要不待会再来?”王嬷嬷将人拦住。 绿衣放下装着热水的铜盆,也弯身走了过去,“奴婢见过公子,公子若是有事找大姑娘,还请等候片刻。” “等什么等,她倒是舒服哈,明明也去了星天拍卖行,凭什么她好好的躺着,我却跪一晚上静堂!” “南迁月!你敢向父亲告状怎么不敢出来见我!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 南亦初扬手将王嬷嬷手中早茶掀翻,又一脚将她踹开,“滚开!别挡道!” “王嬷嬷!”绿衣赶紧去扶王嬷嬷。 没了她们两人的阻拦,南亦初直接去踹门,那些洒扫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拦的,只恨不得藏进花丛里躲着。 忽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南亦初金鸡独立的在门口。 他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飞来的一脚踹下台阶,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大姑娘!” 绿衣扶着王嬷嬷走到南迁月身旁,歉声道,“惊扰了大姑娘,请大姑娘降罪。” 南迁月抚了抚王嬷嬷肩膀,看着她们二人,“你们做的很好,何错之有。” “错的,是他。”南迁月寒冷的视线射向地上爬起来的南亦初。 “你!你敢踢我?你信不信我找人揍你!”南亦初指着南迁月鼻子威胁,但脚下却忍不住后退。 第55章 喜欢谢公子 南迁月慢慢走下台阶,冷言道,“找人?你是怂包吗,自己不敢揍?” “谁说不敢揍你!” 被刺激的南亦初撸起袖子就要冲来,身后的书童赶紧将人抱住。 “公子息怒啊!那是大姑娘打不得!” “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揍她一顿,叫她以后不敢再告状!” “公子莫要冲动啊!” 南迁月看着主仆两拙劣的戏码,勾了勾唇,“别演了,一个书呆子还想学着揍人。” 南亦初被狠狠的羞辱到了,他一把挣开书童指着南迁月气红了眼,“你!你说谁书呆子?” 南迁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一片寒光,她几步走近南亦初,然后揪着他领子将他甩在王嬷嬷跟前。 “给王嬷嬷道歉!” “大姑娘,您怎能对公子这么粗——” 南迁月一个冷眼看了过来,书童立马封住了嘴巴,瑟缩后退。 惹不起惹不起! “你……”南亦初骨头都摔痛了,他趴在地上呲牙咧嘴,没人扶他,他还起不来。 南迁月立在他身旁,垂眸盯着他,“王嬷嬷在府中辛苦数十年,兢兢业业从未行差踏错,你再是主子也不该将脾气随便往她们身上撒,你读的圣贤书是每日都拉出去了么。” 南亦初听了这话,即使趴在地上也要抬手指着她斥责,“你言语粗俗!你粗鄙不堪!” 南迁月笑了,“我总算知道东陵为何文坛衰弱了,一个个读了两本书就自视甚高,觉得高人一等,哪里有潜心修学之心。” “南亦初,读书是让你明事理、辩是非,而后内敛、自谦,不是让你以此为荣。” 南迁月一把将他提起来,严声重复,“给王嬷嬷道歉。” 南亦初脸上写满了不甘,却不敢再反抗,他怕挨揍。 “……抱…抱歉。”他敷衍的点了点头。 王嬷嬷连连摆手,主子给她道歉,她惶恐啊。 “哼,你别得意,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你昨日和外男拉拉扯扯,你就等着父亲惩罚你吧!” 南亦初说完便后退了几大步,他是真的被摔怕了。 “公子,大姑娘昨日就告诉夫人了,想必相爷也是知道的。”绿衣好心提醒,免得公子又要挨骂。 而南亦初的脑回路尤为奇葩,他瞪着南迁月,“你看你看,丫鬟都承认了,就是你告的状,害我跪了一晚上!” “公子您误会了,大姑娘从未提起你。”绿衣都觉得公子有点无理取闹了。 南亦初甩手,“休得狡辩!南迁月,你刚刚不是一口一个大道理,很懂读书吗,明日徐太公府上举办诗会,届时东陵才秀汇聚,你敢参加吗?” 南迁月勾唇一笑,“好啊,正好见识一下你渊博的学识。” “哼,那就这么说定了!” 南亦初甩头离开,他已经开始期待了,甚至都能想象出南迁月作不出诗,或者作的一手烂诗而被嘲笑,哈哈哈! “姑娘,您脖子上怎么有红痕?”绿衣一向是个细心的。 南迁月一怔,抬手盖住脖子,眸色登时暗下几分,“被臭蚊子叮的。” “蚊子?”绿衣想了想,愧疚道,“应是奴婢熏香时落下了一些角落,害的姑娘被叮,请姑娘责罚。” 南迁月摆了摆手,“无妨,先帮我梳头吧。” “是。” 主仆几人先后进入房间,王嬷嬷走在后面低埋着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没人察觉到。 她是个过来人了,很清楚大姑娘脖子上的红痕不是蚊子叮的,更像是…… 清音院。 南可芝立在院里,满面忧色的望着天空。 丫鬟取来披风为她披上,“姑娘,奴婢听说昨儿个大姑娘和公子去星天拍卖行了,公子回来后被相爷训斥了好一顿,还罚他跪了一个晚上。” 南可芝依旧愁色满满,对此好像没什么兴趣,只顺着丫鬟的话随口问道,“那大姊呢?” 丫鬟脸上露出愤愤不平,“大姑娘好得很,相爷和夫人非但没说她一句不是,还往她院里添了好多东西呢。” “相爷真是偏心,好久都没往咱们院里送东西了,对姑娘您更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南可芝慢慢低下头,轻叹道,“大姊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父亲母亲肯定要好好补偿她,而我……姨娘犯下大错,惹得父亲母亲不快,想必他们也是不想见到我的。” 丫鬟急道,“姑娘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姨娘做的事情姑娘毫不知情,相爷夫人不是不想见您,而是大姑娘把他们的宠爱全抢去了,连公子的那份也剥夺了,真是可恶!” “别说了!”南可芝有些恼怒,“这些话要是叫母亲听去了,我可保不住你。” 丫鬟努嘴,“奴婢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这时,一个小斯偷偷摸摸的跑到院门口,眼尖的丫鬟瞧见了立马跑了过去。 小斯在丫鬟耳边悄咪咪的说了一通话后,便又偷摸离开了。 丫鬟神色难看的跑回南可芝身旁,“姑娘,您可知昨日星天拍卖行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她气愤道,“谢家大公子和安政王都点了天灯,他们为了大姑娘斗灯呢,而且大姑娘和他们两人都拉拉扯扯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大姑娘也真是贪心,勾搭一个安政王还不够,竟然又勾搭上了谢公子,难道她不知谢夫人中意姑娘您,您和谢公子可都是交换了画像的!大姑娘太过分了!” “谢公子……”南可芝双腿有些软,险些没站住。 她与谢家公子只有过一面之缘,是上次谢夫人寿宴上见到的。 但她记得很清楚,谢公子极为俊美,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却不似书生那般文弱,在他身上,既有习武之人的刚毅与力量,又有读书人的丰富内涵。 而他也确确实实是位文武兼备之才,她…是极喜欢他的。 大姊也喜欢他么…… 南可芝重重的咬住了嘴唇,眼里柔弱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锋利。 翌日,日暖风恬。 今日参加诗会,绿衣为南迁月挑了一身淡雅黄润色襦裙,发髻仅簪一鎏金青玉扁簪,也体现了一个雅字。 南迁月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美人,“绿衣,你是有审美在身的。” 相府大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南亦初和南可芝也早早到了。 “弟弟是说,大姊也要去?”南可芝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色。 以谢公子的才华,今日诗会,他定是被邀请了的。 大姊是为了见他才去的么。 南亦初笑的得意,“姊姊放心,她胸无点墨,去了也是闹笑话。” 第56章 马车之争 南可芝却没有被他的话安慰道,只是僵硬的扯出一点微笑,“弟弟可莫要如此说大姊。” 正说着话,南迁月款款走来了。 “大姊。”南可芝收起异样的神色,朝南迁月弯了弯身。 南迁月微笑着点了点头,“让妹妹久等了。” 被忽视的南亦初胸口发闷无处发泄,他瞅了马车一眼立马找到宣泄点,他故意扬声斥责管家,“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管家弓着身回道,“公子和姑娘出门向来都是准备一辆马车,公子放心,老奴特意挑选了一辆较大的马车,很宽敞的。” 南亦初继续斥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多了一个人吗,谁要跟她挤在一起,再去准备一辆来!” “公子慎言。” 管家吓坏了,公子怎敢对大姑娘如此不敬,要是叫相爷听见了,他也得跟着受罚啊。 “慎什么言,还不快去!”南亦初吼着管家的同时,朝南迁月投来挑衅的眼神。 南迁月轻轻笑了笑,抬步朝马车走去,“那弟弟便等着吧,我先走一步。” “你!你站住!那是我和姊姊的马车,该等着的人是你!”南亦初指着南迁月后背急吼。 “弟弟,不可对大姊无礼。”南可芝将他的手拉下来。 就在南迁月即将抬脚时,另有一辆别府标志的马车驭了过来。 马车在南迁月前方停下,一位穿缟羽色锦袍男子跳了下来。 “迁迁!” “舟舟?” 南迁月竟是脱口而出,而刚叫出口又发觉不对,她怎么能在大厅观众之下这么叫他。 谢言舟还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旁人更是不知她与谢言舟闯荡江湖的经历。 人言可畏啊。 谢言舟僵在了原地,愣了好半响后从心底冒出的惊喜在脸上逐渐扩大,他一步一步走近南迁月,高兴的说话都不顺溜了。 “迁…迁迁你,你…你记起来了?” 南迁月神色未有太大的波动,她持着一副端庄的模样朝谢言舟微微弯身,“谢公子,我方才眼睛看花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谢言舟笑容僵住,正失望时,忽又瞥见南迁月搭在腹前的手比了一个特别的手势。 他双眸一亮,登时明白了过来。 “无,无妨,南姑娘可是要去诗会,在下马车宽敞,可载姑娘一程。”他客气的说。 南迁月有礼的回道,“既然谢公子开口了,那便麻烦谢公子捎家弟一程,我与妹妹坐自家马车就是。” 谢言舟彬彬有礼的点头,“没问题。” 南迁月转头看向南可芝,“妹妹,过来吧。” 南可芝捏着手帕的动作一松,她扯出微笑慢慢走了过来。 “大姊。”她有些羞涩的立在南迁月身侧,眼帘微微垂着,不敢抬眸看谢言舟。 “南二姑娘。”谢言舟礼貌的唤了一声。 南可芝手指抠紧,脸颊泛起了红晕,“谢…谢公子。”她微微弯身。 “走吧。” 南迁月率先转身,她长腿一抬直接跃过脚蹬踩在了马车上。 “咳。”绿衣垂头轻咳,十分隐晦的扯了扯南迁月的袖摆。 南迁月反应迅速,麻溜收回脚踩在脚蹬上,然后一小步一小步的踩上马车。 以前和谢言舟闯荡江湖时,行为举止那叫一个豪爽,如今恢复记忆,又和他处在一个空间,难免会将自己往女侠那儿靠。 谢言舟瞅见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压不住的上扬。 那还杵在相府门口,被忽略的南亦初想骂不能骂。 “小公子,请吧。”谢言舟朝他伸了伸手。 南亦初其实是很愿意与谢言舟接触的,因为谢言舟武功了得,要是肯教他两招就好了。 “多谢。”南亦初抱手,走了过去。 马车内,谢言舟淡笑的眼神落在南亦初脸上,“小公子很喜欢那把匕首?” “啊?” 南亦初稍微懵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眼底隐隐透着不甘与愤懑,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坏女人。” “你说什么?” 谢言舟脸上的笑意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 南亦初身体一僵,马车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他紧紧绷着神经,隐约其辞,“没…没什么。” 谢言舟听的一清二楚,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诋毁迁迁的人,哪怕是她的弟弟,“你说谁是坏女人?” 南亦初心弦快要绷断了,他现在很后悔跟谢言舟坐一个马车,“我…我说…我说错了。” 谢言舟很想将他踹下马车,但他忍住了,好歹是迁迁的胞弟,便给他留几分薄面。 “你读书十余载,应当明白克明俊德,以亲九族的道理,待回府后就该自觉向你大姊赔不是。” 南亦初听着垂下了头,面上难掩羞愧之色,这一刻,与谢言舟相比,显得他很是小家子气。 同样是嫡子,怎么差别那么大。 后面紧跟着的马车上,两位姑娘皆是端端正正的坐着。 南迁月手里捏着喝空的茶杯左右旋转,一旁的南可芝抿了抿唇伸手拿起了茶壶给她斟茶。 “大姊,你和谢公子……很早就认识了吗?”南可芝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暴露了什么心思。 “嗯,十个月前就认识了。” 南迁月没想着瞒她,不仅如此,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事情还会一五一十的告知丞相夫人,提前给南可芝讲讲也无妨。 南可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端起茶杯两口喝下,仿佛是要将心里冒出来的情绪给冲下去。 “大姊不是失忆了吗,十个月前的事情还记得?”她问的时候不敢看南迁月的眼睛,还是怕自己暴露了什么。 南迁月放下茶杯,忽然就懒散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她慢悠悠道,“昨日记起来了一些,十个月前我被歹人逼的跳下断崖,还好崖壁长了很多树,一层一层将我接住,以至于我落下去没摔死。” “凑巧,在崖底遇到了重伤的谢言舟,我救了他,然后和他一起闯荡江湖两月,最后我俩又被一批杀手逼的跳崖,后面我就不记得了,也不知自己如何出现在了风都城。” 南迁月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家常便饭,但南可芝从小养在深闺,哪里见识过那些场面,什么杀手,什么跳崖的,太惊悚了。 不过她也很意外,大姊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讲给她听。 南可芝慢慢抬眸,“大姊,这些事父亲和母亲可知道?” “我昨夜才记起来的,还没来得及说呢。”南迁月笑看着南可芝,“妹妹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噢。” 南可芝对上南迁月的笑颜,眼神不自然的晃了晃,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大姊竟然如此信任她,她却对大姊心存埋怨…… 第57章 诗会 徐太公是东陵文坛界最德高望重之人,皇帝还是太子时,他就曾担任太子少师一职。 如今在皇权的帮扶下,开设学堂明义堂,上教皇子,下授童生,授学不分高低贵贱,不论三六九等,凡是潜心修学者皆有机会来此学习。 当然前提是要通过徐太公的入学考核。 今日,徐太公于府上举办诗会,上京名流必然齐聚于此。 南迁月两人先后走下马车,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徐府两个大字清风道骨,瞧着是文人风采。 “这是徐太公的亲笔,迁迁觉得如何?”谢言舟走到她身旁,他想了想,还是叫她迁迁顺口些,南姑娘实在太生疏了。 南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字丑,可没资格评判徐太公的字。” 谢言舟想起了她的字,眉眼间有几分忍俊不禁,“迁迁的字不是丑,而是独特。” “谢公子可真会安慰人呐。”一道讽刺的女声从旁传来。 南迁月转眸看去,是一位身着绯红色襦裙,眉眼略有几分英气的女子,她投过来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鄙夷。 “大姊,这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姑娘。”南可芝在一旁小声介绍。 其实她还想说,宋姑娘一向目中无人,大姊莫要同她计较。 但这是公众场合,她不敢说啊。 “嗯,走吧。”南迁月不想生事,领着妹妹进府。 谢言舟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南亦初,眉梢一掀,“别愣着了,走吧。” 宋岁欢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看着几人背影暗暗咬牙。 长公主说,若是今日碰上了南迁月,就一定要狠狠的羞辱她一番,叫她在上京抬不起头来。 如今看来,要羞辱南迁月只有利用诗会了。 徐府诗会场地设在了园林中,南迁月一行人在小斯的带领下来到园林,这里已经到了很多人了。 由于徐太公的诗会只讲究才学,不论性别,所以男女并未分堂。 只是将座次分别设在两方,男女各一方。 南迁月作为南相嫡长女自然坐在靠前的位置,她出众的外貌吸引了一众视线。 有打量的,羡慕的,被惊艳到的,痴痴然的,还有嫉妒的,埋怨的…… “大姊,弟弟年幼不懂事,你莫要同他计较。”南可芝看着对面的弟弟正一脸埋怨的看着大姊,她怕大姊心生误会连忙解释。 然而南迁月根本没有注意到南亦初,听见妹妹的话才抬眸看了一眼,“都十五了,怎还叫年幼,我看他是生活太滋润了,缺乏历练不知险恶。” 她的声音不算小,靠的近的都能听见,那位宋姑娘便听的一清二楚。 宋岁欢给身边的几位姑娘使了个眼色,姑娘们了然,于是一道道讽刺、嘲弄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南姑娘似乎与胞弟不和啊。” 不待南迁月回复,她们继续暗讽,“乡间野里长大的自然入不了南公子的眼。” “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敢追着安政王跑的人呢。” “昨儿个还勾搭上了谢世孙呢,真是败坏相府的门风啊,难怪亲弟弟都不待见。” “如此不堪之人,也敢来参加诗会,莫不是想借着诗会在勾搭几位才子?” 坐在南迁月旁边的南可芝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那些贵女明明说的是大姊,她却感觉自己也被说进去了。 关键是她不敢反驳,谁叫她只是一个庶女呢。 南迁月倒是异常淡定,她抬眸看了谢言舟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谢言舟只好将怒意忍下。 她又看向便宜弟弟,果然见他低埋着头,连和她对视一眼都不愿,明显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觉得丢人。 “大姊,你…你别往心里去。”南可芝还是没忍住安慰两句,只是声音很小。 南迁月勾起一丝轻笑,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慢悠悠道,“相鼠有体,人而无礼。虚伪之徒自然不值得挂心。” 她这话一出,那些个讽刺的立刻闭上了嘴,再说的话,真真就应了南迁月所骂之言了。 “南姑娘倒是会骂人呐。”别人不敢说,但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岁欢敢说。 她父亲的官职虽次于南相,但是她的亲姑姑乃是当今皇后,长公主是她嫡亲的堂姐,她这么多后台又怎会怕南迁月。 宋岁欢斜斜投来一记冷傲的眼神,“我倒是期待南姑娘待会儿作出的诗了。” 南迁月侧眸对上她的眼神,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也很期待宋姑娘的杰作。” 宋岁欢一声冷笑,没再出言。 “徐太公来了!” 随着惊喜的声音落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领着几人慢慢走来。 南迁月转目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人,秦奕。 他身量高大,自带一种压迫的气场,哪怕走在徐太公后侧,也能将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去。 南迁月微微蹙眉,他怎么来了? 一个带兵打仗的,也喜欢参加文人诗会? “大姊,走在安政王右侧的是杨御史,左侧分别是二皇子和四皇子。”南可芝凑近南迁月低声介绍。 南迁月感激的朝她笑了笑,“多谢妹妹。” 那位二皇子在星天拍卖行见过,经绿衣介绍,当时坐在他旁边的是长公主。 对面男席上首摆了两个空位,两位皇子走了过去。 上面主位横着设下三个位置,像是评委座,徐太公坐在了中间,右侧是杨御史,左侧是秦奕。 长者落座,众人起身行礼,南迁月也跟着起身,大家齐声拜道,“拜见徐太公。” 南迁月跟着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反正这么多嗓门儿,她浑水摸鱼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她很奇怪,大家怎么不拜安政王和皇子? “大姊,徐太公的诗会以才学论高低。”南可芝在她耳边低声解释。 南迁月惊愕的看向她,“妹妹……你会读心术?” 南可芝尴尬的笑笑,“大姊,你的疑惑都写脸上了。” “噢。”南迁月赶紧整理好表情。 “诸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我东陵经冰雪洗礼,再次迎来百花千卉……” 徐太公捋着胡须,陈年老酒般的声音在院里内徐徐响起。 南迁月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桌案上仔细的听着,却也忽略不了对面一直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抬眸瞥了一眼,原来是两位皇子。 一位细细打量她像在规划什么,一位竟是满脸愁色,还有点嫌弃。 南迁月:……见怪不怪了。 瞧着今日这架势,与其说是诗会,不如说是考试,气氛严肃,全无趣味。 不过,就算她提前知道是这种考试的模式,她还是会来的,必须来。 因为,她要扬名,去腥。 第58章 惊艳众人的三首诗 “今日诗会便以春之花、春之叶、春之风三个方向为题,诸位只需择一而作,时间为一炷香。” 题目一出,众人顷刻绷紧了神经,神色纷纷严肃了起来。 而南迁月松了一口气。 她本还担心,徐太公出的题目太难,超出了她所掌握的那些台词呢。 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一炷香的时间,别说一首诗,十首她也能写出来。 几列仆人捧着文房四宝来到才子才女跟前,考试用具整齐的摆放到桌面。 “再给我两张纸,谢谢。”南迁月瞧着唯一的一张纸,便笑着向仆人再要两张。 仆人没做犹豫,再放下两张后就退下了。 倒是宋岁欢投来了嘲讽的眼神,“南姑娘是怕字儿写错了,多要了两张草纸吗?” 南迁月学着妹妹研磨,根本不搭理她。 宋岁欢张了张口,正要再嘲讽两句,那上头蓦地射来一道凛冽的视线,她抬眸看去吓的一抖,立马低下头规规矩矩研磨。 不过她心里却是疑惑不解,安政王是在维护南迁月吗,难道他真的被南迁月勾搭上了? 不可能,安政王瞪她应该只是在维护秩序,怎么可能是维护南迁月那个草包。 她脑中的草包已经开始下笔了。 秦奕离南迁月不远,能看见她笔下走过一个个潦草的字。 很快,南迁月满意的放下笔,拿起自己的杰作吹了吹。 她欣赏了一番后,放下杰作,抬眸看向其他人,大都还在冥思苦想呢。 谢言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回了一个温润的微笑,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你果然还是那么优秀。” 南迁月笑了笑,低头又开始欣赏起来。 上方三位评审都注意到了她,见她下笔如此之快,都不免好奇起来。 秦奕转头与徐太公和杨御史对视一眼,然后他站了起来朝南迁月走去。 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线,南迁月抬头望去,眉眼一掀,“王爷有何指教?” 秦奕伸出手掌,“拿给本王看看。” 南迁月没做迟疑,将三张纸都递给了他。 秦奕接过来展开一看,平展的眉头立马皱起了弧度。 那边正瞧着的宋岁欢幸灾乐祸的笑了,她就知道南迁月是来闹笑话的,这不,闹到安政王面前去了。 “倒是小瞧了你。”秦奕落下话,便拿着三首诗走向徐太公。 徐太公并没对南迁月抱有希望,毕竟她过往的劣迹上京人皆知。 但安政王亲自递过来的,他还是要看一看。 徐太公接过纸张,潦草的字迹差点把他劝退,但他还是忍着视觉上的不适,仔细阅了起来。 而这一看,他的神色竟是肉眼可见的惊诧起来,到了最后像是捧着什么至宝似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杨御史可太好奇了,他干脆起身凑了过去。 他看着南迁月所作诗文的反应几乎和徐太公一模一样。 “这!这竟是南相之女所作?”杨御史惊愕的朝南迁月看去。 南迁月弯唇微笑,朝杨御史礼貌的点了点头。 评审的反应引起了众位才子才女的注意,大家都开始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诗能同时让徐太公和杨御史惊变神色。 徐太公和杨御史对视一眼,暂时没有声张,直到一炷香结束后,徐太公才看着在座的出言。 “时间已到,诸位所作诗文不必交上来,自行念出来即可。” 宋岁欢看着徐太公手里南迁月所作的诗,神色十分阴暗,她倒是要听听,南迁月能作出什么烂诗。 “徐太公。”宋岁欢笑道,“南姑娘不是早早就作完诗了吗,不妨让大家先见识一下?” 徐太公面露犹豫之色,这三首诗念出来后,大家还有信心读自己的诗么。 “徐太公,让她念吧。”杨御史提议。 “本王来念吧。”秦奕忽然开口。 徐太公看了过去,没做多想将诗文递给他。 “不用。” 秦奕没接,他已经记住了。 只听他醇沉的声音响彻园林,“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风何处好,别殿饶芳草。苒袅转鸾旗,葳蕤吹雉葆。扬芳历九门,澹荡入兰荪。争奈白团扇,时时偷主恩。” 静。 秦奕念完后,整个园林都静的针落可闻。 这样的诗句出来,再看自己所写,哪里还敢拿出来献丑。 “好诗,好诗啊!此诗……” 真正有才学的人开始夸赞起来,所夸赞的言语,南迁月甚至听不懂。 她端起茶盏默默的喝着。 徐太公站了起来,他拿着南迁月的诗走下来,亲自递给大家传阅。 他又朝南迁月走近,颇为激动的问,“这些诗应该不是今日所感而作吧?” 南迁月立马站起来朝老人家行礼,她道,“不敢瞒徐太公,我数月前曾游历江湖两月,走过很多山川河流,那三首诗皆是游历时所作。” “游历江湖?”徐太公本是看不上江湖中人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南迁月一身气度,加上她所作诗文,硬是将江湖人看顺眼了。 学不问出处,能作出如此诗文之人,必是胸有涵养,玉洁松贞。 徐太公看着南迁月随和的笑道,“世家之女皆重名声,你能如此坦诚面对过去,想来定是有一颗赤子之心,是位秀外慧中的女子。” 徐太公都如此说了,那些想要揪着南迁月一个女子游历江湖做文章的人,只能默默封上嘴巴。 “多谢徐太公赞誉。”南迁月又行了一礼。 徐太公捋着胡子笑道,“只是你的字确实该好好练练了,若是不嫌弃,你可以上明义堂修学。” 明义堂! 众人又惊了,不过看了南迁月所作之诗的人,都觉得她值得,值得徐太公亲自邀请。 南迁月弯唇,“多谢徐太公,我回去后会禀明家父的。” 徐太公又笑了笑,才转身走向主位。 “诸位,有谁愿意分享自己的诗吗?” 场下静默了一瞬,就听二皇子出言,“老师,有南姑娘如此精妙的诗句在前,我等就不献丑了吧。” 说着,他朝南迁月投来欣赏的眼神。 他本来想着勉强接受这南相之女,如今看来,倒是很配的上他。 徐太公扬了扬手,“那便将你们所作诗文留下来,我会抽空一一评阅,届时,你们自派家仆来领。” “多谢太公!”众人站起来行礼。 “我身体不便,就不看大家斗诗了。”徐太公起身离席。 坐在场下的孙女徐静怡立马走去搀扶,“祖父,您可是又头疼了?” 徐太公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休息休息就好。” “恭送太公。”众人弯身。 南可芝垂眸看着自己所写的诗,面色忧愁,那上面有两个字都是花的,是刚才安政王过来时,她吓的手抖了。 第59章 掳去他那里睡了一晚 南迁月看了过来,瞅见墨花的字,抬眸问,“妹妹可是刚刚被安政王吓到了?” 南可芝一惊,这话可不兴说啊,“大姊,没事的。” “重新写一份吧,我让人再拿张纸来。” “别!”南可芝拉住了她,“不用了大姊,就这样吧,反正我写的也不值得一看。” 话完间,就有徐府仆人过来收诗了,南可芝直接递给他们。 南迁月握住妹妹的手,笑道,“我看得出你是有才学在身的,不必谦逊。” 南可芝垂首咬唇,“谢谢大姊的信任。” 对面男席,南亦初看着对面相亲相爱的二位姊姊,竟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他明明是来看大姊笑话的,而今,他才像个笑话。 武,打不过。 文,比不过。 南亦初:“……” 南迁月写的诗又传到了他手上,他垂眸拧眉仔细品读,而就在这时,一片黑影压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吓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麻溜的起身朝来人行礼,“拜…拜见安政王,不知安政王有何——” 他的话半途止住,只因安政王拿起桌上的纸张就走了,根本不想理他。 南亦初:“……” 秦奕将三张纸折好,然后揣进了胸前衣襟内。 他转眸深深的看了南迁月一眼,便抬步离开了。 这次她的笔记由他亲自保管,那南靖的某人可别想偷走。 “迁迁。”谢言舟走了过来,将南迁月目送秦奕的视线挡住。 南迁月扬唇,“怎么过来了?” 谢言舟用着南迁月曾教他的手势比了一个赞,“你的诗写的真好,以前也不见你念出来给我听听。” “哼,有什么可得意的。”宋岁欢甩下一句讽话,便领着一众贵女朝湖边走去了。 因为斗诗设在湖边,这相当于是年轻人交际的游戏。 南迁月和谢言舟不约而同的瞄了宋岁欢一眼,谁都没理她。 “迁迁,你想去玩斗诗吗?”谢言舟问。 南迁月当然没兴趣,见有极个别才子才女也没往湖边去,而是往园林外走,她才道,“我不想玩,先回去了。”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言舟再欣喜不过,“我也没兴趣,我送你回府。” 话落,他又看向南可芝,“南二姑娘就和南公子再多玩一会吧。” 南可芝刚要说出的话立马咽了回去,她微微颔首,“……好。” 南迁月这才记起还有个便宜弟弟,她抬眸看向他,笑道,“好弟弟,多玩一会哈。” 南亦初表情如吃翔,别扭的撇开脸。 待谢言舟和南迁月离开园林后,二皇子朝南亦初走了过来,他略显温和的笑着,“南公子。” “二,二皇子!”南亦初赶紧行礼。 二皇子扶起他的手,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南迁月离开的方向,他似是随口间的问,“你大姊似乎与谢世孙很熟?” 南亦初皱了皱眉头,二皇子怎么关心起大姊了,他可记得星天拍卖行那日,二皇子就在银字号包间呢。 “回二皇子,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 二皇子张口欲再问时,南可芝走了过来,她大方的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笑笑,“南二姑娘免礼。” 南可芝起身,然后看着南亦初轻道,“弟弟,父亲不是说让你早些回去温书么,正好我有些疲乏,便同你一起回去吧。” 说完,她朝二皇子再次颔首,“二皇子,臣女和家弟先告退了。” 南亦初也不是全无心眼的,他顺着姊姊朝二皇子拜别。 马车内,南亦初才问,“姊姊,刚刚你为何急着带我离开啊?” 南可芝轻敛神色,认真的看着弟弟,“二皇子与长公主走的近,长公主的生母是当今皇后,而皇后的胞弟是宋太尉,弟弟该知道,宋太尉与父亲是政敌。” 南亦初拧眉不解,“可二皇子生母不是贤妃吗,贤妃父亲是谢侯爷,他与谢公子是表兄弟,见自家表兄与大姊走的近,问问我好像也没问题啊?” 南可芝笑问,“那弟弟方才为何说不知道?” 南亦初挠了挠后脑勺,“我是真不清楚啊,之前说她与外男拉拉扯扯就是气话而已,那日我看的清楚,是谢公子招惹大姊在先。” 南可芝很欣慰弟弟没有在外胡说,她正色道,“弟弟难道忘记了,诗会上宋太尉千金屡屡针对大姊,其实我猜测她如此针对大姊,还与长公主有关,但这些不是我们该深究的。” “我们帮不了大姊,就不要给她添乱,她的事情我们在家里说说便好,外人问及时,切不可胡言乱语,免得给大姊招惹麻烦,若是严重了,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南亦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还好我没乱说。” 揽月楼,雅间内。 谢言舟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你点这么多,确定我们吃得完?”南迁月觉得有点浪费了。 谢言舟为她倒了一杯很清淡的米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这不是考虑到何女侠挑食的胃么,何女侠放心,吃不完的我让人全打包回去。” 南迁月用公筷夹了一点千里羊放到碗碟内,先是闻一闻,没有膻味才尝试着吃了一小口。 “怎么样?”谢言舟期待她的评价。 揽月楼是他母亲家里的产业,这桌上的很多菜都是他早年游历江湖记下来的。 “嗯,不错。”南迁月将碗碟里的羊肉吃完了。 谢言舟摇头,“啧啧啧,能得到何女侠的认可,这菜得上榜首了。” 南迁月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看着谢言舟,“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谢言舟也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一口饮尽后,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他问,“是安政王帮你恢复记忆的吗?” 南迁月点头,抿了一口酒,“对。” “他把游仙枕送你了?” “不是,他把我掳去他那里睡了一晚。” 呯噼—— 谢言舟手中的酒杯碎了。 他微微垂着头,眸里情绪飞快的变化,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迁迁,你…你和他两年前就认识了,对吗?” 南迁月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她掏出软帕搭在谢言舟手上,“擦擦吧,流血了。” 谢言舟却是不动,他抬眸看着南迁月,问的语气中携着丝丝害怕,“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南迁月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摊开,“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记起了和你闯荡江湖的那两月,其他的都忘着呢。” “你应该打听过了吧,两年前秦奕将我带回上京,两年后又在风都城将我救下,这在上京已经不是秘密了。” 谢言舟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我是打听了,但是上京传的不一定真,我不相信两年前是你自己追着安政王跑的。” “我也不信。”南迁月瘪了瘪嘴,将酒喝下。 谢言舟指腹捏着软帕,沉默了一瞬,又问,“那……南靖太子呢。” 第60章 以身相许 “我听说你和南靖太子之间也有牵扯。”谢言舟问的很别扭,只能靠着一口一口的喝酒缓解心中的烦闷。 南迁月掀起眉梢,“对,他知道我很多事情,但我却不记得与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她倒是挺想再见到肖宸的。 “你别老问我了,我来问问你,你跳下断崖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南迁月两手托腮,颇为严肃的看着谢言舟。 谢言舟喝酒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放下酒杯,敛眸道,“下面是深河,我水性不错,没死成。” “迁迁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条河上上下下我都找遍了,连你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我以为你被谁救走了,又在江湖上找了你几个月,却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我想着,上京势力大,找人方便些,所以就回到谢家,利用京中人脉找你,而你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探到,我一度以为……你死了。” 南迁月没绷住笑,她笑的是自己“死”了,不过笑了一瞬便严肃起来,“所以你就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谢言舟错愕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南迁月轻叹,嗔怪道,“我回京的路上遇到你了,你当时被人追杀,重伤不醒,是青衣他们将杀手击退,然后救了你,他们说你有心求死,难活。” 说着,南迁月又神色肃穆道,“下次可别这样了啊,我要是真死了,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每个月按时给我烧很多很多纸钱。” 谢言舟瞳孔逐渐放大,激动的抓住南迁月的手,“原来那日不是梦,真的是你!” “哎哎哎!”南迁月抽回手,没好气道,“怎么动不动就抓人手,跑江湖时,也没见你这么鲁莽啊。” 兄弟之间抓来抓去的成何体统。 谢言舟垂下眼,闷闷道,“抓手怎么了,以前不是经常勾肩搭背的么,还一起睡过草棚呢。” 南迁月眯了眯眼,仔细的瞧着谢言舟,目光仿佛要穿透的他的皮肉射进心里。 “怎,怎么了?”谢言舟被盯的红了耳朵。 南迁月蓦地问,“你不会喜欢我吧?” 她与秦奕和肖宸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以前如何看待他们的也不知道,但是谢言舟,和他闯荡江湖的记忆她捋的可清楚了,那完全就是好朋友一起游山玩水,一起行侠仗义。 谢言舟脸也红了,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慌,他从未隐藏过自己的心思,是迁迁太笨了,一直拿他当兄弟。 “我…我不能喜欢你吗?”谢言舟眼神略有躲闪。 南迁月身子后倾,一副“退退退”的模样,“你别吓我呀,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你怎么能惦记你兄弟?” 谢言舟抬眸,眉头拧的死紧,“哪有男子和女子做兄弟的。”顿了顿,他肃穆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后面四个字一说出来,他整张脸都红了,眼神侧到旁边不好意思看南迁月。 南迁月拧眉瞅着眼前这幅美男害羞图,全然没有欣赏之意,只觉得十分别扭。 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默默的站起来,双手背到后背假意在雅间内走来走去做思考的模样,两个来回后,她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门口。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飞快的说完这句话,同时飞快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谢言舟倏地抬头,手伸到半空僵了一会儿又慢慢放下,他没有追出去,想着,给迁迁留出空间消化消化。 南迁月一路狂奔,从楼上到楼下,一刻也没有停歇,直到跑出揽月楼,看见了自家马车才停下来喘气。 “姑娘!” 绿衣赶紧上前扶住她,“姑娘,您怎么是跑出来的?谢公……”绿衣及时收住了嘴,神色间有慌乱起起伏伏。 南迁月喘均气后,才抬头看向绿衣,“先不说了,回府回府。” “姑娘……”绿衣扶着她,神色慌张的指了指马车。 但南迁月急着逃离,拉着绿衣就往马车钻。 而垂帘一掀开,她吓了一跳,“呀!你怎么在这里?” “进来。”秦奕神色肃冷,嗓音沉醇。 南迁月只好松开绿衣,自己钻了进去。 “何事?”南迁月半掀着眼皮,冷冷的问。 她这般态度引得一股怒气在秦奕胸口灼烧,他忽地伸出长臂将南迁月捞进怀里禁锢着。 “无事就不能找你是吗?”他压着嗓子,眸里波涛暗涌。 南迁月第一时间当然是挣扎,“你放开我,这里是上京,不是边境任你胡来!” 秦奕扯出一丝冷笑,他用行动回答南迁月。 “唔——” 疯狂掠夺的吻落下,南迁月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秦奕铁臂的禁锢下,她哪里有逃脱的空间。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绿衣坐在车夫的旁边,神色焦灼,却无可奈何。 终于,里面再次响起了声音。 “现在清楚局势了吗?”秦奕垂眸盯着怀里发钗凌乱、嘴唇红肿的人,心里很痒。 有些蚀骨的美好只要尝过一遍,就会一直惦念。 南迁月闭上眼睛,“……要说什么赶紧说。” 秦奕抬手将她垂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如却是带着冰刃的,“如果不想谢言舟死于非命,就离他远远的。” 南迁月睁开眼,“你在威胁我吗?” “对。” “……” 南迁月不想继续这个毫无道理可讲的话题,“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儿?” 秦奕凝着她过分美丽的眉眼,轻道,“像今日诗会这般无趣的活动,你应该不会喜欢。” “今日你来,是要改变自己的名声,对吗?” 南迁月的目的被识破,丝毫不觉得慌乱,她轻笑,“是又如何,这些上京人眼瞎心瞎,明明是你缠着我不放,偏偏什么罪责都怪到我头上。” 秦奕没有反驳她这话,这话没错,只因他地位摆在那里,人人敬畏。 再者,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对她们存有诸多偏见与束缚。 “徐太公只在文坛界有说服力,单靠他的认可未必能将你身上的污迹洗去。” “你才污迹,你一身污迹。”南迁月低骂道。 秦奕却是笑了,“是我言辞不当,你本是无瑕白玉,是那些人眼拙,看不出你的好。” “你放心,今日这名头我会帮你放大,你回去后安心歇息就是。” 他突然变得这么温和,南迁月都有点不适应了。 “随你。”她要是拒绝,怕又会惹怒他。 “恭迎王爷回府。”外面竟传来了青衣的声音。 南迁月拧眉,立马伸手掀开窗帘。 安政王府?!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迁月眼刀子甩向秦奕。 秦奕执起她的一缕发丝晃了晃,“你这副模样回府,丞相夫人那儿可不好交代。” 第61章 不是她写的 “我有绿衣啊,她可以在马车上为我整理,你赶紧下去,就当送你一程了。” 南迁月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挪到一边坐着伸出手请他出去。 秦奕却没如她愿,偏要拉着她回王府。 …… 南靖,太子府。 苍松翠柏环绕的凉亭内,太子肖宸一袭延维色锦袍坐卧在紫檀木桌案前,手中捏着一块镶金镶钻的祖母绿翡翠。 门客叶剑闭眼抱臂靠在雕花柱上。 “游仙枕被秦奕买下了?”肖宸指腹摩挲着翡翠,深沉的目光仿佛透过透亮的翡翠照见心中所念之人。 叶剑睁开眼睛,里面是惯有的冷淡,“是的,而且已经给南姑娘用了,至于南姑娘是否恢复记忆,暗探并未探到。” 稍顿,叶剑又补充,“安政王应该已经察觉是您送去的游仙枕。” 肖宸握着翡翠放到唇边抵着,“察觉又如何,他想让南南恢复记忆的心,不比本宫少。” “还有一事。”叶剑转过身看向肖宸,“有一个叫谢言舟的,是南姑娘的旧识,据暗探来报,两人很熟,举止亲密。” 呼—— 一股轻风正好吹来,肖宸抬起眼眸,里面寒光闪过,“把他的底细查清楚,不可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已经查了。”叶剑从后腰摸出一本册子递给肖宸。 肖宸凉凉的瞥了叶剑一眼,“下次说话一次性说完,念。” “是。”叶剑收起册子,开始介绍谢言舟。 “谢言舟,谢侯嫡长孙,其母出自商贾之家,在他十二岁时死于非命,其父当年扶正妾室,原配的嫁妆尽数被妾室抢去,那妾室甚至觊觎——” “停。”肖宸抬起冷眼,“本宫对后宅纷争不感兴趣。” 叶剑点头,“是。” “谢言舟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年离开谢家,混迹在江湖之中,直到三个月前才回到谢家,不过中途还是跑了几次江湖。” “如果暗探传来的消息无误,南姑娘与他应该就是在江湖中结识。” 肖宸神色凝出几分阴暗,“没有了吗?”这都查了些什么,关键的一个也没有。 叶剑凝神注视着肖宸的眼色,“近日谢言舟与南姑娘走的很近,没了。” 肖宸垂下目光,周身气压低沉,一个秦奕已经够难对付了,又来一个谢言舟。 这时,有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剑抬眸一看,是严伯。 “拜见太子殿下。”严伯立在凉亭外,朝肖宸行礼。 肖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折子,道,“起来直接说吧。” “是。” 严伯恭恭敬敬的念出了三首诗。 叶剑难得的皱起眉头,他擅长剑术,对诗文可是一窍不通,“严伯怎么念起诗来了,可是这诗中有何奥秘?” “呵呵,文人的奥秘,你不懂。”严伯笑呵呵的说。 叶剑:“……”有被侮辱到。 肖宸指腹敲了敲桌面,“何人竟有这般才华?” 严伯低头笑道,“回殿下,三首诗皆为南姑娘所作。” 肖宸眉尾轻挑,唇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不是她写的。” 严伯抬起头,怔怔道,“殿下,这三首诗已经在东陵传遍了,确实是南姑娘所作。” 肖宸唇角笑意加深,“不是她所作,却也是她所作。” 他这话可不止让严伯糊涂,叶剑都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不是又是?不矛盾吗? “拿来吧。”肖宸伸出手。 严伯立马将手中折子递上。 而肖宸刚翻开就露出了不悦之色,“南南写的呢?” 严伯吓一跳,还以为啥事儿呢,不不,这事也挺大的。 “殿下,暗探说南姑娘的原稿在安政王手中,他们实在无法突破安政王的防线。”实际上都不敢靠近。 肖宸神色又阴暗了,这是故意防着他呢。 无妨,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见到南南了。 —— 东陵相府,千祥堂。 一家五口人按着辈分长幼而坐,南相更是笑容满面。 “迁月啊,为父真的很欣慰你能有如此才华,可惜你忘记师从何处,不然为父定要亲自登门拜谢。” 丞相夫人今日也是格外的和颜悦色,“总会记起来的,到时我也是要去拜谢的。” 坐在南迁月下首的南可芝也笑道,“如今大姊的三首诗传遍了上京,很多学府更是将其作课文讲授给学子。” 南相听了这话更高兴了,他哈哈笑了几声才慢慢收起,露出几分严肃的看向南迁月,“迁月啊,你虽有一腔才华,但是那字确实该好好练练。” “徐太公邀你入名义堂修学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既是修学,那么你便不必日日都去,我与徐太公商量好了,你每隔五日上名义堂,届时徐太公会亲自指点你。” 南迁月从始至终挂着浅浅微笑,听到这里差点没管理好表情,说实话,她真不想上学。 不过还好,五日一次,勉强能接受。 “一切听父亲安排。”她乖巧的回答。 又听丞相夫人缓缓说,“迁月,我知你对京中规矩礼仪不甚了解,两年前没来得及教你你就离开了,这次我请来了宫中教习礼仪的乔嬷嬷,她会在你的院子住下,方便每日教导你。” 南迁月快哭了,她就知道丞相夫人那日看她的眼神有问题,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心里哭,面上笑,“母亲安排就好。” “迁月,你作为长姐,有教导弟弟妹妹的职责与权力,平日有空也多指点指点。”南相看着大女儿的目光很欣慰。 他又看向南亦初,目光陡然变得严厉,“尤其是你,给你请了那么多先生教你,你看看你都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就你这体格路走多了都嫌累,还想学别人拿刀弄枪。” “父亲。”南迁月及时接话,她轻轻笑道,“兴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喜欢,能有自己坚持喜欢的东西,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弟弟因为敬仰您,想要成为您心中所期盼的样子,所以您让他学什么他便学什么,而自己真正想学的只能埋藏在心里,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相信您是明白他的。” 南亦初本来还垂着头听训,而听到南迁月的话,先是吃惊她竟会帮着自己说话,可听完之后他忍不住红了眼。 为了秉持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他再次埋下头。 南相抿着唇,神色肃穆,良久,丞相夫人开口了。 “相爷,你不是还有公务吗,我现下无事,便去给你研墨吧。” 南相看了看夫人,点头道,“还是夫人记性好。” 看着二老离开的背影,南迁月弯起了唇角。 丞相夫人这是给南相台阶下呢,以南相一人之下的官职以及在南亦初这里树立了十五年的父威,要他在儿子面前低头,真真是难为他的紧。 第62章 决定跳崖 南亦初慢慢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南迁月闷声道,“……多谢。” 南迁月笑了笑,“不用谢我,我只是就事论事。” “大姊,其实我之前……”南可芝咬着下唇,心中有羞愧,却不太敢说,更何况她的担忧还没有完全消除。 南迁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掀眉道,“我都明白的,也很理解你们。” “对于妹妹来说,你本来可以是相府唯一千金,哪怕是庶出,但也是唯一,父亲母亲自然会疼爱你,外界也认你是相府独女。” “而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我是嫡长女,身份上就压你一头,再加上父亲的宠爱,母亲的重视,你便感到危机重重,你怕自己被忽视,怕我抢走所有的光环,怕你如尘埃落地。” “大姊……”南可芝羞愧的低下头,嘴唇都快咬破了。 南迁月伸手拍了拍她,“你不必自责,我若是你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妹妹放心,属于你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父亲母亲都是明理之人,不会苛待任何一位孩子。” “至于身份,那都是摆给外人看的,只要我们自己看的开,心灵自由,那么一切便都不是阻碍。” 南可芝含着眼泪抬头,“大姊……原来你都知道。” 南迁月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妹妹莫哭,你看你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姊跟你比起来真真是粗鲁了。” “噗……”南可芝被逗笑,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对面的南亦初看的不是滋味,他站了起来走到南迁月身前,朝她行了一礼,“……大姊,之前多有得罪,弟弟向你赔不是。” 角落里偷听的管家不停的抹眼泪,他要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相爷和夫人。 大姑娘不愧是位长者,二姑娘果然还是纯善的,公子也终于长大了,相爷和夫人便可放心了。 南迁月起身扶起他,“无妨,都是一家人,偶尔磕磕绊绊才是生活。” “绿衣。”她转头唤道。 绿衣立马捧着一个雕花红木箱子过来。 南迁月拿过箱子递给南亦初,“你过段时间不是要行束发礼吗,这是谢家兄妹送给你的礼物。” 南亦初觉得这箱子有些眼熟,他愣愣的打开箱子,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这是那把匕首!金刚钻匕首!”他喜出望外,不过转而又想着,这么贵重的礼物,谢家兄妹就送给他了?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心思,毫不谦虚的扬眉笑道,“你放心收下便可,我对谢言舟可是有救命之恩,这点恩情大姊我还是受得起的。” 南亦初听着觉得大姊更厉害了,武功高强的谢公子竟欠下大姊救命之恩。 “大姊,谢谢你!” 南亦初彻底放下芥蒂,他迫不及待地取出匕首,在大厅里一阵胡乱比划,吓的仆人们连连后退。 “好了好了,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走,去院里切磋切磋。”南迁月拽着南亦初朝院里走去,仆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亮晃晃的刀,着实吓人。 南可芝也是被弟弟一阵挥舞吓着了,丫鬟便扶着她回到了清音院。 “姑娘,您不会真觉得大姑娘会真心待您吧?”丫鬟愁眉不展,眼里更是含着尖酸。 南可芝蹙眉,“大姊当然是真心的。” 丫鬟急道,“姑娘糊涂啊,大姑娘心思深沉,这几日故意与您相好,让您放下戒备,说不准她正谋划着暗算您呢。” “胡说!”南可芝低斥,“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丫鬟却是不放弃,要是姑娘失宠了,她这个贴身丫鬟的前途也就没了,她必须好好规劝姑娘。 “姑娘,您好好想想,姨娘就是因为她才被赶去庄子上生活,她要是真心为您好,就该让夫人把姨娘接回来,那庄子上的生活多艰苦您又不是不知道。” “大姑娘赶走了姨娘,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您啊!” “闭嘴!姨娘是犯了错才被才被送走。”南可芝愤怒的站起来,她气的胸口起伏。 同时,心里也是害怕的…… 倾云院。 南迁月回来后本想躺在院里晒晒太阳的,却被乔嬷嬷拉着学习了一下午的礼仪。 在乔嬷嬷监视下,斯斯文文的用了晚膳,现在入夜了,终于送走了乔嬷嬷。 她泡在香浴里,热水浸泡下,一身疲惫得到了释放。 没想到古代的礼仪如此繁琐,比剧里学的繁杂多了,她宁愿舞刀弄枪,也不想学这折磨人的礼仪。 “姑娘,这力道如何?”绿衣为她捏着肩。 南迁月闭着眼睛,却是一问,“绿衣,京郊附近,可有悬崖?” 她已经知道穿越回去的方法了,那就是跳崖。 与谢言舟的那段记忆里,因落崖穿越而来,又因落崖穿越而去。 肖宸也说她是落崖而来,那么两年前,她应该也是因为落崖而穿越回去。 总结下来就是,她要跳崖,她要回家。 “姑娘您……”绿衣开始多想了。 南迁月安抚道,“放心,我很开朗的,问你哪里有悬崖是要提前防着,毕竟掉过悬崖,怕了。” 绿衣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忽然记起了什么,“有的姑娘,不过有些远,夫人后日就要往那里去呢。” “什么?母亲要去悬崖?”这话问出来,哪里都觉得怪。 绿衣笑道,“不是的姑娘,夫人是要去衡阳山上香,而衡阳山后正好是一处断崖,前去上香的都不会往后山去的。” 南迁月眸瞳里燃起了希望,这不天降时机么,悬崖有了,去的机会也有。 “附近没有上香的地方吗,母亲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南迁月先打探清楚。 绿衣耐心解释,“姑娘不知,衡阳山上的寺庙最是灵验,上京各府夫人每年都会抽时间去上香。夫人这次去上香,是因为公子马上就要行束发礼了,夫人特意赶在束发礼之前去拜拜佛祖。” “这样噢。”南迁月唇角压不下来。 那她就陪着丞相夫人一起去,然后……唉,就不道别了,偷偷消失吧。 希望丞相夫人莫要太伤心,毕竟人家是真的把她当作亲生女儿。 翌日,南迁月正顶着碗在院中练习走路。 一个小斯急匆匆的跑来,“大姑娘,谢家姑娘说有急事找您!管家将她请去千祥堂了!” 南迁月头上的碗差点掉下来,她稳住身子看向乔嬷嬷,“嬷嬷,我待会儿再练?” 乔嬷嬷张口,而话还没说出来,一抹竹月色身影倏地从院外冲了过来。 “南姑娘!” 碰—— 这会儿南迁月头上的碗是真掉了。 只见冲来的谢姑娘抓着她胳膊,面色焦急道,“南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兄长吧!” 第63章 谢家的糟粕事 谢姑娘急的快要落泪了。 南迁月扶住她,“别着急,慢慢说,他怎么了?” 谢姑娘带着哭腔倾诉道,“昨日兄长和父亲因为母亲的嫁妆起了争执,父亲一怒之下打了兄长五十个板子,今晨我去给兄长送药,他却不在房中。” “我命人四处寻找了,根本找不到他,我知道南姑娘一定比我了解兄长,只能来求你了,父亲他们根本不管兄长死活还不让我去找呜……” 谢姑娘已经控制不住哭泣了,她已经受够了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日子,若是没有祖母护着她,她怕是早就去见母亲了。 如今兄长终于回京,她只想和兄长一起孝敬祖母,一起守着外公和母亲留下的产业,要是兄长有个闪失,她如何活,如何斗得过那继母啊。 南迁月对谢言舟的家庭有大概的了解,她心疼的抱住谢姑娘,抚摸她的背脊,“我会尽力去找他的。” 这里仆人多,想来谢姑娘不好细说。 “绿衣,去让管家安排马车。” “我有马车,坐我的吧!”谢姑娘扬起哭湿的脸。 ……马车内。 没有旁人在,谢姑娘才敢将家里的糟粕事儿,事无巨细的告诉南迁月。 南迁月越听越气,戏里的恶人摆在现实里,真的叫人恨的牙痒痒啊。 那谢世子就是个无情又恶毒的男人,典型的宠妾灭妻。 原配余氏刚死就把妾室黄氏扶正,还由着妾室将原配的嫁妆吞并,把妾室的两个儿子当宝贝,把原配的儿子没当人。 谢姑娘还好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尚能留有一席之地,加上一直养在祖母身旁,那妾室才没能对她下手成功。 “母亲的死本就蹊跷,兄长怀疑那批害死母亲的山匪不是偶然,而是黄氏安排的,所以他才跑去江湖寻找证据。” “昨日,兄长将黄氏吞并母亲嫁妆,以及安排山匪害死母亲的证据呈给父亲,谁知父亲看都未看,直接指着兄长骂。” “兄长气不过就和父亲吵起来了,父亲便借此打了兄长五十个板子,兄长之前的伤就没有痊愈,如今又挨了这么多板子,他的身体怎么受的住啊……” 谢姑娘哭的很惨,一抽一抽的缩在南迁月怀里。 南迁月一面安抚她一面仔细思考,谢言舟会去哪儿呢? “你都找了哪些地方?他会不会是去你们母亲娘家了?”南迁月猜测。 谁知谢姑娘哭的更凶了,她抽泣着说,“母亲是独女,外祖父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重病一场,没能救过来也跟着去了呜……” 没有娘家。 南迁月明白了,京城首富不是谢家,是谢言舟母亲娘家,余家。 兄妹俩母亲和外祖父相继去世后,余家的财产就交到了谢言舟兄妹俩手上。 那谢世子和黄氏不会把余家的财产当成自己的吧,不然上京人怎么说谢家是首富。 真贱呐。 “我知道了!”谢姑娘猛的抬起头,一张脸都哭红了。 南迁月眨了眨眼,“……知道你兄长在哪里了?” 谢姑娘抽着说,“坟!母亲的坟!” —— 京郊西,林木稀疏却是参天般的大。 很多大家族的坟地都划分在这里,看着很“热闹”,但是谢姑娘母亲的坟墓要偏僻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谢世子故意把她葬远。 马车只能进入坟地外围,偏僻的地方去不了,所以南迁月几人正徒步赶往余氏的坟墓。 南迁月视力好,远远的便瞧见灰白的墓碑前有一凄然的影子。 “谢言舟就在那儿。”南迁月拉着谢姑娘藏在了树后。 她看着双眼红肿的谢姑娘,建议道,“你是他亲妹妹,你先去探探他现况如何。” 谢姑娘一听眼泪又落下来了,“……我觉得,兄长更愿意见到你,南姑娘,求求你了,去看看兄长吧……” “好好好,你别哭了,小心眼睛哭瞎了,我和你一起去,走吧。”南迁月拉着人就要走。 “我不去。”谢姑娘缩回树后躲着,“南姑娘,你去就行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南迁月看看谢姑娘,又看看坟前的人,最终妥协,“……好吧。” 主要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安慰人了,谢言舟的情况太严重,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着走。 墓碑前,谢言舟跪坐着,整个人弥漫着一股子死气。 南迁月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离得近了才看见他后背满是血迹,板子打过的血迹。 怎么是打后背?这跟军杖有何分别?这是什么父亲也太狠毒了,是想把自己的儿子打死吗?! “是迁迁么。” 谢言舟没有动,发出了微弱无力的声音。 南迁月心头一震,上次给她送匕首的男子多么爽朗,这才隔了一日,就变成这副垂丧的模样了。 “是我。” 南迁月走到他身旁蹲下,抬眼看向他,一张俊美的脸竟没有一处有生气。 “你伤的很重,我先帮你治伤吧,药我都带来了,在马车上。”南迁月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却没有硬拉着他起来,默默等他的回复。 谢言舟还是未动,他慢慢抬眼看向墓碑,唇角扯出一丝苦笑,“迁迁,你知道母亲是被谁害死的吗?” 南迁月蹙眉,“黄氏那个恶婆娘。” “不,不止她。”谢言舟猩红的眼里升起了痛恨,“还有他,谢成宇。” “谢成宇?那不是你父——”南迁月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原来那个谢世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谢言舟盯着墓碑,眼里是恨,唇角是讽笑,“证据拿在手里,我都不信是他,但是昨日,他的态度告诉了我答案。” “这狗东西,简直畜生不如。”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爆粗口,她都想冲去侯府打死那对狗男女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你会把证据交给官府吗?” 谢姑娘说她祖母已经气的病倒了,祖父又远在边关,这些罪证若是交给官府,等她祖母醒来,祖父回京后,看到谢家的模样怕会承受不住。 谢言舟垂首自嘲一笑,“为了母亲,该交给官府,为了祖父祖母,不能交。”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跪在你母亲坟前的原因吗?” “……是,我对不起母亲。” 南迁月拧紧眉头,他祖父祖母若真是个明理的,就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惩治那对恶男恶女,而不是什么都让谢言舟兄妹俩扛着。 南迁月移动到谢言舟跟前,凝目望着他,“舟舟,你应该听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在这里痛苦的挣扎,若是害你母亲的凶手逍遥法外,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第64章 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迁迁……”谢言舟猩红的眼里落下泪来,眼里的伤痛顺着泪水滑落。 南迁月掏出手帕给他擦拭,“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是在你母亲坟前,你就是孩子,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哭出来。” “哭完了我就带你去治伤,不管后面如何安排,你都应该先顾好自己的身体,都伤成什么样了,太不爱惜自己了。” “明明武功那么好,干嘛要让他打啊,还尽往你要害处打,太过分太恶毒了!” 南迁月一边擦着谢言舟的脸,一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谢言舟看着她的眉眼,心中触动,他忽然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上,整个人都在颤抖,“迁迁,你别离开我,好吗……” 南迁月动了动嘴,终是忍住了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他现在的情况够糟糕了,还是莫要再说什么话刺激他。 那躲在树后的几人,看到坟前相拥的男女,有的欢喜,有的着急。 谢姑娘看到有了依托的兄长热泪再次盈满了眼眶,她恨不得立马去筹备彩礼将未来嫂嫂娶进门。 到时候不住侯府,大不了与他们划清界限。 反正外公留下的产业那么多,嫂嫂若是不喜欢现有的宅子别院,那就再重新修建一座大宅子。 全按照嫂嫂的喜好来。 谢姑娘真是为兄长操碎了心。 绿衣抠着树皮,神色十分着急,她有种想要冲过去把谢公子拉开的冲动。 这成何体统啊。 暗处,青衣焦头烂额。 这这这!这叫他如何向王爷回禀,早知道是这种苦差事就让红衣来了。 老天保佑,王爷的火气千万别殃及他这个池鱼啊。 那边背对墓碑的南迁月轻轻拍着谢言舟后背,不知拍了多久,肩膀上的头越来越沉,到最后,谢言舟整个重量都倾倒在她身上。 “谢言舟?”南迁月轻唤。 没有回应。 “谢言舟!” 南迁月费力撑起他的身子,朝他脸上一看,昏了! “快过来抗人!”南迁月忙朝远处粗树吼。 —— 京郊别院,流水阁内。 几人合力之下,谢言舟被轻轻的平放到床上。 南迁月挽起袖子招呼绿衣,“绿衣,把药箱打开,我要什么给我递什么。” “我来我来!”谢姑娘从绿衣手里夺过药箱。 南迁月只管吩咐,自己则开始扒谢言舟的衣服。 他这背上的伤再不处理就完蛋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得了破伤风,凉凉。 房梁上偷窥的青衣捂住了额头,要不他还是让王爷自个儿来看吧。 “你们这是什么爹,这是要打死自己儿子吗?” 南迁月看见谢言舟背上触目惊心的伤,一股火气漫上了头顶。 谢姑娘咬着唇,忍住不哭声,免得打扰南姑娘给兄长治伤。 ……一个时辰过去,南迁月终于将谢言舟的外伤处理妥当。 她疲累的吐了口气,看着谢姑娘问,“大夫请来了吗?” “大夫来了!”谢姑娘的丫鬟领着大夫走进来。 南迁月起身让开,“大夫,快给他看看,我估计他内伤很严重。” 大夫一看床上人面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妙,他丝毫不敢耽搁,立马上前诊断。 几人立在周围静静等待。 这时,看守别院的小厮匆匆跑到流水阁外。 “姑娘,相府的人来了,说来接南姑娘回府。” 南迁月蹙眉,她出来时没给丞相夫人打招呼,但乔嬷嬷和倾云院里的仆人都知道她跟着谢姑娘走了。 这个时候派人来接,倒也说得过去。 “南姑娘……”谢姑娘抓着南迁月的手,她含着眼泪,神色慌张。 她怕兄长醒来看不到南姑娘又乱跑。 “乖。”南迁月摸了摸谢姑娘脸颊,她知道谢姑娘的担忧,“我得走了,但我会留下字条,他醒了你拿给他看。” 谢姑娘这才犹犹豫豫的放开她。 南迁月走到桌案前,就着提前给大夫摆好的文房,挥笔落下几句话: 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好好照顾自己,否则绝交。 “好了。”她将字条交给谢姑娘,“我走了。” 谢姑娘像是捧着救命稻草一样将字条按在胸口,含着满眶的眼泪送别未来嫂嫂。 别院门口,停着一辆黑檀木筑造的马车,乍一眼看,便觉得气势过于凛冽。 南迁月立在大门口,狐疑盯着马车,这怕不是相府的马车吧。 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姑娘,您怎么不走了?”绿衣问。 南迁月转眸看向马车旁立着的车夫,凝目问,“你是哪个府上的?” 车夫连忙弯下身,“姑娘,请上马车吧,小的送您回府。” 驴唇不对马嘴,猫腻不浅咯。 南迁月扬眉,冷道,“既然敢冒充相府,谁派你来的!” “南姑娘,是我。”马车后走出一道青色身影。 南迁月眉头一竖,“青衣?你这是作何?” 青衣感觉自己命苦啊,他苦丧着脸朝南迁月抱手,“南姑娘,求您赶紧上车吧,我不想挨军棍呐。” “不想挨就不挨呗?”南迁月扭头就准备回别院。 “南迁月!”马车内传来温怒的声音。 接着窗帘被一双指节修长的大手掀开,露出了一张冷峻的侧脸。 “上车。”他唇齿轻动。 南迁月抱起双臂,丝毫不意外他在马车里,“不敢劳烦王爷,相府自有马车来接。” 秦奕微微转头,深谙的黑眸令南迁月心头一慌,只听他沉声道,“看来那日本王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 南迁月顿感不妙,心里痛骂秦奕的同时抬脚朝马车走去。 马车内,气氛凝滞。 “本王需要一个解释。”秦奕看似冷静的面色下五味杂陈。 南迁月掀眸瞅他,“你没事吧?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 秦奕感觉胸口闷痛,“你一个闺中女子,怎可与外男搂搂抱抱,还扒人衣服,成何体统。” 南迁月被他这话逗笑了,“王爷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话的?若我救人性命是不成体统,那王爷你对我动手动脚又是什么?” “本王没碰你。”秦奕理直气壮。 南迁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生生憋在了胸口,“你现在是没碰我,我说的是之前!” “之前?”秦奕微微皱眉,模样正经完全不像是耍赖,“什么时候,本王怎么不记得?” “你!” 好个不记得! 南迁月气的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本王勉强原谅你,若再有下次,本王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南迁月真没忍住瞅向秦奕,她歪头仔细的瞧着,“王爷脸是真大啊。” 秦奕道,“与你比起来,确实大。” 南迁月:“……” “明日空否,本王约你出去游湖。”秦奕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发起邀约。 南迁月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明日要陪母亲去上香,没空搭理王爷。” 她要溜!溜!溜——! 第65章 山石堵路 第二日。 相府门口早早的就备下了两辆马车,后面还列着十个冷面侍卫,都骑着骏马,由侍卫统领林飞带领。 管家立在马车旁恭敬的候着,这次由他亲自充当车夫。 丞相夫人领着三个孩子走了出来。 “夫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 丞相夫人轻轻点头,“嗯。” 主子们上了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是给丫鬟婆子以及货物准备的。 马车驭动。 丞相夫人看着三个孩儿再次嘱咐,“到了寺里,切记胡乱走动,言行举止要稳当,不可冒失。” 说罢,她又看着南迁月特意嘱咐,“迁月,母亲知你挑食,但今日只有一顿斋饭,你切莫在僧人面前露出丝毫不满,不可失了礼数。” 南迁月抿唇,乖巧点头,“是,母亲放心,女儿都记住了。” 怕是只要跟她吃过饭的,都能看出她的挑食。 “大姊,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南亦初突然问,眼里有着期待。 丞相夫人默默的闭上了眼,她再是严格也不会阻止孩子们交流,相反,她现在乐见其成。 南迁月笑道,“可以,问吧。” 她旁边的南可芝也认真的看着弟弟。 只听南亦初略显贼兮兮的问道,“大姊的武功是安政王教的吗?” 南迁月呆了呆,斜眸瞅了一眼丞相夫人,还是闭着眼睛的。 她眨了几下眼,缓慢道,“可能吧,也不一定,反正我不记得了。” 失忆的借口是万能的。 但南亦初紧追着不放,“大姊没有问过安政王吗?” 南迁月睁大了眼,臭弟弟难道不知丞相夫人不喜秦奕? 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敢当着丞相夫人面屡屡提及安政王,语气还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 “没问过,安政王事务繁忙,不是我们该去打扰的,弟弟要专心学业啊。”后面几个字南迁月是咬着说的。 南亦初瘪起嘴,“噢,知道了。” 车内静了下来,异常的静。 南可芝为了活跃气氛,柔柔笑道,“大姊,弟弟,反正路途遥远,不如我们来作诗吧,还可以向大姊学习。” 南迁月睁大眼看向妹妹,古人的娱乐活动这么高雅吗,动不动就作诗? “可芝想法不错。”丞相夫人闭着眼夸赞。 丞相夫人都开口了,这诗不作都不行了。 南迁月和弟弟对视一眼,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苦恼。 南亦初:……大姊诗作的那么好,在苦恼什么? “那……妹妹出题吧。”南迁月道。 ——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坐在桌案后,正凝目批阅公文,躬身立在一旁的属官冷汗直流。 “这是送去南境边界的军饷?”秦奕头也不抬的问,声音没什么温度。 属官紧张的心脏狂跳,“是…是是,陛下刚批的。” 秦奕暗下眸色,“四十万兵马,就这点军饷?” “王爷息怒!”属官跪下身去,“朝廷派发的一直都是这么多从未变动过啊,是……是谢家,谢家一直在往南境提供物资,毕竟是谢侯爷驻守,谢家帮衬着也合理,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奕合上折子,眸底一片寒光。 “王爷!”红衣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略显焦急。 秦奕抬眸,“说。” “衡阳山上挖出了几具僧人尸体,寺庙内多了几个生面孔。” 昨日南迁月说要去衡阳山上香,秦奕回府就让人去探查。 “怎么才来禀报!” 秦奕倏地的站起来,疾步朝外走去,边走边吩咐,“备马。” “马匹已经准备好了,王爷放心,南姑娘身边有暗卫,寺庙周围也有我们的人盯着。” —— 南迁月一行,与其说是三人作诗切磋,不如说是她个人的秀场,那一首接着一首精妙绝伦的诗,叫弟弟妹妹都不敢张口了。 丞相夫人欣赏的看了南迁月一会儿后,又将目光转向南亦初,“你大姊今日所作的诗,你回去后写好呈给你父亲。” 南亦初面色惊恐,“为何是我,大姊自己作的诗就该自己念给父亲呀。”他没有记住啊。 “嗯?”丞相夫人眼色变冷。 南亦初立马苦着脸改口,“是,孩儿谨遵母亲的话。” 诗记不住可以再问大姊,但是呈到父亲面前,必然少不了一通考核,他可太惨了! “吁——” 马车忽然刹住,几人重心不稳,跟着往前栽去。 南迁月身体素质最好,率先稳住身体,同时伸出两手分别扶住了丞相夫人和妹妹。 当然对坐的弟弟也没落下,她用脚勾住了。 “管家,发生了何事?”丞相夫人微微拧眉问。 管家擦了擦冷汗,“夫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是坠落的山石!” 丞相夫人作势就要出去。 “母亲,您坐着,我去看。”南迁月将她按回,自己则钻出马车。 她立在管家旁边,望向被堵住的前路,以及山石滚落的痕迹。 “大姑娘,只有把石头移开,马车才能过去啊。”管家建议。 “先等等。” 南迁月神色肃穆,凝目观察着四周。 她怎么感觉怪怪的,那山石滚落的地方并不陡峭,若没有大雨冲刷几日,使得泥土松软,又怎会莫名掉下这么大几块石头。 而这近十日都未下雨,何况还是春天,就算下雨也小的很。 “那些石头怎么这么会掉啊,偏偏堆在一起。”管家忍不住低声抱怨。 南迁月却是眸色一凛,管家说的不错,这些石头就算是掉下来也不可能堆是这么死。 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谁?为何要这么做? “迁月,情况如何?”车内传来丞相夫人的声音。 南迁月拧眉,“母亲,您和弟弟妹妹暂时不要出来,外面泥土太多了。” “大姑娘,让侍卫们去搬开石头吧。”管家恭敬道。 “大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林飞策马来到南迁月身旁。 南迁月看向林飞,“你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异常,小心些。” 林飞抱手,“是!” 林飞驭马前去,南迁月目光紧紧盯着。 半晌,林飞回来了。 “大姑娘,山石有移动的痕迹。”林飞道。 管家猜测,“可能是其他路过的人想要移开石头但没成功。” 南迁月又看向林飞,“你可有察觉到四周有何异常气息?” 林飞看了看四周,摇头,“暂时没有。” 南迁月点头,“那就派一半的侍卫去移石头吧。” “是!” 堵路的石头很大,数量不少,一半的侍卫也就五个人,要移开这些石头得费些时间。 “大姊!”南亦初钻了出来。 南迁月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待在马车里吗,出来做什么,进去。” 南亦初瘪嘴,“不就是山石堵住路了么,大姊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第66章 被杀手围攻 “公子,出行在外,总是该细心些。”林飞道。 马车内又响起了丞相夫人威严的声音,“亦初,听你大姊的话,进来。” 南亦初垂头丧气,“……噢,知道了。” 他就是想出一份力,毕竟他是一位男子,但可悲是他打不过大姊。 小插曲过后,南迁月目视四方,心中总是感觉不安稳。 轰隆隆—— 倏然,山上响起了一阵轰隆声响。 南迁月抬眸一看,瞳孔震惊! “快让他们回来,又有山石往下掉了!”南迁月惊呼。 林飞更早一步察觉异常,他策马靠近移动山石的五个侍卫,“快回来!山石来了!” 搬运石头的侍卫,因为石头翻动造成的声音阻隔,没能第一时间听见山石滚落的声音。 不过林飞的吼声倒是听见了,他们抬头一看眸色惊变,然后拔腿逃跑! 还好,最终无人受损,都成功跑过来了。 但是前路堵的更死了。 然而一口气没松下来,又有轰隆声在后方响起。 载着丫鬟婆子的马车离的较近,车夫听见声音立即将马车往前驭驶,与前车几乎相抵着。 一时之间,后路也被堵死,马车是过不去了。 林飞第一时间拔出了刀,这种情况,傻子都知道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大姑娘,眼下只有骑马先离开这个地方。”林飞目光似箭一样注意着四周。 南迁月亦是绷紧了神经。 —— 衡阳山寺庙外两公里处,道路两旁的林木并不密集,马匹可以跑进来。 秦奕带着一队亲卫潜在此处,以他们的视角能将道路情形尽收眼底。 “王爷,按理说南姑娘一行,应该已经到这边了才对。”红衣严肃推测。 秦奕眸底的颜色逐渐深沉,他问,“寺庙外发现了几具尸体?” 红衣答的犹豫,“……不足五具。” “寺庙周围可有异动?” “有,但未找到踪迹。” 秦奕闭了闭眼,嗓音里透着杀气,“好个声东击西。” 红衣神色凝重,“王爷是说…我们中计了?” 秦奕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冷的极为无情,“办事效率低,不仔细,回去领罚。” 红衣慌张垂首,“…是!” “走官道,返回!” 秦奕一声令下,当先策马朝山下奔去。 —— 南迁月这边的情况很糟糕。 她命人将缰绳砍断,腾出马匹,刚要分配人员时,四周风声异动,两边的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愈发清晰。 在一众警惕、惊惧的目光中,一群蒙面黑衣人提着刀从林子里窜出,将相府一众人包围。 “母亲,躲在儿子身后,儿子保护您!大姊,你保护二姊!”南亦初将丞相夫人护在身后,他抽出金刚钻匕首对着杀手们。 “你们是何人,胆敢拦截丞相府的马车,识相的话赶紧滚!”管家扯开嗓子恐吓,但心里是极为忐忑不安的。 杀手领头立在林子边的石头上,露出的一双眼阴冷且充满戾气,他双眼微眯低吼出一字,“杀!” 刀锋晃眼,冷酷无情。 杀手们提刀砍来,林飞带着侍卫们奋勇抵抗,没想到管家也是个会武功的,他不知从哪里抽出长刀加入厮杀中。 南迁月捡起地上的刀,却没有扎入厮杀里,而是护着家人。 此时,林间又飞出十道身影,他们着玄色箭衣,南迁月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秦奕的暗卫。 十个暗卫身手矫健,手中剑挥出剑花,将杀手们的包围圈破开口子,飞冲到南迁月周围与杀手缠斗。 “南姑娘,我等掩护您离开。”暗卫阁领提剑来到南迁月身边。 南迁月拧眉,杀手的数量太多了,杀了两个又来四个的,那林子就像生产杀手的机器,根本杀不完,这样耗下去,谁都活不了。 “迁月,你随他们离开,回到上京派救兵来支援。”丞相夫人明白暗卫是谁派来的,她握住南迁月的手臂,端庄的面庞在这一刻也被惊惶破开。 南迁月按住丞相夫人的手,抬眸看向暗卫阁领,“分散逃离,你带两个人跟着我就行,其余人分配开掩护我母亲他们。” 暗卫阁领没办法,情况紧急只有听南姑娘安排,虽然王爷的命令是保护南姑娘,但那毕竟是南姑娘的家人,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 “是。”暗卫阁领点头。 南迁月又朝正与杀手激战的林飞吼道,“林飞!分散离开,我母亲交给你了!” 林飞砍死近身杀手后,然后跳上马背冲杀过来,“夫人,得罪了!” 他弯身将丞相夫人提抱上马背,回头对南迁月道,“大姑娘,保重!”说罢,他策马冲杀出去。 相府的侍卫已经倒下大半,若没有暗卫支撑,南迁月等人哪里还有说话的空隙。 那些还能腾出手的侍卫也提着丫鬟或者婆子策马离开。 “南亦初!跟着暗卫离开!”南迁月将弟弟推向骑马奔来的暗卫。 南亦初双眼崩泪,“大姊,你要好好——” 不待他话说完,暗卫就将他提上了马背。 “妹妹!快去!”南迁月将妹妹推给暗卫的同时,翻身跨上拉车的马匹。 “不!” 南可芝忽然抱住南迁月的腿,惊慌恐惧让她泪如雨下,“大姊,他们都是男子,我要跟着你!” 南迁月挥刀砍下飞来的尸体,看着南可芝疾言厉色,“名节有命重要吗?赶紧过去!” “大姊!”南可芝紧紧抱着她腿不放,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大姊,别抛下我,我害怕啊呜……!” “南姑娘,不能再耽搁了!”暗卫阁领骑着马紧紧护在南迁月身旁。 南迁月咬牙,“上来!”她弯身将南可芝拉上马背。 “拦住她!”一直未动手的杀手领头忽然吼道。 杀手们立马朝南迁月冲来! 南迁月牙缝里挤出国粹,这怕就是冲她来的吧。 “妹妹,你选择跟着我,是你做的最蠢的决定。” 她落下话后,再不敢迟疑,在暗卫的掩护下冲了出去,靠近山石时,她拉紧缰绳同时提醒南可芝,“抱紧了!” 南可芝紧紧抱住大姊腰身,缩着脑袋死死闭着眼睛,她感受到马儿腾空而起,又飞奔而下。 “追!”杀手里面有轻功好的,他们紧追不放,今日势必要完成任务。 林飞带着丞相夫人走的官道,几个侍卫虽然走的小道,但方向和林飞一样,待他们甩开杀手后终于会合。 “夫人,您没事吧?”林飞这才有时间查看丞相夫人的情况。 奔波让丞相夫人失了仪容,但她纵使神魂未定,一身气质仍旧贵气,“无妨,迁月……” 不等她话说完,一阵雄浑的马蹄声传来。 林飞再次绷紧神经,握紧手中刀,然而当看清来人后,登时松下一口气。 是安政王! 第67章 与妹妹一起跌入深谷暗河 秦奕策马奔来,没有看到南迁月的身影,他神色瞬间凝结出寒冰。 此时,又有单一马蹄声传来,是一个暗卫拖着南亦初驰来。 暗卫见到秦奕,翻身下马跪地,“拜见王爷!” 秦奕冷斥,“她人呢?” “回王爷,南姑娘在阁领的保护下往东南方去了,路上有标记。” 秦奕寒声落下话,“留几人护送他们回京。”话落,他领着一批亲卫扬马而去。 南亦初从马背上滑下来,他看着安政王英武的背影,心中燃起了一道光。 “亦初,你二姊呢?”丞相夫人问。 南亦初收回视线,看向马背上的丞相夫人,“母亲,二姊和大姊在一路。” “那姑娘岂不是危险了?”丫鬟的声音蓦地响起。 丞相夫人眸色一冷,朝那说话的丫鬟看去,是可芝的贴身丫鬟。 丫鬟受不住丞相夫人威压的眼神,她畏怯的缩着头。 “你何出此言?”南亦初拧眉问。 丫鬟更怕了,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丞相夫人心中自有打算,“先回京。” —— 林子里,穿过树梢的光线微弱,整个林间透着一股阴冷肃杀的气息。 南迁月一行五人四马急驰穿插在树木之间,那批轻功好的杀手还是没有甩开。 “南姑娘,前方的风向不对!”阁领急声道。 若沿途一直是林子,风应该往南方吹,而不是慢慢拐道往西走,除非有低处的河流干预。 “现在能拐道吗?”南迁月问,却没敢减速,只怪那些杀手追的太紧了。 阁领握紧缰绳,目光冷凌,“我等拦截杀手,南姑娘找机会往东方跑,我已发出求助信号,援兵很快就会来接您。” 语毕,阁领命令另外两名暗卫,“随我杀!” 顷刻间,又是一场厮杀。 南迁月咬紧牙关,拉动缰绳就要拐向,而在这时,一柄飞刀从东方射来,对准了南迁月的眉心。 电光石火之际,阁领甩出手中剑,将飞刀击落,仅仅一瞬间的分神,他肩膀就被杀手砍了一刀。 “走!”他朝南迁月吼道。 南迁月只能压住心中的愤恨,拉紧缰绳继续往前跑。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南迁月还没来得及拐向时,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条暗河,镶在深谷之间。 南迁月眸瞳一睁,使出全力拉动缰绳,才避免落下深谷。 “呵,跑不了吧。”一道阴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迁月调动马头转身,便对上了一双充满阴戾之气的眼睛。 那是杀手领头。 南迁月暗暗咬牙,她到底得罪了谁,非得要置她于死地。 “妹妹,下马。”她微微侧头低声道。 她先翻下马背,又扶着南可芝下来。 “大姊……”南可芝缩在大姊身后,身体因惧怕微微颤抖着。 南迁月摸了摸她脸颊安抚,然后看向杀手领头,“敢说出你背后指使的人吗?” 杀手领头冷笑,“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也没有意义。” 咻—— 杀手领头竟是话落就射来飞镖,不过不是对着南迁月,而是对准她身后露出一半身体的南可芝。 “妹妹!” 飞镖从南可芝的肩上滑过,她因为本能后退,脚下一空朝深谷栽去。 “妹妹!” 南迁月扑了过去,一把拽住南可芝的手,由于南可芝栽倒的惯性太大,扑在谷边的南迁月也跟着往下滑。 “抓紧我!”南迁月吼出话,然后腾出一手抠住石缝,才避免继续下滑。 “大姊……”掉在空中的南可芝眼泪不断,她望着南迁月吃力拉着她的样子,心中充满了自责。 杀后领头阴冷的笑着走了过来,“好一个姐妹情深啊,殊不知为提供你行踪的人就在眼前。” 南迁月眸色暗了暗,被她拉着的南可芝连忙摇头,“大姊…我没有……” 南迁月自然不会信杀手的话,她咬牙拉着南可芝,想要将她拉起却又欠缺了力气。 杀手领头亮出刀,刀剑抵在南迁月后肩胛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力,刀尖慢慢扎入南迁月的血肉里。 “大姊……!”南可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大姊会为了她做到这般境地。 那刀都扎进肉里了,她还在苦苦支撑,紧紧拉着她不放手。 “痛吗?”杀手森冷的声音带着愉悦,他撤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张刀疤脸。 那是一条从太阳穴横穿过整张脸,一直到脖子上的疤,很粗很丑陋的疤。 其实他身上的疤痕,可远不止这一条。 他手中刀左右旋转,仿佛折磨南迁月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 南迁月死死咬着牙关,硬是不发出声音。 只听杀手继续释放心中的恨,“我跟随他多年,他却不念及一点情分,因为你将我折磨到生不如死,哈哈哈,今日我便杀了你,让他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 杀手目光顿时一狠,利刀高举。 “做你的春秋大梦!” 南迁月回头看了杀手一眼,然后松开石缝,和南可芝一起跌入深谷。 扑通—— 两人落水砸起一阵水花。 山谷上的杀手暗暗咬牙,他绝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要是让她逃了,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出去,那么那个人…… 那个人以为他已经死了,要是知道他还活着,甚至对南迁月痛下杀手,那个人一定会倾尽全力抓捕他。 想到那人的手段,杀手心下一寒,他提着刀转身,准备沿着山路摸下去,势必要找到南迁月,哪怕是尸体,也要碎成一块一块的。 忽地,飞扬的马蹄声传来。 杀手暗道不妙,然而不等他逃离,一道威厉的身形踩着树干飞来,一掌就将他拿下。 杀手捂着胸口跪在地上,见到来人心中一震,没想到安政王竟反应如此之快,按照计划,他应该还在衡阳山周围。 红衣将剑横在杀手脖子上,“说,南姑娘人呢?” 杀手冷笑,“死了。” “找死!”红衣一脚踢在杀手伤处。 秦奕寒眸越过杀手看向谷边悬着的巨石,上面有滑过的痕迹。 他大步走过去,垂眼看向山谷之间的暗河。 —— 河流速度虽然谈不上湍急,但要顺利游上岸也是极不容易。 南迁月两人随着河流一路而下,她一直紧抓着一丝清醒,不敢昏厥,否则她和妹妹必死无疑。 她几乎将南可芝拖在背上,埋在水中的手不停扒开妹妹和自己的衣服。 打湿的衣服太重了,要是不脱去,她根本无法带着妹妹游上岸。 终于,两人身上轻了很多,水流也缓了一些,南迁月带着昏迷的妹妹费力朝岸边游去…… 南迁月将南可芝拖上岸,放在较为平坦的地方,然后掰开她的嘴,检查里面是否有异物。 接着就是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第68章 救赎的光 “咳噗……” 南可芝吐出几口水,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南迁月后立马开始哇哇大哭,“啊呜大姊……” “乖乖乖,我们没死成呢。”南迁月抱住南可芝拍了拍。 接着,南迁月的神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妹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这山谷并不算高,那杀手可能会追来,我们现在得继续逃,你还能走吗?” 南可芝慢慢止住哭泣,“……能,我能!” “那就好。”南迁月扶着她起来。 “大姊,你的伤怎么样?”南可芝抬手探向南迁月后肩。 南迁月按住她的手,“没事,能忍住,你呢,肩膀是不是很疼?” 南可芝含着泪摇头,“大姊不疼我也不疼。” 南迁月笑了笑,然后抬眼朝四周看去,“以我们现在的身体,怕是跑不远,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应该会有人来救她们的。 南可芝自然不会质疑南迁月的安排,她现在对南迁月的信任已经超越了所有人。 “往那里走。”南迁月指了一个方向后,便拉着南可芝走去…… 半刻钟后,同样的地方来了一批人。 亲卫从河里捞出几件衣服,立马呈到副将面前。 “红副将,您看。” 红衣接过衣服,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 她捏着衣服转身去找王爷,而刚刚还站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身影。 “王爷呢?”她问亲卫。 亲卫抬手指了个方向,“王爷好像是往那里去了。” 红衣没做迟疑,抬脚跟了去。 ……狭窄的山洞里。 南迁月和南可芝躲在里面,洞口长着天然的树丛,将里面的情形全部遮住。 南可芝已经在昏倒的边缘徘徊了,她一个深闺姑娘,能撑到现在身体算是极好的了。 南迁月抱着她,手掌捂着她的嘴,警惕的目光盯着洞外。 外面有脚步声,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会是那个杀手追来了吧。 南迁月绷紧了神经,要是被杀手发现,她可没有还手的余力,如今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若是在爸爸身边,她早就倒下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敢轻信任何人,伤口再痛,身体再是疲乏也只能忍着。 想到这里,南迁月顿觉无比心酸,她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什么学散打,学荒野求生,拍戏等诸如此类,那都是兴趣爱好,不是真的吃苦。 现在,此时此刻,是真的苦。 南迁月眼眶里的湿润含着愤恨与委屈,但生命可贵,她还是死死的盯着外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想向恶势力妥协。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您看!” 是红衣!是秦奕! 南迁月的心跳从来没有像现在跳的这么快过,仿佛昏暗无光的空间里终于照进来了一丝救赎的光。 她松开妹妹的嘴,低头看向她,却发现她已经昏迷,“妹妹?” 南迁月摸了摸她额头、脸颊,好烫! “秦奕!我们在这里!”她再也没忍住,唤出这话时,眼泪夺眶而出。 外面拧眉捏着衣服看的秦奕浑身一震,他匆忙转身看向方才准备靠近的树丛,低吼道,“南迁月!” 他慌步冲过去,扒开树丛,里面的情形印在眼里。 狭小的空间里,南迁月两人衣服单薄湿透,有血液在上面晕开,头发凌乱甚至滴着水,她抱着昏迷的妹妹,红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看着他。 秦奕心口一阵刺疼,又有无尽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别看了,快救我妹妹。”南迁月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奕目光一晃,慌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准备钻进去给她披上,却因为身量太过高大,钻不进去。 “红衣!”他朝身后吼道。 红衣立马凑上前来,“王爷让一下吧。” 秦奕很听话的让开。 “南姑娘,您扶着我,我带您出去。”红衣钻进洞口,朝南迁月伸出手。 “你抱我妹妹出去,我自己可以出来。”南迁月将怀里人托起来。 红衣点头,接过南可芝将她慢慢抱出小山洞。 南迁月这才捂了捂肩膀,咬牙撑起身体钻出山洞。 “恭候多时”的秦奕立即用外袍将南迁月裹住,同时抱住了她。 他将她紧紧按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中空缺。 “……松开,你要勒死我么。”南迁月说的有气无力,还夹着一丝埋怨。 秦奕察觉到她声音里的虚弱,这才慌慌张张的松开她。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秦奕心里很着急。 南迁月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而是又看向红衣以及靠在她怀里的妹妹。 她道,“红衣,还得麻烦你照顾好我妹妹,她发烧了,左肩有伤,身上应该还有划痕,还有,不要让男的看到她这副模样,更不要让男的碰她,她不喜欢的。” 红衣垂眸看了南可芝一眼,扬了扬眉尾点头道,“我明白了,南姑娘放心吧。” 得到红衣的回答,南迁月终于卸下了重负,身体也软了下去。 秦奕眸色一沉,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落在南迁月脸上的目光很心疼,又夹杂着一点责怪,“光顾着你妹妹,你自己呢?” 南迁月并未昏迷,能听能看,能感受到疼痛,只是没有力气了。 “王爷。” 一队亲卫跑了过来,南迁月听见脚步声第一时间想到妹妹单薄的状态,她忙朝红衣伸出手,“红衣……” “都转过去!”秦奕朝亲卫们吼道。 亲卫们齐齐转身。 红衣也是第一时间侧过身,用自己挡住南可芝。 秦奕见怀里的人还在担心妹妹,不由升起一股怒意,他又朝亲卫吼道,“脱两件外袍过来!” 亲卫们很听话,执行命令很快,顷刻便背着身扔来两件外袍。 红衣慌忙接过外袍将南可芝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她看向王爷怀里的南迁月,“南姑娘,这下您总该放心了吧?” 南迁月轻轻点头,“……谢谢。”谢完,她便靠在了秦奕肩上。 山谷内没有大路通往外界,秦奕等人是走山路爬上去的。 因为南迁月姐妹俩身体太过虚弱,故而没有骑马急着回京,而是在衡阳山寺庙内歇脚。 “快马加鞭,把白书带来。”秦奕吩咐完便抱着南迁月进入禅房。 他将南迁月轻轻放到床上,解开裹在她身上的外袍,动作很轻,心里却是着急,路上便闻到了她身上新鲜的血腥味。 “靠在我肩上。”秦奕扶着南迁月,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 南迁月很虚弱,让靠哪里她就靠哪里,她额头抵在秦奕肩上,后肩胛上的疼痛让她怎么也昏迷不了。 秦奕垂眸看着她暗红一片的后背,难受的呼吸都要凝滞了,他慢慢解开她的底衣,将肩胛露出来。 第69章 那个杀手到底是谁 那狰狞的伤口就如利刀扎进他心脏,刺的他眼疼心疼。 这样的伤口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他再清楚不过,在军营里,对待那些不听话的囚犯、俘虏,往往会用一些折磨人的刑法。 “……是不是很疼。”他沙哑的嗓音包裹着极致的隐忍,明明是在问,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陈述事实。 南迁月疼的不想说话,只是着急发出微弱的气声。 秦奕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迅速收敛情绪,凝神为她清理身体。 她一身都是湿的,必须马上脱干净。 “……衣服我待会儿自己换!”南迁月着急抓住小衣,费劲的说出话。 秦奕沉下目光,“又不是没看过,听话,湿衣服不能再穿了。” 说罢,他轻松掰开她的手,然后将她剥了个精光。 但他并未多看,脱完就用被子将她捂住,只将肩背留出,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意志力,伤口被处理时明明痛入骨髓,但她硬是咬牙忍着,不发出一点叫声。 秦奕知道她很痛,满胸腔里皆是心疼,却也有些恼怒,在他面前,她无需忍着,无需这般倔强的。 “这药敷上去很痛,你受不住就咬着我。”哪怕知道她现在倔的像头驴,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南迁月没吭声,只是呼吸粗重了些。 冰凉的止血药敷到伤口上,刺骨的疼痛直往心里钻,南迁月咬破嘴唇也没忍住,在即将要叫出来时,她一口咬住秦奕肩膀。 秦奕神色暗沉,手上动作不敢停歇。 时间过的很缓慢,无论对南迁月还是秦奕来说,都是十分煎熬的。 处理完伤口后,南迁月终于昏睡了过去。 秦奕将她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就蹲在床头为她擦拭湿润的头发。 “王爷,白大人来了。”屋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秦奕嘴唇一动,正要让他赶紧进来时,忽又想到某个倔强的人一口一个妹妹的,他垂眸凝了南迁月一眼,沉声道,“让他去隔壁,看完了赶紧过来!” “是!” —— 上京,丞相府。 千祥堂外,南相召集了府中所有侍卫,府门外还有一大队兵马候着,那是廷尉府派来的救援队。 南相领着侍卫来到府门,廷尉监立马上前,看着南相十分恭敬且严肃道,“丞相,人马已备齐,卑职等就不耽搁了。” 南相神色肃穆,正欲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来者竟是安政王府的亲卫。 亲卫翻身下马,跑到南相跟前半跪行礼,同时说明来意,“卑职拜见丞相,王爷命卑职传话,相府两位姑娘现已安然,由于受了惊吓现在衡阳山寺庙修养。” 南相眉头拧结,神色变换间颇有不满,他看向廷尉监,道,“今日截杀一事本相既已报给廷尉府,那么后事查证皆由廷尉府查办,小女既已得救,今日就不麻烦廷尉府了。” 廷尉监颔首,心中却是担忧,这事若是安政王插进来,那就不好办了。 “那卑职等就告退了。”廷尉监带着人马离开。 “父亲,姊姊们现在如何了?”南亦初跑了出来,抓着南相的袖子问的着急。 南相垂眸看了一眼被抓的袖子,奇迹般的没有斥责南亦初,他看着衡阳山的方向,忧道,“现已平安。” 顿了顿,他又忽然看着南亦初道,“亦初,速速命管家备下马车,你亲自去接你大姊二姊回府,林飞会带着侍卫陪同。” 南亦初双眸睁大,父亲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父亲终于信任他了。 “是!”南亦初激动的行了一个军礼,不等南相斥责他行为不稳重,他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影。 他去找管家备车了。 南相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 —— 黑夜。 衡阳山树多,将微弱的月光遮挡,还好寺庙香火不断,给衡阳山添了光源。 禅房内,秦奕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南迁月。 南迁月的伤在后肩胛,只能趴着睡,但她睡得极不老实,总是爱乱动,一动就扯的伤口痛。 故而秦奕不敢离开分毫,紧紧注视着南迁月,及时为她纠正睡姿。 “王爷,寺庙内外已经清理干净了。”是青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奕为南迁月提了提被子,“人看好,不能死了。” “是!”青衣自然明白王爷说的是谁,是那个刀疤杀手。 “妹妹……”床上的人又开始喊妹妹了。 秦奕面无表情的脸彻底黑了,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妹妹”两个字。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实则是,南迁月一直在做噩梦,被杀手逼的跳深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重现。 杀手莫名其妙的话,阴森可怖的脸,残忍的刀,悬在谷边吃力的抓着妹妹…… “是谁……”南迁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额上满是噩梦逼出的细汗。 她还在想,那个杀手到底是谁,为何那么恨她,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杀手口中的他又是谁? 她想的入神,秦奕给她擦拭额头也没有感觉到。 “既然醒了,便吃点东西再睡。”秦奕有点冷闷的说。 听见声音,南迁月才回过神,她撑着床就要起身,却是微微一动后肩胛便传来了钻心的痛。 秦奕眉头一皱,心脏都晃了两下,他赶忙将人轻轻捞起来,不忘低声指责,“别乱动,有什么事就叫我。” 南迁月喘了两口气,抬眼看他,“我妹妹如何了?” 秦奕:“……” “啊?”南迁月拧眉。 秦奕动了动嘴,闷声道,“已无大碍。”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垂下头,眸里思绪复杂,那杀手是冲她来的,终归是她连累了大家。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南迁月再次望着秦奕。 秦奕安静的凝视着她的病弱美颜,倾城艳色的眉眼没了平日里防着他的冷硬外壳,饱满的唇瓣失了血色,只有中间点点粉红向外晕开。 摇曳烛光下的她乌发披散,看起来是那么柔顺又妩媚,她身上的禅服有些松垮,一垂眸便能窥见衣领下的点点白润。 秦奕腹间有些灼热,目光闪躲了一下,唇齿轻动,“……问。” 南迁月抿了抿唇,道,“这批杀手可有幕后主使?他们带头的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还…憎恨我,不知道是他找我寻仇,还是受别人驱使,或者是合作。” “现在知道上心了?”秦奕微垂着眼眸。 南迁月眨了下眼,侧开目光,她之前确实是不上心,风都城破庙外的杀手,不是只杀秦奕,京郊那批匪徒全然是针对她,然而这些她一直都不关心。 她满心都想着如何穿越回去,但现在看来,她已是局中人,只要人在这里,便不能安之若素。 第70章 杀手是南靖太子的门客 “嗯,上心了。”南迁月轻道。 秦奕抬手摸了摸她耳侧,“先吃点东西再说。” 说完,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禅房不大,摆着斋饭的桌子距离床榻就四五步远,秦奕将南迁月轻轻的放在凳子上,自己则在她旁边坐下。 南迁月看着桌上的淡饭,顿时没了胃口,然而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秦奕眉梢动了动,拿起筷子夹菜,“你行动不便,我来喂你。” 南迁月垂眸看着嘴边的菜叶子,这一看就是焖过头了的,她没有张嘴,眉头越拧越紧,“……我回京了再吃吧。” “不行。”秦奕将菜叶子丢入自己口中,又撕下一块素饼喂到南迁月嘴边,“吃这个,看着还行。” 南迁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饼子的味道太奇怪了,一看就难吃,“……我不吃这个。” 秦奕只感觉眼皮突突的跳,他紧紧凝视着南迁月好一会儿,最终将素饼丢进了自己口中。 “那就喝点粥。”他又舀了一勺白粥喂给南迁月,同时轻声哄道,“多少吃一些,饿着肚子如何养伤。” 南迁月看了秦奕一眼,又闻了闻嘴边的白粥,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才勉勉强强的吃了一口。 而吃了一口后她便不想再吃了,包呲。 “我不吃了。”她侧开了脸。 秦奕太阳穴也开始跳了,他放下勺子,继续哄,“那我给你削个梨。”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梨开始削起皮来。 南迁月投来目光,眉间又拧起弧度,这梨一看就没存放好,果肉一定是粗糙的,她轻叹,“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秦奕继续削皮,唇角却是扯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你们倒真像是亲姊妹。” 南迁月掀眉,眼露不解,“什么?” 只听他缓缓道,“一个面临生死还要顾及名节,一个负伤饿肚,还要挑嘴。” 话说完,梨也削完了,他切下一块喂给南迁月,“尝尝。” 南迁月这回没好意思拒食了,她乖乖张嘴咬了一口梨肉,刚入嘴就差点吐了出来,但她强忍着味觉上的不适,胡乱嚼了几下吞入腹中。 秦奕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发笑,一块梨肉吃出了吞黄连的效果,也只有她了。 “你弟弟要到了,他给你们带了衣物和吃食。”秦奕缓慢道。 南迁月一怔,“南亦初?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出门,万一那批杀手还没跑远呢?” 秦奕按住她的手,“放心,沿路已经清扫过,不会出事的。” 南迁月了然点头,这才想起关键的东西秦奕还没说呢,她忙问,“所以那个杀手头头是何底细?你们查到了吗?” 秦奕轻敛神色,注视着南迁月的眼睛,张口道,“他曾是南靖太子的门客。” 他故意先只说这么一句,然后观察南迁月的反应。 “肖宸?”南迁月登时拧紧了眉头,“怎么可能,肖宸的人不可能会杀我。” 她说的非常坚定。 秦奕眸中闪过寒光,嗓音都凉了几分,“可偏偏就是他的人要杀你,两年前杀你,两年后还要杀你。” 南迁月紧紧盯着秦奕,想从他脸上揪出谎言的痕迹,然而他除了神色愈来愈冷,再无变化。 “如果真是他的门客,那想必他也是不知情的。”南迁月对肖宸莫名的信任。 这让秦奕怄了一股气憋在胸口,着实难受。 “你不是失忆了吗?怎还如此信任他?”秦奕问的憋闷。 南迁月却听出了其他的东西,她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两年前就很信任肖宸?” 秦奕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压着嗓子道,“此人两年前假死逃出南靖,后加入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这次刺杀是受皇后指使。” “皇后?她为何要杀我?”南迁月彻底迷糊了。 秦奕接续道,“老皇帝有意为你和二皇子赐婚,皇后绝不会允许二皇子得到南相这一大助力,再者,你我多有牵扯,她也不会允许南相支持我,杀了你就省了很多事。” 南迁月微微低头,眉头紧皱,嘴唇不自觉的抿着,她才回到上京多久,婚姻都在张罗了。 皇后膝下是长公主和三皇子,但是三皇子三年前就已经战死了,她如今膝下无子,还在争什么。 “上次京郊的匪徒也是皇后的安排?”她问。 秦奕摇头,目光沉沉,“是长公主。” “长公主?她不是皇后的女儿么,母女俩先后安排人杀我?她杀我的理由和皇后一样?”女儿与母亲一条心也说的过去。 秦奕却是移开了目光,没有直面回答她,“皇后杀你之心,是在老皇帝有意赐婚之后才升起的,二皇子背后有谢侯爷,若是再加上南相的扶持,东宫之位,稳了。” 南迁月似懂非懂,思维成功被秦奕带跑,没有再纠结长公主杀她的理由,“那皇后这不是在跟皇帝对着干嘛。” 秦奕掀起一丝冷笑,“老皇帝若是真心要赐婚,圣旨早下了,他不过是想看下面人相互制衡,鹬蚌相争,渔翁之利。” 南迁月听的都累了,稍微一停止思考,后肩的伤口就开始痛了,她不适的动了动,思维又跑到风都。 “风都破庙那批杀手是谁派的?” 秦奕察觉到了她的不适,起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榻,“也是皇后。” “她为何要杀你?”南迁月疑问颇多。 秦奕将她放到床上,敛眸道,“你先休息,你弟弟到了我再叫你。” “……噢,好吧。”只要秦奕不想说,她就别想问出来了。 她却不知,秦奕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 皇宫,凤仪宫。 偌大的宫殿中,一位身穿正红色织金锦缎凤袍的美妇人摔烂了琉璃盏。 她低骂,“可恶,本宫天衣无缝的计划又叫他破坏了!” 她故意让人在衡阳山制造异动,把安政王引过去,却没想到他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还是将南迁月给救了。 不仅如此,与她合谋的杀手还落在了安政王手里。 她虽然从未露过面,也未道明身份,但以安政王的手段一定能将她查出来。 “母后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长公主上前搀扶。 宫人们吓的跪在地上,清理琉璃盏碎片时,也是战战兢兢。 长公主扶着皇后在凤榻上坐下,她提到南迁月眼里尽是憎恶,“母后放心,儿臣定会想办法处理掉南迁月。”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斜眸看向自己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该有的念头要尽早铲除。” 皇后收起冷眼,继续道,“陛下的寿宴要到了,在此之前,莫要再有行动。” “……是。”长公主埋着头,遮去了一片阴霾之色。 第71章 嫁给我吧 南靖,太子府。 宝座上的肖宸眸色阴沉,跪在宫殿中的暗哨汗流浃背。 “再说一遍。”座上传来的声音幽冷,暗含愠怒。 立在旁侧的舍人顶着沉重的压力再次张口,“回禀殿下,南姑娘回到上京后接连两次遇刺,昨日尤其凶险,险些丧命。” “昨日刺杀南姑娘的是……是钟行,他还没死,两年前逃出南靖后投入江湖杀手组织,此次与东陵皇后合谋刺杀南姑娘。” “殿下放心,南姑娘被安政王救下,现已无大碍。” 肖宸像看尸体一样的眼神落在殿中跪着的暗哨身上,“十日前的刺杀现在才报,如此懈怠本宫还留着你们干什么。” 暗哨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敢出声求饶,因为那样死的更快。 “殿下,十日前的刺杀是东陵长公主安排的,南姑娘并未与匪徒碰面,这事被东陵丞相压下去了,所以暗哨没有第一时间探到。”舍人恭声为暗哨解释。 肖宸眸色幽暗,唇角滑过冷笑,“所以这次消息传的如此之快,是有人故意放出来。” 而那个人,就是安政王。 刺杀南南的是他曾经的门客钟行,以安政王的能力要将杀手的底细查清很容易。 安政王将消息放给他,是要看他如何处理么。 舍人道,“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肖宸敛眸,从怀中摸出祖母绿翡翠,指腹轻轻摩挲,“本宫先行赶往东陵,贺寿使团照正常时间出使。” “殿下,万万不可啊,您的踪迹要是被东陵发现了,怕是他们会大做文章啊。”甚至是暗杀了您。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肖宸自然明白这道理,东陵皇帝的寿宴还有半月,南靖贺寿使团三日后才出发,路程也需要六七日。 他若跟着使团出使东陵,名正言顺自然不会落人口舌,想要谋害他的也要前遮后挡,无法展开手脚。 但若是脱离使团,提前潜入东陵,那他就只能藏在暗处,等使团抵达后才能出来。 而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一旦让东陵发现,就是明着杀他了,也能说杀的不是他,毕竟“真正”的太子还在使团里。 “殿下,太傅来了。”宫人禀报。 太子太傅走进宫殿,作为肖宸的老师,肖宸特赦他不必行礼。 “老师来可是为了出使东陵一事?”肖宸淡淡问。 太傅点头,“殿下,不过是贺寿,此事大可让给誉王,您不如趁此机会将誉王党派铲除一二。” 肖宸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到太傅面前,淡笑道,“本宫明白老师苦心,但是这次出使东陵本宫必须要去,而且要提前去。” “提前?殿下三思啊!”太傅稳重的面上露出了急色。 肖宸抬手搭在太傅肩上,言辞恳切,“老师,使团就交给您了,使团中必然有誉王的眼线,还望老师为本宫打好掩护。” “至于南靖,本宫的门下官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者还有母后帮衬,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不会掀起大浪的,老师大可放心。” 太傅轻叹,太子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撼动,“殿下打算何时动身?” 肖宸望着外面巍峨的殿宇,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即刻动身。” 叶剑和严博已经安排好了路线,他要快马加鞭,尽快见到南南,刺杀一事得向她解释清楚,可不能让安政王胡言乱语。 —— 东陵,衡阳山寺庙。 禅房内,不大的四方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南亦初指着桌上的食物兴冲冲的给大姊二姊推荐。 当然主要是给南迁月,谁叫她最是挑食呢。 “大姊,这是桂花糕,但却不是普通的桂花糕,制作它可是要花费二十二道工序……” 南迁月先递给妹妹一块,然后看了一眼秦奕,“王爷自便。”说完,自己又拿了一块吃。 嗯,甜味适中,清冽不粘口,不错。 “大姊,二姊,你们吃完了咱就出发回京了哈。”南亦初充当茶水小斯,为两位姊姊斟茶倒水。 父亲将接回两位姊姊的重任交给他,他可不能弄出差错啊。 南可芝接过茶杯担忧的看向南迁月,“大姊,你的伤怎么样了?” 南迁月摇头,笑道,“白大哥医术了得,睡了一晚都不怎么痛了。”只要不乱动拉扯到伤口就行。 “妹妹呢?现在感觉如何?” 南可芝点头,“已无大碍。” 寺庙外有两辆马车,一辆是相府的,一辆是安政王府的。 秦奕抱着南迁月出来,自然而然的上了自家马车。 跟在后面的南可芝和南亦初姊弟俩,面色都有些怪异。 安政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抱着大姊?还抱进自家马车?这么多护卫看着呢。 南亦初对安政王是极为敬仰崇拜的,看着大姊被抱走,想要制止又不太敢。 但是一想到父亲的嘱托,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把二姊扶上马车后,他壮胆来到安政王府的马车旁。 “那个那个……大姊啊,咱家的马车是后面那辆,你走错了。”他终归只敢跟大姊说话。 马车内的南迁月正瞪着秦奕,她不悦道,“王爷救命之恩相府自会重谢,这回京之路就不劳烦王爷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出去。 秦奕按住她的大腿,无波的目光看向马车外,“南公子回吧,本王护送你大姊回京。” 外面的南亦初抖了抖,近距离听安政王说话竟这么恐怖,还好隔着珠帘,没让安政王瞧见他的窘样。 “那那……那就有劳王爷了。”南亦初拔腿跑开。 他心道,大姊是怎么承受住安政王的气压的,和他坐在一个车里,肯定紧张坏了吧。 也不一定,安政王瞧着很喜欢大姊,喜欢一个人应该就不会凶她的,嗯对! 两队人马先后出发,速度很慢,毕竟要照顾到伤者。 南迁月垂眸看向大腿上迟迟不拿走的掌,眉头又是一拧,她瞥了眼秦奕冷酷的脸,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掌挪开。 “南相将刺杀一事交给了廷尉府。”秦奕盯着南迁月忽然道。 廷尉府? 南迁月只知道上京一些重量级人物,细细划分下来,她就不知道了。 “然后呢?”南迁月知道秦奕话没说完。 秦奕眼底滑过暗色,再看南迁月时充满了心疼,他握住南迁月的手,道,“陆廷尉是个公正的,但他动不了皇后,老皇帝最多小惩皇后,做做样子。” “想要动皇后的根骨,需暗中下手。” 南迁月面色凝重,她在这里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小小臣女,又怎么能和皇后抗衡呢。 秦奕一直注视着她,她每一丝神色变化都落在他眼里。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正色说,“月儿,你嫁给我吧,只有将你放在身边,我才安心。” 第72章 肖宸相约 南迁月十分震惊的看着他,“王爷莫要同我开玩笑,皇帝怎么会允许你娶丞相的女儿,而且丞相夫人也不会同意。” 秦奕勾起一抹安抚的笑,“这些问题,在将你送到丞相府之前我就想过了,月儿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我等的,是你的答案。” 南迁月眨了两下眼,将手抽回,她将视线落至旁侧,“我不会嫁的,多谢王爷的好意。” 她的答案其实在秦奕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未露出多么浓重的失望之色,他逐渐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严冷模样。 来日方长,他定会让南迁月答应嫁给他,哪怕于她来说是权宜之计…… 南迁月由安政王亲自护送回府,又在上京城掀起了一波说辞。 有人说,南迁月终于感动了安政王,得到他的青睐。 也有人说,安政王不过是恰巧路过,救下南迁月顺便将她送回。 还有人说,南迁月得罪了江湖中人,害的一家人差点命丧荒野,还害的路过的安政王身受重伤…… 就越来越离谱。 倾云院,南迁月斜卧在软榻上。 绿衣正在向她汇报丞相夫人抓内贼的事情。 “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府中真出了内贼,夫人这几日引蛇出洞,那心虚之人果然露出了尾巴。” “奴婢要是没有估错时间的话,夫人此刻正在千祥堂抓贼呢,姑娘要去看吗?” 南迁月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去了,母亲自有应对。” 丞相夫人是个有手段的,她知道这次刺杀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府中若没有内奸,皇后又如何得知她们上香的时间,还算的非常精准,将秦奕引去衡阳山,真正的杀手则安排在路上。 想必皇后知道她们有多少护卫,更知道秦奕在她身边留了暗卫保护,所以才派了那么多杀手。 皇后这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姑娘,谢家仆人送来了一封信,让转交给您。”王嬷嬷拿着管家领来的信走入内室。 南迁月眉梢轻动,她回来那日,谢言舟顶着一身伤跑来,谢姑娘哭着追在身后,场面难以控制。 那日她费了好大的劲,脑汁都绞尽后,终于将谢言舟劝回去养伤。 她展开信一瞧,大半都是关怀的话,只有一小部分正经一点。 他承诺,他会爱惜自己的生命,会与妹妹好好经营外祖父留下的产业。 同时,他一定会将母亲的东西拿回来,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南迁月笑了笑,这才对嘛。 入夜,洗漱完毕的南迁月懒懒的趴在太妃椅上,又听绿衣讲述今日丞相夫人如何揪出内奸。 “姑娘,奴婢怎么也没想到,二姑娘的贴身丫鬟竟然背叛相府,与外面的恶人勾结,害的大家险些都……唉。” “夫人也是英明,让人假扮皇后的人将她骗出去,把她的恶行全都套出来,又被夫人逮个正着。” “唉,二姑娘肯定很伤心吧,先有柳姨娘,后有贴身丫鬟……” 南迁月听着慢慢变了眼色,她掀眸开始打量绿衣,心中有了猜测。 幕后主使是皇后之事,在相府只有三人知道。 她,南相,夫人。 母亲若是让人假扮皇后的人,必然会做的十分隐秘,绝不会传开。 所以绿衣是如何知道的呢?有一种可能,她是母亲极为信任的人,是母亲告诉她的。 看来明日得去问问母亲了。 “姑娘,您现在要休息吗?”绿衣问。 南迁月收起思绪,正要撑起身子时,两步外的绿衣忽然倒地。 一股冷风吹过,整个房间顷刻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南迁月紧拧眉头,目光凌厉的注意着周围。 “谁?出来。”南迁月想着,还是要把经典台词说出来。 “是我。” 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太妃椅后面响起。 南迁月一怔,然后从太妃椅上爬起来慢慢转身。 就见窗口站着一位抱着剑的冷面男子。 “叶剑?” 南迁月很懵怔,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甚至抬起手来揉揉眼睛。 叶剑轻道,“南姑娘没看错,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叶剑。” 南迁月张了张嘴,差点就惊呼了出来,她看了眼地上的绿衣,压着嗓子低声问,“你把绿衣怎么啦?” 叶剑面无表情道,“用了一点迷药,不碍事。” “迷药?”南迁月眼珠子转了转,“那我怎么没事?” 叶剑,“用的水银针,入体则化。” “噢。”南迁月点头。 “南姑娘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出现?”叶剑面上依旧不显颜色,又像木头又像铁。 南迁月抱住双臂,眉眼一掀,“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外面可是有很多暗卫的。” 叶剑终于露出了一点点鄙夷之色,“区区暗卫,不足挂齿。” 南迁月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天下第一剑,牛!” “所以你为何到此呢?”她言归正传。 叶剑,“送信。” 说着,他从衣襟内摸出一封封好的信,两指夹住,指头一弯一伸,信件便飞到了南迁月身旁的案几上。 南迁月真想拍手叫好,内力深厚的人就是不一样哈,随便动动指头信就飞来了。 她拿起案几上的信没有急着拆开,而是看着叶剑又问,“就送信,没了?” “有。”叶剑回话有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南迁月扯了扯唇角,“要不你一次性说完吧。” 叶剑点了一下头,道,“主君来东陵了,明日会在仙客楼等南姑娘,具体情况,信中有说明。” “肖宸来了?”南迁月掩不住的惊喜,不过转瞬眉间又凝结出忧虑。 “他不是南靖太子吗,突然来到东陵会不会很危险?” 叶剑点头,“会,异常凶险。” “啊?那他为何要来?”南迁月有点着急。 肖宸是唯一清楚她来历的人,可不能出事啊。 叶剑道,“提前来是为了南姑娘,我该走了。” 咻—— 叶剑十分熟练的翻出窗外,身形瞬间隐没在黑夜中。 南迁月话都冒到嗓子眼里了,只好咽下去。 她拿着信重新卧在太妃椅上,迫不及待的将信取出。 有两张纸。 她先展开一张,上面写的是肖宸为何来东陵,以及明日如何见面。 南迁月轻叹,这多危险呐,肖宸太冲动了。 她又展开另一张,上面却只有两个大字——想你。 …… 第二日,等绿衣从榻上醒来时,王嬷嬷已经伺候南迁月收拾妥当了。 “姑娘恕罪!”绿衣跪地。 南迁月将她扶起来,“无妨,我见你睡的熟没忍心叫醒你。”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府中待着吧,王嬷嬷陪我去就好。” 绿衣垂着头,“……是。” “大姑娘!五公主的人又来了!说邀您去游湖!” “大姑娘!二皇子的人来了!说邀您去赏花!” “大姑娘!太妃娘娘的人来了!说让您进宫一趟!” 刚踏出院子的南迁月:“……” so? 第73章 南姑娘是我皇婶 南迁月不走了,木在了原地。 前来报信的仆人面面相觑,大姑娘好倒霉啊,这么多贵人都来请她,她该如何选择才不得罪人啊。 “大姑娘,小的们如何回复啊?”小厮小心翼翼的问。 南迁月看了看天,现在还早,只有让肖宸等一等了。 “就说我伤口很痛,出不了门。” 说罢,她转身回院里。 小厮们只好顶着压力跑到府门口,将原话传达给了三方贵人。 二皇子的人率先退离,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五公主的丫鬟依旧傲慢,哪怕主子刚解了禁足,她还是忍不住冷斥了一声,“娇气。” 太妃娘娘派来的嬷嬷就显得沉稳多了,她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也离开了。 但其实,除了五公主的丫鬟是真走了,二皇子和太妃娘娘这两方,皆留了人暗中观察。 这两方派来的人可不好糊弄,相府回话的小厮明显神色有异。 果然,两刻钟之后,相府外驭来一辆马车,接着府内走出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位老嬷嬷。 女子在老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暗中窥探的人眼色一沉,立马分出人回去禀报,剩下的则偷偷跟了上去。 五公主的丫鬟乘着马车来到相约的地点,荷阳湖。 湖岸边停靠着一艘画舫,五公主正一脸兴致缺缺的立在画舫旁,没有上船。 “公主!”丫鬟跑了过去,急色道,“那个南迁月太难请了,她说她伤口痛来不了!” 丫鬟满脸鄙夷,“一个乡野捡回来的在装什么娇气,奴婢看她就是故意推脱,写了几首诗就翘起尾巴了……” “闭嘴!” 五公主一个劲儿的给丫鬟使眼色,可这不长眼的丫鬟叭叭个不停,她真想一脚给她踹进湖里。 “哎呀公主,您这么尊贵的身份何必要看一个狐媚子的脸色呢,她真以为自己能勾搭上安政王?安政王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乡野里来——” “你很了解本王?” 空气停止流动了。 五公主捂住额头后退几大步,她都叫丫鬟闭嘴了,偏偏她不听,这下好了,公主也救不了你。 丫鬟嘴巴还是张着的,她愣愣的抬头,就见一袭玄色长袍的安政王正立在船头睥睨着她,那周身的气场铺天盖地的袭来! “王…王爷饶命!”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成筛子。 秦奕冷眸睨着跪趴在地上的丫鬟,唇齿轻启,吐出无情的几字,“杖责二十,充当杂役。” 一句话,丫鬟的命运彻底转变了,往地狱转变。 “饶命啊王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这就去给南姑娘赔罪!求王爷开恩呐!” 丫鬟不停的磕头,哪怕头磕破了也不敢停下。 五公主张了张嘴想要求情,但是一看到皇叔那张威严不可冒犯的脸,她立马就怂了。 秦奕抬了抬手,暗处飞来几人将丫鬟拖走了。 “皇…皇叔,要不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去给南姑娘赔罪?”五公主壮着胆子从喉咙里挤出话,声音小的可怜。 秦奕冷凌的目光移动到她脸上,“本王可不想脏了她的眼。” 五公主心中骇然,皇叔果然被南迁月迷住了,那她以后可不敢再招惹南迁月了,起码在皇叔厌弃她之前是这样。 “你教出这样不知尊卑,口无遮拦的东西,也该罚。”秦奕撂下冷话。 五公主瞬间落泪,笔直的跪了下去,“皇叔开恩呐……人家可是来帮您约皇婶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叫她什么?”秦奕蓦地问,语气竟然不那么冷了。 五公主呆了呆,心想,这招有用? “皇婶?”她试探的叫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紧紧盯着秦奕脸色。 果然,秦奕听了后,嘴角都微微上扬了。 五公主发现了救命神药,拉开甜甜的声音连连叫了好几声,“皇婶!皇婶!南姑娘是我皇婶!皇婶皇婶皇婶!” —— “阿嚏!” 马车中的南迁月莫名打了个喷嚏,她垂眸扫了一眼穿着。 不薄啊。 “大姑娘,仙客楼到了。”车外传来王嬷嬷的声音。 南迁月整理好帷帽,鬼鬼祟祟的钻出马车。 肖宸在信中说仙客楼只是个掩人耳目的中转站,实际见面的地点在闲泗阁。 严博在仙客楼接应她。 南迁月领着王嬷嬷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大姑娘,您真是有心了,给公子准备的礼物竟亲自来取。”王嬷嬷一路都是笑呵呵的。 南迁月坐在软凳上,抬眸笑盈盈的看着王嬷嬷,“此处无外人,王嬷嬷坐下喝杯茶吧。” “这怎么行呢,老奴还是站着吧。”王嬷嬷很是拘束呢。 南迁月站起来走到王嬷嬷身旁将她按下,“坐吧,嬷嬷待会儿和我一起挑选。” 王嬷嬷点头笑着,没再推脱。 小厮将茶水斟好后就退出了雅间,南迁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立马称赞道,“这茶好香啊,嬷嬷你快尝尝。” 王嬷嬷没做迟疑,笑着道了谢后,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她眼睛逐渐发亮,“这可真是好茶啊,老奴沾了姑娘的光,竟能喝到如此好茶!” 南迁月笑道,“嬷嬷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店家给你打包一份带回去喝。” “这!那就多谢大姑娘了!” 王嬷嬷眼尾笑出了一堆褶子,眼前的大姑娘亲切的散发着光芒,只是越来越模糊了。 模糊…模糊……欧。 王嬷嬷晕倒了。 南迁月嗖的一下站起来,凑近王嬷嬷摇了摇她,“王嬷嬷?” “南姑娘放心,她暂时不会醒的。” 严博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立在南迁月几步外,抱手一拜,“见过南姑娘。” “唉严博,不必拘礼。”南迁月赶忙伸手虚扶了一下。 严博看着南迁月十分感慨,他在南迁月面前从来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南姑娘,多日不见,您更美了。” 南迁月抿唇一笑,“严博还是这么不吝啬夸人。” 严博摸着并不深的胡须笑道,“都是实话。” “南姑娘,随我来吧。” ……严博带着南迁月一路暗道而行,顺利来到闲泗阁。 闲泗阁,京城南面临湖而建的阁楼,上有七层高,下还有两层。 南迁月从暗道过来直接进入了最底下的那层。 “南姑娘,主君在第七层,您得辛苦一下爬爬楼了。”严博笑道。 南迁月摇头,眉眼含笑,“无妨,我爬楼挺快的。” 每次见肖宸都要爬楼梯,有点意思。 南迁月没有撒谎,她爬楼梯果然很快,严博跟到六楼就自动退下了。 七楼没有分出隔室,是一间很大的赏景屋。 肖宸在里面来回踱步,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登时冲了过去,大力的将门拉开。 第74章 你是这阴暗世界里升起的霓虹 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带着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她柔软的发丝被风吹了起来,倾城容颜上带着红润,波光盈盈的眸里含着浅浅笑意。 肖宸痴呆的看着南迁月,满心的欢喜涌进眼里。 “你怎么总爱红眼睛?”南迁月歪头调侃。 肖宸鼻子一酸,强忍着将她按进怀里的冲动。 因为他还不知道南南具体伤在哪里,现况又是如何。 想到她的伤,肖宸一把将她拉了进去,长腿一伸将门关上。 他轻轻按住南迁月的肩膀左右转动,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又一遍。 “南南……你伤哪儿了?现在还痛吗?”他音色止不住的颤抖,里面还掺杂着自责。 南迁月按住他的手腕,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受伤一事,她弯唇笑道,“伤在左边肩胛骨,已经结痂,不痛了。” “你呢,最近可还好?”看到肖宸,她眸里总是含着笑意。 “南南……”肖宸拥住了她,手臂避开了她的伤。 他下巴侧边抵在她柔软的发上,贪婪的吸入她身上的清香,“不好…没有你的日子,一点都不好。” 他闷闷的语气像在倾诉苦水。 南迁月现在才正视起肖宸对她的感情来,这不就是男女之情么,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肖宸怎么喜欢上她的? 而她又因何如此信任肖宸,将自己的来历都告诉了他,难不成,她也喜欢他? “肖宸,你要不将两年的事情讲给我听听?”南迁月手掌附在他胸口,就要推开他。 肖宸却是搂紧了几分,“让我再抱会儿吧南南。” 南迁月抿了抿唇,手上松了力道,抱就抱吧,反正肖宸这么帅,她也不吃亏。 “你不该提前来东陵的,他们要是发现了你,肯定会害你的。”她即便被抱着,嘴巴也没忍住说话。 肖宸笑意从鼻腔里发出,心情愈发愉悦了,南南尽管失忆还是会关心他。 “南南放心吧,为了你,纵使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好好活着。” 南迁月眉心跳了跳,肖宸不会是个撩妹老手吧,情话张口就来。 “那你现在落脚地在哪儿?不会夜夜换地儿吧?”想着都觉得累。 “……没有,没有落脚地。” “啊?那你晚上睡哪儿?睡大街?”南迁月仰头看他,有点开玩笑的意味。 肖宸低下头,注视着她吃惊的眼,唇角根本压不下来,“南南可以收留我吗,不然我真要睡大街了。” 南迁月扬起眉梢,默默的将他推开,“这话可不好笑。” 她径直绕过肖宸走到窗边的桌案旁坐下,窗外的湖景很宁静,有股治愈的美,“你很会选地方,这里真美。” 肖宸在她旁边坐下,却无心湖景,在他眼里,南南才是最无可替代的风景。 “南南喜欢看就好。”他眼里柔情款款。 “肖宸,”南迁月将视线移到肖宸脸上,托着腮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那个杀手是你的门客吗?” 秦奕应该不会撒谎,那个杀手头目八成就是肖宸门客,但她还是想听肖宸如何说。 肖宸神色僵住,眼里闪过慌乱,胸口很是闷蹙,他微微低头,道,“……是,他叫钟行。” “他背叛你了?”南迁月蹙眉问。 肖宸愕然抬眸,本慌乱的神色变得复杂,转而又变为惊喜,他抓住南迁月的手,颇为激动道,“南南,我还以为你误会我,没想到你……” 他又抱住了她,抱的紧紧的。 南迁月看了看屋顶,拍拍他的肩头道,“我又不蠢,你怎么可能会害我,快松开,说说那杀手是怎么回事。” 肖宸敛不住喜色,他恋恋不舍的松开臂膀,想到曾经的门客钟行才露出几分肃穆之色。 “两年前,他瞒着我与母后合谋暗杀你,也是那次,我以为永远失去了你……” —— 荷阳湖。 秦奕站在画舫之上,眺望远方,他神色平静,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爷,南姑娘去仙客楼了,在二楼三号雅间。”四周只传来暗卫的声音,不见其人。 秦奕眼里飞快的滑过一抹异色,覆在身后的手屈紧了指头。 让她游湖不来,跑去仙客楼干什么。 “备马。” “是!” 皇宫,闲乐宫。 尤太妃听到嬷嬷的禀报登时拧紧了眉头。 好个南迁月,连她都敢骗。 她难道不知,安政王是谁养大的么? 天天追着她儿跑,却丝毫不将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哼,看来皇帝寿宴上,哀家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了,得让她知道,奕儿跟谁最亲,终身大事谁说了算!” 嬷嬷躬身立在旁边没敢拆穿太妃,王爷何时听太妃的话过,他什么都是自己做主,连陛下都要看他几分眼色,太妃终归是在自欺欺人。 “太妃娘娘,跟去仙客楼的人……” “撤回来吧,先让她舒坦几天,哼。” 华阳宫。 二皇子秦为泽眼底浮现暗色,“她去仙客楼了?” “是的殿下。” 秦为泽眯了眯眼,下定决心,“备车,去仙客楼。” 他倒是要去抓个现行,却不是去怪罪她,而是谅解、关怀、宽容大度,让她感激涕零。 —— 南迁月双手托腮,目光懒洋洋的落在肖宸脸上。 “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着实不容易啊,时刻操心这操心那,好累噢。” 肖宸单手撑着太阳穴,学着南迁月慵懒的状态,但他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怎么也掩盖不掉。 “南南,你知道吗,我本来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阴暗的,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坐稳太子之位,不让那把龙椅被他人抢去,我的生命再无其他颜色。” “但是上天终归是怜悯我的,让我有幸遇到你,你就像雨过天晴后升起的霓虹,为我的世界染上颜色,将深渊暗谷的我唤醒,让我体会到了人间欢乐。” “南南,这一次,别再离开我了,好吗?”他说的情动,眼里皆是由心而发的爱意。 南迁月脸上的懒怠之意已经消失了,她放下手微微垂眸,语气平静,“没穿越之前,我相信事在人为,但是穿越后,我觉得一切全凭天意。” 肖宸按住南迁月的手,“天意纵使有,但人心终还在。” “南南,你的心意又是如何呢?”他紧紧凝视着她。 南迁月掀起眉梢,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主君,安政王去仙客楼了。”叶剑很不想打扰的,但情况紧急,他也很无奈。 南迁月猛的弹了起来,膝盖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脸上透着急切与不安。 绝不能让秦奕发现肖宸,她得赶紧回仙客楼,不然就露馅了。 以秦奕的手段,顺藤摸瓜找到肖宸不是不可能…… 第75章 不轨之徒 “快,走!”南迁月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 肖宸一把拉住她,将人扯进怀里,“再抱一下。” 叶剑:“……”简直没眼看。 他默默的侧开了扑克脸。 南迁月满脸急色,“快松开我,你的行踪绝不能暴露。” 肖宸却是一脸傻笑,南南终归是偏向他的。 “叶剑,快把你家主君拉开,实在不行,敲晕吧。”南迁月神色十分正经,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叶剑斜斜瞄来一眼,都说出来了,他哪里还敢动手。 “肖宸!”南迁月有点恼怒了。 这一个个的劲儿比牛大。 肖宸终于压着满心的不舍松开她,“南南,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 南迁月瞪了他一眼,边走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仙客楼外,秦奕翻身下马。 门吏小厮心头一颤,这不是安政王么,居然屈尊来他们楼里了! “小的见过王爷,王爷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 “二楼三号雅间,带路。”青衣冷漠的打断小厮的马屁。 小厮身体又是一抖,安政王本身就气场压人,身边的护卫竟然也是这么难以相处。 小厮颤着嗓子说,“王王…王爷,二楼三号雅间已经有客人了,要不小的带您去七号雅间?” 青衣眉目一凌,“王爷就是去找三号雅间的客人,带路。” 小厮飞快的抬起眼皮看了秦奕一眼,心头更是恐慌了,“…是是,小的这就带路。” “皇叔?”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秦奕未动,青衣转过身,见到来人抱手行礼,“二皇子。” 二皇子快步走到秦奕跟前,“拜见皇叔。” 秦奕冷澈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来此作何?” 二皇子温润笑道,“不瞒皇叔,侄儿是来找南姑娘的。” 秦奕眸色一暗,“找她作何?” 二皇子微微愣怔,随即又含蓄的笑道,“南姑娘前不久不是受伤了嘛,侄儿早就想去看看她,但又怕打扰到她养伤就一直没去,今日她能出来走动说明伤情已然好转,侄儿便来看看她。” 秦奕眼底结出冰霜,“她不需要,你可以走了。” “啊?”二皇子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懵怔的看着秦奕,胸腔里的跳动不断加剧,实在是秦奕气势太过压迫。 秦奕留给他一个寒冷而警告的眼神,便丢下他朝店内走去。 二皇子看着秦奕的背影,神色从懵怔慢慢转变为阴鸷,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心道,皇叔果然看上南迁月了,竟然威胁他。 看来,他要赶紧求父皇赐婚了。 二楼雅间门口,青衣正准备敲门,却被秦奕用眼神制止了。 秦奕肃冷的眼神仿佛能穿过门看到里面,他静静的立在门口不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屋内传来了老嬷嬷的声音。 “大姑娘恕罪,老奴竟然睡过去了。” 王嬷嬷跪在地上,很是愧疚。 南迁月忙将她扶起,“快起来王嬷嬷,不就是睡一会儿嘛,多大点事。” 王嬷嬷还有点摸不清东南西北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努力的回忆,“大姑娘,老奴兴许无福承受这么好的茶,喝上两口就醉了。” 南迁月眼皮跳了跳,张口正欲安抚时,房门被人推开。 “秦奕?你怎么来了?”南迁月眉头紧皱,面色颇为不满。 “老奴拜见王爷。”王嬷嬷又跪了。 秦奕没理她,径直走近南迁月,目光扫过桌上陈列的贴身兵器以及茶盏,跟在身后的青衣立即端起茶盏凑近鼻子闻了闻。 “茶没有问题。”青衣回答的肯定。 南迁月似有不悦,“王爷这是来查案的?” 还好严博仔细,早早就把茶换了。 青衣顿感不妙,连忙帮着解释,“南姑娘,王爷担心您的身体,就…不请自来了。” 嗯,他说的应该没毛病。 南迁月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王爷有心了,臣女好的很。” “是么。”秦奕脚尖慢慢向她移动。 “你干什么?”南迁月本能后退。 青衣瞳孔一震,慌忙拽起王嬷嬷离开雅间,还不忘将门阖上。 王嬷嬷迫于压力只能跺着脚干着急。 南迁月被堵到墙上贴着,她伸出手掌抵在秦奕胸口,防止他再靠近。 “你到底要干什么?”南迁月加大了音量。 秦奕静静的看着她,眉间的弧度越来越大,忽然,他紧紧扼住南迁月的腰往上一提,同时俯下身去。 “你放开我!”南迁月使劲挣扎。 然而,秦奕并未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凑在她脖颈间闻了闻。 闻了两下,他便抬起了头,只是那眼底一片阴暗。 南迁月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只当他是发什么神经。 “王爷不妨说明来意,别一声不吭的。” 秦奕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你可有见过其他人?” “其他什么人?王爷觉得我该见谁?”南迁月演戏可是专业的,她那双美目里折射出的尽是秦奕在无理取闹。 秦奕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不达眼底,看着阴森森的,“外界多有不轨之徒,你还是少出门的好。” 南迁月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这不就遇上了嘛。” 秦奕又是一笑,笑里含着愠怒,他低声挤出话,“不轨之徒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南迁月的问题脱口而出。 可问完就后悔了,秦奕眼里的疯狂她再熟悉不过。 正当她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猝不及防的被秦奕提抱起来,一手托在她臀下,一手按着她后颈,掠夺的吻落下,将她的声音都吞入腹中。 “秦唔——” 那吻,没有丝毫柔情可讲,更像是惩罚,又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南迁月想要通过咬他得到解放,但秦奕每每都算准了她的动作,在她准备咬时,先一步咬她一口。 咬的还挺重,只是没出血而已。 但足以让南迁月疼出眼泪。 也不知吻了多久,南迁月能正常呼吸时,那唇瓣又红又肿。 秦奕盯着她的唇看了半晌才出声,他蓦地问,“不轨之徒是这样吗?” 南迁月怒目,张口开骂,“呸,只有你是这样!把你的臭手拿开,爷爷我要回去了!” 愤怒让她说话忘了思考。 秦奕唇角泛起一点笑意,眼底的冰霜竟然融化了一些,只有他是这样的话,就好。 “那我送你回去。” “谁要你送!放开!” 秦奕无视南迁月的挣扎,拉着她就走,路过桌子时,顺手拿过帷帽戴在了她头上。 马车内,南迁月坐在角落里装死,秦奕亦是不发一语,就安静的看着她,看了一路。 直到南迁月气冲冲的进入相府,秦奕才彻底暗下神色,那漆黑的瞳孔仿若有汹涌的岩浆在翻滚沸腾。 “青衣,派人仔细盘查仙客楼,近日所有出入人员皆不可放过。” “是,王爷是发现什么了吗?” 秦奕闭上眼睛,“南靖太子来东陵了。” 第76章 给皇后下药 南迁月回到倾云院,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丞相夫人喊去露华院了。 “母亲,您找女儿何事?”南迁月规矩的行了礼。 丞相夫人屏退仆人,“坐下说吧。” “是。”南迁月在丞相夫人面前举手投足都是极为轻盈舒缓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含着教养与风度。 丞相夫人从她的言行中倒也挑不出毛病。 “刺杀一事最终的判定是,你数月前得罪了江湖中人,故而他们联合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于上香那日刺杀你。”丞相夫人声音不疾不徐,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南迁月轻轻拢起眉心,倾城面容上添了几分凝重与沉思之色。 得罪江湖中人,这理由用的可真是绝妙啊,她数月前与谢言舟浪迹江湖之事已不是秘密,如今倒让人揪出来做了挡箭牌。 丞相夫人继续言,“廷尉府和你父亲都去找过陛下,由于证据不足,再加上陛下寿宴在即,刺杀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南迁月敛住眸色,那个杀手钟行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皇后,就是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 但秦奕和南相一定能顺藤摸瓜将幕后人揪出来,老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故意包庇罢了。 呵,这可真是个毫无公正可言的世界啊。 “母亲,那个提供消息给皇后的丫鬟,没有指认皇后吗?”这不就是人证嘛。 听此,丞相夫人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仿若被一层薄霜覆盖,嘴角都微微下沉了,“她死了,死在了廷尉府地牢。” 南迁月紧抿住唇,心头有着被强权压的透不过气的闷堵感。 廷尉府肯定有皇后的人,这是杀人灭口啊。 “夫人!侯公公带着陛下的赏赐来了!”管家脚步踉跄的跑来。 丞相夫人神色不动,仿佛早已料到。 千祥堂外,丞相夫人领着南迁月接了圣旨,与侯公公客套了几句亲自送他出了府门。 南迁月看着陈列满院子的大小箱子,里面尽是金银细软,珠宝首饰。 这是陛下安抚她的方式,但她很清楚,表面是安抚她,实则是照顾南相的面子。 “把这些都搬去倾云院吧。”丞相夫人微微抬手。 南迁月扶住她的手腕,“母亲,分一些给妹妹弟弟吧,我要不了这么多。” 丞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陛下赐给你的,你便收着。” 顿了下,丞相夫人神色严肃了几分,抬手屏退仆人,看着南迁月话语从唇齿间清晰的吐出,“尽然你能往外跑了,想必能继续学习礼仪,明日乔嬷嬷就来府中。” 南迁月苦涩一笑,“母亲,伤口上的痂还没掉呢。” 然而丞相夫人恍若未闻,落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就离开了。 “再与安政王牵扯不清,家法伺候。” 南迁月呆在原地,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一定是王嬷嬷打的小报告,哼哼。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将折子往桌上一丢,唇角滑过锋锐而冰冷的笑。 “王爷,陛下寿宴在即,您确定要如此做吗?”青衣紧锁着眉头,眼底流露出忧虑。 秦奕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唇齿间吐出冰冷的话,“此事你办不了,去叫卓远之来。” 青衣瞬间被打击到,肩膀耸拉,“……是。” 潜入皇宫给皇后下药这种事情,确实卓远之更适合。 在此同时,闲泗阁地下二层。 肖宸额上仿佛被乌云笼罩,眉梢之下是一片浓重的阴影,周身气场压抑,让人不寒而栗。 这和在南迁月面前笑的温润的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叶剑默默退到角落,他就知道主君只在南姑娘面前才像个人。 “叶剑,得辛苦你跑几趟了。”肖宸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传来,音量不高,却是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叶剑踩着他最后的音节说,“主君请吩咐。” 肖宸指腹间捏着一个褐色小瓶子,他充满戾气的视线落在瓶子上,“这药还没人用过呢,给东陵皇后和长公主用用吧。” 叶剑:“……”主君对他真是信任呐,也不怕他被人逮住,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 “是,主君可还有吩咐?” 肖宸将药瓶扔给他,掏出锦帕擦手,平静的话中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的剑,别忘了出鞘。” 叶剑背脊一挺,“是。” 说来说去,都是给南姑娘出气。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结束,南迁月却睡了个并不舒心的觉。 她感觉自己在这里真的是…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了,完全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然而跳崖的念头是不能再有了,只能顺其自然,也许某一天发生什么意外就穿越回去了。 “姑娘,您昨夜没休息好吗?”绿衣立在南迁月身后,为她整理着发饰。 南迁月回过神,眼尾扬起弧度,洞悉的目光看着镜中的绿衣,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问,“绿衣,你是谁的人?” 绿衣手中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姑娘,奴婢当然是您的人。” 南迁月笑意加深,“不,你是秦奕的人。” 绿衣神色僵住,双眼瞬间瞪大了几分,里面有丝丝缕缕慌乱滑过。 “姑娘……您为何这么说?”她不答反问。 南迁月若无其事的笑笑,“你不用担心什么,就算知道你是秦奕的人,我也不会赶你走的,毕竟你不是唯一,暗处不还有那么多暗卫么。” 绿衣双肩一沉,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释然的浅笑,“姑娘睿智。” 南迁月起身,“走吧。” 今日是南亦初的束发礼,因为与皇帝寿宴相近,故而未敢大办,免得冲撞了圣威。 只请了族中老人见证。 祠堂,南亦初在长辈的带领下,洗手洁面,然后走到香案前,点香行礼。 礼毕后,由年龄最长者亲自为他束发。 今日的南亦初相较于平日要沉稳很多,深蓝色长袍为他添了几分成熟,发髻一束更有几分成年男子的模样了。 老人们轮流赐言,场面肃穆又不失温情。 南迁月看着,鼻子竟有些发酸。 她十八岁时,爸爸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成年礼,皇冠戴在头上后,爸爸也对她说了很多话…… “相爷,府外来了很多送礼的人。”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凑到身侧低声禀报。 南相轻敛神色,示意说话的长辈继续,转而又将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迁月,你代为父去看看吧。” 南迁月没做多想,颔首道,“是,女儿这就去。” 相府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马匹,甚至还有驼子。 管家领着南迁月走出府门,那些等候着送礼的人见到南迁月大多都露出了喜色。 这一度让南迁月以为,这些人是来给她送礼的。 第77章 一跃成为老师 南迁月咂了咂嘴,心道,好大的阵仗。 “这位就是南姑娘吗?南姑娘!听说贵府公子今日行束发之礼,特备薄礼还请笑纳,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我这里作了一首诗还请南姑娘指点一二!” “南姑娘,我是徐太公门下的,也备了些薄礼,同样有个请求,望南姑娘指点一下我的诗!” “南姑娘,我这儿也有诗文想让您赐教一二!” “南姑娘!……” 府门台阶下,一群貌似书生的青年才俊一手提着礼物,另一手拿着纸张,挤在一堆,抢着将自己的诗递给南迁月。 南迁月眉梢不自觉的上扬,这是借着送礼之名来找她的呀。 眼观这些青年,锦衣布衫皆有,个个面上充满了对文学的热情。 南迁月很是惶恐,她能背诗,能背很多诗,但是指点别人的诗……难。 除非,这些人的水平近乎小学初中,那她就可以按照教科书式回答。 “大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管家擦了擦汗,面对这些文人,他可不敢冒犯啊。 东陵文坛孱弱,这些书生是发扬文坛的希望,受皇权拥护,要是得罪了他们,都不用闹到皇室,相爷第一个站出来为他们鸣不平。 南迁月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台阶的青年们缓缓张口,“感谢诸位对家弟束发之礼的重视,同时也很惶恐大家对我的认可,‘指点’、‘赐教’实不敢当,若诸位不嫌弃,明日我会去名义堂修学,届时可与诸位共赏诗文。” “南姑娘,我未有资格入名义堂,您能单独指点一下我的诗吗?”一个清瘦的书生举着自己的诗,言辞恳切。 不待南迁月回话,另一位锦衣青年十分不悦道,“你连名义堂都进不去,还敢让南姑娘请教,也不怕闹笑话。” “就是,名义堂又不收学费,只看学识,你学识不够怎还敢来麻烦南姑娘!” “我……!”清瘦书生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进不去,而是被孪生兄弟顶替了。 “南姑娘,既然您明日会去名义堂,那我们就在名义堂恭候您来,今日就不叨扰您了。”说着,青年们将礼物交给相府仆人。 南迁月微笑着颔首,目送一众青年离开,府门外渐渐恢复了宁静。 那个清瘦书生走在后头,肩背耷拉,仿佛方才的热情被冷水淋了个透彻。 “管家,将那个瘦瘦的书生叫来。”南迁月微微偏头低声吩咐。 管家应声,麻溜的向书生跑去,叫住他后说了几句话便领着书生走了过来。 “南姑娘。”书生立在台阶下,朝南姑娘躬身一礼。 南迁月微微颔首回应,她目光大致扫过书生,棉麻粗布却很整齐,人也是干干净净的。 她笑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似是有些紧张,仿若有名师正在考核他一般,既期待又慌张。 “学生…学生姓刘,单名一个弼字,弼辅的弼。” 南迁月唇角的笑意稍稍僵硬了一下,只因这刘弼竟然自称学生,她甚是惶恐啊。 “刘公子,可否观赏一下你的诗?”南迁月态度温和,给足了刘弼尊重。 刘弼紧张的面容上刹那间泛起层层惊喜的涟漪,他抑制不住的兴奋,“请、请老师赐教!” 他双手捧着纸张举起,同时弯下身。 南迁月紧紧抿住唇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崩裂,自称学生,叫她老师……这要是没能把他的诗看出名堂来,岂不闹了个大笑话。 “不敢当。”南迁月谦虚的颔首,又让管家接过诗文。 ——才高志远世难容,空负经纶意万重。室有龃龉添怅惘,家无宁日苦愁浓。幽怀欲诉凭谁解,壮志难酬只自庸。独对昏灯残月影,忧思辗转伴寒钟。 南迁月认可点头,起码她是写不出来的。 “此诗情感表达真挚且深沉,细腻的笔触将怀才不遇与家庭不和的双重困境展现的淋漓尽致。”南迁月悠悠的甩出考试标准答案。 刘弼压着激动的心,道,“老师妙赞了,与老师所作诗文相比,学生之笔就显得尤为粗陋了。” 南迁月眼皮一跳,平和的纠正道,“老师二字实在不敢当,刘公子还是唤我南姑娘吧。” 不等刘弼接话,她又道,“刘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回去便将此诗逐字剖析于纸面,明日名义堂外,劳烦刘公子自行来领。” 刘弼激动的胸口起伏,他再次躬身一拜,“多谢老师赐教!学生明日定在名义堂外恭候老师!” 南迁月的笑容都僵硬了,她扯了扯嘴角,慢慢转身进府。 “大姑娘,您真是让老奴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管家跟在她身侧后方,禁不住夸赞。 南迁月心口突突的跳,“管家莫要夸我了,今日这些书生来的突然,我委实想不通,三首诗怎么就能掀起这么大的文学风波。” 管家一怔,随即笑道,“大姑娘莫不是忘了,去衡阳山那日,您连连作了十首诗,如今已传遍东陵,上下学子广为流传呢。” “什么?”南迁月止住脚步,转了转眼珠,“那日的诗怎么会被传出去?” 管家笑眯了眼,“大姑娘又忘了,是夫人让公子将那十首诗写好,呈给了相爷,这么好的诗,相爷自然会分与东陵学子呀。” 南迁月恍然大悟,然而眉头并未展平,所以……今日这场面不会是南相安排的吧。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呢? 南迁月揣着疑惑回到祠堂,仪式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南相看到南迁月回来,朝她投去了一个迷之微笑。 南迁月:“……” 果然是南相安排的那一出。 仪式结束,大家来到厅堂共用午膳。 南迁月在乔嬷嬷的监视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要掌握的恰如其分,吃了个半饱再准备动筷时,身后的乔嬷嬷不着痕迹的轻咳了一声。 南迁月唇角一抽,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乔嬷嬷说,在重要场合,尤其有众多长辈在的时候,不能多食……这什么破规矩。 她难得胃口大开呐,偏偏这么珍贵的时刻还被制止。 一想到下午要面临的各种礼仪,就特别希望有人把她约出去,此时此刻她只想释放心身,活动活动筋骨。 “相爷,夫人,五公主的人又来约大姑娘了!”前来禀报的小厮都有点无语了。 南迁月却是兴奋的,不过压在了心里,面上依旧挂着乖巧懂事的表情。 南相眉头拧起弧度,“去回绝了,就说……” “父亲,”南迁月插话进来,“五公主多次约我不成,今日拒绝恐明日还来,不如让女儿去看看。” 南相想了想,觉得有理,“那就去吧,让林飞跟着。” “是。”欧耶! 相府大门外,停着一辆大而气派的马车。 南迁月款步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五公主十分别扭的站在马车旁。 第78章 皇叔今日的笑容未免太多了些 “臣女见过五公主。”南迁月笑盈盈的行了一礼,她现在看五公主很是顺眼呢。 五公主努了努嘴,面无表情,“噢,上车吧。” 上次叫了一阵的皇婶才逃过一劫,今日她又来充当苦力了。 五公主应完声,就先行钻进了马车。 南迁月看了骑上马背的林飞一眼,没说什么便绕到马车前,准备上车。 然而一掀开门帘,她着实被惊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 那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躯高大,是最大的一只——秦奕。 坐在他右手边依次是四皇子和五公主,左手边空着,应该是留给她的。 “进来。”秦奕神色肃穆的拍了拍旁边位置。 回府与上车两个选项在南迁月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比起回去学礼仪,她更愿意出来冒险。 南迁月踩着脚蹬进入马车内,十分自然的在秦奕左边位置坐下。 “见过四皇子。”南迁月朝对面的四皇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四皇子有点僵硬的笑了笑,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秦奕。 他想,南姑娘给他打招呼却没搭理皇叔,皇叔不会生气吧? 皇叔生气不会为难南姑娘,只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他还想趁此机会让南姑娘指点一下他写的诗呢,这下拿都不敢拿出来了。 “伤口还痛吗?”秦奕面色平静,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浸着关怀。 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南迁月对上他的眼睛,却是没什么表情,云淡风轻的吐出两字,“不痛。” 四皇子和五公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悚。 这南姑娘胆子是不是太肥了些,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回皇叔的话。 皇叔对她再是特别也不能如此不敬啊,她就不怕皇叔把她踹下马车? 然而当事人秦奕却是将南迁月的手抓了过去,俊逸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还在生气?” 南迁月眉间轻蹙,抽了抽手没抽回,她掀眸看他,美目透着不悦却依旧潋滟着风华,“王爷这是何意,臣女怎敢生王爷的气。” 秦奕眉梢扬起弧度,嗓音一沉,“好好说话。” 四皇子:皇叔果然还是生气了。 五公主:作死了吧,我猜下一刻皇叔会让她滚。 就听秦奕继续说,“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若是实在不适应,我可以将他们赶下去。” 四皇子五公主:把谁赶下去?! 南迁月淡淡的看了对面两人一眼,嘴角微微下撇,“你想多了。” 秦奕勾起笑容,这样的话风才对。 什么王爷臣女,他可不爱听。 “这是要去哪里?”南迁月问的漫不经心,神色恹恹看不出什么兴趣来。 秦奕目光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到了再告诉你。” 南迁月:“……”这是个病句吧。 “今日那些书生有没有吓着你?”平日惜字如金的安政王在南迁月面前有说不完的话题。 南迁月再次抬眸,看着秦奕的目光有着探索的意味,“今日这场面,不会也有你的份吧?” 秦奕唇角泛起细微的弧度,柔和的笑意从狭长而深邃的眼尾流露,醇沉的嗓音慢慢响起,“是南相的安排。” “他想让你在东陵文坛界有一席之地,你若得到那些文人的认可与尊敬,那么,谁要是再敢伤你,就得先想想是否承受的住文人口舌。” “南相此举,既能护你安危,又能兴盛文坛。” 南迁月眨了眨眼,南相倒是费心了,但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几首诗就能兴盛文坛? 对面的孪生兄妹大眼瞪小眼。 四皇子:皇叔从来没有一次性给他说过这么多话,他要是请教皇叔什么,通常回给他的是一两句冷冰冰批评指责。 五公主:皇叔今日的笑容未免太多了些,而且笑的好温柔啊,不像平日里偶尔露出一丝让人汗毛倒竖的冷笑。 这还是皇叔嘛,莫不是被谁掉包了。 “那个……皇叔。”四皇子见秦奕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插话进来,他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摸出一张纸,期待的眼神在秦奕和南迁月之间来来回回。 “我可以麻烦南姑娘评阅一下我的诗吗?”问完,他心跳都加快了。 旁边的五公主嘴巴一撇,兄长太没出息了,不就是能写几首诗嘛,有什么可追捧的,瞧这低三下四的样子,皇子威严荡然无存。 出去可别说是她哥,她可丢不起这人。 “你请教她,问本王干什么?”秦奕脸色登时冷了下来,面对别人他瞬间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语气里的不满令四皇子心尖颤了几颤。 四皇子咽了咽口水,拿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冲南迁月讪讪一笑,将诗递给她,“南、南姑娘,能否指点一二?” 南迁月目光落在四皇子微微颤抖的手上,竟然有点想笑,秦奕平日到底是如何对待他人的,瞧把人吓的。 她接过诗,没再说什么客气的话,垂眸仔细的默读起来。 秦奕安静的看着她,她纤细卷翘的睫毛微微下垂,眼尾勾起迷人的弧度,认真的模样瞧着很是乖巧,让他有种想揉捏的冲动。 “此诗可见,四皇子器宇宏深,雅量高致,德润身而礼存心,性宽仁且善恤民,乃贤明之储君风范。” 南迁月不是刻意将以前背的台词拿来吹捧人,而是真心觉得四皇子所作之诗,确如评价之语。 然而当她抬起眼眸时,却见四皇子正一脸惊愕的看着她,眼睛瞪的格外之大,一缕缕恐惧之色从眼底冒出来。 他旁边的五公主亦是满眼惊惧。 南迁月拧起眉心,轻抿唇瓣,有点不明所以。 “南姑娘莫不是存心害我兄长!”五公主怒目吼道。 秦奕神色一暗,一记警告的眼神甩去,五公主登时缩紧了脖子,嘴巴不停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南迁月看向秦奕,低声问,“怎么了?” 秦奕往她那边挪了挪,弯下身凑近她耐心解释,“东陵暂未立太子,储君二字无人敢提。” 南迁月一下子捂住嘴,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压着嗓子小声道,“那我刚刚说的话不会传到皇帝耳里吧?” 秦奕轻笑裹挟着宠溺,“不会。” “噢,那就好。”南迁月拍了拍胸口,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不过你的评价,也对。”秦奕泛着笑意忽然又道。 南迁月拧眉,将诗摆到秦奕面前,“你看过了?” 秦奕却是随意的瞅了四皇子一眼,语气平淡,“我看的是他人。” 四皇子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害怕被父皇针对的恐惧与得到皇叔认可的激动在心间打架,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叔竟然如此看的起他! 五公主的关注点与四皇子截然不同。 南迁月小小臣女妄议朝政,皇叔不但不骂她,还像是哄猫似的声音都舍不得放大! 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怎么能这么大! 第79章 答应本王三个条件 闲泗阁。 秦奕丢下四皇子五公主,拉住南迁月上七楼。 五公主看着皇叔无情的背影,嘴巴快撅到鼻子尖了,“皇叔太过分了,利用完了就扔。” 四皇子的心情倒是极好,今日若不是南姑娘那番大胆的评语,他还不知皇叔竟然如此看重他。 “走吧小妹,难得出来一趟,兄长陪你逛逛集市。”四皇子拉着沮丧的妹妹穿插在街巷。 闷闷不乐的五公主正要继续抱怨时,余光之内蓦然闯进了一对乞讨的母女,她不由定眸一看。 只见狭窄的巷子口,一对穿着破烂的母女跪在那里低埋着头,面前摆着一个缺口很多的碗,碗里只有一枚铜钱。 母女俩一语不发,动也不动,像是堆在那里卖苦的雕像。 五公主走了过去,立在母女俩跟前,蹙眉道,“你好手好脚的,不去找活儿做营生,拉着这么小的女儿在此乞讨,这会害了她的。” 妇人闻声却没抬起头来,反而埋的更低了,也不说话,仅仅是将小女孩搂紧了一些。 五公主张了张嘴,终究是不忍心再指责,这对母女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尤其是那小女孩儿。 “小梅,拿银子来。”她朝身后吩咐道。 丫鬟小梅立马递来一袋银子。 五公主毫不犹豫的将一整袋银子放在了碗里,她蹲下身看着妇人,“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些营生,你女儿还小,应该让她健康成长。” 妇人终于发出了极低的声音,“……多谢贵人。” 五公主视线稍稍上移,定在夫人发髻间插着的那根木簪子上,虽是木头做的,但也极为精致,想来做这簪子的人也是极为心细的。 闲泗阁七楼。 南迁月异常不安,心跳凌乱。 她与秦奕相对坐在窗前,外面的湖景与昨日一模一样。 昨日坐在她对面的还是肖宸呢,今日却换成了秦奕。 也不知他安排来此究竟何意? 南迁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外面的景致如何?”秦奕坐姿豪迈,深邃的黑眸折射出灼人的目光,死死的定在南迁月脸上。 南迁月有想要闪躲的念头,但一想到这样可能会暴露什么,于是她佯装淡定,“还行。” “与昨日相比呢?”秦奕几乎是踩着她的尾音问出来。 南迁月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自然的收紧,视线未敢从秦奕脸上移开,她唇角牵起一抹淡笑,“王爷莫不是糊涂了,臣女是第一次来这里,那些暗卫没有告诉你吗?” “呵。”秦奕垂眸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他没有回答,而是端起茶壶给南迁月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掀眸看着她淡淡道,“喝茶。” 南迁月看着面前的两杯茶,眉间轻蹙,“不是已经有一杯了吗?” 秦奕目光微荡,喉结滚动醇哑的音色从唇齿间响起,“那杯已经凉了,我给你的是热的。” 南迁月指腹搭在茶杯上探了探,“不凉啊。” “我说凉了就凉了。”秦奕语气渐沉,直接伸手拿过那杯“凉茶”,然后泼向窗外。 南迁月唇瓣轻抿,凝目看着秦奕,她好像有点明白秦奕的意思了。 肖宸提前来东陵的事怕是他已经知晓,用凉茶比作肖宸,是在告诫她远离肖宸么。 扣扣—— 房门被轻轻敲响,一道恭敬有力的男声从外传来。 “王爷,宫里有消息。” 秦奕轻敛眸色,“进来。” 房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一位身穿深色箭衣的青年走到秦奕身侧,抱手一礼,“王爷。” 他看了看南迁月欲言又止。 南迁月倒是认得他,是那日胁迫五公主来相府赔罪的青年,还有一个中年人,是安政王府的管家。 “直接说。”秦奕严声道。 青年这才敢张口,“皇后重病的消息已经传开,确如王爷所说,宫中派人来请白大人入宫诊治,路管家按照王爷指示,称白大人回老家探亲,暂不在京中。” “不过奇怪是,皇后的症状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竟还有剑伤,应该是有其他人做了手脚,因为长公主也重病了,跟皇后多出来的症状相似。” 他们这次可没对长公主出手啊。 南迁月听了半天,大致算是理清楚了。 秦奕对皇后下手了,还有人不只对皇后出手,连长公主也没放过。 而那个人,她猜是肖宸。 刚刚不是说皇后还受了剑伤吗,能悄无声息潜入皇宫,在皇后身上留下剑伤,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剑。 秦奕应该更清楚。 “退下吧。” “是。” 三面通风的空间内,只剩下了南迁月和秦奕两人。 南迁月微微侧脸,好似在欣赏窗外风景。 秦奕则是一直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折射出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能将南迁月心底的秘密洞悉出来。 良久的沉默后,南迁月终于坐不住了,“如果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现在觉得和乔嬷嬷学习礼仪也挺轻松的。 “你走不了。”秦奕稳坐不动。 刚站起身的南迁月莫名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秦奕微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桌面上,“没有本王的命令,门是不会开的。” 南迁月:“……”他的下属真的不会觉得主子很幼稚吗? 南迁月乖乖坐了回去。 “要说什么快说。”她说的极不耐烦。 秦奕目光定在她脸上,口吻沉闷,“与他坐在这里时,你也像现在这样急着离开?” 南迁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演技再好也露出了丝丝破绽,她飞快的眨了几下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反正就狡辩,咬死不认。 秦奕唇角发出一声嗤笑,“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别被他哄骗了。” 南迁月眼皮一掀,唇瓣张阖,“说的好像你很简单似的。” 秦奕忍着胸口的闷堵,沉声转移话题,“本王多次救你,你打算如何感谢本王?” 这话把南迁月难住了,她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丞相夫人不是给你送礼了吗?” 这次也是送了的。 “你觉得本王缺这些身外之物吗?” “……那你要如何?” “本王要你亲自报答。” “……怎么报答?” “本王救你三次,你要答应本王三个条件。” “……只要不过分,只要我能做到,就可以。” 秦奕勾起得逞的微笑,语气终于少了几分凌冽,“你当然能做到。” 南迁月总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感觉不对劲,她端起茶水闷头喝了几口,“说吧,什么条件。” 秦奕也端起茶杯浅喝了一口,他幽幽道,“第一个条件,我心情不悦之时,你要哄我开心。” 神马? 南迁月眉头拧成死结,嘴巴微张欲语,却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这条件也太荒诞了吧。 “你这是一个条件?你这听着是一个条件,实际是很多条件好吧!” 可恶! 第80章 吃干抹尽,提起裤子就跑 秦奕手掌随性的搭在桌面上,筋骨流畅的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彰显着他此时势在必得的心境。 “只是哄我开心,与你的命比起来,微不足道吧。” 南迁月却不认同,“万一你很难哄呢,或者要求我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又怎么办?” 秦奕勾唇一笑上身前倾,向南迁月靠近几分,他眉头上扬,微微疑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还是说,你对我本就图谋不轨?” “胡说八道!”南迁月眼睛都睁大了,“不就是哄你开心么,哄就哄,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奕敲定案板。 南迁月使劲咬牙,“另外两个条件呢,快说!” 秦奕身躯后仰,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南迁月现在看秦奕很不顺眼,看久了眼睛疼,“既然没想好那我就回去了,让人把门打开。” “回?”秦奕眉梢轻扬,眼底含笑,“才答应要哄我开心,转眼就忘了?” 南迁月顿感呼吸不畅,她努力控制骂人的冲动,压着翻涌的岩浆扯出生硬的假笑问,“您现在不开心?” 秦奕好整以暇的点头,陈述的语气像在念诵公文,“此刻心情很是不畅快,急需你来哄。” 南迁月胸闷气短,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她亦是身子后仰,罢工似的靠在椅背上,脑袋往旁侧一偏,“可我现在心情也很差劲,怕是哄不了你。” “无妨,我可以先把你哄开心,你再来哄我。” 秦奕说的极为认真,模样也是十分正经,若不看说出的内容,还以为他在安排什么政事呢。 守在外面的副统领卓远之险些惊掉了下巴,他实没想到,王爷追求南姑娘的方法,竟然这般……幼稚。 卓远之很想捂住耳朵,怕毁了王爷在他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但是又忍不住继续偷听。 南迁月像看什么怪物似的瞅着秦奕,“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秦奕嗔她一眼,“你心情不好哄不了我,我就只有先哄你开心,有什么问题吗?” “谁说哄不了你,我这就哄你。”南迁月扬手一挥,想要尽快的结束这场闹剧。 她琢磨了一瞬,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秦奕旁边,脑子里开始组织语言,丝毫未发现秦奕唇角滑过的狡黠笑意。 有了! 南迁月眼睛一亮,然后语重心长的将手拍在秦奕肩头,苦口婆心道,“生活有时总会给我们出难题,但这也是成长的契机,试着放下心中的纠结,换个角度看,说不定会发现新的出路,要相信……” 秦奕斜斜掀眸看着南迁月叭叭个不停的唇瓣,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是拿他当小孩哄么。 难道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外面偷听的卓远之表情怪异,两条英挺的眉毛扭来扭去,南姑娘这是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而房内正耐心开导的南迁月忽地被秦奕拉进了怀里,她眸色一惊,徒手抵着秦奕胸口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果然是个登徒子。 秦奕扼在她腰间的手捏了捏,附身抵近她,醇沉的嗓音透着股迷惑,“我不是小孩子,你应该用大人的方式来哄。” 南迁月耳根一红,她侧开脸冷斥道,“你就是个臭流氓,从风都开始就惦记着龌龊事,我就不该答应你这破条件,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秦奕掀起莫测的微笑,“你说错了,不是从风都开始,而是从两年前开始。” 南迁月不由怒瞪他,“你还有理了?耍流氓还让你觉得光荣?” 秦奕眸色晦暗,两年前某些食髓知味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话音都变得沙哑了,“你把我吃干抹净,提起裤子就跑,如今还不认,用失忆二字搪塞我,你这心是不是太冷了些?” “你少胡言乱语!”南迁月面上很凶,心里却是忐忑的,“什么吃干抹净,就你这一身蛮劲,谁能强迫得了你!” 秦奕勾唇,“人证物证我都有,你要看吗?” 南迁月眸瞳一晃,心里更是不安了……他的样子真不像是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吧,毕竟她很可能哪天就恢复记忆,要是谎言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秦奕瞧着她动荡的神色,笑意更深了,他继续道,“青衣红衣皆可做人证,若是他俩的话你不信,那白书的话你总该信吧。” 南迁月扭过头,咬住唇瓣不发一语。 秦奕掀起眉梢,又开始展现物证。 只见他动作干脆利落的拉开自己的领口,将隐在衣服下的锁骨尾部露了出来,他颇为得意道,“看看,你咬的。” 你咬的…… 这三个字让南迁月脸颊一阵灼烫,她紧咬着下唇,偏生不信这个邪,她猛地转头看去。 双眼微微眯起,只见那轮廓分明性感深邃的锁骨尾部,果然印着两排整齐的牙印,印子是偏白亮的,可见咬的时候必然见了血。 “这下总该认了吧?”秦奕发出得逞的笑音。 头顶的声音磁性入耳,随着话间喷出的灼热气息打在南迁月的头顶,她的脸颊像是被点燃了似的,烫的很。 “谁知道是哪个女人咬的。”南迁月忍不住嘟囔,做最后的抵抗。 秦奕似是早就料到她会不认,所以他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听他慢悠悠道,“每个人的牙印都是不一样的,廷尉府因为查案的需要自有一套核对牙印的方法,你想试试吗?” 顿了下,他凑近南迁月,抵在她耳侧温声解释,“你是唯一侵占我的女人,我向来洁身自好,其他女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月儿,你要相信我。” 他灼热的目光从南迁月耳际一路游走到她粉红一片的脸颊,唇角禁不住的上扬。 果然,换个方式是不一样。 “月儿,现在可以放心哄我了吧?” 耳边持续环绕着灼热的气息,南迁月浑身不自在,呼吸都变得有些短促了。 她咬牙转过头准备狡辩,却因秦奕离的太近,她一转头,两人鼻尖便抵在一起,唇瓣之间隔着微妙的距离。 南迁月呼吸一滞,赫然对上秦奕那双潋滟着蛊惑笑意的眸瞳,心脏砰砰直跳。 她立马就要推开他,但秦奕的铁壁将她牢牢禁锢,任她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 “秦奕,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南迁月语气羞愤。 她是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轻薄一个男人,以她是力气如何抗衡秦奕? “你看我现在连你的一只胳膊都掰不开,又如何……那什么你,你这不是在说笑嘛。” 秦奕神色微沉,有点受伤,“那日我被人暗算,浑身没力气,你才能得逞,所以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能力。” 啥! 南迁月瞬间停止挣扎,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81章 粉丝见面会 她怎么会做出这等子下作之事? “我,我不信,你放开我。”她说话已经没了底气。 秦奕勾起一点笑,松了些力道,嗓音变得极为柔和,“别哭,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慢慢消化,今日带你出来,是为了防止皇后的人把你喊去宫里。” “晚膳前会送你回去。” 南迁月垂下脑袋,心里的羞愤一时消不了,她“嗯”了一声,便要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但是秦奕还是没松手。 南迁月气恼抬头,“你不是说不逼我吗?那为什么还不松开我?” 秦奕眼尾上挑,“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安心哄我,月儿,你可别耍赖啊。” 南迁月气的牙抖,话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哄。 “我不哄,大不了我也让你咬一口!”她说完,闭上眼睛一副赴死的模样。 秦奕眸底晦暗浑浊,唇角挂着不干净的笑,“好,会疼哦。” 说罢,他拉开她的衣襟,白皙精致的锁骨裸露,他那漆黑的瞳仁瞬间燃起幽火,喉结滚动,他慢慢附身,一口咬住…… 外面贴耳偷听的卓远之面红耳赤,里面的声音让人想入非非。 王爷也太猴急了吧,好歹等把人娶回去了在……。 咳,王爷哄媳妇的方法可以学,但猴急的行径不可取! …… 秦奕确实是在晚膳前将南迁月送回相府,乘坐的还是五公主的马车。 在相府仆从侍卫等眼里,大姑娘一个下午都是和五公主在一起。 不过看大姑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好像很生气,气的一张脸通红。 应该是跟五公主相处的不太愉快吧。 此刻的五公主和四皇子逛完街回到仙客楼后,皇叔早已没了影,连同她的马车也没留下。 “皇叔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了这点儿来仙客楼会和吗?人呢?”五公主气得跺脚。 四皇子轻叹,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肩头,“皇叔贵人事忙,想必不是故意丢下我们的。” 五公主气哼哼,“哼,什么贵人事忙,明明是被南迁月勾去魂儿了!” “小妹慎言!”四皇子很想捂住五公主的嘴,他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小妹,以后切莫说南姑娘的不是,她很可能是我们未来的皇婶。” “什么皇婶,不就是会写几首诗吗,文文弱弱的怎么配得上皇叔!兄长之前不也说她配不上皇叔么,如今竟被她几首诗唬住了,你个叛徒!” 四皇子佯装严厉,“怎么跟你兄长说话呢。” “我东陵文坛削弱,一直被南靖嘲笑,如今出了一位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才女,实乃我东陵大幸,我倒是觉得她和皇叔甚是般配,一文一武多妙啊。” “妙什么妙!” 五公主扬声纠正,“皇叔乃是驰骋沙场的大英雄,与他相配的女子绝不能是柔柔弱弱的。” “那南迁月一看就是风吹必倒,怕是连马都不会骑吧,这么柔弱如何与皇叔并肩而行!” 四皇子摸着下巴思考,诗仙柔弱?风吹必倒?他怎么没看出来呢。 . 翌日,南迁月起的很早。 因为一夜没怎么睡,气的。 今日要去名义堂学习,再气也得憋着。 马车内,南迁月看着弟弟妹妹的模样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南亦初摸了摸头上的书童髻,满眼期待,“终于能去名义堂看看了,听说今日名义堂的学子全部来了!” 他神秘兮兮的看着南迁月,“大姊,你猜为什么?” 南迁月掀眉,“为什么?” 南亦初双眼发亮,“因为大姊你啊,那些学子听说你今日要去名义堂上课,无论是必修还是选修,不管今日有没有他们的课,反正全都赶去了!” 他骄傲的挺直背脊,“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此刻正在门口准备迎接你呢!想想都觉得紧张啊,即将被那么多人瞩目,啧啧,怪不习惯的。” 南迁月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粉丝见面会。” “何为粉丝见面会?”同样书童打扮的南可芝不禁好奇问。 但仔细看她的眸里,会发现隐藏着丝丝缕缕的不自然。 南迁月眼尾流露莫测的笑,“那些书生就是粉丝。” 南亦初摸着下巴仔细揣摩这两个字,“粉丝粉丝,什么粉做的丝?书生就是粉丝?” 南迁月眉梢轻挑,余光倏地捕捉到南可芝的异常。 南可芝沉默了一路,也就刚刚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但问完就垂下了头。 南迁月默了默,大概猜到她怎么了。 “妹妹。” 南迁月按住南可芝的手背,唇角掀起柔和的笑意,“我见你这几日都郁郁寡欢的,可是在为你的贴身丫鬟做的事自责?” 南可芝手指一僵,慢慢抬起微微红润的眼眸,“大姊……我,是我没有管教好冬儿。” 那日悬崖边,大姊被杀手拿刀钻着肩胛,却依旧咬牙拉住她。 在这之前,冬儿还经常说大姊坏话,她有时候听着竟然生出了赞同的心理。 南迁月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妹妹无需自责,也不要把自己往坏处想,这人心本就是多变的,只要我们大体上走对了路就可以了。” “在大姊看来,你是个极好的姑娘。” 南可芝鼻头一酸,眉间终于破开笑容,“大姊,你真好。” . 名义堂大门外,聚集了一大片书生,个个翘首以待,好像在等什么人。 终于,宽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众书生眼露星光,没有彩排却井然有序的列在两旁,一直延伸到名义堂大门。 他们期待的望着马车,就见门帘被仆人掀开,车内走出了两位……男子? 众人失望,却不敢怠慢来人。 “见过二皇子,见过四皇子。” 二皇子四皇子对视一眼,怎么这么大阵仗,应该不是接他们吧,毕竟众位学子失望的眼神太过明显。 “四弟,他们应该是等南姑娘的,要不咱俩也等着?”二皇子今日本就是冲南迁月来的,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待会儿等南迁月一来,看到他一个皇子站在这里等她,一定会感动的。 至于四弟,还小,可忽略,造不成威胁。 “也好,那就一起等吧。”四皇子随着二皇子站在了道路旁。 这时,又一辆马车徐徐驶来。 众书生双眼再次燃起了光亮,那是对文学纯粹的崇拜与敬仰。 第82章 众书生迎接 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下,马车停了下来,小厮掀开门帘,就见车内依次走出了三位……男子? 众书生:……?? 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人,是谢侯爷家的三位公子。 有人开始疑惑了,谢世孙是得到徐太公认可的,但另外两位继室所出的公子,不是年年碰壁,年年被徐太公劝退嘛,他俩怎么来了? 脸皮未免太厚了些。 二皇子看到谢言舟不由神色一暗,这个表兄和南迁月关系匪浅呐,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表兄,现在更是看不顺眼了。 “表兄,今日卫尉处不忙?怎得空来名义堂了?”二皇子携着并不真诚的笑意明知故问。 谢言舟走了过来,他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墨发半冠,面庞如玉,幽黑的眸瞳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嗓音仿若山中清泉,“见过二皇子,四皇子。”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二皇子虚扶了一把。 四皇子的视线绕过谢言舟看向他身后的另外两位谢公子,不由微微皱眉,“谢世孙,你的两位弟弟怎么穿着书童的衣服?” 不待谢言舟出言,两位谢公子傲慢的抬起了下巴,“回四皇子的话,今日我兄弟两是来督促谢言舟学习的。” “督促?”四皇子纳闷,“谢世孙学习还需用你们俩督促?” 其实他想说,你们连名义堂的门都进不去,怎么好意思说督促谢世孙学习?还是书童的打扮?确定不是做书童吗? 名义堂内很多学子家里都有有心求学却无法进入名义堂的兄弟姊妹,他们偶尔会充当书童跟着进入名义堂学习一二,徐太公对此并没有提出意见。 毕竟人家为了求学甘愿充当书童,可见求学之心诚意拳拳。 但是谢家这二位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赤诚求学之人。 四皇子的质疑让两位谢公子失了颜面,学识浅陋比不过谢言舟的事实被人扒开摆在明面上,这和在他们头上拉屎有什么分别。 偏偏人家是皇子,他们敢怒也不敢言,只能愤愤的瞪了谢言舟几眼,把一切罪责都怪在了他头上。 哼,等回去了一定要去父亲那里告状,让父亲狠狠的教训谢言舟。 “来了!来了!这一定是相府的马车!” “就是相府的马车,我认得那个车夫!” 车夫:怎么这么多人看着我,莫不是刮了胡子后变好看了? 车夫红着脸拉动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大姑娘,到了。” 南迁月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佯装严肃道,“不许哭了噢。” “大姊,今日没有丫鬟,所有活儿弟弟包揽了。”南亦初拍拍胸脯,先行钻出马车。 “呀,怎么这么多人?”南亦初惊了一跳,下车的动作都变得不自然了。 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好紧张啊。 南可芝探出头后也是被吓了一跳,她紧紧咬住牙关,迫使自己双腿不会抖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为什么都看着这里? 南可芝脸颊都灼烫了。 姊弟俩忐忑不安的立在车边,等着大姊。 南迁月整理了一下裙摆,才慢悠悠钻出马车。 “南姑娘!……” 一道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南迁月抬眼望去,眉头不由一蹙,这是整哪出? 迎接? 不然怎么站列在道路两旁,还在挥手,挺前卫啊。 南迁月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搭着弟弟伸来的手臂踩着脚蹬走下来。 “迁迁!” 一道清亮的呼唤传来,接着眼前白影一晃,就见谢言舟不知从哪个方向闪了过来。 “谢世孙好啊。”南亦初挡在南迁月面前打招呼,成功阻止谢言舟不断靠近的脚步。 父亲昨晚私下叮嘱过他,让他今日一定要保护好两位姊姊,尤其要防着那些意图不轨的男子。 谢言舟看着南亦初,轻轻笑道,“南公子好。” 接着,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搭在南亦初的肩头上,轻轻松松的将他刨开。 “迁迁,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言舟看着眼前日夜想念的女子,多日冷硬的心又柔软了。 方才还是一副冷漠疏离难以相处的模样,在见到南迁月后,便瞬间化为阳光恣意的少年郎。 他想要亲手探一探南迁月的伤口,但又想到这么多人,怕她不高兴便忍住了。 南迁月将谢言舟上下打量了一遍,弯了弯唇,“我已经没事了,你的伤——” “南姑娘!”不太礼貌的声音插了进来。 南迁月眉头轻拧,眸光一转,便见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二皇子四皇子……还有两个书童。 “南姑娘,近日可安好?”二皇子一手折在胸前一手折在背后,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南迁月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子,四皇子。” “不必多礼,这里都是名义堂的学生,没有皇子。”二皇子始终保持着谦逊温和的微笑。 立在他旁边的四皇子掀眸瞅着,紧抿的唇角微微下撇。 二哥不会对南姑娘有非分之想吧? 如果有的话,那他可就惨了,敢觊觎皇叔的心上人,迟早要凉凉。 “迁迁,先进去吧。”谢言舟在二皇子的声音响起时,就冷下了脸色。 他怎会不知二皇子的心思。 “稍等一下。”南迁月转头看了弟弟一眼,他马上明白过来。 忙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对着道路两旁的书生唤道,“刘公子可在?” “我在这里!” “我在!” “这儿!我在这儿!” “……” 好多刘公子招起了手。 南迁月眉梢轻挑,侧头对南亦初轻声道,“刘弼。” “哦哦哦。”南亦初连连啄头,望着书生们改口道,“刘弼公子可在?”也不知怎的,有大姊在身边他胆量都变大了。 这回直接叫了名字,就没有人应声了,仅有一位布衣青年从人后角落里钻了出来。 “老师!”刘弼走过来就是一拜。 南迁月双眸一睁,被结结实实的惊到了,她扯出浅笑,“刘公子可莫要再叫我老师,我担不起的。” 刘弼满脸都写着对才学的渴望与尊敬,他扬声道,“老师二字是学生对您才学的敬仰,以老师之才华担得起。” 抱臂靠在马车边沿上的谢言舟懒懒的掀开眼帘,他瞅向刘弼,十分冷漠道,“敬仰才学就可以不尊重人?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请你改口。” 刘弼愕然僵住,周围学子们也觉得他冒犯了南姑娘,不由朝他投来一道道责备的视线。 南迁月笑了笑,打了圆场,“弟弟,将诗文解剖交给刘公子吧。” “噢好好好。”南亦初将几张折叠整齐的诗文剖析递给刘弼。 刘弼携着满心愧色双手接过,他不敢多看南迁月,微微垂首道谢,“学生多谢南姑娘赐教!” 谢言舟直起身,好似习以为常的扯了扯南迁月袖子,“现在可以走了吧?” 二皇子将他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眼底顿时一片暗色。 第83章 梦中作诗 名义堂。 学堂座次并不多,今日那些修学的、不用每日来的学生都来了,一时之间座位都不够使用,多出的学子便自觉立在两侧,两侧位置满了,就跟着书童们一起站在一道道门外或者窗外。 堂内每个座位都是双人座,南迁月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一直紧跟着她的谢言舟自然落座在她旁边。 正要凑过来的二皇子登时垮了脸,他准备挨着南迁月坐的,竟被谢言舟抢了,可恶! 二皇子压着心中的不痛快看向南迁月邻桌,已经有人坐下了,但二皇子还是走了过去。 那坐在南迁月邻桌的学子脑中正在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向南迁月请教作诗的奥秘,他兴奋激动,非常珍惜这个请教的机会。 然而身后蓦然传来一股冷意,他不由打了个寒战朝后看去。 “二皇子……”学子心头一怵,他怎么感觉二皇子是来抢座位的。 二皇子静静盯着学子,不发一语。 学子吞了吞口水最终十分自觉的让出座位。 “多谢。”二皇子这才露出一丝假笑。 南迁月瞥了一眼,装作没看见。 “迁迁,你今日有点难走出这里噢。”谢言舟扫了一圈,学堂被围的密不透风,这么多人都等着迁迁指教,太恐怖了。 南迁月轻叹,“是啊。” 人数明显比昨日多出两倍不止,早知道她就不随便许下承诺了。 “你近日在忙些什么?”南迁月撑着脑袋,懒懒散散的像个坏学生。 谢言舟看着比她还懒,少年郎的痞气尽显无余。 他随性的瘫在椅子上,身体后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微微歪着的脑袋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知道是谁给我整了个官,让我每日都不得闲。”其实他知道是谁。 南迁月眨眨眼,“什么官?” “南姑娘,表兄现担任卫尉处军司马一职。”二皇子抢着插话进来。 他看着南迁月和谢言舟相处随性融洽的状态,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迁月以后是要嫁给他的,怎么能和其他男子如此亲昵。 她那慵懒的姿态是多么勾人,怎么能在外男面前展露出来呢? 南迁月投去淡漠的眼神,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多谢二皇子解惑。” 说完她顷刻移开了视线,继续撑着脑袋和谢言舟闲聊,“那边那两个是你的书童?” 谢言舟都懒得看一眼,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冷,“黄氏的两个儿子。” 黄氏……那个被扶正的恶毒的妾室。 “那你带他们来干什么?”南迁月语气充满了敌意。 谢言舟将枕在脑后的手放下,改为和南迁月一样的动作,只是一个人撑着左手,一个人撑着右手,两人相互看着。 这可把二皇子气坏了,南迁月不愿多搭理他,却与其他男子如此亲密。 “不谈他们,晦气。”谢言舟眸底运着晦暗。 南迁月明白他对那些人的厌恶,便没再问。 知晓那两个人的身份后,她再看去,就觉得那两个目中无人的东西又恶心又猥琐。 “老师来了!” 众学子立即起身,敬仰的目光迎着一袭灰袍缓缓走上讲台的徐太公。 “拜见老师!” 徐太公立在台上,脸上的皱纹是岁月镌刻的智慧纹路,一双眼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洞察世事的锐利,周身环绕着从容不迫的气度,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厚的底蕴。 “落座吧,诸生且静,今日之堂,吾将授书法之道。” “夫书法者,乃大央文化之瑰宝,如星汉璀璨,耀照古今……” 南迁月实没想到,徐太公上来就是书法课,她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惶恐。 一堂书法课怕是拯救不了她的烂字,更何况徐太公讲的,她多数都听不懂,越听越像是唐僧念经。 于是,南迁月听着听着昏昏欲睡,脑袋一啄一啄的。 旁边的谢言舟憋着笑,隐在桌下的手扯了扯南迁月的衣摆,低声唤道,“迁迁,老师在看你。” 南迁月登时睁大了眼,肉体醒了过来,魂儿还在沉睡。 她木讷的看向讲台,徐太公并未看她啊。 谢言舟看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快要憋不住笑了,只能捂着额头紧紧抿着唇,迫使自己不笑出声,那一颤一颤的肩膀足以证明他忍的辛苦。 “南迁月。” 出乎意料的,讲台上传来了一道沉厚的声音。 谢言舟当即收起笑意,拽了拽南迁月,“迁迁,老师叫你呢。” “唔?”南迁月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眼睛,便依稀看到讲台上的人正看着她。 南迁月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站了起来。 周围的学子都看着她,心中诸多疑惑。 南姑娘竟然在徐太公的课上瞌睡?这是不是太任性,太无规矩,太不讲礼数了些? 徐太公今日讲述书法,本就是因她而起,她怎么能如此懈怠呢。 还是说,腹有才华者皆是这般随性? 二皇子看着南迁月的行为,有些不满,她好歹是他未来的皇妃,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丢人。 看来娶回去后,要好好教导一下了。 “老师有何指教。”南迁月恢复淡定,假装刚刚睡觉的人不是自己。 徐太公肃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道,“你是第一个在我课堂上睡觉的人,可是对我讲的有何意见?” 南迁月掀起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学生没有意见,不仅如此还非常赞同,以至于听的太过沉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此话掀起一阵哗然,上课打瞌睡还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谢言舟差点笑喷了,而隔壁的二皇子更加不悦了。 “另一个世界?那说说你做了什么梦?”徐太公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徐太公此问无疑再次将她打瞌睡摆在了明面上,众位学子各色的目光投向南迁月,有担忧的,有看戏的,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 南迁月依旧保持着从容微笑,她道,“在那个世界里,学生看到了一位老者一生矢志于传道授业,诲人不倦,学生有感而发,作了一首诗。” “哦?”徐太公来了兴致,“念出来听听。” 众人都非常期待的竖起耳朵。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南迁月念完后,心中默默的给李作者道歉。 此诗一出,堂内鸦雀无声,落针之声亦清晰可闻。 良久之后,徐太公颤声出言,“妙!妙哉!如此精妙而深情并入的诗,直叫我自惭形秽啊。” 一众学子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家有如此举世才华,打个瞌睡又怎么了? 那些刚才还持有批评指责态度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旋转,看着南迁月的目光满满敬仰。 二皇子满意点头,不愧是他未来的皇妃,长脸! 第84章 万花楼 马车内,南亦初一脸提防的看着谢言舟。 谢府又不是没有马车,偏偏谢世孙粘着大姊不放,放学了不回自己家,是要跟着大姊回相府吗? 莫不是也写了几首诗想请教大姊?可大姊都说一天了,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大姊,下次再问不行吗? 谢言舟抢了南亦初的位置,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整个人十分慵懒的靠着软垫,颀长的双腿一条伸着一条曲着,存在感不要太强。 南可芝则是十分拘谨不安,心跳异常的快,她不敢抬头,生怕视线与谢言舟对上。 南迁月瞧着弟弟妹妹的模样不禁发笑,她伸腿踹了踹谢言舟,“喂,收起你无处安放的腿,别吓着我妹妹。” “还有弟弟呢。”南亦初自个儿弱弱发声。 谢言舟眉梢一挑,唇角噙着浅笑,听话的收回腿,不过上身往南迁月靠近了一些。 他携着痞痞笑音道,“这不是想着都是自家兄妹么。” “谁跟你自家兄妹。”南迁月又踹了他一脚。 谢言舟被踹,反而笑的更开心了,他扬眉低声道,“想去玩吗?” 南迁月掀起眼尾,“哪里,玩什么?” 她回京的生活极为无趣,早就想释放释放了。 只听谢言舟神神秘秘道出三个字,“万花楼。” 南迁月眸色一惊,“你要带我去青楼?” 谢言舟一愣,随即嗔她一眼,“啧,怎么是青楼呢,我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 “大姊,万花楼是一个展示才艺夺得彩头的地方,里面确实有很多漂亮女子,还有很多好看的男子,但他们都是以才艺谋生,总之那个地方真的很有趣,能玩的东西特别多!” 南亦初很兴奋,眼睛都在放光。 南迁月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弟弟去玩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南亦初三指指天,睁目保证道,“我发誓,我绝对没去过,我那都是听其他府的公子说的!” 南迁月轻笑,“好啦好啦,瞧把你吓的。” 父亲把弟弟管的严,应该不会让他去这种地方。 “所以迁迁想去玩吗?”谢言舟凑近问。 南迁月亦是微微低头,小声道,“直接去吗?” 谢言舟眼尾扯开深长的笑意,压着嗓音低声道,“当然,晚膳就在万花楼里用,你应该会喜欢。” “你不怕那两个东西回去举报你?我可没这个烦恼哦。” “呵,举报给谁?他们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我母家提供,哪里敢得罪我。” “可以啊,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金主爸爸。” “别说他们了,说说咱们今晚的安排,为了不暴露你的美貌和我的俏颜,面具我都准备好了。” “真的!哇偶,好刺激的感觉。” “……” 南亦初和南可芝看着大姊和谢言舟凑在一起“大声”密谋的模样,心情有点复杂。 南可芝觉得大姊要被带坏了。 南亦初觉得大姊本性暴露了。 “大姊大姊!”南亦初激动的插话,他举着手期待道,“可以把我带上吗?我也想去玩!” “不能!” “不能。” 谢言舟和南迁月齐声拒绝,然而两人并未关注南亦初逐渐失落的表情,而是相互欣赏的看了一眼,来了个击掌,“默契!” 不愧是兄弟,南迁月想。 果然心有灵犀,谢言舟想。 只有南亦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万花楼,里面的花儿雌雄皆有,且个个身怀绝技。 在这里,你可以带着才艺披荆斩棘、大杀四方,赢得彩头;你也可以挥金万两,让楼里的花儿们展露绝技;你可以挑战任何人,只要足够自信,或者能坦然面对惩罚。 来到这里消费的,通常不会暴露身份,不想让人瞧见真容,戴上面具就可。 所以这里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假面舞会。 “噗,谁取的名,好土。”南迁月禁不住吐槽。 她此刻戴的面具似是从幽秘梦境中浮现,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云被巧匠采撷,以星芒为线,月华作锦,编织出如梦如幻的模样。 而谢言舟戴的与她是同款,只是一个偏柔和妩媚,一个较硬朗坚毅。 谢言舟转眸看她,一时间迷了眼,醉了心魂。 梦幻的面具遮去了她大半张脸,眼部留出来的空间线条柔美,勾勒出她狭长而不失圆润的眼型,那双眸宛如清澈湖水泛着粼粼波光,仿佛藏着万千星辰,只需轻轻眨眼,便能让人溺毙其中。 谢言舟喉结禁不住滚动,目光下落定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一时之间,喉头发紧。 南迁月见半天没有回应,不由侧眸望去,她微微歪头,“你怎么了,怎么傻里傻气的?” 谢言舟登时回过神,眼睛不自然的眨了几下,侧开目光,不敢再仔细盯着她看。 “走吧,戌时就要开场了。” 两人气质过于出众,进入楼里后吸引了一片目光,更有甚者跑过来邀请两人一起对艺。 不过全都被谢言舟冷冷拒绝了。 南迁月已经沉浸在这丝竹管弦,载歌载舞的盛大场面中了。 哇,五彩斑斓,丝带飘飞,好梦幻的地方啊。 抬眼望去,应该有七层之高,楼中间仿佛被挖出一个空洞,四面环歌,全方位载舞,那些个花男花女撒花、奏乐、跳舞、耍剑…… 一个字,绝! 以谢言舟的财力,自然是带着南迁月上了七楼。 南迁月趴在栏杆上,垂眸下眺,“谢言舟,我怎么感觉下面观赏起来更好呢?” 谢言舟也趴了过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背靠栏杆仰头喝了一口,“迁迁说的对,下面更好看,这里不过是彰显地位罢了。” 南迁月掀眉,趣味道,“咱是来玩的,不是来彰显地位的。” “我知道,”谢言舟侧过身,斜斜靠着栏杆模样潇洒不羁,“今日有个彩头,我想赢来送给你,来七楼方便我待会儿施展轻功。” “什么彩头?”南迁月好奇。 谢言舟却是卖起了关子,“先留个悬念。” 南迁月轻轻“嘁”了一声,目光下落至他手里的酒壶上,“你喝的什么酒,也不知道给我拿一壶来。” 谢言舟眉间染上笑意,“就你那点酒量,还是不喝的好。” “看不起谁呢。”南迁月扬起下巴,又菜又爱挑战,“给我拿一壶来,我也要喝。” 谢言舟摇头轻笑,十分无奈,“好好好,给你拿。” 他转头朝雅间吩咐,“拿壶酒来。” 一位容貌清秀的小厮立马呈上酒来。 南迁月心满意足的接过酒壶,同时瞄了小厮一眼,不由称赞,“哇偶,这里的小厮都这么好看。” 谢言舟胜负欲作祟,一个眼神将小厮轰退,“哪里好看了,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南迁月瞥他一眼,一时无语便喝了一口酒,好喝! 一声锣鼓在楼中间敲响,美好的夜晚开场了! 第85章 天人之舞 南迁月垂眸看去,便见一位穿着鲜艳的美公子悬吊在空中,腰上绑着锣鼓踩着震人心弦的节奏敲击。 每层楼里都有各种乐器伴奏,属于音乐人的盛景拉开帷幕。 “还真是有些功夫在身啊。”南迁月舔了舔唇上的酒渍,由衷称赞。 她观赏着弦乐与逐渐升起的歌舞,而谢言舟则欣赏着她被香酒晕染出的媚态。 几曲歌舞落下,一楼宽敞的舞台上,走上去一位彩衣美女子,她朗声宣读今日的头彩。 竟是一柄宝剑。 剑长三尺有余,剑身通体雪白,宛如初雪落于寒江,毫无瑕疵。剑柄以深海墨玉打造,上嵌数颗幽兰宝石,恰似夜空繁星。剑鞘乃千年玄铁所制,鞘身刻有精致花纹,纹路深处隐隐有金色丝线缠绕。 拔剑出鞘,寒光乍现,似有凛冽剑气呼啸而出,可断金石。 南迁月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兴奋了,她转头看向谢言舟,“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彩头吧!” 谢言舟就知道她会喜欢,此剑轻便刃利,非常适合她。 “迁迁放心,今日这剑咱们势在必得。” 南迁月给予肯定的点头,“加油,我看好你。” 然而彩衣女子接下来的话却是,“今日换个新玩法,由男女组队分别展示才艺,最终获胜的那一队将赢得此剑。” 南迁月眯了眯眼,男女搭配? 她狐疑的目光移到谢言舟身上,“你是不是提早就知道了?” 谢言舟笑的十分惬意,“不敢瞒你,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协作将此剑赢回。” 南迁月傲娇扭头,清甜的嗓音被香酒滋润过后添了几分娇媚,让人听了耳酥心痒,“那好吧,本女侠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一次。” 谢言舟携着受宠的笑音朝她抱手,“那就多谢女侠赏脸了。” “女侠,”他微微偏头,扬眉问道,“服装已备好,您现在换否?” 南迁月见他如此,便戏瘾上身,伸出纤纤玉手,故作娇媚道,“还不扶我过去?” “哎哎好嘞!”谢言舟弓着身,伸出手臂附在那纤手之下。 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楼里的男女纷纷开始组队,首先上场的自然是楼中的花儿们,花儿们肯定是要做个表率的,同时也摆了个“起拍价”在那儿,自然而然的刷去了一些较劣组合。 几番拼比下来,楼中欢呼雀跃,喝彩的声音三百六十度环绕。 恰于此时,丝竹弦乐戛然而止,众人皆愣。 怎么不奏乐了? 疑惑不过须臾,乐声再次响起,却不同于之前或婉转悠扬,或清耳悦心,或诗情画意等类。 此刻的乐声初响,便恰似惊涛骇浪猛然拍击礁石,金戈铁马之声乍起,锵锵然的乐声缭绕传开。 轰—— 随着惊心震耳的节奏,数条彩色绸带从楼顶垂落而下,众人不由抬眸望去。 在那楼顶中间垂落的霞色绸带上,悬挂着一位身着霓彩舞衣,面戴星空飞鸟面具的神秘女子,她妙曼的身形骤动,衣袂似狂澜翻卷,双袖如蛟龙腾空。 而在那刚劲的舞动间,又有着无尽的柔美,她腰肢如风中弱柳轻盈摆动,手臂如流淌溪流舒缓划动。她的舞姿时如急雨骤落,铿锵有力,时如雪花飞舞,轻柔无声。 众人一时之间魂牵梦萦,心魂都被勾走了。 在一道道惊艳的注目之中,只见一位白衣男子戴着和女子相匹配的面具,施展着绝妙的轻功飞身环绕在女子周围,手中长剑挥出耀眼夺目的剑花。 他就像是护花使者,以精妙绝伦的轻功以及武术保护着他捧在心间的女子。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时折煞了所有参赛者。 绝绝的表演夺去了所有人目光,引起的轰动也让那隐在雅间的人走了出来。 七楼东侧角楼上,走出了两道颀长的身影,他们戴着深色面具,将整张脸都遮去,只露出一双眼。 “主君,我怎么感觉这跳舞的女子有些熟悉?”其中一人淡淡开口。 被称作主君的男人眸色暗沉,浑身气场变得凌冽,他隐在面具下的唇轻轻一动,“是南南。” 但她身边的那人……是谁,是那个叫做谢言舟的么。 “南姑娘?她怎么会在此?还在……跳舞。”和男子一起跳舞。 “你可记得谢言舟的画像?”男人沉声问,语气中暗涌着杀气。 “记得,这个舞剑的男子应该就是。”虽然戴了面具,但不难判断出。 “找个机会,杀了他。”男人字字冰冷。 “……主君,此人武功不可小觑,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不好动手。” 乐声进入了后半段,渐渐转圆,恰似狂风渐息,旋律变得轻盈起来,宛如春雨浇灌大地,带来了一片生机。 血雨腥风的战场结束,悠然步入了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春日盛景之中。 众人的情绪随着生动的表演波动,他们好像看到了黎明之光,生机仿佛就在眼前。 南迁月顺着绸带翩然下落,谢言舟围绕着她向下飞旋,两人宛如天人降落,惊煞旁人。 “没想到南姑娘的舞姿竟这般出神入化。”七楼角楼上的人禁不住夸赞。 旁边的男人周身气压依旧低沉,他那双仿若寒星落于幽潭,深邃而清冷的眼眸,看向南迁月时潋滟柔情,看向谢言舟时杀机肆露。 夜色下的某座山脉,被两千黑骑包围,黑骑手中的篝火将夜色褪去大半。 那玄甲战马上的男人身姿挺拔,黑袍随风猎猎作响。冷峻脸庞上深邃的眼眸深似海,透着凛冽寒芒。 “王爷,上京有信传来。” “念。”男人声色威厉。 副将没做迟疑,展开信扫了一眼后张开的嘴巴立马阖上,他侧眸偷看王爷的脸色,他不敢念啊。 男人投来凌冽的眼神,“要本王再说一遍吗?” 副将表情苦涩,他将纸条揉进手心,弱弱回道,“王爷,信上说南姑娘被谢世孙带去了万花楼,还有追踪南靖太子的暗卫在万花楼附近跟丢了。” “估计南靖太子也在万花楼。”副将边说着边观察王爷神色,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周遭凉飕飕的。 越靠近王爷越冷。 “王爷,要安排人去……” “保护好她就是。”男人的语气又闷又凉,看来军司马的职务还是太闲了。 副将抱手,心里替王爷不值,“是。” 王爷为了给南姑娘报仇,前前后后做了多少事,今晨还带着两千铁骑马不停蹄的赶往江湖杀手组织巢穴,剿其老窝。 虽然这也不全是为了南姑娘,但出发点是她啊。 唉,偏偏王爷只做不说,烂好人一枚。 人家南姑娘在万花楼寻欢作乐,王爷却在这儿累死累活,别到时候一切都白做了,给他人做嫁衣。 第86章 明日申时沐阳山庄一见 万花楼。 南迁月心满意足的拿着彩头,拔剑出鞘,寒光乍现。 “哇,真不错。” 谢言舟警告的扫了一圈周围,那些盯着南迁月看的眼睛立马假装躲闪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盯着“仙女”看。 那是真的美啊,面具遮去她半张脸,不会减少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神秘梦幻的色彩,激发了大家的探索欲望。 “迁迁,我们先上楼吧,下面人太多了。”他不喜欢迁迁被这么多人盯着。 虽然大部分都是欣赏,但不乏有些心思不纯者,真想剜了他们的眼睛。 “好啊!”南迁月的注意力都在剑上,她边走边挥舞,把自己带入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谢言舟像个贴身保镖,一路用眼神恐吓那些想要靠近的,但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当两人刚迈上七楼时,一个秀面女娥端着茶水从拐角处急匆匆跑了过来,刚好撞在了南迁月身上。 “呀。”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冲撞贵人的!贵人饶命!”女娥吓的跪在地上。 谢言舟看了一眼南迁月被茶水浇湿的裙摆,眉间控制不住的拧起弧度。 “没事,就湿了点裙摆而已,反正待会儿要换。” 南迁月微笑着弯身扶起女娥,然而在扶她的过程中,脸上的笑意停顿了一瞬,眸中滑过异色。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女娥躬身退下,南迁月攥着手心,里面藏着那女娥塞给她的纸条。 雅间内,南迁月把剑放在桌上,转眸看向谢言舟,“这剑有名字吗?” 谢言舟又拿起酒壶喝了起来,酒渍附在唇上,他抬袖擦去,模样十分不羁,“没呢,就等着你给它赐名。” 南迁月蹙了蹙眉,嫌弃道,“你少喝点,别像个酒鬼似的。” “哦。”谢言舟听话的将酒壶扔掉,还将身体坐正,摆出一副正经冷酷的模样,他看着南迁月问,“这样还像酒鬼吗?” 南迁月咂咂嘴,半掀着眼帘,一副我看你能装多久的模样,“要不咱回去了吧,我怕回去晚了母亲会不高兴。” 其实已经很晚了,丞相夫人肯定早就生气了。 说什么就来什么,雅间的门几乎是踩着南迁月的尾音被敲响。 接着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夫人命卑职来接您回府。” 是林飞。 南迁月心里一咯噔,站起来时腿都抖了两下。 完了完了,要挨骂了。 南迁月把剑甩给谢言舟,着急撂下话,“先帮我保存着,我先走了,你过会儿再走。” 谢言舟十分听话的坐着不动,看着她逃窜的背影,不禁轻笑,不过转瞬间笑容又渐渐消失,眉间爬上了愁色。 他在想,丞相夫人会接受他这样的女婿么。 此时,一阵凉风从他身后吹过,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却丝毫不慌乱,端起桌上的茶水淡定的喝着。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在他身后破空响起,接着就是凌冽的剑风向他脖颈处袭来,携着杀气直取他性命。 谢言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手掌使劲在桌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长腿在空中利落的旋转一圈同时飞出几枚银针。 刺杀者挥剑抵挡,准备再次出击时,迎面刺来一剑,他双眸微眯,不躲反而使出狠招迎接…… 马车内,南迁月才敢将女娥塞的纸条拿出来,她慢慢将其展开,便见上面写着: 南南,明日申时京郊北沐阳山庄一见。 备注:爱马仕 沐阳山庄? 那是哪里? 南迁月有点苦恼,今日惹得丞相夫人不快,怕是明日出不了府啊。 出乎南迁月意料的,回府后,并没有什么责骂惩罚等着她,大家都睡了。 南迁月偷乐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却不知,不是没有责骂等着她,而是盛怒中的丞相夫人被南相连哄带骗的拉回了露华院。 “盈舒你消消气,有什么问题白天再说嘛,迁月今日可是又作了一首绝诗啊,还指点了那些学子一天,她这么辛苦玩一玩也无妨。” “你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我多么无情似的,我就是想告诫她姑娘家家的夜间不能在外逗留,我有错吗?” “你没错你没错,确实是迁月失了些分寸,明儿个你说她我绝不插嘴。” “明儿个?南行卓,你想包庇就直说,我明日要去沐阳山庄查账,哪有时间管她。” “那就把她带上,走一路说一路。” …… 皇宫,凤仪宫。 凤榻上的妇人形容枯槁,宫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回……回禀娘娘,陛下说……说……” “说什么!”宋皇后嗓子像被车轮碾过似的,着急生气吼出来的话更是怪异。 宫人将脑袋磕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陛下说……说做事要过脑子…自己酿的后果……自己承担。” “咳!呕!”宋皇后气急败坏,又吐出了一口血。 宫人们吓坏了,“娘娘!” “快!把太医叫来!娘娘又吐血了!” —— 长公主府。 秦悦蝶的情况比宋皇后要好的多,她只是中了一种奇怪的毒,连宫中御医都研制不出解药。 这毒让她浑身长疮,又痒又痛,不仅如此,连吃东西都异常困难,御医说喉咙上也长了疮。 秦悦蝶扶着床沿撑起身体,阴森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恨。 “母后…怎么样了?”她发出的声音亦是怪异瘆人。 其实她想问的是,宫里研制出解药没有。 她这样问,能彰显她的孝心。 宫人匍匐在地,颤巍巍回道,“回…回公主,宫里还没有消息。” 闻此,秦悦蝶死死攥着手指,指尖扎进肉里都感受不到疼痛。 比起心中的恨,这又算什么呢。 眼看着父皇寿宴在即,她本想趁此机会教训南迁月一番,而如今她可能连寿宴都参加不了。 她抬起眼眸,里面尽是恶毒,“明日将南迁月请来公主府,势必要将人带来。” 她当然清楚身上的毒从何而来,一切都是因为南迁月。 翌日,相府。 “你说母亲带我去哪里?什么山庄?”南迁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绿衣笑了笑,“沐阳山庄,是相府的产业,专供文人雅士吟诗作对,赏花阅景之地,夫人每年都会去查账两次。” 南迁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绝对不是巧合。 一定是肖宸提早就知道丞相夫人要去查账,所以才将见面地点安排在沐阳山庄。 但是问题是,她如何脱离丞相夫人的视线,与他见面呢? 而且他约的时间是申时,那个时候丞相夫人应该已经查完账了吧。 唉,天天跟探案似的。 第87章 安政王要来山庄做客 马车内,南迁月坐的端正,面带一丝浅笑,看着显然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丞相夫人投来安静的眼神,“昨日行为不可再有第二次。”憋了一肚子教育的话,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终归是亏欠了她,她犯再大的错,为父母者难辞其咎。 南迁月乖巧点头,“是,女儿记住了。” 丞相夫人眉间轻蹙,“我知你性格不似现在这般文静,我也不强硬要求你改变活跃的性格,但只希望你在外莫忘了礼仪,在自家人面前,可做回你自己。” 南迁月掀眸看向丞相夫人,抿着笑意,“母亲,我还是拘着点吧,怕吓着您。” 丞相夫人轻挑眉梢,“总没有那日被刺杀吓人吧。” 顿了下,她唇角带了点笑意,道,“你那日做的很好,临危不乱,母亲为你感到骄傲。” 南迁月轻怔,心口好像被什么触到了,有点酸涩,泛着暖意的酸涩。 她从小没有妈,全然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感觉,她倒也没有多么渴望过,毕竟落在身上的父爱很浓很甜。 但是此刻,她竟然有种被亲生母亲夸赞后喜悦盈上心头的满足感,这样的感觉带着后劲,持续环绕在心间,既暖又涩。 南迁月将心中情绪压下,她估摸着,应该是因为丞相夫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忽然笑着夸人反差太大,才会造成她有这样的错觉吧。 沐阳山庄。 南迁月扶着丞相夫人走下马车,早就恭候在大门口的仆人管事立马行礼。 “拜见夫人,大姑娘。” 丞相夫人轻“嗯”了一声,她立在那里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管事仆人们丝毫不敢怠慢,卑躬屈膝,连站位都是整整齐齐的。 “夫人,账册已经备好,您是先去栖枫阁休息,还是直接去万星堂查账呢?”管事恭恭敬敬的问。 丞相夫人一记看似平淡的眼神落在管事头上,“你的问题,很多余。” 哪年不是直接去查账。 管事心下惶恐,头埋的更低,“是老奴糊涂了,夫人恕罪。”他还以为夫人带着大姑娘来,是要先观赏观赏风景的。 毕竟往日夫人都是自己来,连公子都没有带来过。 南迁月在一旁感觉很庆幸,庆幸丞相夫人对她还算是温柔的了。 万星堂是沐阳山庄办正事的厅堂,很宽敞且敞亮,像是一种鬼不会飘来的地方。 “迁月,你会查账吗?”丞相夫人一边翻着账簿一边问。 南迁月想了想,摇头,“不会。” 拍戏时学的那点应该算不上是会,而且她也不想查账,看着丞相夫人脚边的两箱账册,她默默替丞相夫人捏了把汗。 她还担心丞相夫人会早早结束回府呢,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 唉等等,肖宸不会连丞相夫人要花多少时间查账都算清楚了吧,不然怎么约在申时呢。 啧,见了面定要问问他。 “无妨,从现在开始跟着我学,以后你嫁为人妇,这些都是脱不了手的,必须学会。”丞相夫人翻看账簿的动作不停,给南迁月说话的思维也是很清晰。 丞相夫人凭一己之力将“一心二用”掰成了褒义词。 “母亲,我不急着嫁人的。”南迁月试图偷懒。 丞相夫人面色不动,“不急也要提前准备着,来,这本是我看过的,你能写诗,看账本应该不难,你看完了给我讲讲里面的问题。” 南迁月,“……”还没上学就要考试了。 “哦,好吧。”南迁月默默接过账簿,翻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后,嗯……还挺简单,就是记账的方式太繁杂了,很多地方完全可以简化的。 清水阁,是沐阳山庄一处较为僻静的楼阁,建在栽满荷花的池塘之上,楼阁四周皆有赏景楼台,可惜现在是春日,赏不了荷花。 倏然,一道轻盈的身形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足尖轻点水面飞上了清水阁楼台。 是一位佩剑男子,他立在楼台上,面朝阁楼里面,道,“主君,南姑娘在万星堂和丞相夫人一起查账。” 一阵的沉默后,里面传来略显压抑的声音,“嗯,到时间了你去接应。” “是。”佩剑男子嘴角忍不住下撇,为什么到时间了再去接?现在不行么?讲究。 万星堂内,丞相夫人满眼惊愕的看着南迁月,惊了半天又转为喜色,她按住南迁月的手背,抑制不住的喜悦,“迁月,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怎么懂这么多?” 丞相夫人再一次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她只负责生,二十年后,上天还给她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 南迁月紧紧抿唇压住笑意,她就是提了些小小的改进意见,竟惹得丞相夫人如此动容。 “母亲,我的记忆还没恢复呢。”南迁月眨眨眼,睁眼说瞎话。 “无妨!”丞相夫人很高兴,“我明天就开始筹备谢礼,等你恢复记忆后,我和你父亲会带着你亲自上门感谢恩师。” 南迁月笑眯眯,“母亲开心就好。” “来,把那一箱搬去大姑娘旁边。”丞相夫人语气十分骄傲的吩咐。 谁叫她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呢。 南迁月看着搬到脚边的箱子,嘴角抽了半天也没笑起来。 她怀疑丞相夫人想要偷懒,但她没有证据。 风和日暖的天气,本该适合游玩散心,而南迁月却要完成一箱子的作业,上学那会儿都没体会过呢。 还好她发挥了高超的脑力,将脑汁全都绞了出来,终于在丞相夫人完成三分之二时,提前完成了! “母亲,问题我都写下了,那个……那个我可以到处去转转吗?这账本看多了,眼前都飘着数字呢,晕乎乎的。”南迁月故作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丞相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发笑,“去吧去吧,今儿个是累着你了。” 南迁月娇弱的站了起来,福了福身,“那女儿去了。” 丞相夫人轻笑摇头,拿着账本继续翻看。 待南迁月离开后,一个门吏跑了过来,他附在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又离开了。 管事沉思了一下,小事自然不用打扰夫人,但是这客人来头太大,夫人又刚好在此,他还是给夫人说说吧。 “夫人,门吏禀报,安政王今日会来山庄做客,具体时间没定。” 丞相夫人翻看账簿的手顿住,她眉头皱了起来,安政王怎会来这种文人雅客出入的场所。 莫不是为了迁月? 她放下账簿,抬起头来吩咐管事,“来便是客,你去做好迎接的准备,还有,将此事告知大姑娘,并附上一句‘你知道该怎么做’,去吧。” 管家愣了愣,却不敢多问,他躬身道,“是。” 第88章 你为了他……骂我 南迁月没让绿衣跟着,她自己东窜西窜,也不知窜到了哪里。 这山庄是真的大,迷路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不过南迁月并不担心,因为偶尔会有路过的仆从。 “哇欧,这树修剪的,真气派!” 南迁月站在一棵罗汉松树下,两手拍着苍劲而刚健的树干仰头望着那层次分明、气魄雄浑的枝叶。 “南姑娘。” “啊!”背后蓦地传来声音,给南迁月吓了一大跳。 她拍拍胸口,气呼呼的转过身,指着来人批评道,“叶剑啊叶剑,你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音?我魂儿都差点叫你吓飞了!” 叶剑摆着扑克脸,张口道,“我没走。” “啥?”南迁月拧眉歪头。 “我是飞来的。” “……”竟无法反驳。 南迁月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么,你怎么就来了?” 叶剑抱着剑,冷硬的面上挤不出多余的表情,他抬头望着这个罗汉松,道,“确实没到时间,我无聊,便飞了几圈,巧合之下,遇到了南姑娘。” “我是不是打扰南姑娘欣赏这棵树了?” 南迁月仰头看了看,“……倒也谈不上,肖宸在哪儿呢,现在要过去么?” 叶剑继续发出硬邦邦的声音,“主君在清水阁,至于现在是否带您过去……我去问问。” “唉?”南迁月伸手就欲叫住他,奈何人家轻功了得,那消失的速度快的只在眨眼间。 南迁月掀了掀眉梢,这么讲究么?非得按照约定时间见面? “大姑娘!哎哟,可算是找到您了!”管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南迁月转头看去,心不在焉的问,“何事?” 管事气还没捋顺就急着说,“夫…夫人让转告大姑娘,安政王今日要来山庄做客,夫人说,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哎哟喂,老骨头要松了。” “你说谁要来?!“南迁月一把揪住管事衣袖,眼珠子都快要惊出来了。 管事懵了半响,“安…安政王啊,怎么了大姑娘?”您不是和安政王关系匪浅么,怎么看着这么惊恐呢。 这话管事自然不敢说出来。 “呕喽!”南迁月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几圈突地又揪住管事,“清水阁今日是否有客人?” 管事愣愣点头,“啊是…是有客人。” “那你可知晓客人来历?” “……是,是城北叶员外家的公子。” 叶员外?应该是肖宸用的假身份。 南迁月急声吩咐,“我就在清水阁附近转悠,安政王来了你就他带到其他楼阁去,总之离我越远越好,给母亲也说一声,她会明白的,快去!” 管事呆愣愣的吸收南迁月的话,“哦,哦,老奴这就去。” “唉等等,清水阁怎么走?”南迁月将管事又揪了回来。 管事指了个方向,南迁月提起裙摆就跑。 可把管事给整迷糊了。 安政王要来,大姑娘不是该兴奋的去迎接吗,怎么还躲起来了?难道是夫人不允许她接触安政王? 嗯,有这个可能,不然大姑娘怎么说夫人会明白呢。 南迁月一路奔跑,丝毫不敢停歇,直到看见矗立在池塘之上的楼阁才停下来喘气。 她抬眸扫了眼那牌匾,上面写着清水阁三字,总算是没跑错。 “南姑娘?我正要去接您呢。”叶剑立在楼台上,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迁月没搭理他,撑起身体继续前行,通过弯桥便到了楼阁下。 楼阁共有两层,一楼四面通风,设有琴棋书画作乐,二楼设有雅间喝茶休息、还有楼台赏景沐阳。 南迁月扶着楼梯扶手往上爬,爬着爬着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怎么感觉每次见肖宸都要爬楼呢?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姑娘,您怎么如此着急?”叶剑看着爬上来的南迁月弯腰趴背的喘气,不由好奇。 南迁月扫了他一眼,“肖宸呢?” 叶剑用下巴指了指雅间,“在里面。” 南迁月没做迟疑,几步迈过楼台走到雅间门口,一把拉开门钻进去,又立马将门阖上。 叶剑:???竟这般着急见主君,看来主君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了。 不过主君从昨夜开始心情就很差,刚刚还骂他了呢,说他榆木脑袋,人都遇到了都不知道带过来。 “这把剑怎么在你手里?”南迁月竟是一眼就注意到肖宸面前桌案上摆着的剑。 那不是昨夜她和谢言舟赢来的剑么。 肖宸坐在桌案后,深暗的眼瞳压抑着诸多情绪,静静的看着南迁月不发一语。 南迁月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剑,拔了出来。 “就是那把剑呀。”南迁月仔细端详着手中剑,语气很是肯定,丝毫没有注意到肖宸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肖宸?你怎么不说话?这剑为何在你手里?”南迁月坐到他旁边歪头问。 肖宸气闷的侧过脸,就是不理她。 南迁月一头雾水,将剑插回剑鞘,用胳膊肘拐了拐肖宸,“你咋了?谁惹你生气了?是叶剑吗?是他的话,我现在就去砍他几剑,正好让这剑见见血。” 叶剑:“……” 肖宸垮着脸侧过头来,盯着南迁月闷声质问,“你和谢言舟是什么关系?” 南迁月表情怪异,“所以这剑是你们从谢言舟手里抢来的?不对啊,他肯定不会让别人把剑拿走的,你们一定打起来了!” 想到这里,南迁月开始担忧了,“剑被你们成功抢走了,那谢言舟……”会不会受伤了? “他活的好好的。”肖宸冷冷吐出几字。 南迁月却气愤的将剑往桌上一拍,砸出一声脆响,她皱着眉头忍不住指责,“肖宸,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点幼稚吗?” 肖宸搭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他看着南迁月的怒颜不说话,只是那双深眸愈发的红,眼尾渐渐潋滟波光,似有热泪即将落下。 南迁月眨了眨眼,有点不知所措,“你…我、我咋的你了,你怎么又红眼睛。” 肖宸眼帘微动,滚烫的泪水沿着眼尾落下,他哽咽着嗓音说,“你为了他……骂我。” 楼台上的叶剑掏了掏耳朵,怎么出现幻听了? “你…你怎么还哭了。”南迁月手忙脚乱,抬起袖子在给他擦拭眼泪的边缘徘徊。 “我没骂你,说你幼稚是……是夸你可爱呢。”南迁月开始胡诌。 “那你爱我吗?” “啊?”南迁月呆住。 肖宸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把将她的凳子拖过来,然后抱住她,头埋在她颈窝深深呼吸。 “南南,快些记起我们的过往……” 颈窝间的热气让南迁月不适的扭了扭身体,“你…你不会把眼泪鼻涕擦我衣服上吧?” 叶剑:“……”竟然有人比他还不解风情。 第89章 两男碰面,火药味十足 “哎呀!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南迁月使劲推开肖宸,急声道,“你快走!秦奕要来沐阳山庄!” 肖宸目光沉了沉,执起南迁月的宽袖擦擦眼睛,“他来不来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南迁月抽回袖子,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别磨蹭了,你和叶剑赶紧离开,快!” 说着,她站起来将肖宸往上拉。 但肖宸纹丝不动,一伸手便将南迁月按回凳子上坐好,他淡淡道,“南南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心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南迁月额头上大写的无语。 合着就她一个人在这儿干着急?皇上不急太监急? 肖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从容不迫的打开桌案上的食盒,将里面的食物逐一取出。 “南南应该还没用午膳吧,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南迁月静静的看着他,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不走,她还能将人拖走不成? “你是不是提早就知道秦奕要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南迁月将凳子挪到另一方,默默拉远了和肖宸的距离。 肖宸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头一梗,假装忽略,他将碗筷摆好,一边为南迁月布菜一边慢悠悠道,“差不多。” 香味从碗碟里冒到南迁月鼻底,她嘴唇蠕了蠕,最终还是没忍住拿起筷子吃起来。 肖宸看着她吃的香,心头的不快挥去,唇角不禁勾起满意的笑容。 “你还真是手眼通天呐,连相府的事情都摸的一清二楚。”南迁月瞄了他一眼,语气并无夸奖之意。 肖宸夹过一只酒焖蟹垂眸拆解,“是让暗哨查了查,南南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过问相府之事。” “倒也谈不上不喜欢。”南迁月舀了一勺不知名的羹食放到嘴边品了品,不由称赞,“嗯!这个好吃。” 肖宸将取出的蟹肉放到她面前,笑意加深,“我还怕你口味变了,不喜欢这玲珑羹了。” 南迁月咀嚼的动作缓慢了些,嘟囔了一句,“我也没那么挑食。” 肖宸掀唇一笑,不接她这话,答案都在笑里。 铮—— 利刃的碰撞声在叶剑所在的楼台上蓦地响起。 南迁月心头一震,侧目望去,便见数道身影飞上四周的楼台,有两个正在和叶剑交手,其余几个身影动作十分迅猛的将雅间四面的门全部拉开,然后笔直的立在各处要口。 一时之间,大片光亮从四方涌了进来,方才还温馨的雅间顷刻间变成了审判的厅堂。 门被敞开,南迁月能清晰的看见与叶剑交手的两人,是青衣和红衣。 完了,秦奕来了。 不同于南迁月的慌张,肖宸则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他见南迁月嘴角有点汤渍,便掏出锦帕为她慢慢的擦拭。 那动作缓慢而轻柔,好像在擦一件极易碎去的精美艺术品。 而南迁月的注意力都在外面。 叶剑三人已停战,正齐刷刷的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南迁月吞了吞口水,胸腔里的跳动清晰急促,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紧张。 在她凝目屏息之中,便见那道颀长的玄色身影踩着光大步走进来。 来人威厉的目光扫过肖宸擦拭南迁月嘴角的手,周身登时浮出杀气。 他隔着桌案立在肖宸对面,冷冽的目光睥了他一瞬,然后掀袍坐下。 “据本王所知,南靖使团还有两日才抵达上京,不知南靖太子何故出现在此?” 秦奕每一个字都仿佛携着千钧之力,凌人的气场如汹涌浪涛,铺天盖地是席卷开来。 而再观肖宸,俊朗的面庞平静沉着,嘴角噙着一丝淡定从容的浅笑,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矜贵的气质。 他没有理会秦奕,而是漫不经心的将擦过南迁月嘴角的锦帕折好,又揣进了宽袖里。 “南靖太子?南靖太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南迁月假装看了一圈,然后无辜的眨眨眼。 “南姑娘,您怎么睁眼说瞎话呢?”红衣蹙眉道。 “是啊南姑娘,您旁边那不是南靖太子是谁?”青衣有点同情王爷。 昨日奔波了一天,更是一夜未眠,换来的却是……唉! 叶剑瞄了他俩一眼,“南姑娘说没看见,就是没有,是你俩瞎了。” 青衣睁目看向他,“那你为何在此?你不是南靖太子的跟屁虫吗?” 叶剑冷道,“奉命保护南姑娘,不行么?” 青衣气急,上次在这冰块手里没讨到好,今日定要一雪前耻,在他身上划上几个窟窿! 叶剑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甩出几字,“手下败将。” “噗……”南迁月实在没忍住笑,但笑了一瞬便又被秦奕的眼神击碎了。 她瞅了秦奕一眼,没敢和他对视,刚好错过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锋芒。 “既然眼前人不是南靖太子,那死了应该也无妨。”秦奕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肖宸,周身的杀气越渐浓厚。 随着他的话落,四周立着的亲卫将刀拔出一半。 肖宸从容的迎着他的视线,两人对峙,暗里的争斗已经开始了。 南迁月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两边不同的气场,她攥紧手指再次出声,却没什么气势,“这是相府的山庄,你在这里杀人不是给相府抹黑么。” 秦奕神色近乎沉入谷底,她屡屡维护肖宸,无疑是在他心口一遍一遍扎刀子。 他压着胸腔里翻涌的岩浆,逐字逐句道,“本王会让人把血擦干净。” 肖宸十分不屑的勾唇一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奕寒眸一掀,抬起手掌附在桌面上,一股内力沿着桌案朝肖宸袭去。 肖宸眸色渐冷,几乎是同时附掌回击。 两股内力以桌案为媒介相互冲杀,使得桌面上的碗碟砰砰作响。 但其实他们都未尽全力,拿捏着分寸呢,否则内力一旦破开,必定会伤到南迁月。 南迁月看着桌上抖动的碗碟,默默擦了把冷汗,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可怕。 她要不要闪开些? 这样想着,南迁月真就这样做了,她拿起桌上抖动的剑,麻利的起身闪到一边。 砰——! 桌案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南迁月吓的一个激灵,手中剑握的更紧,还好她闪的快,太可怕了。 “南南,没事吧?”桌子一碎,肖宸就迈了过来,扶着她手臂检查。 南迁月故作镇定,仰了仰头,“没事啊,我也是有点功夫的,都、都是小场面。” 肖宸轻怔,随即失笑,“没事就好。” 秦奕垂下手,将其隐在袖中,方才施展内力将腕上的伤口震裂了,那是昨夜剿灭杀手老窝时分了神留下的。 他看着立在一处的两人,努力克制杀人的冲动。 “南迁月,若想他活命,现在就跟我走。”秦奕将自己的底线又往下压了压。 他本来,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第9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迁月紧拧眉头,抬头看了眼肖宸想了想,只要秦奕离开,肖宸应该就安全了。 想好后,她又看向秦奕,“好,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她莫名相信秦奕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南南,别信他,跟我走。”肖宸拉住了她。 南迁月轻啧一声,没好气的瞪着肖宸,“生命诚可贵,你是太子,更要有分寸,待会儿我们一离开,你和叶剑就赶紧回使团,莫要在京中逗留了。” 说完,南迁月将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然后朝秦奕走去。 肖宸看着她的背影,心口灼烧一样的难受。 但没事,转机马上就来了。 “主君,有一大批士兵过来了。”立在楼台上的叶剑皱起了眉头。 刚走到秦奕身边的南迁月脚步一顿,她猛地看向叶剑,“一大批士兵?” “对。”叶剑几个闪身脱离了青衣红衣的包围,来到肖宸身旁护卫。 能让叶剑如此警觉,士兵的数量绝对不容小觑。 南迁月攥紧手中剑,抬头望着秦奕,“你个骗子。” 秦奕垂眸,微凉的视线定在她脸上,“不是本王的人。” “你敢说不是东陵的士兵吗?”南迁月觉得他在狡辩。 “南姑——”青衣正想帮着王爷解释,却被秦奕抬手制止。 秦奕凝着南迁月气怒的眉眼,深邃的眸里一片决然,他继续重复刚才的话,只是每一个字咬的更清晰,“不是本王的人。” 南迁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点谎言的痕迹,秦奕……没有说谎。 他应该也不屑于说谎。 “哦,知道了。”南迁月淡淡应了声移开视线。 青衣红衣也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南姑娘还有点良心,起码相信王爷的话。 但几步外的肖宸却暗下了神色。 紧接着,一大批士兵将楼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有一队亲兵涌上阁楼,顷刻将楼台占满,青衣红衣都被挤了进来。 “听说那贼人躲到了沐阳山庄,老夫今日定要将其诛杀!”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亲兵后方传来,只见亲兵让出一条道路,一位身着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此人身量宽厚,面目透着凌光,哪怕步入中年看着也充满了力量,习武之人无疑了。 来人看到秦奕,先是一愣,再是一笑,但那笑假的不能再假,他抱手行礼,“微臣拜见安政王,王爷也是来抓杀贼人的?” 秦奕瞥了他一眼,“本王行事需要告知你么。” “哈哈哈,那自然是不用的,是微臣多言了,王爷见谅。” 中年男人躬身道歉,只是那双眼里从始至终都隐着傲慢与狠戾。 他直起身,看着秦奕假意客气道,“王爷,您要不移个驾,微臣怕待会儿血溅到您身上,脏了您的衣服。”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看着这个令人无比反感的中年男人出声回怼,“你怕脏了他的衣服,难道就不怕脏了他的眼?” 中年男人将目光移到南迁月身上,瞳孔微不可察的闪了闪,这张脸与她太相似了,他本想忽略,却终究忽略不了。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转而满脸不屑,总归是政敌之女,自然看不顺眼,哪怕与她长的像又如何。 他冷哼,施舍般的问道,“何出此言?” 南迁月用着极为嫌弃的语气道,“你啊,你的出现就是脏了他的眼,所以你应该赶紧滚蛋。” “好个伶牙俐齿的。”中年男人面露狠意,他举起手中刀对准南迁月,故意恐吓她,“你莫不是包庇贼人的帮凶?若是如此,今日便将你也拿下!” 他这话当然是吓唬南迁月的,当着安政王的面,他怎敢动丞相那个老不死的女儿。 但他低估了秦奕对南迁月的维护程度。 只见前一刻才举起来的刀,后一刻便被两边飞来的暗器击退,险在中年男人反应较为及时,才没有被暗器伤到。 他凝目看向两边出手的人,狠劲下透着警惕。 没想到安政王和南靖太子如此维护那个老不死的女儿,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那么,对妹妹和侄女下手的人,不是安政王就是南靖太子。 不过,是南靖太子的可能性要大的多,因为妹妹背上的剑伤非剑术高手做不到。 哼,今日必定要为妹妹和侄女报仇,让南靖太子无声无息的消失,谁叫他要脱离使团暗中潜入东陵呢。 秦奕将南迁月拉近自己,抬眸盯着中年男人,“再敢拿刀指她,手给你剁了。” 中年男人心头一紧,他知道,安政王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王爷见谅,微臣就是给南侄女开个玩笑。”他假笑着打哈哈。 “谁是你侄女。”南迁月拧眉道,“这里是相府的山庄,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可经过家父同意?” 南相乃百官之首,此人官职再大也压不过南相吧。 “吾乃当朝太尉,维护上京治安亦是职责之一,今有贼人躲在沐阳山庄,吾自当有权将其捉拿,就是你父亲在此也不能干涉。” 太尉……原来是皇后的弟弟,宋太尉。 难怪这么令人反感。 “来人!将那两个贼人拿下!若是反抗,就地诛杀!”宋太尉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亲兵立马举起手中长矛,对准了肖宸二人。 南迁月见此,心下一着急便拔出剑准备朝肖宸走去。 她只有借助丞相之女的身份为肖宸掩护一二。 但没走出一步就被秦奕抓了回去,他垂下泛着冷气的眼眸,“再乱动,敲晕你。” 南迁月真就不敢乱动了,她看向肖宸心急如焚却又想不出法子。 肖宸朝她笑了笑,那一笑安慰中夹着轻松,没有一点慌乱的痕迹。 但南迁月只当他是安慰自己,被这么多人围攻,武功再高也难逃脱啊。 “谁取下贼人性命,赏金百两!” “住手!” 宋太尉诱惑亲兵的声音刚落地,楼台上便传来了一道有力的女声。 宋太尉面色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复杂之色。 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便见亲兵自动让开道路,丞相夫人款步走来,她神色平静中透着股清冷,自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稳重。 她径直从宋太尉身侧走过,竟是朝着肖宸方向走去。 在她与宋太尉擦身之时,宋太尉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神色晃动看着极不自然,方才张狂的棱角渐渐失了锋芒。 南迁月太熟悉这样的细节了,心下不由惊叹,这个宋太尉和母亲怕是……有故事。 她转眸望向丞相夫人,不动声色的将腰间大掌掰开。 此刻她紧挨着秦奕而立,所以连唤一声母亲都不敢。 丞相夫人的靠近,围在肖宸周围的亲兵竟给她让开了一条路,毕竟宋太尉没有出声制止,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丞相夫人。 肖宸看着与南南六分相似的丞相夫人,心中一时忐忑,“惊扰夫人了。” 第91章 陛下口谕 丞相夫人平静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是山庄怠慢了贵客,让你受惊了。” “没有。”肖宸温和的笑了笑。 宋太尉胡子动了动,不似方才的大嗓门,用着正常的音量看着丞相夫人道,“不知夫人这是何意?此二人是暗害皇后和长公主的贼人,你快快退开,免得待会儿刀剑无眼,伤了夫人。” 丞相夫人面不改色,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沉静稳重的气质。 她道,“此二人是山庄的客人,不是什么贼人,至于暗害皇后和长公主的真凶,自有陛下定夺,宋太尉一没有证据,二没有陛下旨意,便私自带这么多士兵包围相府山庄,是为大不敬之举。” 宋太尉有些恼怒,她怎么总和他对着干,“证据自然会有,至于陛下,带我抓了这贼人,自当向陛下请罪。” 好无理的托词。 南迁月仰头看向秦奕,低声道,“你是安政王,遇到这种情况不管管吗?” 秦奕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想让南靖太子吃点亏再管。 若是南靖太子死在相府的山庄里,且不说东陵这边会有何种风波,南靖那边绝对不会放过相府。 秦奕蔑了南迁月一眼,不忘趁机提醒她,“别忘了答应本王的条件。” 南迁月皱眉,“嗯呐。” 那边宋太尉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抬手厉声吩咐,“贼人妄图挟持丞相夫人,还不捉拿贼人保护丞相夫人!” 亲兵们不敢违抗宋太尉,纷纷举起长矛向肖宸二人刺去,叶剑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剑花飞舞间就有一圈亲兵倒地。 二丞相夫人竟然护在肖宸跟前。 此时,一根桌腿带着凌冽的气势朝意图拉离丞相夫人的宋太尉射去,他慌慌躲过,猛的转头朝攻击来源看去。 看到出手的人,他面部肌肉一阵抽搐,却无可奈何的抬手叫停了亲卫们的攻击。 “王爷是要包庇贼人吗?”宋太尉看着秦奕明明一肚子火气,却不敢显露太多。 秦奕凛冽的视线定在他脸上,“当着本王的面,滥用职权,还敢拿丞相夫人做幌子,你这胆量倒是够肥。” 宋太尉瞳孔一晃,安政王怎么也帮着南靖太子了,他和南靖太子不是死敌吗,今日借他之手杀了南靖太子,安政王应该乐见其成才对啊? “王爷,您可知这贼人是谁?”宋太尉不甘心,大不了挑开天窗说亮话。 秦奕唇角滑过一丝鄙夷的笑,“你觉得是谁?” 宋太尉心一横,那就摆明了说,“这是南靖太子啊,私自潜入我东陵意图不轨,今日老夫便将其拿下,再交由陛下处理!” 哼,只要把人抓走,再暗中将人杀了,到时无论是安政王还是陛下,也不得不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要帮着将此事掩盖。 否则,南靖太子被东陵杀害,必将挑起战火。 “刚刚还说是贼人,现在又是南靖太子,你老年痴呆呢。”南迁月抱着剑,歪头怼道。 宋太尉脸上的肌肉又跳动起来了,那是气的,他瞥了南迁月一眼,憋着怒气没敢再恐吓她。 “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宋太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秦奕睨着他,“你若是顾大局,就该立刻带着亲兵离开。” “王爷!您要想清楚啊,此人乃是南靖国之栋梁,未来储君,今日若不趁此机会将其扼杀,将来一定会是我东陵强敌啊,王爷若是嫌脏了手,老臣愿——” “报!太尉大人,侯公公来了!”惶急跑来的亲卫打断了宋太尉的话。 “你说谁来了?”宋太尉一把提起亲卫的领子。 不待亲卫回答,那侯公公的声音便传来了。 “宋太尉没听错,确实是杂家。” 宋太尉敛住神色,将亲卫甩开,转而挂起笑回头,“侯公公怎么来了?”说着,他扫过侯公公的手,空的。 侯公公毫不废话,端着惯有的笑脸直入主题,“杂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宋太尉听着就好,不必跪。” 宋太尉立马收住刚弯下去的腿,心中预感不妙,看来这口谕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陛下说,正是风和日暖,宋太尉应趁此节气多多舒散身心,不必太过操劳。” “宋太尉,杂家话已传到,便先退下了。” “等等!”宋太尉叫住了侯公公,他不甘心的指着南靖太子,问,“侯公公可知此人是南靖太子?” 侯公公简单的看了一眼,笑道,“宋太尉说笑了,南靖太子不是在使团吗?您还是听陛下的,好好休息一阵子,养养眼睛。” 说罢,侯公公转身离开,只是转身之际有意无意的朝南迁月方向看了一眼。 宋太尉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发不出,他实在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帮着南靖太子?但却又没挑明他的身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来日方长!”宋太尉撂下话,甩袖离开。 不出一会儿,楼阁再次恢复了明亮。 南迁月顿感呼吸都通畅了,她看向肖宸,夸赞了两字,“优秀。” 这就是肖宸说的应对之法吧。 不愧是当太子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话说回来,他怎么说服皇帝帮他的? 肖宸朝她投来柔和的笑容,又转身面向丞相夫人躬身一礼,“方才多谢夫人的维护,今日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丞相夫人神色依旧清冷,她缓缓道,“是山庄待客不周,报恩之言过重了。” 言语稍顿,她平淡的目光越过缩在角落里的管事最后停在秦奕脸上,“王爷,清水阁已经有客人了,劳烦您移驾缘暮阁。” 秦奕面色不也是很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着极难相处,他道,“不必了,本王是来找这位客人的,说几句话便走。” 丞相夫人露出一丝周到的笑,“那我和迁月就不打扰王爷和这位贵客了。” “迁月,走吧。” “哦哦。”南迁月抱着剑移到丞相夫人身边,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时,丞相夫人忽然驻足,回头看向跟着的管事,道,“你留下,伺候着贵人。” 管事身躯一抖,冷汗直流,他哪里有胆量伺候那两位大爷啊,“夫人……要不换个人吧?”管事满脸苦相。 丞相夫人眉目一凛,“贵人身份尊贵,不可怠慢,快去。” 管事挥泪,“……是。” 南迁月非常理解管事的心情,于是小声提议道,“母亲,要不我也……” “嗯?”丞相夫人一记警告的眼神甩给南迁月,成功堵住了南迁月的嘴。 南迁月心中轻叹,只好扶着丞相夫人离开。 那边管事一步一抖腿的来到门口,还没待他看清屋内的情形,迎面便飞来一个不明物,刚好从他头顶飞过,吓的管事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第92章 追妻大法 马车内,南迁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母亲,您提前就知道清水阁的客人是南靖太子吗?” 丞相夫人半敛着眼眸,整个人透着稳和静两个字,她将整个经过讲了一遍。 “安政王进入山庄后,王管事本是要带他去缘暮阁,他却直接让王管事带他去找你,我本想着你听进了我的话,会自觉远离他,便也没打算管,但是后面宋太尉带了一大批士兵闯了进来,我便就过去了。” “所以母亲是到了清水阁才知道那客人是南靖太子?”南迁月满眼都是对丞相夫人的钦佩,“哇,母亲,你表现的那么平静,我还以为你提早就知道呢。” “但是母亲为何会帮他?”这也让南迁月十分不解。 丞相夫人侧眸静静的看着她,“南靖太子若是死在相府的山庄,南靖必定会报复,与一个大国相比,相府太过渺小。比起陛下的猜疑,一个国家的针对更恐怖。” 南迁月点点头,倒是能理解,“可是母亲,万一今日没有陛下的口谕,咱们也拦不住宋太尉啊。” 丞相夫人唇角滑过一抹仿佛看尽世态炎凉的笑,“不管帮不帮得到,该做的还是要做,况且,安政王不会让南靖太子死在宋太尉手里,而南靖太子本人也不是宋太尉说抓就抓的。” “今日你也看到了,南靖太子表面上虽然愿为了你提前潜入东陵冒险,但实则,他步步为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陛下的口谕就是他扭转局势的后手。” “今日之局面,怕就是他一手操纵的,迁月,此人极擅谋略,心机城府不是你能抗衡的,你不能动别的心思,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丞相夫人语重心长。 南迁月还在想肖宸为何这么做,又是如何让皇帝帮他解围,而乍一听到丞相夫人后面的话,竟无话反驳。 “母亲放心吧,我和他……只是朋友。” 她自然知道肖宸不是个简单的,但能理解啊,他要是头脑简单或者优柔寡断什么的,怕早就被其他皇子给咔擦了。 令她想不通的是,他制造今日这样的局面到底是为何?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管家见到驶近府门的马车就急忙冲了过去。 丞相夫人掀开帘子,“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急声道,“长公主派人来了三次了,说要请大姑娘去公主府。” 南迁月眉头一皱,凑了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再来,直接回绝。”长公主能安什么好心。 …… 入夜,京畿附近的庄子里,燃起了灯火。 房间内烛光摇曳,一道身影从窗口飞了进来,带着一阵风,差点把烛火吹灭。 “主君,解药已经送去了。”叶剑笔直的立在窗口。 那正坐在床榻上给手上伤口上药的男人眉头轻蹙,十分不悦道,“轻功退步了吗,下次动静小点。” 叶剑有点无语,但他不说,“……是。” 一阵寂静后…… “还有何事?”肖宸抬眸看去,眉宇间透着烦闷。 因为今日被秦奕打败了。 叶剑扑克脸微微变动,眼珠子转了一圈,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主君其实可以换个方式追求南姑娘,我觉得南姑娘更喜欢诚实的人。” 肖宸将手中药膏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在教本宫做事吗?” 叶剑抬眼望着天,不太敢看着肖宸说,“是建议,不是教,主君息怒,但我还没说完,您可以将今日之事尽数告知南姑娘,相信我,南姑娘会理解您的,最多……骂您几句。” “你可以滚了。”肖宸压着嗓子沉声道。 叶剑咽下一口唾沫,从背后取出一本书用内力送到肖宸旁边的桌子上,飞快的说,“这是最时兴的画本子,上面有很多追求女子的方法,我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一定能帮到主君的。” “滚!” “好嘞。”叶剑十分熟练的翻出窗外。 肖宸半垂着头,英挺的眉毛下泛着阴戾之气,搭在桌案上的手伤口还挂着血,蹦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压抑的怒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南对安政王的信任远超他的想象,明明一切尽在掌握,却又不是按照预期所发展,好像白忙活了一场。 碰—— 肖宸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顷刻碎裂。 叶剑送来的那本书刚好落在了他脚边,莲红色的书皮,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追妻大法。 肖宸目光一冷,抬脚就要将书踹开,但他还是犹豫了,默了几秒后,弯身将书捡起,皱着眉头翻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安政王府。 书房的烛火依旧燃着,坐在黑檀梨木书桌后的秦奕放下了手中笔,将公文推开,从暗抽里取出一本书,莲红色书皮,上面写着“追妻大法”几个字。 他已经看了一半了,效果还不错。 里面有很多方法,需要自己甄别使用。 他翻到中页,拧着眉头继续学习起来,那模样比看公文时还严肃。 …… “大姑娘,您该起了。” “唔?不~~我包包还没买完呢……”某人翻了个身继续接梦。 立在床前的乔嬷嬷表情十分凝重,她转头看向绿衣等,问,“大姑娘一般什么时候起床?” 绿衣有点为难,但也诚实道,“……巳时吧。” “巳时?”乔嬷嬷惊呆了,起这么晚怕是早膳都没用吧。 丞相夫人让她巳时开始教习大姑娘礼仪,所以大姑娘每日都是擦着点儿见她? 乔嬷嬷看着床上睡的香甜的人,眉间犯愁。 如今丞相夫人让她从早到晚督促大姑娘,现在看来任务艰巨啊。 不过没关系,宫中的娘娘她都能调教出来,相府的姑娘一样也教的好。 “大姑娘,得罪了。” 乔嬷嬷落下话,然后将南迁月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娇花绽放的院子里,春风和煦,彩蝶纷飞。 一切多么美好,却有人苦丧着脸,顶着一碗清水立在院中。 “大姑娘,往后都是卯时起,您贵为南相嫡女,切莫养成贪睡的恶习,您能写的一手好诗,又有如此好样貌,更应该秉持德容兼备、知书达理……” 南迁月只感觉耳边经文环绕,眼前景物扭曲,头晕眼花,心烦气躁,小宇宙即将爆发。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太折磨人了。 她本就是长睡眠者,若是休息时间不够,整日都不会有精气神儿的,更别说思考什么的了。 呜呜,谁来救救她,五公主呢,好想她啊! “大姊!你快帮我看看这首诗,我有急用!”南亦初举着一张纸跑了过来。 南迁月眼眸一亮,飞快将头顶的碗取下,然后抢在乔嬷嬷开口前道,“弟弟如此爱学习,大姊很是欣慰呢,快拿来我看看!” 姊弟俩朝彼此奔去,然后背对着丫鬟嬷嬷们,低着头对着一张纸嘀嘀咕咕。 “大姊,你快帮我改改这首诗,今日杨御史家的公子在河阳湖设了赏诗宴,每人都需要带一首自己作的诗去,你弟弟我也被邀请了,大姊你快救救我。” 南迁月看似在认真分析南亦初写的诗,实则已经开始打起小算盘了。 第93章 迁月也是你能叫的? “弟弟啊。”南迁月回头瞅了乔嬷嬷一眼,然后凑近南亦初用着极低的声音问,“你把大姊也带上,大姊路上慢慢跟你讲,嘘,说话小声点。” 南亦初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为难,“大姊,杨公子请的都是男子,你去了的话,我怕他们会缠着你。” 南迁月假意嗔他一眼,“啧,你不是男子汉吗,有你保护着,我还怕什么?” 南亦初心头一喜,脑子因被认可后的骄傲填满,他郑重点头,“大姊说的对,弟弟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乔嬷嬷看着凑在一处低声细语的姊弟俩,眉头慢慢蹙起,却也没有出声打断,毕竟人家是主子。 “哎呀大姊,我竟然搞忘了,今日的赏诗宴你可是主角啊!我光让你帮我看诗了,瞧我这记性哟!”南亦初拍着额头,声音很大,生怕乔嬷嬷听不见。 南迁月戏精上身,扬声嗔怪道,“你是说我也被邀请了?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些出发,路上大姊慢慢帮你剖析!” “对对对!走走走!” “乔嬷嬷我去赴赏诗会了!回来再练!绿衣快跟上!” 姊弟俩风风火火的朝院外跑去,顷刻便没了身影。 乔嬷嬷追了几步便无可奈何的停下,她喘了几口气,“什么赏诗宴,夫人不是说大姑娘这几日没有活动吗?” “那个……乔嬷嬷,我先走了。”绿衣笑嘻嘻的打了招呼,然后从乔嬷嬷身边一溜烟儿的跑走。 “唉?”乔嬷嬷想要将她抓住问几句,但没抓住。 乔嬷嬷神情凝重,看来,她要去同丞相夫人好好讲讲了。 成功溜出相府的南迁月在马车里十分舒展的伸着胳膊腿儿,“哎呀,终于不用顶着碗了。” 南亦初看着大姊毫无千金形象的模样,差点没适应过来,所以这才是大姊原本的模样? 其实这样的大姊,更亲切。 “大姊,你不想学礼仪吗?但是你今日逃出来,明日还是会继续学啊?总不能每日都找理由出府吧。” 瘫坐在软垫上的南迁月懒懒的瞅了他一眼,“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我只管享受今日,何必给自己硬塞烦恼呢?” 南亦初点了点头,“有道理哦。” “大姊,杨姑娘今日应该是跟着他兄长的,你待会儿可以找她。” “不不不。”南迁月勾起精明算计的笑,“弟弟,你自个儿去吧,大姊对赏诗不感兴趣,诗宴结束后你来闲泗阁接我,前面随便找个地方停下车。” “啊?”南亦初不高兴的绷着嘴,“大姊,我还想着你在诗宴上再作几首诗惊呆他们的眼呢,我光想着都开始骄傲了,结果你居然只是利用我。” 南迁月扬起眉梢,轻笑道,“文人要有风骨,怎么能把作诗当成脸面呢,乖,大姊先走了。” 万食楼,不同于揽月楼有高昂的消费底价,这里珠翠罗绮之客,贩夫走卒之流,咸聚于此。 二楼包间,那靠近窗边而坐的男子不经意间瞥了楼下街道一眼,他蓦地顿住,又朝下面仔细看去。 便见一位身穿樱花色襦裙的袅娜女子款款走下马车。 男子登时露出喜色,急忙命令身边侍从,“快,去将南姑娘请上来!” “是。”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南迁月捂着口鼻微微埋头疾步朝那卖帷帽的店铺走去。 唉,出门太急,帷帽都忘记拿了。 “哎哟客官里边请,小的愿为您服务!”店小二一看来人穿着加上一身气质,便知是个富贵人家,丝毫不敢怠慢。 绿衣紧跟着南迁月,朝店小二道,“把店里最好的帷帽拿出来。” “哎哎好嘞!”店小二动作十分麻利的将最上等货色一一陈列出来。 南迁月看了一眼,随便挑了个扣在头上。 “绿衣,结账吧。” “是。” 然而绿衣往腰上一摸,却是空的,荷包呢?? ……完了,她也是急忙的跑出来的,根本没带荷包! “姑娘……”绿衣为难的看向南迁月,十分自责道,“奴婢跑的太急,忘带荷包了……” 南迁月抿住唇,隐在帷帽下的眼朝店小二看去,按照她拍戏的经验,下一刻,店小二就要一改方才的热情而十分不屑的讽刺了。 若是再让剧情更狗血一点,那么接下来还会出现某个看不惯她的女配,尖声尖气的嘲讽她。 “无妨,既然忘带了就不买了。”南迁月取下帷帽递还给店小二。 她双眼含笑,等着店小二出声讽刺。 店小二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表现出一点鄙夷之色,他非常理解的看着南迁月,客气道,“小的理解,想必是贵人事忙,出门着急忘带荷包也正常,贵人如此容貌定是心纯至善之人,这帷帽您先戴着,改日再将钱送来就是。” 店小二心里还在说:笑话,我又不瞎,这姑娘一身穿着哪里是普通人穿得起的,连旁边的丫鬟都穿的那么好,我可不会蠢到得罪潜在大客户。 “那……” “我来给钱!”一位穿着也不平凡的侍从跑了进来。 他恭敬的朝南迁月行了一礼,然后掏出钱袋子递给店小二,“不用找了。” 店小二努力压住嘴角,看看,我就说吧,这是大客户。 “南姑娘,我家殿下请您上万食楼一聚。” 南迁月微微拧眉,“你家殿下是……” 不等侍从回答,绿衣就凑近南迁月耳边低语了一句。 南迁月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她看着侍从礼貌的笑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店小二还没捂热的钱袋子拿回来,还给了侍从。 “不敢劳烦二殿下……” “为何不敢劳烦我?” 一道靛青色身影迈进店中,他挂着温润的笑容朝南迁月走来。 南迁月一看,心中很是排斥。 “南姑娘,不过举手之劳,你怎么对我这般见外呢,以后……我们可是要成——” “二殿下慎言。”南迁月打断他,自然而然的后退了几步,此人脸皮极厚,很是难缠。 二皇子看着她疏远的举动,眸底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色,昨日他求见父皇,想要让父皇赐婚,结果连父皇的面都没见着。 今日凭着缘分遇到她,当然要好好珍惜天赐的良机。 “我理解,女子谈及婚姻,难免羞涩,我不说就是了,迁月,万食楼最近——” “迁月也是你能叫的?” 又一道醇厚富有磁性又夹杂着凛冽之气的声音从店门外传来,只见两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靠近时,便见此二人皆戴着面具将整张脸遮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靠后的那人后腰上插着一把十分显眼的长剑。 “你们是何人?”二皇子很不满自己的话被打断。 南迁月眉头一掀,这很难认出来吗?这么明显的特征还在问是何人。 果然,这眼瞎的桥段倒是跟她拍戏的内容贴合了。 第94章 不答应我就去跳河 “小二,接着。”佩剑男子扔给店小二一袋硬邦邦的银子,并附上一句,“剩下的是赏钱。” 店小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比刚才多出了一倍啊。 “南南,跟我走。”面具男子拉着南迁月就要离开,一点余光也没有分给二皇子。 “站住!”二皇子将人拦住,全然一副高位者睥睨狂徒的模样,“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对南姑娘如此不敬,赶快将人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南迁月按住肖宸准备攻击的手,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携着肃色看向二皇子,道,“此人是我朋友,还请二皇子莫要阻拦。” “跟他废什么话。”肖宸撂下话,拉着南迁月径自离开。 二皇子还想要追去,却被叶剑用未出鞘的剑挡住。 “放肆!你可知你拦的是何人?不想死的话,就赶紧退下!”二皇子的仆从厉声呵斥。 叶剑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轻蔑,他一句话也懒得搭理,转身就要离开。 “拿下他!”二皇子感觉自己尊贵的身份被冒犯到了。 他的仆从是个练家子,得到命令后挥起拳头朝叶剑砸去! 叶剑稳身不动,当拳头即将迎面时,一股内力从他体内喷出,将那拳头连着仆从整个人都震飞。 二皇子登时面露惧色,但秉持着皇家威严不可破,他强装镇定,看着叶剑冷声威胁,“阁下好功夫,可敢留下姓名?” 叶剑冷哧,转身朝外走去,同时留下一句十分冷酷而毫不谦虚的话。 “天下第一剑。” 二皇子瞳孔震惊,天下第一剑……那不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么,那刚才那人不就是……南靖太子!! 他竟然偷偷来东陵了?! 不行,要赶紧回宫将此事禀告父皇,然后再趁机求父皇赐婚。 东市街上,南迁月被肖宸拉进了马车内。 他面色不太好看。 南迁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刚坐下就开始追问了。 “你怎么还在东陵城内?不是让你赶紧回使团吗?” 肖宸却是反问她,“那个二皇子是何意,他说婚姻,什么意思?” 南迁月并没有因为他绕开话题而生气,反而勾起一丝调侃的笑意,“哟,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怎么连这都没查到?” 肖宸默默取下面具,南迁月这才发现他似乎不太开心呢。 “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便没有多关注他,南南莫要逗我了,不然我现在就回去揪着他问。” 南迁月美目轻瞪,“还威胁起我了,那我偏不告诉你。” 肖宸含着情绪的目光定在南迁月脸上,良久,他忽然起身就要出去。 “唉!”南迁月一把将他拉回,“你还真准备去问啊?” 肖宸,“……当然。”去了再揍他一顿。 南迁月没忍住踹他一脚,“我说就是了,干嘛这么较真。” 肖宸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东陵老皇帝有意为我和二皇子赐婚,也是因为如此,皇后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 “不过呢,秦奕说这只是老皇帝的制衡之术,不会真的赐婚,那二皇子并不知道,所以方才才说什么婚姻的。”南迁月说的很轻松。 肖宸听了后,神色并未缓解,反而更阴暗了,那语气像是被陈年老醋浸泡了几年似的,“你就那么信任他,他说什么你都信么?” 南迁月眨了眨眼,视线从他脸上偏移,“……你说秦奕啊,他,他应该是不会撒谎的,也没必要撒谎。” 肖宸手指不断收紧,整个人都被浸在了陈醋坛子里。 他忽地看向车门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将车门穿透,他道,“这个丫鬟是他安排在你身边的吧?” 南迁月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你想做什么?你不会要对一个丫头下手吧?不准哈,不然跟你翻脸。” 肖宸目光一沉,“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坏?” 车外的叶剑:本来就很坏。 “不坏……吧。”南迁月不太肯定呢。 肖宸眉间隆起弧度,一把抓过南迁月的手捏在掌心,仿佛这样才能消解心中一二不快。 他十分气闷道,“我不管,我也要安排一个丫鬟伺候你,你不准拒绝,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我就不走了,去跳河。” 南迁月:“……” 叶剑:嗯,书没白看,虽然耳朵有点想吐。 “你答不答应?”肖宸问的紧迫。 南迁月眼皮跳了跳,十分无奈的将头偏到一边,“嗯嗯。” 肖宸冷硬的嘴角这才掀起一丝弧度,不过很快又被他压下,他观察着南迁月的神色,继续输出,“还有暗卫呢,不能只有他的暗卫保护你,我也要安排一些留在你身边护着。” 其实他已经安排了,先斩后奏。 南迁月一声长叹,歪着头凝视他,“你把南靖的暗卫安排在东陵臣女的身边,不妥吧?” “这个南南放心。”肖宸胸有成竹,“这些暗卫不入南靖暗卫编制,为我私人所有,南南不必担心。” 南迁月想了想,慢悠悠问,“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去跳河?” “不。”肖宸一本正经,“我去闯东陵黑骑驻地,逼秦奕把他的暗卫撤回。” 那不是去送死么。 南迁月感觉面部有些僵硬,很难扯出表情来,“随你随你。” 反正她平时又看不见,不会影响到她生活。 “你说的应该差不多了吧,现在我来问问你,昨日那一场戏是你安排的吧,你是想要干什么?”南迁月懒懒散散的靠着软垫,目光却很清晰。 肖宸仿佛料到她会问,所以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微微垂下眼睛,一副认错的模样,“是我安排的。” “我就是想让你为了维护我跟安政王对着干,但你……那么信任他。” “就这?”南迁月有点难以置信,她还以为肖宸是有什么精妙的筹谋呢,原来只是……玩过家家呢这是。 “那老皇帝为何帮你呢?”南迁月知道肖宸没说完。 说起东陵老皇帝,肖宸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我来东陵前就给老皇帝传信了,信上说明了我提前来东陵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为了你,听说你受伤了,我坐不住,便冒险来找你。” 南迁月:“……”这话老皇帝也能信?也能容忍? “我不理解,老皇帝还是没有理由帮你啊。” 肖宸得意的扬了扬眉梢,“因为他知道皇后和长公主的毒是我下的,解药也只有我有,作为交换,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迁月扶了扶额头,这跟她听闻的老皇帝可不一样啊,不是多疑又小气么,会容忍肖宸这般狂妄? “主君,城门到了。”叶剑硬邦邦的声音响起。 “城门?”南迁月疑惑的看向肖宸。 肖宸好学生一般的笑道,“你不是让我回使团么。” 南迁月神色一松,总算是不胡闹了。 “主君,城门守卫变多了,有个人很眼熟,似乎是……谢言舟。”叶剑锐利的目光紧锁着城门下那骑着枣红马的男子。 第95章 都是朋友 “谢言舟?”南迁月立马掀开窗帘伸头朝城门望去。 一眼便看到满当当的守卫,她目光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白影。 最终还是叶剑好心的指了指,“那个穿着赭色戎甲骑着枣红马的就是他。” “哦哦。”南迁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张脸果然是熟悉的。 嗨,换了皮肤后都认不出来了。 肖宸沉着脸闷声吐出四个字,“多管闲事。” “这是在检查吗?最近有逃犯?好像坐马车的都要下去欸,好严格的感觉。”南迁月自言自语。 马车逐渐驶近城门,眼尖的守卫看了过来,立马吼道,“全都下车,例行检查!” 南迁月瞅向肖宸,“你为何不趁夜色偷偷溜出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的,我感觉你出城有点困难。” 肖宸看着异常闲适自得,他勾起一丝淡笑,“老皇帝做戏罢了,不碍事。” “请下车配合检查!”守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迁月摇了摇头,率先下车。 与此同时,谢言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马车外的绿衣,然而喜色刚上脸,就又注意到另一边的佩剑男子。 谢言舟眉眼间瞬间笼罩一层阴翳,两腿一夹马腹朝这边靠近。 “你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谢言舟语气不善。 万花楼交手时就猜到了,没想到青天白日的竟能遇上。 “谢言舟!”南迁月掀开门帘,故意插话进来将谢言舟注意力引走。 “迁迁!”谢言舟一见到南迁月喜色再次染上眉梢,但眼底仍旧藏着复杂。 他翻身下马,就要朝南迁月靠近,却被叶剑横剑挡住。 南迁月抿了抿唇跳下马车,肖宸几乎是紧跟着她下车,且故意紧挨着她而立,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安静的看着谢言舟。 这在谢言舟看来,是浓浓的挑衅。 “不知南靖太子私自潜入我东陵意欲何为?”谢言舟眉间的阴翳越发浓重。 南迁月心中轻叹,抬脚就欲走近他说几句,但手腕却被肖宸扼住了。 这样的举动就像尖刺扎进谢言舟的眼睛里,难受的紧,他登时抽出腰间长剑指着肖宸,“把你的手拿开!” “谢言舟你别冲动,肖宸马上就走,他提前来东陵已经不是秘密了,不然也不会青天白日的出城门。”南迁月抽了抽手,一如往常的抽不回来。 谢言舟自然相信南迁月的话,但是有件东西必须拿回来。 他目光斜向叶剑,冷道,“把剑还来,不然休想离开。” 叶剑回给他一记冷眼,闭口不答,就一个字,拽。 “剑在我这儿!”南迁月举了举手,讪讪一笑,“在府中,没带出来。” “真的,他们还给我了。” 谢言舟看着南迁月一阵沉默,隐忍的情绪在心间打转,所以迁迁和南靖太子果然相熟,甚至可能比跟他还熟。 不,不可能。 他与迁迁浪迹江湖两月,形影不离。而南京太子怎会有时间一直陪着迁迁。 所以与迁迁最亲密之人,还是他。 “迁迁——” “闭嘴!迁迁也是你叫的。”肖宸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受不了别人如此亲昵的称呼南南。 气氛瞬间凝滞,两道交锋的视线如电流相击。 南迁月暗自扶额,唉,都怪她该死的魅力值太大了。 “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南迁月掀起眼眸,很平静的说。 谢言舟:我是别人…… 肖宸收回与谢言舟交锋的视线,慢慢偏头看向她,“你在怪我吗?”他言语携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南迁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和声和气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走了。” “走?”肖宸微微皱眉,“赶我走,然后给你们留出二人世界?” 南迁月绷着嘴角,将国粹咽下转化为文明与理智,但眸底颜色禁不住暗下几分,“你要是不走,就把我的翡翠还给我,然后我走。” 说着,她伸出了手。 肖宸立马捂住了悬挂在腰间的祖母绿翡翠,“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的,我走就是了。” 南迁月掀了掀眉眼,收回手道,“走吧,不送了。” 肖宸攥着腰间翡翠,冷眸再次扫了谢言舟一眼,有意无意的说道,“南南,我们很快又会再见的,下次见面时,我也会送你一件信物,虽然比不上你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但也是我的心意。” “你走不走?”南迁月又不傻,怎会不知他这番话揣着什么心思。 真是一个比一个幼稚。 “好,我走了。” 肖宸自然无视谢言舟的黑脸,几步一回头的朝严博牵来的马走去。 那些守卫好像只是检查行李多的人,见肖宸三人一身轻松就挥手放行了。 马背上的肖宸回头朝南迁月笑了笑,他按照“追妻大法”中所说,要学会听取对方意见,适当给对方留出空间,并给予信任,占有欲一定要有,但要拿捏好分寸。 他突然感觉,这书还是有点东西的。 谢言舟见南迁月一直盯着城门口,心中五味杂陈,还有刚刚那什么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这种贴身之物竟然也能送给他。 迁迁和南靖太子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就是你军司马的皮肤?”南迁月靠着马车掀眉问。 谢言舟晃了晃神,但胸口的闷堵一时半会消不了,他牵扯出微笑,“此皮肤是指?” “你的穿着。”南迁月用眼神指了指他身上的戎甲。 谢言舟轻轻点头,“嗯。” 他顿了下,忍不住问,“迁迁,在你心里,我……” “谢言舟。”南迁月面色陡然严肃,“我说过了,咱们是兄弟,交情过命的那种,其余的再没有了,你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我。” 这么明显无情的拒绝仿若魔爪将谢言舟拖入深渊暗谷之中,又有无形利爪扼住了他的呼吸,爬不出暗谷,喘息都困难。 “……那他呢,也是朋友?”谢言舟艰难的从喉间发出声音,心中恐慌不安,害怕她的答案不一样。 南迁月没有犹豫的点头,眉眼间尽是坦荡轻松,“对,也是朋友,只是他知道我很多事情,所以即使我并未记起两年前的事情,也愿意信任他。” 谢言舟并没有被安慰到,却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戳心窝子的话题,“迁迁,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南迁月扬了扬手,提裙踏上马车,“你忙你的公务,我先走了。” 马车扬长而去,谢言舟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立在那里,独自吹着不知何时变凉的风。 “姑娘,闲泗阁在西市,现在就过去吗?”绿衣问。 南迁月掀开窗帘一角,看着人流逐渐密集的街道,“嗯,去吧。”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首《有题》是南诗仙于睡梦中而作!……” 无比夸张吹捧的声音从街道上传进了马车。 第96章 您是要给我相亲吗 南迁月飞快的放下帘子,一阵唏嘘。 连诗仙二字都给她安上了! 罪过!罪过! “不愧是诗仙啊,梦里都能做出如此好诗!” “我东陵文坛要崛起了!” “听说南靖使团这次把墨先生也带来了,这不是又要来打我们脸嘛!” “不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东陵出了一位诗仙,此次会晤定将我东陵脸面找回!” “……” 南迁月抬手盖住了眉眼,无比懊悔而无悔之路。 她知道这些诗传的这么快,少不了南相暗中推波助澜。 把她捧的这么高,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了,不得摔死呀。 “绿衣,直接回府,派人给弟弟说一声就是。”她可不敢在街上逗留了。 长公主府。 秦悦蝶昨夜服用解药后,身上的脓疮终于有所消退,那缠绕多日的痒痛也没了,如今只要好好调养,父皇的寿宴还是能参加的。 “母后情况如何了?”她倚靠在床头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但神情里的阴戾之气不可忽略。 宫人恭敬且带着颤音的回道,“回禀公主,皇后娘娘已脱离危险,但如今还不能下床,需要静养。” 秦悦蝶并未露出过多的担忧之色,只象征性的说道,“将父皇赐给我的千年参给母后送去。” “是。” “公主,您要的东西带来了。”另一位宫人端着托盘躬身走进殿中。 秦悦蝶扫了一眼托盘上的纸,眉间的阴戾之气更浓了,“呈上前来。” “是。”宫人压住颤抖的手,将东西举到长公主面前。 这府里的每一位宫人,都怕极了长公主,每日如活在刀尖上,随时都可能毙命。 秦悦蝶伸出的手一顿,她森冷的目光落在宫人颤抖的手上,唇角立马掀起一丝冰冷的笑,“你在抖什么?” 宫人将头埋下,抖的更凶了,“奴…奴婢没抖。” “呵。”秦悦蝶一声残忍的笑,目光慢悠悠瞥向园中春花,十分轻魅道,“今年的牡丹颜色有点浅呢。” “公主饶命!”宫人趴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秦悦蝶随意的招了招手,立马就有几个年轻的侍卫将宫人拖出去。 无数春花绽放的园中响起了宫人的惨叫,不过一小会儿便隐没尘埃。 秦悦蝶从始至终挂着淡定悠然的轻笑,她执起几张写满诗文的纸,淬了毒的目光在纸上一一扫过。 良久,她三分讥讽七分算计的笑了,“会写诗是么,那便先让你得意几日,再把你按进泥潭。”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让小影帮我送一封信给墨先生。” “是。” 相府,南迁月被丞相夫人叫去了露华院。 本以为是来挨骂的,丞相夫人却摆出了几幅男子画像让南迁月看。 “快看看,有没有看对眼的。”丞相夫人眼角携着淡笑。 南迁月愣了愣,什么叫看对眼,莫不是相亲? “……好。” 一共四幅画像,四位男子外貌各有千秋,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乍一看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 南迁月看哪个丞相夫人就介绍哪个。 “这是徐太公的长孙,徐公子,继承了徐太公的学识,为人谦和有礼。” “这是杨御史的长子,杨公子,酷爱诗文,为人诚善。” “这是城北鲁国公家的公子,鲁公子,文能作赋,武能杀敌,为人正直。” “这是你父亲的门生,怀仁,怀公子,你父亲很看好他,明年春闱定能高举。” 南迁月抿唇笑了笑,“母亲,您是要给我相亲吗?” “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不着急,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母亲会慢慢为你挑选。待陛下寿宴一过,母亲会安排机会让你见见这几位公子。” 丞相夫人说的这般委婉,倒叫南迁月不好推脱,她微微笑道,“听母亲安排。” 丞相夫人命人将画像收起,与南迁月六分相似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略有几分活跃的笑容,虽然很浅,但足以让南迁月惊讶。 就听丞相夫人轻道,“你父亲今日忙了一上午,回来后午膳用的也少,如今又在书房忙着,你去给他送些点心,看着他吃了一些再走。” 南迁月总觉得丞相夫人葫芦里有药,若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干嘛不自己去? “好,女儿这就去。”怀疑归怀疑,却也无理由推脱。 南迁月亲自端着糕点来到书房外。 守在门口的小厮躬身见礼,“大姑娘,相爷正在商议要事,您要不把东西给小的吧。” 南迁月笑了笑,“无妨,我在这儿等着就是。” 小厮嘿嘿的笑了几声,没再说话。 这里的动静不算小,书房内的南相能听见,他抬手打住了怀仁对《有题》这首诗的见解,转眸看向门外,笑道,“是迁月吗?直接进来就是。” 南迁月唇角一弯,端着糕点慢慢走进书房,“父亲,母亲担心您的身体,让女儿给你送些糕点过来。” 她端着乖巧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南相书桌旁站着的男子而露出一丝异色或者好奇。 从第一缕余光撞见这男子时,南迁月就明白丞相夫人的意思了。 这位就是南相的门生,怀仁。 南相见到女儿那笑容就没从脸上下来过,他亲手接过糕点佯装找茬,“迁月就不担心父亲还要你母亲提醒?” 看似责怪的话,却尽是宠溺的语气。 南迁月扬眉轻笑,“那女儿现在去给父亲煮碗面?” 南相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还没吃过女儿煮的东西呢,“那好,晚膳你给父亲煮碗面,不许忘记噢。” 南迁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来真的呀,完了,她什么也不会煮,是个厨房杀手。 “……好,女儿记住了,父亲您快吃些糕点吧,不然女儿交不了差呀。” “你呀。”南相摇头笑,十分配合的吃了两块糕点,不忘夸赞,“嗯,你母亲的手艺无可挑剔。” “母亲心灵手巧,女很是钦佩。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了。” 南相笑着抬手,“去吧,有空的话多指点你弟弟妹妹。” “是。”没空啊,乔嬷嬷还等着呢。 待南迁月离开,南相骄傲的捋了捋胡须,“怎么样,本相的女儿是不是天人之姿,兰心蕙质啊?” 怀仁颔首低笑,“学生自惭形秽。” 南相掀眉看他,“你虽然被本相夫人列入女婿行列里,但不代表迁月就一定会嫁给你,你若是对她有意,本相允许你去追求,但前提是,一切以尊重她为首。” “本相虽然看中你的才华与人品,但是绝不会拿女儿的婚姻开玩笑,你能不能做本相的女婿,最终还是要看迁月喜不喜欢,你明白吗?” 怀仁颔首,“学生谨遵师父教诲。” —— 晚膳时分,一家人又聚在了凝香居。 南相看着面前独一份的汤面,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假意询问丞相夫人,“夫人,要分一点给你吗?” 南迁月心中拜佛,别分了,您一个人吃苦就行了。 第97章 因面得福 丞相夫人掀了掀眼眸,“女儿独一份的心意,您自个儿吃吧。” 这话听着,怎么还有点酸味。 “那我就不客气咯。”南相笑的有点得意,“都别拘着了,动筷吧。” 南迁月默默的喝着八珍滋养元气满满活力粥,旁边的丫鬟十分安静的为她布菜。 “唔呕!” 一道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蓦地响起,大家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便见南相将刚刚险些吐出来的东西吞铁似的费劲咽下。 那表情是隐忍的痛苦。 接受到一道道视线,南相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扯开笑容,“大家吃啊,别光看着我。” 他心道,可不能表现的太异常,免得伤了女儿的心。 丞相夫人唇角流露看破一切的笑意,她优雅的吃了一小口翡翠白玉福瑞满堂什锦烩,心中念道,叫你得意忘形,活该。 —— 第二日,早朝。 高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正在询问谁明日愿去接待各国使团,此事关乎甚大,不容马虎分毫,需得礼仪周备,仪制井然,能彰显大国之风范,尽显东陵之威容。 然在此时,站在百官之首位的南相面色忽然僵硬,他紧紧抿住唇,隐在袖中的手捏的死紧,身体十分隐忍的扭动了两下,站在他身后的官员倏地皱起鼻子。 怎么有股臭味?谁放屁了? “陛下!” 南相实在忍不住了,只有大胆的站出来插话。 老皇帝颇有不满,“什么急事需要打断朕说话?” 南相惶恐躬身,万分汗颜道,“陛下,臣突觉腹中绞痛难耐,似有翻江倒海之势,恐有失仪之态,恳请陛下准臣暂退,速往处置!” 老皇帝闻此眉头并未展平,南相莫不是故意借此离开,好将迎接使团的差事撇个干净? 个老狐狸,演的真像。 老皇帝正要责问,忽瞥见南相身后的官员似是在憋气,甚至偷偷往后挪动,见此情形,他微皱的眉头瞬间展平,笑道,“去吧,以后饮食方面多多注意,切莫再有下次了。” “谢陛下恩准!” 南相后退的步伐又急又慌乱,引得老皇帝哈哈大笑,殿中大臣们也才敢笑出声。 相府,露华院。 丞相夫人正在为三个孩子挑选宫宴上要穿的衣服,边挑着边嘱咐,“明日各国使团就要入京了,到时候上京城人流复杂,你们三个切莫再出府,就在府里呆着。” “迁月,你听见了吗?” 南迁月讪讪点头,“噢,母亲放心吧,只要别人不约我,我自个儿是不会主动出府的。” 丞相夫人瞄她一眼,执起一块绸缎搓了搓,道,“别人约你也尽量推了,此次来东陵的可不只是南靖和西邱,北边那些小国也会来,你一个姑娘家别总抛头露面。” 南迁月微微低下头,抓着仆人撑起的衣裙显得兴致缺缺,“我知道了母亲。” 丞相夫人看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轻笑,“母亲是怕别人缠上你,你这般样貌有几个见了不心动?” “是啊大姊,上次在名义堂那些学子老是盯着你看,我当时都想冲进去揍他们了!”南亦初一副愤愤的模样。 丞相夫人立马投来一记冷眼,“还学会揍人了?” 南亦初本能的躲到南迁月身后,“我就是说说,母亲别当真啊。” “母亲,弟弟只是维护大姊之心迫切。”南可芝在一旁解释,不过她从进露华院开始,眼底总有若隐若现的忧愁。 丞相夫人心思敏捷,早就发现了,这会儿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便将她拉到近前来,柔声道,“可芝,你是母亲看着长大的,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母亲希望你放宽心,切莫多想,在母亲眼里,你和迁月、亦初是一样的。” 南可芝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润,她望着丞相夫人既感动又很自责,“母亲……像陛下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每家都是带着嫡系前往,我……我以前顶着相府唯一女儿的头衔占了那么多便宜……这次,您不该带我去的……” “这是什么胡话。”丞相夫人佯装责怪,“都是相府的女儿,哪来那么多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矩? 南迁月和南亦初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吃惊,这话竟能从母亲口中说出来,不容易啊。 “可芝,你若是愿意,从今往后可过继到母亲膝下。”丞相夫人说的认真且平和。 南可芝直接愣住了。 母亲说什么……过继…… 南迁月弯唇笑着,这一家人真好,什么都说出来,相互理解包容。 “妹妹,”南迁月拉着南可芝另一只手,笑着调侃道,“你可愿意做我的亲妹妹?” 南亦初也凑了过来,见二姊的两只手都被占了,他便将二姊的长袖捞进手里,笑问,“二姊,你可愿意做我的亲二姊?” 南可芝眼泪哗哗流下,“我……我可以吗?” “当然啦!” “只有你可以!” 南可芝泪崩了,南迁月见此直接将她按到丞相夫人怀里,“快去你母亲怀里哭。” 丞相夫人嗔她一眼,转而安慰起来。 “可芝,这事不算小,需得征求柳姨娘的意见,等陛下寿宴过了,母亲找个时间带你去庄子上问问她,可好?” 南可芝抬起头来,“好……我都听母亲的。” “夫人,相爷回来了!” 丞相夫人稍怔,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日回不来吗? “夫人!哈哈哈,我回来了!”南相携着笑声迈进露华院,见到几位孩子都在笑的更大声了。 丞相夫人嗔怪道,“你收着点,当着孩子们的面没个正经样。” 南相无所谓的扬手,“嗨,夫人有所不知,陛下把那接待使团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交给宋太尉那个老匹夫了,哈哈哈,多亏了迁月那碗面,让我因祸得福啊!” 因祸得福? 南迁月既心虚又好奇,“父亲,那面……怎么了?” 虽然难吃,但好歹没毒吧。 南相抬手笑着指了指她,“你啊,那厨艺额……还不错。”怎么差点就把女儿出卖了。 “欸?”南相见二女儿满脸泪痕,忙问,“可芝怎么哭了?” 南可芝慌忙将眼泪擦去,“没…没哭。” “好啦相爷,我待会儿让府医给你瞧瞧身体,你先去歇着,我们这儿还要挑衣服呢。”聪明的丞相夫人大概猜到朝上发生了何事,毕竟昨夜某位爷可是跑了整宿的茅厕。 “还是夫人体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南相自觉退去。 “大姊,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南亦初指着一套黄润色襦裙认真道。 丞相夫人冷冷出声,“那是按照你二姊尺寸做的,你大姊的在这边。” 南亦初拍了拍自己的嘴,“哦哦哦。”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过来,“夫人,府门外来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跪在门口不起来,说要见…南姑娘?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第98章 各国使团入京 丞相夫人微微凝眉,“可有说明来意?” 管家摇头,“没,她说要见南姑娘,赶都赶不走。” 丞相夫人面露不悦,眼见着陛下寿宴在即,可不能出任何纰漏,叫人拿了把柄。 “去,多给她些钱,让她走。” “是。” “等等。”南迁月终于记起来肖宸的话。 她叫住管家对丞相夫人道,“母亲,我去看看吧。” 丞相夫人不赞同,“迁月,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要提防着。” “我知道的母亲,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个姑娘应该掀不起浪来,若是发现不妥,我会赶紧回来的。” 丞相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轻叹道,“让你弟弟陪着。” “好。” …… 相府大门外,一身布衣姑娘安静的跪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直到府门内走出一位袅娜女子,她才露出喜色。 “南姑娘!您终于愿意见我了!我叫阿玉!家住茅山吉村,父母早年双亡,阿奶刚去世,现被叔伯赶了出来,无家可归,求南姑娘收留!” 南迁月:“……”一点流程都不走?上来直接交代的一清二楚? “原来不是大姊旧识啊。”南亦初抓了抓头,替大姊感到头疼。 立在台阶上的南迁月抬脚准备下去,南亦初一把拉住她,“大姊小心,万一有诈呢?” 南迁月觉得……也不无道理。 于是她看向阿玉,缓缓道,“身世凄惨的人有很多,你是何理由让我收留你? 阿玉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请南姑娘过目,这是我抄写的您的诗,我对您的文采仰慕至深,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您的贴身奴婢!” 人生目标……这口吻,大概率是肖宸教的。 南亦初回道,“仰慕大姊的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顿了下,他的声音陡然变小,囔道,“还想做大姊贴身丫鬟,贴身丫鬟是随便谁就能做的么。” 立在后侧的绿衣听见了这话,非常赞同的点头。 “请南姑娘过目!”阿玉高举着纸张。 南迁月心中有所猜测,便让管家将东西取来。 “大姑娘,您看。” 南亦初一把抢去,“我先看,万一里面藏着毒粉呢?” 这话可把管家吓坏了,要是藏着毒粉也不能让公子打开看呀。 管家伸手就要抢回来,好像是抢夺即将爆炸的手榴弹似的。 但南亦初动作十分麻利,已经把折好的纸张打开了,且平安无事。 管家顿时松了口气。 “这是大姊最近做的那首诗,《有题》,这字儿还没我写的好看呢。”南亦初禁不住吐槽,余光又注意到落脚处写着三个奇怪的字。 爱马仕? 这是什么意思?这姑娘叫爱马仕? 南迁月眉梢上扬,爱马仕三个字她已经看见了,不禁发笑,肖宸很聪明,知道什么东西能得到她的信任,且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或者从中作梗。 “起来吧,见你如此有诚意便收下你。”南迁月笑道。 阿玉兴奋一拜,“奴婢叩谢姑娘!” “大姊,你这就把人收啦,万一母亲不同意呢?”南亦初拽着大姊袖子提醒。 绿衣也不知怎的,感觉危机重重,她忙跟着附和,“是啊姑娘,一般良民怎会愿意入奴籍呢。” 南迁月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劝说,“我明白,母亲肯定会派人仔细查证她的来历,要是有问题再赶出去就是了。” “阿玉,上前来。” “是!”阿玉扬着笑脸走到台阶下。 南迁月这才仔细观察起她的样貌,竟感觉有几分熟悉。 她看了半响蓦然眼睛一亮,是阿兰,这个阿玉和阿兰长的有几分像。 “你可认识阿兰?”南迁月蓦地问。 阿玉瞳孔微微晃动,但脸上的笑意一直在,她恭敬道,“回姑娘,奴婢不认识。” 阿玉的神态和语气不像是撒谎,南迁月便信了,想着世间人撞脸不是稀奇事,毕竟她一个来自异世的都能和丞相夫人如此相像。 …… 次日,各国使团相应抵达上京城。 此次负责迎接的队伍很是庞大,为首的就有宋太尉、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卓典客等。 可见对这次会晤的重视。 庞大的队伍一批挨着一批进入京城内,看热闹的百姓将街道两边填的满满当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使馆,没有一处是空着的。 “哇,南靖和西邱不愧是能和咱东陵比肩的,这气魄真是威武!” “这话你也敢说,小心被官府抓去!” “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是北边的国家!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他们的服饰好特别啊!” “有什么可特别的,一群小国而已。” “……” 热闹延续了一天,各国使团相应歇在使馆中。 卓典客累出了一身汗,他垂着老腰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使馆。 宋太尉这才笑呵呵的出现,“卓典客,辛苦了!” 卓典客抱了抱手算是行礼,“没有太尉辛苦。” 这话难免有些讽刺。 因为宋太尉偷了一天懒,什么事务都堆到他身上了。 唉,本来是丞相大人帮着他一起接待的,可惜天不如人愿啊,竟把宋太尉这个带兵的粗汉推来当装饰。 宋太尉假装听不出来,“卓典客快些去休息吧。” “宋太尉这么晚了来使馆有事?”卓典客忍不住问。 宋太尉笑道,“这不是来关心关心各国使者的现况嘛。” 卓典客脸色一黑,抱手告辞,“宋太尉请便,下官告辞了。”哼,真是会做戏,什么都忙完了才来装模作样。 …… 是夜,安政王府书房。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中,“王爷,宋太尉去使馆见西邱国大皇子了,还带了一幅画像。” 秦奕手中飞舞的豪笔一顿,他抬起寒眸,沉声道,“宫宴前将画像换了,相府倾云院加强防护,不可让任何东西靠近。” “是。” “还有一事,南靖太子安插了一个丫鬟在南姑娘身边。” 秦奕眉间笼上一层阴云,手中豪笔重重的放回笔山上,溅起了几滴飞墨,“她知道吗?” 暗卫,“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还同意。 暗卫和丫鬟一个不落下,还真是那人的风格。 “盯着就是。” “是。” —— 使馆,南靖使团别院。 肖宸靠坐在梨花雕文檀木椅上,筋骨流畅的指节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他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矜贵又压迫感十足的气息。 坐在他对面的文坛大家墨先生,背脊直冒冷汗,却还要强装镇定。 “墨先生。”肖宸倏然开口,语气听不出端倪。 墨先生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殿下有何吩咐?” 肖宸勾唇轻笑,立在他身后的叶剑立马将一封信放在他手上,这信是安政王的人送来的。 “这封信,你作何解释?”他将信推到墨先生面前。 第99章 入宫赴宴 墨先生看着熟悉的封面,心中惊骇,他不是将信烧了吗?怎么还在? “这……”墨先生直感芒刺在背,一时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要不拆开看看,或者本宫,帮你念。”最后三个字,肖宸语气陡然变冷。 吓的墨先生慌忙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 肖宸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眼睛里一片冰冷,他最讨厌吃里爬外的东西。 “若想活命,就看你宫宴上的表现了。” 墨先生叩首,“是,老臣定不会让殿下失望。”他很清楚太子的手段,绝不会因为他是南靖文坛翘首而心慈手软。 “殿下。”一个暗卫从窗户外闪了进来。 肖宸给了叶剑一个眼神,叶剑领会,立马将墨先生提了出去。 “说。” “殿下,东陵宋太尉带着一幅画像去见了西邱大皇子。” 肖宸眸色锐利,好个连环计。 “宫宴前,让人把画像换了,动静小点,还有相府那边盯紧些,不可让闲杂人潜入。” “是。” …… 老皇帝的寿宴如期而至。 各官员将会携着家属入宫赴宴,这对很多公子姑娘来说是非常难得珍稀的机会,大家均盛装出席,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丞相府。 南迁月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美人,不由拧起秀眉。 “王嬷嬷,把钗环减一些,耳饰也换一个低调点的,还有唇脂换个浅一点的颜色。” 本就长的够招摇了,再这么一打扮不得吸一身眼睛在身上,还是低调点要稳妥些。 “大姑娘,这可减不得,今日是陛下的寿宴,大家都不敢怠慢,盛装出席是对宫宴的重视,对陛下的尊敬。”刚走进内间的乔嬷嬷出声解释。 她朝王嬷嬷抬了抬手,“王嬷嬷,我来吧。” 王嬷嬷自觉退离,乔嬷嬷长居宫中自是比她们都熟悉宫中礼仪。 “好吧。”南迁月只好妥协,任凭乔嬷嬷在头上脸上修修改改。 但不得不说,乔嬷嬷的品味比王嬷嬷高级很多,随便一调整,风格都变了,温婉端庄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清淡,总之拿捏的恰到好处。 二门内的大院里,南亦初和南可芝早早就到了,两人相互夸赞了一番。 “二姊今日这一身扶光色襦裙衬的你容貌更加秀丽了,还有那根珠翠蝶花钗在你所有发饰中脱颖而出!” 南可芝掩唇低笑,“谁叫是弟弟送的呢。弟弟今日这身茶青色锦袍也衬的你越发成熟了,这衣袂上绣的山河图跟真的一样。” “你们两个倒是早。”丞相夫人缓步走来,身后只跟着孔默默。 “母亲!”两人一左一右凑到丞相夫人身旁。 “母亲,您今日这身——” “好啦。”丞相夫人笑嗔了南亦初一眼,“平日里也不见你嘴这般甜,今日倒是要挨个夸一遍。” 南亦初嘿嘿笑道,“那当然了,今日你们都是仙女,仙女就是要夸,待会儿等大姊来了,我第一个夸,你们不要跟我抢噢。” 真是说谁谁就来,只听一道清脆悦耳的笑音自转廊处传来,“弟弟要如何夸我呀?” 暖风吹向廊角,一道芙蓉色袅娜身影迎着风款步走来,精美的襦裙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那倾城国色的容颜上携着浅浅笑容,眨眼间灵动又妩媚。 “大姊啊大姊,我若是不知道你是我大姊,都怀疑你真是仙女了。”南亦初摇头感慨。 丞相夫人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过转眼看到南迁月身后两个相互瞪眼的丫头不免蹙起了眉头。 “迁月,今日带一个丫头就行了。” 南迁月也很苦恼啊,绿衣和阿玉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什么都要争来争去。 “你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留下。”南迁月佯装严肃。 但这话可一点也不正经。 绿衣和阿玉被丞相夫人一瞪,登时软成了柿子,哪里敢在丞相夫人面前做这般孩童举动。 “母亲,大姊,我的丫鬟留下,让大姊的两个丫鬟都跟着吧。”南可芝善解人意的站了出来。 要是往常,丞相夫人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不合规矩的安排,但是今日是陛下寿宴,闹的不开心也不好。 “罢了,迁月,你分一个丫鬟照顾你妹妹。” 南迁月感激的看了南可芝一眼,然后朝身后丫头吩咐,“绿衣,你今日就跟着妹妹吧。” 绿衣是母亲调教过的,让她照顾妹妹母亲也要放心些。 …… 巍峨宫墙迎面,直叫人心震撼,却无人敢大声议论感慨,纷纷端着礼仪规矩在宫人的引领下迈过一道道宫墙。 距离宫宴还有两个时辰,所有女眷都被带去了万怡宫,魏太后的宫殿。 偌大的殿宇早已设好了座位,诸位女眷相应落座。 南迁月和妹妹坐在丞相夫人后方。 魏太后还没有到,准确的说,宫中尊贵的女人都还没有来。 “大姊,你看宋夫人。”南可芝凑近南迁月耳边低语。 “哪个宋夫人?”南迁月问。 南可芝指了指丞相夫人对面座。 南迁月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那位一身绫罗神色锋利的妇人正瞪着她们。 不,应该说,是瞪着丞相夫人。 而那宋夫人身后的女子正满眼挑衅的看着…南迁月本人。 南迁月记得那女子,是宋太尉的千金宋岁欢,那前面的妇人就是她娘了。 有意思,当娘的看不惯当娘的,当女儿的看不惯当女儿的。 “不必理会,你看母亲,与她们相比起来,多么优雅端庄,咱们学着就是。”南迁月端起茶盏淡定的喝了起来。 “太后驾到!尤太妃驾到!” 太监的声音自殿门传来,众人立即起身,微微躬着腰迎接。 几位穿着华丽宫袍的尊贵女人按着尊卑次序慢慢走进宫殿,最前面的老太太就是魏太后,紧跟在旁侧微微靠后的是尤太妃,在后面是杨贵妃和贤妃,最后一排则是长公主和五公主。 “拜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南迁月又在浑水摸鱼了,唇瓣看似在动,实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反正这么多人又注意不到她。 当那几位尊贵的女人路过这边时,南迁月明显感觉有几道视线投射了过来。 她随意的抬了抬眼眸,只一眼便收回。 心中大概有了数。 魏太后落座,抬手道,“都坐下吧。” “谢太后娘娘。” “今日哀家见诸位家眷前来,深感欢喜。陛下寿宴,此乃盛事,众家眷能入宫同贺,也是一番佳话。愿众位在这宫中莫要拘谨,共沾圣恩,共享喜乐。”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魏太后笑的和善,她目光落在殿中打量了一圈,最后停在丞相夫人处。 “盈舒,听说你的女儿又寻回来了,这下你也该放心了。” 丞相夫人颔首,“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尤太妃掀起略显傲慢的眼眸,“你那顽劣的女儿是哪位啊?” 第100章 女人戏,落水 她这是明知故问。 这问题可谓刁钻了,人还没站出来就扣下了顽劣二字。 一时之间,几道幸灾乐祸的眼神投了过来。 尤其是长公主,太妃娘娘不待见南迁月,这让她非常愉悦。 魏太后不悦的看了尤太妃一眼,陛下寿宴,可不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然而尤太妃全当没看见,她一向傲慢,加上有安政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在,她自认为没人敢不尊重她。 丞相夫人唇角勾起礼貌而又缺乏温度的笑意,“回太妃娘娘,迁月乃家中长女,自然是按照长幼顺序落座。” 此话一出,尤太妃脸上得意的笑容慢慢隐去,转而青一阵白一阵,这是在暗讽她眼瞎心盲,不懂尊卑礼仪?还是在说她故意找事? 可恶,母女俩没一个好东西! “迁月,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如此关心你,你还不谢恩。”丞相夫人微微侧头温声朝南迁月提醒。 知书达理、温婉端庄的模样,南迁月信手拈来,她缓缓站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没一处能挑出错误,她携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连音量都控制的无可挑剔。 她用行动将“顽劣”二字攻破。 “太后娘娘、太妃娘娘慈恩浩荡,如春日暖阳,臣女惶恐,唯愿娘娘凤体康泰、岁岁欢愉,臣女定铭记娘娘关怀,修身正己,以报圣恩。” 南迁月全程是对着太后娘娘说的,至于太妃娘娘,只是话里面带着她罢了。 尤太妃自然注意到她的区别对待,那脸色都快铁青了。 “好好好,”魏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笑着夸赞道,“不愧是盈舒所出,样貌才学都是顶尖的,哀家瞧着是个好孩子。来人,去把哀家珍藏的那套翠羽流光步摇送给迁月。” “谢太后娘娘恩裳。”南迁月恭敬的行了一礼。 长公主眸里闪过怨毒,心中冷笑,你就先得意着吧,待会儿宫宴有你好受的! “那是杨御史家的姑娘吧,模样倒也生的标致。”魏太后懂得雨露要撒开的道理。 杨夫人携着杨姑娘道谢,又说了许多客气话。 魏太后将叫得出名字的家眷一一问过,且都赏了一遍,可谓端平了一碗水。 “现距离宫宴还有些时辰,怡园中的牡丹开的正茂,大家便放轻松些,都去园中转转吧。” 说罢,魏太后当先起身,在宫人的搀扶下往殿外走。 众人自是按照尊卑跟随。 那边五公主正想向南迁月走来,却被杨贵妃一把拉住,“干什么去,本宫说的话你都拉出去了吗?” 五公主嘴角一撇,乖乖缩在母妃身后跟着。 她本来想去提醒一下南迁月的,因为她感觉皇姊在打什么坏主意。 虽然她看不上南迁月,但好歹是皇叔喜欢的人,提醒一下也是应该的。 唉,如今看来,南迁月只能自求多福了。 怡园中牡丹开的娇艳,一群穿着各色华丽裙袍的女子行走在其间,倒形成了另一番美不胜收的风景。 南迁月与妹妹一左一右的挽着丞相夫人,那亲昵的状态倒是叫一些臣妇臣女羡慕了。 并不是所有妇人都有女儿的依偎,并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得到母亲的爱抚,可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具体是为何,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丞相夫人,我们过去走走吧,让孩子们好说说话。”杨夫人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同时还把身侧的杨姑娘轻轻推了过来,“去跟两位南姑娘玩吧。” “是,母亲。”杨姑娘看着很是大方得体。 丞相夫人笑着点头,“也好。” 南迁月记得,母亲给她看的男子画像中,就有杨御史家的公子,想必就是这位杨姑娘的兄长了。 “南大姑娘好,南二姑娘好。”杨姑娘先行打招呼。 “叫我迁月就行。”南迁月笑道。 南可芝立马跟着应和,“叫我可芝就好。” 杨姑娘轻笑,“那你们也唤我乐烟吧。” “南姑娘!”谢家姑娘跑了过来,她十分熟练的挽着南迁月,“多日不见,南姑娘可还安好?” 南迁月见着她也笑的开心,“我很好,倒是你,听说整日忙着家里的生意,把你兄长的活儿全揽下了,辛苦坏了吧?”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远处正跟着贵妇们走着的…恶婆娘,黄氏。 谢姑娘一听,将南迁月胳膊抱的更紧了,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嫂嫂关怀,嫂嫂还帮着她控诉兄长,“……我不累的。” 那边由宋岁欢带领的一众女子投来敌意的视线,她看着南迁月被几位姑娘围在中间,嫉妒愤恨的火苗在眼中灼烧,不过很快便转化为阴谋诡计。 她领着一众女子走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那边桥上的风景很好怎么不过去瞧瞧?” 南迁月朝那桥看去,长公主和五公主正立在桥上指着远处的风景说着什么呢。 “南二姑娘,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何必见外。”宋岁欢直接挽着南可芝朝桥那边走去。 “大姊……”南可芝不知所措的回头,人却被宋岁欢硬拉走。 南迁月拧紧眉头,几步跟上去,把妹妹从宋岁欢手里抢了回来,继续往前走,“妹妹,那桥上的风景瞧着不错,去看看也无妨。” 她大概已经猜到她们要玩什么把戏了,那便陪她们玩玩。 被直接忽视的宋岁欢狠狠的瞪着南迁月背影,唇角渐渐勾起冷笑。 一时间,众位姑娘都往那桥上走去。 五公主见此,开始焦急了起来,怎么那么蠢笨,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出来吗?皇叔怎么会喜欢这么笨的女子! 拱桥顷刻被贵女们占据,南迁月拉着妹妹走在中间,偏偏就不靠近边上去。 然而意外发生了。 只听“噗通”一声醒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女子们惊呼。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是谢姑娘!” 前面一句南迁月佯装没听见,然而谢姑娘三字一出她登时眸色一惊,毫不犹豫的扒开女子们冲到桥栏边,果然就见熟悉的人正在水中扑腾。 就在南迁月准备跳水救人时,后背传来一股力量似是要把她推下去,但却没推动。 那只暗手惊了一嘴,怎么也没想到南迁月底盘如此之稳,根本推不动。 南迁月猛的回头,却见众人皆是一脸焦急。 一瞬的耽误,几个宫人已经跳下水去救谢姑娘了。 南迁月见宫人拉起了谢姑娘,便微微松了口气。 “噗通——!”又一声巨响从另一边传来。 南迁月顿感不妙,再次扒开女子们朝那边桥栏冲去。 “又有人落水了!” “好像是南姑娘!” 南迁月冲至桥栏,脱下外袍,一个利落的弧线扎进水中。 在一众女子的惊呼中,她成功将妹妹拖上了岸。 第101章 将计就计 南可芝自从上次坠入深谷暗河,就对水产生了恐惧,此刻她缩在南迁月怀里边咳边抽泣,无声的抽泣。 “别怕,没事了。”南迁月紧紧抱着她安慰,同时抬头朝宫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几件披风来!” “姑娘!”留守在宫殿的绿衣和阿玉拿着披风冲了过来,是暗卫通知她们的。 南迁月立马接过披风给妹妹裹上。 这里的动静太大,将太后娘娘她们全都引了过来。 “快,带她们去暖栖阁更衣!”太后娘娘没有多问,也不能多问,直接让宫人领着湿透的几人去换衣服。 “迁月!”晚来一步的丞相夫人上前搂过她们,眼里情绪复杂含着愠怒,她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女儿就让人欺负了。 “母亲放心,我们没有大碍。”南迁月神色坚毅,没有一点慌张之色。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众女人,将那些神情不自然的记在了心里。 丞相夫人压着情绪,“先去换衣服。” …… 暖栖阁,南家姑娘和谢家姑娘被安排在不同房间更衣。 太后似乎是为了弥补她们,让人送来了顶好的宫裙过来。 南迁月和南可芝在丫鬟和宫人的帮助下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要拆了擦干后再重新梳发髻,妆容也脏了,得重新画。 “母亲,您能帮我去看看谢姑娘吗,我担心她那个继母会趁机刺激她。”坐在镜子前的南迁月拉过丞相夫人的手乞求道。 丞相夫人听了有些生气,“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掺和了,你不要总顾着别人,也该心疼一下自己。” 旁边萎靡不振的南可芝眼睛再次红润,“我又害了大姊……我总是拖大姊后腿呜……” “妹妹别哭啦。”南迁月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你再哭的话,嬷嬷给你画的妆又白画了。” 南可芝咬住下唇绷住眼泪,同时透过镜子瞅着化妆嬷嬷的脸色。 确实不太好看。 “母亲,”南迁月再次拉住了她,“女儿求您了,您就去看看吧,我要是走的开就自己去了,母亲母亲~~!”论起撒娇,她更是擅长呢。 丞相夫人本就不是个硬心肠,第一次见女儿如此模样心坎更是化成了一摊水。 “瞧你这样,真是怕了你了。”丞相夫人上扬的嘴角压不住,佯装无可奈何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南迁月的担忧真不是多余的,谢姑娘那间屋里,尖锐的嘲讽声一阵一阵的响起。 “商户生的就是这般庸俗,是想借着落水讨要些赏赐,还是想出个名……” 谢姑娘坐在镜子前,强忍着将黄氏轰出去的冲动,身上的寒意未褪尽,又加上黄氏的刺激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黄氏也是愚蠢,以为在外面装个慈母的样子就行,关起门就可以暴露本性,完全不将太后娘娘派来的宫人放在眼里。 对于黄氏来说,宫人只是奴婢,掀不起浪来,却不想想,人家会不会把她说的话转述给太后娘娘。 “夫人,丞相夫人来了。” 黄氏立马封住嘴巴,脸上各种神情变换,最后挤出笑脸去迎接…… 南迁月这边已经收拾妥当。 她站起来朝梳妆嬷嬷道了谢后,便将嬷嬷以及所有宫人请了出去,说要好好开导一下妹妹。 “大姊,怎么了?”南可芝感受到大姊越发严肃的神情。 南迁月按着她的手,直到门被关上,门外没了人影才唤来绿衣和阿玉。 “你们两个确定宫裙是太后娘娘的人送来的吗?” 绿衣先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阿玉接着说,“是太后娘娘让人送来的,不过不能排除其他人动过。” 南迁月点头,敛眸分析,“今日落水肯定不是意外,在我准备去救谢姑娘时,有人在后面推我。” “我……我就是被人推下去的。”南可芝这才弱弱的插话进来。 她之前不敢说,是怕惊扰了陛下寿宴连累相府。 “看吧。”南迁月摊手,不过转而又肃穆起来,“落水只是个铺垫,她们的目的应该在后头,根据我拍戏的经噢不是,根据我聪慧的大脑推断,这身宫裙必须仔细检查一下,还有头上的钗环一个也不能落下。” “奴婢这就检查!”绿衣和阿玉齐齐上手。 南迁月展开双臂,配合检查的同时提醒可能出问题的地方,“腰带里面是否有暗扣,香囊直接取下来检查,不用再挂上去……” “这是什么?!”绿衣从腰带里抠出一块五彩的石头,是一个小兽的模样,玉佩般大小。 阿玉双眼瞪大,一把夺了过来,“这是西邱国特有的彩玉,三丈以内,他们能用豢养的彩蝶找到彩玉的准确位置!” “哇,阿玉你知道的还挺多。”南迁月并不是太吃惊,笑着拿过彩玉好奇的端详起来。 彩蝶找彩玉,好神奇呀。 绿衣一记冷眼甩给阿玉,“不是说村里来的么,村里来的能懂这么多?” 阿玉轻哼,“孤陋寡闻还不允许别人聪明,可笑。” “你!”绿衣想揍人。 “行啦。”南迁月好笑的看着她们二人,“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说些没用的,还不快去帮我妹妹检查一遍?” 两丫头相互瞪了一眼,又齐齐朝南可芝上下摸了起来。 “大…大姊……”南可芝很害怕。 南迁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静静等待结果。 “姑娘,二姑娘身上没问题。” 南迁月轻点两下头,看来某些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出洞就按耐不住了。 “姑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南迁月攥着彩玉,掀眉问,“暗卫能唤出来用用吗?” “可以!” “能!” 绿衣和阿玉同时出声,又相互投去厌烦的眼神。 南迁月扶额,如果不出意外,唤出来的暗卫也是两方人吧。 “属下见过姑娘。” “属下见过姑娘。” 又两道整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风吹来。 南迁月看着面前不知从何而至的两位黑衣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对谁吩咐。 其中一位黑衣人将面罩取下,硬朗的面貌呈现了出来,“姑娘,您尽管吩咐属下。” “是你!”南迁月认得他,上次衡阳山外遭刺杀,就是他带着暗卫一直拼死保护。 “我还以你死啊呸。”南迁月忽然觉得自己嘴有点快,她弯唇笑了笑将尴尬掩去。 “那就那麻烦你跑一趟了。”南迁月语气轻快。 另一暗卫:唉,错失了给主君加分的活儿。 “大姊……”南可芝感觉自己窥见了好多秘密,惶恐不安。 南迁月拉过她,笑眯眯道,“好妹妹,上次刺杀你是见过暗卫的,不必害怕,但是现在你看到的听到的暂不要说噢。” “姑娘,丞相夫人来了,东西给我吧。”暗卫抬手一晃取过彩玉闪身消失。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丞相夫人领着哭唧唧的谢姑娘走了进来。 “收拾好了就走吧,宫宴快开始了。” 第102章 听说贵国出了一位诗仙 承天殿内,穹顶藻井金龙戏珠,明珠璀璨,洒下熠熠光辉,四周立柱粗壮,雕龙盘旋,殿中红毯铺地,从殿门直抵御座高台。 台下,按照地位高低整齐排列着精美桌椅,于大殿两侧一直延伸近殿门,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琼浆玉液。乐师们在角落吹响丝竹雅乐,琴瑟和鸣,箫笛悠扬。 各官员携着家眷先行入席等候。 南迁月几人跟着南相向前方的座位走去,一路上都有很多官员给南相问好,南相挂着笑脸抱着手一路“好好好……” “大姊,你坐中间。”南亦初将设在南相夫妇身后的一排三个座位都拉开,然后补充道,“这样弟弟妹妹你都能照顾到。” 南迁月哑然失笑,“你真是…有点幽默,但不多。” 几人落座后,南亦初趁着父亲母亲和他人客套的功夫,才敢凑到南迁月耳边低声问,“大姊,你们怎么换衣服了?还是宫裙。” 南迁月轻轻瞄他一眼,指腹抵在唇边,“嘘,此事不可多问,宫里的贵人们应该快要来了,且先安静着。” “噢。”南亦初说闭嘴就闭嘴。 果如南迁月所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太监尖亮的声音自大殿门口响起。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福……!”众人起身。 “不必多礼,众卿请坐。” 老皇帝搀扶着魏太后,身后还跟着一批人,有安政王、尤太妃、贵妃、贤妃、长公主、二皇子……,尤太妃瞥了眼身侧冷冰冰的儿子,心里直冒火。 看看人家老皇帝,虽然也不是亲生的,但起码人家还会做做样子,搀扶着太后。可自己这养大的儿子呢,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跟个铁块似的,亲近不得分毫。 南迁月抬眼一看,竟是一眼便落在秦奕身上,只怪他太高大,今日又是盛装出席。 玄色秀暗纹长袍裹着笔直硬挺的身躯,头顶是黑玉雕刻而成的发冠,相较于平日里时刻散发出威严,此刻竟被贵气掩盖了几分。 老皇帝落座后,众卿以及家眷才敢坐下,接下来就是诸位朝臣对老皇帝祝寿拍马屁的时刻了。 南迁月默默垂下眼帘,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在偷师学艺呢,这些拍马屁的词儿完全可以记下来,稍加整合变换就可以拿来自己用了。 哈哈哈,她可真是个学习小天才。 马屁时间结束,各国使臣即将入殿贺寿。 今日东陵文武臣皆设在一方,对面是给各国使团准备的。 当然,身份尊贵之人的座位自然还要往上走,与东陵皇子公主相对,甚至安政王的对面都有空座。 “南靖太子携使团贺寿!” 太监音落,肖宸一袭瑾瑜色华贵长袍映入众人视线,那俊朗的脸庞,矜贵的气质直令贵女们红了脸。 他领着南靖使团稳步迈入殿中,用着南靖的礼仪朝东陵老皇帝见礼,“值此陛下寿辰盛典,本宫谨代表南靖,携满心诚挚祝福,愿陛下松鹤长春,寿比南山,福泽深厚延绵不绝,贵国国运昌隆永盛不衰,愿两国情谊长流,携手共进,共谱华章。” 南迁月:小本本快记下。 南靖并不输于东陵,故而肖宸皆以礼待之,没有一点卑躬屈膝之意。 老皇帝笑哈哈,“肖太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肖宸微微颔首,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秦奕对面坐下。 两人同时抬眸,视线简短接触一瞬,便有暗流涌动其间。 老皇帝眉梢轻动,眸里有一闪而过的精明。 “西邱大皇子携使团贺寿!” 众人再次转向殿门,便见一位着装奇异隆重、身躯硬朗的男子踩着长靴踏入殿中。 “尊敬的陛下,孤今日携本国之盛情与敬意,恭贺陛下千秋之喜,愿陛下寿同山峦永,福共海天长,愿两国修好,商贸互通,文化交融,共守守和平。” 南迁月:不想记了。 老皇帝依旧笑哈哈,“韩皇子一路辛苦了,快请入座。” 西邱大皇子在肖宸旁侧坐下,刚一落座,他便感受到了满满的敌意。 他勾起一丝轻佻的笑,心知肚明这敌意来自哪里,但他丝毫不惧,反而有所期待的环顾四周,好像在找谁似的。 接下来便是北部一些小国来贺寿了,他们自然不同于南靖和西邱,皆是带着满满的恭敬与臣服,不敢有丝毫怠慢之举。 老皇帝也露出了帝王威严,享受着他们的尊敬与吹捧。 各国贺寿结束,管弦之乐再次响起,舞姬鱼贯而入,众人举杯高呼,“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南迁月正瞧着舞姬翩然的舞姿,忽然感受到几道视线烙在身上,她抬眸看了一圈,一个也没理会。 “大姊,”南亦初悄咪咪道,“那个西邱大皇子老是盯着你看。” 哼,他注意很久了,开始还以为那大皇子是在看父亲呢,可他观察了半晌竟发现是在窥视大姊! 真是不懂礼数! 南迁月悠然淡定的端着玉盏浅喝,眉眼轻轻上扬,“唉,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南亦初南可芝齐齐转头盯着大姊,虽然自恋了些,但也是实话,反驳不了一点。 “墨先生,朕实没想到你会不辞路途辛劳来东陵,既然来了不如多待些时间,为我东陵学子排忧解惑啊?”老皇帝精明的眼睛看着南靖太子身侧的老者。 墨先生端着合乎礼仪的笑,“陛下言重了,听说贵国出了一位诗仙,老夫甚是好奇。” 肖宸眉心一拧,侧眸看了他一眼,那是在警告。 墨先生心中也很惶恐,太子的威压他反抗不得,皇后交托的任务又必须要完成,他一个也不敢得罪。 只怪东陵长公主来信与皇后交代的任务相近。 “诗仙”二字让老皇帝笑意加深,他朝丞相方向看了一眼,道,“诗仙二字不过是民间随便传出来的,墨先生不必当真。” “哦?陛下谦虚了,诗仙所作老夫都看过,确实是精妙绝伦,老夫佩服。” 墨先生言语顿了下,又露出了疑惑,“只是那首《有题》,老夫不知诗仙所要表达的是何意?据传言,诗仙是在课堂上为梦中恩师所作,但老夫仔细研读此诗,怎么觉得这诗更像是……” “更像什么?”老皇帝见墨先生话语戛然而止,不由追问。 墨先生笑了笑,看似淡定自若,实则惶恐不安,额上的细汗就是最好的证明。 实在是旁边太子凌冽的气息太浓厚了。 “陛下,不知诗仙是哪位,可否让她说一说此诗究竟是要表达何意?”墨先生终究没敢多说,只好将问题抛给那诗仙。 如果诗仙依旧说是对恩师的怀念,那他再发言也不迟。 老皇帝眉梢扬起狡黠的弧度,含着精明笑意的目光朝丞相方向看来,“丞相,还不让你家诗仙说道说道。” 一时间,各种视线落在了南迁月身上。 第103章 诗福不是祸 其中比较显眼的就是以长公主为首,那些个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目光。 秦奕凉眸扫过肖宸和墨先生,早知道南靖太子如此无用连自己人都管不住,他就该亲自出手。 “谨遵陛下旨意。”南相站起来躬身一礼,接着回头看向南迁月,“迁月,陛下圣恩浩荡,一直关怀东陵后辈,你且放心说。” 南相是会说的,先给陛下扣一顶关怀后辈的帽子,待会要是南迁月说错了什么,陛下也不好多怪罪。 南迁月点头,朝老皇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回禀陛下,此诗并非是臣女所作。” —什么? —不是她写的? —那是谁写的? —不是梦中所作吗? —既然是别人写的为何不早说呢? —定是被陛下威严吓住,不敢再撒谎才说了实话。 众人的心思只敢写在脸上而不敢说。 肖宸指节收紧,他知道这些诗都不是南南写的,但是她为何要说出来,东陵老皇帝应该是想让她为东陵文坛争取一些脸面,而不是…… 老皇帝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语气都添了几分严厉,“不是你梦中所作吗?莫不是还没睡醒?” 最后一个问题,他是笑着问的,看似是在逗晚辈,实则是威胁。 丞相一家人为南迁月捏了一把汗,可以说关心她的人除了安政王不动声色,其余的都着急了起来。 南迁月弯唇一笑,“此诗是臣女梦中一位十七岁少年所写,那少年仕途坎坷,加上对爱情的渴望,诸般复杂而深沉的心境下,便写下了这首诗。” 说到这里,南迁月颇为歉疚的看向徐太公,“那日老师课堂上,学生酣睡实为不敬之举,醒时神智不清乍一看到老师,还以为仍旧处在梦中,这一混淆,便以为那诗是淳淳教导学子的老先生所作。” 她又笑看向老皇帝,像个犯错的乖孩子,“也难怪墨先生会有疑惑,造成如此误会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啊你啊,徐太公的课堂也能睡着,以后上课就坐在徐太公眼皮子底下,要是再睡,就让徐太公上戒尺!” 老皇帝指着南迁月笑的合不拢嘴,哪里有责怪的意思。 什么梦中少年,梦中老先生的,不都是做梦者的构造么,说来说去,那诗还是人家诗仙作的。 徐太公摸着胡子也是满眼赞赏加欣慰的看着南迁月,她一口一个老师的,真是给足了他颜面。起码在他国看来,南迁月是他的学生,能做出如此绝妙之诗的学生,墨先生膝下可有? “既然是误会,为何不早早解释清楚?”长公主佯装不解,全然没有要找事情的意思。 老皇帝瞄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变了味儿。 南迁月对答如流,笑道,“臣女想着不过是梦中胡诌的一首诗,说多了反而显得自满,哪里想到会引得大家关注。” “你的意思是说,他人文采皆浅薄,就你南迁月才华横溢,随便一首诗就唬得大家争相传诵?”长公主前一刻还伪装的无辜,而转瞬就破了功,开始咄咄逼问。 长公主此举,在他国看来,无疑是自相残杀,他们也乐的看戏。 南迁月保持浅笑,语气平静,“长公主误会了,若说文采浅薄者,那也该是臣女当之,因为臣女只会作诗,不太会评诗,大家对此诗的评价,臣女还写不出来呢。” 长公主一噎,唇瓣紧抿,眸色阴冷。 她看向墨先生,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了,但是墨先生头偏在一侧,好像没看见似的。 老皇帝笑了两声,看着南迁月笑道,“后辈里能有如此才华者鲜少,朕便赐你文房四宝,望你日后勤勉修进,快坐下吧。” “臣女谢陛下恩裳。”南迁月终于可以坐下了。 老皇帝举起金盏,邀大家共饮。 寿宴好像又回归了正轨,但南迁月知道,针对她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陛下,请述外臣冒犯之举,有两问想要请教贵国诗仙。”西邱大皇子身边的一个大臣忽然发言。 与此同时,长公主朝墨先生阴恻的笑了笑。 她当然不会蠢到只找墨先生对抗南迁月,墨先生一旦被南靖太子发现就是一枚死棋,让西邱大皇子自己安排人来说,也不是不可呀。 虽然墨先生更有信服力,但如今南迁月自己都承认那诗是对爱情的渴望,那再加点火候不就燃的更旺了。 老皇帝似有不悦,但表现的不明显,好好的寿宴成了他们狗咬狗的场地,确实是扫兴。 “哦?不知有何问要请教啊?”老皇帝掀着眼皮问。 西邱大臣看向南迁月,“敢问诗仙梦中少年是假人还是真人?这是第一问。第二问,《有题》这首诗究竟是表达对爱情的渴望,还是爱而不得,抒发心中的思念之情?”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南迁月身上。 “少年和老先生都分不清,肯定是假人,至于是对爱情的渴望还是思念,并不冲突,思念未知的爱情也不是不可。”墨先生慢悠悠的回答。 他是在拯救自己,开始这个话题是为了完成皇后的交代,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帮着南迁月说话,是主动向太子请罪。 “这只是墨先生个人见解,实际如何还要看诗仙如何说呢。”西邱大臣看着南迁月,非要刨根问底。 这回老皇帝没有让南迁月起来回答,他就静静看着。 南相眉眼间已经染上怒色,他看着西邱大臣,扬声道,“真人假人又如何?好歹是一国大臣,拿着一首诗两眼只看见情情爱爱,不是还说了仕途坎坷么,那你说说对于姑娘家来说,仕途坎坷是真是假啊?” “对啊,南姑娘怎会有仕途坎坷的烦恼,所以说情爱也是假,最多不过是女子向往之罢了。” “不错,南姑娘心性纯然,不过是露了露才华,哪里有那么多说辞。” 南相话一出,立马就有人醒悟,忙跟着说了几句。 老皇帝满意点头,难听的话,他这个皇帝自然不能说,丞相这个老东西没让他失望。 西邱大臣不甘心,接着他们的话道,“没有真实经历也能作出如此绝诗,那这位诗仙岂不是什么样的诗都能作出来?既然如此,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请诗仙献诗一首!” “好啊。”南迁月及时打断了父亲,父亲已经帮了她大忙了,接下来是自证环节。 南迁月看向老皇帝,微微笑问,“陛下,可以让乐师们奏一曲激昂一点的曲子吗?” 老皇帝看出了南迁月的自信,他竟是毫不怀疑她作诗的能力,于是抬手一挥,“准。” 激昂的曲子响起,南迁月心中默默给真正的李诗仙道了个歉,然后朗声念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第104章 下次见面就许定终身 情感如此奔放,气势如此豪迈的长诗一出,众人皆愣了神。 激昂的曲子还在继续,诗中豪放的情感仿佛随着曲子一直延续。 南迁月朝上面那些尊贵人看去,安静的目光将他们逐一扫过,没有在任何人脸上多停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墨先生,他直接站了起来,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绝诗!绝诗啊!” 他望着南迁月,激动道,“老夫先前还质疑诗仙之能,而今自愧不如,能写出如此豪情与落寞交织的诗,可见诗仙惊才绝绝!” 徐太公也站了起来,这首诗直接让他湿了眼眶,“此诗纵横捭阖,节奏铿锵,思想之深邃啊,堪称诗中绝唱,定会千古不朽,后世仰止啊!” 两位文坛老者开了头,醒神的众人纷纷开始夸赞起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皇帝了,东陵一直孱弱的文坛,今日在诸国的见证下爬到了高处,甚至南靖文坛翘首墨先生都说出了自愧不如的话。 “哈哈哈,丞相!你养了个好女儿!担得起诗仙二字!朕要赏!大大的赏!” 长公主险些捏碎了玉盏,她哪里算到南迁月竟有如此惊世之才,倒让她又得意了一番。 不过没关系,好戏还没结束呢。 五公主的神情有点复杂,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佩服南迁月的才能,但是要配上皇叔,光会作诗怎么行。 “真是好啊,哀家也要赏!”魏太后也是笑容满面。 倒是她旁边的尤太妃,要笑不笑的,看着十分别扭。 不过她见儿子没有多看南迁月,便也放心了些。 倒是那边的南靖太子,甚至西邱大皇子,盯着南迁月的目光毫不避讳。 哼,这般拈花惹草的女子纵使才能惊世又何如,哪里配不上她儿子。 “陛下,孤能问诗仙几个问题吗?”西邱国大皇子倏然插言。 他从见到南迁月的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 殿中家眷很多,而她,就是花园里开的最艳最高贵的那朵。 若能得到此女,他这一趟真真就值了。 老皇帝掀眸看来,心说,你们还有完没完,脸皮还没够打够? “韩皇子也对诗文感兴趣?” 西邱大皇子携着深沉的笑意看了南迁月一眼,道,“孤不善诗文,想问些其他的。” “你想问,她就一定要答吗?”肖宸斜斜投来凌冽的眼神,其间的争锋再明显不过。 西邱大皇子迎接他的视线,冷笑道,“我问诗仙问题,与你肖太子何干?” 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精明的视线又从安政王冷漠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在南迁月身上。 “来人,在五公主旁边设个座。”老皇帝抬手一挥,他倒要看看这几人要演个什么戏。 “诗仙,还不过来。”老皇帝笑看着南迁月。 “是。” 南迁月心里流泪,面上微笑,在家人担忧复杂的注视下,向那虎狼窝走去。 美人离的越来越近,那倾城倾国的容颜、袅娜的身姿清晰映入眼里,西邱大皇子已经掩不住惊艳之色。 南迁月拜了拜老皇帝和魏太后,方才在五公主旁边坐下。 坐下后,不忘朝五公主点了点头。 五公主扯出略显僵硬的笑回应,她可没皇姊那般胆量,当着皇叔的面还敢找南迁月的事。 “今日是寿宴,大家可放轻松些,相互聊一聊喝喝酒,都别拘着了。”老皇帝举起金盏喝了一口。 旁边的杨贵妃本想劝阻,但又憋回去了。 老皇帝疑心病重,关心在他眼里也是别有居心。 “陛下,您喝这个吧。”贤妃笑盈盈的将老皇帝面前的酒换成了果酒。 老皇帝笑嗔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酒换回来。 杨贵妃瞄了一眼,嘁。 “诗仙,此杯敬你满腹才华。”西邱大皇子端起玉盏面向南迁月,那神情里有喜,有伤,有思念,有怀疑,有害怕…… 南迁月:“……”靠,是个演技派,奥斯卡小金人呢? “她不善饮酒。” 一直默不作声的安政王倏地开口,他眼帘微微垂着,让人无法窥探他的心思,但周身威厉的气势自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肖宸瞅他一眼,眸底暗下几分。 竟然抢了他的话。 西邱大皇子稍稍愣怔,随即似是苦涩一笑,然后仰头将酒喝下,竟有种借酒消愁的感觉。 “诗仙不好奇孤想问什么吗?”他仿佛刻意隐忍思念与伤痛,但还是流露出来几分,耐人寻味的很呐。 南迁月看他那死出,只觉得眼睛疼,“不好奇。”她淡淡回答。 西邱大皇子苦笑,他身边的大臣却是忍不住开口,“敢问诗仙两年前可有去过北部?” 两年前? 那她怎么知道? 此问题一出,秦奕和肖宸几乎同时抬眸,视线相交,他们皆在怀疑对方。 因为两年前,他们都带南迁月去过北部,但他们很清楚,南迁月可没接触过西邱的人。 南迁月冷淡掀眉,道,“不知道。” “不知道?”西邱大臣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忽然朝西邱大皇子一拜,“殿下,恕老臣直言不讳了。” 西邱大皇子模样纠结挣扎,想要拉住大臣又痛心无力。 在他痛苦挣扎间隙,那大臣已经开始说了。 “我给诗仙讲一个故事吧。” “两年前,殿下在北部遇到一位中了蛇毒的女子,殿下帮她解了毒,那女子感激殿下,并承诺会将此事告知父母。” “因为解毒时有了肌肤接触,殿下为了女子清誉,便承诺会对她负责到底,殿下与那女子交换信物,并约定下次见面就许定终身。” “那女子给殿下的信物是亲手绣的荷包,而殿下给女子的信物则是由彩玉而雕的小神兽。” “殿下与那女子在北部边界分开,本以为不久后就会再次重逢,谁想这一别便是两年。” “殿下一直派人寻找,直到今年才将那女子的下落找到。” “诗仙,这个故事你可熟悉?” 众人各种猜忌的眼神投在南迁月身上。 谁都知道她两年前被安政王寻回,又追着安政王跑去边塞,至于她这期间有没有去过北部,就说不准了。 再看那西邱大皇子耐人寻味的神色,时不时看向南迁月时的纠结,这不明显那女子就是南迁月嘛。 南迁月轻轻一笑,笑容转瞬而逝,“听上去,有点意思。” 西邱大臣笑的神秘,他忽然弯身从大皇子腰间扯下荷包,伸向南迁月,“这是那女子亲手绣的荷包,诗仙可熟悉?” 南迁月唇角逸出一丝冷讽,“很陌生呢。” 笑话,她连针都没摸过,会秀荷包? 西邱大臣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紧接着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 他道,“这是彩蝶,它能在三丈以内准确找到彩玉的位置,若是那女子心系殿下,必定会如殿下一般随身佩戴信物。” “诗仙,你可好奇那女子是谁?” 南迁月轻松掀眉,“有点好奇。” 第105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旁边的五公主惊愕的转头看向她,她怎么能说好奇呢,人家这不是明摆着整她嘛,她竟然还上赶着去。 不对不对,万一南迁月真是那女子呢? 五公主偷偷瞅着皇叔的脸色,却发现皇叔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心中作何想。 皇叔不着急? “那诗仙可要看好了。”西邱大臣缓缓将匣子打开,一只五彩缤纷的蝴蝶飞了出来。 众人视线凝聚在彩蝶身上,那彩蝶飞的不高几乎是贴着人的头顶飞过,它在西邱大皇子周围飞了一圈后,又朝对面飞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见彩蝶飞过安政王,绕过皇子公主又飞到南迁月身后! 看戏的惊目,设计的得意冷笑,关心的满眼急色,就在众人以为彩蝶会停在南迁月身上时,它竟飞走了! 彩蝶根本没做停留,直接朝殿中飞去,它绕过丞相一家,飞到宋太尉一家头顶盘旋,然后停在了宋岁欢的腰上。 南迁月微微蹙眉,怎么会是宋岁欢? 暗卫没有将彩玉放到长公主身上?这局明明是长公主安排的,宋岁欢不过是个棋子。 南迁月侧眸看了秦奕一眼,心中大概有了数。 “走、走开!” 宋岁欢吓的站了起来,她用袖子扇着肩膀企图赶走彩蝶,但那彩蝶像是黏住她了一般,肩膀停不得就停在她腰上。 宋太尉目光一狠,一把抓过彩蝶捏死在掌心,他扬声道,“区区一只蝴蝶,还能牵着人的鼻子走不成,那女子是谁韩皇子心中没数吗?” 他在提醒西邱大皇子。 老皇帝看向西邱大皇子,问,“韩皇子所救的女子可是宋太尉的千金啊?” 西邱大皇子面露难色,他用纠结将心中升起的疑惑压下,他想不通,彩蝶怎么会停在宋太尉千金身上。 他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然而人家低着头,根本不理他。 “陛下,当日那女子蒙着面,孤只记住了她的眼睛,回去后便作了画像。”大皇子心道,看来只能最后一搏了。 到时就说彩蝶也会判断错误。 老皇帝掀眉,“哦?那还不拿出来看看。” 西邱大臣早就准备好了,老皇帝一开口,他就立马拿出画像,“大家请看!” 他握着画轴,画像随之展开,一位轻纱蒙面的黄衣女子映入众人视线。 “这不就是宋岁欢嘛!”五公主惊呼,完了赶忙捂住嘴巴,母妃在瞪着她呢。 韩皇子眉头一拧,怎么会? 他一把抢过画像,待看清画上女子后,他险些栽倒。 昨晚不还是南迁月吗,怎么换人了? 谁!是谁动了手脚! 老皇帝莫测的目光将几位唱戏的逐个看了一眼,而后目光一沉,“来人,去看看宋岁欢身上有没有彩玉。” 老皇帝话一落,立马就有两个老嬷嬷靠近宋岁欢,无视她的挣扎,在她身上一阵摸索,还真就摸出了一块小兽形状的彩玉。 老嬷嬷不动声色,捧着彩玉躬身来到老皇帝跟前。 “韩皇子看看,这是你说的彩玉吗?” 西邱大皇子面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事情弄成了这般局面,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这些全都弄错了,与他约定终身的女子其实是诗仙? “……是,是那块彩玉。” “你胡说!根本就没有交换过信物!什么许定终身都是你编造的!”宋岁欢气急了,不经思考的话张口就吼了出来。 众人震惊的目光齐刷刷朝她看去,原来那女子真是她,只是真实故事可能不太一样。 “坐下,胡说什么!”宋夫人用眼神不断示意她,这个笨女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岁欢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跌坐在椅子上。 她两年前跟随父亲去过北境边塞,一时贪玩骑马跑远了,迷了路还被蛇咬了,她呼救时,呼来了一个穿着奇异的男子。 他帮她吸出了蛇毒,因为位置有些敏感,她很害怕,怕那男子趁机对她图谋不轨。 可恶的是,他确实这么做了。 她拼死反抗,幸而最后还是成功逃脱。 此事她只敢同母亲讲,母亲让她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 而她,也是今日才知道,那男子是西邱大皇子。 老皇帝看戏看的差不多了才轻飘飘道,“放肆,怎可对韩皇子如此不敬,人家可是救过你命的恩人。” 老皇帝一句话,算是给这个故事结了个尾。 宋太尉本想继续争辩,但方才女儿的话,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他看向宋夫人,目光犀利。 宋夫人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低下头。 “好了,既然此事已经弄清楚,至于宋太尉要不要把女儿嫁去西邱,朕就不帮着做决定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老皇帝怎会看不出,这西邱大皇子真正惦记的是南迁月,自以为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知人后有人,那南靖太子,还有他东陵的安政王,都不是韩皇子对付得了的。 “老臣谢陛下宽宥!”宋太尉知道,陛下已经很给他面了。 西邱大皇子怎么也没算到,两年前救下的女子竟是东陵宋太尉的女儿,那他昨夜为何不说? 难道是故意挖坑等着他跳?就那么急着把女儿嫁给他? 不,也可能是谁从中做了手脚。 西邱大皇子怀疑的目光看向南京太子。 然而人家径自喝着酒,根本不鸟他。 “原来是误会,差点就以为那女子是诗仙呢。”长公主端起玉盏对着南迁月,笑道,“诗仙,差点误会你了,此杯敬你。” 南迁月勾起浅笑,这长公主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她喝不了酒,本宫替她喝。”肖宸举起玉盏应付的喝了一口。 他这举动更加确定了西邱大皇子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他动的手脚! 长公主掩唇轻笑,“肖太子倒是关心诗仙呢,真是叫人羡慕呀。” 她边说着,边注意安政王的神色。 见火候似乎不够,她又笑看向南迁月,“听闻诗仙两年前就与肖太子相熟了呢。” 南迁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相熟的可多了。” 长公主一噎,实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 与诸多男子牵扯不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本宫倒是好奇,诗仙相熟的还有谁啊?”长公主誓不罢休,非要揪着南迁月的辫子不放。 南迁月做思考状态,“不太想得起来了。” 长公主面上闪过锐利,“你在耍本宫?” 南迁月笑眯眯道,“开个玩笑,长公主不会生气的吧?” 长公主面部肌肉狠狠的抽了抽,“自然不会。” 老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且目光多次在安政王脸上停留。 见他从始至终冷冰冰的,便猜测着是不是对南迁月的兴趣减少了一些。 却不知人家正按照“追妻大法”中所述,莫要把人缠的太死,适当高冷一点,无形之中散发魅力…… 第106章 高冷过头了 一直偷偷关注南迁月的二皇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方才险些就误会她了,为了弥补这个误会,他便趁着宫宴,求父皇赐婚。 只要赐婚圣旨一下,她南迁月就属于他了,那些觊觎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并且羡慕嫉妒他。 “父皇!儿臣——”他站了起来,话却没说出来。 “泽儿。”贤妃巧笑嫣然的打断他,一双含笑的眸里尽是提醒,“泽儿可是要给你父皇贺寿啊?” 二皇子秦为泽目光一阵晃动,他不明白母妃为何要阻止他,难道母妃不希望南相站在他这一方吗? 老皇帝怎会不知他要说什么,却故意装糊涂,“为泽有心了。” 他这也算是提醒加警告了。 哼,他还死不了呢,一个个就急着揽权了。 二皇子好像胸口被硬塞了一坨石头,难受的紧,他压住不甘,躬身一拜,“儿臣恭祝父皇福泽满盈,岁岁欢愉,永享盛世之太平,长寿天地之敬仰。” 老皇帝点了点头,“说得好,赏。” “儿臣谢父皇。”二皇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那渴望的眼神时不时瞥向南迁月。 有了二皇子的开头,其余皇子公主大臣,甚至其他国家的,都开始祝贺了起来。 被众星捧月的老皇帝笑的开怀,“听说这次各国都带来了国内勇士,那么明日便在竞技场与我东陵比试一番如何?” 东陵以武立国,在自己拿手的这块领域,肯定要再次碾压诸国,以显东陵权威。 各国自然应是,只能到时全力以赴,争个前名也好。 老皇帝又亲切的扶住魏太后的手腕,“母后年轻时便喜欢打马球,明日不如让那些年轻人陪母后乐呵乐呵?” 魏太后眸色一亮,她倒真开始期待起来了,“好啊,哀家记得小五也喜欢打马球呢。” “这丫头,是个爱玩的。” 老皇帝和魏太后都宠笑的看着五公主,五公主颇为羞涩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长公主险些掐破了指腹,明明从前的她也是爱玩的女孩,而皇祖母和父皇只记得老五。 可惜母后卧病在榻,没人帮她,她只能孤军奋战。 一场磕磕绊绊的宫宴结束。 南迁月无视各种肆意打量的眼神,一路微笑着面对前来夸她才华的人,还好基本都是当着南相的面夸,她只管听着,那些客套话都叫南相说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走着瞧!”宋岁欢路过南迁月时,撂下了狠话。 南迁月幽幽甩出一句,“祝你和韩皇子百年好合。” 宋岁欢险些绊倒,正要回头开骂,却被宋夫人强行拉走,“行了行了,想想回去怎么跟你父亲解释吧。” 这时,安政王走了过来,那些争相和南相搭话的大臣们自动退离。 南相看到安政王一秒变脸,嘴角下撇的弧度愈发明显。 然而安政王只是路过,一句话没说,甚至都没看南迁月一眼,仅仅是在路过时,放缓了脚步,又刚好有风吹来,掀起了他的衣袂,显得他那张侧脸更加俊逸出神了。 不远处的长公主得意的勾起嘴角,南迁月终于失宠了么。 他可算是清醒了,南迁月哪里配得上他。 “南南!”肖宸穿过众人大步走了过来。 丞相夫人眉头一拧,“还请肖太子注意称谓,莫要再让人误会了。” 一个再字,足以证明丞相夫人对肖宸在寿宴上说的话不满。 “母亲,他……”南迁月想帮着狡辩两句。 但是压不住丞相夫人瞪来的眼神。 南迁月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她谁都不怕就怕丞相夫人,奇怪啊,又不是亲娘。 肖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正常,“是晚辈唐突了,晚辈有些话想对她说,不知丞相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丞相夫人漠然道,“臣妇可担不起肖太子晚辈二字,天色已晚,臣妇便带女儿回府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拉着南迁月离开。 南相和另外两个孩子亦是乖乖跟在后头。 “唉。”一声轻叹在肖宸耳边响起。 他稍稍侧眸,便见西邱大皇子十分惋惜加同情的看着丞相一家,“原来肖太子是单相思啊,孤还以为诗仙与你情意相投呢。” 说完,他也不看肖宸的脸色,摇着头离开。 “主君,要不要给他个教训?”叶剑冒了出来,扑克脸上闪过冷光。 肖宸瞄他一眼,“刚才死哪儿去了?” 叶剑十分认真道,“他们收了我的剑才准我进去,我不放心剑,便随着剑去了。” 肖宸:“……”他还不如一把剑。 相府马车内,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车里,另一个车空着。 只听南相十分激动的说,“迁月,好孩子,你这惊世才华真是让父亲既惭愧又骄傲,你们两个,要好好跟大姊学习,多少人梦寐以求找你们大姊学习请教而不得机会,你们可要好好珍惜。” 南亦初、南可芝乖巧点头,“父亲放心,我们都很钦佩大姊,一定会多向大姊请教的。” 南相满意点头,正要继续夸赞时,丞相夫人笑嗔道,“好啦,人前那么谦虚,背后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南相假咳一声,凑近她小声道,“夫人给我留个面儿。” 这话三个孩子都听见了,禁不住偷笑。 丞相夫人眉梢轻动,笑瞪了南相一眼,目光又转向南迁月,肃穆道,“迁月,你马球打的如何?” 南迁月想了想,如实回答,“应该不会摔下马。” “啊?”南亦初惊愕,“我还以为大姊无所不能呢。” 南迁月只是笑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丞相夫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还想着提醒迁月低调点,莫要太过风头,免得招惹一身腥臊。 既然打的一般,那她就不必多言了。 回到相府后,南迁月被南相叫去了书房。 “父亲,您找女儿何事?” “迁月来啦,过来过来!”南相急忙招手,模样鬼鬼祟祟的。 南迁月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学着南相压着嗓子问,“怎么了父亲?” 不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要告诉她吧? 南相瞅了眼门外,然后从几本书下面抽出一张纸,上面工整的写了几排字。 “快帮父亲看看,这首诗如何?” 南迁月:“……”好个惊天大秘密。 “为父写的是关乎报国效忠的,很差吗?”南相开始怀疑自我了。 南迁月,“……父亲,让女儿先缓缓。” 安政王府,书房内。 秦奕捏着本莲红色书,眉头紧锁。 她今日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难道高冷过头了? 应该是。 看来明日要改变策略了。 总结完毕后,秦奕再次翻开了《追妻大法》。 第107章 狗血的桥段 皇家竞技场,融比武、赛马、马球、射箭等活动为一体。 其场地大到你无法想象。 这日,风和日暖,花香鸟语。 因着今日有两场活动,为了避免贵人们挪位麻烦,便将比武设在马球场。 先各国勇士切磋武艺,在让年轻人们打打马球。 宽阔的青草地上,南迁月被几位女子围在中间。 她们说说笑笑,远远看着,几抹靓丽的身影如草地上绽放的花,加上女子们银铃般的笑声,直让人挪不开眼,舍不得走。 “迁迁!”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几位女子齐齐转头。 “兄长!”谢姑娘高兴挥手,心道,兄长快来呀,趁着没有其他男子掺和,你赶紧努力,昨儿就耽误了,今日可不能再错失良机啦! 杨姑娘见笑着走来的谢言舟,眉间犯愁,她眺望远方,试图找到自家兄长的身影。 这些个当妹妹的,都为自家兄长操碎了心。 南迁月看着一身白色箭衣,墨发束顶的少年郎,眉梢不由上扬,笑问,“大忙人今日有空了?” 谢言舟眉眼舒展,笑容清朗似阳光倾洒,“迁迁莫不是想我了?” 南迁月轻抬眼眸,似恼非恼的剜了他一下,“瞧你今日这身打扮,不会也要打马球吧?” “过去说。”谢言舟用眼神邀请她挪步。 谢姑娘非常识趣,连忙松开南迁月的手臂,又挽着南可芝甜甜笑道,“南姑娘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你妹妹的!” 南可芝从谢言舟的声音刚响起时,就低下了头,总之,每每他一出现,她就会不自觉的埋头躲开视线接触。 她之前钦慕谢言舟,如今知晓他喜欢大姊,那她就不能再有别的心思了。 “好,你们先过去吧,我们待会儿也直接过去。”南迁月自认为坦荡,反正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熟人聊聊天也正常。 两人也不算单独相处,周围十几米外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 “迁迁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入寒?”昨日发生的事情他都听妹妹说过了。 可惜他被公务缠身,陛下寿宴都走不开。 至于为何走不开,他完全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谁安排的。 南迁月轻轻摇头,“我没事,倒是谢姑娘,终归是我连累了她,还好她心态不错,没有因此事影响了心情。” 谢言舟脚步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暗芒,他转眸认真的看着南迁月,“迁迁,我知道此事是长公主做的,我今夜就潜入——” “谢言舟!”南迁月出声打断他,甚至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生怕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秦奕几人刚好从谢言舟身后十几米外路过。 秦奕明知道是长公主所为,却让暗卫将彩玉放到宋岁欢这颗棋子身上,可见他是维护自家侄女的。 要是让他听见谢言舟要为了她报复长公主,他肯定会出手制止,甚至打压谢言舟。 谢言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眉心轻蹙转身看去,这一看,脸色都黑了。 秦奕几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情况,南迁月拍谢言舟那一下仿佛在他心中扇起了一簇火苗,他控制不住的朝这边走来。 然而有人走的比他快,甚至是用小跑的。 “南南!” 肖宸掩不住脸上的欣喜,他从南迁月的侧边小跑过来,卷起一阵携着雅香的风,身后的叶剑脸色越发冷硬。 好歹是一大国太子,看着还没他稳重呢。 不稳重的太子两掌握住南迁月肩头,将她掰正面向自己,“南南,你怎么样?昨日宫宴上我不知道你落水,今晨暗卫才——” “啥啥啥!咳咳!”南迁月瞳孔一惊,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捂住肖宸的嘴,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秦奕带着几个生人过来了,你怎敢在东陵地界一口一个暗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南靖暗卫私入东陵后宫? 肖宸却是笑醉了眼,她柔软的掌心与他肌肤相贴,鼻尖下的清香令他心口打颤,酥酥麻麻的,沉醉又迷恋。 但不过一瞬,就被旁边的谢言舟抓走。 “迁迁你怎么什么都摸?”谢言舟抓着南迁月手腕,从怀里掏出锦帕不停给她擦手,那模样嫌弃的好像她刚刚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肖宸神色顷刻暗沉下来,在谢言舟擦第三下时,他迅速伸手抓住南迁月小臂,冷冽的目光落在谢言舟脸上,“把你的脏手拿开!” “该拿开的是你!”谢言舟也怒了。 正要抽回手的南迁月:“……”完了,这下更抽不回了。 她再抬眸一看,正对着她的方向,秦奕铁青着一张脸大步走来。 南迁月有种无法言说的尴尬,这么狗血刺激的桥段,她拍戏几年都没遇到过呢。 不行,穿越回去后,一定要让老爸投资,将这场戏拍下来给更多的观众看,不能只霍霍她一个人。 “这是在唱什么戏?”萃冰似的声音从秦奕口中落出,他立在南迁月两步外,锋锐的视线滑过抓着她的二人,又定在她脸上。 南迁月试着抽了抽,轻咳一声,“快松开。”多幼稚呀。 肖宸和谢言舟转头冷冷的瞄了秦奕一眼,竟是非常默契的同时松手。 “你过来,本王有话同你说。”秦奕冰冷的语气似是命令,携着不容违抗的压迫感。 “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肖宸亦是寒声回击。 “嗯,对呀。”南迁月点头应和,她才不要单独听他讲呢。 徇私舞弊,偏袒自己侄女之人,不可信,不想搭理。 秦奕看着她与其他男人同鼻孔出气的模样,胸口瞬间塞进石头一般,闷堵至极。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武将,除了红衣紧蹙眉头,其余的要么抬头望天、低头看脚,要么就是东张西望,都想将自己从这窒息的氛围中抽出去。 秦奕凝着她毫无温度的眉眼,气闷的说不出话。 他本是要好好跟她说说昨日之事,却连机会都没有。 “这里好热闹啊。”几位穿着奇异的男子走了过来,出声的是西邱大皇子。 他灼热的目光在南迁月身上肆意游走。 南迁月顿感浑身不舒服,她凉凉瞥了一眼走来的西邱大皇子,然后随意弯了弯身,“臣女告退。”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谢言舟见状,连忙跟上她。 肖宸眉头紧拧,实在不放心南南和谢言舟单独相处。 于是,他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刚走近的西邱大皇子,跨步朝南迁月追去。 西邱大皇子脸色暗了暗,他都来了,诗仙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哼,是个有性子的,倒更是勾起他的征服欲了。 第108章 各国切磋武艺 “安政王这是?”他明知故问。 昨儿就派人打听了一下,大概知道两年前南迁月和安政王、南靖太子之间颇有牵扯。 如今看来,传闻说反了,是男追女,不是女追男。 秦奕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句“韩皇子自便”,就跟着离开了。 韩皇子在秦奕背后冷笑,腹中算盘一打,便也跟上去。 马球场,观赏台设在东西北侧三方,按照地位的高低从正北方排开。 各国使者和东陵大臣及其家属基本已落座,正各自言笑着观赏场中演武表演。 南迁月一路快步走来,引起了一众人的视线。 实在是那场面太扎眼,大家想不注意都难。 只因南迁月身后跟着一大批人,还都是一些地位尊贵,相貌最为出众的男子。 先是俊美明朗的谢世孙,再是俊朗矜贵的南靖太子及其冷面护卫,又是俊逸冷厉的安政王以及几位武将,最后又是西邱大皇子几人。 南迁月步伐越来越急,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 她很是苦恼啊,大路那么宽非得都跟着她,这不是在给她招惹是非么。 “大姊!这里!” 南亦初和南可芝齐齐招手,南迁月也不顾及什么千金端庄形象了,直接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直到整个人镶进弟弟妹妹中间,身心才觉得舒畅。 “大姊,你没事吧?”心细的南可芝第一时间关怀。 南迁月按住她的手,笑着摇头,“没事,大姊好的很。” “大姊,他们没欺负你吧?”南亦初小声问,问的同时偷偷瞅向那些跟着大姊一同入场的他们。 南迁月轻扬眉眼,有心逗弄道,“要是大姊被他们欺负了,你会如何?” “我——”南亦初狠话都冒到嗓子眼了,又咽了回去。 完了,他一个也打不过。 用地位打压?……地位也比不过。 “……我偷偷诅咒他们。”南亦初用着蚊蝇般的声音,毫无气势的嘟囔。 南迁月不禁发笑,弟弟妹妹都很可爱呢。 “不知检点……” “没教养……” “勾三搭四……” 隔壁以宋岁欢为首的几位女子,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讽刺的话,并赠送一两记挑衅鄙夷的眼神。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此等恶语,着实粗鄙不堪。”杨姑娘神色宁然,端坐于席间,目不斜视慢悠悠的道。 宋岁欢几人立马住嘴,纷纷朝她投去不善的眼神。 她竟然帮着南迁月! 谢姑娘听此,紧抿唇瓣朝南迁月看去,杨姑娘既勇敢,又有气度,想必她的兄长也不会差。 看来兄长追妻之路坎坷啊。 宫里的贵人们相应入场,老皇帝扶着魏太后登上高座,众人齐刷刷行礼,他十分客气的让大家不必拘礼,放轻松些。 又和各国使者寒暄了几句便让侯公公宣布比武开始。 作为东道主,当然是由东陵先派武士上场。 此次东陵参与比武者,老皇帝是交给安政王安排的。 众人只见,一位英气的箭衣女将握着鞭子上场,正是红衣。 各国使者皆是一愣,东陵竟然派一个女将开场,是太自负了,还是看不起他们。 北部小国瑀丹国使者立马派出一位体型健壮的勇士,他往红衣对面一站,两人体型差很大,众人都为红衣捏了把汗。 老皇帝意味不明的看了安政王一眼,想来,安政王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东陵丢了脸面。 裁判宣布开始,勇士握大刀,如饿虎扑食般挥刀直劈,红衣拿长鞭,鞭梢如灵动毒蛇,左挡右突。 众人睁目看着,皆是屏气凝神。 碰啪—— 长鞭卷住刀身夺走了勇士的武器,紧接着红衣几个旋身一脚踢在勇士胸口,他壮硕的身躯如巨石一般狠狠摔了出去,狼狈的砸在地上。 “好样的!”南亦初激动的捏紧了拳头,他最喜欢看别人斗武了。 场下一片喝彩声,老皇帝更是笑的大声,把红衣夸赞了一番,顺带给瑀丹国客气几句。 南迁月看的无聊,趁着没人关注这里,她便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好弟弟亲剥开的橘子,慢条斯理的吃着。 反正有弟弟妹妹挡着,父亲又不会说她,母亲又不在,其他人看着比武,她乐得自在。 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被很多人关注着。 红衣接连击败了三位北部小国派来的勇士,可把老皇帝高兴坏了,“巾帼不让须眉!赏!” 红衣谢了恩便退下,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休息了。 接下来出场的是西邱国勇士贺蚩,他的武器是弯刀,刀身寒光凛冽。 他一出场便看向东陵安政王座下的诸将领,扬言,“听闻安政王麾下精英无数,方才见识了红副将精湛的武艺,不知臣下能否邀卓副统领切磋一番?” 正准备站出来的青衣猛地怔住。 他说谁?卓副统领?卓远之?不是该挑战另一位副将他吗? 青衣颇为不满的斜蔑了卓远之一眼。 卓远之眉梢上扬,客套的朝青衣抱了抱手,然后提着长戟走入场中。 这场指名道姓的切磋,更是聚焦了众人视线。 场中二人,刹那间身形暴起,拳风褪影交错纵横,一招一式快若流星,观众但见光影闪烁,唯闻劲气呼啸。 南迁月随意的瞥了一眼,将只吃了三瓣的橘子还给弟弟,又接过妹妹递来的樱桃慢悠悠的吃着。 南相其实对武学并不太感兴趣,他无意间转头,余光便窥见南迁月吃樱桃这一幕。 他嘴角微微一撇,又轻咳两声,而后默不作声的将手伸到后面,手掌朝上。 南迁月竟然秒懂,立马将手里的樱桃放到南相手中,南可芝和南亦初见状,也将手里的东西塞进父亲掌中。 南相没有回头,仅是满意的勾起嘴角,然后收回手,趁着老皇帝他们没注意这边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喂。 嗯!儿女投喂的就是甜! 隔壁一直关注这边的宋岁欢,嫉妒的火苗在眼中熊熊燃烧,凭什么她南迁月一家其乐融融,而她父亲…… 昨日痛骂了她一顿,此刻全神关注比武,根本不会搭理她!再看看旁边不争气的弟弟,眼珠子都快飞到场中了!同样都是弟弟,怎么差别那么大! “承让!”卓远之朝贺蚩客气抱手,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贺蚩心灵仿佛受到了创击,因为卓远之的武功远超他的想象,早知道就挑个弱的比了。 “哈哈哈,好!西邱勇士武艺超群,卓副统领略胜一筹!”老皇帝说的谦虚,笑声却一点也没收敛。 “南靖太子怎么不派人出来切磋切磋?”老皇帝看着肖宸笑的意味深长。 肖宸很清楚老皇帝这是要将诸国全都碾压一遍,好以此彰显东陵绝对的武力。 他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只是递给叶剑一个眼神。 叶剑点头,飞身落入场中,与卓远之对峙而立。 第109章 叶剑对谢言舟 老皇帝一噎,这不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高手叶剑么,卓远之是他的对手吗? 老皇帝开始担忧了,担忧东陵的颜面。 “让你十招。”叶剑上来就是一句十分狂妄的话,偏偏模样冷硬,神色间并没有显摆傲慢的意思。 卓远之已经感受到叶剑隐隐释放出的内力,他深知此人剑法超绝,恐难对付。 “用不着!”对方再厉害,也不能输了气势。 卓远之捏紧手中长戟,目光陡然一凌,举起长戟飞身朝叶剑刺去。 南迁月见叶剑上场便来了兴趣,单手撑着下巴认真观摩着。 “大姊,你说他们谁会赢?”南亦初也是盯紧了场中打斗。 他这问题一出,很多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南迁月的答案,那些内力深厚的,哪怕与她有些距离也能听见她的话。 南迁月掀唇笑笑,答案脱口而出,“肯定是叶剑啊,毋庸置疑。” 那边肖宸勾起了嘴角,南南是有眼光的。 再看安政王那方,青衣红衣齐齐朝南迁月看来,南姑娘怎么都不向着自家人,鼓励一下也好啊。 “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胳膊肘往外拐……” 宋岁欢和她的跟班们又开始输出了。 轰—— 宋岁欢她们讥讽的话还没说完,卓远之就被叶剑一掌轰退。 众人皆愣。 这也太……强了吧。 卓远之可是黑骑的副统领啊,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败了! 其实只有叶剑知道,他是用了些战术才赢的这么快,他要留着精力对付下一个对手——谢言舟。 上次万花楼未分出胜负,这次天选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承让。”叶剑用卓远之刚才的话回给他。 卓远之心灵受到了创伤,他看了看安政王,忐忑的走了过去。 “王爷,末将申请——” “退下。” 青衣急声出言,却被秦奕低声呵退。 回到队伍中的卓远之拍了拍青衣肩头,万般无奈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别冲动。” 青衣:“……”没有上场就受了内伤。 老皇帝笑不达眼底,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秦奕,“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高手,诸卿可有敢挑战的呀?” 无人应答。 “安政王,你不如再派一人上去添添热闹,为这场比武结个尾?”老皇帝笑呵呵的看着秦奕。 秦奕神色依旧冷厉,眉头眼梢无一丝情绪波澜,他点了点头,唇齿轻张,“那就让卫尉处新上任的军司马去会会他吧。” “军司马?”老皇帝目光一转,“那不是谢侯的嫡孙么,在哪儿呢?” 众人知道在哪儿,他们齐齐朝某个方向看去,就见一袭白色箭衣的谢言舟走了出来。 老皇帝满意点头,“嗯,是个有气魄的。” 谢言舟朝老皇帝行了一礼,转身之际面露寒光。 他正好借此机会,给叶剑一个教训,谁叫他要抢走迁迁的剑。 叶剑看着走向他的人,扑克脸上竟是溢出一丝浅笑,转瞬即逝,他就知道东陵会派谢言舟上场。 “你怎么没有武器?”叶剑不带任何感情的问。 谢言舟俊美的脸上滑过轻笑,下巴微扬,流露出几分少年郎的桀骜不羁,可把周围的贵女们迷了一圈。 “对付你,用不着武器。” 好拽!好俊!好优秀!声音也好听! 贵女们心中呐喊。 谢姑娘亦是激动的看向南迁月,心说,南姑娘快看啊,我兄长多优秀! 叶剑眸色沉了沉,道,“等着。” 他转眸朝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南迁月身上。 他想着,主君是太子,公然帮他看剑不合乎规矩,但他实在不放心把剑交给其他人,那便让南姑娘帮着看一下吧,反正南姑娘离得近,正好还能气一气谢言舟。 于是叶剑抬脚朝南相方向走去。 南相忙将最后一颗樱桃塞进嘴里,然后做出防御状态。 他是文官,这武夫朝他走来作甚? “南公子,你离得近,麻烦帮我看一下剑,谢了。”叶剑直接绕过南相,来到南亦初跟前。 话是对南亦初说的,剑却放在了南迁月面前。 众人:……这是什么操作? 要说离得近,南相不是更近么。 南迁月和弟弟对视一眼,然后勾唇一笑,同时伸出指头摸向剑鞘,好像再摸什么罕见的神兵利器。 “妹妹也摸一下,机会难得。”南迁月悄咪咪的邀请。 老皇帝瞄向南相,瞧见他那满脸不爽的模样,心中的疑虑便也打消了。 倒是肖宸,毫不掩饰的投来了宠溺的眼神。 谢言舟确实被气到了,一把破剑扔在旁边就是,还要劳烦迁迁帮忙看着,多大的脸啊。 “磨磨蹭蹭,准备好了吗?”谢言舟冷道。 叶剑点头,转而飞身攻击,他身形如电,双臂挥动间气流涌动,可见内力之深厚。 谢言舟不慌不忙,脚下轻点,如一片枯叶般飘然后退,却又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招化解攻击。 两人身形腾挪间,衣袂破风之声不绝于耳,脚下草地亦为之轻震,劲风四溢,众人瞋目结舌。 “哇哇哇,太厉害了!”南亦初兴奋的都想跳起来了,他拽了拽南迁月袖子,“大姊,你说他们谁会赢啊?” 正要把剑抽出来看看的南迁月及时住了手,她抬眸看去,眉间轻蹙,“不知道。” 反正是公众场合比武,都不会死。 一刻钟过去,场中交手的两人掌风相击,且用足了内力,力量破开,两人皆被震飞。 “平手!”观看台上响起的声音。 谢言舟和叶剑相互冷视了一眼,然后退场。 老皇帝扬声笑道,“精彩,今番盛会,朕见各国皆有不凡之技,亦深感武道无界,情谊在兹。愿君等传此友好,共盼天下昌平。” “陛下圣明!” 比武结束。 中场休息阶段,老皇帝拉着魏太后的手,十分体贴孝顺道,“接下来就让孩子们尽情打打马球,母后可有建议啊?” 魏太后兴致正浓,笑道,“这打马球自然要有彩头,男女组队更是妙哉,陛下以为如何?” 老皇帝自然应和,“母后说的在理,就依母后之言。” 侯公公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了下来。 男女各自组成队伍,每队六人,三女三男,自行组队。 南迁月是昨日宫宴上魏太后亲邀的参与者,她想当观众都不行。 这会儿,她有点苦恼的看向周围。 妹妹马都不会骑马,谢姑娘听说刚学会骑马,杨姑娘酷爱钻研文学艺术之类,对剧烈运动毫无兴趣。 “迁迁!”谢言舟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男子。 南迁月扬眉,就知道谢言舟是个靠谱的。 “这是鲁国公家的公子,他自愿加入我们的队伍。” 鲁国公?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鲁公子。”南迁月礼貌颔首。 如今加上弟弟共有四人,还差两个女子。 第110章 惊人的马术 正想着,五公主领着徐姑娘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五公主这是要加入我们?”南迁月笑靥如花。 五公主神色疏冷,努了努嘴,“皇叔让我们来的,走吧,带你去更衣。” 哼,皇叔太强势太霸道太蛮横太不讲理啦!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玩玩,居然让她来跟南迁月组队? 一个娇娇弱弱的诗人,和她一队,这不是纯纯拖后腿嘛! 自己没本事追上媳妇,就牺牲她的快乐时光来哄人,可恶!可恨! “徐姑娘也会打马球?”南迁月倒是好奇,徐姑娘是徐太公的孙女,按理来说应该和杨御史家的姑娘一样,擅文不擅武。 五公主嘴角一撇,没忍住吐槽,“人家徐姑娘六艺俱全,不输男子,可不像你娇娇弱弱的。” “娇娇弱弱……”南迁月仔细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眼波流转间抬手撩耳发,然后掩唇轻笑,捏着股矫揉造作道,“是的呢,臣女向来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娇弱如花呢。” 五公主:“……”好装,但是好美。 谢言舟摇头轻笑,没有揭穿她,“迁迁,快去换装吧。” “好呢。”南迁月还没从戏中出来,那眉梢眼尾洇开淡淡柔媚,举手抬足间皆透着股娇婉之气。 一旁的鲁公子险些呆住。 “诗仙待会儿可不要掉下马背哦。”宋岁欢挤着笑丢下嘲讽的话后,傲娇转身离去。 五公主很无语,南迁月姊弟俩就是充数的,六个人的队伍等于只有四人。 那边二皇子正要过来,却被长公主拉住,她面色一沉,不悦道,“皇弟干嘛去,那边不缺人了。” 二皇子既纠结又苦恼,一面想着趁机接触南迁月,帮她夺取彩头哄她开心,一面又要顾及皇姊的脸面。 虽然他内心其实是不喜欢皇姊的,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这下好了,人家人齐了,他不用纠结了。 所以,要想取得南迁月的好感,就只有待会故意给她放水,在马球场上多多照顾一下她,以此彰显他的诚意与宽阔的胸襟。 姑娘们都去更衣了,公子们则去帮着自己队伍里的姑娘挑选马匹。 魏太后和老皇帝那边持续传出笑声,各国使者也更放松了些。 这场马球也可以说是表演赛,供大家观赏娱乐。 不出两刻钟,参赛的姑娘们自旁门相继入场,轻便的衣服以及发式为姑娘们抹去几分娇柔,添了几分英气。 招来了一众男子的目光。 南迁月独自走在五公主和徐姑娘身后,她一身樱花色修身长裙包裹着玲珑身段,倾城绝色的容颜上神色清冷,不笑时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美人。 “别挡道。”一道挑衅十足的声音在南迁月耳边响起,宋岁欢故意撞上南迁月的肩膀想要把她撞开。 而实际情况却是,南迁月继续稳稳当当的走着,宋岁欢自个儿差点栽倒在旁边。 宋岁欢难以置信的看着南迁月的背影,明明那么纤瘦的背影怎么稳的跟个大胖子似的? 长公主噙着一抹噬冷的笑意走了过来,她伸手扶了扶宋岁欢,“急什么,马儿在场上跑的时候,要是有人不小心摔下马背,甚至被马蹄踩踏,也是正常事,你说是吧。” 她轻飘飘的说完,不等宋岁欢回答,就抬步先行离开了。 宋岁欢微微埋头眉心紧拧,表姊明明恨极了南迁月,却总是拿她当箭使…… “迁迁!”谢言舟欢喜的迎上南迁月,他打量了她一身,眉头上扬笑道,“英姿飒爽!” 旁边的五公主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眼睛没事吧? 不就是换了身衣服嘛,不还是美……额,怎么总夸她。 五公主甩了甩头,收住脑中细想。 “待会儿跟在后头就是,莫要太靠近马球。”五公主好心提醒南迁月,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勉强照顾她一二分。 南迁月唇角一弯,接过谢言舟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那动作利落丝滑挑不出一点毛病。 五公主嘴巴微张,双目逐渐放大,她刚刚莫不是眼花了? “五公主,上马呀。”坐在马上的南迁月笑的甜蜜嫣然。 五公主当即回神,心里哼道,兴许只是表面功夫学的好,实际是个空壳子。 “大姊,弟弟会保护好你的,你放一百个心!”南亦初拍拍胸脯保证。 南迁月笑了笑,“好呀。” 谢言舟驾马过来,长臂一伸拍了拍南亦初肩头,“好弟弟,心是好的,但是哥哥提醒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了。” 说罢,他驾马来到南迁月旁边,两马并肩。 他转头看着她,眉眼间笑意正浓,“迁迁,比比看谁先到那彩旗下?” 南迁月下巴轻扬,笑着斜来一记谁怕谁的眼神,“好啊,谁输了拿一百两银子出来。” 大财主的钱不赚白不赚。 谢言舟不禁发笑,“行,我输了给你五百两,你输了请我吃一顿饭,如何?” 南迁月嘴角压不下来,“那多不好意思……就这么定了!驾!” 为了五百两,南迁月不等谢言舟先行出发。 谢言舟反应过来,立刻驾马追去。 两人身姿矫健,于马背上如履平地,衣袂随风猎猎作响,只留下两抹快意洒脱、自由不羁的掠影,尽享这风驰电掣间的畅快与逍遥。 正骑马过来的五公主目瞪口呆,这是南迁月? 一旁的南亦初见五公主震惊,于是好心解释,“我大姊马术了的,只是马球打的一般。” 五公主依旧处于震惊中,马术这么好,马球应该打的不一般吧? “哼,瞧那得瑟的样子。”宋岁欢冷眸中满是讽刺,还隐藏着嫉妒。 “宋姑娘何出此言?”二皇子投来不悦的眼神,竟然敢说他未来皇妃。 宋岁欢见是二皇子,立马收住棱角,声若蚊蝇,“臣女胡说的。” “皇弟这么凶干什么,不过是姑娘家的玩笑话。”长公主笑盈盈的看来。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哈哈哈,好啊!没想到诗仙马术也如此好,” “是啊,哀家第一眼瞧着就感觉是个优秀的孩子。” 老皇帝和魏太后又是一阵夸赞。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 隔壁秦奕,包括另一边的肖宸,怎么也笑不出来。 实在是,她在谢言舟面前表现的太开心了些。 那彩旗下,南迁月当先冲了过来,她握紧缰绳驱动马儿停下,马儿前蹄高抬,随着驾马之人的指挥调转方向。 谢言舟紧随着赶到,“恭喜女侠,挣了五百两。” 南迁月扬眉,“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那顿饭本女侠请了。” “多谢女侠赏脸!”谢言舟肃穆抱手。 两人笑的欢愉之际,各位参赛者都驾马跑了过来,同时还有两位武将,他们是裁判。 “两队做好准备,比赛马上开始。”裁判高声吼道。 第111章 有人落马了 两列男女搭配的队伍面对面分别列在两侧,南迁月刚好与长公主相对。 “诗仙马术不错。”长公主携着莫测的微笑道。 南迁月迎着她的视线,半响才勾起嘴角,“长公主病刚好,打马球的时候,要小心哦。” 长公主眸里瞬间滑过暗光,攥着球杖的手指越收越紧,她恨不得立马将眼前女子撕了。 害她痛苦数日,还敢取笑她。 “本场比赛为时约一个时辰,分为六局,累计进球数目最多者胜。” “准备!”裁判高举旗帜,周围观众伸长了脖子。 “开始!” 指挥旗帜轻划,一时之间马蹄飞扬。 南迁月和谢言舟不用商量就非常默契,一人假动作抢球实则是分散敌方注意力,另一人趁机扬起球杖将球击飞,五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球飞来。 还好鲁公子反应快,接着击打马球。 南迁月运用精湛的马术脱离出来,抢过飞来的马球击向谢言舟。 谢言舟不负使命,直接一个飞身将马球击进球门,然后稳稳落在那背上。 五公主和徐姑娘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愕然,她们还没出手,就进球了。 二皇子看着南迁月英姿飒爽的身影,还有那绝色容颜上洋溢的笑容,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泛着柔光,不由呆愣。 “皇弟在干什么!”长公主真想一球杖拍在他头上,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观众台上,南相挺直了腰杆,嘴巴上翘看着十分自豪,瞧瞧那文武双全的姑娘,谁家的,他家的!亲生的! 隔壁宋太尉斜蔑了南相一眼,忍不住嘁了一声。 南相听见了,瞄他一眼,得意笑道,“宋太尉带兵多年,想必女儿也不会太差,放宽心,不过是孩子们玩玩罢了。” 宋太尉气的不想说话。 场内,骏马嘶鸣,俊男靓女们手持球杖风驰电掣般追逐马球,球杖挥舞,击球声响彻云霄,每一次靠近球门,观众们皆屏息凝神,紧张与兴奋交织在这激烈的马球激战之中。 立在肖宸旁侧的叶剑点了两下头,“南姑娘会的真多。” 肖宸神色冷淡,看得出心情不佳,南南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那两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必须要找个时间问问。 各种思绪环绕间,肖宸似是心不在焉的转眸朝安政王方向看去。 昨日宫宴,韩皇子拿出的那幅画像竟被安政王换成了宋太尉的女儿。 他是让暗卫换成长公主的,但是早了一步,又被安政王给换了。 从宋氏女的反应看来,两年前应该真是去过北部,且遇到了韩皇子。安政王将画像换成宋氏女,又将彩玉放到她身上,倒也合理。 但是南南知道吗?最好不知道,误会了更好。 “有人落马了!”观赏台上有人惊呼。 与此同时,南相腾身而起,急出一身汗。 旁边的宋太尉连忙浇油,“南相放宽心,不过是孩子们玩玩罢了。” 落马的有两人,分别是谢家三公子和南亦初。 至于二人为何落马,只有当事人清楚。 “弟弟!”南迁月将飞至眼前的马球击向五公主,然后调转马头跑向南亦初。 “摔着哪儿吗?”南迁月翻身下马查看他的情况。 在不知伤势前不敢动他。 南亦初握着小腿疼的呲牙咧嘴,“大姊…我都腿……好像要断了……” 南迁月瞪了他一眼,断没断她看不出吗,就是不知道骨折没有。 因为两队都有人受伤,裁判暂停了比赛。 南相领着相熟的太医以及抬着担架的侍从急匆匆跑进场内。 “迁月,情况如何?”南相喘着气蹲了下来。 南迁月已经检查了一遍,默默放下南亦初的小腿,“不碍事,休息一两天就好。” 南相松了口气,忙命侍从抬人,“快,把他抬走。” 这边情况还好,那边谢三公子的情况要严重一些。 黄氏几乎是哭着跑进场内,“儿啊,你伤着哪儿了,让娘看看!” 一同赶来的谢世子却是狠厉的看向谢言舟,斥责道,“你怎么保护弟弟的,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他摔着?” 谢言舟沉着脸,不发一语。 “是南亦初推的我!”谢三公子再疼也不忘控诉。 “什么?”黄氏一听还得了,作势就要去讨个说法。 谢言舟见状沉声低呵,“陛下太后都看着,想要找死找个清净地,别拖累侯府。”若不是为了祖父祖母,他才懒得管。 “你!”黄氏气急,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世子爷,你就不管管吗?” 谢世子虽然不满谢言舟的态度,但也知道不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闹,各国使者都在,要是公然损了东陵颜面,他们一家都别想好过。 至于落马,只能算是孩子们玩耍时的意外。 “抬走抬走!”谢世子扬手,同时强行拉着黄氏离开。 南迁月走到谢言舟身边,目送着黄氏和谢世子的背影,“我弟悄悄跟我说,是谢三想绊他下马,我弟心一狠,把他也拽了下去。” 谢言舟转头看着她,冷静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就是故意将他拖下马,也是他活该。” 南迁月眉眼上翘,“确实,那恶婆娘生的没个好东西,你开心一点,把他们当屁放了。” 她知道,谢言舟心里是难受的,不过是不想她担心,强颜欢笑。 高座上的老皇帝拍了拍魏太后手背,“母后放心,太医说了,都是小问题,打马球摔两个跟头也正常。” 魏太后这才褪下几分担忧,“唉,终归是老了,这心里承受力也不比年轻时了。” “母后永远年轻。”老皇帝哄着漂亮话。 坐在魏太后下首的尤太妃心情一阵烦躁,她埋怨的瞪向自己那冷冰冰的儿子,一双眼睛全黏在球场里了,丝毫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母妃。 老皇帝知道不能因为小小意外就终止比赛,不然诸国会说他们东陵矫情的,以武立国的东陵,怎能这般脆弱。 “父皇!”长公主驾马驰来,她翻下马背朝老皇帝行礼,道,“如今各队缺了一员,儿臣斗胆想邀请皇叔加入。” 老皇帝和魏太后相视一笑,又齐齐转向安政王,魏太后先开口,“奕儿可愿陪他们玩一玩?” 秦奕冷厉的面上不见一丝笑,他静默了一瞬,道,“可以。” 长公主一听乐开花,这下看南迁月如何得瑟。 那边肖宸投来值得拽测的笑意,“本宫正好想活动一下筋骨,便代替南公子上场吧。” 他很聪明,直接点名道姓。 “哦?”老皇帝精明的目光在肖宸和秦奕之间打转,“久闻肖太子文武兼备,今日能一睹风采倒是令朕期待。” 老皇帝话一出,各国使者纷纷应和…… 第112章 她知道她妈要杀他吗 那边南迁月和谢言舟暂时退出场外。 绿衣和阿玉一个给她擦没有汗的额头,一个给她揉着肩膀,像在抢活干似的,面前还有妹妹亲手喂来的樱桃。 那待遇,都不用吹。 谢言舟懒懒的靠在木桩上,看着南迁月享受的模样忍俊不禁。 而五公主,嘴角一点一点下撇,一个臣女,比她一个公主还做派。 “姑娘,现在缺了一位,你们打算找谁?”绿衣看似好奇问,其实她想说,去找王爷吧,他肯定会同意的。 阿玉凉凉瞥了绿衣一眼,正收回视线时,眼神忽然发亮,她点了点南迁月手臂,“姑娘,您看谁来了!” 南迁月边嚼着樱桃肉边转头望去,就见肖宸一脸宠笑的走了过来。 周围的贵女们纷纷红了脸颊,搓着小手绢偷偷看他。 “你怎么过来啦?”南迁月将众女眷的反应收进眼里,不禁加深笑意。 肖宸走近她,自然而然的“接过”南可芝手里装着樱桃的碟子,“自然是来陪你玩的。” 说完,他执起一颗樱桃递到南迁月嘴边。 “咳!”被忽视的南相重重咳嗽一声。 竟然敢当着他面调戏他女儿,岂有此理! 南迁月轻瞪了肖宸一眼,“这樱桃很甜,你快尝尝。” 肖宸眼里闪过失望,却还是笑着将樱桃吃下。 南南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避嫌,只能说明南南心里还没有真正接受他。 无妨,来日方长,他会让南南心甘情愿接受他。 “肖太子尊贵之躯,也要打马球?”谢言舟言语不善,那眼神仿佛要肖宸戳个窟窿。 肖宸径自吃着樱桃,仿若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可把谢言舟气炸了。 “那那那…我们人就齐了,不知道他们那队找着人没。”南迁月见气氛微妙,便岔开话题。 肖宸听后别有深意的笑了,“他们人也齐了,是安政王加入了他们。” “秦奕?”南迁月有点惊讶,他那么严肃冷漠无趣的一个人,也对打马球有兴趣? 肖宸点头,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南迁月的神色,“对,是长公主邀请他去的。” 长公主…… 又是她。 她知道她妈要杀他吗? “南南不开心?”肖宸放轻声音问,眸里的探究之意很明显。 南迁月抬起眼眸看他,“对啊,因为你把我的樱桃吃完了。” 肖宸轻怔,垂眸一看,唯一的几颗确实叫他吃完了。 他失笑道,“我陪你一棵树,可好?” “行啊。”南迁月只当他是开玩笑。 一旁的谢言舟额头以下一片阴霾,性感的唇瓣微微抿着,如果可以,他想一刀砍了这个碍眼的男人。 “别磨磨唧唧了,人家都上场了。”五公主没好气的看了南迁月和肖宸一眼。 她心中纳闷,皇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派她来陪着南迁月,自己却加入了另一队? 皇姊那队之前没进什么球,眼看就要输了,现在又有了皇叔的加入,实力蹭蹭上涨。 不过本队实力也不差,首先南迁月出乎她的意料,那马球打的堪称绝,还有谢言舟就更不用说了,那马术加上轻功,啧啧啧,让人羡慕的紧。 如今再加上传闻文武双全的肖太子,本队都能称为精英的组合了。 五公主想到这里非常自信的点了几下头,然后看着南迁月的目光都变得友善了,“上马,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南迁月溢出笑容,觉得五公主可爱的紧,“好!” 几人翻身上马,驰入场内。 和之前一样,两队列成面对面的两排。 他们这个站位可有趣了。 肖宸面对秦奕,南迁月面对长公主,谢言舟面对二皇子,五公主面对宋岁欢,鲁公子面对四皇子,徐姑娘面对宋二姑娘。 长公主勾起得意的嘴角,用着关怀的语气道,“诗仙莫要光急着赢彩头,安全才是第一位,可不要像南公子一样急功近利摔下马背。” 南迁月掀起一丝浅笑,轻飘飘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家弟是被谢三那个狗东西推下去的,要说急功近利该是你们队伍中谢三这个蠢货。” 长公主瞬间被噎住了似的,大家都说暗话,偏偏南迁月要挑明了说,言语还甚是粗鄙,这倒叫她不好回击了。 “迁迁放心,我会给南弟一个交代的。”谢言舟心里很暖,因为南南总会无条件的站在他这头,她骂出的每一句都是在维护他。 南迁月侧眸笑道,“他们做的蠢事不配你来管。” “南姑娘好歹有诗仙的雅称,是不是该注意一下言辞,人家好歹是谢侯爷的孙子,岂容你随意谩骂。”长公主十分公正的道。 南迁月笑容更深,抬眼望了望天,“我骂的是黄氏那个恶婆娘生的蠢东西,管谢侯爷什么事,若是他老人家回来了,首先就要把那几个蠢东西打一遍。” “南迁月!” 一道似乎不太高兴的声音从秦奕口中传来,他英挺的眉宇间微微隆起弧度,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南迁月。 正要开口回击的长公主立马闭上嘴,然后幸灾乐祸的等着南迁月被训。 昨日宫宴皇叔就没搭理南迁月,今日更是和她对着干,看来皇叔终于回心转意,意识到南迁月空有美貌实际粗鄙不堪,根本配不上他。 “干嘛?”南迁月紧拧眉头,看见秦奕就不爽。 回去就把他的暗卫赶走,丫鬟也不要了。 场外正一脸担忧的绿衣孰不住自己即将被抛弃。 “可以开始了,打完了再骂。”秦奕用着极为严肃的声音和面孔说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甚至有点偏向南迁月的话。 长公主惊愕的转头看向秦奕……就这样? 一直杵着不敢开口的裁判见安政王开口,才敢出声,“……规矩不变,准备好了就开始。” 裁判终于扬起旗帜,周围的观众睁大了眼,都对这场比赛充满了期待。 安政王能否力挽狂澜,将落后一大截的分数提上来? 诗仙那边本就强悍的队伍,如今加上肖太子可谓如虎添翼。 面对这样优秀的队伍,安政王那队能赢吗? 指挥旗帜在空中划动,紧接着赛场上骏马嘶鸣,参赛者们手持球杖驱马飞驰,或迅猛击球,或精准传球。 南迁月挥起一杖将球传向最近的五公主,五公主正要迎球,忽然一道疾驰的身影从面前而过,是四皇子劫了球,然后传给秦奕。 秦奕距离球门尚远,大家都以为他会把球传给队员,谁知他球杖一挥,那马球仿佛携着千钧之力破空飞向球门。 进球了! 观众们席响起一阵惊呼声,不愧是安政王,那么远都能进! 五公主怒瞪了四皇子一眼,好个同胞哥哥,暗算亲妹妹! 接下来,众人就发现了,只要球到了安政王能够得着的地方,那球必然飞进球门。 第113章 开始正大光明的追求 但是安政王从没有主动抢过球,就等着那球各种原因飞到他近处。 所以南迁月这队还是领先的。 “南迁月,你去拦着皇叔。”五公主趁乱给南迁月使眼色。 南迁月震惊,“我拦不住,找个会轻功的去。” 五公主着急,她怎么就不开窍呢,谁去拦皇叔都没她去拦好使啊。 “不用轻功,你可以的,你只管看着他,剩下的交给我们。”五公主急忙催促。 留给她们接话的时间很紧凑,南迁月来不及斟酌,只好策马朝秦奕方向驶去。 不过她并未靠近,只是如同秦奕一般,打起了懒球,球来就打,没球就瞎晃悠。 在他前面晃悠。 秦奕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远远看着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一直关注着秦奕的长公主神色一暗,好个南迁月,又去缠着皇叔。 “皇叔!接球!”四皇子又抢了五公主的一颗球飞来,当看到南迁月也在那个方向时,已经晚了,球传过去了。 就在四皇子以为球会被南迁月截住时,只见她身后的皇叔飞身而起,竟是直接飞到南迁月马屁股后,一杖将球击入球门,然后又轻飘飘的飞回自己的马背。 南迁月大为震惊,这实力也太逆天了吧,毫无轻功内力的她在秦奕面前就是个笑话呐。 那边长公主再次得意的笑了起来,还以为皇叔会放水呢,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南迁月了。 五公主恶狠狠的瞪着四皇子,忍不住吼道,“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嘛,就知道欺负妹妹!” 四皇子抱歉的笑着,“妹妹莫要生气,主要是你的球比较好抢。” “你!”五公主气坏了,侮辱谁呢这是。 还有南迁月,怎么没把皇叔拦住,实在不行把人抱住,看他还飞的起来不。 玩上瘾的五公主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 肖宸拧眉朝南迁月看去,正要策马过去时,裁判又将球扔进来了,还刚好离他近,那他只有先击球了。 那边打懒球的南迁月回头看了秦奕一眼,又十分嫌弃的摸了摸马屁股上被他踩过的地方,嘟囔道,“自己没马吗,踩人家的,真没礼貌。” 秦奕唇角的弧度加深,他轻夹马腹驭到她旁边,“这颗球不打,就不会有第二颗球过来。” 南迁月轻睨他一眼,“什么意思?” 秦奕却是忽然弯身调整脚踏,同时出声提醒,“球来了,接球。” 南迁月来不及多想,脑中只有球来了这三字,她睁目望去,眼见着球朝秦奕飞来,她挥起球杖将其拦截,并成功传给了谢言舟。 那边再次从五公主手里抢来球,并成功传给秦奕的四皇子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皇叔怎么忽然调整起脚踏了,可惜了这颗来之不易的球。 下次保证皇叔看见了再传! 击完球后的南迁月颇为错愕的看向秦奕,这人是故意让球给她。 接下来,秦奕那队传来的几颗球都被秦奕各种原因忽视,最后落入南迁月手中。 接连几颗球下来,傻子都能看出来秦奕是在放水。 长公主怒瞪着南迁月,心说,这贱人又用了什么花招哄好了皇叔。 “南南!”肖宸策马跑了过来,他充满敌意的看了秦奕一眼,目光落在南迁月脸上时,瞬间变得柔和,“南南,你过去,这里交给我。”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长公主那队又不傻,自然看出了秦奕是在放水,所以不会再传球过来。 那她就没必要看着秦奕了。 “好。”她驾马跑开,又开始了激昂的追逐马球游戏。 待她一走,肖宸眼底顷刻浸满寒霜,冰锥似是视线投射在秦奕身上。 秦奕慢悠悠转眸,神色冷厉,那双深眸里亦是笼罩着一层薄冰。 周围的观众,聪明一点的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但谁也不敢讨论,因为都得罪不起。 在南迁月和谢言舟默契的配合下,他们这队最终取得了胜利。 而肖宸和秦奕,在后半场就像是摆设一样,根本无心马球。 “好好好,各有千秋!……”老皇帝将参赛人员逐个夸奖了一遍。 丰厚的彩头落入胜者腰包,输的那队也有安慰奖,总之和和美美的结局。 魏太后今日心情大好,但因为年老经不起折腾,便早早离开了,老皇帝为了彰显孝心,自然要亲自扶着魏太后离场,他把招待各国使者的任务交给了南相和宋太尉。 “奕儿,母妃让人准备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品,你今日便去闲乐宫陪母妃用膳吧。”尤太妃慈爱的朝秦奕走来。 秦奕将视线从那边笑的花枝乱颤的南迁月身上收回,没什么温度的回道,“今日没空。” 尤太妃心头一梗,“那明日……” “明日也没空。”秦奕撂下话后便朝南迁月走去。 尤太妃错愕心痛的看着儿子抛弃自己去找南迁月,眼前登时一花险些栽倒,还好被贴身嬷嬷扶住。 “太妃小心身子,王爷应该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尤太妃气的牙抖,儿子跟自己不亲,当母妃的主动邀请一起用膳没空,却有空去找其他女人,“白眼狼,真是白养了。” 贴身嬷嬷怔了怔,心道,您也没怎么养过王爷啊,小时候都是奶嬷嬷照顾,拿得起刀后更是扎进军营,可以说是自力更生了,您这养育之恩淡薄,更没有血缘牵绊,跟您不亲不也正常。 那边南迁月似乎是笑累了,她听谢言舟讲述了谢三谢四做过的一些蠢事,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害谢言舟不成最后都报应到自个儿身上。 谢言舟也是很会整人,把人往屎里整。 “南南,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明日再找你。”肖宸冷睨了谢言舟一眼,对南迁月温声道。 他怎会不知谢言舟是故意当着他面逗南南开心,奈何南靖传信过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哦好,你走吧。”南迁月笑盈盈道。 肖宸留给她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宠笑,转身之际,冰锥似的目光扫了谢言舟一眼,这一眼含着浓浓的警告与威胁。 谢言舟唇角挂着冷笑,毫不退让的回视他。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秦奕大步踏来,直接忽视靠在木桩上警惕看着他的谢言舟站到南迁月跟前,他深邃幽暗透着股灼烫劲儿的眼神落在满眼懵逼的南迁月脸上,“送你回府。” 《追妻大法》策略之正大光明的追求,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她以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意。 任何艰难险阻都没有得到她的真心困难,追她,让她爱上你,才是重中之重。 南迁月被秦奕眼里的认真与灼热吓了一跳,他不会又要疯了吧。 “不用……” “条件之二,任何时候,我都有送你回家的优先权力,你不能拒绝的那种。”非常时候要用非常手段。 第114章 是你先碰我的 南迁月被秦奕堵的哑口无言,她相信要是再拒绝,秦奕一定能当着众人面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迁迁,你若不愿大可拒绝,安政王总不能拿身份来强迫人吧。”谢言舟最后一句是对秦奕说的,其间的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南迁月看了他一眼,给秦奕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来王爷应该是有什么要事吩咐,顺道送臣女回去也合理。” “走吧王爷。”她扯开唇角眨眨眼。 只有秦奕知道,她的眼神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口出狂言了。 秦奕十分听话的点头,但话可以不说,行动还是要有。 于是他拉起南迁月的手,径直离开。 谢言舟面色一怒,正要出手阻止却被青衣拦住,“谢世孙别来无恙啊。” 谢言舟压着怒火低吼,“滚开。” 青衣朝谢言舟身后匆匆赶来的南相看了一眼,然后抱手,“好嘞。” “迁月!”南相来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南迁月被安政王拉走。 谢言舟攥紧拳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南相赶了过来,于是心生一计,“丞相大人,晚辈愿去帮您把女儿追回来。” 南相瞄他一眼,怎会不知他的心思,明明是想在他这儿找个正当理由去抢夺迁月,哼,一个个的心眼子颇多。 “不劳烦谢世孙了。”南相拒绝的很快,转而看向侍卫统领林飞,吩咐道,“林飞,还不快去保护大姑娘。” 林飞颔首,“是!” 周围假装闲聊,实则偷看的众人大为震撼,如今安政王是要反过来追求诗仙了吗,这就有的戏看了。 诗仙追求者众多,南靖太子,东陵安政王、谢世孙,还有诸多世家大族公子,如此洪烈的局面,丝毫不亚于当年丞相夫人,丞相夫人当年也是有很多追求者的。 不愧是母女啊。 马车内,南迁月垂眸看着嘴边的樱桃,却没什么胃口,她掀眸看着秦奕,“我吃不下了。” 秦奕神色肉眼可见的黯淡,“方才看你吃的不是挺尽兴的么。” 这次,他没有因为南迁月的拒绝而丢入自己口中,他偏要让她吃下去。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执着,眉梢无奈上扬,微微张口将樱桃吃下。 也不知秦奕是不是故意的,那指头连着樱桃喂进她唇瓣里。 “有什么事,说吧。”南迁月十分别扭的挪开一些距离。 秦奕捏着指尖,仿佛还在回味方才碰到的柔软,余光瞥见她远离的动作,心下一恼,立马跟着挪过去,与她紧紧贴着。 “那幅画像是我让人换成宋氏女,彩玉也是我让人放到她身上,我知道宫宴上害你的人是秦悦蝶,但若把彩玉放到她身上,老皇帝定会觉得有人故意损害皇家威严,为了维护皇室脸面他会派人仔细查证,届时西邱大皇子的谎言不攻而破。” “但老皇帝肯定也会照顾西邱大皇子的脸面,找个替罪羊给他,而你就是他最想要的,老皇帝为了两方脸面把你推出去不是不可能。” 南迁月愣了半响,道,“你不是说,获得东陵文坛界认可后,就不会有人轻易动我了么。” 秦奕眸里隐隐流露疼惜,他摸上南迁月的发顶,缓声道,“这只是最坏的推断,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月儿,你放心,凡是敢动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皇室。” 这人,怎么忽然又温柔起来了。 他眼里柔波潋滟,字字句句泛着真情,那附在她发顶的手掌轻柔温暖,南迁月感觉心口的跳动仿佛慢了半拍,眼神不自然的闪躲。 但心里竟然舒畅了很多,为什么?奇怪。 “我……我怎么感觉西邱大皇子讲的故事是真的呢?”她岔开话题的同时,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秦奕眼尾闪过精光,被她拿下的手掌探向她身后,不强硬的抱着她,只是圈着,“有真有假,两年前宋氏女跟随宋太尉去过北部,她中了蛇毒被路过的西邱大皇子救下,至于交换信物这事,是西邱大皇子编造的。” “实情是他想要轻薄宋氏女,宋氏女拼命逃跑后,把此事告诉了宋夫人,母女俩一直瞒着宋太尉,不然宋太尉也不会与西邱大皇子合谋害你。” 南迁月拧眉点头,“所以你是提早就知道这事,才把彩玉放在她身上,连着画像也换成她的哦。” 这倒也合理。 秦奕却是摇头,“也不全知道,在宫宴之前,我只知她曾去过北部,与西邱大皇子之间的事情是昨夜派人去太尉府偷听来的。” “哦。”南迁月忽然又兴致恹恹的。 对于这些事情,她心里是极其烦闷的,在后世,虽然家里有钱有势,但是混入娱乐圈后,见了不少腌臜事,她若不是有后台罩着,怕是早就……唉。 所以她很不喜欢玩阴手段的人,看着就烦。 “月儿,我若不解释,你可会怪我?”秦奕的声音依旧柔情潋滟。 他离的近,南迁月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我…我为何要怪你?” 她别别扭扭的转过头。 秦奕勾起笑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她不承认没关系,他知道答案了就行。 知道怪他,就说明,在意他。 “那你现在可以哄哄我了吗?”他话风转的很快。 南迁月仅仅愣了一秒,然后立马捂住嘴巴,警惕的看着他,唔唔道,“你休想!” 秦奕失笑,用暧昧的眼神指了指她捂嘴的手,“你在想什么,或者月儿只会用亲吻哄我?” 南迁月美目轻瞪,放下手呸道,“呸,谁要亲你,明明是你总想着……” 她及时住嘴,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总想什么?”秦奕一双深邃的黑眸泛着笑意,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 南迁月竟觉得耳朵一阵发烫,狠狠剜了秦奕一眼侧开视线,嘟囔道,“你自己想什么自己清楚。” 秦奕盯着她泛红的耳肉,目光更是灼热,他头往下低了一些,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我想的可多了,要是你让我一一如愿就好了。” 南迁月此刻几乎被秦奕包裹着,虽然没有强行抱着她,但她整个人都在他的圈禁之下,甚至他的气息都十分霸道的缠绕着她。 耳朵上的灼热气息让她不适的缩了缩脖子,“你你…你靠这么近干什么,走开些。” 她顺势抵着他胸口要将人推开。 然而秦奕眸中闪过狡黠,“这可是你先碰我的。” 话落,他蓄势待发的臂弯一收,将人捞进怀里。 软香入怀,他笑的魇足。 南迁月挣了两下长泄一口气,十分无奈的仰头看他,“秦奕,你如果真心喜欢我,首先就应该尊重我。” 秦奕眼里的光暗了几分,“抱一下都不行吗,我又没做其他的。” “你为何如此理直气壮?”南迁月五官震惊。 秦奕目光下移,“毕竟都坦诚相见了。” 第115章 光明正大的溜出府 “谁跟你坦诚相见,我又没看过你……”南迁月险些咬掉舌头,她在说什么鬼。 秦奕笑的极为深意,他抵近她温声道,“你看过,摸过,亲过……只是你忘了,若是你想看,我这边…随时都准备好了。” “谁谁谁要看你,你走开!”南迁月面红耳赤。 …… 东街揽月楼。 雅间内,西邱大皇子面目阴戾的坐在檀木椅上,他望向窗外忽而想到某个袅娜的身影,不免勾起一丝淫邪的笑。 此时,房门敲响,侍从将门打开,一位身披斗笠,将面目尽数遮去的女子走了进来。 “来了?”西邱大皇子毫不收敛的目光肆意打量来人。 女子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僵,死死咬住下唇在西邱大皇子对面坐下。 “这里没有别人,把斗笠摘了。”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女子手指曲紧,心中是极为害怕的,她动作十分缓慢的将斗笠取下,露出真容——宋岁欢。 西邱大皇子目光放纵的盯着宋岁欢的脸,两年前看到她时还觉得有几分姿色,如今见了诗仙那般绝色的人儿,再看其他,顿觉无味。 “你不是想要南迁月吗,我可以帮你。”宋岁欢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狠光。 顿了下,她接着道,“但条件是,两年前在北部发生的事情你不能外传。当然,你也可以把故事继续编下去,只是那女子是南迁月。” 西邱大皇子勾起邪笑,那淫邪的视线竟然落在宋岁欢胸口,“继续说。” 他无礼的模样让宋岁欢感觉尊严正在被践踏,但她必须忍着。 “大家可能不会信,但谣言可畏,只要将这事情散播到大街小巷,我再配合你制造机会,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你,届时,她百口莫辩,只能跟着你。” 西邱大皇子听到这里竟然有了反应,实在是那勾魂夺魄的人儿在脑中挥之不去,某些桥段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燥热。 以至于,他看着宋岁欢的目光都变得炙热了。 要是此刻坐在对面的是诗仙就好了,那倾城绝色的容貌,那白皙细腻的脖颈,仰起来时一定美极了。 宋岁欢太熟悉他这样的眼神了,他这副禽兽模样常常出现在她噩梦里。 “你抖什么?”西邱大皇子嗓子喑哑,目光噬人。 宋岁欢使劲掐着自己,“我……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要是想得到南迁月,就别缠着我。” “过来。”西邱大皇子可不会亏待自己。 宋岁欢心跳剧烈,恐惧之色根本藏不住,“你……你想做什么?” “呵,”西邱大皇子冷邪的笑了一声,“孤若把诗仙收了,不也是帮你么,你总得给点回报吧。” 宋岁欢恼怒道,“我们这是各取所需,我为何要回报你!” “你可以拒绝,但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明日就会……” “别!”宋岁欢妥协了,为了后半生,她豁出去了。 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西邱大皇子身边,立在他旁边十分卑微道,“求您,放过我。” 西邱大皇子嘴角一勾,一把将她按进怀里,抬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可以啊,取悦孤,孤就放过你。” 宋岁欢眼泪落下,“求您……” * 相府门口,一辆黑檀木大型马车缓缓停下。 门帘被人用力的掀开,南迁月逃离似的钻出马车,在门卫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中冲进府内。 还撂下话,“千万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她一路跑进倾云院,丫鬟婆子都懵了。 “大姑娘,您怎么自个儿回来了,绿衣和阿玉没跟着吗,这太不像话了。”王嬷嬷出声指责。 南迁月冲进屋内,不想废话,“我要沐浴休息,快去准备。”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王嬷嬷行动匆忙,想来大姑娘打马球累着了。 等南相回府后,已经天黑了,他先去看了眼南亦初的腿上,又去给丞相夫人解释了一大堆,然后又准备去看看南迁月。 但丞相夫人叫住了他,“明儿个再问吧,打了一天马球也该累了。” 南相登时反应过来,“夫人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 “唉,”丞相夫人眸色忧愁,“迁月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会,你也是,当时就该跟她说说不要太拔尖,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南相听着夫人这么说,也开始自责了起来,“是我糊涂了,光顾着高兴忘了这茬,夫人放心,迁月如今在东陵文人心中那就是精神领袖,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害她。” “但愿如此……” 翌日。 卯时三刻,南迁月毫无征兆的被乔嬷嬷从床上拉了起来。 “大姑娘,您今日该学习女红了。” 南迁月痛苦的掀开一条缝看向乔嬷嬷,哭丧的语气道,“唐曾,你怎么又来啦。” 乔嬷嬷可不管她是何意,直接把人抱起来,伺候洗漱更衣梳发…… 一套流程下来,南迁月也算是清醒了。 她看着摆在面前的绣布,还有绣针,各种彩线……又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大姑娘,这女红啊讲究一个......” 乔嬷嬷非常耐心的演示了一遍,“这种基础针法很简单的,大姑娘,您试试。” 南迁月痛苦面具,拿起针开始捣鼓。 “嘶!” “啊!” “呀!” “……” 在被针扎了无数次后,南迁月挤出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乔嬷嬷,“可以换个东西学不?” 乔嬷嬷心情很复杂,之前教大姑娘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如今拿起针来,笨的她都不想教了。 “大姑娘坚持一下,你以后出嫁时——” “大姑娘!有人找您!”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乔嬷嬷。 南迁月双眸一亮,咻的一下站起来,甚至跑去迎接小厮,“谁要约我出去?” 小厮一愣,大姑娘怎么知道有人要约她? “不认识,来人并未指明身份,说您出去一看就知道了。” 南迁月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大姑娘留步,夫人说让您近日不要出门!”乔嬷嬷边说边追,但她一把老骨头怎么追的上南迁月呢。 绿意和阿玉讪讪笑着从乔嬷嬷身旁路过。 相府大门。 南迁月跑了出来。 门卫懵了又懵,只感觉一阵香风吹过。 这门是烫脚吗,不然大姑娘怎么每次都用跑的。 “叶剑?!” 南迁月惊喜出声,然后看向他坐着的马车,“肖宸在里面?” 叶剑扯出自认为很友好的微笑,“是的,南姑娘请上车。” 南迁月回头看去,正要催促绿衣和阿玉跑快些,就见她们身后,乔嬷嬷呼哈呼哈的追来了。 南迁月双目睁圆,拔腿就跑,十分利落的跳上马车,然后抢过叶剑手里的缰绳往上一挥,“驾!马儿快跑!驾!驾!驾!” 一旁的叶剑:“……” 马车里的肖宸笑的肩膀颤抖。 刚跑出府门的绿衣和阿玉愣了一瞬后,迈开脚丫子追马车。 慢了好几步的乔嬷嬷只能看见马车离去的影子…… 第116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南迁月驾着马车走了整整一条街才敢放慢速度。 门帘被肖宸从里面掀开,他坐在边缘座位,宠笑的看着南迁月,“南南怎这般着急?” 南迁月转头简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亮出自己的一只手,“喏,针扎的,乔嬷嬷教我学习女红,但我实在不是这块料,扎自己一扎一个准,还好被你救出来了。” 肖宸握住她的手,眉心顷刻拧紧,“快进来,我帮你上药。” “不用上药。”南迁月抽回手,然后把缰绳还给叶剑。 不过在进入马车中途,她回头看向叶剑,有点疑惑的问,“叶剑,你刚刚是在笑吗?” 叶剑扑克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丝极细微的尴尬之色,他点了一下头,“是的。” 南迁月表情略显怪异,她道,“哦,我还以为你在逗我开心呢。” 叶剑:“……”这话是何意。 “南南快莫要在门口吹风了。” 叶剑:“……”有风么? 肖宸将南迁月拉了进去,然后拿出药膏开始给她上药。 “这药很珍贵吧?”药膏的味道南迁月有点熟悉。 仔细想想便记起来,之前在衡阳山上,秦奕给她擦的药膏就是这个味道。 肖宸笑了笑,“什么都没有你珍贵。” 南迁月:“……”给她整不会了。 “这是伤药吧,你少涂点,万一你哪天遇刺了还用得着。”南迁月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肖宸眉尾上挑,眼中含着心酸笑意,“南南就不盼着我点好?” 南迁月郑重道,“我当然盼着你好了,只是你如今身处东陵,想要刺杀你就是最好的时机,东陵这边想杀你的很方便杀,南靖那边想杀你的就更要抓紧时间了,因为他们可以把你的死推给东陵,杀了你后拍拍屁股就走人。” 肖宸哑然失笑,笑了半晌才道,“南南这就把我推断死了?” “哎呀,”南迁月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头,“假设而已,你怎么会死呢,只是希望你多加防范,把最坏的结果都设想一遍,该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准备好。” 肖宸看着她认真关心他的模样,心里头暖洋洋的,也只有她的关心不掺杂任何杂质,她没有任何企图,什么都不图他的,仅仅是关心他这个人。 “南南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目光炙热,郑重的保证。 南迁月点头,继续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我建议你不要在东陵久待。” 肖宸脸上的笑意慢慢减退,“我这不才来嘛,南南就不希望我留下来多陪陪你?” 南迁月眉头一蹙,“自然是在一堆更热闹些,但是你不能用命玩啊,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回南靖吧。” “于我来说哪里都危险,但只要你在,再危险我都是快乐的。”肖宸笑的温柔,声音也柔的酥进骨子里,“南南别老担心我了,如今谁都知道我在东陵,他们杀我就是宣战。” 南迁月抿唇想着,眼珠子转了转,突地道,“可以给你下慢性毒,等你回南靖了再死。” 她说完就是一副“你看我聪明吧”的样子。 外面赶车的叶剑:……竟有点道理。 严伯要是在这儿,一定会吓坏的,谁敢当着主君的面一口一个死的,这太大胆放肆了。 肖宸再次失笑,握住南迁月的手捏了捏,开玩笑道,“慢性毒要长期下才行,东陵人通常没机会近我身,倒是南南你,是最有机会给我下毒的人,因为我从不会对你设防。” 南迁月美目轻嗔,“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漂亮女人,越漂亮越危险,像我这种美的无边无际的女人你更要防着。” 叶剑:……虽然听着奇怪,但也有一丝道理。 只听南迁月又补充道,“只是举例哈,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是不会害你的。” 肖宸明白她的意思,以前听她讲过数学上的概率问题,他掀眉笑问,“那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是什么?” 南迁月歪头笑眯眯道,“人性总有阴暗的一面,剩下的零点一是我的谦虚。” …… 安政王府,暗卫将昨日宋岁欢与西邱大皇子私下会面的事情禀给了秦奕。 包括那二人的对话。 秦奕眉间阴云密布,黑沉的眸子缓缓抬起,寒凉的声音从喉中流出,“盯紧些,若有异动,及时出手。” “是。” 暗卫退去,青衣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王爷,南靖太子将南姑娘带去沐阳山庄了。” 秦奕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刻更是笼罩一层寒冰,“备马。” “是!” 沐阳山庄大门外。 跳下马车的南迁月稍显惊讶,“为什么来这里?” 紧随其后的肖宸立到南迁月身旁,宠笑道,“自然是来照顾南南家的生意。” 这个理由南迁月喜欢,谁会讨厌钱呢。 管事已经提前知晓南靖太子会来,所以早早就带着一众侍从恭候在此,乍一看到大姑娘,难免讶异,但也不敢表露太多,免得惊扰贵人。 “王管事,带路吧。”南迁月挥挥手抬步朝里面走。 “是是。”王管事身心紧张,生怕怠慢了南靖太子这种阴晴不定的主,上次清水阁带给他的阴影还挥之不去呢。 不过还好有大姑娘在,他总算不用单独面对南靖太子。 肖宸还是选择了去清水阁,南迁月倒没什么意见,都听他的。 楼阁上,观赏台上搭好了桌椅,茶水点心一应俱全,温暖的阳光洒下,配上周围清净怡人的景致,倒也十分闲适自在。 南迁月懒洋洋的仰在椅子上,阳光扑面,在她脸上洇开浅金色光晕,为那张倾城容颜添了几分神秘,让人看了着迷。 肖宸欣赏了好久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靠在角落里的叶剑斜斜蔑了一眼主君那痴呆样儿,然后默默闭上眼睛。 “南南,还记得上次城门一别,我说过也要送你一样东西吗?”肖宸说着,就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南迁月坐起身,撑着下巴笑问,“要送什么?” 肖宸将小匣子推到南迁月面前,“打开看看。” 南迁月眼尾轻扬,倒是好奇了起来,她垂眸盯着小匣子,抬手慢慢将其打开。 里面摆着一颗水滴形状晶莹剔透、内里似是有一滴朱红颜料在水中晕开的东西,其周身镶有纹路精奇的金线,顶端绑有红褐色的编花结绳。 “这是……玉?琥珀?像又不太像,是什么?”南迁月期待的问。 肖宸唇角弧度柔和,眼尾流露柔情,“这是血玉,里面有我的一滴血。” “真血呀!”南迁月惊了惊,拿起血玉放在手心,理想中的冰冷触感没有,这血玉竟是暖的! 好神奇的东西。 “你为何要滴血?又是怎么滴进去的?这个一定很珍贵吧?”南迁月问题不少。 肖宸只是笑,直接起身绕过桌子,拿过她手心的血玉,然后弯身系在她腰上。 第117章 种樱桃树 “我让人设计了百搭的外观,无论南南穿什么样式的裙子都配得上。”肖宸弯身给她系血玉时,身上浅淡雅致的香味扑进了南迁月的呼吸里。 南迁月不由笑道,“肖宸,你都用什么香熏衣服啊,还挺好闻。” 她却不知,肖宸因她这话耳根发热。 “……南南若是喜欢,我回头让人将配方给你。”他直起身时,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南迁月却没注意,她垂眸盯着腰上的血玉,然后仰起笑容,“是挺百搭的,你各方面的品味都很优秀。” 肖宸唇角一点点上扬,耳上传来的灼热让他心慌了一下,南南如此认可他,那他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表白? 南南曾说过,一对情侣的诞生必须是从一场正式的告白开始。 今日,便大胆的试一试。 “肖太子,您的树来了。”王管事弯腰弓背的走上楼台。 南迁月不禁发笑,“什么?书还是树?” 楼下池塘边的动静给了南迁月答案,是一棵树。 如果她看错的话,是一棵樱桃树,因为上面还有许多樱桃。 “你真弄一棵樱桃树来?”南迁月止不住笑意,还以为肖宸是在跟她开玩笑呢,结果真赔一棵树。 肖宸拉过她,“走,我们下去一起种。” “行吧。”南迁月歪了歪头,就当过个植树节了。 王管事下巴都快惊掉在地上了,肖太子怎么拉大姑娘的手?这成何体统啊! 楼梯口,南迁月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推了推肖宸,“你走前面。” 肖宸没有多想,依旧笑的欢愉,“好。” 却不知,这是南迁月变相的把手拿回来。 她不是不想直接抽回手,主要是不想看见那双红眼睛,难哄 的很。 池塘边的榕树旁,小厮们已经挖好坑。 南迁月和肖宸亲自去提水,当然,小厮们早就把水缸摆在了旁边。 他们怎么敢累着主子呢,主子们玩开心了,他们的职责也就到位了。 “南南少装一点。”肖宸将南迁月水桶里的水倒了一半出去,自己则满桶满桶的装。 南迁月给予他肯定的眼神,“嗯,好青年!” 肖宸笑容在脸上化开,眉宇间神采奕奕,他干脆拿过南迁月手里的水桶,然后装满一手一个提到坑旁倒进去。 一旁抱着手臂靠在榕树干上的叶剑眼皮半掀,他从没见过主君这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肖宸仿佛有花不完的力气,来来回回提水倒水直到王管事颤巍巍的出声提醒,“肖太子,水够了。” 王管事吓的不轻,冷汗一颗颗的冒出来,生怕把肖太子累着伤着,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南迁月给肖宸比了个赞,“很好,下一步我来!” 她抬手一挥,目光转向樱桃树,挽起袖子抬树。 但她怎么抬的起来呢,使了半天力最后尴尬的笑笑,“肖宸,还是你来吧。” “大姑娘,让小的们来吧。”小厮们在王管事的暗示下匆匆上前。 肖太子是贵客啊,已经提了那么多水了,怎敢再让他干抬树这种又脏又粗的活儿。 “无妨,我来。”肖宸挥退小厮们,既然要送南南一棵树,就要有足够的诚意。 他有的是力气。 “还是让大家帮着一起吧,这树不小。”南迁月给小厮们递眼色。 但是肖宸此刻倔强的很,不等小厮们靠近,他两手握住树干一个使力将树抬到肩头上。 然后几步走到土坑旁,将带了一大坨泥巴的树根放进坑内。 南迁月颇为震惊,一身矜贵之气的肖宸干着这种粗活,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填土就让他们来吧。”南迁月赶忙吩咐小厮们行动,小厮们行动利落,抄起铲子疯狂往坑里填土,那动作快的都带虚影了。 南迁月走近肖宸,将他肩上的泥土拍了拍,“你休息一下吧。” 肖宸眉眼含笑,“待会再休息。” 说罢,他转身抢过一个小厮的铲子帮着填土。 南迁月轻叹,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懒散,她也夺来一把铲子一个劲儿的往里填土。 榕树下的叶剑:“……”没苦,硬吃。 “好了好了!大功告成了!”王管家兴奋出声,肖太子终于没活儿干了。 肖宸十分满意的看着樱桃树,“南南,这上面的樱桃是熟的,可以摘下来吃。” 南迁月仰头看去,“那我给弟弟妹妹摘一些回去。” “大姑娘,肖太子,净净手吧。”王管事亲自端着水递到肖宸面前,那盆在抖,盆里的水荡来荡去。 南迁月失笑,接过王管事手里的铜盆,十分体贴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管事心下一喜,连唉了几声躬身退去。 “你瞧着挺和善的呀,怎么王管事如此怕你?”南迁月放下铜盆,边洗手边调侃。 肖宸蹲下身和她在一个盆里洗手,“可能是上次和安政王交手,吓到他了吧。” “你和秦奕打起来了?”南迁月忽地抬眸。 提起秦奕,肖宸总会垮下脸色,他凝着南迁月的眼睛,缓缓道,“南南,可以不提他吗?” “为何不能提本王?” 一道玄色威厉的身影大步走来,跟在身后的王管事痛苦面具,他根本就拦不住安政王啊。 肖宸眼底暗光流动,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去。 “王管事没有告诉安政王这里有客人了吗?”他冷声道。 王管事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他有苦说不出,只能求助的看向南迁月,大姑娘,快快救救老奴! 南迁月将手上的水渍甩了甩,朝王管事挥手,“下去吧。” 王管事躬身一拜,而后拔腿逃离。 秦奕锋锐的视线扫过那棵樱桃树,扫过刚刚南迁月和肖宸共用过的铜盆,最后定格在肖宸脸上,周身渐渐弥漫出一股肃杀之气。 肖宸亦是目光冷冽,两人视线交锋,溅起无形火花。 周围的空气因他们彼此之间的敌意而凝固,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南迁月立在一旁,倒显得有些多余,于是她默默转身,拿起王管事提早准备好的竹篮,走到树下摘起了樱桃。 叶剑投来眼神,看了一瞬后,便走到樱桃树的另一边,摘一颗吃一颗。 跟着秦奕来的青衣见此,眉头紧皱,他想了想,然后也朝樱桃树走去,为了不输给肖太子的人,他一摘一吃的动作更快。 总之,比叶剑吃的多就行。 南迁月本来是挑选又大又完美的摘,但是看见叶剑和青衣抢食的模样不由着急,于是她也加快了采摘动作,不然拿回去不够分。 这里的动静自然落入了秦奕和肖宸眼里,他们收回视线均朝南迁月走去。 “南南,我帮你摘。”肖宸离得近,先一步走到南迁月身旁。 秦奕晚两步走到南迁月另一边,他直接握住南迁月臂弯将她拉到另一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与肖宸隔开。 第118章 我,是你未来丈夫 他冷沉的眸色落在南迁月脸上,“少与外男接触,不安全。” “放开她。”肖宸极力压制怒火。 南迁月脑回路却不在这里,她一直关注着叶剑和青衣,他们吃的越来越快了,比赛吗这是,可恶。 “快松手,不然樱桃让他们吃完了。”南迁月试图挣脱,但是秦奕捏的太紧。 闻言,他一个冷眼甩给青衣,青衣摘樱桃的手立马顿住,连嘴巴都不敢嚼了。 那边叶剑也是一样,接受到了肖宸警告的眼神后,默默放下手。 “我送你回府。”秦奕拉着她就要走。 南迁月登时面露恐惧之色,她反抱住秦奕胳膊迫使他停步,“我不回去,回去了要学女红,我不想学,扎手。”她几乎是在乞求秦奕。 但落在肖宸耳中,更像是撒娇……他的眼神瞬间阴暗了下来。 秦奕眉心轻蹙,垂眸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才道,“那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不用了,我就想摘樱桃。”南迁月很执着呢。 一旁的肖宸忍不了了,他长腿一迈将南迁月抱着秦奕胳膊的手扯下,试图将人拽过来,但是南迁月的另一只手还被秦奕紧紧握着。 于是偶像剧中经典狗血桥段之一出现在了南迁月身上,她脑袋左右转了转,两只手分别被两个男人拽住,她……感到无比尴尬,且想笑。 脑中冒出的台词她实在难以启齿,但想想还是该说出来。 “你们都松手!”她佯装恼怒。 装完不过一秒,她控制不住的笑了,且越笑越收不住,到最后笑的花枝乱颤。 秦奕和肖宸竟同频的蹙起眉头,眼里皆是疑惑,她在笑什么? 树后的叶剑和青衣同样纳闷,鬼使神差的相视一眼,然后同时嫌弃的扭过头。 “快…快松手……哈哈哈……”南迁月力气全花在笑上了,两只手无力的挣扎又戳中了她的笑点。 也不知她笑了多久,笑的实在没力气了才停止,那双美眸都笑的湿润了。 她脸色忽然垮下,“再不松手,我跪下了。”笑够了就觉得烦了。 秦奕和肖宸给对方一记冷眼,同时松了手。 这时,绿衣和阿玉终于赶来了,两人风尘仆仆,头发凌乱,衣服也不整齐,脸上甚至有淤青。 南迁月掀眉,“你们这是摔跟头了?” 绿衣和阿玉第一时间行礼,完了才齐齐解释,但话不一样。 “是的姑娘。” “没摔姑娘。” 南迁月微微眯眼,敏锐的视线扫过她们一身以及闪躲的神色,十分肯定道,“你们打架了。” 绿衣和阿玉心头惊慌,完了,姑娘看出来了。 她们实在看不惯对方,便趁着机会教训了对方一顿。 南迁月一声长叹,丫鬟分别来自秦奕和肖宸,那她们自然向着自己主子,主子不喜欢谁她们就不喜欢谁。 “今日逃了还有明日,罢了,回府吧。”南迁月绕过秦奕肖宸,朝俩丫鬟招手,“愣着干什么,走啊。” “哦哦,是。”俩丫鬟分别朝自己暗主行了礼才追上南迁月。 秦奕瞥了眼樱桃树,没做停留,朝南迁月追去。 而肖宸仍处在原地,他整个人气压低沉,眼帘下垂遮住了里面拉扯的情绪。 “主君不追?”叶剑问。 肖宸缓缓抬眼,里面竟漫着一层阴戾之气,“南南对他,似乎不一样了。”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叶剑不太能理解,哪里不一样,感觉差不多啊。 王管事给南迁月重新准备了马车,她刚坐好,秦奕就钻了进来。 “你不是有马吗?”南迁月皱眉道。 秦奕紧挨着她坐下,长臂自然而然的伸到她身后,搁在软枕上,看似没抱她,却比抱着更暧昧。 他目光聚焦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道,“条件之一,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条件之二,任何时候,我都有优先送你回家的权力。” 南迁月语塞,奈何人家救了你的命,还真不好抵赖。 “所以呢?” “哄我。”秦奕眸色认真。 “你又不开心了?”南迁月嗔怒,“会不会是你心胸太狭隘了?” 秦奕目光渐沉,嗓音微冷,“心胸狭隘?看着你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本王难道还要在一旁喝彩么?” 南迁月呵呵冷笑,控制不住的回击道,“你可以喝彩啊,又没人封住你嘴巴。” 两人离的很近,能清晰看见对方每一丝神态变化。 “是没人封住……”秦奕冷幽幽的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在南迁月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封住了她的嘴。 南迁月双眸睁圆,正要把他推开时,他又自行离开了。 “秦奕!你昨天才答应我的,不能随随便便亲我!”南迁月恼羞成怒。 马车外的阿玉神色焦灼:完了完了,安政王竟然轻薄姑娘,主君为何不跟来啊。 秦奕掀起一丝淡笑,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没亲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你!”南迁月气的哑口无言,他又来这招,怎么有人脸皮能如此之厚。 “我懒得搭理你个无赖。”南迁月偏过头,闭上眼睛装死。 秦奕盯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笑了起来,他声音放平和道,“明后两日我有些公务要处理,若是遇到不好解决的问题,就唤韦达出来帮你。” 韦达?那个暗卫阁领? 南迁月睁开眼睛,差点就问了出来,但一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秦奕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免加深笑意,“若是宫里有人约你,直接拒绝。” 为什么?又有人要害她了? 南迁月好奇死了,但是该死的面子又放不下,难受死了。 “月儿,你可以离那些男人远点吗?”秦奕笑意收了起来,神色严肃带着几分乞求。 南迁月幽幽睁开双眼,囔道,“我何为要远离自己的朋友?” “只是朋友?”秦奕眼里闪过希冀。 南迁月转过头盯着他道,“对啊。”顿了下,她又道,“但是你,连朋友都算不上。” 秦奕却是勾唇一笑,“谁要做你朋友。” “我,是你未来丈夫。” 南迁月:“……”震惊加无语。 就听秦奕继续言,“作为你未来的丈夫,允许你交朋友,但是要把握分寸,有些人居心叵测,月儿应该是能分辨的,所以,为了趁早打消他们不该有的念头,月儿你,该疏远时则疏远,该狠则狠。” 南迁月怒道,“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未来丈夫。” “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选,天下男子众多,我为何就要选你?” “预感。” “屁的预感!你这是错觉!” “温柔点,吓到我了。” “……装模做样。” “这不是在哄你么。” “……” 《追妻大法》之“厚颜无耻”的让她明确你的目标,在她心中埋下种子,慢慢浇灌,使得种子生根发芽,来日,必定开花…… 第119章 尤太妃邀入宫 这一次南迁月回到相府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乔嬷嬷在丞相夫人面前好一番的控诉了南迁月,说再不管管她就教不下去了。 丞相夫人本来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一听南迁月是跟着南靖太子走的,立马就怒了。 于是就有眼前的一幕。 南迁月沮丧着脸跪在静堂,丞相夫人立在旁侧严厉批评,乔嬷嬷也在一旁听着。 “我本以为你是个有分寸懂事的,听进了我的话,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你这次实在让我太失望了,南靖太子何种身份,不管他有什么心思,你都该远离,我上次就说过了,你们没有可能……” 丞相夫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南迁月左耳进右耳出,却装作听的很认真。 “乔嬷嬷,我说的有些口干了,麻烦去帮我弄点茶来。”丞相夫人淡淡的说。 乔嬷嬷微微颔首,“是。” 等乔嬷嬷离开后,丞相夫人音色立马变的和缓,竟携着一股笑音,“趁着乔嬷嬷不在,活动活动筋骨吧。” 南迁月面露惊色,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您这是何意,乔嬷嬷不是您请来的么。” 丞相夫人轻轻笑了笑,“不过是给外人做做样子,之前外界都说你从小无父母教养,是个粗俗丫头,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才将乔嬷嬷请来,她是礼仪规矩的典范,有她教你,外界便不会再质疑你。” “在母亲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了,礼仪不输世家贵女,才学更是连你父亲都钦佩,母亲知道你会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这般出色,母亲很骄傲的。” 南迁月被夸的笑嘻嘻,“母亲,既然我都会这么多了,那我可以不学习女红吗,人无完人,我总会有不擅长的领域。” 丞相夫人轻叹,“人都请来了,总要应付过去,你坚持坚持。” 应付……. 丞相夫人再次超出了南迁月的认知,原来她并非传闻所说,什么规矩礼仪不可破,可能很多时候,只是做做样子。 “好吧,我应付过去就是了。”南迁月妥协。 丞相夫人又道,“明日我要带你妹妹去庄子上见柳姨娘,你好好待在家里,莫要再跑了。” “哦,知道了,那我还要跪吗母亲?”虽然铺着软垫,但跪久了还是难受。 “起来吧,跟着乔嬷嬷好好学习。”丞相夫人声音陡然严厉,因为乔嬷嬷来了。 …… 第二日,南迁月依旧是被乔嬷嬷从被窝里捞起来的。 一套紧凑的流程下来,她不醒也得醒。 “大姑娘,今日继续学习女红,您蕙心兰质,一定能学好的。”乔嬷嬷开启了鼓励式教学模式。 南迁月并没有被安慰到,想到丞相夫人昨日的话,便也沉下心来好好学习。 至于学习效果如何,她就不敢保证了。 刺绣是个细活儿,针法的运用有很多,还有什么线条的流畅度,色彩搭配啊,总之需要极大耐心,若是静下心来学习,时间会过的很快。 巳时,管家匆匆跑来了倾云院。 乔嬷嬷见此立刻出声,“大姑娘正在学习的关键时刻,打扰不得,若是有人相约劳烦管家回绝了。” 管家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朝南迁月行了一礼,道,“大姑娘,不是有人相约,是宫里来人了,带着赏赐,相爷和夫人都不在,您需要去千祥堂领赏。” 南迁月眉心拧了拧,将针扎进绣布里,抬眸看向管家,“是侯公公吗?” 陛下和太后娘娘不是已经赏赐很多了嘛,怎么又来赏赐? 管家摇头道,“是个面生的公公,未指明身份。” 南迁月陷入沉思,昨日秦奕说若是宫里人约她就拒绝,那这突来的赏赐会有什么问题吗? “大姑娘,您把老奴带上吧。”乔嬷嬷在一旁出声。 南迁月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乔嬷嬷本是宫里人,兴许她认识那未道明身份的公公。 千祥堂,南迁月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款款走来。 宫里来的几位见着南迁月微微点头,为首的公公是个年轻的,他职业微笑道,“南姑娘,奴婢等奉太妃娘娘之命,给您送些礼物。” 太妃娘娘?秦奕他娘? 南迁月侧头看了乔嬷嬷一眼,乔嬷嬷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太监的身份。 南迁月挂起周到的微笑,“臣女谢过太妃娘娘恩赏,公公辛苦了,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太监笑着抬手婉拒,“奴婢担不起如此待遇,不过南姑娘需要去宫里用午膳了,太妃娘娘请南姑娘去闲乐宫观赏梨花,并为太妃娘娘的梨花作一首诗。” 南迁月笑容略显僵硬,她明白了,赏赐是假,请她去宫里才是真。 用赏赐把她骗出来,让她不能装病推脱。 宫宴上就可以看出,尤太妃不喜欢她,突然叫她进宫,怕是没好事。 “南姑娘,请吧。”太监伸出请的姿势,丝毫不给南迁月拒绝的机会。 南迁月勾起唇角,“劳烦了。” 去就去,尤太妃就是个傲娇怪,不足为惧。 闲乐宫。 宫人把南迁月领到偏殿就离开了,独留南迁月一人,她的两个丫鬟只能在殿外等候。 南迁月立在殿中抬眸简单的看了一圈,这是要把她晾在这儿么,给她个下马威? 宫人什么都没说,把她带到这儿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 呵,有意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太妃娘娘正在暗中窥探她吧。 看吧看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人随便你看。 南迁月默默的站了会儿感觉腿有点酸,然而殿中没有客座,于是她席地而坐,胳臂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指头敲击着太阳穴,懒洋洋的等着。 暗中观察的尤太妃咬了咬后槽牙,好个不知礼数的,这才站了多久就受不了了,这么脆弱哪里配得上她儿子! 贴身嬷嬷附耳建议道,“太妃娘娘,要不现在去抓她个正着,看她如何解释自己粗俗的行为。” 尤太妃半眯眼眸,觉得有理,“走。” “太妃娘娘驾到!”宫人拔高嗓门,生怕南迁月耳聋了似的。 南迁月仰起头,却见太妃娘娘从屏风后面走出,她一点也不意外,拍拍裙摆无比淡定的站起来行礼,“臣女拜见太妃娘娘。” 尤太妃眉头一拧,她怎么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 好个厚脸皮的! 尤太妃故意不搭理她,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主位,又接过嬷嬷递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起来,仿佛殿中没有南迁月这个人一样。 南迁月自行直起身,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又佯装惊讶道,“太妃娘娘可是近日没休息好?” 她这惊讶的语气成功引起了尤太妃的注意。 尤太妃眉心轻蹙,竟第一时间摸上自己的脸,出什么问题了 吗? 第120章 丞相夫人她们失踪了 南迁月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故作正经道,“眼下泛着青淤,印堂发黄,眼角细纹干裂,法令纹……” “放肆!”尤太妃惊慌的摸着自己的脸,怒瞪着南迁月呵斥,“你敢诅咒本宫!” 南迁月抱歉颔首,微微笑道,“太妃娘娘息怒,臣女也曾遇到过这些情况,皆是由于臣女作息不当、饮食不良导致,臣女苦恼之下研究了很多种疗愈方法,最终获得偏方,能退暗沉,淡细纹。” 尤太妃酝酿到嗓子眼里的骂词又梗塞的咽了回去,能退暗沉淡细纹的偏方?真的假的? “你可知忽悠本宫的后果?”尤太妃冷声威胁。 南迁月款款笑道,“臣女怎敢忽悠太妃娘娘呢,太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让其他人试一试。不过此方是要配合着良好的作息以及控糖,才会有效果。” “控糖?何意?”尤太妃的思维全跟着南迁月走了,按照计划给她下马威,恐吓她,侮辱她,贬低她的事儿全抛掷脑后了。 就连她旁边的嬷嬷都听的认真。 毕竟,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南迁月耐心讲解,“控糖就是少吃甜食。糖分很高的,意思就是很甜的东西最好不吃,若是再配上一种拉伸运动,每日练上半个时辰,长此以往,起色和身段都会变好。” “若再说的细腻一些,那么还有心境也很重要,保持一颗良好的心态,不生气不动怒……” 南迁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尤太妃听的极为认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豁然开朗。 “你每日都拉伸运动?”尤太妃问。 南迁月笑答,“是的,每日都练,已经养成习惯了。” “你不吃糖?” “吃的极少。” 尤太妃仔细打量着南迁月,要是别人说这些她兴许不会相信,但是南迁月太有说服力了,因为无论是她的脸,还是身段,都是顶好顶好的。 “把方子写下来,本宫会赏你些东西交换。”尤太妃傲娇的命令道。 南迁月笑的眼尾弯弯,“太妃娘娘已经赏赐很多了,臣女不敢贪心,为太妃娘娘效劳是臣女的福分。” 尤太妃满意的勾起嘴角,算她有点眼力见。 “来人,赐座,拿纸笔来。”虽然眼下是南迁月在帮她,但她高高的仰着下巴,彰显自己尊贵而不好得罪的地位。 南迁月轻挑眉梢,觉得尤太妃可爱的同时,也挺可悲的。 不难看住秦奕跟她一点也不亲近,老皇帝就更不用说了,所有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孝敬都给了魏太后,那些后宫嫔妃见了尤太妃行了礼就不再说话了,好像在这个宫里,尤太妃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 她没有亲生的孩子,只有秦奕一个养子,却形同虚设。 南迁月写了好几张,交代的算是比较清楚。 尤太妃见她颇有诚意便留她用了午膳,用膳时,她刻意留意南迁月吃东西的习惯,偷偷学着。 “本宫园里梨花开的不错,今日无事,便带你去看看,你若是有兴作上一首诗也不是不可以。”尤太妃仰着下巴,施舍般的道。 其实她日日都无事可做。 南迁月优雅的擦了擦嘴,“臣女的荣幸。” 梨花园里,汇聚各种名贵的品种,白色花朵堆雪般的压在枝头,春风丝绸似的拂过枝桠,带动雪色花瓣飘满整个园子,还裹挟着一股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真美。” 南迁月由衷夸赞,目光移动间,一首诗便念了出来,“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尤太妃看着一袭桃红色襦裙被纷飞梨花包裹的南迁月,竟看的出神。 如此才华横溢不输男儿,又有惊世相貌的女子,怎会配不上奕儿呢? “若是喜欢这里,本宫允你明日再来。”尤太妃傲娇道。 南迁月弯起唇角,笑容之美更胜春花,“臣女不敢太过叨扰太妃娘娘。” 尤太妃仰头看花,冷冷道,“知道就好。” 等南迁月离开后,尤太妃才将视线移向她离开的方向,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看着。 身后的嬷嬷很心疼,太妃娘娘年轻时最喜欢热闹了,如今独自生活在偌大的闲乐宫中,王爷又不来看她。 没人来看望她…… 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下。 南迁月刚下车,就听见管家的哀嚎。 “大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夫人和二姑娘失踪了!” “你说什么?!”南迁月一把揪住管家领口。 余光所见,府内人员行动匆忙乱成一团,还有南亦初的吼声。 南迁月松开管家,抬步进府,“进去说!” 管家连滚带爬的进府,着急忙慌的说,“按理说夫人和二姑娘早该回来了,老奴察觉不对就带着人去接应,却在路上看见了相府的马车,只有车和马,夫人和二姑娘,还有跟随的侍卫都不见了,老奴在四周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大姊!”南亦初冲了过来,他忙将一张纸条递给南迁月,一双眼睛都急红了,“大姊,你快看,这是在马车中找到的。” 南迁月拧眉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想要救人,一不能惊动官府,二带着一万两黄金运到衡阳山东角野亭,若有偏差就等着收尸。 “奶奶的。”南迁月低骂,将纸条折好交给管家,“保存好,别丢了。” 管家小心翼翼接过纸条,如今相爷不在大姑娘就是主心骨了。 “大姊,我将府内侍卫都召集在此,一万两黄金肯定是筹不齐的,只有带人去搜寻,我就不信天子脚下,那些歹人敢猖狂到杀丞相夫人!” 南迁月扫过一排排侍卫,竟没有看到林飞。 “林飞呢?” 管家盲道,“回老家了,听说明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夫人就让他提前回去了。” “大姊,我先带侍卫们去寻找,你去搬救兵。”南亦初说着就要招呼侍卫们走。 “慢着。”南迁月将他拽回,凝目道,“你让人装几箱子石头,表面铺一层金子就行,然后带着侍卫运去衡阳山东角野亭。” 管家急忙道,“大姑娘,让老奴去吧。” “不。”南迁月立刻回绝,她知道管家是担心弟弟,“只有他去才有信服力,你要做的是把此事告知廷尉府,切莫忘了将信上的内容也告诉他们,他们断案多年肯定比咱们有经验。” 管家连连点头,“是是,老奴这就去。” “等等,此事可有派人通知父亲?” 南亦初急道,“已经派人去了,但是父亲被陛下留在了宫里,相府的人只能在宫外等着,又不敢将此事声张。” 南迁月肃穆道,“行,你们先按照我说的做,快去。” “大姊,你不会要单独行动吧,那不行啊太危险了,我留一半侍卫——!” 南亦初话没说完,两道黑影从房顶上飞了下来,把他和管家吓了一跳。 第121章 果然是冲着老娘来的 “南公子快去吧,南姑娘这边有我们。”暗卫冷道。 南迁月扬手,“快去,别愣着了。” 南亦初明白过来这是安政王留给大姊的暗卫,想到安政王,南亦初顿时心安了几分,“好,我这就去。” 他眉目透着坚定与担当,仿佛在这一刻忽然长大了。 等他们离开后,南迁月看向熟悉的暗卫,“可是韦达?” “是,南姑娘尽管吩咐。”韦达颔首。 另一个暗卫紧跟着出声,“南姑娘,属下是李冰,但凭您差遣。” 李冰……南迁月愣了一下,问,“你们都有多少人?” 韦达,“加上属下十五个。” 李冰,“加上属下十五个。” 其实他们都是十六个,少一个是为了去通知各自的主子。 南迁月点头,“行,麻烦你们跟我去找母亲和妹妹,事情完了我会给你们开钱作为报酬。” 韦达和李冰没有推脱,怕拒绝南姑娘就不让他们帮忙了。 “是。” 南迁月又看向绿意和阿玉,“你们可会武功?” 绿衣阿玉,“会一些。” “那就留在府中,等父亲回来了把事情给他讲清楚。”南迁月又招来小厮,“去找谢世孙,把事情告诉他一个人,不要让其他任何人听见,让他去空山派,他会明白的。” “是。”小厮匆匆离去。 空山派江湖组织,善于追踪术,以前和谢言舟闯荡江湖的时候,与空山派的弟子们交情不错。 “姑娘,可要将此事告诉王爷?”绿衣试探的问。 南迁月摇头,肃穆道,“他这两日有公务要忙,就别去打扰他了。”昨日秦奕说了,有问题找韦达。 说罢,她又看向阿玉,没等阿玉问就提醒道,“这是东陵,肖宸动作太大,于他不安全,你乖乖留在相府,不要去找他。” 阿玉埋头道,“哦,奴婢知道了。” 反正暗卫已经去了。 本晴朗的天空逐渐阴暗了起来,风吹的越发着急,且携着一股冷意。 这是不好的兆头,南迁月心中极不安稳。 “姑娘,您可要换一身轻便的衣服?”绿衣问。 “不用麻烦了。”南迁月直接抬手把钗环耳饰取下递给绿衣。 —— 京郊,南迁月翻身上马,身后三十个暗卫紧随。 她回头道,“派几个人去相府南城庄子上探查,仔细盘问柳姨娘,且要注意她的神色是否有异。” “其余人跟我去衡阳山。” “是!” 从上京到衡阳山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等南迁月一批人赶到山脚附近时,差不多到了晚膳时间。 韦达和李冰扮作了相府侍卫的模样,其余暗卫到了衡阳山附近就潜入了暗中。 “南姑娘,属下猜测抓走丞相夫人和南二姑娘的人可能不是图财。”韦达边说着边观察四周。 南迁月心中自然有数,哪个图财的这么疯狂,敢抓走丞相夫人换钱,除非不要命了。 说不准真是一群亡命之徒或者死士什么的。 妹妹应该没有得罪过谁,丞相夫人向来与人为善,应该不会与人结仇。 莫不是又冲着她来的? 也不一定,讨厌丞相夫人的人不是没有。 比如宋夫人。 宫宴那天,宋夫人可是瞪了丞相夫人好几眼。 “你说得对,一万两黄金怕只是个幌子。”南迁月沉声道。 这样朝廷追究起来,也只会给劫匪安上一个绑架勒索财物的罪名。 只要劫匪不把人杀了,再怎么折磨判定的结果都是一样。 南迁月心里是极害怕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必须沉下心,不能让恐慌影响判断力。 “走,去东角野亭。” . 南迁月三人一路策马来到东角野亭。 这里有些荒凉。 一块荒草地上建着一座凉亭,周围是高矮交错的小山,树木并不密集,但都很高大。 适合藏身。 若真有人藏着,便可见南迁月仅仅带着两个侍卫来到此处。 如果对方是冲着南迁月来的,这是个很好下手的机会。 但南迁月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四周静悄悄的,直到风越来越冷、越来越急,天色越渐昏暗,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雨了。 李冰建议,“南姑娘,先去亭子里避避雨吧。” 南迁月却是摇头,“不必。” 她凝目盯着周围林子,细雨模糊了视线,林子里的情况更看不清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 这时,一个砍柴的樵夫挑着两捆柴从林子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他头上带着斗笠,加上雨声阻隔听力,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南迁三人。 他径直冲进野亭里,放下柴,抖着身上的雨水。 南迁月三人骑在马上,任雨淋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安静的看着樵夫。 忽然,樵夫捂着胸口倒地,身体不停抽搐着。 李冰和韦达同时看向南迁月,都怕她心软贸然去救人。 “韦达,你去看看。”南迁月神色平静,语气没有什么温度。 韦达点头,还好南姑娘没想着自己去。 “小心些,这可能是个很好的线索。”南迁月继续冷冷道。 韦达和李冰一怔,原来南姑娘什么都清楚。 “是。”韦达驭马靠近野亭,稳身下马,轻脚靠近樵夫。 “救…救我……”樵夫看到来人,眼里燃起了希望。 韦达慢慢顿下身,先封了樵夫的穴道,再开始检查。 是心疾。 韦达得出结论后,便将樵夫身体放平,望向南迁月道,“南姑娘,是心疾。” 南迁月眉心紧拧,驾马驱向野亭。 “我看看。” 她蹲在樵夫身旁,伸手探向他的脉搏,“不只是心疾,应该还中毒了。”唇都黑了。 韦达立马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喂进樵夫口中,“这是白大人研制的解毒丹,药效很快。” “嗯,嗯?” 南迁月眉头一拧,鼻子嗅了嗅,“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韦达和李冰跟着嗅了嗅,“好像是一种香味。” “别闻!”南迁月突地捂住口鼻,同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韦达和李冰,“走,这香味有问题。” 韦达和李冰眸色一凌,赶紧封住呼吸跟着南迁月离开野亭翻身上马。 “靠。”南迁月按住额头,“好晕……” 韦达和李冰正欲开口时,忽然也感到一阵晕眩,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这时,雨都压不住的异动在林子里响起,一道道暗影从林子里窜出,他们手拿弓弩,顷刻间将南迁月三人包围。 南迁月强撑起精神,冷声质问,“你们把我母亲和妹妹藏哪儿了?” 一个蒙脸人走了出来,“哼,说了让你们带一万两黄金来赎人,竟然耍赖,既如此,那就受死吧!” “等等!”南迁月努力抓着清醒不让自己倒下,急道,“黄金在路上,马上就来。” 蒙面人冷笑,“你说的都是假话,今日必死无疑!” “奶奶的!”南迁月撕去伪装,清明的眸里一片冷光,“果然是冲着老娘来的!” 第122章 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小衣裹裤留着 蒙面人一惊,“你们怎么没事?” 南迁月讽刺笑道,“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么。” 蒙面人眼里闪过狠光,“没中迷药又如何,区区三人,还是死!” “是么。”南迁月招了招手,韦达和李冰立马发出信号。 雨声掩盖下,二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林子里飞出,他们挥动手中武器,所过之处必有人倒下。 他们几乎不给蒙面人那方反应的时间,出来就是一个杀字。 蒙面人等奋力抵抗,找出空隙时就朝南迁月射来暗箭。 但都被韦达和李冰轻松挡去。 不出一刻钟,敌方就剩下蒙面人一个。 他被暗卫们按倒在地,并将他口中毒药取出。 “驾。”南迁月骑着马来到蒙面人前方,垂眸睨着他,“说,我母亲和妹妹在哪儿?” 她话一落下,暗卫就砍去了蒙面人一根手指头。 蒙面人痛的嗷嗷叫,“我说我说!在…在东山的柴房里!” “让他带路!”南迁月很想把他砍了。 她又连累了母亲和妹妹。 为什么总有人要杀她,还偏偏喜欢从她家人身上下手。 最好别让她找到幕后主使,这次,绝不放过那些恶人。 东山就是东方山林,柴房是寺庙中僧人建的。 山路崎岖,骑不了马。 南迁月一行人只能走进去。 韦达和李冰他们是可以用轻功带着南迁月的,那样要快一些。 但他们不敢。 南迁月身上的襦裙基本湿透了,暗卫们连正眼看她都不敢,更别说抱着飞了。 本来可以让南姑娘留在野亭,他们派人去东山救人,但是为了防止还有恶人突袭,他们不敢轻易分散兵力,只得一起来东山。 天色越渐暗沉,进入山中几近黑夜。 “到了,就是那里。”蒙面人颤抖着手指向一间较大的柴房。 南迁月提起湿漉漉的裙摆冲去,“母亲!妹妹!” 韦达和李冰一人紧跟在南迁月身边,一人飞身落在柴房门口,一脚将门踹开。 黑漆漆的,看不清。 但可以肯定,里面没人。 “母亲?妹妹?”南迁月跑到门口朝里面唤道。 韦达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里面没人。” 说完,他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 微弱的光散开,大致能看到柴房里的轮廓,全是柴,哪里有人。 “说,人呢!”暗卫将蒙面人牢牢按在地上,捏着的他的手臂一点点用力。 蒙面人痛的浑身抽搐,“我…我不知道…人就关在这里的……有四个人看守着……” 南迁月神色掩不住的惊慌,“快,看看有没有血迹!” “是。”韦达捏着火折子进入柴房,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南姑娘放心,没有血迹。” “但是有打斗的痕迹。”李冰拧眉看着门上的痕迹,这一看就是今日才留下的。 南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像是定住了一般,“这是……刀砍的?” “应该是。”李冰道。 “南姑娘,趁着这里有干柴,属下给您生个火,您站在柴房里来吧,别再外面淋雨了。”韦达面朝着一堆堆干柴道。 南迁月攥紧拳头,忽然转身走到蒙面人跟前,她拿过暗卫手里的短刀横在蒙面人脖子上,“谁派你来的,说。” 蒙面人牙关颤抖,他被暗卫按在地上趴着,只能看见横在脖子上亮晃晃的刀,“我…我是……” 他不敢说,本就做好了服毒自尽的打算,奈何毒药被剜出来,不能痛快的死去,他不怕死,怕被折磨。 “南迁月!” 一道醇厚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 只听树梢在雨中炸响,一道黑影踩着树干飞了过来。 “秦奕!”南迁月竟是心头一喜,压在心头的恐慌关不住,尽数释放了出来。 当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时,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灼热。 “怎么不告诉我就自己出来?”秦奕将湿漉漉的她牢牢按在怀里,看似责怪实则心疼的眼神盯着她的湿发。 温暖来袭,南迁月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 她微微哆嗦道,“你,你不是说,你这两天忙,有事找韦达嘛。” “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找我。”秦奕低声呵斥,严厉的外壳下尽是疼惜。 “我母亲和妹妹不见了!”南迁月回过神,仰起头急声道,“她们没在这里!” “她们被宋太尉救回上京了。”秦奕言简意赅,隐在黑暗中的眉目透着冷芒。 “被宋太尉救了?”南迁月有点难以相信。 秦奕却不再多言,直接弯身抱起她,走进柴房里。 “生火。”他冷冷撂下两字。 韦达腰背一挺,“是!”然后利落的生火去。 杵在门口的李冰着急的望着黑洞洞的林子,心想,主君怎么还不来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都不知道抓紧些。 火光升起,将整个柴房点亮。 南迁月被秦奕抱在怀里坐着,他用宽大的衣袖将她身体裹住,只能让人瞧见头和小腿。 “你的衣服也是湿的。”南迁月摸了摸他胸口。 但他的身体是热的。 “嗯,没湿透,过会儿就干了。”他的语气听着是平静的。 “你放我下来吧,不然会把你的衣服都浸湿的。”南迁月动了动就要下去。 秦奕将她圈很紧,说话时热气喷在她额上,“别动,你身体很凉,我给你暖暖。” 南迁月真的就不动了,她承认,他的怀抱真的很暖,让人有点贪恋的暖。 可能是她现在太冷了吧。 韦达生好火就退了出去,甚至贴心的把门关上。 他这举动引得李冰投来好几个冷眼。 柴房里只有二人时,秦奕就开始脱南迁月衣服。 “不用脱,直接烤就是了。”南迁月死死抓住衣襟。 秦奕神色微暗,嗓音略显喑哑,“都湿透了,穿久了会受寒的,脱了烤要快些。” “没事,我身体很阿嚏!阿嚏!阿嚏!”话没说完就打了三个喷嚏,南迁月抬眸瞅了秦奕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没有底气的囔道,“……我抵抗力很好的。” 秦奕沉默了几秒,抬手封住了她的穴道。 南迁月:“……”只能干瞪眼。 还好秦奕给她留了最后的尊严,小衣裹裤给她留着。 虽然不能动,但肌肤裸露在冷空气中时,南迁月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秦奕迅速将她的衣服搭在柴上,脱去自己湿润的外袍,然后将她重新抱进怀里,坐在火堆旁,解开她的穴道。 “自己抱着,我给你烤头发。”秦奕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为她捋着湿发,骨节流畅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穿过她的乌发。 南迁月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两秒钟就自觉缩进他怀里。 免费的供暖器,不用白不用。 第123章 睁眼就是修罗场 林间的雨淅淅沥沥响个不停,柴房外暗卫像木桩似的立在房檐下,杀手蒙面人则被绑在树干上。 李冰神色焦急,转头看了眼柴房,又继续望着黑漆漆的林子。 主君怎么还不来?迷路了?不是放信号了么,没看见? 柴房内,缩在秦奕怀里的南迁月昏昏欲睡。 却被秦奕给她穿衣服的动静弄醒几分。 秦奕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睡吧。” 南迁月撑着眼皮道,“雨停了叫醒我……”她要回去确认母亲和妹妹是否安全。 “好。”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林子里再次传来异响。 韦达捏着暗器,随时准备出击。 而李冰则睁大了一双眼,默默乞求,主君主君,一定是主君! “李冰!南南呢!”林子里冲出黑影,人还没走近就是一声压抑怒火的质问。 李冰赶忙上前,“主君,南姑娘一切安好,正在柴房里……安政王也在。” 后一句,他说的小心翼翼,根本不敢看主君的神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很不好评价。 肖宸湿袖里的手顿时捏紧,雨水不断从额上滑落,有的挂在星眉上,有的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眼帘微动,长睫上的雨珠便似泪一般滚落,那双墨色的瞳孔,死一般的寂静。 他久久的立在雨中,动也不动,想进不敢进,他怕,怕看到让自己窒息的场面。 “迁迁!” 又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来人从树梢间飞落,将枝叶上的雨水踩落,刚好浇在被绑在树干上的蒙面人身上,昏死的蒙面人立马清醒。 “迁迁人呢?”谢言舟锋利的眼神随便揪着一个人问。 但没人理他。 这里一半是秦奕的人,一半是肖宸的人,他们怎会搭理主子的情敌呢。 谢言舟何其聪明,看着暗卫的站位就知道南迁月在木屋里面。 他压住心中的慌乱,几步迈到门口,抬手准备把门推开,却被韦达拦住。 “还请谢世孙莫要打扰南姑娘休息。” 谢言舟冷冽的眼神射向他,“既然是休息,为何会有男人的气息?秦奕在里面是吧,他对迁迁做了什么!” 说着,他一拳砸向韦达。 韦达本能闪躲,谢言舟趁机一把将门推开,里面的情形落入眼中。 摇曳的火光后,人影暧昧。 秦奕坐在一捆柴上,正垂首抚摸怀里人的脑袋,似是在安抚。 南迁月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身上披着男人宽大的黑袍,只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双脚。 她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谢言舟感觉呼吸被扼住,喘息艰难。 他僵立在门口,不会动了。 “让开。”肖宸寒冷刺骨的声音在谢言舟身后响起。 谢言舟紧抿着唇,目光闪躲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像哪里都烫眼睛。 秦奕抬眸看向门口的人,声音厉冽却刻意压的很低,“要进就进,不进就把门关上。” 还好雨声不小,把他们的吵闹淹没,才没能吵醒她。 ……到了半夜,南迁月是被饿醒的。 她睡醒时习惯哼唧两声,尤其是没睡好的时候。 “哼嗯……” 微弱娇憨的哼声响起,屋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几人的呼吸均变得凌乱不自然。 秦奕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那手掌甚是灼烫。 “雨怎么还没停……”南迁月徐徐睁开眼睛,有点酸涩,她忍不住抬手揉着。 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子里多出了两人。 “今夜应该停不了。”秦奕微微垂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酥暖,嗓音亦是温软入骨。 坐在火堆另两边的人慢慢收紧指腹,手背上青筋乍起。 “南南,既然醒了,就别在他怀里待着了。” 酸里酸气,又冰凉刺骨的声音乍响,南迁月直接吓的一个激灵。 她身体抖动的同时,秦奕抱着她的臂膀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猛地转头,就见肖宸和谢言舟顶着冰块似的脸坐在火堆旁。 南迁月:“……” 他们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会觉得很尴尬呢?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南迁月抬眸质问似的望着秦奕,仿佛在怪他,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叫醒她。 肖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本期盼着她是被秦奕敲晕强行抱在怀里的,然而她醒来后的反应,将他的期盼打碎。 她不是被强迫的,是自愿的。 这是个让人心碎的结论。 “咕噜……”南迁月的肚子咕噜作响,她摸着扁平的胃,拧起了眉头。 “烤地瓜快好了,你再忍一会儿。”秦奕柔声说着的同时捏了捏她的脸颊。 如此暧昧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南南!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该与男人如此亲近!”肖宸极力控制杀人的冲动。 “烤地瓜好了。”谢言舟冷着脸将滚烫的地瓜放到秦奕的脚边,然后默不作声的添柴加火。 南迁月抿唇拍了拍秦奕的手臂,轻声道,“放我下来。” 秦奕出奇的配合,唇角挂着笑,握着她的腰将她提抱到旁边坐着。 还顺手为她笼了笼披在身上的黑袍。 南迁月伸手准备捡起地上的地瓜,却被谢言舟捡了去。 她紧抿唇瓣没有说话,以为是谢言舟生气了不给她吃。 实则却是,谢言舟将地瓜上的灰尘拍去,确认足够干净了才递给她,“吃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冷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道了句谢谢接过地瓜。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谢言舟闷闷道。 他丢了根柴在火上,溅起一阵火花,神色露出几分肃穆,“绑架你母亲和妹妹的人,是楼氏安排的,杀你的人,是长公主安排的。” 南迁月吃地瓜的动作顿住,蹙眉看着他问,“是空山派帮忙查的?” 谢言舟神色冷淡的点了下头,“嗯。” 南迁月眉头拧的更紧了,空山派不会查错,楼氏,应该就是宋太尉的夫人,她对母亲下手怕是出于妒嫉。 可秦奕不是说,是宋太尉救走母亲的么,那夫妻俩一个劫人,一个救人。 劫人的出于妒忌,救人的出于年轻时的爱慕? 而长公主刚好借此机会把她引出来杀了?杀她的蒙面人知道母亲和妹妹被关在哪里,就说明长公主与宋夫人合谋了,或者是长公主清楚宋夫人的举动,于是趁此机会安排杀手。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我让弟弟拉着石头来衡阳山了,他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吗?” 南迁月问,问的秦奕。 秦奕抬手将她唇角的一点地瓜抹掉,“我让暗卫通知他回京了,此刻应该在相府。”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今日遭遇眉头再次拧成结。 她蓦地望着秦奕,问,“长公主为何总要杀我?上次就问过你了,但你岔开了话题。” 秦奕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南迁月偏头盯着他,心生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第124章 丞相夫人的遭遇 “因为她跟皇后一样,不想二皇子得到父亲的助力?”她猜测。 母女同心,说得过去。 “因为她喜欢安政王。” 肖宸粹冰似的声音夹着几分讽刺与嘲笑。 秦奕掀眸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南迁月双眸肉眼可见的扩大,近乎睁圆,她三分惊讶五分好奇七分吃瓜的看着秦奕,“骨科之恋!” 秦奕眉头紧皱,预感不好,“何意?” 南迁月兴奋解释,“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异性相恋,比如亲兄妹,你这种属于叔侄之恋,虽然没有亲兄妹来的劲爆,但毕竟是发生在你这种无趣霸道冷酷嗜血的人身上,所以也挺刺激的。” “刺激……”秦奕咬着这两个字,眸底颜色逐渐暗淡,他凝着南迁月兴奋的眉眼,沉声道,“你用错词了,没有相恋二字,本王的心,始终都在你身上。” “还有,”他伸手捏着南迁月的脸颊往里面挤,“把笑收起来,有人觊觎本王,你应该生气才对。” 南迁月眨眨眼,一把拽下他的手,不悦的瞪了他几眼,“不可理喻,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太平洋的警察都没你管得这么宽。” 她的话秦奕基本能听明白,脸色再次暗下几分,“条件之一,本王不高兴时,你要哄……” “哄什么哄!”南迁月一掌拍在他胳膊上,“小孩子都没你这么小气,你这么大一只人,心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丢丢大?!” 她五根手指嘬在一起。 秦奕不怒反笑,“足够装下你。” “呕。”南迁月故作反胃的呕吐,“你别装,我怕被挤死。” “就只有你,谁会挤你?” “你心眼小,当然挤了!” 两人似吵非吵,像极了打情骂俏。 火堆旁的另外两人头顶下着暴风雨,甚至闪着雷电,一颗炙热的心逐渐失去温度。 后半夜南迁月不敢睡,一直强硬撑着,哪怕脑袋似小鸡啄米。 三双眼睛都盯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栽在火堆上。 最终还是离她最近的秦奕挪近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南迁月没有推掉送上门的枕头,枕头一沾,眼睛就闭上了。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秦奕直接无视众人,包括南迁月的反抗,径直抱起她朝山外半走半飞。 前一刻还在挣扎的南迁月因为秦奕一句话就消停了。 “才下了雨,到处都是稀泥。” 南迁月:……那还是抱着吧。 “主君,我们还跟着南姑娘吗?”李冰小心翼翼的问。 肖宸立马甩来一记冷冽如刀的眼神,声音更是裹着碎冰,“死和保护她,自己选。” 李冰面露惊恐,挺直背脊朝肖宸俯首一拜,“属下誓死保护南姑娘!拜别主君!” 语毕,李冰带着暗卫们咻咻的往林子外面飞窜。 “呵,就算迁迁对你有意,你们也没可能在一起,何况,她无意于你。”谢言舟走上前,并立在肖宸旁边望着南迁月离开的方向。 肖宸眸色阴暗,噬冷笑道,“我和南南之间的事情,外人少管。” 他,绝不放手。 相府。 南迁月直接冲往露华院,门卫小厮丫鬟婆子们惊呆了。 大姑娘回来啦! “母亲?母亲!” “迁月!”南相激动的迎上南迁月,“乖女儿,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安政王派人说你昨夜淋了雨就宿在衡阳山寺庙,为父担心死——” “父亲先莫说了,让我先去看看母亲!”南迁月推开南相就要往卧室冲去。 南相却拦着她,“迁月慢着,你母亲正在休息,等她醒了你再来看,王嬷嬷给你准备了药浴,你快去泡泡去去寒气。” “那我就安静的看一眼,不会打扰到母亲的。”南迁月试图绕过南相进屋。 但南相异常执着,非不让她进去,整个人呈大字型把住房门。 南迁月狐疑的看着南相,“父亲,母亲是不是受伤了?” 南相表情为难加痛苦,还隐隐泛着愤怒,“……没受伤,真的在休息。” “那你让我进去看看。”南迁月不是傻子,父亲的反应足以证明母亲情况不好。 “让她进来吧。”屋内忽然传来丞相夫人疲惫隐忍的声音。 南相撇开脸,几近飙泪,他慢慢收回手脚。 南迁月凝视南相的反应几秒,才朝屋内走去。 素色垂帘后,隐隐投射床上微微鼓起的人形,显得十分纤弱无力,南迁月拉开垂帘走进去。 丞相夫人是背对着她的。 “母亲,您没事吧?”南迁月蹲在床前。 良久的沉默后,丞相夫人才强装着精神不错的语气道,“母亲没事,你平安回来就好,若是还有精力,就去看看你妹妹吧。” 南迁月紧抿着唇,总觉得母亲怪怪的,她伸手慢慢的搭在丞相夫人肩头上,却是刚碰着丞相夫人,她身体就抖了两下。 南迁月心头一慌,母亲这个反应肯定不正常。 “母亲,得罪了。”南迁月站起来,抱着丞相夫人双肩,将她强行掰正。 当看到丞相夫人的脸时,南迁月愣住了,转瞬便是浓浓的怒火。 “母亲……”南迁月咬着后槽牙问,“谁打的?是楼氏的人打的,对吗?” 丞相夫人双眼泛红,侧开脸不想让女儿看到她这副无状的模样。 南迁月松开丞相夫人,替她盖好被子,努力平稳情绪哄道,“母亲好好休息。” 说罢,她转身大步离去。 “迁月!”丞相夫人落下泪来,却没能叫住南迁月。 清音院。 南迁月一路跑来。 “妹妹起来了吗?”她逮着守门的丫鬟问。 丫鬟埋着头,“……回大姑娘,二姑娘醒……醒了,但是……不让我们进去。” 南迁月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去给妹妹准备早膳吧。” “是。”丫鬟躬身退去。 南迁月轻轻将门推开,里面很安静,静的像是没人。 “妹妹?”她轻脚朝内间走去。 床上的南可芝抹去眼泪,扯出微笑面向走来的南迁月,“大姊,你没事吧,听说你去找那些歹人了,可有受伤?” 南迁月鼻头酸涩,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坐在床边,拉着南可芝的手,“我没事,倒是你和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可芝眼睛一红,头一低下,泪就跟着掉了,“大姊去看过母亲了?” “嗯,看过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南迁月眼里酝着愤怒。 南可芝抬起泪脸,颤声道来,“我与母亲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歹人,侍卫们不是对手,我们所有人都被抓走了。” “我们被敲晕了,等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柴房里,他们将门踹开,指着母亲骂了很多脏话,还动手打了她……” 砰——! 木门被狠狠的踹开。 丞相夫人将南可芝护在怀里,一双丽眸瞪着面目扭曲的歹人。 来者是两个粗汉…… 第125章 今夜,大姊带你们揍人 他们一人将南可芝踢到一边,甚至还踹了一脚,南可芝吓的失魂落魄。 一人居高临下的立在丞相夫人面前,指着她骂道,“荡妇,狐媚子模样专勾男人心,几十岁了还不知道羞耻,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勾三搭四,恬不知耻,还敢勾引有妇之夫,腌臜婆娘就该下地狱……” 糙汉把自己知道的脏话全都骂了一遍,然后揪着丞相夫人的衣襟扬起手扇下。 啪—— 清晰刺耳的响声传播很远,南可芝撕心裂肺的哭吼,“你放开母亲!母亲!别打母亲!求求你别打母亲!你打我骂我吧!母亲!” 糙汉的巴掌一声声落下,生生将丞相夫人打到吐血。 但她始终不吭一声,眉眼坚韧。 “盈舒!”一道粗劣厚重的吼声破空传来。 紧接着,一柄飞刀疾驰而来,滑过门框将抓着丞相夫人的歹人击倒。 宋太尉冲了进来,一把搂住丞相夫人,痛心疾首喊道,“盈舒!他们竟敢……!” “来人!拿下!” 亲卫们将歹人尽数抓获,宋太尉一把抱起丞相夫人疾步朝林子外走。 野亭荒地,宋太尉抱着丞相夫人翻身上马。 丞相夫人挣扎,“放我下去,不敢劳烦宋太尉护送。” “母亲!你放开我母亲!”南可芝挣脱亲卫的牵制冲到宋太尉的马旁,死死抓着丞相夫人裙摆。 宋太尉臂膀紧紧抱着丞相夫人,垂眸盯着南可芝威胁,“再不松手,把你一个人扔进山里!” 这话,主要是威胁丞相夫人的。 果然,丞相夫人立马停止挣扎,含泪劝南可芝,“可芝,松手,听话。” 南可芝眼泪滚滚…… “大姊,那宋太尉……好像对母亲有意……昨日他…他甚是无礼……” 南迁月帮她擦着眼泪,胸腔里灌满了灼烫的怒火,“我知道了,这事儿,没完,大姊一定会让那婆娘付出代价。” “大姊知道是谁?”南可芝睁大了眼,泪水还是没停。 南迁月觉得没必要瞒着她,点头道,“嗯,是楼氏,宋太尉的夫人。” “宋夫人?!可我们是宋太尉救的……”说到这里,南可芝不敢往下想了。 南迁月安抚的拍了拍她脑袋,“别想了,先养好身体,今夜,大姊带你揍人,将昨日受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南可芝震惊,随之重重的点头,“好!” 她相信大姊。 南迁月出了清音院又去时庭院看望弟弟。 脚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了一声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宽阔的院子里,几个侍卫拿着未开刃的刀将南亦初团团包围,南亦初右手握长刀,左手拿短剑,正毫无章法的劈砍着侍卫们手中刀。 南迁月的出现成功引起的侍卫们的注意,他们求助的看向南迁月:大姑娘快救救我们! “弟弟这是在练功?” 大姑娘一开口,侍卫们顿时就有理由退开。 南亦初正要叫回侍卫,乍一看到南迁月双眼一亮。 “大姊!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安政王的人说你——” “停停停。”南迁月打断了他,下巴微微一抬,指向他手中的武器,“你这是在干啥?” 南亦初举起手中武器,目光坚定道,“学武,然后保护你们!” 他要像安政王一样,持刀上战场,要是有人欺负家人,他就用武力压制! 南迁月欣慰的笑了,“有志气,大姊改日找父亲商量,让他许你学武,并给你找个武功高强的师父。” “真的!”南亦初激动的跳脚,围着南迁月跳了好几圈。 “大姊,你太好了!” “好啦好啦,大姊找你来是要通知你,今夜跟我走一趟。”她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南亦初愣了愣,“好!” 南迁月扬眉,“都不问问原因?” 南亦初将长刀扛到肩上,骄傲笑道,“大姊又不会害我,不用多问!” …… 晚膳结束。 南迁月立在院中桃花树下,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花香,待睁开眼时,安静的瞳仁里一片寒气。 “姑娘,楼氏被宋太尉送去了别院反省。”韦达不知从哪个角落飘出来。 李冰紧随飘来,“姑娘,确定不绑长公主吗?” 南迁月揪下一片花瓣搓了搓,“不必。” 好歹是个公主,要是贸然绑了,事情闹大,皇室会偏袒皇室,却不会偏袒她这个臣女,哪怕她才是受害者。 对付长公主,她有其它的法子。 杀人不如诛心。 月黑风高夜,正是行鬼祟之事的最佳时机。 京郊北,坟地。 猫头鹰的叫声幽幽环绕在坟地间。 几座墓碑前,一个松了口子的麻袋动了起来,并传出了女人的呜咽声。 一只惨白的手从麻袋里伸了出来。 “谁?谁敢打我?”一个妇人从麻袋里钻了出来,她正要质问,乍一看到周围环境,立马吓的尖叫。 “啊——!鬼!有鬼!救命啊——!” 她疯了般在坟地里乱跑,却不慎被一根枯木绊倒,面前刚好躺着一张扭曲的鬼脸。 实际是面具。 “啊——!”夫人吓的晕了过去。 这时,几道身影走了过来。 “大姊,现在可以揍人了吗?”南亦初拳头捏的嘎嘎响。 甚至向来温顺的南可芝都迫不及待了起来,她太想为母亲出气了! 恶妇人就躺在眼前,拳头痒的很。 南迁月一脚踩在楼氏胸口,垂眸睥睨着她,“把人揍醒,然后开骂,然后再打。” “好!”南亦初应声,挥起拳头哐哐砸下,拳头不够脚来凑,上打下踹,怎么狠怎么来。 南可芝拳头虽软,但也是卯足了劲,想起昨日母亲的遭遇,拳头就落下的更加密集。 “啊!哎!哎哟!啊!”楼氏痛醒了。 殴打她的拳脚暂停,当她看清围着她的几个蒙面黑衣人时,眼露惊恐,哀声求饶,“大侠饶命!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啊!” 南迁月压着嗓子发出怪异恐怖的声音,“放心,不要你命,就是打你几下而已。” 她桀桀笑着,递给旁边人一个眼神,吐出一个字,“骂。” 南亦初指着楼氏,呲裂着眼睛,“你个臭婆娘!恶毒!小气!不讲理!昂……不要脸!坏女人!昂……” 还有什么词儿? 南迁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南亦初一眼,又将信任的眼神递给南可芝,“你来,骂!” 南可芝挽起袖子,叉着腰,好让自己看起来够凶狠,她一脚踹在楼氏屁股上,骂道,“你个臭婆娘!不分青红皂白…昂……你吃啥吐啥,你你你…你吃屎!对!你吃屎长大的!又又又臭!又不讲理!昂……你活不长!” 南迁月扶额,还是她来吧。 楼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在开始怀疑绑架者的身份时,领口被人一把揪住,一个响亮亮的巴掌落下。 “你个蠢货!上帝把智慧洒满人间却给你打了一把伞,长的歪瓜裂枣脑子里还都是屎尿,长了一张嘴却只会放屁……” 第126章 人多好,阳气充足,鬼就不敢冒出来 啪啪啪——! 又是几个刺耳的巴掌掴在楼氏脸上,耳边环绕的辱骂加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懵逼了。 南迁月开始诛心,“你瞅瞅你这个死样,你丈夫当然不会喜欢你,你就是一个摆设,纯纯生孩子的工具人,就算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家也只会摆摆手,让你死快些。” “你要是作死去伤害丈夫的白月光,你丈夫只会惩罚你,把你送去别院关着好好反省,而你心中嫉妒的人,有丈夫的疼爱与尊重,有孩子们的孝敬和敬爱,你的丈夫只会给你摆脸色,你的孩子只会哭哭哭闹闹闹,和你一样愚蠢……” 啪啪—— 骂累了就甩几个巴掌,然后接着骂。 “蠢东西听好了,你嫉妒的人对你喜欢在意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人家生活美满幸福,高贵典雅端庄,你这种土里的泥鳅和她根本不是一个维度,不是一个等级的……” 南迁月骂的起劲,旁边弟弟妹妹连连点头,插了空就“嗯嗯嗯,就是就是,对对对”。 十米外的树下,韦达战战兢兢的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王爷,他小心翼翼的问,“王爷……属下是不是不该帮南姑娘做这种事情?” 黑夜掩去了秦奕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她开心就好。” 另一边,李冰邀功似的看向主君,“主君,属下要不要去帮南姑娘揍人?” 肖宸冷睨了他一眼,“她让你去就去。” “是!” 那边被打骂懵逼的楼氏忽然睁裂着眼睛瞪着南迁月,口齿不清却夹杂着无尽愤懑道,“你你…你是南迁月!好啊!你们好大胆汁!竟敢…绑架当朝——!” 啪! 南迁月掴她一掌,“闭嘴你个死肥婆!丞相府大姑娘的名讳岂容你这臭嘴直呼!” 楼氏气炸了,她顾不上脸上的疼痛,骂道,“你娘就是个狐狸精!几十岁了还在勾引有妇之夫!她该死!她就该下地狱!” “奶奶的!”南迁月又甩她两个巴掌封住她的嘴。 她松开楼氏的衣领,一脚踩在她胸口,两手朝弟弟妹妹一招,“打!” 三人围着楼氏再次开启了殴打模式。 楼氏的惨叫在荒无人烟的坟地里格外清晰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氏晕了过去。 不是被打晕,而是活活气晕的。 南迁月三人累的气喘吁吁,她抬起手瞅了瞅,红肿了。 “妹妹可还好?”她担心淑女妹妹扛不住这种剧烈运动。 然而南可芝的状态比她想象中的好得多。 “放心吧大姊,再来十个楼氏我都能打。”南可芝挥挥拳头道。 “气消了吗?”秦奕的声音蓦地在南迁月背后响起。 “哎呀!”南迁月吓的跳脚,猛地转过身去。 “你怎么来了?走路还不出声,不知道这里是坟地吗?我还以为闹鬼了。”南迁月美目透着不悦。 秦奕垂眸睨着她,“不是你选的地方么,怕了?” 南迁月下巴轻抬,“笑话,我又没做亏心事,怕啥?” 咕咕—— “我丢!”一声怪异的叫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把南迁月三姊弟都吓的一跳。 南迁月甚至差点爬到秦奕身上。 她突然就后悔把楼氏带这里来了。 本来是想吓楼氏的,结果把自己都吓着了。 都怪秦奕。 秦奕默默背锅。 “南南。”肖宸踩着荒草走来。 南迁月惊目,“肖宸?你怎么也来了?” 肖宸心口一堵,神色暗淡下去,“南南不高兴我来吗?” “知道还问?”秦奕快速抢答,并投去一记充满敌意的冰冷眼神。 南迁月尬笑两声,“哈哈,人多好啊,阳气充足,鬼就不敢冒出来了,哈哈。” 秦奕:“……” 肖宸:“……” “南南,我送你们回府吧。” “不用不用。”南迁月摆手,忙笑着解释道,“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回去的路线,咱们各自回府哈。” 说罢,她踹了踹昏迷的楼氏,朝暗卫招手,“把她送回别院吧。” …… 翌日辰时,太阳自东方升起。 京郊南一处别院内,摔砸东西的声音与妇人的咒骂声惊飞了四周虫鸟。 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跪在院子里,承受着妇人的滔天怒火。 “徐盈舒!南迁月!我跟你们没完!啊!” 楼氏身体真是不错,哪怕脸肿成猪头,身上布满酸痛,她都能站起来砸坏一屋子的东西泄愤。 贴身婆子又怕又着急,壮着胆子问,“夫人,您昨夜不是睡的好好的,怎么变成……是不是有歹人溜进别院了?老奴这就去通知老爷!” “站住!” 楼氏一声暴吼,“一群废物!连个门都守不住,养你们有何用!” 婆子吓的跪在地上,“夫人息怒!老奴知罪!老奴这就派人去禀报老爷,他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不准去!”楼氏抄起茶盏砸在婆子膝盖边,愤怒与痛心交织在胸口,险些让她吐出一口老血,“找他有个屁用,事关徐盈舒那个贱人,他只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我要进宫!这事儿!没完!” 婆子试图劝说,“可是夫人如今模样……” “这是证据!”楼氏哪里顾及仪容,都被别人骑到脖子上欺负了,她怎能忍受! “母亲,我来看您……母亲!”宋岁欢提着食盒走进屋内,乍一看到楼氏惨不忍睹的模样以及满地狼藉,手中食盒砰咚一声落地。 她冲向楼氏,“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谁!谁打您了!?” 看着宋岁欢哭哭啼啼的样子,昨夜南迁月的话立马在脑子里响起。 ——你的丈夫只会冷眼旁观,你的孩子只会哭哭闹闹…… “别哭了!”楼氏怒吼道,“是南迁月!是徐盈舒生的杂种打的!” “什么?南迁月?又是南迁月!”宋岁欢气红眼。 楼氏不想再磨蹭下去,她挥开宋岁欢,“找你爹哭去吧!” “备马车!”楼氏一身火焰的往外走。 “是是!”婆子立马躬身跟着。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宋岁欢死死咬住嘴唇,良久,她咬牙切齿,“南、迁、月!” 相府。 南迁月三姊弟正在露华院想着法儿的逗丞相夫人开心。 南相还在宫廷内协助老皇帝处理政务,三个孩儿不放心丞相夫人,便都陪在她身边。 “母亲,这是孔嬷嬷熬了两个时辰的补汤,您多少喝一点。”南迁月把汤勺喂到丞相夫人唇边。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实在没胃口,但也不想驳了孩子的孝心,于是微微抿了一口。 “母亲,这是我给您绣的手帕,您看看喜不喜欢?”南可芝将素雅的手帕递到丞相夫人面前。 丞相夫人正要接过,管家火急火燎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大姑娘!宋姑娘带着一伙打手冲进府内说要找您!”报仇。 他没敢说完。 丞相夫人面色一沉,就要起身。 “母亲您别管。”南迁月将她按回去,宽慰笑道,“交给女儿处理吧。” 就猜到会来闹。 第127章 太后宣三姊弟进宫 “弟弟妹妹,你们陪着母亲。” 南亦初面目一凛,道,“大姊,二姊陪着母亲,我跟你一起去。” 南迁月摇头,话还没说出来,丞相夫人就先开口了。 “让他跟着吧。”听管家的语气,明显来者不善。 南迁月只好点头,“好吧,母亲您好好休息。” 二门内的大院里,宋岁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面目凶狠,她还带了几个打手,个个熊腰虎背。 相府侍卫们站在各个风口,将其包围。 “叫南迁月出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敢打我母亲,今日我非得打回来!” “宋姑娘何出此言?” 一道轻飘飘的、三分婉转七分嘲讽的声音自正堂后传来。 南迁月迎着光束款款走出正堂,左边跟着南亦初,右边跟着管家,身后是好几个丫鬟婆子,那排场,足足的。 宋岁欢凶狠憎恶的眼神朝南迁月射去,举起手中木棍指着她吼道,“少在这儿装蒜!你让人把我母亲打成那般,我今天非得扒你一层皮!” 南迁月惊讶的捂嘴,“宋姑娘的母亲叫人打了?报官了吗?我母亲前日遇到歹人,当日就报给廷尉府了,听说你父亲宋太尉抓走了那批歹人,至今还没有交给廷尉府呢,不知道你父亲这是何意?” “哦还有啊,我在救母亲的路上遇到了杀手,不知道和劫走我母亲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可惜他们命不长,被安政王的人杀的只剩下一个了,那个杀手至今还关在廷尉府呢,他也是嘴硬,严刑拷打也不肯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南迁月颇为疲累加气愤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谁害的我母亲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郁郁寡欢,我们姊弟三个担心坏了,没日没夜的伺候母亲,生怕歹人再次作怪。” 宋岁欢满腔叫嚣被南迁月堵的哑口无言,方才熊熊燃烧的气势逐渐弱下去。 她就说父亲为何突然将母亲送去别院,难道,真是母亲动的手? 南迁月轻瞄她一眼,看来宋岁欢不知道自己母亲干的蠢事。 南迁月又疑惑道,“宋夫人怎么会被人打了呢?宋姑娘又为何要冲到相府来质问我?” “大姊,说不准抓走母亲的歹人就是宋夫人安排的,她们这是恶人先告状!”南亦初很上道,知道该怎么配合大姊说话。 “你你你胡说!”宋岁欢恼怒的吼道,“丞相夫人的事情跟我母亲没关系,反倒是你们,把我母亲打的那般惨,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你去啊!害人的是你们,廷尉府已经在查了,迟早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到时看你怎么嚣张!”南亦初半恐吓半威胁道。 宋岁欢气的脸部肌肉抽搐,同时心里也是害怕的,父亲一定清楚是不是母亲干的,她要回去问问父亲,然后再来收拾南迁月。 “哼,你们给我等着!” 宋岁欢甩袖离开。 待乌烟瘴气的人离开后,南亦初才担忧的看向南迁月,“大姊,要是昨夜……” “什么昨夜?”南迁月奇怪的看着南亦初,“昨夜咱们不是陪着母亲到很晚才回去休息的嘛,有什么问题吗?” 南亦初愣了愣,余光注意到周围侍卫仆从们,随机反应过来,“是啊,我是想说,要是昨夜我们一直守着母亲,兴许母亲醒来就会开心一些。” “唉,那今晚咱们再多陪陪母亲。”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南迁月几人转身准备去露华院,而没走出两步就被小厮的声音唤住。 “大姑娘!太后娘娘传来懿旨,宣您进宫一趟!” 南迁月溢出冷笑,怕是楼氏闹到太后那里去了。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姊,我陪你去!”南亦初眉目坚定,透着股果敢。 南迁月却是摇头,“你留在家里陪着母亲。” 然而小厮却说,“大姑娘,太后娘娘的人说,让二姑娘和公子跟着一起去。” 南迁月:……靠。 无妨,合理,不意外。 马车内,南迁月看着弟弟妹妹再次提醒。 “都记住了吗?昨夜我们陪母亲到很晚才回院休息,丫鬟婆子都是看着的。” “大姊放心,我们都记住了。” 南迁月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神色间隐有几分阴霾。 从她回到相府发生了多少事情,上面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这次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就惊动了太后,可笑,可恨。 万怡宫。 南迁月三人被太监领到了正殿。 两脚刚踏进殿内,就听见了楼氏的哀怨声。 “太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为臣妇做主啊!” 魏太后眉间明显透着不耐烦,楼氏却跟看不见一样,径自哭诉着自个儿的。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南迁月拔高音量行礼,直接把楼氏的哀嚎掩盖。 魏太后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唇角更是掀起一丝笑意,“免礼。” “谢太后娘娘。” 南迁月三人乖巧的立在殿中,乍一看到楼氏面目一惊,“呀,这位夫人怎么伤的这么重?” “嘶,”南迁月摸着下巴狐疑道,“这位满脸肿胀的夫人怎么有点眼熟?” “南迁月!”楼氏怒吼,看见南迁月装模作样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南迁月怒斥,“就是你!是你们三个把我打成这样的!” “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妇做主哇!”她凄惨痛恨的跪地。 魏太后烦闷的视线扫过楼氏,停留在南迁月脸上,道,“迁月,宋夫人说是你们三姊弟把她打成这样的,你怎么说?” 南迁月三人眉头紧锁,一副她在说什么胡话,我完全懵逼的模样。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不知宋夫人这是何意,臣女三姊弟这两日都是陪伴在母亲身边,想必太后娘娘也听说了,母亲前日被歹人绑架,受了惊吓,臣女三人担心母亲,夜里都是陪伴到很晚才回去的,丫鬟婆子皆可作证。” 楼氏听见她这话控制不住的怒吼,“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们昨夜将我掳到京郊北坟地!打我骂我欺人之甚!” 南迁月拧眉歪头,“京郊北坟地?!” 弟弟妹妹也很惊讶,同时惊恐道,“坟地!谁大晚上跑去坟地啊?!” 两人想想都打哆嗦。 南迁月是啊是啊的点头,“而且相府距离京郊北坟地很远呐,我们三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如何从把手森严的太尉府把宋夫人无声无息的弄出来?” 楼氏忙接话道,“我根本就不在太尉府,我在京郊南别院,别院看守薄弱,距离坟地不远,你休要狡辩!” 南迁月更是疑惑了,“宋夫人为何会在别院?” 顿了下,她目光转向太后,道,“我跟着乔嬷嬷学习礼仪的时候,听她说过,那些大府的夫人姑娘若是犯了错,就会被家主遣去别院,宋夫人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去的别院吧?” 第128章 你的好侄女真会算计,什么都推到自己舅母身上 一味的回答等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适当反问回击,把箭尖转个方向瞄准对方。 果然,楼氏目光晃动,神色明显有异。 她还能是什么原因被送去别院,不就是因为伤了那个贱蹄子么。 “我…我为何在别院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你们三个掳走我,是你们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楼氏将异样的情绪压下,理直气壮道。 但魏太后可不是能糊弄的人,人家好歹是一届宫斗冠军,怎会看不出楼氏刻意隐藏着什么。 “那若是哀家问你为何会在别院,你答还是不答?”魏太后身上属于高位者的威严瞬间笼罩整座殿宇,冷眸轻瞥之下让人顿生寒意。 楼氏哆嗦了一下,声音里的底气跑的七七八八,“回…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妇近日心情烦闷……所以才去别院小住。” “谁会去别院养心?”南亦初疑惑不解,随口一问。 楼氏暗暗咬牙,恨不得几刀将贱人生的三个东西砍死。 魏太后神色透着不悦,“想清楚了再说,究竟为何,派人去太尉府一查便知。” 楼氏一听慌了,却打死不说实情,反倒“指责”起太后,“太后娘娘,您这不是故意偏袒南迁月嘛,您不能总抓着臣妇不放,对南迁月三人殴打臣妇的事情不闻不问啊!” “放肆!”魏太后斥道,“你是在质疑哀家吗?” “臣妇不敢!”楼氏叩首一拜,“太后娘娘明鉴,臣妇绝没有不敬之意,只是心中愤愤不平,想要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南迁月适时接话,“你说是我姊弟三人打的你,可有证据?” 楼氏怒瞪着她,“我听见是你们的声音,这就是证据!” 南迁月轻笑,“哦?声音也可能相似,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们?” 楼氏低吼,“你们当时嘴里骂的什么心里没数吗?” 南迁月无辜摊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被骂了什么?” 楼氏急火攻心,“你们把我贬低的一文不值,把自己母亲捧的高高的,明明就是在替她出气!你们——!” 她的话音忽然止住,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慌乱之下低下头,遮去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南迁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被人揍的。宋夫人自己惹的祸,怎么怪在我们头上呢?” 楼氏不敢抬头,慌慌回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哀家知道!”魏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拿着拐杖指着楼氏,眸色愠怒,“楼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执念还如此之重!” “盈舒从没有与你争抢过任何东西,你为何还要加害于她!” 楼氏慌张抬头,对上魏太后怒不可遏的眼神,顿时泪如雨下,“太后娘娘!您为何总是偏袒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们都对我如此残忍!” “你!”魏太后气的险些晕倒,还好被老嬷嬷扶住。 “太后娘娘小心身子。”老嬷嬷担心极了。 太后几近八十,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 南迁月没忍住上前扶住魏太后另一边,她道,“太后娘娘,此事已交予廷尉府查办,臣女知道您心疼母亲,但是您老人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您放心,母亲现在已经吃得下东西了,我们这就回去,不打扰您休息。” 魏太后疼惜的拍了拍南迁月手背,“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南迁月乖巧的笑了笑,“那臣女便带着弟弟妹妹退下了。” “嗯,去吧。”魏太后笑的欣慰又心疼。 南迁月弯身后退,在转身路过瘫坐在地上的楼氏时,悄悄给了她一记嘲讽加恐吓的眼神。 待离开万怡宫,长长宫道的另一端迎面走来一位宫娥。 她停在南迁月几人跟前,面目冷静道,“皇后娘娘宣南姑娘去凤仪宫。” 南迁月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娘娘派来的陪同太监立马出声。 “太后娘娘说了,丞相夫人才受了惊吓,特意嘱咐我等将南姑娘三人平安送出宫,让南姑娘三人尽快回去陪伴丞相夫人,皇后娘娘若是要召见南姑娘,还是改日吧,” 宫娥神情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然后默默让开道路。 南迁月保持微笑,眼里寒光若隐若现。 确如太监所说,他将南迁月三人平安送出宫门才离开。 脱离了外人监视,南亦初才忍不住嘟囔,“大姊,难道就这么算了嘛,太后娘娘不是已经知道……” “嘘。”南迁月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马车上再说。” 南亦初眼珠子四处转了转,“哦哦哦。” 相府的马车就在几米外,南迁月走在前面,目光无意间撞见车夫惶恐不安的神情,不由轻拧眉头。 她走近马车立在车前,看着目光闪躲的车夫,忽然勾起一抹笑,“秦奕在里面是吧?” 车夫眼睛瞪大,大姑娘有透视眼? 车夫不敢吭声,只默默点头。 “安政王在里面?”南亦初惊的嘴巴张大足以塞下一颗鸡蛋,他既惶恐又有些期待,家人多次遇难后,他就把安政王当作了自己的学习目标,要像他一样英武! 但是和偶像坐在一个马车里,好紧张,好害怕,好期待! 南迁月瞅他那“花痴”样,瘪瘪嘴巴,掀开帘子先行上车。 她随意的瞥了眼坐在侧边的秦奕,毫不谦让的在主位上坐下。 后面小心翼翼进来的南可芝和南亦初看见两人倒反的座次,都被狠狠的惊了一把。 但谁都不敢说话,默默坐在安政王对面,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马车驭动,南迁月目光落在秦奕脸上,刚好他也在看她。 两人视线对上,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南迁月先问,“那个杀手招了?” “嗯,”秦奕神色平静,“是楼氏。” “呵。”南迁月讽刺笑道,“你的好侄女可真会算计啊,什么都推到自己舅母身上,那楼氏怕还不知道多了一批杀手吧。” “什么好侄女,好好说话。”秦奕眉头拧起轻微的弧度。 可把对面的两人吓坏了。 南迁月冷睨他一眼,无话可说。 秦奕捞过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捏着,转移话题,“你很聪敏,以退为进,不主动让太后主持公道,反而会令她更加心疼你母亲,对楼氏的惩罚也会更重一些。” “原来大姊是这个意思!我说大姊怎么突然就说走,原来不能跟太后娘娘来直接的呀。”南亦初忍不住接话,但说完就有点忐忑不安的埋头。 小眼神有意无意的偷瞄安政王的脸色。 秦奕抬眸静静的看他,语气平静道,“对。” 南亦初心脏怦怦跳,安政王心平气和的回答他!他没有感受到之前的压迫感! 安政王在对他释放善意! 第129章 安政王竟然把王府令挂在了大姊腰上 南迁月懒懒的往软垫上一靠,心不在焉的道,“而且太后娘娘知道是我们打的楼氏。” “啊?”南亦初惊恐,“那太后娘娘为何不说?” 南迁月瞥向他,“没证据啊,也没必要,本来就是楼氏害人在先,我们不过是替母亲出气,说好听了是尽孝,就算有证据把我们供出来,也只会小小惩戒,不痛不痒罢了,所以何必麻烦,不如顺势卖个人情更划算。” “哦。”南亦初有点失落,“还以为太后娘娘真的很心疼母亲呢。” 南迁月笑了笑,“心疼是真的,但是贵为太后,不能太明显的偏袒任何人,毕竟面对的都是些权臣家眷,无论苛待了谁都对老皇帝不利。”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南迁月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了。 南可芝和南亦初惶惶不安的观察安政王的神色,他不会骂大姊吧? 安政王还捏着大姊的手,不会捏碎吧? “你倒是看的开。”秦奕眉梢轻扬起弧度,似乎很享受的捏着手中那坨柔软。 “不。”南迁月恹恹神色中透着几分冷芒,“我看的不开。” “楼氏我已经打了,但是屡屡杀我的长公主,还逍遥自在呢,我决定去会会她。” 秦奕轻敛神色,手上加了些力道,“你打算如何做?” 南迁月眉心轻蹙,“我手快被你捏碎了。” 秦奕怔了怔,随即松了手,“需要我帮你吗?” 南迁月甩甩手,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讥诮道,“那可是你侄女,你不护着?” 秦奕脸色一垮,黝黑的瞳仁凝着她好一会儿,忽而露出一抹笑,“莫须有的醋你也吃?” 南迁月心头噎住,吃醋?这么自恋的想法也只有他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从容不迫,以及丝毫不在意他护着长公主的事实,南迁月唇角眼尾携着魅惑的笑意靠近秦奕,嗓音撩人,“王爷莫不是觉得我看上你了?” 女子的靠近带着一股清香萦绕在鼻底,撩拨的嗓音酥酥麻麻的挑逗心尖,嫣然蛊惑的笑容似是勾魂的妖精。 秦奕喉结滚动,眼底晦暗不明,若不是车内还有两个闲人,他早就把人按进怀里了。 “你看上我了吗?”秦奕不答反问,声音喑哑,像在极力压制什么。 南迁月轻挑眉眼,眼波流转间散发魅力,“你猜呀?” 呵,小样,就不信治不了你了还。 秦奕搭在膝盖上的指头慢慢收紧,眸底越发昏暗,定在南迁月脸上的视线逐渐灼烫,“猜对了,有奖励吗?” 他另辟蹊径。 南迁月巧笑嫣然,身体后靠,将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开,目光直视,落在门帘上,“拐道公主府。” 车夫不敢违抗,缰绳一拉,慌忙转向。 南亦初小心翼翼的插话,“大姊,你不会要去公主府揍长公主吧?” 南可芝满眼担忧,“大姊,要不还是趁夜绑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在揍?” 光天化日的,还明目张胆的跑去人家府中揍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甚至有点蠢。 或者大姊是因为安政王在这儿,有恃无恐? 南迁月好笑的看着弟弟妹妹,“你们想什么呢,我是去做客,与长公主…谈谈心。” 最后三个字怎么听都感觉阴阳怪气的。 “可是长公主没给大姊下请帖啊?”南可芝弱弱道。 南迁月掀眉,“之前不是派人来请过三次么,长公主这么有诚意,我怎么好再推拒呢。” 南可芝南亦初默默对视,过去了也算? 好吧,安政王都没说什么,那就是大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长公主府。 马车缓缓驶停。 车夫麻溜的下车去通知门卫。 门卫一听来人,愣了半晌,然后火急火燎的冲进府去禀报。 不出一会,一个长相清秀的宫人疾步而来。 他对着马车道,“请南姑娘入府。” 南迁月给了弟弟妹妹一个安心的眼神,“乖乖等我,我去一会儿就出来。” 完了她又不放心的看向秦奕,“我自己能处理,你不要贸然进来。” 南亦初南可芝:什么?安政王留在车里?没有大姊在的情况下和安政王呆在一个空间里!!不要哇!!! 秦奕应付似的点头,“嗯,需要帮忙吗?” “昂?”南迁月嗔怪的瞪他一眼,“好歹是个王爷,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南亦初南可芝倒吸一口凉气。 秦奕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从腰间扯下一块玉做的令牌,并十分迅速的系在南迁月腰上,“去吧。” 南迁月垂眸看了一眼,“这是?” 南亦初瞪圆一双眼,安政王竟然将王府令挂在了大姊腰上!!!天啦!!!! 那可是王府令啊!有了它就相当于有了王府的最高执行权,凭着令牌可以调动指挥王府所有人员、调配所有物资财产!! 王妃也不一定有这待遇啊!虽然安政王还没有娶亲。 秦奕并不想多说,“不准取下,去吧。” “南姑娘可是有何不便?”外面宫人的声音冷了几分。 南迁月只好闭口,走出马车。 宫人见到南迁月,行了一个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礼,神色里更是掩不住的傲慢。 “南姑娘随奴婢来吧。”宫人转身之际,讥讽一笑。 南迁月只当他是长公主养的一条狗,面目冷静的跟上。 花园中,牡丹盛绽,如霞似锦,花丛簇拥处,一座凉亭悄然静立,亭内案几光洁,茶盏氤氲着袅袅香雾,两位女子相对而坐,四目相接,皆携着清浅笑意。 “上次请了南姑娘三次都没将人请来,今日突然造访,倒是叫本公主意外。”长公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南迁月唇角微微上翘,“今日被太后娘娘喊去宫里验证了一些事,顺道来看望公主。” 顺道…… 长公主眼尾飞出一道冷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笑问,“皇祖母找你要验证何事?” 南迁月含笑的眸子注视着她,“宋夫人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她告到太后娘娘那里,说是我干的。” “哦?”长公主颇为好奇的扬眉,“那,是你干的吗?” 南迁月目光一转,十分轻松闲适的欣赏着院中牡丹,“把她敲晕装进麻袋扔到坟地里,进行肆意畅快的辱骂、殴打。” 话到此处,南迁月视线回转,重新笑看着长公主,“确实是,好玩又解气。” 长公主神色一顿,她竟然承认了,还一副我就干了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那可是本宫舅母,南姑娘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会不会太猖狂了些,就不怕本宫惩罚你?” 南迁月奇怪笑道,“舅母?不是长公主的替罪羊吗?原来长公主还记着几分不值钱的亲情呐。” 第130章 挑衅长公主 长公主神色蓦地一凛,那眸底甚至闪过一丝杀意,转而若无其事的笑道,“南姑娘何出此言啊?” 南迁月本就是来的明球的,她手掌附在案几上,身体微微前倾,“长公主不知道吗,衡阳山东角野亭,有一批杀手要取我性命。” 顿了下,她故意放柔声音,“还好秦奕的人反将他们杀了,只留了一个活口,那活口把幕后之人供出来了,正是宋夫人呢。” “可是呢,秦奕说,真正想杀我的人……是长公主你,宋夫人只是个背锅的。” “除了这次,还有我刚进京时,在去见五公主的路上马儿失控跑到了京郊,身后也有一批匪徒要杀我呢,还好我马术不错,误打误撞闯进了黑骑驻地,被秦奕救下。” “秦奕说,那也是长公主的手笔,他还给了长公主一些教训,啧啧啧,不知道是什么教训,想来并不严重,不然长公主怎么还敢派人杀我呢?” 南迁月语气轻飘飘的,眉目间透着股漫不经心,她自说自的,完全不理会长公主愈渐阴沉的脸色。 “唉,长公主要杀我,皇后娘娘也要杀我,上次衡阳山险些就丧命了呢,还好秦奕及时赶到,不然今日就见不到长公主了。”她仿佛很可惜、后怕的模样。 长公主暗暗咬牙,十分严厉的批评道,“南姑娘真是放肆,皇叔的名讳岂是你一个臣女能够直呼的!” 南迁月十分的无奈的轻叹,“长公主说的太对了,可是你皇叔跟个倔驴一样,非不让我叫他王爷,我也没办法啊。” 碰——! 长公主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跟着震动,茶水滚出波浪溅了出来。 她眉目含怒,“你敢骂皇叔?就不怕本公主让你有来无回吗?” 南迁月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长公主,“我怕呀,所以就让他外面等着呢。” 从前不知道长公主为何杀她,顾及她的身份不好反击,如今知晓原因,那便就好对付了。 喜欢自己的皇叔,本就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长公主不会承认,也不敢承认,甚至怕被别人扒出来。 这就是天赐的回击入口。 长公主面目一阵扭曲,一道道冰刺从眼里射向南迁月,她极力压制将南迁月撕碎的冲动,“……你今日来此,是为了显摆吗?” “长公主何出此言?”南迁月神情震骇,“我显摆什么?为何会在长公主面前显摆?” 不等长公主狡辩,南迁月摸着下巴拧眉分析着,“我说秦奕在外面等我,长公主就觉得我是在显摆,所以长公主口中的显摆应该就是指拿秦奕显摆。” “那么问题又来了,长公主为何会觉得我是在拿秦奕显摆呢,秦奕等着我,有什么可显摆的,长公主莫不是……羡慕?” 南迁月满脸都是神秘莫测的笑容,她微微偏头,“长公主为何羡慕?难道…你喜欢他?哪种喜欢呢?” 长公主眼里的刀子越来越密集,长袖下的手指险些掐破掌心,她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南迁月那张妖精脸。 春风吹拂,携来牡丹花的清香,亭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后,长公主眉目一松,勾起笑容。 “南姑娘好一张伶牙利嘴,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写画本子?” 竟这么沉得住气,南迁月倒是有几分佩服了。 “长公主的建议不错,我会考虑的。”南迁月好似笑的很真诚。 “既然皇叔来了,怎么能把他晾在府外呢,来人,去请皇叔入府。”长公主笑道,眼底深处更是藏着期待。 “那怕是请不来呢。”南迁月无辜眨眨眼,神色无奈的将腰间令牌取下来。 “他不想进来,就放了一块令牌在我身上,也不知道这令牌有什么讲究?” 她确实不知道这令牌有何意义,但肯定的是,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果不其然,长公主看到令牌再也绷不住怒火,她腾身而起,眼里燃着火焰,“他怎么可能把王府令给你!是不是你抢的??” 南迁月十分惊愕,“长公主糊涂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从他身上抢东西,长公主怎么这么激动?这令牌很厉害吗?” “你不知道?”长公主不信。 南迁月点点头,“不知道呀,反正他让我不要取下来。” 她一句句话就如刀子扎心,扎的长公主心窝子生疼。 长公主猛掐着手指,极力控制满腔妒火不喷出来,她扯出冷森森的笑意慢慢坐下,目光扫过南迁月面前的茶盏,“说了这么多,南姑娘不渴么,这是北部进贡的香茶,尝尝吧?” 南迁月缓缓垂眸,眉梢上扬,“长公主应该还不知道我略通些医术,这茶闻着是香,但是里面有种元素与我相冲,喝不得呢。” 长公主双眼微眯,勾唇冷笑,“本公主若是偏要你喝呢?” 随着她的话落,几个年轻侍卫立马出现在凉亭外。 “自己喝,还是本公主让人帮你?”长公主唇角噙笑,眼里尽是狠毒。 南迁月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状态,她看着长公主忽然道,“长公主想看看杀死那批杀手的人么?” 长公主面色一僵,她这是何意? 只见南迁月拍拍手,朝着空气轻声唤道,“韦达?” “属下在。”疾风掠过花簇,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在凉亭外,顺手封了几个侍卫的穴道。 南迁月又将头偏到另一方,“李冰?” “属下在。”高处房顶瓦片被踩,一个黑衣人飞了下来,踩着凉亭翘角旋身落在南迁月身后的花簇间。 长公主神情凝滞,仿佛被冻结,各种翻涌的情绪在心间奔腾,却不敢释放出来。 他竟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南迁月笑着站了起来,微微福身,“长公主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那臣女就不打扰长公主了,臣女告退。” 她笑颜如花的转身离开,凉亭外的韦达几步迈进凉亭内。 “你干什么?!”长公主神色惊惧。 韦达蔑了她一眼,默默的端走南迁月未动过的茶盏。 …… 马车内,秦奕神色安静,哪怕他尽量收起一身锋芒,但常年作战养成的气场依旧让人畏惧。 南可芝南亦初俩姊弟缩在一团,谁也不敢跟安政王说话。 但一直不说话又感觉没礼貌,不尊重安政王。 于是俩姊弟对了个眼神,轻轻咳了一声,试探的问道,“王爷,能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吗?” 秦奕掀眸,“问。” 南亦初坐直了身体,咽了咽口水道,“您喜欢我们大姊?” “当然。” 南亦初心跳加快,“您要娶她吗?” “当然。” “万一大姊不愿意嫁给您呢?” “……总有一天会答应。” “那…那万一她在这之前喜欢上其他人了呢?” “……”秦奕暗下了神色,马车内的空气骤冷。 南亦初吓的往后一缩,俩姊弟相互捏着袖子战战兢兢。 “大姑娘,您回来啦。”车夫的声音响起。 门帘被掀开,南迁月含笑盈盈的钻了进来。 第131章 有人要杀诗仙,引起学子们众怒 看得出,她心情好极了。 她懒懒坐下,丝毫未察觉马车内怪异的氛围,径自将令牌递还给秦奕。 “喏,还你,这令牌威力不错,长公主看了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脸上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看着递到面前的令牌,秦奕眉眼间瞬间笼罩一层薄冰,他沉着嗓子道,“给你就是你的,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 “啊?” 南迁月这才发现秦奕似乎不太开心,她歪头打量着他,“你咋了,不会又生气了吧?你这样老是生气,确定身子吃得消?” 南亦初南可芝:大姊是真的勇啊。 秦奕紧皱眉头,盯着她看了良久,一把拿过令牌重新挂在她腰上,“要扔别当着本王的面扔。” 说完,某人十分傲娇的撇开脸。 南迁月摸着腰间令牌,好奇心冒了出来,“这令牌有什么用?” 南亦初冒险给大姊解释,“王府令,在安政王府有最高执行权。”想干啥就干啥. 南迁月瞳仁陡然放大,惊愕的看向秦奕,“你把这种东西给我干什么?我不要,还给你!” 她说着就要解下令牌。 却被秦奕接下来的话止住动作。 “这是什么?” 秦奕捏着一块镶着金线的半透明的玉,形状如水滴,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朱红色洇开。 南迁月神色微僵,慌忙看向自己腰间,血玉被秦奕顺走了! 她伸手就要夺回血玉,“你怎么抢人东西,还给我!” 秦奕轻松躲过,他碎冰似的目光落在指腹间的血玉上,“你还没回答我。” “我回答你什么,哪有你这样一声不吭就把人家的东西顺走的,你快还给我!” 她怕秦奕把血玉扔了,于是伸手去抢。 秦奕手臂上扬,就不让她拿走。 南迁月一着急整个人朝他扑去,抓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他举起的手扯下来。 然而秦奕那胳膊上的力量大到南迁月怀疑人生。 “秦奕!你个土匪把血玉还给我!” 她如此着急取回血玉的模样不断加剧秦奕心间的火气,他长臂一收,将人圈进怀里禁锢着。 且扼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争抢。 对面的南可芝南亦初死死闭上眼睛,并捂住耳朵。 “他送你的东西就这么珍视,本王送你的你转头就扔?” ……原来他知道。 南迁月纠正道,“不是扔,是还给你。” “那你为何不把血玉还给他?”秦奕怒不可遏。 南迁月翻了个白眼,却也耐着性子解释,“我跟他这是等价交换,两年前我送给他一块翡翠,如今他送我血玉,这不就扯平了吗?” 她那块翡翠可不是价值能够衡量的,那么珍贵的东西换块血玉怎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换回来,但是不能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秦奕,反而刺激的他一阵冷笑。 他咬牙切齿,“交换信物是么?” “什么跟什么?” 南迁月觉得他是在钻牛角尖,不可理喻: “价值交换和交换信物不是一个概念好吧,你不要把什么都往情情爱爱上想,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情那么多,你干嘛非得揪着情爱不放,好歹是个带兵打仗多年的王爷,心胸这么狭隘,就不怕你的下属们笑话?” 空气静默了一瞬,秦奕张口,“说完了吗?” 南迁月眼珠子晃了晃,“昂。” 秦奕把血玉举到她眼前,言语十分清晰道,“把血玉还给他,把你的翡翠要回来。” 南迁月瞬间炸毛,“你有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秦奕目光一沉,又一阵沉默后,才道,“不还也行,以后不可随身佩戴,但是本王给你的令牌,你要时常带着。” “行行行!”南迁月怕了他了,看在今日借着他气长公主的份上,就不和他掰扯了。 秦奕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不情不愿的将血玉塞回她腰上,然后提了提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抱着她。 南迁月:“……” 秦奕垂着眼眸,视线掠过她卷翘的睫羽以及小巧而精致的鼻尖,缓缓道,“真相不会被抹去的,过两日,整个上京都会知道是谁屡屡刺杀诗仙。” 南迁月仰头看他,思绪在脑中飞快的转了一圈,眼眸一亮,“有人要杀诗仙,引起学子们众怒,知道真相的学子们争相为诗仙讨回公道!” 秦奕溢出笑容,“月儿聪慧。” …… 东街某处民院内,站着几排百姓,男女老少皆有。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虽然也穿着布衣,但是一身气质沉稳,让人不敢小觑。 中年男人道,“来,再演练一遍。” 百姓中的老头:“你们听说了吗?有人要杀诗仙!前两天诗仙差点就没命了!” 胖妇人:“我知道!听说是长公主动的手!诗仙刚回京时就起杀心了!” 杀猪汉:“我知道的更清楚,前两天丞相夫人被宋太尉的夫人派人掳走,诗仙在营救丞相夫人的路上遇到劫杀,幸好安政王的人及时赶到!” 黑瘦男孩:“为什么要杀诗仙?!诗仙要是死了,我们东陵文坛岂不是又要被他国笑话?长公主太过分了!陛下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带着学堂里的小伙伴们告御状!” 老婆子:“还不止呢,之前衡阳山,诗仙也险些丧命,听说是皇后找了一批杀手要杀诗仙!” 白面书生:“什么!!?她们为何要如此?皇后贵为国母竟然要杀振兴东陵文坛的诗仙??!!!陛下知道吗?陛下不管吗?” 瘦弱少女:“说来说去,不就是皇后一家要杀诗仙吗,长公主是皇后女儿,宋夫人是皇后弟媳,就是她们一家要杀诗仙!” “……” 中年男人满意点头,“嗯,不错,速速将消息散播到大街小巷,散。” 男女老少们四散离开。 上京西面某处小学堂。 几位老夫子放下笔,他们面前堆着三尺之高的纸张,上面字迹各不相同,内容都差不多。 一位老夫子招手,几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跑了过来。 老夫子们将纸张分发给孩子们,并肃穆道,“将这些散发到大街小巷。” “好,老师放心!”孩子们抱着消息匆匆跑出学堂。 相府,倾云院。 院中桃花盛茂,花团锦簇间设有桌案。 南迁月坐在桌案旁正数着自己的财产。 韦达李冰挺直的立在桌案另一边,绿衣阿玉则在南迁月身后伺候。 “秦奕和肖宸一个月给你们开多少钱?”南迁月抬眸问。 韦达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上的钱,十分自觉的将工资砍了一大截。 “二十两。”其实是八十两,年终还有很多。 李冰紧跟着答道,“二十两。”本来八十两,派到南姑娘身边后,就涨到了一百两。 南迁月攥紧了手中银子,神色略显尴尬。 第132章 主君不吃不喝,求南姑娘去劝劝 这年头暗卫这么吃香? 一般的家庭还真养不起啊。 南迁月回头看了眼绿衣和阿玉,“你们二人呢?” 绿衣嘻嘻笑,“按照相府规制,每月五两。” 阿玉点头,“五两已经很多了。” 韦达、李冰:坏了,还是说多了。 南迁月摇头,“我是说秦奕和肖宸一月给你们开多少。” 绿衣最为清楚南迁月的钱袋,善解人意道,“奴婢是相府的婢子,自然只领相府的月钱,王爷只是让路管家接济奴婢家里。” 阿玉瞥了绿衣一眼:真的假的? “奴婢没有家人了,主君救过奴婢性命,奴婢不求任何恩裳。”阿玉言真意切。 韦达、李冰:……还是姑娘家心细,会说。 “唉。”南迁月感叹自己的贫穷时,默默拿出四十两堆推向韦达李冰。 “这是你们这个月的工资。” 韦达:“属下不敢领两份钱,保护南姑娘就是王爷派个属下的任务,钱自然由王爷出。” 李冰;“属下惶恐,主君命属下等护卫南姑娘,不敢领南姑娘的钱。” 南迁月皱起眉头,佯装严肃,“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们不收钱的话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韦达和李冰麻利的把钱薅进口袋。 “其他的暗卫跟你们工资一样吗?”南迁月看似问的淡定,其实捏了一把汗。 三十个人都是二十两的话……一个月六百两的工资……下个月岂不是要变卖首饰了? “五两。”韦达急中生智。 “三辆!”李冰胜券在握。 南迁月微微松口气,“行。” 看来肖宸要抠搜一点,但她要一视同仁,全都……三两吧。 “一人三两,绿衣阿玉,你们帮着分一下。”南迁月招手。 “大姑娘,谢姑娘送东西来了。”小厮的声音刚响,韦达李冰嗖的一声飞走。 小厮捧着一个箱子躬身行礼,“大姑娘,谢姑娘将东西交给小的就走了。” 南迁月抬了抬下巴,“放桌上吧。” “是。”小厮放下箱子弯身离开。 南迁月神色平淡的打开箱子,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双眼立马迸射出光芒。 银子!好多银子! 旁边还有一封信。 南迁月将其展开: 迁迁,这是打马球那日输给你的钱,加上这几日的利息,一共一千两,我抽不开身就让妹妹给你送来。 你欠我的那顿饭别忘了哦。 谢言舟。 南迁月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高利贷几天就变成了双倍,五百两变成一千两! 这是给她送钱呐! 真兄弟! “绿衣,你让小厮去谢府问问谢姑娘,谢言舟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和谢姑娘去万食楼吃饭!”南迁月笑靥如花。 绿衣犹豫了半响,“……是。” 钱能哄得姑娘开心,这事儿要赶紧告诉王爷。 还有姑娘邀请谢世孙吃饭这事儿,可不能耽搁。 绿衣踩着小碎步匆忙离开。 “姑娘,乔嬷嬷留给您的课艺奴婢帮您完成吧?”阿玉开始表现。 课艺两个字让南迁月垂头丧气。 乔嬷嬷体谅她近日受了惊吓,放她几天假,但是留了作业!! “算了,是不是我绣的乔嬷嬷一眼就看出来了。”南迁月很沮丧。 阿玉微笑着蹲在南迁月腿边,“姑娘放心,奴婢能模仿姑娘的针法,保证乔嬷嬷看不出来。” “真哒?”南迁月来了精神,激动的抱住阿玉,“阿玉你真是好宝宝!爱死你了!” 阿玉笑眯眯,又为主君加分了呢,哈哈。 咻—— 一阵异样的风刮过。 铮—— 立马响起了拔剑的声音。 南迁月转头一看,韦达和李冰提着剑将突然冒出来的叶剑围住。 李冰当先收回剑,“叶剑?你怎么来了?可是主君有什么任务?” 韦达充满敌意,“私闯姑娘宅院者,杀!” “等等!” 南迁月及时伸手制止韦达,“退下吧,自己人。” 关键是韦达不是叶剑的对手,要是把叶剑惹急了,她不一定拦得住。 叶剑朝韦达投去一个冷眼,“没听见?自己人。” 韦达嘴巴一瘪,闪到暗处,并派出一个暗卫去通知王爷。 南迁月看向叶剑,扬起眉梢,“说吧,啥事儿?” 叶剑扑克牌脸上瞬间浸出浓烈的忧色,“主君收到了南靖传来的一封信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求南姑娘去劝劝他。” “不吃不喝?”南迁月眉头紧皱,“那你知道信上内容吗?” 叶剑摇头,“不知。” 但他猜到跟什么有关,还是让南姑娘自己去问吧,反正主君的过往,南姑娘两年前就知道了。 “他在使馆吗?”南迁月站了起来。 叶剑:“没有,主君在一处民院。” 南迁月猜测道,“一处暗哨站?” 叶剑点头,“对。” “走吧。”南迁月拍拍裙摆往院外走。 阿玉兴冲冲的跟上,主君真聪明,装可怜博得南姑娘同情。 叶剑似是看出了阿玉的心态,忍不住提醒,“主君是真的心情不好。” 阿玉愣怔,“……”演的真像。 马车从相府门口驶离,暗处的韦达匆忙跟上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男孩将手中纸张一路分发。 看过纸张上面的内容百姓痛心疾首,怒不可遏。 “长公主和皇后欺人太甚!” “身居如此尊位却不为东陵文坛着想!” “诗仙一人撑起我东陵文坛竟遭遇如此迫害!” 一位瘦弱书生听见百姓们愤怒的声音后,好奇的捡起地上纸张。 内容一点点落入眼里,他登时睁裂一双眼,捏着纸张的手气的颤抖,“太狠毒了!我要去为师父鸣不平!” 他气冲冲的朝廷尉府方向跑去。 一阵风将马车的帘子掀开,南迁月目光微转,一眼辨认出急匆匆跑过去的书生。 那不是刘弼么,看着似乎很生气。 “姑娘,您看。”阿玉递进来了一张纸。 南迁月拿过来瞧……!!!!! 秦奕的动作这么快? 南迁月笑了笑,还是民愤恐怖啊,招惹谁,都不要招惹百姓。 “姑娘,街上有很多这种单子。”阿玉道。 南迁月怡然自得的靠在软垫上,“嗯,知道了。” 一处僻静的民院里,严伯立在院中,正满面愁容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唉。”严伯轻叹,“南姑娘应该快到了吧。” 吱呀—— 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肖宸疾步走了出来。 “谁让你们去叫南南的!”他面上怪罪,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期待。 严伯弯身请罪,“主君息怒,您不吃不喝,属下等实在没有法子,就只能去请南姑娘了。” 肖宸眼里依旧酝着怒意,“这里要是暴露害了南南,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属下知罪,这就去通知南姑娘折返!”严伯躬身急速后退。 但是已经晚了。 院门被叶剑推开,南迁月走了进来。 第133章 他回忆千百遍的过去 “你要扒谁的皮呀?”南迁月满面笑颜的走了过来。 肖宸神色一晃,竟有些紧张。 他方才的样子会不会吓到南南? 南南会不会觉得他太残忍? 两年前,她就让他改改杀人的毛病…… “怎么不说话?”南迁月立在他跟前,歪头瞅着他。 叶剑几人自觉消失。 肖宸紧抿着嘴角,平稳了一会儿呼吸后,很小声的问,“南南,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暗处的严伯:当然凶啊,那可是要扒皮呀,吓的我心脏病快犯了。 南迁月摸着下巴想了想,“凶是凶了点,但你应该是说气话,叶剑说你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说点狠话,也能理解。” 严伯:“……”是气话,但也是真话。 叶剑:“……”主君扒人皮,不是稀奇事了。 肖宸这才溢出笑容,但是眼底透着股丧气。 南迁月看出了他的异常,没有直接问,而是拉着他的袖子往秋千那里走。 她一进来就看见秋千了,虽然简陋了点。 “你坐。”南迁月将肖宸按在秋千上,自己站在后面推。 回忆了千百遍的场景再次重现,肖宸心头猛然被触动,眼眶逐渐灼热。 南迁月看不见他的脸,径自推着他的后背。 “肖宸,你若是愿意,可以把烦心事说出来我听听,我虽然力量单薄帮你不了你,但是可以帮着你骂,你这么矜贵的人不方便说粗话,我来帮你骂。” 南迁月已经在脑中搜索词汇了。 肖宸唇角一点点上扬,点漆似的瞳仁波光潋滟,回忆在潋滟波光中浮现…… 山中僻静的小院里,布衣女子手忙脚乱的煮着野菜汤,美丽容颜上布满了黑灰。 她一边扇着烟雾袅绕的火,一边掀开锅盖查看锅内情况,形态很是笨拙。 木屋内,脸色惨白的男子倚在窗口警惕的看着女子,漆黑的瞳仁似冬日寒湖,隐隐透着杀气。 “终于好了!” 女子掀开锅盖,盛出一碗野菜汤,汤汁溅到手上,女子烫的直跳脚,却没有将汤碗扔掉,而是放在灶上后,才哈呼哈呼的吹着指头。 吱呀—— 女子端着野菜汤推开残破的木门,慢慢走近木屋。 她抬眼朝床上看去,却是个空床。 “昂?人呢?醒了?” 女子狐疑的将汤碗放在桌子上,转身正要去寻找时,喉咙被人用力掐住。 “呃——!”她一张脸逐渐涨红。 “放…开…我是…救命…恩人……”女子吃力的挤出话。 男子却没有松手,一双犀利浸满寒冰的眼睛如凶兽捕猎般盯着女子,“说,谁派你来的?” 女子心中骂娘,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斜瞪向男子,“放开…我说……” 男子眸色一暗,将女子甩在地上,“说,留你全尸。” 得到解放的女子猛咳了好一会,她气呼呼的站起来,后退数步指着男子开骂。 “你瞎了狗眼了,是姑奶奶救了你的狗命!你自己看看身上的伤,是不是被仔细处理过了!你昨夜烧了一晚,我晚上还出去给你挖药!十个手指头没有一处完好的!没有姑奶奶你早就去见阎王了!上来就掐脖子,你以为自己是黑帮大佬还是霸道总裁啊!神金!神经病!” 女子容颜美的无可挑剔,但是骂出的话粗鄙不堪。 男子忽然咳出一口血,颀长的身体倒了下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黑夜。 好在月光很亮,清辉穿过破窗,穷阎漏屋若隐若现。 男子微微偏头,虚弱而冷漠的视线落向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女子身上。 他缓缓抬手,想要结果了女子。 但手停在半空,犹豫了。 或许,她真的是个普通百姓。 女子睡的很浅,一点动静就醒了。 男子赶忙装睡,趁机验证女子是否有歪心思。 “唉,早知道就不救了,真麻烦呐。” 男子:“……”又没让你救。 男子感觉额上附上了一只柔软的手,就听女子万幸的说,“还好没烧了,不然只有死翘翘了。” 男子:“……”死也跟你没关系。 女子唠唠叨叨的声音在耳边持续了很久。 “唉,我还是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穿越这种事情?我不会在做梦吧?那这梦也太苦了哇……我美丽的双手做了好多粗活啊……天哪,求您开开眼,把我送回去吧,不然老爸要担心死,我的粉丝们没有我也活不了呃……活不好哇!” 男子:什么?怎么有些词听不懂? 本来是装睡,结果在女子的碎碎念中真睡着了。 ……男子感觉有人在往他嘴里灌东西,且动作粗鲁,毫无尊敬之意。 男子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捏住女子手腕,呵道,“放肆!” 女子眼神一黑,“放屁,这是药,爱喝不喝。” 男子坐起身,瞥了眼女子手中缺了好几个口子的碗,里面乌漆嘛黑的东西看着就恶心。 他侧开脸,“拿走!” 咕噜—— 话刚说完,他的胃就响起来了。 女子眼神揶揄,“这个看着潦草,但能治你的伤,还能果腹,喏,喝吧。” 她将碗递到男子下巴跟前。 男子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僵持了好久才不情不愿的接过碗。 为了减少承受恶心的时间,他仰头三两口将汤药吞下。 女子拿过碗,“锅里还有,再给你盛一碗。” “不必。”男子拒绝的很快。 他探究的看着女子,“你从哪里来,家住何处,为何救我,可有企图?” 女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着,“这年头被救的人都这么拽么,可笑。” “你再说一遍。”男子眸里蹦出冷光。 女子黑着脸色将碗放到桌上,一个利落转身指着男子仰着下巴,十分傲娇道,“你听好了!” “我!是以美貌和才华出圈的大明星!粉丝遍布全国各地,老爸黑白通吃……” 女子噼噼叭叭说了一大堆男子听不懂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因为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就像布满繁星的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 那里面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对生命的热爱。 “怎么样,不比你这太子差吧?”女子眼中流光溢彩。 男子却骤然冷下神色,周身漫起杀气,“你知道我的身份。” 这是个很冰冷的陈述句。 女子神色淡然,“嗯呐,给你采药的时候跑的比较远,听见崖上有人在找太子,说一定要找到太子,一定要把太子杀了,所以我猜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太子。” “现在看来,我猜对咯。”女子神采奕奕。 男子神色轻怔,放低了音量,“你不怕他们找到这里来,把你一起杀了吗?” “怕呀。”女子双掌合十,对着窗外的天空拜道,“我天天都在求老天保佑你快醒来,然后溜之大吉!” 男子眼神暗了暗,“我已经醒了,你可以走了。” 女子眉心轻蹙,歪头看他,“你确定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自己活?” 第134章 我得罪了东陵一个地位很高的人 “活不活得了跟你没关系。”男子冷傲的撇过头。 女子瘪瘪嘴,“说的好像谁爱管你似的,反正已经把你救活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走了!” 女子潇洒的挥手,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男子望着她欢快的背影出了神。 这女子好特别,身上有种他从未见过的活力与坦诚,她与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仿佛是来自另外的世界。 男子自嘲一笑,他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哪里有另外的世界,脚下不就这一个阴暗灰冷的世界么。 山风吹来,携着不近人情的冷意,男子立在破败寂静的院子里,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女子的出现好像只是一场梦。 应该……就是梦吧。 或者,她是山中的精灵。 “喂!那什么太子,有人往这边来了,你快躲起来!”女子焦急的声音蓦地传来。 男子怔然抬眸,心口忽地被什么触了一下。 视线内,刚被定义为精灵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她脸上的黑炭没有擦干净,配着惊慌的神情,竟有几分好笑。 男子真的笑了。 “你没事吧?吓傻了?”跑到跟前的女子抬手在他眼前挥舞。 她着急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男子往屋后跑。 “现在到处跑反而更危险,屋后有个地窖,虽然小了点,但应该能装下咱俩。” 女子拉着男子跑到地窖边,推了推他让他先下去,“快快快,别磨蹭。” 男子竟十分听话的跳了进去。 “这也太小了吧,装不下我了。”女子神情沮丧,不过转而又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算了,我假装是住在山里的村民,应该能应付过去。”女子弯身就要盖上地窖盖子。 “下来,装得下你。”男子朝她伸出手。 女子却是犹豫,“太挤了,我——” 男子不等她说完,抓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拉,女子跌进地窖,砸在男子身上。 地窖太小,只能往人身上砸。 女子面色痛苦的摸向胸口,男子耳朵红的滴血。 “你手臂长,把洞口封住。”女子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男子不动声色的撇开头,伸手将盖子盖上。 一时间,地窖漆黑。 俩人贴在一起都看不见对方的眼睛。 视觉完全受阻,只剩下触觉、嗅觉、听觉,但这样更让人敏感。 他能清晰感受到女子身体的柔软,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听见她清浅的呼吸。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待着。 两个时辰过去后,女子呼吸均匀,早就睡过去了。 男子微微皱眉,她的心是不是太大了,这种环境下,还能睡着,不怕他是坏人么。 呵,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醒醒。”男子拍拍女子脸颊。 女子哼唧两声睁开眼,“走了吗?” 男子冷道,“根本没人来。” “啊?”女子不信,“那再等会儿看。” 男子却是长臂一伸将盖子掀开,光柱落下,晃的眼睛刺疼。 “上去。” 不给女子反应的时间,男子将她举了上去,然后自己翻了上来。 “怎么没来呢,我真的看到几个穿着统一的蒙面人。”女子四处查看,并未察觉到男子冷冽的神色。 男子蓦地对上暗处的一双眼睛,不用说话,光是眼神交流,男子便明白了暗中人的意思。 他垂在侧边的手指动了动,示意暗中人退下。 “也许已经来过了,只是动静比较小,我没听见。”男子平静解释。 “好吧。”女子收回视线,转向男子,“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也要走了。” 男子凝着她的眉眼,“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傲娇抬眸,“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把自己的名字介绍出来,这叫礼貌好吧。” 男子默了默,“肖宸。” 女子扬眉,“南迁月。” “写。”男子将手掌递给女子。 女子稍愣,随即握住他的手背,用指腹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柔软的指腹在手心滑动,男子觉得……怪怪的。 “好啦。”女子放开他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摊开,“写写你的。” 男子眉间轻蹙,“你不知道我?” 太子加上他的名字,身份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女子奇怪道,“你是太子啊,但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很出名吗?” 女子眼里没有谎言的痕迹,男子沉默了会儿,想着,她可能真是个村姑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他也合理。 他垂眸在她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哦,知道了。”女子了然点头,再次看着他时,神色严肃。 她看了看四周,肃穆道,“你千万不要把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我的名字,我的外貌,我的一切信息都不能透露出去,尤其是东陵人,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看在我救你一场的份上,你不要出卖我哦。” 男子眉梢轻挑,“所以你是逃犯?” 女子嗔目,“谁是逃犯,你才逃犯,实话跟你说吧,我得罪了东陵一个地位很高的人,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能再让他抓回去了,你要有良心就别害我。” 男子双眼微眯,仔细咀嚼她说的话。 “你逃了多久?”男子问。 女子没有多想,如实回答,“逃出来了五天,前天在山崖下救下你,把你拖到这里,就没走过了。” 也就是只逃了两天。 男子唇角轻勾,猜到她得罪的人是谁了。 “你得罪了东陵安政王。”男子陈述。 女子惊愕,“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男子轻松道,“安政王在东陵驻军边境,从驻军处逃到这里,两日时间,差不多。” 女子震惊在原地,“那,那你不会出卖我吧?” 男子轻笑,“你知道我是哪国太子么?” 女子摇头,“不知道,反正不是东陵,秦奕说东陵没有太子。” “你叫他秦奕?”男子的语气有些怪异。 女子愣怔,“……他是说他叫秦奕啊,难道是假名字?” 男子眸色微沉,“真名字。” 但鲜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我是南靖太子,你若不想被他抓到,我可以带你去南靖。” 女子陷入思考,男子静静的等待。 片刻之后,女子神色坚定道,“好,反正我现在回不去,无家可归,就跟着你混一段时间了。” 男子竟是心弦一松,“等我养好伤,我们就走。” “在这里养伤吗?”女子有点担忧。 男子点点头,“对,就在这里,我的人已经来了,这四周是安全的。” 女子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刚好我累的够呛,一周都没睡个好觉了。” “一周?” “就是七日。” 女子目光一转,落在院中陈旧的秋千上,“快来帮我推推,我早就盯上它了,奈何一刻也不敢松懈,既怕救不活你,又怕追杀你的人和抓我的人冲来,现在好了,终于啊——!” 女子刚坐上秋千,绳子断了…… 第135章 看见过雨后霓虹,我就不想呆在深渊暗谷了 “肖宸?肖宸?”南迁月绕到秋千前面,伸手在肖宸眼前晃,“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叫你一百遍都不答应。” 暗处叶剑:“……”明明只叫了五遍。 肖宸目光一阵恍惚,眼前女子容颜仿佛与两年前重叠,他既怀念珍惜,又怕她消失不见。 倏然,肖宸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声音轻颤,“南南,这一次,你还是选我,好不好?” 南迁月手掌抵在他胸口,想要推开他,故意迷糊道,“什么什么选,你在说什么,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不放。”肖宸抱的更紧,“南南,还是选我,好吗?” 南迁月眉头一黑,“你先说说你为何不开心,我再回答你。” 肖宸似乎很好哄,眼露柔情,南南终究是关心他的。 “以前和你讲过,我并非母后亲生,她膝下无子,便将我过继到膝下,从小对我严加管教,没有母子情,只有权衡利弊,她只想将我培养成为她争名夺利的工具……” “父皇讨厌母后,所以也不喜欢我,即便认可我的能力,也不会对我和颜悦色,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争权夺利的生活让我的世界只有黑白……” “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这世界是有温暖存在的,有纯粹的灵魂,有鲜活的生命,有真诚的关怀,有纯然的笑容,有诚挚的情感……” 暗处的叶剑很是感慨,主君对自己崎岖坎坷的过往轻描淡写,却每次都将南姑娘带给他的感触浓墨重彩。 倏地,叶剑眸色一凛,犀利的视线转向某处。 “南南,你知道我最痛苦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不等南迁月回答,他又接着说,“不是遇到你之前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是失去你的这两年。” “看见过雨后霓虹,我就不想呆在深渊暗谷了。” “南南,你救人救到底,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轻轻松开她,猩红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 院落外暗巷里,青衣小心翼翼的打量王爷神色。 “王爷,要冲进去吗?” 秦奕此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制冰机,那冷气框框往外冒。 青衣又后悔出门没多穿点儿了。 “再等等。”冰火交加的声音从秦奕嗓子里挤出来。 他倒要听听,南迁月这次,怎么选。 南迁月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说两年前,我选择了你,你说的是哪种选择,选择和你长相厮守?还是当时更信任你,想在你这儿图个一时安稳,等找到回去的方法后,就离开。” 她很怀疑,她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和一个古人约定终身。 可是,她却将从小佩戴的翡翠送给了他,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肖宸眼眶红的吓人,他哽咽道,“南南,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会尝试和我相处,试着与我交往,可你……你骗我,你跑了。”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落下,“我明明知道你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却还是欺骗自己,期盼着你只是藏在某个我没能发现的地方,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这两年我过的有多痛苦么,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回来……” 南迁月懵怔的看着他,她竟然答应和他交往,那她为何会离开?真的在骗他,还是另有隐情,连肖宸都不知道。 “在恢复记忆前,我没法回答你。” 南迁月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给他,“先把眼泪擦擦吧,这么大个男人总是哭,多不好。” 肖宸却不接,就定定的看着她。 “唉,行,给你擦,一百两银子,回头让人送去相府。”南迁月抬起金贵的手,给他擦着眼泪。 一颗眼泪就是几两银子,不错,会赚钱。 “肖宸,我若是真的答应与你交往,就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我觉得你可以仔细查一查。”南迁月说的认真。 肖宸眉心轻蹙,怔然片刻后眸中亮起了希冀的光,“真的?你真的…没骗我?” 南迁月不敢确定,“……你还是先查一查吧,我具体是如何离开的,得等我恢复记忆才好说。” 肖宸却抓着她刚刚的话不放,两掌紧紧握着她的肩头,情绪很激动,“你说答应与我交往,就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我相信你!所以……还作数吗?” 这…… 南迁月有点为难,“我是相信自己的人品,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我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身化齑粉,魂魄无归!” 好歹毒的誓言。 南迁月被堵是哑口无言。 院外深巷。 秦奕垂在两侧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涨,周身气压低沉,压的人喘息困难。 “南南,我们试着交……” 碰——! 院门被人大力踢开,刀剑相击的声音紧随其后,一大批亲卫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一瞬间便将小院团团围住。 肖宸第一时间将南迁月护在身后,一双红意未褪的眼睛携着敌意看向来人。 叶剑收起长剑退到肖宸身边,并低声道,“主君,他们半炷香前就来了。” 南迁月从肖宸身后探出头,乍一对上秦奕那张寒冰似的脸,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他怎么来了?! 还带了这么多人,感觉大事不妙。 南迁月闪躲的动作瞬间将秦奕压制的怒火点燃。 他手掌一抬,寒厉的声音响起,“此处是他国细作的据点,本王为护上京安宁,今日必将其擒获,凡是阻拦者,同罪论之。” 话落,亲卫握着武器不断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严伯冲了出来,他提着刀朝秦奕冲去,边跑边吼,“誓死效忠天皇!誓死不降!” 然而,还没靠近秦奕,就被亲卫们擒拿。 “严伯!” 南迁月从肖宸身后走出来,就要朝严伯跑去。 却被肖宸拉住,“南南,别去。”他朝南迁月摇头。 严伯被俘后,亲卫们就退到了周围,没再有动作。 南迁月瞬间明白了过来。 秦奕不是来抓肖宸的,也抓不了他,但却能削去他的助力。 他国细作据点,不是南靖……如果是南靖的话,她也脱不了干系,和南靖太子在南靖暗哨据点,往严重了说,就是通敌叛国,会害了整个相府。 南靖太子不会出什么事,她这个东陵臣女一定会遭到东陵百姓谴责,老皇帝一定会惩罚她,连带整个相府。 秦奕故意不说明,就必须有人站出来领了这他国细作之名。 严伯…… 南迁月不忍严伯遭此劫难,她望着肖宸,用眼神问他:可有应对之法? 肖宸宽慰的笑了笑,“放心。” 叶剑投来一丝眼神:……主君又在骗人。 俩人亲密信任的互动落在秦奕眼里,便似化作无数冰刃刺激他的心肺。 第136章 南姑娘怎么把王爷想的那么坏 秦奕凉眸落在南迁月身上,逐字逐句道,“条件之三,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本王在,你就必须站在本王身边。” 说完,他朝南迁月伸出手掌。 肖宸似乎听出了些端倪,他紧拧眉头,垂眸看向南迁月,“南南,你答应他什么了?” 南迁月烦闷的紧,早知道就换个方式回报他了。 “救命之恩。”南迁月闷声吐出四字。 肖宸一听神色暗下,他冷冷睨着秦奕,讥讽道,“她也救过你的命,你凭什么要挟她。” 南迁月一愣,她救过秦奕的命? 然而秦奕不为所动,他一直看着南迁月,再次出声,“再不过来,本王便当场杀了这细作。” “我来了!你别杀!” 南迁月很没有骨气的迈开脚丫子。 这次,肖宸出奇的没有阻拦她。 因为拦着她,就是害她。 此种局面,她只有站在东陵那方,才安全。 南迁月径直走到秦奕身旁,她小声乞求道,“可以放了严伯吗?” 青衣听见了,就在他以为王爷又会向南姑娘妥协时,只听秦奕非常坚决的说出几字。 “他是细作,岂能放。” 南迁月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气环绕在周身,她知道秦奕正在气头上,只好暂时闭嘴。 秦奕最后看了肖宸一眼,那一眼,煞气凛凛。 他收回目光,捏着南迁月手腕转身离开。 亲卫随之退去,院子恢复了安静。 肖宸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眸底一片阴翳。 “谁主张带南南过来的?”他阴沉沉的问。 叶剑浑身一哆嗦,如实回答,“是严伯。” 顿了下,他又帮着解释,“严伯担心主君,才让我去请南姑娘过来,我觉得有理,自愿去的。” 肖宸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自己种的因,自己承担后果。” 叶剑不忍,劝道,“主君,严伯的出发点是为了您,他不该死。” 肖宸冷笑,“擅作主张,就是没被安政王抓去,本宫也会扒他一层皮。” 叶剑心里一颤,却不想放弃,“主君,或许可以让南姑娘帮忙……” “闭嘴!”肖宸厉声呵斥,“他曾掌管多个暗哨据点,如今落入安政王手里,只能死。” 肖宸抬眸看向远处,眸色中处处透着冷血,“严伯命数已尽,他知道该怎么做。” 秦奕拉着南迁月穿过一道道小巷来到宽阔却安静的街上,似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那里停着一辆黑檀木建造的大型马车。 他不顾南迁月的反抗,将她提抱上马车。 马车内,南迁月发丝稍显凌乱,她摆烂似的摊在软座上。 反正拗不过,不如摆烂。 秦奕坐在一旁,神色冰冷,气压低沉,一语不发。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 南迁月以为到相府了,便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安政王府?” 南迁月愣在庄严肃穆的王府门前台阶下。 在她愣神之际,秦奕径自拉着她朝府内走去。 “你带我来王府干什么?我,我还有刺绣作业没完成呢!” 秦奕充耳不闻,面目始终冷沉。 他拉着南迁月穿过各种亭台楼阁,穿过没有一朵花的大园子,来到一处假山。 他按下假山上的一块小石头,面前的大石头便如门一样往上抬起。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这是通往王府暗牢的入口。 秦奕看出了南迁月的恐惧,于是冷冷吐出两字,“暗牢。” 然后拉着她往里走。 暗牢里温度骤然降低,且透着一股死气。 外面的光照不进去,只能用一道道火光照明。 南迁月哆哆嗦嗦的跟在秦奕身后,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这里太阴森恐怖了。 “王爷,都准备好了。” 青衣从里面走来,他一路快马加鞭,提前将细作关押到此处。 秦奕轻点了下头,拉着南迁月来到一间暗室。 暗室最里角,严伯双手被铁链束缚,脚尖着地,整个人都被铁链吊着。 在他面前,亲卫手握鞭子,已经在严伯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严伯!”南迁月控制住跑过去的冲动,她抓着秦奕胳膊,晃着乞求,“严伯不是坏人,求你别杀他。” 秦奕没什么温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本王是坏人?” 南迁月想也不想,“你当然是好人!” 秦奕一声冷呵,“既然是好人,那做的事就是好事。” “用刑,直到他供出其他细作为止。” 他寒冷的声音落下,亲卫再次扬鞭,鞭声刺耳,但是严伯一声不吭。 南迁月心急如焚,之前就听严伯说过,他掌管多处暗哨据点,是暗哨中的一个管事。 如今秦奕抓了他,肯定会逼他供出其他暗哨。 她是东陵人,按理应该站在秦奕这方。 但她做不到,不能眼睁睁看着严伯受刑。 秦奕没有道理带她来的,为什么要带她来?他的目的是什么?气她?恐吓她?不尽然。 他到底是何意…… 猜不到。 直接问。 “秦奕,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严伯?”她尽量让的语气足够平和。 秦奕……没理她。 鞭声不停。 南迁月心急火燎,抱着秦奕的胳膊晃了又晃。 而秦奕任她如何晃,都不为所动。 一旁候着的青衣好心提醒,“只要他招出那些细作,就可以活。” 南迁月呵呵冷笑,“所以把我带过来,是想让我劝严伯招供?那你不如捆了我逼严伯啊!” 青衣噎住:南姑娘怎么把王爷想的这么坏? 秦奕面色难看至极,但他还是没说话,就冷漠的盯着严伯被鞭打。 南迁月甩开他的手臂,却刚好碰到他后腰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眼中飞快的滑过一道凛光,然后再次抱住他的手臂,真实目的却是抽出他后腰上的匕首。 哐—— 匕首被抽出,她举着匕首横在秦奕脖子上,“你让他停下,不然我…我我砍你一刀!不!两刀!呃四刀!” 挥鞭子的亲卫愕然回头,拿鞭子的手停在半空,这……他还要打吗? 秦奕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眼帘微垂,视线落在她颤抖的手上。 他道,“抖什么,拿稳些。” 话落,他收回视线继续盯着严伯,“打。” 亲卫愣愣点头,鞭子再次落下,按照青副将提前嘱咐的,制造些皮外伤就行,莫要伤其根本。 青衣看看王爷脖子边的匕首,百感交集。 南姑娘真是对刑罚一无所知啊,抽几个鞭子不过是做做样子,要是当着她面上真正的刑罚,估计场面…够呛。 被忽视的南迁月有点懵。 不是,她就这么没有威胁力?刀都架脖子上啦! 南迁月凶狠狠的瞪着秦奕,僵持一会后,她倏地收回匕首,然后横在自己脖子上。 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秦奕就抬手制止了亲卫的鞭打,同时向南迁月伸出另一只手。 “匕首给我。” 第137章 什么是交往 他看似淡定,心里却急得要命。 南迁月仰着下巴,“你先答应不杀严伯!” 秦奕掐着她的尾音回答,“好,本王答应你,匕首给我。” “你发誓!发毒誓!”南迁月不太放心,回答的这么快,说不准是在骗她。 立在她身后的青衣给秦奕比了一个手刀:王爷,要敲晕南姑娘吗? 秦奕蔑他一眼:退下。 青衣:好嘞。 南迁月见秦奕看了眼她身后,登时记起青衣好像就站在她身后,她不由分了一下神。 也就是她分神的这两秒,秦奕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夺了过去,一个使力将匕首飞插在墙上。 南迁月:“……”有被自己蠢到。 “说几句好话都不会么,哄哄本王很难吗,在那破院子里你不是挺会哄人的么,怎么到了本王这儿只会兵刃相向!” 秦奕抓着她手腕的力量很重,捏的南迁月生疼。 她忍着痛嘟囔道,“你不是好好的么,又没哭。” 青衣瞪大了眼:哭了才哄?那王爷别想了。 秦奕溢出一串毛森森的笑,“给你个机会,哄得本王开心,本王就不杀他。” 南迁月惊目,“在这里哄?” 有没有搞错? 秦奕那双黑眸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他忽地扛起南迁月,“换个地方也行。” 在踏出暗室门口时,他撂下话,“把人看好,莫要死了。” “是!”亲卫们背脊一挺。 太尉府。 宋岁欢跪在演武房外,声嘶力竭的哀求。 “父亲!女儿求求您了,您救救母亲吧!她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恼啊,您就忍心看着她被送去尼姑庵吗!父亲!” 她一边恳求一边磕头,形状凄惨。 这时,一个十来岁少年走了过来,他神色有几分冷淡。 “母亲做错了事,已经掀起了民愤,陛下为安抚百姓,必须惩罚母亲,父亲若是干预,只会惹得陛下不快,不仅帮不到忙,反而会害了自己。” 宋岁欢满眼痛心的指着少年,“你怎么能说出这些无情的话,那是我们的母亲啊!是生你的母亲!你不替母亲求情就罢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滚!滚!” “他说的对!” 房门被拉开,宋太尉走了出来。 他威严的视线落在宋岁欢身上,“你和你母亲一样愚蠢,做事情不过脑子,还没你弟弟看的通透。” 宋岁欢泪如雨下,痛心疾首道,“父亲,母亲才是您的妻子啊,您怎么能帮着外人呢,您救救她吧,她真的不能去尼姑庵……” 宋太尉烦躁的摇头,“来人,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仆人将哭嚎的宋岁欢连拖带拽的拉走。 少年冷漠的看向宋太尉,“父亲真的不管母亲吗?” 宋太尉一愣,随后不悦的瞥了少年一眼,“管得了吗,你去街上听听百姓的声音,连你姑母和表姊都逃不了,你母亲被太后逮个正着,还想全身而退吗?” 少年神色依旧冷漠,没有什么波动,“孩儿知道了,父亲息怒。” 宋太尉欣慰的拍了拍少年肩头,“你年纪最小,却是最懂事的,父亲一直让你多看书,而不教你武艺,本来是想让你在文坛立足,但现在看来,你更适合继承为父之位。” “从今以后,你便跟着为父习武吧。” 少年冷漠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亮,“孩儿定不负父亲期望!” 皇宫,御书房内。 老皇帝怒气冲冲的将一叠纸扔到殿中跪着的两人面前。 “你们看看自己做的蠢事!” “朕上次就警告过你们安分守己,如今惹怒的可不只是东陵文坛,天天奏书不断,朕要是不给天下文人一个说法,如何收场!” 皇后刚病愈,面色还有几分惨白,她本以为上次派人暗杀南迁月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竟又让人扒出来。 怪她生了个好女儿…… “陛下息怒,臣妾愿受惩罚。”皇后了解老皇帝,越是求饶,罚的就越狠。 跪在她旁边的长公主眼底一片阴霾,她恨极了南迁月,恨不得将她抽筋扒骨,剁成肉泥! 她该死!她觊觎皇叔就该死!昨日还敢当着她的面炫耀显摆……等着吧,这次风头一过,必将她南迁月按进泥潭! 安政王府,静澜居。 宽阔寂静的卧室内,窗前软榻上的人影暧昧。 南迁月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身上的人行为放肆。 她被亲的头晕眼花,脑子里的氧气仿佛被秦奕吸了个干净。 在她快要断气时,疯狂的人终于松开她的唇,却没罢休,而是攻向其他地方。 南迁月贪婪的吸入空气,喘了好一会才颤着声音急道,“秦奕你个疯子,你越是这样我讨厌你,你放开我你个禽兽!” 然而威胁的话根本不管用,秦奕像是入魔了似的叫不醒,甚至开始脱她的衣服。 南迁月急哭,偏偏她越挣扎,疯狂的人越疯狂。 于是,她放声大哭,泪如喷泉。 “哇啊——!” “哇…我不想活啦哇……我要去跳崖哇啊……我要回家啊……我要找爸爸哇……我要让爸爸枪毙你啊哇……” 秦奕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身下女子的哭声惊飞了园中鸟儿,震他的脑仁疼。 心里也难受。 “别哭了。”秦奕十分无力道。 “哇啊……!”南迁月哭的更大声了。 不哭还好,一哭就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收不住。 秦奕抬起手掌,想要捂住她的嘴,又怕把她憋死。 那大手在空中僵了好一会后,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圈在怀里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乖,别哭了。” “哇啊……!” 秦奕的声音就像触发她爆哭的开关,他一出声,南迁月就张嘴大哭。 他不敢说话了。 怀中女子哇哇哭个不停,身体一抽一抽的。 秦奕神色慌乱,手忙脚乱。 突然觉得哄人,真是个难活。 南迁月是真的很能哭,她哭了一个时辰,几乎哭晕。 她应该是把莫名穿越过来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吧。 “我不要做穿越女……我要做大明星……有老爸罩着的明星……”她晕晕乎乎的嘀咕。 秦奕看着怀中神色迷糊的人,沉默了一个时辰的嘴终于敢说话了。 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你将你的过往告诉他,却不告诉我,这让我很生气。” “南迁月,你要是还听得见我说话,就告诉我,什么是交往?” 他低头盯着她红肿的眼睛。 她的脸颊,鼻尖,唇,甚至额心,都是红的。 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时不时颤两下,让人心疼又心痒。 南迁月掀开眼帘,露出一双红润又氤氲着水气的眸子,晕乎的她仿佛喝醉了般,问啥答啥,乖的很。 “交往……交往就是谈恋爱。” 秦奕细细揣摩……谈恋爱?恋?爱? 他通过拆字法,理清楚了谈恋爱的意思。 “你爱他?”秦奕咬牙切齿的问。 第138章 先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凶狠的问话一出,南迁月那双红眸又要落泪。 秦奕的怒气瞬间被她的眼泪扑灭,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柔和的说,“你不准爱他,你只能爱我。” 红眼怪四号南迁月:“我爱我自己……” 秦奕眉心微蹙,这话…倒也没错。 “嗯,你先爱自己,再来爱我。”他十分严肃道。 南迁月眨眨迷蒙的眼,“那你爱自己吗?” 秦奕神色一怔,爱自己……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顿了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十分坚定的说,“但我是爱你的。” 南迁月抬起麻酥酥的手指点在他的鼻尖上,“爱我什么……” 秦奕陷入沉思,想了几秒钟,道,“不知道。” 南迁月蹙眉,指尖滑向他的脸颊,然后揪住,“骗子…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貌,爱…这么美好的字,不准乱说……” “你不信?” “嗯……” 秦奕并不着急解释,“无妨,我会向你证明,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或许是没有理由,或许是理由多到说不完。 如果真要给理由,那就是……爱她一边给你治伤一边唠唠叨叨,爱她小小的身体咬牙背起你的那一刻,爱她明明不图回报却假装要你身家财产,爱她撑起一盏灯迎你回归,爱她明媚的笑,爱她呆傻的模样,爱她气鼓鼓的脸,爱她的坚韧甚至她的倔强…… 她是天上最璀璨明亮的星星,如她所说,她就是明星,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光…… “我要回家。” 南迁月松开秦奕的脸颊,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秦奕心坎一软,自然而然的顺着她,“好,送你回去。” “你不准杀严伯,也不要虐待他,我抽空要来看他。”她的声音又软又娇,哄得秦奕眉开眼笑。 “好,都依你。” ……马车内,南迁月靠在软垫上似睡非睡。 秦奕坐在她旁边,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月儿,下次见面,你能将你的过往告诉我吗?”他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南迁月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秦奕展开笑容,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南迁月掩在袖中的手指曲紧了几分。 到了相府门口,秦奕为南迁月戴上帷帽,才让绿衣将她扶下去。 坐空车回来的阿玉看见了马车里伸出来的那只男人手后,心中长叹,主君追妻路艰难啊。 虚弱的南迁月被绿衣阿玉扶进二门后,倏地站直身体,那精神劲儿好的不能再好,哪里还有方才的柔弱不能自理。 绿衣目瞪口呆,“姑娘您……” 南迁月取下帷帽递给绿衣,眼眶依旧红肿,但是眸瞳格外明亮。 她笑了笑,扬手道,“没事,死不了,健康的很。” 她现在知道如何哄秦奕了。 先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哈哈……”南迁月仰天长笑,笑了两声又垂首扶额。 哎哟,是哭过头了,脑瓜子嗡嗡的。 两脚迈入倾云院,南迁月吓了一跳。 整个院子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连下脚的地方都无。 正在指挥搬运的管家看到南迁月一喜,“大姑娘,您回来啦!” 南迁月指着一座座礼品小山,“这是谁送的?” 管家笑呵呵的跑过来,“回大姑娘,左边是皇后和长公主送来的赔罪礼,右边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给您的赏赐。” 南迁月唏嘘道,“啧啧啧,真大方。” 她瞬间变成富婆了。 不对不对,皇家的赏赐好像不能拿去典当换钱。 唉,可惜了。 管家又道,“大姑娘,相爷说您回来了就去书房一趟。” 南迁月点头,“行,你去叫弟弟妹妹过来,看上什么直接拿走就是。” 管家乐呵呵颔首,“是是,老奴这就去。” 大姑娘真好啊,什么都想着公子和二姑娘。 书房外。 南迁月揉了揉眼睛和脸蛋。 眼睛应该不红了吧。 “迁月来啦,快进来。”里面传来南相慈祥的声音。 南迁月甩甩头,挂起微笑走了进去。 “父亲。”她乖巧行了礼。 余光注意到南相身边还站着一位俊秀青年,怀仁。 南相放下笔,将桌上的诏书递给南迁月,“这是陛下写的罪己诏和处置诏,你看看吧。” “好。”南迁月接过诏书,展开一看。 好多字。 ——朕承天命,君临天下,然政教未孚,治道多阙,致生此变……皇后与长公主此举,实乃罔顾国法,有失皇家风范,朕难辞其咎,今朕痛定思痛,为抚众怒,为正朝纲,特下此招: 皇后与长公主于宫中自省斋戒三月,简省用度,停罢华服珠翠之饰,以思己过,其间抄录经典文集,日省吾身…… 待自省期满,需亲往诗仙居所赔罪,以示悔过之意,且于太学之中,设坛祭拜文学先圣,为诗仙祈福,昭告天下文人,其错已悔…… 南迁月看完心中呵呵冷笑。 不愧是老皇帝,懂得如何安抚民心,又不会失了皇家脸面。 诏书中,老皇帝言语谦逊,乍一看,都会觉得他是个明君。 “迁月,你眼睛怎么了?”南相这才注意到。 怀仁也投来关心的视线。 南迁月弯唇笑道,“女儿没事,刚刚过来时风大,把沙子吹进眼睛了。” 南相点点头,没做多想,“这便是陛下给出的交代,迁月觉得如何?” 南迁月,“陛下赐恩浩荡,女儿很是感恩。” 南相眼里滑过一丝异样,余光看了门生怀仁一眼,介绍道,“这是怀仁,他很钦佩你的诗,迁月若是有空,可以与他探讨一二,父亲也听听。” 南迁月礼貌的拒绝了,“女儿还有刺绣课业要完成,怕是没有时间。” 她可不敢再跟其他男子接触了,暗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要是传到某些人耳里,斯斯文文的怀仁就惨了。 南相表示理解,没有强求,“那行,抽空多陪陪你母亲。” “是,女儿退下了。” 南相看着南迁月的背影轻声叹息。 他和夫人都不想孩子们卷入朝堂纷争,只期盼孩子们一生安乐少忧,嫁娶以家事简单和睦、品端心善为主。 可如今看来,迁月和盈舒当年一样,面对各方权势的追求,她会如何选择呢? 是和盈舒一样,选择如他这样一个平凡的清秀书生,还是选择如安政王那样手握兵权的皇亲贵胄。 若是前者,他和夫人倒是少操一些心。 若是后者……唉。 金銮殿上,龙椅上的老皇帝忧愤惧缠。 “陛下,如今坊间都在传安政王在追求诗仙,包括南靖太子,还有谢世孙,都与诗仙走得近。” 侯公公将折子上的内容尽数传达。 老皇帝嘲讽一笑,“这是要明着跟朕对着干了,手握东陵一半的兵权,还敢觊觎南相的助力,是真没把朕放在眼里。” “朕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东陵的主!去宣老二过来。” 老二不是想娶诗仙么,那便如他所愿。 第139章 桃花只开这一天么,怎得今日都跑来了 第二日,南相下了早朝匆匆回府。 “夫人!夫人!” 他全无形状的冲去露华院。 正在院中吃着早茶的几人同时疑惑抬眸。 丞相夫人蹙眉道,“相爷怎的如此着急,也不怕摔跟头。” 婆子为南相摆好座位,南相坐下连喝了几口茶,焦急的看向南迁月。 “迁月,快跟着你母亲去相亲!” 南迁月瞳孔一惊,“相亲?” 丞相夫人大概猜到了什么,连忙问,“可是陛下有动作?” 南相重重的叹息,“今日早朝,陛下忽然关心起诗仙的婚事,说诗仙婚配须得慎重,问我是否考虑皇家,觉得二皇子如何。” “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想给迁月和二皇子赐婚。” 南迁月顿时食欲全无,“父亲怎么说的?” 丞相夫人帮着回答,“还能怎么说,总不能当面驳了陛下的面子。” “我拒绝了。” 南相擦擦冷汗,“但都是些谦逊的话,保险起见,在赐婚圣旨下来前,夫人尽快带着迁月去见见那些公子。” 他又看向南迁月,“迁月,你尽快挑个如意郎君,不然后半辈子就跟二皇子绑上了。” “相亲哪里是你说相就相的,没有提前下帖子相约,贸然将人叫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了,哪有女儿家这般主动的,下帖子的也该是男方。”丞相夫人神色三分肃穆,五分担忧。 南亦初插话进来,“大姊,今日徐太公的嫡孙徐公子在荷阳湖边的桃花林里设桃花宴,不是也邀请你了吗,你可以趁此机会相看一下。” 南可芝弱弱道,“可是大姊已经拒绝了,再去的话……” 荷阳湖边的桃花林。 桃林盛景映天光,雅士齐聚设华筵,溪畔列席呈佳酿,花下吟诗弄管弦,笑语欢声惊宿鸟,清风拂瓣落琼筵。 南相一家来到此处,便见到了如此盛景。 南迁月颇为汗颜,人家才子齐聚,而南相领着一家子人贸然闯入。 哦不,是路过。 因为南相说,他假装带着一家子人去游湖散心,然后被桃园美景吸引,一不小心闯入那些文人雅士的视线里…… “咳,”南相走在前面,抬手指着一枝桃花对丞相夫人道,“呀,夫人你看,这一枝花好生繁茂啊!” 他的音量很大,生怕才子们听不见。 丞相夫人配合表演,“确实繁茂呢。” 南迁月:“……”原来一家子都是戏精。 “那不是南相么!” “还有丞相夫人!” “诗仙也在!” “他们一家人都在!” 才子们纷纷看了过来。 主办方徐公子见状,立马走了过来。 南相佯装惊讶,“怎么这么多人?我们好像无意间闯入了别人的宴会。” 南迁月:“……”这演技,好尴尬。 匆匆走来的徐公子抱手行礼,“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南相赶忙将人扶起,十分客气道,“不必拘礼,是本相一家打扰你们了。” “哪里哪里,能见到丞相大人,是晚辈们的福气,不知丞相大人可否赏脸,与晚辈们共赏桃花,共饮美酒?”徐公子彬彬有礼,余光一直关注着诗仙。 还以为今日没机会见到诗仙了,没想到上天给予缘分,又将诗仙唤来了。 说话间,才子们全都涌了过来。 “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诗仙,小生这厢有礼了。” “……” 从才子们朝着南相一家抱手弯腰。 南相笑呵呵道,“都不必拘礼,今日本相带着夫人来湖边散心,孩子们一片孝心,便也跟着过来,这不被桃花林的美景吸引,没有打扰到诸位的雅兴吧。” 才子们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坐席已设好,丞相大人,请。”徐公子伸手邀请。 南相捋着胡须笑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众人落座,徐公子举起酒盏敬南相,“丞相大人,晚辈敬您一杯。” 南相笑容满面的举起酒盏,“请。” 他仰头喝酒的空隙,还不忘给南迁月投去一个意味的眼神:仔细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南迁月保持礼貌微笑,脸颊都快要笑僵了。 “诗仙,我刚做了一首诗,诗仙可否请教一二?”徐公子温文尔雅的看着南迁月。 南迁月微微颔首,“请教不敢当,共赏一二倒是可。” 徐公子心头一喜,颇有几分紧张的念起诗来。 “湖滨桃蕊映春融,雅士欢筵酒韵浓。暖日拂枝花影乱,吟情正盛意千重。忽闻仙步临幽境,顿时诗心向慕恭。幸有良辰逢胜事,尊颜一现韵无穷。” 南迁月:“……”这是现作的吧,听着像是在表白。 古人就是含蓄啊。 此诗意图明显,不等南迁月做出评价,南相率先发言。 “哈哈,好诗好诗,不愧是徐太公膝下的孩子,一杯酒的时间就作出了如此工整含蓄的诗。” 南相的话已经将徐公子诗中意图指明,南迁月不再评判众人也觉得合理。 徐公子惭愧的笑了笑,看来诗仙对他无意。 有了徐公子的开头,其余才子们纷纷献上自己的诗,都想让诗仙指点一二。 同时在南相面前表现表现,争个好口碑。 南相时不时的给南迁月使眼色:这个怎么样?这个呢?这个还不错哦! 丞相夫人也在认真的瞧着,她要细心一些,不止示意南迁月看,还在给南可芝使眼色:你也看看,机会难得。 南迁月笑的尴尬:时间过得好慢啊,就不该来的。 南可芝笑的羞涩:这怎么好意思盯着人家看呢,有点后悔来了。 “大姊,我觉得鲁公子不错,长得好看,能文能武。”南亦初附在南迁月耳边小声道。 南迁月笑眯眯的看了南亦初一眼,嘴巴轻轻动了动,“闭嘴。” “哦,”南亦初好像懂了,于是又小声问,“大姊,你是不是喜欢安政王啊,其实我觉得他……” “弟弟喝酒。”南迁月把酒盏怼到南亦初嘴边,脸上笑眯眯,眼里全是警告。 这时,湖边一艘大船靠岸了。 动静不小,众人转目看去。 “那是……二皇子!四皇子!” “南靖太子!” “还有西邱大皇子!” “各国使者都在!” 南迁月眉头一蹙,看着浩浩荡荡走进桃林的人群,直觉不妙。 桃花只开这一天么,怎得今日都跑来了。 南相神色亦是复杂,尤其是看到二皇子居然径直朝他一家子的方向走来。 “南相,真是巧啊,我和四弟奉父皇之命带各国使者来此游湖赏桃花,没想到竟能遇到南相一家。”二皇子走到南相面前客套几句。 南相正要张口,二皇子却已经站到了南迁月面前。 南相:“……” “诗仙,看来咱俩缘分很深,不约而遇,是为天意。” 二皇子明显话中有话。 他能说的如此直白,只能说明,老皇帝确实要赐婚了。 南迁月笑容渐收,一时无语。 准确的说,她一家子都很无语。 第140章 老皇帝赐婚 “这么多人都与诗仙相遇,怎么就二皇子跟诗仙缘分深呢?”西邱大皇子凑了过来,他直接无视南相,来到南迁月面前。 “诗仙,多日不见,你越发美丽了。”西邱大皇子噙着一抹自认为很迷人的笑。 南迁月:“……”古人这么夸人? 南相面色温怒,“韩皇子慎言。” 西邱大皇子这才注意到南相。 他立马笑道,“久闻东陵丞相德馨才俊,辅国理政,如星耀朝堂,泽被四方,今日仔细一瞧,果如传言所说。” 南相皮笑肉不笑,“韩皇子言重了。” 二皇子怎么不知西邱大皇子的心思,可惜啊,诗仙终究是要嫁给他的。 “南南。” 一道泉水般清澈磁性的声音传来,颀长的烟墨色身影越过人群走了过来。 二皇子登时皱起了眉头,竟敢如此称呼他未来皇妃。 “肖太子这么称呼诗仙,怕是不妥吧。” 二皇子厌极了肖宸,上次当着他的面把诗仙拉走,今日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亲昵的称呼他未来皇妃,可恶! 肖宸手里拿着一枝桃花,携着清润的笑径直越过面色不善的二皇子,来到南迁月面前。 他将桃花递给南迁月,“南南,给你。” 南迁月隐在桌下的手猛掐了南亦初一把。 南亦初痛的呲牙咧嘴,同时很上道的接过桃花,嘻嘻笑了两声,“多谢肖太子,我替大姊收了。” 肖宸自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神色没有异变,转而对着南相和丞相夫人颔首一礼,“丞相,夫人。” 南相和丞相夫人点了点头,都没有露出多余的笑容。 早知道这么多人来,他们就不来了。 “二哥,我们先带使者们四处去逛逛吧。”四皇子走过来提醒。 他这二哥看到诗仙就走不动了么,总不能把使者们晾着不管吧。 二皇子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会走,他有预感,侯公公跑去相府没人,说不准会到这里来。 “此处桃花开的最是繁茂,不如就在此设宴,让诸位使者一边休息,一边赏花饮酒。” 二皇子话落,早就恭候的仆从们动作十分麻利的从船上搬来桌案矮凳,一小会儿的功夫便设好座次。 除了南相一家未动,才子们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往后移动了很多。 二皇子正要迈向靠近南迁月的位置时,肖宸先一步坐下。 他面色一黑,沉默着拐到另一边。 一个座位而已,就算坐在了诗仙旁边又如何,等赐婚圣旨一下,看谁还敢靠近他的皇妃。 “南南,怎么想到来这里?”还是一家子都来了。 其实肖宸猜到了个大概,因为这里除了南相一家,都是青年才俊。 南迁月与肖宸之间隔了一个南亦初,她转过头笑道,“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出来吗?” 肖宸噎了噎,闷声道,“看上谁了,我一定给他留条命。” 卡在两人中间的南亦初惊悚的吞口水,肖太子好残忍。 南迁月扬眉,“全都不错。” 肖宸:“……”那就是一个也没看上。 不远处的二皇子面色难看。 旁边独自招待使者的四皇子暗暗拐了拐他,“二哥,你说说话啊,别光我一个人招待。” 四皇子感觉把一辈子的客套话都讲完了。 二皇子投来几分烦闷的眼神,“招待客人都不会么。” 四皇子:“……”下次有什么活儿,一定不跟二哥一起。 “丞相大人。”四皇子只好找南相求助。 南相简单看了四皇子一眼便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举起酒盏,客套话一串一串的冒出来。 正热闹间,一阵马蹄声在湖边响起。 仔细一看,竟是谢言舟带着几个士兵似在巡逻。 他看到桃林盛景时,稍稍愣了愣,本想不予以理会的,目光一转便看见了南迁月,再看她周围,一家人都在? 还有南靖太子! 谢言舟愣神之际,四皇子朝他招手,“谢世孙!快过来饮杯酒!” 四皇子叫他了,他便只有过去。 南迁月看着走来的谢言舟,更是觉得奇怪了。 怎么都跑这儿来了? 巧合? “四皇子,二皇子,丞相,丞相夫人。”谢言舟一一打了招呼。 四皇子问,“谢世孙怎么突然来此了?” 谢言舟不动声色的看了南迁月一眼,道,“卫尉处让过来巡视一番。” 他确实穿着官服,想来所言不假。 “快,给谢世孙设座。”四皇子示意仆从。 “不必了,臣还要继续巡视,多谢殿下美意。”谢言舟抱了抱手,转身之际,又看了南迁月一眼。 他当然想留下来,但若是耽误了公务,他不会出事,跟着他的士兵一定会受到上司惩罚。 当谢言舟跨上马背的那一刻,又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 谢言舟眺目望去……侯公公? 他怎么来了? 谢言舟感觉心口慌慌的,便静坐在马背上,且看侯公公来此作何。 二皇子看到侯公公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南迁月紧紧捏着茶盏,看到二皇子那兴奋样,脚趾头都知道侯公公是来干什么的。 肖宸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甚至她一家人表情都不太好。 “南南,怎么了?” 不待南迁月回答,侯公公从马背上溜下来,手里拿着圣旨跑了过来。 “哎哟,丞相大人一家真是好找呀!”侯公公朝南相挥了挥袖子,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笑。 南相表情便秘一样的难看,陛下真是狡诈啊。 此处汇聚了东陵所有出名的青年才俊,追求她女儿的,除了安政王缺席,其余的都在。 陛下这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把她女儿的婚事定下。 “丞相大人?快快接旨吧!”侯公公晃了晃手中圣旨。 南相一家人面无表情的起身,上前,跪下。 众人都很好奇,什么圣旨要追到外面来宣。 只听侯公公高亢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鹰骏命,临御邦家,思弘姻好,以敦风化。丞相南家嫡女南迁月,温婉贤淑,性资敏慧,名门毓秀,德容兼备。二皇子秦为泽,天潢贵胄,气宇轩昂,秉性纯良,志存高远。 今特赐婚于二皇子秦为泽与丞相嫡女南迁月,成其佳偶,着宗正择吉期,完婚大礼,以昭朕优抚勋臣、敦睦宗室之意。愿尔夫妻琴瑟和鸣,共效于飞,佐皇家之盛业,扬圣朝之仁德。 钦此!” “丞相大人,诗仙,接旨吧。”侯公公亲切的递上圣旨。 南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臣,接旨。” “诗仙?”侯公公提醒。 南迁月闷闷叩首,“臣女接旨。” 呵呵,一道圣旨而已,休想绑住她。 “恭喜丞相,恭喜诗仙!”侯公公堆着笑祝贺。 南相闷闷的捏着圣旨,瞥了侯公公一眼,道,“出门太急,没带钱。” 侯公公一怔,随即笑呵呵,“丞相说的哪里话,奴婢是真心祝贺呢。” 南相,“哦。” 侯公公:“……” 第141章 谁让你连着外衣就坐我床的 那边二皇子容光焕发的朝南迁月走来。 这下诗仙彻底属于他了,看谁还敢觊觎他的皇妃。 南相精锐的视线瞥了眼二皇子,忽地朝南迁月挥手,“迁月啊,快带你母亲回马车上去,这里风大。” 南迁月秒懂,和弟弟妹妹簇拥着丞相夫人离去。 在路过肖宸时,她回给他一个“我很好,希望你也好”的微笑。 二皇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诗仙离去。 他面露不满,风大么,怕是故意躲着他。 为何躲着他?应该是害羞吧,女子即将要嫁人,见到新郎官害羞也正常。 肖宸冷锐带着杀意的视线落在二皇子身上,东陵老皇帝真是眼瞎,这种货色也敢招惹南南。 . 湖边宽道,南迁月正要踏上马车,身后倏地传来马蹄声,还有熟悉的呼唤。 “迁迁!” 南迁月回头一看,是谢言舟。 她示意弟弟妹妹先上去陪着丞相夫人,“我说几句就来。” 谢言舟翻下马背,步伐慌乱。 “迁迁,我都听见了。” 南迁月走到湖边,望着湖景淡笑道,“只是赐婚,又没有定下婚期,圣旨不可违,但是可以让它废。” 谢言舟走到她旁边,只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迁迁,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继续闯荡江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南迁月轻挑眉梢,“你走了,你妹妹怎么办,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虎狼窝?” 谢言舟认真道,“把她也带上。” 南迁月轻笑,“那你祖母呢,没有你们兄妹俩在,不怕黄氏害她老人家?” 谢言舟神色坚定,“也带上。” 南迁月哑然失笑,“你确定她老人家受得了路途奔波?” 谢言舟仔细的想了想,“我可以先把祖母送去江湖门派里藏着,然后我们再一起跑。” 南迁月摇了摇头,笑容一点点收起来,她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轻道,“谢谢你谢言舟,但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勇气,我若是跑了,整个相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都会被我连累,他们每一个人都带我极好,我不会害他们。” 言语稍顿,她又扬起灿烂的笑容,“解决的方法总比问题多,我绝不会被一道圣旨绑住。” 谢言舟望着她娇俏动人的侧颜,阳光铺洒在她羊脂玉般的肌肤上,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柔纱,配上她灿烂的笑容,更胜盛开在春日里的芳花,绚丽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 相府,一家子围桌而坐,面色都不太好看。 南相似是下了重大决定,看着南迁月逐字逐句道,“迁月,父亲知道你不喜欢二皇子,你放心,父亲会想尽办法搅黄这婚事,若是最后没能成功,那父亲便辞去官职,带着你们回甘阳老家。” 丞相夫人点头,“只有这样了,若是不成,咱们便从此远离朝堂。” 南可芝应和,“对,绝不能让大姊受委屈,若是回了甘阳,我可以负责做饭。” 南亦初举起手来,“我明天就找管家教我种菜,找林飞教我捕猎,回了甘阳后,重活儿累活儿我包了!” 南相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本相是辞官,不是倾家荡产,就是没了丞相这个位置,家里的产业依旧能让你们生活富足,丫鬟婆子一个不少。” “还种田捕猎,就你这副身板,怕是两桶水都挑不起来。” 南亦初弱弱放下手,嘟囔道,“劳动光荣嘛,我学着点又没错。” 南相眸色一凛,“嗯?” 南亦初登时埋下头。 南迁月听着听着,忍不住红了眼,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本该属于这里,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 夜幕降临,南迁月辗转难眠,神色烦闷。 夜风拂过院中桃花树,携着清淡花香掠过半敞的窗户飘进屋内,顺带熄灭了唯一的一盏夜灯。 南迁月惊座而起,“谁?” “是我。” 低沉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随之,一道黑色身影走了过来。 南迁月轻蹙眉心,“这么晚了,你私闯女子闺房,是何居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床帘,他十分自觉的坐在床边。 南迁月双眼一瞪,“起来!谁让你连着外衣就做我床的!” 秦奕挑起眉尾,摸着自己的腰带,“那我脱了?” 南迁月一脚踹去,但他纹丝不动,“脱什么脱,你起来!” 秦奕嘴角微微下撇,转移了话题,“你想嫁给秦为泽吗?” 南迁月翻了个十分美丽的白眼,“废话。” 秦奕飞快的扫了眼她单薄的睡衣,不动声色的提着被子笼在她身上,“放心,他娶不了你,这事我会处理的。” 南迁月轻怔,“你有办法了?什么办法?”她眼里有星光破开。 秦奕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南迁月撇开头,“爱说不说。” 秦奕往前挪了些,将她按回床上躺好,“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去书院。” 南迁月轻轻扬眉,“听说明日南靖和西邱也会有人去,是要比赛吗?” 秦奕点点头,“嗯,差不多。” “那你去干什么?”南迁月精神似乎很好。 秦奕弹了弹她的额头,“明日马车上再仔细同你讲,你好好睡觉,不要再想赐婚的事了,万事都有我。” 南迁月目光不自然的晃了晃,捏着被子转过身去,“哦,我睡了,你走吧,记得把熄灭的那盏灯点上。” 秦奕掀起一丝笑,“这么怕黑,不如早早嫁了我,晚上有我陪着,就不用怕了。” 南迁月提起被子捂住自己,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滚蛋。” . 天色渐明,雾气未退。 街上小贩们开始摆整摊子,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冒着滚烫的热雾。 几个书生相继买了热腾腾的包子边吃边往学堂里赶。 东街某处私立学堂。 整齐的朗颂声传至街邻瓦舍,老夫子拿着书卷缓慢行走在学堂间。 门口,一两个迟到的书生鬼鬼祟祟的猫着,他们擦了擦嘴上的包子油,趁着老夫子转身之际,飞快的溜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夫子佯装没看见,守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监督的人一走,朗颂声里立马多了一些叽叽喳喳。 “你听说了吗,陛下给二皇子和诗仙赐婚了!” “唉,我早就猜到陛下会把诗仙弄到皇家去,这不,猜对了。” “这二皇子吧,传言中人品还算端正,文采也是不错的,加上地位,与诗仙勉强相配。” “嗨,传言可不能全信,二皇子文采好不好,今日便会见分晓。” “此话何意?” “这你都不知道,今日名义堂可热闹了,南靖西邱东陵,三大国切磋文采棋艺,二皇子肯定在,届时,谁优谁拙,高下立判!” 第142章 对不住了二哥,我们都选择皇叔 相府门外,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停。 一仆人跪在地上,另一仆人掀开帘子,二皇子扶着仆人手臂,踩着仆人背脊走下马车。 “麻烦通报南姑娘,殿下来接她去书院上课。”仆人与卫门道。 二皇子立在马车前,神采飞扬。 他已经想象到携着她一起进入书院的场景了,那些曾经觊觎她的人,只能羡慕嫉妒他。 然而相府门卫的话,如一盆冷水泼向他。 “殿下有所不知,大姑娘已经让安政王接走了,现在应该已到书院了。” 二皇子笑容转瞬消失……皇叔?? 他还在觊觎迁月??? 他这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他还敢缠着他的皇妃! “去书院!” 二皇子怒气冲冲的钻进马车。 他倒是要去看看,当着他的面,皇叔还敢乱了分寸么! 南迁月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都要嫁给他了,还敢和其他男子纠缠! 哼!等成亲后,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这女子才华再是惊世又如何,嫁了人,还不是该听夫家的! 名义堂。 南迁月随着秦奕进入学堂,引起了学子们不小的轰动。 “诗仙终于来了!” “安政王怎么也来了!” “今日是诸国文学交谈会,安政王来合情合理。” “但他是和诗仙一起来的,你说,安政王是不是对诗仙还没死心啊?” “何止安政王,你看南靖太子,正朝着诗仙走去呢。” 南迁月看着走来的肖宸,笑了笑,“早啊。” 肖宸勉强的扯出笑容,冷冷的扫了秦奕一眼,问的非常直接,“南南怎么和他一起来?” 秦奕寒眸睨着他,“你蠢么,自然是本王去接的她。” 肖宸神色一暗,携着冰刺的眼神对上秦奕。 两人视线相击,溅起阵阵花火。 周围学子们后退的后退,捂嘴的捂嘴,纷纷瞪着一双惊恐而八卦的眼睛。 南迁月假装事不关己的撩撩耳发,目光轻飘飘的望向窗外,见那桃花开的茂盛,便开始卖弄起“文采”来。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南迁月已经熟练掌握如何在学子们面前装逼的精髓。 果然,此诗一出,学子们的注意力转瞬从那视线交锋的二人身上脱离。 “好诗好诗啊!” “不愧是诗仙,随便一作就让我等望尘莫及!” “此诗莫不是诗仙梦中向往的生活?” 南迁月笑的优雅而高深莫测,但回答却是,“画本子看的比较多。” 众学子:“……!” 学子们惊愕的同时开始窃喜,原来看画本子不是恶习,诗仙这么高洁之人都在看,那他们偶尔看看也无妨吧。 “哈哈哈,诗仙倒是风趣幽默啊。” 老者的笑声传来,众人转目望去,就见南靖的墨先生和东陵的徐太公相携着走入学堂。 众人弯身行弟子礼,“学生见过老师,墨先生。” 秦奕和肖宸终于撒开了对方,径自走到南迁月的两边。 气冲冲赶来的二皇子乍一看到南迁月被秦奕和肖宸左右围着,怒气直冲脑门,但他却不敢发作。 这么多人在,他要保持谦谦君子的人设,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哈哈,都入座吧。” “是。” 学子们纷纷入座,南迁月本想继续苟在后排,但徐太公及时叫住了她。 “诗仙,这里入座。”他指着眼皮子底下唯一的单座。 南迁月:“……”这年头好学生也要挨着讲台坐。 如果把徐太公和墨先生的座位撤掉,那属于她的那个单座便就像是个讲座,转向个的功夫而已。 “好。”南迁月扯着笑容默默走去。 秦奕和肖宸紧跟着她,并坐在了南迁月身后,成为了同桌。 二皇子捏着拳头坐在秦奕隔壁,与四皇子同桌。 姗姗来迟的西邱大皇子坐在了肖宸隔壁,与五公主同桌。 五公主:早知道就不和兄长怄气了,这个西邱大皇子,不顺眼。 前排坐着的,都是分身地位不容小觑者。 他们的视线几乎都黏在诗仙的背上。 南迁月感觉背脊火辣辣的。 “今日是诸国文化交谈会,诸位便借此机会相互学习,无需紧张,自由发挥便可。”徐太公和缓的说着。 所谓文化交谈,其实就是相互切磋罢了。 “既然诗仙开了个头,那大家便以桃花为题作首诗,墨先生,你觉得如何?”徐太公脸上的笑里难以掩盖丝丝缕缕的骄傲。 墨先生看破不说破,“甚好。” “不如先让二皇子来吧!” “听闻二皇子学富五车,又与诗仙订下婚约,想来才学不输诗仙!” 一两个学子开始给二皇子戴高帽,这样的声音一响起,众人纷纷附和。 二皇子尴尬的笑笑,他的诗哪里能跟诗仙做比,这些学子怕不是故意为难。 “二哥,你想好了吗?”四皇子的声音不小,大家都听得见。 二皇子朝他投去一记笑里藏刀的眼神,“差不多了。” 还好之前作过有关桃花的诗,没几个人知道。 二皇子站了起来,清清嗓子,朗声道,“桃枝夭夭绽华浓,风递幽香意韵融。独卧花阴斟美酒,逍遥醉赏韵无穷。” 诗念完,二皇子注意着徐太公和墨先生的神情,这首诗,他还是有自信的。 五公主错愕的歪歪头,“这不是二哥去年作的诗嘛,父皇还帮你改过。” 五公主面上无辜,心里却道,对不起了二哥,和皇叔比起来你……你和皇叔比不了。 二皇子旁边的四皇子恍然大悟的点头,“对啊,我去年是听说父皇帮二哥改了一首有关桃花的诗,原来是这首啊。” 说完,四皇子傻乎乎的笑了,心里却是,对不住了二哥,我选择皇叔。 两人话落,堂内一片哗然,各种各样的视线投射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羞恼之意贯穿脑门,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明白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暗中一直向着皇叔,今日一定是受了皇叔的意,故意让他难看。 徐太公打圆场的笑道,“哈哈,此诗不错,什么时候作的不重要,为泽一直刻苦努力,作下的诗不少。” 到底是皇子,还是要给人家留几分脸面。 墨先生却笑的别有深意,他将诗中的缺点基本都指了出来。 “此诗直白平实,缺乏独特新意,‘意韵融’表意模糊,‘独卧’二字稍显刻意,缺少些雅致与自然,末句较为空泛,宽泛强调美感,未深入传达情感的深度与独特韵味,匆匆收尾,整体欠缺感染力和情感细腻度,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墨先生的评价很中肯,学子们只附和点头,没有反对的。 二皇子脸上五颜六色,颜面荡然无存。 南迁月若不是怕吓着面前的两位老人,早就笑的前仰后翻了。 但憋笑真的很痛苦。 “诗仙,你觉得呢?”墨先生笑看着南迁月。 第143章 她一定想嫁给皇叔吧 南迁月猛地掐了一把大腿肉,迫使自己笑的不那么开心。 她缓缓笑道,“有墨先生全面的评价在前,学生哪里还有话说。” 言外之意,你说的对,我支持你! 二皇子朝她投去恼怒的眼神。 她是诗仙,只要她开口帮着他说几句好话,大家对他的风评就会转好。 她却支持墨先生的话,以为他傻看不明白吗? 看来这个待过门的皇妃还没有收心,心还在其他男人身上。 徐太公又是几声笑,他直接跃过这个话题,“其他学子呢?” 一学子站起来,颔首道,“学生献丑了。” 接下来一首接着一首有关桃花的诗被念出来,徐太公和墨先生都做了评价,大部分都比二皇子那首好。 可把二皇子气坏了。 他安慰自己,没事,后面还有棋艺切磋,到时一定要把脸面挣回来! 否则今日之后,上京城怕是要传他配不上诗仙这样的话题了。 “大家的诗都不错,接下来便在棋艺上相互学习一番。” 徐太公骄傲的看向秦奕,“老夫今日特意请来安政王坐镇,想要挑战他的便移步花厅,剩下的学子可跟去观看。” “墨先生,请。”徐太公起身,伸出手亲自领着墨先生移步花厅。 秦奕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南迁月身边,“走吧。” 南迁月连忙摆手,“我不会,我怎么敢挑战你。” 他可是徐太公请来的坐镇嘉宾呐,可见棋艺之高超。 秦奕失笑,“今日徐之末要来作画,前提是,诗仙在,他才画。” “徐志摩?”南迁月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南南,他是着名的画师,他的画千金难求,只是性格独特了些,除非他愿意,否则谁也请不动他。” 肖宸温和的解释,他看出了南南对画师名字的疑惑,本想着在她掌心写下徐之末的名字,最终还是忍住了。 “哦,那走吧。”南迁月赶紧跟上徐太公他们。 花厅设在宽阔的园中,四周桃花流水相伴,假山青松怡人。 花厅四面通风,只有半透明的垂帘随风舞动。 中间摆好了棋盘,秦奕坐在一方,另一方暂时无人。 徐太公和墨先生坐在一角观望,厅外一棵桃花树下,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白色仿如道士袍的男子正在调整画板。 倏地,他望向正在园中闲聊的南迁月,扬起崇拜的笑,“诗仙,能麻烦你坐到棋盘东方吗?” 南迁月稍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奕面前的棋盘,一头问号的看着那无价画师。 徐之末重重点头,“对对对!” “快过来吧诗仙,位置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徐太公笑呵呵的看着南迁月。 南迁月和肖宸挥了挥手,“我先去了。” 她步入花厅,朝两位老者弯了弯腰,走到秦奕旁边,指着他左手边的位置小声问,“东方?” 秦奕闷闷点头。 刚刚让她过来不过来,说什么赏景,实际却和那人闲聊去了。 “谁第一个挑战啊?”徐太公望着园中围观的众人,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南靖太子和西邱大皇子身上。 墨先生掀开眼皮不动声色的瞅了徐太公一眼,心知肚明,东陵这是要将其他国家的棋艺也比下去。 呵,可惜,他们南靖太子的棋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来!” 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竟是……二皇子! 徐太公眼皮子跳了跳,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那为泽就来与你皇叔学习一下吧。” 徐太公故意用学习二字这样谦逊的说法,为的是待会即便二皇子输了,也不会太丢人,只当是学习了。 但是这话落在二皇子耳里,那就是看不起他,认定他会输给皇叔。 二皇子压下心中的不快,大步走入花厅在秦奕对面坐下,他挺直了背脊,生怕气势上输给了秦奕。 他要让南迁月看看,嫁给他,是她的福气! “皇叔,你先请!”二皇子做出君子风范,余光注意着南迁月的表情。 她一定觉得他是位谦让有礼的君子吧。 秦奕也不推脱,执起一枚黑子下在了天元处。 如此大胆的下法,可见心中胜负已定,说不准是要早些结束此局。 二皇子心中骇然,皇叔这样的下法……可真是狂妄至极! 下棋极为考验心境,二皇子面上虽没有太多的波动,实则心中早已被愤怒侵占,一心只想着赢,那落下的白子早已乱了套。 徐太公看了直摇头,胜负已定,二皇子还在拼死挣扎什么。 输给安政王,不也正常么。 南迁月瞥了眼二皇子的额头,好多汗。 又看向秦奕……钓鱼的都没他看着这么闲。 “还下?”秦奕眉梢上扬,神色间失去了几分耐心。 二皇子捏着棋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泛着青白色,他死死咬着牙关,忽地将棋子丢下。 “……我输了。” 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神,尤其是南迁月,她一定很不甘心嫁给他吧,她一定想嫁给皇叔吧。 呵,可惜皇命不可违,她这辈子跟他过定了。 “嗯,下去吧。”秦奕神色平淡。 二皇子今日连连受创,被打击到了灵魂,他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羞愤,默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四皇子与五公主对视。 ——二哥走了。 ——估计被打击狠了,回去发脾气去了。 西邱大皇子灼热的目光落在南迁月身上,他想,赢不了安政王无妨,能趁机与诗仙亲近亲近也好。 桌子那么小,坐的那么近,机会难得。 “孤来领教一下安政王的棋艺。” 他携着自认为很迷人的微笑走向花厅,故意从南迁月身后绕过,衣袂更是刻意擦过她垂落在地上的裙摆。 南迁月只感觉后背吹过一阵带刺的风,难受的紧。 秦奕深邃的眸瞳盯着对面落座的人,如果一盘棋能定人生死,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方。 “安政王,请吧。” 西邱大皇子丝毫不惧秦奕的眼神威压,因为他的心都在南迁月身上。 他心中感叹,如此近的距离看诗仙,更是惹的人心痒难耐。 秦奕随便落下一颗棋子,没有言语,只有眼中的一片寒冷。 南迁月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于是趁着他们下棋的空档,默默的将凳子往秦奕那边移了一点,再移一点,再再移一点。 桃花树下正愁没有灵感的徐之末看到了南迁月的举动眼睛一亮,灵感来了! 西邱大皇子注意到了诗仙刻意的疏远,心头一沉,但行动上更大胆了。 他执起一颗棋子正准备下时,忽然手指头一抽,棋子朝诗仙怀里飞去。 他想象着诗仙帮她捡回棋子递给他,他再趁机摸一摸诗仙的手……然而,飞出的棋子被安政王接住了。 西邱大皇子:“……” 秦奕指尖捏着棋子,寒冷的眼眸注视着西邱大皇子,“你输了。” 话落,指尖的棋子被捏碎。 第144章 你猜她帮皇叔下还是帮南靖太子 南迁月瞳孔陡然放大,好深厚的内力! 西邱大皇子闻声垂眸一看,一盘棋,他下的稀烂,不过没关系,能亲近美人就够了。 可惜没摸着。 “安政王好棋艺,好内力。”西邱大皇子敷衍的抱手。 离开之际,灼热的视线看向南迁月,“诗仙,好才华。” 南迁月默默的将脸侧到秦奕那方,将“我不想理你”几个大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徐太公和墨先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了尴尬。 他们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西邱大皇子的心思他们自然看出来了。 不只他们,园中观摩的学子们也纷纷朝西邱大皇子投去敌意的眼神。 好歹是个皇子,竟然敢公然“勾引”诗仙。 “咳。”徐太公咳嗽一声化解尴尬,他望着园中学子,“下一位,谁来啊?” 南迁月也朝园中看去,她的视线直接对上肖宸,眼眶上下动了动,用眼神示意他:你快来! 两位老人明显是在等肖宸,他来下了估计就结束了。 肖宸接收到她的示意,勾起宠溺的笑容抬步走来。 秦奕瞥了眼兴奋的南迁月,一时感到胸闷。 “好好好,老夫早就听闻肖太子文武兼并,棋艺在南靖更是位列翘楚,今日有幸观赏肖太子的棋风,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徐太公笑得的合不拢嘴,看似在夸肖宸,实则心中对安政王的棋艺充满信心。 墨先生捋着胡须,“安政王的棋艺有目共睹,老夫深感佩服。” 这话夸大了很多,与秦奕对弈的前两位还没能将他的真实水平引出来呢。 两位老者都在夸赞对方,心中却坚信自己这方能赢。 肖宸落座,南迁月摆正凳子,兴冲冲道,“我帮你们收棋。” 她动作麻利的将黑白棋子收回棋盒里,然后将黑的放到秦奕那边,白的放到肖宸那边。 这时,有仆人端来茶水,一个托盘三盏茶。 南迁月朝仆人招手,仆人立马将茶端到她面前。 她先端起一盏放到秦奕手边,又端起一盏放到肖宸手边。 仆人心下一惊,忙端起最后一盏放到南迁月面前。 “开始吧!”南迁月的视线在秦奕和肖宸之间穿梭。 桃花树下的徐之末连连点头,这样的画面才对嘛! 就说刚才哪儿不对呢,原来是人没坐对。 “你们怎么愣着?”南迁月脑袋左右转。 就相互盯着看不落子? “书上说,对视久了会爱上对方的。”南迁月幽幽道。 肖宸挑起眉梢,含笑的眸子看着南迁月,“不如这第一步棋,就由诗仙来下吧。” 这话……有坑。 但无人出声反驳。 只说让她下第一步棋,却没说帮谁下。 这个朝代下棋,没有黑棋或者白棋先下的说法,谁先下随意。 南迁月蔑了肖宸一眼,“我不会下。” “没事,一颗棋子而已,随便下,看上哪儿就下哪儿。”肖宸眸里含笑,话里有意。 观摩群众中的四皇子和五公主再次用眼神交流。 ——你猜她帮皇叔下还是帮肖太子,赌注一百两。 ——赌就赌,我赌……肖太子! ——呵,胳膊肘往外拐,我就赌皇叔! 南迁月刀了肖宸一眼,然后目视前方,伸出食指开始点,“点兵点将,大兵大将,小兵小将,点到谁,谁就是我的好兵好将!” 最后食指停在了秦奕身上。 秦奕瞥了眼她的指头,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天意。 南迁月扬眉执起一枚黑棋,盯着棋盘犹豫不决。 听说下围棋讲究什么……金边银角? 那就下在边上! 南迁月为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绷着笑将黑子下在了肖宸面前的边上。 众人:“……”好奇怪的下法。 五公主却无心棋局,她朝四皇子摊手,“拿来!” 四皇子面色一噎,“身上哪里有,回去再给你!” 南迁月朝肖宸抬了抬下巴,“该你了。” 肖宸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恍惚间还有种南南在帮着秦奕对抗他的错觉。 他执起一枚白子学着南迁月,下在了秦奕面前的边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高手的心思,他们不懂。 南迁月颇有兴致的看着棋盘,她倒是好奇,秦奕和肖宸的棋艺,谁更胜一筹。 虽然看不太懂,但装个样子还是会的。 秦奕执起黑子,落在了白子周围,肖宸紧跟其后。 两人落子都很快,看棋的人很难跟上他们的思维。 南迁月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不出一刻钟,她脑袋就晕了。 这也太无聊了吧。 南迁月伸了个很拘束的懒腰,端起茶盏浅浅抿着,思绪神游天外。 画师徐之末见到诗仙懒散的样子,灵感爆棚。 对!就是这个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下棋的人始终端坐,面目沉静。 看棋的人捶肩的捶肩,揉腰的揉腰。 而南迁月,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偏偏她强撑着眼皮,自认为自己没睡,脑袋往下一坠一坠的,坠的狠了立马睁开眼睛,清醒不过三秒,又开始“点头”。 桃花树下的徐之末画劲十足,几个指缝间夹着画笔,嘴巴上还叼了两支。 如此富有灵魂而不可多得的画面,他一定要画下来! 倏地,南迁月一头栽向棋盘,与此同时,两只手分别扶住了她的肩膀。 徐之末:啊!!!!画画画!快画!!!! 众人:“……!” 感觉画本子上的内容被才子佳人演出来了。 南迁月陡然转醒,她赶忙坐直身体,脸上全无尴尬之色,镇定的好像刚刚打瞌睡的人不是她。 其实就是……会装。 “喝口茶吧。”秦奕目光落在棋面上,淡淡道。 南迁月很听话的端起茶盏。 香茶入肺,精神回归。 她垂眸盯着棋盘……好多棋子,密密麻麻的,看不懂。 “还要多久啊?”她没忍住抱怨,屁股都坐麻了。 肖宸轻笑,执起一枚白子递给南迁月,“诗仙,也帮我下一颗,如何?” 南迁月静静的看着肖宸,他今天吃错药了? 回头骂骂他。 “我真的不会。”南迁月偷摸甩给肖宸好几个眼刀子。 肖宸笑的深意,“没事,随便下。” 众人:好个随便下。 这一步棋,稍有不慎,南靖太子就输了。 僵持不下,南迁月默默接过白子。 众人屏息凝神。 只见那白子试探的往某个空隙落去。 众人:!!!!!下那儿南靖太子就输了! 然而棋子未落,又移向另一个地方。 众人:!!!!!下那儿对安政王很不利! 南迁月收回手,紧拧眉头。 要不还是跟着第一直觉走吧。 于是南迁月将棋子落在了第一次试探的地方。 众人:……南靖太子输了。 “诗仙当真不会下棋?”肖宸扬眉含笑问。 南迁月不明所以,“昂,真不会下。” “诗仙,你那步棋落下,南靖太子就输了。”墨先生好心解释。 南迁月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看似抱歉实则幸灾乐祸的看向肖宸,“不好意思哈,是天意。” 第145章 四年前被你侵占的梁氏 天意…… 肖宸不喜欢这两个字。 “是巧合,不是天意。”肖宸面无表情的纠正。 南迁月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反正你输了。” 肖宸:“……”这应该不是在安慰人吧。 “哈哈哈,南靖太子的棋艺果然不同凡响呐。”徐太公圆润的收尾。 墨先生摸着胡须笑道,“安政王的棋艺也让老夫震撼呐。” 南迁月瞅了眼两位笑哈哈的老人,嘴角不禁下撇。 嘴巴上都在夸对方,心里想的怕是反的。 “诗仙!刚刚那个表情可以在做一次吗?”徐之末的声音从园子里荡来。 南迁月眨眨眼,什么表情,不会是偷偷鄙夷两位老者的表情吧。 她假装望天欣赏白云,好似没听见徐之末的请求。 “不早了,我送你回府。”秦奕站了起来。 “正好无事,便送送诗仙吧。”肖宸也站了起来。 两人视线再次相接,冰火交加。 众人万分感慨,还是这两位看着与诗仙般配,可惜啊可惜。 南迁月优雅的撩了撩耳发,起身微笑道,“不敢劳烦王爷、肖太子。” 她又朝两位老人微微颔首,“晚辈就先告退了。” 徐太公亲切的点头,“辛苦诗仙了。” 南迁月款步离开花厅,路过徐之末时,被他叫住。 “诗仙留步!” 他举着画跑了过来。 “诗仙你看,如何?” 南迁月凝目望去,花厅内,秦奕和肖宸端坐,眉目冷峻,花厅一角,徐太公和墨先生笑的和蔼,而她……在打瞌睡。 “……好。”南迁月认可点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徐之末抹了抹额上的汗,又恳请道,“可否请诗仙为这些画题字?” 些? 南迁月转头望去,只见桃花树下陈列了好几幅用木框固定的画像。 每一幅画像中的她,都不太端庄。 徐之末看出了南迁月的为难,于是体贴道,“诗仙可随意挑选一副画题字,麻烦诗仙了。” “我的字,特别丑。”南迁月诚实加抱歉道。 徐之末笑的善解人意,“无妨无妨,实不相瞒,在下的字,也丑,但世人都说是特别。” 南迁月绷着嘴角,“好吧,就写这幅。” 徐之末乐呵呵的递上笔,并充当人形支架,牢牢的举着画像,“写吧诗仙!” 南迁月眼皮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气,在画像的左上角,把在学堂里作的那首诗写上去。 她写的认真,没有发现秦奕和肖宸立在她身后,甚至徐太公墨先生以及众位学子都探了过来。 “这字还没我写的好看呢。”五公主的评价脱口而出。 南迁月闻之一抖,险些将字弄花,她回头一看,又是一抖。 “哈,怎么都来了…”南迁月不太好意思献丑了。 “我教你。”秦奕伸出长臂环着她,握着她拿笔的手,醇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走神。” 南迁月愣愣点头,“哦哦。” 在秦奕的辅助下,最后两句诗好看了很多。 秦奕并未改变她的字体,只是将笔画理顺。 乍一看,前两句好似写的人在打瞌睡,后两句忽然醒了,字儿也就规整了,与这幅画的灵魂相契合。 众人望着诗仙与安政王的背影再次感慨,可惜,可惜啊,多么般配的一对人,生生让一道圣旨拆散。 肖宸凝视着南迁月的侧脸,心情沉重。 南南对安政王越来越不排斥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 皇宫,华阳宫。 偌大的殿宇内,满地狼藉。 二皇子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殿内陈设摔了个稀烂,匍匐在地上的宫人头上挂伤。 “好个安政王,今日就是故意让我难看!嫉妒我娶南迁月是吧,嫉妒吧!恨吧!反正她早晚都是我的!南相也会站在我这边!” 碰——! 他抄起灯盏朝殿门砸去,刚好砸在了贤妃脚边。 “母妃!”二皇子一惊。 贤妃嗔怒的看他,“脾气发完了吗?” 二皇子愤愤的立在原地,一肚子火气不敢再往外冒。 贤妃踢了踢灯盏,宫人们立马开始清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稳重,稳重!”贤妃怒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皇家威仪哪儿去了!” 二皇子愤懑的撇开脸,不发一语。 贤妃揉了揉额心,“你以为赐婚圣旨下了就一定能娶到南迁月吗?” 二皇子惊愕,“谁敢违抗圣旨?” 贤妃冷笑,“陛下精明,并未指明婚期,这期间不乏有人动手脚,将这赐婚搅黄。” “你要做的,是修身正己,不让人找出错处来,否则上京城又该传,二皇子配不上诗仙的流言蜚语。” 二皇子恍然,“母妃…那儿臣该如何做?” 贤妃眸里闪过冷光,“安政王今日之举,便是要毁你名声,以他狠辣的手段,断不会只做这些,你过往的劣迹,他一定会揪出来。” 二皇子错愕,“儿臣有劣迹吗?” 贤妃嫌弃的闭了闭眼,声音裹着怒意,“就你这粗心的态度,如何与安政王斗!你忘了梁氏吗?四年前被你侵占的梁氏!” 她当时还怀有身孕。 二皇子心上颤了颤,却坚信道,“不,不会的,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怕是早就死了。” “愚蠢!”贤妃恨其不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让安政王找到了她,瞒了四年的事情将会公之于众,到时,别说娶南迁月,百姓的唾沫能淹死你,陛下也会狠狠的惩罚你,储君之位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 二皇子慌了,“我…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她!” “站住!”贤妃怒不可遏。 她咬牙道,“此事本宫会处理,你该做的,是维持好皇子端正的形象,多在南相面前露露脸,娶南迁月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南相的助力,你莫要把重心搞错了。” 二皇子却还是不甘心,“可我总不能让安政王缠着南迁月吧。” “蠢!” 贤妃很想一巴掌扇过去,但忍住了。 “你只要让南相安心帮你,还怕娶不到南迁月吗,至于安政王,他越是接近南迁月,就越会引起陛下的不满,再说了,缠着南迁月的可不止安政王,你且看着他们斗就是了。” 二皇子明白了,“还是母妃思虑齐全。” 贤妃冷睨了他一眼,“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安政王撕破脸,他手握东陵一半的兵权,战争数年,百姓敬他,陛下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咱们可不要去触碰这刺头。” “不过还好,他无心争权,偏偏只有陛下看不出这点,时时刻刻都防着他。” …… 第146章 她开始哄他了 马车内,南迁月睨着左右两边的男人,无奈扶额。 “都说了我还有事暂不回府,你们不用送我。”南迁月有气无力道。 肖宸笑了笑,“南南是要去万食楼见谢言舟吧。” 陈述句。 南迁月怒目,“你监视我!” 肖宸瞥了眼对面的秦奕,“暗卫听见了。” 南迁月语塞,忘了暗卫这茬了。 “既然听见了,应该就知道我欠他一顿饭,今日趁着他下午有空便请他去吃一顿。” “所以你们下去吧。”南迁月指了指门口。 “看来他还不够忙。”秦奕冷幽幽道。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你给他找的官职,压在他身上的活儿也是你让人授意的吧,过分。” 秦奕垂下眼眸,选择沉默。 “主君,有信。”叶剑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肖宸神色瞬间暗了下来,誉王趁着他不在南靖的这段时间,动静不小。 他倒是小看了誉王。 “快去忙你的吧。”南迁月挥挥手。 肖宸敛住神色,“那你早些回去,我明日再找你。”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没有应声。 肖宸离开之际,冷睨了秦奕一眼。 马车只剩下二人,南迁月踹了踹秦奕,“想必王爷公务不少吧,臣女就不耽误你了,门在那儿。”她指着车门。 秦奕眸色一沉,“需用本王时就用,不用了就让本王滚?” 南迁月一时理屈词穷,底气不足,“我…我是请你走,不是让你滚。” 秦奕没再接话,而是对着车外吩咐,“去王府。” “是!”青衣朝相府的车夫抱歉的笑笑,然后夺过缰绳。 南迁月连忙拽住他的袖子,“我不去王府。” 秦奕反抓住她的手,眉尾轻扬,“既然你不让我送,那就送我回去。” 南迁月:“……” 一说王府,南迁月后知后觉的记起了严伯,“你没把严伯怎么着吧?” 秦奕才掀起的微笑立马消失,“没死。” “你用刑了?” “应该吧。” 南迁月着急,“什么叫应该,人在你那儿,你不清楚?” 秦奕凝视着她的眼睛,“本王手下的人,不是吃白饭的,若事事都要本王亲力亲为,养他们干什么。” “用没用刑他们不给你说?” “本王只要结果。” 南迁月气怒的甩开他的手,“那怕是你要的结果严伯死都不会说。” “他说了。” 南迁月一愣,“啊?说了?不可能!” 严伯对肖宸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卖他。 秦奕重新抓回她的手,握在掌心轻捏,他很喜欢捏,“他将南靖誉王安插在东陵一半的细作供了出来。” “南靖誉王?”南迁月神色懵怔。 秦奕轻道,“他是南靖太子在南靖最大的敌人。” 南迁月很快明白过来,严伯倒是聪明,借秦奕之手帮肖宸铲除异己。 但不对啊,秦奕什么都知道哇! “你,你既然知道这些不是肖宸的人,那是不是还要继续逼问严伯?”南迁月问的小心翼翼。 秦奕安静的凝视着她,沉默了良久才温声道,“你哄哄我,说不准我高兴了,就放了他。” 他只是说说,心知南迁月不会哄他,甚至可能骂他。 但当手臂被抱住的时候,他呆住了。 耳边响起她娇软的声音,“求求你放了严伯吧,他一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折腾,你不是最看重忠孝之人么,你们只是立场不同,如果可以选择,你一定会将严伯收入麾下的,求求你了~!” 驾车的青衣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得,两年前的南姑娘回来了,又使用这招,偏偏对他家王爷百试不爽。 秦奕紧抿着唇,面目看着沉静,心坎早就软成了一滩水。 南迁月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你最最最好了~求求你放了严伯吧~!” 秦奕慢慢转过头,深邃的眸子灼热,将眼眶炙红,他嗓音略显沙哑,“月儿,你终于回来了么。” 南迁月轻怔,随即扬起灿烂笑容,“我一直都是我呀!” 秦奕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跟着上扬,“嗯,你一直都是你。” “那你能放了严伯么?”她将下巴枕在他肩上,嘴巴微微翘着,眼里扑闪着乞求。 秦奕喉结止不住的滚动,那嗓音愈发沉哑,“你可以亲亲我么?” 他什么都明白,知道她不是真心与他亲热,但那又如何,他愿意被她骗,享受她的骗,亦如两年前。 “那你把头低下来。”南迁月很豁的出去,反正和秦奕亲了那么多遍了,不差这一回。 秦奕十分配合的低下头,甚至闭上了眼睛。 南迁月松开他的手臂,改为搂着他的脖子,扬起下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正要离开时,腰身被大力搂住,整个人被抱进男人宽阔的怀里。 他灼热的视线落在她唇上,然后贴上,加深这个吻。 南迁月推了推便松开了手,软在他怀里,任由他亲。 不知道亲了多久。 南迁月两眼冒星星,才控制不住的推他,发出唔唔声,“唔……” 秦奕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他那双灼烫的眸子,仿佛能将人烫伤。 南迁月缓了会儿后,颇为气愤的抬眸,声音透着几分娇气,“现在可以放了严伯吧。” 秦奕却是闷闷道,“你都不回应我。” 南迁月:“……” “你不会要赖账吧。”南迁月模样想死。 秦奕勾起笑容,“我何时骗过你,答应你,过几天就放了他。” “为什么要过几天?今天就可以放啊。”南迁月轻蹙眉心。 秦奕神色里添了几分肃色,“有人将我抓了他的消息传给了老皇帝,那么他只能死。” “若要放他,需给他换个身份,过几日廷尉府有一批刑期满的犯人要释放,届时,我会让人把他混进去,再找个死刑犯冒充他。” 南迁月明白点头,“哦,那严伯是不是被押去廷尉府关着了?” 秦奕点头,“嗯。” “那你知道是谁把消息传给老皇帝的吗?”南迁月脑子转啊转,就是想不通。 秦奕眸底闪过冷光,“我说了,你不会信。” “信不信是我的事,你说嘛~!”她又开始撒娇了。 秦奕默了一瞬,吐出四个字,“南靖太子。” “不可能。”南迁月很笃定,“你一定查错了,肖宸急着救严伯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他。” 秦奕神色冷闷,“就知道你不会信,就不该说。” 南迁月眉梢轻扬,抱着他的手臂哄道,“好啦好啦,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会放了严伯,你大人大量别生气哈。” “哼。”某人生气的撇开脸。 南迁月歪着头笑望着他,眼波流转间闪过狡黠,她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糕点喂到他嘴边,“这个很好吃,甜而不腻,你尝尝?” “哼。”某人又是冷哼,闷闷道,“不吃。” 南迁月摇着他的手臂,“你尝尝嘛~~~” “哼。” 驾车的青衣:“……” 王爷比南姑娘还会装,活该凑一对。 第147章 若梁氏一案水落石出,他与你的婚事就黄了 万食楼。 谢言舟正坐在雅间里认真摆弄一束花,那是他在郊外练兵的时候采的,迁迁一定会喜欢。 他还穿着官服,忙完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此刻,脸上堆着期待欢快的笑容。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他兴冲冲的举着花束跑去开门。 “迁迁,送给……”他的笑容僵住。 “林飞?迁迁呢?”他朝林飞身后望去。 空的,没人。 林飞垂眸扫了一眼花束,肃穆道,“大姑娘托我传话给谢世孙,她在名义堂耽搁久了,便直接回府去了,说下次再请谢世孙吃饭,望谢世孙见谅。” 谢言舟眼里滑过失落,“……噢,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把这花拿给她,多谢。” 林飞点头,接过花束转身就走。 谢言舟静立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翌日辰时末,南相早早的回了相府,手上还提着两个礼盒。 他直接丢给了管家,“拿去,赏你了。” 二皇子硬塞的东西,他才不要。 “夫人在何处?”这是南相每天回家必问的问题。 管家习以为常,忙道,“回相爷,夫人和姑娘公子都在凝香居。” 凝香居,南亦初正情绪高涨的说着上京热闻。 “如今上京城都在传,说二皇子文采浅薄,怒形于色,与诗仙根本不般配。” 南亦初言语一顿,倏地将音量放低,神秘兮兮道,“还有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二皇子四年前强暴了一位有夫之妇,那妇人当时还怀有身孕呢。” “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 南相厉斥的声音骤然响起,吓的南亦初离开了地面两秒。 “父父父父亲!……您怎么回来了?”南亦初挪动步子躲在了南迁月身后。 南相走了过来,一脸怒容,指着南亦初斥责,“你个兔崽子,怎么能当着你母亲和姊姊们的面说这些污言秽语!你书都读哪儿去了?” “……我,我错了。”南亦初缩着脖子不敢站出来。 坐在梨木桌旁的丞相夫人嗔了南相一眼,“好啦,亦初也是担心迁月的婚事,这些话是外面传的,又不是他说的,你急什么。” 夫人的话就是情绪稳定剂,南相顷刻敛了神色,走过来坐在丞相夫人身边,盖住她的手背关怀问,“盈舒心情好些了?” 丞相夫人白他一眼,“我没那么脆弱。” 南相放心的笑了,“那楼氏如今被送去了尼姑庵,没个十年半载回不来,至于宋太尉那个老贼……” “父亲。”南迁月朝南相使了个眼色,因为丞相夫人脸色已经黑了。 她肯定不想听见有关宋太尉的任何东西。 南迁月绕过梨木桌坐在了对面,同时招呼弟弟妹妹坐在旁边。 她微微笑问,“您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南相想起下朝后被二皇子缠着就烦闷。 “不想被二皇子缠着,找借口提前回来了。” 南迁月表示理解的点头,“他缠着您也对,本来娶我就是为了得到您的助力。” “那他给您说什么了?全是客套话?” 南相眉毛往上抬了抬,眼帘下垂,颇为尴尬道,“没记住,没听进去。” 他当时只感觉头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南迁月和弟弟妹妹相视一笑,原来父亲也会走神。 南相轻咳两声,摆正神色道,“外面那些传闻是真的。” “那妇人姓梁,丈夫姓李,是个秀才。两人祖籍青川县,皆是农户出身。四年前,梁氏跟随李秀才来上京谋出路,经二皇子门下官员引荐,在揽月楼拜见二皇子……” 南迁月三姊弟皆双手撑着下巴,认真的听着南相讲故事。 “梁氏为了不拖李秀才后腿,便找了几份工做,其中一个工就是在揽月楼给客人介绍、推荐菜谱,她因为容貌生的极好,又会写字会念书,揽月楼便让她招待贵客。” “我知道了!李秀才拜见二皇子的那日,就是梁氏在招待!”南亦初激动的举起手,他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 但没人夸他,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哈,父亲继续说。”南亦初尴尬的摸摸鼻子。 南相剜了他一眼,继续道,“不错,是梁氏接待的。二皇子见她生的好,加上喝了不少的酒,于是就生了歹心。跟随他的官员自然顺应着他的喜好,将梁氏绑到了别院……” “李秀才不管吗?”南可芝害怕的抱着大姊手臂。 南相叹息,“自然拼尽全力反抗,最后被打死了,尸体扔在了郊外。” “那后来呢?”竟是丞相夫人问。 南相神色立马变得极为柔和,“后来梁氏逃跑了,二皇子的母妃将此事掩盖了下去,并派人寻找了一年无果,便当那梁氏死了。如今事情再次被扒出来,二皇子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又看向南迁月,“迁月放心,二皇子如今声评很差,若是梁氏一案水落石出,他与你的婚事就黄了。” 南迁月弯起笑容,正要询问时,管家跑来了。 “相爷,夫人,五公主又来了,她说有事情要找大姑娘。” 南相皱眉,“既然有事,便把人引到千祥堂。” 管家为难道,“老奴请了,五公主不进来,她让大姑娘出去,说几句话就走。” “大姊跟五公主能有什么话说嘛。”南亦初忍不住叨叨。 南迁月站了起来,“没事,我去看看吧。” 相府门口,五公主从车窗里探出头,埋怨道,“太磨唧了吧,相府这么大么?” 刚跨出二门的南迁月掀起眉梢,扬声道,“五公主怎么不进来喝杯茶?” 五公主眼眸一亮,随即立马压下去,“你走快点,上车说话!” 南迁月屏退两个丫鬟,独自上了马车。 “五公主找我何事?”南迁月笑问。 五公主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其实这事儿我应该告诉皇叔的,但事关二哥,我若是明着帮皇叔,母妃和父皇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 南迁月扬眉,帮秦奕和她? “那五公主找我是……?” 五公主拿出一张画像给她,“这是梁氏。” 南迁月稍怔,疑惑道,“梁氏?” 她展开画像,上面的女子长相水灵,头上只插了一根簪子。 “梁氏是谁?”南迁月好奇问。 五公主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别装了,我就不信皇叔没给你说。再说了,京城谣言都传遍了,你会不知道?” 南迁月惊讶捂嘴,“我知道了,传言中那位被你二哥强暴的妇人姓梁!五公主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五公主静静的看着她表演,沉默良久总结道,“你不信任我。” “无妨,我不需要你的信任,而且我帮的是皇叔,不是你,你沾边那也是托皇叔的福,谁叫他喜欢你呢。” 第148章 看到是我,很失望么 五公主神色傲娇,她指了指南迁月手里的画,“我见过她,就是皇叔借我之名邀你去闲泗阁的那日。” “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街上乞讨,我见她们母女可怜,便给了她一袋银子。虽然当时她一直埋着头,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但是她头上的木簪子很精致,我记住了,就跟这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而且传闻不是说,她被二哥咳……强暴时,还怀着孕么。那日我见到的小女孩大概就是三四岁的样子,关键是,小女孩跟画像上的女子很像,所以我大概就猜到,那带着女儿乞讨的妇人就是梁氏。” 南迁月拧眉消化了几秒,她晃了晃手中画像,问,“这画像是哪里来的?” 五公主双眼一瞪,“还装,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防着我。” 南迁月笑的无耐,“这个我真不知道。” 五公主扬起下巴抱着双臂,拿鼻孔对着南迁月,“哼,所以你承认刚刚是在装咯,你这么不信任我,我还来帮你,太过分了,皇叔都不会这么防着我!” 南迁月不禁发笑,“行行行,是我的错,不该防着你,改日请你吃饭如何?” 五公主慢慢放低下巴,“这还差不多。” “所以这画是?”南迁月挑眉。 五公主敛了敛神色,“是廷尉府贴的悬赏令,京城谣言一起,廷尉府就贴了告示,说要找到梁氏,还二哥一个清白。” “我也不知道廷尉府的意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背后操纵之人可能是贤妃,一旦让她找到梁氏,她一定会用尽手段让梁氏帮二哥澄清谣言,然后再杀了梁氏。” “但如果是假的,那背后操纵之人应该就是皇叔或者你父亲。” “我今日告诉你的线索你找个机会说给皇叔,我给梁氏的银子是官银,她如果有花费就会留下痕迹,以皇叔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梁氏。” 南迁月看着五公主认真分析的模样,笑的欣慰,“五公主真聪明,臣女佩服。” 五公主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从来没有人夸她聪明呢,母妃只会说她蠢笨,皇叔懒得评价她,父皇随便应付她。 南迁月是第一个认可她的人。 “好啦,我该说的也说了,你千万别马上去找皇叔啊,不然我脱不了干系,母妃骂我还能承受,主要是父皇,他不喜欢皇叔,要是知道我帮着皇叔害二哥,我就惨啦!” 南迁月微笑点头,“放心,我明白的。” 五公主挥手,“那我走了啊!” 她边挥手边钻出马车,半分钟后又冲了进来。 “这是我的马车啊,该下去的是你。”五公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南迁月轻笑摇头,“是呢,我差点忘了。” 回到相府,南迁月没有急着将五公主说的告诉南相,而是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屏退不知情的仆人,望着桃花树唤道,“韦达可在?” “属下在。”韦达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暗处的李冰想,南姑娘为何只唤韦达不唤他? 南迁月肩膀靠在桃花树干上,轻飘飘道,“让秦奕今晚来找我一趟。” 韦达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维持严肃的模样,“是!” 暗处的李冰:坏了,赶紧通知主君! 入夜,南迁月早早收拾妥当,倚在窗口等人。 然而等了一个时辰后人还没来。 南迁月打了个哈欠,朝外面的黑夜投去一记冷眼,心道,爱来不来,不等了。 她将窗户关死,转身扑进被窝里。 京城南街末,一条狭窄弯曲的巷子里,藏着几道黑影。 他们沿着巷子悄声往里面移动,最后停在一处破旧的小房子前。 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几个黑衣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然后破门而入。 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响了一半就归于平静…… 相府倾云院,南迁月眼帘一开一合,眼见就要睡去,一阵冷风吹动床帘,她立马清醒,坐起身来,望着床帘外的黑影轻声唤道,“秦奕?” 黑影一顿,没有出声。 南迁月轻蹙眉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是要睡美容觉的。” 黑影不动,仍不说话。 “你哑巴了?”南迁月气呼呼的掀开被子下床。 她一把挥开床帘,朝黑影走去。 屋内的夜灯并未熄灭,南迁月看清来人后惊呆在原地。 她咕噜一声将冒到喉咙里的骂词咽下,扯出尴尬的笑容,“……肖宸,你怎么来啦?” 夜风从半敞的窗外吹进来,裹挟着无情的冷意拂过肖宸猩红的双眼,他如木桩一样静立在一片阴影之中。 “看到是我,很失望么?”这话,他问的隐忍又痛苦。 南迁月紧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宸死死盯着她每一丝神情变化,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她走近。 他立在她面前,缓缓抬手欲附上她的肩膀。 南迁月身子一颤,朝后退了一步。 她的闪躲如尖刀刺入心脏,肖宸僵在半空的手一点点收紧。 南迁月瞅了眼他的拳头,怯生生道,“…你不会要打我吧?” 她可打不过啊,只有挨打的份儿。 肖宸转怒为自嘲的笑,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哽咽的声音透着乞求,“南南……别对我这么残忍…我很痛……” 南迁月使劲推他,“肖宸你…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肖宸低吼,将她抱的更紧,他咬牙愤恨的挤出话,“我绝不放手!” 南迁月被勒的肉疼,于是摆烂道,“行,那你勒死我吧。” “放开她。” 一道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紧接着飞来一道暗器。 肖宸抱着南迁月旋身躲避,但是肩头还是被暗器划破。 他紧紧握住南迁月的手腕看向来人。 “秦奕,你怎——”么才来。 南迁月的话戛然而止,她觉得这话会刺激到肖宸,为防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还是不要问出来的好。 但肖宸怎听不出她要问什么,那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捏的南迁月生疼。 秦奕走近两步,漆黑的瞳仁胜过夜色,寒冷的声音透着威压,“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肖宸唇角溢出蚀骨的冷笑,嗓音里酝着杀气,“不如你死吧。” 话落,他身形一动,猛地朝秦奕攻去。 两道身影顷刻交打在一起。 南迁月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看着争锋交火的两人想吼不能吼。 于是她拿出和谢言舟一起赢的那把宝剑,抽出剑身在一旁试探,好找个机会加入战斗,搅黄战斗。 她不断跺着脚在他们周围移动,硬是找不到空隙插进去,实在是他俩出招太过狠辣,吓人的很。 “冲冲冲冲……” 南迁月豁出去了,她举起刀闭着眼睛朝他们胡乱砍去,“叫你们在我房里打,我砍死你们!” 倏地,手腕被人扼住,宝剑被抢。 秦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睁眼吧。” 第14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听见秦奕的声音,南迁月心头一松,慢慢睁开眼,就见肖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南迁月:???? “他怎么了?”前一刻还好好的,不可能突然被杀吧,秦奕不可能杀他。 他是南靖太子,死不得,对,死不得。 “心疼了?”秦奕声音冷闷。 南迁月瞪他一眼,扒开他的手朝肖宸走去,“肖宸?” 她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拍了两下他的脸。 “暗器上有迷药。”秦奕冷冷道。 南迁月紧绷的心悬一松,“下次说话快点。” 秦奕撇开脸,不说话。 “主君!”李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径直冲到肖宸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他中了迷药,你快带他回去休息。”南迁月急道。 李冰复杂的看了南迁月一眼,然后扛着肖宸离开。 南迁月将窗户关上,转身之际便被秦奕拦腰抱了起来。 一路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并给她盖好被子。 “办了一些事,所以来晚了。”不等南迁月问,他自行解释。 南迁月恹恹道,“噢,今日五公主来找我了。” “我知道,她给你说的,我也知道了。”他说着,把手伸进被窝里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 南迁月掀眉,“暗卫的耳朵那么灵?” 秦奕勾起一丝笑,“内力过了五重,听力便会异于常人。” “所以你办的事,不会就是去找梁氏吧?”南迁月猜测。 秦奕点头,“嗯,梁氏很聪明,讨钱的对面就是钱庄,她收到小五给的官银后,当日就去钱庄换成了铜币,钱庄门吏亲眼看见这些官银是贵人赏给她的,所以没有怀疑她。” 南迁月慢慢消化,“噢,她能逃过二皇子的追捕,还一直藏在上京,想来是个有智慧的女人。那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钱庄换给她的铜币是最旧的那批,上面都印着两年前的年号,只要派人将附近的商铺都打听一遍便会找到她的线索。” “你想见她吗?”秦奕倏地问。 南迁月转了转眼珠,“嗯……想!” 秦奕笑了笑,“明日带你见她。” 皇宫,华阳宫。 二皇子面色焦急的来回踱步,“此事闹的这么大,怕是已经传入父皇耳里了。” “你在慌什么?”贤妃在宫人的搀扶下走进殿宇。 二皇子立马上前扶住她,“母妃,那梁氏可有线索了?” 贤妃眸中颜色阴翳,“已经找到她的藏身之处了,今夜便将她抓获。” “娘娘!”老嬷嬷匆匆跑来,附在贤妃耳边低语几句。 贤妃惊愕睁目,“你说什么?被人截胡了?!” 老嬷嬷急道,“是啊娘娘,我们的人去了梁氏早就不见了!” 二皇子听明白了,“母妃,或许是梁氏自己跑了,不一定就是别人抓走了。” 贤妃怒斥他一眼,“你当安政王是个蠢的么,我们能找到梁氏他会找不到?” 她甚至怀疑,梁氏的消息是安政王故意透露给她的。 想让她乱了阵脚么,呵,真够阴险的。 贤妃压着怒火朝宫人吩咐,“去,看看陛下休息没。” 老嬷嬷慌忙道,“已派人看过了,陛下歇息了。” 贤妃紧紧闭上眼睛,那就只有明日一早面圣了。 …… 第二日巳时。 安政王府门口来了一批廷尉府的卫士,廷尉正、廷尉监、廷尉平都来了。 卓远之领着一队王府亲卫与廷尉府的人对峙,他严声斥道,“大胆!竟敢擅闯亲王府邸,尔等可知罪!” 廷尉正肃穆的朝卓远之抱了抱手,“本官听说陷害二皇子的梁氏溜进了安政王府,特派人来将其搜捕,以免那恶妇伤了王爷,若是耽搁久了,王爷就会多几分危险,还请卓副统领莫要阻拦。” 卓远之手中长戟一跺,与地板相击发出震响,“王爷不在府中,尔等请回!” 廷尉监道,“那正好趁着王爷不在,我等尽快抓捕梁氏,王爷回来后便可安枕无忧。” 卓远之长戟指向廷尉正,“没有陛下谕旨,尔等何来资格搜查亲王府邸!” 廷尉正连忙从袖子里掏出手令,“卓副统领不提醒本官倒是忘了,陛下旨意,梁氏溜进安政王府,恐有危害安政王的嫌疑,特命本官将其抓捕,为王爷清除祸患。” “卓副统领,你要验一验手令真假吗?” 卓远之扫了一眼手令,收回长戟慢慢退开。 廷尉正招手,“进府,抓捕梁氏,维护王爷安危!” 廷尉府的卫士们涌进王府,周围偷看的百姓立马将消息散开,里面不乏有“演员”。 “梁氏怎么会溜进安政王呢?” “就算溜进去了,以安政王的能力,还需要廷尉府保护?安政王保护廷尉府还差不多!” “你们怎么看不明白呢,这明显是圣上要维护二皇子啊!” “这话你也敢说!虽然我也这么认为。” “你们想想看,一个小户出生的女人何苦要用自己的声誉去陷害二皇子,这明显就是二皇子做了恶事不敢认,反将脏水泼到梁氏身上!” “就是,听说四年前,梁氏带着身孕被二皇子强暴,丈夫还被打死,皇家干出这种腌臜事,肯定会用尽手段填补。” “说不准梁氏是想让安政王帮她伸冤!她不会真溜进安政王了吧!” “你当安政王府是什么地方?梁氏怎么可能混进去!” “要我说,咱们老百姓都去告示牌上仔细看看梁氏模样,要是不小心遇到了,都帮衬着点儿,莫要让她叫人抓去了!” ……御书房。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面露愠色,“梁氏不在安政王府?” 廷尉正躬身道,“回陛下,都搜遍了,确实不在。”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王府产业暗中也派人去查了,都未发现梁氏的踪迹。” 老皇帝神色威严中混着怒意,“你去相府探探南相的口风。” 廷尉正附身答是,却没急着离开。 “陛下,还有一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皇帝蔑他一眼,“讲。” 廷尉正恭敬道,“百姓流传,说…说您包庇二皇子。” “放肆!”老皇帝重重的拍了一掌桌案。 廷尉正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老皇帝凝目深思,前脚刚派人去安政王府搜捕梁氏,后脚就传开了流言。 他很清楚,这是安政王的手笔。 “退下吧,相府不用去了。”老皇帝挥手。 廷尉正抬眸,不确定的问,“那梁氏……” “秉公处理!滚!”老皇帝愤怒低吼。 秦为泽那个孽障做出的蠢事,差点毁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 京郊二十里外,黑骑驻地。 南迁月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在看士兵们切磋武艺。 小女孩刚开始有点怕,但看久了,见大叔叔们没有伤害她才放下了戒备。 这会儿正咧着小虎牙开心拍手,奶声奶气的夸赞,“好厉害好厉害!” 第150章 他还死不承认跟你有一腿 南迁月抱的胳膊有点酸,于是换了个手臂抱,她捏了捏小女孩脸颊,“沐沐想看更厉害的么?” 小女孩笑眯眯点头,“嗯嗯!想看!” 于是南迁月又抱着她来到骑射场。 站在指挥台上,场内情形尽览无余。 士兵们驾马奔驰,马蹄溅起尘土,气势恢宏,他们正手握弓箭射向抛在空中的木球。 “哇~~~好厉害好厉害!”小女孩很兴奋,好厉害是她唯一学会的夸奖词。 南迁月也笑的开心,“沐沐想骑马不?” 小女孩脑袋使劲点,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亮,“想!” 这时,一个小将跑了过来,他朝南迁月身后的红衣抱了抱手,“红副将,王爷让你带南姑娘过去。” 红衣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南迁月敛了几分神色,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下次再带你骑马好不?” 小女孩很懂事,能看明白大人在说正事,“好!” 宽敞的营帐内,一位美妇人正跪在地上朝秦奕磕头,“民妇感念王爷大恩大德!” 此人正是梁氏。 秦奕面上表情平淡,“起来吧。” “是。”梁氏站起身,头还是垂着。 帐外响起了小女孩和南迁月的声音。 “你真的是仙女吗?” “你猜呢。” “你比我娘亲还好看,你就是仙女。” “哇,你好聪明呀!” “嘻嘻,那你会法术吗?” “当然啦,我马上把沐沐娘亲变出来。” 随着她的话落下,帐帘被红衣掀开,她指着帐内笑道,“你看,那是不是你娘亲?” 小女孩转头看去,萌萌的眼睛一亮,“娘亲!” 南迁月将她放下,她迈开小脚丫朝梁氏跑去,抱住梁氏的腿求抱抱,“娘亲~抱我起来~~!” 梁氏局促不安的摸了摸小女孩头,“沐沐乖,站到娘亲身后去。” 小女孩仰头望着梁氏,忽见梁氏一双眼红红的,小女孩鼻子往上一皱,凶巴巴的指着秦奕,“你是不是欺负我娘亲了!你是坏人!” “沐沐!不可对王爷无礼,还不快向王爷道歉!”梁氏按着小女孩肩膀摇晃,声色严厉。 小女孩忍着眼泪不掉下,她甩开梁氏的手朝南迁月奔去。 抓着南迁月的裙摆摇晃,“仙女仙女,你快用法术将坏人变走!” “沐沐!”梁氏急坏了,却不敢妄动。 南迁月忍俊不禁,她好笑的看着一脸冷漠的秦奕,扬眉问小女孩,“他看着很像坏人吗?” 小女孩再次看了秦奕半眼,肯定道,“像!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 南迁月心头一震,瞬间就明白了沐沐话中的意思。 梁氏生的美,李秀才死后,婆家不要她,娘家想卖她,她独自生女儿养女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色胚骚扰。 小女孩都应激了。 “沐沐乖。”南迁月弯身把她抱起来,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他不是坏人,你打他一下,他都不会还手。” 沐沐懵懵的,“真的么?” 南迁月笑的神秘,抱着沐沐走近秦奕,抬起沐沐的手敲了敲秦奕胳膊,“你试试看。” 沐沐怯生生的望着秦奕,秦奕眼眸一掀对上沐沐那双又萌又湿润的眼睛,吓的沐沐一头扎进南迁月怀里。 秦奕脸色一黑,撇过脸去。 “噗……”南迁月笑的幸灾乐祸,她拍着沐沐后背安慰,“沐沐不怕,他只是看着比较凶而已,实际上…呃……还好啦。” 秦奕再次撇过来视线,然后一把揪住沐沐后背的衣服将她提到面前来。 “哪有你这样抱小朋友的,你快放下她!”南迁月伸手就要将沐沐抢回来。 秦奕另一只手按住南迁月,“我又不会吃了她。” 他盯着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的沐沐,尽量让嗓音缓和,“我是这位仙女未来的丈夫,不一定是好人,但应该不是坏人。” 南迁月:“……”对自己的定位这么不确定么。 沐沐闻声慢慢松开脑袋,她怯怯抬头,“那……那你就是仙男喏?” “噗哈……”南迁月扶着秦奕的胳膊笑的前仰后合,“仙男…对对对哈哈…他就是仙男哈哈……” 一旁的梁氏松了口气,神色伤感又艳羡的看着这一幕。 若是四年前她和夫君没有来上京,如今该就是这番画面吧。 秦奕眸底颜色黑了又黑,他闷声闷气的将沐沐放下,垂眸凝视着她的脑袋,“一不准哭,二不准说话,大人要说正事了。” 沐沐有被他的身高气场震慑到,捂住嘴巴挪到梁氏的身后。 秦奕瞄向憋不住笑的南迁月,“还没笑够么?” 南迁月双手捂住脸点头,从笑音里挤出话,“笑够了。” 秦奕抬手将她头上的发钗往里插了插,这是笑的多用力,发钗都差点笑掉。 “明日去廷尉府外面敲登闻鼓,暗中会有人护着你,你女儿就留在这里,红衣会照顾她。”秦奕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红衣:“……”很想拒绝但不敢。 “为何不今日去?老皇帝听了民间流言,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应该就不会插手了,早点去早点洗刷冤情呀。”南迁月眨眨疑惑的眼道。 秦奕耐声解释,“给他们留出刺杀梁氏的机会。” 南迁月拧眉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打算再次将梁氏的行踪透露给贤妃,让她派人来刺杀,然后抓住杀手,成为他们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的证据!” 秦奕唇角轻翘,“嗯,聪明。” “不敢当呐。”南迁月歪歪头,“还是你厉害。” 什么都算准了,让贤妃和二皇子慌不择路去找老皇帝帮忙。 儿子丑事被揭开,当老子的面上也无光,便会插手进来。 再利用百姓的力量揭露老皇帝包庇儿子的行径,老皇帝本就是出于面子管这事,听见百姓的声音后肯定就不会再管了。 甚至会让廷尉府秉公处理,还给梁氏公道,以证明他是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贤明君主。 儿子不只一个,但他的名声容不得损坏。 “你父亲也帮了不少忙。”秦奕淡笑道。 南迁月撇嘴,“他还死不承认跟你有一腿,提起你就是气呢。” 秦奕弹了弹她的额头,“有你这么用词的?” 南迁月拍开他的手,“你们本来就暗通款曲嘛。” 秦奕眉梢轻挑,这词…… “所以我和你父亲都是坏人?” 南迁月摇头,“坏人是敌人定义的,你们只是有八百个心眼子而已。” 廷尉府牢房区域。 房顶上飞过掠影,守卫们似有察觉。 “谁!” “有刺客!追!” 守卫分出几人追去,却连一片一角也没捕捉到。 他们不敢追太远,很快又回到牢房区域。 这里出现刺客不是稀奇事。 廷尉府后三里外的一处园子里,叶剑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他犀利的目光盯着廷尉府方向。 廷尉府牢房白日里守卫都这么森严,夜里进不去,白日也进不去。 看来,只有利用南姑娘了。 第151章 梁氏伸冤,二皇子的惩罚 翌日卯时三刻。 廷尉府外响起阵阵鼓声,引来了诸多百姓围观。 梁氏高举鼓槌,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 百姓们很快便认出她。 “那是梁氏!” “她来伸冤了!” “廷尉府会还她一个公道吗?” “……” 大门敞开,两列卫士整齐的跑了出来,他们立在两边,从台阶最底下一直延伸到审判大堂。 梁氏被带了进去,百姓走上台阶围观。 这是一场公开公正、当着百姓面的审判。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响起,“堂下所跪者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梁氏叩首,“民妇梁钰,状告二皇子秦为泽恶行昭彰,其强占民妇之身,又使凶徒害民妇夫君性命,致使民妇孤苦无依,冤屈似海,望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妇公道!” 廷尉正面色肃穆,“何时何地?细细说来。” 梁氏字字有力,“四年前,民妇跟随夫君来东陵谋生,经二皇子门下官员引荐,于揽月楼东阁拜见二皇子,正巧民妇在揽月楼做工,当晚为他们推荐菜谱时被二皇子瞧上。” “夫君及时站出来指明民妇的身份,但二皇子却视法度为敝屣,当夜命人将民妇绑架到别院,强占民妇之身,夫君追来却被二皇子的人活活打死!” “民妇当时已有身孕三月,为了保住孩儿民妇从圊溷坑里逃走,东躲西藏苟活了四年,如今孩儿已能分辨吃食,民妇才敢冒死伸冤!望大人还民妇和夫君公道!” 梁氏悲惨的经历一出,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开始议论,既为梁氏愤愤不平,又非常悲悯同情。 咚——!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肃静!” 卫士们踱动手中水火棍,审判堂里的威严瞬间铺开,百姓们的议论声立马熄灭。 廷尉正厉声道,“可有人证物证?” 梁氏含着悲愤的眼泪点头,“有!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过目!” 她双手捧举着一枚玉佩,“这是民妇那夜从二皇子身上扯下的玉佩。” 师爷接过玉佩呈给廷尉正,他捏着玉佩仔细瞧,此玉温润细腻,莹润透光,毫无瑕疵,背面赫然刻着一个泽字。 廷尉正神色一肃,“传人证!” 话落,一个老师傅、一个小厮和一个老婆子从百姓堆里走了进来。 他们跪地叩首,“草民(民妇)拜见大人!”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逐一道来!” 老师傅叩首道,“四年前,草民是揽月楼后厨的做菜师傅,梁氏被绑架当夜,草民正巧在后厨选取第二日的食材,草民亲眼看见梁氏被两个打手敲晕扛走。” “草民不想惹事便辞去后厨师傅的活计,昧着良心活了四年,近日听闻梁氏悲惨的遭遇,便决定站出来作证!” 小厮战战兢兢道,“草民是二皇子别院处理溷水的小厮,梁氏逃跑那日正好是草民值班,草民亲眼看见梁氏跳进圊溷坑里,本想通知二皇子的,但是拗不过良心,便装作没看见。” “如今梁氏一案在京中传开,草民良心不安,最终决定为梁氏出面。” 老婆子含泪道,“民妇是二皇子别院的粗使婆子,那夜将梁氏绑在床上的活儿,正是民妇与另外一个婆子做的……梁氏逃走后,二皇子下令将相关人员全部处死,民妇在深宅大院待的久,有些经验,便提前逃了出去。” “民妇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愿站出来澄清自己的恶行,为梁氏作证!” 人证物证俱在,百姓悲愤,直呼还梁氏公道! “肃静!” 廷尉正敲响惊堂木,卫士跺动水火棍,堂下再次安静。 廷尉正面色沉重,事关二皇子,他没资格处置,只有禀明圣上。 廷尉府大门外,街道靠边处停着一辆黑檀木雕纹马车。 南迁月从车窗内探出头,“我想下去看看。” 秦奕将她捞了回来,“没什么可看的,大局已定。” 南迁月掰开腰间的手,“哎呀,那我就在车上看看呗。” 说罢,她又挪到车窗处,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刚好看到杨御史领着二皇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杨御史是来宣读圣旨的吗?”南迁月对着外面的空气问。 “嗯。”秦奕轻点头。 南迁月回头朝他神秘兮兮一笑,“我想下去。” 不等秦奕回答,她直接钻了出去。 杨御史领着满脸阴霾的二皇子走向廷尉府,与此同时,南迁月走下马车,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二皇子一眼看到她,登时愤怒的朝她走来。 “南迁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未来夫君!” 杨御史一把拉住他,“二殿下切莫冲动,莫要错上加错。” 南迁月神色无辜,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幸灾乐祸,“二皇子何出此言,臣女听闻梁氏一案特来看看,有什么不妥么?” 二皇子看她这云淡风轻,甚至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肚子火,余光注意到她身后的马车,睁裂一双眼指着马车吼道: “他是不是在里面?你是不是早就和安政王好上了?!啊!?” 他甩开杨御史,情绪激动的朝南迁月扑去。 南迁月佯装害怕的往后躲,嗓音提高,“二皇子这是要干什么?救命啊!” 百姓闻声纷纷冒了出来。 “那不是二皇子吗?” “他这是恼羞成怒要打诗仙吗?” “快!拦住他!别让他伤了诗仙!” 百姓冲来将二皇子围住。 二皇子怒目,“大胆!一群草民胆敢拦本皇子的路!不怕砍头吗!” 有大胆的百姓回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皇子,但你也是强暴民妇、残杀良民的罪犯!” “就是!你根本不配娶诗仙!” “当街冒犯诗仙,罪加一等!” 这里的响动惊动了廷尉正,他当即派卫士将他们围了起来。 “何人胆敢在公堂外闹事?”廷尉正威严的走了出来。 乍一看到杨御史和二皇子,他当即明白过来。 “御史可是来宣读圣旨的?”廷尉正恭敬问。 杨御史点头,“正是,快快进公堂吧,莫要耽搁了。” 廷尉正颔首,“请。” 小插曲滑过,审判继续。 二皇子立在堂中,梁氏以及证人跪在一旁。 杨御史立在上首,“二皇子,接旨吧。” 二皇子愤懑的跪下。 杨御史展开圣旨: “朕承天命,君临天下,以苍生福祉为念……二皇子秦为泽竟犯下强暴良民且杀害其夫之恶行,实乃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朕心甚痛,深责己之失教…… 二皇子秦为泽,着即剥夺其参与朝政委任、统领军务之权,即可启程前往皇陵。于守陵期间,当清心寡欲,思过悔过,不得有丝毫僭越之举…… 钦此。” 第152章 替叶剑去牢房看望严伯 相府凝香居。 南迁月把二皇子的惩罚告诉了大家。 “……就相当于终身剥夺政治权力,后半辈子守皇陵。要是昨日他们派来刺杀梁氏的杀手没死的话,那他的罪行就更重了。” 南亦初拍手,“这下好了,他和大姊的赐婚彻底黄了!” 南可芝心里唏嘘,“皇家好无情啊。” “二姊可不能心软啊,二皇子有这样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梁氏被他害的多惨啊!”南亦初愤愤道。 南可芝摇头,“我不是心软,只是单纯觉得陛下……唉。” 南迁月拍了拍她手背,“妹妹的心情大姊理解,事情已经过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丞相夫人端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口,道,“说的不错,既然二皇子和你的婚姻作废,那我便和其他夫人商量,给你安排相亲。” 南迁月顿时没了精神,“母亲,我不着急的。” 丞相夫人笑的从容,“我也不急,慢慢帮你选,直到你满意为止” 南迁月:“……”那就一直都不满意。 “大姑娘,府外有一个剑客找您。”管家这次终于不是跑来的,语气没有往日急切。 南迁月脚趾头都猜到是谁了。 她没有瞒着家人,平声静气道,“是南靖太子身边的门客叶剑,我去看看。” 相府大门,南迁月跨过门槛。 “你是飞来的?” 南迁月扫了眼叶剑空荡荡的周围。 叶剑点头又摇头,“有飞,有跑,有走。” 南迁月眉梢一掀,“那你还挺辛苦哈。”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南迁月捋捋袖摆,神色轻松的问。 叶剑道,“我想见严伯一面。” 南迁月眼尾上扬,“所以?” 叶剑,“恳请南姑娘帮忙,带我去见见他。” 南迁月眼中滑过一丝不自然,“肖宸的意思?” 叶剑摇头,“是我想看望严伯。” 南迁月轻蹙眉心,实话告诉他,“严伯不会死的,你放心,过几日他就会离开廷尉府,届时需要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供出了南靖誉王一半的暗哨,没有出卖肖宸,在陛下眼里,他是誉王的人。” 叶剑微微垂眸,“我知道他不会出卖主君,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南迁月抿了抿唇,“我没办法带你进去,谁都知道你是肖宸的人,誉王虽然和你们是敌对,但你们终归都是南靖人,廷尉府牢房这种要害之所,怎么会让其他国家的人进去。” 叶剑,“我理解,那南姑娘能代我去看看他吗,我不信任别人,除了主君,只信任南姑娘。” 南迁月觉得今日的叶剑有些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剑摇头,“只是担心。” 南迁月轻叹,“好吧。” 叶剑露出一丝细微的笑,“严伯喜欢吃东街的酱肘子,南街的醉鸡,西街的扣肉饼,王婆家的烤乳猪……” 南迁月失笑,“你还挺了解严伯,是真爱无疑了。” 她回头朝管家吩咐,“管家,你帮着叶剑把这些食物买齐,然后备好马车叫我。” 管家躬身,“是。” 南迁月朝叶剑挥手,“我先进去了,你去买东西吧。” 叶剑望着南迁月轻松的背影,寡淡的眸里渐渐浸出几分愧疚。 倾云院,南迁月招来韦达。 “帮我通知秦奕。” 韦达挺直背脊道,“已经通知了,王爷就在廷尉府,南姑娘直接过去就好。” 南迁月认可加鼓励的点头,“办事效率不错,下个月加钱!” 韦达嘴角禁不住上翘,却还要强装一副严肃恭敬的模样,“为姑娘效劳,是属下的职责!” 暗处的李冰不断摇头。 唉,主君追妻路越来越远了。 还是尽快将这里的事情通知主君吧。 绿衣心情晴朗的端着洗好的桑葚和裹了蜜饯的梅子走来。 “姑娘,您快尝尝,桑葚是现摘的,梅子是才做的。” 南迁月掀起笑容,招呼绿衣一同坐下,“坐下一起吃。” “好嘞!”如今的绿衣被南迁月带的异常开朗。 默默立在后侧的阿玉失落的垂下头。 这下好了,主君失宠,她也跟着失宠了。 “阿玉,你也过来呀!”南迁月扬手招呼她。 阿玉眼里瞬间亮起星光,“唉!奴婢来啦!” 两丫鬟一左一右坐在南迁月身旁,都非常殷勤的为南迁月递果子递茶。 绿衣趁着南迁月不注意瞪了阿玉好几眼。 阿玉冷嘁,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回给她。 “姑娘,您是不是在生主君的气啊?”阿玉小心翼翼的问。 南迁月擦了擦嘴,眼里一片迷惑,“我为何要生他的气?” 阿玉一怔,然后咧嘴笑了起来,“是奴婢脑子不好使,问错话了。” 绿衣低声冷讽,“脑子不好使就别说话呗。” 阿玉一秒收起笑容,“哪知蛤蟆在叫?” 绿衣嘴巴一翘,“你说谁是蛤蟆?!” 阿玉耸肩,“谁应说谁。” “你!” “好啦。”南迁月两手分别按着她们的脑袋,往两边轻轻一推。 “你俩现在都是明着吵了哈。”她语气似在责怪,眼里却含着笑意。 绿衣和阿玉低下头,同时出声,“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姑娘,东西买齐了,马车也备好了。”管家恭敬走来。 南迁月点头起身,朝俩丫鬟吩咐,“你们不用跟着我,把我的去向告诉母亲,叫她莫要担心。” 绿衣、阿玉:“是。” 在即将跨出院门时,南迁月刷的转身,果然看见绿衣和阿玉正抱在一起,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面目狰狞。 绿衣:“……” 阿玉:“……” 时间静止。 南迁月环胸抱臂,“好歹等我彻底消失了再打呀。” 两丫鬟讪讪的松开对方,面朝南迁月立着,埋着头摇了摇,“奴婢不敢了。” 南迁月一声长叹,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院中的桃花树震荡,是下面的两人打的太疯狂。 廷尉府的牢房在后区,相府的马车直接停在这里。 南迁月提着食盒走下马车,秦奕正好出来迎接。 两人走近,南迁月很小声的问,“你没说我是来看严伯的吧?” 秦奕接过她手上的食盒交给青衣,“说你是来看参观牢房的。” 南迁月惊目,“你好歹想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啊,谁会喜欢参观牢房?” 秦奕笑了笑,拉着她往里走,“你是诗仙,来参观牢房是为了作出更好的诗。” 南迁月语塞,好牵强的理由,但又有一丝丝的道理。 牢房分了很多区域,环境好的差的中等的都有。 严伯是细作,价值用完只能死,所以关押他的地方,很差。 阴森森的,空气中铁锈味和血腥味混杂。 南迁月用袖子捂住口鼻,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打量。 因为有些紧张,她回握住秦奕的手,甚至比他更用力。 突地,一阵铁链晃动摩擦的声音炸响,伴随着愤怒而怪异的嘶吼。 南迁月吓的一抖赶忙抱紧秦奕胳膊。 “别怕,他是衡阳山刺杀你的杀手,钟行。”秦奕长臂环住她。 钟行…… 肖宸曾经的门客。 第153章 她应该更愿意让安政王送吧 南迁月朝牢房里的怪物看去。 确实像怪物,已经被折磨的完全没有人样了。 南迁月想起钟行的恶举,怒从心起。 她指着钟行呵斥,“你叫什么叫,个死囚犯!” 钟行的四肢以及脖子都被铁链禁锢着,看到南迁月更是疯了似的朝她扑来。 口里歇斯底里的咒骂,“你该死!迟早要死!死无葬身之地!” 奈何他的内力被化,只能像一条狗似的被拴着,再怎么挣扎也脱不开铁链。 秦奕递给狱卒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两人打开牢房,对钟行一阵毒打。 “走吧。”秦奕拉着南迁月继续往前走。 几乎是在最里面的牢房,严伯盘腿坐在草垫上,身上遍布伤口。 “严伯?” 狱卒正在打开牢房门,南迁月握着铁杉朝里面唤道。 严伯睁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南迁月,沧桑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 他夸赞道,“南姑娘越发美丽了。” 南迁月心里一阵酸楚,面上却是娇俏的笑,“严伯是最懂欣赏的。” 她接过青衣手里的食盒走进牢房。 一边将食物摆出一边道,“严伯,他们应该给你说了吧,几日后就会放你出去,你再忍几天哈。” 严伯笑的温和,“还得感谢南姑娘,若不是你,我哪里能捡回一条命,如今还带了这么多吃的来看我,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南迁月将筷子递给他,“是叶剑不放心你,托我来看看你,这些吃的也是他让买的,他说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 严伯伸到半空的手一顿,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异色。 “严伯?”南迁月歪头。 严伯神色一松,笑着接过筷子,“他倒是有心。” “是啊。”南迁月捧着下巴,“叶剑虽然不苟言笑,看着跟块木头似的,但其实心思细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你看,他还给你买了酒!”南迁月揭开酒封,酒香扑鼻。 她给严伯倒满一杯,放到面前。 见严伯光看着食物笑,而不动筷子,于是笑着催促,“你吃啊严伯,不然待会儿就凉了。” 严伯摸了摸眼角,猛眨了几下眼,挑起一块切好的猪肘肉喂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夸道,“好吃!” 他又端起酒杯对着空气停顿了一会儿,好似心里在说什么,然后闷头饮尽。 南迁月只当他是在敬天地,严伯一看就是遵从礼教之人。 “这酒好香啊,我陪你喝!” 南迁月兴冲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严伯填满。 举杯敬他,“严伯,来碰个杯!” 严伯却自然而然的夺过她的酒杯,笑道,“这酒烈,不适合你。” 南迁月瘪嘴,“我就喝一口,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立在门口的秦奕淡淡出声,“你喝不了酒,别逞强。” “谁逞强了!”南迁月伸手就要抢回酒杯。 她要证明她不是菜鸟。 然而严伯眼疾手快,仰头将酒喝下。 他笑呵呵道,“叶剑太抠了,只买了这么一小壶,南姑娘就莫要跟我抢了。” 南迁月笑瞪严伯,“严伯比叶剑还抠,一口酒都舍不得分给我。” 严伯乐呵呵的吃着菜,“万花楼的百花酒,酒劲小,口感清甜,可香飘十里,那个适合南姑娘。” 南迁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我知道,我喝过那个,是不是用白玉瓶装着的?” 严伯嚼着肉点头。 南迁月期待的托着下巴,“我今天回去就让人去买,到时再让人给严伯带几瓶来!” 严伯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眼眶微湿,不过他很快把情绪压下去,“我就喜欢喝烈酒。” 南迁月看了眼严伯身上的伤,“烈酒就不给你买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给你买。按理说,这壶酒你都不该喝的。” 严伯立马将酒壶护在怀里,“送来的东西可不能要回去啊。” 南迁月失笑,“我不抢,但是严伯要好好擦伤药哦。” ……等南迁月出来,已过了申时。 回去刚好可以用晚膳! “迁迁!” 南迁月脚步一顿,转头望去,就见谢言舟穿着官服跑了过来。 “谢言舟?你在这里有公务?” 谢言舟站到她面前,眉梢眼尾皆含着欣喜的笑,“对,交了几个训练好的卫士过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直接无视南迁月身旁的秦奕。 南迁月下巴指了指牢房,“来牢房看了个朋友。” 谢言舟没有多问,主要是不感兴趣,他期待道,“我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陪我去吃饭吧。” “你可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哦?” 南迁月有点为难,“可是……今日晚膳我妹妹亲自下厨,妹妹还问了我好多忌口与喜好,我要是不在,她会失落的。” 谢言舟已经失落了。 他微微垂眸,将失望掩去,“好吧,那我送你回去总可以吧?” 南迁月正欲张嘴,却被秦奕直接拉走。 “唉??唉!!” 谢言舟眼睁睁看着南迁月被拽进马车。 他不是不想拦,而是知道拦了也没用。 迁迁,应该更愿意让安政王送吧。 安政王多次救她,甚至帮她摆脱了二皇子…… 马车里,南迁月掰开秦奕的手,“你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这样显得我跟你一样没有礼貌。” 秦奕冷闷闷道,“跟我一样不好么,夫唱妇随。”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妇唱夫也随。” 南迁月抛了个美丽的白眼,“谁跟你夫妇,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秦奕盯着她陷入沉默。 南迁月被看的汗毛倒竖,“……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秦奕唇角忽地溢出笑容,“迟早的事,提前说说也无妨。” 南迁月撇开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念一想,移开了话题,“梁氏母女回老家了吗?” 秦奕轻轻摇头,“贤妃不会放过她们,我暂时让她们待在黑骑驻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南迁月拧眉想了想,眼睛一亮,“你可以把她们接进王府啊,你的府邸守卫森严,是个非常安全的容身之处。” 秦奕静静的看着她,眸底愈渐暗沉,气压很低。 南迁月搓了搓手臂,“这法子不好吗?” 车外的青衣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发言,“南姑娘,您都还没嫁进王府呢,王爷怎么能收留其他单身女性呢?也不对,就算您嫁过来了,王爷也不会与其他女性牵扯,王爷心中只有您,一向洁身自好,怎会——” “停!”南迁月听不下去了。 她怪异的睨着秦奕,“收留,是收留,你可以给她找个活计干啊,又没让你爱上她,除非连你自己也不能确定,禁不禁得住她的美貌。” 秦奕神色一暗,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逐字逐句道,“本王再说一遍,心里只有你,你不用吃她的醋。” 南迁月嗔目,“你神经病啊,谁在吃醋,我在给你说正经的事情!” . 第154章 严伯死了 第二日。 南迁月用了早膳后,便开始了女红学习。 她决心给丞相夫人和妹妹一人绣个荷包,所以学的很认真。 “对对,这一针拉的不错。” “手臂往上抬一抬。” “对,对,很好。” 乔嬷嬷觉得自己的鼓励式教学非常不错,起码大姑娘愿意认真学,虽然绣的……不堪入目。 “大姑娘,相爷回来了,喊您去书房一趟。”管家又是匆匆的跑来。 乔嬷嬷眉头一竖,敢怒不敢言。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大姑娘学习。 偏偏还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主。 南迁月神色平静的放下针,转头安抚乔嬷嬷,“我去去就来,不会跑出去的。” 书房。 南相来回踱步,面色凝重。 “父亲,女儿来了。”南迁月直接走进书房。 南相神色一顿,连忙招呼仆人关上门。 “这边来说。”他将南迁月带到书架旁。 南迁月打量南相的神色,试探问,“父亲看着似乎心事重重。” 南相叹息,“那个南靖细作,死了。” 南迁月还没反应过来,“南靖细作?死了?谁啊?” 南相见女儿懵怔的状态,于心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 “他昨日吃了你送的食物后,两个时辰内,中毒身亡。” 南迁月心头一震,呆在原地,瞳仁仿佛定住了一般。 她嗓音颤抖,“严…严伯死了?他吃了我送的东西……死了?” 南相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女儿,父亲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别自责,他的死跟你没关系。” “廷尉府本来是要带你去问话的,但是被我驳回了,陛下若是追问,我会解释清楚的,你在家好好待着,若是无聊就找你妹妹弟弟……” 南迁月已经听不见南相在说什么了。 牢房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要喝酒,严伯不让……甚至把酒杯抢过去,看似是舍不得给她喝,其实是知道里面有毒。 严伯什么都知道,他甘愿死…… “父亲!” 南迁月红眼打断南相,她抓着南相袖子哽咽的问,“可有让人验过那些食物,什么毒?下在哪里的?” 南相叹息,“女儿,这不重要了。” “重要!” 南迁月近乎吼出来,她还保留最后一丝信任,万一…万一是其他人想要杀严伯,连叶剑的眼睛都哄骗了呢? 还有管家,他也去买食物了,说不定歹人是趁着管家不注意下的毒呢? “两种毒,一种在酒里,另一种在猪肘肉里。” 酒,猪肘肉……叶剑买的。 南相惋惜的摇头,“可惜啊,我还想着把此人收入门下呢,偏偏南靖太子铁了心要杀他。” 南靖太子铁了心要杀他…… 这几个字持续环绕在脑子里,南迁月死死咬住下唇,迫使眼泪不流下来。 “他本来就是个死刑犯,提前死了也不会有人过多追究的,最多走个过程。”南相望着窗外,眼里有看尽世态炎凉的悲怆。 “……不会有人追究?”南迁月眼泪落下,瞳仁深处一片坚决。 “是我害的严伯,我要追究,我这就去问他!”她转身冲出书房。 但门外锁住了,她拉不开。 “父亲,放我出去!”南迁月转身吼道。 南相急的拍拍额头,苦口婆心,“就知道你要冲动,迁月,南靖太子现在在宫里,你见不到他的。” “那我就在宫门口等,我不信他不出来!”南迁月一把抹去脸上的泪。 南相故作严厉,“迁月,你要懂事些,你去找南靖太子也救不活逝者,何苦把自己弄的疲惫不堪。” 南迁月陷入短暂的沉默,她知道南相是不会放她去找肖宸的。 于是她改口道,“那我可以去找安政王吗?” “不行!”南相袖子一挥,“你这几日都别出府了。” “父亲!”南迁月急道,“这儿又没别人,你就别演了,我知道你和秦奕是一伙的,我偷偷去找他,不会让人发现的!” 南相神色一肃,“迁月,为父不妨告诉你,我与安政王只是政治上的合作,至于其他事情,不会有任何牵扯,尤其是你,我断不会把你嫁给他。” “他位高权重,陛下最忌惮的就是他,我虽统领百官,但明面上与任何官员都保持距离,与安政王比起来,陛下更信任我,但也会防着我。” “你是我的长女,你的归宿要么是陛下膝下的皇子,要么就是其他没有实权的青年才俊,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选择后者,那样余生才平安。” “迁月,收收心,别再和安政王牵扯了,那是条不归路。” 南迁月听了半天,倒是有个疑问,“那父亲为何要暗中支持秦奕?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南相露出欣赏的笑容,“因为安政王心里装着百姓,装着边疆的战士,我不是帮他,是帮百姓,帮边疆的战士。” “至于陛下会不会发现,不要紧,就算发现了,有安政王扛着,这是他说的。”南相傲娇的抬起下巴。 南迁月眼角还挂着泪,但却笑了,笑了一瞬便消失。 “父亲放心吧,我找秦奕不是谈情说爱,就是想把这事弄清楚,毕竟昨日是他陪着我去的。” 南相眼睛一瞪,“你不找他谈情说爱,但你去了,他就想跟你谈情说爱,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放你出府,你若是不听,咱就这么耗着。” 说罢,他转身坐在书桌后,拿起笔在砚台上粗鲁的沾了几下,却沾了个空。 砚台上的墨干了。 “过来研磨!”南相没好气道。 南迁月瘪嘴,闷头走过去,眼珠子却扫了一眼敞开的窗户。 眼看着南迁月即将走近书桌,她忽然拐道奔向窗户,然后利落的翻了出去。 南相:“……” 愣了三秒后,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朝外面吼道,“快拦住大姑娘!” 南迁月一路狂奔到府门,不知情的仆人们面面相觑。 “快!拦住大姑娘!”几个侍卫追来。 等仆人们反应过来,南迁月已经跑远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粉衣女子逃命似的穿插在人群里,她身后几丈的距离,几个侍卫边追边喊,“大姑娘!别跑了!” 有的百姓认出了她。 “那不是诗仙么!” “她好像又在被人追杀!” “你瞎吗?那是相府的侍卫!” “明白了!一定是诗仙贪玩,丞相大人正派人把她抓回去呢!” “不愧是诗仙,有个性!” 南迁月听见了些许声音,于是她给几位书生打扮的青年递了个眼色,“劳烦几位兄台帮我拦住他们!” 书生面露惊喜,“诗仙跟我说话了!” “别愣着了!快帮诗仙拦人!” 几个书生故意绊倒在侍卫跟前,还抱着他们的腿不撒手,“哎哟!起不来了啊!” 第155章 你为何如此信任安政王,而不信我 南迁月是真的能跑,少说也跑了四里路。 “迁迁?!” 谢言舟领着几个卫士骑马过来拦住她。 南迁月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快!给我一匹马!” 谢言舟没有迟疑分毫,示意一个卫士腾出马匹。 “发生什么事了迁迁?”他担忧问。 南迁月骑上马背,摆手道,“回头再给你解释,我先走了,你忙!” 她飞快的说完,然后驾马离去。 谢言舟不放心,便吩咐卫士们先行回卫尉处,他则驾马追去。 南迁月没有去找秦奕,而是来到严伯被抓的民院里。 她唤出李冰,眉目冷凝的看着他,“麻烦通知你家主君,忙完了就到这里来一趟。” 李冰心头一梗,完了,南姑娘生主君气了。 “是。”他犹犹豫豫的离开。 民院无人居住后,就没人打扫了,院中石桌石凳上布满了灰尘。 南迁月有点嫌弃,便把目光转向随着微风轻轻晃荡的秋千。 她走了过去,掏出手帕把灰尘擦去,然后坐在了秋千上。 脚下轻蹬地面,秋千带着她摆动,寂静之中,仿佛能闻见衣袂带起的风声。 倏地,南迁月感觉头脑一阵晕眩,某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断断续续的浮现…… 山中独立的木屋外,秋千轻荡,女子乐悠悠的坐在秋千上,看见男子从木屋内走出,便朝他说了句什么。 那男子冷着一张脸走到她身后,似乎不太情愿的推着她的背。 画面一转,女子端着碗坐在秋千上,前一刻还喜滋滋,喝了口碗中东西后,五官瞬间扭曲起来,她捂着胸口干呕。 靠在灶台上的男子脸色漆黑,他沉默着端起灶台上的碗,浅浅一尝,眉头紧拧,然后吐掉。 南迁月按着额头,脑袋撕裂般的疼痛,无数画面在脑中飞快的闪过,到了后面根本看不清,只感觉头越来越痛。 “迁迁!” 谢言舟冲了过来,蹲在南迁月面前,扶着她的胳膊问,“你怎么了迁迁?头痛吗?” 南迁月甩甩头,深吸一口气慢慢缓过来。 她看见了,那女子是她,男子是……肖宸。 那应该是两年前的记忆。 但可惜只是些零碎的画面。 “迁迁?”谢言舟轻唤,不敢把音量放大了。 南迁月回神,瞳仁里似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她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问,“你是张舟舟?” 谢言舟一怔,愣愣道,“昂,我是张舟舟。” 南迁月眨了眨眼,眸中迷雾渐渐散去,“你怎么跟来了?” 谢言舟松了口气,“我感觉你不对劲,就跟来了。” “我没事。”南迁月掀起一丝怅然的笑,“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谢言舟瞳仁微微晃动,“你是在等南靖太子。” 南迁月睁了睁眼,没有太意外,“你听见了?” 谢言舟点头,“嗯。” “你先回吧,我真的没事。”南迁月再次赶人。 谢言舟眸里滑过落寞,“……好。” 他缓慢起身,离开的步子也很慢。 小院再次恢复了安静,南迁月继续蹬着秋千,尝试着把沉睡的记忆唤醒。 但失败了,记忆睡的太沉,唤不醒。 咻—— 一阵疾风掠过,石桌旁赫然出现一道身影。 是叶剑。 他的脸不再是硬邦邦,而是挂着愧疚看向南迁月。 “南姑娘,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主君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 南迁月掀开眼眸,瞳仁似是沉在寒湖里的黑珀,“没有他的命令,你怎会杀严伯,你们的心,都是冰冷的。” 叶剑愧色渐浓,“但利用您,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进不去廷尉府牢房,一切罪责,在我,是我对不住严伯。” 南迁月闭了闭眼,心中已有答案,但她还是想问个清楚,想听他亲口说,说……不是他的主意。 真是自欺欺人。 “你的主君呢,不想来,派你来?”南迁月讥讽问。 叶剑摇头,“我是瞒着主君来的,主君应该快到了。” 南迁月撇开脸,“你走吧。” 她以前真是眼瞎了,竟会觉得叶剑冷硬的外表下藏着有趣的灵魂,如今看来,他的心和灵魂,与外表一样冷硬。 叶剑没走,他走近南迁月,手中长剑调转方向,将剑柄递给南迁月。 他道,“是我利用了您,您可以刺我几剑出气,或者,给严伯报仇。” 南迁月冷冷的睨了一眼剑柄,“砍你一百剑严伯也活不过来,赶紧走,别再这儿碍眼。” “南南!” 一道夜紫色身影从院外冲了过来。 叶剑默默收回剑,退到角落。 南迁月没有什么温度的视线落在肖宸脸上,她慢慢起身,凝着他的眼睛,“杀严伯,是你的意思,对吗?” 肖宸目光略微闪躲,一股恐慌爬上心头,他一步一步朝南迁月走近。 一步之遥,他抬手握住南迁月的肩头,哽着嗓子道,“我若说是……你会如何?” “为什么?”南迁月红了眼眶,“明明过几天他就恢复自由了,他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没有出卖你,刑罚加身还在帮你,他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忍心杀他?” “因为我不信安政王!”肖宸低吼,眸里情绪激动。 他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 “南南,你就那么信任安政王么,他说放人你就信?他若真要放严伯,又为何要抓他,他若不抓严伯,严伯也不会遭遇这些!” “他不是要放他,是要再次抓他。” 南迁月轻嘲一笑,“所以你是笃定秦奕会一直逼问严伯,直到他将你的暗哨供出来?然后你就把消息透露给老皇帝,借老皇帝的手杀严伯?!” “我身边暗卫传消息给你,说秦奕会在几日后偷梁换柱,把严伯放出来。你不信,你觉得这是秦奕的阴谋,他表面是在救严伯,实则却是再次将严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老皇帝只会认为严伯死了,是吗?” 肖宸定定的看着她,太阳穴上青筋微微鼓起,他压着嗓子道,“不是么?” 南迁月眸底含着泪,把他的手挣开,“这就是你杀严伯的理由?!” 她想起严伯昨日的状态,又痛又恨,“你到底给严伯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明明知道有毒,还甘愿吃下,你不配做他主君!” 肖宸再次抓住她的肩,眸里情绪近乎疯狂,“你为何如此信任安政王,而不信我??你怎知他没有骗你??” “他是惜才之人他不会杀严伯!” “可一切都是因他抓了严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坏人好人都让他做了你却信他护他!而怨我……” 南迁月眼眶里的泪水灌的太满了,稍一眨眼就落了下来。 她无力而肯定道,“你们立场相对,若是交换,你会放过摆在眼前的细作窝吗?” “你不会,你不但要抓细作,你还会榨干细作的价值最后杀了他!” 第156章 他是个强种 她的话仿如最烈的毒,毒的肖宸身心作痛。 他从喉中艰难的哽出声音,“……你就这么想我?” 南迁月却是反问,“难道不是么?” 心脏上的刺痛令肖宸喘息困难,他握着南迁月肩膀的手不断颤抖,漆黑的瞳仁涌出沉痛与乞求,“南南,求你,别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南迁月挣扎,“你放开我。” “我不放!” 他用力的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嗓音颤抖而决然,“我永远都不会放手,你可以怨我,但不要再抛下我,求你了,南南……” “你疯了吗?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玩权谋就玩权谋,耍什么恋爱脑!你放开!”南迁月很想咬人。 “放开南姑娘!”二十个暗卫将肖宸围住。 角落里的叶剑紧握长剑,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另外二十个暗卫也冒了出来,与韦达一众对峙。 肖宸眸底滑过嗜杀之气,他慢慢松开南迁月,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看向秦奕的暗卫。 “南南,我想把他的人杀了。”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韦达身上,话却是对南迁月说的。 南迁月心头一慌,他们那方有叶剑在,韦达他们不是对手。 暗卫死了,只有他们的主子会追究,朝廷官府不会管。 “那你连我一起杀了吧。”南迁月恨恨的盯着他的侧脸。 肖宸又被刺了一刀,他沉痛的转过头,“你何苦要用这话来伤我?” 南迁月冷冷道,“因为你疯了。” 各种情绪涌入肖宸的眼里,令他红眼,他咬牙,“我疯了也爱你,疯了也不会伤你。但是他们,该死!” “叶剑。”他唤。 “肖宸!”南迁月急吼。 叶剑的剑出了一半,暂时顿住,他希望南姑娘能劝住主君。 主君确实有点疯了。 南迁月另一只手抓住肖宸小臂,“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罢休?这是东陵上京,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后果?” 肖宸神色一怔,眼里浮现希冀的光,“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南迁月:“……” 两年前为何要救这样的男人,难缠的可怕。 “我是就事论事,希望你冷静点。”南迁月撇开脸没有感情的道。 肖宸眼里的希冀消失,转而一片冷芒,“不想死,赶紧滚!” 韦达双眼微眯,稳身不动,“放开南姑娘。” 肖宸目光一沉,杀气肆露,“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南迁月怒斥,“你这样抓着我不放有什么意思?我迟早要回相府,你总不能一直抓着我吧?” 肖宸侧过脸,尽量让目光平和,“入夜前,送你回去。” “我现在就要回去!”南迁月有种打脸的痛感,花了那么大力气跑出府,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肖宸手上力道不松,反加重,“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说完了再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一阵轻风吹来,谢言舟从高处的房顶飞落。 他立在韦达一旁,眉间轻蹙,“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厚的,好歹是一国太子,起码要有几分风度吧。” 谢言舟的出现对于南迁月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但她忍着没说话,怕刺激到肖宸。 “你若是来找死的,大可直说。”肖宸声音冷如冰。 谢言舟勾唇轻笑,“你这么有本事,敢跟我单挑吗?” “你的对手是我。”叶剑站了出来。 场面越发不可控,南迁月并不希望他们真的打起来。 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她目光下落至肖宸的腰上,眼尾流出冷光,怪只怪他们都有在腰间配匕首的习惯。 她动作并不是很快的抽出匕首,刀尖抵着肖宸胸口,“放手。” 肖宸虽然盯着谢言舟,但也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从她盯着他腰间时,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其实南迁月也知道,她知道肖宸时刻留意着她,但不会阻止她,所以她的动作才慢吞吞的。 但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肖宸眼底猩红,“……你真舍得伤我吗?” 南迁月刀尖用力,“不想受伤,就放手。” 肖宸的心脏早已被无形的刀刺伤,不差这一下,他掀起一丝苦笑,“你若能消气,随便你刺。” 南迁月无语透顶,刀尖下滑横在他手背上,刀口紧贴着他的皮肉,稍一用力,便可见血。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亲耳听你回答,严伯是不是你杀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很抱歉,麻烦你放手。” 她的话越来越疏远,肖宸心中惶恐不安,不敢放手,怕一放,她就彻底抛弃他了。 “我…不放。”他眉眼间浸着倔强。 南迁月眉心一蹙,匕首用力往下,暗红的血液一点点冒出。 而肖宸不但不松,反而抓的更紧。 这是个强种,南迁月心道。 但也不是没办法。 南迁月握着匕首一扬,好似要狠狠的朝肖宸手背刺去。 而实际却是,对准了她自己的小臂。 肖宸眸色一惊,慌忙松开她,同时徒手抓住刀……身。 他抓的用力,血液从手心里流出。 南迁月对上他沉痛的红眸,松开刀柄,转身头也不回的朝院门走去。 谢言舟赶紧跟上,暗卫们闪身退出光明。 顷刻间,院中只剩下肖宸和叶剑。 “主君,先止血吧。”叶剑盯着肖宸还握着匕首的手轻道。 肖宸呆立在风中好久,浓密的睫毛往下耷拉,滚烫的泪珠落下。 他唇角勾起一丝窃喜的弧度,喃喃道,“她知道我珍视她,宁可自伤也不会伤她。” 叶剑皱眉,主君真的疯了么? 只听肖宸继续喃喃,“她信任我,信任我对她的爱,所以才敢放心的扎自己。” “她知道,我不会让她受伤……” 叶剑:“……”真的疯了。 揽月楼。 南迁月两人来到包间。 “今日请你吃饭,陪你喝酒。”南迁月撂下话,大剌喇的倒在椅子上。 谢言舟知道她心中难过,便没多问。 他扬眉笑道,“你出来那么急,怕是没带钱包吧?” 南迁月脑子一空,完了,她出门从不带荷包,都是绿衣她们带。 “咳,这不是你的产业么,先欠着,回头我让人把钱送来。”她理直气也壮。 谢言舟轻笑,“行,何女侠的脸面我还是要给的。” “来人,介绍菜谱!”谢言舟朝外吼道。 白面小厮捧着菜谱躬身走进来,携着周到的笑把酒楼特色介绍了个遍。 但南迁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敷衍点头,“按照你们东家的喜好上菜吧,再多来几壶好酒。” “是是,诗仙稍等片刻。”小厮恭恭敬敬的退下。 南迁月掀眉,“现在都叫我诗仙了?” 谢言舟笑道,“他叫何阳,家境贫寒,白日在这里做工,夜间苦读,而你就是他的精神领袖,今日你来,便给他个机会见你一面,以促进他更努力的读书。” 南迁月立马坐直,开始打理乱了的衣摆,“咋不早说,刚刚我多没形象啊,好歹是粉丝见面会,形象还是要有的,可别让人家学了我这恶习。” 第157章 谁让你给她喝这么多酒 谢言舟轻挑眉梢,“你就是躺在地上打滚,他们也会说,诗仙就是与众不同,洒脱不羁,超脱世俗,真乃神人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那般好诗。” 南迁月捋头发的动作一顿,“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她再次瘫在椅子上,眉眼间缺了平日里常有的光彩。 酒菜上桌,南迁月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谢言舟及时抢了过来。 “酒消不了愁,对你这种不善饮酒的更没用。” 南迁月眉头一蹙,重新拿了一壶酒抱在怀里,“谁说我要借酒消愁,我这不是陪你喝么,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谢言舟笑睨着她半晌,最终妥协,“好,让你喝,但最多只能喝一壶。” 南迁月扬起暗里藏着伤感的笑容,扯开酒壶塞子,举向谢言舟,“来!干杯!” 谢言舟拇指挑开塞子,手臂一伸,玉壶相击发出脆响,荡起一阵酒香。 半个时辰后,谢言舟看着满屋子晃荡、口里含糊不清的南迁月,一个劲儿的揉着眉心。 说多了,应该只让她喝一杯的。 “你说你…酒量也…太差劲…了吧…才喝了这么…一点点就…晃成这样…了。” 某个醉鬼游荡到谢言舟跟前,指着他一阵嘲笑。 谢言舟唇角抿成直线,“迁迁,有没有种可能,是你在晃。” “胡说!”南迁月嗔他一眼,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指着他的额头,“是你在晃,我帮你…定住蛤!妈咪…妈咪哄!定!定定定!” “哎呀不行……你醉的太凶…我法力…不够…” 谢言舟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一个不稳砸在地上。 “迁迁,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府。”谢言舟站起来就要抱起她。 南迁月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个醉汉!明明…是你…你醉了!我…我送你回去!” 她豪迈的挥手,然后转身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大着舌头道,“来!我…我背你回府!” 谢言舟垂眸盯着脚边的一坨粉色,沉默了会儿后,倏地发笑,笑意染的他眉眼更加俊美。 他绕到南迁月面前,蹲下身捋了捋她垂到额前的发丝,他试探的问,“迁迁,你喜欢南靖太子吗?” “昂?”南迁月双眼迷蒙,“谁?” 谢言舟想了想道,“就是今天把你气哭,抓着你不放的人。” 南迁月嘴巴一瘪,“坏人…讨厌!” 谢言舟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一丝弧度。 他又问,“那你喜欢安政王吗?” 南迁月朝他的额头拍了一巴掌,“叫你…乱喝酒,安王是谁?” 谢言舟认真道,“秦奕。” “…秦什么?” “秦奕。” “…什么奕?” “秦奕。” “……不认识。” “……” 谢言舟在想如何给她描述。 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 不等谢言舟出声询问,房门被人推开,是青衣。 青衣打开房门立在门口,一袭黑袍的秦奕凝着神色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两个面对面蹲在一堆的人。 他神色暗了暗,径直走过来,然后拉起南迁月,便见她两颊酡红,眼神迷离。 “谁让你给她喝这么多酒的?”秦奕冰冷的眼神质问谢言舟。 谢言舟用手背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抱手靠着桌沿,哂笑道,“安政王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你睡!?”南迁月指着拉着自己的人的鼻子,呵斥道,“撒开!不然…削你!” 她恶狠狠的挥拳头。 秦奕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静静盯着她不发一语。 他不出声在南迁月看来就是挑衅,于是她开始拳打脚踢。 “撒开爷爷你个丑鬼!” 谢言舟在一旁悠闲的看热闹,直到南迁月朝他勾手,“小弟!上!一起、打死他!” 谢言舟摸了摸鼻子,站直身,准备将她拉过来。 而秦奕的动作更快,打横抱起她,转身离去。 谢言舟所有表情顷刻消失,安静的立在那里,没有去追。 马车内。 南迁月近乎疯狂,趴在秦奕身上对他实行暴力殴打,甚至撕咬他的衣服,接近一只疯犬。 受害人秦奕沉着一张脸,只管扶住她的腰,任她打。 驱车的青衣听见里面的声音,心里毛毛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直到接近相府时,“疯犬”才消停,闭着眼睛醉在受害人怀里。 秦奕抱着南迁月走下马车,正带着一批侍卫出府的林飞眼睛一瞪,“大姑娘?!” “见过安政王。”林飞反应过来,忙行礼。 秦奕十分冷漠道,“叫婆子来。” 相府下人动作很快,不出一会儿南相亲自领着几个婆子匆忙赶来。 “迁月!”南相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他登时愤怒的质问秦奕,“王爷好大的能耐,居然给迁月灌这么多酒!是不是太不把相府放在眼里了!” 秦奕轻飘飘的蔑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把南迁月交给婆子,并嘱咐道,“给她擦擦身子,不然她睡不好,她醒了会想着吃辣,不准给她吃,先喝醒酒汤,再准备些清淡的食物。” “本王会让人送来丹药,入夜前给她吃下。” 婆子脸色尴尬,“……是是。” 王爷这话听着,似乎很有经验,怪体贴的。 南相气的眉毛倒竖,眼底深处却有几分动容,“管的真宽!哼!” 说罢,他甩袖进府,并命令侍卫把大门关上。 倾云院,丞相夫人和南可芝守了南迁月两个时辰才离开。 “母亲别太担心,府医说了,大姊没有大碍,睡一睡就好了。” 丞相夫人眉间泛着愁色,望着院中的桃花轻道,“陛下迟迟不下取消婚约的旨意,我这都不方便给迁月相亲。” 南可芝弯了弯嘴角,半垂着眼眸陷入思考。 她想了会儿,掀开眼眸试探的问,“母亲,您真的不喜欢安政王吗?” 丞相夫人轻蹙眉心,“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迁月嫁不了他,我也不希望她嫁过去。” 南可芝抿着唇,没再接话。 她感觉安政王对大姊挺好的,几次被刺杀都是安政王救的。 大姊不想嫁二皇子,安政王就帮着搅黄,他还将王府令给了大姊,他对大姊的好,是很多男子都比不了的。 使馆,南靖使者所居宅院。 肖宸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目光空洞的坐在桌案后。 手上的伤口也没处理,血液都干了。 叶剑于心不忍,忍不住出声,“主君,您要不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肖宸沉默。 叶剑放下剑,端起伤药纱布等来到肖宸面前。 “滚。”肖宸哑着嗓子道。 叶剑忍不了了,他放下托盘,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说道: “主君,您这样折磨自己有何用?您若真喜欢南姑娘,就应该让她快乐,她若是和您待在一起不开心,您就该放她走,让她自己找快乐去。” “她若是开心了,您就会跟着开心,何必折磨自己……” “滚!”肖宸很想一掌劈死他。 本就受伤的心灵死的更彻底了。 第158章 我和你们主君不是一路人 是夜,月明星稀。 太尉府后门无声的被打开。 一位身披斗笠的女子潜了出来。 她扶着斗笠一路小跑来到不算宽的街道上。 黑暗中停着一辆马车,她钻了进去。 “宋姑娘是不是忘了答应孤的事。”男人的声音阴沉,且充满了威胁。 女子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不甘的脸。 正是宋岁欢。 “我当然不会忘,父亲禁了我的足,我如何帮你,不过你放心,南迁月把我母亲害去了尼姑庵,新仇旧仇我都要报,绝不会放过她!”她眼里灌满了恨。 西邱大皇子嗤笑,威胁道,“你是不是误会孤的意思了,孤要的是完好无损的她,你若是敢乱来,可别怪孤出手不留情。” 宋岁欢心尖微微颤抖,将眼里的不甘心压下,“韩皇子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送到你床上的人绝对完好,我只希望她永远离开东陵,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西邱大皇子神色鄙夷的看着她,“你不是被禁足了么,如何帮孤?” 宋岁欢冷笑,“过两日不是要给你们举办送别宴么,我从父亲口中探知,送别宴不在宫里举办,而是设在怡园,那里下手可比宫里方便多了。” “届时,父亲定会放我出去,不过以我之力自然是不够的。” 西邱大皇子双眼半眯,“你打算找谁帮忙?” 宋岁欢勾起一边的嘴角,“自然是恨极了南迁月的人。” …… 翌日晌午,南迁月第四次醒来。 “姑娘,您醒的刚刚好,正好可以用午膳。”绿衣把南迁月扶起来,在她身后垫好软枕。 南迁月靠着,眉间还有几分疲惫,她无力道,“不会还是些清汤寡水吧,大中午的,我要吃辣的。” 绿衣表情为难,“姑娘,您喝多了酒,吃不得辛辣,厨房给您准备的很丰盛,您一定会喜欢!” “还有二姑娘亲自给您熬的汤,熬了一上午呢,奴婢闻着可香了!”这话是阿玉说的。 南迁月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去,眼帘耷拉,“你怎么还在这儿?回去找你主君吧。” 阿玉咬着下唇,眼里的光一点点消散,她埋着头小声道,“那奴婢出去候着,不在这儿碍了姑娘的眼。” “我说让你找你主君去,听不懂吗?”南迁月加大了音量。 本该幸灾乐祸的绿衣,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想象着,身边要是没了阿玉同她拌嘴打架,心里竟是空落落的。 阿玉抬起委屈欲哭的脸,“求姑娘别赶我走,主君说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才是奴婢的主子。” 南迁月撞见阿玉眼里的泪,撇开脸,冷漠道,“他说什么跟我没关系,你的主子是谁自己心里清楚,赶紧走,别逼我赶你。” 阿玉哭兮兮道,“那奴婢去院子门口待着,保证不会打扰到姑娘。” 她抬手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南迁月猛地转头,话卡到嗓子眼里没对象说,人家已经跑出去了。 收拾妥当,南迁月来到院里唤出韦达。 “姑娘有何吩咐?”韦达恭敬的问。 南迁月正色道,“把南靖太子的暗卫赶走。” 韦达眼睛亮了亮,声音高亢,“是!” 暗处的李冰飞快的窜了出来,他急道,“姑娘,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还请姑娘惩罚,莫要赶属下。” 南迁月神色无情,“我和你们主君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有牵扯的好,还有,把这个还给他。” 她把血玉扔给了李冰。 “麻烦把我的话带给他,顺便让他把翡翠还给我。”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李冰痛苦面具,这种找死的活儿他哪里敢干啊。 “姑娘,要不您还是自己和主君说吧。”他讪讪的把血玉放到桌上,然后闪身消失。 南迁月蹙眉,看向韦达。 韦达指了指东南方,“藏那儿的,三丈远。” 南迁月朝韦达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留下话,“统统赶走。”而后转身离开。 韦达捏捏拳头,转转脖子,甩甩腿,热身结束,猛地朝东南方扑去。 某些人他早就看不顺眼了,终于逮着光明正大的机会揍人了。 “乔嬷嬷呢?”南迁月喝着妹妹熬的汤,随口一问。 绿衣绷着微笑,“……乔嬷嬷说,说您事务繁忙,没时间学习,便自请回宫了。” “母亲同意了?”南迁月觉得不可思议。 绿衣点头,“夫人没有挽留乔嬷嬷,还亲自将她送出府门。” “哦,走了挺好。”反正她不想学。 “大姊!大姊!”南亦初兴冲冲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南迁月放下汤勺,就见南亦初满面容光的走了进来。 “大姊,我听丫鬟说你醒了就跑来了,你感觉如何了,能走能跳吗?”他坐在南迁月对面问。 南迁月撑着太阳穴,“就是喝了几口酒而已,又不是喝的毒药。” 南亦初点点头,“没事就好,那大姊快随我去书院吧!” “去书院?”南迁月看了看外面的天,大中午的。 南亦初抠着耳后,“大姊,父亲这次好像有点生气,他说没了乔嬷嬷的课,就让你多去书院学习,我本来早上就该去书院的,但是父亲让我等着你,说你醒了跟你一起去。” 生气了…… 南迁月摇头唏嘘,回头再哄吧。 她扫了眼南亦初书生打扮,“你能进名义堂了?” 南亦初努力压住嘴角不要翘的太高,他眉毛飞舞下巴上扬,“昨日书院送来了入学通知书,说我品学端正,若是得到徐太公的培养,来日一定能成为栋梁之才!” 南迁月失笑,“怎么,不想着学武功了?” 南亦初神采飞扬,“学!当然要学!我每日先去书院上学,放学回来又跟着林飞学习武功,势必要成为文武双全的男子汉!” 南迁月竖起肯定的大拇指,“加油,大姊看好你!” 马车早已准备妥当,姊弟俩装进车,向书院进发。 本来一路顺利,却在路过宽道时,被后面的马车超了车。 那超车的马夫有些粗鲁,行驶的很快,与相府的马车擦身时,一股大力击来,震的马车一抖。 南亦初一把掀开帘子,“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相府马车!” 南迁月眉梢一挑,原来好弟弟脾气也挺暴躁的。 超车的马车没有继续往前行驶,而是停在相府马车前面,似是故意拦路。 南亦初见此,气冲冲的挽起袖子,“大姊,你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他翘着嘴跳下马车,指着前面距离不超过一丈的黑色马车吼道,“是哪个没教养的,赶紧下来道歉!” 他话音未落,前面马车跳下来一位肤色黝黑,身材魁梧,身着箭衣的男人。 南亦初咕咚一声吞下一口口水,此人好壮,惹不起的壮。 然而走过来的黑男人竟是一脸傻笑。 第159章 他没死 黑男人朝南亦初抱手,“抱歉啊南公子,卑职在军中呆惯了,第一次在京中驾马车,手劲没控制好,是不是吓到南公子了?” 南亦初瞬间没了脾气,反而仰着脖子故作淡定道,“区区马车震动,怎会吓到本公子,本公子只是下来提醒你,下次驾车小心点,别毛毛躁躁的,不礼貌!” 黑男人傻呵呵笑道,“南公子说的是,卑职下次一定注意。” 南亦初见他态度诚恳,便挥手打发,“知道错了就赶紧走吧,本公子还急着去书院呢。” 黑男人却不动,而是傻笑的看着相府的马车。 南亦初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以为黑男人想要冒犯大姊,于是脱掉鞋子举过头顶,“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鞋底子抽死你!” 黑男人摆摆手,“不是,卑职是来请南姑娘移步到前面马车,南公子莫——” “你说什么?!!”南亦初拿鞋子指着黑男人,气的手抖。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粗鲁的黑男人竟然想把大姊叫去他的马车里轻薄??!! “小爷我今日非打死你个登徒子!” 南亦初举着鞋子跳到一米多高朝黑男人猛地扇来! 黑男人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南亦初拿鞋子的手,一手抓着他的腰带。 悬在半空的南亦初:“……”侮辱性很强。 南迁月掀开门帘一看,弟弟正被人拎孩子似的提在空中。 她目光定在黑男人脸上,眉梢一扬,“王阿狗?” 黑男人闻声转过脑袋,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笑道,“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亦初脑袋左右转动,“你们认识?” 王阿狗赶紧将他放下,并帮他整理好腰带,抱手道歉,“冒犯南公子了,望南公子恕罪。” 南亦初别别扭扭的撇过头,“没,没事。” 有事,丢死人了。 “南姑娘,还请移步。”王阿狗咧着嘴,斜斜弯身伸手请道。 南迁月抬了抬下巴,“某人在里面?” 王阿狗笑的更傻了,“南姑娘聪慧。” 南迁月瘪嘴,见个面至于整这么大动静么。 “弟弟,你先去书院,不用管我。”她跳下马车。 南亦初却是拉住她的袖子,“大姊,那是谁啊,可靠吗?” 南迁月拍拍他肩头,“你偶像。” 她扯开袖子朝前面马车走去。 南亦初愣在原地半响,什么是……偶像? 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马车已经驱动远离了。 “坏了!父亲让我紧跟着大姊,不能让她单独跟其他人离开!”南亦初懊恼拍头。 他后知后觉的跳上马车,“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王阿狗驾车跑的很快,坐在里面多少有点颠簸。 南迁月无语的看着稳坐如山的男人,“可以让他慢点吗?” 秦奕不答反问,“身体好些了吗?还晕不晕?” 南迁月冷瞥他一眼,“你的暗卫是监视器吗,什么都跟你报备。” 秦奕眼皮一抽,“你忘了谁送你回去的?” 南迁月奇怪的看着他,“谢言舟啊,我不信暗卫没给你说。” 车内气压很低。 秦奕指着自己的肩,甚至抬起布着红痕的下巴,“被你咬了好几口,衣服也被你撕烂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南迁月愕然,那不是她做的梦么。 梦里尽情的撕咬秦奕…… 原来不是梦么? “咳咳……”南迁月忽然感觉嗓子不舒服,一个劲的咳,咳了半天按着太阳穴幽幽道,“脑袋还是有点晕,什么都记不得了。” 秦奕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看破不说破。 “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温声道。 南迁月掀眸,“谁呀?” 秦奕,“南靖细作,严伯。” 南迁月神情呆滞,眸底的颜色逐渐暗了下来。 她垂下头,将眼中的伤感遮去,“我……我不敢看,是我亲手把毒药递给他,是我害死了他…我没脸见严伯。” 秦奕握住她的手,很凉。 他轻声宽慰,“你是带着好意去的,毒药跟你没关系,严伯他也清楚,不会怪你。” 南迁月撇开脸,不想把眼里的湿润露出来,“你让人把严伯埋了吗?立碑了吗?若是用的木碑,那我就给严伯换个大的,造一个陵墓。” “他还用不上。”秦奕淡淡道。 “人都死了怎么用不上,你不舍得我舍得。”南迁月嗓音哽咽,眼眶里泛着莹润光泽。 秦奕漾起微笑,指腹抹了抹她的眼角,“他没死,活着的人,自然用不上。” 南迁月呆住,一时间,瞳仁似是定住了般。 秦奕捏了捏她脸颊,“是真的,我让人把食盒换了。” 南迁月嘴巴慢慢张开,“昂?” 看着她的呆样,秦奕不由发笑,“还记得牢房门口,我将你手中的食盒递给青衣了吗?” 南迁月眼珠子转了一圈,愣愣点头。 秦奕继续道,“青衣把食盒换了,端到严伯面前的酒菜,只有导致他假死的药,没有真毒。” “可是,那些菜……”南迁月没想通,不敢相信。 秦奕接着解释,“以南靖太子的心性,他不会信我真的放严伯,在他看来,我是想蒙混老皇帝的眼睛,把严伯弄到手,再次逼他供出南靖细作。” “所以他会让得力之人杀了严伯,廷尉府牢房守卫森严,叶剑进不去,他就找你帮忙,暗卫一直跟着叶剑和相府管家,他们买什么便跟着买一份。” 说到此处,秦奕似乎不太情愿的接着道,“韦达亲眼看见叶剑往酒里下毒,想来是叶剑故意为之,毕竟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声不响的下毒,不会让韦达看见。” 南迁月恍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叶剑想借你之手救严伯?但他又不能违背肖宸的意思,所以才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秦奕勉强点头,“也许是及时发现了良心吧。” “太好了……”南迁月倏地仰头痛哭,泪湿的脸上还有欣慰、激动交织的笑容。 秦奕无奈摇头,就知道她要哭。 他将她揽在怀里,指腹一遍遍的擦抹她眼下泪水。 “别擦了……”南迁月抓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你手上有茧子……擦着疼。” 秦奕眼尾上扬,默默从暗抽里取出软帛给她擦。 * 马车在京郊外十里地一处较荒的宅子门口停下。 秦奕拉着南迁月进去,王阿狗则驾着马车四处兜圈子。 进入院中,便见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扫着落叶。 “严伯!”南迁月跑了过去。 严伯动作一顿,抬头看去,立马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南姑娘真是一日比一日美丽,您一来,这沉寂多年的院子都活过来了。” 南迁月鼻子酸涩,“严伯…你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乐观。” 严伯扬起自在轻松的笑,“从我成为暗哨的那一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能活到如今年月,知足喏!” 第160章 是时候给你选王妃了,再选两个侧妃 南迁月不赞同,甚至有些生气,“严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知道你可以活着,却因为疑心取你性命,你干嘛要跟着这样无情的主子。” 严伯眼里依旧含笑,“南姑娘去见过主君了吧?” 南迁月撇过头,“嗯,再也不想见了。” 严伯摇头,放下扫帚,转身去屋里泡茶,一小会儿的功夫便端着茶盘出来。 他招呼南迁月,“来这儿坐,我给您讲讲主君的过去。” 南迁月扭过头,“谁要听他的过去,不听。” 她话是这么说,人还是走了过去,好似勉为其难的坐下。 严伯失笑,转头看向秦奕,“王爷请坐,这些桌凳我都是仔细擦洗过的,不脏。” 秦奕面色高冷,抬起金贵的脚走过去,掀袍坐下。 严伯给南迁月斟了一杯茶,就准备去把落叶先收了。 “本王的茶呢?”秦奕眉间轻皱。 竟敢忽视他。 严伯一愣,随即尬笑道,“……这茶很普通,王爷应该喝不惯。” 秦奕拧眉,“那为何给她倒?” 严伯神情有点僵硬,“因为南姑娘……”虽挑,但性格好,好伺候。 这话可不兴说。 南迁月瞥了秦奕一眼,给他倒了一杯,“你是王爷,加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敢给你喝普通的茶。” “严伯你坐,先别扫了。”她又给严伯倒了一杯。 严伯唉了两声局促的坐下。 南迁月清清嗓子,毫不在意的说,“严伯不是要讲某人的过去么。” 严伯眼里顷刻间露出伤感,一声掺杂太多心酸的叹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缓缓道,“主君最幸福的时间,大概就是还在襁褓之中时,那时有生母的细心照料,一切烦扰都远离他。” 南迁月瘪嘴,“小奶娃当然不懂烦恼了。” 严伯没有反驳,继续道,“一切的转折皆从两岁开始。” “皇后膝下无子,皇帝与皇后不亲,皇后为了巩固地位,便设计让陛下将菀贵人的儿子,也就是主君寄养到她的膝下。” “主君自学会走路开始,就受到了皇后极为严苛的管教,他身边不能有任何交心之人,否则皇后会当着他的面打死那些人……” “皇后一步步把主君培养成一个沉稳隐忍,善于权谋,又冷酷无情的人……” 严伯近乎讲了半个时辰。 南迁月手里紧紧攥着茶杯,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个小男孩因为写错一个字,手被打的红肿,却一声不吭的跪在烈日下。 那个小少年因为和伴读的世子说了几句交心的话,便被打了二十个板子,那个伴读更惨…… 那个青少年因为反驳了皇后一句,便被幽闭在黑屋里,整整一个月…… 严伯望着天际,眼里一片怅然,“主君没有退路,当他想通的那刻,便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路走来,其间的艰难辛酸,无法言说。” 他含笑的看着南迁月,“南姑娘,您莫要怪主君无情,他若是个心软的,早死了。更何况,他杀我一人,其实是要救更多的人。” “我若是出卖了主君,会死更多的人,他也是没办法。” 南迁月“咚”的一声放下茶杯,“可你不会出卖他,他为何不信你?” 严伯摇头轻笑,“身居那样的位置,可以培养亲信,但不能给予全部的信任,南姑娘是聪慧之人,应该能明白的。” 南迁月沉默了。 院子安静了下来。 最后是秦奕打破沉默,“说完了就走吧。” 他站起身,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动。 南迁月想起什么,忙问,“那严伯今后怎么打算?” “你管他怎么打算。”秦奕黑着脸将南迁月拉了起来。 南迁月轻抬眉梢,“你又不开心了?” 秦奕神色难看,“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尽听了些废话。” 南迁月扬起微笑,伸手抚着他胸口,“别生气啦,这次多亏了你救严伯,你是大功臣,该高兴才对。” 秦奕撇开脸,“哼。” 严伯看着这一幕,神色间流露几分苦涩与心疼。 唉,主君唯一的光,好像没了。 等南迁月回到相府,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她抓来管家问,“弟弟还没放学?” 管家懵怔,“公子没和大姑娘一起回来?” 南迁月扯扯嘴角,“我没去书院,被其他的事情耽搁了。” “你的事务比我还多啊!”南相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吓的南迁月原地跳了两下。 “父亲,您怎么不在书房啊?”南迁月讪讪笑着。 南相故意将自己的愤怒放大了数十倍,“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倒是你,是不是又去见安政王了?” 南迁月想也不想的摆手,“没有,我自己出去逛了逛。” “还狡辩,明明就是从安政王的马车上下来的!去静堂跪着去!”南相很怒,没有商量的余地。 南迁月瘪嘴,踩着小碎步闷头离去,“跪就跪。” 她走后,南相身后的转廊处走出一位中年官员,下巴上长了一颗很大的痣。 南相回过头,立马挂起笑容,“小女顽劣,让王内史见笑了。” 王内史恭恭敬敬的抱手,“丞相大人谦虚了,诗仙自是与众不同的。那下官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了。” 南相和善点头,“管家,送送王内史。” 王内史恭敬行礼,“下官告退。” 南相看着王内史的背影,脸上的笑一秒消失。 他招来小厮吩咐,“去看看大姑娘膝盖下垫软垫没。” 入夜,跪在静堂中的南迁月昏昏欲睡。 房门开关、加上南亦初的大喊声,成功唤醒了南迁月。 “大姊!原来你回来了!我找了你一个下午!” 南迁月掀开眼睛,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南亦初委屈巴巴的跪下,“一个下午风尘仆仆,能不毁形象么。” “那你为何不去梳理?来这里作甚?”南迁月歪头。 南亦初生无可恋,“父亲说我没看好大姊,罚我跪一个晚上……” 南迁月叹息,拍拍他肩膀,沉重道,“是大姊害了你,大姊对不起你,回头亲自给你煮碗面。” 南亦初:“……” 翌日退朝后,王内史被太监领去了御书房。 老皇帝面露怀疑,“丞相真的罚他那宝贝女儿了?” 王内史肯定颔首,“回陛下,千真万确,南相的愤怒不像是假的,微臣都险些被他吓到。” 老皇帝哂笑的睨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陛下,安政王到了。”太监低声禀报。 老皇帝挥退王内史,“传他进来。” “是。” 太监恭敬的将秦奕领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秦奕微微颔首。 老皇帝伸手虚抚一把,笑的亲切,“免礼,皇弟对朕如此生分,可是还在怨朕?” 秦奕神色平静的不像话,“陛下言重了,为臣者,岂有怨君的道理。” 老皇帝眼里精光炯炯,“皇弟还是这般冰冷,想来是王府太过冷清,是时候给你选王妃了,或者再选两个侧妃。” 第161章 谁准你用这种语气跟奕儿说话的 秦奕神色平静,没有接话。 老皇帝满脸笑容,眼里却尽是算计与防备。 “徐太公的孙女饱读诗书,知书达理,与你甚是般配,还有王内史的千金温婉端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朕还听说鲁国公有个女儿待字闺中,也教养的极好,皇弟觉得如何?” 徐太公文坛界占有较高地位,但身无实权。 王内史掌管国家财政税收,但却是老皇帝的人。 鲁国公年老,实权早已上交,不过是摆了个地位在那儿,而且他只有一个庶出的女儿。 老皇帝是“会”推荐人选的。 秦奕眸色静如水,漆黑的瞳仁无波无澜,“臣常年在外打仗,不想耽误她人年华。” 老皇帝摆手笑道,“你是朕的亲弟弟,她们能嫁给你是她们的福气,后日怡园送别宴,你仔细看看,朕也帮你物色,如何?” 秦奕垂下眼眸,“若是要娶,臣一生只娶一人。” 老皇帝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冷光,“哦?皇弟心中可有人选啊?” 此问题一出,整个御书房瞬间压抑了起来。 伺候在侧的太监,尤其是老皇帝身旁的侯公公,直冒冷汗。 只听秦奕缓缓吐出两字,“没有。” 老皇帝登时加深了笑容,“好好好,那便依你,只给你选一位王妃。” 秦奕离开御书房后,尤太妃的人躬身来请。 “奴婢拜见王爷,太妃娘娘请王爷去闲乐宫用午膳。” 秦奕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没空。” 话落,他大步离去。 太监倏地提高音量,“诗仙也在闲乐宫。” 秦奕脚步一顿,眉间隆起一层阴霾。 “带路。” “是!”太监如释重负。 闲乐宫,梨花园。 梨木长桌上摆好了各种精美的食物,宫人们分工明确的立在各处。 南迁月漫无目的跟着尤太妃散步到这里。 尤太妃先行入座,然后施舍般的抬手,“坐下吧。” 南迁月扯开微笑,在尤太妃的左手边坐下。 尤太妃眉心轻蹙,低声囔了句,“没规矩。” 南迁月假装没听见,暗自揉着酸痛的膝盖。 昨夜跪了一晚上,懒觉没睡成就被尤太妃喊进宫里了。 她有脾气,但没处发。 这时,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踏着风走来。 是在南迁月后背方向,她没发现,以至于身侧忽地蹲下一只黑色的巨影,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 “呀!”南迁月险些一巴掌落下。 她挥起的手停在半空,惊吓之余埋怨道,“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吓死我了。” “放肆!谁准你用这种语气跟奕儿说话的!”尤太妃厉声呵斥。 南迁月封住嘴巴,选择闭麦。 秦奕大掌附在她膝盖上,神色里透着微愠,冷漠质问的眼神看向尤太妃,“你对她做了什么?” 尤太妃心口一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气的牙抖,“本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你瞎吗?” “她膝盖是怎么回事?”秦奕语气冷凌,毫不退让。 尤太妃气的说不出话,两手按在桌沿上,在掀桌子的边缘徘徊。 南迁月弱弱出声,“是父亲罚我跪了一夜。” “你刚才哑巴了吗?!”尤太妃朝她怒吼。 秦奕沉声回击,“你吼她做什么?” 尤太妃嘴唇肉眼可见的颤抖,“本,本宫没打没骂,声音大了点能把她吼死吗?” “吼不死吼不死。”南迁月小幅度的摆手。 尤太妃指着秦奕对南迁月道,“你大声告诉他!” “哦哦。”南迁月点点头,看着秦奕先礼貌微笑,再迈开嗓门大吼,“吼、不、死!” 秦奕眉头紧皱,眼里竟有几分若隐若现的心疼,“你不用怕她,膝盖疼不来就是,她若敢强行带你进宫,自有暗卫拦着。” 尤太妃气的炸肺,两只脚在桌子底下跺的飞快。 南迁月目瞪口呆,果然不是亲儿子,尤太妃在他心里当真是毫无地位。 “太妃娘娘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她顿了下,凑近秦奕耳边小声道,“不然我就得去书院耽误一天,来这儿只用半天。” 尤太妃有种被雷劈了又劈的感觉,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目中无她的样子,后槽牙磨的嘎嘎响。 秦奕总算明白了过来,却对尤太妃没有丝毫愧疚,“那我带你去王府看看腿。” 尤太妃:???? 南迁月拉住他,“这都饭点了,好歹把饭吃了。” 秦奕睨着满桌子的菜,陷入沉默,眼底眉梢隐隐流露丝丝缕缕的厌恶。 南迁月看看尤太妃,又看看秦奕,想当个和事佬,硬是想不出台词。 最终还是秦奕主动坐下,但却是坐在南迁月的下首。 这可又把尤太妃狠狠气到了。 “可以吃了吗?”南迁月望着尤太妃无辜的眨眨眼。 尤太妃提起一口气差点又要吼出来,但她憋住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不知名蔬菜喂进嘴里,嚼的非常用力,然后成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她疼的呲牙咧嘴,顾及到形象不能毁,又强装淡定的开始喝汤。 只是那扶着汤碗的手颤的厉害。 南迁月努力压住嘴角不要翘的太高。 她拿起筷子开吃,余光却瞥见面前的碗已经冒尖。 而罪魁祸首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 南迁月一筷子夹住秦奕的筷子,“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吃嘛,别给我夹了。” 秦奕点头,放下筷子,端坐不动。 南迁月愕然,“你不吃?” 秦奕,“嗯。” 啪——! 尤太妃将筷子重重的砸在桌子,“那就都别吃了!来人!把桌子掀了!” 宫人们抖成筛子,谁都不敢动。 “哈哈哈,”南迁月的笑声尴尬的不能再尴尬。 她夹起一块嫩肉放到秦奕碗里,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尤太妃碗里,笑呵呵道,“吃啊,都别愣着啦。” 尤太妃下巴一抬,“凭什么给本宫夹带刺的肉?本宫要吃他碗里的那种!” “好嘞!” 南迁月麻利的夹了一块嫩肉放到尤太妃碗里。 她拐了拐秦奕,“吃啊,不然我喂你?” 秦奕倒是想,但这个地方不适合。 他默默拿起筷子…… 马车上,南迁月的余光一直关注着秦奕。 他很不对劲,从宫里出来,一句话也没说。 “你怎——” “汪汪汪……!” 南迁月的声音被一阵狗叫打断。 这狗叫声甚是凶猛,听声音就知道是猛犬。 竟连秦奕都被吓到了。 南迁月:???? 她惊愕的看着秦奕,只见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抠的死紧,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本该冷酷的神情竟透着恐慌与恨意,额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南迁月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坐到秦奕身旁,歪着头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秦奕浑身一震,一把搂住她,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南迁月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身躯的颤抖。 他……怕狗? 南迁月很想问,但又顾及到他的面子,好歹是个大男人。 “别怕,已经过去了。”她的意思是,狗已经过去了。 第162章 跟我去南靖,让我陪着你 但秦奕却不这么认为,只感觉一股暖意涌上心间,慢慢驱散浸入灵魂深处的寒冷,“抱紧我……” 他的语气竟像个撒娇的孩子。 南迁月没想到他竟怕狗怕成这样,便十分配合的抱住他那颗大脑袋,“要不,我先送你回王府,然后我自己回去。” 秦奕的大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不……你陪着我。” 南迁月满眼震惊,他竟怕狗到这种地步。 天啦,惊天大秘密! ……到了王府门口,南迁月垂眸盯着怀里的巨婴,表情略显怪异,“你在等我抱你下去吗?我应该抱不起你。” 秦奕终于肯抬起头,神情低落,眼眶红润。 这副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南迁月觉得很违和。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南迁月从他的神情中有了判断。 秦奕掀起一丝寡淡的笑,“都过去了,如今有你,我便知足了。” 南迁月嘴角一撇,“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你的。” 秦奕岔开话题,敛了几分神色,“白书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已将配制结思丹的药材找齐,过几日便可助你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 这让她想到了秦奕在闲泗阁说的话,说她和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到底是真是假。 每每想起这话,她都觉得……羞。 南迁月不知道,她的耳朵已经红的滴血了。 秦奕看到了,他唇角微微上翘,抵近她温声道,“怎么不说话?是想到什么了吗?” 南迁月瞬间回神,将他推开了一些,故作镇定道,“原,原来白大哥不是回家探亲,是去找药材了啊。” 秦奕笑的有几分醉人,“嗯,月儿到时候,可不要赖账哦。” 南迁月撇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入夜,南迁月刚刚睡下。 半敞的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一道黑影正欲翻进来,身后蓦然亮起数把长剑。 黑影转身,目光冷凝。 围着他的人率先出声,“请南靖太子速速撤离。” 此黑影正是肖宸,他一声轻蔑的嗤笑,旋即沉声唤道,“叶剑。” 风声微动,叶剑低调登场。 “不想死,就退下。”叶剑眼帘微微下垂,十分冷酷的放话。 韦达一众暗卫们捏紧手中剑,“该退的是你们。” 话落,夜色下的暗影们轻声过招。 肖宸没做停留,翻进了屋内。 当他掀开帘帐时,一把短剑横在了他脖子上。 他目光微微晃动,轻声道,“南南,是我。” 南迁月眉头一拧,却没放下短剑,“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让肖宸呼吸一窒,他沉痛道,“……你还在生气么,南南,你怎样才能原谅我,我都依你。” 南迁月面无表情的放下剑,抬手将帘帐拉好,隔着帘帐异常平静的道,“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这话让肖宸彻底慌了神,他着急的拉开帘帐,将南迁月抵在墙上,激动的情绪令他嗓音颤抖,“南南……别这么对我,求你了……我真的害怕…我错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南迁月勉强能看清他的脸,尤其是那双泛着红润光泽的眼睛。 她撇开视线,“你有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你,但无法和你深交,你别再……” “那安政王呢?他杀的人不比我少,你为何与他越走越近,却要远离我?南南,这不公平!”肖宸抓着南迁月的手很是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吼出来。 南迁月肩膀被捏的疼,她扭了扭身体,“你放开,肩膀要被你捏碎了!” 肖宸蓦地一震,慌忙松了手,改抓为抱。 他紧紧的抱住她,哀声乞求,“南南…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交往,你不能食言……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南迁月根本挣脱不了他的禁锢,只能尽量让声音平静。 “肖宸,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迟早都是要回去的,你别把心思放我身上,适合你的女子说不准还在南靖,后日就是送别宴,你该准备回南靖了。” 肖宸哽咽道,“既然你迟早要回,那为何要待在东陵,跟我去南靖,让我陪着你,好吗?” 南迁月沉默了一瞬才道,“我喜欢南相一家,我就想待在这里。” “是喜欢南相一家,还是喜欢秦奕?”肖宸松开她几分,死死凝着她的眼睛。 南迁月不躲不避,如实回答,“喜不喜欢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若是跟你跑了,绝对会被有心之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南相一家会被我连累,所有跟我有牵扯的人,都会遭殃。” 肖宸连忙接话,“这个我可以处理,我会找个合理的理由让你离开这里,保证不会让他们受到牵连。” 南迁月有些气闷,“你怎么这么执着呢,我不想去南靖,我已经熟悉这里了,在回去之前,我就待在这里,你不要再执拗了。” “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欺——” “可你连严伯都护不住。”南迁月字字冷漠,“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肖宸错愕垂眸,忽而又扯出笑容,“好,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南迁月眼睛一瞪,“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肖宸不仅“听不懂”,还“听不见”,他含着眼泪笑道,“严伯回来了,我让他回南靖,以后就在太子府做个管事。” 南迁月震惊,严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你既然知道严伯还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他,对吗?”她冷冷的问。 肖宸那双红眸透着坚定,他没有撒谎,直言道,“对,他手上掌握了很多人的性命,我不敢拿他们开玩笑,南南,我也是没办法,你可以理解我吗?” 南迁月看着他,久久不说话。 严伯正是知道这点,才主动回到肖宸身边的吧。 她在严伯身上,看到了使命感的具象化。 严伯本人都不怪肖宸,反而理解他,帮他,那她又有何理由怪他呢。 在宫廷中长大的孩子,一路踩着刀尖走来,又怎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嗯。”南迁月点了两下头。 得到她的谅解,肖宸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眸中一点星光将恐慌撕裂,一双红眸亮的吓人,“南南……” 他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次拥住她,呼吸粗重。 南迁月推开他,十分无奈道,“好啦,赶紧走吧,我真的困了。” “好,马上。”肖宸着急的从怀中摸出血玉,看着南迁月露出几分委屈,“你把它扔在院外了。” 他将血玉塞进南迁月手里,轻声乞求,“别再扔了。” “还有暗卫……” “暗卫不能留。”南迁月斩钉截铁,“他们虽然为你私人所有,但是身手很容易让人出来不是东陵的,你走,他们就得走,不然我还是有通敌的嫌疑。” 肖宸紧抿着唇,点头,“好,那阿玉总可以留着吧,她是我捡的孤儿,一身清白。” 第163章 她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 南迁月“嗯”了一声,伸手请道,“请走,不要再耽误我的美容觉了。” 肖宸面露疑惑,这词儿南南没教过他,“这是何意?” 他问的同时把手掌摊在南迁月面前,示意她写。 南迁月神情阴暗,扬起巴掌,“走,别逼我扇你。” 肖宸默默收回手,嘴巴轻张似要再说什么。 南迁月巴掌再往上抬几公分,面目凶狠,“走!” 肖宸只好闭上嘴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外面也终于停止了打斗。 南迁月叹了口长气,转身就欲回床上躺着,余光却瞥见房门上倒映着一个举着棍子的人影。 她脚趾头动了动,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了。 嘎吱—— 房门被南迁月大力打开,一个木棍登时砸了下来。 南迁月徒手接住木棍,面露三分死气的看着行凶者,“干啥?谋杀你家姑娘吗?” 绿衣猛地睁开眼睛,“姑娘!怎么是你!奴婢还以为登徒子这么大胆敢走正门呢!” 南迁月松开木棍,“哪里来的登徒子,你听错了。” 绿衣睁大一双眼,抱着木棍认真道,“奴婢没听错,是南靖太唔——” 南迁月一把捂住她的嘴,压着嗓子低喝,“什么东南西北,你睡糊涂了,快去睡觉!” 上次两个人在屋里打架都没把绿衣她们吵醒,今天耳朵倒是尖。 绿衣点点头,南迁月才松开她。 “阿玉呢?”南迁月肃穆问。 绿衣面露不忍,看向院门方向,“她一直蹲在院门口。” “晚上也在那儿?”南迁月惊目。 还真是肖宸带出来的人啊,够执拗。 “去叫她回来睡觉,明日好好伺候我梳妆。”南迁月撂下话,关门睡觉。 —— 长公主府。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长公主略带嘲讽的看着眼前女子,宋岁欢。 她轻飘飘道,“本宫如今处境你看不到么,本宫若是帮你,要是不小心暴露了,岂不是罪加一等?那可是诗仙呐。” 最后一句,她说的极为讽刺。 宋岁欢三指立誓,“表姊,我保证此事不会牵连你,否则就罚我终身圈禁。” 长公主拇指和中指执起小巧的酒杯,仰头喝尽。 “她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 宋岁欢惊愕,“南相居然敢培养暗卫?” 长公主眸色瞬间冷冽,“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安政王竟护南迁月到如此地步。 宋岁欢识趣的闭嘴,言归正传,“表姊可有谋略?” 长公主掀起冷笑,幽幽道,“那就让暗卫看见呗,明的晃眼,暗的,防不胜防。” 宋岁欢迫不及待,“还请表姊明示。” 长公主笑的阴冷,“白书回来了,你若给她用普通的药没用,得用一种,神不知鬼不觉,还无药可解,只能靠男人来解的毒。” 说到这里,长公主一双眼瞳幽暗的仿佛浸出了毒,两年前费尽周折最终却给南迁月做了嫁衣的事,再次浮现在脑子里。 她喜欢那么玩是么,那这次就让她玩个够。 “此事还需要找个蠢人帮忙。”长公主轻蔑道。 宋岁欢皱眉,“谁?” “小五。” “五公主?!” …… 天明,南迁月早早就被叫了起来。 因为要去书院。 她魂不附体的跟着南亦初上了马车,又心不在焉的跟着进入学堂。 “大姊,今日你可别跑了,弟弟膝盖还没好呢。”南亦初将说了不下十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南迁月敷衍点头,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诗仙,这是我的位置,您的位置在前面呢。”一个书生非常礼貌的朝南迁月鞠了一躬。 南迁月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随便坐呢。” 书生耐心解答,“以前是随便坐,如今是按照名次排座,名次越靠前,座位也就越靠前。”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好现实的排法,跟她上小学时一样。 诸位学子落座,老师没来,竟然没有交头接耳的。 除了晚来几步的五公主和四皇子。 “你上次输给我的一百两还没给我呢,你不会想要赖账吧?” “嘘,学堂圣地,莫要谈论庸俗之言。” “我声音很小啊,你再不给,我就加利息了。” “给给给,今日回去就给。” “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两人一路拌嘴穿过学堂来到靠前的位置。 五公主见南迁月身后没人,便挪了过去。 她拍了拍南迁月左肩,然后将头伸到右边。 南迁月从右边转过头,刚好对上五公主调皮的表情。 五公主表情凝住,“我不是拍的你左肩吗?你怎么从右边回头?” 南迁月无辜眨眼,指着自己的右耳道,“听见你幸灾乐祸的呼吸了。” 五公主反应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你会武功?你有内力!你内力深厚!!” 南迁月抽了抽嘴角,“啊,是的吧。” 五公主还想进行深入交谈,徐太公来了。 众学子起立,一堂课开始了。 春风鸟语花香作伴,老夫子古老编钟般醇厚而深沉的声音平缓悠长,如涓涓细流一字一句落入学子心间。 学子们时不时摇头晃脑,感慨颇深。 五公主看着前面一直摇头晃脑的南迁月,深感佩服。 她听的也太认真了吧,徐太公讲的每一句她都在细细揣摩,难怪人家诗作的那般好。 “咳。”徐太公忽地咳嗽一声。 众学子只当徐太公嗓子痒。 “咳咳。”徐太公又咳嗽两声。 众学子猜测徐太公受了寒。 徐太公立在南迁月面前,手里拿着竹简,垂着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皮凝视南迁月。 闭眼熟睡的南迁月一概不知。 五公主纳闷,徐太公没讲了南迁月怎么还在晃? “诗仙,你来说说老夫刚才所言有何隐喻啊。”徐太公沉重出声。 南迁月:……听不见。 徐太公:“……” 五公主恍然大悟,她居然是在睡觉?!好大的胆子! 佩服! “诗仙!”徐太公拔高音量。 南迁月陡然转醒。 . 下午放学,南迁月依旧魂不守舍的跟着弟弟。 五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跳到她面前,“去不去吃饭,万食楼,本公主请你!” 南亦初指了指自己,“要不把我也带上?” 五公主瞥了他一眼,下巴一扬,“你的钱自己付!” 南亦初瘪嘴,囔道,“小气。” “你说什么?”五公主凶巴巴的举起拳头。 南亦初赶忙躲到南迁月身后,继续嘟囔,“本来就小气嘛,谁都知道。” 五公主挽起袖子,追着南亦初重拳出击。 ……万食楼。 五公主为了展示大方开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小二上好酒菜便退了下去,不过在关门的那一刻,有意无意的看了南迁月一眼。 “吃吧,在外面不用拘礼!”五公主夹起一块醉羊肉喂进嘴里,嚼的毫不顾忌形象。 南迁月受她感染,来了食欲,便也夹了一块尝。 嗯,确实不错。 第164章 你的眼睛有被挖的风险 “这一桌子的食物,都是本公主精挑万选出来的精品,绝对在上京排的上号!”五公主很是自豪。 南迁月捧场的拍拍手,“哇,你好棒哦。” 四皇子和南亦初埋头吃的起劲,像两个恶鬼,哪里关注她们说什么。 五公主得意的扬起下巴,“除了这些,本公主还让人去东街买刘四婆家的糖蒸酥酪,待会就到!” 南迁月再次笑眯眯鼓掌,“哇,好期待哦。” 五公主嘴角快要咧到耳后,下巴控制不住的上扬,“怎么样,本公主大方吧!” 南迁月鼓掌,“哇,五公主最最最大方了。” 五公主亲自给南迁月夹了几筷子菜,“吃吧,咱们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呢,我先偷偷适应的一下,叫你几声皇婶。” 南迁月不鼓掌了,拒绝的声音还没从嗓子里发出来,五公主就凑到耳边小声的叫着,“皇婶皇婶皇婶……” 南迁月只感觉耳边有人念经,头大。 暗中观察的韦达赞赏点头,还是五公主上道。 他想着,要不下次偷摸叫几声王妃? 南姑娘肯定是不会允许的,那他就在暗中叫,让南姑娘只能听见声音而找不到他这个人。 南迁月扶额,“你再不吃,他俩就要吃完了。” 五公主猛地转头,果然见亲哥和南亦初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吃那么快不怕噎死吗?”五公主抄起筷子也开始塞。 四皇子嚼着肉道,“小妹难得大方一回,哥哥肯定要多吃点,让你的钱不白花。” 南亦初腮帮子鼓鼓的点头。 南迁月眉梢上扬,拿着小刀慢悠悠切肉,再叉起来小口小口的咀嚼,把优雅两个字拿捏到每一处细节。 干饭的五公主朝她投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只好抽出空隙帮她多夹几筷子菜。 生怕她吃不饱。 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从来没在贵人身上见过这般抢食的场景,完全不需要她们帮着布菜,倒显得她们多余了。 “哎呀,手累了,来个人帮我把这肉切小一点,再帮我盛半碗汤,不能有一点葱在里面,还有他们面前的骨头,快快收走,碍眼。”南迁月翘着兰花指吩咐。 丫鬟们立马上前照做,心道,总算有个正常的贵人了。 “绿衣阿玉,自己拿着钱袋子去买吃的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南迁月轻轻摆手。 绿衣阿玉高高兴兴的退下。 “这块肉不要。”南迁月指了指丫鬟正要切的那块鹅肉。 五公主眉头一皱,“为何不要,你刚刚不是挺喜欢吃的嘛。” 南迁月无辜的笑了笑,“这块肉是你用吃过的筷子给我夹的。” 五公主愣怔,却没生气,反而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一着急忘了。” 说完,她把那块肉夹到了自己碟子里。 五公主的人跑腿还算快,王四婆家的糖蒸酥酪买来了。 “快快快!”五公主兴奋的手脚挥舞。 仆人们恭恭敬敬的将四份糖蒸酥酪放到贵人们面前,并贴心的打开盖子。 一股香味扑鼻,南迁月以手为扇往鼻子底下扇了扇,“奶香、酒香、果香,不错,有几分期待。” 她执起勺子舀一点浅尝,“嗯,三分甜,一分酸,奶香酒香果香各两分,入口丝滑不粘腻,回味竟然漫着一股浅浅花香,此甜品,上等。” 她评价完,微笑着抬眸,就见三人动作一致的放下勺子,并打了个饱嗝,面前的白瓷罐…空了。 南迁月眼皮子跳了跳,没事,都是十五岁的孩子,正长身体呢。 一场风卷残云和优雅端庄并存的饭局结束,丫鬟们井然有序的端来泉水和茶汤。 南迁月洗了手,净了口,喝了香茶便准备走。 五公主不满嘟嘴,将南迁月只吃了一半的甜品递给她,“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能浪费呢,我不管,你必须吃完。” 老贵了。 南迁月无奈轻叹,“行,马车上吃。” 回到相府已经不早了,明日就是怡园送别宴,南迁月想着该早早沐完浴睡觉。 但是吃的有点多,只好在院子里散散步再洗。 “王妃。” 背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南迁月按着胸口安慰自己,一定是幻听,对,幻听,怎么可能有脏东西来找她呢。 她一身正气! “王妃王妃。” 左边黑暗处再次响起机械般的声音。 南迁月捂住左耳,一定是幻听!!! “王妃王妃王妃。”右边暗处也来声儿了。 南迁月又捂住右耳,踮起脚尖往屋里慢慢挪动。 “王妃王妃王妃……”黑暗中四处传来声音。 南迁月把腿开跑,心里流泪,这年头,鬼也能认错人! …… 翌日,怡园,送别宴,所有人盛装出席。 南迁月一家一路受到诸多臣子、夫人等的问候,南相抱起的手就没放下过。 直到入座,他才暗中甩了甩酸麻的手。 丞相夫人贴心的给他捏了捏手,并递上茶盏,“喝点茶润润口。” “还是夫人贴心。”南相亲昵的抚了抚丞相夫人的手背。 隔壁宋太尉投来三分冷漠五分嫉妒的眼神,手中紧握的玉盏几乎快要捏碎。 他身后的宋岁欢暗下神色,顺着宋太尉的视线看去,眼里慢慢浮现出阴毒。 她在心里谩骂,当娘的是个狐媚子,生的女儿同样不是好东西,都是贱人。 哼,万民敬仰的诗仙是吧,过了今夜,定叫你身败名裂,永坠泥潭。 南迁月似乎感受到了不善的视线,她转过头去,刚好与宋岁欢对视上。 她掀起微笑,轻挑眉梢,举起玉盏对宋岁欢隔空碰杯。 宋岁欢咬碎一口银牙,仗着诗仙的名头,好生狂妄。 西邱大皇子一直关注着南迁月,见她如此调皮的模样,心中更是痒的厉害。 若是在床上也这般挑逗他,那该是多么美妙啊。 肖宸冷锐的视线斜向西邱大皇子,竟敢用这种淫秽的眼神看南南,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挖了。 “韩皇子,你的眼睛有被挖风险。”肖宸冷声出言。 西邱大皇子收回视线,勾起不屑的笑,“肖太子的舌头有被割的风险。” 肖宸面沉似水,视线轻落在面前的酒盏上,不再与西邱大皇子废话。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陛下驾到!”太监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园子。 该站起来行礼的都站了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坐上宝座,笑的和蔼亲切,“众卿免礼。” “谢陛下!”众人落座。 老皇帝开始一长串的客套话。 南迁月听的打哈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演绎歌舞的上场,她才升起几分兴趣的观看着。 各种美食接二连三的摆上桌面,南迁月胃口一般,不想吃,只想喝点什么。 刚好有宫人端来甜汤,南迁月偏头问弟弟妹妹,“好喝吗?” 南亦初、南可芝一致点头,“好喝!” 南迁月轻笑,执起汤勺就欲喝,却被身后的一个宫女打断。 宫女看似蹲在南迁月身边伺候,实则是要悄声提醒她。 “甜汤不能喝,有毒。” 第165章 闻久了,竟然觉得头晕 南迁月捏着勺子的手一僵,她用手帕掩着唇低声道,“你是谁的人。” 宫女继续用着只有南迁月能听见的声音道,“婢子曾受过安政王的恩惠,方才有一个叫韦达的暗卫让婢子来提醒南姑娘。” 南迁月垂下眼眸,将眼里的异色遮去,“只有我的有毒吗?” 宫女低声答道,“是的,南姑娘最好不要喝桌上的任何东西。” 南迁月心态格外的好,“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宫女十分客气,“是婢子的荣幸。” “大姊,你怎么不喝?”南亦初吃得香,喝的也享受。 南迁月笑笑,“喝。” 她假意去拿汤勺,而手中的手帕却不小心掉了进去。 “呀。”南迁月指尖捂嘴,惊道,“喝不了了。” 南可芝十分大方的分享自己的甜汤,“大姊,我是盛出来喝的,你喝我的吧。” 南迁月笑着拍拍她的手,“分量这么少,妹妹还是自己喝吧。” 言语一顿,她眼里闪过精光,“父亲不爱喝甜的,你看,他光喝酒去了,面前的食物动都没动。” 南可芝瞬间便明白了南迁月的意思,乖乖女的她也跟着露出几分狡黠的笑。 只见南迁月伸手扯了扯丞相夫人衣服,丞相夫人优雅回头,“怎么了?” 南迁月笑眯眯道,“我的甜汤脏了,父亲应该不喝,劳烦母亲帮我端来。” 丞相夫人笑嗔她一眼,也不问南相,直接把他面前的甜汤端走,递给南迁月。 正和他国使臣交谈的南相,余光注意到了丞相夫人的举动,他笑容不变,一边举着酒盏示意使臣喝,一边腾出手将桌上没动过的果盘递给身后的孩子们。 果盘较大,南迁月三人齐齐伸手。 “哇,父亲的跟我们不一样唉。”南亦初眼瞳亮晶晶。 南迁月掀眉,何止不一样,简直天差地别。 好歹是坐在前面的百官之首,摆在他面前的食物只会是精美又豪华,就连这看似一样的甜汤,都大不相同。 “大姊,这园子里的牡丹好香啊。”南可芝吸了吸鼻子。 南迁月抬眸环视一圈,牡丹花确实多,但不至于香味这么浓,按理说,酒菜的气息应该将其掩盖了才对。 “我怎么感觉不像是牡丹的香味。”南亦初使劲闻了闻。 南可芝再仔细的闻闻,“好像是唉,还挺好闻的,应该是熏香吧。” 南迁月眼神四下寻找,视线路过对面使臣身后的假山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正是韦达。 他的身体隐在假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南迁月用眼神询问:可有异常? 不知道韦达看没看懂,他点了点头,然后消失。 南迁月默不作声的放下汤勺,保险起见,还是什么都别吃吧。 上方响起老皇帝谦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明日诸卿便要启程归国,朕心有不舍,此杯酒敬诸卿,愿诸卿归途顺遂,一路平安,望此后各国与吾朝继续交好,互通有无,诸卿返国后,代朕向各国君侯问好,朕盼与诸国长存,千秋万代!” “请!” “陛下吉言!” 一场送别宴持续了很久。 老皇帝因为年迈,提前退场了。 东陵剩下的领头人物,就是安政王、南相以及宋太尉等人。 “大姊,我想去如厕,你去吗?”南可芝凑近南迁月耳边低声道。 南迁月正坐的无聊呢,巴不得出去晃悠两圈。 “一起去,走吧。” 隔壁宋岁欢露出了得意的冷笑,她就说嘛,这么长的宴席,中途怎么可能不离席呢。 这不,机会来了。 她看了看四周,也悄声离开,同时唤上了几个姐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雅致的花园凉亭里,南迁月姊妹俩方便完了没有急着回到宴席,而是在这里闲坐。 南迁月屏退带路的宫人,正要唤出韦达询问一二,前方忽然传来落水的声音,以及宫女的呼救声。 “大姊,好像有人落水了!”南可芝站起来踮着脚尖望去。 南迁月秀眉一蹙,哪个在作妖? “呀,这不是诗仙嘛,怎么坐在此处啊,是迷路了吗?”宋岁欢领着一群姐妹走来。 不等南迁月出声,宋岁欢的姐妹团中有人惊呼,“前面好像有人在呼救!” 宋岁欢一惊,“那还等什么,快去看看!” 说罢,她领着姐妹们朝前面跑去。 南可芝拽着南迁月袖子,小声问,“大姊,我们不去看看吗?” 南迁月摇头,“不去,她们身边不是有宫人么,用不上我俩。” “南姑娘!你快过来!这里没有会水的!”一个面生的姑娘着急呼唤南迁月。 南可芝蹙紧眉头,她认识这位姑娘,“大姊,她是鲁国公的女儿,人品不错,与宋岁欢不是一路人,我们去看看吧。” 南迁月烦闷的朝暗处扫了一眼,人多眼杂又不能唤出韦达他们,真烦。 “走吧。” 南迁月拉着南可芝快步走了过去。 “南姑娘,你水性好,快救救那个宫女吧。”鲁姑娘面色焦急。 南迁月刚一走近池塘边,姑娘们纷纷朝她张嘴,叽叽喳喳的,很吵。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一让,我看看。” 姑娘们识趣的让出道路,南迁月上前两步,便可见池中人影扑腾。 “不会水不妨碍找根竹竿来吧。”南迁月朝着一个宫人冷声斥责。 宫人连连应是,慌慌忙忙的跑去找杆子。 “南姑娘,怕是落水之人等不了那么久,您发发慈心,救救她吧。”鲁姑娘急声央求。 其他姑娘也开始应和,就连宋岁欢也面露急色,只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眼底深处藏着阴毒的算计。 南迁月低喝,“都闭嘴!” 耳边清净,她抬手脱去外衫递给妹妹,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南可芝急着不行,大姊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片刻,南迁月拖着宫女游近岸边。 南可芝和鲁姑娘立马上前拉人。 “咳咳……”宫女命大,扑腾了那么久都没能淹死,救起来也不需要做人工呼吸,咳一咳就行。 就挺神奇。 “大姊!”南可芝赶忙将外衫给南迁月披上。 这时,宫人扛着竹竿跑来。 向来温柔的南可芝忍不住呵斥,“就你们这个办事效率,等你们来了人都死了!还不快带我们去更衣!” 宫人连忙赔不是,“是是是,奴婢知罪,请诗仙随奴婢来。” 南可芝扶着南迁月,“大姊,走吧,先把衣服换了,不然受寒就不好了。” “嗯。”南迁月觉得头有点晕,便没有多说话。 第166章 若不及时解除,她会死 行枫阁内。 宫人给南迁月找来干净衣物,“奴婢去给诗仙端碗姜汤来。” 南可芝招手,“快去,莫要拖延。” “是。”宫人小碎步后退离去。 “大姊,我帮你脱。”南可芝开始解南迁月的束腰。 南迁月直接展开双臂,“嗯,正好没劲,不想动。” “大姊可能是受寒了,待会儿喝了姜汤便躺下歇息,我再让人通知医师来给你瞧瞧。” “嗯。” 换了衣服后,南迁月半躺在软榻上,屋中香炉冒着细细的青烟,很香,和宴席上的香味一样。 “阿嚏。”南迁月打了个喷嚏,脑袋越发觉得晕眩。 “这宫人怎么办事的,端一碗姜汤而已,至于这么慢么。”南可芝望着门外急的来回踱步。 “大姊,你先躺下休息,我去看看,顺便让人通知母亲。”南可芝为南迁月盖好被子。 南迁月拉住她,拧眉问,“妹妹不觉得晕吗?” 南可芝左右摇了摇脑袋,“我不晕,大姊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南迁月无力的指着香炉,“把那香灭了再走,我闻着晕。” “哦哦,好。”南可芝匆匆将香灭掉,朝南迁月招手,“大姊,你等我!” 南可芝离开后,南迁月便掀开被子下榻,扶着屏风唤韦达。 “韦达。” 窗户发出响动,黑影滚了进来。 是个不太熟悉的面孔。 他微微垂着头,神色肃穆,“回禀南姑娘,韦阁领去抓人了。” 南迁月勾起嘲讽的笑,“是去抓宋岁欢吧。” 她大概猜到宋岁欢要干什么了。 暗卫,“是的。” 南迁月甩了甩晕眩的头,目光落在香炉上,“看看这香有没有问题。” 暗卫,“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南迁月还是不放心,“取点香料带回去,让白书看看。” 暗卫,“已经取了。” “……还有宴席上我喝过的甜汤。” “也取了。” “……让人通知妹妹,不用来了。” “已经去通知了。” 南迁月:“……”就瞎操心了呗。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是韦达扛着一位昏迷的女子疾步走了进来。 “属下见——” “别废话了,把人放床上吧。”南迁月无力抬手。 韦达点头,将女子扔在了床上。 “姑娘,西邱大皇子朝这边来了。”韦达严声道。 南迁月一声嗤笑,“这算盘打的,真够恶心。” “要给她灌点春药吗?”韦达面无表情的问,手已经开始掏药了。 南迁月睫毛颤了颤,强压住身体上的不适,她摇头,“不必,她若能躲过,便是她的运,若是躲不过,便是咎由自取。” “她应该快醒了吧?”南迁月问。 韦达点头,“对。” “走吧,先离开这里。”南迁月扶着墙挪动。 韦达眉头一皱,“姑娘你……” 南迁月强撑着,“没事……你们暗中掩护我就是。” 她挪到窗户边,像个老太太一样手脚极不利索的爬上去,然后摔在外面的草坪上。 暗处的韦达正要现身去扶,另一道掠影急速奔来。 “迁迁!” 是出来放风的谢言舟冲了过来,他将南迁月从地上捞起来,急道,“你怎么了?” 南迁月呼吸越见急促,她抓着谢言舟的袖子,“快……带我去找医师。” 谢言舟立马抱起她,飞上房顶,向怡园外飞去…… 行枫阁外,摇摇晃晃的西邱大皇子急不可耐的推开阁门,又在里面反锁上。 屋内灯盏被人灭了去,很黑,看不清人。 西邱大皇子直奔床榻,边走边脱衣服,“诗仙啊诗仙,你可真是让孤垂涎好久啊。” 他粗鲁的掀开床帘,扑向床上女子…… 宋岁欢被压醒,感受到处境后她疯了般的嘶吼,“滚开!我不是南迁月!是我!” 西邱大皇子动作一顿,随即一把掐住宋岁欢的脖子,“怎么是你?诗仙人呢?!” 宋岁欢一肚子怒火,“我怎么知道,她明明中药了,一定是秦奕的暗卫把她救走了!就是他的暗卫将我掳来的!你快放开我!” 西邱大皇子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帮孤?!” “呵,那就帮到底吧。”他声色邪恶。 宋岁欢惊恐,“你…你要做什么?” 西邱大皇子手掌下移,使劲按住,“孤的火已经燃起来了,诗仙得不到,便用你来灭火吧。” “不…不——!” * 东街。 谢言舟抱着南迁月来到这条街最有名的诊所。 他的手不空,只有用脚踹门,“开门!有疾患!快开门!” “别踢了谢世孙。”韦达终于赶上了谢言舟。 他急声道,“不能让外人看见南姑娘这副样子,事关她的清誉,跟我走,去找白大人。” 谢言舟当即回神,他竟一着急慌了神,险些害了迁迁。 “带路。”谢言舟抱着南迁月再次飞上房顶。 “谁啊大晚上的踹门?”诊所门被小厮打开,结果外面空空如也。 小厮顿时面露惊恐,双腿哆嗦,鬼都闹到诊所来了…… 街尾一处安静的宅院。 谢言舟抱着南迁月从墙外飞了进来,韦达紧紧跟随。 好巧不巧,白书正好在院子里摆弄药材。 “白大人,快给南姑娘看看。”韦达走近白书,将他扯了过来。 “阿月?”白书来不及多想,忙吩咐韦达,“去把药箱拿来,老地方。” “是!”韦达闪身消失。 白书看了眼谢言舟,“把她抱到亭子里来。” 谢言舟直接一个飞身落在亭子边,几步跨进去将她放在木椅上。 白书后几步跑来,他蹲在南迁月身边号脉,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松开了手。 “怎么会……”白书神色复杂,怎么又是这东西。 两年前,王爷就着了道。 谢言舟一把揪住白书领子,“连你也救不了她吗?” 白书没有挣扎,冷静的看着他,“这是毒,类似春药,却又胜似春药,我研究了两年都没能配出解药,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若不及时解除,她会死。” 哐咚—— 南迁月从椅子上落了下去。 “迁迁!”谢言舟松开白书,将她扶起来。 然而南迁月却抱着双臂刻意闪躲,她抬起红润没有焦距的眼睛,害怕的问,“你…你是谁?” 谢言舟一怔,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书蹲下,神色十分凝重,“药效加重了,现在的她神智不清,失去了视力。” 谢言舟攥紧拳头,忽而又松开,他轻轻扶着南迁月,“迁迁,我是谢言舟。” 他的靠近令南迁月止不住的颤抖,渴望、害怕、排斥交织,她带着哭腔乞求道,“求求你别靠近我……” 谢言舟只感觉心口刺痛,他哑着嗓子,再次重复,“迁迁,我是谢言舟。” 南迁月摇着头不断的向后缩,口里喃喃道,“秦奕…你在哪儿……秦奕!” 她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一片模糊,但在这片模糊中,立着一抹黑色身影。 他叫……秦奕。 第167章 一定要让她释放够 谢言舟再次攥紧了手指,胸口闷痛,呼吸困难。 原来迁迁真的……喜欢秦奕。 白书轻叹,却也替王爷感到欣慰,他看向提着药箱立在亭外的韦达,问,“通知王爷了吗?” 韦达点头,“王爷应该快到了。” 白书又看向谢言舟,想要劝他先走,但想想又算了。 估计是叫不走的。 “银针递给我。”白书朝韦达伸手。 韦达熟练的打开药箱,准确找到包裹银针的鹿皮递给白书。 白书取出银针靠近南迁月,还没出声她就往后缩了。 “谁……走开!”她此刻鼻子很灵,陌生的气息令她惶恐不安。 白书见她如此模样,于心不忍,只能好声好气的哄道,“阿月,让我帮你封住几个穴位,不然你的视力会受到损害。” 南迁月不断往后缩,红润迷蒙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走开……别靠近我……” 白书的话,将谢言舟从沉痛中拉了回来,他抬起指腹抹掉眼角的泪,振作起来,“我按住她,你施针。” 白书却是神色凝重的看向夜空,王爷怎么还不来? “只有这样了,你别太用力,不然会吓着她。”白书提醒。 谢言舟紧紧抿着唇,眸底沉积着太多情绪,“嗯。” 他靠近南迁月,快速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南迁月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她用尽全力反抗,“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明明全身乏力,却不甘心被人轻薄,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也不会屈服。 白书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捏着银针准备施针。 但是南迁月的求生欲太强了,她不停挣扎,口里乞求,“求求你…放开我……啊!放开!” “迁迁,是我——”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威厉的声音破空传来,一柄匕首裹挟着锐风朝谢言舟脖子飞来。 谢言舟本能闪开,松开了南迁月。 “王爷!您终于来了!”韦达神情激动。 秦奕飞下院墙,大步朝亭子走去,他抓着白书的后领将他提开。 视线触及到那缩成一团无助哭吼的女子时,心口猛地抽疼。 “南迁月。”他蹲下身,没敢碰她。 白书将领口摆正,“和王爷两年前一样,您快安抚好她,让我施几针护住她的眼睛。” “走开……”南迁月抱着耳朵,陷入绝望的边缘。 秦奕慢慢抬起手,却僵在半空。 白书急道,“王爷愣着干什么,她不像您,没有内力支撑,您放心,她刚刚还在叫您的名字呢!” 秦奕浑身一震,快速瞪了白书一眼,“不早说。” 他还在担心吓着她呢,以她的性格,越是这种时候越逼迫不得。 “月儿,是我,秦奕。”他登时改了口,慢慢靠近她。 秦奕…… 南迁月脑中一阵恍惚,捂在耳朵上的手放下了一点,她哭红的眼睛没有焦距,颤着唇瓣唤道,“秦奕……你是秦奕?” 秦奕无法形容心情,浓烈的心疼里又掺杂着欣喜,他一点点握住南迁月的手,“是我,秦奕。” 南迁月立马失声痛哭起来,“秦奕…你…你怎么才来哇……” 秦奕赶忙将她抱进怀里,大掌附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揉着,“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白书一把按住额头,险些将银针拍进脑壳里,“王爷,哄好了我就要施针了。” 秦奕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脑,尽快安抚她的情绪,“别怕,有我在这儿谁也欺负不了你。” 他一面哄着,一面握着她的手腕递给白书。 白书与时间赛跑,扎着马步快速施针。 手腕上的刺痛唤醒了南迁月压抑的渴望,她不由加重了喘息,埋在秦奕胸口的头不规矩的蹭着,甚至另一只空着的手,也变得不规矩起来。 秦奕赶紧按住她,嗓音喑哑的哄着,“乖,再等会儿。” 施针的白书红了耳根,立在亭外的韦达抬头望天,无声的朝着黑暗挪步。 而谢言舟,他笔直的站在廊柱旁,垂在两侧的手僵硬似铁,俊美的眉眼下,灌满了伤痛。 还有一丝细微的欣慰,是替她开心,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挺好。 “好了。” 白书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然后指着某处快速道,“左边第二间,没人住过,刚换的被子,床大,去吧!” 秦奕蔑了他一眼,抱着南迁月快步走向那间屋。 他踹开房门,后脚又将其关上。 怀里的人似乎意识到可以放肆了,抵在他脖颈间的嘴,开始肆无忌惮的啃咬。 秦奕绷紧了身体,他在心里默念,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一定要让她释放够,不然毒排不出来。 宽敞的床榻上,秦奕自己躺好,任由南迁月“欺负”他。 她脱不掉的帮她脱,爬不上来借她力,甚至贴心的拖住她的后颈和细腰,总之做好一切辅助工作。 . 相府,南相一家在千祥堂急的团团转。 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信。 南可芝自责流泪,“我就该陪着大姊的。” 丞相夫人拉住她的手,“别哭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是可恶,这明显是宋岁欢想要害大姊,结果害了自己,活该!”南亦初怒从心来。 “相爷!夫人!安政王府来人了!”管家领着一位白衣男子赶来。 南相认得他,是安政王的门客,白书。 ……东街末安静的宅院,昏黄的屋内。 折腾了一个时辰的南迁月倒在了秦奕怀里,喘息暧昧。 此刻的她,浑身是汗,毒素排出来了。 秦奕确认床帘封闭,朝外吩咐,“准备浴汤。” “是。” 仆人们应的及时,且行动迅速,手脚轻巧。 “王爷,浴汤已备好,可要奴婢等伺候?”仆人从始至终埋着头,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不用,都退下。”屏风后传来男人略有几分躁意的声音。 “是。”仆人们识趣退出去,并关死了门。 秦奕抱着南迁月踏入浴桶,仔细为她清洗身体。 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问,“月儿,你还行吗?” 好歹也让他小小释放一下,憋着怪难受的。 南迁月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只要他眼睛不瞎,就知道她还行不行。 “……”她没吭声。 秦奕滚了滚喉结,继续为她擦洗。 浴汤里加了药水,泡了会儿后,南迁月恢复了几分清醒,但视线还是模糊的。 “秦奕……”她无力的唤道,仿佛是在确认。 “是我。”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大概是被认可的欢喜吧。 ……天色渐明。 丝丝缕缕的光似细密金纱,带着破晓的温柔,透过床帘洒落在女子的脸庞,为她的面容勾勒出淡淡的光晕。 纤长卷翘的睫羽轻颤,她缓慢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内,环境陌生,这让她心中漫起恐慌。 她掀开被子下床,却因身上无力而滚在了地上。 第168章 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刚走近门口的秦奕,听见里面的动静飞快的冲了进去。 “月儿!” 他将人重新抱回床上,正欲去给她拿衣服时,手却被她拉住。 “别走。”她声音带着乞求,眼里泛着后怕的泪花。 秦奕心头一软,坐在床边搂抱着她,“别怕,一直都是我。”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他既心疼,又控制不住的欣喜。 南迁月抬起湿润的眼睛,“我看不清…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清。” 秦奕揉了揉她的发顶,“只是暂时的,喝几日药就好了。” 南迁月将脸埋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似是大病一场后粘人的紧,“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秦奕本冷毅的眉眼似是镀上了一层柔纱,漆黑的瞳仁如泡在温水中的黑珀,潋滟柔情,“喝了有糖吃。” 南迁月左右蹭了蹭脸,“……我不喜欢吃糖。” 秦奕抚摸着她的后背,认真想了想,“那就甜品或者各种小食。” “……嗯,可以接受。”她的声音渐小,似是又要睡着。 秦奕一掌捧起她的脸,“月儿?先别睡,喝了药,吃了早膳再睡。” 南迁月双眼困乏,却也应是,“嗯。” 由于她一直抱着秦奕不撒手,秦奕只好招来丫鬟伺候。 但活儿都是秦奕做的,丫鬟只负责递东西。 丫鬟们听着王爷手足无措的哄南姑娘喝药,一个个笑弯了嘴。 再看王爷细心伺候南姑娘吃东西,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这是哪里啊?”南迁月望着外面清雅的园景问。 秦奕认真的给她擦着嘴,“白书在上京的住处。” “漱口。”他将茶水递到南迁月嘴边。 南迁月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玩笑道,“你很有做仆人的潜质。” 丫鬟们听了这话纷纷埋下头,南姑娘真敢说。 南迁月也以为秦奕会怼她两句,谁知他竟然特别认真的看着她,说,“那也是,做你的仆人。” 她的瞳仁轻轻晃动,慢慢垂下眼帘喝一口茶水漱口。 秦奕幽深的目光滑过她鲜红的耳廓,唇角一点点掀起弧度。 “都下去吧,把门关上。”他平静的吩咐。 丫鬟们似乎懂了什么,一个个压着嘴角退了出去。 南迁月莫名来了一股不安,她松开一直抓着秦奕袖子不放的手,故作镇定的问,“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她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没敢看秦奕。 秦奕长臂搂着她的腰,躬身凑近她耳边低语,“你昨夜对我做的事,还记得吗?” 耳边气息过于灼热,南迁月忍不住推了推他,“我…我能把你怎么样…你别胡言乱语。” 秦奕一脸幽怨的盯着她,“需要我帮你回忆吗,昨夜你把我按在床上……” “别说了!”南迁月及时捂住他的嘴,全身心都羞躁的慌,她妥协似的耷拉着眼尾,“我认还不行么。” 秦奕眼里蹦出星光,光里闪着希冀,“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问题把南迁月难住了。 她撇开视线,直接绕过问题,“老皇帝不会允许你娶——” “这不是问题。”秦奕神情略有几分焦急,他握住南迁月的肩将她掰正,瞳仁透着坚定。 “我等的,一直是你的心意,月儿,你是喜欢我的,不然昨夜死也不会选我,你相信我,我会用尽全力护着你,包括你的家人,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的瞳仁闪烁着坚定如星辰的光,浓烈的爱意似星辰周围的璀璨星云,绚丽夺目。 而其中的乞求与希冀,恰似流星划过天际时的那一丝尾光,虽微弱却足以让人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南迁月的心脏没由来的慢了半拍。 对她表白的人太多,但能让她心脏为之触动的,只有秦奕。 “可是……我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低下头,随口回了一句。 秦奕掀起笑容,“你养父这样说,也是怕你被骗了,我能理解,若是以后我们有了女儿,我也会教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 南迁月眉头一拧,“什么养父,那是我亲——!” 她蓦地止住话,惊愕的看着秦奕,“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秦奕笑的意味深长,“昨夜你都告诉我了,你的来历,家人,做什么的,都说了。” “你来自,未来,另外的时空。” 南迁月震惊的不能言语,平复了心情好久才问,“你信?” 秦奕笑容绵长,“信。”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南相丢失的女儿。” 南迁月瘪嘴,“所以你还是不信嘛,我怎么可能是南相的女儿,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爸和南相长的像,我和丞相夫人长的像,这都是巧合。” 秦奕笑了笑,没有和她争辩,“嗯,应该都是巧合。” “那月儿,愿意嫁给我吗?”他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南迁月凝着他的眼睛,“娶我有风险,万一哪天我突然回去了,你就成寡夫了。” 秦奕眸里闪过湿润的光,“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甘愿承担风险。” “你会主动离开我吗?”他问的小心翼翼。 南迁月抿了抿唇,轻轻摇头,唇角压着点笑意,“不会。” 秦奕满心欢喜的把她抱进怀里,嗓音激动的有些颤抖,“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南迁月后知后觉,“你套路我?” 秦奕捧住她的脸,低头猛亲了一下她的嘴,“月儿嘴软但话硬,不拐个弯不行啊。” 南迁月抿着笑捶了他胸口一拳,“无赖。” 秦奕抓住她的拳头亲了亲,“还困不困?”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点头,眼尾耷拉,“困,昨夜根本没睡好。” “那就再睡会儿。”他抱起她朝床榻走去。 然而南迁月刚躺好,外间房门被仆人敲响。 仆人恭敬道,“王爷,南相夫妇来接南姑娘了,此刻已被引到正堂。” 南迁月顿时睡意全无,她坐了起来抓着秦奕的手问,“他们都知道了?” 秦奕点了点头,“没道理瞒着他们,毕竟是你…在这里的父母,你放心,只有南相夫妇两人知道。” 南迁月竟然有点害怕,怕被骂。 “我先出去了。”秦奕松开了她的手。 “等等!”南迁月又将他抓了回来,揪着他的领子往上提,“你把脖子遮起来啊,让人看了多不好。” 到处都是她弄的痕迹。 秦奕眉眼染笑,“春日的衣服没有那么高的领。” 南迁月誓不妥协,她摸出手绢飞快的系在他脖子上,“好了,走吧。” 秦奕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丝软,笑容渐渐放大,“走了。” 他揉了揉南迁月的头,转身离开房间。 园子里,秦奕与南相夫妇撞个正着。 南相见到他,那脸色黑的堪比煤炭,“王爷好本事啊。” 丞相夫人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扫过秦奕的脖子。 素色兰花手绢与秦奕一身黑袍格格不入。 那是她亲手给女儿绣的。 如今却用来作遮羞布…… 第169章 南姑娘中了艳虫,安政王给她解的 秦奕扯出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自觉站到一边,让出道路。 丞相夫人当先抬脚,冷着脸从秦奕面前走过。 南相后脚跟上,却被丞相夫人用眼神喝住脚步,她轻道,“我进去就好。” 南相明白过来,自觉退离。 房间内,南迁月听见动静赶忙藏进被窝里。 丞相夫人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床上微微鼓起的一团。 她心口一酸,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 是她无用,没有保护好女儿。 丞相夫人立在屏风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里走。 她无声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将自己裹在被窝里的人,试探的轻唤,“迁月?” “母亲来接你回家。” 被子里的南迁月咬了咬唇瓣,鼓起勇气放下被子,把脸露出来,“母亲……” 她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丞相夫人。 “迁月,告诉母亲,你是自愿的吗?”丞相夫人紧紧捏着手指,凝住呼吸等待答案。 南迁月眉心轻隆起弧度,怎么感觉丞相夫人情绪不太对。 她掀开眼帘,便见丞相夫人眼眶湿润,瞳仁里似乎隐忍着……愤怒? 南迁月轻点头,“母亲,我是自愿的,我知道您不喜欢秦奕,但是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我现在看他很顺眼…我还答应……嫁给他,您是不是不同意啊?” 丞相夫人憋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吐了出来,她失声发笑,眼眶里却落下泪来。 “太好了……”她拉住南迁月的手,哽咽道,“我与你父亲昨夜就商量好,若你是被迫的,你父亲便会辞去官职,我们带着你回老家,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事情可以解决,你心里的伤口却难以愈合,母亲听见你说愿意,真的很庆幸。” “迁月,无论如何,都是我和你父亲失职,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遭到歹人迫害,母亲本就欠你二十年,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却屡屡让你陷入危难,母亲……无能。” 丞相夫人潸然泪下,唇角却又噙着庆幸、酸涩的笑。 南迁月坐了起来,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母亲,别哭了,我还以为您会骂我,没想到您……” 南迁月鼻子泛酸,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您和父亲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您别自责了,我真的没事。” “好,母亲不哭。” 丞相夫人很快调整好情绪,面露几分肃色,“迁月,你方才的意思是,安政王求娶你?” 南迁月诚实点头,语气谨慎,“对,我答应了。”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眼里染上几分愠色,“那你可知,陛下给安政王赐婚了,今早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定下了王妃。” 她继续正色道,“母亲绝不会允许你为妾,虽说那侧妃之位也是人人艳羡的,但是在母亲这里,那跟妾室没有分别,你明白吗?” 南迁月如雷轰顶,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看来他没有告诉你。”丞相夫人冷声陈述。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扯出一丝过于自然微笑,“母亲,我们先回相府吧。” 她相信秦奕会处理好的,要是处理不好,那就拜拜。 园子里,秦奕和南相相对无言。 南相绷着一张脸,时不时剜秦奕几眼,尤其是看到他脖子上的手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他夫人亲手绣的,居然绑在其他男人脖子上。 房门从里面打开,丞相夫人和南迁月相携着走了出来。 她们脸色竟是统一的冷漠。 在路过秦奕时,南迁月刻意回避他热烈的眼神,但又觉得心中憋闷的紧,于是微微回头,恨了他一眼。 秦奕立在风中凌乱,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南迁月三人走后,青衣冒了出来。 “王爷,南靖太子的人还在查。” 秦奕敛住心绪,眉目转瞬染上一层寒冰,“那就把消息放给他。” 青衣领命,“是!” 这时,白书从药房方向走来,“王爷,阿月喝的甜汤没有问题,艳虫应该是提前就下好了,宴席上再经特制的香唤醒药效,与您当年情况如出一辙。” 秦奕眸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杀意,抬手招来一名暗卫,沉声吩咐,“去把韦达唤来。” “是。” …… 林木稀疏的官道,南靖使团缓慢行进。 队伍中间最豪华的马车上,肖宸似在闭目养神,但搭在膝上上的手指,根根用力,泛着青白。 一匹快马从队伍后方匆忙驶来,在豪华马车旁停下,马上的暗卫飞身落在车沿上。 队伍中,几个誉王的眼线纷纷投来视线,却无人敢出声。 肖宸倏地睁开眼帘,眸瞳冒着寒气,“查到了吗?” 暗卫没有底气,“属下等无能,只查到南姑娘昨夜没有回府,至于去了哪里,未能查到。” 肖宸慢慢曲紧手指,背上青筋乍起,声色压抑,“叶剑呢?” 暗卫惶恐不安,“属下离开时,还在追查。” 说曹操曹操到,马车外风声异响,枝叶被衣袂带起一阵悉悉索索声。 敏捷的身影穿过一棵棵树木,飞落到车沿,又飞快的钻了进去。 “主君,查到了。”叶剑面色稍显凝重。 叶剑的反应让肖宸感到不安,他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讲。” 叶剑快速道,“南姑娘中了艳虫,安政王给她解的。” 噼碰—— 肖宸手中茶杯稀碎,他恍若未闻,捏紧了拳头。 血液顺着指缝流出,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痛,再痛,也没有心里痛。 “随我返回上京。”他极力压着情绪沉声道。 叶剑没忍住劝说,“主君,您何必执着,万一南姑娘是自愿……” “住口!” 肖宸怒不可遏,眼白涨满了红血丝,额上暴起青筋,“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叶剑垂首,口上答道,“是。” 心里却说,自欺欺人,连累他人。 —— 太尉府。 某处院落里,传来女子疯了般的嘶吼。 “你们给我滚!谁敢动我我就跟谁拼命!我才不要去庄子上生活!我是太尉府嫡出大姑娘!你们不过一群下人!滚!都滚!” 宋岁欢将屋子砸的稀巴烂,谁要是敢靠近她她就拿东西砸人。 丫鬟婆子们不是抓不住她,而是不敢对她用粗,毕竟老爷的态度不明了。 “这是怎么了?”一位少年走进院子。 丫鬟婆子赶忙行礼,“见过公子。” “回公子的话,姑娘不愿去庄子,奴婢等束手无策。” 少年轻“嗯”了一声,抬脚走到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着衣衫头发凌乱的宋岁欢,十分平静的道,“你该感激父亲保住了你,没让你被西邱大皇子带走。” 宋岁欢指着少年气的身躯颤抖,“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大姊,你不帮我,还跑来数落我?!” 少年好似听不见她的怒吼,径自说着自己的,“你应该庆幸要害的人没有出什么事,否则你的惩罚,就不是去庄子上生活这么简单了。” 第170章 你把我从相府劫出来了 听见少年这话,宋岁欢神色一阵变换,最后化为讥笑,“哈哈哈,她没事?她怎么可能没事?!” “昨晚,她说不准被多少男人玩过呢,那些救走她的暗卫能把持住么,那可是惑人惑心的妖精,主动贴上去,哪个男人受的住?” “哈哈哈……还诗仙呢,如今,应该改名叫花魁吧。” 少年摇头,“人家从未招惹过你,是你心黑眼瞎,好好的太尉府嫡女不做,偏要去给人使坏,落得如今下场,也是活该。” “你良心叫狗吃了吗?!”宋岁欢疯狂嘶吼,“她怎么没有招惹我,就是她把母亲害去尼姑庵的!我不像你这个白眼狼都不知道为母亲报仇!” 少年闭了闭眼,“你这是给自己的恶行披上伪善的人皮,母亲绑架丞相夫人之前,你就屡屡针对人家,我以为你是受了表姊的蛊惑,现在看来,是你妒心太重,害人终害己。” “滚——!你给我滚!”宋岁欢听不得这些话,她抄起凳子就朝门口砸去,但没往少年身上砸,而是砸在他脚边。 少年将手中匣子放到地上,漠然道,“这里面有很多种药膏。” 话落,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 夜幕将至,相府。 南可芝、南亦初第三次去看大姊,却被丞相夫人轰了回去。 她说,“你们大姊很好,就是受了些风寒,现已歇下,你们就别去打扰了。” 南可芝、南亦初乖巧点头,“哦,孩儿知道了。” 倾云院。 昏黄的房间,只留了一扇窗半敞着通风。 夜风沿着窗沿溜进来,窃蓝色纱帐随之轻荡。 绣玉兰屏风旁,赫然出现一道黑影。 他静立在此,目光穿过浅蓝床帘落在床上微微鼓起的人影上。 良久,他抬脚靠近,慢慢掀开床帘,女子沉静的睡颜落入他眷恋的目光中。 他缓缓伸手,指腹一点点靠近女子的脸颊,轻一触碰,女子便不适的蹙了蹙眉。 他立马收回手,然后封住了女子穴道。 穴道被封,女子脑袋往旁边一倒,睡的更沉了。 院子里,数十道身影正围攻一位冷面男子。 他们乍一看到姑娘毫无知觉的被南靖太子抱了出来,纷纷转移攻击目标。 “放下姑娘!”韦达厉声喝道。 肖宸冷睨了他一眼,“叶剑,不用留活口。” 叶剑飞身过来,将韦达一众拦截。 但他没有下死手,主君已经不理智了,要是贸然把这些暗卫杀了,南姑娘只会怨恨主君。 院子里的动静比往日大了很多,惊醒了一些丫鬟婆子。 她们披着衣服出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飞来的银针麻醉倒地。 僻静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马车。 衣袂扇动夜风,肖宸抱着南迁月从房顶上飞落至马车上,快速闪进去。 “走。” 马车驭动,车轱辘滚过青石地板,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醒耳。 马车内,肖宸凝着怀中女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伤痛、有恨、有贪恋、有浓烈的爱,还有丝丝缕缕的希冀。 他从交杂的情绪中抽出一丝理智,取过披风将她单薄的身子裹住。 然后紧紧的抱着她。 半个时辰后,叶剑追上了马车,他如一道魅影飞快的钻入马车内,刚好看见主君正用脸颊亲昵的蹭着南姑娘额头,甚是亲了一口。 叶剑:“……”好变态,可以换个主君么。 “主君,您确定要这么做么?南姑娘醒来,一定会生气的。”叶剑逮着机会就劝。 肖宸目光灼热的盯着怀中人的眉眼,“那便由她打骂,直到她气消为止。” 叶剑:“……”哪怕是打死你也不会消气。 “主君,我们可能走不了,那些暗卫并没有全部出来,有两个第一时间就去通知安政王了。”叶剑说出残酷的现实。 肖宸勾起一丝蚀骨的冷笑,“那你便拼死拦着。” 叶剑:“……”这么多年付出果然白费了。 “嗯……”南迁月眉心轻皱,睫羽颤动,眼看着就要醒来。 肖宸目光微暗,抬手就要再次封住她的穴道。 叶剑大脑飞快的运转,心生一计,“主君,您何不问问南姑娘具体情况,万一她真是迫不得已呢?我觉得很有可能!” 可能个屁,他心中补充。 肖宸手指僵在半空,陷入挣扎。 他很怕,但又存有一丝希冀。 就在他犹豫之际,南迁月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傻愣愣的望着肖宸,一度怀疑自己在做什么鬼梦。 “肖宸?”她眨了几下眼,试探的唤了一声。 肖宸喉间哽咽,一双猩红的眸子一点点对上她的眼睛,“南南……” 一声沉痛的轻唤,伴随着两滴热泪滚落,滴在南迁月脸颊上。 南迁月摸了摸脸颊,一脸茫然,“你这是……?” 她脑子慢慢开始运转,忽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已经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还有我怎么在……!”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一寸寸转动,扫过马车顶,扫过挂着一丝尬笑的叶剑。 “你把我从相府劫出来了。”她震惊的陈述。 肖宸眸底闪过暗光,嗓音压抑,“南南,和我去南靖,好吗?” 南迁月神色一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说过了我就待在东陵,你能不能尊重我的选择。” “尊重?”肖宸睁着一双红的吓人的眸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我太尊重你,才把你一点一点推向他。” 南迁月一副你病的不轻的模样,“你在说什么鬼话?” 肖宸攥紧手指,酝酿了一个呼吸后,咬字清晰的问,“你是自愿让秦奕给你解毒的吗?” 叶剑虽面朝着车门,但竖起了耳朵。 南迁月自嘲一笑,“这就是你把我劫出来的理由?” 肖宸带着几分激动抓住她双肩,牢牢盯着她的眼睛,“回答我。” 南迁月眉心轻隆起弧度,神色认真,“自然是我愿意的,否则,我宁愿死。” 捏住她肩膀的手逐渐加重力道,但她继续说,“当时我神志不清,看不见,谁都不敢相信,只期盼着秦奕快……” “别说了!”肖宸一声低吼,呼吸急促,他一把将南迁月按进怀里,颤着嗓子道,“你一定是被他蛊惑了,跟我回南靖,只要离开这里,你就正常了。” 叶剑蒙上了耳朵。 “放开!不正常的是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南迁月用力挣扎。 “封闭五官”的叶剑倏地睁开眼睛,“主君,我们被包围了。” 肖宸稍一愣神,南迁月顺势挣脱了他的禁锢往马车外逃。 肖宸脸色一沉,将她拉了回来,冷眸扫了叶剑一眼,“去解决。” 叶剑表情很臭,“主君,我死了对你没好处。” 第171章 他敢劫走你,该死 从叶剑的反应,南迁月猜到外面是谁了,她认真的凝着肖宸眼睛,“肖宸,你是一朝太子,不该因为儿女情长犯糊涂,你放我出去,你和叶剑尽快离开。” 她一字一句都是在疏远他,本就布满创口的心脏被她接连刺伤,肖宸哽哑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乞求,“南南……别这么对我…”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心口,再次落下热泪,“这里真的很痛……” 南迁月抿着嘴,“我也痛,手被你捏的很痛。” 肖宸脸上出现一瞬的怔然,他微微松了些力道,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揉了揉。 他茫然抬眼,“现在呢,还痛吗?” 南迁月嘴角抿成直线,盯着肖宸仔细的揣摩了一下,“你……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何为人格分裂?”叶剑好奇问。 南迁月正要解答,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射进来,且对准了肖宸的脑门。 肖宸徒手接住,箭尖与他额头不过半寸距离。 他手上用力,捏断箭杆,握着箭头手腕翻转,反射了回去。 不过两秒,外面响起一声利刃相击的声音。 南迁月趁机抽回手,给了叶剑一个眼神。 叶剑有片刻的犹豫,但在南迁月起身往马车外面跑时,他鬼使神差的拦住了肖宸。 “主君,莫要再冲动了。”叶剑极力劝说。 肖宸愤怒灌满双眼,他一掌轰在叶剑胸口,跟着钻出马车。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南迁月朝秦奕跑去。 秦奕翻下马背,同时飞快的脱下外袍将飞奔进怀里的南迁月裹住。 他眼里暗潮汹涌,周身寒气弥漫,尤其是看到南迁月一身单薄睡裙,还光着脚……满腔的怒火在爆发的边缘。 四周都是弓箭手,墙上瓦上皆是。 没有秦奕的许可,肖宸和叶剑走不了。 南迁月冰凉的双脚踩在秦奕鞋背上,抱着他的腰身缓了好一会气。 她抬起一条腿往秦奕身上爬,“快抱我起来,我快冷死了。” 秦奕将视线从肖宸脸上收回,微微弯身单臂将她抱起来,另只手握住她冰凉的脚。 但这一触碰,手上便传来粘腻的湿润感。 他抬手一看,是血。 愠怒从心底蔓延而出。 “弓箭手。” 他沾血的手掌往上一抬,寒眸无情的睨着肖宸。 四周的弓箭听到命令立马拉紧了弦。 “别!” 南迁月将他的手抓了回来,目光乞求,“放他们走吧。” 秦奕垂下眼眸,眸色复杂,“他敢劫走你,该死。” 南迁月急道,“这不没成功么,他是南靖太子,杀不得,你难道想打仗吗?打仗可是要伤兵劳民的,你这么爱民爱兵,肯定不希望掀起战火。” 秦奕盯着她泛着星光的眼睛,“只是因为如此?” 南迁月重重点头,“当然!” 她的回答,让秦奕心情愉悦了几分,却令肖宸心如死灰。 眼前的画面刺的肖宸眼疼心疼,她倚在秦奕怀里是那么自然,而被他抱着时,只会排斥反抗。 她真的……变心了。 秦奕冷冷的看着肖宸,话语间颇有几分施舍之意,“滚吧,再敢出现,就没今日这么幸运了。” 肖宸一声嗤笑,瞳仁里透着坚决,“我若一定要带走她呢。” 秦奕眸光暗下,“瓮中之鳖,还敢如此狂妄,看来不给你些教训是不行的。” 肖宸冷笑,“是么。” 只见肖宸弹出一枚信号弹,寂静的夜里风声异响,内力深厚之人均能听出,几里外有一批人正在靠近,且行动迅速。 果然,不出片刻,一批黑衣蒙面人握着各种杀器涌来,他们与房梁上的弓箭手交打在一起,有的直接越过弓箭手落到肖宸后方。 叶剑都震惊了。 主君居然瞒着他带来了死士! 看来上次借安政王之手救下严伯,导致主君不再信任他了。 南迁月同款震惊,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秦奕及时制止了她。 他拧眉道,“别说话,交给我处理,手冷就揣进我衣服里。” 南迁月耷拉着眼尾,“哦,脚也冷。” 秦奕视线下落,伸臂将垂着的外袍拉起来裹住她的脚,“再坚持一下。” 南迁月叹了口气,将脸彻底埋在他肩上,装个死人。 她和秦奕的对话,肖宸不是没有听见,是他粗心了,急着带南南出来,忘给她穿鞋。 但是无论如何,今日势必要带走她,不然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南南与他只会越走越远。 他必须将南南留在身边。 肖宸对上秦奕的视线,冷道,“你不是爱民么,若不想你的人丧命,就把南南交给我。” 秦奕身边的副统领卓远之怒道,“肖太子好生狂妄,这是我东陵上京城,你如此行为可是要挑起两国战火!” 另一边的青衣也忍不住喝道,“区区一批死士,不过是负隅顽抗,你真以为,我们就带了一队弓箭手吗?” 肖宸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俩,他就等秦奕如何答。 弓箭手们已经乱了方正,不是打不过死士,而是死士难杀。 秦奕冷沉的声音幽幽响起,“本王确实跟你不一样,不会拿手下人性命开玩笑。” 随着他的话落,一片马蹄声如雷鸣般从远方席卷而来。 肖宸眉头轻蹙,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在靠近。 是……黑骑。 他竟然为了南南将黑骑往上京城调动,兵马无诏入京,等同谋反。 叶剑面色捉急,主君真是,只要是关乎南姑娘,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智商跟个孩童似的。 “本王给你个机会,现在逃,还来得及。”秦奕声色平淡。 肖宸压抑着愤怒,正要继续口出狂言时,身后之人倏地给他来了个手劈。 他头脑一晕,在倒下去的前一刻,贪恋的看着南迁月。 叶剑赶忙将人扶住,他略带几分乞求的看着秦奕,“我这就带主君走,还请安政王高抬贵手。” “走吧走吧,快走!”南迁月急忙挥手。 叶剑感激的看向南迁月,“南姑娘,保重。” 他将肖宸扶上马车,自己则抢过暗卫手中缰绳,驭动马车,快速离开。 南迁月望着秦奕冷毅的下颌线,“那马蹄声的架势,听着怎么有几分熟悉?像是黑骑。” 秦奕抱着她翻上马背,“不是黑骑,是卫尉府的人马。” “卫尉府?”南迁月满心好奇,“卫尉府听你的号令?” 秦奕眉眼轻轻上扬,无奈笑道,“先回去把你脚上的伤处理了,再慢慢给你讲。” “边走边讲呗。”南迁月十分有理道。 秦奕用行动回答她。 只见他轻扬缰绳,马儿登时飞驰起来,速度之快,只能感觉到颠簸,哪里有闲心说话。 两刻钟后,秦奕带着她来到了白书的别院。 他打横抱着她下马,不经通传直接翻墙进院,并熟门熟路的来到那间回忆炙热的房间。 第172章 何必抓着安政王这一颗树不放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南迁月脸颊有些热。 某些不堪入目的回忆疯了似的从脑子里钻出来。 秦奕将她放到床上坐好,“这里近,各种药物齐全。” 他边回答边去找来药箱,行动很是迅疾。 “嘶……”南迁月缩回脚,“你直接上药吗,先清洗一下。” 秦奕晃了晃手中较大的药瓶,“用这个清洗。” “这不是药?” “是药水,可以用来清洗。” 白书若是看见他拿这药水来清洗伤口,一定会吐血的。 “嘶,你轻点。”南迁月忍不住缩脚,但脚腕被秦奕捏着,缩不回来。 秦奕低头吹了吹,“现在呢,还痛吗?” 南迁月点点头,“好点了。” 门外,被青衣从被窝里抓来的白书抬起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他十分无语的转头看向面色很尬的青衣,“你确定阿月伤的厉害?” 青衣咧了咧嘴,眼珠子不自然的东看西看,“今日这月色不错哈。” 他指着漆黑的天空步伐悠闲的离去。 白书抬眼一瞥,额上三根黑线。 房内,南迁月晃了晃包扎好的脚丫子,“卫尉府的人马怎么制造出的动静与黑骑那么像?” 秦奕将她往里面抱了抱,自己靠在她旁边。 他眸色较为平静,“谢言舟很有天赋,卓远之教给他一些黑骑常用阵法,再让他转交给卫尉府的兵。” 南迁月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他前段时间那么忙,就是在忙这个哦,那你为何要教卫尉府呢?你想让他们为你所用?” 秦奕神色依旧没什么波澜,“老皇帝的意思,将黑骑的训练方法共享,提升京都护卫的实力。” “你全盘托出了?”南迁月心里觉得不可能。 “自然不会,军事机密岂能儿戏,意思一下就行了。”秦奕声音带了几分冷意。 老皇帝自知无权收回先皇赐给他的兵马,所以就想着平衡黑骑的实力,却不想想,一旦让敌人摸清黑骑的内部构造,那东陵就危险了。 南迁月靠着他的肩膀,将被子往上提裹住自己,“今夜卫尉府出动人马总得有个理由吧。” 秦奕伸臂连人带被子的搂住,“他国细作作乱,卫尉府履行职责,那几具死士的尸体就是证据。” “哦,你在京中的人应该不少吧,怎么想着借用卫尉府?”南迁月此刻是个好奇宝宝。 秦奕轻笑,“免费的人力,不用白不用,后事还一并处理了,省事。” “哦哦哦,我明白了,那你快送我回去吧。”南迁月眨眨眼,话题转的飞快。 秦奕竟是愣了下,转瞬便挂起了狡黠的笑,他轻挑眉梢,手臂加重力道,低下头凑近南迁月,“月儿,不可辜负了这上好的夜色。” 南迁月假装听不懂,“所以我要回去睡觉啊。” 秦奕眼尾闪过精光,托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她一口。 他抬起昏暗的黑眸,“懂了吗?” 南迁月暗暗磨牙,“你是牲口吗,昨夜都那样了还想着来。” 秦奕眼神幽怨,一身的怨气,“月儿忘了么,都是你占上风,人家一直忍着,很辛苦的。” 南迁月神色慌乱,又羞又恼,“你你你、你这是什么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奕怨气越发浓厚,“月儿,你该好好锻炼下身体了,慢,没劲。” 南迁月有被侮辱到,一股子胜负欲挑起的邪火涌上心头,她一把掐住秦奕脖子,翻身坐到他腰上,咬牙道,“你侮辱谁呢?信不信让你死在床上!” 秦奕扬起眉梢,“不信。” “嘿!”南迁月作势就要扒他衣服,但脑袋似乎宕机了一下,动作倏地停住。 她气闷的指着秦奕,“你故意激我!” 秦奕掀唇一笑,掐着她的腰微一用力,天旋地转反将她压在身下。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蛊惑道,“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你一定会满意的。” 南迁月蹙眉,“不唔……” 某人行为疯狂迫切。 “……不行!”她推开他,颇有些生气,“你们古人不是最尊崇礼法吗,男未婚女未嫁,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我看你一点儿都不爱我,你就是爱我的身体。” 秦奕无话反驳,自觉将她的衣领拢了拢,眼里还是滑过一点失落,“是我莽撞了,月儿别生气,我向你保证,在娶你之前,不会碰你。” 南迁月呵呵冷笑,阴阳怪气道,“娶我?难道不是娶鲁姑娘吗?” 秦奕神色一慌,“你知道了?” 南迁月撇开脸,“嗯。” “生气了?”秦奕明知故问。 南迁月却是不认,“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想娶谁就娶谁,我又不是非你不唔……” . 相府,倾云院。 南迁月醒来,看到熟悉的环境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何时回来的?怎么没印象。 “大姑娘,夫人来了,奴婢服侍您洗漱更衣。”绿衣等丫鬟婆子早已恭候在外间。 南迁月下床,“过来吧。” 花香怡人的院中,丞相夫人陪着南迁月用早膳。 “母亲,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南迁月挂着浅笑问。 丞相夫人放下勺子,执起手帕擦了擦嘴,眉目泛着郁色。 “迁月,母亲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嫁给安政王吗?” 南迁月神态轻松,舀起一大勺银耳羹喂进嘴里。 她眉眼弯弯道,“母亲,嫁人不是我人生的必选题,秦奕只是我愿意选的一个选项,如果他能摆平身边的闲杂事,安安心心只娶我一人,并且立下书面保证,我才会嫁给他。” 丞相夫人有几分好奇,“什么书面保证?” 南迁月笑的神秘,“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当然咯,也可能没有那个时候。” 丞相夫人眉间的郁色终于散开了,她微微笑道,“你比母亲想象中还要通透,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若是安政王真心实意娶你,我们愿意与他统一战线,哪怕与皇权相搏。” 南迁月按住丞相夫人的手,“母亲,别说的这么严重,老皇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呢,我看他身体差的很。” “怎么说话呢。”丞相夫人嗔怪道,眉眼里却含着笑。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明日鲁国公府举办茶花会,意在宣布鲁姑娘过继给国公夫人,将成为国公府的嫡次女,否则,庶女的身份如何嫁给安政王。” “鲁国公夫妇不是贪权谋利之人,这桩婚事也是迫不得已,母亲知道你心中可能会有芥蒂,明日去了国公府,切莫露出端倪让旁人拿去说笑。” “那我可以不去吗?”南迁月竟然怀疑自己的演技了。 她见过鲁姑娘,是位娇俏的可人儿,心地还非常善良。 “当然不行,人家给相府下了帖子的,上面注明了呈请诗仙赏光,再说了,你和安政王的传言谁人不知,你不去,反倒让人嚼口舌。” 丞相夫人优雅的捋了捋不存在的耳发,“况且,国公夫妇有意为你和鲁公子创造接触的机会,你何不相看相看,何必抓着安政王这一棵树不放?” 第173章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南迁月目瞪口呆,喷笑道,“母亲,原来您这么开放啊。” 丞相夫人轻笑,“鲁姑娘和二皇子不一样,她知书达理,心地良善,国公一家子人品都是不错的,安政王想要搅黄这桩婚事,不容易。” 南迁月笑容一点点消失,“可是母亲,我和秦奕…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我怕是嫁不了旁人。” 这是古代,谁能接受非完璧之身的女子。 大不了就不嫁人呗,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再说了,万一哪天她就回现代了呢。 丞相夫人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母亲知你是洁身自好的,发生那种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但真心喜欢你的男子又怎会在意这些,若是真的……” “好啦母亲。”南迁月抱着丞相夫人的手摇晃,“您别太操心了,我才回来多久啊,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了,让我再多陪陪你们好吗?” 万一哪天真的回去了,她还有点舍不得呢。 …… 翌日,国公府热闹非凡。 京城上流之家皆汇聚于此。 各家姑娘由嫡母领着来到风和园花厅,男宾则相聚在园中怡风阁。 花厅立于百花之间,四面通风,设有半透明纱帐。 怡风阁建于人造溪流之上,地势较高,阁内四面门窗大敞,坐在里面便能将花园一览无余。 花厅内,南迁月和妹妹一左一右坐在丞相夫人身边,一个无精打采,一个端坐不动。 其实南迁月是在想,鲁姑娘怎么没在这里。 听母亲说,秦奕肯定是会被邀请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来。 国公夫人面色和善,她正与各家夫人说着话,忽地瞥见南迁月没有精神的模样,不由轻唤,“诗仙?” 丞相夫人拐了拐南迁月,她回过神,朝国公夫人笑了笑。 国公夫人柔和笑道,“你似乎没什么精神,可是茶点不合胃口?” 南迁月轻轻摇头,“多谢夫人关心,茶点精巧美味,是臣女昨夜未曾安睡好,故而有些精神不振,让夫人见笑了。” 国公夫人笑着点点头,她看向众位女眷,体贴道,“姑娘们去园子里转转吧,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不陪着你们了。” 姑娘们听了这话,大多都是开心的,她们里面有很多都想借此机会相看一下各家公子,去园子里转,机会就来了。 “诗仙,你和南二姑娘也去转转吧,园中茶花开的正茂,说不准能勾起你的诗兴。”国公夫人可谓体贴入微。 南迁月心知肚明,国公夫人这是在给她和鲁公子制造接触的机会。 “那臣女便和妹妹退下了。”她携着款款微笑离开。 . 风和园很大,且结构复杂。 矮丛花,参天树,奇形怪状的假山,弯曲绵延的人造溪流,应有尽有。 南迁月和妹妹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不过南迁月并不担心。 “大姊,我好像找不着方向了。”南可芝四处望了望。 南迁月悠哉悠哉的扯下一片花瓣,“无妨,反正会有仆人路过,到时让他带我们回花厅就行。” 南可芝放下心来,“有道理,唉?” 她忽地偏头朝前方望去,“大姊,前面好像有人,我们去看看?” 南迁月却不慌不忙的摘下一朵浅粉色的茶花插在妹妹头上,“好看。” 南可芝抿唇笑了笑,也去摘了一朵,插在南迁月头上,“还是大姊好看。” 南迁月掀起眉眼,“都好看,走吧。” 她拉着南可芝朝前面走,而走出不过一小会蓦地止住脚步。 因为她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身影。 “嘘,你就在这儿等我,别出声。”南迁月让妹妹立在假山后,自己则偷偷摸摸的往前面挪步。 她最后藏在一株繁茂的茶花树后,微微偏头,露出半只眼睛。 只见花簇拥抱的凉亭里,鲁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她忽然跪地,却在中途被一只大手扶了起来。 扶她的人,正是秦奕。 由于距离有些远,南迁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能看到秦奕面色温和,好像还笑了一下。 南迁月眉头一蹙,心底没由来的烦闷。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另一个方向,青衣正匆匆赶往凉亭方向,他路过的位置能看见南迁月。 不过当他惊目望去时,南迁月正好甩头离开。 青衣大感不妙,加快了步伐赶去凉亭。 “王爷!”他叫声很大,但没有后文。 秦奕瞥了他一眼,朝鲁姑娘微微抬手,“你先过去吧,此事本王会处理。” 鲁姑娘含泪弯身退去。 秦奕捋了捋袖摆,“查到了?” 青衣凝重点头,“查到了,不过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秦奕冷漠的望着繁花,“讲。” 青衣埋着头道,“……有人看到您和鲁姑娘了。” 秦奕面不改色,“看到就看到了,刚好打消老皇帝的疑虑。” 青衣鼓起勇气,“是南姑娘看到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呼吸后,青衣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再抬头时,凉亭空空,哪里还有王爷的身影。 那边,南迁月拉着妹妹大步往前走,她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南可芝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问,“大姊,你怎么了?” “没事。”南迁月回答的飞快。 南可芝心道,那就是有事了。 “诗仙?”一道惊喜的声音自侧方传来。 南迁月鼓着腮帮子吐出两口浊气,待转过身来时,神色平静,携着浅浅微笑。 “鲁公子。”她微微点头。 鲁淮竹含笑如春风的走了过来,他曾在军营待过,有一身的武艺,身姿挺直,面容俊俏。 他行一君子礼,笑问,“诗仙行路如此匆忙,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南迁月稍愣了一下,扯开笑容,“我们迷路了。” 鲁淮竹微笑似暖阳,“诗仙若不嫌弃,就让我来给你们带路吧。” 南迁月没有推脱,“那就劳烦鲁公子了。” “哪里是劳烦,是我的荣幸。”鲁淮竹话中带着煦风般的笑音。 “等等。”鲁淮竹忽然看向南迁月头顶,抬起手停在半空,“你头上的茶花歪了。” 南迁月尴尬的摸向头发,但摸了半天都没摸着花。 鲁淮竹微微抿唇,大胆的伸手将那朵粉艳的茶花摆正,“好了。” 他迅速收回手,放到后背捏了捏指腹,耳尖控制不住的粉红。 倏地,一股铺天盖地的冷意席卷而来。 南迁月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她与鲁淮竹朝一个方向同时转头。 竟是秦奕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他神色冰冷且压着愠怒,气势逼人。 南迁月很快收回视线,对鲁淮竹笑道,“带路吧鲁公子。” 鲁淮竹犹豫的看向秦奕,正要说话时,南迁月打断了他。 “安政王聪明的很,不会迷路的,我们先走吧。”她笑容过于灿烂。 鲁淮竹向秦奕拱了拱手,收回视线朝南迁月伸手,“诗仙这边请。” 南迁月转身走在前面,鲁淮竹跟在侧边。 落后的南可芝怕极了秦奕,但还是鼓起勇气朝他小声道,“大姊不喜欢鲁公子。” 话落,她小跑步追去。 第174章 果然是村姑,暴躁 花厅,许多姑娘相继回来。 国公夫人正和丞相夫人等相谈甚欢,忽地瞥见花园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正眸一看,是她儿子鲁淮竹正领着诗仙姊妹俩走过来。 国公夫人笑的深意,并给丞相夫人使眼色。 丞相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怔了下后,也展开了笑容。 “有戏。”国公夫人用手帕挡着嘴,对丞相夫人挤了挤眼睛。 那边鲁淮竹非常绅士的挑开纱帘,站在一旁伸手请南迁月两人进去。 南迁月微微点头,微笑着走了进来。 “诗仙玩的高兴吗?”国公夫人迫不及待的问。 南迁月朝她行了一礼,“园中美景赏心悦目,臣女和妹妹一时着迷忘了回路,幸得鲁公子将我二人领了回来。” “哦?那可真是巧了。”国公夫人略显暧昧的眼神在南迁月和路淮竹之间来回。 鲁淮竹走过来朝国公夫人以及众位夫人见了礼,“母亲,孩儿先去怡风阁了。” 国公夫人慈爱的点头,“去吧。” 鲁淮竹走后,国公夫人这才寻起鲁姑娘来,她吩咐身侧婆子,“去把雨荷叫来。” “是。”婆子应声退下,而刚出花厅便遇见了鲁雨荷。 鲁姑娘眼睛略有些红,她微微垂着眸子快步走进花厅。 “母亲,孩儿来迟了。”她低声道歉。 国公夫人起身将她拉到近前来,怜爱的抚了抚她后背,朝众人介绍道,“这是雨荷,国公府的嫡二姑娘。” 国公夫人没有说过继二字,只是简单陈述鲁姑娘的身份,这样反倒更让人信服,深知国公夫人对鲁姑娘的重视。 各位夫人纷纷送上关切,丞相夫人也简单的客气了几句。 坐在丞相夫人旁边的南可芝一点点埋下头,隐在桌下的手局促不安的捏着手帕。 心思敏锐的丞相夫人余光捕捉到她的异常,于是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南可芝抬眸对上丞相夫人的眼睛,竟是一看就红了眼,“母亲……” 丞相夫人宽慰的笑笑,低声道,“你也是我的女儿,别多想。” 南可芝咬着唇瓣,一低头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体贴的国公夫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她款款笑道,“这是南二姑娘吧。” 她是在给南可芝证明身份的机会。 花厅中,上京贵夫人皆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丞相夫人感激的看了国公夫人一眼,然后拉着南可芝的手柔和介绍道,“这是相府的嫡二姑娘,可芝。” 一句话,众人便什么都明白了,也送上了祝福。 不是每个嫡母都愿意把这么大的庶女过继给自己的,国公夫人没有女儿,加上陛下赐婚给安政王,转庶为嫡也合理。 但丞相夫人是有女儿的,关键女儿还很优秀,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将庶女过继给自己,可见丞相夫人心胸开阔,南二姑娘也定是个好姑娘。 南大姑娘也是通情达理的,不然怎会允许多个争宠的妹妹。 各家姑娘也转变了对南可芝的态度,鲁姑娘在国公夫人的推动下,端着一杯花酒走了过来。 按照国公夫人的意思,她先敬诗仙。 “诗仙,借着满园花景,我敬你一杯。”她笑的甜美,若仔细看,眸底深处藏着愧色。 南迁月第一次发现微笑这么难,她强扯开嘴角,端起酒杯,“请。”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 鲁姑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歉意的看了看南迁月,又走去了南可芝身边。 国公夫人一直观察着南迁月的反应,她是过来人了,大概看明白了。 诗仙对安政王或许是有情感的,安政王就更不用说了,上京谁都知道他在追求诗仙。 突然下来这样一道赐婚,谁都没有预料到。 ……茶花会结束。 女眷们相应回府,而男客们相约着去河阳湖畔对诗去了。 本来是想邀请南迁月的,但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再是仰慕她的诗情也要注重礼仪,于是便作了罢。 —— 南靖使团。 豪华的马车内,肖宸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因为叶剑给他灌了一杯迷药,是太傅的主意。 他们计划着,等使团走远些再让肖宸醒过来。 叶剑数不清第多少次拉开车门查看肖宸的情况,这样一看,他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 只见软榻上昏睡的主君正笑的一脸痴呆,他可能正在做什么美梦吧,估计和南姑娘有关。 肖宸的的确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埋藏在他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山中独立的木屋外。 肖宸面色平淡的拽着秋千绳子用力扯了扯,又将手放到座椅上往下按了按。 一切正常,终于修好了。 他唇角不禁微微上翘。 这时,南迁月从山里挖了一箩筐的野菜蹦蹦跳跳的回来,口里哼着调调。 “啦啦啦~~嗯哼哼~~啦啦~~~~” 肖宸立马收回手,翘起的唇角一收,十分冷漠的走到灶后生火。 南迁月将野菜放到水池旁,朝灶后人问,“水烧开了吗?” 肖宸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加柴。 南迁月瘪嘴走了过去,这一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火呢?这么久了你连个火都没生好?”南迁月叉腰怒吼。 肖宸冷冷抬眼,“果然是村姑,暴躁。” 南迁月气的拍了拍灶台,“你还有理了,伤口都结巴了还要我伺候你不成,让你干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干不好,起开!” 她将肖宸轰到一边,挽起袖子自己开整。 两刻钟后,灶台后的黑烟越来越浓厚。 “咳咳咳……” 南迁月用袖子捂着口鼻从黑烟里冲了出来,弯身一阵暴咳。 肖宸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当南迁月抬起头时,他立马收住。 而看清她的脸后,直接喷笑,“噗……” 南迁月气的跺脚,抬手随意的摸了摸脸,“我、我只是偶尔不成功,大多数时候都是能把火生燃的,你不许笑!” 肖宸笑的身躯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你,你还笑!” 南迁月气冲冲的跑到他面前,就着满手的黑灰往他脸上疯狂涂抹,“叫你笑!” 肖宸笑够了才抓住她的手腕,“好了,我让暗卫来生火。” 其实这段时间,若没有暗卫暗中帮忙,他和南迁月早就饿死了。 “哦,那顺便让他把饭也做了吧,我快饿死了。”南迁月一脸苦相的摸着肚子。 ……是夜,睡在地铺上的南迁月缩紧了身子。 肖宸抱着被子轻脚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 他凝视着她如画般的眉眼,口中喃喃,“你到底来自何方,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奇怪的女子……” 太阳从东方升起,南迁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便见灶台热气滚滚,从来没有露过面的暗卫动作十分娴熟的切菜,生火,颠勺。 而肖宸靠在缺角的桌子旁,面色平静的擦着一根竹箫。 “早。”肖宸眼睛都不抬一下的吐出一个字。 南迁月极不舒服的抠了抠肩膀,她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你知道哪里可以洗澡不,我快发霉了。” 肖宸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们村姑不爱洗澡呢。” 第175章 这样的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贪恋不舍 南迁月满头黑线,“你太子了不起啊,这么看不起村姑,村姑还救你命呢!” 肖宸平淡道,“我没说看不起你,只是以为你不爱洗澡。” 南迁月深吸一口气,绕开这个话题,“那你知道哪里能洗澡吗?” 肖宸淡定点头,“知道,往东二里,有处温泉,我每日都会去洗。” 南迁月双眼一瞪,“难怪你每天都消失一个时辰,居然瞒着不告诉我,太没良心了!” “我以为你不爱洗澡。”肖宸再次解释。 “别再说这句话了。”南迁月手掌对着他,无比辛酸的望着天,“也许是我得罪了老天爷,把我弄到这种落后的地方来惩罚我。” 肖宸淡声接话,“你一个村民,条件再好,也比这儿好不了多少吧。” 他虽然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怀疑她身份的。 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村民,还经常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密林里,水流声逐渐清晰,离近些便能感觉到热气。 南迁月摸向领口,将从小佩戴到大的翡翠取了下来,递给肖宸,“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先帮我拿着。” 肖宸垂眸盯着掌心镶金镶钻的翡翠,这种质地的翡翠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佩戴的。 他蓦地问,“安政王送你的?” 南迁月白眼一翻,“我自己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就在这儿帮我守着,不许偷看哈!”她警告的指了指肖宸。 肖宸握着翡翠转身,冷冷道,“自作多情。” 南迁月急着洗去一身污秽,懒得跟他拌嘴。 片刻后,预料之中的哗哗水声没有传来,只听“咚”的一声,似是什么重物落水。 不,不是落水,更像是水性好的人扎入水里。 于是肖宸猜测,她莫不是生活在海边或者湖边的渔民? 那这翡翠…… “啊——!” 一声尖啸倏地传来。 “蛇!有蛇!救命啊——!” 肖宸脑子还在犹豫,两只脚已经朝温泉池跑去了。 他慌慌忙忙的跑来,蛇没看到,只看到乌发披散的女子半裸着朝他跑来。 肖宸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惶惶的转过身,两只耳朵红的滴血。 “有水蛇!花花绿绿的太恐怖了!”南迁月拽着肖宸的手腕仰头痛哭。 肖宸将脸偏到一侧,哑着嗓子道,“先把衣服穿好。” 南迁月哭丧着脸将衣服往上提了提,“好了,你去看看蛇跑了没。” 肖宸迟疑的转过头,正要说话,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叫穿好么…… 眼前女子明眸湿润,眼尾洇开红晕,肤如白瓷,饱满的唇瓣红润光泽,披散的乌发带着晶莹水珠,几缕湿发贴着白皙的脖颈,水珠沿着湿发滚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一路向下…… 啪—— 不太重的巴掌落在肖宸脸上,“你往哪里看?” 肖宸脸颊一红,慌忙避开视线。 ……木屋外,南迁月兴致缺缺的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她起身走向秋千,坐在上面无精打采的晃着。 肖宸顿时也失去了食欲,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南迁月很挑食。 做饭的暗卫是学过厨的,弄来的食材也很新鲜,他都吃的惯,她一个村姑却挑拣的很。 “去山下的村落看看吗?听暗卫说下面的村民种的有桃。” 南迁月来了几分兴趣,“去!” 肖宸抬眼看了下天色,“入夜了再去。” 南迁月歪头,“为何?” 肖宸神色格外平静,“你我面貌不便暴露于人前。” “哦,对哦,那就是去偷了,哇,好刺激!” “……” 入夜,昏黄的纸糊窗户前,闪过两道鬼祟的身影。 “你不是说偷桃嘛,怎么跑村子里面来了。”南迁月蹲在墙角用气体发声。 肖宸同样小的声音道,“这家村民房后有棵桃树结的果子最大,等他们熄灯了我们再去。” 南迁月贼兮兮点头,“好。” 窗户里传来妇人温和的声音。 “是不是很疼?娘亲给你吹吹。” “……不疼。”男童的声音带着隐忍。 “唉,阿湛,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在娘心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儿子,下次再有人骂你是野……呸呸呸,再有人骂你,你就告诉娘亲,娘亲去收拾他们!” “……我这么笨,给您争不了面子,您为何要养我?” “傻孩子,娘亲养你不是用来争面子的。” “那是用来干什么?养老吗?可我这么笨,万一长大了一事无成,拖累您……” “阿湛,你听娘亲说,你千万不要有拖累娘亲的想法,娘亲将你接回来时,你还在襁褓中呢,是娘亲选择了你,你的出现给娘亲带来了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娘亲应该感谢你。” “娘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康快乐一生……” 窗外,南迁月感慨点头,她低声道,“这位妇人的思想,很前卫,对吧?” 肖宸却没有回应她,她不由朝肖宸微微埋着的脸看去,“你……你怎么啦?” 肖宸目光晃了晃,将眼里的郁色压下,“没事。” 这一刻,他多么羡慕陋室中的男童。 同样非亲生,养母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可惜,他选不了,他终究是要浸泡在昏暗、冰冷的世界里。 忽地,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浑身一震,蓦然抬眸,对上女子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她眸里的星辰破开黑暗,细碎的星光照进他的眼睛里,一路蔓延到心口,如烟花一样炸开。 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贪恋不舍。 ……翌日,南迁月坐在秋千上喋喋不休。 “说什么陪我去偷桃,明明是去办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些太子皇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事儿多……” “说什么在这里养伤,明明就是有破事儿要处理走不开……” 肖宸默默听着,同时将昨夜随便摘的几个桃子洗干净,然后削皮。 秋千上的女子话说个没完,“你为什么要抓那妇人的丈夫啊?” 肖宸拿着削好皮的桃子递给她,“他是朝廷侵犯。” 南迁月面露嫌弃的接过桃子,咬了一口含糊的问,“能娶到那么温柔的妻子,又怎么会成为侵犯?” 肖宸也拿了一颗桃子走到她身后帮着推几把,“男人比女人更善于伪装,骗个温柔媳妇不是难事。” 这话南迁月倒没有反驳,她反而担心起那妇人母子的处境,“可是没了丈夫,那妇人和儿子怎么过活啊。” 肖宸掀起一点笑容,但南迁月没看到,“放心,我已安排人暗中帮扶她母子二人。” 南迁月抓着秋千绳忽然回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你是坏人吗?” 肖宸险些沉浸在她的笑容里,还好被她的问题唤醒。 他略微垂眸道,“不是好人。” 南迁月笑意加深,眉梢十分自信的轻扬,“我是好人!” 女子笑容明媚,眸里光彩夺目,极具渲染之力,肖宸不可控的翘起了一点唇角。 第176章 上天赐给他的光,谁也别想抢走 “主君,皇后的人来了。”一个暗卫挑着两捆柴匆匆忙忙的赶回小院。 肖宸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冷漠,还有一丝挣扎藏在眸底。 那边暗卫刚放下柴,林子里就传来了衣袂掠过枝叶的声音。 几个眨眼间,戴面具的黑衣男便出现在小院门口。 面具男朝肖宸拱手一礼,目光粗略的扫过秋千上的女子。 “太子,皇后传话,抓到邱平龙后就尽快返回,莫要在东陵地界逗留。” 肖宸眸底暗如寂寥的夜,冰冷又孤清,“没有了吗?” 面具男点头,“没了。” 呵,好个没了,在她眼里只有利益,他从始至终都是她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在这里险些丢了性命,她却一句不问,既如此,他便不再留情面了。 面具男走后,肖宸一个人坐在缺角桌旁,浑身上下冒着森森冷气。 他面上有多冷,心里就有多凉。 明明是夏日,小院里吹过的风却冷的无情。 “这位俊朗矜贵的公子,可否借用你高贵的手帮我削个皮?” 女子清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冰凉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肖宸默不作声的接过桃子和小刀,旁边女子双手捧着脸,眉眼盈盈的看着他。 “好了。”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异常平静的将桃子递给她。 她却没有接,而是带着笑音道,“这颗桃看着就很甜,你快尝尝看。” 肖宸没什么兴致,却也耐着性子切下一块尝了尝。 “甜吗?”南迁月期待的问,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肖宸随意抬眸,一不小心撞进了她装满星辰的眼睛里,他漆黑的瞳仁蓦地一震,旋即飞快的移开视线。 “一般。” 南迁月笑着拿过他手上的桃啃了一口,咀嚼了几下评道,“明明很甜嘛,看来是你心里太苦了,吃不出甜。” 肖宸垂着眼眸,无话可接,心里还能尝出甜么。 倏地,他附在桌上的手被用力握住。 他茫然抬眸,再次对上她温暖如阳的笑容。 她说,“桃子的甜感染不了你,那我就把自己的快乐分你一半!” 她扬起眉梢,“不用感谢我,跟你说了哒,我是好人的嘛!” 女子明媚的笑容温暖浸入心扉,眼里的星光点亮黑幕。 肖宸控制不住的反握住她的手,但动作很慢,很轻,生怕惊跑了她。 冰冷的心逐渐被一层暖意包裹,他一点点溢出笑容,眸里藏匿着丝丝缕缕的贪恋。 ……黑夜,肖宸轻脚下床,将地铺上睡着的南迁月抱上了床。 出乎意料的,南迁月醒了。 “怎么了?”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没有误会他。 这令肖宸升起一丝愉悦,他为她盖好被子,“以后你睡床,我睡地板。” 南迁月一点也不推脱,“你早该这样了,但你睡地板也不用不脱外衣吧。” 肖宸没有瞒着她,“我要出去办点事情,你先睡。” “啊?”南迁月抓着他的袖子,“一定要晚上去吗,这里太冷清了,我一个人害怕。”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既陌生,又令他心暖。 “别怕,做饭的暗卫一直守在外面,我尽量快些回来。”他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南迁月点点头,“好吧,那你小心点,别受伤了,治伤也很累的。” 肖宸眉眼含笑,“好。” ……天色将明,肖宸提着热乎乎的糕点从林子里飞快的跑进小院。 正欲推门时,忽地记起了什么。 他忙将糕点挂在门闩上,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将手腕上的伤口遮掉。 伤口小,就别让她操心了。 “主君……”一道微弱无力的声音从灶台后传来。 肖宸眉心轻蹙,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一把推开木门冲了进去,床上……没人。 他慌忙跑了出来,抓着灶台后的暗卫问,“她人呢?” 暗卫嘴角挂着血,无力的靠在灶台上,“是安政王……南姑娘被他抓走了。” 肖宸神色几经变幻,周身瞬间灌满了阴戾之气。 跟随他出行的暗卫从树梢上飞落下来,“主君,这里已经暴露了,以安政王的手段不难发现我们,我们回南靖吧。” 肖宸眉下一片阴翳,他攥紧指腹,沉声道,“通知叶剑和钟行来东陵。” 上天既然赐给了他温暖的光,那他就必须牢牢抓住,谁也别想抢走…… —— 南靖使团,坐在马车外小憩的叶剑被车内瓷杯破碎的声音惊醒。 里面略显沉重的呼吸令他一阵惶恐。 主君醒了?! 叶剑试探的拉开一点缝瞅向里面,他的瞳孔陡然放大,里面倒映着肖宸阴沉沉的脸。 叶剑慌忙合上门缝,心脏砰砰直跳。 主君不是在做美梦么,醒来怎么会是这副吓人的模样,难道美梦变噩梦了? “叶剑。” 过于平静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叶剑认命的闭了闭眼,“主君,我伤了对您也没好处。” 久久的沉默后,里面再次传出声音,“把誉王最近的动向呈来。” 叶剑震惊加木讷的取出两份折子递了进去。 主君居然没骂没打他,怪难受的。 一小会儿后,只听肖宸沉声吩咐,“加快行程,五日内,必须赶回云都城。” 叶剑险些没跟上肖宸的思维,“……是!” 主君开窍了?不见得,估计又有什么谋划。 . 东陵相府。 倾云院,南迁月再一次失眠。 她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烦闷的情绪越发浓厚。 为了抚平自己的情绪,她双手合十闭眼念咒语: “天地通,年月通,日事通,万事皆通!” “你在念什么?”男人的声音蓦地从屏风后响起。 南迁月被小小的惊了一下,不过转瞬便黑了脸。 她拉起被子捂住自己,闷声道,“请麻利的滚。” 秦奕眉眼轻扬,走过来拉开帘子坐在床边,大掌附在鼓鼓的被子上,“吃醋了?” 南迁月动作幅度极大的侧过身,“神经病。” 她可是众星捧月的明星,怎么可能会吃一个古人的醋,笑话。 秦奕不禁翘起一点唇角,慢慢附身凑近她温声解释,“我和鲁姑娘清清白白,她早已有心上人,并不想嫁我,而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是知道的。” 被子里没有回应,他单手撑着脑袋,半躺在她旁边。 “今日鲁姑娘和她的心上人私会,被我撞见,我没有怪她反而答应帮她,她感激涕淋,要跪下谢我。” “我扶她是因为感受到了周围有人的气息,想着借此机会打消老皇帝的猜忌,但我没想到竟是你,惹得你误会我。” “月儿,这真的是误会,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他伸手摇了摇她。 “谁说我生气了?”南迁月一把放下被子,眼里闪烁着光彩。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生气了呢。 秦奕看着她这狡猾的模样,不禁发笑,算了,她开心就好,不承认也没关系。 “你来就为了这事儿?”南迁月一副你在小题大做的模样。 秦奕敛了几分神色,严肃起来,“还有你中毒一事,与小五有关。” “五公主?” 第177章 王爷终于要对长公主赶尽杀绝了 南迁月有片刻的愕然,“她被宋岁欢利用了?” 五公主是秦奕的小迷妹,她虽傲娇了些,但人是个好的。 秦奕笑了笑,“看来你很信任小五。” 南迁月眉梢上扬,“你不也信任她么,不然怎么叫人家小五呢。” 秦奕忍俊不禁的凑近她,“月儿不会连这醋也吃吧。” 南迁月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嗔道,“谁吃醋了,别瞎说。” 五公主那么可爱,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说正经的,快。”南迁月用膝盖顶了顶他大腿。 秦奕眼底飞快的滑过一道暗色,他控制住身体上的异样,声音低哑了几分,“就是小五请你去万食楼吃饭的那日。” “你们吃的东西都没有问题,包括那碗从王四婆家买的糖蒸酥酪,问题出在你最后喝的那盏香茶里。” 南迁月颇为震惊,“这你也能查到?厉害。” 如果让她来查,她最怀疑的肯定是那碗糖蒸酥酪。 至于净口后喝的那盏香茶,可能想都不会想到。 “宋岁欢本事这么大么,手都能伸进万食楼?”南迁月甚是怀疑她的智力。 秦奕暗下几分神色,“不全是她,给她出主意的是秦悦蝶。” 南迁月登时拧紧眉头,“又是长公主。” 秦奕轻点下头,“嗯,她知道你身边有暗卫,并不好下手,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小五身上。” “你们那日吃的所有食物韦达都是检查过的,唯独忽略了那盏香茶。” “送别宴上,她们在你的甜汤里做了手脚,其实是为了掩耳盗铃,当时的你已经中了艳虫之毒,就差特配的香唤醒毒发。” 说到此处,秦奕目光变得幽深,思绪仿佛穿越到了很久以前,“那香,竟与两年前不一样,否则我不会察觉不到。” 南迁月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信息,“两年前?什么意思?不会是你两年前也中过这什么艳虫吧?” 秦奕目光闪了闪,轻勾起一点笑,“怎么变聪明了?” 南迁月嘴角下撇,这是在夸人么,“快回答。” “嗯。”秦奕点头,某些灼热的记忆带着撩人的温度浮现在脑海里。 他喑哑道,“是你帮我解的毒。” 南迁月:“……” 她又不记得,谁知道他说的真假。 哎不对啊,如果真是她帮他解的毒,那他之前为什么说,她把他吃干抹尽,难道不是他把她吃干抹尽么,吃亏的不是她么! 他果然是个骗子! 南迁月眼神怨恨的瞪着秦奕。 秦奕笑容僵住,茫然不知所措,“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哼!我要睡觉了,请回!”她拽着被子再次侧过身背对着他。 秦奕摸了摸鼻子,“要不…我再陪陪你?” “……” “咚”,重物落床的声音。 秦奕回到王府后,立马召来青衣。 青衣顶着满脸困倦,抱手道,“王爷吩咐。” 秦奕将写好的折子甩给他,“把这上面的内容速速传遍上京。” “是。” 青衣翻开折子看了一眼,瞳仁放大,精神回归。 王爷终于要对长公主赶尽杀绝了。 一日后,长公主在上京城“声名大噪”。 御书房内,老皇帝命人秘密将禁足的长公主带来。 他将几道折子甩在秦悦蝶身上,指着她怒斥,“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皇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如今以杨御史为首的好几个官员都在参你,朕要是不给个说法如何让天下万民信服!” 秦悦蝶颤着手捡起一本折子打开: 长公主思慕自己皇叔,豢养与之容貌相似的面首博取欢乐…… 她双手一抖,折子掉落,后面的内容她不敢看了。 这种藏在阴沟里的事情被人扒出来,是要用污泥将她活埋。 是他!一定是他动的手! 他居然为了南迁月不惜损坏自己的颜面,他好狠的心呐! 老皇帝不想再看到她,不只是因为她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更多的是因为她迷恋的对象是秦奕,是他最见不得的人。 “上京不适合你,以后就待在安阳吧。”老皇帝神色无情。 长公主彻底慌了,她不能离开上京,离开了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父皇!儿臣错了!求父皇开恩,别把我发配到安阳!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父皇开恩!” 老皇帝不耐烦的挥手,“拖下去!” 宫人将哭吼的长公主拖走,老皇帝忽然按住额头,险些栽倒。 还好侯公公及时将人扶住,“陛下!快,快拿药来!” 老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精神萎靡。 如今他的身体愈渐衰弱,太医院开的药吃了这么久也没有效果…… 华阳宫。 卧在软榻上的贤妃神色疲惫,她屏退旁人,独留下一个小太监。 她幽幽问,“今日陛下吃药了么?” 小太监颔首,“吃了。” 贤妃斜斜的勾起嘴角,眼里浸出阴毒,“那就好。” 这么无情的爹,为了自己的名声毫不顾念父子之情,就该早点去死。 “陛下如何处置秦悦蝶?”她拨弄着手指问。 小太监恭敬答,“发配安阳。” “呵。”贤妃一声冷笑,“可真真是无情啊,皇后儿子战死,唯一的女儿也发配去了安阳,这不是在逼皇后发疯么。” 小太监胆子很大,低着头接话,“宋太尉并未替长公主求情,皇后那边也没有动作。” 贤妃嗤笑,“无风不起浪,等着看吧。” . 东街头,别院。 清雅的院子里,南迁月四人两两一方,分别坐在雕花梨木桌旁。 她的眼神在对面一对男女身上来来回回。 “何阳?原来是你啊,世界真是小。”南迁月看着对面白面清秀的书生笑道。 坐在他旁边的鲁姑娘抿唇笑了笑,“南姑娘见过阿阳?” 南迁月点点头,“在揽月楼有过一面之缘。” 被称作何阳的男子朝她抱了抱手,谦卑道,“诗仙好记性。” 南迁月双手撑着下巴,兴致满满的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爱上对方的?喜欢对方什么?” 鲁姑娘羞涩的低下头,脸颊红红的。 何阳也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两手按着膝盖显得异常局促。 一直沉默的秦奕抓过南迁月的手捏了捏,“说正事吧。” 南迁月配合点头,不再逗弄。 她清清嗓子道,“鲁姑娘应该清楚国公夫妇的为人,他们不是追名逐利之人,无论是择选女婿还是儿媳,都会以人品为重,至于家事,只看家庭关系,不看地位或者贫穷与否。” “所以挡在你们面前的只是这道圣旨。” 何阳感激的看向南迁月。 诗仙这是认可他的人品。 “可是圣旨如何能作废?”鲁姑娘眉眼忧愁。 第178章 上交虎符,求赐婚 南迁月笑的神秘,“亲王成亲乃国之大事,何况还是我们战功赫赫、百姓爱戴的安政王。” 夸到这里,她朝秦奕投去一个略带调侃的眼神。 秦奕眉梢轻扬,眼尾流笑,默默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南迁月继续言,“所以太常大人定会仔仔细细核对秦奕与鲁姑娘的生辰八字,甚至占卜你们二人婚姻是否吉利。” 鲁姑娘紧紧攥着手绢,眉间忧色未退,“可是万一…万一结果是好的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爷,但怕……” “矮~。”南迁月翘着兰花指点了点鲁姑娘的手背,眨眨眼道,“放心,你们二人都是好的,只是放在一起嘛…你懂得。” 鲁姑娘愣了愣神,随后抿唇一笑,“我明白了,谢南姑娘成全。” 南迁月将手肘抵在秦奕胳膊上,指腹按着太阳穴,笑得嫣然,“我是成全自己,鲁姑娘不用谢我。” 鲁姑娘抬眸看了秦奕和南迁月一眼,唇角不禁一弯。 南姑娘和王爷越看越般配呢。 ……又是一日过去。 老皇帝刚颁布将长公主贬谪到安阳的旨意,正想歇口气时,胡太常那个老家伙急匆匆的跑来。 “陛下!老臣有要事禀报!” 老皇帝按了按眉心,疲惫的招手,“宣。” 胡太常连滚带爬的滚进御书房。 “陛下!自您赐婚安政王和鲁国公之女的婚事起,老臣夜夜占卜,核对他二人的生辰八字,多次确认,结果均为大不吉啊!” 老皇帝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胡太常叩首,以请罪的状态叙述事实,“王爷与鲁氏女八字相冲,命数相悖,于姻缘之途恐有荆棘满布、灾厄频生之兆。若强为撮合,恐于王府,于朝廷,于整个东陵之国运皆有不利之象啊!” “此非佳缘,还望陛下斟酌圣裁,以保我东陵之福祉绵延,宗室之安康顺遂也!” 老皇帝眉头紧拧,“可当真?没有出错?” 他并不关心安政王的婚姻顺利与否,但是若关乎整个朝廷,关乎东陵之国运,他就不得不上心了。 东陵在他手里绝不能出任何问题,他的帝王生涯不能出现瑕疵。 胡太常再次叩首,“老臣句句属实!” “王爷杀伐过重,煞气盈身,于姻缘、子嗣、寿数诸般运数皆有所碍,然其命格刚硬,寻常女子与之相配,仿若螳臂当车,非但难助王爷趋吉避凶,反易为煞气所侵,或危及自身,或累及王爷,或影响朝纲!” “非得命格奇佳、五行互补、气韵相和之女子,方能调顺其周身煞气,共济后半生之吉凶祸福!” “望陛下慎思详察!” 老皇帝自然不会怀疑胡太常的话。 安政王征战多年,杀伐过重,影响婚姻也正常。 而他又是护卫东陵太平的战神,他的婚姻若是出了问题,势必会乱了民心,影响国运。 老皇帝仔细想了想,心中有了算计。 那便将胡太常占卜的结果公之于众,届时,怕是谁家女儿都不愿愿意嫁过去。 南相那个宠女魔也一定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没人愿意嫁,百姓也害怕他娶错了人,那他的结果多半就是……孤独终老。 甚好! “咳。”老皇帝严肃的清了清嗓子,“此事关乎重大,确实不可儿戏,朕即刻下旨取消婚约,并将原因尽数呈现。” 胡太常叩首,“陛下圣明!” 夜幕降临。 某处僻静的小院子里,三个身影围着一张小桌,目光均落在桌上龟甲之上。 “看!这就是吉兆啊!”胡太常面容激动。 立在他左边的南相眼露猜疑,“这不会是你和王爷商量好的吧?想骗我把女儿嫁给王爷?” 胡太常恨自己一张嘴不够说,“丞相大人呐,下官怎敢欺瞒您呢,您也是学过占卜术的,算不来总看的来吧,下官是在您眼皮子底下卜卦,做没做手脚您还不知道?” 这高帽子一戴,南相下巴都往上抬了几分,“倒确实没什么问题。” 胡太常又激动的朝对面高大的男人抱手,“恭喜王爷啊,终于找到您的天命之人,南姑娘与您五行互补,气韵相和,这是天作之合啊!” 秦奕那上翘的嘴角压不下来。 本想着让胡太常编造一番,没想到准备好的谎言全是事实。 他与月儿,天生一对。 南相似乎看不惯秦奕得意的模样,他瘪嘴说出了后患,“就算王爷与迁月乃天作之合,但陛下不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王爷若是想借百姓之声逼迫陛下,我看不然。” “真把陛下逼急了,我家迁月就危险了。” 秦奕笑容不减,他自信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南相掀眉,“哦?王爷还有其他的打算?” 秦奕点头,“自然。” 两日后。 安政王的命数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曾经暗恋他,想要嫁入王府的女子们,纷纷沉默了。 百姓为之叹息,都期盼着天降佳偶,为王爷分忧排难。 更有甚者私下提议,让太常大人算算诗仙和安政王般配否。 但这些只敢私下说,可不敢闹出来,以免惹得王爷心伤。 这日,秦奕主动来找老皇帝。 老皇帝拖着病体坐上龙椅,以兄长关爱亲弟的姿态问,“皇弟有何事找朕啊?” 秦奕没有多言一句,从袖中取出两枚虎符,一枚乃玄铁所铸,一枚乃金铜所铸。 老皇帝一眼认出,眼里精光闪了又闪,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 这是黑骑军与龙骑军的虎符。 “皇弟这是?”老皇帝故作不明。 秦奕亲自走上前,将两枚虎符呈给老皇帝,“臣今日上交虎符,愿陛下赐臣一愿。” 老皇帝忍住将虎符捧进手里的冲动,十分淡定问,“皇弟这是何意,你有何愿望直接告诉朕就是,朕是君,也是你的兄长,能力范围之内实现你的愿望也是应该的。” 秦奕眉目安静如水,“如今四海升平,宇内静谧,国朝强盛,当保长久之安,臣谨将虎符奉还陛下,此乃臣之本分。” 此话悦耳动听,能让老皇帝名正言顺的收回兵权。 老皇帝扫了桌上虎符一眼,好奇的问,“皇弟有何心愿啊?朕倒是好奇呢。” 秦奕逐字逐句道,“臣,诚请陛下为臣与南迁月赐婚。” 老皇帝并未有多惊讶,他故作为难道,“皇弟啊,朕当然希望你能娶到心仪的女子,但你也知道自己的命数,朕若是贸然给你赐婚,怕是会掀起不好的风波啊。” 秦奕沉静应对,“南迁月幼时失踪,一路坎坷终于回归,臣相信她命硬,陛下若是不放心,可让胡太常为臣二人算一算。” 老皇帝垂眼沉思了一瞬,忽而又扬起笑容,“好,朕答应你,若是你们二人相配,朕就为你们赐婚。” 秦奕抱手,“谢陛下。” 第179章 求你让安政王的门客白大人去看看我祖母吧 马车内,南迁月下巴抵在秦奕肩上,眉梢眼尾皆洇着笑意。 她问,“你真把虎符给老皇帝了呀,这么舍得?” 秦奕曲指刮了刮她鼻尖,不答反问,“月儿不妨猜猜看,黑骑军和龙骑军,是认虎符,还是认我。” 南迁月恍然大悟,指尖戳着他胸口“夸赞”道,“好啊你,老奸巨猾。” “不准说我老。”秦奕捏着她的脸颊往里面挤了挤。 南迁月顺势咬住他的虎口,微微用力咬了两秒又松开,抬眸嗔道,“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秦奕眉尾一挑,上臂圈着她细腰忽地收紧,附身吻住那话硬的软唇…… . 一日后,相府,凝香居。 今日的午膳相较往日要丰富很多,是因为安政王府送来了很多名贵食材,还有白书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主位上的南相绷着嘴,微微抬着下巴,垂眸扫过满桌的菜品,“八字还没一撇,就急着献殷勤。” 丞相夫人斜斜睨他一眼,“你不是说迁月和他是天作之合么,又在这儿牢骚什么。” 南相略显傲娇道,“赐婚圣旨未下,迁月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南迁月弯唇一笑,“父亲,我们都饿了,要不先吃?” 南相轻轻咳了一声,拿起筷子扯开笑容,“吃,都吃。” “相爷!夫人!大姑娘!侯公公来宣圣旨啦!”管家手足挥舞的跑来。 南相刚喂到嘴边的鱼肉又放回了碗里,谁家圣旨踩着饭点来宣。 怕不是来蹭饭的。 千祥堂外的大院里,南相领着一家五口人齐齐下跪听旨。 侯公公面带喜气的展开圣旨,高亢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丞相之女南迁月,温婉贤淑,品貌出众,名门佳秀,柔嘉伟泽。朕躬闻之甚悦,特将其赐婚于安政王秦奕为正妃。成两姓之好,结秦晋之谊,此乃天作之合,良缘永缔。 尔等当恪遵礼度,同心同德,以昭圣化。 钦此!” 南相一家叩首,“臣(臣妇)(臣女)接旨。” “恭喜丞相,贺喜诗仙!”侯公公殷切的将圣旨递上。 南相捧着圣旨起身,眼神示意管家给侯公公塞了一个大红包。 侯公公满脸堆笑的偷偷接过,“奴婢宣旨结束,就不打扰丞相大人一家了。” 南相十分客气的挽留,“正是用午膳的时间,侯公公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 侯公公连忙摆手,“多谢丞相美意,奴婢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呢,就先告辞了。” “那侯公公慢走。”南相招呼管家送人。 侯公公受宠若惊,心想着,怎么上次宣旨和这次宣旨的待遇差别这么大。 大大的插曲掀过,南相一家再次坐下,继续用膳。 肉眼可见,南相的心情明显好了太多,吃饭的动作幅度都变大了,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丞相夫人也露出了笑意,“他能为迁月做到如此地步,我也算放心了些。” 南迁月默默吃着饭,没敢告诉丞相夫人实情,其实那两个虎符就是个摆设,骗骗老皇帝而已。 “我越发钦佩王爷了,那可是先皇赐给他的兵权啊,他居然为了大姊上交兵权,太伟大了。”南亦初连连感慨。 南可芝也点点头,“可见王爷对大姊一片真心。” 南迁月没有插话,因为她心里并没有多感动。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太感激或是太爱一个男人,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最应该爱的人,最爱的人,都必须是自己。 她与秦奕婚姻的前提是,他想娶她,但她无所谓嫁他。 那么,他想要这段婚姻,就得自己去解决问题,这不是应该做的么,没什么可歌颂的。 午休过后,南迁月准备和妹妹出去逛逛。 两人刚走出府门,一辆马车行驶匆忙的停在了相府门口,差点与相府的马车撞上。 相府的侍卫将南迁月二人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来人。 “南姑娘!” 一位面色焦急,近乎落泪的蓝衣姑娘跌跌撞撞的落下马车。 “谢姑娘?”南迁月挥退侍卫,走下台阶将谢姑娘搀扶起来。 “发生何事了这般着急?”南迁月将她垂到耳侧的发丝捋到后面。 谢姑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完全控制不住眼泪,带着哭腔道,“南姑娘,我知道如今不该再来打扰你,但我实在没办法了,祖母…祖母快不行了,连宫中的御医也没办法,我只有来找你帮忙,求你让安政王的门客白大人去看看我祖母吧。” 南迁月大概听明白,她扶着谢姑娘上车,“边走边说。“ 踏上马车之际,她朝南可芝抱歉挥手,“妹妹,你先回府,大姊下次再带你逛街。” 南可芝十分体贴,“我不要紧的大姊,你快去吧。” ……马车行驶的很快,南迁月直接让车夫赶去白书的住处。 她轻轻搂着谢姑娘问,“我之前听谢言舟说,你们祖母的身体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病倒?” 谢姑娘湿润的眼眶里隐隐浸出恨意,“不是病,是中毒了,御医诊断出来的,但御医说祖母年老,加上多年卧病,就是服了解药也无济于事……” 南迁月神色凝重,眼里闪过怀疑,“是黄氏那个恶婆娘做的手脚,对吗?” 谢姑娘死死咬着下唇,眼泪裹着愤恨落下,“除了她,还有谁会害祖母,祖母是她管家的唯一阻碍,她不是第一次对祖母下手……” 南迁月轻轻拍着谢姑娘背脊,“谢言舟呢?” 谢姑娘抹去眼泪,抬眸委屈巴巴的望着南迁月,“兄长不让我来找你,他说他有个江湖朋友医术很好,这段时间刚好来了上京城,他去请那个江湖朋友了。” “我想着白大人最是擅长解毒,便趁着兄长不在偷偷跑出来找你。” 南迁月一听睁大了眼,“所以现在没人守着你们祖母?” 谢姑娘急忙摇头,“我的贴身丫鬟和祖母身边的两个婆子都在,她们是可信的。” 南迁月神色一肃,“她们是可信,但她们终归只是仆人,就算拼了命也斗不过黄氏,你这傻姑娘,该派丫鬟来找我的。” 谢姑娘登时慌了神,“那,那怎么办,祖母要是有个好歹,我,我……” “好了别哭了,前面会路过侯府,你先回府守着你祖母,不要让生人靠近她,尤其是黄氏带去人,我去请白书过来。”南迁月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 谢姑娘含泪点头,“南姑娘,谢谢你……” 谢侯府,老夫人的宅院里,哭嚎连连。 “来人,把这几个耽误老夫人病情的刁奴拉开,重打二十大板!” 黄氏噙着一抹阴毒的笑意挥手,立马就有几个打手上前,将围在床边的丫鬟婆子拉开。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她们!”谢姑娘一路狂奔回来。 第180章 相府这么没有家教么 谢姑娘柔弱的身躯此刻充满了力量,她将丫鬟婆子从打手手中抢回护在身后。 黄氏见到她,非但不怕,还阴阳起来,“枉费老夫人平日里最疼你这个孙女,一到病时,你却跑没了影。” 谢姑娘极力遏制眼泪不落下来,她怒道,“我是去给祖母请大夫去了,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黄氏造作的扶了扶发钗,目光在谢姑娘周围晃了一圈,“请大夫?那大夫呢?” 谢姑娘挺直了身躯立在老夫人床前,“大夫一会就到,请你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黄氏哎呀一声轻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老夫人重病我也很担心呐,特意请来上京有名的大夫给老夫人看诊,谁知道这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阻拦,这不是在耽误老夫人的病——。” “住口!”谢姑娘厉声打断她,“第一,你不配与我母亲沾边,第二,祖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将你赶出侯府!” “哎呀呀,”黄氏故作惊慌的捂嘴,“姑娘开始说胡话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姑娘拉开,让大夫给老夫人看病啊!” 打手们得到指示再次上前。 谢姑娘登时抄起手臂上的灯盏对准黄氏砸去,“谁敢动我祖母我跟谁拼命!” “啊呀!”险些被砸到的黄氏心里升起火焰,但面上却是焦急的不得了,“疯了疯了,姑娘疯了,你们快拉开她,不然老夫人性命危啊——!” 一柄飞刀插进黄氏肩膀,疼的她呲牙咧嘴再也顾不上叫嚣,只能哀嚎。 “兄长!”谢姑娘眼眶一红,泪水不争气的掉落。 谢言舟神色阴翳的走了进来,犀利的目光扫过几个打手。 下一瞬,他抬手一挥,数枚银针飞入打手们体内,顷刻间,打手们倒地。 跟在他身后的蓝衣青年啧啧摇头,“谢兄,你这家庭,不是一般的乱啊。” 谢言舟眉头紧皱,“你先去看我祖母的情况。” 蓝衣年青点头,丝毫不耽误的提着药箱跑到床边开始诊断。 谢姑娘正要说什么,谢言舟抬手打断了她。 他先召来几个仆人,指着地上的打手冷声吩咐,“把他们绑了,关在柴房。” 仆人们颤颤巍巍的点头,“是是。” “呀哟……你这个疯子,我要去告你谋杀……” “闭嘴!”谢言舟厉声将黄氏的话呵斥住,他一步一步走近黄氏,居高临下的立在她跟前。 冷漠带有杀意的视线垂直落在黄氏身上,“之所以把你的命留到现在,是不想你下去脏了母亲的眼,如今看来,你自己找死,那我便送你去地狱。” 黄氏立生恐惧,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世子夫人,你杀了我世子不会放过你的!” 谢言舟一脚踹在她受伤的肩膀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人踹出了屋子。 且正好滚到匆匆赶来的谢世子脚边。 “芷柔!”谢世子心疼的将黄氏扶起来,再看向立在门口的谢言舟时,满面怒容。 “你个逆子!你给我跪下!” 谢言舟神色十分冷漠,“到底谁是逆子?你的亲母被这恶妇下毒暗害,如今卧床不起,你作为儿子不在床边守着,反倒是这恶妇出问题了才跑出来维护,你说说,谁是逆子!” 谢世子指着谢言舟的手气的上下颤抖,他嗔目斥道,“反了天了,做了几天官便忘了尊卑!我今日非得要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子!” “来人!上家法!” 谢言舟唇角流出讽笑,“你觉得,我还会任你打么。” “你怎么跟父亲说话呢?父亲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跟在谢世子身后的谢三谢四开始为父亲鸣不平,以体现他们的孝顺。 谢言舟抱手靠在门框上,锐利的视线似冰箭一样射在谢三谢四脸上。 吓的他们身躯一颤,连忙躲到谢世子身后。 “谢兄,快过来。”屋内传来凝重的声音。 谢言舟心口一紧,警告的看了院中几人一眼,转身进屋。 “祖母情况如何?”他绷紧了神经问。 蓝衣青年轻叹,带着歉意看向谢言舟,“老夫人年迈,根本无力承受这样的毒,解药只能清除大部分毒素,残留在体内的毒素需要配合药物靠自身去抵抗。” “而老夫人身体衰弱,无法吸收药物,更无力抗衡毒素,谢兄…我尽力了。” 谢言舟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他目带希冀,嗓音颤抖,“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会的……”谢姑娘泪眼似断了线的珠子,“兄长,我去找南姑娘帮忙了,她很快就会把白大人带来,祖母一定不会出事的!” 谢言舟轻蹙眉心,声音十分无力,“不是让你不要去打扰她么。” 蓝衣青年双眼一亮,“谢姑娘说的可是白书?” “对,就是他。”谢姑娘急忙点头。 蓝衣青年眼里燃起了希望,“谢兄,白书最擅长解毒,他的针法无人能及,若有他在,以针法疏通老夫人堵死的经络,辅助老夫人排除潜藏的毒素,老夫人或有一线生机啊。” 院子里,仆人躬身捧来八尺长的板子。 谢世子忍无可忍,两手抓过板子就要往屋里冲。 “呀,好热闹啊。” 一道悦耳携着调侃的女声幽幽传来。 谢世子脚步猛地顿住,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位容貌倾城的霞衣女子领着几人正款款走来。 谢世子眉头一竖,“相府这么没有家教吗,不经通传就擅闯侯府?” 南迁月佯装没听见,微微偏头示意白书先进去。 白书轻轻点头,目不斜视的从谢世子面前走过。 谢世子正要举起板子阻拦,那边南迁月娇作的嘲笑声响起。 “哟,这位小妾阴暗爬行上位的黄氏,怎的肩膀上插着一柄飞刀还没死呢?” 南迁月用手绢挡着嘴,嫌弃的摇头,“这血味儿也与寻常血不同,又腥又骚的。” 黄氏气的两眼一翻险些晕倒,还好两个儿子扶着她。 她已经疼的无力反驳了。 扶着她的谢三怒道,“你好歹是诗仙,不仅擅闯侯府,还辱骂我母亲,就不怕我报官吗?” 谢世子一听,心觉这儿子说话愚蠢。 报官?报个屁的官,人家父亲就是最大的官。 谢世子力挽狂澜,“南姑娘私自带人来看我母亲,要是她老人家出了什么问题,我侯府定会找圣上讨回一个公道!” 不得不说,当爹的是比儿子聪明几分,几句话便将老夫人的不幸全推到南迁月身上了。 南迁月轻轻掀眉,“那要是老夫人醒过来了呢?” 谢世子愣了愣,实没预料到她居然会往他挖的坑里跳。 “母亲醒过来了自然是好事,但是你擅闯侯府一事,本世子还是要追究!” 南迁月勾起一丝薄凉的笑,神色轻松,“所以你不追究暗害你母亲的凶手?” 谢世子一怔,目光闪躲。 第181章 把她带到边境,不可伤她分毫 南迁月望着天空一声悲叹,“若是老侯爷知道自己的妻子遭毒妇暗害,而亲儿子不管不顾反而包庇凶手,他老人家该是多么心寒呐。” 谢世子恼羞成怒,“我侯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谢三跟着附和,“就是,自己明明是个不检点的女人,跟谢言舟不清不楚,一个成天只知道跟着男人跑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 另一边的谢四却是一个劲的给谢三使眼色,甚至急的低声提醒,“别说了,她爹是丞相,还马上要嫁给安政王。” 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他们侯府在朝中唯一有威望的就是远在边境的祖父,其他人哪里有话语权。 然而谢三一听,更来劲了,“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不检点的女人!都要嫁给安政王了,还敢和谢言舟暗通款曲啊——” 一枚暗器从房内破窗飞出,直接刺进谢三的右边胸口。 他捂着伤口弯下了身,额上瞬间遍布豆大的汗珠。 谢世子怒目转向房门口,“你个逆子!伤了芷柔又伤你弟弟,我今天非得打死呃——” 他的吼叫戛然而止,蓦地倒了下去。 另一边还清醒着三人神色一慌,“你你你…你想干什——” 三枚银针分别射入他们体内,一时之间,咋呼的人都倒地了。 暗处的韦达默默收回暗器。 南迁月携着笑意看向门口,“还得是你。” 谢言舟眼神里充满了歉疚,他似乎不敢多看南迁月,挥手召来仆人,“把他们抬到自己的院子。” 仆人们战战兢兢,着实被谢言舟吓到了,“是是是。” 谢言舟走到南迁月面前,面带愧色,“让你受委屈了。” 南迁月眉眼弯弯,“不过是听了几声狗叫而已,哪里来的委屈。” 她微微歪头仔细瞅着谢言舟的脸,“你在减肥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言舟眼眶一热,别扭的撇开脸,“……听说你要嫁给他了。” 南迁月扬起眉梢,“是啊,你作为我最好的兄弟,别忘了准备贺礼哦。”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呃…你也可以提前给我。” 谢言舟不禁露出一点笑意,目光再次落在她光彩熠熠的脸上,“好。” 只要她过的开心,哪怕站在她身边的不是他,也……可以。 “走吧,先进去看看你祖母。”南迁月提着裙摆走在了前面。 屋内,白书神色异常严肃,他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老夫人头顶穴位上,又进行下一步。 蓝衣青年蹲在一边给他打下手,谢姑娘端着热茶随时准备递给白书。 南迁月和谢言舟轻脚走了进来,谁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等待着。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白书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慢慢起身。 其他人皆屏住呼吸,等着他说话。 “毒素是无法彻底清除的。”白书沉重的说。 谢姑娘神魂一丢,扶着床柱滑落在地,她望着床上的老人无声流泪。 南迁月眉头一皱,“你说清楚。” 白书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才道,“只能通过针灸辅助排毒,再给老夫人喝下固本的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南迁月忍住揍白书的冲动,“你下次说话快点,很吓人的好不好。” 白书又喝了一口茶,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口干。” 谢言舟上前朝白书躬身一拜,“多谢白大人救回我祖母,白大人之恩我定会铭记于心,若他日白大人有任何困难,尽管吩咐我。” 白书谦逊的摆摆手,“谢世孙客气了。” “大公子,安政王府来人了,说要接南姑娘回去。”小厮疾步跑来禀报。 谢言舟垂下眼帘,遮去了里面的颜色,“知道了,退下吧。” 他稍稍缓了会儿情绪,再抬眼时,携着浅浅微笑,“迁迁,你先走吧,这里已经没事了。” 南迁月眉眼间浸着忧色,可谢言舟的家事她也无权管,“嗯,白书会留在这里几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派人来找我。” 谢言舟眼中洇开落花一般的笑意,虽美,却也透着落寞,“好。” ……侯府门口,秦奕负手稳立在马车旁,神色是惯有的冷漠。 侯府门口的守卫冷汗直流,个个不敢吱声。 忽地,袅娜的霞色身影映入视线,冷峻的氛围逐渐被暖意化开。 秦奕抬脚上前迎接她,嗓音里透着担忧,“可有受伤?” 南迁月笑着捶了他胸口一拳,“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受伤。” 秦奕肃起几分眸色,“侯府一家子太乱,我怕你吃亏。” 南迁月回头扫了侯府一眼,拉着秦奕走上马车,“确实乱,可以说道德沦丧了。” 她毫不客气的坐上主位,随后而来的秦奕旁边有位置不坐,偏偏挤着她。 “赐婚圣旨已经下了。”秦奕眼里的光点似蠢蠢欲动的火苗。 南迁月美目一掀,睫羽弯着俏皮的弧度,“所以呢?” 秦奕又将头往下低了几分,眼神暧昧,“我已经让胡太常择选婚期了,挑最近的日子,好么?” 南迁月故作迟疑的想,她指尖点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还是听我母亲的吧。” 秦奕眉尾上挑,“你何时这般听丞相夫人的话了?” 南迁月指尖点在他唇上,“我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啊,你休要质疑我。” 秦奕忽地张口咬住她的指尖,吓的她立马缩回。 “你怎么咬人?” “是只咬你。” “……不准咬。” “成亲了也不准咬吗?” “……看我心情喏。” …… 一连数日过去,安政王与诗仙即将成婚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南靖,太子府。 偌大的殿宇里,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活人站在里面都会感到无比窒息。 玄金桌案后,肖宸捏着一块纸条,瞳仁似是定住了一般,僵坐在那里好久,好久。 殿外,叶剑背靠廊柱,根本不敢进去。 “叶剑。”里面传来男人寒冰一样的声音。 叶剑打了个哆嗦,认命的往里走。 “主君吩咐。”他立在与肖宸相距三丈之远的地方抱手。 肖宸眼睛都懒得抬起来,纸条被他捏成一团,丢进烛台里燃烧殆尽。 “与东陵暗哨做好联络,把她带到边境,不可伤她分毫。” 叶剑面露痛苦,却也无奈,“主君,您要想清楚,南姑娘不是被迫嫁人,您这样做,她只会和您越走越远。” “连你也要违背我么?”肖宸倏地抬起充满戾气的眼睛低吼,声音里透着怒意。 叶剑低下头,“……不敢,我就去办。” “要去办什么?” 一道威严的女声从殿外传来,叶剑眉心一皱,自觉退到角落充当隐形人。 只见一位身着华服气质威仪的妇人沉着脸走了进来,跟着她的宫人们自觉守在殿外。 肖宸压着心中的排斥起身,来到她跟前行礼,“母后。”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肖宸脸上,他不躲不避,身形亦是稳如山。 第182章 爷爷今儿个就把你打成嫩嫩的烂泥 万皇后冷冽的目光挑不出一丝温度,“南迁月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两年过去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你给本宫听好了,她要是再敢出现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本宫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肖宸一点点抬起眼帘,瞳仁里的寒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万皇后的脸上。 他语气异常平静,“母后放心,你若是敢伤她,我也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说什么?”万皇后怒火中烧,“你敢再说一遍吗?” 肖宸丝毫不退让,目光透着坚韧,“再说无数遍也是一样,她,是我的底线,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万皇后眸里闪过利刃一般的光,抬起巴掌就要落下。 肖宸眼皮都不眨一下,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声音沉如落石,“母后想清楚了再动手,如今的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万皇后心中蓦地一震。 她倒是忘了,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麾下势力不容小觑,光是她知道的就足够让人忌惮了。 “你如今翅膀倒是硬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本宫娘家的兵权,你如何斗得过誉王?” 肖宸放开她的手腕,转身回到书案后坐下,径自翻看起公文,随口说了句,“除了我,母后还有得选吗?” 万皇后捏紧了指腹,她非常厌恶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若没有什么事,母后请回吧。” 万皇后转怒为一抹冷笑,嘲讽的落下四个字,“自欺欺人。” 话落,她如愿看到肖宸变了脸色,这才扬起得意的笑容转身离去。 店内传出琉璃盏破碎的声音,万皇后勾起笑看向晴朗的天空,幽幽自语,“爱而不得,真不愧是父子啊。” …… 数日之后,东陵。 官道上,马车徐徐前行。 车内,南迁月和南可芝正埋头摆弄着“生日蛋糕”和花束。 “妹妹该提前告诉我的,昨儿就开始弄,不至于现在这么赶。”南迁月满意的看着自己摆的水果爱心。 “知道了大姊,你都念叨一路了。” 南可芝做的花束也好了,她举给南迁月,“大姊你看,怎么样?” 南迁月仔细欣赏了会儿,“嗯!非常不错!无论是颜色还是花朵的大小、形状、数量,都搭配的恰到好处,最考验技术的还是这灵动的层次感,妹妹好厉害啊!” 南可芝抿着唇笑的颜开,“还是大姊懂我,若是问弟弟,他只会说,好看。” 南迁月眉梢上扬,神采奕奕,“要不我们回去了给母亲商量商量,开一家花店,受众就是那些想要送花给爱人、长辈、朋友等的人。” 南可芝似有疑虑,“可是谁会买花送呢?一般没钱的就采野花,有钱的就采自家的花,而且喜送花之人并不常见。” 南迁月认可的点头,“妹妹考虑的周全,不过这不是难事,只要宣传、广告做到位,再来点良性噱头,配上妹妹的技术,一定会有人买的。” 南可芝点点头,“大姊说的宣传…广告?噱头?怎么理解呢?” 南迁月兴致满满,正要解说,外面忽地传来阵阵辱骂声。 “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姑娘吗?” “你和你娘一样恶毒,还好老天开眼,让你们恶有恶报!” “今天要是不把这片地松了,就别吃饭了!” 南迁月和妹妹对视一眼,掀开帘子齐齐朝外面看去。 “那个被几个婆子围着的女子怎的有点眼熟?”南迁月发出疑惑。 南可芝立即解释,“是宋岁欢,我们两家在京郊南区的庄子很近,没想到她竟被送到这个庄子里来了。” 南迁月微微蹙眉,“送到庄子上的人,下场都这么惨吗?” 南可芝轻轻摇头,“看各家的情况,若是主母善良,是不会让仆人这般欺辱主子的,可宋岁欢的母亲在尼姑庵,若是宋太尉不管她,没有后台,她的日子就不好过。” “我姨娘的日子就很安生,多亏了母亲,她培养出来的人也是知礼之人。” 南迁月轻轻叹息,目光落在宋岁欢脚下的那片土地上,“这么大片地,一个养尊处优的姑娘如何刨的出来啊。” 南可芝柔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她自己种下恶因,就该尝这恶果,大姊,你是受害者,只是没能让她得逞而已,你可不要心软啊。” 南迁月唇角微扬,“妹妹真是个通透的姑娘,放心吧,我不会管她的,也管不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放下帘子时,一个糙汉趁着婆子离开,从宋岁欢身后的草垛里钻了出来。 宋岁欢一个不留神被糙汉从后面一把抱住。 “啊!放开我!唔!” “别叫别叫,爷会好好疼你的!”糙汉捂着宋岁欢的嘴,将人往犄角旮旯里的拖去。 南迁月双眼一睁,怒火在瞳仁里燃烧,“妹妹,这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若是放任不管我良心过不去,你在车里等着!” 她行动迅速的钻出马车。 “大姊!”南可芝慌忙追去。 南迁月一路狂奔,跑至那片土地时,直接捡起宋岁欢使用过的锄头朝草垛后奔去。 撕拉—— “哈哈哈娇养出来的姑娘就是嫩啊!”糙汉粗鲁的撕扯宋岁欢的衣服,大片肌肤裸露,刺激的他行为更加疯狂。 倏地,背后笼罩来一小片阴影,糙汉被欲望冲昏了头,根本没发现。 南迁月毫不迟疑的举起锄头砸向糙汉后脑。 “嫩是吧啊!爷爷今儿个就把你打成嫩嫩的烂泥!” 在南迁月落下第一锄头时,暗处的韦达就朝糙汉射去了一枚封穴的暗器,叫他全无反抗之力。 南迁月一锄头接着一锄头的落下,面目近乎狰狞,“打死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暗处的韦达捂了捂眼睛,这谁敢惹啊。 “大姊……”南可芝气喘吁吁的跑来,她没有阻止南迁月打人,而是脱下自己的披风走到宋岁欢身边,面无表情的给她披上。 宋岁欢已经被刺激傻了,她缩成一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姑娘,他好像死了!”跟着跑来的绿衣惊呼。 南迁月举起的锄头顿住,她心口一跳,慢慢放下锄头。 阿玉胆子大些,她上前探了探糙汉的鼻息,“没死,只是被封住了穴道而已。” 南迁月舒了口气,“那就送官府吧。” “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身后蓦地传来宋岁欢激动的吼声。 不待南迁月回复,南可芝率先踹了宋岁欢一脚,但力道不大。 她同样吼了回去,“你看清楚了,大姊是在救你!你之前就是要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害大姊,现在不过是恶有恶报!” 南迁月将妹妹拉了过来,没什么温度的目光落在宋岁欢身上。 “我若是恨你入骨,便会一刀砍死你,断不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凌辱你,你好自为之吧。” 第183章 终于理解野猪为什么跑的那么快了 这边的动静不小,将两个管事的婆子吸引了过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肯定是有人不想干活,找事偷懒呢!” 两个圆滚滚的婆子拌着嘴走来,乍一看到情形,按着太阳穴惊呼,“啊!偷人了!” “大姑娘偷人喏!” 南迁月两步上前一手一个巴掌甩在俩婆子脸上。 “呀哟!” “谁!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胡乱打人!” 俩婆子还是有眼力见的,南迁月几人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在没摸清对方身份前,她们可不敢还手。 南迁月目光锐利,飞快的说道,“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丞相府南迁月是也,今日路过此地撞见这条丑汉侵犯宋岁欢,便出手救下她,姑奶奶的人已经去报官了,廷尉府马上就会派人过来,还有你们欺辱主子的事,廷尉府也会管。” 俩婆子消化了好半天回不过神。 “你你你,你是诗仙?” “相府的大姑娘!” 俩婆子回神后吓的腿软,立马跪了下去。 倒不是怕眼前娇滴滴的美人,而是她身后的势力。 丞相和安政王,随便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但她怎么会帮着宋岁欢啊,太尉夫人可是害过丞相夫人啊。 若是有她出面给宋岁欢作证的话,她们欺辱主子的事就瞒不住了。 南迁月朝车夫招手,“把这两个胖婆子还有这条丑汉绑了。” 车夫是个有劲的,找来捆柴的绳子先绑昏死的糙汉。 两个婆子连忙朝南迁月作揖,“南姑娘放过我们吧,我们没有欺辱主子,这都是上面的交代啊!” “是啊南姑娘,都是上面的吩咐,我们也是听命办事啊。” “再说了…这是太尉府的家事,您是相府的姑娘,管这么宽不好吧。” 南迁月冷冷的睨着她们,“耳朵聋了么,是交给官府管理,我就是报个案而已。” “那你也不能绑我们啊!”婆子壮着胆子争取自己的自由。 要是绑了,就跑不了了。 南迁月嗤笑道,“想跑是吧,没门,别说官府怎么治你们了,这事儿要是传到宋太尉耳里,你们估计够惨。” 婆子神色慌张,却还在挣扎,“南姑娘危言耸听,我们就是听上面的安排——” 啪—— 响亮的耳光落下,是宋岁欢冲过来打的。 她愤怒的指着婆子骂道,“呸!你们少胡言乱语!我爹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么对我!我就算被送到这里依旧是太尉府的大姑娘!你们两个恶奴就等着被处死吧!” 南迁月站开了些,给车夫腾出空位绑人。 谁知两个婆子胆子肥上天了,居然一把推倒宋岁欢拔腿就跑。 婆子想,这里是庄子,周围树林多,逃跑不难。 车夫眼疾手快,手中绳子一挥,将其中一个婆子缠住拉了回来。 南迁月第一时间朝另外一个婆子冲去,并吼了一句“我来”。 这两字只有暗中的韦达听的明白,于是他悠闲的靠在树干上,看着南迁月追逐胖婆子。 此刻,就差来盏茶,和一把瓜子。 田间,胖婆子墩墩的跑,南迁月提着裙摆穷追不舍。 “嘿你个胖婆子跑的还挺快!” 南迁月开始作弊,捡起一块石头朝胖婆子后脑勺砸去。 “哎呀!”胖婆子捂着后脑勺跳脚。 南迁月趁机上前,长腿一抬,一个竖劈将婆子撂倒,然后抓住她的胳膊按在背后。 “哈哈哈!跑啊!怎么不跑了!” 南迁月笑的格外张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坏人呢。 宋岁欢朝田间望去,只见发丝略显凌乱的南迁月扬起得意的笑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目光晃了晃,忽然有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感漫上心间,转而又有一丝羡慕的情绪似铁丝一样缠在她的心上。 她想,能笑的这般没心没肺的人,一定是从小被爱裹着长大的吧。 没有枷锁束缚着她,她是自由、健康、快乐长大的孩子。 南迁月将婆子交给车夫,走时还报复性的用指头弹了弹婆子的胖脸,“夸赞”道,“终于理解野猪为什么跑的那么快了。” 胖婆子敢怒不敢言,她哪里想到,看着娇滴滴的姑娘,竟然那么能跑,力气还贼大。 “姑娘,您怎么自己去追呀,瞧您头发都乱了。”绿衣和阿玉齐齐上手,将南迁月头上的干草树叶拿掉。 “走吧妹妹。”南迁月无所谓,拉着南可芝就走。 “南迁月。”宋岁欢忽然叫住她。 南迁月挑起眼尾转身,静静的看着她。 宋岁欢飞快的说了句,“谢谢你。” 说完她就转过了身,不再看南迁月。 “嗯,我接受了,但你要是为以前的行为道歉的话,我可是不会接受的。”南迁月说的正经。 宋岁欢瞪了她一眼,“谁要跟你道歉,我还是讨厌你!” 南迁月“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相府庄子外。 南迁月朝妹妹挥手,“你快去吧,好好陪柳姨娘过个生辰,我就在马车里等你。” 南可芝拉着她,“大姊,你和我一起去吧,这都到饭点了,我们就在庄子上吃了再回去。” 南迁月抽回手,“别拉我了妹妹,你们母女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我就不掺和了。” “可是……” “别可是啦,车上有吃的,我饿不着。” 南可芝只好妥协,“好吧,那我先去了。” ……南可芝满心担忧的跨过院门,结果却见姨娘正悠哉的躺在摇椅上,沐浴阳光。 旁边婆子将樱桃喂进她嘴里,又伸着手掌等着她吐子,另一边还有婆子给她捏腿。 南可芝:“……” 同样是来到庄子上生活,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也……挺好。 “姨娘,我来看您了。”南可芝抱着花束走进去。 柳姨娘从摇椅上惊坐起,见来的只有南可芝和她的丫鬟,便松了一口气。 南可芝摇头笑了笑,将花束递给她,“姨娘不用遮掩,您的一举一动母亲都是知道的,她不会说什么的。” 柳姨娘笑嗔道,“哟,才当人家女儿几天啊,就开始帮着说话了。” “姨娘~!”南可芝蹲在她旁边,“您就别调侃我了,今日是您生辰,我和大……呃我亲自给你做了好吃的,取名叫做生日蛋糕。” 敏锐的柳姨娘捕捉到她话中的漏洞,“大姑娘也来了吧。” 南可芝扯出尴尬的笑容,“昂,大姊也来了,但是她想让您过个开心的生辰,就留在了马车里。” 柳姨娘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小气?如今你被夫人收在膝下,她们诚挚待你,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回头吩咐婆子,“去把大姑娘请来吧。” “是。”婆子小跑而去。 柳姨娘看着远方的天际出神,或许,她应该将二十年前那个刚满月的婴儿如何消失的事情告诉她。 那太离奇了,她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第184章 你真的是人吗(认真) 南可芝趴在柳姨娘腿边,笑的很甜,“姨娘,我现在感觉好幸福啊,一家人都是好好的,很温暖,以前都没有注意过。” 柳姨娘掀眉,“你的意思是,我在相府的时候你不幸福,我出来了你就幸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可芝有种被泼了污水的感觉,偏偏面对的是自己的生母,她不好过多辩驳。 “好啦,逗你的。”柳姨娘轻叹,“是我糊涂了,以为大姑娘回来就是在抢你的地位,如今想想,竟觉得有些好笑。” “当年,我父兄被害,孤苦无依,是相爷将我接进相府,他见我容貌不错,又读了些书,便让我留在夫人身边伺候。” “我钦慕相爷,被夫人看出来了,本以为她会赶我走,没想到她竟然问我愿不愿做姨娘。” 刚走近院子的南迁月脚步一顿,她心下吃惊,丞相夫人这也大方了吧。 反正她做不到。 秦奕娶了她后要是敢碰其他女人……呵,要么阎了他,要么甩了他。 “大姊!”南可芝抿着笑站了起来。 柳姨娘也跟着起身,朝南迁月微微颔首,“大姑娘。” 南迁月回以一礼,“柳姨娘。” “去亭子里坐吧,我再去添几个菜。”柳姨娘说着就要行动。 南可芝拉着她,“好啦姨娘,您就别装勤快了。” 柳姨娘暗暗嗔她一眼,“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南迁月轻笑摇头,抬步朝亭子走去,“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点就行。” 柳姨娘疑惑道,“听说大姑娘很挑食,还是多做一点吧。” “姨娘!”南可芝眨眨眼。 柳姨娘反应过来,打打自己的嘴,“瞧我这嘴,尽胡说。” 南迁月在亭子里坐好,投来轻松的笑意,“柳姨娘说的没错,我确实挑食。” 婆子反应利索,“老奴这就去加菜!” 厨房就在一旁,坐在亭子里还能看见婆子们忙活。 柳姨娘在心里做了一会儿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把二十年前的事情告诉她。 “大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迁月将视线从厨房收回,毫不犹豫的起身,“可以啊,走吧。” 南可芝想要跟上去,柳姨娘用眼神止住她,“放心,就是说几句话。” 南可芝点点头,挂着忧色目送两人走远。 种满油菜花的田间,南迁月笑看着柳姨娘,“有什么事,说吧。” 柳姨娘仔细的瞧着眼前的美人,蓦地问,“大姑娘,你真是人吗?” 南迁月:“……”有被冒犯到。 “你也可以把我当仙女。”她捋了捋耳发开玩笑道。 柳姨娘眸色一惊,举着手帕捂住嘴,“你真的不是人!你竟然是仙女!?” 南迁月:“……”这话,大人也能信?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她一本正经的自证。 柳姨娘满脸都写着怀疑。 藏在菜花地里的暗卫: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呢,尽说些大实话。 南迁月努力扯开微笑,“柳姨娘就是来问我这个?” “不是不是。”柳姨娘摆摆手,神色逐渐严肃。 “二十年前,相府为你举办满月酒,我陪着夫人在露华院守着你,中途夫人被叫去了千祥堂,屋内只有我和孔嬷嬷。” “当时天气晴朗,却刮起了一阵大风,孔嬷嬷怕凉着你便去关窗户,也许是风大,吓着了你,我便去桌上取来拨浪鼓哄哄你,谁知我一转身,那摇篮里竟散发着一阵彩光!” “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是觉得你乃天之娇女,是天选的贵人,我很惭愧,我竟升起了嫉妒之心,没有声张,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彩光并未持续很久,等光消失后,我才敢走上前,结果摇篮里的婴儿竟然不见了,我很害怕直接吓晕了过去。” 南迁月微蹙着眉头,“孔嬷嬷没看到光?” 柳姨娘摇头,“当时她去关外间的窗户了,内间里发生的事只有我看到。” 蹲在菜花地里的韦达:惊天大秘密啊!赶快派人通知王爷,王爷很可能要娶仙女了! “婴儿凭空消失,你是唯一在现场的人,相府不怀疑你?”南迁月神色肃穆。 柳姨娘点头,“自然是怀疑过的,但确实跟我没关系,怎么也查不到我这儿来,相爷和夫人都是明理之人,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 “你没有把你看到的告诉他们?”南迁月的问题跟的很紧。 柳姨娘惭愧的埋下头,“这种事情太离奇了,我醒来时都觉得仿如一场梦,再加上嫉妒心作祟,便将彩光抹去,直接说是,去取个拨浪鼓的时间,回来婴儿就不见了。” 南迁月勾起一丝轻笑。 这些话听起来都很合理,但是她很清楚,每次穿越都是因为遇到了危险。 如果……她真的就是南相的女儿,那个婴儿多半就是穿越了,且是遇到了危险才穿越的。 南迁月心里很慌乱,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她与相府实在太贴合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本就属于这里。 如果有机会回到后世,她一定要仔细的问问老爸。 但是此刻,问题还没解决呢。 南迁月目光带着几分锐利看向柳姨娘,抬高音量问,“你确定,婴儿是凭空消失,而不是遇到了危险才消失的?” 她边问边朝柳姨娘走近。 柳姨娘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她目光闪躲,根本不敢正视南迁月。 “看着我!回答!”南迁月低吼。 柳姨娘身子一软,跪了下去,她哭道,“是我……我错了,是我生了歹心……仅仅是因为婴儿太漂亮了,我嫉妒啊…便想将她闷死在摇篮……” “谁知我刚把小被子捂在婴儿脸上,一阵彩光闪过,婴儿……婴儿就不见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的错……” 菜花地里的韦达五官震惊:这也太复杂太震撼太惊悚太可恶了,他该如何向王爷禀报啊! 忽地,背后传来一股熟悉的凉意。 韦达愣愣回头,对上了王爷一双十分冷漠的眼睛。 韦达捂住嘴巴,迫使自己不惊叫出声。 王爷啥时候来的,还在他背后听墙角。 柳姨娘哭的悔恨,她抓着南迁月的裙摆乞求原谅,“大姑娘,是我害的你二十年没有父母陪伴,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她开始打自己耳光。 南迁月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沉沉,“别打了,此事我……勉强不怪你,但是你不能把这事告诉第三个人,你要烂在肚子里,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听见没?” 柳姨娘重重点头,“大姑娘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韦达飞快的瞥了王爷一眼: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么,这附近的其他暗卫加上他和王爷,三四五六七…… 南迁月给予柳姨娘信任,“起来吧,别跪着。” 柳姨娘局促不安的起身,她看着南迁月的模样,再次问,“……你真的是人吗?还是仙女?” 第185章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行不行 南迁月:“……” “是人。” 柳姨娘怀疑,“那你这二十年去哪里了?” 南迁月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柳姨娘一眼,“我要是记得早就告诉父亲母亲了。” 柳姨娘恍然,“对对,大姑娘失忆了。” 南迁月感慨的望着菜花地,喃喃,“不会要一直待在这里吧。” 柳姨娘没听清,“大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南迁月轻松的挥挥手,“走吧,回去吃饭,都饿了。” “欸,好。”柳姨娘没再多问,默默跟着南迁月离开。 当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菜花地里冒出了几个人。 韦达瞅着秦奕不太好看的脸色问,“王爷,属下先跟去了?” 秦奕望着南迁月离开的方向,脑子里还在回旋她刚刚低喃的那句话:不会要一直待在这里吧。 她不想一直待在这里么,这里对她来说,不值得留恋么。 她答应嫁他,也只是随心所欲的结果么。 她其实……没那么喜欢他。 …… 入夜,南迁月沐浴完就卧在窗前软榻上,拿着画本子打发等待的时间。 秦奕说今晚会接她去王府服结思丹枕游梦枕找回记忆。 因为怕中途出问题,白书和他会一直守着。 方便起见,只有把她带到王府去。 “什么时辰了?”南迁月盯着画本子问。 绿衣将偏倒的灯芯拨正,“回姑娘,现在戌时末了。” 南迁月放下画本子,眉间隆起轻微的弧度,她望向窗外低声道,“韦达,他怎么还没有来?” 暗处正闭眼小憩的韦达立刻清醒,“回姑娘,快了。” 南迁月拢了拢衣领,窗前有夜风,她还是躺在床上等吧。 “绿衣你也去睡吧,不用守着。” “是。” 躺进被窝后,不过半刻钟,南迁月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悬空了片刻。 许是夜风太凉,将南迁月的瞌睡击退。 她慢悠悠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秦奕冷峻的下颚线。 她没有说什么,缩进他怀里闭眼继续睡。 马车行驶平缓,南迁月丝毫觉得颠簸,以至于睡的越发熟。 秦奕低头看着怀中人,神色复杂,眸底深处还有一股怨气。 但这些,南迁月都不知道。 . “王爷,把阿月唤醒吧。”白书端着汤药和结思丹轻脚走了进来。 秦奕安静的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嘴巴像是封了胶水似的,半天不吱声。 白书将托盘放到床尾小桌上,不明所以的看着秦奕,“王爷?” 秦奕垂下眼帘,“你出去吧,有事本王会唤你。” 白书颔首,没有多问,“是。” 关门的声音落地,秦奕灼热的目光定在那两瓣红润的唇上,他慢慢附身,用缠绵的吻将她唤醒。 “嗯……” 南迁月睫羽战栗,眼帘一点点拉开,“秦唔……” 她不醒来还好,一醒来,某人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了,甚至带着一股怨念惩罚。 南迁月没有推开他,反而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尝试着回应。 她的回应在秦奕腹中点起火焰,令他浑身温度飙升。 他控制不住的爬上床,压在她身上,灼烫的手掌伸进被子里扼住那细软的腰肢。 南迁月慌了起来,两手推开他的脑袋,急道,“你说过婚前不碰我的。” 秦奕呼吸粗重,眼里的欲望毫不遮掩。 他盯着南迁月缓了好一会才起身,也不说话,就默默的端来托盘递到南迁月面前。 南迁月懵懵怔怔的吃下结思丹和汤药,“没茶吗?我想漱口。” 秦奕又默不作声的端来热茶。 “你怎么不说话?”南迁月接过茶水漱口。 刚吐回去,秦奕便“抢”过茶杯。 南迁月看着他走过的掠影,心下更是疑惑,“你怎么了?” 秦奕快步回到床边,将她按躺下,拉上被子,一气呵成。 他坐在床边背对南迁月,就是不说话。 南迁月伸手揪住他的袖子摇晃,“我是不想让母亲担心,才不让你碰的,你不至于生气吧。” 这也太小气了吧,有点后悔嫁了。 秦奕闭上眼睛,装死中。 南迁月轻蹙眉心,坐了起来,她扶着他的手臂伸头看向他的侧脸,“你说话啊,哑巴了吗?” 秦奕:“……” 南迁月无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气什么?” “没生气。”秦奕飞快的吐出三个字。 南迁月瘪嘴,“你这还叫没生气?你再不说我走了!” 她作势就要下床。 秦奕气闷的按住她的大腿,“你是不是想回去?” “蛤?”南迁月没跟上他的节奏。 秦奕眸色幽怨,“你本就属于这里,为什么还要想着回去?那个世界真就让你如此留恋吗?还是说,这里没有值得你留下的人。” “你还是要抛弃我,是么?”他声色透着伤痛,眼白逐渐漫上红血丝。 南迁月终于明白过来,“柳姨娘说的,你都知道了?” 她倒是忘了暗卫这茬了。 韦达这个大嘴巴。 但这也不至于生气吧。 秦奕哽道,“回答我。” 南迁月肩膀往下耷拉,面带疲惫道,“我说过不会主动离开你的,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行不行?” “我无理取闹?”秦奕眼眶越发的红。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南迁月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你别生气啦,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事情,是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秦奕声音哽咽。 南迁月:“……” 男人三分泪,演到你心碎。 还能怎么办,哄呗。 “你没想多,是我粗心大意忽略了你,我错了还不行么。”南迁月跪在床上抱住他的脖子哄。 “我发誓,我要是主动离开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相信我嘛。” 南迁月将他的脸亲了个遍,嘴巴都撅累了。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本王勉强原谅你。”某人得了便宜还要傲娇几分。 “睡吧。”他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将南迁月按回床上躺好。 南迁月心累,点点头,闭眼。 汤药的催眠的作用很好,精神一放松,几个呼吸间就睡了过去。 东街某处狭窄的巷子,一抹黑影溜了进去。 里面等候的男人低声问,“怎么这么晚才来?” 黑影放下帽子,露出了一张清瘦的女子脸。 她道,“暗卫太多,等他们走了我才敢出来。” 听此,男人不再怪罪,递给她一张纸条,“主君的意思都写在上面了。” 女子接过纸条,没有急着看,“下次通信还是按老规矩来,不要再见面了。” 男人隐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神色,“你若完不成任务,确实不用再见面了。” 女子心中蓦地一震,捏着纸条的手指加重了力道,“我明白了,告诉主君,我誓死都会效忠他。” 男人声音略有缓和,“我会替你转达的。” 第186章 感染瘟疫的人都会被烧死 安政王府,静澜居。 秦奕正想褪去外袍,躺在她旁边。 外面倏地传来青衣的声音,“王爷,有情况。” 秦奕眉间露出几分不满,见南迁月暂时睡的安稳便起身离开。 廊道上,秦奕覆手而立,“讲。” 青衣神色肃穆,“南靖太子留下的丫鬟阿玉在东街与南靖细作会面,那细作武功不低,我们的人没敢靠近,以免打草惊蛇。” “不过我们的人一直跟着那个细作,至于细作在何处停脚,需明日回禀王爷。” 秦奕盯着漆黑的院子,冷锐的光在眸里一闪而过,“嗯,退下吧。” 青衣抱手,“是。” 这时,屋内传来急促的呼吸,秦奕旋即转身朝屋内冲去。 青衣贴心的把门关上才离开。 床上,南迁月似是做了噩梦一般,手抓脚蹬,神情慌急。 秦奕没敢叫醒她,轻轻捧着她的脑袋仔细留意她的变化。 “秦奕……”她忽然喃喃出声。 秦奕眼睛一亮,她终于记起他了么。 “放开……滚……” 秦奕笑容一秒僵硬,第二秒收回。 看来不是好的记忆。 于他来说,确实不好…… ——南迁月一巴掌扇在秦奕脸上。 “都说了我不是南相的女儿!” 画面模糊,只有她的吼声清晰。 不待南迁月细究,画面转换的飞快。 方才还是军帐做背景,转眼便到了上京。 耳边传来女子们的嘲讽声,听不清,但绝对不是好话。 “安政王即将要去东境,你收收心,别再和他纠缠了。” 这是,丞相夫人的声音。 画面似是网卡了一般,卡了半天才显出一幅模糊的情景。 “你不是不想看到我么,为何偷偷跟来?” “我……” 画面一转,竟感觉身体一阵灼热,好似与男子在床榻上缠绵。 “你占了我的身,你要对我负责。” “我……好吧。” 软草茂盛的山顶,夕阳即将落下,余晖温柔的洒落在相拥的人影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而下一个画面,竟是她骑着马疯狂的跑,很急,很慌,很怕。 “肖宸!” 看到熟悉的人,南迁月激动的差点从马背上落下。 “小心!”肖宸急忙跑过来将她扶下。 没等她站稳,肖宸竟一把抱住她。 南迁月有点懵,“你……你这是?” 肖宸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慌慌的松开,扯出缓解尴尬的一丝笑,“太久不见了,昏头了。” 南迁月却是盯着他唇角的笑调侃,“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别总板着个脸。” “不笑不好看吗?”肖宸鬼使神差的接话。 问完就有些后悔了。 “也好看,不过笑起来更好看。” “好啦好啦,咱们还是先赶路吧,不然他们追来就都走不了。”南迁月拉着肖宸上船。 ……南迁月立在船板上,张开双手迎接微微湿润的风。 是自由的味道。 肖宸取来披风给她披上,“小心着凉了。” “我身体可好了,不会着凉的!”南迁月仰着娇俏的笑颜,眉间泛着光彩。 肖宸被她的笑感染,总会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笑。 “给你介绍一下,左边的叫叶剑,右边叫钟行,都是我的门客。” 南迁月朝两位男子轻轻颔首。 叶剑扯出自认为很礼貌的微笑,“南姑娘好。” 钟行面容冷酷,只是点了点头。 大船驶出东陵地界后,就放缓了速度,以郊游的形式前行。 一路山川河流相伴,还有女子恣意欢快的笑声。 水路结束,肖宸又带着南迁月走过南靖很多地方,大到城池,小到村落。 山珍海味、粗食杂粮,各种食物吃了个遍。 “南姑娘是我见过最挑食的人。” 叶剑抱着他的剑靠在院中树干上,眉毛微微上抬,似在调侃。 南迁月刚想把手中只吃了几颗的一包果干丢给肖宸,手都伸到半路了,蓦地僵住。 肖宸摇头笑了笑,自觉接过果干,“无妨,我养得起。” 南迁月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白吃你的,等到了云都,你给我安排个活儿,我不要工钱,只要吃穿满意就行。” 叶剑唏嘘,“要南姑娘吃穿满意的话,估计一个月少说也得百两。” 南迁月瘪嘴,“百两很多么?” 换算成人民币,估计也就一万左右吧,这点钱说是凤毛麟角她都觉得多了。 “不多。”不知从何时起,肖宸面对南迁月时,总是带着笑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打破了之前对南迁月村姑的看法。 以她的性格、习性、用餐习惯、审美、由内而外的气质等,方方面面都不是普通人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 “主君,白川县在闹瘟疫,我们得改变路线。”钟行飞进小院,落在肖宸三丈外。 “瘟疫?你们这里有大夫能治瘟疫吗?”南迁月问。 钟行却没有理她,径自问肖宸,“主君,如何安排?” “你耳朵聋了吗?”肖宸声音沉了几分,周身气场散开。 钟行低下头,朝南迁月抱手,“没有大夫能治疗瘟疫,白川县已经被隔离,感染者都会被烧死。” “烧死?!”南迁月被这残酷的手段吓到。 肖宸安慰的抚了抚她肩膀,“南南,一直都是这么处理的,不然瘟疫扩散会死更多人。” “本来要带你去吃白川县的特产,如今看来……” “我这有几个治疗瘟疫的方子!”南迁月飞快的说。 肖宸眉间轻蹙,暂时没有说话。 叶剑投来惊恐的眼神,“南姑娘,你为了一口吃这么拼?” 南迁月很严肃,“我是认真的,肖宸,你信我。” ……白川县,一片乌烟瘴气。 谁都避之不及的地方,这天,来了两位衣着光鲜的人。 男子一身深紫长袍,女子一袭月色襦裙,两人虽遮去口鼻,但不难看出其容貌瑰姿。 “南南,你看清他们病症了吗?”肖宸一直拉着她,生怕有疯了的百姓冲撞了她。 南迁月点头,“直接去县衙吧。” 县令亲自在衙门口迎接,“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不难看出县令的胆战心惊,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他十个脑袋也不够赔。 “起身,准备笔墨。”肖宸没有多言,拉着南迁月进去。 一个时辰后,肖宸捏着南迁月写的方子,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南迁月轻轻咳嗽,“字儿不重要,内容看得懂就行。” 肖宸轻轻笑了下,抬手吩咐县令,“把这些方子多抄写几份,按照上面的方法给百姓们免费熬药。” 县令躬身双手接过,“是。” 几日后,瘟疫终于得到了控制。 南迁月紧绷的心悬一松,望着前来领药可以回家自行熬制的百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濒死的生命一点点恢复生机,真的很让人触动。 “南南,喝药了。”肖宸将一碗黑乎乎的药递到南迁月面前。 她笑容一收,苦涩道,“我真的不用预防,我有抗体,身体很好的。” 肖宸摇头,“必须喝。” 第187章 南靖皇帝喜欢丞相夫人 ……半月后。 肖宸带着南迁月回到云都。 太子从东陵带回一位绝色女子,在云都传的沸沸扬扬。 南迁月第无数回求肖宸: “你就给我安排个活儿吧,不然外面都传我是小三。” “何为小三?” “大概就是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 肖宸神色正紧,“我没有娶任何女人,去年母后执意给我安了一个侧妃,但被我吓跑了。” 南迁月八卦心被勾起,抓着肖宸袖子问,“你怎么把人吓跑的?” 肖宸脸色往下垮了垮,偏过头答非所问,“我没碰过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南迁月眉头打结,“我是问你怎么把人吓跑的。” 肖宸转过头凝着她的眼睛,却是回答她第一个问题,“你是我的座上宾,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谁要是敢诋毁你,我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南迁月:“……”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南迁月度日如年,无聊至极。 肖宸发现后,便让嬷嬷带她出去玩,他因为忙于政务,鲜少有时间陪她出去。 说来也巧,南迁月每次出去都能碰到某某大臣的千金,或者某个郡主、县主什么的。 她们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看不惯南迁月,见着她就出言讽刺,更有甚者想要动手打她。 但不好意思,根本打不过南迁月。 南迁月每回都以胜利告终,但她心里并不是开心的。 她很烦,以至于向肖宸提出离开的话。 “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去找回家的方法。”南迁月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肖宸倏地抓住南迁月的手,眸色慌急,“是因为她们总是欺负你吗,你放心,我已经惩治她们了,你别……” “不是因为她们。”南迁月打断他,“我是真的想要回去,我一直都想回去,之前也跟你说过,我只是暂时待在这里。” 肖宸抓着她愣了半晌,艰难的扯出微笑,“南南,你不是说你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吗,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然后把她一家子都接来。 南迁月无力轻叹,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宫人。 肖宸明白过来,立马将所有宫人屏退,“南南,你说吧。” 南迁月似是下了重大决心般,郑重道,“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可别把我当妖怪啊。” 肖宸敛住神色点头,“嗯,你说的我都信。” 南迁月花了一个时辰讲述自己的来历,她一边说一边写,肖宸听的格外认真。 南迁月放下笔,忐忑的看着肖宸,“你信吗?” 肖宸回答的很快,“信,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这么特别了,之前我还想不通,这世界如何能养出你这般奇妙的女子,现在想通了。” 南迁月泄了口气,笑道,“我突然很佩服你,换做是我,可不一定会信呢。” 肖宸亦是唇角不断上扬,眉梢眼尾皆浸着笑意,漆黑的瞳仁里潋滟柔情。 肖宸答应南迁月,会帮她一起寻找回家的方法。 她在云都的日子也越来越平静,直到某一天,皇后趁着肖宸不在,将南迁月宣入宫。 凤座上的妇人高贵中带着威仪。 只是她看着南迁月的目光过于犀利,还有……恨。 “言行无状,掌嘴。” 这是万皇后见着南迁月说的第一句话。 正要行礼的南迁月懵怔的看着宫人朝她走来。 宫人咬牙举起巴掌扇来,南迁月目光一凌,一把扼住宫人手腕。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她毫不畏惧的迎上万皇后的视线。 万皇后神色阴沉,“还敢还手,来人,按住打,打烂她的脸。” 几个宫人撸起袖子上前,南迁月也不是吃素的,将宫人尽数撂倒在地。 南迁月拍了拍手掌上并不存在的灰,“不知我犯了何罪,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万皇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一群废物,她按着嬷嬷的小臂起身,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毫无保留的朝南迁月扑来。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靠着魅惑太子寄生在太子府,本宫今日,便惩治了你这妖女。” “来人,拖出去,杖毙!” 几个侍卫训练有素的跑进来,南迁月不是他们的对手,被硬生生的拖了出去。 手臂粗的棍子无情打在她背上,她只感觉心肺都在震动。 第二棍下来,她吐出一口血,无力的趴在地上,疼的叫不出声。 “住手!” 一道威严的男声传来,成功制止了棍子再次落下。 南迁月咬牙撑起身体,抬眸朝来人看去,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想必,他就是南靖的皇帝吧。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方才的气焰瞬间收了回去。 南靖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几个大步朝南迁月走去,蹲在她面前,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宣御医!” 南靖皇帝竟亲自将南迁月抱走,万皇后眼里充满了愤恨,却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发作。 南靖皇帝安排伺候南迁月的人都很细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外殿,御医躬身交代,“陛下放心,这位姑娘已无大碍,细心调理半月便可恢复如初。” 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嗯,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 南迁月靠在软枕上,虚弱的目光穿过屏门望着外殿伟岸的身影。 那身影顿在那里久久不动,好像在思考什么。 过了很久,他走了进来。 他看着南迁月的目光太过复杂,弄的南迁月摸不着头脑。 “还痛吗?”男人语气关怀。 南迁月摇摇头,没有说话。 男人坐在床边软凳上,目光仿佛透过南迁月看到其他什么。 “你母亲还好吗?” 南迁月大脑飞快的运转,“你说的是东陵丞相夫人?” 南靖皇帝眉心轻蹙,“嗯,是她,许盈舒。” 他不喜欢丞相两个字。 南迁月明白了,眼前这位英俊的中年男人,是丞相夫人的爱慕者。 “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挺好的。”南迁月如实回答。 南靖皇帝露出一点笑意,“你和她长的很像,性格……明面上相反。” “为何是明面上?”南迁月好奇。 南靖皇帝微微低头,眼尾溢出温柔,“她在外总是端庄有礼,挑不出一点错处,但实际上,她心里一直住着一个调皮的小女孩,没有外界束缚时,她也会倒在草地上打几个滚。” “噗……”南迁月被逗笑,实在是丞相夫人打滚的样子太过违和了。 南靖皇帝带着浅笑看着她,语气竟像是长辈亲切的呵责小辈,“而你,任何规矩都拴不住你,你内外都是调皮的,还敢跑到这里来,你就不怕把你母亲气着了。” 南迁月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南靖皇帝和声道,“等你伤好了,朕就派人护送你回去。” “陛下,太子求见。”宫人传声入殿。 南靖皇帝却没急着宣他进来,而是探究的看着南迁月问,“你喜欢太子?” 提起太子,他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 第188章 你是否愿意与我开启一段以成亲为目标的恋爱 南迁月摇头,“是朋友。” 听此,南靖皇帝似是放心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吧。” “父皇!儿臣求见!”肖宸躬身抱手,高亮的声音在外殿响起。 南靖皇帝眉间透着不满,“进来。” 肖宸几乎是踩着皇帝说话的尾音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脸色惨白的南迁月时,险些忘了礼仪,“南…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随意的瞥了他一眼,“人你也看到了,回去吧。” 肖宸心头一震,慢慢直起身,“那儿臣就不叨扰父皇了,这就带她走。” 说着,他抬步上前。 “朕是让你离开!”皇帝声严色厉。 肖宸眉间透着不甘,“儿臣不知父皇这是何意,她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儿臣奉她为太子府座上宾,今日叨扰了父皇儿臣自当请罪,还望父皇莫要为难她。” 南迁月见这气氛剑拔弩张的,于是低声开口,“陛下没为难我,是陛下救了我。” 肖宸听此朝皇帝一拜,“多谢父皇搭救,儿臣这就带她离开,不再给父皇添麻烦。” 皇帝猛地起身,威严铺开,“朕命令你马上离开!” 肖宸跪地,看不见他埋着的脸色,但他的声音坚韧不屈,“求父皇准许儿臣带她离开!” 皇帝被他气到,正要命人来将他拖走,南迁月及时出声。 “我跟他走!” 南迁月爬下床,跌跌撞撞的移到肖宸身边。 肖宸赶忙将人扶住,“南南!” 南迁月望着皇帝,“我只信他,皇宫太可怕了,我不待在这里,我要跟他走。” 皇帝面露急色,“你还小,你根本看不明白他,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听话,等你伤好了,朕就派人送你回去。” “您是皇帝,您也不简单啊。”南迁月说的小声。 皇帝噎住,这孩子,真倔强。 肖宸一双眼掺杂了太多情绪,皇帝的话如无形的箭射向他的心口。 他一直都知道父皇不喜欢他,但每次听见父皇暗讽他时,心里还是不甘。 “父皇,儿臣从不忤逆您,但是今日,儿臣必须带走她,望父皇,开恩。”肖宸放低了身段乞求。 南迁月也跟着道,“反正我绝不待在宫里。” 皇帝按住眉心,妥协道,“罢了,暂且让你去太子府养伤,朕会派几个得力之人服侍你,你若是有任何需要朕帮忙的,便让她们来通知朕。” 南迁月立刻扬起笑容,“好,谢陛下。” 肖宸扶着南迁月起身,“儿臣告退。” “等等。”皇帝直接无视肖宸走到南迁月面前,如长辈一样叮嘱,“莫要轻信任何人,照顾好自己,别让你母亲担心。” 南迁月乖乖点头,“哦哦。” 出了宫殿,肖宸直接将南迁月打横抱起,加快步伐离开。 “我能走。”南迁月小声道。 周围的宫人都在偷偷看呢。 肖宸充耳不闻,“南南,不会再有下次了。” 太子府,悠哉养伤的南迁月听说肖宸惩罚了钟行。 她趁着肖宸不在,揪住太子府管事问,“肖宸为何罚钟行啊?” 管事叹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您,殿下不在时,便命他暗中保护您,可是他竟然放任皇后娘娘打您。” 南迁月了然点头,“但那是皇后啊,钟行不敢拦也正常啊。” 管事摇头,“姑娘不知,殿下与皇后……” “你们在说什么呢?”肖宸含着笑走来,视线接触到管事时,满是警告。 管事害怕的很,赶忙躬身退下,“老奴拜见殿下,老奴告退。” 南迁月没有多想,又揪着肖宸问,“你和你母后到底怎么了?” 之前在东陵就察觉到,他与他母后关系很紧张。 肖宸眸色变得阴郁。 他没有瞒着南迁月,将他的过往悉数告诉了她。 南迁月听完后,同情的拍着他的肩膀,“原来你不是她亲生的啊。” 而且,很容易看出,南靖皇帝也不喜欢他。 他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肖宸眼眶微红,“南南,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南迁月微微愣怔,随即微笑着展开双臂,“可以啊,我把我的快乐分给你。” 肖宸眸里亮起星光,带着满心渴望拥住她,在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寂寞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慰。 皇帝派来伺候南迁月的几个嬷嬷相互对了个眼色,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她们心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看不出太子对她的心思么。 肖宸迟迟没有捅破自己的心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但是这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告白。 风和日丽,皇家开发的牧场边际,青草随风舞动,柔和的阳光在青青草地上洒下一片光点。 肖宸捧着一束鲜花朝南迁月单膝下跪。 “南南,你说过,一场恋爱的开始必须是捧着鲜花正式的告白,今日,我斗胆请问你,是否愿意与我开启一段以成亲为目标的恋爱?” 南迁月从他跪下的那刻就傻了。 “你……你这也太突然了。” 她对肖宸,从没有那种意思啊。 肖宸目光真挚,“是我唐突,希望没有吓着你,你可以先缓缓,我就跪在这儿等你。” 另一边,趴在浅坑里偷听的叶剑探出一颗脑袋,“南姑娘,您答应主君吧,没有您在,我们日子不好过啊。” 说完他就缩了回去。 这次,肖宸出奇的没有怪罪叶剑,他眼里充满了希冀。 南迁月却蹙起了眉头,她摇头道,“我不能答应你,你也知道我的来历,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肖宸眼里的光一点点褪去,举起的鲜花也跟着他一起失了光彩。 但他还在挣扎,“在你离开之前的时间里,也不愿意吗?”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摇头。 肖宸想要扯出一点笑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慢慢垂下头,浑身透着一股死气。 南迁月将他拉起来,“我们可以做朋友。” 肖宸抬起眼眸,里面一片红润光泽,他声音哽咽,“……我不想做朋友。” 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滚落,携着受伤与落寞滴在鲜花上。 “你,你别哭啊。”南迁月抬手给他擦眼泪。 而她越擦,眼泪掉的越多。 肖宸轻轻抓住南迁月手腕,哽咽问,“为什么?我真的这么差劲么,为什么没人愿意喜欢我?” 他自嘲一笑,苦涩从眼尾洇开,“我活该一个人,注定一个人,我在东陵时就该死去,你不该救我,我……” “我们可以试一试。”南迁月倏然改口了。 她认真道,“试着恋爱,但又不是恋爱,你能明白吗?” 一点星光在肖宸红润的眸子里炸开,他傻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最终还是偷听的叶剑吼了一嗓门,“南姑娘给主君机会了!” 肖宸傻愣愣的笑了,他不确定的问,“南南你,你是说,你同意了?” 南迁月纠正,“不是同意,我的意思是尝试恋爱。” 第189章 你一共叫了八十八遍他的名字 “好!我都可以!”肖宸忍着抱住她的冲动,将鲜花递给她,“这花……你收吗?” 南迁月弯起笑容,“收啊,这芍药真好看!” 肖宸眼眶还是湿润的,但眉眼里皆潋滟着温柔的笑意,“芍药寓意着,情有独钟。” 南迁月指尖轻碰花瓣,“还有依依惜别之意。” 肖宸眉间微蹙,“我送给你的,只有情有独钟。” 南迁月眉梢上扬,没有和他争辩,免得他又哭。 肖宸又从怀里掏出一物,“这个琥珀,南南可以送给我吗?” 南迁月睁大了眼,摸向自己脖子,“我竟然忘记找你要了。” “你可真敢开口啊。”她笑道。 肖宸指腹紧紧捏着琥珀,全然没有要归还的意思,“我也会送你一件信物,但需要些时间,你再等等,好吗?” 南迁月盯着琥珀,心里极为不舍,“那你先帮我保管着吧,如果哪天我们分开了,你就还我。” “好!”肖宸答应的很爽快。 他相信,他和南南不会有分开的那天。 两人尝试着恋爱后,相处起来,就显得尤为别扭了。 主要是南迁月,她经常因为肖宸莫名其妙的情话,而尴尬的抠脚趾头。 皇帝也多次探南迁月的口风,他说,如果她真的很喜欢肖宸的话,他就给她母亲写信,询问她母亲的意见。 南迁月把她和肖宸如今的状态如实转告给皇帝。 皇帝听了后没有过多阻拦,“无论如何,朕都该把你的情况告诉盈舒,她失去你十八年,好不容易找回你,你又跑到这里来,她会伤心的。” 南迁月肯定是不能把自己真实来历告诉皇帝,“随您吧。” 皇帝笑的很亲切,“朕作为长辈,建议你先回东陵,让你母亲安心,听说安政王就在边境,正好把你送过去,让他派人护送你回上京。” “不不不!”南迁月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眼里还有些惧怕。 “您千万别把我扔给秦…安政王!我我,我和他不熟,我听说他他他杀人如麻一身煞气,我不去!” 皇帝轻笑,“他带兵打仗多年,手上确实沾了很多血,但朕可以向你保证,他是个值得信任之人。” 南迁月持续摇头。 “父皇,儿臣来接南南回去了。”肖宸躬身一拜,也不知他何时来的。 没人看见,他低垂的眼里,一片阴暗。 南迁月朝皇帝挥手,“再见了陛下,我先走了!” 她拉着肖宸跑的飞快。 马车里,肖宸似乎不太开心。 南迁月歪头笑问,“你怎么啦?” 肖宸抬起湿润的眼睛,“父皇从未说过,我是值得信任之人,我在他心里,拙劣不堪,比不上他国的王爷。” 南迁月按住他的手背,安慰道,“我觉得你很好啊,谁能做到人人喜欢,而且陛下应该是对你有什么误会,你的能力,他是认可的。” “我不需要他的认可。”肖宸似是赌气一般撇过头。 ……如今,南迁月有太子和皇帝的维护,那些想要找茬的,刀都磨亮了,却又收了回去。 但终有人比较大胆,打破了这份平静。 这天,肖宸身边伺候的勾公公面带喜色的跑来南迁月住的院子。 “南姑娘,殿下给您准备了惊——” “呃准备了一场不一样的晚膳,特意让奴婢请您过去。” 南迁月轻挑眉尾,这公公话都说漏嘴了。 “走吧,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晚膳。” 勾公公将南迁月带到了皇家别院,这里南迁月不是第一回来,所以没有做多想。 “就是这里了,奴婢先退下了,殿下马上就来。” 南迁月点点头,望着满园怡人风景,喃喃道,“还挺神秘。” 倏地,一枚银针朝南迁月飞来。 还好被皇帝派给她的嬷嬷接住,“保护姑娘!” 三个嬷嬷将南迁月护在中间,南迁月随后反应过来。 “中计了。” 一个呼吸之间,一群黑衣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黑衣人毫不废话,出手迅猛。 嬷嬷们不敌,很快便倒下。 南迁月的功夫在这群有内力之人面前,显得花拳绣腿。 最终,她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湖边草丛里。 她按着脑袋站起来,很快便认出眼前这片浩瀚无边的湖。 这里是东陵边境! 她摸着空瘪的胃,猜测距离她在皇家别院被劈晕,已过去了至少几日。 “嘶……”身上多处传来酸痛,想来劫持她的人是快马加鞭的将她扔到这里。 硌的她一身淤青。 倏地,草丛发出细微的声响。 南迁月提着一颗心脏,就见一张熟悉的脸映入视线里。 “钟行?!” 南迁月面露喜色,但很快,又警惕起来。 钟行看她的眼神不对,有杀气。 “两个选择,往前跑,或者我杀了你。”钟行的声音冷酷无情,甚至透着股厌恶。 南迁月视线扫过他手里亮晃晃的剑,非常识时务,“我跑,我马上跑。” 她转身就跑,漫无目的的逃跑。 钟行一直跟着她,她就如猎物一般,为了活命濒死挣扎。 几日未进食的她,体力很快消耗殆尽。 钟行举着冷剑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她,“继续跑,不然杀了你。” 南迁月咬破唇瓣,逼着自己站起来。 她真的站起来了,声音无力却透着坚韧,“我跑……” 她一瘸一拐的往前移动,钟行提着剑冷漠的跟在后面。 即将入夜时,南迁月刚好穿过了一片树林,本以为会见着光明,而摆在她眼前的。 竟是悬崖。 她唇角流露苦笑,无力的转过身,“你耍我,你根本不会放过我,把我逼到这里来,是想让我自己跳下去吧。” 钟行嗤笑,“你就不该出现,仗着自己救过主君,便赖在太子府,魅惑主君,他是未来的君主,不该被儿女情长牵绊,你,该死。” 南迁月已经没有力气同他辩驳。 身后就是万丈悬崖,而前面的危险丝毫不亚于悬崖,她无路可退。 钟行微微侧头,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动静。 倏地,他一掌朝南迁月轰来,然后闪身离去。 南迁月在坠落之际,看到了那个她避之不及的男人。 秦奕。 他竟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来,但是还好,被青衣劈晕了过去…… —— 烛光摇曳的屋内,气氛有些许凝重。 坐在床边的秦奕浑身散发着冷芒,点漆般的瞳仁里掺杂着寒气与幽怨。 床上的女子似乎又进入了一场噩梦,额上急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唇瓣里发出的气声听不清是什么。 秦奕压着心中的不快,取来软锦给她擦额上的汗水。 “不要!” 南迁月猛地睁开眼睛,恐惧的泪水滑落。 秦奕沉着脸将软锦移到她眼尾擦拭,“记起来了?” 冷沉的声音落入耳畔,南迁月空洞的眼珠慢慢有了焦距。 她将视线定在秦奕不太好看的脸上,有点心虚。 要不,骗他说都记起来了? “你一共叫了八十八遍他的名字。” 第190章 大姊,我刚刚看见父亲瞪了你一眼 秦奕的声音转为平静,但平静之中暗潮汹涌。 南迁月刚准备好的谎言不攻自破。 她撑着床坐起身,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秦奕没有扶她,说明他生气了。 “我其实也记起来了一点点和你的记忆。” 就是不太美好。 令她记忆深刻的是,那一记响亮的巴掌,还有落下悬崖时,他的惊慌失措和奋不顾身。 两年前的他,就愿为了她,触碰生命的底线。 秦奕掀开漆黑的眸瞳,“是么,讲讲看。” 南迁月抿着唇,微微低下头,时不时抬眸偷看他一眼。 “比如……呃…我好像打了你一巴掌,呃…还有你奋不顾身的跳下悬崖……” “哎呀我没记起来!怎么了嘛!” 南迁月凶巴巴的扬起脸,理直气壮。 秦奕瞳仁里没有波动,凝着她的视线过于平静。 他慢慢侧过身,背对着床,手肘撑在膝盖上,闭眼按着眉心。 “还可以睡一个时辰,睡吧。” 他的声音听着仿佛很疲惫。 也许是因为守了她一个晚上没休息,也许是因为其他。 南迁月盯着他宽阔的背脊,心里越发愧疚。 她抿了抿唇,挪动身体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你一晚上没睡了,要不也躺下睡会儿吧。” 本以为秦奕会推脱,谁曾想,他立刻脱下外袍,两脚轻抬将鞋子踢飞。 然后麻利的抱着南迁月躺进被窝里。 南迁月:“……” 她抬眸望着秦奕棱角清晰的下颚线,本想向他交代清楚和肖宸的过往,但见他闭着眼睛,眉间染着疲惫,便放弃了吵他的念头。 先让他休息吧,空了再同他讲。 南迁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放空自己的脑子,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 太阳初升,光线清透明亮。 黄润色纱帐后,南迁月伸了个懒腰,四肢无力的爬了起来。 “醒了?” 丞相夫人过于平淡的声音在屋内幽幽响起。 南迁月吓的一个激灵,她赶紧翻下床,笑盈盈的朝坐在窗前软榻上的丞相夫人走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 丞相夫人放下茶盏,掀开漂亮的眼眸,“昨夜睡的好么?” 南迁月大脑飞快运转,盲猜母亲已经知道她昨晚去了哪里。 她乖巧的挪到丞相夫人身旁,蹲在她腿边主动认错。 “母亲,您应该知道游梦枕和结思丹能帮我找回记忆,昨夜秦奕带我去王府,就是单纯的帮我找回记忆。” “他怕中途出问题,所以才把我带去王府的,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丞相夫人并未露出不满,她神色平静,“那你可记起来了?” 南迁月点点头,“只记起了两年前和肖宸发生的事,原来我见过南靖皇帝。” 她故意指出南靖皇帝,偷看丞相夫人神色。 果然,丞相夫人目光微微闪烁,很快又垂下眼帘。 南迁月偷偷发笑,敛起神色又道,“他对我可好了,派了会武功的嬷嬷伺候保护我,还送了我很多好吃的和礼物。” 丞相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定道,“是么。” 南迁月瘪瘪嘴,继续输出,“他说给母亲写信了,母亲您收到了吗?” 丞相夫人表情出现瞬间的凝滞,随即她视线慢悠悠的定在南迁月脸上,“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南迁月眼里充满了八卦,她兴冲冲的做到丞相夫人身旁,抱着她的手臂道: “母亲,我看出来了,南靖皇帝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以至于万皇后恨您恨的不得了,连着我一起恨。”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肖叔叔不错啊,您为什么不选择他呢?因为他给不了您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柳姨娘不是您主动给父亲纳的嘛,您真的不喜欢肖叔叔?” 丞相夫人只感觉太阳穴止不住的跳,“都过去了。” 南迁月不气馁,继续问,“那他两年前给你的信说什么了?” 丞相夫人轻睨了南迁月一眼,“说你调皮捣蛋,说让我放心,他会照顾好你,并且劝你早些回来。” 结果女儿还是失踪了。 “没了?”南迁月其实想听一点八卦的东西,“我不信就这些,您把信给我看看。” “已经烧了。”丞相夫人面无表情的道,“你父亲烧的。” 南迁月忍不住吐槽,“父亲好小气哦,不就是一封信么。” 院子里,立在风中的南相心碎了一地。 他如往常一样,下朝第一件事就是找夫人,不见着面他都无心公务。 本怀揣着一颗炙热的心眼巴巴的跑来,却听见这番令他心碎的话。 院中洒扫的仆人不敢吱声,但能感受到相爷周身气压低沉的要命。 . 今日午膳,一家子齐聚凝香居。 奇怪的是,往常温馨的氛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诡异。 南亦初偷偷给南迁月递了个眼神:大姊,我怎么感觉父亲心情不太好啊。 南迁月眨眨眼:不知道,可能和母亲闹别扭了吧。 南可芝两眼一惊,飞给南迁月眼神:大姊,我刚刚看见父亲瞪了你一眼。 南迁月不信,笑眯眯的给南相夹了一块糖醋鱼,“父亲您快尝尝这个。” 南相脸色一黑,这是在持续嘲讽他么。 丞相夫人轻轻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父亲怕是会觉得这鱼酸。” “不酸啊。”南亦初夹来一块尝了尝,更加肯定,“真的不酸,刚刚好。” 南迁月再傻也明白了,今晨和母亲的对话,父亲应该是听见了吧。 恼火哟。 为了哄好南相,南迁月下午又进了厨房。 偏偏她不去祸祸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一本正经的来到相府厨房总部。 正在指挥徒弟们备菜的老师傅看到南迁月,双目惊恐。 “大大大大姑娘!您怎么来了?”老师傅额上滴落豆大的汗水。 南迁月神色正经中带着三分笑意,“我见父亲周日辛劳,便来此给他煲一锅鸡汤补补。” 老师傅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相爷又要倒霉了么。 “呃,大姑娘,要不让老奴帮您?”老师傅已经很委婉了。 南迁月没有拒绝,“可以,你在一旁指挥就行,不要插手。” 老师傅心道完了。 不过他有了计谋,偷偷再煲一锅,然后偷偷换掉。 “大姑娘,五公主又来找您了!”管家心累的跑来。 他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大姑娘了。 南迁月蹙眉看着气喘吁吁的管家,“就说我没……” “皇婶!!” 兴奋激动的声音喇叭一样的传来。 南迁月抬眸,就见五公主百米冲刺的跑来。 她身后,四皇子扛着一草靶子的冰糖葫芦,兴致恹恹。 五公主拉起南迁月就要跑,“皇婶快,陪我们去卖糖葫芦!” “卖糖葫芦?”南迁月一头问号。 五公主幸灾乐祸的看了四皇子一眼,眉飞色舞的给南迁月解释。 “皇婶有所不知,哥哥今日当着母妃的面说,很多百姓穷是因为不努力,换做是他,他卖冰糖葫芦也能发家致富!” “于是母妃呵呵冷笑,玉手一挥,便让他来卖糖葫芦,还要求他写一万字以上的心得体会!” 第191章 保护费呢?拿来! 南迁月忍俊不禁,这杨贵妃好有性格哦,教育出来的孩子也这么可爱。 “可是我要给父亲煲汤,怕是陪不了你们。”南迁月委婉的拒绝。 五公主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哎呀皇婶,你就陪我们去嘛,去嘛去嘛去嘛~!” 在五公主的软磨硬泡下,南迁月妥协了。 老师傅也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穿成这样去卖?”南迁月指着四皇子一身锦袍问。 五公主恍然大悟,“那当然不行,皇婶,劳烦你给哥哥准备一身像样的衣服。” 南迁月掀眉,“你不换?” 五公主抱着她手臂乐呵呵道,“咱俩潜伏在附近看着就行,不参与进去。” 四皇子萎靡不振,“劳烦皇婶快让人给我找衣服来吧,不然今日写不完一万字的心得。” . 熙熙攘攘的街道,脸上抹着黑灰、身穿麻布的少年扛着一草靶子的冰糖葫芦局促的叫卖。 “卖…卖糖葫芦喏,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喏。” 茶楼上,南迁月和五公主趴在窗口,相对无语。 五公主吐槽,“这声有气没力的,笑都不笑一下,谁会买呀。” 南迁月撑着脑袋轻叹,“重在体验。” 街道上,正手足无措的四皇子倏地看见了同行。 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扛着糖葫芦跑到老爷爷旁边。 他冲老爷爷挤挤眼,“一起卖呀。” 老爷爷感觉自己的生意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胁。 他用草靶子挡住脸,朝四皇子骂道,“滚一边卖去,我在这里卖了十几年了,你是来抢我生意的吗?” 四皇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向您请教一下,我第一次卖。” 老爷爷眼里闪过精光,在四皇子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迈开嗓门大吼: “这里有骗子!他刚刚自己说他的糖葫芦是捡的地上的烂果子做的!他还朝我炫耀,说他低成本高价钱,赚的比我们这些老老实实做糖葫芦十几年的人多的多!” “大家千万不要被骗了!” 四皇子慌了神,百口莫辩,“我不是…我没有!这些都是好果子做的!” “他还在撒谎!大家莫要轻信他啊!”老爷爷嗓门太大,四皇子根本不是对手。 周围的百姓纷纷朝四皇子指指点点,有的还朝他呸口水。 几个调皮的孩子捡起石子朝四皇子扔去,“打跑这个骗小孩子的骗子!” 四皇子根本没有机会解释,他举着草靶子挡在头上,狼狈的跑开。 那群小孩子追着他跑出老远才停下来。 楼上的南迁月和五公主面面相觑。 四皇子一路东躲西藏的折回茶楼上。 他万分疲惫的放下草靶子,“唉,是我夸口了,百姓谋生真不容易啊。” 南迁月掀眉轻笑,“你不怪那位老爷爷?” 四皇子沮丧的坐在她们中间,摇头道,“不怪他,他只是在认真的谋生罢了。” 南迁月欣赏的看着他,“是个好孩子,你们母妃也很会教。” 五公主蓦地坐直了身体,两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那我呢?” 她等待着南迁月的表扬。 南迁月微笑点头,“也是个好孩子。” 五公主笑出八颗牙齿,“我也这么觉得!” 四皇子连连叹息,正要继续感慨,倏地蹙起眉头,“下面怎么了?” 南迁月和五公主也听到了动静,她们齐齐朝楼下看去。 只见方才赶走四皇子的老爷爷正被几个混混围住。 为首的混混一只脚踩在石墩上,高抬着下巴,俩大鼻孔对着老爷爷,“保护费呢?拿来!” 他摊开手。 老爷爷点头哈腰,陪笑着一张脸,忙从兜里掏出一串铜币双手呈给混混。 混混掂了掂,面露不满,“还差一半!” 老爷爷面色痛苦,双手合十乞求,“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多吗,您再数数,没错的。” 混混一坨口水吐在老爷爷脸上,怒道,“爷说多少就是多少!赶紧拿钱,不然砸了你的摊子!将你赶出上京城!” 老爷爷直接跪下,“真的没钱了爷,我家里还有五口人等着吃饭呢,爷开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周围百姓有大胆的帮着吼了几句。 却立马被混混们抓来殴打。 一时之间,没人再敢上前帮忙。 楼上的四皇子怒从心起,“天子脚下,竟生出了这种地痞流氓!” 他纵身一跃,直接从楼上飞了下去。 南迁月惊呆了一双眼,“原来四皇子轻功如此了——呃。” 预想中英雄出场的四皇子“咚”的一声狼狈的摔在混混脚下。 混混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灰头土脸的少年,一口唾沫吐在他身上,“哪里来的畜生,是来帮老头子还钱的?” 四皇子被他的口水恶心到,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他猛地站起来,怒瞪着混混,“大胆!天子脚下,尔等如此猖狂!就不怕吃牢饭吗?” 混混们嘲笑声一声比一声大,倏地,为首的混混面目凶光,一脚踹在四皇子胸口。 “给我打!” 双拳难敌四手,四皇子很快便被混混按在地上殴打。 楼上的南迁月正要命令韦达出手,四皇子的跟班似有所觉,立马出声阻止。 “还请南姑娘暂莫插手,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四皇子多吃吃苦头。” 南迁月皱眉,“这些混混是贵妃娘娘安排的?” 跟班摇头,“不是,南姑娘放心,暗中有人盯着的,四皇子不会出事的。” 南迁月语塞,这贵妃娘娘培养孩子的方式……牛。 一旁的五公主忍不了了,她挽起袖子冲下去,“我也去吃吃苦头!” “唉!”南迁月没把人抓住,五公主跑的飞快。 南迁月不放心,五公主一个女孩子可不经打。 “你不阻止?”南迁月惊愕的质问跟班。 跟班微笑颔首,“娘娘说,五公主自找苦吃,就让她吃,南姑娘放心,暗中有人……” “别说了。”南迁月不想听,趴在窗口盯着下方情况。 五公主飞快的冲出茶楼,她抄起某个摊子上用来支撑的木棍,大叫着朝混混们冲来! “啊——哥哥!我来救你了!” 混混们躲闪不及,挨了几棍子。 反应过来后,一把抢过胡乱挥打的棍子。 “哟,哪里来的小妞,姿色不错嘛。”混混头子摸着下巴舔嘴。 五公主将四皇子扶起来,瞪着他们斥道,“大胆!一群刁民!信不信本公主将你们头砍了!” “她说她是公主?”混混头子指着五公主嘲笑,“那我岂不是要当驸马了!” “大哥大哥,”谨慎一点的混混低声道,“此女穿着不菲,恐是个有地位的。” 就在混混们纠缠之际,暗处某个角落里,亮起了几星利刃闪过的光。 南迁月发现了,她不觉得那是贵妃娘娘的人。 因为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杀气。 “韦达,保护四皇子和五公主。” 几乎是她的声音刚落地,暗处蓄势待发的杀器朝四皇子的致命要害射去。 第192章 红疹 第192章 红疹 韦达早已做好了准备,八个指缝间夹满了暗器。 千钧一发之际,利刃相击的声音异常刺耳。 紧跟着,混混们相应倒地,捂着伤口哀嚎。 四皇子的跟班也反应过来,他召唤出暗中保护的人,飞身落下护着四皇子和五公主。 南迁月恨不得也跳下去,但理智将她拉回。 会摔死的。 倏地,一枚暗器朝她脑仁飞来。 韦达双目一睁,提着一口气飞出飞镖险险将暗器拦下。 “姑娘,莫要站在风口,危险!”他飞身挪位,尽快靠近南迁月。 南迁月惊魂未定,她拍拍胸口转身就跑。 这里引起的轰动不小,廷尉府的人匆匆赶来,将现场封住。 带头的认出了四皇子和五公主。 “卑职救驾来迟!望四皇子、五公主恕罪!” 混混们一听傻眼了,这真是公主啊! 还有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子,居然是皇子! 混混们方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恐惧,身体筛糠似的颤抖。 四皇子转身将老爷爷扶起来,“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爷爷立马给他跪下,“草民有眼无珠冲撞了殿下!草民该死!” “快快请起。”四皇子再次将人扶起来,他将混混抢去的钱找来还给老爷爷,安抚道,“是我们没有把治安做好,害的你们夹缝中求生。” 他转过身,即便脸上刻意抹了黑灰,但眉目间的威严与尊贵依旧能震慑住人心。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被降伏的混混们,“京畿之地,竟生出凌虐黔首之莠民,此乃朝廷失责,朝廷定会给百姓一个明断,整饬治安,保境安民,以昭公信!” 围观的百姓被四皇子的气场震撼到。 “四皇子如此打扮一定是来体会民情的!” “刚刚四皇子还被打了!” “最开始四皇子还在这儿卖糖葫芦呢!被撵走了!” “四皇子这是察觉到老百姓的不容易,以身入局!” 老百姓的夸赞不停。 四皇子朝廷尉府的人抬手,“带走!” 领头官员朝四皇子颔首,“殿下,还请您和五公主跟我们一起去录个口供。” 四皇子点头,“没问题。” 南迁月跑下来时,刚好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 五公主回头朝南迁月挥手,“皇婶,我们先走了!” 南迁月点点头,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赶紧回去吧。 然而她一转身就与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撞上了。 鲜花洒落一地,南迁月后退一步便稳住了身形。 而小女孩却跌倒在地。 “哇……疼……”小女孩哇哇哭了起来。 南迁月急忙将人扶起来,“乖乖你哪里疼,快让姊姊看看。” 小女孩伸出破了皮的手,哭兮兮道,“疼……” “姊姊给你吹吹!”南迁月握着她的小手呼呼的吹。 身旁的阿玉蹲下,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医馆,“姑娘,这儿有医馆,要不带小女孩去看看?” 南迁月抬头望了一眼,“好。” 她抱起小女孩疾步朝医馆走去,“乖乖不哭哈,姊姊带你去上药。” 几人匆忙进了医馆,医师见此赶忙上前。 “怎么了?什么情况?” 当南迁月将小女孩破皮的手递给医师时,医师额头瞬间三根黑线。 还以为什么重伤呢这么着急。 “麻烦医师快帮她上药。”南迁月将小女孩抱到椅子上坐好。 医师不敢怠慢贵人,提来药箱给小女孩快要愈合的伤口上药包扎。 “嘶。”南迁月倏地抠起脖子和脸,“怎么这么痒?” “姑娘您的脸!”绿衣神色着急,慌忙抽出手绢挡住南迁月的脸,以免叫旁人看去。 南迁月只感觉痒的厉害,“怎么了?” “红疹。”绿衣低声道,“姑娘快别挠了。” 阿玉掀起南迁月一缕裙摆,上面被花汁污染。 “这花有问题!”阿玉眸色一凌,猛地看向小女孩,“说,你为何要害我家姑娘!” 小女孩被阿玉吓到,又哭了起来,“我没有,我不是坏人……” “别吼她了,估计是被人利用了。”南迁月极力控制挠痒的冲动。 医师察觉到她的不对,“姑娘应该是接触花汁就会起隐疹,姑娘莫急,我这就去给你拿药膏。” 阿玉抓住南迁月正欲抓挠的手,“姑娘坚持一下,奴婢去马车里给您取干净的衣物来。” 南迁月隐忍的点头,“帷帽也拿来。” “是。”阿玉急匆匆离开。 “药膏来了!”医师将药膏递给绿衣,“这个只能缓解瘙痒,治疗的药方还得等我师父回来了再配。” 南迁月摆手,“有这药膏就行了。” 回去让白大哥配药,可千万不要在她脸上留下印子啊。 “姑娘您坐好,奴婢给您上药。”绿衣神色焦急。 南迁月配合上药的同时朝暗处吩咐,“韦达,快将我的情况传达给白大哥,我待会就去找他。” 韦达接话很快,“姑娘放心,已经派人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南迁月微松口气。 阿玉取来衣物时,南迁月的脸和脖子已经上完了药膏,但是身上没有。 “医师,麻烦腾间屋子给我们。”阿玉急道。 医师不敢耽误,“请随我来。” “哇……”小女孩的哭声传来,南迁月不由回头,“这么小的女孩大人也放心让她独自出来?” “哎呀姑娘您先顾自己吧。”绿衣扶着她就要走。 “等等,”南迁月吩咐绿衣,“你去陪着小女孩,问她家在哪里,把她送回去。” 绿衣为了姑娘安心上药,行动迅速的朝小女孩跑去,“姑娘您快去上药,奴婢会照顾好她的。” 南迁月这才放下心。 因为南迁月要换衣服,韦达不敢靠近。 “小女孩,你家住哪里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绿衣轻声哄着。 小女孩点点头,“我家在南街西巷,娘亲病了,我出来赚钱给娘亲看病。” 绿衣听了心坎一软,掏出自己的钱袋子递给小女孩,“这钱拿去给你娘亲看病,我现在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女孩抱住绿衣,“好。” 绿衣抱着小女孩离开后,又过了半个时辰。 韦达估计着时间,要是姑娘再不出来,他就蒙着眼睛冲进去。 “姑娘感觉好点了吗?”阿玉扶着南迁月走了出来。 带着帷帽的南迁月摇了摇头,“还是有点痒,还很累,先回府吧,派人去白大人府上取药,我就不去了。” 阿玉点头,“好。” 韦达暗暗松了口气,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揪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南迁月回到相府后,就缩在屋里没出来。 白书听了消息后不放心,亲自跑来了。 管家将他领到倾云院,“大人这边请。” 阿玉正好从屋内出来,她迎上白书,行了一礼,“白大人,姑娘身体太过疲乏,已经歇下了。” 白书颔首,“我不出声就是,她的情况我必须要亲自检查一下。” 第193章 就是她们把大姊弄走的 阿玉低垂的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异色,“大人随奴婢进来吧。” 帘帐垂落,看不清床上女子容颜。 阿玉蹲在床边,将南迁月的一只布满红疹的手拿了出来,她轻声解释道,“大人,姑娘并不想让人看见此刻模样,还望大人理解。” 白书点头,他知道阿月极为爱美。 他仔细将那只布满红疹的手检查了一翻,确诊道,“是隐疹。” 他又取出银针扎进南迁月手上几处穴位,指腹捏着银针轻轻转动。 倏地,他动作猛地顿住,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 施针结束,白书轻声整理好药箱,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白书拿出药膏递给阿玉,“每日早晚涂抹一次,饮食需清淡,三日后便可恢复。” 阿玉俯身,“多谢白大人,王嬷嬷,你送送白大人吧,我还要守着姑娘。” 与此同时,倾云院外,南可芝正匆忙赶来。 她边走边喃喃,“大姊怎么会长红疹啊——!”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的拦住她的去路。 丫鬟正要喊抓贼,南可芝及时制止了她,“别喊。” 她认识此人,这是大姊的暗卫,好像听大姊叫他,韦达。 “是发生何事了吗?”南可芝猜测着问。 韦达面容严肃,“还请南二姑娘帮忙。” 南可芝没有过分猜疑,道,“和大姊有关?” 韦达点头,附身低语了几句。 南可芝瞳仁逐渐扩大,一颗心脏剧烈跳动。 另一边,白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称有些口渴。 王嬷嬷便请他在院中坐下,给他沏了一壶茶。 他端起茶盏正欲喝时,南可芝走了进来。 两人眼神接触,竟出奇的默契,没有多说什么,只微笑颔首打了个招呼。 “我来看看大姊。”她边走边落下话,步伐没有停下。 屋内的阿玉替南迁月盖好被子,疾步迎上南可芝,“二姑娘,大姑娘已经歇下了。” 南可芝携着一丝温和的浅笑,“无妨,我就看一眼,不然我不放心。” 她径直越过阿玉,朝内间走去…… 东侧城门,一辆很普通的拉货马车缓缓向城外行驶。 “站住!”守卫将其拦下。 赶车的车夫竟是一个粗壮的婆子,她朝守卫堆着笑,递上一袋银子,“官爷,小本营生,劳烦官爷通融通融。” 守卫满意的收起银子,目光扫过马车,“车上装的什么?” 婆子陪笑道,“就是一些下等布匹,入不了官爷的眼。” 守卫勾起鄙夷加高傲的笑,打发叫花子似的挥手,“走吧。” “哎哎,谢谢官爷,官爷辛苦了。”婆子挥动缰绳,驾车离去。 这时,谢言舟骑着马驭来,他简单的看了一眼离去的拉货马车,又将视线定在守卫身上。 方才收受贿赂的守卫见到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卑职见过军司马大人。”守卫紧了紧自己的口袋。 谢言舟神色凌冽,“再有下次,停职。” 守卫背脊冒着冷汗,“是是,卑职再也不敢了。” 相府倾云院。 南可芝坐在床边隔着帘帐轻唤,“大姊?” 片刻的安静后,床上的人幽幽转醒,轻嗯了一声,“妹妹来啦。” 南可芝刚要松口气,忽又记起韦达的话,她问,“大姊,让我看看你吧。” 不等南迁月回答,她一把掀开帘帐,赫然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 “你是谁?我大姊呢?”南可芝惊呼,站起来指着陌生女子质问。 早就候在暗处的韦达立即命暗卫将屋子包围。 陌生女子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抽出短刀劫持南可芝,“别动,否则杀了你!” 女子恢复原声,透着厉色。 阿玉及时闪到女子身后,“二姑娘,是要你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南可芝并不想屈服,“亏我大姊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害我大姊,你们把大姊弄哪里去了!” “闭嘴!”女子捏着她的肩一个用力。 南可芝疼出冷汗,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被惊动的仆人立马唤来相府侍卫,将整个倾云院包围。 南相和丞相夫人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可芝!”丞相夫人声色着急。 南可芝忍着痛吼道,“母亲,大姊被他们抓走了!” 南相眉眼染着愠怒,声音威厉,“大胆狂徒,敢到我相府闹事,赶紧放开我女儿,不然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女子冷笑,手中短刀朝南可芝的脖子抵近了几分,“休要废话,想要你女儿活命,就给我们准备好马匹!” “我数到三,若是还不行动,我杀了她!” “一!” “二!” “等等!”南相伸出手掌叫停,转头吩咐管家,“按照她说的做,准备两匹马。” “是!”管家抹去额上的汗,火急火燎的跑开。 白书凑近韦达,低声问,“通知王爷了吗?” 韦达面色凝重,“已经让人去了。” 他很怕,要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他万死难赎其咎。 相府大门口的轰动很快传开。 但大家暂时摸不清发生了何事,只是好奇的观望。 南相安抚好丞相夫人,跟着林飞、韦达一众去追阿玉三人。 安政王府外,秦奕带着一身压迫人的寒气翻身上马。 一时之间,街道上阵阵马蹄声飞跃而过。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 “一定是有歹人潜入相府作乱!” “安政王亲自去抓了!” 阿玉三人快马加鞭,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 立在城门上的谢言舟投来视线,这一看,他眉头登时紧拧。 南二姑娘被劫持了! 他很快做出判断,无声的拿过守卫腰上的鞭子,脚下慢慢挪动,在她们即将跨出城门时,他猛地飞落。 同时扬鞭缠住劫持南可芝的女子,将其甩下马背。 马儿受惊,前蹄高抬,将南可芝甩飞。 谢言舟在空中一个旋身,接住南可芝稳稳落地。 守卫们迅速将阿玉二人围住。 女子还在拼命反抗,握着短刀与守卫们相搏。 但是阿玉武功太低,已经被守卫按下了。 一支利箭破空射来,瞄头很准,射中了女子肩胛骨,守卫们立刻将其拿下。 那边林飞收回箭,跟着南相驾马过来。 “可芝!”南相几乎是滚下马背。 谢言舟将南可芝放下,心中莫名不安,“发生何事了?” 南可芝压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抬起红润的眼,“大姊不见了。” 她指着被降伏的阿玉二人,带着哭腔道,“就是她们把大姊弄走的!” 谢言舟眸色一沉,几步走到阿玉面前,“你是南靖太子的人,此次行动是受南靖太子指使。” 他句句陈述,阿玉垂下眼帘,一语不发。 她的沉默告诉了谢言舟答案。 如果是南靖太子,那迁迁就是安全的。 “轰……” 一阵气势雄浑的马蹄声传来,他们没有停留,直接越过众人朝城外赶去。 谢言舟立刻翻上马背跟去。 “等等!”南相叫停他,“让林飞带人跟着你,你们与安政王分头行动。” 谢言舟颔首,与林飞一众驾马离去。 第194章 主君指令,不尊南姑娘者,杀 一日后。 距离上京五六百里的石苍县,街道上人流稀疏。 一个粗壮的婆子提着食盒进入了一家客栈。 客栈很清静,就连柜台的店家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婆子走上二楼,一路来到最里间的屋子前。 她推开房门,猝不及防的,脖子被人用碎了的瓷片抵住。 “说,谁派你们来的?” 婆子不急不慌,转头看向一脸防备的女子,“南姑娘应该猜出来了吧,何必多此一问。” 南迁月暗下神色,“肖宸……” 这个疯子。 婆子轻叹,“南姑娘别挣扎了,这里距离上京很远,您逃不了的,不如好好配合,与我们一同赶往南靖。” “否则,我只有敲晕您,每天给您灌迷药,但那样您身子不一定受得了,您何必找苦头吃呢。” 南迁月将瓷片抵近她的脖子,“你看清楚,现在是你在我手里,若是不想死,就去给我找匹马。” 婆子神色无奈,“这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您逃不了的,若是杀了我能让您消消气,那您便杀了我吧。” 南迁月咬紧了后槽牙,她相信婆子是个不怕死的。 肖宸的人,都是甘愿随时献上生命的榆木疙瘩,潜伏在周围的人,不会受她威胁。 现实击垮了南迁月最后一道防线,她丢下瓷片,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 “我饿了。”她盯着桌面冷漠道。 婆子挂起温和的笑容,提着食盒走过来,将食物摆好。 “听主君说南姑娘吃东西很讲究,我便将这里的特产都买了一点,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南迁月没有搭理她,面无表情的拿起筷子吃起来。 每一种食物都吃三大口,看不出挑剔,也看不出喜欢。 婆子安静的候在一旁,心知,南姑娘这是在和主君怄气呢。 “姑娘,您好好休息会儿,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要赶路了。”婆子将碗碟收好,退了出去。 南迁月静坐了好一会,准备出去看看,却发现房门根本打不开。 看来,逃跑的机会渺茫,但是她不会放弃,她一定要找到时机逃走,绝不能去南靖。 从这里的建筑可以判断,此地距离边境还有几日的路程。 一个时辰后,婆子准时来接她。 这一行队伍,多了几个生面孔,都对南迁月很礼貌。 但南迁月始终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入夜前,她们来到一处村庄。 南迁月跟着婆子来到一间简陋的屋子。 婆子很抱歉的道,“委屈姑娘了,前半夜您只有在这里休息。” 南迁月眉头紧皱,“前半夜?那后半夜呢?” 婆子愧色满满,“后半夜继续赶路。” 南迁月:“……” “我想洗澡。”她十分冷漠道。 婆子没有拒绝,很配合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准备热水和衣物。” 南迁月连头都懒得点一下,转身进屋,“咚”的一声将门合上。 婆子盯着房门摇了摇头,“唉。” 夜色笼罩下的石苍县,仅有数星灯火还未熄灭,寂静之中偶尔响起一两声夜莺的啼叫。 倏地,一阵轰隆声由远及近,在这夜色中一点点扩大。 惊燃了一盏盏灯火。 方才还是黑蒙蒙的小县城,此刻万家灯火骤亮。 有大胆的打开窗户往外看。 “好像是官兵!” “是上京城的人!” “他们为何来这里?” “难道是在抓捕逃犯?” 闯入夜色的队伍在一处客栈前停下。 一人下马撬开客栈的门,接着几条搜捕犬冲了进去。 里面传来店家的惊叫声,等候在外的众人面不改色,安静的等待结果。 “汪汪汪……” 狗叫声在客栈里响彻十里地。 “王爷,有情况!” 秦奕目光冷凌,翻下马背,快步进入客栈。 青衣带着几人跟上,其余人留下等候。 客栈二楼,几条搜捕犬围着最里间的屋子狂叫。 秦奕上前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搜捕犬进去后,有的对着床叫,有的对着桌凳叫。 很显然,南迁月在这里停留过。 犬司马将搜救犬召回,禀道,“王爷,他们的马匹一定用过这里的草料,待卑职让阿犬们熟悉草料的气味,追踪他们所乘马匹留下的粪便,一定能找到他们。” 秦奕转身大步离开,同时朝犬司马挥手,“速去。” 客栈前厅,青衣将店家提了过来。 秦奕睨着跪在地上颤抖的人,却是问,“你见到住在最里间的人时,她状态如何?” 店家被吓的大脑一片空白,秦奕问的问题他半天都未明白是什么意思。 青衣揪住他的后领,“不说话割掉你的舌头!” 店家浑身一颤,总算有了点思维,“回回回禀大人,那位姑娘带着帷帽,小人没看到她的模样,不过她人是好好的,照顾她的婆子很用心,跑了好几个地方给她买吃的,大人饶命啊,小人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 秦奕冷冷的挥手,青衣立即将哀嚎的店家拖走。 不出半刻钟,犬司马领着搜救犬回来。 “王爷,可以继续追踪了!” 轰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慢慢淹没在夜色之中。 客栈某处角落里,一直抱着头瑟缩成一团的店家慢慢起身。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色过于平静,好像方才哀声求饶的人不是他。 他快步来到前台,从暗抽里取出信号弹,跑到后院里朝天上放出。 然而一枚暗器飞来,将店家手里的信号弹击落。 “谁?呃!” 第二枚暗器成功将店家放倒。 附近的房顶上,趴在那里的红衣讽刺一笑,低声道,“果然如王爷所料,这客栈是南靖细作窝。” 距离石苍县两三百里的村庄。 “姑娘,这衣服料子比不上您身上的,您将就着穿。”婆子将一叠衣物放下,却犹豫着没有出去。 南迁月面露不悦,“你怎么还不出去?” 婆子恭敬笑问,“姑娘不用服侍吗?” “不用。”南迁月将婆子推了出去,正欲关门时,随口问了句,“怎么称呼你?” 婆子笑的和气,“贱名不值一提,姑娘唤我良婆子就行。” 南迁月嗯了一声,“碰”的将门合上。 外面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你何必对她如此客气,不过是有几分姿色被主君看上,指不定哪天主君就厌弃了。” “休要胡说。”良婆子声音很严肃,“这些话要是让主君听去,你的命就到头了。” 男人不屑。 但是下一瞬,一枚银针飞入他的额心。 男人瞳仁一点点扩大,倒了下去。 出手的人未现身,只破空传来声音,“主君指令,不尊南姑娘者,杀。” 良婆子神情复杂,不敢多言,只命人将男人尸体拖走。 她转头看向简陋的屋子,映在纸窗上的人影颤动。 良婆子心下不忍,南姑娘应该听见了吧。 第195章 此地常有山匪流民闹事,若是南姑娘遇到…… 南迁月确实听见了。 她靠在木桶边缘,身体慢慢浸入水中,最后连整颗头都淹没在热水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恐惧驱散。 为了保存体力,她尽快整理好自己,腾出时间休息,不然没力气逃跑。 条件有限,头发擦了半天也没有干透。 她甩开擦头布,干脆不擦了,先睡觉。 床榻很简陋,靠墙摆在一处微微凸起的地面上。 南迁月走过去,正欲躺下,忽又记起什么东西。 她立即回到浴桶旁,从脏衣服里翻找出一枚半透明的玉制令牌。 是秦奕给她的王府令。 她盯着令牌出神,脑子里浮现出某个颀长的玄色身影。 她竟期盼着,他能突然出现在眼前。 “想什么呢。”她甩了甩头,将令牌挂在腰上,回到床边躺下。 咚—— 令牌没有系好,掉在了地上。 但南迁月的神色却过于惊异。 这声音……床下是空的! 她捡起令牌重新系好,伸手轻轻敲击地面。 咚咚。 南迁月眸色一亮,真的是空的。 她不敢把动静弄大了,轻脚挪到火烛旁,将其吹灭。 借着微弱月光,南迁月找来一块木片,蹲在床边将下面的木板撬开一条缝。 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 南迁月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有了计谋…… 半夜,良婆子来敲门,“姑娘,该出发了。” 里面没有回应,良婆子只当南迁月是睡着了。 于是她轻声打开门,走进去将烛火点燃。 昏黄的光扩大了视线范围,良婆子一转头,双目一惊。 床上空的! “不好,姑娘跑了!” 其他人听见声音纷纷跑了进来,一个男人跑到窗口查看。 果然发现上面有手脚留下的痕迹。 “追!应该还没跑远!” 几人追了出去,良婆子也跟在后面。 然而他们将村庄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逃跑的踪迹。 与此同时,南迁月从床下坑里爬了出来。 她不敢耽搁,猫着身子溜了出去…… “会不会是跑林子里去了?”一个男人望着黑漆漆的林子急道。 良婆子反应了过来,“坏了,我们可能中计了,快回去!” 几人又匆匆折回那间简陋的屋子。 良婆子冲进来就开始找人,“快找,姑娘应该还藏在这里。” 屋子里的陈设不多,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人。 “床下有指印!”一人惊呼。 良婆子立马跑过去趴下,她敲了敲地面,“这是个地窖!” 几人上前将床挪开,良婆子蹲在地窖边轻叹,“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跟着主君您不会吃苦的。” 她挥挥手,“把木板撬开吧。” 木板被撬开,里面的情形慢慢映入眼里。 良婆子正欲去扶人,表情却蓦地僵住。 空的??! “怎么没人?” “坏了,现在才是中计了!” 有人怪良婆子,“你真是老了,这也能判断错!” 讲理的人帮着说话,“谁都没有想到,怪来怪去也没用,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去追。” 良婆子很自责,“是我的错,先去追人。” 几人再次离开,在村庄找了一刻钟便兵分几路追寻。 与那间简陋的屋子相邻的一户村民住处旁,南迁月正缩在柴堆里,透过缝隙盯着外面。 她现在还不能出去,得等他们跑远了才行。 她等了大概两个时辰,腿都蹲麻了。 “吱吱。” 什么声音?! 南迁月警铃大作,表情惊恐的转头,不会是老鼠吧! 有什么东西飞快的从她脚背上溜过。 南迁月捂住嘴迫使自己不叫出声。 她再也蹲不住,哭丧着脸从柴堆里钻出来。 “谁?谁在那儿?” 她弄出的动静惊醒了农户,窗户内燃起了黄色的光亮。 南迁月拔腿就跑,她可不敢轻信任何人,不能让陌生人看见她。 又过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升起。 落后的村庄内,闯入了一批兵马,村民们吓的躲在屋内或者田间不敢出来。 “汪汪汪……” 搜捕犬围着一间破屋狂叫。 “王爷,南姑娘在这里待过!”犬司马召回搜捕犬禀报。 秦奕快步走进屋内,一眼便看见浴桶旁的衣物。 他两步并作一步,迅速捡起衣物捏在手中。 犬司马立在地窖旁,“这地窖有人进去过。” 青衣巡逻一圈回来,肃穆道,“王爷,他们分了几路离开,无法判断南姑娘在那个方向。” 秦奕将南迁月的衣物裹好,沉声道,“那就兵分几路去追。” 他快步走出去,翻身上马,然而行至不过十丈,他的余光精锐的捕捉到柴堆上的异常。 青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一蹙,“那里好像有人待过。” “去看看。”秦奕冷声道。 “是。” 青衣跑过去仔细检查柴被动过的痕迹,视线穿过干柴落在里面,他眼睛忽地一亮,伸手将一块挂在柴上的布条取下。 “王爷您看!”他急忙将布条呈给秦奕。 秦奕接过布条搓了搓,没有灰尘,色泽光亮,说明不是陈年旧物,是才留不久的。 “王爷,属下查看了那些痕迹,都是新痕,属下猜测可能是南姑娘留下的。” 秦奕将布条揣进怀里,冷锐的目光扫向房门紧闭的农户,“把人带来。” “是!” 青衣行动利落,很快便将农户主人揪来,“我们只问一些问题,如实回答。” 农户颤抖着点头,不等询问就自觉交代清楚。 “启禀军爷,昨夜有好几个生人来到这里,他们就宿在旁边废弃的屋子里,住在里面的好像是个姑娘,有个婆子还借草民的锅烧了水。” “但是到了半夜,那些人忽然在村子里到处跑,跑了会儿又折回来,然后又跑了。” “草民不敢惹事,一直没有出去,但天快亮的时候,草民听见柴堆里有动静,出来看又没看到人,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军爷饶命啊。” 青衣道,“王爷,会不会是南姑娘自己逃了?” 犬司马急道,“那南姑娘就危险了,此地荒僻,治安极差,常有山匪流民闹事,若是南姑娘遇到……” 他不敢再说下去。 秦奕眸底暗芒汹涌,一身气场凌冽,“兵分四路,追。” 植被繁杂的林子里,南迁月正和一头野猪对峙。 她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后背抵在树干上,满目骇色的盯着野猪,心脏上的跳动沉重而剧烈,却又不敢大喘气刺激到野猪。 “猪大爷,天蓬元帅,求你别过来。”她小声祈求,脚下慢慢往树后挪动。 咻—— 一支利箭刷的射向野猪心脏处。 疼痛刺激的野猪朝南迁月冲来,南迁月立即闪到树后,野猪“咚”的一声撞在树干上,然后倒地。 南迁月拍拍胸脯,吐出一口气,而第二口气还没提上来,就听见了男人嘲讽的声音。 “跑啊,这么有能耐怎么还怕一头野猪?” 南迁月暗暗咬舌,是肖宸的人。 她这运气,该死的背。 第196章 终于得救 南迁月转过身,目光厌恶,“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男人冷笑,“那就别走了。” 在南迁月惊疑的目光中,他架起弓箭对准了南迁月,恶狠狠道,“我大哥仅仅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杀死,主君为了你可真是狠心啊。” “像你这样的祸害,就该死,留在人间只会害更多的人。” 南迁月捏紧了指腹,脚下往后小幅度挪动。 倏地,男人放下弓箭,玩味的盯着她,“这姿色身段确实诱人,难怪主君费这么大阵仗也要把你弄到手。” “既然你马上就要下去了,不如给我尝尝鲜,我让你死在胯下,如何?” 南迁月被恶心到,“无耻,你就不怕肖宸连你也杀了?” 男人取下弓箭丢在地上,噙着邪恶浑浊的笑朝南迁月走近,“弄死你后,再埋进泥里,谁会知道?” 南迁月不断后退,“什么事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你这是在找死!” 男人邪笑放大,加快步子朝南迁月扑来。 南迁月转身就跑,不敢回头,卯足劲疯狂的跑。 直到精疲力竭,她才发现了不对。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 她回头看去,果然不见男人身影。 正当她疑惑时,一道黑色的身影飞落至眼前。 南迁月绷紧心弦,就听来人道,“姑娘,是我。” “李冰?” 南迁月不知道该喜该忧,此人信得过,但是偏偏是肖宸的人。 “你一直在暗处跟着?”她蹙眉问。 李冰点头,“是。” 南迁月唇角滑过讥笑,搞了半天,她从始至终都在肖宸的监视下。 “如果你是来抓我去南靖的,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不会配合。”她目光带着利刃。 李冰眸底泛着若隐若现的纠结,最后下定决心,从后腰取下一把匕首递给她,“拿着,防身。” 南迁月狐疑的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李冰郑重道,“我没看住您,也没找到您。” 南迁月明白了,他这是要放她走,“肖宸若是知道你放我走,会杀了你吗?” 李冰扯出一点浅笑,“我只是没看住您,不是放您走。” 南迁月笑了笑,接过匕首,“谢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她朝李冰挥了挥手,转身继续跑。 日头顶天,良婆子和一个络腮胡男人藏在上山坡后。 在两人前方百米外,停着一队东陵兵马。 络腮胡低声道,“安政王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暗哨应该被他们扣下了,不然不会没有消息传来,我们就算抢在他前面找到南姑娘,也不一定逃的了。” 良婆子神色焦急,“但总归要搏一搏,眼下还是先找到南姑娘再说。” 忽地,两人身后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几只大狗猛地朝两人扑来。 “汪汪汪……” 两人举刀砍狗,却没有快过飞射而来的利箭。 几个呼吸间,青衣带人将二人擒拿。 马背上的秦奕睥睨着地上的两人,寒冷的声音落下,“她要是出了任何问题,你们便拿命来偿。” 说罢,他驾马离去。 另一边,南迁月终于跑出了林子,她举目望去,渴望找到一户人家问问路。 但四周荒僻,连一块田地都没有。 南迁月泄了口气,持续的奔跑耗了她太多体力,必须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不然遇到危险,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找了一块大石头,靠在石头上休息,石头还能挡去她的身体。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脚步声。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绷紧了神经。 “唉,这段时间一点收获也没有,哪个有钱的会跑这里来。” “就是,连个漂亮妞儿也没遇到,石村里尽是些土妞儿,老大看不上,咱们也看不上。” “你们别叨叨了,小心将军官招来,把我们老窝端了。” “是啊,他们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不会是朝廷要剿灭我们吧?” 躲在石头后的南迁月死死捂住嘴,他们莫不是山匪?! 还有他们口中的军官,难道是秦奕找来了? “嘘,看那儿。”一个尖下巴黑瘦的男人指着左前方石头。 其他人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人高的石头边,露出一块粉色裙摆。 几人贼眉鼠眼的相视一笑,然后弓着腰朝石头后移动。 南迁月正疑惑,怎么没声儿了? “欸!小妹妹,你怎么独自在此呀?是迷路了吗?” 四个歪瓜裂枣将南迁月围住。 南迁月弹了起来,她警惕的盯着四人,“滚开!不然宰了你们!” 独眼男坏笑道,“是个带劲的小仙女,刺激!” 尖下巴男,“这种地方竟出现此等绝色的妞儿,难道是上天的恩赐?” 黑牙男,“这腰可真细啊,这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儿了!我忍不了了!” “嗯?”胖男人一个眼神射去。 其他三人点头哈腰的后退一步,“二当家先上,我们吃您剩下的就是。” 胖男人满意勾嘴,淫邪的目光肆意打量南迁月身体,他搓着手朝她走去,“小妹妹别怕,哥哥有劲,保准让你满意。” 南迁月眸色一点点沉下去,她没有躲避,直直的站着等待胖男人靠近。 “来吧小妞!”胖男人展开臂膀朝南迁月扑去。 噗嗤—— 南迁月猛地抽出匕首刺向胖男人胸口,她使劲往里面扎,然后一脚将他踹倒。 “她杀了二当家!”尖下巴惊呼。 南迁月眉间挂着狠戾和恐惧,匕首滴着血,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也不想杀人……是他们逼的。 “一起上!玩死她给二当家报仇!” 他们拿出武器,凶恶的朝南迁月扑来。 …… 某处山坡下,秦奕领着数人骑马飞驰而过。 在他们前方,搜捕犬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 一刻钟之后,搜捕犬终于找到了目标。 它们围着几具尸体狂吠。 秦奕从马背上下来,恐慌一点点侵占他的心脏。 他慢慢朝尸体走去,步步沉重,他能感受到石头后微弱的呼吸。 当目光触及到尸体手上粉色布料时,他呼吸一滞,心口隐隐作痛。 他一步一步走到石头后,便见浑身染血的她,从拼死抵抗的狠戾与防备,到满眼茫然失措,最后化作泪水盈满眼眶。 她紧捏着的匕首掉落,最后一丝意志化作信任,倒了下去。 秦奕慌慌的接住她,看着怀里一身血气的人,心疼与愤怒交交织。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液,目光滑过她裸露的手臂,心口的刺痛更甚。 “王爷,可要剿灭这些匪徒的老窝?”青衣亦是愤怒满满。 秦奕脱下外袍将南迁月裹住,平静的声音中透着狠戾,“杀干净。” “是!”青衣对着天空吹出口哨,分散的兵力听见信号纷纷朝这边赶来…… 第197章 半月后就完婚 是夜,荒地上搭建几顶帐篷,篝火燃的很旺。 昏暗的帐篷内,秦奕用盆装的热水,一点点将南迁月身上的血擦干净。 她身上多处被砍伤,秦奕处理她的伤口时,呼吸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胸口闷痛至极。 红衣的声音在外响起,“王爷,南姑娘的衣服烤干了。” 秦奕正要起身去拿,衣袖却被南迁月紧紧攥在手里。 南迁月是昏睡着的,但是潜意识告诉她,必须抓紧了绝不能放手。 秦奕心口一疼,又坐了回去。 “拿进来。” 那是他在村庄里带走的衣服。 他只是不想她的衣物流落在外,却没想到真派上用场。 红衣将衣服搁下,“王爷,还需要热水吗?” 秦奕握着南迁月的手,轻轻摇头,“不用了。” “是。”红衣将盆端了出去。 外面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以及急促的步伐正在靠近。 “王爷,山匪已尽数剿灭。”青衣带着一身血气半跪在帐篷外。 秦奕眸底寒光一闪而过,“那个婆子留下,其余人,杀了。” “是!”青衣携着满眼杀气离开。 烧火的红衣嘴角一撇,她明明是杀将,如今却做起了烧火将。 后半夜,南迁月从噩梦中惊醒,携着恐惧之色的湿眸在帐篷里寻找,“秦奕……” 没人回应她,她更加慌乱了。 难道那是梦么,难道秦奕没来? 恐慌占据了仅存的理智,她从简易的草床上爬了起来,像个失踪、找不着家的孩子,哭着往外跑。 “南姑娘!您怎么出来了?”坐在火堆边打瞌睡的红衣惊醒,她快步走向南迁月,想要将她扶进去。 泪水模糊了南迁月的眼睛,她仿佛看不见红衣,朝着空气哭道,“秦奕……” “王爷马上回来,您别哭哇。”红衣手足无措,先擦眼泪还是先哄进去啊,谁来救救她。 “月儿!”听见哭声的秦奕慌忙从林子里跑出来。 南迁月视线瞬间有了焦距,她半跑半摔的朝秦奕跑去,撞进他怀里后哭的更大声了。 “我找不到你呜……” 秦奕心口刺疼,又不敢抱的太用力,怕弄破她身上的伤口。 只能轻声哄,“别怕,我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南迁月哭着往他身上爬,“抱……” 秦奕一颗心都软了下来,像抱孩子似的将她抱在怀里。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走向帐篷,一路柔声哄,“乖,坏人都打跑了。” 红衣默默撩开袖子一看,好大的鸡皮疙瘩。 . 一行人追踪时行路有多快,回去时就有多慢。 直到行至石苍县,买了马车走官道才放快了一些速度。 这一路,南迁月除了方便时由红衣陪着,其余时间都粘着秦奕不放。 红衣、青衣偷偷总结了下南迁月这一路说过的话: “我不想吃。” “你去哪儿了。” “我想喝水。” 就这三句,没了。 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直到第四日入夜,他们才抵达上京城。 南相一家早就等候在城门口,当看到秦奕将南迁月抱下马车时,他们飞快的冲了过去。 “迁月!” “大姊!” 然而南迁月却是往秦奕怀里缩,仿佛对旁人都充满了抵触。 丞相夫人将手抚在她的后背上,眼眶微红,她轻唤,“迁月?” 南迁月身躯颤了颤,又往秦奕怀里缩了几分。 秦奕眉间轻蹙,后退一步,肃起眸色道,“她受了惊吓,把她交给本王吧,本王会照顾好她的。” 南相直接拒绝,“多谢王爷将迁月救回,但你们尚未成亲,住在一处不妥。” 他走上前,伸手就要把南迁月抢过来。 丞相夫人及时按住他的手,摇头道,“交给他吧,别再吓着女儿了。” 南相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他撇过脸用了三秒将情绪整理好后,朝南可芝、南亦初招手,“你们两个跟着去王府。” 丞相夫人上前一步,“我也跟着。” 南相噎了噎,“那就都去,劳烦王爷给我们安排住处。” 秦奕没有拒绝,给了青衣一个眼神,便抱着南迁月回到马车上。 安政王府,静澜居。 秦奕哄了南迁月好久,她才愿意让婆子伺候洗漱。 若不是南相一家子盯着,他何须如此,亲自给她洗就是。 当他走出来时,正好看到南相一家立在风中面面相觑。 秦奕默了默,直入正题,“胡太常算了几个好日子,最近的便是半月之后。” “宫中线报,说老皇帝最近身体欠佳,早朝改为三日一次。” “本王怕他不幸死了,耽误本王和月儿的婚事,所以想着半月后就完婚,不知南相和夫人,是否有异议。” 秦奕的话,可谓大逆不道。 南可芝和南亦初两个小的,吓的躲在南相和丞相夫人身后。 南相面色不是很好看,他沉默了会儿,才道,“半月会不会太紧凑了,迁月出嫁乃是相府的大事,光是嫁妆的筹备……” “嫁妆准备好了。”丞相夫人打断他,她眉间泛着愧色,唇角却是掀起一点笑意。 “我一直坚信迁月会回来,所以每年都在给她添加嫁妆,如今只需清点,再根据聘礼看是否添加即可。” 秦奕接着她的话道,“本王两年前就开始准备聘礼了,如今筹办起来,不需要太多时间。” 南相忽然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所以到头来,就他这个父亲还什么都没做。 “既然如此,那就将婚期定在半月后吧。”丞相夫人竟答应的如此爽快。 不是因为秦奕准备好了聘礼,而是他那句,怕老皇帝不幸死了。 看来陛下活不久,如今也见识到了安政王的能力,与对迁月的呵护,她相信迁月嫁过来会过的更好。 秦奕也露出一点笑意,“多谢夫人成全。” 被忽略的南相:“……” . 南靖,太子府。 肖宸神色阴沉的靠坐在椅子上,良久,他问,“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处理干净了吗?” 叶剑无奈点点头,“都埋了。” 肖宸再次将桌上的纸条捏起来看,上面的内容刺的他眼睛生疼。 叶剑看着肖宸的样子,再三犹豫,终是忍不住劝说。 “主君,南姑娘都要成亲了,想来她是开心的,您又何必惹她生厌呢。” “做个朋友,不也挺好。” 但是估计现在连朋友也做不了了。 肖宸将纸条丢进熏炉,嗓音发冷,“你最近话很多。” 叶剑神色一肃,“是臣多嘴了。” “呵。” 肖宸忽然一声冷笑,令人毛骨悚然。 他幽幽道,“誉王不是一直想收复东陵北边的龙门城么,那便助他一臂之力。” 叶剑蹙眉,“东陵北边是谢侯爷在驻守,听闻他身经百战,极擅谋略,并不好对付。” 不然也不会驻守多年不倒,毕竟北境小国虎视眈眈,每年都要作乱。 肖宸姿态轻松,“他的经验是北境小国给的,遇到本宫,他就只能变成一枚棋子。” 第198章 会不会太粘人了 叶剑思绪飞快运转,他的眼眸倏地放大,“主君是要将安政王骗去北境?” 肖宸冷笑,“不是骗,是真的出了问题,需要他这个能征善战的安政王去解决。” 但需要些时间,一个月可能都不够用。 叶剑惊道,“然后主君再趁机将南姑娘抓来南靖?” 肖宸极为不悦的睨了他一眼,“不是抓,是接。” 叶剑:“……”自欺欺人。 . 东陵,安政王府。 南迁月这次醒来,终于没有急着找秦奕了。 她安安静静的在婆子的服侍下收拾好后,才问,“秦奕呢?” 婆子抿着笑,“回姑娘,王爷在书房议事,说您醒了就带您过去。” 南迁月点点头,“走吧。” “迁月!” “大姊!” 丞相夫人领着南可芝疾步走了进来。 南迁月没有什么精神的唤道,“母亲,妹妹。” 丞相夫人含着泪握住南迁月的手,“我都听说了,迁月,你受苦了。” “大姊,你的伤怎么样了?”南可芝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南迁月轻轻摇头,“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丞相夫人敛了几分神色,“对了,谢世孙也一直在寻你,费了不少力,他刚刚还在王府外吵着要见你。” “你父亲刚好要去宫里帮着陛下处理政务,便将他劝了回去。” 南迁月眸底滑过一丝愧色,“嗯,我知道了。” 丞相夫人掀起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和安政王的婚期定在半月后,你知道吗?” 南迁月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知道,他昨夜告诉我了。” “昨夜?”丞相夫人眉心轻蹙。 南迁月面色微僵,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对,他不放心我,来看过我两回。” 其实是一直和她睡在一起。 丞相夫人心中自有判断,并没有多问,“用了早膳后,我们便回相府吧,反正你们半月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差这么几天。” 南迁月抿了抿唇,“嗯,我先去书房找他。” 说完,她就越过丞相夫人二人,朝外面走去。 丞相夫人语塞,说了半天等于白说。 这孩子,经此一遭,倒是赖上安政王了。 书房内,秦奕眉间浸着愠色,浑身气场凌人。 卓远之愤愤道,“这点军粮如何够用,陛下真是心黑眼瞎。” “要是真把将士们交到他手里,那还能活嘛。” 青衣面色凝重,“朝廷运送到北边的粮食从来就没有足数过,若没有谢世孙暗中相助,谢侯爷如何支撑的了。” “陛下尽挑软柿子捏,他知道谢侯爷忠心报国,家里钱多,就想着占便宜,这怎么能是一国之君干出的事。” 关键是那些钱是人家已故儿媳妇的,亲儿子宠妾灭妻,苛待嫡孙,这些个糟粕事,怕是谢侯爷还不知道吧。 卓远之应和,“对,若谢侯爷跟李将军一样强势一点,陛下哪里敢轻怠将士。” 南迁月安静的候在门外,她没有让侍卫通报,靠在廊柱上望着外面风格如秦奕一样肃穆的园景。 全是假山青松一类,一朵花也没有。 秦奕抬手打断他们的抱怨,“把黑骑防卫阵法秘密交给谢言舟。” 卓远之惊恐,“王爷,这种机密怎么能传给外人呢。” 秦奕肃穆道,“他拎的清轻重,都退下吧。” 卓远之、青衣颔首,“是。” 房门打开,青衣和卓远之见到南迁月,都愣了愣,随即挂起恭敬的微笑,“南姑娘。” 南迁月点点头,转身走进书房,刚好与秦奕撞个正着。 秦奕搂住她,眉眼浸着笑,“久等了。” 南迁月回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我会不会太粘人了。” 秦奕唇角翘的很高,“不会,这是我的幸福。” 还没走远的青衣和卓远之忍不住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王爷有两副面孔。 分别是面对南姑娘和其他所有人。 秦奕陪着南迁月用了早膳后,便依着她,带她去见阿玉。 丞相夫人摇头叹息,只好先和南可芝回府。 如今看来,迁月跟着安政王最为安全。 廷尉府牢房。 南迁月停在关押钟行的牢房门口,全然不似上次害怕的躲在秦奕身后。 秦奕看着她,“你有话问他?” 南迁月点头,“对。” 于是秦奕命人将铁门打开,拉着她走了进去。 被铁链禁锢着的钟行抬起眼,戾气浓郁,他沙着嗓子讽刺道,“你还没死啊,怪物。” 狱卒扬起布满倒刺的鞭子就要打。 南迁月抬手制止,要打等她问完了再打。 她语气平静的问,“两年前,你是受万皇后之命,将我扔到东陵边境,最后把我击落悬崖,是吗?” 钟行几声恶笑,“想杀你的人很多,是你该死。” 南迁月面无表情,“肖宸知道你参与杀害我的行动后,便教训了你一番,是吗?” “是生不如死!”钟行情绪激动,南迁月成功戳到他的痛处。 “我十年效忠,却比不上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妖女!他竟然为了你那般折磨我……你该死!你怎么还不死!你这个怪物!” 钟行发疯了一般朝南迁月扑来,却被铁链束缚,铁链上有刺,他越挣扎越痛苦。 南迁月望了秦奕一眼,“走吧。” 秦奕怕她被“怪物”两字影响,搂着她轻声安抚,“你是仙女。” 南迁月莫名抬眸,随即弯唇笑了起来,“你是仙男。” 秦奕眉梢轻挑,“正好一对。” ……阿玉并没有关在死囚牢,关押她的牢房环境比钟行好很多。 南迁月立在铁杉外,没有准备进去。 “阿玉。”她声色平静的唤道。 听见声音,阿玉浑身一震。 她错愕的抬起眼眸,“姑娘,对不起……” 南迁月来此是有目的的,她没有废话一句,直接问,“你和阿兰是亲生姐妹吧,你们长的很像。” 阿玉目光闪躲,不自然的垂下头,“我不认识她……” 南迁月掀起一丝笑,“你为什么撒谎?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问过你,认不认识阿兰,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却不知是我不想多问。” “我想着,你们都是为肖宸做事的,关系如何也不重要,但如今看来,你们都在撒谎。” “肖宸说你是孤儿,他在撒谎。” “你说你不认识阿兰,你也在撒谎。” 南迁月眸色冷下几分,“为何撒谎?因为阿兰已经死了,对吗?” 胡博应该也死了吧。 阿玉震惊抬眸,眼眶湿润,“姑娘……” 南迁月已经知道答案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力感。 秦奕握紧她的手,“无需自责,他们的死与你无关。” “王爷!” 青衣疾步而来,他附在秦奕耳边低语几句。 秦奕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他看向南迁月,“随我走一趟。” 青衣抠了抠脑袋,“王爷,她说要单独见您。” 南迁月很体贴,“你去吧,我回相府。” 秦奕溢出笑意,坚持道,“一起去。” 第199章 大婚前,都开始忙碌起来了 万食楼。 隐秘的雅间内,美妇人看着相携着走进来的二人,眉头轻隆起弧度。 不过转瞬又勾起笑容,“王爷与南姑娘倒真是不见外啊。” 秦奕拉着南迁月在美妇人对面坐下,眸里不见波澜,“贵妃娘娘找本王,所为何事?” 杨贵妃亲自给秦奕和南迁月倒了两杯茶,她敛起几分神色,毫不拐弯抹角。 “本宫想请王爷保护四皇子,祝他登基。” 南迁月端茶的动作稍顿了下,这贵妃娘娘,好个直言不讳。 秦奕眉间滑过一丝不悦,“这样的话,本王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杨贵妃目带乞求,声色恳切,“为铭已遭遇三次刺杀,王爷应该能猜到杀他的人是谁,本宫娘家不善武学,恐防不住那些暗箭。” “为铭、悦馨一直视王爷为榜样,如今被人盯上,还请王爷出手相护。”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良久的沉默后,秦奕缓缓道,“可以相护,至于皇位,用不着多做手段。” 杨贵妃眉心轻蹙,乞求之意愈渐浓稠,“为铭不差的,还请王爷仔细瞧瞧他。” 秦奕径自喝起了茶,没有再理她。 南迁月见杨贵妃眼底都湿润了,于是好心提醒,“他的意思是,四皇子配得上那把龙椅,顺应自然,也是四皇子登基。” 杨贵妃湿润的眸底破开光亮,忽又稍带揣测的看着秦奕,“那王爷……” 南迁月轻笑,“他对皇位不感兴趣,娘娘无需多想。” 杨贵妃顿觉胸口舒畅了,她忽然庆幸安政王将南迁月带来,或许,有什么问题,求南迁月更好使。 杨贵妃携着浅浅笑意看着南迁月,问,“南姑娘觉得四皇子如何?” 南迁月轻挑眉梢,“他和五公主都很可爱。” 这回答出乎杨贵妃意料,不过更令她心暖。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渴望儿子坐上皇位,只是如今局势,若不坐上去,只会成为别人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南姑娘喜欢就好。”杨贵妃真诚的笑容中,难免有几分恭维。 . 马车内,南迁月压不住心中的好奇。 “老皇帝怎么突然重病了?还将消息压着,不传出来。” 秦奕耐心解答,“是贤妃一直在给他下慢性毒,太医的诊断结果是病,不是毒。” “老皇帝相信自己能好起来,便将消息压下,免得百官逼他设立太子。” 南迁月瘪瘪嘴,“可他终会死啊,总不能一直攥着权不放吧。” 秦奕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说他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婚事。” 南迁月一抛不快,眉眼染上笑意,“娶了我,可不能再娶别人哦。” 秦奕凑近她,竖起三指立誓,“我若与其他女子有一丝牵扯,就让我千刀万剐,魂堕阿鼻地狱,万事不得超生。” 好歹毒的誓言。 南迁月弯起满意的笑,仰头在他唇上映下一吻,“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正要开始亲吻的秦奕停住了动作。 他眸底滑过暗光,“是关于两年前你和南靖太子发生的事吗?” 南迁月点点头,垂下眼眸道,“我确实答应过他,与他尝试着发展成为恋人关系。” 秦奕面色微沉,冷闷道,“然后呢?” 南迁月很确定的道,“但我保证我对他从来没有生起过那种心思,在我答应他不久后,就被皇后的人弄到了东陵边境,随后落下悬崖,你是看到了的。” “嗯。”秦奕轻飘飘的看了眼窗外,转移话题,“你是回相府,还是王府。” 南迁月眉尾上扬,唇角勾起笑意,“生气啦?” 秦奕垂下眼眸,凝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是心疼。” “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南迁月心口被触动,抱着他的腰缩进他怀里。 …… 一连数日过去,相府一天比一天热闹。 而南迁月一天比一天累。 “母亲,我都试了那么多衣服了,不用再试了吧。” 这比她拍杂志累多了。 南迁月抱着柱子不撒手,她现在看到丞相夫人都害怕。 丞相夫人笑嗔,“这么多人服侍你,累不着的,快进来试试这一批,这些可是新款式。” “大姊,我帮你。”南可芝满面喜气的将南迁月拽了进去。 这批衣服试下来,南迁月倒在椅子上,死也不愿再起来。 丞相夫人和南可芝津津有味的讨论着哪套好看,哪套不行。 “夫人。”府中账房管事捧着一叠单子恭敬走来。 “老奴清点了数遍,您看看是否满意。” 丞相夫人拿过单子走到南迁月身旁,“迁月,看看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若是不满意,母亲再给你添。” “满意满意。”南迁月看都没看,回的十分敷衍。 丞相夫人给了婆子一个眼神,“把大姑娘扶起来。” 王嬷嬷和孔嬷嬷一左一右将南迁月架起来。 丞相夫人和南可芝捏着礼单首尾慢慢展开于南迁月眼前。 南迁月看着足足有两米长的单子,陷入沉默。 “母亲,您不会把相府送给我了吧。” 丞相夫人掀起眉眼,笑道,“你想的美,这里面有一小半是我以前的嫁妆,还有一部分是你远在甘阳的外公给你准备的,剩下的就是你父亲给的喏。” 南迁月盯着单子仔细看了几眼,“这么多田铺庄子,我怕是没有这么多精力管理啊。” 丞相夫人笑着合上礼单,“无妨,管理这些产业的管事都是能干之人,你只需每年去查一两次账就行。” 南迁月抽回手臂,重新倒下,“哦。” “夫人。”管家捧着一叠更加厚实的单子满面笑容的跑来。 “这是王府送来的聘礼单子,相爷说拿给您和姑娘过目。” 丞相夫人满意点头,挥手道,“展开瞧瞧。” “是。” 管家捏着一端,婆子捏着另一端慢慢后退,后退,再退,一直退。 南迁月掀开眼帘,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这才是搬空整个王府吧。 丞相夫人和南可芝亦是惊了一嘴,不过心里都是极为开心的。 “不用看了,收起来吧。”丞相夫人轻叹,“看来嫁妆还是少了些。” 南迁月:“……”这还比上了。 比起相府忙的井然有序,王府就显得有点…乱了阵脚。 秦奕立在院中,冷冷的看着几个武将争论着挂哪种灯笼在廊角好看应景。 “你那个不好看,我这个才好看!” “你那个不够喜气,我这个喜气又好看!” 他很后悔,将装扮的事安排给他们。 没品位就算了,盲目自信,脾气还暴躁。 “胡太常的人还没来吗?”秦奕面色不悦。 路管家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来了,呃…尤太妃也来了。” 秦奕眉头一皱,“谁让她来的!” 路管家背脊发凉,战战兢兢道,“那个…那个回回王爷,娘娘是您的养母,她该来……” “把她赶出去!”秦奕一声低喝。 第200章 秦奕的过往 管家吓的手足无措,他哪里敢对太妃娘娘不敬啊。 “你这个白眼狼,成亲这等大事,丝毫不跟本宫商量,如今本宫不计前嫌跑来,你居然还想着赶本宫走??” 尤太妃怒气冲冲的走来,边走边指着秦奕骂。 秦奕斜斜瞥了她一眼,“本王的婚事与你无关,请回。” 他说完,转身就走,似乎不愿多看尤太妃一眼。 尤太妃气的原地跳脚,“本宫就不走!本宫不信你还敢动粗?” 然而秦奕的身影很快消失,尤太妃找不到发泄的档口,余光瞥见正在小心翼翼挂灯笼的武将。 她眉头一竖,指着他们吼道,“挂的那是什么丑东西!拆了!换个能看的挂!” 武将们尴尬的抠抠脑袋,咧着嘴取下灯笼。 路管家眼珠子转了转,弓着身体偷偷退离。 他觉得如今局面,急需有个中间人磨合磨合。 相府,千祥堂。 谢言舟唇角挂笑,眸底隐着伤,“怎么,嫌少了?” 南迁月看着手里的契约文书、税契凭证,沉默良久。 “是太多了,揽月楼可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每年能赚很多钱吧。” “而且,我听秦奕说,你每年都会为北边的将士们捐赠物资,要花不少钱吧。这太沉重了,我不能收。” 南迁月将文书递还给他。 谢言舟没有接,扬起轻松笑容,“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嘛,作为你最好的兄弟,当然要送点像样的东西。” “你现在是富婆,若是想为边疆的战士做点贡献,也不是不可以。” 南迁月轻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喏。” 谢言舟笑容扩大了几分,俊美的眉眼里,隐隐浸着留恋,“迁迁,祝你幸福。” 南迁月抿着微笑,“也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在两人周围,南相、丞相夫人、南可芝、南亦初,喝茶的喝茶,吃果子的吃果子,看风景的看风景。 “大姑娘,王府的路管家来找您了。”管家每日都要跑来跑去的。 南迁月抬眼看去,路管家已经跟着管家来了。 “拜见丞相大人,夫人。” 南相轻点头算是回应,反正看不出一丝热情。 路管家走到南迁月面前,躬身道,“还请南姑娘到王府去一趟,有点事情需要您帮个忙。” 丞相夫人不悦,“这不合规矩。” 南迁月笑了笑,“母亲,若没有要紧事,路管家不会来打扰我的,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丞相夫人和南相对视一眼,便松了口,“那就快去快回。” . 路管家一路上隔着车门给南迁月讲述秦奕的过往,尤其是关乎尤太妃的。 “王爷出生便没了母亲,先皇便将他交给尤太妃抚养,但尤太妃从未管过王爷,王爷哺乳期时一直都是奶嬷嬷在管。” “五岁之后,王爷入了宫中学堂,崇文殿,吃睡皆在那里。那时的王爷更没人管了,经常被欺负,被打伤是常有的事。” “王爷六岁那年,前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联合其他皇亲贵胄将王爷关进狗圈,受了整整四日的折磨。” “王爷出来时,身上多处被狗咬伤,但尤太妃从始至终没有管过王爷,当时的王爷,还不知道尤太妃不是生母。” “王爷在宫中被折磨了五年,直到十岁那年,他的奶嬷嬷没忍住告诉他,尤太妃不是他的生母,王爷知道真相后,不哭不闹,反而更加沉默寡言了。” “那年狩猎,他拼死猎回一头黑熊,只为求先皇让他去边疆历练,先皇欣赏他的勇气,便应允了他。” “当时驻守东境的杜老将军,自请带王爷去东境历练。杜老将军是王爷的恩师啊,他传授王爷武功和兵法,还给他请了江湖高手教习各种功法。” “王爷是天生的战士,十四岁开始,立下战功赫赫。先皇龙颜大悦,应允杜老将军将黑骑和龙骑军慢慢转交给王爷,并赐下王号,安政。” “唉,王爷在朝中站得一席地位后,尤太妃终于肯对王爷和颜悦色,时不时送来关怀,但王爷肯定是不会搭理的,甚至见都不愿见到尤太妃。” 南迁月毫无保留的站在秦奕这方,“肯定不愿见啊,一点养育之恩也没有,留给秦奕的只有心寒加心寒。” “失意时你对我爱搭不理,得意时你就贴过来了,呵呵,可笑。” 路管家连连轻叹,试着挽回一点尤太妃的形象。 “其实犹太妃也是有苦衷的,她是最小的嫔妃,母家没有势力,根本无法与当时的皇后、贵妃等身份地位显赫的娘娘相比。” “先皇子嗣众多,却大多都夭折,这其间的原因细思极恐,尤太妃不培养王爷,对他不管不顾,反而是种变相的保护。” “王爷在宫中被欺凌的那几年,从未有人想着害死他,因为他没有威胁力,但是自从他立下第一件战功时,就屡屡遭遇刺杀。” 南迁月神情凝重了起来,话虽如此,但是对秦奕的伤害也是彻彻底底的。 聊着聊着,王府就到了。 暗卫提前告知了秦奕,南迁月会来。 所以南迁月刚出了马车门,就被人抱了下去。 她眉眼浸着笑,“看你的样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秦奕垂眸睨了她一眼,抱着她进府,“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南迁月手臂绕过他的肩膀,拖住他的脸,“那你知道,太妃娘娘可能是因为保护你的生命,才用了那样冷酷的方式对你吗?” 秦奕脚步不停,目不斜视,“本王不想知道。” 南迁月明了,那就是知道。 “你不准和她好。”秦奕微微蹙眉,凝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南迁月收起笑,带起几分严肃与心疼,“我听你的,你站在哪里,我就站在哪里。” 秦奕终于露出笑容,“马上就要用午膳了,陪我用了午膳再回去?” 南迁月嫣然一笑,“好哇。” “这还没过门呢,抱在一起成何体统!”尤太妃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 南迁月挣扎着要下来,然而秦奕却抱的更紧了,甚至三分挑衅,五分冷漠的看了尤太妃一眼。 尤太妃气的肺炸,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 南迁月想了想,试探着朝秦奕小声问,“要不,和娘娘一起用午膳?” 秦奕眉心紧皱,“才说了不准和她好。” 他可没有压低声音,尤太妃听的一清二楚。 “你威胁谁呢?别以为手上有几个兵就可以耀武扬威,你不准她和本宫好,本宫偏要和她好!” 尤太妃面目近乎狰狞的冲了过来,她伸手就要去抢南迁月。 秦奕后退数步躲开,而后转身快步离去。 尤太妃誓不罢休,提着华丽的裙摆追去,“你给本宫站住!” 路管家看着这一幕,眼眶逐渐湿润。 这偌大的王府,终于有人气了。 第201章 大婚 转眼,便到了大婚这天。 卯时刚到,熹微的晨光悄然穿过雕花窗棂。 倾云院内一片忙碌,却不失秩序与雅致。 南迁月猛灌了一杯浓茶才清醒过来,她朝乔嬷嬷眨眨眼,“再让我吃点?” 乔嬷嬷微笑拒绝,“姑娘,规矩不可破。” 南迁月耷拉着肩膀,坐在铜镜前任由她们“摆布”。 一旁陪伴的南可芝偷偷发笑,趁着乔嬷嬷不注意,忙喂给南迁月两口吃的。 其他嬷嬷都是相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什么。 “姑娘真是美啊,不妆扮时亦是美极,这一妆扮起来,真真叫人挪不开眼。”丫鬟婆子们纷纷夸赞。 南迁月微微一笑,望着铜镜中盛装打扮的女子,心下一阵恍惚。 她竟然要嫁人了,老爸却不知道。 虽然她八成就是丞相夫人生的女儿,但是老爸的养育之恩,无可替代。 “大姊,你眼眶怎么红了?”南可芝捏着手绢给她擦了擦。 南迁月愣了愣,随即发笑,找了个理由,“我太紧张了。” “迁月。”丞相夫人今日也穿的喜气,她走进来拉起南迁月仔细的瞧了瞧。 大红喜服以金丝绣线勾勒繁复牡丹图案,绽于裙摆、袖口,似有暗香流动。 霞帔自双肩滑落,绣着如意云纹,边缘点缀翡翠玉石温润莹亮。 腰间玉带精雕细琢,垂下的佩环压着层层叠叠的罗裙,行动间,裙摆摇曳,仿若牡丹盛开,明艳动人。 “美,极美!不过左边的唇色淡了一点,还有头冠是不是有点歪了,快快调整,迎亲队伍已经在路上了。”丞相夫人又扶着她坐下。 “大姊大姊!”南亦初风风火火的跑来。 丞相夫人嗔他一眼,“跑什么?” 南亦初笑嘻嘻,自动挪步到南迁月旁边,“大姊,你快出两首诗,待会儿我拿去考验姊夫。” 南迁月不理解,“为何?” 南亦初一拍大腿,“堵门呐!大姊不知道么,那新郎官想娶走媳妇,不得受点考验啊。” 南迁月不禁失笑,“倒是忘了这回事,你们看着来吧,我就不参与了。” “哟哟哟,”南亦初调侃,“这还没出门呢,就向着姊夫了。” 南迁月掀起眉梢笑了笑,不搭理他。 南亦初眼中精光流露,“大姊不帮忙没关系,弟弟我请来了堵门战队。” 说完,他飞快的冲了出去,朝院门吼道,“都进来吧!” 南迁月等人纷纷朝外面望去,只见谢姑娘、鲁姑娘、杨姑娘等姑娘们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不只是她们,南迁月还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谢言舟? 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丞相夫人看到外男,眉头登时拧紧,她走到门口将门堵住,“谢世孙这是何意?” 南亦初急忙跳了出来,“是我是我!母亲,这文咱们不缺人,但是论起武,我实在找不到人,就请谢世孙来坐阵了嘿嘿。” 大喜的日子,再加上这么多人看着,丞相夫人不好多说什么。 她扯出笑容,“有劳谢世孙了。” 谢言舟谦和颔首,没有多言。 南迁月补好妆后,还是出来和大家打了招呼,谢姑娘等人纷纷送上祝福。 南迁月最后将目光定在谢言舟身上,他今日穿了一身玄校色长袍,为他俊美的外表添了几分成熟。 谢言舟也在悄悄打量她,唇角微翘,“倒是让我先看到了你新娘子的打扮。” 他语气中竟有几分得意。 不待南迁月回话,丞相夫人面带微笑的将她扶了进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外沸腾了起来。 丫鬟婆子慌忙将门关上,“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南可芝慌慌的拿起团扇递给南迁月,“大姊快把脸遮住!” 南迁月不慌不忙,这头饰上垂下的珠串已经模糊了脸,更何况,外面那么多人堵门,新郎官一时半会还真进不来。 “姑娘,奴婢也想去堵门。”绿衣眨巴着期待兴奋的眼睛。 南迁月笑了笑,“去吧。” “好嘞!”绿衣飞快的溜了出去。 “大姊,那个我……”南可芝也按耐不住怦怦跳的心脏,这份热闹,她也想融进去。 南迁月低笑摇头,“去吧去吧。” 南可芝眼睛发亮,也行动麻利的跑了出去。 外面的闹腾声愈渐火热。 女方声音最大的当属南亦初,男方声音最突出的,当属五公主。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小,转为打斗声与喝彩声。 南迁月弯起的唇角压不下来,这是谢言舟和秦奕对上了。 最后,许是怕误了吉时,堵门的人终于肯放新郎官进来。 “大姊,可以开门了!”南亦初一手抱着战利品,一手兴奋敲门。 婆子一左一右将门打开,阳光倾泻进来,铺出一条闪着细碎光点的路。 秦奕一袭大红喜袍,暗色腰带挂佩环,头束玄色发冠,踩着阳光大步走了进来。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内间,在南迁月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低头轻吻。 “王妃,本王来娶你了。” 南迁月隐着团扇后的脸颊一热,抿着笑“嗯”了一声。 秦奕转了个身,留给她宽阔的后背。 南迁月慢慢爬上去,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捏着团扇。 众人满眼祝福的欢送,簇拥着一对新人往府外走。 相府大门,秦奕将南迁月放下,转身朝丞相夫人和南相行了一晚辈礼,“岳父岳母放心,本王会视迁月为掌中宝,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 南相红着眼眶撇过头,朝秦奕挥手,“快走快走。” 再不走,他就绷不住了。 南迁月亦是朝南相夫妇拜别,“父亲母亲,女儿走了。” 南相和丞相夫人同时望着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秦奕扶着南迁月坐上花轿,自己则翻上枣红骏马。 锣鼓声敲响,一条街都不够站的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绕了上京城一圈。 一路挥洒喜钱喜果,百姓们纷纷来沾这份喜气,并送上祝福。 王府门口鞭炮炸响,新郎官扶着新娘子下轿,跨火盆、马鞍等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后,终于来到正厅拜堂。 尤太妃热着眼眶坐在高堂上,那是南迁月磨破嘴皮子,秦奕才答应让她坐那儿。 “一拜天地!” 新人叩拜,感恩天地造化。 “二拜高堂!” ……拜完了堂,新娘被送入洞房。 秦奕握着她的手,将团扇取下,嗓音柔的能挤出水,“举累了吧。” 南迁月眼尾一耷拉,显得可怜兮兮,“嗯,浑身都累。” 秦奕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不舍得移开半分。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等我招待完了宾客,咱们还有正事要干呢。” 南迁月脸颊又热了,她夺过团扇挡住半边脸,“快走,有人在催你呢。” 秦奕捏着她的手重重的亲了一口,“等我。” 他这猴急的举动令旁边的丫鬟婆子们都红了脸。 不过其中一个王府的嬷嬷,显得很是稳重,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202章 入洞房前的小插曲 秦奕走后,南迁月扭了扭酸胀的胳膊,放下团扇,起身就欲伸展一下胳膊腿。 “王妃这是作何?快快坐回去。” 那位稳重的王府嬷嬷面色严肃的走近南迁月,扶着她坐回床上。 南迁月抬眸打量她,微笑着问,“你是秦奕小时候的奶娘,常嬷嬷吧?” 常嬷嬷颔首,声音不高不低,“回王妃,正是老奴。” 南迁月笑容加深,正欲继续说话,常嬷嬷打断了她。 “还请王妃注意对王爷的称呼,您不应该直呼他的名讳。”常嬷嬷微微垂着眼帘,模样恭敬。 南迁月笑容僵了僵,不过很快又展开笑意,“我叫习惯了,改口的话,有点不自在。” 常嬷嬷十分平静的道,“开始不习惯,唤久了就习惯了。” 跟着南迁月陪嫁过来的一个清秀丫鬟眉头一皱,“嬷嬷这是在教王妃做事吗?王爷都没有意见,嬷嬷怎么还挑拣起来了。” 南迁月转头低喝,“紫苏,不可对嬷嬷无礼。” 紫苏低下头,后退一步,“是。” 南迁月朝常嬷嬷笑了笑,没再说话,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等候。 然而时间一久,她真的坐不住了。 屁股疼,腰酸,脖子酸,头上的饰品太重,压的她脖子快要断了。 紫苏和绿衣察觉到南迁月的异样,连忙上前扶着她。 “王妃,奴婢帮您把头冠拆了吧,等您歇息好了再戴上。” 南迁月求之不得,“好。” “不可!”常嬷嬷将两丫鬟拉开,眉目带着一丝微愠,“你们好歹是丞相夫人培养出来的丫鬟,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王妃尚未与王爷合髻、饮合卺酒,形容怎可随意破坏。” 南迁月眉心隆起弧度,眼尾流露出一丝不悦,“嬷嬷的意思是说我母亲连丫鬟都教不好吗?” 常嬷嬷立即躬下身,声音不卑不亢,“老奴并非此意,王妃误会了。” 南迁月不想与之争辩,看在她是秦奕奶娘的份上,会给足她尊重。 但尊重的前提,不是委屈自己。 “你们俩,过来帮我把头上的东西拆了。”南迁月招手。 紫苏、绿衣欢欢喜喜的上前,常嬷嬷立在一旁,神色难看。 脑袋一轻,南迁月喘气都顺了,她抿了抿有点干的唇,吩咐道,“给我端杯茶来。” “是。”贴心的紫苏不仅端来热茶,还取了一些糕点和果子。 南迁月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一口气喝了一半。 就在她指尖即将接触糕点时,常嬷嬷终于忍不了了。 “王妃!”常嬷嬷将紫苏手里的托盘抢了过去,目带严厉,“您怎么能吃东西,这样是不尊重王爷。” 南迁月控制住脾气不发作,尽量平和说话,“我又不是不漱口,入睡前不是还要沐浴吗,谁规定新娘子不能吃东西?” 常嬷嬷据理力争,“王府并非寻常人家,礼数自然也是寻常人家比不了的。” 紫苏帮着回击,“乔嬷嬷教习王妃时,可没说过不能吃东西。” 乔嬷嬷是宫中礼仪典范,她的话,常嬷嬷总不能反驳吧。 但紫苏低估了常嬷嬷的自信。 只听常嬷嬷带着两分冷傲道,“王爷是个爱干净的,各方面都很讲究,王妃若是体贴王爷,就该按照规矩来。” 南迁月的脾气彻底压不住了。 她面目一冷,语带厉色,“什么规矩,是你定的规矩么,你这么体贴他,不如你来坐这儿,如何?” 常嬷嬷神色一慌,忙弓下身道,“王妃何故折煞老奴,老奴怎敢与王妃相提并论。” 南迁月的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胃口也没了。 她闷闷的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又过了半个时辰,紫苏算着时间差不多,“王妃,奴婢给您戴上发饰吧。” 南迁月点点头,依旧不想说话。 宽敞的屋内气氛不太美妙,秦奕带着一身酒气大步走进来时,瞬间便感受到了。 他忙将房门关上,把跟着跑来闹婚房的五公主等人隔在门外。 “皇叔!您怎么关门啊!” “我们还没开始闹呢!”五公主带头疯狂敲门。 秦奕大步走向南迁月,握住她的手蹲在她面前轻声问,“怎么了?” 一旁的常嬷嬷看着秦奕一个膝盖竟然跪在地上,这成何体统,全弄反了。 “王爷,您身份尊贵,怎么能跪王妃呢?”常嬷嬷伸手就欲扶他起来。 南迁月脾气上窜,一把甩开秦奕的手,“跪你奶娘去。” 秦奕登时全明白过来,他朝常嬷嬷投去一个威厉的眼神,“嬷嬷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常嬷嬷伸出的手僵住,“王爷,您还没合髻呢。” 这等重要的事,她这个奶娘怎可缺席。 秦奕声音拔高了几分,“出去。” 常嬷嬷语塞,不敢违逆秦奕,只得躬身退下,“是。” 秦奕重新抓过南迁月的手,狠狠亲了几口,凝着她冷闷的眉眼哄道,“常嬷嬷于我是有几分恩情,但不至于可以对你指手画脚,你是王妃,整个王府都是你说了算,谁要是惹着你,你尽管惩罚,不用顾及我。” 他起身坐在她旁边,搂抱住她温声道,“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耳边的热气痒呼呼的,南迁月唇角点点上扬,将秦奕的脸推开,“走开啦,一身酒气。” 秦奕笑的有点坏,搂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挠。 “啊哈!”南迁月被痒笑,一个劲闪躲。 紫苏和绿衣看着王爷和王妃打情骂俏,抿着唇偷偷发笑。 “王爷王妃,该饮合髻酒了。”紫苏笑着提醒。 秦奕这才收手,他敛起几分神色,“开门吧。” 小插曲走过,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在五公主一众人的欢呼声里,南迁月与秦奕饮合卺酒,完成结发仪式。 为了尽快入洞房,秦奕大方挥洒喜钱,终于将五公主等闲杂人轰了出去。 秦奕朝紫苏和绿衣挥手,“你们也出去吧。” 南迁月按住他的手背,“我还要卸妆,拆头发,沐浴,她们还不能走。” 秦奕眼神暧昧,“不用她们,我伺候你。” 南迁月怀疑的盯着他,“拆头发很麻烦的。” 紫苏十分体贴道,“奴婢帮王妃拆了头发就退下。” 秦奕没有阻止,抱起南迁月坐到铜镜前。 紫苏两丫鬟迅速退去发饰,秦奕在一旁认真的学习。 “本王学会了,你们退下吧。”秦奕迫不及待的上前。 “是。”紫苏二人相视一笑,踩着小碎步飞快离开。 “嘶,你轻点。”南迁月摸着扯疼的头皮。 “哦,好。”秦奕聚起精神,小心翼翼且动作迅速的拆完头发。 南迁月刚站起身,又被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还没沐浴!”南迁月急道。 秦奕步伐略急,“就是去沐浴,鸳鸯浴。” 半刻钟之后,卸完妆的南迁月光溜溜的泡在浴池里。 她捻起一片花瓣瞥了一眼正在脱衣服的秦奕,又盯着花瓣默了几秒。 再次抬眸去看秦奕时,屏风后无人,她倏地被一条铁臂捞了过去,惊起一波水花。 第203章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南迁月被抱起来了几公分,高出秦奕一颗头。 白皙的脖颈间,传来灼热呼吸与温热触感。 她按着秦奕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身体上的酥麻感令她控制不住的搂住他。 某个行为疯狂的人身体一点点下沉,南迁月羞红了一张脸…… “秦奕……”她不禁轻唤,呼吸颤抖。 秦奕仰起脸望着她,一双眼情欲浓厚,喑哑着问,“咬疼你了?” 南迁月咬了咬唇瓣,羞恼道,“……这是水里,不安全。” 秦奕嗓音蛊惑,“别怕,我会小心的。” 窗外假山青松肃冷,室内昏暗灼热,纱帐后的浴池里,水波声暧昧。 夜半三更,王府内的喧嚣早已退去。 但是主院新房,大红的床帘后,人影各种状态交叠,呼吸缠绕,呻吟不断。 …… 第二日,夕阳已经落下。 秦奕坐在床边,握着南迁月的手,满眼忧色的盯着她。 候在外间的紫苏和绿衣,眉间也浸着担忧。 直到即将入夜前,床上昏睡的人睫羽轻颤,幽幽掀开一点眼帘。 “醒了?”秦奕眉间破开喜色,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南迁月无力的靠在秦奕怀里,想要说他几句,话到胸口又化作一团气吐出。 她很清楚,说了等于白说。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秦奕抱着她来到外间檀木桌旁。 紫苏和绿衣摆好食物就自觉退到一旁。 有王爷在,王妃就不需要她们伺候。 “洗漱。”南迁月懒懒的吐出两个字。 紫苏立即端着托盘上前,“王妃请用。” 不用南迁月自己拿,秦奕凡事亲力亲为,把她伺候的极为妥帖。 吃到半饱,南迁月将喂到嘴边的营养粥推开,“不吃了。” “你吃了吗?”南迁月望着秦奕熠熠生辉的眉眼问。 秦奕将她推拒的粥喂进嘴里,“马上吃。” 南迁月从他怀里下来,“那你先吃……” 她竟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地,还好秦奕及时扶住她。 秦奕抱着她愧疚道,“我下次一定收着点。” 南迁月耳根一红,余光捕捉到丫鬟们在偷笑。 “吃你的吧。”她美目轻瞪。 秦奕一个手抱着她,一个手吃东西,本是件繁忙的事,在他做来显得极为协调。 南迁月望着外面的天色,似乎记起了什么,“糟糕,今日不是要进宫拜见长辈吗?” 秦奕勾起笑,“放心,我让人去宫里给太后传话了,她会理解我们的。” 南迁月脸颊发烫,这是丢人都丢到宫里去了。 “阿嚏。”南迁月蓦地打了个喷嚏。 秦奕搂紧了她,转头吩咐道,“去熬点姜汤来。” “不用。”南迁月摇头,眸里露出几分担忧,“你是不是没通知尤太妃?” 秦奕神色一暗,“为何要通知她?” 南迁月无奈的笑了笑,她知道为何打喷嚏了,怕是宫里那位正发着火呢。 闲乐宫。 瓷杯摔碎的声音在殿内震起回音。 尤太妃拍案而起,“好啊,这是真没把本宫放在眼里,不来请安也不知会一声!” “只通知太后不通知本宫?本宫才是顶头的公婆好不好!” —— 南靖,太子府,处处弥漫着一股死气。 宫人们没有一个敢大喘气的,行动起来皆是小心谨慎,生怕弄出点动静惊动了那位一身戾气的主。 烛光摇曳的书房内,一个个酒壶在地上滚动,男人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色里透着浓厚的伤痛。 他捏着酒壶缩在最黑暗的角落里,一缕微弱的烛光穿过书架上的缝隙,照在他猩红湿热的眸里,那里面浸着太多情绪。 最浓的,是不甘。 “南南……”眼泪滚落,他哑着嗓子哽咽,“你为何不要我了……” “我错了……你回来……别走……” 酒精似乎麻痹不了他的神经,反而将他埋藏着的情绪全部唤了出来。 室外,叶剑抱着剑靠在墙壁上,他第一百零八次叹息,“唉。” 主君从昨日起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喝闷酒,谁也不敢进去劝。 如果把南姑娘劈成两半就能变成两个南姑娘,分一个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终究只是他的幻想。 “叶剑。”室内传来阴沉沙哑的呼唤。 叶剑嗖的一下闪了进去,而当看到肖宸的模样后,吓的后退数步。 主君是要入魔了么。 “……主君有何吩咐?” 肖宸捏着酒壶从黑暗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沉重的眼皮一掀,露出病态般猩红的眸,嗓音沙哑的似是厉鬼。 “东陵北边,安排的如何了?” 叶剑又退了两步,道,“进展顺利,一切按照主君计划实行。” 咚—— 肖宸指节一松,酒壶落地,他按着眉心揉了揉,“誉王呢?” 叶剑肃起神色,“誉王昨日出发赶往北境。” “主君,您歇息一下吧,何必折磨自己。”叶剑忍不住劝。 肖宸撑着桌案倒在椅子上,目光涣散的望着梁顶,唇角流出丝丝渴望的笑,“快了,南南,你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叶剑默默闭上眼睛。 —— 翌日,东陵安政王府。 南迁月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服侍下,穿戴整齐。 如今身为王妃,穿着又往上提了几个档次,连发式都变得更加繁复了。 她展开双臂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海棠色袖摆似蝴蝶纷飞,她唇角翘起骄傲的弧度。 “王妃真美啊。”紫苏双手合十,几个指头相互敲击。 这时,室内的光线暗了几分,因为有一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挡住了大片光线。 南迁月转过身,朝他伸出一只素白的手。 秦奕眉梢轻挑,挂着笑走来,握住她的手低头一吻,“王妃之姿容,让本王自惭形秽。” 南迁月打量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戏谑道,“无妨,你身材好。” 秦奕翘起的唇角压不下来,他搂着南迁月往外走,边走边低声诱骗,“那今晚让你多摸摸?就像你中了艳虫那晚,让你欺负欺负?” 南迁月暗暗在他腰上揪了一把,“胡说八道,谁欺负你了。” . 万怡宫。 秦奕携着南迁月来给魏太后请安。 魏太后慈蔼的看着两位新人,夸赞道,“着实般配。” “迁月,来,到哀家身边来。” 南迁月抿着周到的微笑来到魏太后身侧,魏太后拉起她的手亲自给她戴上一个莹润的镯子。 “这是哀家给你的新婚贺礼,还有一些首饰,你走时也一并带了去。” 南迁月微微福身,“谢太后娘娘。” 魏太后又将目光转向秦奕,“哀家就不留你们用膳了,孩子,去看看你母妃吧。” 秦奕半垂着眼帘,虽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喜。 魏太后轻轻摇头,给了南迁月一个眼神。 南迁月瞬间明白,点了点头后朝秦奕走去。 她拉起秦奕的手朝魏太后告别,“那臣妾便和王爷退下了。” 魏太后亲切的挥手,“去吧。” 第204章 王妃,那不是糖,是盐 离开万怡宫后,南迁月歪头望着秦奕,“别不开心了,笑一笑嘛。” 秦奕不想扫她的兴,扯出一丝微笑,“可以不去那里吗?” 南迁月神色无奈,挽着他的手臂慢慢走着,“这样不好,我看太妃娘娘并非是心恶之人,我们对她如此冷漠,她该难受的。” “那是她活该。”秦奕眸色渐冷,“你不准帮她说话。” “哦,好嘛。”南迁月转头就朝前面带路的宫人吩咐,“带我们去闲乐宫。” 宫人弯身,“是。” 秦奕心里不爽,但身体还是乖乖跟着南迁月走。 南迁月时不时瞅他一眼,心里有了判断。 其实秦奕小时候,肯定是对尤太妃有过期盼的,那时他并不知尤太妃不是他的生母,所以他一定渴望着母爱。 然而母爱没有,他看到的全是冷眼旁观。 就算后面知道那不是生母,心里依旧埋藏着一份怨恨。 那是小时候的他的怨恨。 书上说,能帮自己走出童年阴影的,是自己。 要靠自己去折叠时间,回到过去,对定格在那一刻的他说,跟我走。 南迁月望着天空笑了笑,靠自己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耐心抚慰你的过去。 但秦奕有啊,她愿意陪着他,一起将那个小男孩拉出黑暗。 “王爷,陛下请您去御书房。”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跑来。 秦奕面色一肃,拉着南迁月转了个方向,“走吧。” 太监却没急着走,“王妃留步,陛下只传召了王爷一人。” 秦奕眉间轻蹙,“本王带新妇拜见陛下,带路。” 南迁月立马化身为“贤惠人妻”,柔和道,“王爷去吧,我去闲乐宫等你。” 秦奕垂眸沉默了一瞬,“好。” 南迁月挂着温柔的笑意目送秦奕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她立即揉了揉笑僵硬了的脸。 反正还早,她不如慢悠悠的走,欣赏一下沿途风景。 可没走出几步,一位碧衣宫娥俯首跑来。 “皇后娘娘请王妃到凤仪宫一叙。” 南迁月想也不想,委婉拒绝,“可不巧了,我正要去给母妃请安呢。” 宫娥对接如流,“凤仪宫距离闲乐宫不远,皇后娘娘只是同王妃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久。” 宫娥不给南迁月再次拒绝的机会,伸手请道,“王妃这边请。” 南迁月心中冷笑,这么迫切想要私下见她,必定有猫腻。 “哎呀,母妃该等着急了吧。”南迁月无视宫娥,径自朝闲乐宫方向走。 宫娥神色着急,跑到南迁月跟前拦住她,“请王妃到凤仪宫一叙!” 南迁月眉尾上扬,敷衍道,“我看完了母妃就去。” 说完,她绕过宫娥快步离去。 宫娥望着南迁月的背影,暗暗咬牙,只得闷头回去禀报。 闲乐宫。 尤太妃眉头一蹙,“你说皇后的人去请她了?” 嬷嬷重重点头,“对,王妃不去还拦着呢。” 尤太妃捏着手绢的指节收紧,“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把人请过来,凤仪宫那种地方去了不得少层皮,快去!” “原来母妃这么担心我啊。”南迁月略带几分俏皮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尤太妃神色一慌,飞快的收起担忧,转为一脸别扭的傲慢。 她看着完好无损走进来的南迁月,心里一松,口上轻斥,“没规矩,进来也不知道通报。” 南迁月假装没听见,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儿媳来给母妃请安,望母妃身体安康,福泽绵延。” 尤太妃嘴角飞快的翘了翘,她微微扬起下巴,施舍般道,“嗯,赐座。” “谢母妃。”南迁月笑盈盈的坐下,抬起一只戴着莹润玉镯的手腕,伸给尤太妃看。 “母妃您看,这是太后娘娘送给我的新婚礼物,您觉得好看吗?” 尤太妃嘴角一撇,“丑。” 南迁月依旧好心情道,“可我觉得好看,这色泽一看就价值连城,太后娘娘真大方啊。” 尤太妃脸色黑了黑,随即大手一挥,“来人,去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抬来!” 南迁月眉眼弯弯,便见宫人抬着几顶箱子进来。 宫人将箱子全部打开,一时间,金光灿灿,晃的南迁月睁不开眼。 尤太妃非常享受南迁月吃惊的模样,她骄傲道,“这是本宫赐给你的新婚贺礼,如何?满意否?” 南迁月两只眼珠子亮晶晶,“满意满意!非常满意!不愧是母妃,出手太不凡啦!” 那边秦奕冷着脸从御书房走出来。 为他带来的太监一路战战兢兢,背脊冒冷汗。 终于将人带到闲乐宫后,太监如释重负。 秦奕刚靠近殿门,便听见里面欢笑声不断。 他登时皱起眉头,冒着冷气走进宫殿。 一眼,便看见满身珠光宝气的南迁月捧着一串金珠笑的合不拢嘴。 在她旁边,尤太妃骄傲的抬着下巴,捏着一支展翅金步摇往南迁月插满珠钗的头上比划。 秦奕冷着脸立在那里不动。 最后还是南迁月先发现了他,“你来啦,快过来看,母妃送了我好多礼物啊!” 母妃…… 这个称呼令秦奕极为不爽。 他携着冷风走来,一把将南迁月从尤太妃身边拉开,目光落在她金灿灿的头上,“丑。” 尤太妃右脚一跺,将手中金钗扔进箱子里,“没品味。” 南迁月好笑的拍了下他胸口,“只是试戴,又不会真的全插头上。” 秦奕垂下眼帘,“嗯。” …… 回到王府,秦奕闷闷不乐的去书房处理政务。 南迁月为了哄好他,决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爱心晚餐。 王府掌勺的几个大厨乐呵呵的接待南迁月,都十分殷勤的来帮忙。 然而看着南迁月忙活了半个时辰后,大厨们纷纷沉默了。 “王妃,那不是糖,是盐。” “王妃,那不是酱油,是醋。” “王妃!肉还没熟呢。” “王妃……”大厨们纷纷抹冷汗。 南迁月自认为出了错都及时调整过来了,于是非常自信的命丫鬟们端着菜去往柏泉居。 秦奕听仆人说王妃亲自做了晚膳,他掀起笑容放下笔,迫不及待的朝柏泉居赶去。 路过的常嬷嬷也听见了信,她认可的点头,“总算是知道照顾王爷了。” 柏泉居,南迁月坐在桌子前,双手撑着下巴安静的等待。 候在一旁的紫苏和绿衣神情复杂。 秦奕携着风大步走来,“月儿。” “你来啦!”南迁月兴冲冲的起身,拉着他坐下,递给他筷子,“快吃,不然要凉了!” 秦奕看着桌上色泽俱全的菜,没有任何怀疑,夹起一块鱼肉喂入口里。 南迁月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等待着他的评价。 秦奕表情有片刻的凝滞,他目光转向南迁月,问,“月儿没尝过吗?” 南迁月摇头,“没有,都是摆好了的,我动了就不好看了。” 秦奕:“……”其实在锅里的时候也可以尝一下。 “不好吃吗?”南迁月眼尾一点点耷拉下来。 第205章 不想生孩子 秦奕暂不评价,“我再尝尝其他的。” 南迁月一共就做了五个菜,秦奕很快尝完,全都咽下,没有吐出来。 最后,他选择坦诚,因为睁眼说瞎话的后果不太好。 “月儿,厨房不适合你。” 南迁月:“……” 她有被狠狠打击到,明明是按照大厨们指挥来做的,不会太难吃吧。 肯定是秦奕太挑嘴了! 南迁月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下。 “嗯?” “呕!” 南迁月直接呕了出来,紫苏连忙上前给她擦嘴。 “怎么那么腥啊!”南迁月五官扭曲。 秦奕不禁失笑,伸手搂过她安抚,“其实也还好,我能吃得下。” 南迁月仰头欲哭,“这你也吃得下,那你吃吧。” 秦奕:“……”果然不能睁眼说瞎话。 最后,五道看似不错实则“内有乾坤”的菜被撤去,厨房重新送来了一桌精致菜肴。 路过的常嬷嬷与撤菜的一列丫鬟擦肩而过,她疑惑的将丫鬟拦下,“怎么没吃就撤走了?” 丫鬟如实禀道,“是王妃的吩咐,说是……没做好。” 常嬷嬷狐疑的附身闻了闻,又捻起一块尝,“……” 她面色难看的直起身,朝柏泉居望去,这个王妃还真不是个体贴的主。 要让她来伺候王爷,王爷如何受得了。 若是王爷能尽快娶个体贴的侧妃就好了。 . 入夜。 纱帐之后,南迁月一只玉足踩在秦奕胸口,抵挡着他的靠近。 她闷闷道,“不行,这才镉了一个晚上,你这么不节制,谁受得了。” 秦奕带着薄茧的手捏住玉足搓了搓,诱哄道,“我会轻点的。” 南迁月哪里肯相信,“反正就是不行。” 秦奕眼里滑过失落,妥协道,“那好吧,我再忍忍就是。” 南迁月这才收回脚,拍了拍枕头旁边,“睡觉吧。” 秦奕眸底精光一闪,倏地扑在南迁月身上。 “你干什么?你这个狡猾的骗子!”南迁月双手抵在他胸口用力往外推。 秦奕目光灼热,轻松将她的手扣住,他很清楚南迁月敏感之处,挑起她的兴趣不是难事。 ……两个时辰后,南迁月虚弱的倒在秦奕怀里。 “给我洗干净……”她撂下话,睡了过去。 秦奕对着睡着的她答道,“遵命。” 昼夜更替,转眼间,太阳高高挂起。 坐在铜镜前的南迁月神色疲惫,但脸蛋格外红润。 “王妃,王爷去黑骑营了,恐入夜才会来回,您不用等王爷用膳。”一个仆人的声音在外恭敬传来。 南迁月眼皮懒懒一掀,“嗯。” 不回来最好。 “紫苏,按照常理,我是不是应该有自己的院子?”南迁月指尖拨弄着一支玉簪问。 紫苏点点头,“是的王妃,按照礼制,您应该在灵犀院,而这里是王爷的天玑院。” 南迁月放下玉簪起身,“行,把我的东西都搬到灵犀院吧。” “是。” 转廊里,常嬷嬷看着来来回回搬东西的仆人,随便抓来一个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仆人答道,“回嬷嬷,是王妃要搬回灵犀院住。” 常嬷嬷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这个王妃还是懂点礼数的,知道一直住在王爷的院子不好。 南迁月立在灵犀院里,望着满园的假山青松暗暗咂舌。 这王府的园景都是一个风格?一朵花也不种? 硬邦邦的风格,真是随了主人。 路管家察言观色,看出了南迁月的不喜,“王妃,老奴这就去请园艺师来,将这园子重新设计一番,不知王妃对植物的品种有何要求?” 南迁月想了想,道,“一年四季都要有花,花香不能太浓,也不能没有,颜色不能太单调,也不能太凌乱繁杂。” 她目光一转,落在一片干净的池塘上,“这个池塘里种上一些莲花,至少要有三个以上的品种,且不能混种,我要分开看。” 路管家额上冒出一点细汗,又听王妃继续道: “池塘上再建一座木桥,廊道每隔三米摆上不同品种的花,凉亭四角分别摆放四种兰花,且要和园中设计相匹配……” 南迁月劈里啪啦说个没完,路管家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掉落,就连紫苏和绿衣都面露惊恐之色。 还好这艰巨的活儿不是她们的。 仆人们行动迅速且规整,很快便将南迁月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南迁月立在很大的圆形赏景窗口,望着两米外修剪整齐的青松,眉眼间浸着一点忧色。 细心的紫苏试探问,“王妃,您可是有烦心事?” 南迁月轻叹,抬手将其余仆人屏退,她摸着肚子忧忧道,“紫苏,我还不想生孩子。” 紫苏眸色一惊,飞快的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人才道,“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南迁月不以为然,“说说怎么了,不想生就是不想生啊。” “生孩子太痛苦了,万一生了之后身材走样了怎么办?而且我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紫苏是理解南迁月的,“王妃,这种事情奴婢不敢议论,要不您和王爷商量商量?” 转廊处,常嬷嬷抱着一盆兰花立在那里,将南迁月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表情飞快的变换,最后化作愤怒。 “王妃要和王爷商量什么?”常嬷嬷走了出来,隔着赏景窗站在青松树下与南迁月对峙。 南迁月眉心轻蹙,不见半分慌乱,“嬷嬷不是听见了么,怎的明知故问。” 常嬷嬷气急,“王妃怎能生出这种有失体统的心思,为王爷诞下子嗣是您必须承担的职责和本分,您不可仗着王爷的宠爱就要向他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南迁月轻飘飘道,“想生的时候再生呗,我应该不会英年早逝。” 常嬷嬷捂着胸口就要倒下,还好扶住了青松树干。 南迁月不想再听见常嬷嬷的声音,转身就走,“紫苏,陪我出去一趟。” 不让找秦奕商量是么,那就不商量了。 常嬷嬷还想要追去,但身体气的发软,根本跑不动,只能望着南迁月的背影吼,“王妃!您不能向王爷提这种无礼的要求啊!” 一个时辰后,南迁月来到白书的住处。 正在院中晾晒药材的白书掀起温和笑意,“什么风竟把王妃吹来了。” 南迁月走到一筐筐药材旁,捡起一枚闻了闻,“好臭。” 白书轻笑,“那是五灵脂,刚处理好,是有些味道。” 南迁月嫌弃的丢下,“原来是屎啊。” 白书轻挑眉梢,有意逗弄她,“王妃是喝过的哟。” 南迁月:“……” “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南迁月敛起神色。 白书含笑点头,“您说。” “不能说。”南迁月四下看了一圈,“我写给你看。” 周围都是秦奕的暗卫,既然不和他商量了,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白书也认真起来,“好。” 第206章 王爷的体魄一看就是精力旺盛之人 药房内,南迁月埋头写下内容,又遮遮掩掩的递给白书,并提醒,“看到后别惊讶,别声张,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 白书重重点头,“好。” 然而当白书看到内容后,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南迁月确认他已经看完,连忙抢过纸张扔进熏炉里烧掉。 “你应该是有这种药的吧?”南迁月低声问。 白书终于回过神,面带犹豫,“王爷知道吗?” 南迁月摇头,“不知道,他奶娘不让我和他商量,那就不商量了呗。” 白书神色凝重,“王妃,要不您还是和王爷商量一下?这事可不小啊。” 南迁月不以为然,“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啊,哪有那么复杂,你要是不肯帮忙,我就去相府找府医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白书拦住她,拧眉道,“这种药多数都会伤到身体,不能长时间服用。” “你如果实在要用的话,我这里确实有一瓶,药性比别的大夫配的温和,但也没不能吃的太勤,至少隔个四五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白大哥快去给我拿药吧。”南迁月推着白书走。 …… 用过晚膳后,路管家捧着单子来找南迁月。 “王妃,这是明日回门准备的礼品,请您过目。” 南迁月直接挥挥手,“不用了,路管家办事我放心。” 路管家笑呵呵,“王妃过誉了,这些都是王爷提早准备好的。” 南迁月笑了笑,“那我就更放心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是。” 夜幕落下,紫苏等人伺候南迁月沐浴完,“王妃,您不等王爷吗?” 南迁月打了个哈欠,爬上床躺好,“不等,困了。” 巳时末,一道胜过黑夜的玄色身影携着冷风大步走进灵犀院。 守夜的仆人吓的一个激灵,一时瞌睡全无。 “王王王爷,奴婢这就去叫醒王妃。” “滚。”秦奕目不斜视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安静的立在床边盯着床上熟睡的人,眉间渐渐浸出一点疲惫与无奈。 良久,他褪去外袍长靴,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臭……”南迁月迷迷糊糊的皱起鼻子。 秦奕眸底一暗,却也乖乖下床,命仆人端来热水清洗掉身上的汗…… 晨曦,紫苏蹲在床边轻唤,“王妃,该起床了,今日是回门之日。” 南迁月慢悠悠睁开双眼,“哦。” 她坐起身来,惺忪的眼睛在屋内看了一圈,“王爷呢?” 紫苏面带三分凝重,“王爷出去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他说您收拾好后先走,他忙完了直接去相府。” 南迁月眉心隆起弧度,心里竟然有点闷闷的,“嗯,梳妆吧。” ……马车内,南迁月心神不宁。 她撩开帘子一角朝外面望去,看到热闹的街市心里更闷堵了。 有一种被隔绝在这份热闹之外的落寞,还有没由来的一股烦闷。 “王妃,到了,但是……”紫苏的声音戛然而止。 南迁月没太在意,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家人,心情又好了起来。 然,当她走下马车,看到相府门口仅仅站着管家时,她的心情,彻底阴暗了。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竟然没有一个来接她。 南迁月忍住扭头就离开的冲动,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挂起僵硬的微笑踏上台阶。 “王妃,您终于来了!”管家行了个大礼。 南迁月扯了扯嘴角,“父亲母亲呢?” 管家笑道,“都在千祥堂等您呢。” 南迁月笑笑,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只是没在门口等而已,还是记得她的。 “走吧。”她扯出笑容。 千祥堂外,南迁月远远就听见了南亦初惊喜的呼声。 “这杆枪也太威武了!谢谢姊夫!” 南迁月脚步顿住,姊夫? 她揣着疑惑走入千祥堂,一眼便看见秦奕被南相一家簇拥着。 南亦初欢喜道,“大姊!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才来呢!” 南可芝抿着笑朝南迁月走来,“大姊,姊夫可真好,连回门之日都舍不得让你早起。” 丞相夫人和南相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女婿的认可。 不过丞相夫人还是佯装严厉的指责,“迁月,你这懒睡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南相笑着圆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迁月啊,快和你母亲妹妹回屋里说说话,为父也要和王爷说几句。” 秦奕朝南迁月走去,拉着她进入堂内,他轻搂着她低声问,“睡好了吗?” 南迁月忽然就扯不出笑意了,“你不是有事吗?” 她可能自己也没察觉到语气中颇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南相几人相互传递眼神:有情况! 秦奕神态自然,“是有点急事,处理完了就赶来相府。” 南迁月凝着他看了会儿,忽而又展开笑容,心中阴云散去,“哦,那你先和父亲聊吧。” 秦奕唇角轻扬,松开她,“好。” 南相几人见此,纷纷松了口气,没吵架就好。 南迁月母女三人来到凝香居外的园子里散步。 丞相夫人第一个问题就让南迁月险些跌倒。 她问,“王爷是不是太没节制了?以至于让你睡到现在。” 南迁月险险稳住身体,眼神指了指另一边满眼茫然的南可芝。 “咳,母亲,您想好了再问呐。” 丞相夫人后知后觉,转头微笑的朝南可芝道,“可芝,你不说绣了几只帕子给你大姊嘛。” 南可芝乖巧点头,她明白母亲是要和大姊说一些私房话,“我这就去取来。” 南可芝走后,丞相夫人拉着南迁月继续说,“王爷的体魄一看就是精力旺盛之人,他到了这个年纪才娶亲,在这之前还没有过其他女人。” “我曾经甚至怀疑他有问题,不过如今看来,是一直憋着呢,所以母亲担心你,怕你受不住。” “你若是真受不住,便熬些降火的汤药给他,不然累垮了自个就不好了。” 南迁月听的一愣又一愣,“母亲,您……好开放啊。” 尴尬的不只是南迁月,暗处的韦达抠鼻子摸耳朵,东张西望好像很忙的样子。 丞相夫人笑容间依旧不失优雅,“你刚为人妇,许多事情尚不清楚,母亲便细细同你唠一唠。” 南迁月很想拒绝,但好奇心胜利了。 回门之日,相府定是准备了丰盛大餐。 六人围桌而坐,画面温馨。 丞相夫人给南迁月递了个眼神。 南迁月尴尬微笑,硬着头皮给秦奕盛了一碗绿豆汤,又夹了几筷子凉拌苦瓜、炒芹菜等。 南亦初不理解,“大姊,你怎么尽给姊夫夹一些清火的菜啊?” 南迁月:“……”小朋友就该单独一桌。 “姊夫,这个羊肉特别好吃!”南亦初热情的推荐。 南迁月嘴角一抽,“你姊夫不喜欢吃羊肉。” 这几口羊肉下去,清火的菜都白吃了。 秦奕不动声色的将南迁月夹给他的吃完,且十分配合的没有动羊肉一分。 南迁月边吃边悄悄打量秦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看到秦奕唇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但仔细看时,又异常的平静。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207章 谢侯爷被俘,龙门城即将失守 申时三刻,南迁月和秦奕坐上马车,离开相府。 南迁月根据自己的直觉,默默坐到离秦奕远一点的位置。 秦奕唇角轻勾,朝南迁月伸手,“怎么坐那么远,过来坐。” 南迁月微微一笑,“我有点热,坐这儿吹吹风。” 秦奕倏地摸向领口扯了扯,“是有点热,我也来吹吹风。” 在南迁月惊恐防备的眼神下,秦奕挪到她旁边,紧紧贴着她坐下。 毫不意外的,腰肢被遒劲有力的臂弯扼住。 南迁月心下着急,“你放开,这是马车里,你能不能理智……” 她的话戛然止住。 因为秦奕揽住她的腰后,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倒是她,小题大做…… 秦奕眉梢上扬,眸底滑过狡黠,无辜道,“月儿在想什么呢?马车里搂一下都不可以吗?” 他又暧昧的凑近,“还是说,你想……” 南迁月睁大双眼,“想什么想,我什么都没想。” 她抱着手臂撇开脸,耳根略红。 “汪汪汪……” 倏地,街道上传来狗叫。 南迁月第一时间看向秦奕,便见他微微蹙着眉头,搂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你真的很怕狗吗?”南迁月有点怀疑,“可之前你去石苍县那边救我时,带了那么多只大狗,我见你似乎并不怕它们。” 秦奕凝视着她的眼睛,“在你的安危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南迁月心头被狠狠触动,她为自己方才的怀疑懊悔。 那个七岁的小男孩被关在狗圈里折磨了整整四日,被狗咬的遍体鳞伤。 他怎么会不怕狗呢,听到狗叫,他肯定会想起那些被折磨的日子。 “抱抱。”南迁月将秦奕紧紧抱住,希望能带给他一些安慰。 秦奕紧抿的唇角一点点松开,眉眼间逐渐浸出暖意。 “搬回天玑院好么,我搬到灵犀院也行。”他试图商量。 南迁月扬起脸,“可是按照规矩……” “没有规矩。”秦奕神色认真,“我们是夫妻,就该住在一起,那些俗矩是给三妻四妾之人准备的,跟我没关系。” 南迁月想了想,唇角上扬,“好吧,都依你。” “但是,你要节制一点呀,不然就分房。”南迁月话锋一转。 秦奕勾唇点头,“好。” ……回到王府后,秦奕被神色焦急的卓远之叫走了。 南迁月心里莫名的有点慌。 因为心里的不安稳,直至夜深,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出神,全然没有困意。 探消息的紫苏回来了,“王妃,王爷托人传话,说有些急事要处理,让您先睡,不用等他。” 南迁月拧紧眉头,“嗯,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紫苏目带担忧的颔首,“是。” 夜色太过安静,南迁月等啊等,眼皮愈渐沉重,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有凉气钻进了被窝里,接着又是热气在脖颈间喷薄,身上传来压力。 南迁月被弄醒,眼帘一点点拉开。 “月儿……”耳畔呼吸灼热。 南迁月思维渐渐清明,“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看着很着急。” 秦奕从她耳后亲到唇上,对上她的眼睛,“谢侯爷被俘,龙门城即将失守。” 南迁月眸色一惊,消息来的太突然,令她说不出话来。 秦奕沉沉道,“明日一早我要去安排诸多事宜,后日便会出发赶往龙门城。” 他亲了亲南迁月的额头,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按理说今夜就该去安排的,但我思念你的紧,便回来了。” 南迁月思绪运转,身上的人已经开始脱她的衣服。 灼热的吻密集落下,南迁月干脆抛开所有思绪,搂着他回应。 ……浑色的夜结束。 正午时分,南迁月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望着屋子问,“紫苏,王爷呢?” 紫苏端着洗漱水进来,“王妃,王爷一早就去了黑骑营,现在应该去宫里了。” 南迁月脑中环绕着秦奕昨晚说的话,谢侯爷,龙门城…… “快,帮我更衣。”她迅速下床。 一个时辰后,南迁月来到了相府。 “管家,父亲在书房吗?”她抓着一脸懵的管家问。 管家点头,“刚从宫里回来,此刻正在书房和几位大臣议事。” 南迁月马不停蹄的赶往书房。 她没有贸然闯进去,安静的立在门外等候。 哪怕隔着一道门,她都能感受到里面气氛沉重。 又过了一个时辰,房门被打开,几位大臣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南迁月立马敛起神色行礼,“见过王妃。” 南迁月微微颔首,等着他们离开后才走进去。 “父亲!” 南相看到她并没有多意外,眉间的愁色也未隐去。 “迁月是来问龙门城的情况吧?” 南迁月点头,“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谢侯爷怎么突然就被俘了?抓他的人又是谁?” 南相一声沉叹,“明面上是北境小国瑀丹国抓走了谢侯爷,但谁都知道,瑀丹国背靠南靖,根据暗哨传回的消息,真正操纵幕后之人,是南靖誉王。” “南靖誉王早在半月前就去了北境。” “如今龙门城群龙无首,谢侯爷不在,军心不稳,瑀丹国若是联合他国一起进攻龙门城,那龙门城危矣。” “若龙门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南迁月拧眉道,“秦奕说明日会赶往龙门城,有十万黑骑在,龙门城定不会失守,只是要救回谢侯爷,应该不容易。” 南相摇头,复杂的看了南迁月一眼,“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南迁月不明所以,“他只说明日要出发去龙门城,有什么问题吗?” 南相眉宇间思绪沉重,他没有瞒着南迁月,如实告知她。 “王爷不会带黑骑,与他同去的只有一些亲信,他是去龙门城主持大局,若用兵,也是用谢侯爷麾下的二十万兵马。” 南迁月不理解,心里有点慌乱,“为何不带黑骑?他向来是与黑旗军和龙骑军并肩作战,龙骑军驻守在东境,而黑骑一直都是秦奕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啊。” “难道是因为老皇帝?对,虎符在老皇帝手上,他是老糊涂了吗?莫不是想害秦奕?可秦奕不是说……” 南迁月情绪有点激动。 南相赶忙安抚她,“迁月你莫要着急,听为父给你讲。” “不是陛下,陛下如今重病卧床,根本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把黑骑留在上京,是为了防止宋太尉那个老匹夫造反。” “这老匹夫手里有十万兵力,这段时间蠢蠢欲动,据暗线来报,他已经在私下调动这批兵力了。” “陛下重病,尚未设立太子,龙门城又面临危难,此间正是朝局动荡之时,有心谋逆之人定会作妖,上京若没有绝对的兵力相护,一定会落入贼人之手。” “唉,所以王爷才把黑骑留下来。” 南迁月听着越发慌乱,“我…我先回王府了。” 她转身跑了出去…… 第208章 我怕他趁我不在,再一次把你抢走 安政王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南迁月半躺在窗前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瓷瓶出神。 紫苏是知情人,她眉目泛着忧色,“王妃,白大人说这药至少要隔四五日再吃。” 南迁月眼睫动了动,垂着头默默将瓷瓶递给紫苏,“收起来吧。” 然而伸出的手竟被一只略粗糙的大掌握住。 南迁月浑身一震,骤然抬眸,对上秦奕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她瞳仁略微晃动,语气不自然道,“你回来啦,很累吧。” 秦奕捏过瓷瓶,指腹轻搓瓶身,神色异常平静,“是有点累。” 南迁月拉着他坐下,“那我给你揉揉肩。” 她跪在秦奕身后,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按着,想到父亲的话,眉间顷刻灌满愁色。 “父亲说你不会带黑骑去龙门城。” 秦奕微垂着眼眸,没有接她的话,反而举起白色瓷瓶。 “这是什么?” 南迁月捏肩的指腹一顿,沉默了几秒后,低声道,“药。” 秦奕眸底一暗,“什么药?” 南迁月轻蹙眉心,坐回软榻上,“你应该知道了吧,这是避孕药。” 屋内陷入沉默,氛围有几分凝滞。 良久,秦奕将瓷瓶放在案几上,慢慢转过身凝着南迁月的眼睛。 他嗓音低哑,“其实只要是你的意愿,我都会尊重的。” 南迁月竟莫名升起几分自责,她抬眸望着秦奕,“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 “我知道。”秦奕拉过她的手握着,俊逸的眉眼在烛光下泛着几分疲惫。 他压抑道,“不想生,就不生。” 他这样体贴,倒是令南迁月更为自责了。 南迁月紧紧抿着唇,似是下定重大决定般,伸手拿过案几上的瓷瓶,扬手丢向窗外。 她扬眉笑道,“我不吃了,要是怀上了就是天意。” 秦奕竟是眼眶一红,捞过她抱进怀里,“那今晚……” 南迁月捧着他的脸捏了捏,“你明日就要走了,今晚…随你。” 秦奕瞳仁灼热,附身就欲开始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先等等。”南迁月按住他的嘴,抿着笑道,“别急,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东西,若是少了什么再添加。” 秦奕不扫她的兴,依着她来到外间。 南迁月指着行李介绍,“这些是衣物,这些是伤药,这些是干果、肉干……” “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秦奕眉间含笑,这哪里像是即将赶赴边关作战,倒像是去游玩的。 但他没有驳南迁月的好意,目光一转,落在一处暗角。 他抬步走了过去,从暗抽里取出一个小箱子。 南迁月凑了过去,“这是什么?” 秦奕将其打开,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玉色襦裙。 “这是我这次穿越来穿的衣服,你居然保存着!”南迁月惊喜道。 秦奕却是眸色沉重,“它在,你就在。” 南迁月一愣,大脑十分灵活道,“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小心穿越回去了,随着我穿越而来的衣服,也会消失?” 秦奕后怕的点头,“两年前,你落下悬崖后,我们在崖底找了三天三夜,什么也没找到。” “我思念你,便取出你第一次出现时穿的衣服,但却不见了。” “我想不通,甚至怀疑是他的人将你的衣服偷走。” “但自从知道你的来历后,一切便清楚了。” 南迁月拧紧眉心,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身,仰头望着他,“你放心,我会等你平安回来,不会消失的。” 秦奕放下箱子,搂住她认真道,“那我也要把它带上。” 南迁月轻笑,“随你随你,你把整个王府带上都行。” 秦奕唇角溢出笑意,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朝内间床榻走去,“现在,该干正事了。” 烛光轻荡,映出纱帐后交叠的人影。 秦奕托着南迁月后颈,一身肌肉紧绷,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频次越发迅猛…… ……夜半,南迁月趴在秦奕胸口,撑着眼皮问,“你真的只带亲信么,就找不出其他兵力了?” 秦奕按着她的头亲了亲,嗓音喑哑,“放心,龙门城有二十万兵马,够用了。” 他沉默数秒,又道,“我走后,红衣会住进王府保护你。” 南迁月瞬间清醒,撑起身望着他,“你不带红衣?不行,她必须跟着你。” 秦奕摸着她的脸颊,眼尾潋滟柔情,“我只带青衣和几个亲信,其余人都会留在京中。” 南迁月眉头紧拧,“卓远之他们你也不带?不行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必须把他们带上。” 秦奕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指腹摩挲着她的眉眼,“万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次,你听我的,好吗?” 满腔的担忧令南迁月红了眼,“你已经派了那么多暗卫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危险的是你。” 秦奕眸底有暗芒一闪而过,“我怕他趁我不在,再一次把你抢走。” 南迁月愣怔,“你是说…肖宸?” 秦奕暗下神色,“龙门城一事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我怀疑是他在暗中操纵。” 那人的目的,显而易见。 南迁月心口越发慌乱,“若是肖宸做的,那龙门城对你来说就更危险了,要不……你把我也带上吧。” “或者,你先走,我随后跟来?” 秦奕神色一凛,“不可。” 他慌张的捧着南迁月的脸,“你就待在王府,不要出远门,别让我担心,好吗?” 南迁月还能说什么,满心担忧只能化作两眶湿润,“好,我不跑。” 秦奕指腹抹过她的眼尾,瞳仁灼热,俯身咬了咬她的耳根。 “还能再来几次么……” 南迁月丝毫不迟疑,四肢主动缠上他,“明日记得叫我。” 秦奕闷哼一声,也不知是在回应她的话,还是她的身。 …… 阳光穿过雕花窗洒落在纱帐上,映出斑斑点点的光圈。 紫苏半蹲在床边,眸色焦急。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违背王爷的意思叫王妃起来。 “王妃?您醒醒。”她拉开纱帐,按着南迁月的肩膀摇了摇。 熟睡的南迁月猛地惊醒,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秦奕呢?”她望着窗外的阳光,眸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这个时辰了,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骗子,说好的叫她起来。 紫苏飞快的端来洗漱水,“王妃放心,王爷这次虽然不带兵马,但该走的流程一个都不会少,现在应该刚完成祭祀,正往城门赶,您现在收拾好赶过去还来得及。” “那还等什么,快快快!”她从床上跳下。 北侧城门。 四皇子代表皇室领着百官送别秦奕,他神色郑重,含泪道,“皇叔,此去路途遥远,望您平安归来。” 立在他旁边的五公主一个劲的抹眼泪,根本没空说话。 秦奕难得对他们露出一点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相信,下次见到你,你已能肩挑大任。” 此话分量极重,大臣们听后心中有了判断,认为安政王这是力挺四皇子登基。 秦奕望着城门后方,这是他第二次离开上京时,心中有了牵挂…… 第209章 那是鸭子,两只小丑鸭 四皇子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里都疑惑安政王妃为何没来相送。 安政王此去,可是凶险至极啊。 南相一家也在,南亦初藏不住话,抓着后脑勺问,“大姊怎么没来啊?” 丞相夫人眉心轻蹙,也觉得南迁月此举不妥。 五公主亦是个心直口快的,她带着哭腔道,“皇叔,您是在等皇婶吗?她为何没来送您?” 秦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皇婶近日操劳,受了寒,本王怎舍得让她出来吹风。” 他找了个非常完美的理由。 五公主连连点头,“哦哦,那确实该好好休息,皇叔放心,我待会就去看望皇婶,您不在上京的这段时间,我会经常去陪皇婶的。” 秦奕象征性的笑了笑,没再停留,转身走向战马。 四皇子领着百官抱手行送别礼,纷纷目送着安政王一行人离去,哪怕他们身影消失,依旧眺望着。 倏地,他们身后传来马蹄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安政王妃骑着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又从他们身旁疾驰而去,掀起一阵飞尘。 “皇婶?”五公主呆了呆,随即感动道,“皇婶生病了还来送皇叔,这就是爱情吗?” 城外十里地,秦奕一行人正准备加快前行速度,忽闻身后传来单调且急速的马蹄声。 他捏着缰绳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调转马头。 当看到马背上那抹蜜合色身影时,他心中那块柔软之地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秦奕!” 她扬起手臂挥舞,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耀眼的笑容上,仿佛凝结出层层温暖光晕,暖心又治愈。 两人同时翻身下马,一个大步流星,一个掀裙奔跑。 相拥的那一刻,心里的空缺被一点点填满。 秦奕柔情似水的目光滑过南迁月的额头、卷翘的睫毛以及精致的鼻尖,“怎么不多睡会?” 南迁月鼓起脸颊,不禁埋怨,“骗子,说好了叫醒我的。” 秦奕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下次不会了。” 南迁月唇角一弯,很快被哄好,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荷包,不太自信的递给秦奕。 “喏,这个虽然是我学习时绣的,但是好歹是我本人绣的,里面装了我最喜欢的香料,拿着吧。” 秦奕唇角上扬,接过荷包闻了闻,“是你身上的味道。” 他凝着荷包上的两只……“其貌不扬”的鸭子,高情商道,“这两只鸳鸯看着很灵动。” 南迁月奇怪的看着他,“你认真的吗?那是鸭子,两只小丑鸭。” 她哪里能绣出鸳鸯。 秦奕:“……” 后面偷听的青衣绷着笑背过身。 “鸭子啊,月儿绣的太灵动了,我还以为是鸳鸯呢。”秦奕非常自然的圆话。 南迁月懒得揭穿他,挥挥手道,“走吧,我看着你走。” 秦奕目光眷恋,俯下身凑近她,眼神示意道,“嗯?” 南迁月美目轻瞪,捧着他的脸送上一吻,“平安回来。” 秦奕敛起神色,“好。” 他将满腔不舍压在心底,余光看到赶来的红衣,才放心后退。 为了安心离开,他不敢再多看南迁月,将荷包揣进胸口里,转身大步离去。 他没有再回过头,扬起缰绳策马而去。 南迁月一直望着,忽而摸向胸口,眼眶控制不住的湿热,原来离别是这种滋味。 一点也不好,讨厌。 …… 南迁月折返回到城门时,送别秦奕的人都还在。 几道身影同时朝她跑来,其中当属五公主和南亦初的声音最是响亮。 “皇婶!” “大姊!” 南迁月本想直接走掉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五公主拽住南迁月的裙摆,“皇婶,我跟你去王府陪你解闷,你带上我!” 说着,她就要往马背上爬。 另一边的南亦初一把按住南迁月身后的马鞍,“我和二姊也要去王府,大姊肯定是带着二姊,五公主还是自己坐马车吧。” 五公主双眼睁圆,“你不懂先来后到吗?是我先过来的,皇婶肯定是带着我啊!” 南亦初不服气,“她是我们亲大姊,自然是带着自家妹妹了!” 五公主拿鼻孔瞪他,“皇婶已经嫁给皇叔了,皇婶和我们才是一家人,她肯定带我!” 四皇子摸摸鼻子,将五公主拉了过去,“小妹就别给皇婶添乱了,你又不是没有马车。” 五公主指着南亦初,“他也有马车啊,我凭什么让他!” 南迁月按了按眉心,朝弟弟妹妹挥手道,“你们也坐马车吧,我先走了。” 说罢,她挥起缰绳扬长而去。 五公主赶忙跳上马车,“快!去王府!” 南亦初也招呼南可芝赶快坐上马车,然而丞相夫人一记冷眼过来,他登时就老实了。 “像什么样子,你不是要去书院上学吗?缠着你大姊做什么?”丞相夫人严声斥责。 南亦初垂下脑袋,“哦,孩儿知道了。” 丞相夫人目光转向南可芝时,立马就柔和了,“可芝去陪陪你大姊也好,她如今应该闷得慌,需要人陪着。” 南可芝弯唇点头,“好,我先回去做些点心给大姊带去。” 丞相夫人慈爱的拉着她走上马车。 南亦初:“……” . 未时三刻,南可芝提着亲自做的点心来到王府。 她想着,大姊应该是极为舍不得姊夫,不然也不会那般着急的追去相送。 也不知大姊会不会偷偷抹泪,总之,大姊此刻该是极为难受的。 南可芝在路管家的带领下,穿过好几个找不着边的园子,走过一条又一条廊道,还有八九座气势恢宏的大桥。 她走的双腿发酸,终于听见路管家说,“穿过这个园子,再过两座桥就到了。” 南可芝:“……”王府也太大了吧。 最后,在南可芝走的头脑发晕时,终于看见了……满脸欢笑的大姊? 只见假山青松环绕的凉亭里,南迁月、五公主、谢姑娘、鲁姑娘四人两两对坐,手里捏着牌。 南可芝疲惫的吐了一口气,“大姊。”看来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南迁月闻声抬眸,“妹妹来啦,快过来,正好五公主身上的钱输光了,你来顶替她。” 五公主咬紧牙关,“我不换!下一局一定赢回来!” 南迁月轻挑眉梢,“莫要染上赌瘾,输了就要及时止损。” 五公主偏就不信邪,“我感觉运气来了,下一把准赢!” 南迁月无奈摇头,命紫苏将她面前“碍眼”的一堆银子拿开,又招呼南可芝坐到她旁边。 “那就继续吧。”南迁月勉为其难道。 五公主全神贯注,势必要一雪前耻。 “王妃,宫里来人了,是来接五公主回去的。”仆人匆匆来报。 南迁月收回拿牌的手,提醒五公主,“应该是你母妃,快回去吧。” 五公主被扫了兴,却不敢发作,还得夹紧尾巴赶紧回宫,“哦,那我走了,下次再来陪皇婶。” 与此同时,一个王府亲卫跑到红衣身旁附耳低语。 红衣眉头一皱,朝南迁月看了过来。 第210章 沐阳山庄出了人命 南迁月接受到红衣的视线,立即面带微笑的朝谢姑娘几人道,“我先失陪一下,你们自行玩。” 谢姑娘、鲁姑娘都是懂得察言观色之人,她们起身笑道,“想必王妃有要紧事处理,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南迁月点头,“管家,送二位姑娘。” “是。” 南可芝茫茫然的抬眸,她要不要也走,可是腿真的好酸。 光是想想来时走过的路,心里就不免升起恐惧。 “妹妹。”南迁月将手搭在南可芝肩上。 南可芝立即站起来,“大姊,我,我马上就走。” “啧,”南迁月忍俊不禁,“妹妹想什么呢,我是让你跟着绿衣去悠泉阁泡泡温泉,你的腿很酸吧?” 南可芝抿着笑,脸颊微红,“酸,王府太大了。” 南迁月失笑,“这百悦院是专攻娱乐的场所,但偏偏设在王府最里侧,从大门走过来确实远了些。” 说罢,她朝绿衣招手,“绿衣,快带我妹妹去悠泉阁。” 绿衣小碎步挪来,“是。” 待她们离开后,南迁月肃起神色,朝红衣微微抬手,“说吧。” 红衣凝重道,“四皇子在回宫的路上遇到刺杀,不过被王爷安排的暗卫拦截了。” 南迁月隆起的眉心渐渐放平,十分平静道,“哦,就这?” 红衣被南迁月过分平静的态度震撼到,她摊开手,“没了。” 南迁月了然点头,认真分析道,“刺杀四皇子的人若是屡屡不成功,估计会转移目标。” 红衣拧眉思索,“王妃是说,五公主?” “对。”南迁月肃穆提醒,“给杨贵妃吱个声,让她看好五公主,没事别跑出宫。” 红衣颔首,“是。” …… 转眼过了数日,南迁月靠在月牙形窗前“监工”。 灵犀院外的园子正在全面整修,工匠、仆人忙忙碌碌。 她靠在那儿其实就为了蹭点热闹。 能找到的乐子都玩遍了,一闲下来就感觉空落落的。 靠在树干上的红衣见南迁月似有几分闷闷不乐,于是找了个话题,“王妃,您想听听我们跟着王爷打仗的那些经历吗?” 南迁月回过神,唇角带起一点笑意,“讲来听听。” 红衣眸色逐渐浓重,回忆在脑中铺开,“卑职十岁时家破人亡,幸而被王爷收留……” —— 龙门城,元帅府大堂。 秦奕神色平静的立在舆图之后,两边几位将军争执不休。 “瑀丹国仗着南靖这棵大树竟如此狂妄,若是放任他们嚣张下去,我东陵国威何立?” “对!我们应该尽快召集兵马攻打瑀丹国!” “不能贸然攻打,侯爷还在他们手里呢,若是惹急了他们,恐对侯爷不利!” “就是!当下之急,应该是想办法救出侯爷!” “王爷!您有何建议?”一位年老一点的将军问。 秦奕慢悠悠的掀开沉静如水的眸瞳,“你们如何确定,谢侯爷一定被瑀丹国抓了。” 老将军面色沉重,“侯爷每月都会亲自到边界寻访一次,半个月前,侯爷如往常一样带着一队亲信去边界,谁知竟遭到瑀丹国的突袭。” “我们带兵赶到时,只看到侯爷的佩刀和瑀丹国特有金雕的羽毛。” “说来也奇怪,瑀丹国向来对我东陵俯首称臣,如今怎敢公然冒犯我东陵,怕不是背后的南靖有意指使。” 秦奕眉间一凛,沉声道,“关于谢侯爷的行踪还有待查证,攻打瑀丹国的事还需再议,各自回去练兵,不要再让本王听见谢侯爷被俘的不实舆论。” 几位将军不敢反驳秦奕,但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 甚至怀疑他没了黑骑军和龙骑军的兵权,便想趁此机会将北边的二十万兵马收入囊中。 “是。”将军们悻悻离去。 青衣见他们离开后,提出疑虑,“王爷,以谢侯爷的身手,再加上亲卫相护,不至于被俘吧?” 秦奕垂下眼眸,“确实疑点重重,眼下必须去瑀丹国探查一番。” 瑀丹国附近的暗哨迟迟没有传来消息,估计已暴露。 “王爷,卑职愿领此任务!”青衣抱手,眉眼肃穆。 秦奕轻睨了他一眼,“此事你办不了,本王亲自去。” “王爷不可啊!”青衣面色焦急。 但秦奕没有给他劝说的机会,“若是对上南靖高手,你不是跑不了。” 青衣急道,“可王爷您是主帅,您要是有个闪失卑职……” 秦奕抬手打断他,“此事不可外传,本王会秘密前去,不过在这之前,需整顿这里不齐的军心。” 他手下的兵,必须视军令如山。 …… 翌日,安政王府。 正在用早膳的南迁月听到红衣的禀报后,顿时失去了胃口。 她确认性的问,“宋太尉领回了老皇帝遗落在民间的十七岁皇子?” 红衣沉重点头,“是的,魏太后命太医做了滴血验亲,确认就是陛下的儿子。” 南迁月将勺子丢进碗里,“滴血验亲这种把戏根本不准,而且很容易从中做手段,这宋太尉的算盘打的可真够响。” 红衣推断道,“估计他是想扶个傀儡做皇帝。” 南迁月幽幽接话,“然后再让傀儡找个借口将皇权转交给他宋氏一族,皇权到手,再杀了傀儡,皇家从此更名改姓。” 红衣拧眉,“应该没这么无耻吧,天下人又不是瞎子,边塞的将军们也不会放任他如此。” 南迁月摇头,“假皇子都敢弄出来,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对了,老皇帝怎么样了,快死了吗?”南迁月漫不经心的问。 红衣已经习惯南迁月的语出惊人,“应该…快了。” “王妃。”路管家神色忡忡的跑来。 南迁月轻叹,看管家的神色就知道有麻烦事,“怎么了管家,慢慢说,不着急。” 路管家喘了几口气道,“沐阳山庄出了人命,有人已经报了廷尉府,需要东家过去一趟,如今沐阳山庄在您名下,他们就派人来请您了。” “出了人命?”南迁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可知是何人?” 路管家有些犹豫,“是……是梁氏。” “你说谁?梁氏?”南迁月冲到路管家面前厉声问。 路管家为难点头,“王妃节哀,他们是这么说的。” 南迁月目光一晃,险些栽倒,还好红衣及时扶住了她。 “王妃,卑职先陪您过去看看吧。”红衣道。 南迁月被消息冲击的有点狠,梁氏出了黑骑营后便在王府做调香师,昨日沐阳山庄来了个挑剔的客人,王管事没有办法便来找她商量,正好被送香的梁氏听见。 梁氏自请去沐阳山庄帮忙,她本是不同意的,怕梁氏被贤妃的人盯上。 但最终没有扭过梁氏的坚持,便派了几个侍卫陪同她一起去。 而今日却传来这样的噩耗。 难道真是贤妃报复? 南迁月稳住情绪,吩咐管家备车,又朝紫苏道,“照顾好沐沐,先不要告诉她。” 第211章 借梁氏之死引出南迁月 一个时辰后,南迁月带着红衣和一队王府亲卫快马加鞭赶来沐阳山庄。 事发现场已经被廷尉府封闭。 南迁月一到,六神无主的王管事和神色肃穆的廷尉监几人立即朝她走来。 “王妃,您可算是来了。”王管事吓的不轻,看到南迁月总算是能将气喘匀了。 廷尉监抱手行礼,“卑职见过王妃,还请王妃随卑职到廷尉府录个口供。” 跟在南迁月身侧的红衣厉声道,“放肆,王妃岂是你能支配的!” 廷尉监微微弓着身,恭敬道,“据卑职查探,昨日申时,梁氏是受了王妃之意前来沐阳山中调香,今晨却意外死在清水阁。” “卑职自当相信王妃,只是公事还需公办,望王妃谅解卑职。” 南迁月眉间愠怒,锐利的目光落在廷尉监脑门上,“我王府的人意外身死,廷尉府不去追查凶手,给王府一个交代,如今倒想着从本王妃身上下手,就你这脑子也配查案?” 廷尉监又将头往下低了几分,“王妃息怒,卑职也是履行公务,您若没有嫌疑又何惧去廷尉府呢?” 南迁月勾起一抹冷笑,“嫌疑?本王妃若是想要处置谁,何须这般麻烦。” 她目光扫过廷尉监头上的帽子,讽刺道,“靠走后门戴上这顶帽子的人,果然是个没脑子的。” 说罢,她径直越过廷尉监朝事发现场走去。 廷尉监一直躬着身,低埋的脸上神色阴沉,但他不敢反驳。 梁氏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用白布盖着的。 南迁月压住心中的惶恐走过去蹲下,慢慢伸手挑开白布。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期盼着掀开白布后看到的逝者不是梁氏。 然而熟悉而惨白的脸映入眼里时,南迁月登时偏过头,不敢多看。 红衣半蹲在她旁边,目光落在梁氏脖子中心的血窟窿上,“好像是梅花镖。” 南迁月眼眶放大,猛地看向红衣,“梅花镖?冷兵阁的梅花镖?” 那不是江湖组织么。 红衣点头,“脖子上的致命一击确实是梅花镖所伤,但不一定就是冷兵阁所为。” 南迁月拧眉思考了一下,“叫白大哥来验尸,廷尉府的仵作,我不信。” 主要是不信廷尉监,因为他是皇后的人。 红衣似有些犹豫,但还是依了南迁月,吩咐一名亲卫去通知白书。 南迁月将白布盖好,站起身看向几名跪着的侍卫,严声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讲。” 一名侍卫抱手道,“王妃恕罪,卑职等奉命一直保护梁氏,昨夜也是轮班相护,不曾怠慢分毫。” “但寅时末,换班之时,梁氏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卑职等进去时,梁氏……仅剩最后一口气。” “卑职无能,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她伤在要害,卑职等无能为力,还请王妃降罪。” 南迁月眉头紧拧,转身就朝梁氏所居卧室走去。 屋内陈设一切如常,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床脚地面上的血迹还未清理。 “王妃,应该是一击毙命。”红衣推测。 南迁月点了点头,将屋子仔细看了几遍,“先出去吧。” 红衣跟在她身侧,说出了心中的疑虑,“王妃,卑职觉得这事不简单,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还是先回王府吧。” 南迁月正要张口,迎面走来一位长胡子中年男人。 是廷尉正,他竟然亲自来了。 “拜见王妃。”廷尉正行礼后,肃穆道,“王妃,此案既已报给廷尉府处理,还请王妃放心,廷尉府定会给王妃一个交代。” 南迁月听的出,廷尉正的意思是让她莫要再插手。 但她不能不管,梁氏之前的遭遇已经够惨了,如今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又突然暴毙…… “王妃。”红衣拉着正欲说话的南迁月,朝她摇了摇头。 南迁月从红衣眼里看出了什么,便没有再开口。 她再次转头看向梁氏,沉默了会儿后转身离开。 到了山庄外,南迁月问红衣,“廷尉正可信?” 红衣没有瞒着她,“可信,他明面上与王爷不和,实则一直在为王爷做事。” 南迁月微微蹙眉,“那廷尉监呢?不是皇后的人?” 红衣,“他是皇后的人。” 南迁月默了默,无力道,“让白大哥别来了,回府。” 一行人翻上马背,不像来时那般急促,不急不缓的前行。 红衣看出了南迁月的担忧,“王妃可是担心李沐?” 南迁月望着远处的天空,“沐沐才四岁,如今连唯一的娘亲也没了,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孤儿。” 咻—— 倏地,一枚飞镖朝南迁月飞来。 红衣目光一凛,抽出短刀拦下飞镖,同时抬手捏住它,“梅花镖!” “戒备!”红衣一声低喝,亲卫们立即将南迁月护在中间。 暗处的韦达也飞了出来。 南迁月拿过红衣手上的飞镖凝视几秒后,目光锐利的朝来处看去,“八成是杀死梁氏的人,追!” 红衣按住她的缰绳,“王妃莫要冲动。”她朝几个亲卫挥手,“你们几个,去追。” “是!”亲卫策马追去。 韦达眸色犀利的感知着周围,“红副将,您坐到王妃身后。” 红衣没有迟疑,飞身而起。 韦达也赶紧翻上腾出的马匹上,他朝南迁月道,“王妃,此地不安全,我们尽快赶回城内。” 南迁月知道事态愈发严重,点头,“嗯。” 然而几人行至不过数里,一批江湖打扮的人从暗处窜了出来。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提刀朝南迁月几人砍去。 与此同时,二十几名暗卫飞来,与江湖匪徒交打在一起。 韦达急道,“我们先带王妃走!” 红衣立即夺过南迁月手里的缰绳,“王妃!坐稳了!” 她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扬蹄飞奔。 然,意外发生了。 前一刻还好好的马,倏地抽风似的原地扭曲打转,甚至发出痛苦的嘶鸣。 红衣暗道不好,抱着南迁月飞身离开马背。 再一转眼,马儿倒地不起。 韦达和其他亲卫的马亦是。 “马被人做了手脚!”红衣凝目望着四周,“一定是趁我们进入山庄那会动的手。” 南迁月心中不安,一时陷入浓烈的愤怒与自责中,“……或许,他们是用梁氏将我引出来。” 沐阳山庄在郊外,沿路多林木,是方便埋伏的地方。 这么费尽心机杀她,难道又是皇后? 红衣拉着南迁月的手腕,紧紧护着她,“王妃莫要自责,当下应先安全回到上京城。” “有人在靠近!”韦达捏着剑护在南迁月另一边。 其他几个赶来的暗卫护在周围。 韦达的话刚落下不久,一批黑衣人行动迅猛的飞了出来。 他们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暗卫们抵挡的吃力。 红衣见此,迅速掏出信号弹放飞。 二十里外的黑骑营,站在指挥台上练兵的卓远之眉头一皱,飞快的朝天际望去。 “不好!”他迅速跳下指挥台,朝几位小将吼道,“带上你们的兵马,随我支援!” 第212章 被南靖太子抓走 京郊。 韦达也加入了战斗中,仅有红衣护在南迁月身旁。 一名黑衣人从打斗圈里飞跳而出,挥刀朝红衣砍去。 红衣抽出长鞭,一鞭将其击落。 这批黑衣人实力不小,韦达带领的暗卫们很快落于下风。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因为黑衣人的领头,还稳稳的立在树枝上。 他戴着黑色面具,全身包裹严实。 红衣一直都在关注面具人,此人内力深不可测,她根本不是对手。 眼下只有尽量拖延时间,等卓远之带兵过来。 面具人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听树梢轻动,面具人似一阵疾风朝红衣袭来。 红衣怕伤到南迁月赶紧放开她,迎上面具人的攻击。 数招下来,红衣被面具人一掌轰飞,撞在树干上吐出几口血。 “红衣!” 南迁月冲过去将她扶起来,面具人踏着劲风走来。 他甚至都没有使用武器。 红衣咬牙撑起身体,捏着长鞭将南迁月护到身后。 南迁月此刻恨急了自己的无能,她抽出腰间短剑,随时准备偷袭。 面具人立在红衣三步外,对峙两秒后,他身形快如离弦之箭,几个晃眼间,甚至都没看清他的招式,红衣便飞了出去。 电闪雷鸣之际,南迁月举剑刺向面具人,空中的红衣挥鞭缠住面具人手腕。 两股针对面具人的不同方向的力量在达到制高点的前一瞬,面具人以敏捷的招式夺过南迁月的短剑,在空中一个旋转将鞭子砍断。 红衣和韦达皆睁裂着一双惊惧的眼,面具人与王妃一步之遥,要杀她易如反掌。 砸在地上的红衣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边的韦达忍着被黑衣人砍伤后背,运用内力朝面具人飞出数枚暗器。 面具人后背就跟长了眼似的,轻松夺过暗器。 但正因为他的躲避,一枚暗器便对准了南迁月的脑门。 “王妃!”韦达双目惊恐。 千钧一发之际,在暗器距离南迁月额头半寸时,南迁月猛地蹲下,同时面具人迅速出手,将暗器捏住。 南迁月惊魂未定,茫茫然抬眸,目光定在面具人捏着暗器的手上,这面具人居然救她? 她不敢放松警惕,目光陡然一凛,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朝面具人发出攻击。 她没有内力,只能使出全身力气出击。 奇怪的是,面具人只是躲避,并未反击。 南迁月很快意识到不对,她举着匕首指着面具人,“你是谁?” 面具人没有说话,抬步朝南迁月靠近。 “王妃!朝黑骑营跑!”趴在地上的红衣嘶吼。 南迁月心一横,转身就跑。 面具人抬手一挥,一枚银针刺入南迁月后颈穴位,南迁月两眼一黑。 在她即将倒地的那一刻,飞身而来的面具人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扛上肩头。 “王妃!”红衣眼睁睁的看着面具人带着南迁月飞走。 ……半个时辰后,卓远之带着一批兵马赶来。 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几人时,飞快的跳下马背冲来。 “红副将!”他将红衣扶了起来,慌忙掏出一颗药丸喂进她口里。 “快……”那边韦达还有几分清醒。 卓远之放下红衣,冲到韦达身旁,“王妃呢?” 韦达指着面具人离开的方向,“恐…恐是南靖太子的人……快追!” 卓远之眉目冷凌,“留几个人他们回去疗伤,何冲,你赶紧去城里通知谢言舟!” “其余人,随我去追!” “是!” ……两个时辰后,满眼慌急的谢言舟追上了卓远之。 “没有任何发现吗?”谢言舟着急问。 卓远之亦是万分焦急,“没有。” 他们把王妃弄丢了,这可如何向王爷交代啊! 谢言舟望着某个方向,“我去找空山派帮忙,你不能离开上京。” 卓远之明白他的意思,他要留在黑骑营,防止宋太尉谋反。 “这些兵你带着用。”卓远之又将一枚令牌交给谢言舟,“拿着,有了它,各处的暗哨会听你调遣。” 谢言舟飞快的接过,不敢再多做停留,扬起缰绳策马而去,卓远之身后的黑骑紧紧跟随。 …… 直到入夜,南相才得知南迁月失踪一事。 他为了保住南迁月的名声,费力将此事压下来,但有心之人偏要做文章。 于是他只能抢在前面,谎称安政王妃不放心安政王,偷偷赶去了龙门城。 否则,以皇后为代表的人,肯定会宣扬说,安政王妃趁着安政王不在私通外男,或者通敌叛国等诸多罪名。 还好南相一朝丞相不是白当的,在他的推波下,上京传闻与两年前相似。 说,安政王妃爱极了安政王,两年前未嫁于他时,追随他远赴东境。 如今嫁于安政王,仍旧不舍得分开,这不,又追着安政王跑去北边龙门城。 露华院内,丞相夫人抹去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消息吗?” 南相一身疲惫,摇头道,“没有,如今东陵朝局不稳,根本腾不出多余的人力。” 丞相夫人红着眼望向天上的一轮弯月,“他们明明是父子,性格却相差甚远。” 南相轻怔,随即明白过来丞相夫人说的是谁,“夫人放心,起码迁月不会有生命危险,谢言舟那小子本事不小,一定能救回迁月的。” “只是王爷……龙门城如今的局势紧迫,谢侯爷尚未得救,王爷分身乏术,若是知道迁月被南靖太子劫走……” 只怕会扰乱王爷谋划,乱了军心。 丞相夫人深知其中利弊,她肃起神色看向南相,“我给肖北冥写信,你派人送去,他若知晓迁月去了南靖,一定会护着她的。” 南相眉头轻蹙,眼尾流露几分不屑,“他?两年前不就没有护住迁月么,他能指望的上?” 丞相夫人眉间愠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他计较?他是南靖皇帝,由他相护迁月就多几分安全保障,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救回迁月。” 南相轻敛神色,“我就随便说说,夫人写吧。” 丞相夫人快步走到桌案后,“我多写几封,你派人从不同的方向送去。” 南相拧眉,“夫人是怕南靖太子的人将信拦下?” 丞相夫人低头开始写,“不得不防。” …… 数日过后,南靖太子府。 雅致的房间内,两名丫鬟为床上女子盖好被子,又掀开她脚下的被角,检查她的腿。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伴随一道低沉的嗓音,“她情况如何?” 丫鬟立即行礼,“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回殿下的话,王妃身上仅有一些淤青,已经上过药,腿上的还没。” 肖宸目光一寒,嗓音里透着杀气,“你叫她什么?” 丫鬟身躯一抖,赶忙将头磕在地上,“奴婢该死!是…是南姑娘!殿下恕罪!” 肖宸垂下眼帘,“滚。” “是是!”两丫鬟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肖宸慢慢掀开眼眸,目光复杂而眷恋的落在床上。 第213章 您总不能将南姑娘一直关在太子府吧 他走了过去,坐在床尾,将南迁月的脚放在腿上,掀起裤腿,只见白皙的小腿上赫然印着几处淤青。 他拿过药膏,动作十分轻柔的擦拭,一边擦药一边低声喃喃。 “南南,对不起,上次你不乖,没能把你接来,这次只有采用这样的手段。” “行路匆忙,磕着了你,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上完了药,他又往前坐了些,握住南迁月的手,抵在唇边轻吻,“南南,我知道你醒来后会怪我,怨我,我很怕,但又想听听你的声音……” 夜色逐渐浓重,肖宸一直坐在床边守着。 到了半夜,困倦来袭,他侧躺在南迁月的身旁,贪恋的目光定在她娇美的侧颜上。 内心的空缺得到了一些安慰。 但这远远不够,他想要更多…… 天色渐明,肖宸被叶剑唤了出去。 “主君,这些是东陵丞相夫人给陛下写的信。” 肖宸眸色渐冷,接过信封拆开,上面的内容落入眼里,他整个人都阴暗了。 “烧了。”他将信扔给叶剑。 叶剑眉目含着担忧,“主君,您总不能将南姑娘一直关在太子府吧。” 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南姑娘那般明媚之人不得被逼疯? 那他的罪过就大了,毕竟,是他将南姑娘劫来的。 肖宸抬起布满阴戾之气的眼眸,“你的话太多了。” 叶剑低下头,“是臣多言了,主君息怒。” 远方天际初阳破晓,第一缕阳光擦过肖宸的肩膀,落在雕花窗上。 他眉心轻蹙,脚下挪动一步,那缕阳光便落在了他的胸口。 他微微侧首望着屋内,嗓音冰冷,“北境情况如何?” 叶剑凝目道,“瑀丹国还是没有找到谢侯爷,誉王的人也在追踪,不过谢侯爷逃走的事,龙门城不知,他们以为谢侯爷还在瑀丹国手里。” “据暗哨来信,龙门城本来是要攻打瑀丹国的,但被安政王压了下去,至于安政王究竟有何谋划,还未曾探知。” “还有南姑娘被我们劫呃……接到南靖的事,安政王还不知道,好像是东陵故意隐瞒,估计是怕影响到安政王对付瑀丹国和誉王。” 肖宸沉默片刻,眸光阴冷,“那就把消息透露给他。” 叶剑拧眉不解,“为何?安政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回南姑娘的,我们这次接来南姑娘,可是费了不少人力,主君不怕功亏一篑?” 肖宸勾起一抹蚀骨的冷笑,“只有让他心乱,本宫才有更多的机会置他于死地。” 叶剑后脊一凉,“明白了。” “还有,”肖宸暗下神色,“你即刻赶往北境,暗中协助瑀丹国追捕谢侯,若是碰上了他,或者安政王,即刻绞杀。” “安政王?”叶剑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主君的意思是,安政王可能会亲自去瑀丹国探消息?” 肖宸望着天际,唇角挂着森冷的笑,“他没有带黑骑,身边心腹不够用,龙门城的将士不好用,他孤身潜入瑀丹国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叶剑明白点头,“臣即刻动身。” …… 龙门城。 几位武将堆在元帅府邸,吵着要见王爷。 “这都多少天了,王爷迟迟不下达指令,还不见我们,到底是何用意?” “对,王爷为何一直待在元帅府,为何不见我们? “我们要见王爷!” 青衣神色肃穆的站在他们前面,面上看着不见丝毫慌乱,实则内心着急的要死。 “王爷有令,让诸位将军勤加练兵,若有不服从者,一律军法处置!”青衣厉声低吼。 几位将军听此气势小了一些,“我们就是要见王爷,这有何错?” 咚—— 青衣手中长戟重重一跺,撞击地板发出震响,他提高音量再次重复,“王爷有令,让诸位将军勤加练兵,若有不服从者,一律军法处置!” 一位老将军来了脾气,“青副将执意阻挠我等面见王爷,莫不是这其中有何猫腻?” 青衣额上逐渐浸出冷汗,按照与王爷约定的时间,王爷应该回来了才对。 难道王爷遭遇不测? 这个猜测令青衣惶恐不安。 “哒哒哒……” 倏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青衣抱着希望转头望去,是王爷! “王爷!” “侯爷?!侯爷回来了!” 几人立即冲了过去。 秦奕一身玄色劲装有些湿润,沧桑的面容不失威严。 他翻身下马,将一身伤的谢侯爷扶下来。 “侯爷!”将军们涌上前。 “王爷,到底发生了何事?”老将军问。 不待秦奕回答,谢侯爷撑起身体,花白的须发加上一身伤痕,却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威厉之气。 就连声音亦是浑厚有力,“王爷孤身潜入瑀丹国,将老夫救回,此举于东陵,于龙门城是极为不负责之行为,但于老夫,是天大的恩情。” 他在将军们的搀扶下面向秦奕,抱手躬身一礼,“臣,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礼毕,他又道,“老夫知晓,王爷多数心腹分别留守上京和东境,龙门城的将士心气较高,无法取得王爷信任,否则王爷也不会孤身犯险。” “幸而,王爷本领过人,皇天庇佑……” 其实谢侯爷这些话不是对秦奕说的,而是说给诸位将军听,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再说什么,只会更加信服秦奕。 果不其然,诸位将军眼里的钦佩愈发浓重。 武将都是有傲气的,若没有真本领,定是无法让他们服从。 秦奕抬手命人将谢侯爷扶进府内疗伤,威严的目光扫过几位将军,“议事厅商讨。” 几位将军恭敬颔首,“是!” 秦奕亲自跑了一趟,对瑀丹国的布防等有了深刻的了解。 若是要攻下瑀丹国,不难。 …… 南靖太子府。 樱花色的纱帐后,传来女子粗浅的呼吸。 跪在床边伺候的丫鬟听到动静,立即起身匆匆跑出去禀报。 南迁月幽幽睁开双眼,脑袋上的疼痛令她愈渐清醒。 她按着太阳穴坐起身,陌生的环境一点点映入视线里。 身上又酸又乏,就像瘫痪了十天半月似的。 思维逐渐回归,她蹙起眉头倏地垂下视线,这不是她的衣服,甚至款式都不是东陵的。 她压住心里的慌乱,掀开被子下床,然而刚站起来,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还好被冲进来的人一把扶住,“南南!” 南迁月惊愕抬眸,茫然的望着眼前俊朗矜贵的男子,“……肖宸?” 肖宸眼眶渐渐红润,哽咽道,“是我。” 南迁月瞬间明白过来,她推开肖宸坐回床上,眉目含着微愠与疏远,“你是疯了吗?为何要如此?” 第214章 与他合离,嫁我 肖宸红着一双眼在南迁月面前蹲下,目带乞求的望着她,“南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交往么,难道不作数了?” 南迁月目光疏冷,“你说错了,我是答应与你尝试交往,若是不合适就分开,如今看来,我们真的不合适。” 肖宸有片刻的错愕,“你…你记起来了?” 南迁月垂下眼眸,“嗯。” 肖宸破开喜色,握住南迁月的手,“南南,我们有那么多美好回忆,你难道没有对我动过心?” 南迁月没有迟疑的摇头,“从来没有,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不可能!” 肖宸情绪愈渐激动,眼睛红的吓人,“若是朋友,你为何要对我那般好?治我的伤,救我的心?” 南迁月眉心轻蹙,逐字逐句道,“朋友之间相互帮扶很正常,是你想多了,何况,我救的人不只你一个。” 不止他一个……是啊。 肖宸眸里闪过一道暗芒,心里如万蚁啃食,却还要扯出笑容。 “南南,一定是因为我们太久没相处了,待我将诸事处理,就带你出去游玩,可好?” 南迁月眉间愠怒,甩开他的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已经成亲了!” “那就离!” 肖宸拽住她的手腕,猩红的双眼执着到近乎疯狂,“与他和离,嫁我。” 南迁月哑然失色,呆愣了好久才回神,“你……我绝不会与秦奕和离,更不会嫁你,你应该将心思放在朝政上,而不是我。” 肖宸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微微垂眸,落下几滴热泪。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画面,这些话也不是他想听的。 他扯开笑容,“你昏迷好几日了,中途只吃了些丹药,现在应该饿了吧,我带你去用膳。” 说罢,他起身就欲抱起南迁月。 “我还有事问你。”南迁月按住他的手臂,神色冷静。 肖宸微愣,随即又蹲了下去,“好,你问。” 南迁月紧紧凝视着他,“梁氏是你杀的吗?” 肖宸没有躲开她的视线分毫,“不是,是东陵贤妃杀的。” “所以你与贤妃合谋?”南迁月可不好糊弄。 肖宸没有想瞒着她,“与我合谋的是东陵宋太尉,贤妃只是棋子。” 南迁月气红了眼,“所以梁氏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知道她的过往吗?你知道她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吗?” 肖宸迟疑了一瞬,才点头,“知道。” 啪—— 一记耳光落在肖宸脸上,他不躲不避,湿润的眼睛望着南迁月,“你用手打我,手会疼。” 他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南迁月,“用这个,你不会疼。” “你以为我不敢吗?”南迁月一把拿过匕首抵在他胸口。 她眼眶里灌满了泪,声音哽塞,“我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你,你就是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你和你母后如出一辙,心狠手辣没有人性!” 她的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肖宸的心。 两人皆是泪流不断,一个多是沉痛与恐慌,一个多是愤怒与失望。 肖宸握住南迁月的手,将匕首往他胸口里按了几分,“刺我几刀,为梁氏报仇,也许你会消气。” 南迁月的情绪愈渐高涨,喘息不稳,四肢渐渐无力。 话都冒到嗓子眼了,却无力喊出来,她只感觉眼前人越来越模糊,最后被黑暗掩盖…… “南南!” 肖宸慌张的接住她,捧着她的脸靠在肩上。 指腹一寸寸滑过她的脸颊,眼泪顺着下巴滴在她额上。 “南南……待我杀了安政王,一切都会变好的。” …… 龙门城。 秦奕与诸将领商讨了足足两个时辰。 议事厅外,王阿狗捏着一封信来回踱步。 见诸位将军出来了,他才火急火燎的冲进去。 他控制住没吼出来,神色慌张的将信递给秦奕,“王爷,王妃她……” 王阿狗不敢说。 但这几个字足以令秦奕慌神,他飞快的接过信封展开看,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周身气场冷如寒冬。 一旁的青衣搓了搓手臂,小声问王阿狗,“发生何事了?” 王阿狗沉重道,“王妃被南靖太子抓去南靖了,红副将和韦阁领身受重伤。” 青衣睁大一双眼,“王妃身边那么多护卫,怎么会……这个南靖太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王阿狗朝秦奕道,“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虽然离南靖不远,但是眼下正是用兵之时,如何分出兵力去救王妃?” “而且,南相为了王妃的名声,说她追随您来龙门城了,那我们就不能明着找南靖要人啊。” 秦奕指节一点点收紧,周身漫起浓烈的杀气。 他抬起一双寒眸,厉声吩咐,“今夜,本王率十万兵马,讨伐瑀丹国。” 青衣似有疑虑,“王爷,会不会太着急了,谢侯爷会同意吗?” 秦奕声色威严,“本王是元帅,谁敢不服。” 青衣、王阿狗挺直背脊,“是!” 秦奕转身走到桌案后,拿起毫笔迅速写下两封信。 他将信封好递给王阿狗,“上面的即刻送去东境,交给李将军,下面的送去上京,交给新皇。” 王阿狗双手接过,“是!” 青衣大概明白王爷的意思。 送信给李将军,应该是让李将军派援兵过来。 另一封信送到上京后,估计皇位已经更替了,武有十万黑骑,朝堂有南相引领百官,那么四皇子无疑就是下一任君主。 四皇子定是支持王爷调兵。 “王爷,您是怀疑南靖会出手帮瑀丹国吗?” 秦奕掀开黑眸,“不是怀疑,是肯定。” 青衣面色焦急,“王爷的意思是,誉王不是空手去瑀丹国,他带了兵马!那我们就不能贸然攻打瑀丹国啊,还是等援军来了再商议啊王爷!” 秦奕神色忽然就变得极为平静了,但周身气场更为骇人,“本王要让他们知道,东陵国威,不可冒犯。” 东陵以武立国不是虚传。 ……夜色很深。 龙门城外马蹄飞扬,十万兵马向着瑀丹国方向冲锋。 一个时辰后,那片绑满彩绸的土地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南靖太子府。 肖宸靠在床头,眼帘半垂,视线根本舍不得从南迁月脸上挪开。 “主君,属下有事启奏。”外面传来声音。 肖宸动了动眼皮,将南迁月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走了出去。 廊道下,肖宸立在一片阴影之中,“讲。” “安政王今夜率领十万兵马攻打瑀丹国,誉王带去的十万兵力加入了瑀丹国。” 听此,肖宸勾起一丝讽笑,“瑀丹国少说也有十五万兵力,二十五万对十万,他果然是慌神了,或者说,自以为是。” 东陵兵马确实是其他国家比不了的,但是如此悬殊的兵力博弈,安政王还能全身而退吗? 最好是死在今晚。 屋内,坐在床上的南迁月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按住心口,极力稳住呼吸,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肖宸进来后便看到她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