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银毛刀娘怎么会是病娇?!》 第1章 最惨刃御师 【前排提醒,本文绝对单女主,无牛无后宫,够沙雕的同时尊重逻辑,而且绝对够癫!并且作者一向喜欢战斗爽,第五章开砍,保证好看!】 “彭~!” 一张惨白的纸被一只同样白皙的小手猛地扣在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手的主人是一只长相精致的黑发小萝莉,不过与她那姣好的面容所不相符的,是这张脸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嫌弃与怒意: “经过这三天的磨合,我想我还需要再斟酌考虑一下。考核的事情就暂且先放一放吧,在这上面签字,之后不劳你费心,我会亲自把它送到最近的伶刃事务所!”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因怒气而轻轻鼓起。 巫连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打开笔盖: “拜托~把这个送到事务所,可就代表着我今年的最后一次刃御师考核失败了啊......行行好吧。” 黑发萝莉“切”了一声,随后怒目看着他: “你失不失败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刚要写下名字最后一道笔画的巫连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她,眼中不免泛起些许俏皮的笑意: “磨合期开始之前我简单查过你的资料,没记错的话......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伶刃姬合格测试,不是吗?” “测试失败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真的不打算再试试,非得鱼死网破?” 黑发萝莉猛地一跺脚,面色微微涨红,两根马尾辫都快要气得翘起来了: “再试试?试什么?和你这种人签订契约?我宁可去当菜刀也不要当你的刀娘!怪不得名声这么差!快点签!!!” 巫连只好无奈地再次耸耸肩,轻描淡写地划上最后一道笔迹,随后看着黑发萝莉怒气冲冲地一把抓过桌上签好字的纸,三步并作两步地推门冲出去。 “彭~!”门被狠狠地关上,发出的力道震得巫连这个装修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出租屋都似乎抖了三抖。 他湛蓝色的眸子看向紧闭的屋门,无奈长叹一口气: “哎......” 他的名字,姓巫名连,本是地球上的一位小白网文作家,无亲无故,只是埋头写书填饱肚子;结果有一晚忽然间来了灵感打算爆更,趴在电脑前发力敲着键盘时却不幸因熬夜而猝死,故穿越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一种名为“伶刃姬”(但更多被俗称为刀娘)的、具有神志和生命的特殊刀种,在上古时代便取代了平常的武器;她们的身体在受到正常武器攻击时会变得如锻刀用的钢铁般坚硬,但同类之间的战斗则完全没有这种特性影响,因此,以伶刃姬为主场的作战成为了主流。 但要想让伶刃姬作战,所必须具备的条件便是一位人类的意念操控——在刀娘进入战斗状态时,出于本能而涌现的杀意会冲垮原有的意志,因此,需要一位人类为其制定战术、提供指引,也就是充当伶刃姬作战时的“大脑”。 这种与伶刃姬并肩作战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为“刃御师”。 和很多穿越重生的小说主角差不多,巫连来到这个世界时,很快便借助着涌入脑中的记忆理解了关于伶刃姬的大致概念,秉承着既然穿越了就忘掉从前好好爽一把的理念,他自然而然地就将成为一名优秀的刃御师作为这第二人生的毕生追求了。 不过,理想既然是丰满的,现实自然也是骨感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没穿越到什么废物的身体上,甚至还解锁了一个神奇的能力,那就是只需身体的短暂接触便能看出这把刀娘的所有属性,可就因为这个能力,他眼下连刃御师的考核都过不了了。 这个破世界的刃御师考核居然同样需要和刚锻造出来的新刀娘进行三天的磨合,磨合期结束后,掌握了大致战斗方法的他们要一同参与考核;考核成功,刃御师和伶刃姬同时取得资格,可如果考核失败,刃御师就得埋头无实物苦练备战明年,而刀娘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顶着神志被重洗的风险回炉重造,要么就融入日常生活,不再具有成为真正的伶刃姬的资质。 伶刃姬被锻造出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因此,选择第二条路,对刀娘而言往往与抹杀生存的意志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因如此,刚才愤然离去的那位黑发萝莉刀娘,能说出那句“宁可去当菜刀”显然也是气炸了。 原因很简单——借助那种能力,巫连自然看得出每一位刀娘的短板,对于刀刃锋利度不够的,他会试着让刀娘去砍对手的防御薄弱点,而不是硬碰硬;对于刀身强度不够的,他会尽量避免让刀娘进入格挡拼刀的局面,也不会强求攻击那种防御高的目标。 这自然很合理,但一向多嘴的他,忘记了要像哄小孩一样让还没和自己契约的、不能完全听话的刀娘服从命令,也完全低估了这些有情感的刀片子的自尊心。 黑发萝莉就是因为屡次不顺从他的命令,自认为刀身强度够,就想要攻击高防高分的训练目标,却被巫连的一句“你不知道自己脆得都不如我前天晚上吃的那块威化饼干吗”彻底破防,虽然话糙理不糙,但对于自尊心强的刀娘而言确实不太合适,这才发生了刚才那场闹剧。 刃御师考核是一年三次,巫连已经考了两年了。也就是说,如果算上刚才那位黑发萝莉的话,他已经极具戏剧性地被六个刀娘以各种奇葩的原因拒绝了。其中有两把还算听话的刀,训练时一切正常,可在正式开始考核时居然上头、完全不听自己的命令了,想怎么砍就怎么砍,最后以一把崩了刃、一把完好无损但险些砍死考官为结果,连累他也没能通过考核。 而如今的他也快要被这些奇葩的考核条例和奇葩刀娘磨没了兴致,距离今年的最后一次刃御师考核只剩下一天,但他连刀娘都没有了,这还考个毛啊。 巫连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望着屋顶发呆。 不过很快,他又长叹一口气,直起腰来,伸手拿起桌上转盘式电话机的话筒,一边将其扣在耳朵上,一边思考着,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指按下转盘上的数字,按一下划一下: “一、一、四、五、一、四......” “咔嚓~”这种和他记忆中的老式电话极其相似的小机器开始发出运作的咔哒声响,随后话筒那边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很快,电流声戛然而止,随之传来的是一道沉稳但又稍显跳脱的男声: “您好~!欢迎致电发白万事通,很高兴为您服——” “是我!”巫连打断了那边的说话声,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两秒,随后变得惊喜万分: “巫连?你居然还会给我打电话呀,知道你还活着真好,我还以为你早就从某个坡上摔下来然后死在下水道里烂掉了。” 巫连:“......” “行了,老鹭,我打给你不是来开玩笑的,有要事相求。” “哦哟?你不是又要考刃御师了吗,还有事要求我?我还等着你飞黄腾达了拉一把兄弟我呢。” “靠!”巫连啪地猛拍了一把椅子把手:“就是因为这个啊,又跑了一个!还刃御师呢,我现在连刀娘都没了,我要你帮的忙简单得很,给句痛快话,帮还是不帮?” “切~都告诉你了少多嘴,完了吧?又被甩了吧?嘿嘿~也罢也罢,有什么要我干的,但说无妨!” “这还差不多,”巫连耸耸肩,扶着话筒,视线下意识地斜向上瞟着,那是人在思考时的标准神态: “我要你帮我找个门道......去城中心转一圈儿。” “城中心?” 白野鹭刚要端起喝进嘴的一口茶差点摔在地上,他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连忙下意识地捂住嘴,目光四下里扫视着,在发觉自己这个小的不得了的报摊般的店铺里压根儿就没顾客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神情严肃地捂着话筒: “你要去那鬼地方干啥?” 巫连皱了皱眉头:“还能干啥?找刀娘啊,这后天就是考核了,我破罐破摔也得淘一个回来试试看吧?” “你疯了?先不说你随便淘来的破刀会不会比那些刚出炉的还脑残,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吗?我没记错的话,那儿还有不少失了智的疯子和血怪在逛吧?而且巡警也绝对少不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别废话,我知道你能搞到门禁卡,不出意外的话,你和你的万事通......想搞到暗门的门禁和地图,难道不是信手拈来?” 白野鹭抿了抿嘴:“能倒是能,可是——” “就等你这句话呢,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过去取,听懂了吗?事不宜迟!” “不是,我说了这不——” “一言为定,挂了啊!” 巫连啪地一声扣上话筒,起身转头在衣架上随意找了件外套披上,走到门前,回头简单观望了一下简陋的小屋,随后忍不住自嘲般轻笑一声,推开了门。 “真是的,哪有这样的异世界主角待遇啊——!” 【核桃寄存处,虽然我不建议这么做,但是因为我爱你们,所以为了有些可爱书友看得无负担且开心,故开设此机构,欢迎寄存!】 第2章 你踩疼我了! 月黑风高,夜色清沉,月亮偶尔从云层中露出一角,照射下街道两侧房屋拐角栏杆的斑驳碎影。 巫连裹着他的那件黑灰色的长款风衣,贴着墙角埋头加紧脚步赶路,不时抬头看着已经几乎没有了人的路面,手里紧攥着的东西被他伸进怀里护着。 在他身后,一个类似于二战时期通讯兵背包的小型装置有些发沉地压着他的肩膀,上面错综复杂地排着一条条线路,其中有一条是连在巫连戴着的耳机型装置上的,也就在这时,他听到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滋滋声响: “滋滋滋......白野鹭呼叫巫连,白野鹭呼叫巫连,通讯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巫连死命地皱了下眉头,连忙按上耳机低吼: “闭嘴!你吓我一跳知道吗?!” “哎嘿~不好意思,毕竟这东西我也没怎么用过,没事就想试一试嘛。” 白野鹭翘着二郎腿端着茶杯,坐在转椅上嘿嘿笑道,同时目光始终不离桌上摆放着的一大堆文件报刊。 纵使知道他看不着,巫连也依旧隔空白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加快脚步赶路,在路过一处街角的路灯时猛地左转,拐进一条昏暗的巷子。 路灯滋滋地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坏掉。 说起来,这个世界让巫连感到有些奇怪。 它的科技水平看起来像是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期的景象,电力的应用已经相当广泛,但齿轮与蒸汽却令人意外地仍占有一席之地,并且貌似是因为伶刃姬和刃御师的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某些尖端科技是依赖所谓的“灵能”的,但也不知是人类太笨还是灵能太深奥,对它的开发进度慢得可怕,以至于它到现在也只是在刃御师与伶刃姬的舞台上大展拳脚,在现实生活的运用中则完全比不过电能。 这种近乎于崩坏的世界,巫连所能看到的景象有什么呢: 长达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冒着蒸汽的飞艇上,一只只靠齿轮驱动但长相与正常人无异的“机仆”在其上来回忙碌,飞艇下方,犹如上世纪伦敦般的街道两侧闪烁着霓虹灯牌,跑着电力驱动车辆,而路边的行人有的戴着宽檐高顶帽、穿着厚实的西装外套,犹如绅士一般手持手杖,有的穿着现代西服或是日式短款水手服,甚至有那么几次,巫连还看到有穿唐装和汉服的。 这么一个荒诞的世界,就连门禁—— 巫连低头,从自己外套怀里取出手中紧攥着的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硬质白色卡片,上面用潦草的记号笔迹写了个“a2”。 就连门禁都是刷卡的! 不多时,巫连已经行至这座名为“科隆沃”的城市中央的边缘位置,他看着周遭无人修剪的浓密树丛,以及前方十余米开外被灌木掩盖了大半的铁栅栏,开口: “我好像是到了。” “嗯?”白野鹭放下茶杯,伸手在桌上把一张手绘的地图划过来: “卡上写的是什么出口儿,你就找哪个,如果路没走错的话,你面前右侧的就是a2暗门,当初,那事情发生之前,这里被划为了中心公园,这边是维修工专供的通道,本来是不打算对游客开放的。如果运气好的话,那里剩下的电力应该还能用。” 巫连看着前方已经完全没有了电灯照明的区域,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抬腿便迈进了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灌木丛。 借着薄弱的月光和手里那盏几乎没什么用的白光手电筒,他摸到了前方的铁栅栏边缘,那上面层层的厚重暗红色铁锈让他多少有些膈应——看起来像是血。 一步,一步,巫连似乎看到了某处像是门口的位置,那旁边还立着个脏兮兮的白色牌子,借助着手电的白色光束,他看清了那上面的字迹: “科隆沃公园南区,a2维修专用,游客请勿在此逗留。” “找到了!” 巫连赶忙拨开前方的灌木树枝,走到那扇同样生了锈的铁门面前,思索一番后,伸手拨开已经爬满了的藤蔓,这才看到门的右侧有一个方形的机器装置,这装置通体灰白,右侧是一道深深的凹槽。 “试试看吧。”巫连拿出手中的白色卡片,试探性地将其插入凹槽的顶端,向下一推一划—— 什么都没发生。 “靠!不会真没电了吧?” 白野鹭撇了撇嘴,耸肩道:“倒也正常,毕竟这里一直年久失修,城里的巡警只负责别让里面的歪瓜裂枣跑出来祸害人间,维护电力这种事是不可——” “咔嚓——!”话筒那边传来一道铁器碰撞的声响。 “......巫连?” 刚要转身寻找其他出口的巫连猛地愣住,旋即回过头看去,只见那道原先紧闭着的生锈铁门,此刻居然真的磕磕绊绊地向一侧缓缓滑动着,打开了!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天不亡我啊!” ...... “呜呜......天要亡我啊......” 巫连从一处报废的汽车后探出身子,在看到巡警的灯光终于不再朝这边照射过来后,欲哭无泪地低声哀嚎。 白野鹭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这已经是你遇到的第四波巡警了,怎么说,要不要给你找个刺客大师练练潜行?” “别跟老子贫嘴啊!” 巫连长叹一口气,靠着汽车的边坐下身来,抬眼望向四周。 这里是城中心,也是科隆沃城原先筹建的超大型中心公园。不过说是公园,倒不如说是巨型综合商场。这里面什么都有,餐厅、超市、服装店等等一应俱全,但就在它完成并投入运营的第二天,一场被人们称为“血灾”的大型灾难,降临了。 血灾,据说和人类对灵能的开发有深刻关联,总之它看起来像是一道黑红色的狰狞黑洞,在整个刃之陆的各个位置都有降临,为那里的人们带来怪物、瘟疫,也带来血腥与屠杀。 而科隆沃城的中心公园,则是这一片地区最大的血灾受难地,不过幸运的是,科隆沃城同样也是最大的伶刃姬锻造与培训中心,在灾难爆发后,原先被用于残酷战争的伶刃姬很快便成为了抵御血灾的中坚力量,在长达两年的努力下,政府成功将血灾的影响缩小到了城中心——也就是如今的状态。 此刻的巫连借助着月光,也看到了在周围坑坑洼洼的街道上,似乎有些零散的碎裂铁片,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银光。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伶刃姬虽然有肉体,但她们的灵魂正是刀的本身,而那些......正是刀的碎片。 巫连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正处于某种意义上的坟场里,纵使他知道伶刃姬算不上是真正的人,但一联想这地方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他依旧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路上和巡警躲躲闪闪,他连一把废弃或是被遗留在这里的刀娘都没看到,碎掉的断掉的刀倒是看到不少。 带着这种情绪,他咽了口唾沫,推开门走进一处不知道是卖什么的店铺,想着就算找不到能用的刀娘,顺点儿什么能赚钱的东西回去也行。 这样想着,走进屋子里的他却是猛地一愣。 空气里泛着铁锈味儿。 不对,是血的味道。 巫连的心中顿时暗感不妙,他猛地从腰间拔出自己带着的一把韦伯利左轮,同时刚刚迈进门槛的腿作势就要收回去,不过借助着手电筒的光线,他看清了屋内的大概布置。 最吸引他目光的,是一处挂着已经风干的肉类的生锈钩子,有些发霉的菜板,和上面斜插着的一把砍肉刀。 “吓死我了,原来是肉店......怪不得。”巫连松了一口气,将左轮放回枪套。 与此同时,他的手电开始在昏暗的室内来回扫,惨白的光线掠过墙角、桌子、板凳儿,什么都没有。 他索性抬脚再次迈进屋内,却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右脚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嗯?过去这么久了,这店里的地上居然还能有新鲜的软乎的肉? 心生疑惑间,巫连愣愣地低头看下去,手电照射在他的脚边,只见自己脚下是一个圆柱形的物体,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黑色的、拉伸性很强的布料。 巫连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又踩了踩,从脚底传来的触感柔软又q弹,就像是......像是...... 忽然间,那玩意动了! “啊啊啊!!” 巫连猛地如条件反射般后退两步,随后掏出手枪,将电筒抵在持枪手的下方,光线顺着他的枪口,沿着那物体一路向上扫去。 下一秒,他猛地愣住。 “喂!喂!怎么了!巫连!怎么了!说话!”白野鹭惊慌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而巫连却仿佛听不见般,瞠目结舌地看向门口处,那里,竟然是一位始终靠着墙坐在那的...... 银发少女! 少女五官端正、面容姣好,皮肤是近乎于病态的惨白,身上哥特式短款灰色连衣裙的白领上沾满了不知名的血迹。 仿佛被电筒的光芒激醒一般,她睁开那犹如吸血鬼般的亮红色眼瞳,无精打采地瞟了一眼自己腿上穿着的黑色过膝长袜上那赫然显现的鞋印,视线缓缓落到巫连脸上,随后清脆盈腻的声音响起,幽幽开口: “滚远点儿,你踩疼我了。” 第3章 银发刀娘——红鸮 巫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女,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能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活到现在的,不是伶刃姬是什么? 另一边,白野鹭也似乎听到了少女的声音,惊喜地问道:“不是吧,你还真找到了?” 巫连咽了口唾沫,犹豫着点头:“也许吧......我看一看。” 说着,他轻轻压低姿态,试探性地朝靠墙坐着的少女走去。 银发少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视线轻蔑又带着些许嫌弃地开口: “我说了,滚远点儿。” “嘿嘿,这妹子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啊?你搞得定?”白野鹭显然放松了不少。 巫连没有回应他,而是很细致地一边靠近一边察看着银发少女的模样,她看起来无论长相还是衣着都很精致,简直就像个中世纪贵族家庭走出来的大小姐,但她表情和神态中隐隐泛出的些许敌意与杀机,却无一例外地强调着她的身份。 “停......只要你再靠近哪怕一步,我都会砍了你。”银发少女淡淡地看着他,表情平静,说出的话却多少有点吓人。 巫连缓缓一怔,随后点头,不再向前挪动: “你......是个伶刃姬,对吧?” 出乎意料地,银发少女眼睛缓缓一眯,不屑地转过头去: “那是什么破名字,我自己有名字,红鸮。” “红鸮......好。” 巫连多少感到有些意外,正常来说,刀娘都会很珍惜伶刃姬这个名号,何况他也从没见过哪个刀娘会给自己起名字。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红鸮那用黑青色的发带蝴蝶结扎成双马尾的银色发丝吸引。 她的头发,虽然是好看的银色,但一向细心的巫连看得出,那发丝已经像是久久未曾保养过的人类头发一般,末端分叉,也黯淡无光,算不上柔顺。 不仅如此,红鸮的右侧脸颊,卧蚕的位置上还隐隐泛起几点血红色的雀斑。 在巫连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的刀娘虽然用不着吃饭,但同样需要保养,如果保养不得当,人形态的肉体就会变得无精打采,甚至像人类得癌症一样缓慢去世,同样的,在战斗形态时刀锋也会变钝。 眼前的红鸮,显然已经是很久没有得到合理的保养了,这才会显得状态如此之差。 意识到这一点后,巫连不免有些感慨。 谁知道这把刀身上又发生过什么故事呢。 “你的状态很差了,我现在要给你用刃药,放心,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痛的,可以吗?” 红鸮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过了将近半分钟,方才轻叹一口气,再次挪开视线: “权当是你踩了我两脚的赔付了,完事就快点滚。” 巫连轻笑着,从身后通讯背包的下部打开一个小匣子,从中取出一只食指长短的细长玻璃试管,啵地一声拔掉软木塞,将其中隐隐泛着蓝色荧光的有些粘稠的液体倒在手心,像涂抹护肤霜一样,小心翼翼地在手心揉搓了两下。 “喂喂喂,不是吧?你真要把这三四千块钱的刃药给她用了?我看这妞儿脾气真不怎么样,可别真的等抹完就让你滚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巫连的目光同样复杂,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把刀娘不一般,哪怕是借助着给她上药保养的机会,他也想至少看一看她的属性数据。 “好了,别乱动,不会不舒服的。” 他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地握起红鸮的胳膊,他明显感到那胳膊剧烈地一颤,但很快便不再动弹,任由他将其抬起,轻轻地将袖口往上拽了拽。 在感受到少女白皙肌肤的滑腻手感的同时,巫连的眼前也骤然显现出一排排文字: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69】 【耐久度:37】 【刃身强度:38】 【灵能适应:70】 【——肉体属性——】 【攻击:68】 【防御:33】 【敏捷:70】 【会心:88】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未知】 【未知】 【未知】 ...... 红鸮面色复杂地感受着巫连的手在自己胳膊上细致地涂抹刃药的触感,忽然间,她发现巫连的手很快顿住了,于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而此刻的巫连眼睛已经睁大得不得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面板,顿时懵了—— 这刀娘的词条怎么回事啊! 刀种、品质、忠诚度全是未知不说,这特殊词条是什么意思?他可从来没在那六位刀娘的身上发现这种东西啊! 而且看样子,这词条的效果似乎也挺逆天的,所有属性短暂提升三倍? 三倍是什么概念? 有一定经验的他,在接触过之前的那几位刀娘后也大概知道了,这些属性点的上限都是100点,如果真的触发了这个逆天词条,凡是超过33的属性点不就都超过上限了吗? 察觉到巫连奇怪目光的红鸮不免皱了皱眉: “看我......干嘛。” 而电话另一边,白野鹭的声音也急切了不少: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她的属性点说得过去吗?” 老鹭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先认识的好兄弟,也是目前唯一他信得过的人,因此除了巫连之外,目前只有他知道自己能看出刀娘属性的能力,这才发问。 而巫连的目光怔怔地看着红鸮的脸,不过实际上他是在看那道只有自己能看得见的面板: “虽然有些极端,刃身强度和防御都有点差,但攻击方面非常优秀......而且......” 他的视线再次放到那名为【眷属】的特殊词条上,眼神逐渐放出惊喜的光彩。 “老鹭,这回我势在必得!”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含糊,别说红鸮了,就连白野鹭都没怎么听清,不过他倒是听清了最后一句。 “啊?不是,你说啥?” 巫连不再理会他,目光一挪收起面板数据,随后更加细致小心地为红鸮上着刃药。 他买下来的刃药是一种奇特的蓝色液体,它在接触到刀娘的身体后便会很轻柔地扩散融入皮肤,借此来维持伶刃姬的状态;刃药有很多种,使用方式也不尽相同,有些可以提升刀娘的属性,有的可以让刀娘在战斗时获得附加效果。 巫连买的刃药是最便宜的一种,不过这种刃药对于目前的红鸮而言却也恰好是最合适的,它没有别的功效,单纯能够为刀娘补充能量,大概算是某种营养剂,而这对此刻状态显然差得很的红鸮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救命良药。 随着他骨节分明又有些温暖的手掌缓缓覆盖在红鸮白皙的胳膊上,一点点地将那瓶刃药抹完,巫连也看到,在红鸮的数据面板上,那条【耐久度】的属性已经逐渐由37上升到了52点。 看来这东西不枉他花了几千块大洋,确实是立竿见影。 巫连看得到数据的变化,而红鸮的感觉则更是明显,她先是感到自己本来无力疲软的身体缓缓充满了力量,紧接着发冷的身体也舒服了不少,等巫连缓缓抹完最后一点刃药,她居然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像个没事刀一样站起来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借着隐隐投射进来的月光,端详着这位不过二十上下模样的青年。 对方那双湛蓝色的瞳孔与她对视片刻,随后泛起浅浅笑意,温柔地对她伸出手: “来,站起来看看,应该能动了吧?” 红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握住巫连的手,在他的帮助下缓缓站起身来。 先前的疲惫与空虚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轻盈舒畅,像是刚刚洗过澡一样。 巫连看出了她脸上的惊喜,笑着把空掉的刃药瓶子收回口袋: “好了,能讲讲你是在这儿干什么的吗?” 红鸮微微一愣,随后目光沉沉地望向外面昏暗寂静的街道: “我是两年前被锻造出来的,不过我一出生就把他们......不,我一出生他们就说我是个残次品,要把我丢进去重铸,我当然不乐意,所以就跑出来了,结果正好赶上血灾......” 巫连目光怔住:“你在这儿待了两年?没有任何人给你保养?” 他看红鸮的状态虽然差,但显然不像是那个时期的刀娘,结果他居然猜错了,那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挺到了现在? 红鸮没有回答,但她的目光却缓缓瞥向一旁。 巫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正是进屋时他就看到的,那根此刻下方还挂着一块风干肉的钩子。 什么意思? 巫连正欲发问,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往这边搜!快!三组报告称闯入人员跑到这边了,给我快点把他找出来!” “是!”“是!”“是!” 与此同时,四五道手电筒的光束倏地照射过来,巫连赶忙拉着红鸮低头蹲下,躲进店铺的窗口下方,同时啪地一声关掉了自己的手电。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老鹭,巡警好像又朝我这儿找过来了!” 看着巫连紧张兮兮的模样,红鸮虽然有些不解,但她似乎能够看得出,那些巡警让他很害怕。 低头看向自己刚抹完刃药的、有些光滑的胳膊,她犹豫着缓缓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正扒着门框往外看的巫连的背。 巫连察觉到后背的触感回过头来,大气不敢出地看着她: “嘘——怎么啦?” 红鸮的一双红色眼睛泛着不知名的光彩,只见她面色平静地问道,声音依旧幽幽: “你......有契约过刀娘吗?” 第4章 滴血认主,契约达成! “契约刀娘?” 巫连猛地一怔:“当然没有啊,我被六个刀娘甩过,其实已经心灰意冷了,眼下来这里就是为了碰碰运气......” 说着,他又把半个脑袋探出,察看着街道上的情况,却忽然间愣住。 “等会儿——” 巫连转过头来,他似乎猜到了红鸮要说啥。 “你......是无主刀娘,对吧?” 红鸮看着他的眼睛,面色平静地点头: “是的,我从来都没和刃御师契约认主过,这点你大可放心。” 巫连睁大了眼睛,嘴唇有些颤抖地看着她,试探性问道: “那......你想不想当我的——” “想!” 红鸮的回答毫不犹豫,像是她早就做好了回答巫连这道问题的准备一样。 “卧槽!不是哥们?啊?不是?啊?这就?” 白野鹭有些羡慕又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耳机里接连响起,巫连强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沉沉开口问道: “你知道签订契约对刀娘而言有多重要吧?” 红鸮的目光依旧直白,不带丝毫躲闪: “知道,刃御师与伶刃姬的契约一旦签订,便永远不可能解开,除非刃御师死亡,伶刃姬才拥有主动回炉重铸的权利。” 巫连深吸一口气: “那,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就决定了要跟着我?” 红鸮的视线缓缓下移,瞥到自己的胳膊上。她纤细的手指缓缓绞作一团,似是独属于少女的娇羞与纠结。 “因为......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这是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知道用刃药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在被你关心着。” 巫连的瞳孔映照出红鸮在月光下的单薄身影,同时轻轻颤动着。 “哎——这帮妹子也都是苦命啊,说到底,干嘛要把打仗用的玩意儿搞得和人一模一样,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啧啧啧。” 通讯另一头,白野鹭咂着舌,似是在感慨般连连摇头。 而巫连的情感更为复杂,他清清楚楚地明白眼前只是一位刀娘,一位为战斗而生的杀器,她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杀戮和战斗,对自己而言,找个伶刃姬无非就是找个工具、垫脚石,他最大的目标是成为最强的刃御师,仅此而已。 可此刻,看着眼前面色平淡中隐隐透露着些许羞涩的红鸮,巫连却忽然心下一软。 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湛蓝的双眸犹如清澈无波的湖水。 巫连缓缓朝红鸮伸出手,摊开手掌: “我明白了......” “和我签订契约,做我的刀娘吧。” 红鸮抬起头,紧抿着嘴唇点头,随后伸出手,手背向下,轻轻握住巫连的指尖。 虽然早有准备,但巫连依旧是微微一愣,随后淡然笑着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拇指轻柔地按捻着红鸮柔嫩的手背。 下一秒,唰地一声,红鸮的另一只手中骤然开始凝聚道道血红色的粒子与流光,一柄一米有余的修长刀身缓缓出现在她的手中。 巫连眼神不由一凝,他知道这是伶刃姬展开战斗形态的样子,但他见过的伶刃姬在召唤本体时,手中无一例外都是闪烁着亮色的光芒,或蓝或白,却从来没见过哪个刀娘拔刀时发出的光是血红的。 说实在的,不仅如此,红鸮到目前为止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特殊的,无论是她的长相、性格、刀的属性,还是那捉摸不透的经历。 这样想着,巫连的目光看向那把刀,顿时被它的外观所吸引: 这是一柄通体黑红的、不知是由什么金属锻造而成的修长直刀,刀身笔直,没有半点弧度,刀柄的位置看不出和刀身有什么区别,刀镡的位置也仅仅是一处并不怎么显眼的凸起,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太像是兵器,反倒更像是一把修长的尺子。 但巫连看得出,这把刀很特别,它的尖端是一处好似被突兀折断形成的锐角,而从这锐角开始,一路向下,直到刀镡的位置,一抹半指宽的分体刀锋赫然泛着诡异的血红色凶光,与黑红发暗的刀身大相径庭。 他光是看上一眼,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知为何,巫连总觉得这把刀好奇怪,他遇到过用唐刀的、用太刀的、用双刀的,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刀,也从来没像这样因为区区一把刀泛起的寒光而打怵。 从那把刀上透露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汹涌如浪潮般的杀机! 仿佛是看出了巫连表情的不对劲,红鸮连忙道歉: “对......对不起,我忘记掩盖自己的气息了......” 在她说话的同时,巫连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忽然感觉那柄刀散发的气势不再咄咄逼人,甚至让他感到有点儿亲切了。 “这就是刀娘的神奇之处啊......”巫连不禁暗暗感叹。 红鸮见巫连松了一口气,自己也放心了不少,于是小心翼翼地将刀拿过来,横置在二人之间: “原谅我......这是签订契约的必要条件......” 巫连露出个让她放心的笑容,点头道:“没事的,我了解。” 所谓签订契约,其实就是要让刀娘这种迟早会沾染杀气和血腥的存在,趁早地感知所属刃御师的气息,越早地签订契约,刃御师对伶刃姬的操控就会越稳固,配合也会更默契。 而想要让刃御师的气息永远留在伶刃姬身上,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这在巫连原先生活的地方有个差不多的专属名词: 滴血认主。 说罢,巫连也不墨迹——当然,外面的巡警也容不得他墨迹太久,眼下快点完成契约,之后找机会一走了之,以免夜长梦多,这才是上上策。 他伸出自己的手,将掌心横纹与横置的刀锋平齐,随后目光一狠! “唰——!” 红鸮愣住了,而白野鹭也在听到她的话后愣了一下: “主人,您......为什么要划这么大一道口子......?” 巫连龇牙咧嘴地用左手捂住右手横贯掌心的狰狞伤口,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他低估了那刀口的锋利程度,眼下这道伤口深得都快伤筋动骨了,但他没太后悔。 签订契约所需的血液只是右手的一滴,正常的滴血认主中,几乎所有的刃御师都会选择用自己的右手中指在刀娘的本体上划浅浅一道伤口,然后挤出一滴而已。 而巫连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和其他刃御师一样轻描淡写地完成契约,既然红鸮如此干脆利落地接受了他,那么,无论是出于对她的表示,还是出于自己人生第一把刀娘的仪式感,巫连都想这么做。 “哈哈......因为想显得更看重你一些,所以我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巫连苦笑着,却丝毫没注意到红鸮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改口,以及此刻的她脸上的错愕与惊讶。 红鸮怔怔地低下头,看着那已经均匀地涂抹了一整道刀锋的殷红鲜血,此刻正像水沾到了海绵一样飞速地被自己的刀身所吸收着,她的口中喃喃道: “主人......想......再看重自己一些?” “主人......很在乎自己?” “我......终于也有主人了?” 巫连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但他无暇顾及,此刻正咬紧牙关,从自己衣服内衬的一角用力撕下一块布料来,随后将其绕过虎口缠绕两圈,将手掌上还在溢着血的伤口草草包扎住。 简单包裹好后,为了固定,巫连有些费力地在上面打了个结—— “嘶——!!!好疼——!” 布料接触到伤口时不免有所拉扯,产生的剧痛让巫连险些喊出声来;他顿时反应过来,极力压抑住了自己的喊叫,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可即便他没有出声,却依旧有两道手电光不经意间晃了过来,其中一道刚刚好照亮了巫连有些长的风衣下摆,在店铺的门口外看起来异常明显。 “喂,那边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该不会就是那里吧?走!你,还有你,过来跟我去看看!” 下一秒,道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巫连顿觉不妙,刚要招呼正呆愣着坐在地上的红鸮一起逃跑,但紧接着窗外便骤然照射进来四五条手电光: “别动!中心城区巡察!” “不许动!” “不许动!抱头蹲下!” 巫连和通讯那头的白野鹭同时“靠!”了一声。 第5章 你们都动过他......对吧? 巫连讪笑着,缓缓举起双手转过身,点头哈腰地对着眼前身着深蓝色巡警制服的四男一女说: “嘿嘿......那个......各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男巡警看起来像是这支巡警小组的组长,长相较其他四位而言显得成熟不少。只见他握着手电上下打量了巫连一番,发白的炫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有什么事?我们接到命令称有个维修暗门被短暂开启了一次,疑似是盗窃废弃伶刃姬的走私者......” 他的电筒光从巫连身上挪开,转而照射向一旁依旧呆呆望着自己的刀身的红鸮,皱了皱眉头: “行了,看来已经落实了,这位刀娘是你在这找到的对吧?” 巫连眼珠骨碌碌一转,连忙辩解: “不,不是的,警官,她就是我的刀娘,我们已经签订完契约了,我不是走私的,她是跟着我过来的!” 一旁的一位稍显年轻的青年警官上前道: “这是你的伶刃姬?一人一刀来这儿干什么?哎......很抱歉,你的动机实在可疑,请出示你的刃御师证明与伶刃姬持有许可,如果没有的话,她就将按章程收归我们看管,你也会被我们以身为平民却擅闯禁区的罪名逮捕。” “刃御师......证明?” 巫连和白野鹭均是一愣,他连考核都还没通过,哪来的刃御师证明? 看着巫连无措地举着双手,为首的警官摇头叹了口气: “像你们这样的疯子就是这么多,有好好的工作不去找,非得学着人家去当什么刃御师,自己是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巫连眯着眼看向他,眉头缓缓蹙起: “你说谁是几斤几两?” “呵,说的就是你!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都想着一步登天发大财,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命都送在这儿,可实际上呢?大部分都成了科隆沃的蛆虫,满大街的乞丐,随便拎出来一个去问,谁不想当刃御师?切......要我说啊,上头就该让你们这群疯子集体冲进来闹个够,然后给那些血怪喂个饱!这样还少浪费点社会资源,死了也算有点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巫连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那请问......您又比我高贵到了哪里去?” 为首的巡警嗤笑一声,他倒也不怕穿着这身衣服说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合适,反正这破地方就只有他们几个人: “就凭我身上这套制服!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破玩意!” 他指的是巫连那套风衣,此刻的它因为被巫连撕下几块布来包扎伤口而显得破破烂烂,倒也确实不太得体。 见巫连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那警官打了个哈欠,随后不耐烦地一挥手: “算了,跟你这种人废话有什么意义,带走!” 他话音一落,三位男巡警便一拥而上,反手按住巫连的肩膀便将他的胳膊扣住,随后从腰间取出铮亮的手铐,作势就要给他戴上。 “喂......喂!你们多少再听我解释解释啊?!” 巫连的胳膊被几个警察粗暴地扣在身后,后面背着的通讯背包把他的胳膊硌得生疼。别说这辈子了,他上辈子也一直遵纪守法,从来没被逮捕过,更别提他才刚刚契约了一个刀娘,开心还来不及,此刻就要坐牢、错失今年的最后一次考核了? 这样想着,巫连不免下意识地龇牙咧嘴挣扎,三位巡警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力气不小,一时居然让他挣脱了。 “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跑还不行吗!!!” 巫连上前一步冲到门口,扯着嗓子便对一旁的红鸮喊道: “喂,跑啊!” 巫连并没看到始终呆愣着的红鸮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因为他忽然间抬头看到,那位从始至终一直立在原地的女巡警此刻正朝着他走来,同时手里白光一闪,一柄带着血槽的闪着银光的匕首落到了她的手中。 在看到那把匕首的同时,巫连心下骤然一冷。 这巡警居然也是伶刃姬! “根据科隆沃安全法第07章第21条,位于禁区内执法人员在执法过程中如遭遇反抗,出于安全考虑,拥有使用强制手段的执法权;情况特殊者,授权使用非致命或致命性武器。” “先生,你正在抗拒中心城区巡警执法,鉴于我们所处的位置特殊,请立即趴在原地双手抱头,停止反抗,否则我将有权对你使用致命武器!” 刀娘巡警的声音清冷无比,仿佛没有感情,她的模样在巫连看来简直就是一尊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执法机器,不过显然,她也确实是。 巫连抿了抿嘴唇,目光一狠,当即甩开手臂扭身便朝着一侧街道发力奔跑。 可就在下一秒,他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拽住,紧接着那只手骤然发力,抓着他的肩膀向后一甩! 巫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彭地一声侧躺着重重摔在了地上,身后的通讯背包随着这一记重摔顿时四分五裂,而他也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快被摔断了,闷哼一声强撑着剧痛刚想要爬起身来,却被那位刀娘巡警一脚踩住胸口: “先生,这是最后警告,请不要抗拒执法。” 而在她的身后,那位领头巡警幸灾乐祸地叼着根烟走过来,语气依旧尖酸刻薄: “哟,还想跑呢?谁家刃御师会像你这样废物?别反抗了小子,最多在里面待两年,没事儿的,不过,在那之前啊,我还是想把你先关到看管所里住两天,相信那里面的有些疯子会喜欢你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的,哈哈哈!” “带走!” 刀娘巡警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巫连在地上翻转过来,一把扯下他的通讯背包将其丢在一旁,作势抓住巫连的双手就要把他拷上。 为首的那警官又一次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却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缓缓回过头来: “欸,对了,那个刀娘呢?别忘了把她也带上,看起来傻了吧唧的,不过长得倒是还行,不如让我带回......” “唰——!!!” 一道清脆的响声从刀娘巡警所在的方向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干脆利落地被斩断了。 在组长的提醒下连忙回头察看、却发现那位之前还傻傻坐在原地的刀娘已经不见踪影的三位巡警,在听到声音后转过头去,顿时异口同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到,一道凛冽的红光闪过后,自己那位刀娘同事的脑袋和脖子分了家,在半空中打了两个旋儿,随后便啪嚓一声地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喷涌而出的红雾犹如血色的柱子一般从她的脖颈处高高窜起半米多,随后那刀娘的身体骤然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躯迅速消散成点点白光,她手中的匕首也轰然碎裂开来,变成了一地金属碎片。 而那位不知何时居然已经跑到他们面前的银发刀娘,此刻手中刚刚斩击而出的诡异血红直刀尚未收起,她缓缓甩了甩血红刀锋上沾染着的层层红迹,嘴角在夜幕中勾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你们刚刚......都动过他,对吧?” 第6章 月下凶光 【怕有些读者朋友疑惑故前排提醒,本文剧情中“巡警”并非常义所指的警察,而是可以看做一种被刃御师所取代了大部分执法地位的高级保安(后文会有解释),作者热爱社会热爱国家,敬爱每一位为人民无私奉献的警察叔叔,请勿将虚构剧情上纲上线到现实生活,爱你们!】 “啊......啊啊啊......!!!” 三位巡警顿时快要被红鸮这副诡异又癫狂的表情吓破了胆,他们不是多害怕那位刀娘被斩首的血腥,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那只不过是长得像人的工具罢了, 可眼下他们无比地确信,眼前的这位银发刀娘显然不会砍完她就罢休啊! 得不到他们回答的红鸮踢开散落一地的匕首碎片,一步步逼近,她那银白色的马尾辫已经被喷涌的血液染红了大半,鲜血顺着发亮的银色发梢缓缓流下,汇聚成点点血滴,一颗颗地砸在残破不堪的石砖地面上,形成数个暗红色的小血泊。 她的脑袋诡异地歪了一下,嘴角勾起的笑越发病态,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哈哈哈~我说啊,你们是不是都动过他,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 “我家主人不想被逮住......那你们放掉他不就好了,干嘛要这样对他呢?” 三位巡警颤抖着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膝盖顿时一软,当即跪在地上颤抖着连连求饶: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们这就放过他!不会——”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自然清楚小命最重要,可求饶的话还没说完,他们便只觉一道红光在眼前闪过,脖颈一凉,随后便看到自己的视线在不受控制地向后翻转,重重落地。 “唰——!” 双腿发软的为首巡警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有三颗像皮球一样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其中一个甚至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那皮球上一对眼睛中诧然惊惶的目光和他对视了片刻,吓得他嘴唇剧烈发抖。 而那三具无头身体也轮番发软倒下,断口处喷洒出的液体霎时间染红了大片的地面,一股血腥味浓郁地蔓延开来。 巫连怔怔地看着自己脚边正在快速流淌过来的血泊,连忙缩了缩腿,看向那位仅剩下的刻薄巡警,和正在朝他一步步走去的红鸮。 目光虽然十分复杂,胸口也在剧烈起伏,但巫连是冷静的。 他知道红鸮杀了人,但他同样清楚刀娘就是为杀人而生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眼前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红鸮有多可怕,反倒从她的身上看出了一股...... 亲切?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股隐隐的爽快感居然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但无论如何,杀掉巡警这种事,捅的篓子还是有点太大了。 巫连面色平淡地站起身,开口: “红鸮,可以了,杀太多会出问题。” 话说出口,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明明自己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杀人的场面,但为什么接受程度如此之高? 巫连心底不禁叹了口气,他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前世写的书也喜欢杀伐果断的战斗爽吧。 听到巫连的话的巡警也连忙面色惊慌地举起双手,发软的腿向后连连退去,眼中泛起一丝求生的欲望: “对对!对啊!你主人说得对,你杀......杀他们就可以了,就够了!我不会再找你家刃御师麻烦了,放过我......放过我啊!” 巫连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不免泛起浓浓的厌恶。 他本是想盘问一下这边还有没有其他的巡警小队了,好做下一步打算,可这个巡警恐怕曲解成自己要放他走了,开什么玩笑?等着他回过头来叫增援,让自己把这个篓子捅得更大吗? 说实在的,也许他没这个劝红鸮的必要,让她干脆利落点直接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砍了也好。 红鸮却依旧没有收起那柄缓缓滴淌着鲜血的直刀,迈着猫步一步步走向他。 不过巫连看得出来,她身上的杀意正在飞速锐减。显然,经过了契约,她是听自己话的,眼下不过是在吓他玩——就像猫在抓到耗子的时候也会扒拉它两下取乐。 可巡警却被红鸮这看起来毫不收敛的动作吓坏了,他不顾一切地掏出手枪,颤抖着双手上膛,对准红鸮扣下了扳机: “砰!!” “铛~!!!” 枪口的火光在夜幕之中显得异常亮眼,但那道金属交击声则更为清脆。 红鸮的脚步缓缓顿住,她伸出沾满了鲜血的一只手,轻轻从自己完好无损的脸颊上摘下一坨已经严重变形的弹头,端详了两秒后随意地将其弹开,再次抬眼看向他。 用寻常枪械对付伶刃姬,实在是荒谬。 她那双泛着嘲弄笑意的血红双眼,仿佛在月光黯淡的夜幕中发着两抹凶光。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别过来......别过来!!!” 巡警连连后退,可在红鸮的逼迫下他已经退到了街道的墙壁边缘,他的裤子已经被吓得潮湿一片。 情急之中,他居然猛地调转枪口,将其对准了站在不远处看戏的巫连,发狂咆哮: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朝他开枪!!你不是刃御师吗?!你还要让她继续杀人吗!快让这个婊子收手啊!快啊!!!” 巫连下眼睑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巡警,仿佛在看傻子。 一时间他甚至有点疑惑,虽然这个世界上的警察早就算不上是他前世的那种神圣职业了,可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巡警的? 下一秒,巡警只觉自己的面前一道红光闪过,紧接着他便看到自己那双持枪的手臂便从手肘的位置清脆地拦腰断裂开来,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呃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贯穿了寂静的夜,可他的哀嚎声才刚发出不到半秒,便被同样的一抹刀光掠过脖子,当场没了声响。 没有再多看哪怕一眼那瘫软的躯体,红鸮眼中的血红凶光飞速消退着,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巫连身边,收起直刀,踮着脚在巫连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主人,是我契约的反应太慢了,他们没有伤到你吧?有哪里疼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巫连笑着摇摇头,相反,他看着红鸮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的衣裳,皱了皱眉: “没问题吧?” 红鸮微微一怔,随后笑道: “没问题的,主人,哦对了,可以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去干点什么吗?” 干点什么? 巫连不禁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允许了: “可以,只是尽快,刚才闹的动静太大了,待会儿说不定会有其他巡警找上来,何况这血腥味也容易引来那些血怪。” “好的~” 得到允许的红鸮快步跑到一处尸体身旁,随后再次唤出那柄黑红直刀,猛地刺入! “噗嗤~!” 下一秒,道道暗红的鲜血居然如同被吸引一般,顺着那血红色的刀锋缓缓爬上,并在巫连震惊的目光中逐渐没入刀身,不见了踪影。 刀身在尸体上汲取血液的速度越来越快,巫连看到那具身体在轻轻地抽动,随后飞速变瘪,几秒钟的时间便彻底变成了一具干尸。 而随着刀身汲取血液,红鸮的表情也显得越来越满足,露出正常人在吃到美食时的表情。 抽干了这具尸体的血后,她果断拔刀刺入另一具。 一个,接一个,四具尸体就这样被她接连抽干了。 但巫连脸上的惊讶却越来越甚,因为他忽然间看到,红鸮的属性面板,在变化! 【耐久度:52点】 【耐久度:55点】 【耐久度:59点】 【耐久度:61点】 【耐久度:65点】 巫连的瞳仁在颤抖着,红鸮居然可以通过吸血来修复自己? 他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问及她是靠什么在这鬼地方撑这么久时,红鸮的目光会看向那挂肉的钩子了。 敢情是这一整个肉铺的肉都被她吸干了借此撑着啊! 第7章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他看着不多时便跑回来乖巧地站在自己身前、时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的红鸮,顿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红鸮这把刀太奇怪了,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刀娘是靠血来修补的。 不过眼下也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多想,巫连连忙半跪在地上收拾着已经四分五裂的通讯背包,那是老鹭最喜欢的小破玩意之一,他费了好大劲儿才从他那借过来,没怎么派上用场不说,居然会坏成这样。 巫连不免有点头疼,回去估计要挨骂了。 “走吧。” 让红鸮将地上的几具干尸找个隐晦的角落堆好,并盖了块儿破布后,巫连便带着她沿原路迅速返回,一路趁着夜色溜回了城内。 而在他们走后不多时,破破烂烂的各种废墟和阴暗的树丛中,由远及近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很多移动速度很快的东西正在朝这边赶来。 ...... “啊啊啊啊!!!我的超级万事通n2型单兵无线高传输速率叮叮咚咚巨尼玛钮匹通讯终端啊!!!巫连!老子要和你拼命!!!!!” “发白万事通”内,巫连拼命地拦住正向自己冲来的白发青年,口中连连解释: “你冷静!老鹭你冷静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一头蓬密松散白发、连睫毛都是白色的青年紧咬着牙关,一把将四分五裂的通讯背包从巫连手中抢过,过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声,将手里的零件堆在一旁的桌上。 眼前这位白发青年,正是整座科隆沃城最具权威的情报机构——发白万事通的店长,白野鹭,也是巫连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得过的人。 当然,“最具权威”也是白野鹭的一面之词,实际上他的店铺生意极其惨淡,原因也很简单:这个世界上需要所谓情报的人太少了,没什么人想干大事,很多刃御师也只不过是半瓶子晃荡,全靠参与一些不痛不痒的伶刃姬对决赛混口饭吃;而有实力、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闯出一番天地的人,往往也犯不着花钱去买情报,他们的能力足以让自己了解到一切有益于自己的信息。 再加上,因为血灾的泛滥,多个自治城的政府都加大了看管力度,情报机构这种较为敏感的组织,往往也会同时遭到清算。 因此,白野鹭也实在是没办法,这才一边极缓慢地散布自己的情报网,试图多拉点生意,一边在表面上开了个报摊和书店,补贴日常生活所需。 照他的话讲,反正都是纸,真要被查了,也没人会一张张地翻看它到底是某个高层官员的手提箱密码,还是某个性感女郎的头条海报。 白野鹭再次发出一声叹息,坐到椅子上: “行了行了,我看了看,也没坏太严重,大部分都还是可以修好的......说起来,你那位刀娘呢?” 闻言,站在门口的巫连侧过身,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红鸮。 白野鹭的视线在扫到她的一瞬间便愣住了,他看到了红鸮身上、手上和头发上那已经趋近干涸的鲜血。 “好浓的血腥味......你们......” 白野鹭的眼睛眯了眯,他回想起了通讯断掉的前一刻,巫连貌似正要被那几个巡警逮捕来着。 可如今他俩一个安然无恙地跑了回来,一个浑身沾满了血...... 巫连正要开口,却被白野鹭十分冷静地打断,问道: “杀了几个?” 巫连微微一愣,虽然他知道老鹭既然是做情报行当的,见到的晦暗事情绝对不会比自己少,但看到他面对这种情形也依旧面不改色,巫连依旧是有点说不出的意外。 “四个巡警,一个......刀娘。” 白野鹭的眉头轻轻蹙起:“巡警倒还好,那地方本来就乱,倒也能栽赃给血怪什么的,可刀娘就不太妙了,每位进入警局的伶刃姬都有属于她们的编号,估计很快......上面就会委派警力去找她。” 巫连点点头: “的确,所以我打算后天就带着红鸮去参加伶刃姬考核,只要我成为正儿八经的刃御师,哪怕是被查到,也有权利和底气跟他们正面对话了,这样一来,嫌疑也能小不少。” “一天......讲真的巫连,不是我给你泼冷水——我觉得不大可能。” 红鸮的目光疑惑了一瞬,旋即开口: “考核,很难吗?” 白野鹭看向她,淡然开口: “你和巫连说的话我这边能听到,你没参加过考核,对吧?” “对于刃御师和伶刃姬的双层考核,科隆沃城这边儿的及格标准,是在同时对战15台步兵机仆、6台重装机仆和一台‘百夫长’时,能够让除百夫长之外的六成机仆失去战斗能力,同时刃御师不得受伤。” “这种规则,对伶刃姬的素质和二者之间的默契程度要求很高,并且在战斗时不得使用任何形态的刃药......我记得你说过她也挺脆的,对吧?” 巫连讪笑着没有开口,他正在思索,要不要告诉老鹭关于红鸮光是靠吸血就能恢复耐久的事儿,不过耐久是耐久,强度是强度,这是两个概念,机仆又不会流血,红鸮的能力在考核中又用不到,说这些倒是确实没必要。 “难是难,不过我之前也参加过两次,经验是有的;何况我觉得,那两次失败是因为刀娘不听话,红鸮和我已经契约了,这方面我还是有信心的。” 说着,巫连轻轻伸出手抚上红鸮的脑袋,轻柔地抓弄着她的银色发丝,倒也不介意她的头发上还沾着血。 红鸮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缓缓踮起脚,迎合着巫连温和的手掌。如果不是因为她此刻浑身是血,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可爱少女。 白野鹭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又奇怪地看着站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开始暧昧的二人,索性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 “也罢也罢,我倒也懒得劝你,要是真过了考核,在干大事之前别忘了先打比赛练练手,顺便挣点钱补贴我的损失就行。” 巫连呲牙嘿嘿一笑: “放心吧,挣钱了绝对忘不了兄弟你~” 说罢,既然把通讯背包还回去了,巫连也不打算在老鹭这本身也没多大的小店里逗留太久,转身走出门,招呼着红鸮就准备回家。 白野鹭倒也没起身送一下他们,不过在巫连伸手关上门的前一刻,他的声音悠悠响起: “对了——考核结束尘埃落定之前,没有必要的话不要出门,避避风头。” 巫连将就快要合上的门缝拉开些,问道: “怎么,有啥消息?” 椅背另一侧,那抹白色的呆毛晃了晃: “有,最近城里的氛围很奇怪,军警的部署有很明显的调动,我猜......可能又要有新的血灾了。” “上面那群疯子还没打算收手吗?” “你傻了?这可能么,放着那么令人眼馋的灵能不去研究?但凡有点野心的都不会那么干。” 巫连的视线暗沉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 “行,我明白了。” ...... 昏暗的出租屋内,红鸮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不足三十平的小屋,屋内虽然布置还算温馨,也并不脏乱,但未免也太小了。 “主人......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第8章 这样容易过不了审啊! 巫连此刻刚刚把自己那条破破烂烂的风衣挂在衣架上,正翻箱倒柜地在找药箱,听到红鸮的话后顿时一怔: “啊......是的,抱歉......” 红鸮歪了歪头:“主人为什么要道歉?” 坐回到床上的巫连解开手上缠着的破布条,用酒精棉简单擦洗了一下伤口,消毒时的灼痛感让他微微蹙起眉头: “因为......你主人我啊,没什么钱,租不起大房子。这屋子太小了,我自己一个人还好,让你住着就很憋屈了。” 说完这句话后巫连不免也有些惭愧,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刃御师其实都不缺钱,他们可以接委托、打竞赛,甚至为政府效力,对他们而言钱是很容易搞到的,而他们的伶刃姬往往也可以享受到好的刃药和保养;但此刻的红鸮却只能和自己挤出租屋,这实在是有点不太合适。 巫连这样想着,同时心底也在思索着老鹭说的参与竞赛的事儿了,他一个人对付过倒还好,可加上红鸮性质就不同了,要考虑的事情着实有很多。 而红鸮在看到巫连的表情变化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作为刚出炉就遇到了血灾的伶刃姬,她本就没有过家,能有个地方住,这她在之前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了。 心情有些复杂的巫连正埋头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手上的伤口缠新的纱布,却被一双柔软冰凉的小手轻轻扶住。 他抬起头,看到红鸮正蹲在自己床前,学着他的模样为他包扎。 不得不说,伶刃姬的确很神奇,学习能力相当强,红鸮只是简单看了几秒便摸清楚了包扎的方法,此刻虽然手法有些笨拙,但动作却很轻柔,比巫连自己来感觉要小得多。 不过大抵也是心理作用吧,巫连笑着看她,心里想。 毕竟,对着这张姣好的面庞,这种伤口的疼痛很快就会被抛之脑后了。 红鸮小心翼翼地捧着巫连已经包扎好的手掌,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随后抬起头笑着看向巫连: “我只要在主人身边,就不感到憋屈!” 巫连微微一愣,淡淡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不过是一瓶刃药,一道看起来有些自作多情的、拿来表示心意的伤口,就能让这孩子如此诚恳地说出这种话吗。 他的心底不禁有些隐隐触动。 和她一样,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巫连也都几乎没有过真正的家。 “放心吧,红鸮,既然跟了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明天咱们就去训练,后天的考核,咱们势在必得!” “好的,主人!不过......主人一直叫我的全名,有些奇怪呢。” 巫连怔了怔: “怪?那......我就叫你小鸮吧?” “嗯嗯!我喜欢这个名字!主人给我起了个爱称!” “不是......要不我再想想呢,貌似有点潦草......而且,爱称是什么鬼啊......” 但红鸮显然没有听进去巫连的话,此刻的她哼着小调,站起身在不算很宽敞的地板中央转了个圈: “小鸮,小鸮,哎嘿~只有主人可以这么叫的名字!” 巫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看着银发少女那跳脱活泼的身姿,目光有些复杂。 现在的红鸮看起来就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可爱刀娘,仅此而已。 但约莫两个小时前的她,却确确实实地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杀人不眨眼。 他当然和其他刀娘训练过,知道每一把刀娘心中都有杀意,但她们没有一个表现过像红鸮那样的状态,刚出炉的刀娘再怎么说也是新人,握刀的姿势不会很专业,战斗的方法更是要全权交给刃御师去定夺——这也是刃御师存在的意义之一。 可当时的红鸮,给巫连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在战场上杀戮了许久的老兵,无论是心态,还是手法干净利落的程度,都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巫连不禁思考,是这两年在中心城区的经历,让红鸮学会了战斗和生存,还是...... 他看着红鸮那亮红色的双眼,脑中同样回想起她进食血液的场面。 还是......她有着其他刀娘所没有的......本能呢? 难道说,他捡到红鸮真的是捡到宝了? 作为网文作家,这种剧情他自然是敢想的,不过出于稳妥考虑,这种特殊性依旧被他暂时压在了心底。 这一切,都还要等真正和红鸮并肩作战了,才有答案。 “好了,小鸮,时间不早了。” 巫连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那上面的时针已经指到了“2”。如果他不打断的话,红鸮估计还会在原地沾沾自喜好久。 “去洗个澡吧。” 红鸮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此刻正沾着好几个人的血,于是乖巧地轻声应答了一句,站在原地便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巫连的眼睛顿时睁大,连忙伸手遮挡住罪恶的视线: “喂!别!那里是浴室,进去再脱啊!” 红鸮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在看到自己主人脸上和耳朵同时泛起的红晕后,顿时狡黠一笑: “哦~主人原来是害羞吗?” 巫连深吸一口气: “不是!你要知道,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随意给别人看的,你虽然是伶刃姬,但同样有着和人类女孩没有任何区别的身体,懂这个意思吗?” 红鸮嘟着嘴:“可我是主人的刀娘啊,如果真的要给谁看的话,肯定也只能是主人吧?” 扶着额头满脸黑线的巫连撇了撇嘴: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这样容易过不了审啊!!!” “好的好的~我这就进去了哦,主人~” 听到红鸮逐渐走进浴室的脚步声、和浴室门轻轻划上的声响的巫连这才抬起头来,轻叹一口气,躺在床上,暂时闭眼做短暂的歇息。 可他却没听到,红鸮在关上浴室门的那一刻,嘴角也忍不住般缓缓地一同勾起,随后喃喃自语说出的话。 “啊......亲爱的,他怎么这么可爱......主人......主人啊......” “如此关心我、如此看重我的主人,而且一点都不轻浮,真是又可爱又负责呢......” 花洒缓缓自上而下喷洒着温水,覆盖了一层盈盈水汽的镜子里,倒映着红鸮痴情捧着脸颊的癫狂笑容。 “真是幸运呢,真是幸运呢......” “差一点就让主人被他们伤到了,还好啊......以后要更加努力了啊,让主人更喜欢我一点,嘿嘿......” 第9章 我家刀娘可能是病娇? 时间一点点过去,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巫连也逐渐犯困了。 眼皮越来越发沉,他缓缓合上眼,靠着松软的枕头耷拉下脑袋,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可睡意酝酿正浓时,意念朦胧之间他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床边压上来,随后便感到有一团软乎乎的冰凉触感从胳膊上传来。 巫连的眼皮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昏黄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被关掉,屋内仅有的照明,是床头窗外投射进来的蓝银色月光。 借着月光,巫连望向自己的右侧,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红鸮那已经清洗干净、此刻还有些湿润的亮银色头发。 她正侧躺着轻轻抱住自己的肩膀,微睁着的双眼泛着温柔与些许的暧昧。 巫连缓缓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距离实在过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红鸮浅而均匀的鼻息,独属于刀娘的冰冷皮肤触感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不过反而精神了不少。 虽然他对红鸮主动睡在自己身边的行为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既然她已经这么做了,又何必在意些什么呢。 “这样啊,是要挤着一起睡吗?” “嗯嗯......” “啊......不好意思,忘记给你找几件小点的衣服了,明天先带你去买点合身的吧?” 他看到红鸮正穿着自己先前扔在床尾的休闲t恤和短裤,那尺码显然很不合身,她的半个白皙肩膀都从那件短袖的脖子开口处露出来了,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看了不免有点心跳加速。 红鸮则轻轻摇了摇头,抱住巫连胳膊的动作更紧了些: “不要......这上面......” “有主人的味道......” 巫连:“......” “别随随便便说奇怪的话啊喂。” 虽然这样说着,但巫连也忍不住从仰躺转为侧卧,另一只手轻轻摸着红鸮的头。 手指在她银色的发丝间缓缓滑动摩挲着,刚洗完澡的头发有着微妙的湿润手感,让他竟有些爱不释手。 而被摸摸头的红鸮显然也很开心,更加大胆地抱紧巫连的肩膀。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这种姿势,久久无言。 过了许久,险些又要睡去的巫连听到红鸮幽幽地问道: “主人......你还会和其他的刀娘契约吗?” 巫连顿时一怔,但也只是在心底惊讶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和表情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变化。 红鸮的话让他感到很诧异,一位刃御师能够同时与许多位伶刃姬契约,这是几乎所有刀娘都清楚的事情。 他开始思考红鸮的话所隐含的意思。 虽然巫连的确有想过契约多个伶刃姬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很快便被他否定了。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现在的他没有培养那么多刀娘的资源,哪怕多一个也很够呛;另一方面,他着实觉得红鸮和其他刀娘都有着很明显但却说不出来的不同,何况刀娘毕竟是人类少女的长相,纵使他心底明白她们只不过是兵器,是战斗的工具,但他却依旧忍不住将她们当作有血有肉的伙伴来看待,眼下尤其是红鸮。 后宫着火这种事儿,他是一点都不想在自己身上看到。 哪怕是目光短浅之言,巫连也依旧觉得,自己有红鸮就够了。 因此,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放心吧,不会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的红鸮显然很开心: “嘿嘿,那就好~!” 旋即,红鸮便像是撒娇一般地往巫连怀里钻,脸颊温柔地在他的胸脯上连连蹭着。 但她眼中的那抹快速掠过的晦暗复杂的神态,却被始终盯着她的巫连尽收眼底。 巫连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他有点不敢想,如果自己给出的是肯定的答案,眼下的她会怎么样。 不得不说,红鸮这一点是让他感到最奇怪的。 她的性格和其他刀娘相比实在是太特别了,巫连总能在她或有意或无意的一言一语中觉察到某种说不出的情感。 不过随着思考,渐渐地,他似乎也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情感了—— 占有欲。 一种很可能趋近于病态的占有欲。 在巫连之前生活的世界,对于红鸮这种性格其实还有个蛮特别的称呼。 那就是...... 病娇。 这道想法在巫连脑中刚一生成,便惹得他嘴角微微一抽。 “喂喂喂,我总不会是穿越到什么奇奇怪怪的galgame世界里了吧,这种属性的角色真的会这么巧就被我碰到吗?”他在自己心底发狂般问道。 可这个念头一但出现便挥之不去了,巫连忍不住拿红鸮到目前为止表露出的特征往所谓病娇的设定上套,却发现意外地合适。 无论是那些巡警因为动过他便落得的凶残死相,亦或者是她对自己的衣服所表露出的奇怪模样,还是她刚才问自己的那句话,都让巫连越发确信...... 自己这把刀娘......很可能是个病娇少女。 不过巫连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忌惮红鸮三分,在他的浅显认知中,病娇这东西貌似也是分等级的。 严重的可能会有那种把恋人带上镣铐锁进地下室的行径,轻度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占有欲强一些的正常人而已。 眼下虽然红鸮表现得有点奇怪,但倒也还不至于影响正常的生活作息——当然,现在下结论也确实有些过早,明明他们今晚才刚刚契约而已。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别的选择。 考核就在后天,他没有任何的容错率可言。 思绪越来越乱的巫连叹了口气,索性什么也不再想,闭上眼,轻轻把胳膊从红鸮的脑袋底下伸过去,让她能稍微更舒服点儿地枕着自己的手臂,随后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闭着眼,他看不到红鸮的表情变化,但却能够感受到那紧贴着的躯体传来的心跳触感。 它的频率在逐渐加快。 “真奇怪,明明不是人,却也非得要有心吗......” 巫连这样想着,嘴角轻轻勾起,将被子温柔地掖上一角,让它也能盖到红鸮。 算了,病娇就病娇呗。 反正上辈子也没有几个人像这样在意过他,如果刀娘真的会有感情、甚至爱的话,那性格怎么样...... 又如何呢。 睡意再次渐浓,怀里的红鸮也很乖巧地没有再说话,巫连终于一头栽倒在梦乡中,就此睡去。 ...... 第10章 攻击力......100点? “主人......你好像,压到我的头发了呢。” 睡眼惺忪的巫连刚刚被窗外照射进来的晨光晃醒,睁眼便看到红鸮轻笑着侧躺在自己身边。 “啊?啊,我这就起来!” 反应过来的他连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就已经把红鸮松散开的银白头发压在身下大片,这要是换成正常女生,估计已经在对着自己发脾气了。 可缓缓起身跪坐在他面前的红鸮表情却依旧平静,不仅如此,甚至脸上还泛着笑意: “主人真可爱呢,虽然头发被压得很痛,但看着主人好有趣的睡姿,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巫连愣住:“你不用睡觉的吗?” “对啊,伶刃姬只需要定期保养,就像寻常的刀具那样;我们可以吃饭,也可以睡觉,但那并不是必须的,只是显得我们更像人而已。” 红鸮这样解释着,看到巫连愣愣的表情,顿时脸上的笑意更甚: “想当刃御师的主人连这都不知道吗?还是说......” “主人是头一次和像我这样的伶刃姬一起睡觉呢?” 巫连脸上顿时拉出一道道黑线,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 “嘻嘻~”红鸮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嘻嘻一笑,更加得意了:“看来红鸮是第一个呢,主人是被我率先得到的,以后也只是我的~哼哼哼~” 巫连无奈地抹了把脸,不再理会她,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利索的衣服套上,随后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主人这么急要去干什么?” 红鸮的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她很快地穿上昨晚已经洗好并放在另一扇窗前吹干的衣服,一边用发带扎着双马尾辫,一边问道。 巫连草草地洗了把脸,声音在擦脸的毛巾遮掩下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当然是——训练!” ...... “好了,小鸮,唤出本体!” 科隆沃城一处专供刃御师使用的小型训练场内,巫连看了看不远处的十几具被做成显眼亮黄色的木偶机仆,转过头来对站在身旁的红鸮说道。 这处训练场,虽然环境有些旧,机仆除了能动之外也没什么多余的功能,但它是城内可以提供与刃御师正式考核中机仆布局几乎一模一样的训练场所中最便宜的一家了,因此很受像他们这样没有什么背景和财力的野路子刃御师青睐。 红鸮淡淡点头,垂下的右手缓缓张开,道道血红的光芒汇聚其中。 下一秒,那道黑红色带着血刃的锋利直刀便落到了她的手里。 见状,巫连再次开口: “下面——开始精神链接!” 随着他话音一落,巫连和红鸮二人便同时闭上了双眼。 而等二人再次睁开眼时,一抹如红鸮双眼般的血红色顿时取代了巫连眼中原本的湛蓝,而红鸮眼中的红色则更加明显了,甚至有些隐隐发亮。 作为灵能的最优先产物,伶刃姬的战斗方式便是借助它与刃御师形成精神链接,这种链接可以共享刃御师与伶刃姬的感官,让刃御师能够最直观地感受到近距离对拼的激烈战斗中,容易被忽略的每一个细节。 巫连缓缓抬起手,他似乎感受得到发丝在微风中抚过脸颊的触感。 当然,巫连的头发没有那么长。他知道这正是红鸮那边传来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之前与他同样进行过训练的六位刀娘,没有任何一位和他的精神链接是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 他不禁感叹,这就是契约了和没契约的差距啊,光是第一步的链接就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很好,可以正式开始了,小鸮。” 在巫连的指示下,红鸮再次缓缓闭上眼。 渐渐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缓缓从她身上显露出来,这种压迫感持续地扩大了数秒钟,随后,一缕缕血红色的、犹如火焰燃烧时扭曲了空气般的波动在她身体四周骤然出现! 巫连面色冷静地看着她,心底不禁有些惊讶。 红鸮身上显露出来的杀意......未免有些太浓了。 杀意,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字面意思。 它是每一位伶刃姬体内最原始、最根本的战斗欲望,可以在灵能的加持下得到具现,伶刃姬的战斗力除了由基础的刀种和品质决定以外,同样也受杀意释放的程度影响。 这种所谓的杀意,在战斗时可以得到补充,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拼杀都可以让为战斗而生的伶刃姬变得越发迅猛,从而在步步紧逼的压倒性作战时取得良性循环。 反之也是如此,如果伶刃姬在战斗时屡屡受挫,杀意得不到好的释放,那就同样很容易陷入恶性循环,节节败退。 这就是伶刃姬的战斗方式,将刀刀见血的浪漫发挥到淋漓尽致。 但这种深藏在每一位刀娘心中的杀意同样是恐怖的,如果任凭这种暴戾的气息占据意识,伶刃姬的心智便会受到影响,轻则在战斗时失去判断能力导致落败,重则当场失控,成为一个敌我不分的挥刀机器。 也正因如此,刃御师的作用便在此体现,他们可以通过精神链接来半强制地对伶刃姬下达指令,让她们即便在杀意正浓时也能够拥有清晰的头脑。 而此刻,巫连正在脑中对红鸮下达着命令,让她开始进攻: “左前方,步兵木偶,目标颈部!” “唰——!!” 一道红光闪过,下一秒,红鸮面前的木偶机仆的脑袋便掉落在地。 这场景让巫连不由联想到昨晚那些巡警的脑袋,顿时有点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 感官共享着的红鸮微微一愣,回过头来: “主人感到不舒服吗?” “不,”巫连苦笑着摇摇头:“只是有点......呃,触景生情。” 但不得不说,也许是契约的缘故,也许是红鸮真的和自己有默契,这一刀带给巫连的反馈相当舒适,仿佛不是他下达了命令并借由红鸮之手进行的攻击,而是他自己亲手在做这一切一样。 “别愣着,继续吧。在考核时,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先干掉步兵机仆,它们的数量最多,率先清理掉,再去顾及重装机仆,这样一来,干扰项会少很多。” 红鸮点了点头,随后身形再次如箭一般窜出,两名步兵机仆木偶顿时举起手中的兵器朝她劈来,却被她灵活地一个侧身躲过,手起刀落间,一位木偶的头颅顿时掉落在地。 没有丝毫犹豫地,红鸮手中的直刀锋刃猛地翻转朝下,竖着在另外那台机仆的脑袋上直直劈下! “咔嚓!” 那只木偶机仆的脑袋和上半身顿时从中间竖着一分为二,里面的零件噼噼啪啪地崩开飞出来,随着红鸮将刀收回,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对付这种纯粹是喽啰的步兵机仆,巫连甚至不用怎么思考和下达指令,红鸮对战斗的适应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她光是靠自身的战斗本能便可以应对相当多的情况,这样一来,巫连反倒是暂时显得没啥用了。 巫连甚至有点不太习惯,相比于其他那些砍个木桩都要他认认真真指挥的刀娘,红鸮简直是太省心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他一边看着那在机仆之间不断闪烁着的红色刀光,一边有些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红鸮的属性面板。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69】 【耐久度:65】 【刃身强度:38】 【灵能适应:70】 【——肉体属性——】 【攻击:68】 【防御:33】 【敏捷:70】 【会心:88】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未知】 【未知】 【未知】 ...... “嗯......还是这么多‘未知’啊,不过......” 巫连的目光缓缓落在那道写着【攻击:68】的词条上,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六位刀娘,攻击词条上的点数大于50的只有两位,甚至其中就包含着昨天的那位黑发萝莉刀娘,但她的刃身强度只有可怜的19,说起来,这也是巫连和她闹掰的原因之一。 “嗯......刀比刀,气死刀啊。小鸮虽然也有点脆,但显然就是比其他刀强多了啊。” 巫连这样喃喃道,不过他还是很好奇, 攻击力再高些的话,刀娘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 或者说...... 巫连的眼睛始终停留在那道攻击词条上: “要是攻击能变成100点,会是啥效果呢?” 这样想着,他抬眼望向红鸮,随后自嘲般地淡淡一笑,再次低头看向面板。 “净瞎想,咋可能呢......”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在重新落回到那道【攻击】词条时,骤然定格。 ...... 【攻击:100】 【防御:33】 【敏捷:38】 ...... “??” 巫连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他却依旧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道写着【攻击:100】的词条。 这一刻,他的大脑仿佛原地宕机了。 第11章 原来我能无限洗点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挥刀斩向最后一个木偶步兵机仆的红鸮忽然感觉自己的力道猛地大了一个层次,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像对其他机仆那样击出一记横斩,可那道红色刀光在削断木偶脖子后却并没有消散,反倒是化作了一道弯弧形状的黑红色刃风,凌厉地向前扫去! “唰——唰——!!!” 两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红鸮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那道莫名其妙被她挥出的刃风正毫无阻力地掠过两台充当着重甲机仆的木偶。 下一秒,那防御强度不知道要比步兵机仆高上多少倍的重甲木偶竟也拦腰断裂开来,随后一齐轰然倒地,腰部的断面极其光滑。 而那道刃风居然丝毫没有减轻势头的意思,在干掉两只重装木偶后仍直直飞出去了几十米,轰的一声,将训练场边缘厚达五米的水泥围墙打出了一道两三米厚的月牙形沟壑,这才缓缓消散掉。 心底感到奇怪的红鸮回过头去看向巫连,可就在她抬脚准备朝主人走过去时,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迟钝了不少。 她迈了两步,只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隐隐发沉,虽然还不至于跑不起来,但相比之前轻盈的身体而言显然差了不少。 红鸮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随后望向自己的主人: “主人......我觉得......有些奇怪。” 而此刻的巫连则站在原地呆愣着,看着红鸮的属性面板上那由68变成了100的【攻击】,和那由70变成了38的【敏捷】。 他和红鸮的感官是联通的,自然也当即感受到了红鸮那边的同步变化。 陷入沉思许久后,巫连长叹一口气: “哎——” “下次再有这种金手指......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啊!!” 最基础的小学加减法他是会做的,显然,刚才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红鸮的【敏捷】属性被分出了32点给到了【攻击】,让她的攻击属性直接拉到了上限。 而毫无疑问,刚刚红鸮所劈出的那道恐怖刃风,正是他改变数值点的行为所致! 巫连顿时一拍脑门,敢情之前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原来他一直都可以篡改面板上那些已经拥有的属性点数,让它们重新分配! 这不就是很多rpg游戏里常见的机制,让玩家拥有后悔的权利,可以重新分配点数加成——也就是俗称的洗点吗? 巫连重新看向红鸮的数据面板,这一次,他开始试着将【攻击】的属性点分到【敏捷】上。 【攻击:38】 【敏捷:100】 果不其然,他的念头刚一下达,面板上的属性点便顿时发生了变化。 “唰——!” 下一秒,巫连只觉得自己身旁一道劲风刮过。 抬眼看去,正是红鸮在他的指示下跑了过来,并一个滑步稳稳地立在了自己身旁。 但她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甚至身后都拉出了一道银红色的残影。 巫连看了看远处距离这边至少得有三十多米的木偶残骸,脸上的震惊久久未能散去。 有没有搞错啊,这种距离,一秒钟? 契约后的伶刃姬不仅是感官,就连表层显露出的念头也是和刃御师共享的。也就是说,通过巫连此刻脑中的想法,红鸮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巫连还在思考中,便只觉得一团软软的东西压了上来。 红鸮收起自己的刀刃,一把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抱住: “嘻嘻~原来主人这么厉害呀,真不愧是我的主人呢~喜欢喜欢!!!” 刀娘的力道要比人类大得多,哪怕此刻的红鸮攻击力是被洗低了的,也照样抱得巫连有些喘不过气。 “哈——别——给我——松开啊——哈——!” 直到感受到巫连那边的呼吸困难后,红鸮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不过眼里依旧是冒着小爱心: “嘻嘻嘻嘻~” 松了口气的巫连看着眼前满脸痴相的红鸮,顿时无奈叹气。 红鸮的模样明明是正常的少女体型,可怎么一和自己撒起娇来就像是个小萝莉一样呢。 “好了好了,小鸮,继续训练,我们来看看......这玩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巫连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坚定而又自信。 他有预感,这,就是自己带着红鸮成为最强刃御师和伶刃姬的开始! 第12章 有原则的洗点 “快速突进,优先解决右前方的两名重装机仆!” 没有片刻犹豫地,巫连的指示刚一下达,红鸮的身体便顿时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嗖地窜了出去! 她的速度在100点敏捷的加持下快到常人难以想象,巫连再次仔细地看着她的行动轨迹,可目光所能捕捉的却依旧只有一道被严重拖曳拉扯的黑红色残影。 但就在这时,场地正中央最大的一台机仆木偶忽然间动了起来,它迅速地挪动着自己脚下的四根机械步足,将身体朝向红鸮冲来的方向,与此同时,左侧肩膀处齿轮开始飞速运转噼啪作响,骤然从中伸出了一根八管转轮机枪! 巫连眼神一凝,那就是训练场所模拟出的、在正式考核中被称为“百夫长”的大型机仆。 百夫长,是这座科隆沃城的执法力量最为泛用的一类特种重型机仆,它的模样长得很像是巫连前世玩过的某些游戏里的机甲;这种机仆通常搭载了不俗的火力,在这个科技树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的世界,它们身上可能出现的武器实在太多了:转轮机枪、榴弹发射器、链锯剑、电磁陷阱,等等等等。 如果说步兵机仆是纯粹的杂兵、重装机仆是需要刻意对待的对手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百夫长就是这刃御师考核最大的难点,因为它是真的会被用在实战与城市暴动镇压的。 巫连的两次考核失败,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这百夫长,它的正面装甲实在太厚,火力也很凶猛,他带进去考核的两位刀娘,一位因为劈到它的正面装甲而崩了刃、另一位则在它的火力倾泻下慌忙逃窜、不听巫连的指挥,竟将手里的刀甩出去攻击,直接被打飞、砍断了看台上的考官一条腿。 而此刻,这位木偶百夫长虽然除了外形之外,各方面性能都不如真正的百夫长,但也依旧在之前六位刀娘的训练中让她们和巫连都吃了不少苦头。 只见它左臂的转轮机枪迅速运转起来,高速旋转中顿时喷吐出条条火舌,一发发机枪子弹嗖嗖嗖地朝着红鸮所在的方向射去。 在绝对的火力加持下,它根本不需要太刻意的瞄准,纵使看不到红鸮的清晰身影,密集的弹幕也足以让她举步维艰。 但显然,它还是低估了敏捷100点的红鸮的速度。 一排排子弹凶猛地从八根枪管中射出,几乎全都打在了红鸮的残影上,可却没有一发子弹打中她,训练场的硬质地面随着子弹的射击而在红鸮的脚边轮番崩裂,在地面上崩起一排排不断升起而又落下的碎石沙尘小栅栏。 红鸮的身形在密集的弹幕中显得捉摸不定,通过共享的感官,巫连看得到她的情况: 在红鸮的视野中,一切事物仿佛都因为速度过快而放慢了不少,巫连可以看到每一颗子弹的射击方向,而红鸮便可以轻松地躲开它们的飞行轨迹,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道无法捕捉的鬼影不断地在弹幕中穿梭般神奇。 很快,红鸮便冲到了百夫长面前,抬手便要一刀砍去,可巫连的念头在下一秒便立即传达: “不急,先多和它玩玩,按原计划执行,先解决重装机仆!” 得到指示的红鸮没有哪怕半秒的犹豫,当即脚步一错收回已经前倾的身体,同时手中刀锋翻转,对着不远处的两位重装机仆猛地斜挥一刀! 与此同时,巫连迅速意念一动,红鸮的属性点顿时被改写! 【攻击:100】 【敏捷:38】 红鸮只觉自己轻巧的身体顿时一沉,但与此同时,一道刃风被她凌厉挥出,当即将那两位重装机仆依次轮番斜着劈成两段。 但在这攻击的间隙,和红鸮的距离已经极近的百夫长也反应过来,只见它高高地抬起两只方形的金属拳头,带着恐怖的气势向下压来! 巫连眼神一凝:“举刀防御,相信我!” 依旧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红鸮立马抬手将自己的本体直刀举在头顶格挡。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面板,但红鸮是清楚自己的刀身有多脆的,说实话她自己都对能不能抗下这一击存疑。 但她是刀娘,为战斗而生的刀娘,更重要的是,她是巫连的刀娘。 契约的伶刃姬不得违抗刃御师的命令,但哪怕是可以,红鸮也从来没怀疑过巫连。 没有指令时自行决定最佳的战斗方案,在接收到指令时尽最大可能地去完成它,这,就是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巫连正在迅速地篡改红鸮的数据面板。 【灵能适应:70——8】 【刃身强度:38——100】! —— 【攻击:100——33】 【防御:33——100】! 在面板篡改完成的一瞬间,百夫长的砸击接踵而至! “钪——!!!” 一道无比沉闷的金属交击声骤然响起,场地中央都因这强烈的碰撞而激起道道沙尘烟雾。 巫连举起手臂挡住迎面扑来的沙尘,随后抬眼望去。 只见场地中央顿时裂开了一道圆形浅坑,浅坑中央,正是还保持着举刀姿态的红鸮,以及...... 双臂关节的齿轮严重变形崩坏掉的百夫长木偶机仆。 红鸮眼睛微微睁大,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正因为内部零件受损而滋滋作响、颤抖着的百夫长。 居然真的挡住了? 她原以为自己至少会受伤的。 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刀身,只见那修长的黑红色直刀依旧锐利铮亮,别说断掉了,就连划痕都没留下哪怕一道。 短暂的讶异过后,她眼含着笑意看向巫连。 “真不愧是主人呢,嘻嘻~” 而另一边,巫连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刚刚差点儿就没能成功篡改属性点,幸亏反应及时,否则恐怕就完了。 目光再一次放到数据面板上,巫连再次试着,将【耐久度】的属性点进行篡改。 但面板上的数字纹丝不动。 这个他大概理解了,【耐久度】大概相当于刀娘的血条,这种东西虽然在“战斗属性”的分类里,但实际上只是刀娘本体的状态,而非可以篡改的属性点。 紧接着,巫连又试着将100点的【刃身强度】给到【攻击】的属性上,可却依旧没有反应。 他这才明白,“战斗属性”的属性点,是不能和“肉体属性”互通的。 也就是说,刀是刀的,人是人的,他虽然可以随意篡改这些属性,但仍旧在总数和分类上有所限制。 巫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金手指......还挺有原则的?” 第13章 地下竞赛邀请函 随着清脆利落的两道刀光划过,红鸮也终于将剩下的两台重装机仆砍翻在地。 看着朝自己小步快跑过来的红鸮,巫连笑着张开双臂,像是预判般一把抱住了下一秒便扑过来的她,手掌顺势轻轻按上她的脑袋: “做得好做得好,还是小鸮给我省心啊。” 他并非单纯是为了夸红鸮才说的这些话,红鸮相比于其他刀娘而言,无论是手感还是对战局的自主判断力都要好得多,这是巫连的真心话。 巫连心里明白,如果换做一般的刀娘,光是干掉那15台步兵机仆就已经要缠斗相当一阵子了,在百夫长的压制下再面对剩下的6台重装机仆,这对于一般的刃御师而言已经是个相当严峻的挑战——对于以前还不清楚金手指能力的他而言,同样是。 红鸮笑嘻嘻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随后回头看向后面已经瘫痪的百夫长木偶,有些疑惑地问道: “主人,为什么不让我把它也干掉?” 巫连把她轻轻放下来:“15台步兵,6台重装,只需要干掉六成就能及格,如果是正式考核的话,咱们现在不仅能过,甚至已经是满分了。” “哎?可为什么要把百夫长也放进来呢?” 巫连敲了敲她的脑袋瓜: “虽然考核的通过不需要干掉百夫长,但它可以为整个战场提供持续性的威胁;它不是及格的条件,但却是考核难度的保证。” “另外......”巫连的目光微微一凝: “别忘了,这些只是被称作‘木偶’的训练机仆,它们的性能是比不上真家伙的,考核时,百夫长会由驾驶员操控,到那时它就不会这么傻愣愣地进攻了。” 闻言,红鸮有点难以理解地抿了抿嘴唇,问道: “有驾驶员操控......这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巫连摸了摸下巴:“区别就是,人是有脑子的,会权衡利弊,考核的目的就是为了筛选,所以他们会不择手段地阻止我们通过考核,” “别忘了,考核失败可以有很多原因:伶刃姬失去战斗能力、超时、犯规,当然,还有......” 巫连攥了攥自己的手,目光不禁看向倒在地上的百夫长手中转轮机枪的黝黑枪口: “刃御师受伤。” 红鸮愣了一愣,随后眼帘微垂,像是安慰般地按下巫连下意识攥紧的手: “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我会保护主人!” 巫连苦苦笑着,摸上她的脑袋,却没注意到她眼中的一抹晦暗杀意: “还是要看情况的,毕竟真打起架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发流弹打在我身上,刃御师考核就是这样子的,我也不是没受过伤......不过他们那些人的医疗水平我还算放心,没问题的。” “砰——!” 二人正站在原地谈话间,训练场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位穿着训练场制服的中年男人: “二位,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说场内传来了两声巨响......你们没受伤吧?” 巫连愣了一下: “巨响?” 他的视线看向远处训练场中央的那道浅坑,以及墙壁上被红鸮轰击出来的一道深深沟壑,顿时反应过来,连忙一边把红鸮护到身后,一边讪笑: “啊哈哈~没受伤没受伤,就是......就是,我们在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力道有点大,没收住,可能对你们的场子有点......小损伤,啊哈哈~” 小损伤? 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一同走进来的两位训练场工作人员,在顺着巫连的目光看到墙上那道巨大沟壑时顿时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小损伤? 那可是钢筋水泥墙啊,都砍进去两三米了啊喂! 中年男人看起来倒像是处事不惊的人,虽然他看向那道被红鸮劈出来的沟壑时同样是面色一惊,但表情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原来如此,二位没事就好。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锋刃训练场的老板,我也知道二位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向二位索求任何赔偿的。” 说罢,他伸出手来,巫连愣了愣,随后将其握住,面露感激: “不用赔?” 训练场老板笑着,脸上的络腮胡子都挤到了一起: “哈哈哈,当然了,本来就是训练场,你们刃御师战斗肯定是要打来打去的,对场地有些破坏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正在我们的服务范围里嘛。” 而巫连却注意到,老板身后的两位工作人员,在听到他的话后却是同时面色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仿佛他说的话有多难以置信一样。 巫连一时摸不透怎么回事,但对方的确没要自己赔偿,索性继续笑着,拉起红鸮的手就准备走: “哎,那就太不好意思了,这样,以后我们训练还来你家,今天有些累了,我们就先走了哈——” “请等一下!” 巫连脸上的笑容和脖子同时一僵,缓缓回过头来。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就结束啊。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他除了卖身之外什么都肯答应时,却发现训练场老板对他伸出了一只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硬质纸张: “小伙子,我虽然也不是很懂,但大概看得出,你和你的刀娘都不简单,如果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参加几场比赛,试试水?” 巫连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接过那张纸。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深黄的底色上是三把刀锋形状图案组成的logo,以及用加黑字体写着的: “锋刃死斗——伶刃姬对决赛!” 巫连皱了皱眉头,随后嘿嘿一笑: “抱歉啊,虽然很感兴趣,但您也看到了,我正在筹备考核,目前还没有参与比赛的资格。” 训练场老板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神秘兮兮地凑上来: “哎~小伙子,你可看清楚它的名字了,这是我联合其他几家训练场一手策办的,用不着什么刃御师资格!老实说,我这破场子开着就是玩玩的,要说赚钱啊,这里——才是大头!” 巫连的嘴角隐隐抽了抽。 不需要刃御师证明就能参与的伶刃姬赛事? 那不就是非法的地下赛事吗? 想不到眼前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板居然还有能力组织地下赛啊...... 巫连倒是听说过这类东西,而且据说很多地下比赛里能挣的钱比官方的比赛还多,不过那种比赛是没有安全保障的,战斗的规则也异常凶残,无论是刃御师还是伶刃姬,死亡率都要比正式比赛高得多。 虽然说巫连到现在为止,都是把这个世界当做他穿越进来的某本小说看待的,无论做什么也都像是小说主角会干的事,反正烂命一条也有金手指加持,没啥牵挂的他倒也算不上有多怕死,但他暂时还是不对地下比赛有多感兴趣。 巫连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纸对折,收进衣服里,脸上笑意依旧: “您还真别说,我还蛮感兴趣的。 这样,等什么时候我有想法了,肯定联系您哈!我这就先......” “请问,是巫连先生吗?” 一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来,打断了正在想话术推脱的巫连: “有电话打到了我们的办公室,指名道姓说要和您联系,听起来好像很着急!” 巫连眉头一皱:“谁?” “他只说了一个鹭字。” “啊?” ...... 训练场大厅,巫连再三确认身边除了红鸮之外没有了其他人后,将话筒扣在了耳朵上: “干什么干什么,搞这么大阵仗?你咋搞到的训练场电话?” “你家的电话打不通,我用屁股都能想到你是又来这家训练了。以我的本事,能搞到训练场号码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巫连依旧是习惯性地隔空白了一眼: “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白野鹭的表情严肃了不少,他缓缓将一张报纸从桌上抓过放在眼前,目光微眯着,扫向上面的一排排文字: “三言两句说不清楚,我觉得你很有必要现在就来万事通一趟。” “现在?” “对,现在,”白野鹭点了点头:“还有......” “把那个银毛刀娘留在家,你自己来。” 第14章 血之刀娘 “啪~!” 一沓报纸被丢在了巫连面前的桌上。 “看看吧,我可能查到了你那刀娘的来历。”白野鹭坐在转椅上,习惯性地叠起了二郎腿: “昨晚,你问及她的来历时,我感觉她似乎有什么话没说明白,秉承着不让你出事儿的原则,我稍稍下了点心思查了查,尤其是血灾爆发前中心城区那两年的事,没成想,还真让我扣到点东西。” 巫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掂起那沓报纸,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占据了几乎整页报纸的加粗横版大标题: “震惊!知名打靶快枪手王小桃每周平均练习时长披露——62小时52分钟28秒!” “......” 巫连将报纸放下,眼神阴沉漠然地像是能把人看死:“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踏马这个?” 白野鹭一愣,旋即凑上前,目光停留在巫连手中的报纸上后再次愣了两秒,随后连忙把那张报纸抽回来,嘿嘿一笑: “哎嘿,错了错了,不是这张,是下一张,嘿嘿~” 巫连瞥了他一眼,再次端起报纸,这回,上面的标题看起来终于像是在说正事了: “中心城区伶刃姬生产线遭遇血灾干扰!重新审视之下,血灾究竟是福是祸?” 白野鹭同样斜看着那张报纸,幽幽开口: “血灾爆发的当时,有几位刀娘正在中心城区的伶刃姬培训中心进行最后的一步灵能赋存。” 巫连的眼神微微一愣。 灵能赋存,就是让伶刃姬能够拥有与人类相同的神智。 伶刃姬的力量来源于灵能,灵能的赋存就像是真正地将灵魂填充进肉体的躯壳,这是尤其重要的一步。 血灾据说也是因为灵能的开发而导致的,可它会对正在进行灵能赋存的伶刃姬产生什么影响? 巫连的目光扫向底下的一排排小字,白野鹭的话依旧没停,也算是在一旁为他作解释: “当时,血灾的影响在中心城区最甚,那几位正在接受赋能的刀娘受到了血灾降临的灵能干扰,身上都出现了非常恐怖的异常反应。” “什么反应?”巫连看向他,报纸上对这部分的描述戛然而止了。 白野鹭的眼神有些阴沉:“当时负责检视这一批刀娘的工作人员,32人,无一例外,全都被莫名其妙地隔空吸干了血,变成了一条条人干。” “人干?” 巫连的瞳孔不禁缩小了些,他自然不可能不把红鸮昨晚吸食那几具尸体的景象与之联系起来。 “虽然这种反应的一开始是血腥的,但很快,那些科学疯子就发现了这批刀娘的特别之处。” “她们都会对血灾有很强的预知能力,其中甚至有三位,在血灾降临其他的三座城市时,给出了精确到具体哪栋建筑物的位置;不仅如此,她们无一例外,也都拥有着和血相关的特质。” 巫连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了。 血,又是血。 “那她们......之后呢?” 白野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巫连手中的报纸扬了扬下巴: “翻。” 巫连捻起报纸的一角,翻到下一页: “‘血之刀娘’的针对性研究引发争议,伶刃姬是否可以拥有‘人权’?” “哎——”白野鹭发出一声长叹: “还用想么,都说了上面那些都是纯纯的科学疯子,这些刀娘的研究价值自然很高,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 “据说,她们被关押起来,在所谓测试和研究的遮羞布下,被迫进行着战斗实验。” 白野鹭伸出一只手做手刀状,不轻不重地劈在巫连的胳膊上,让他的手臂轻轻一颤。 “刀刀见血。” 巫连咽了口唾沫,将这页报纸拿掉,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张上: “‘血之刀娘’研究被迫禁止!中央城区因血灾沦......” 加黑加粗的大标题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仿佛印刷机故障而出现的突兀黑色线条。 捏着这张只印刷了一小半的报纸的巫连看向白野鹭,眼中显出一抹疑惑。 白野鹭重新靠回到椅子靠背上: “这版报纸没能发行,消息被压下去了,我找到的应该是当年意外没被销毁的一张,还没印刷完。” “战斗实验的成果据说极其符合那些人的预期,他们在那批刀娘身上发现了任何伶刃姬都无法比拟的战斗潜质,甚至有望让她们成为最恐怖的人形兵器。但毫无疑问,这种实验对她们而言是惨无人道的。” “所以,随着有一天血灾再度泛滥——也就是中心城区彻底沦陷的那次,这批刀娘再也受不了了,竟都趁着培训中心的混乱挣脱了控制,虽然最终没闹出什么名堂来,但这毕竟是非常危险的。” “血灾的强度越来越大,政府也无暇给那些疯子拨款,所以他们最终决定......” 白野鹭掰了掰自己的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销毁那批刀娘。” 巫连的瞳孔骤然一缩。 “销毁?” “对,销毁,”白野鹭看出了他眼中的讶异,以及那讶异中隐隐包含的更复杂的情感,但他依旧是语气平静地讲着: “正常的刀娘,最平常的归宿一般是回炉重铸,但那种重铸只是对刀身和肉体进行重塑罢了,实际上她们的意志还会留存,最严重也就是像人类失忆一样,丧失部分记忆而已。” 白野鹭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脑壳:“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重铸后的刀娘还是原来的刀娘,这对于那些后知后觉才害怕的疯子而言,相当不妥。” “所以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加彻底的方式,完完全全地,将刀娘无论是肉体、刀身,还是意志,都一同抹杀掉,半点儿不留。” 巫连的眉头紧蹙了许久才略微有些舒展,随后他缓缓开口,语气有些低沉: “那照你说的......这批刀娘不是已经被处理掉了吗?和红鸮还有什么关系?” 白野鹭双手抱胸,淡淡看向他: “销毁计划进行时,有一位刀娘逃出来了。” “她在没有经受保养、没有刃御师控制的情况下,自行召唤了身为其本体的一把直刀,异常残忍地砍碎了几十个研究人员和警卫,而且......” “她的逃跑路线是经过细致规划的,也就是说,这个刀娘在砍人的过程中,全程都没有被杀意冲垮意志。” 直刀...... 巫连垂下眼帘思索许久,随后抬起头: “那他们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个刀娘吗?” “没找到,当时的政府正糟心于应对血灾,他们不得不把重心放在这更大的灾难上;所以,虽然这事儿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那位刀娘到现在也都还是下落不明......哦,不对——” 白野鹭的目光缓缓挪向巫连手心处的纱布: “我想,她现在已经被找到了。” 第15章 西蒙与葵纹 巫连下意识地抬起手掌看了看,随后目光复杂地缓缓放下,抬眼看向白野鹭: “你在怀疑,是红鸮?” 白野鹭直视着他,眼神不掺杂任何拐弯抹角的情感,只是在直视着他而已: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巫连发出一声苦笑: “呵呵,也是。” 他从来没怀疑过老鹭的情报能力,何况他也早就察觉到了红鸮相比其他刀娘的不同。 只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倒是没有被逼上什么绝路,不过在刃御师这条路上,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明天就是考核了,我能不能从这破地方走出去、去干我自己想干的事儿,这一切都全要靠红鸮。” 白野鹭摆了摆手,似乎是早就料到巫连会这么说: “我不是在劝你什么,你的性子我也清楚,何况这的确是一个不得不抓住的机会......呵~盖了帽儿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刀娘啊,我一个没兴趣当刃御师的,都有点眼馋了。” “我告诉你这些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她的身份是个危险,当然,她本身恐怕也是。 你们刚相见就闹出了个大事儿,等以后,你和她打出了名堂、有了影响力,身不由己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明里暗里的刀子,自然也就不会少。” “人啊,想安安稳稳活着,最怕的就是卷进什么不该卷进去的事儿,不是么。” 巫连淡淡一笑: “从决定要在刃御师这条路上磕到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怕过什么刀子。何况老鹭你也知道,不仅是小鸮,我也不是寻常人嘛。” 白野鹭轻笑着点点头,在转椅上晃了一下,转过身去喃喃道: “手上一旦沾了血,想收可就收不回去了。” 巫连看着他的椅背,语气平静: “拔刀了自然就要做好被砍的觉悟,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哪怕是受挫了,我也只会怪自己还不够强。” “哈哈哈~哎——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想要把刃御师这条路走到底,也不知道打了什么鸡血,谁又能劝得动你呢......” 白野鹭端起手中的咖啡杯,目光停留在咖啡表面的一团越来越大的浮沫上: “不过呢,希望那把刀......对得起你今后为她所做的一切。” 巫连垂下眼帘,依旧是淡淡笑着,将手里的报纸放到桌上,起身: “会的。” “出门别忘了把门带上。另外,还是那句话,记得挣到钱了先给我,就当是对我的超级万事通n2型单兵无线高传输速率叮叮咚咚巨尼玛钮匹通讯终端的补偿了。” “......” “你好,这是我的考核申请表,明天才开始,我今天报名,没有什么问题吧?” 伶刃事务所内,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接待员接过巫连递来的表格,在看清上面的名字后顿时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随后脸上的惊讶转变成了没掩饰住的些许轻蔑: “是你呀?小哥,昨天下午,事务所分配给你的那位刀娘已经过来解除考核签定了,你难道不知道?” 巫连无奈地耸耸肩:“看清楚了,上面刀娘的名字不是她了。” 接待员这才看清,在刀娘姓名的那一栏表格上,赫然写着“红鸮”二字。 “原来如此,还以为你又要放弃了呢,这次的把握有几成?” 巫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算上这次的话,对方已经为自己办理过六次考核签定了,估计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想当刃御师想疯了的傻子吧。 他倒也懒得和她纠缠:“没有把握,随便考着玩的。” “哎,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接待员撇了撇口红抹得太红以至于像是吃了小孩的嘴,碎碎念着给巫连扣上章。 ...... 走出事务所的门,一股冷风呼地吹来,激地巫连有些浑身发抖。 他连忙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把拉链拉好,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说过要给红鸮买衣服来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走了没多久,巫连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进了一家类似于商场的设施。 这里虽然大致的布局和巫连前世的商场不太一样,但也是由一家家的店铺组成的。 巫连随意地走进一家店铺,目光在一排排衣架上来回扫过,忽然间停留在一件连衣裙上。 这件裙子无论版型还是色彩搭配都算不上多特别,款式比较简洁,整体是带有灰黑格子图案的米白色。 不知道为啥,巫连总觉得这件裙子还是蛮适合红鸮的,不过他也不知道红鸮会不会喜欢。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巫连就忍不住笑了笑——她就算觉得一般般,恐怕也会说喜欢吧。 但很快,巫连就是微微一愣。 他好像还根本不知道红鸮的衣码有多大。 “罢了,先看看。” 巫连走到那件衣服前,打算先看看材质什么的,再比划比划,至少他抱过红鸮,应该能量出个大概。 可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那件连衣裙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明显是女孩子的手竟也一同凑过来,抓上了那件衣服。 巫连脑子里正想着事情,一时间便也没反应过来,和那只手碰到了一起。 可下一秒,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面板,骤然在他面前展开。 【——战斗属性——】 【刀种:打刀】 【品质:a】 【锋利度:49】 【耐久度:89】 【刃身强度:42】 【灵能适应:30】 【——肉体属性——】 【攻击:59】 【防御:55】 【敏捷:35】 【会心:67】 【忠诚度:82】 ...... 巫连微微一愣,瞳孔缩小了一瞬。 他扭过头看向左侧,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黑发单马尾少女正和他一同伸手抓住了那件衣服,对方的表情显然也有些尴尬。 “刀娘吗......”巫连的眼神不易察觉地缓缓一凝。 她也想要这件衣服?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片刻过后,巫连淡淡笑了笑,松开了手,做了个礼貌的“请”的手势: “女士优先。” 仿佛是没想到巫连会这么大方,少女显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地刚要打算说些什么时,不远处正在和售货员交谈着些什么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葵纹?” 巫连简单打量了下他的模样,对方长得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不过可能会稍大一些;金黄色的头发虽然有些稀疏,但看起来是经过细心打理的,穿着虽然休闲,但同样十分得体,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就比较与众不同。 那位刀娘少女闻言转过头去看向他: “主人,那个......这位小哥和我一起看中了这件衣服,不过他人好好的,貌似要让给我呢。” 主人? 巫连淡淡地看着男人,显然他就是这位刀娘的刃御师了。 男人闻言,连忙笑着伸出手: “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兄弟,看来我家葵纹的眼光有点太过接近你的审美了,实在谢谢!” 巫连倒是无所谓,同样笑着和他握手: “没事没事,衣服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何况......” 他看了看一旁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那件连衣裙取下来、放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对的刀娘,那件衣服在她身上大小显得刚刚好,可他看得出红鸮的体型比她要矮小得多,显然不合适的。 “我家那位可能不太喜欢这款式,我也只是随便看看。” 男人笑着点点头,自我介绍道: “我叫西蒙,是位直席刃御师,兄弟你......该不会也是吧?” 巫连微微一愣,随后顺着西蒙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 自己塞在胸口口袋里的考核申请表露出了一角,那上面恰好是伶刃事务所的logo。 “啊,”巫连笑着将表格塞好:“是,当然也许不是,我明天正要参加考核,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才算是同行。” “我叫巫连。” 第16章 病娇?我巫连亲的就是病娇! 仅仅是让了一件自己已经不需要的衣服,就让西蒙如此坦诚,这倒是让巫连有些惊讶,不过更让他惊讶的则是西蒙自我介绍的身份——直席刃御师。 这个世界上的刃御师大致可以分为三类:自由刃御师、属席刃御师,以及哨政刃御师。 自由刃御师自然很好理解,就是全凭借个人能力混饭吃——不依靠任何组织,也不归属城市政府。巫连如果正式当上刃御师,那么大概也是这一类人。 哨政刃御师,粗略理解,可以看作就是由刃御师组成的军队,由各个大型城邦的精英刃御师组成,他们的分类比较杂,但往往承担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比如清剿血灾、镇压城市暴乱,以及探索异陆。 而属席刃御师,则是隶属于城市机关的、也就是拥有正规职业的刃御师,这类刃御师是数量最多的,在紧张时期,他们的任务往往是协助哨政刃御师进行城市安防,而在一般情况下,培训刃御师、协助伶刃姬开发与培育,以及一些刃御师竞赛的举办则是他们要干的活。 在巫连的记忆里,属席刃御师分为见习、侧席、直席和首席,光是从排序就可以看得出,直席刃御师的身份,在大部分人中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有分量的了。 西蒙在听到巫连还没通过刃御师考核时微微愣了一下,但也并没有把姿态拉高,而是继续笑道: “哦~这样啊,我经常会参加一些竞赛的,如果巫连兄弟你通过考核之后也没事打打比赛,说不定我们俩还会碰上呢。” 巫连依旧是同样笑着:“也许吧。” 说罢,他便像是有什么很急的事一样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随后略带些许歉意地指了指表盘: “那,咱们有缘再见吧?我要再去挑挑衣服,然后赶紧回家了。” 说实在的,虽然西蒙看起来人还不错,但巫连依旧是谨记着老鹭说过的尽量少露面,对方既然是科隆沃城的属席刃御师,那便也不排除是隶属于城防部门的刃御师;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很可能也会对昨晚他们杀了巡警的事情有所耳闻,再怎么说,自己和他纠缠太多也是不好的。 西蒙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好啊,那再见,兄弟......对了,谢谢啊!”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巫连回过头来摆了摆手,就此离开。 西蒙的刀娘葵纹,此刻正满心欢喜地和售货员一起把那件连衣裙装在纸袋子里,转过身来便看到自己的主人正望着巫连的背影发愣。 “怎么了,主人?” 西蒙回过神来:“啊,没什么,只是......” 他的目光看向巫连又拐进不远处的另一家店铺: “感觉这兄弟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啊。” 以前遇到的人,无论正常人还是刃御师,基本都会在听到他直席刃御师身份后发生态度转变,倒也不能说是毕恭毕敬,不过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 但巫连却显得面不改色,和他聊天也依旧像是在和正常人说话;这种被正常对待的感觉让西蒙感觉很新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常地和人聊过天了。 虽然身为直席刃御师,但西蒙并不是什么喜欢高高在上地颐指气使的人,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无法结交一些正常朋友而苦恼,也正是因为如此,巫连那种云淡风轻但又显得无比从容的姿态,让他十分在意。 葵纹抱着那件衣服,也在一旁嘀咕道: “嗯......感觉那小哥的确是个好人呢,我也觉得他蛮有意思的。” “哎?不过刚刚主人和他聊天,我有听到一些,小哥是不是要参加考核来着?会不会我们明天......” 闻言,西蒙这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轻轻拍了下大腿: “对啊,还真说不定......” ...... “我回来了——!” 吱呀一声,巫连推开屋门,搓了搓有些冻红了的手:“嘶~好冷啊。” “主人!欢迎回来~!!” 红鸮的身影倏地闪出,小步快跑着迎上来,脸上泛着洋溢笑意。 出乎巫连意料的是,她腰上居然围着一件围裙,而且房间内也隐隐弥漫着一股饭菜的扑鼻香气。 巫连一把将红鸮抱住,揉着她的脑袋,随后向桌上看去,只见那上面正摆着几道家常菜,被刷得干干净净的碗里盛着冒尖儿的米饭,无论饭菜都蒸腾着热气,让在外面冻得够呛的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鸮你......还会做饭?” 巫连不免有些惊讶,他从来没听说过刀娘还会这种家务的。 红鸮乖巧地点点头,脑袋在巫连的手里蹭了又蹭: “当然啦,毕竟我可是主人的刀娘嘛~!好啦好啦,主人不要站在这儿啦,把衣服换一下然后吃——” 红鸮的声音戛然而止,巫连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向她,却顿时愣住了。 只见红鸮的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扬起的嘴角也随之微微压平,先前的可爱神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中隐隐透露出的...... 晦暗的杀意? 在巫连诧异的目光中,红鸮缓缓地伸手抓过他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掌,将其放在自己嘴边,随后伸出舌头...... 舔了一下巫连的手背。 巫连的手忍不住微微一颤,那丝丝凉意自然不难受,但他看出了红鸮的不对劲。 下一秒,她那逐渐失去泛光的眼睛掠过一丝恐怖的笑意,嘴角也再次轻轻勾起: “怎么回事呢~主人?” “你的身上......” “为什么会有其他母狐狸精的味道?” 巫连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小鸮,我......刚才去给你买衣服来着,不过很不巧有另一位刀娘和她的刃御师在选衣服,不小心我俩的手撞上了,所以就......” “哦?” 红鸮一步上前,和他贴得无比接近,近到她踮脚抬起头后,巫连的视野里只剩下了她那张虽然好看、但表情已经略显疯狂阴暗的脸。 巫连感到一只手顺着他的胸口缓缓抚摸着向上,最后一丝柔软的凉意落到脖颈,虽然动作轻柔温和,但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是吗?我该怎么相信主人的话呢?” “主人可别忘了哦?你答应过红鸮的......” 红鸮红色的眼中再次掠过一道更加血红的凶光,她依旧是不怀好意地癫笑着,仿佛一只吸血鬼正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只会和红鸮一个人契约,对吗?” 巫连猛地咽了口口水,他这下彻底敲定了—— 她这不是病娇是什么啊! 眼前红鸮癫狂痴笑的表情越来越近,脖子上的凉意也不知为何越来越甚,求生的欲望激发着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最为合理且安全的对策。 但很快,巫连的脑子就被一道忽然间闪现出来的想法贯穿: 思考,什么思考?思考什么? 病娇? 妈的,老子穿越过来还能让你区区一病娇给按趴下? 巫连的眼神骤然间清澈了。 下一秒,他目光一狠,一手伸出揽住红鸮的腰,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脑,整个动作完成得极其流利干脆,紧接着,在红鸮那由痴狂转为震惊的目光中,巫连猛地俯身低头,向下凑去! 唇与唇骤然间相碰,先是浅浅地接触,随后,感受到了那柔和温软触感的巫连竟忍不住继续向内探索着,唇舌相触、气息交融,他动作果断而又坚定,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次接吻。 “呜——噫......!” 被吻住的红鸮从嘴里挤出两声惊诧的低喊,但很快,她便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和谁做什么。 索性,她也伸出手臂,轻柔顺从地揽上巫连的脖颈,对方也缓缓地扶住她的身体,把她温柔地抱在怀里。 微闭着眼的巫连可以模糊地看见红鸮的表情,她脸上那先前的病态神色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与寻常少女无异的温柔依存。 怀里传来的轻微颤动更加确信了巫连的想法。 他没赌错。 虽然刚才的情况的确有点可怕,但...... 正在和自己接吻的红鸮,似乎也还挺可爱的。 “该死,总不会我正在接受这种奇怪的设定吧......?!” 第17章 迟到 这场略显荒唐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巫连只觉得自己嘴里那股逐渐蔓延开来的甜丝丝味道已经快要占据整个口腔了,这才略有些恋恋不舍地缓缓松口。 一道细长的银色丝线自二人唇边缓缓拉出,被红鸮轻轻一伸舌头划掉。 巫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抬眼望向她,红鸮的表情已经回归正常,并且脸颊上还隐隐泛起一丝...... 红晕? “主人......我......您这是......” 红鸮的嘴轻抿着,仿佛在回味方才的吻一样,支支吾吾地开口,羞涩而又犹豫的表情简直可爱到不行。 巫连淡淡笑着,再次摸上她的头: “这是我对小鸮的表示哦,为了证明......我真的只会和你一个刀娘契约。” “!!!” 沉稳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红鸮脸上的红晕更甚了,她嘿嘿地歪头傻笑,眼里都快蹦出爱心来了。 巫连面不改色地摸着她的头,可眼底却勉强压下了一丝心有余悸。 红鸮现在的这样子,简直都快让他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出幻觉了。 可那突然间感知到的杀意是怎么一回事? 在心底不知道松了多少口气的巫连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及时,不然就连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难道老鹭说的没错,她真的......是个危险? 巫连的眼神复杂了不少,但很快,他便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再想那些事,从身后掏出个纸袋子来。 就算是又怎么样? 至少她对自己的要求很简单——身边只有她就够了。 而这要求,同样也是巫连本身就有的想法。 而红鸮在看到巫连身后的袋子时,脸上的感动也瞬间变得欣喜: “是给我的?主人给我买什么啦?” 巫连依旧是淡淡笑着,用力搓了搓她的脑袋瓜: “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聪明嘛。” 他打开袋子,里面躺着一套纯白色、带有黑灰色稀疏纹路的纯棉睡衣。 “本来想给小鸮买两件日常穿的衣服,不过看了一圈儿感觉都不怎么样,后来想起你也不能总是穿我的衣服睡觉,所以就先给小鸮买套睡衣了,看看这个款式大小怎么样?” 红鸮开心地把睡衣从巫连手里拿过,双手捧着凑到面前,用脸颊一顿磨蹭,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正在主人沙发上打滚的猫。 很快,她把脸抬起来: “质地很柔软,也很舒服,但是......” 巫连微微一怔:“但是......什么?” “但是......这上面没有主人的味道!” “......” 巫连先是愣住,随后捏了捏她的脸: “傻孩子,这不也是我买给小鸮的嘛?所以......呃,和我的衣服......在意义上是相同的,对......就是这样。” “嗯......也是!” 被巫连像哄小孩一样说服了的红鸮欢快地抱着衣服跑到床边,将其规规整整地叠成块放在枕头上,然后又满脸红光地小步跑到桌边,托着腮看着已经端起碗筷的巫连: “主人快尝尝!是我的手艺哦!” 巫连点点头,夹起一口菜塞在嘴里。 不得不说,虽然他自己也会做饭,但长久以来的独居生活让他习惯了只做那种单纯用来填饱肚子的饭菜,这么好吃的饭......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了。 他欣慰一笑,猛地往嘴里拨了一大口米饭: “很好吃!” 说出这句话后,巫连的眼底也隐隐泛起一丝惆怅。 说起来,也好久没吃过别人为自己做的饭了。 “哎嘿~主人连吃饭都是这么可爱呢~“ 巫连抬起头,夹起一块肉,猛地塞到她嘴里:“到底是谁可爱还说不定呢。” “我知道小鸮用不着进食,但你是有味觉的对吧?所以还是先吃饭吧,待会儿给你再上点刃药,今晚早点睡,明天要正式考核了,养足精力。” “唔唔!唔......!嗯!” ...... 月光下,穿着巫连新买的睡衣的红鸮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巫连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把那瓶蓝色的药液倒出来、在她撸起袖子的手臂上来回擦拭。 【耐久度:82】 “嗯......是因为喝过那些人的血,状态好多了吗?吸收得也很快......感觉已经和新刀差不多了。” 巫连一边看着红鸮的数据面板,一边碎碎念。 红鸮眼神有些发直地看着他,巫连的手很温柔,握着她的时候力道很轻,擦药的时候也是像抚摸一般轻柔,让她白皙的脸上再一次泛起微妙的殷红。 “主人......你的那个朋友......找你去聊什么了呀?” 巫连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擦拭: “没什么,老鹭说,他可能知道了你是哪来的。” 闻言,红鸮顿时怔住了片刻,过了许久,才抿着嘴开口: “那......主人你也知道了......我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 她倒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是因为她不会撒谎,还是因为她对自己没有半点防备? 巫连的眼睛仔细看着刃药在红鸮胳膊上的吸收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轻轻地帮她把袖子放下来: “嗯,知道了,或者说,就算老鹭不告诉我,我也多少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那,那主人你会不会,会不会......” 他看出了红鸮眼中的担忧和顾虑: “会什么?因为害怕,把你丢了?” “嗯......” 红鸮依旧是抿着嘴,缓缓低下头。 巫连的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抽。 把你丢了?老天保佑,虽然我确实不想,但就算是想——我也不敢啊! 正低着头的红鸮,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缓缓握住、抬起,指缝被巫连的手指交合上,十指相扣。 下一秒,额头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巫连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到的是巫连那依旧深邃而又坚定柔和的目光。 他扣着红鸮的手,同时将她轻缓地揽进怀里: “不会的,你是我的刀娘,那就一辈子都会是,小鸮你可能不正常,但我同样也不是正常人......” “挺般配的,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巫连感觉都有点被自己腻歪到了。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对刃御师和伶刃姬互相之间说这种......近似于情话的话吗? 但显然,这话对红鸮很管用,她脸上的羞涩和感激更甚了,随后便一下子扑过来,埋在巫连的怀里,声音很细很轻: “嗯!我永远都是主人的刀娘!明天红鸮会加油的!一定要和主人一起,成为最强的刃御师和伶刃姬!” “虽然我同样很感动,不过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貌似有点中二啊。” “主人,什么是中二?” “呃......没什么,睡觉吧。” 巫连轻轻地把红鸮侧着按倒,自己也躺在旁边,把被子往她那边拽了拽。 红鸮也不多问,不过依旧是乖巧地躺着,睁大了眼睛看向巫连。 巫连:“......” 讲真的,这丫头不露出那种病娇般恐怖的神态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可爱啊。 睡意逐渐涌上,眼皮也开始发沉,很快,巫连便睡着了。 睡得很早,也很香,那么自然,美好的睡眠时间也会过得很快。 次日。 意识变得清晰时,巫连便只觉得胸口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压在上面,让他喘不上气来。 睁开眼,一团银色的发丝糊了自己一脸,巫连拼了命地用力,这才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红鸮推开,随后坐起身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而红鸮也睁开朦胧睡眼,打着哈哈坐起身来: “主人......一大早就把我弄醒,怎么回事嘛......” 巫连的眉毛颤了颤,随后诧异地皱起: “你不是不用睡觉吗?” “啊?对呀......不过主人昨晚太舒服了,忍不住就睡了呢~哎嘿~” 巫连的脸拉了好长:“别再莫名其妙说那种又奇怪又糟糕而且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了啊喂!” “话说回来,几点了?” 意识到外面的太阳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巫连迅速从床头拿过自己的手表,目光在落到表盘上时针指着的“9”时,当即浑身一僵。 “快!!!!小鸮!!!!要迟到了啊啊啊啊!!!!!!” 第18章 这就是现实 “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开始!你就负责充当闹钟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睡觉!” 快步如飞拽着红鸮赶路的巫连脸都快发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习惯早起的自己,今天居然会起得这么晚! 是因为什么呢?自己昨晚睡得太早、过于安逸了? 还是因为......怀里这个病娇抱枕实在是太舒适了? 可很快巫连便将所有可能的原因抛之脑后,专心赶路。眼下离考核只有不到十分钟了,要是他迟到了,别说什么刃御师了,连需要定期做保养的红鸮他都喂不起。 而红鸮则一边沉浸在被主人拉着手的欣喜里,一边嘟着嘴辩驳: “还不是因为主人贪睡......哦~!我明白了,亲爱的主人是需要我来充当迟到的借口吗?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呢,谁让主人是离开我就连按时起床都做不到的小可爱——” “闭嘴啊!!!!” ...... “请预备刃御师按各自分配到的号码进场等候考核,请注意...... ......二号刃御师已入场,请三号做好准备......” 在大喇叭的提醒声下,巫连终于是赶在了最后一分钟拉着红鸮冲进了考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刚刚分配到的号码: “四号......不好不赖吧。” 虽然他没有什么考试恐惧症,但一直以来的直觉告诉他,什么都当第一也未必是好事。 红鸮踮着脚,一边嘴里叼着顺路买来的烤肠,一边把另一根往巫连嘴里塞: “别饿到了嘛,主人,反正也来得及,先吃点嘛先吃点嘛,别把我亲爱的主人饿到了呢~” “我不吃——不吃啊——等会——等——” 和巫连一起站在考场外的,还有两对刃御师和伶刃姬。站在他们前边的一位刃御师听到声响后回过头去,恰巧看到红鸮正将一根烤肠塞进巫连嘴里的景象,顿时忍不住嘿嘿一笑: “嘿嘿,小兄弟,看来你和你的刀娘关系很不错啊?” 巫连有些无语地两三口把烤肠吃进嘴,费力一大口咽了下去,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留着络腮胡子、相貌普通的刃御师,笑着回应: “哈哈,还好还好。大叔你也是参加考核吧?感觉状态怎么样?” 面前的大叔刃御师憨笑着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那张标注着“3号”的号码向巫连晃了晃: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之前和北浪训练了很多次,只是偶尔及格......当然,那几次明显是碰运气的成分更多些,哈哈哈~” 大叔身旁,一位看起来十分恬静、气质略显优雅的淡蓝色长发女人微微侧过头来看向正在聊天的二人,在听到大叔刃御师说“偶尔及格”时,眼中掠过一丝愧疚,随后再次转过头去。 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就是这位大叔的刀娘“北浪”了。 这一幕被巫连看在眼里。 “别气馁大叔,运气往往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大叔依旧是扬着眉毛笑着,不过嘴里也叹出口气来: “哎——也罢,我也想好了,这次考核要是过了,我就带着北浪继续冲击比赛,多挣点改善改善生活;要是没过......那我就变买一下家产,带着她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风景。” “科隆沃城说到底还是和其他的那些城一个鬼样子啊,待久了真的太压抑了。北浪还没出过远门,我啊,不想让她对世界的印象仅限于这座破城。” 闻言,北浪的背影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她回过头来,眼眶里似乎蓄积了些许泪水: “原来......您没打算把我送去重铸......?” 闻言,巫连不由一愣。 而大叔则很快看向她,肯定地点头,随后像是安抚一般,侧过身拍了拍她的背: “你啊,就是傻姑娘嘛,虽然还没契约,但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刀娘看待了,重铸?那是什么啊,看着活生生的女娃子就这么掉进炉子里了,我可不忍心嘛。” “呜呜呜......我......我实在是不够努力,害得您想了这么多,如果您当初挑的是别的伶刃姬,说不定已经当上——” “哎哎哎,怎么越说越起劲了呢,刃御师什么的我无所谓嘛,待会放松心态,咱们就当是去玩了,好不好?” “......” 巫连看着因久久压抑的情绪而羞愧抽泣着的刀娘北浪,以及站在她身旁不断安慰的大叔刃御师,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显然,他俩是没有任何背景、全靠自己的努力来走刃御师这条路的,说白了,就是纯纯的业余刃御师。 而眼下,自己与红鸮又和大叔与北浪的境遇有什么差别呢。 这个世界,并不是被像巫连这种凭靠着一腔热血埋头硬冲的刃御师独占鳌头,而是像属席或哨政刃御师那样的人的主场。 这些刃御师,才是人们在战争和抵抗血灾时的中坚力量,同样,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拥有着最丰富的资源。 像伶刃事务所这种地方,只不过是给平民刃御师和未经过特别严苛锻造的伶刃姬一条出路,能真正从中走出的优秀刃御师和伶刃姬,少之又少。 在刃御师这条道路上,有人靠权力,有人靠财力。 二者都没有的,就连老生常谈的天赋和努力都像是个笑话了。 时常地,每当想起这世界的现状,巫连都会忍不住暗暗咂舌,这就是现实啊。 不过还好,他巫连本就没打算在这个世界上循规蹈矩。 既然把这里当做一本小说来对待,那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小说罢了。 身为写手,他知道什么是最可能的剧情发展,也知道,这种世界究竟需要什么来煽风点火。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 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红鸮,砍出一片腥风血雨。 至于原因? 只要变得足够强了,原因什么的,很重要吗? 思绪一时间扯得有些过远了,喇叭里再次传来的响声也将巫连的想法打断: “二号刃御师已结束考核,请三号刃御师入场......” 前方刚刚帮北浪擦干了泪痕的大叔转过头来,冲着巫连又是嘿嘿一笑: “嘿嘿,小兄弟,见丑啦,等我出来再聊!” 说着,他便牵着北浪的手,一步步走进了考场的大门。 巫连和红鸮也挥手: “好,加油啊大叔,注意安全!” “加油啊,蓝色头发的大姐姐!” 而大门打开的同时,一批工作人员也随之进场,开始了机仆的重新配置与更换;但巫连注意到,有四五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去。 见状,站在一旁的红鸮开口了,声音很轻,只有巫连能听清: “不会死掉了吧?” 巫连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死掉了的话就没必要这么急了,看起来像是单纯的刃御师受伤......不过,看这情况,第二组应该是栽了。” 果不其然,巫连的话刚说完没多久,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便快步跑了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担架上高声哀嚎惨叫着。 他的右臂几乎是齐根断掉了,断裂口并不平整,显然是被大口径子弹击中而崩碎的,白森森的骨茬十分显眼,伤口处汨汨流淌着鲜血,将他身下的担架都染红了大半。 而在那些迅速离开的医护人员身后,巫连看到,一位刀娘神情淡漠地缓缓走出,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心神色,反倒是充斥着嗔怪和无语。 她抱着胳膊,看着被抬走的二号刃御师,撇了撇嘴: “切,白费老娘工夫,真是废物,明明我这边都快砍完了,自己却保不住自己,活该你一辈子都当不了刃御师!” 巫连眼神微微一凝,看了她数秒钟后,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理会。 毕竟是没有契约的刀娘,她们往往不会、也没有义务要对事务所分配的刃御师尽职尽忠,或者说眼前这刀娘的冷漠姿态,才是他们这些刃御师遇到的刀娘的常态,像北浪那样没契约还会对刃御师如此上心的刀娘,反倒是少数。 虽然他听不见那刀娘说了些什么,但那种冷漠中带了些许嘲弄的目光,巫连并不是没有见过。 甚至,他已经见过了好几次。 大门缓缓闭上,可就在喇叭宣布考核开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扇刚刚紧闭的大门却又缓慢地打开了。 第19章 考核!现在开始! “怎么回事?这么快......” 巫连的瞳孔骤然一缩,考核这么快就结束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大叔受伤了! 果然,下一秒,依旧是好几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率先跑了进去,把浑身是血的大叔抬了出来。 大叔不像刚才那位刃御师一样断了胳膊,但他的情况却在巫连看来更加不容乐观,他的腹部有一道弹孔,鲜血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缓缓从中溢出来,相当触目惊心。 而北浪则紧随其后冲出来,她的本体刀刃都还没来得及收起,只见她一头扑在担架上的大叔身边,眼眶里充盈着泪水: “您......您坚持住,是我......是我太弱了,是我太大意了,我没想到......呜呜......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红鸮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显露出一丝不忍: “怎么会这样呢。” 巫连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抹疑惑。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考核了,显然,那位大叔也同样不是,但无论是大叔还是二号刃御师,都下场得一个比一个快,这是往年刃御师考核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大叔的生命安全,这里的医疗水平足够好,区区一个枪伤,只要救治得及时倒也还算没什么问题,不过身体上可就要受老罪了。 巫连在意的是,这次考核会不会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请你离他远一些,我们会提供最好的急救措施,相信我们!让开些!” 北浪被两位工作人员挡开,不再被允许跟随,于是只得立在原地,目视着浑身是血的大叔被抬走。 而在她身后,先前那位二号刃御师的刀娘迈着步子闲散地走了过来,看着已经远去的那些医护人员的背影,不屑地“切”了一声: “妹子,那大叔又没和你契约,值得担心成这样吗,大不了死了换一个就是了?” 北浪缓缓收起自己的刀刃,抿着嘴低头,望着手上沾着的大叔的血,努力忍住泪水不让其溢出眼眶: “不,要论契约,我也只会和他契约的,他答应了我要......所以......我才想变强些,如果够强的话,他就不会分心,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了......” 那刀娘看北浪的样子,倒也有些于心不忍,只见她拍了拍北浪的背: “好啦,妹子,你的那位刃御师啊,还有我跟着的那位,他俩都死不了的;何况要怪也不能怪咱们不行,今年那些考核的都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毛病,老娘的训练简直都相当于白费了。” 巫连眸光一动,他听到了那刀娘的话,于是问道: “怎么,这次考核的内容和以前不一样?” 二号刃御师的刀娘闻言看向巫连,在看到他身边站着的红鸮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着胸道: “对啊,不知道他们那群疯子给这些破铜烂铁搞了什么名堂,那些机仆的战斗欲望更强了,作战压力大了不少,而且对刃御师的针对攻击也变多了——” 说着,她扬了扬下巴,指着担架被抬走的方向:“和我合作的那位刃御师,那个废物就是分心了,光顾着给老娘我下指令,自己却被打没了一条胳膊。” 她啧啧地咂了两下舌,随后抬眼看向巫连: “要我说啊,小哥儿,还不如领着那妹妹去干点儿别的呢,找点儿适合退役伶刃姬干的活不也挺好吗?非要像那两个傻子一样往上送啊?一会儿被打成筛子了,哭都找不着调儿。” 闻言,巫连只是淡淡一笑: “啊,来都来了,不试试怎么行呢。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了。” 这刀娘看起来可能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实在是让人不太喜欢,但巫连听得出对方是在劝他。 而也就在这时,喇叭恰合时宜地响了: “三号刃御师已结束考核,请四号刃御师入场......” 巫连牵起红鸮的手:“走吧,小鸮。” “嗯!” 看着二人的身影缓缓被紧闭的大门遮掩上,那位刀娘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旋即一把揽住了北浪的肩膀: “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哦,妹子,别哭了嘛,待会儿等那个小姑娘出来,他仨个刃御师躺病房里当病友,我请你俩去吃个饭,怎么样?” 表情凝重羞愧的北浪刚刚抹干净眼泪,转而就被这刀娘的话逗得险些破涕而笑: “前辈,我......哎......好吧,不过我感觉,那个小哥似乎很有信心啊。” 二号刃御师的刀娘将信将疑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这么一说,确实感觉他看起来还蛮靠谱的,不过像这样‘看起来靠谱’的人,可也同样多了去了......” 考场内。 “小鸮,唤出本体,精神链接——开始!” 唰地一道红光闪过,红鸮的右手中顿时凝聚出一柄黑红直刀,而巫连的双眼也随着精神链接而骤然变红。 “请注意,考核现在开始!” 监考员的机械般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与此同时,始终悬浮在空旷考场正上方的一处蒸汽动力飞艇下部,一排排的舱门被齐刷刷打开,旋即从中坠下二十几道黑影。 “铿——铿铿铿——!!!” 接连好多次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巫连抬眼向前望去,只见从高速坠落而激起的烟雾中,缓缓显露出二十几道身影。 机械与电流发出的滋滋声与齿轮运转的咯吱声交合响起,那些从高空中极其夸张地直接跳到战斗场地内的东西,终于动了起来。 “十五台步兵机仆,六台重装机仆......搭载的武器不再只局限于一种了,这些机仆的火力有所加强......还有百夫长......” 烟雾正中央,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地支起身子,在齿轮与关节的咬合声响下,它唰地从两侧胳膊上展开了两挺转轮机枪,与此同时,它背后也缓缓展开了一个装置,黑黝黝的管状物体前伸,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武器的炮口。 “榴弹发射器,两挺转轮机枪,电磁陷阱......应该还有链锯剑。” 巫连迅速地将自己所能了解到的信息通过精神链接转达给红鸮,同时忍不住咬了咬牙关。 “怎么回事,这次考核来这么猛的?” 红鸮缓缓释放着自己体内的杀意,手腕翻转挽了个刀花,眼神冰冷: “没关系的,主人,我不怕。” “好,那就上了!” 而与此同时,考场边缘一圈高墙上所矗立着的观察台里,一位身穿黑青色制服的金发男人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他还真是来考核的?” 这个男人不是别的,正是昨天巫连在服装店遇到的西蒙,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那位名叫葵纹的刀娘。 二人此刻站在这儿的原因没有别的:他们就是本次刃御师考核的考官之一。 葵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在战场中央闪转腾挪、很快便撕碎了一位步兵机仆的红色流光,忍不住发愣般轻轻感叹: “那位......就是小哥的刀娘吗......好快。” 而西蒙的注意力却全在巫连身上,他眉毛一挑又一挑,有些诧异: “巫连兄弟,他这是......什么战斗方式?” 此时战场上的巫连,正拼了命地跟着高速移动的红鸮一同奔跑,二人的距离非常近,而细看之下可以发现,红鸮居然是拽着巫连的手一起行动的。 “主人,跟得上吗?” 红鸮表情淡漠地翻身躲过一排射过来的子弹,同时时刻将巫连护在身后,但巫连脑海中传来的话语却充满了担忧。 “没事的,我把你的十点速度分给了攻击和防御,这样就跟得上了。何况,看起来我们的战术奏效了。” 巫连所说的战术,是针对这些机仆新的机制而临时制定的。 从前面两组的情况可以看出,这次考核中的机仆似乎会更加有预谋地刻意去攻击刃御师。 因此,巫连在刚刚建立精神链接时便向红鸮传达了两个信息: 第一,在这场考核里,他不会随便将红鸮的某一项数值恰到好处地调成100,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各项能力明显不对劲的刀娘,肯定会让他人生疑。 第二,他要红鸮时刻带着自己行动,寸步不离。这样可能会牺牲一些速度上的优势,但同样地,有红鸮在,巫连便不会成为一个孤立无援的攻击目标,这样就不至于因为受伤而考核失败了。 如此一来,剩下的,便只需要交给他们的临场发挥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台重装机仆见红鸮连续躲开了数次扫射,脚下齿轮连连转动,展开了两排轮子,随后它的身体借助脚底的滑轮,猛地一个横移,竟速度极快地绕到了正被红鸮护在身后的巫连面前! 第20章 朝哪儿砍呢?! 噼啪的齿轮运转声响起,巫连睁大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台重装机仆右臂所展开的锐利钢刀。 这么快? 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反应,在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刃朝自己面部直刺而下的同时,巫连身形猛地向下一沉,与此同时,一道红光倏地自后向前窜出,稳稳地将重装机仆的攻击拦住。 “铿——!!!” 巫连见红鸮出刀挡住了攻击,眼神骤然一凝:“斜向上攻击颈部,那里是防御薄弱区!” 下一秒,红鸮的刀锋猛地向前一顿,格挡振开机仆的钢刃后,手腕翻转反手握刀,贴着机仆的胸口便向上直直刺去,锐利的血红色刀刃越过了它脑袋上的正面装甲,顺着下巴狠狠地刺穿了它脑袋里的零件。 这台重装机仆顿时身体一软,全身的齿轮也随之停转。 “五点钟方向,六名步兵机仆,正在准备开火!” 在红鸮结果这位机仆的同时,巫连也丝毫没有闲着,他的目光在战场上飞速扫视,一旦有情况便立即通过精神链接传达给红鸮。 刀上还挂着报废的重装机仆的红鸮眼神微动,当即一把抓住它的肩甲,猛地向右后方一扯! 在巫连的洗点作用下,她的攻击属性已经达到了非常恐怖的73点。 肉体属性中的【攻击】,其实不仅代表着笼统的战斗力,同样也代表着身体强度。 73点的攻击,别说重装机仆了,只要红鸮想,哪怕是一辆小卡车,她抬起来都是轻轻松松的。 这就是伶刃姬的恐怖之处,几乎每一位伶刃姬都是天生怪力,她们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重装机仆被红鸮挡在二人身前的同时,一排排步枪子弹已然接踵而至,恰到好处地被重装机仆的厚重装甲牢牢挡住。 而红鸮也死死地将巫连护在自己身后,这么做是确保哪怕子弹穿过重装机仆的缝隙射过来,优先打到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铛铛铛铛铛!!!” 子弹打在装甲上发出的金属交击声轮番不断,不过数秒钟过后,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巫连与红鸮顿时一同意识到,这是那几台机仆在换弹! “上!小鸮,我把你的速度往回加20点,暂时先不用管我,优先解决那几台拿枪的步兵和剩下的重装!” 【攻击:73——63】 【会心:88——78】 【敏捷:60——80】 红鸮果断地一把丢下刚才被当做护盾的重装机仆,周身杀意瞬间释放,身体化作一道已经略微拉出残影的黑红色流光骤然窜出! 未等机仆换完子弹,那道红色流光便已在机仆队形里极快地划出一道“z”字,随后,红鸮反手持刀半跪在地的身影方才显现。 “噼啪——咔嚓——!!!” 下一秒,金属零件掉落在地的噼啪声响起,那些位于红鸮攻击轨迹内的机仆不约而同地一齐摔倒在地,当即四分五裂,碎得不能再碎。 六台步兵机仆、三台重装机仆——秒杀! 看台上,西蒙的眉头一跳再跳,他的瞳孔不断缩小,死死盯着考场上的情况。 “怎么回事......巫连兄弟他......已经和那个刀娘契约了?” 未契约的刃御师与刀娘之间的精神链接是十分薄弱的,想要做到靠意念来传达指令相当困难,因此这些考核的刃御师往往都是直接用语言来进行沟通,但显然巫连不是这样的。 西蒙没看到巫连开口说哪怕一句话,而且他和那位伶刃姬之间配合的动作丝毫不拖沓,显然不是还未通过考核的刃御师该有的实力。 而站在一旁的葵纹也同样开口道: “看起来......是的呢,小哥这样......会不会违反考核规定?” 西蒙沉默了片刻,淡然开口:“不,虽然没有过已契约刃御师参加考核的先例,但是......能说服刀娘契约,又何尝不是刃御师实力的一部分呢。” “嗯......也对,我很好奇,小哥是靠什么魅力搞定的那个妹妹啊,眼下看来,他似乎也只是有些天赋而已啊?” 可下一秒,巫连在考场上的表现便让西蒙和葵纹顿时睁大了双眼。 在红鸮砍碎那几台机仆的同时,巫连这边同样也接敌了。 两台并未搭载远程武器的步兵机仆,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绕过还未正式启动的百夫长,手中高举着钢刃便朝着巫连冲来。 此刻的巫连正依靠着精神链接感知着红鸮那边的情况,这导致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两位冲自己过来的步兵机仆。 能否在感受自身和刀娘的双重感官的同时,排除一切干扰项,并一丝不苟地下达最优的战斗指令,这,便是判断刃御师优秀与否的依据。 而在巫连注意到步兵机仆的同时,它们早已冲到了他面前,并且手中的钢刃已经朝着他的面门刺来! 巫连面色一惊,当即身形一沉躲过这一击,可另一位步兵机仆的钢刃也随之砍来。 情急之下,巫连啪地坐在地上,双腿频频向后挪动退去,那道钢刃下一秒便劈在了他的两腿中间,在坚硬地面上激起道道火星。 “我靠!你朝哪儿砍呢啊?!”巫连只觉得自己下盘隐隐一凉,顿时忍不住开口喊道。 但步兵机仆并没理会巫连的贫嘴,抬手便又是一刀劈下,逼得他在地面上翻滚了一圈儿。 连忙从地面上爬起的巫连迅速地将风衣下摆向一侧掀开,旋即唰地从腰间掏出那把韦伯利左轮: “好啊,喜欢给老子上强度?我巫连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他的眼神骤然发狠,仿佛被红鸮的杀意所熏染般,不要命了一样脚下发力向前冲去,趁着两台机仆还没作出下一步动作,抬手朝着一台机仆的膝关节便是一枪! “砰——!” 扳机扣动带动着击锤开火,子弹从枪膛中飞出,带着强大的侵彻力当即将那台机仆的膝关节打得一振。 巫连来不及看清那一枪到底有没有把它打坏,但自己的身体已经抢先一步比意识更快地动了起来。 只见他迅速地绕到左腿略微顿了顿的机仆身后,抬脚朝着它的关节处猛地一脚踹去,那名步兵机仆居然真的一下跪倒在地,但手中的钢刃依旧挥舞着朝自己砍来。 巫连抬手便是一枪打在它的胳膊上,暂时将这一击挡住,随后连忙反手将枪口按在它的太阳穴位置,果断扣下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台步兵机仆应声倒地。 虽然机仆是由金属制造的,但它的装甲并不像重装机仆那样厚重,如此近的距离,足以让左轮手枪的子弹将其中的精密零件击穿。 但巫连来不及高兴,眼前一道寒光掠来,逼得他只能再次蹲下,另外一台机仆的刀刃直直砍在了这台刚刚被巫连解决的机仆身上,旋即向前骤然一送,如果不是巫连已经在蹲下的同时拉开距离,眼下早就已经被这一击扎穿了。 “不能受伤,不能受伤,绝对不能......” 巫连心里不断念叨着,同时握枪的手靠近胸口一侧,尽可能地缩短手臂伸出的距离,旋即骤然扣动扳机,接连开火! “砰!砰!砰!!!” 三发子弹,两发打在了机仆的胸口,一发则是击中了它的脑袋,但距离并不算特别近的情况下,这三枪想要击穿它实在是有些困难。 巫连皱了皱眉头,再次举枪瞄准它的脑袋开火,可扳机扣下时,传来的却只有击锤的咔哒声响。 子弹......打空了! 意识到自己忘了算弹药的巫连再次看到眼前的机仆抬手一刀劈来,只得发力向右侧扑去,堪堪躲过的同时,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还未爬起,便看到机仆已经追到了自己面前,抬手对着自己便要将钢刃刺下! 第21章 受伤、新词条 巫连下意识地抬手试图用手枪挡住这一击,可就在他举起手的同时,一道红色的速度极快的身影便骤然冲至那台机仆的身后。 “唰——啪嚓~!” 随着凌厉刀光闪过,那台机仆的脑袋干脆利落地掉落在地,它高举着的钢刃也没能真正刺下。 西蒙看着场内刚刚迅速赶到将巫连救下的红鸮,不免咂舌: “啧啧啧,速度确实很快啊,而且......巫连兄弟胆子也不小啊。” “主人,刃御师原来是可以在考场上出手的吗?” 西蒙淡然点了点头,看向葵纹:“没有谁规定过只能让伶刃姬战斗,只是显然,在有伶刃姬参与的战斗中,刃御师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指挥......以及尽力配合刀娘保护自己。” “考核也是一样,谁又会在意刃御师出不出手呢,反正都是效果甚微。” “就像咱们,我身上也时常带着枪,但它最大的作用也只不过是应急自保罢了,要是它作用真这么大,巫连兄弟倒也不至于迎战区区两个步兵机仆就这么费劲了。” 葵纹闻言嘻嘻一笑,揽上西蒙的脖颈:“那,主人是不是也和小哥一样,哪怕没有葵纹帮忙,也能像这样和它们打得有来有回呢?” “呃......不能,我怕死。” “......” 随着这名步兵机仆的倒下,通过考核的及格条件也就快达成了。 而这,也代表着百夫长即将正式启动,意味着考核进入了真正的难点。 被红鸮快速搀扶起来的巫连顾不得擦额头上溢出的冷汗: “小心了,小鸮。” 红鸮抬眼向前看去,只见那台百夫长正展开周身挂载的所有武装,并且在巫连二人看向它的同时,它左手臂处的一根炮管状装置便已经朝这边瞄准了过来。 “左前方冲刺,前冲规避!” 红鸮猛地一点头,当即拽着巫连,脚下发力便向左前方斜着冲刺出去,速度快到巫连只觉得手上一股巨力传来,旋即整个人都仿佛腾空了一瞬间。 “轰!!!” 回过神来,身后传来一道恐怖的爆炸声。 巫连回头看去,只见刚刚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被滚滚黑烟和火光所覆盖,烟雾散去,原地留下的只有一道骇人的黑色浅坑。 “我靠!” 巫连死死地咬着牙关,他的风衣下摆险些被爆炸产生的火焰烧到。 看来不仅是那些机仆,就连百夫长的进攻方式也离谱了不少啊。 之前的考核中,百夫长虽然也是半场启动的,但它们并没有搭载这么恐怖的火力,更不会这么快就一发火箭榴弹甩过来。 “逆了天了,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巫连不是傻子,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很可能是正巧赶上了某种变数,这才导致考核的情况出现了变化。 他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是上头的人出于某种原因而提高了刃御师的门槛,要么就是这场考核的考官脑子突然有了问题。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百夫长射出的子弹犹如条条火蛇,飞窜着一排排打在自己脚边,激起的碎屑打得他小腿生疼。 完成考核,才是重中之重。 穿越过来至今都还没做什么实事,他不想再等一年了。 “小鸮,保持这个速度,再干掉前面那几个步兵,咱们就及格了!” “好的,主人!” 红鸮眼中凶光一闪,旋即带着巫连再次整个人冲出去,身后则是不断逼近的机枪弹幕,以及轮番爆炸的火光。 那几台步兵机仆离得并不远,很快,红鸮手中的刀刃便蓄力横置身前,准备直接一刀将它们悉数劈碎。 可就在这时,巫连的声音忽然从精神链接中传达过来: “不对!停!” 没有任何的犹豫,红鸮果断停住了脚步,精致的圆头皮鞋在地面上生生摩擦了一米多才停下。 而这时她才看见,正前方二人与那几台步兵机仆之间的地面上,似乎有两个半圆形的黑色装置横亘在考场两侧,它们之间的空气中隐隐泛着一道非常微弱的蓝光,如同电弧一般轻轻跳动着。 “电磁陷阱。” 如果不是巫连提醒的话,红鸮恐怕已经带着他冲过去了。 这东西虽然不致死,最多是把人电到昏厥痉挛,是用于城防的防暴装备,但一旦巫连中了招,那就相当于刃御师受伤了,考核失败的结果会被当场敲定。 在他们身后,百夫长的驾驶舱内,一位握着操纵杆的驾驶员看到二人骤然停步,顿时挑了挑眉头。 “小子,还真聪明啊,但是没办法,谁让上头有要求呢,嘿嘿,对不住啦!” 时间过于紧迫,巫连仅仅是侧过头去看了身后的百夫长一眼,旋即便在脑中向红鸮下达了指令: “小鸮,你直接上,先不用管我,砍碎它们,一切就都结束了。” 红鸮依旧是点了点头,旋即松开始终紧牵着巫连的手,身形猛地向一旁窜出去,直直奔向电磁陷阱的边缘! 依靠精神链接,二人之间的交流十分迅速,在百夫长驾驶员看来,二人只是才刚刚在电磁陷阱边上停住,红鸮便顿时撒开巫连冲了出去。 见此情形,同样知道那几位机仆就是及格条件的他连忙扳动操纵杆,向前猛地一推! 百夫长顿时发出一声大型机械运转的刺耳嗡鸣,它迈开腿姿态夸张地朝着独自一人的巫连冲来,同时两臂的转轮机枪再次开始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巫连猛地向一侧扑去,紧接着疯狂发力奔跑,密集的子弹噼噼啪啪紧随其后射来,步步紧逼! 与此同时,红鸮已然凭借着自身的超高机动性来到那几台步兵机仆身前,手中刀刃顿时由杀意包裹而急速泛红,旋即被她单手一挥,直直劈出! 裹挟着汹涌杀气的黑红刀刃在一瞬间便切碎了那些步兵机仆的身体,红鸮的身影宛若一朵婉转的死亡之花,刹那间绽放在战场中央! “好!做到了!” 看台上的西蒙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为巫连捏了把冷汗,在看到红鸮成功击败那几台步兵机仆后顿时忍不住低声叫好,旋即抬手便要按下喇叭的开关,宣布考核结果。 可就在红鸮击败了那几台机仆的同时,不断朝巫连射去的道道机枪子弹却也越来越迫近。 “嗖——噗——!!!” 巫连同样得知了红鸮的情况,但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右侧手臂仿佛被什么力道极大的东西撕扯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一栽。 胳膊隐隐发冷,那冷很快又变成了炙热,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额啊啊啊——!!!” 栽倒在地的巫连捂着胳膊向右臂看去,只见他的右侧手臂已经被一发机枪子弹擦伤,强大的动能撕扯掉了他的风衣袖子,也同样在他的胳膊上扯下来了碗大的一块肉,狰狞发白的骨头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来得及流出的鲜血一点点顺着伤口渗出。 骇人的景象倒映在巫连的眼里,让他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死死地咬着牙,看着正在步步逼近的百夫长,视线因剧烈的疼痛而变得逐渐模糊。 而比这种深入骨髓般的剧痛更加沉重的,是此刻巫连心中的不甘。 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受伤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受伤呢? 还要再等上一年吗,可明明已经...... “等等......” 巫连忽然发觉,自己的眼前浮现出了一道面板。 但那面板上写着的不是属性点,而是...... “刃御师受伤,所属伶刃姬已触发【眷属】特殊词条。” “【血猎】特殊词条已解锁,并被动触发。” “伶刃姬属性点已突破上限,当【眷属】词条触发时,刃御师可无视上限,对该伶刃姬进行洗点!” 第22章 无知 “什么玩意?” 新词条? 血猎? 巫连瞪大了眼睛,在心底惊呼一声,但随后他便看到,一道黑红色的迅影倏地从自己身后窜了出去! 是红鸮? 短短半秒不到的时间,那道速度快到令人恐惧的身影便冲至百夫长身前,旋即一圈血红色的狰狞刀光骤然在它身上乍现! “唰唰唰——滋滋滋......砰!!!” 百夫长的身体在刀光划过后凝滞了一两秒,随后,它身上的几乎每一块装甲都开始显现出道道极其平滑的切口。 紧接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由内而外撑开了一般,这台数米高的大型机甲当场四分五裂,崩碎成了一块块废铁,而坐在其中的驾驶员也随之一同坠落在地。 借着模糊的视线,巫连大致能看到,那人正拼了命地用他那仅剩的一条胳膊和半条腿在地上疯狂蠕动着,他伤口处溢出来的血染红了身边的每一块报废零件。 而在那些零件中央的血泊中,浑身散发着浓厚犹如实质般不断波动的杀意的红鸮,正反手持刀,背对着巫连,一步步走向正在奋力爬行的驾驶员。 巫连的瞳孔剧烈颤抖着,但这不是因为驾驶员的惨状,而是因为他看到了红鸮此刻的属性面板。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207】 【耐久度:77】 【刃身强度:114】 【灵能适应:210】 【——肉体属性——】 【攻击:189】 【防御:99】 【敏捷:240】 【会心:234】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血猎:该伶刃姬可通过消耗耐久度,使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该词条生效期间,耐久度可通过猎杀进行补充!】 【未知】 【未知】 ...... 红鸮的属性点居然真的翻了三倍!而且这血猎词条是怎么一回事? 消耗自己耐久来提升战斗力?耐久还可以通过猎杀恢复? 巫连不禁想起那天晚上,红鸮用刀喝血的场面,他记得红鸮的耐久度也在那时缓缓恢复了。 难道说,这词条和她的那种行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眼下,红鸮已然手持着那柄直刀走到了驾驶员的身后,她抬脚一下踩在那人的背上,手中刀刃缓缓落在他的脖颈,仅仅是若即若离的触碰,便让驾驶员脖子上的皮肤绽开了一道殷红的血线。 “噗啊!” 被一脚踩住的驾驶员噗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他强忍剧痛拼命哀嚎着,扭头求饶: “救命!救命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在听从他们的指示,我只是在配合考核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红鸮低下的脸因为背光而看不清表情,但那位驾驶员似乎看到,她那双血红色眼眸中正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强烈杀机。 “哦?要我放了你呀?可是......” 红鸮的嘴角放肆地扬起,她的注意力全被驾驶员身上的鲜血吸引着,仿佛嗜血的怪物一般两眼放光。 她笑着,笑着, 随后,抬起了手里的刀。 “你的血看起来好有趣呢~我很想尝尝味道哦?就当是对我主人的补偿了,怎么样?” 手腕骤然发力,黑红刀锋凌厉落下! “唰——!!!” “小鸮,停手!” 巫连的话通过精神链接,在红鸮抬手挥刀的一瞬间传达。 红鸮的手如机械般精准而又极限地停住了,那柄下一秒就要干脆地砍下驾驶员脑袋的直刀也停在了他的脖子边上,刀锋已经砍入皮肉约莫半厘米深,再往前一点点就足以割破他的动脉。 驾驶员颤抖着身体,丝毫不敢动弹,嘴里发出因过于惊吓而变得含糊不清的呜咽。 “回来吧。”巫连深深地看了那驾驶员一眼,虽然他知道就是那人伤了自己,但显然对方也是按规矩办事,而且如果杀了他的话,很可能对自己的考核有影响。 不过说实在的,巫连也清楚自己又没考过,他单纯是不想让红鸮在这儿无意义地杀人罢了。 红鸮淡淡地瞥了驾驶员一眼,蛮不甘心地嘟着嘴,随后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巫连身旁,先前脸上的杀气顿时被担忧和愧疚所取代,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刀刃,帮巫连按住他胳膊上骇人伤口的近心端来止血。 “主人,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你受伤了......很疼吧?对不起,主人......再坚持一下,他们很快就来了......摸摸摸摸,不疼不疼......” 西蒙愣愣地看着场内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按上喇叭: “考核结束......请,请五号刃御师准备入场......” 他没有宣布考核的结果,或者说,巫连这场考试的情况复杂程度已经不能简单地论断考核通过与否了。 在刃御师考核中击败了百夫长,还是在难度显着增加的情况下做到的,这是西蒙在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事情。 医护人员很快便随着大门的打开而抬着担架冲进来,但巫连只是面色苍白地挥了挥手,旋即在红鸮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自行走了出去:“先把那哥们抬出去吧,他伤的比我还重。” 在走出大门的前一刻,他目光阴沉地扫视向看台,而这一眼也惹得西蒙的下眼睑剧烈颤抖了一下。 西蒙咽了口唾沫,关上喇叭的开关,随后目光同样阴沉地扭头看向身后。 始终站在他和葵纹身后的,是数位同样身着制服、各自抱着份文件做考核记录的人员,他们的身份严格意义上和西蒙一样,都是考官。 但显然,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无法和他这个直席刃御师相比的。 西蒙带着那股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们许久,看得这些人都有些心里发毛了,这才没好气地开口: “好啊,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新改动?告诉我,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原以为是之前的三位刃御师太菜鸡了,这才被打得惨状频出,可他看得出,巫连的战斗方式显然不简单,甚至很可能和他一样强,那位刀娘更是离谱到吓人,可巫连却也挂了彩。 这显然已经不符合正常的刃御师考核难度了。 之前西蒙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年参加考核的刃御师越来越少了,原来是这考核的难度已经逆天到这种地步了。 上面在干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拉高刃御师的门槛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 他们就是想让潜在的刃御师在考核中受挫放弃、甚至直接死在考核中? 越是深想,西蒙的眼神就越发阴冷。 “西蒙先生,请您冷静,这也是总事务所那边的规定,我们......” “规定?规定的目的就是一次次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员受伤吗?他们现在满意了?来,你不是刃御师对吧?我给你安排个刀娘,三天后把你丢进去和那些杀人机器待上半个小时,要是你能完好无损地出来,我这个直席给你当了,怎么样?” “我......我......不是,您先冷静,我们很多事都需要......” 西蒙看着那人结结巴巴的样子,眼神微微一凝: “看来你们还想继续这样胡闹下去,既然如此,考核结束后,代我转告事务所那边......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压缩刃御师的生存空间,就请好好斟酌一下,自己有没有底气对抗新的血灾吧。 另外,我来接手四号刃御师的考核评定,这人不简单。至于剩下的,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懒得奉陪了。” “葵纹,我们走。” 走出门的那一刻,西蒙冷眼瞥向屋内,看着那些人满脸惶然沉默着立在原地,随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无知,鼠目寸光!” 第23章 考核成功 两个小时后,事务所所属医务室内。 下半身盖着洁白薄被的巫连在红鸮的搀扶下坐起身来,他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绷带,不过此刻那绷带下方的血肉已经大致长好了,只是相对没那么严重的皮肉伤依旧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伶刃姬的刃药开发催动了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这些医生治疗伤势的手段早已先进丰富到了让巫连惊讶的程度,去年的一次训练中,巫连的右腿被一台机仆斩断过,但他们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它恢复如初,现在他的腿就连伤疤都没留下哪怕一道。 也许是这个世界一直以来纷争不断的缘故,这才使得他们不得不在医疗这方面下功夫吧,巫连想。 这次的伤是靠一种奇怪的蓝色凝胶填补好的,它会很快催生血肉,使其加速生长。但当然,这东西的价格是很昂贵的,巫连自己买不起,不过由于他是在考核中受的伤,因此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事务所承担。 红鸮看着仿佛若有所思的巫连,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端着的一碗蛋花汤用调羹舀出一勺,轻轻吹了吹后凑到他嘴边: “主人,喝点吧。” 巫连看向她,淡淡地笑了笑,凑上调羹,把那勺汤喝下。 话说,她从哪搞到的蛋花汤啊。 “主人......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 红鸮抿着嘴,表情纠结地用调羹来回搅动着碗里的汤,仿佛不懂事的孩子误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巫连看着她的模样,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的,这也是咱们运气不好,明年再有考核,咱们继续考就是了,成为正式刃御师是早晚的事情;至于中间的这段时间......到时我可以让老鹭帮我找件工作,只要有钱赚,你的保养也不成问题的,放心。” 红鸮被巫连摸着脑袋,乖巧的样子简直与两个小时前那尊杀神般的模样判若两人,只见她在听到巫连的话后沉默了片刻,随后眼前一亮: “哎?主人,他们还没有公布过咱们的考核结果啊,我总感觉......是我先一步砍掉剩下的那些机仆的,而不是主人先受伤的!你说会不会,待会儿就来通知咱们考过了?” “嗯......”巫连搓了搓下巴,仿佛在思考:“确实没公布,不过刃御师受伤是优先级很高的失败判定标准,不过......” 他看向红鸮:“你在最后直接砍碎了百夫长,甚至差点要了那驾驶员的命啊。” 红鸮不屑地撇了撇嘴: “切,是他先伤到主人的,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因为,我的主人啊......可只有我能......” 巫连表情淡定地按下她轻轻摸上自己脸的手,并同样淡定地无视掉了红鸮眼中那抑制不住的充满控制欲的痴狂目光:“只有你能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 “哎——”巫连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计较你伤了他,我是想说,你在最后节点展现出了咱们这类刃御师和伶刃姬所不应该拥有的水平,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已经引起注意了。” 巫连的话音刚落,医务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巫连看向门口,随后又看向红鸮,示意她去开门: “恐怕,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门在红鸮触碰到把手的同时便开了,走进来的男人留着一头不算特别浓密的金色头发,这也让巫连仅仅是看到了发型便非常意外地看出了来人是谁: “......西蒙?” “啊,哈哈~”西蒙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他手里拎着一篮并不大但很精致的果篮,上面放着一件牛皮纸封,在他的身后,葵纹打着招呼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冲着巫连打招呼: “哈喽~小哥!又见面啦!” “我出现在这应该会让你有点懵吧,别多想,把我当成来探望的就可以了,巫连兄弟。” 西蒙笑着拽了张椅子坐在巫连床边,而葵纹则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可视线却在落到红鸮身上时骤然一僵。 即便没有回头看红鸮,巫连也能感受得到她的呼吸在迅速变急促。 没错,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红鸮似乎知道了眼前的葵纹就是和自己主人碰了下手的“母狐狸精”。 二人的视线相撞,在巫连看来,那场面像极了动画片里两个宿敌相对时,视线激起的电火花。他知道,刀娘之间的气场是会相互影响的,红鸮自然不会掩饰对葵纹的敌意,后者纵使不知情,但同样也不会就这么任凭对方挑衅。 气氛在除了西蒙之外的领域一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而巫连也迅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红鸮的手,轻柔地捻着她柔嫩白皙的手背,随后淡然笑着开口: “好家伙,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我的考官啊,看来我是不是昨天就应该趁着让你们衣服的机会贿赂一下?” 他的动作在红鸮看来则像是宣誓了主权,这让她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转而小鸟依人一般靠上巫连的胳膊,不过虽然掩饰了敌意,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地时不时向葵纹扫去。 巫连见状依旧是额头忍不住冒了一层冷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他是不敢排除红鸮直接不由分说地出刀把葵纹砍了的可能的。 西蒙有些意外:“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就看出......”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的正是事务所的制服,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哈哈,也对,我不说你也看得出来嘛,伤怎么样了?” 巫连点点头,看向自己的胳膊:“那些医生不是吃干饭的,恢复得很快,不过你也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哈哈,放心吧兄弟,我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说罢,西蒙拿起了那份文件夹,从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巫连: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的一面之缘,但兄弟,我真的看你挺对眼的。如果抛掉这身衣服,站在我自己的立场看的话,我实在是看不惯上面的那些畜生犯病,所以呢~给你争取了一下。” 巫连面色稍有些诧异地接过那份文件,先是犹豫地看了看他,旋即目光落在纸上: “四号刃御师,考核评估: 在战斗中成功使六成及以上的机仆失去行动能力,且战斗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考核及格,并符合判定为优秀条件。 刃御师在战斗中受伤,符合判定考核失败条件。 综上,四号刃御师考核失败。 但其伶刃姬在未断开精神链接的情况下成功击败了‘百夫长’机甲,由于情况特殊,故在事务所全体考官的决议下,特别议定该刃御师通过考核,由事务所承担其医疗支出,并可在出院后立即领取刃御师资格证明。” 第24章 反面调查 巫连面色诧然地放下那张纸,目光复杂地凝视向西蒙: “这么说,我过了?” 西蒙点点头,笑道:“是啊,他们都觉得你展现出来的能力很不一般,应当得到重点的培养,所以不能用寻常的考核来把你刷掉......哎对了,巫连兄弟,你已经考了六次了吧?着实不容易啊......” 葵纹忍不住在他身后掩嘴轻笑: “噗嗤~实际上主人想让小哥通过,也费了好大——呜!” “主人,你肘我干什么嘛......” “闭嘴就得了,别瞎说话。” 巫连看着葵纹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纵使她的话没说完,巫连也大概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他看向面色有些尴尬的西蒙: “兄弟,说吧,有什么事是需要我的。” 西蒙微微一愣,随后面色更加尴尬了: “啊,你在说什么呢兄弟,我只是传了个信,你考核通过和我一点关系也都没......”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巫连淡然而又坚毅的目光堵了回去。 “西蒙,你......貌似不是很擅长说谎。” 西蒙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哎,巫连兄弟,你就当我是英雄惜英雄吧,我实在是看不惯他们莫名其妙地拉高考核标准,搞得我手底下人手都不够——” 说到“人手”两个字时,西蒙忽然间顿了一下,随后,巫连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西蒙的脸色忽然间凝重了不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有些神秘地凑近巫连: “不过,你还真别说,兄弟,我最近倒是确实......有点缺个合作的。” 巫连眼帘垂下了片刻,思索片刻后,抬眼看向他:“说吧,毕竟你已经帮了我个很大的忙了,虽然说这种话有些仓促,但是咱俩之间似乎真的不用客气。” 西蒙见状眼前一亮,当即搂上巫连的肩膀,在意识到他的伤后这才有些尴尬地放开: “哈哈哈,那个......你也知道我是这次才来当考官的,对吧?其实是因为,我是隶属到其他城市的,这次来科隆沃城是临时调遣,今天事务所这边考官数量不足,而他们又偏偏尤其重视,这才请我来的。” 巫连眉头微微一挑:“所以考官只是临时委派的咯?那你来这儿本来要干的是?” 闻言,西蒙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秘兮兮的,他再一步凑近巫连: “兄弟,听说过两年前的那事儿不?” 巫连有些不以为然:“两年前的事儿多了,血灾、暴乱、异陆开辟、城防加固,还有......” 他的目光猛地怔住,旋即带着些许的质疑和不可思议看向西蒙。 西蒙在看到巫连的目光时便明白他懂了,于是咧嘴一笑: “对~看来你也知道嘛,那个血之刀娘。” 握着红鸮的手的巫连感觉到,她的手忽然间紧张般地用力了一下,攥得他有些生疼。 “然后呢?她不是已经......” “跑了?偷偷重铸了?还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锈掉了?都不是。” 西蒙的表情凝重了些许,一反他先前不是特别正经的常态: “上头那帮人本来苦于对抗血灾,无心去管一把失控的刀,当时的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在昨天早上,四位巡警被抽干的尸体在中心城区被发现了,不仅如此,一位警属伶刃姬也惨遭迫害。” “作案手法十分残忍,而且那些尸体的状态,都和两年前因为血灾而发生异变的那些刀娘所吸干的工作人员极其相似。” 巫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静静的看着对方绘声绘色地讲着他早就知道的一切。 他忍不住轻轻地咽了口唾沫。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刀娘......现在又开始出没了?” “出没?”西蒙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说得好像她是个出笼的野兽一样,纵使她危险,也是当年那些科学疯子自己作的。 上面那些人想把她抓回来,继续开发她的剩余价值。当年的实验没能让他们尽兴,毕竟她们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而那个唯一的‘血之刀娘’,已经是现在仅存的样本了。 我被派过来主要就是调查这件事的,任务也很简单,把她捉回去,上面很肯定她现在出不了科隆沃城。不过现在人手不够,所以我想到了让巫连兄弟你来帮忙,不过......这事儿挺危险的,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 巫连的眼神十分镇定,和他眼神一样镇定、甚至平静到可怕的,是语气: “这忙我会帮。” “不过,你知道那刀娘长什么样吗?” 西蒙耸了耸肩:“不知道,没人知道。那个战斗实验涉及到了当时正处于风口的伶刃姬人权问题,因此是绝密,除了某些报社的文字报道,一点照片资料都没留下,就算有......估计也都随着实验的破产而被销毁了。” 几乎是同时地,巫连和红鸮都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行,我了解了。过两天等我伤好了,你就来这个地址找我。” 巫连在那张牛皮纸封上写了自己的住址,递给西蒙:“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就当是咱俩增进感情了。” 西蒙嘿嘿一笑:“怎么说的像是你对我有意思一样呢,嘿嘿,事先说好,哥们我可不搞基啊。” “不过呢,抛去客套话,我确实觉得巫连兄弟你......和你的刀娘都很强啊,说不定等这事儿结了,我可以向上面引荐一下,给你搞个侧席都不是不可能。” 巫连淡然一笑,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滴水不漏: “那都是后话了,眼下我倒是也确实对所谓的血之刀娘感兴趣,不过能给我谋个一官半职的倒也好。” “哈哈哈,好,那回见了哈,巫连兄弟,安心养伤,过两天我去你家找你......对了,给你带瓶酒,怎么样?就当是提前庆功了。” 巫连摆了摆手:“白兰地吧。” “好好好!” 因为找到了帮手而在暗自窃喜的西蒙,不等红鸮起身送客,便带着葵纹笑嘻嘻地走出了病房。 红鸮贴着门缝看了许久,在确认门外再也没有了人后,这才缓缓将其关上,回过头走到巫连身边。 巫连看着她,静静等待着红鸮的话。 “主人......你的意思是......?” “只有答应了,才最容易抹清嫌疑,当然了......” 巫连的脸色已然变得阴沉而又坚毅,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显露出些许的深邃: “我会做好现在就带着你和这个世界撕破脸的准备——如果有必要的话。” “可是......真到了露馅的那一天,我们正常的生活就......” “小鸮,”巫连淡然地抬眼看向她,嘴角轻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正常的生活本就不是我所渴求的了。何况,要想在刃御师这条道路上走到最强、走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就势必要在这个沟槽的世界里,卷起一阵腥风血雨。” 红鸮怔怔地看着巫连,嘴唇轻轻颤抖着,红色的双眼一时间闪烁出诧异的色彩。 有那么一瞬间,红鸮甚至觉得, 自己这个主人,很可能比自己还要疯。 第25章 决定 当晚,发白万事通内,白野鹭目光复杂地看了巫连胳膊上缠着的厚厚一层绷带许久,方才挪开视线: “过了就好。” 巫连嘿嘿一笑,把挽起的袖子盖下去:“你倒是不觉得奇怪?” “我为什么要觉得奇怪?” “西蒙跟我说,上头那帮人貌似莫名其妙地在加强考核强度,你也知道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有经验在,按理说不会那么轻易受伤的。当然就算他不说,我也能感觉出来,是他们篡改了考核时机仆的进攻欲望。” 巫连表情淡然地讲述着,但他心底却在回想起那台重装机仆绕后的场面时忍不住隐隐发凉。 太快了,动作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实在和之前的机仆不一样。 而且不仅是它,整场考核的所有机仆,包括那个百夫长,都显得太过于“认真”了。 让考核变得如此严苛,为的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巫连只能想到限制刃御师数量这一个原因。 白野鹭踮着脚,从一旁的书架随意翻出本书下来: “这些呢——不是你该想的问题,最近城内形势一直挺紧张的,出现这种事倒也正常,何况......” 他的目光从刚翻开的书页转移到坐在巫连身旁始终未发一言的红鸮身上,眼神复杂了些许: “你真正该在意的,难道不是她的问题吗。” 红鸮微低着的头抬起些许,目光暗沉而又带着些许挑衅般的不屑: “我?我有什么问题吗?” 白野鹭看向她的目光转为平静,那平静几乎与巫连的标准眼神如出一辙: “有些话不方便说,出于基本的礼貌,你在场时,我不太适合对巫连说太多关于你的坏话,不是么。” “可我是主人的刀娘,他知道的我早晚也都会知道。” 巫连察觉到了白野鹭的目光,他无奈地耸耸肩,摊开手: “一股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儿。” “无论如何,”白野鹭继续低头翻书,不再看任何人: “对你的刀娘负责也好,让她为自己的主人着想也罢,眼下你们既然接下了这个盘,那就的确要做好准备了,那个叫西蒙的,来历不小。” 巫连回想起了葵纹的数据面板,总体还算均衡,但的确谈不上有多优秀: “我倒是觉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的不是那个刀娘,她只是平常刀,也就是经受过好的保养和训练而已。”白野鹭打断了他的话:“重点是西蒙这人,他是隔壁夜城的直席,据说曾经还差点成为猎杀者刃御师,他会被调遣过来,就证明了科隆沃对这事的关注度很大。” “你的这把刀,大概率已经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了。” 虽然没有被任何人注视,但此刻的红鸮却总感觉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犹如一群饿了许久的狼在盯着一块忽然出现的鲜肉。 巫连微微一怔:“猎杀者?” “对,不过他还不是,但我不排除有真正的猎杀者参与到这次调查中的可能。” 猎杀者刃御师,是哨政刃御师中最为特立独行的一种,他们的目标很纯粹: 找到可能出现的意外强大的自由刃御师,在确认其威胁后,对其进行猎杀。 猎杀者刃御师的存在,是各地大型城市政府之间不会摆到明面上、但相互心知肚明的手段。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防止有太过强大的刃御师造反,那么同样的,一位血之刀娘,无论是抓捕还是销毁,也都最适合把这种阴暗的活儿丢给他们。” 如果说哨政刃御师是这个世界上的军队的话,那么猎杀者刃御师,毫无疑问就是最顶尖的雇佣兵。 “不过......西蒙和我说了,貌似这事儿不仅是他主持,就连人手都不怎么够,这才有了临时找我去的念头,他的性子很直,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白野鹭摇了摇头:“他的确不太可能撒谎,但大概率有些内情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总之呢,脑子放机灵点,有什么事还是得你亲自和他们合作过才知道。既然已经入局了,那就把这个自己查自己的狗血剧情演到底。” 巫连沉默了片刻,点头。 “哦,对了,”白野鹭再次看向他,像是依旧想要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般问道: “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大作家?” 巫连勾起一抹狡黠又理所当然的笑: “自私点呗,该杀就杀,真到了那种时刻,我保证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白野鹭笑着点了点头,但随后目光又变得深邃: “我有预感,很强烈的预感,咱们要出事了。” “因为我?” “不,因为我们。” “......” “如果真出现了什么连我都查不到,也预测不到的事情,保持你所谓自私就好。另外,记住我的号码。” 久久的沉默过后,巫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纵使对方没有直说,他也懂老鹭指的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 他推开万事通的门,这才发现屋外早已是一片嘈杂。 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 昏黄闪烁的路灯在雨幕中折射着自己的光线,于一道又一道铁栅栏上来回晃动着光影,最后倏地消失不见。 “我记得,两三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一场雨,我来的你这儿。” 白野鹭愣住了片刻,随后看着门口处站在雨幕边上的巫连,笑道: “是啊,当时我就该趁早发现的,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哈哈哈,所以这个疯子有耽误你什么吗?” “没有,不过我劝那个疯子,要疯就疯得彻底点,什么都别太顾忌。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疯子。” “......嗯,回见。” “回见。” 巫连迈开脚步,踏入铺天盖地的雨幕,一脚踩碎一处倒映着昏暗灯光的雨水洼。 ...... “主人,主人?” 红鸮加紧着脚步,跟上大步流星往家的方向走的巫连,他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而雨势也实在是太猛,猛地她简直都快要跟不上那在雨幕中逐渐模糊的身影了。 她想不通自己的主人为什么和那个叫白野鹭的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更看不懂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巫连依旧是大步大步地走着,眼神坚毅得发冷。 “主人!” 红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他那越来越乱的思绪。 巫连回过神来,随后连忙转身褪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了红鸮那已经湿透了的银色头发上: “啊,对不起小鸮,淋透了啊......是我没注意。” 红鸮忍住险些表露出来的喜悦,紧紧裹了裹巫连盖在自己身上的大衣: “没事的主人,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 巫连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雨水从他的发梢滑落: “估计很快,我们就真的要和正常生活说拜拜了。” 红鸮仿佛对这句话并不意外:“那又怎么样,我有你就好了。” 巫连哑然失笑:“当然了......我也是。”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欠老鹭的有些多,如果有了什么变故的话,我想至少带上他一块跑,逃离这座城市。” “欸?那应该是要搞钱的。”红鸮淡淡回答道,随后,她的眸子一亮: “可以把我卖了,然后我再自己跑回来,主人只需要用那个神奇的手段帮忙展示一下我的特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反正已经契约过了,只要藏得够好,不会出岔子的。” 巫连先前眼底的隐隐惆怅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无语。 他一把抓住红鸮的肩膀,来回摇晃: “把自己当个人啊喂!你是东西吗?说卖就卖的?” 红鸮被巫连摇得有些头晕: “可是......之前......那些人......都不把我们......当东西看的......” 巫连的手顿时一僵,停住了。 不愧是刀娘啊,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刀子。 “放心,我会解决的,搞钱也是......那群不把你当人的东西也是。” 巫连从腰间翻出那封训练场老板递给他的邀请函,草草看了一眼后,便将它收了回去,以防过大的雨将其打湿。 “拿到证之后,一直到可以参加正规竞赛的实习期是多久来着?” “主人,好像是......两个月。” “等不了那么久了。”巫连摇了摇头,眼神更加坚定了些: “反正也是为了搞钱......既然如此,也该给你开开荤了。” 第26章 见血的规则 “晚上好~啊!科隆沃城~!我是你们的主持人戴维!” 有些破旧的喇叭播放着斗志昂扬的男声,使得这片看起来不太光彩的街道多了几分嘈杂。 科隆沃城,平民区,一处充斥着大量灰色产业与不为人知的非正规交易地带,裹得厚厚实实带着面罩披着风衣的巫连带着红鸮走在锋刃训练场老板指出的街道上,手里捏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张印着“锋刃死斗”的地下竞赛邀请函。 没错,他要带着红鸮来打地下赛。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来这儿的每一个人却也无一例外都想出名,他们图的是什么呢?钱?权?还是两者都要?” “现在,机会来了!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来这儿,交上你的名号,参加一场只有刀和血的决斗!” “输了,满盘皆崩!赢了,扬名立万!” 相比较巫连的沉默,红鸮对这里的感觉则显得更自然些: “看起来像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呢。” 巫连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一勾:“是啊,这儿的人大多也都不干净。” “主人,你的意思是?” “杀了也没负担。” 二人走到一处在霓虹灯牌背光下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巨大方形建筑物脚下,站在铁门边的安保伸手将他们拦住: “这儿不是约会的地方,爱上哪上哪凉快去。” 闻言,红鸮如血般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显然对他的误会表示十分赞同。 而巫连则举起手里的邀请函:“下次开口前,先把眼睛放亮点儿。” 浑身肌肉虬结的安保在看到那封邀请函后顿时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看向站在巫连身旁的红鸮,后者则扶臂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地斜眼看着他: “是呢,除非你想被割掉舌头的话。” “啊......抱歉,我......二位实在不太像,所以我才——” 巫连的眉头微微蹙起,一把伸手将他的一侧肩膀推开,径直走进去: “浪费时间。” 体型高了巫连整整一个头的安保被推搡着让开,却也只是眼神微微发狠了一下,任凭二人进门。 在这儿干了这么久,他最清楚这些刃御师的脾性,尤其是能来参加这种地下赛的,很多更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对于他这种按部就班拿钱办事的,和这些疯子较真属实没必要。 走进场所内,巫连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些。 与外面那种环境不同,比赛场所内虽然面积不是特别大,但并没有充斥着巫连想象中的烟味酒味或其他乌烟瘴气的氛围,而是虽然装潢朴素但还算简洁的宽旷大厅,大厅内则矗立着约莫百来号人等,这些人里,哪些是刃御师巫连一眼就看得出来,因为他们往往都是和自己的伶刃姬成双成对行动的。 正打量着这场地,巫连只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回过头去,锋刃训练场老板那熟悉的面容出现了: “嘿嘿,小伙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出乎你的意料啊?” 巫连淡淡笑了笑,点头:“是,和我印象中的地下竞赛有些不一样。” “那肯定,毕竟是要靠这个赚钱嘛,搞得乌烟瘴气的干什么。不过这里只是候场,别看人这么多,今天其实真要打的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领着自己刀娘看热闹的,他们看不起正规比赛,要想学什么战斗技巧也就只能来地下赛凑热闹了,这种人多得是。” “直接带我去战斗场地吧,我想看看情况,顺便麻烦您,帮我报个名。” 老板呲牙一笑,那笑在巫连看起来有些夸张; “哈哈哈!放心,我早就给你报好名了,场地就在那,我带你去,现在正好有俩刃御师在打着呢,我是正巧出来解个手,没想到还真撞到你了。” 巫连显得有些意外:“早就给我......报好名了?” “那肯定的嘛,毕竟我看人很准,料定了你会来,这也好,看来我没猜错,否则就不好和那些选手交代了嘛~” 训练场老板满口回应着,而在他拉着巫连走到这座建筑外,后者看清了外面的情况后,这才明白为啥他如此随意地就能让巫连参赛了。 并不算小的、甚至比训练场的战斗面积还要大上一圈儿的圆形决斗场上,两位刃御师正各自站在场地一侧,而正中心,两位伶刃姬也正兵刃交锋,一时间刀光不断。 而在场地四周几乎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前方,正在等待着上场的刃御师和伶刃姬居然只剩下了五对。 也就是说,如果巫连不来,这场比赛也就再打个几场便结束了。 “什么制度?擂台赛?还是分组递进?” 巫连的目光在场上短暂停留了片刻便摇着头挪开,问道。 那两位刀娘的战斗方式太过于青涩了,刃御师看样子费了好大力也不能控制好自己刀娘的杀意释放,虽然巫连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但他依旧看得出这种战斗几乎与小孩打架没区别,看再多也学不到什么。 而训练场老板在看到巫连这副似乎只有高手才有的表情时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回答: “擂台擂台,选手不多,分组意义不大,只能这么打了,你看——” 巫连再次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场上似乎有一位刀娘逐渐占了上风,手中的修长微弯刀刃闪光一闪,当即两道较为凌厉的斩击挥出,在另外一位似乎是手持双刀的少女胳膊上留下两道骇人伤口。 与此同时,双刀刀娘的刃御师也顿时眉头一皱,那是精神链接所故,他在共享自己刀娘受伤时的感觉。 “太刀?” 巫连看着那正在逐渐加紧攻势的少女,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是,是!她就是目前擂主的刀娘,名字叫花栈,擂主刃御师叫新所田,是今天才崭露头角的新秀啊,刚才已经砍完两个刃御师了,那手段——可凶残了。” “他杀过人?还是杀的刀娘?” 训练场老板的语气有些神秘兮兮:“都杀过,不过呢,他砍过的人可比砍碎的刀多得多了。” “之前的那两个也被......?” “啊,那没有,其实科隆沃的地下竞赛也有公认的规则,不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没有安全保证。 失败了的话可以迅速投降,避免太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失,这也是为了竞赛的可持续发展嘛。不过毕竟是地下赛,也是允许砍人的,只不过要是手太快让人见血了,按这里不成文的规矩,守擂的就得做好接下来每一个挑战者都有可能杀了他的准备。” “见血了,就代表着自己打算玩命,投降的规矩也就不好使了,对吧?”巫连轻轻勾了下嘴角,问道。 “哎~很懂嘛,所以说哪怕是新所田那种人,也不会傻到在一个比赛上做得这么绝嘛,哎——只是可惜咯。” “可惜什么?”巫连回过头问他。 老板露出一个苦笑:“多少人看地下赛不就是冲着那股子疯劲来的?眼下我们比赛也不好做了,规矩一改再改,已经很难看到那种让人血脉喷张刀刀见血的激情场面了。要是比赛能再暴力点,看的人肯定也多得多嘛。” 第27章 就一刀 闻言,巫连沉默了片刻,随后眼中隐隐掠过一丝寒意。 “我想确认一下,这里的,上面的,是不是手里都不太干净?” 老板笑着,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想啥呢小伙子,经常混在这儿的,谁没几条人命啊。” 听到他的话,始终未发一言的红鸮叉着腰,嘴里轻飘飘传来一句话:“哦?那你还叫我主人来,岂不是拉他下水了?” “呃......嘿嘿,别误会,我这不是看你们暂时没法参加正规赛嘛,手里肯定缺钱对不对?放心,小伙子,只要打赢一场,就是这个数!” “三万?” “三千。” 有些满脸黑线的巫连看着他伸出的三个手指,表情没有太大波澜: “也罢,那要是从头打到尾都赢了呢?” “啊?”老板显然对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依旧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而且只是作为擂主最后获胜的奖金,每一场胜利另算!” 巫连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行,我了解了,我一会上去就打他吗?” “啊,如果新所田能守住接下来这几个人的攻擂,那确实,轮到小伙子你的话,对手就是他。” 巫连走到离擂台最近的一排座椅上坐下,目光始终盯着擂台,而老板跟在他身后的行为也吸引了周围一些观众的注意。 “哎哎,小伙子,候场在那里,这里是观众——” “这儿看起来很近,等他打完,我下一个就上,比较着急。” “啊???” 巫连的目光淡漠,从场上挪到训练场老板脸上,声音十分平静,却仿佛掷地有声: “我有办法,把你的比赛氛围炒起来。” “可是......” “去安排吧,老板,我相信你做得到,当然,你也绝对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老板看着巫连那不容置疑的目光,竟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如果你打得够精彩,钱不会比我之前说的少。” “一言为定。” ...... 决斗场上,两对刃御师与刀娘之间的战斗也终于快要落下帷幕。 只见花栈手中的太刀挥舞频率越来越快,竟也隐约有了化作残影的趋势,虽然没有接触过,巫连看不到她的数据面板,但他很肯定,这花栈肯定也是敏捷不低的一把刀。 不过很显然,除了刀娘之外,新所田作为刃御师的操控能力也是他们微操胜券的原因之一,他对杀意释放的掌控并不赖,花栈的眼中不断显露出隐约的红色波动,但她的意识并没有被侵蚀殆尽,身体的战斗本能依旧在起到作用。 这也是正常的刃御师战斗时所应该让伶刃姬保持的较好状态。 而反观另一边,双刀少女显然已经因为对手的步步紧逼而丧失了杀意释放的最好时机,眼下正节节败退,身上不断出现着或长或短的细小伤口,而她的刃御师面色也越来越差,感官共享传来的剧痛正在让他的指挥变形。 败局已定。 在巫连心中默念这四个字的同时,花栈的刀锋已然落在了那位双刀少女的脖颈上,而后者的刃御师也连忙大喊: “我投降!住手!” 但显然,他晚了一步。 下一秒,那柄太刀的刀刃干脆利落地斩下了双刀刀娘的头颅,携带着被一同斩断的头发掉落在地,滚到了她的刃御师脚边。 “干脆利落的一击!当场拿下!不愧是今晚的擂主新所田!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和他的刀娘花栈!” 主持人戴维见状,连忙对着麦克风开始烘托气氛,鼓舞着比赛氛围,而随着他热情澎湃的喝彩,场上也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欢呼与鼓掌声,巫连则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错,看来在这种比赛上,砍人是需要斟酌的,但刀娘并不需要。 充其量,她们在某些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消耗品罢了,刀娘战死,就和刀刃崩断报废一样寻常。 “额啊啊啊啊啊!!!” 精神链接时刀娘被击杀,这对刃御师而言是十分惊人的痛苦,虽然不会对本人产生任何影响,但那种身临其境的痛是切实的。 在地上咆哮哀嚎着打滚的刃御师很快便被工作人员抬了下去,而花栈也只是挥了挥刀刃上沾着的那刀娘的血,淡然瞟了一眼已经化作崩碎刀片散落在地的双刀刀娘,便收起刀,回到了新所田身边。 “哎呀哎呀,真抱歉,兄弟,没听到你的投降呢,下次记得早点说,别逞强不就好了嘛。” 红鸮看着新所田那明显和“抱歉”不沾半点关系的幸灾乐祸表情,饶有兴致地轻笑: “真胡说,他明明是故意的嘛。” “哦?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刚刚接到通知,有一位昨天才拿到刃御师资格证的新人,居然指名道姓要优先挑战我们今晚的擂主!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主持人戴维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巫连也忽然间感受到几道光线随着射灯打在自己身上。 而立在场上的新所田也向下看去,在看清巫连的面庞后轻蔑一笑: “看起来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脸,真没意思,希望他能早点认输,可别哭鼻子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花栈却将目光放在红鸮的身上,不知为何,她心底总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主人,也许我们并不能轻视这种敢于挑战的对手。” “多虑多虑,你放心吧,花栈,三刀之内,解决他的刀娘!等比赛打完拿到钱了,我给你用最好的刃药好好抹一抹,据说对刀娘的皮肤也不错哦?这样我们晚上还能......” 巫连无视了周遭的呐喊和异样的视线,起身径直走上擂台: “走吧,小鸮。” “有什么作战计划吗?” 红鸮问道,随后一边走着一边和巫连进行着精神链接。 巫连的双眼霎时间变为血红色,他的嘴角轻轻一勾: “我观察过,他们在战斗时相距不会超过十五米,你的速度和攻击都够,而且我敢保证,你要比她快得多。” “主人,你的意思是......?” “只需要一刀。” 巫连的眼神在血红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仿佛跳动着带有些许挑弄意味的浓浓杀机: “就一刀——连人带刀,一起。” 第28章 秒杀! “好的,那么观众朋友们,请把你们的目光聚集到我们的决斗场!一位初出茅庐但脾性不小的新人刃御师,对战我们今晚的擂主——新所田!” “他们将带给我们怎么样的精彩战斗呢?或者说——” 主持人戴维的语气显然有些许拱火的意图,说实在的,他不去那些正规比赛烘托氛围真是可惜了: “这位新人的刀娘,能在花栈的刀下坚持多久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场上,巫连面无表情地站在红鸮身后不到五米的距离,越过她的头顶,目光淡漠地看向新所田。 这种站位在经历过许多次战斗的新所田看来显然是外行,不过这也同样让他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怎么回事,要是砍到他,那我可就麻烦了啊......” 虽然他凭着一身在这块地方混饭吃肯定没问题的本事混的风生水起,也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了,但在这种地下赛见血却也依旧不是他想干的事。 谁知道在这些等着上场的刃御师里会不会有哪个疯子手痒痒了想开荤,刚刚好撞上自己呢。 这样想着,借助精神链接,新所田对花栈说道: “待会儿干脆点,这小子看起来像是要用站位来让我们心生忌惮,不过问题不大,控制好力道,把他刀娘的脑袋直接砍下来!” 花栈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对,从那位刃御师上场开始,她就一直在关注那位看起来就长得很特别的白发刀娘。 不知为何,从那位刀娘身上传来的感觉竟让她有些许的心悸,这使得自己甚至每次和她对视都要鼓起相当大的勇气。 伶刃姬之间的气场是会相互影响的,她感觉得出,那个人的刀娘绝对不对劲。 那种眼神,就像是肉食动物在傲慢地审视着它的猎物。 但即便如此,花栈也清楚战斗时最不应该的就是被削减斗志,有时战斗的胜负差距就在一瞬间的恍惚与犹豫上。 “明白了,主人。”一道粉红色的炫光出现在她的腰间,缓缓凝聚成一柄刀鞘暗紫,但刀身银色中泛着些许粉红的修长太刀,被她缓缓抽出。 花栈摆好架势,将刀刃收于肩头作势直指前方,等待着决斗的开始。 而红鸮脸上则始终挂着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随后她的手中黑红色光芒也开始急速汇聚,凝成一柄直刀。 “好的!看来两位选手和他们的刀娘都已经准备好了!哦?我们的新人刃御师巫连和他的刀娘红鸮似乎站位很靠近啊?是打算利用见血的规则吗?不过这虽然有些卑鄙,但也不失为一种战术嘛,不知道他的对手新所田会如何应对呢? 那么现在,战斗开始!” 戴维的话音刚落,代表着决斗开始的铃声便骤然响起。 花栈顿时紧绷起腿部的肌肉,攥着刀柄的手略微发紧,下一秒就要冲刺而出! 可就在这时,她视线中的红鸮忽然间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看到,对方那位刀娘的身影居然消失在了原地,目光极致搜索之下,才看到她的身体竟化作一道几乎拉长的迅影,速度极快地朝着这边冲来! 新所田显然也被这几乎可以称之为恐怖的速度惊到了,但他很快便通过精神链接下达了指令: “别慌,举刀格挡!守住自己的要害,他们想快速行动先发制人!” 已经快要陷入恐慌的花栈连忙向前举起自己的刀,可就在自己刚刚开始动作时,她忽然感到,一道凌冽的冷风忽地从自己身边吹过。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凉感隐约传遍全身,让她的思绪凝滞了片刻。 怎么回事? 她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而主持人戴维则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视线落在已经瞬间出现在新所田身后的红鸮身上,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几乎快要破音了的惊呼: “发生了什么!!!天哪,我什么都没看清!红鸮是怎么绕到她的对手身后的?!!!” 而站立在原地的新所田则同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相信,花栈居然连碰都没有碰到径直冲来的红鸮哪怕一下。 不远处,花栈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她的嘴唇颤抖着,手中握持的刀刃早已掉落在地。 “主人......救......我不想......”声音不是从精神链接传出来的,而是由花栈亲口颤抖着说出的,她的视线逐渐黯淡,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主人,浓浓的不甘与懊悔成为了这双眼睛中最后留存的视线。 一字一句敲打在他的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飞速自新所田心中升起。 下一秒,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花栈的脖颈自前至后缓缓泛起一道红色的血线,这血线逐渐蔓延扩展开来,逐渐绕着她的脖子围成一圈。 就在血线连上的同时,花栈的脑袋极其平滑地挪移开来,随后噗嗤一声掉落在地。 自她脖颈处的断口,一道殷红的血柱倏地喷涌而出。 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决斗开始的铃声甚至才刚刚响起不到十秒钟。 偌大的观众席上,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当场震惊住了。 秒杀! “呃啊啊啊啊啊——!!!!!!” 而就在新所田刚刚开始因精神链接传来的巨大痛苦而咆哮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同样诡异的感觉正逐渐在自己的脖颈上蔓延。 他猛地止住咆哮声,旋即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抬眼望去,那殷红温热的液体,赫然沾满了他的手。 视线在下一秒猛地向后坠去,他看到了自己的脖子、自己的身体,紧接着是自己的腿。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来自始终静静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那位名叫红鸮的刀娘的一声不屑嗤笑。 红鸮淡淡地回过头去,看向已经跪倒在地瘫软下来的新所田的无头尸体,举起刀刃就要刺下。 “别,这里还有观众,别让他们和把你和血之刀娘联系在一起,忍一忍吧,小鸮。” 巫连制止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红鸮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这才将刀刃收起,走到巫连身边: “切,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呢,一刀都撑不住。” 第29章 猎杀者 握着她的手的巫连露出一抹苦笑:“哈哈,毕竟你的速度本来就不慢,我还给你的敏捷和锋利度都各加了十个点。” “哎?我说怎么感觉利索了不少,下次也让我试试用自己本来的实力打架嘛,感觉打得不够痛快啊......” 闻言,巫连点点头,将视线放在早已经沸腾一片的观众席上,淡然开口: “放心,今晚......会让你砍个爽的。” 此时的主持人戴维情绪简直要比观众还要高昂,他发狂地对着话筒大喊,唾沫星子都崩飞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们的新人刃御师——哦不,是巫连先生,一回合就拿下了新所田和他的刀娘!!!让我们把最热烈最激情的掌声,送给今晚的新擂主——巫连,和他的刀娘红鸮!!!” “只不过——” 主持人戴维话锋一转,旋即语气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看来我们今天的新秀胆子很大啊,大家都知道,在这里,一旦杀了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来吧!让我们看看,新擂主能撑多久呢?哈哈哈哈!!!” 喇叭在主持人近乎于癫狂的笑声中关闭,巫连抬眼看向场下,只见先前正在等候的几位刃御师中,有两位已经明显脸色有些不对,当即和自己的刀娘窃窃私语了一番,紧接着便拽着她们离开了。 红鸮略显妖冶地笑着,伸出舌头舔舐掉嘴角不知是花栈还是新所田的血: “很明智的选择呢,只不过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巫连附和道,仿佛走掉的不是两个刃御师,而是行走的六千块。 而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面目凶恶的粗犷汉子猛地一步跳上擂台,他正是巫连来之前就要轮到和新所田对擂的刃御师。 在他身后,一位皮肤和他同样呈现健硕的小麦色的刀娘面无表情地走上台来,她的脸上横亘着一道浅色刀疤,浑身肌肉起伏,神情淡漠但又隐隐透着刀娘所特有的潜藏杀机,看起来似乎就和她的刃御师一样不太好惹。 那刃御师跳上来便嚷道: “快点开始!老子早就想看看新所田那小子有啥能耐了,眼下你先我一步把他杀了,那就拿你开刀!” 巫连淡淡瞥向他:“至少咱俩无冤无仇,要不要杀你,也得看我有没有理由。” “什么狗屁理由,来这儿打比赛的能有几个好鸟?告诉你小子,你也别跟我装蒜,放心——” 他咧开嘴,白花花的牙齿在深色的皮肤面前显得是如此突兀: “我会尽量先把你一刀砍了,至于那个刀娘嘛~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嘿嘿。” 闻言,先前还没有什么表情的巫连,面色顿时一沉。 见血之后,投降的规则便不再适用,杀人也就变得随便了。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刃御师便成为了最容易取得胜利的目标,只要把刃御师砍了,比赛也就结束了。 但巫连面色暗沉并不是因为他忽然间想到了这点,而是对他的出言不敬感到可笑。 对方的笑,让他感到恶心。 “也罢了,本来还担心滥杀无辜呢,看来的确是我想太多了。”巫连笑了笑,摇摇头。 在决斗再次开始的铃声中,黑红色的直刀再一次落入红鸮手中。 既然如此,今晚,就在这里杀个尽兴! ...... 与此同时,发白万事通。 对着几乎永远都是空无一人的窗口发呆的白野鹭,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从头顶的柜子里翻出一盒咖啡豆,可就在他重新坐下来时,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却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啊,买书还是买杂志?” 对面的黑衣人凑近窗口,面罩略微动了几下: “我要一份三十九分钟的千层芝士。” 白野鹭的瞳孔骤然缩小了片刻,不过他的面色依旧保持着沉稳,犹豫了片刻后回答: “已售罄。” “不能补货吗?” 闻言,白野鹭的脸色微微一沉,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口:“进来吧。” 听着对方打开屋门走进来的声音,白野鹭没有回头: “三十九号出了什么事,需要你来顶替?” 身后的声音回答道: “其实,三十九号什么事都没出。” 白野鹭脸色一变,当即从桌底掏出一把铮亮的1911手枪,可他还没来得及上膛,便只觉一股危险的凉意顿时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动,动了就会死。”一道清冷的女声突兀响起。 他轻轻咽了口唾沫,转过头去。 一位反手持着蓝色短刀的蓝发少女不知何时竟随着那位黑衣人进了屋,此刻她手中的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只需要轻微一动,那锋利的刀刃就会轻而易举地割断他的喉管。 白野鹭哧地发出一声冷笑,丢掉手里的枪:“你是怎么知道暗号的?” 黑衣人摘下自己的宽檐帽,走近,语气冰冷中带着些许戏谑: “你该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只有你一位吧,‘白鹭’?” “我已经消停很久了,现在才来抓我?何况这么搞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还犯得着出动属席?” “属席?” 那黑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哧哧地笑着,胸口不断起伏: “哈哈哈哈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艾兰。” 白野鹭的脸色顿时显露出深深的震惊,而那震惊很快便化作无边的冰冷: “......猎杀者。” “很好,”艾兰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摊上了什么事。” 白野鹭的目光依旧冰冷,死死盯着他: “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懂,你说的‘事’指的是什么。”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艾兰伸手进胸前的衣兜,带着黑色皮手套的两根手指夹出一张照片来,将其递到白野鹭的面前: “装傻可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而白野鹭在看到那张照片时,险些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照片里的,正是一堆匕首碎片,而在它们附近,一块看起来像是来自通讯天线上的细小零件,正躺在照片拍摄位置的正中央。 那东西的来源不是别的,正是那天他借给巫连的通讯背包。 第30章 血鸮 “唰——!!!” 又是一道清脆的皮肉与颈椎被连带着斩断的响声,红鸮再一次砍掉了一位刃御师的头颅。 鲜血再次迸溅出来,染红了她前些天才刚刚洗好的衣服,她的手在颤抖着,但巫连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过于激动,而是她在极力忍耐着自己对这些尸体的血的渴望。 这位刃御师已经是继红鸮斩杀新所田之后所砍掉的第三位了,先前那个出言不逊的大块头刃御师,巫连本以为他会稍微强不少,可依旧是没和红鸮过哪怕三招,便当场和他的刀娘一起被劈成了两半。 至于眼下的这位和前一位,他们在看到自己如此轻松地砍掉接连两位刃御师后,本来已经打算就此离开的,结果主持人戴维却十分恰当地煽风点火,声称今晚成功攻擂的选手将会获得高达三万、相当于守擂成功的奖金,这也让这些本就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家伙再次上头。 眼下,巫连甚至有些觉得自己都有些站累了,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甚至不需要对红鸮发出过多指令,点都不需要洗了,哪怕是完全放手让她单纯凭借自己的判断战斗,也没有一位刀娘能在她的刀下撑过三个回合。 巫连淡然地瞥向场地四周,他们的到来让比赛进程加快了不少,再加上他的催促,那些工作人员并没有机会去清理场地。 此刻,他们四周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具尸体和一堆堆散落的各式刀刃碎片,而反观站立在血泊中的红鸮,她的身上别说伤口了,哪怕一块布料都没能被割下。 巫连看向红鸮的眼神不免再次略发复杂。 这就是所谓的血之刀娘吗,血灾影响下的产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庆幸和红鸮契约的是自己。 比赛进程虽然快得过分,但现场的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顶点,那些本就热衷于血腥和厮杀的观众们大多都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中临时抹成血红色的旗帜或衣服,高声呐喊着: “血鸮!血鸮!血鸮!!!” “杀!杀!继续!继续啊!老子花钱来看的不就是这种比赛吗!!!” “太他妈帅了!!全是秒杀啊!!过瘾,过瘾啊!!!” “......” 巫连眉头略微一皱:“血鸮?什么破名号。” 红鸮迈着轻巧的猫步,厚实的靴底越过一具具尸体,沾着血红的脚印走到巫连身边,笑得很是得意: “貌似是咱们的代号呢,像是某种大反派才会有的特别称呼?” 巫连无谓地耸耸肩:“他们爱怎么叫怎么叫去。对了,感觉如何?” 红鸮依旧是笑着,伸出沾满了血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舔:“还算过瘾嘛,不过可惜了,主人你不让我吃呢。” “啊,这个......” 巫连话说到一半,主持人戴维的声音再次从喇叭中响起: “看来我们今晚的擂主巫连已经成功守擂!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优雅、高速、残忍的战斗!让我们再次把掌声送给巫连和他的刀娘——红鸮!!!” 霎那间,汹涌如浪潮般的掌声和喝彩席卷而来,巫连的表情依旧平淡,而在身旁的红鸮那浑身沾血的姿态搭配她姣好的面容,则构成了一幅略显诡异的场景。 但显然那群看惯了地下赛的疯子并不在意这个: “啊啊啊啊!!!她看我了!她看我了!!!” “我宣布!这红鸮就是我心中最强的刀娘!!!” “我没意见!!!” “杀!杀!杀!血鸮!血鸮!血鸮!!!” “......” 而就在喝彩声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后,场上的灯光忽然间一暗,旋即负责清理场地的工作人员便带着工具和裹尸袋走了上来,同时也有人请巫连和红鸮顺着后侧的通道下了台。 这也顿时引发了全场观众的不满: “干什么干什么!?这就完事了?” “我还没看够啊喂!!!你们怎么搞的比赛,就这么几个选手?!!” “好像据说已经没人敢和他打了,这也正常吧......” “老子不管!还没看够!还没看够!!” 主持人戴维略显尴尬和歉意的声音从喇叭中响起:“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今晚的比赛到此就结束了,感到意犹未尽的观众请尽情期待明天的赛事,对于这场过于迅速而结束的比赛,我们深表......” 身后大喇叭的声音越来越远,巫连面无表情地牵着红鸮的手,出门便对着早就候在一旁的训练场老板问道: “这就结束了?” 老板先是一愣,随后尴尬笑道: “是啊,小伙子,你这做的也太绝了......那几个人都没留半点活路啊......至少今晚,已经是没人敢再上台了。” 巫连的目光缓缓凝视向他:“地下赛不就是这样?怪我咯?” “啊,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老板脸色一变,连忙赔着笑道。 要知道,因为他那几场干脆利落堪称血腥的战斗,今晚的观众热情可是前所未有的高涨,无论是消费的、入场的还是赛前押注的,这一切早就让他的钱包鼓满了。 在训练场老板眼里,此刻的巫连简直就是个大救星,不仅拉高了他在一众地下竞赛场地里的人气,甚至还让他稍微有些周转不开的经费有了好转,他感谢巫连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就将身后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小提钱箱拿出来: “来,小伙子,这是你的了。” 巫连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着那只箱子,没有伸手: “三万,加上四个人,四万二......需要这箱子去装?” “嘿嘿,”老板笑着,双手递出那只箱子: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聪明人,今晚你的表现可是相当亮眼啊,我因为你多挣的钱可比这些多得多了,这里的确不止四万,不过你呢,大可放心收下,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巫连依旧没有动: “拿钱可是要办事的。” 第31章 意外收获 训练场老板眸光一动:“哎~你看,我这不是说小伙子你聪明嘛,其实也没啥,就是......今晚过后,到我场子的观众很多肯定都是冲着你们二位来的了,所以......” 红鸮抢过话头:“所以,你要用这些钱垄断我们,只在你们这儿打比赛,让你挣得更加盆满钵满的,对吧?” 老板嘿嘿一笑,似乎还想辩解:“真要说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不过我赚的越多,二位的钱也自然少不了的。” 红鸮还想说些什么,而这时巫连则点点头,伸手一把接过钱箱: “没问题。” “哎!小伙子的确是爽快人哈!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再见哈,来了就直接找我!” 红鸮两三步追上拿了钱埋头就走的巫连,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哇,不是吧,主人,你这就把咱们卖给他了啊?以后可都要给他打比赛了啊。” 巫连嘴角勾着笑,一边走一边打开钱箱,在看到映入眼帘的大排绿花花钞票时方才放心地将其合上: “你想太多了,小鸮,咱们不会再打第二次比赛了。” “......你的意思是?”红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巫连,睁大了红色的双眼。 巫连看着渐渐在狭窄巷子尽头显露出来的灯光,平静开口: “刃之陆有三千多座大小规模各不相同的独立城市,同样也有着不断崩裂又凝合的联邦,在这些城市里,刃御师和伶刃姬的数量数不胜数。 而我的目标从来都没改变过,那就是成为最强的刃御师。” “可是,主人,怎么样才算是最强?杀光他们?” 巫连不置可否地回答:“不算是,但也算是。杀光所有刃御师的确能有效地证明我就是最强的,但这同样也意味着我们要同时挑战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刃御师和刀娘,是个很大的工程。” 红鸮看着他那闪烁不断的眸光,终于问出了那个哪怕是她也想不通的问题: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呢?” 巫连目视着前方,淡然一笑: “小鸮......” “在我看来,这里就是个战斗的世界,它的主旋律,包括这个世界上的刃御师和伶刃姬,都无一例外,是为战斗而生的。 世界看似已经随着城市与秩序的建立而趋于稳定,但实际上由于刃御师的存在,强势单体过多,会导致这所谓的秩序也早晚会分崩离析。我想,这也是上面那群人要在考核或者其他方面上压制新的刃御师产生的原因。 而既然我来到了这样一个混乱的、强者如云的、为战斗而生的世界,那为什么就不试试成为最强、挑战比自己更强的呢?” 巫连看向红鸮,后者怔怔地和他对视着,却看不清对方眼中所充斥着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小鸮,每次你挥刀时,我都会感觉到无与伦比的舒畅,仿佛我本就该带着你战斗下去,一场又一场。” “这种感觉令我痴狂,就好像......做完某些游戏里的任务之后,你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一样。” 红鸮歪了歪头:“听不太懂。” 巫连愣了一愣,随后笑着按上她的脑袋: “也罢了,你理解起来可能确实有些难。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小说的话,那我相信,自己此刻所正在做的,也正是我的读者想看的。” 红鸮狡黠笑着握住他的手: “好啊,你想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那么,第一步呢,亲爱的?” 巫连依旧是怔了下,显然对这个称呼依旧是有些不太习惯: “首先,咱们要离开科隆沃城,这里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已经不能待了。在这之前,先去帮老鹭把他的万事通收拾妥当,然后解决西蒙那边调查你的事情,等一切都打理好了,咱们就动身离开。” “离开,去哪里?” “也许是夜城,当然,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的话。”巫连眼神隐隐发冷: “如果你、我,或者老鹭在那之前出了什么事,那就先把麻烦事解决了,再另做打算。” 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碎碎念着,沿着已经逐渐宽阔、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的街道,走向万事通的方向。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晚,“血鸮”的名号已经如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整座科隆沃城的地下脉络,一位神秘的风衣男子与他的秒杀刀娘,很快便成为了这座城市里的亡命之徒人尽皆知的话题。 后半夜,一家不大但人很满的酒吧内,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推门走进,在吧台前坐下,点了杯燃了肉桂的“教父”。 酒很快便被推了上来,可就在他拉下面罩准备品尝时,贴在酒保身后墙壁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劳驾,能把那个给我看看吗?” 酒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照片,耸耸肩,将其从墙上摘下来: “刚刚才贴上的,很帅对吧?我还以为你是在cos他呢。” 艾兰的目光缓缓凝聚在照片中那一起站立在血泊中的二人上,随后更加仔细地看着照片中那位浑身是血的银发女孩的样貌,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将照片递回: “这是?” “啊,你没去看今晚的锋刃对决赛啊?这是我当场拍下回家洗出来的,我一直对刀娘挺感兴趣的,买票花了我不少钱呢,不过看着真过瘾啊。” “我一般对地下赛事不感兴趣,另外我是想问,这上面的人叫什么名字?” 酒保满不在乎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杯子:“好像叫什么......巫?巫什么来着,哦对,巫连?” 艾兰的瞳孔顿时缓缓一缩。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叫他们那个新代称,血鸮!怎么样,是不是挺帅的?跟你说啊,那小子的刀娘相当离谱,连着把四个刃御师和他们的刀娘都砍了!相当残暴啊,我再跟你说......哎?怎么走了?你还没喝呢啊,哥们!” 酒保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远,艾兰推开酒吧的门走出来,迎面看见的便是他的那位蓝发刀娘。 “怎么了,主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有意外收获。”艾兰说着,拉开一旁的车门坐了进去,而那位蓝发刀娘则坐进了驾驶位,钥匙一拧,款式看起来有些老、但居然是靠电力驱动的车辆便逐渐加速,沿着街道一侧行驶。 “什么收获?” “我想,我们找到她了。” 第32章 逃生 蓝发刀娘的目光顿时一怔,旋即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血刀?” “嗯,”艾兰略显残忍的笑容倒映在车子前挡风玻璃上,显得越发得意:“没想到啊,那个傻子直席还没开始撒网,我这边就已经开始收网了。” “这会是个大活,可能会很累,做好心理准备,岚残。” 被称作岚残的刀娘点点头,目光从方向盘前方的道路挪移到后视镜上,通过它淡淡地看了一眼此刻正被拷在后座的白发青年: “那他呢?” 艾兰回过头去,看了眼始终坐在后面一言不发、面色冷漠地听着二人对话的白野鹭,不屑一笑: “他?哈哈,本来以为可以用他钓鱼的,结果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通透了。等到了夜城,把他交给那边的事务所吧,这小子可惹了不少人,他们会给不少报酬的,而且——” 他再次回过头去看向白野鹭,后者冷冷地盯着他,看着他那逐渐放肆的笑。 “我相信他会在监狱里度过充实的后半生的,呵呵......” 白野鹭忽然间笑了,他的笑沙哑但尤其清晰,使得艾兰的表情也稍稍滞住: “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比我聪明到哪去了吧?” 艾兰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现在说废话,对你的意义可不大。” 此时,车子已经开过科隆沃城的城门,正沿着一条将科隆沃城与夜城分隔开的江流上方的大桥行驶。 雨又一次噼噼啪啪地零落飘下,砸在车的前后窗以及顶部,发出细碎而又嘈杂的声响。 路面开始变得湿滑,这让岚残不得不稍稍降低行驶的速度,以防轮胎打滑。 “意义不大?”白野鹭抿着嘴笑着看他,那表情相当怪异,让艾兰的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说的是事实。” 白野鹭被手铐铐住的两只手在艾兰面前摊开,随着那两根银色的管状物体在艾兰的视线中变得清晰,白野鹭的笑容也越来越放肆。 “停车!!!”艾兰几乎是咆哮着对岚残喊出这句话的,后者则连忙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子的轮胎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在湿滑的雨天路面上险些打滑,很快便贴着桥一侧的栏杆停了下来。 而就在这数秒钟的时间内,白野鹭眼神一狠,他手中那两根银色的管状物顿时炸裂开来,爆炸产生的汹涌火光与浓烟伴随着巨响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内的空间。 岚残果断地丢下方向盘,一把扑了上去,将艾兰护在身后。爆炸接踵而至,二者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那震耳欲聋的巨响,以及车体被炸烂的噼啪声。 爆炸转瞬即逝,艾兰缓缓从岚残的怀里抬起头来,只见原先白野鹭所坐着的车门已经被那两根雷管炸开,而他本人则不见了踪影。 “扑通——!” 一道仿佛什么东西落水了的声音响起,他在岚残的搀扶下站起身,扶着栏杆向下望去。 桥下的湍急水流如黑夜一般暗沉,而艾兰所能看见的,只有一道很快便被水流抹去的坠落产生的浪花。 “要追么,主人?” 岚残面色平静地问道,她一手搀扶着艾兰,一手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残破的领口,以防那背后已经被烧了个干净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些不该露出的。 艾兰扒着栏杆向下看了许久,这才转过身,在看到岚残被烧得末端有些卷曲的蓝色头发时微微一愣,随后摇摇头,再次冷眼看向桥下的江面: “这儿很高,水流也很急,掉下去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何况,我们也不怎么需要他了,只不过是少点报酬的事儿,一个情报贩子,犯不着多上心,我们主要的目标还是那个叫巫连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回车旁,却在看清车后座上躺着的一部分已经被烧得焦黑的东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上面躺着的,是两根已经断掉的小臂,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爆炸烧得发焦,黝黑一片,散发出有些刺鼻的气味。 而在那两根被生生炸断的胳膊手腕上,赫然带着一副被拴在车上的手铐。 没错,白野鹭为了逃生,居然把自己的胳膊炸断,随后跳了江。 艾兰的瞳孔生生地颤抖着,嘴唇不自觉地哆嗦出一句话来,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看来,他真的活不久了。”岚残冷冷地看着那两截断臂,说道。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直接回去吧。” 艾兰的眼神越发凶狠,这凶狠中也隐约带着些许玩味的色彩: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和这种疯子臭味相投呢?” 第33章 顺水推舟 “老鹭~来看看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发白万事通外,巫连神经大条地嚷着,可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先前贱兮兮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 他看到万事通的门是开着的。 这不是老鹭的作风,他有某种类似强迫症的习惯,无论什么东西都会收拾妥当,尤其是门,只要他在,就不可能如此随便地把门开成这样。 不知为何,巫连的心底忽然间迅速地生出某种预感,他加快了脚步冲进屋内,脸色骤然暗沉了下来。 本就不大的报社内,所有的箱柜都被翻了出来,大片大片的纸张文件散落一地,显得一片狼藉。 老鹭常坐的那张转椅上,松软的垫子明显有着些许扭动挣扎的痕迹,不仅如此,地面上有些纸张也沾着脏兮兮的、大概属于三个人的不同大小的鞋印。 巫连走到近前,却感觉踩到了什么,他低下头,拿起了地面上的一把手枪。 红鸮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在看到屋内的场景后也顿时一愣,随后和她的主人一样,原先脸上高兴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 “出事了?” “这是老鹭的。”巫连点点头,仔细地端起那把枪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皱着眉头将其插在腰间。 他抬眼看向屋内的其他东西,可除了乱糟糟的文件和那几双莫名其妙的鞋印之外,依旧察觉不出有什么端倪。 巫连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几份文件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将它们丢掉,随后又是一阵翻找,最后缓缓站起身: “全是普通的报刊、图书和杂志,不干净的东西全没了。” “也就是说,他被警察......” 红鸮的话说了一半,巫连便摇头: “不会的,他没有傻到会被普通的条子缠上,这事儿不简单。” 说着,他再次将目光移到一张文件上,那上面赫然有着一道鞋印,而且...... “小鸮,过来,把脚伸出来。” 红鸮微微一怔,随后有些犹豫地上前:“亲爱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不过我没意见,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不太适合......” “我说让你过来把脚踩在地上!” 红鸮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连忙照做:“嘿嘿,不好意思嘛,是我想多了......” 巫连没有回话,将那张纸比对到红鸮的脚边,专心致志地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眉头再次蹙起: “和你的脚型差不太多,应该也是靴子......” “是刀娘。”二人异口同声道。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巫连眯着眼,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一切的可能。 刀娘?老鹭会得罪哪个刀娘? 不对,他的“工作”貌似也很少涉及到伶刃姬啊? 是因为自己? 可自己也没得罪过谁啊,就算是因为今晚的地下赛,他们从结仇到查到老鹭,再到把他带走,这速度也太快了不是?何况这有什么意义? 还是因为...... 巫连猛地一怔,随后抬眼看向红鸮。 是西蒙查到自己了? 可他明明还没开始调查,甚至还要找自己帮忙啊,就算真的露馅了,这是不是也太早了? 但巫连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短暂的几句交谈,坐在转椅上的巫连向红鸮阐述了自己的看法,让她大概也明白了此刻的情况。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看着红鸮一脸担忧的神色,巫连叹了口气,他知道红鸮不是在害怕,顶多是觉得麻烦了。 也是,毕竟他们此刻绝对算不上多弱,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可为什么,面对眼前老鹭不见了的事情,巫连就觉得这么棘手呢。 “等西蒙来找我吧,我要和他当面对质。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如果他已经查到真相了,准备要抓咱们,那么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收网的机会。” “放心,”巫连目光坚定地看向红鸮:“我不会让你再回到那群科学疯子手里的,不仅如此,我还要把老鹭救回来!” 次日。 时针刚刚指向“10”没过几秒,巫连家的房门便被一把推开,来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嘿!巫连兄弟!伤怎么样了?休息得好不好?” “小哥!打扰啦~!主人说怕你起不来床,特意晚了点来呢,还给你带了早餐哦~” 西蒙带着葵纹,手里拎着一袋包子和两杯豆浆,刚推开门走进来,迎面却就撞上了面无表情坐在正对着房门的桌前的巫连,以及半靠在桌沿上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她们的红鸮。 红鸮在看到葵纹后,眼神微微眯了眯,随后扭头“切”了一声。 西蒙看到二人穿戴整齐正襟危坐的样子,顿时愣住了片刻,随后犹豫着开口: “你们......这是?昨晚没睡?” 巫连淡淡地看着他:“睡了,只不过起得早。” “起这么早......穿得还这么整齐,是要?” “等你啊~”红鸮满脸不屑地看着他,语气中不免充斥了些许讥讽。 葵纹立马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可无奈她的主人是个直脑筋,只见西蒙闻言顿时乐了,连忙把包子从她的手里拿过来,堆在桌子上: “哈哈哈~想不到你俩还是工作狂呢?放心放心啦,那案子其实一直都没啥头绪,不着急的,先吃点先吃点,跟你说啊巫连兄弟,这包子相当香啊,我也没吃早饭呢,先来一个啊——” 西蒙说着就自顾自地拽了个凳子坐到巫连对面,掏出个包子来就一口啃下去,塞得满嘴都是,和他那原有的金发青年干练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你看你看,这皮薄馅大的......” 巫连看了他好一会儿,眼中不免闪过些许诧异的色彩。 怎么回事,看起来西蒙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本来他和红鸮起了个大早,就是已经做好开门迎接以西蒙为首的一众警察包围的准备了,可眼下这俩人单枪匹马拎着包子走进来吃上了是什么意思? 他猜错了?老鹭的事和西蒙无关? 眼下看来,似乎真的是这样。 可这不就代表着老鹭的线索断了吗?那他会被谁掳去? 抬眼间,红鸮同样带着些许诧异的眼神向他看来,二人眼神接触片刻,顿时会意。 “哎~你先吃着,我揉揉肩膀,不经常早起,实在是有点酸了。” 第34章 被破坏的现场,动机 巫连装作疲惫地扶着肩膀闭眼按摩,与此同时,与红鸮的精神链接建立成功,那双顿时泛起血红色的眼睛也随着他眼皮的合上而免于被人察觉。 “亲爱的,看起来他们并不知情啊。” “是啊,我想可能是哪里出错了。” “现在怎么办?按部就班,继续和他们进行调查吗?” “只能这样了,”巫连微微皱了下眉头:“就算没有老鹭的事,我们这边西蒙的调查也是个大麻烦,优先解决眼前的事吧,眼下只能顺水推舟,见机行事了。” 精神链接很快便断开,二人的聊天在西蒙和葵纹看来仅仅只是巫连揉了下肩膀便睁开眼睛。 巫连有些目光复杂地看了西蒙好一会儿,这才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包子,塞在红鸮嘴里一个,自己也叼了一个便往外走: “还是先去案发地看看吧,我也没办过案子,没什么经验,希望不会给你拖后腿。” “哎!巫连兄弟!吃完再走吧?我不是说了不着急嘛......” 西蒙看着红鸮也跳下桌子跟着巫连走出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地扭头看向葵纹: “这俩人怎么回事啊?感觉心事重重的。” 葵纹同样有些疑惑地看向门外,眼中的神色相当奇怪: “对啊,而且总感觉他们似乎比咱们多知道了些什么......哎~小哥这人还真是看不透呢。” ...... 中心城区,此时,那天晚上红鸮砍掉那几位警察的整片街区已经被悉数拉上了荧光黄色的警戒线,约莫十几位穿着制服警察模样的人远远地站在警戒线围成的区域内,有两个甚至手里还拿着相机,对着地面一通拍摄。 西蒙随手带上一位警察递过来的白手套,一边迈开腿翻过警戒线,一边向巫连解释: “已经发现很久了,但他们翻出尸体之后就一直没敢动现场,科隆沃城的规矩和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这里的巡警没有直接执法权,因此得属席刃御师到位了才能开展调查。” 巫连同样带上手套,翻过警戒线的同时将其拉起,以便穿着裙子的红鸮能够低着头从下方钻过: “听起来像是很冗杂的规矩。” “啊,这也没办法,毕竟比起更快的工作效率,那些家伙更喜欢虽然冗杂但至少稳定的体系。” 就在这时,一位面色凝重的警察走到近旁,对着西蒙敬了个礼: “西蒙先生,您来的正好,有件事......似乎在我们的预料之外。” 西蒙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 “是这样的,貌似在昨晚,有人进入了我们的警戒区域,破坏了一部分现场。” “现场早在他们把那几具干尸挖出来后就已经被破坏完了,动几下已经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了,待会我自然会过去看的。” “不,不是......” 那位警察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和为难:“是......那位警属伶刃姬的碎片,和现场的一些零碎物件,都被带走了,尸体......貌似也被蓄意破坏了。” 西蒙面色一惊,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现场。 果不其然,那前些天还安安稳稳躺在地上的匕首碎片,此刻已经不翼而飞,不仅如此,那几具尸体也被某种锐利物体悉数划破,本就被抽干了血的内脏干干瘪瘪地散落一地,像是过了期的牛肉干,显得惨不忍睹。 怔怔的看了这些尸体好一会儿的西蒙缓缓直起身来,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长舒一口气,厉声问道: “昨晚谁他妈值的班?!” 一位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警察瑟瑟缩缩地站出来,支支吾吾开口: “是......是我。” 西蒙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昨晚睡着了?” “不......不是,昨晚值班的只有我一个......” 看着西蒙疑惑的目光,一位年纪稍长的警察解释道: “是这样的,因为中心城区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到了晚上就有血灾怪物肆虐的风险,我们暂时又请不到多余的警属刃御师支援,因此不得不减少夜晚值班的人数和活动范围,所以......这孩子就被留下来单独值班了,他到了晚上就害怕,所以就自己住在临时搭起来的警局帐篷里,也许这事发生的时候,他离得远,没听到。” 这样说着,这位老警察抬手指向二三十米开外,一处废弃店铺窗户里露出的蓝白配色帐篷顶,看来他说得的确不假,这个小警察确实是在那住了一宿的。 巫连啧啧地咂着嘴,语气略带些许讥讽:“我看他们这巡警也是吃干饭的,把一个孩子丢在这能起什么作用?说白了不就是妥妥的霸凌?自己巴不得美滋滋地回去打牌喝酒呢。啧啧啧......玩忽职守。” 他是对红鸮说的,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让周围的所有巡警都听个清楚。 这话顿时让这些人里脸皮薄的红了脸羞愧低下头来,而有些脸皮厚脾气大的刚要回嘴,却在看到巫连身边站着的红鸮时也憋红了脸低下头,选择了忍气吞声。 虽然西蒙没有亲自介绍,但是个不眼瞎的都能看得出来巫连也是刃御师,他们可没那个兴趣和胆子去与刃御师顶嘴。 西蒙看了看那顶帐篷,随后无奈地放缓语气,问向那个小警察: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既然你们都在忌惮血怪夜晚出没,那有没有可能是它们干的?” “没......没听到,昨晚我一直没犯过困,不过的确什么声音都没有。” 葵纹走到那几具尸体近前,目光微眯仔细看了好久,随后面色沉重地抬起头: “是刀伤,血怪的爪子没有这么锋利,就算有,也不可能造成这种平滑的伤口。” 巫连看向葵纹面前的尸体,只见那尸体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有一处伤口看起来割得有些仓促,没有很深,只是在腹部的位置划了一道新月形的伤口,切面十分平滑,看起来就是某种锋利的锐器划伤一般。 她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非常典型的刀伤。 而一提到刀,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就不可能不联想起伶刃姬。 “收集那个警属伶刃姬的碎片、破坏尸体,还是个刃御师?” 西蒙摸了摸下巴:“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忽然间,巫连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起来像是有人不想让你查明白这件事。” “你是说,就是那个血之刀娘本人干的?” “不,”巫连哑然失笑,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或红鸮的所作所为: “像你这样有一定实力和权位的人应该不乏死对头,我倒是觉得你该好好想想......除了那个血之刀娘以外,还有谁最不想让你查清楚这件事?” 西蒙仔细思索了一番,随后忽然间抬眼看向他: “你还真别说,我倒是猜到了某个人,只不过......虽然他有干预我的动机,但是他现在应该正在忙着干别的啊?” “他?是谁?干别的?干什么?”巫连一时有些满头雾水。 西蒙的表情再度变得有些神秘,他拉巫连到自己近旁,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儿住着一个叫‘白鹭’的情报人?” 第35章 什么是异陆 “白鹭?” 巫连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西蒙所说的话,但此刻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下,却是险些显露出来的震惊。 这不就是老鹭在道上的名号吗? “嗯......略有耳闻吧,不过也只是听说过,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西蒙的表情依旧是神秘兮兮的:“跟你说啊,这个情报贩子可不简单,他一个人掌握着周边四五座自治城的情报网,在连续好几次的清算后依旧没能被逮到,行踪诡异得很。 我在夜城那边有个死对头,是个哨政刃御师,后来当了猎杀者,这人一直和我不对付,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属席,他是哨政那边的猎杀者,我们干的分别是黑白两道的事,虽然本质上都是在为同一批人效命,但摩擦是少不了的。” 巫连眉头一挑:“就是东厂和西厂呗?” “什么玩意?” “哦,没事,你继续说。” 西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开口:“那家伙据说在我被调到科隆沃后也来了这,当时我以为他是要和我抢活儿,因为血之刀娘这事夜城那边和科隆沃城都很看重,他们要把继续研究得到的成果共享,因此交差的人能得到很丰厚的报酬......当然,我倒是无所谓,本来也不缺什么钱,只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后来我才了解到,他貌似就是去调查白鹭的,上面那群人已经准备开始再一次清算,毕竟最近局势也有些不对,异陆的探索出了很大问题,灵能开发也并未停止,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爆发血灾。 乱世出英雄,到那时,很可能会有一堆刃御师冒出来开始挑事儿,那么这些习惯于给那些亡命之徒搞情报的贩子就会成为潜在的危险。 而那个白鹭,就是目前这些情报人里最重要、也最棘手的那一个。” 巫连的瞳孔略微颤抖着:“你的意思是,那个猎杀者刃御师,他的目标就是白鹭?” 西蒙点点头,并没有察觉到巫连眼中那轻微变化的神色: “所以,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干扰我办案,那么就只能是他解决完那边的事转而过来跟我抢功了......嘁,真无聊。” 说着,他面色凝重又有些无奈地再次走到那堆破烂不堪的尸体面前,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随后对着葵纹和巫连他们招手: “咱们往前走走,至于你们,把这几个尸体好好安葬吧,他们已经没有调查的价值了。” 一位警察显得有些为难,对着刚刚迈过警戒线的西蒙问道: “西蒙先生......这......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眼下线索全断了,就别把人家晾在外面了,你们也不想自己殉职以后也沦落到这种下场吧?” 那位警察顿时抿了抿嘴,点头:“那您这是要去?” 西蒙的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街道尽头,越往城中心的方向看去,那边的建筑物崩塌与破败的程度就越深,而在视线尽头的废墟边缘,一抹形如黑红色的太阳般的巨大球形扭曲物体正频频跳动着,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像是孕育着某种邪恶生命的心脏。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当初降临在科隆沃城中心的血灾本体。 一抹罪恶的血红黑洞。 “我要带着我的帮手过去看看,越往深处越危险,你们就没必要跟来了,留在这里收拾现场吧。” “......是!” 巫连和红鸮也一起跨过警戒线,随着西蒙和葵纹,逐渐走进中心城区的深处。 和那天晚上的情况不同,此刻是大白天,巫连也终于能够看清楚这处受灾之地的真实面貌。 越往深处走,残破不堪的建筑废墟上,某种血红色犹如藤蔓的诡异植物纹路便在墙壁上出现得越多,而随着他们离那颗硕大的、宛若一座楼房般高大的血红色黑洞越来越近,附近的血红色植物便越来越密集,仿佛某种血色的森林入侵了钢铁的城市。 空气中弥漫着愈来愈浓的血腥气,这使得除红鸮在外的所有人,包括身为刀娘的葵纹都不由皱了皱眉头。 “很浓的血腥味,我还以为自己流鼻血了。”西蒙蹭了蹭鼻子,抬眼看向那颗远处的血色能量球体,喃喃道。 “话说,血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是巫连问的,他的确不是特别清楚,他只知道血灾是由灵能研究而出现的,也知道血灾会招来一堆怪物,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 西蒙一脚踩断地面上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膨胀般延展的一根猩红的植物藤蔓,那东西顿时迸溅出道道血浆般的汁液,随后他扭头回答: “怎么说呢......我也拿不准,据说是灵能的开发触犯了某种法则。巫连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除了刀娘之外,只有很少一部分的武器和器械用上了灵能?” 巫连思索了片刻,答道:“因为......对灵能的开发实际上还在初级阶段吧?” “对了,咱们的科技水平虽然并不算低,但在灵能这方面的研究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婴儿,而血灾就像是大人对玩火的婴儿的惩罚,至于它到底是为什么出现的,被谁催生的,到目前,我们都没法从这些血怪身上得到解释。” “这样一来其实你也清楚了,他们为什么对血之刀娘如此执着,原因就在于,不仅她可以对目前的伶刃姬锻造提供相当大的帮助,而且很有可能,通过她,我们能搞清楚目前人类还未完全掌握的灵能与血灾之间的关联。” 始终牵着红鸮的手的巫连,忽然感到她的手微微一颤。 “可那些人研究的方式也未免太过残忍了,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西蒙点点头,满脸的赞同:“是啊,不过要怪就还得怪那些造出伶刃姬的家伙,干嘛要把她们锻造得这么......” 他的目光与葵纹对视,后者嫣然一笑。 “这么漂亮呢......” “不过据说古时候的伶刃姬都不是人造的,咱们现在的锻造技术也只不过是照她们的葫芦画瓢,实际上......那些原生的伶刃姬,说不定正是灵能的正宗产物,和血灾同样也有关系也说不定。” 巫连倒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免显得有些意外: “哦?那照你这么说,那些早期的伶刃姬可不就都是妥妥的神兵了?” 西蒙看向他,满脸的理所当然: “对咯,所以你猜为什么那些人拼死拼活地就想去探索异陆,为此不惜往里面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哨政?” 异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对刃之陆尚未开发完全的区域的统称。 刃之陆有三千多座大小城市,而正如巫连前世的20与21世纪一般,这些城市的建立时间都集中在近期的一两百年,在这之前,这片大陆上的混乱是现在的人们所难以想象的。 而这些城市的统治范围实际上只有整片刃之陆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刃之陆往东南方向的大片区域,至今仍是未曾开发过的荒蛮地带。 这片地区肆虐着远比那些城市里更加恐怖和凶残的血灾,同样也有着许多或危险或诡异的被血灾所污染的动物,但这片地区同样也是数百甚至数千年前那旷古持久的大战的核心地带。 一直以来,都有传言称,这现代人们未曾探索的异陆,有着一群和现今刀娘迥然不同的传奇伶刃姬,她们大多数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名刀名将,或是未曾留名,但同样十分强悍的无名无主刀娘。 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三国时期关云长用的那把青龙偃月刀现在就躺在你家没有垦荒的后院,甚至还是个可以成为战斗伙伴、让你一步登天的伶刃姬,这种诱惑有多大? 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所有城市都会委派哨政刃御师去探索异陆,不惜代价地砸钱砸人,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些珍贵的刀娘。 而同样的,许多自由刃御师也会选择跑到异陆去进行开辟,哪怕不能得到那些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奇伶刃姬,在异陆开辟出一块可用的土地,将其献给所属的自治城,同样也是名利双收。 “但搞笑的是,貌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哪个刃御师或是哨政得到了一把传奇伶刃姬——当然,就算有恐怕也早被压下消息了;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争前恐后地去送命。” 西蒙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显然是觉得荒唐: “倒是让那群血怪吃得越来越饱了。” 第36章 艾兰的插手 谈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离那颗狰狞跳动着的血红色黑洞不到两百米的位置,那轮如小型太阳般的能量聚集体在巫连的眼中已经格外清晰,它就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一条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的街道尽头处,在离地面约莫三四十米的位置诡异地悬停着,散发着血腥怪异的光芒。 巫连怔怔地看了那东西好一会儿,但下一秒,视线就被西蒙抬起的手掌挡住。 “会出问题的。” 西蒙的声音虽然依旧满无所谓,但巫连听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问题?”他挪开目光,看向西蒙问道。 “会疯、会瞎,会变成怪物——谁知道呢,我听说当初很多研究员看这东西看得入迷,最后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总之别看就对了。” 西蒙一边说着,一边拐开脚步走到另一处近旁的建筑物内,巫连抬眼望去,只见这建筑物似乎原先是一道类似体育场外围形状的上宽下窄的圆环,不过此刻的它已经被斜着撕碎了大半,只剩下全部体积的一角,也就是西蒙走进去的那部分。 “这就是当初的伶刃姬锻造中心。科隆沃城的血灾发生之后,他们把那些受影响的刀娘从这儿转移走,到了稍微远些的事务所所属的研究中心,这才开始了实验。” 巫连听着西蒙的话,同时他也注意到身旁的红鸮显然面色变得有些不好。 他知道不是红鸮哪里不舒服,而是这里让她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咱们来这儿能干嘛?” 西蒙走到一处不知名的设施前方,那东西看起来显然归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条科技线,无论是外观的简洁整合程度还是那些外露部件的精细程度,都已经极接近巫连前世的工业设施了。 巫连看到西蒙在那个设施边上的一处凹槽里伸手摸索了半天,随后从中扣出了一块看起来手掌大小的金属长方体,银色的金属外壳下,一截纯白的晶体模样的东西正在散发着淡淡光芒,看起来像是会发光的一大块冰糖。 “哦哟,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有用的了,” “这就是灵能赋存的载体,”西蒙敲了敲手里的那块金属盘,看得巫连一阵心惊胆颤,总觉得那玩意会在下一秒被他敲碎掉:“也就是......刀娘的记忆存储体。” 葵纹好奇地凑上前,看着那盘同样也赋予了自己灵魂与记忆的小型装置,问道: “主人,这个......有什么用?” “这块记忆载体看起来是满的,也就是说,这里面残留着某个刀娘的意识,把它带回去的话,应该可以搞清楚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当然,只能寄希望于这是个因为血灾被紧急再次存储记忆的刀娘了,如果它从来都没被使用过,那就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 说着,西蒙朝巫连伸手示意了一下,随后将手里的金属盘甩手扔了过去。 “啪~”巫连赶忙上前一步将其接过来:“你是真不知道小心啊。” 西蒙耸耸肩,转过身:“都说了这玩意可能没用,就算有也得等回去找个锻造中心的人帮忙看,太耽误事儿了。” “何况,我说过其实我对这案子没兴趣,办砸了对我影响也不大,我倒是希望那刀娘跑得越远越好呢,要是被那帮疯子抓住了,鬼知道会研究出什么祸害人间的玩意来。” 此言一出,巫连和红鸮均是带着不同的感情对西蒙多少有点刮目相看了。 尤其是红鸮,一向满脸冷漠的她竟罕见地显出了些许感激神色,这倒也让巫连不禁疑惑,那些人究竟对包括她在内的这些血之刀娘干了什么,才会让她下了那种死手,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她如今的性格? 关于血之刀娘战斗实验的事情,他从来没想过去问红鸮,纵使巫连知道,只要自己问了红鸮肯定就会说,但他不愿主动去让她揭开那道伤疤。 谁都有或多或少不愿再次提起的过往,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巫连思索着,却忽然间感到面前传来一阵极其凌厉的冷风! “铛~!!!” 上一秒还满是感激之色、面带些许笑容的红鸮此刻已经拔刀将自己护在身后,这突兀的声响让走在前面的西蒙和葵纹也顿时扭过头来。 而也就在这时,西蒙看到了一柄做工精致、通体深蓝色的短刀从巫连那边翻转着飞到一侧,落到这座残破建筑近旁的一处坍塌墙壁后方。 精神链接! 几乎是同一时间,巫连和西蒙立刻与自己的刀娘建立了精神链接,如同拔枪上膛一般,当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谁!” 红鸮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堵墙壁喝道,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气势丝毫不输,在这座建筑物略显空旷的场景内传来道道回声。 数秒钟后,道道嗤笑声从那堵墙后传来,紧接着,两抹身影出现在墙壁的阴影后,也让几人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哧哧哧......不得不说,西蒙,你还是那样,自我矛盾地令人感到恶心啊。” 西蒙死死地盯着那道顶着他不知为何如此熟悉的宽檐帽的黑色身影,在听到对方开口后顿时眉头一皱,面色骤然发冷: “......艾兰。” 艾兰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身后的岚残示意,后者当即身形一动,朝着巫连便一步夺出,手中短刀迅速地转了个刀花,锋利的刀锋直直朝着巫连斩下! “铿——!!!” 未等红鸮动手,距离更近些的葵纹已然冲到岚残身前,左手持鞘,右手搭在刀柄上一刀斜向上砍出,金属交击碰撞声顿时炸响。 刀锋交击火光迸溅,葵纹手中开了血槽的淡金色打刀稳稳地接住了岚残砍向巫连的那一击,火星映照在刀身上,使得其上绚丽淡雅的花纹更加显眼,正如她的名字——葵纹。 葵纹目光平淡中透露着些许释放出的杀意,仍旧保持着拔刀的架势。 见一击不得手,岚残果断收刀,同时脚下向后连挪几步退回到艾兰身边,而葵纹在她收手后也同样将刀收归入鞘,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 “动手之前先给个理由吧?何况你不是冲着我来的吗?!” 西蒙面色阴沉地呵斥质问道,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哪怕葵纹不在身边也丝毫不忌惮。 他知道艾兰不敢杀自己。 “我没听错吧,冲着你来的?” 艾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面罩之下的脸颊因他的笑而显得有些扭曲: “看来你是真傻啊?你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调查的东西,就在身边晃悠?” 此言一出,巫连和西蒙的瞳孔同时猛地一缩。 下一秒,巫连的面色顿时发冷到了极致。 他指的是自己和红鸮?可他是怎么知道红鸮的事情的?难道说,是...... 老鹭? 通过二人的对话,巫连大概猜得出这个艾兰很可能就是西蒙所说的,被派去调查科隆沃城“白鹭”的猎杀者刃御师。 那么如果自己的推断没错,既然艾兰出现在了这里,就代表着他的本职工作已经做完,昨晚的老鹭已经出事了。 至于出的是什么事,他想都不敢想。 他们抓到老鹭之后会把他怎么样?拷问?监禁?还是一杀了之? 无论想到哪种可能,这些设想都在无一例外地挑动着巫连那原本理智的神经。 白野鹭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结识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从某种层面来看,巫连早就已经把老鹭当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家人来看待了。 巫连眼中的血红色更甚,下一秒,红鸮的身形拖曳着一道黑红色残影嗖地窜出,直冲向艾兰所处的位置! 第37章 破冰 红鸮在下一秒便凭借着超凡的速度冲到了艾兰身旁,举刀便是一击斩下,但巫连却并不对这一击命中抱有希望。 他知道,那个蓝发刀娘一定会来挡住这一击。 果不其然,就在红鸮的侧面,一抹暗蓝色的残影在她出刀后接踵而至,早有准备的巫连果断指挥红鸮扭转刀锋,直直迎上岚残的那一击! “铛~!!!” 【耐久度:82——81】 火光迸溅间,巫连看到红鸮属性面板上的耐久掉了一点。 抛去昨晚打竞赛对红鸮本体刀刃那几乎可以忽略的磨损,巫连大概猜得出,艾兰的这把蓝发刀娘很可能锋利度和刃身强度都和红鸮不相上下。 但很快,借助着红鸮那边的视野看清发生了什么的巫连却是一勾嘴角。 他看到,那刀娘的蓝色刀锋上,居然随着刚才红鸮那一击的碰撞而崩掉了一块很小很小的刀刃。 可红鸮的刀却依旧平整完好,要知道,此刻的她可是丝毫没有被洗过点的初始数值啊。 仅是一次交锋,便高下立判! 感到手腕一阵发麻的岚残面色骤然一变,当即将红鸮与自己相击的力道卸去,随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那始终引以为傲的平滑锐利刀锋上的一点残缺,脸色在巫连看来是说不出的精彩。 而艾兰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抬眼看向此刻正站在自己刀娘前方、扯着诡异笑容的红鸮,短暂的发愣过后,居然哧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怎么?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气急败坏了吗?” 巫连冷眼看向他,同样地,他也忍不住显露出此刻发自内心的冷笑: “接下来我要问三个问题,你最好是依次给我好好回答,否则就不只是让她崩刃这么简单了。” 而就在这时,葵纹也上前一步,站在红鸮和岚残中间侧面,右手始终蓄势待发地按在刀柄上。 随之而来的,是西蒙对艾兰的发话: “还是那句话......动手之前,先给我个理由。” 艾兰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看看她——” 他抬手指向红鸮,让西蒙顺着他的指尖看清了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以及那柄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利刃。 “还需要我详细说明吗?” 西蒙死死地盯了红鸮好一会儿,那不可置信的目光充斥着复杂的神色。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目光暗沉地看向巫连: “巫连......是我想的那样吗?” 巫连瞥向他的目光十分平静:“你确实不够明察,而我们身上的破绽也确实多得很。” “为什么骗我?” “我从来没主动澄清过红鸮和血之刀娘的关联,是你没怀疑过她,当然——也没怀疑过我。”巫连说出的话是如此轻松,如果不是他说出的话已经敲定事实,西蒙甚至觉得他依旧和这事无关。 见西蒙似乎终于摸清了事实,艾兰面罩下的笑意更甚了: “那么他大概也没告诉过你,昨晚一夜之间便传出名号的‘血鸮’,正是他和那把血之刀娘吧?” 西蒙的脸色再次一变,他看到巫连在听到艾兰这句话后面色依旧是平静的。 “巫连,你......杀了......四个人?” 巫连点点头,随后若有所思地补充:“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八个。” 此刻的西蒙面色已经冷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正在追查的那位血之刀娘,此刻的刃御师居然正是他刚刚认定为好兄弟没多久的巫连。 巫连就是那个杀了四名巡警的罪犯,甚至就在自己给他买包子吃的前一晚,他还在地下赛杀了人! 巫连看着西蒙那震惊与冷漠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不随便杀人,那几个巡警要是嘴巴能干净点、办事不那么绝,那几个刃御师要是手里能少几条人命,倒也不至于会被红鸮砍了。” 随后,他顿了顿,语气略有些自嘲地开口: “或者说,我该为自己无意间的欺骗道歉吗?” “小哥......”葵纹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与之一同颤抖着的是她的瞳孔。 作为刀娘,她对红鸮产生过不太好的预感,但她依旧没想到真相会是这个样子。 西蒙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正在起伏的胸口: “不,告诉我你参与调查的原因。” “原因?”巫连回答得很干脆:“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让你别太怀疑我,不过呢,这个动机在昨晚就变了。” 巫连转向艾兰,目光在看向他时冷意更甚: “第一个问题......” “‘白鹭’现在在哪?” 这句话一出,原本就已经震惊无比的西蒙和葵纹脸上的表情更是猛地一怔。 而艾兰则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样,笑着开口: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啊?很可惜,他——” “唰!!!” 艾兰的话猛地顿住,因为他忽然间感到一道莫名凉意从自己的右腿倏地划过。 “啪~!”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腿极其干脆地从大腿中段断裂开来,随后啪地一声倒下,掉落在地。 下一秒,右半边身体忽然间失去了平衡的他一下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液如拧开了龙头的水一般,从那无比平整的动脉切面汩汩地流出,顿时染红了他身下的大片地面。 剧烈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艾兰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紧咬着牙关,拼尽全力忍住大声惨叫的欲望,同时颤抖着目光抬眼看向岚残。 是谁?什么时候发起的攻击?场上还有第四个刃御师吗?为什么岚残她没有出手...... 而在视线聚焦到自己的刀娘身上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岚残,同样愣在了原地,她的右腿仅仅只比已经摔在地上的自己多支撑了一两秒,随后便也极为干脆地当场断开。 出于精神链接的缘故,他们此刻都在承受着双重的断腿剧痛,而这一切,都来源于此刻站在艾兰身后、刚刚甩手将刀身上的血液抖净的红鸮。 仅用一条腿支撑着站姿的岚残拼命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跳到倒在地上的艾兰身旁,一手扶着旁边的墙壁,另一手举刀指向红鸮,但此刻的她持刀的手已经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刀娘对战斗的感官最为灵敏,而岚残在刚刚居然连红鸮出手的动作都看不清,下一秒便将她连着自己的主人一同砍断了一条大腿。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只要巫连想,眼前的红鸮完全可以毫无阻拦地把自己和主人当成鸡来杀。 这对身为猎杀者刃御师的艾兰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而对岚残的打击只会更大。 但出于伶刃姬的职责,她只能拿起刀继续面对红鸮,别无选择。 红鸮的脸上扯着她那标志性的阴险笑容,步步逼近,却在看到岚残举刀指向自己后微微一愣,随后歪头,朝着不明所以的岚残咧开了嘴角—— “砰——!!!” 一道沉闷而又迅速的惊人闷响骤然炸开,裹挟着道道烟尘,艾兰只觉得站在自己身旁的岚残忽然间消失了,而随着烟雾散去,他扭过头才看到,岚残早已被一股巨力按在了另一侧的墙壁里,巨大的冲击使得她的身体都嵌入了墙壁几分,在那厚重的墙体上形成道道蛛网般的龟裂纹路。 红鸮面色阴冷地放下自己刚刚踹出的那一脚,没有再多看她哪怕一眼。 巫连无视了愣在原地的西蒙与葵纹,走到艾兰近旁,盯着那已经被感官共享折磨地死去活来、却依旧忍住没有惨叫的面罩下扭曲的狰狞面庞,淡淡开口: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沉不住气,所以呢,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白鹭’,现在在哪儿?” 第38章 三个问题 “呵......呵呵......” 艾兰面色狰狞地看着巫连,不断倒吸着冷气的嘴中再次传来几声嗤笑: “哈哈哈......看来你知道我把他抓了?” 巫连点点头,一侧脸朝西蒙的方向摆了摆:“托你老对家的福,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葵纹看着红鸮以一种她实在是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出去,直接卸掉了艾兰和岚残的两条腿,攥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犹豫之下,只得回头向西蒙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而西蒙此刻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她,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巫连和艾兰近前,又被葵纹下意识地伸手护在身后: “巫连,你......认识‘白鹭’?” 巫连回过头去看向他,冷冷回答:“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兄弟’。” 西蒙的表情在听到最后那两个字时微微一怔。 没有再理会他,巫连扭回头,蹲下,猛地一把抓住艾兰的面罩,用力将其拽了下来。 面罩下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谈不上帅气或丑陋,甚至平常到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特点,不过此刻它已经因为失血过度而发着惨白。 “最后一次机会,我懒得再多问了。” 巫连一把拽住艾兰的领口,使得他凑得更近些,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黑红色的刀光毫无预兆地落在艾兰的右手上,齐刷刷地斜着切断了他的四根手指。 再次叠加而上的剧痛让艾兰终于忍不住痛哼一声,随后颤抖着开口,那双始终运筹帷幄般的双眼中也终于显露出了对死亡的畏惧: “呃啊啊啊——!!!他在......出城......去夜城的路上......从桥上......跳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的死活了......嘶——呃啊啊!” 西蒙终于看不下去了,纵使艾兰和自己结下的梁子也足以让自己巴不得亲手把他砍了,但他毕竟是在办案的属席,抛去所有的情感,他绝不应该放任巫连在自己面前杀人。 “小哥,别——” “唰~!” 在他的示意下,葵纹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制止巫连,红鸮却猛地抬起手中的锐利刀锋指向她,那泛着道道血痕的刀尖就停在她的脖颈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贯穿。 “啊哈哈哈~再往前走一步就砍了你哦?小狐狸精~” 眼中闪烁着血红光芒的红鸮笑着歪头说道,那笑声如一道锐利的箭贯穿了葵纹的思绪,令人不寒而栗。 葵纹睁大眼睛咽了口唾沫,顿住了脚步。 她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听到艾兰回答的巫连蹲在原地思索许久,眼中的冷意更甚: “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查到我的?” “碎......碎片,现场有......有那个通讯器的碎片......我一直都在调查‘白鹭’,哪怕只有一点碎片,我也看得出......那是他的东西,所以......我查到了他,后来,昨晚的那场地下赛让你出了名......哧哧......” 艾兰仍旧在止不住地冷笑着:“看来你还是经验不足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却用了真名去打地下赛?你的胆子都是这把刀给的吗?” 巫连淡然地看着他:“我不在乎。” “第三个问题,像你这样的猎杀者,还有多少已经盯上了我们?” 艾兰看了他许久,回答得倒也干脆——毕竟他已经不对这事抱有任何希望,这血之刀娘的恐怖程度远超在这之前所有情报的描述,这块硬骨头谁爱啃谁去啃吧。 至于他,此刻只想带着岚残回夜城,如果抢救得及时,说不定腿还能保住。 “三......三个,不过我是第一个查到的......消息不互通,你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活......呵呵......” “是么,那你就是第一个了。”巫连若有所思般喃喃道,随后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声音很轻,并没让艾兰听清。 被巫连丢在地上的艾兰笑着,他知道巫连已经没有了杀掉自己的理由,有西蒙在,他总归该有所忌惮了。 看到巫连丢掉已经躺在血泊里的艾兰,西蒙也不由跟着松了一口气,看向巫连的目光则更是怪异无比。 眼下该怎么办?他该放巫连跑?还是按规矩把他捉拿归案?可怎么抓?就算能抓到,红鸮接下来的处置他大概也猜得到,她再怎么说也是巫连的刀娘,这么做真的好吗? 可忽然间,已经丢下他往回走了两步的巫连停住了脚步,随后缓缓扭过头来: “哦,对了,他是怎么从你的车上逃出来的?” “他......他被我拷在车后座,然后用雷管......” 艾兰猛地住了嘴,他知道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用雷管......怎么?” 巫连眼中的震惊与骇然很快便被随之而来的凶残和浓浓杀机遮掩,他等了数秒,却没再听到艾兰开口。 他的目光顿时一沉。 “唰!唰——!!!” “噗嗤~!啪嗒~!” 两条被齐根斩断的手臂随着刀光显现,骤然甩动着飞出,拖曳出道道血花,转而泼洒在墙壁上,形成一幅狰狞的画作。 第39章 暂别 随着艾兰发出凄厉的惨叫,岚残也终于恢复了意识,挣扎着从一旁的墙壁中跳出来,手中再次唤出那把已经崩了刃的蓝色短刀,拼尽全力朝着站在艾兰身旁的红鸮砍去! “唰——啪嚓~!” 锐利刀锋斩断躯体的声音响起,艾兰目光颤抖地看向岚残那骤然瘫软扑倒在地的躯体,后者临死前震惊又诧然的目光与之对视,契约刀娘死亡对精神造成的究极痛苦也终于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仅仅两次交手,这位刀娘直到死都没想通,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啊啊啊啊啊啊!!!!!!” 艾兰发狂地无能呐喊着,惨叫声响彻在这片沦为废墟的建筑,他仅剩一条腿的身躯在地面上疯狂扭曲,在血泊中激起道道猩红的波纹。 巫连面色冷漠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对红鸮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去: “动手吧。” 红鸮一步步迈出,缓缓地走近,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艾兰疯狂地斥骂着,双眼因过于激动而变得通红: “我什么都不该告诉你的,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一样!你们都是疯子,你们果真都是他妈彻头彻尾的疯——” 刺耳的喊骂声戛然而止,红鸮不怀好意又有些嫌弃地甩了甩刀上沾着的红白色粘稠浆状物,看着艾兰那被劈成两半儿的脑袋嘻嘻一笑: “嘻嘻~不小心砍歪了。” “走吧,小鸮。” 巫连的从始至终语气都相当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西蒙却一步抢上前,面色暗沉地挡住了他。 巫连显得有些意外:“你知道自己挡不住我。” “是啊,挡不住,”西蒙苦笑一声:“可你甩给了我一个好大的烂摊子,总该给个交代吧。” “想让我干什么?” 西蒙的话有些犹豫,但仍旧咬着牙讲了出来:“跟我回去自首吧,凭我的职位,我能保证他们不会折磨你,艾兰的事......咱们把他藏好点,大概也压得下去......” “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还要干什么,但......收手吧,命很贵的。” 出乎他意料地,巫连似乎听进去了他的劝告: “有道理。” “那——” “那我想问,她怎么办?” 西蒙顺着巫连的目光看向红鸮,在看到她那抹诡异中却又透露着些许无辜的笑容时忍不住心下一颤,抿着嘴思索良久,为难地开口: “巫连兄弟,恕我直言,她......不是你该掌握的东西。” “首先,她不是东西;其次,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倒也没必要劝我。”巫连回答得依旧是那么干脆。 “你知道她是什么吗?那是一批谁都猜不到会出什么事的刀娘,你不是和她战斗过吗?看!看他们成了什么样子?看她在干什么!那......是一把正常伶刃姬该有的表现吗?” 【耐久度:81——90】 巫连看到面板忽然间动了,而在西蒙的目光下,红鸮正一刀插在艾兰的尸体和他脚下的血泊中开始吸血,那鲜红血流顺着刀身一点点爬上、如喝水般汲取血液的样子让他甚至有些反胃。 看着巫连依旧无动于衷的表情,西蒙的语气也显得更加急迫: “你知道她都会干出什么事吗?你自己猜得到吗?她会不会对你动手,会不会把你也吸成那样?” 一番质问下,巫连显得有些厌烦了,纵使他对西蒙有着额外的耐心: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回去坐牢,然后把她丢到那些疯子的研究所里,继续进行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此言一出,不止红鸮和西蒙,站在一旁的葵纹目光也同样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抬眼看向背对着二人站在艾兰尸体旁的红鸮,眼神越发复杂。 “不可能的。”巫连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除非我先一步死掉。” “可......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说?” 西蒙下意识地问道,可这话问出的那一刻,他似乎也理解了巫连的想法。 正如巫连的出现在他心里单方面地弥补了自己一直想拥有真正朋友的空白,西蒙大概也猜到了, 很可能,红鸮和“白鹭”,就是巫连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了。 “可是......醒醒吧,巫连,她......她只是......” 话说到一半的西蒙忽然间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柔地拽住了,抬眼望去,正是葵纹,她眼神复杂地抿着嘴拉住了自己,随后像是恳求般地摇了摇头: “主人......可是......小哥现在又能怎么办呢,那些猎杀者也在找他,那些人比艾兰还要......我们真的能......保住在监狱里的他吗?” 西蒙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葵纹的话让他陷入了纠结,或者只是把他本就有的纠结放得更大了。 “我知道,葵纹,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红鸮她......肯定也经历了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情......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既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那为什么不相信小哥一次呢......” 说着说着,葵纹眼中同样也闪烁着纠结的神色,虽然立场并不一致,但出于同为伶刃姬的同情,有些话她忍不住不说: “如果......我被丢到那种实验里......主人你......应该也会像小哥那样的,对吧?” “......” “呵~” 红鸮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听到了葵纹的话后顿时轻声笑起来,看向她的眼神掺杂了些许冷漠之外的色彩: “想不到你这个小狐狸精也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啊,算我看走眼咯。” 巫连挑了挑眉毛,显然对葵纹能说出这种话同样感到意外,但他更想听听西蒙的想法。 良久的沉默过后,一声自西蒙口中发出的长叹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寂静。 他缓缓挪开脚步,侧过身,让开: “无论你接下来还想干什么,都要趁早离开科隆沃,艾兰说得没错,那些猎杀者不会来得很快,但早晚会找到你的,不要小看他们的情报网。” 巫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向前走去,身后再次传来西蒙的声音: “对了,提到情报网,一般稍微成熟些的情报机构都会在各个城市安插眼线,白......不,你的朋友如果没死的话,早晚会和你取得联系的。” “嗯,感谢提醒。” 巫连回答道,随后停住脚步,转过头: “对了,那你呢,怎么办?” 西蒙有些意外地愣住: “什么怎么办?” 巫连直直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方才久违地露出个笑来: “毕竟给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看着巫连的笑,西蒙久久地愣了一会儿,随后同样咧开了嘴,低头苦笑: “哈哈......最多写个检讨吧,然后......除了那些猎杀者,估计上面会派其他直席过来接手这件事,到那时我应该就会回到夜城,也许......” 他抬起了头:“以后还能见面?” 那语气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试探性地询问。 巫连立在原地看了他许久,目光依旧平淡: “也许会。” “逃命吧,带着她。”西蒙的目光在红鸮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随后释然地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对了,你答应我的那瓶白兰地忘带了吧?” 巫连的语气相较之前轻松了不少,听起来好像是最寻常不过的朋友在聊天。 “嗯,忘带了,”西蒙点点头: “下次一定。” 巫连走出残破的建筑废墟,短暂地抬眼看了看不远处那轮造成了这一切的猩红血色太阳,随后拔脚便走,头也不回。 “让一让,让一让~” 身后,沾了半身血的红鸮轻巧地迈开步子跟上,从葵纹和西蒙中间穿过,走了两步后却又回过头来,沾着血腥气的嘴角轻轻勾起: “啊哈~下次再相见,可千万不要变成敌人哟?” 西蒙略带几分无奈地耸耸肩: “应该不会,不过还是别骂我家刀是狐狸精了。” “好的~那拜拜咯,小狐狸精~!” “......” “???” 第40章 夜城 “各位市民请注意,位于东南城区的血灾源地于两小时前出现异常反应,请贝克街a4路段的市民迅速寻找最近的避难所,哨政刃御师正在前往镇压,如您不能及时避难,请确保......” 充满噪音的喇叭在空旷回响,昏暗潮湿的斑驳石板地面上,月光与昏暗的路灯交相映射出道道惨白光影。 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影子的主人是一位背着书包、带着英式贝雷帽的清秀小女孩,看上去十岁刚刚出头。 而此刻,她的脸上却是沾满了血,挂着两道泪痕在街道上发狂奔跑着,并时不时回过头看向街道深处,眼中充斥着惊恐与慌乱。 她的鞋已经跑丢了一只,袜子在潮湿的地面上跑得脏兮兮一片,但她不敢停下脚步,依旧在拼命地跑着。 而就在她跑过一处街道时,一抹速度极快的影子紧接着倏地从道口掠过,看起来块头不小,但移动得却既迅速又悄无声息。 “另外,夜城哨政官方提醒您,如遇到一位身着黑色风衣、带着银发红眼刀娘、行踪可疑的刃御师,请尽快联系最近的伶刃事务所,举报者......滋滋滋......” 女孩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东西在逐渐接近,情急之下竟慌不择路地拐进一处没有出路的暗巷。 巷子里相比较外面夜晚的大街则更为昏暗,只有一根电线杆上绑着的喇叭在滋滋作响,仿佛出了什么故障。 小女孩就这么跑到了那电线杆旁边,颤抖的手紧紧地将其抱住,身体缩在垃圾桶后躲好,拼命地深呼吸,调节着因为奔跑和紧张而过于激烈的呼吸。 “啪~啪~啪......!” 一阵奇怪的异响很快便在巷口由远及近地传来,那声音听起来稀碎又沉闷,像是把一摊烂肉接连不断地摔打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而随着那声响越来越近,女孩也隐约感到空气中始终在弥漫的血腥味更浓了。 那声音更加近了,而且逐渐清晰,这让她终于确定了那是什么—— 是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步靠近,像是闻到了她的气味。 女孩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紧紧地抓住电线杆那粗糙的表面,仿佛这是陷入无边恐惧的她此刻仅有的安慰。 可就在这时,女孩忽然感觉手中抓着的电线杆动了,它开始摇晃、颤动,随后从它深深扎根的地面拔地而起,一簇簇血红色的触手从地面的缝隙冒出来,泛着微热的血腥气息。 女孩惊惧地一把松开抱着它的胳膊,瑟缩着向后退去,睁大了的瞳仁里倒映出电线杆上先前还在播放公告的喇叭。 那喇叭在下一秒猛地从中间裂开,道道血红色的覆膜将其包裹,随后从裂缝中露出了两排狰狞不齐的牙齿。 先前还平平无奇的电线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变成了一只用喇叭当嘴的怪物! “哧哧哧哧哧哧......” 那喇叭一张一合地动了起来,这怪物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地借助着脚底的触手逼近女孩: “请......请请请请请请联系......联系......最近的,伶伶伶伶刃事务所......举报者......” “啊啊啊啊!!!” 小女孩终于被无边的恐惧冲垮,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而巷子外面的那只怪物也顿时加快了脚步,闻声向这边迅猛地冲来。 在这片已经几乎没有了居民的街区,她的尖叫几乎不可能被第二个活人听见。 电线杆怪物已经伸出由血红色触手凝聚而成的肢体,喇叭嘴里像打嗝一般不断喷吐出难闻的气体,朝着女孩一步步逼近! 女孩尖叫着,泪水再一次顺着被血沾满的脸颊流下,她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颤抖着在心里祈祷。 “啪嗒~!”靴底重重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响声接踵而至。 “唰——刺啦——!!!” 女孩听到了自己身前的异响,过了许久才敢缓缓放下手臂,颤抖着的目光抬眼向前看去。 在女孩身前,一位手持黑红色直刀的银发少女背对着她姿态优雅地立在原地,而那只恐怖的电线杆怪物已经被拦腰劈成两节,原先中空的管状躯体里喷洒出汹涌的血浆,随后摇晃着扑倒在地。 “吼——!!!” 另一头怪物也在这时出现,嘶吼着扑来,在女孩震惊的目光中,那位银发少女游刃有余地贴近墙壁躲开了它锐利的爪子,随后抬手便是一刀,锐利的刀锋清脆地割开了它那猩红无皮的狰狞躯体,畸形的内脏乱作一团泼洒在地面上,很快便让它失去了生机。 女孩颤抖着向后缩去,退到墙角,却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按住。 她顿时被吓了一跳,惊惧地回过头去刚想尖叫,却看清了那人略有些俊秀面庞上挂着的温和笑容。 巫连温柔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了小妹妹,别害怕啦,我们是好人。” 他的目光是那么清澈直白,被吓到浑身颤抖的女孩怔怔地止住了泪水,拼命点了点头。 巫连直起腰来,抬眼看向红鸮,目光却在落到地面上那两只怪物的尸体上时骤然一沉: “这破地方......比科隆沃还要命啊。” 红鸮手中的刀刃随着一阵黑红色流光闪过而收起,她略带些许嫌弃地抬脚踹了踹那断成两截的电线杆: “怪事,这里的血怪已经可以感染没有生命的东西了吗?” “怎么样,没事吧,小鸮?” “当然没事了,亲爱的......”红鸮笑着转过身来,却在看到拽着巫连衣角瑟缩着躲到他身后的小女孩时,缓缓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不过......你要我救下她是干什么呢?当血包吗?” 看着她那逐渐变得诡异的笑,巫连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放在女孩肩膀上的手: “喂喂,这么大的小孩子......你也要和她争啊。” 红鸮一步步缓缓逼近,手中黑红色的光粒再一次流转,她的语气相当轻巧,但其中夹杂着只有巫连听得出的不对劲: “啊呀啊呀~亲爱的,你是在保护她吗?不论是不是小孩子,就连和主人你走得那么近的西蒙和白野鹭,我也觉得他们好讨厌呢~明明只有我陪在身旁就是最好的了,不是吗?” “哦,这样吗?” 巫连的面色异常平静,他就这么看着红鸮一步步朝自己身旁的小女孩走来,随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女孩揽到身后,同时上前一步,一把挽住红鸮的后脑勺—— “啵~!” “......” 羞红了脸的红鸮捂着嘴向后连退了两步,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先前脸上那暗沉潜藏杀机的表情顿时被开心所取代: “嘿嘿~亲爱的,下次让我有个准备嘛,突然亲一下还是太仓促了,来不及享受呢~” 变脸变得真快啊。 “哎——”巫连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在看到红鸮手中的黑红色光粒散去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再次蹲下,对小女孩问道: “你家住在哪?” “我......我家在......”小女孩显然又因为红鸮刚才的模样而有点害怕,不过还是支支吾吾地开口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色强光忽然间从空中投射下来,短暂地掠过他们所处的巷子。 “嗡隆隆......!” 像是某种大型机械上的螺旋桨运转的声音逐渐传来,听到声音的红鸮,脸上那痴情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不少: “貌似是他们追过来了。”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巫连点点头,牙关紧咬: “......真是赶尽杀绝啊。” 他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肩头,目光再次变得柔和: “小妹妹,待会儿会有一群叔叔过来找你,跟着他们走,让他们带你离开这儿,好吗?” 女孩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颤抖:“那,大哥哥你呢?” 红鸮“哧”地一笑,舔了舔嘴角: “我们呀,要去和那些叔叔玩捉迷藏呢。” 话音刚落,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街道另一头传来,听到这阵脚步的二人则顿时眼神一冷,果断将小女孩留在原地,一前一后地跑出了这条巷子。 绕了约莫一分钟,巫连看到前方的视野开阔了不少,显然他们已经绕到了这片城区的主街道。 螺旋桨的声音此刻就在头顶轰鸣,周遭的喊话声似乎也越来越近。 他刚要探头去看主街道上的情况,却被一条射过来的手电光逼退了回去。 “哈~没办法了......先说好,”巫连伸手拨开风衣的下摆,从腰间掏出自己的那把韦伯利左轮: “主动朝我开枪的、动刀的,才可以杀。” 红鸮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搞那么麻烦干嘛~全砍了多省事?” “很简单,不能滥杀无辜,不过当然了——” 巫连利索地拨开左轮的弹巢,检查过后用手一搓,使其转了个圈儿,随后猛地一抖,将弹巢归位: “他们得先是无辜的才行。” 第41章 打完了?轮到我了 “刚才我看到了!就在那边!” “走!” 一道强烈的光线射进街道的拐角,将站立在阴影之中的巫连照了出来。 巫连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头顶盘旋着的、冒着蒸汽的硕大轰鸣载具,举起胳膊试图挡住从那台机器上安装的探照灯射下的、直直照在自己脸上的强光。 “咔嚓——!” 几道枪械上膛的声音一同响起,不仅如此,这声音中还隐约掺杂着两三声“唰唰”的声响,哪怕眼前的视线被光线照得模糊不清,巫连也听得出,那是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的哨政刃御师的伶刃姬出刀声。 “夜城哨政,别动!把手举起来!” 巫连轻轻一顿,随后笑嘻嘻地把手里的左轮随着双手一同缓缓举起,眼睛随着笑眯成一条缝: “嘿嘿,干嘛这么剑拔弩张的,我犯得着用这么大阵仗来捉?” 一位哨政刃御师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拳头: “队......队长,他就是那个......?可那把刀娘呢?” 被称作队长的刃御师同样也是一皱眉,显然,他们对巫连一个人出现在这感到很意外。 按上面给到的指示,这人是一位掌握着血之刀娘的危险刃御师,甚至有杀掉猎杀者刃御师的实力,在听说他到了夜城后,这边的哨政都快忙脱缰了,而且就在他们接到命令来这一片街区搜查时,血灾却也好巧不巧地爆发在了这片街区。 “那个刀娘呢?” 他厉声质问道,而面前堆着一副贱兮兮笑容的棕发青年却是满脸无辜: “什么刀娘?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一位哨政刃御师懒得浪费时间,当即掏出腰间的配枪,砰地一声打在巫连脚边的地面上,在石质地面上打出一道火星: “快说!她在哪儿?!” 溅起的砂石崩在巫连的裤子上,打得他有些小腿发疼,他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刀娘。” 队长刃御师拦住了刚才开枪的那位刃御师,看向巫连的目光显然有所忌惮: “别那么鲁莽,谨慎行事......现在杀了他没有任何意义。” “可这疯子什么都不说,他那刀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队长,我可不想在这种破地方待太久。” 他说得没错,眼下这里相当靠近血灾污染的中心位置,谁也拿不准那些血怪会不会从哪里冲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让人时刻精神紧绷,属实算不上好受。 队长的眼神也略微掺杂了些许不安,看着站在原地表情戏谑的巫连,思索了片刻后厉声开口:“把他拷起来!” 两位普通的巡警从一旁一辆警车模样的载具上走下来,小心翼翼地抬着手枪枪口指着巫连,其中一位缓缓从腰后摸出一副铮亮的手铐来。 巫连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仿佛没心没肺般的笑。 “轰隆隆......” 忽然间,一阵沉闷有力的雷声从天空降下,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身上的潮湿感越来越重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不是凌晨的露水湿气,而是不知何时就已经降下的淅沥小雨。 巫连的耳朵轻微地动了一下,隐约间他似乎听到,在这雷声中貌似夹杂了一道不太和谐的音符。 那两位高度紧绷着神经的巡警显然因为这雷声而吓了一跳,但很快便缓过劲来,继续朝着巫连走去。 就在其中一位巡警走上前,刚准备摘下巫连高举着的手中的左轮手枪时,又一道雷声响起了。 “轰隆隆隆......!” “呃啊——!” 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听清了那雷声中掺杂着的究竟是什么。 是一声凄厉、又被极快地遮掩住的惨叫。 队长刃御师顿时面色一惊,因为他听出了这声惨叫正来源于他身后站着的那个刃御师,也就是刚刚朝巫连脚下开枪的那位。 雨幕忽然间随着第二道雷声而加大了,在路灯与探照灯光的照射下,雨幕在青色发暗的夜幕中显露出条条发光的白帘。 而他回过头去看向身后时,目光所接触到的正是那白色雨幕中疯狂闪烁着的两道红光。 那是和他近距离直视着的一双血红眼睛。 在刃御师队长和红鸮对视的同一瞬间,他的刀娘反应极快地率先将手中的刺刀匕首猛地扎出! “铛~!” 红鸮斜眼看向这位朝她出刀的刀娘,目光透过被混杂着血水的雨打湿的刘海,目光轻蔑地淡淡一瞥: “等的就是你出手。” 队长刃御师的刀娘顿时瞳孔一缩。 电光火石间,红鸮手腕一动,将对方匕首挡住的直刀顿时翻转卸力,将其格挡开来的同时,脚下前出一步,左手作肘猛地一击顶在那位刀娘的胸口正中央,使其向后栽去,而她则抓住这个机会,果断一刀挥出! “刺啦——!” 锋利的刀锋轻而易举地砍断了那位刀娘的脖子,而那颗掉下来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落地,她的刃御师便也一同被刺入心脏的黑红刀锋夺去了性命。 看着那位队长刃御师此刻已经失去生命的、缓缓顺着红鸮手中的刀滑落栽倒的躯体,周围仅剩的几名巡警颤抖着扣下了手中枪械的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冲出在雨幕中喷吐火舌的枪口,轮番命中站在原地的红鸮,发出道道清脆的、违反直觉的金属交击声。 如果不是这三位哨政刃御师,这些巡警是万万不敢扎到这种被血灾污染的城区执法的,可如今他们的底气已经化作了红鸮的刀下亡魂,此刻面对这位已经颇有名气的血之刀娘,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直觉来不断扣动扳机。 一道道火星在红鸮的身上显现,她的衣服上也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圆形孔洞,但她本人依旧在交织的弹幕里站立着,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咔哒~!”子弹打空导致手枪空仓挂机的声音响起,随后这种细微的声响在红鸮的四面八方传来,代替了先前的枪响。 “打完了?” 红鸮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显然抑制不住的笑,她的声音自然好听,却让周围打空了子弹的警察顿时心头一抖。 在越来越大的雨中,她缓缓地抖了抖自己的衬衫,紧接着又捏起裙摆晃了晃。 一颗颗严重变形、甚至崩裂的子弹头从她的裙子底下掉出来,零散地砸落在地,溅起道道水花。 “那么该轮到我了哦~” 第42章 我还没考科四! 黑红色的凶光乍现,宛若一阵雨中旋风般,几乎化作残影的红鸮在那些巡警的身体中穿过,锐器刺穿、割断躯体的声音轮番响起,好似一首颇具节奏感的优雅乐章。 与此同时,那道黑红迅影掠过的地方,一个个惨叫着的人影崩裂成段,喷洒出与雨水混杂成一体的血雾。 巫连眸光微动,当即一脚踹在被红鸮厮杀的景象吓到了的一位巡警腰上,那人顿时“哎哟”一声,毫无防备地栽倒在地。 “砰——!”一声枪响,左轮手枪的子弹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大腿,虽暂时不致命,但足以让他瘫倒在地失去行动能力。 另一位巡警迅速反应过来,举枪便要指向巫连,却在抬枪的同时,对视上了一道黑黢黢的枪口。 眼前面色冷峻的青年抬眼看了下空中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在盘旋着下降高度的直升机,厉声开口: “把枪丢了,钥匙——” 他顺着巫连示意的方向看去,那正是他先前和同事一起下来的警车。 “给我!” 巡警还想犹豫,视线的余光却忽然察觉到一抹血色身影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自己身后侧面,于是连忙丢掉手里的枪,手脚颤抖着把钥匙从腰间解开,递给巫连。 也就在巫连拿到钥匙的同时,头顶那架看起来似乎和他印象中的直升机无异的大型载具也终于找好了角度,随后,转轮机枪熟悉的预热声响起。 “小鸮,走!!!” 巫连手脚麻利地冲向警车,坐进主驾驶,门都来不及关便迅速地把钥匙插好一拧,踩上离合挂挡,猛地一脚踩上油门! “嗡——!”车子顿时一颤,当即发动窜出,从车前头竟传出发动机运行独有的喘息声。 “卧槽?夜城的车还是传统派?” “砰砰砰砰砰砰!!!” 在巫连吐槽的同时,紧随其后的红鸮身后正追赶着道道不断逼近的机枪弹幕,她发力一跳,跃上已经开出的警车,对着正沿着街道上空飞行的直升机作了个鬼脸,随后翻身钻进了副驾驶。 “哇,不是吧主人,你还会开车?” 巫连的视线透过后视镜,一眼便捕捉到了正低空飞行追赶着的直升机: “这下可真玩大了,你动起手来倒是完全不犹豫啊?” “嘻嘻~我可是乖乖听了话的,他们先动手我才砍的。” 巫连无奈地摇摇头,身后紧跟着的直升机上却传来一阵机枪开火声。 他顿时面色一惊:“坐稳了!” 话音刚落,排排子弹猛地打在车的后备箱,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响,而巫连则连忙猛打方向盘,一踩刹车,警车的轮胎在嘶吼中抱死,尾部摆出一道不算特别完美的弧度,当即窜进了侧面的街道。 “哇,主人!你车技真好!啊哈哈哈~!!!” 红鸮疯狂地放肆笑着,探出半个身子来,回过头对正在倾泻子弹的直升机比了个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中指,仿佛她正在经历的不是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逐战,而是再轻松不过的大型过家家。 “车技好?!” 巫连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路况,连忙猛打方向盘躲开一处出现的街边空摊。 “可我还没有——” 一连串机枪子弹再次打来,击穿了警车的后挡风玻璃,也打断了巫连的话,使得他不得不再一次调转方向。 “还没有考科四啊——!!!” 车子跌跌撞撞地冲到又一处稍微宽阔的街道上,这里已经是夜城东南分区的边缘,也就意味着他们快要离开血灾源地了。 而就在这时,几道摩托车的发动机声响突兀地从道两侧窜出,巫连抬眼快速地左右望去,只见这些摩托车上无一例外都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并且驾驶员都身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哨政刃御师制服。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红鸮果断地一手扒上警车车顶,灵巧地站在上面,在高速疾驰的车顶上一脚踹出,当即将一辆刚刚靠近的摩托连车带人一同踹翻在地。 巫连则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出窗外,手中的左轮砰砰两枪,点爆了一位刃御师的摩托前胎。 那辆摩托车当即失去平衡,艰难地摇晃了两下后猛地栽倒在地上,那位刃御师的屁股在地面上摩擦了数米,外裤当场被磨穿,露出里面无比鲜艳显眼的红色短裤。 “啊?还是本命年?” 直升机很快就再次越过街区建筑追了上来,一排排不断射出的机枪子弹将巫连伸出的胳膊逼退了回去,而站在车顶的红鸮虽然被打了也没什么事,但也因那子弹强大的动能而身形一栽,险些从车顶掉下来。 “再这么打下去,这破车撑不了多久了!” 巫连面色凝重地逐渐加大油门,对车顶的红鸮喊道。 眼前的街道已经逐渐开始出现面色惊恐抱头躲避的行人,哪怕是深夜,这里的小摊和居民也并不少,显然像是某处夜市,他知道这代表着已经快要到城中了。 红鸮身形微微压低,站在车顶,脑袋一晃躲掉一位刀娘甩出的飞刀,眼中闪烁着逐渐泛起的杀意: “他们干嘛非要追咱们啊?血灾不是更大的事儿吗?” 开着车的巫连顿时满脸黑线: “你猜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带着的是你啊!!!” 车子猛地扎进四散的人群,即便巫连已经非常注意地不撞到任何一个在街道上无端乱窜的平民,可那些摩托车却丝毫不管不顾,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惊呼声与呐喊声一时响彻在街道中。 通过后视镜,巫连清楚地看到,一位男人被追上来的一辆摩托猛地撞开,可他还没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紧随其后射过来的几发机枪流弹便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 男人身后,几辆摩托车仍旧疾驰而过,其中一辆甚至还碾过了他还没来得及消散余温的身体,血浆喷洒一地,随意得像是碾过了路边的一颗烂苹果。 “真是......畜生啊......” 即便巫连和红鸮现在绝对算得上是杀了不少人,可在看到这种场面时,他仍旧猛地一捶方向盘,警车也随之一同凶狠地鸣笛。 第43章 去吧!红鸮牌皮卡丘! 摩托车队与直升机已经追着满是弹孔的警车进入城区许久,身后的直升机火力已经变得零星,显然是快要把弹药打光了;但好景不长,那些刃御师摩托车手有些竟也掏出手枪朝着巫连所在的驾驶位开火,这让他不得不把脑袋缩起来开车,如此一来视野就更差了,雨天的道路本就无比湿滑,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砰——!” 忽然间,一声剧烈的闷响从车头处传来,坐在车上的巫连只觉车身猛地一颤,抬眼望去,只见前挡风玻璃上布满了一层血污,雨刮器划过,将本就被雨水打得模糊的视线变得更脏了不少。 巫连怔了怔,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恐怕撞到无辜的人了,可很快,红鸮的声音便从车顶传来: “是血怪!” 听到红鸮喊声的巫连同样注意到,在车引擎盖上此刻的确挂着一层薄薄的猩红色烂肉,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正常人类身上能有的东西。 可问题在于,他们现在不是已经早就离开血灾源地了吗? “主人!搞这么麻烦干嘛?那帮家伙连血灾都不管就要追咱们,让我跳下去,把他们全砍了不就是了?” 红鸮拔刀的声音从车顶传来,巫连眉头一皱: “不行,这里都快到城中心了,打下去只会没完没了,况且咱们来这儿是有目的的啊!” 巫连所指的目的正是老鹭,他们来到夜城也正是为了找到他;可运气不好,刚进夜城没多久,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便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这才被那群疯子一样的哨政刃御师一路追到血灾源地,落得现在这么个我逃你追的场面。 谈话间,前方的街道尽头忽然间窜出两辆拉着警笛闪着红蓝交替光芒的警车,不由分说地朝着巫连这边直直冲来,其中有一辆甚至已经开始猛打方向盘将车身漂过来横置,显然是打算暴力拦截了。 “看前面!” “还用提醒吗?我又不瞎!!!” 巫连的面色仅是苍白了一瞬,便顿时显露出狠色,只见他接连踩下离合挂挡,旋即一脚油门轰出去,本就千疮百孔的车子发出一声愤怒的轰鸣,直直朝着正前方一辆已经横在面前的警车冲去。 警车内,驾驶员满脸惊慌地大喊着:“前辈!他真的要撞过来了啊!” “真他娘的是个疯子!别慌!把他拦住了咱们升职的机会就来了!稳住!”副驾驶的一位看起来年长不少的巡警紧紧地抓住头顶的把手,面色紧张地死死盯着疾驰而来的车辆,做好了冲击准备。 而就在那辆车行驶到距他们还有不到十米的位置时,眼尖的老巡警忽然看到,那位始终站在车顶的刀娘忽然间朝他们跳了过来。 双眼顿时泛上一道血红的巫连死咬着牙关,大喝: “去吧!红鸮牌皮卡丘!” “瞄准中间——斩!” “唰——!” 警车上的两位巡警只见一道黑红色的凶光闪过,清脆的刀刃劈砍声接踵而至,早就听闻过血之刀娘威名的他们顿时疯狂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摸索,可却发现自己连汗毛都没掉一根。 而他们所乘坐着的警车,却忽然间轻微颤了颤。 “彭!!!” 下一秒,巫连的车子猛地拦腰撞了过来,而他们横在前方用于拦截的警车却是当场被撞成两截,切面极其平滑地栽倒在地,而那辆满是弹孔的警车则畅通无阻地一路踩着水花疾驰而去,不见了踪影。 驾驶员怔怔地回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被竖着切开了一半的座椅,咽了口唾沫: “前......前辈,她好像是把......把车切开了......” 老巡警点点头,坐在只剩下了前半截的警车里,劫后余生般从口袋里掏出根香烟,手指哆嗦着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却很快又被雨水扑灭: “还好......砍,砍,砍的不是咱们啊。” 而那群本以为巫连会在被拦截住后拼命反抗的哨政刃御师早就从摩托上跳了下来,和自己的刀娘建立了精神链接,却在看到那变成两半的警车时当场傻了眼。 片刻的沉默过后,恼羞成怒与浓浓的挫败感催生出了阵阵争吵: “喂,你怎么开的枪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时你离他们最近,换我早把轮胎打爆了!” “还有你,你的刀娘不是弹跳能力很好吗?为什么不让她直接上去把那个刀娘拿下?” “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让你的刀娘去你敢吗你!” “......” “队长来了!都别吵了!” 随着有人提醒,这些哨政刃御师顿时停止了无谓的争吵,同时不约而同地带着自己的刀娘原地立正,紧张地回头看去。 一道缓缓走来的身影从雨幕中显出,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浑身衣服被泥泞地面弄得脏兮兮的黑发萝莉刀娘,而她正推着辆爆了胎的摩托车走在后面。 这人的表情十分阴沉,原因看起来是很显而易见的—— 他裤子上屁股的部位被磨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口子,里面穿着的红色内裤异常显眼。 没错,这位就是方才被巫连一枪打爆轮胎摔倒在地的那个刃御师。 缓缓走过来的一人一刀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那人露出来的红裤衩更是令人忍俊不禁,但这些刃御师却没有一个敢笑的,只因为他就是统管着夜城东南城区的哨政队长,人称夜城猎杀之下第一人的“封喉斩”,封冷。 关于这位队长,这些哨政却很少对他有太多了解,只知道他是个非常严厉且好强的刃御师。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虽然的确有人完全不把刀娘当做正儿八经的人来看,但依旧有很多刃御师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刀娘的,产生一些人尽皆知的情愫倒也正常, 可这位封冷,不仅手底下契约的刀娘多得要命,却完全不把她们当人,只当成纯粹的兵器来用。看上了哪把刀娘就下心思用刃药培养,可一旦觉得哪把刀娘不中用了,说重铸就重铸,说丢就丢,完全不会犹豫。 而和他那冷漠到近乎于没有了的感情相媲美的,则是他行事的果断程度与训练哨政刃御师的严格,这在整个夜城都是出了名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队长,这些哨政刃御师自然丝毫不敢嬉皮笑脸。 模样有些滑稽的封冷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看着他们有些人满身泥泞、被雨水打湿,狼狈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模样,冷冷发问: “那个叫巫连的,人呢?” “队......队长,我们......让他跑了。” 回答的人显得支支吾吾,低着头走上前,等待着这位队长的发落。 封冷顺着他躲闪的目光向那断成两截的警车看去,目光复杂地望着那头已经空无一物的街道凝视许久,方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加大巡查力度,你们这些人,回去稍作休整之后继续出勤,这两天就少睡点觉吧。” “好......好的队长!” 那位刃御师显然没想到队长居然让他们稍作休息,可他还没来得及暗自高兴,封冷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三天之内,如果抓不到他,你们全都给我滚到血灾源地去承担清除任务;要么死在那个银发刀娘手里,要么变成血怪的晚餐,哪个看起来存活率更高些,自己斟酌。” 丢下这句话后,封冷便拎着那条已经快要掉下来的裤子有些别扭地离开了,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那些哨政刃御师们大眼瞪小眼。 第44章 黑发刀娘——祟蔷薇 “轰隆隆......”螺旋桨的声音在头顶喧嚣地嗡嗡作响,浑身湿透了的封冷坐在驾驶舱内,面色阴沉地用下属递来的毛巾擦干头发,目光冷冷地看向脚下正在不断降低的城市地面: “祟蔷薇,你对那个刀娘和她的刃御师,怎么看?” 坐在他对面低着头的刀娘愣愣地抬起头,斟酌了一番他所说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那个刀娘不知道......不过她的刃御师,谈不上是什么值得在意的角色。” 封冷挑了挑眉毛:“何出此言?” 祟蔷薇将视线从舷窗外的雨幕挪开,抬手捋了捋自己同样也变得湿漉漉的双马尾,嘁了一声: “嘁,不仅活得很失败,而且自大得要命, 你敢想吗,主人?他连着考了六次都没过刃御师考核,这种人居然还真的有人肯当他的刀娘,真是可笑啊......搞不懂那把疯子刀看上他什么了。” 祟蔷薇眼中的轻蔑随着她的话而越来越明显,她着实想不通巫连到底从哪搞到的刀娘,该不会是从哪个废品回收站淘来的吧? 这么一想,那看来他可真就要后悔当初对自己出言不逊了。 竟然敢说她刀身脆?他巫连再懂能有她自己懂吗? 看着祟蔷薇那满脸的鄙夷,封冷却是面色平淡地冷哼一声: “哼,要是他真的那么简单的话,上头就不会把这么个大活安在我身上了。不过你做得也很好,如果不是你,我的确想不到他居然会和前些天那个险些被艾兰做掉的情报人有联系,更想不到他也会来夜城找白鹭。” “也是凑巧啦主人,要怪还是得怪他太傻,居然这么相信我,还把我带到那个什么白野鹭的店里聊天,要不是去过好几次,感觉出来了那地方的不对劲,我都想不到他就是那个白鹭呢。” “嗯,可以,看来你算是我接触过的刀里比较不傻的。”封冷戏谑地挑着嘴角看向她,随后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瓶紫色的刃药,随手一丢:“这是你的奖励,目前虽然你测试作战的数据还算不错,也和我契约了,可一切都还要看实战,这次运气不好没能出手,今后就把击败那位刀娘当做你的目标吧。” “好......好的!谢谢主人!” 祟蔷薇先前脸上的鄙夷立马转换为欣喜,她心花怒放地接过那瓶刃药,身为刀娘,哪怕之前没用过,她也是听说过的:“这就是那瓶......可以提升刀身强度,甚至可以增加破甲能力的刃药吗?” “没错,先别着急用,抹完后的第一时间是这东西效果最强的时刻,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谢谢主人!!”祟蔷薇的眼中闪烁着夹杂些许轻蔑和庆幸的欣喜。 这一瓶刃药就要一两万,如果换做巫连是她的刃御师,他拿得出来吗? 如此一来,祟蔷薇就更确信自己主动离开巫连,转而来到夜城事务所被这位哨政队长选中是绝佳的天命了。 要是当初没有递交那份申请,和巫连一起恐怕连考试都过不了的她,说不定此刻还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着被重铸呢。 果然啊,不仅是人,刀娘也是要看机遇的。 看出她暗自得意的封冷却依旧是满脸的戏谑,语气平淡: “别得意忘形了,虽然没亲眼见过巫连和他那个刀娘的实力,但大概率不会弱到哪里去。” “不就是杀了几个巡警吗?主人你手底下那三个家伙,貌似也是因为他们偷袭才死掉的。”祟蔷薇回想起他们接到通知骑着摩托赶来时,躺在地上那三位刃御师的死状, 他们显然都没有经过太激烈的打斗,除了被偷袭,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只杀了几个巡警?”封冷终于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冷笑:“呵呵,所以说,你也信了那边传来的消息:艾兰的死是因为他擅自闯进直席刃御师西蒙的管辖区,暴力干扰作案,所以被就地正法?” “不......不然呢......那个西蒙不是也差点成为猎杀者吗?除了他......还有谁能把艾兰干掉?”祟蔷薇显然对自己主人的一番言论感到奇怪不已。 西蒙和艾兰这两位刃御师结过不少梁子,夜城哨政从上到下几乎没人是不知道的。行事一向诡异直白的艾兰要是哪天触怒了西蒙,被他公报私仇借着干扰办案的名义一刀砍了也不是不合理,毕竟血之刀娘这事本来就很被上面看重,的确容不得半点差错,可为什么到了封冷这里,他就觉得奇怪? 难不成还能是巫连和他的那个刀娘把艾兰给砍了?可西蒙谎报这事又有什么意义? 见祟蔷薇满脸的不解,封冷倒也懒得和她再多说些什么,转而一声冷笑将视线挪向窗外。 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毕竟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个血之刀娘真正的战斗,因此也没办法下论断。 至于祟蔷薇,武器只需要知道自己该干的是什么,然后拼命完成任务就好,了解得太多的确没有用。 “看来我还是过早下论断了,都是一样的傻。” 他低声喃喃道,随后转过头,目光穿过驾驶室的小窗,冲驾驶员开口:“对了,下降高度,载我回队里。” “啊?可是队长......你刚才不是还说要继续巡......” “我要回去换裤子!” ...... 两个小时后,夜城,南部城区。 一处昏暗街头拐角的地下室门外,巫连带着红鸮沿着湿漉漉布满青苔的阶梯缓缓走下,看着已经被各种痕迹剥离掉底色的门板,思索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身为老鹭的兄弟,他即便在情报搜集方面完全比不上他,但也多少有所受他影响。 至少这次来夜城,他绝对不是带着红鸮莽莽撞撞就赶过来的,而是做好了能做的一切准备,比如把自己那个出租屋里能拿的一切东西都拿走,变卖掉,随后把这些钱和锋刃训练场老板给的那一箱一起拿去给红鸮买了一些用得上的刃药,等等...... 而这些准备中最重要的,便是寻找老鹭在夜城的眼线了。 “......另外,记住我的号码......” 老鹭的话在脑海里回响,巫连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这家开在简陋地下室位置、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的不知名也不显眼的店铺,门牌前后缀连起来正是老鹭的号码。 “一一四......五一四......” 敲了门后,里面久久没有回应,巫连反复确认了一下,正当他眉头刚刚皱起来时,门开了。 第45章 雪长淮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打开的门里显露出来的居然是一位身着宽松睡衣的少女,看起来年龄和他差不太多,看起来保养得意外还不错的头发被染成左黑右白的夸张分色,如琥珀般的澄黄双眼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一半,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在看到开门的人是女性后,红鸮的眼神倏地一紧,旋即不动声色地将半个身子绕过去挡在巫连前面,先前没有表情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些许敌意。 慵懒少女捋了捋挡在眼前的一缕黑白色碎发刘海,目光在巫连和红鸮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下,尤其在红鸮的身上停留地更多些,随后耸耸肩,打着哈欠开口: “哈~关门了关门了,雨这么大,不做生意。” 说着她便要抬手将门关上,可却被巫连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门板: “下雨了,” 他的力道很大,少女显然没能关上门,而她在看到巫连一脸严肃地说出这句话时顿时眉头一皱,眼中显露出些许的厌恶:“我知道啊,这么大的雨、我又不是瞎子,会看不到?我这儿又不是卖伞的,爱上哪上哪去。” 巫连定定地盯着她看了数秒,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随后目光微眯,沉沉开口: “在平原之上。”(打伞) “......” 短短的五个字,却犹如一记魔咒般顿时让眼前的睡衣少女当场怔住。 片刻后,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棕发青年,旋即死死地直视着他,眼中满是严肃神色: “接伞?” 巫连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少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显然一改先前慵懒的姿态,只见她光着脚踩出门框,不顾外面下着的大雨,探出半个身子来神秘兮兮地朝巫连二人身后看了半天,确认没有其他人了之后,方才走回屋内: “进来吧,把门带上。” 巫连带着显然面色暗沉了不少的红鸮走进屋内,四下里打量了下房间里的布置。 这处地下室算不上很小,约莫两三个卧室拼起来那么大,屋子里的布置很繁杂,大部分都是和老鹭的万事通里很相像的办公桌和各种书籍文件,不过显然要比老鹭的屋子乱了不止一点。 而和万事通稍有些不一样的,则是占了地下室很大面积的一处小吧台,吧台后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和颜色各异的酒水,俨然是一家装潢很有地下情调的小酒吧。 巫连关上门,像是缓和气氛一般问道: “干你们这行的都有关门的习惯?” 少女回头走进屋内后就坐在吧台附近的一堆厚实床垫里,床垫十分松软,上面铺着一堆堆杂乱的床单被褥——显然,她睡就是这么随意地睡在这儿。 整个人陷在松软床垫里的她满脸奇怪地抬头,挑了挑眉毛: “首先,我已经不是‘干这行’的了;其次,我只是不喜欢门外吹进来的冷风,不舒服。” 未等巫连接话,她便再一次开口: “这么说,‘白鹭’出事了?” 巫连看着她,沉默了许久,随后点点头。 “看来你还没有和他取得联系,我还以为会在这儿找到他呢。” 少女面色复杂地看了看他,随后晃了晃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起来的半杯果汁,扬起下巴指了指吧台,开口: “做的是这种事,就是要做好哪天遭报应的准备。你看我呢,现在就已经洗手不干咯。” 说罢,她站起身,叹了口气走上前,抬起那只看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般的惨白手臂: “雪长淮。” 巫连愣了愣,看着雪长淮伸出的手,没有片刻迟疑地伸手挽住了一旁红鸮的腰,也同时挽救住了红鸮眼中那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杀意,笑着开口: “巫连。” 雪长淮显然有些尴尬和意外,不过她也在看到巫连那细微的动作后恍然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对着红鸮礼貌笑了笑。 始终未发一言的红鸮满脸戏谑与轻蔑地看向她,没有对雪长淮的笑回以任何反应。 “这位就是你的......” 巫连点头,解释道,“她叫红鸮。”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雪长淮有些好奇地凑近红鸮,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可得到的却是红鸮的一声冷哼: “哼~你的脖子被切开的样子,倒是很大概率会和我宰掉的那些人一样呢。” 雪长淮咽了口唾沫,有些尴尬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后叹了口气,面色有些为难地扶着额头走到吧台后面: “看来白鹭丢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包袱啊......算了,想喝点什么吗?” “两杯热水就好,麻烦了。” 带着红鸮坐到吧台前的巫连轻叹口气,随意地敲了敲桌面: “这段时间也许会在你这避一避,如有冒犯只能抱歉了,你想要什么,我也都会尽量给。” 刚刚倒好两杯热水的雪长淮不屑地耸了耸肩,看向巫连的眼神夹带了些许幽怨: “我想要的?那可只有他能给我。” “......他?”巫连微微一怔。 见巫连如此反应,雪长淮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那失望很快便被一种释然般的俏皮所取代: “哦?看来白鹭从来都没和你讲过我啊,真过分呢。不是这倒是奇怪,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才找过来的。” “老鹭对可能发生的事有所预感,最后一次见面,他提醒了我记住他的号码,也就是这个地方......” 话说到一半,巫连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难道说,你俩是......?” 雪长淮淡淡一笑:“曾经是。” 看她那轻松的模样,巫连似乎也随之轻松了不少,端起那杯热水吹了吹,递到红鸮嘴边: “看起来你对他的死活不是很在意啊。” “不,我很在意,”雪长淮摇了摇头:“可在意又有什么用呢,像你一样在夜城横冲直撞?这又解决不了问题。” 巫连的目光显露出一丝意外。 她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东南城区的事情了。 “只能寄希望在他本人身上了,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他暂时还死不了——毕竟欠我的太多了。” 巫连轻捧着盛着热水的杯子,感受着热度传遍掌心,他的目光逐渐锐利,话锋一转: “咱们还是聊正题吧,我需要你的帮忙。拜托了,哪怕是看在老鹭的份上。” 雪长淮看了他许久,复杂的目光看得巫连有些浑身发毛。 气氛诡异地凝住了片刻,随后她发出一声自嘲般的长叹: “哎——你很清楚,这种事我没办法拒绝。” “说吧,需要什么?” 巫连面色平静,一字一句地开口: “夜城哨政人员的大致分布情况、兵力配置,周边所有城区的情报机构位置,城内最大的地下黑市地址,以及......” “所有你能查到的猎杀者名单,所有。” 雪长淮的下眼睑微微抬起:“很难,需要时间,但我会尽快。” “哦对了,还有。”巫连从腰间抽出两把枪,一把是他的那把韦伯利左轮,一把是白野鹭的那把手枪。 他把白野鹭的那把枪缓缓推到雪长淮面前,后者的瞳孔随之微微一颤,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接过。 巫连淡淡地看着她,把手中左轮的空弹巢掰开展示: “我要枪——越多越好。” 第46章 实践才能出真知 “亲爱的,你要这么多枪......干嘛?” 红鸮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分钟前被两个浑身穿得漆黑严实的人丢在地下室门口的大木箱子,愣了许久后问道。 这箱子整个箱体被涂成粗犷的草绿色,用的是很结实的木板条,打开它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层层涂油牛皮纸坚实包装,轻轻一嗅便能闻到里面传来的养护润滑油气息。 巫连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上前,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那些包装。 约莫两三分钟过后,他微微皱着眉头,对着箱子里的二十多把短款武器陷入了沉思。 这些武器虽然无一例外保养得都很好,但大多奇形怪状,只有三把是巫连看着还算熟悉的。 这其中便是一把mp40、一把斯登冲锋枪和一把纳甘左轮,不过它们都和巫连前世对这些枪械的印象有些许差别,至于其他的,巫连甚至都不太敢确定它们究竟有没有那把斯登可靠。 在这个科技树歪得吓人的世界,寻常的枪械虽然依旧有用武之地,但显然已经被伶刃姬夺去了主体地位,哪怕有空缺,也往往被那些战斗机仆所填上。 这就导致,即便巫连能在路上看到霓虹灯牌,却依旧没法在雪长淮这样的情报人手里摸到一把带着光学瞄具的ar步枪。 思索再三后,巫连只是拿起了那把mp40冲锋枪和纳甘左轮(当然只是他自己心中的命名),又从箱底掏出来好几个弹夹和几盒适配的子弹,随后便摆摆手,对那两位始终未发一言的黑衣人说道: “辛苦了,我只需要这些。” 那两位黑衣人对视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关上箱盖,看似很费力实际上也的确很费力地沿着湿滑的阶梯一步步爬上将其抬走,走到顶部时巫连甚至能听到这两位他原以为很神秘的家伙愤愤不平的嘀咕: “靠,还以为他全要了呢,搞半天还要咱们搬回来......” “累死老子了,这人和淮姐什么关系,发神经啊......” “......” 一处在巫连的请求下被清理出来的地下室小空地角落内,红鸮和巫连搬了两个凳子相对而坐,而慵懒地躺在一旁的雪长淮就这么端着杯果酒远远望着二人。 “好了,那么,现在开始精神链接。” 红鸮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个不解的问号,不过依旧是乖乖地听话,展开了自己的本体刀刃,与此同时,巫连的双眼顿时泛上一道血红。 在巫连的左手边,堆放着一堆细碎的小物件: 一根缝纫用的钢针,一块在雪长淮的强烈抗议下依旧被打碎酒杯所取得的碎片,一把在雪长淮强烈抗议下也依旧被拿来的水果刀,以及巫连刚刚得到的那把还涂着铮亮枪油的纳甘左轮。 他面色凝重地检查了一遍这些东西,随后转过头语气严肃地对红鸮说道: “小鸮,接下来无论我要做任何事,都绝对不允许阻止,除非我给出明确的指令。” 红鸮微微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有恃无恐的笑: “当然可以,亲爱的~哪怕你是要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动一下呢。” “哈哈哈......”巫连汗颜:“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说罢,他抬眼凝视向红鸮,左手捻起那根钢针,数据面板骤然打开: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69】 【耐久度:92】 【刃身强度:38】 【灵能适应:70】 【——肉体属性——】 【攻击:68】 【防御:33】 【敏捷:70】 【会心:88】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血猎:该伶刃姬可通过消耗耐久度,使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该词条生效期间,耐久度可通过猎杀进行补充!】 【未知】 【未知】 ...... 巫连的目光在红鸮那名为【眷属】和【血猎】的两个特殊词条上停留了许久。 直至目前,他都只在红鸮的身上见到过特殊词条,至于会不会也有其他的刀娘有,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他现在最在意的,正是那个看起来简单粗暴,但实际上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仔细琢磨的【眷属】。 它的触发条件严格意义上究竟是什么?是否有触发间隔?触发后又究竟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到目前为止,巫连和红鸮并肩作战时唯一受过的伤就是刃御师考核的那一次,但当时他被红鸮新词条的出现和过度的剧痛冲击得忘记了思考,自然也就没搞明白这些重要问题。 而现在,由于情况特殊,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比他的计划先来。所以,巫连要、也必须要了解自己和红鸮的上下限。 “噗嗤——!” 在红鸮震惊的目光中,巫连毫不犹豫地将钢针对准手指,狠狠地扎了下去。 殷红的血液顿时通过那细小的针孔伤口溢出来,形成一滴晶莹如红宝石般的血红露珠。 他皱了皱眉头,转而抬眼看向面板。 毫无反应。 红鸮的瞳孔猛地一缩,即便巫连有意识地限制了脑海中的想法对她的传达,但此刻她也猜得出自己的主人要干什么了—— 他要测试出,到底什么样的受伤才符合自己那个变态词条的触发条件。 “亲爱的,你......”红鸮想要凑上去阻止巫连,纵使他还没怎么样,但潜意识里她绝不允许自己的主人受伤,哪怕是一个针孔都不可以。 巫连猛地抬眼,眸子显露出不容抗拒的坦然神态: “记住我说过什么了?” 红鸮怔住,犹豫着缓缓缩回了自己伸出的手:“......好......好。” “刺啦——!” 边缘锋利的玻璃碎片在下一刻划破了巫连的手掌,可面板上的【眷属】词条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雪长淮眯着眼凝视着巫连的动作,看着那片沾了血的玻璃碎片,摇了摇头:“记得赔啊。” “呵~”皱着眉头的巫连发出一声苦笑:“老鹭还真他妈的和你般配啊,放心,等找到他了,该赔的我都会赔——你俩都是。” “唰——!” 经过细致保养的水果刀在这一刻显露出了它的威力,将巫连的手掌比果皮还要轻松地割了开来,甚至因为小看了它锋利度的巫连用力过大,这一下彻底划穿了皮肉,伤口中显露出一抹白色,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嗯啊......哼......靠——!”巫连忍不住闷哼一声,这次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什么叫疼。 可忍着疼看向面板的他,却依旧没在那上面看出任何反应。 “开什么玩笑,我试的方法有问题?” 一旁的红鸮已经双眼圈泛红,虽然巫连经受的每一次伤害都会通过精神链接反映在她的感官上,但身为刀娘的自己要比他忍耐力强得多,体感上并不比擦破皮疼多少, 可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次次自我伤害,红鸮却总觉得痛在了自己心上,那种极度冲动的保护欲是身为刀娘的她也难以忍受的。 巫连感受到了她心境的变化,嘿嘿一笑,拿起最后的那把纳甘左轮: “放心,就一下了,这样得出结论最快,理解理解嘛~” 第47章 亲爱的 你在流血啊,你好可爱啊,我想把你吃掉啊!!! 说话时的轻松,让人险些以为此刻受伤的并不是他自己。 看见他把手中带了消音器套筒的左轮枪口怼上左胳膊,雪长淮顿时从她的床铺上猛地坐了起来,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疯了?” 巫连微微一怔,仿佛真的沉思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没准。” “彭~噗——!!!” 子弹精准地顺着枪膛射出,得益于良好的气密结构,纳甘左轮是少数可以装配消音器的左轮之一,这使得它的枪声可以悄无声息地憋死在这间地下室里,也让它可以稍微不那么聒噪地擦过骨头打穿巫连的胳膊。 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剧痛传来后,身体出于保护机制迅速释放的肾上腺素开始让左臂的感受变得麻木,分不清冷热的交杂触感传遍全身。 巫连没太敢看自己此刻八成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胳膊,而是死咬着牙关,目光颤抖着看向面板。 下一秒,在血流滴滴答答的声响中,他的双眼骤然一亮。 “天哪,你真开枪了?受伤得不算特别严重,还好......别动,我来给你打医用凝胶......你在看什么啊?” 雪长淮在巫连开枪的同时便皱着眉头赶了过去,不仅是担心他的情况,更是担心他那一枪有没有打中地板柜台之类的东西。(也许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巫连面色冷静地丢下左轮,举起完好的右手推开雪长淮即将要扎在自己胳膊上的针筒,语气平静得可怕: “不,离我远一点,千万别碰我, 否则......你大概率会掉脑袋。” “你在说什么鬼话......”雪长淮皱了皱眉头刚想反问,却忽然间感到一股浓烈犹如实质般的压迫感骤然从自己侧面传来! 她面色惊骇地猛然转头朝红鸮的方向看去,当即被那双血红眼睛中的凶残杀意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双她哪怕单纯看上一眼便会感到无比刺痛的目光,仿佛在被千万把锐利的刀子隔空划伤皮肤般灼痛。 “离远点吧,流点血暂时死不了。” 巫连面色淡然地看向红鸮,右手拿起挂在胸前的一块怀表,轻轻按下计时按钮。 在怀表清脆的滴答声响中,他那平静的目光显露出一丝欣喜。 面板上的【眷属】词条,终于亮了起来。 同样的,红鸮的所有可更改属性也不出意外地各自提升到了三倍。 此刻的红鸮整个人显然变得亢奋了不少,巫连知道,那是因【攻击】和【灵能适应】词条的超上限爆涨所带来的汹涌杀意。 巫连看到她的胳膊在剧烈颤抖着,他瞥了一眼怀表,深吸一口气,开口: “想动的话,可以动。” 几乎是在他说出口的同一时刻,红鸮终于像是迫不及待般地站起身来,看向巫连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担忧或惊惧,而是充斥着某种说不出的渴望与癫狂: “亲爱的~你伤得好重呢,在流血呢,你看啊,在流血呢......” 她颤抖着手摸上巫连鲜血淋漓的胳膊,白皙的手指在伤口边缘游离,沾染上片片血红。 巫连没有动,哪怕疼得要命,也依旧死死地盯着红鸮。 他同样在试图确认另外一件事: 她到底会不会被杀意冲垮意志,哪怕这种杀意已经超出了正常刀娘所该承受的极限! “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你在流血啊亲爱的,感受不到吗?” “你的样子好可爱的,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这不是在战斗吧亲爱的?” “你不怕我吗?” “还是说......你是想让我把你吃掉?” “吃掉吗吃掉吗吃掉吗吃掉吗......?” 红鸮的笑容愈来愈癫狂,仿佛有一只幽灵正在她的嘴里恶作剧般,那笑声诡异中掺杂着喜悦,让一旁的雪长淮极惊异地狠狠怔在了原地。 巫连看着她将白皙如葱段般的手指一根根塞进嘴,打颤的牙关啪嗒啪嗒地啃咬着,看起来像是在抑制因癫笑而颤抖着的下巴。 但很快,一声意犹未尽般的“吸溜”从她口中传来。 她在吮吸手指上沾染着的,那属于巫连的血。 巫连的面色惨白,但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她俯着身子围绕在自己身边说那些疯狂的话。 时间就这样在诡异的寂静与红鸮时而发出的病态笑声中一秒一秒地过去,这期间雪长淮始终面容微微抽搐地站在一旁,满脸诧异地观望着无论怎么看都和正常二字不搭边的两人。 当然了,这期间她也没闲着——而是在心底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白野鹭狠狠骂了成千上万遍。 “亲爱的,要我帮你把胳膊舔干净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还不如让我亲自把你吃掉呢,是不是?怎么样亲爱的?怎么......” 就在面色越发惨白的巫连离耳朵起茧子只差一步时,红鸮的话忽然间停了,而他也面色一凝,看向她的眼睛,与此同时猛地掐下手里捏着的怀表。 红鸮的眼中依旧泛着隐隐的杀意,但显然意识已经清澈了不少。 巫连看向面板,果不其然,上面的属性点回归到了初始值。 低头看向手中的怀表,上面的时间停留在一分零八秒。 “快拿过来!” 他抬眼看去,只见红鸮已经眼疾手快地从雪长淮手中夺过那根注射凝胶用的蓝色针筒,冲到自己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巫连淡淡一笑,像是允许般点了点头。 “噗嗤~”蓝色凝胶打进那道狰狞枪伤附近的皮肤,旋即迅速地填满了伤口,几乎就在下一秒,巫连便感受到那疼痛已经被迅速削减到十不足一,并且隐隐有某种肉芽生长般的搔痒。 真是神奇啊。 ...... “是要进攻性武器直接命中吗......也许战斗用刀具也可以?啧啧,一分零八秒,也许会有偏差,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了......”巫连捏着秒表,若有所思般喃喃道。 红鸮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表情简直不像是她这种性格所该有的: “主人......亲爱的,你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呢。” 雪长淮显然也松了一口气,面色比受了伤的巫连还要惨白: “两个疯子,既然结束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今天受的惊已经够多了。” 闻言,巫连却是依旧淡淡笑着,可那笑在红鸮的眼中却是包含着另一层含义,使得她瞳孔再次一缩。 “谁说结束了?” 雪长淮愣住:“你还想干什么?” “已经知道触发条件了,不过我依旧不知道接连两次发动词条之间是否拥有时间间隔,也就是俗称的冷却......所以——” “喂!等等!” “亲爱的,别——!” “彭~!!!” 第48章 他就是第一个 “那么,这就是结论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巫连一个接一个地推掉左轮弹巢里的四发空弹壳,简单看了看自己被蓝色凝胶填充满伤口的、此刻已经伤痕累累的左胳膊,淡淡说道: “触发条件是不分敌我、但必须由进攻性武器造成的明显伤口,划伤剐蹭一类的不太可能触发;触发时间基本维持在一分零八秒,会有一两秒左右的偏差,但取平均值是这样;触发的间隔是四十五分钟以上,不过由于次数不算多,还不清楚会不会更短,以及一天之内有没有触发次数上限......” 巫连摇了摇头,这金手指给的描述还是太笼统了,何况这玩意目前除了给他看个面板之外也不会说话,问都问不了,这样试下去属实是有点费胳膊。 而一旁又一次从属性爆涨状态恢复过来的红鸮触目惊心地看着他左臂上的伤口,连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涂满了嘴边的血迹都顾不得擦,一个前扑埋在巫连胸前: “主人,别,不要了,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试了,也......也许打在我的身上也可以呢?有没有其他的实验方式呢?总之不要再试了......” 巫连到目前为止在自己身上做出来的事让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即便她想阻止,身为刃御师的巫连的命令是绝对不容许违背的。 矛盾之下,红鸮简直都快要回想起深埋在记忆里的那段凄惨时光了。 巫连轻轻伸手扶起她的额头,大方咧嘴一笑: “好啦好啦,解除链接。” 看到巫连眼中的那抹血红褪去,重新显露出正常的湛蓝,站在一旁早已不敢靠近的雪长淮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怔怔地看着巫连许久,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挤出简单的一句话来,转身离开: “神经病。” 巫连听到了她的话,却只是耸耸肩没有回话,从身后医药箱里掏出卷干净纱布,在胳膊上来回缠绕了数圈,觉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走到吧台前端起那杯还没喝完的热水: “我能帮到什么忙?” “帮忙,”雪长淮从柜台后探出脑袋:“什么忙?找白鹭?虽然我确实想打听打听那家伙死了没,不过我们这种人办事你也帮不到什么。” “何况,你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吧?” 巫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抿了口热水:“自保暂时应该不成问题,我只是想早点把他找到......对了,我要的信息,你......不,您找到了吗?” 从莽莽撞撞进来、提一堆要求,再到当着雪长淮的面搞了一出视觉冲击,虽然是自己人,巫连也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雪长淮“嘁”了一声:“跟着他混的你居然还会用敬语啊?真稀奇。算了,叫我淮姐就好......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你想要的话就自己留着,用不着了就烧得干干净净的,灰都别剩下,反正和我没关系。” 甩到桌面上的是一沓不算很厚的文件,比a4纸小一圈,其中有几张是拆分成数个地块的夜城地图,上面分别用红色和蓝色勾画了不少笔迹,红色密密麻麻,蓝色笔迹则稀疏得要命,分别代表着夜城哨政人员的大致分布情况和巡逻路线,以及城内其他和雪长淮有联系的眼线的位置。 而剩下的两张纸,一张用比较简单的栅栏密码隐晦地写出了四五个地下黑市的地址,因为在老鹭那有所了解,所以巫连看得懂。 至于另外一张,则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字迹分为两列,一列是正常人名,另一列对应的则显得花样多了不少,显然是伶刃姬的名字。 名单上不仅有着那些刃御师和伶刃姬的姓名,更是写有简单扼要的注释,如当上猎杀者之前的职位、拥有刀娘数量、参与竞赛场次和战绩、活动范围等。 巫连捏着那张名单看了许久,抬起眼睛:“就这些了吗?” 雪长淮耸了耸肩:“夜城的我敢保证就这些,其他的不清楚,那么多自治城呢,我也就能搜集到周边几座的信息,不过还好他们干的脏事够多,找起来倒是意外地不费劲。” 巫连的目光缓缓扫向名单的上端,在注意到某处后微微一凝。 随后,他抬起手指,用指尖还没干透的鲜血,在写着“艾兰、岚残......”字样的那排抹开一道血红。 雪长淮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目光诧异地在纸上停留了一下: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这些干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要成为最强的刃御师,字面意思。” “......” “你那几枪崩到脑子上了?” 巫连嘿嘿一笑,与此同时,站在他身旁满脸鲜血的红鸮也仿佛会意般咧开嘴。 “并没有,除了现在要找到老鹭外,这个,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终目标了,所以我要让这些手底下都不怎么干净的人、同时也是位于这片地区刃御师战力顶尖的人,一个个消失。” 红鸮点点头:“已经有三个猎杀者开始抓我们了,这次闹的动静更大,所以这不仅是主人在完成自己的目标,更是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至于他——”巫连举起那张纸,同时竖起一根手指: “已经是第一个了。” ...... 数小时过后,夜城的哨政以及所有附属警力已经忙得团团转。 “那边怎么回事?转达我的消息,让四组补到那边!没看到已经破开口子了吗!给我把弗莱肯那小子叫来!他跑哪去了?” “队长!他......好像早就被您分去抓那个血刀和她的刃御师了。” 封冷的眉头顿时蹙成一团。 就在刚刚,东南城区已经近乎于沦陷,这次血灾的影响出乎意料地大,不仅血怪更加残暴了,甚至还出现了很多在这之前见都没见过的诡异怪物。 先前部署在城区内血灾源地附近的城防力量已经彻底失联,现在看来恐怕也用不着派人去接应了,因为这些血怪已经开始冲击主城区,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就不该指望那群吃干饭的......”封冷咬着牙关,眼神越发阴沉。 “吃干饭的”,他如此称呼不无道理,在刃御师主宰战斗主场的世界里,传统意义上的军警已经不复存在,真正具有公职与威信的往往都是属席和哨政刃御师。 而现在这些在血灾面前犹如炮灰的巡警,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个领着工资的高级保安罢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受过理应经受的训练,更别提职业操守了,很多巡警在遇到血怪时跑得比群众还快,按巫连前世世界的标准来看,这些人本就不应被称为警察。 俗话说得好,一个月就几百几千块,玩什么命啊。 第49章 今晚,血鸮将加入狩猎! 一排排城防特种“百夫长”以及体型更大、火力更猛的“千夫长”机甲已经从大型蒸汽飞艇底部依次解开保险跳下,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完成部署,开始对即将要形成一片血海的血怪群发起猛烈进攻。 道道机枪与机炮子弹无情地撕扯开条条猩红血路,破碎的肉块四溅横飞,形成一幅壮观而又诡异的画面。 一时间,血怪群的攻势的确被压制住了,但封冷知道好景不长,他作为主管血之刀娘调查事务的哨政队长,这时却被临时特调过来指挥镇压血灾,傻子都能猜得出来,事态已经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祟蔷薇站在一旁,她的耳朵被旁边千夫长机甲的开火声震得有些发疼。 “真可惜了,那些房子里估计还有很多平民的财产吧,他们要是还活着,看到自己家变成这样,估计也不想活了。”她看向一栋街角的房屋残骸,那是刚刚有一只血怪用自己背上的甲壳硬生生弹开百夫长的炮弹造成的。 机甲的火力纵然可观,但在压制血怪的同时,毫无疑问也将这片城区变成了遍布废墟的小型战场。 “可惜?”封冷轻蔑地冷笑着: “呵,我倒是希望那堆血怪里不要冒出几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死透的平民来,然后把那些俗套电影里‘是先关门还是先救人’的老掉牙的伦理问题丢给我......” “这片城区死得越彻底,清扫行动才能进行得越利落。” 祟蔷薇面色变得有些唰白:“主人你......是在急着去做些什么吗?” 抬眼看向封冷时,她对上的却是对方投来的那锐利而又暗沉的目光: “作为一柄兵器,你的话疑似有点太多了。” 那眼神实在是过于冰冷,让祟蔷薇不禁瑟缩了一下,随后便乖乖地低下了头,没再出声。 封冷低头看着本就不高的她头顶的发旋,眯了眯冷淡的目光,过了许久才缓缓收回: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你就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你的目标就是拿下那个刀娘,除了这个任务,你没有想其他东西的权利——没有,也没必要。” 包括夜城在内的几乎所有饱受血灾侵袭的自治城政府,都无比迫切地想要根除血灾,而显然,那个血之刀娘不仅可以成为他们铸造完美兵器的依据,也同样很可能在她身上寻找到根除血灾的方法。 也正因如此,上面下达给封冷的命令很简单也很粗暴: 把她带回来就行,无论是死是活。 哪怕只有一块碎片,那群科学疯子也完全可以靠刀体铸造时残留的灵能将其重铸,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作为报酬,封冷不仅可以获得一大笔钱款,更可以离开哨政,直接晋升成为夜城首席刃御师之一,无疑是绝佳的诱惑。 也正因为如此,他容不得这场针对巫连和红鸮的抓捕出现半点差错,如今这越发棘手的血灾无疑成为了他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而正当封冷思考着,该以何种理由让自己的副官接替指挥位置、自己好去亲手把巫连从这座城的某个角落揪出来时,一位瑟瑟发抖的哨政刃御师提着袋东西,脸色煞白地报告: “报......报告队长,我们......在您指挥调查的南城区......发现了这个......” 他的手剧烈颤抖着,将手里的简单白色布包递出,包袱看起来像是装了一个篮球大小的不知名物体,隐隐散发着一股铁锈味。 封冷的面色更加阴沉了:“身为哨政,你还依旧做不到处事不惊吗?” 说着,他一把接过那袋包袱,训斥这位哨政的同时将其打开,却在目光下移看清那里面装着的东西时狠狠愣在原地,如同遭了雷击。 布包里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双眼惊惧大睁着的惨白头颅,颈部横切断面相当光滑,并且几乎没有任何血迹——仿佛它在被割下来之前就被某种手段抽干了血。 只是一颗人头倒还不至于使封冷如此惊骇,让他震惊的是,这颗头颅正是他的另一位副官,也就是被他派去抓巫连的哨政刃御师弗莱肯的!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身旁百夫长的一声枪响让他回过神来,封冷抬起头直视着那位刃御师,脸上显而易见地抹上了一层阴霾: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不......不知道,半小时前,我们找到弗莱肯长官的时候,他就已经只剩下......” “现场还发现了别的什么吗?” “还有......他的刀娘的......碎片,和一封信......” 那位刃御师面色苍白地从胸前掏出一张沾满了血迹的纸张,双手颤抖着递出:“我觉得您很有必要看看......队长。” 封冷接过那张纸,展开,纸上的字迹看起来像是用锐器的背面沾血写成的,因此不仅划破了很多地方,字迹也潦草而又简短。 一旁,正在配合指挥的副官仿佛看出不远处的血怪群有了退缩的趋势,但这位刃御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更轻松,反倒是看着那道道血红色浪潮,面色沉重地点燃了一根雪茄: “它们开始保存实力了......” 血灾就像诡异生物巢穴的中央意志,它能够在活跃时对大群体的血怪发号施令,而显然这片血灾源地的中心意识到了白天冲击城区是不可行的。 它在有计划地将血怪撤回,等待一个时机。 夜晚是属于嗜血怪物的盛宴,对于生来惧怕黑暗、行动迟缓的人类而言,夜晚的血灾更为恐怖。 “停止开火!”副官看向已经逐渐远去、缩回到东南城区的血怪群,下令停止了射击,随后转过头看向封冷: “队长,血灾有回缩的趋势,很可能要在今晚产生比昨晚还要全面的大爆发,我想我们需要调动中城区一半的城防力量,趁着这个机会进行围......队长?” 副官看着自己的队长不知何时正对着一张纸片发愣,于是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封冷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他的目光此刻人如其名,已经冷得可怕。 那张纸上,猩红的字迹赫然写着: 今晚,“血鸮”将加入狩猎。 第50章 满月血灾 夜城,某处地下黑市门口。 挽着巫连胳膊的红鸮开开心心地哼着小曲,一边翻着挎包里主人买给自己的几瓶刃药,一边问道: “亲爱的,所以咱们写那封信是干什么?真的要和他们硬碰硬吗?” 巫连挑了挑眉毛:“就算真的是,你还会怕这个?” 闻言,红鸮狡黠一笑,嘴里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当然不会,我只是怕主人不小心死掉呢~” “别忘了,我可是只允许你死在我手里的哦~” 对她这种发言已经见怪不怪的巫连翻了个白眼,抬手把刚才在黑市里顺便买的一块伶刃姬特供棒棒糖塞到她嘴里: “那个刃御师已经带人找到这里来了,这就意味着,淮姐酒吧附近的地区也已经不再安全,咱们再这么待下去很可能会连累到她。既然目前老鹭还没有消息,那就优先把烧到眉毛的火灭了,” “不用等他们慢慢找到我们,”巫连缓缓抬头,看向已经消失在街道一侧、正在沉入天幕的太阳: “我们自然会去找他们的,至于那封信,我相信,他们绝对猜不到我们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 夜晚,血灾终于再次开始了它的进攻。 一簇簇血红色的藤蔓在这片早已沦为猩红炼狱的城市街道疯狂地蔓延着,而随着它们的蔓延,各种奇形怪状的诡异生物也逐渐从各个废墟的阴暗角落中爬出,口中无一例外地发出低沉嘶哑的吼声,为这满月之夜增添上一抹浓厚的压抑氛围。 “砰砰砰——!!!” 早就有所准备的夜城哨政,早在白天便尽可能地缩小了对东南城区血灾源地的包围圈,虽然依旧因血怪的抵抗而没能彻底将其围死,但也成功地将血灾大致控制在了东南城区内部。 零散的枪声和机炮声已经开始撕碎寂静诡异的夜幕,在枪声与火光中,一位位持刀少女目光凌厉地冲杀而出,默契地与其他少女配合着,手中各式刀刃不断地撕扯开血怪的身体,组成了这道血腥战线的中坚力量。 而在她们身后,一排排神情严肃、满脸冷汗的刃御师正在共享着属于自己的刀娘的感官,为了让战斗效率达到最大,他们每个人都在精准地控制刀娘的战斗,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刃御师是各具特色的,刀娘也是如此。但哨政刃御师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们经受过如军人般严格的训练, 这种训练可以让他们以分组的方式来最大程度地互相弥补缺陷,从而在战斗中发挥最佳实力。 可即便是拥有丰富的处理血灾经验的夜城哨政,此刻这里的局势貌似也依旧不容乐观。 “呃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突然从某一组刃御师中传来,副官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位哨政刃御师正咆哮着栽倒在地,死死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地在地面扭曲着身体, 他目眦欲裂地睁大双眼,冷汗直冒,仿佛正在经受某种无比巨大的痛苦。 那是精神链接时刀娘被击杀的表现。 而就在他栽倒的同时,前方不远处由伶刃姬组成的战线也同样出现了一道空缺,一位刀娘不慎被血怪的爪子洞穿了身体,随后惨叫着被抛入密密麻麻的血怪群。 一阵骇人的撕扯声过后,她的身体骤然崩裂,手中刀刃当即清脆地崩断,化为一块块碎片。 没错,这同样是伶刃姬的特性之一。 作为同样和灵能有着深刻联系的血灾,由它所产生的血怪不同于人类的寻常武器,它们是可以对伶刃姬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那一道道锐利的爪子,也许挠在百夫长的金属机甲外壳上只会留下划痕,但划在刀枪不入的伶刃姬身上,却反而可以像破开最柔软的豆腐一样将她们扯碎。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科隆沃中心城区,巫连可以看到满地的伶刃姬碎片。 “已经出现伶刃姬伤亡了,不过......” “额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坚持住!那不是你的手!喂!冷静!看着我!” “啊啊啊!!!!” 副官的话被惨叫声打断,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随后再次转回来,深吸一口气,重新说道: “已经出现伶刃姬伤亡,不过局面目前仍旧在可控的状态。” 封冷的表情已经暗沉到快要能挤出水来,他扫视了一圈位于自己这片区域的战线情况,仿佛在计算着些什么: “你是从哪看出来,局面依旧可控的?” 副官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说话有些结巴: “我......我们依旧组成了有效的......抵御阵型,所以......” “你没看出来吗?”封冷伸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头顶如灯泡般惨白的满月。 副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有些不解: “您是说......满月对血灾真的有影响?可......队长,那种说法并没有经过科学的证实啊!” 但话音刚落,副官就对自己的话产生了些许动摇。 他毕竟跟着封冷参加了不下十次血灾镇压,可像今天这么困难的还真是头一回。 为了这次围剿,夜城调集了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全城接近七成的哨政此刻正聚集在这片东南城区,不仅如此,百夫长和千夫长机仆的投送也是超乎常例的, 就连封冷本人都接到了指示,要求他暂时将分派出去追击那个血之刀娘的哨政刃御师悉数召回,全力抵御血灾。 可即便如此,这些血怪却依旧像杀不完一样汹涌如浪潮,让人看不到丝毫希望。 封冷咬了咬牙关,从胸前掏出那封用血写成的信,脑中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 真是什么事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却又哪一件都办不成啊。 副官眼尖地看到了自己队长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说道: “也许......那个巫连写的信,只是个幌子呢?也许他根本没有这个胆子来搅和。” “加入狩猎......”封冷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若有所思般念叨,“简直就是神经病才会说的话,他看得出哨政在城里的动静是不假,可他能怎么插手?” 副官垂下眼帘:“反正总不可能是从血怪群里杀出来,除非......他们真的敢直面我们的部队。” 一颗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悬在了封冷和副官的心里,他们都清楚,身为副官的弗莱肯,实力是在绝大多数普通哨政之上的, 可他面对巫连的后果,却是只剩下了个脑袋被找到,这无疑侧面证明了巫连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他的胆子真的会大到......敢在满月血灾和夜城哨政主力之间的夹层中搅起波澜吗? 第51章 埋伏 正当二人沉思时,一位负责传信的巡警气喘吁吁地跑来,对着封冷敬了个礼: “报告队长!在贝克街的抵抗压力忽然间减弱了不少,疑似血灾在控制血怪撤退!” 封冷眉头一皱,看向面前依旧源源不断的血怪群: “撤退?它们停止进攻了?” “没有!但血怪的数量在急剧锐减,原因还不清楚!” 闻言,封冷和副官顿时对视一眼。 “那边部署的刃御师有多少?” “大概......三个队,二十多名,分队长看压力减弱了不少,就打算进一步推进深入,缩小包围圈,这才让我来向您请示,不过我从那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进去了......您脸色不太好,怎么了队长?” “快!上车,带我过去,马上!” ...... 另一边,贝克街。 一行二十余名刃御师和他们的刀娘一起,踩着地面零碎的血怪尸体,小心翼翼地向血灾源地深处推进, 与其他的位置相比,他们此刻的压力可谓小得很,顶多就是会从某些阴暗角落窜出只落单的血怪来,但下一秒就会被他们的伶刃姬砍成烂泥。 远方的枪火声传来,那是其他街道哨政抵御血灾的声音,而这也更让这一波哨政刃御师感到诧异。 为什么只在他们这边,血怪的数量少得可怜? 但三位分队长此刻的心理是紧张而又激动的,哨政队长封冷早在围剿开始前就承诺,最早将自己负责区域的血怪清扫干净的刃御师可以获得相当不错的刃药奖赏,要是功劳够大,晋升也不是不可能。 而身为队长的他们,如果真的带着自己的小队取得了关键战果,到时的嘉奖只会多不会少。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队刃御师在街道中行进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间,前方洒满月光的昏暗道路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停!”为首的分队长抬手低沉喊道,二十几名伶刃姬顿时错开刃御师的队伍,上前几步挡在他们身前。 由于月光是在人影的背后方向洒下的,因此这一行刃御师都看不清背光下那人的样貌,但不知为何,这位刃御师分队长总觉得他似乎有些熟悉。 身着风衣的青年淡然而立,双手背在身后,语气轻快地开口: “晚上好啊~各位!一路赶来还算顺利吗?” 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像是刚打扫完家里正准备请客的主人。 可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的人,会是谁? 三位分队长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了惊异的神态。 他们貌似猜到了那是谁,只不过并不敢确定。 看着陷入一片死寂般沉默的刃御师队伍,巫连嘻嘻一笑,抬起自己的右手,拇指和中指掐在一起: “看来各位对我的印象还不算特别深啊,不过没关系,我想,我家的那位也该出场了——”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打出,众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骤然从空中直直坠下,随后落在了他们中间!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的红鸮,身上穿着的哥特式连衣裙的白色部分已经被血怪的血溅了个通红, 她就这么扯着一道诡异而又优雅的笑,双腿略微交叉着站立在人群中央,仿佛一道染了血的精美石膏雕像,赫然出现在他们身旁。 “是那个血之刀娘!是她!是他们!” “围住她!” 红鸮看着很快便冲到人群最内圈、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二十几名刀娘,脸上笑意丝毫不减: “等什么呢,动手吧?” “唰——!!!” 仿佛被红鸮的话刺激一般,没有再经过任何的犹豫,二十几位刀娘齐齐冲上前,面无表情地抬起各自手中的武器,猛地挥砍向站在人群中央的红鸮! 见她们终于朝自己出手了,红鸮染血的嘴角轻轻一勾,黑红色流光骤然于手中亮起—— 【会心:88——58】 【敏捷:70——100】 下一秒,一道黑红色的迅光嗖地从那群一拥而上的刀娘间隙中穿过,转而猛地窜到最外围的刃御师身边, 两位才刚刚和自己的刀娘建立精神链接的刃御师只觉脖颈一凉,下一秒,如泄了闸般喷涌的血浆便像是不要钱一般从他们的脖子里窜出,当即使他们捂着脖子跪倒在地。 看着二人蠕动着身体在地上飞速流失生命的模样,红鸮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哎呀哎呀~用力浅了呢,真不该失手——” “主人!”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话音未落,那两位刃御师的刀娘最先反应过来,失去精神链接控制的她们当即被汹涌的杀意冲散了理智,狂叫着不顾一切般挥舞着刀刃便朝红鸮砍来! 不远处,巫连血红色的双眼骤然一凝。 【灵能适应:70——39】 【锋利度:69——100】 “嗖——!” 红鸮的身影骤然消失,一秒过后再次原封不动地站回到了原地。 而被杀意鼓动着朝红鸮冲来的两位刀娘却顿时浑身一颤,僵硬地停住了脚步,显露出满脸的惊异与诧然。 下一秒,道道不知何时就已经划过她们身体的黑红色刀光齐齐发亮,从两位刀娘的身体上传来了某种清脆的割裂声。 她们的瞳仁剧烈地打着颤,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臂, 随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当场断成了两截。 与手臂一同断掉的,还有她们同样被刀光贯穿了的腰腹。 鲜血泼洒喷出,看着噼噼啪啪摔倒在地、崩碎成碎片的两位刀娘,其余的其他伶刃姬均是面色一震,当场愣住。 但很快,她们便再次凝起目光,发起攻击。 “啊哈哈~!”红鸮癫狂大笑着,优雅地原地转过身:“来嘛来嘛来嘛!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利的刀啊??啊哈哈哈哈哈!!!!” 第52章 血猎词条启动!护夫狂魔上线! 翻飞的血浆在刃御师与伶刃姬之间频频溅起,宛若朵朵盛开在满月之夜的血红玫瑰,形成一幅血腥的场景。 在巫连的精确操控与属性点调配下,红鸮劈出的每一刀都加满了攻击和锋利度,必要时靠着速度满点来躲开攻击,一时间竟在如此多的伶刃姬中打得有来有回。 但毕竟对方的人数是绝对优势,何况这些哨政并不是傻瓜, 很快便有人意识到,此刻站在一旁指挥的巫连是空门大开的。 最先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三位刃御师果断下令让自己的刀娘离开红鸮所形成的战斗范围,转而猛地挪转脚步,冲向巫连! “哦?不错啊,还会偷家呢。” 巫连将注意力从红鸮的视野那边挪回到自己本体,血红色的眼睛泛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他真的是傻子吗?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最先到达的一位手持战镰的刀娘暗自在心底感慨了一句,旋即猛地发力跃起,眼中闪烁出一抹夹杂着杀意的狂笑,手中镰刃夸张地舞了个翻花,抬手挥出,直取巫连脖颈! “也罢也罢,杀了你,主人就能立功啦~不好意思咯,看来那把疯子刀真的是被你耽——” “噗嗤——!” 冰冷的痛感骤然从胸口破出,战镰刀娘的身体当场停在了半空中。 她面色惊骇地低下头,只见一柄闪烁着血光的黑红刀锋正从自己的胸前贯穿而出,鲜血顺着红色刀刃滑落,映入她难以置信的双眼。 背后红鸮沾满了血的脸紧贴着她的右颊探出,语气幽幽,那沾染着血腥气息的舌尖轻轻舔了下她的脸蛋,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疯狂笑意: “你说......我被谁耽误了?嗯?” 下一秒,红鸮抬腿一脚将她从自己的刀上踹飞出去,狠狠将其砸进几米开外的街墙里,落地的同时夺过她手中的硕大战镰,手腕翻转猛地朝另外两位刀娘甩出, 那柄战镰旋转着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地割掉了一位手持长枪的刀娘的脑袋,而另一位刀娘则反应很快,抬手挥刀格挡,将战镰挡住,掉在了地上。 那柄镰刀随着刀娘的咽气也终于崩成了碎片,而红鸮则趁仅剩的那位刀娘格挡的工夫,脚下发力猛地窜出,顺手接过长枪刀娘手里脱落的武器,一把将其插在地上,旋即借势整个人抓住枪杆旋转一圈,扬腿反身便是一脚! “彭!” 穿着厚实皮靴的红鸮脚跟结结实实地踹在那名刀娘的下巴侧面,当即把她踹翻在地,那位刀娘挣扎着抓紧武器,刚要站起身,眼前迎接她的却是一柄闪烁着血色寒光的黑红利刃。 “哧啦——!!!” “......” “额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啊!!疼!!我受不了了!!!” “哼——嗯啊啊啊!!!” 看着不远处跪倒在地已经痛苦地缩作一团的三位刃御师,巫连脸上依旧停留着那抹波澜不惊的笑: “忘记提醒各位了,我家这位,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护夫心切哟。” 满身杀意的红鸮则同样面带笑意站在他身旁,那乖巧的模样,如果不是身上沾着血,估计没人会相信刚刚那一切是出自她手。 巫连忽然感到一阵刺痛感出现在自己左脸颊,可他摸了摸脸,并没有伤口, 抬眼看向红鸮,她脸上赫然挂着一道几厘米长的刀口,鲜血从中缓缓溢出,显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了。 见巫连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红鸮嘻嘻一笑,捂住脸: “第一次玩镰刀,划到自己了,有些不熟练,没关系呢~ 哎呀哎呀,亲爱的,是心疼了吗?好可爱的眼神呢~再这样看我的话就真的又要忍不住想吃掉你了呢~!” 说着,她竟一把扑到巫连怀里蹭蹭,撒娇的模样简直都不把一旁面色凝重、浑身是伤的一众哨政刃御师和伶刃姬当人了。 巫连淡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看向红鸮的面板: 【耐久度:90】 “掉了两点啊,”他自言自语道,随后笑着,眼中掠过疯狂的神色, “没关系,咱们补回来就是了......” “血猎,开启!” 【血猎词条已启动】 随着面板上的提示亮起,红鸮笑着转过身,下一秒身上的杀意顿时暴涨! 如果说之前她的杀意就已是浓到近乎于实质,那么此刻她周身犹如实质的杀意就像是道道血红色的火焰,而她本人则是一朵燃烧在这簇杀意火光中的涅盘之花。 几乎是一同地,所有正举刀意欲进攻的伶刃姬都猛地浑身一颤, 她们从那个刀娘的身上体验到了一种感觉,一种身为猎物才会感受到的、来自猎手的血淋淋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甚至一度遏制了她们心中原有的杀意,身为为战斗而生的伶刃姬,此刻这群刀娘居然第一次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但这种念头刚刚挑起,便被她们的刃御师厉声镇压了下去: “你在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攻击!攻击啊!” “还需要我亲自指挥吗?平时给你抹了那么多刃药,现在居然给我怯战?!” 来自刃御师绝对权威的指挥再次发挥了作用,她们只得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刀柄,重新鼓起那已残存不多的勇气,屏气凝神,抬头—— 然而,化作血猎的红鸮却完全没有给她们半点机会,已然趁着这短暂的犹豫冲杀到了近前。 “唰——唰唰唰——!!!” 凛冽刀光带着使人绝望的声响破空挥出,无情、精准而又极具效率地顿时砍碎了三五位刀娘的身体,鲜血随着刀刃挥动,带出一道道优雅凄美的弯曲血线。 浑身缠绕着骇人杀意的红鸮,犹如虎入羊群般,一刀又一刀,行云流水地砍下一颗颗头颅,身影如同鬼魅,总能在巫连精准的控制下躲开刁钻角度的攻击,随后便是格挡衔接凌厉的斩杀,带走每一位胆敢向她出刀的刀娘。 与此同时,在巫连的眼中,红鸮的数据面板上【耐久度】的词条仿佛在蹦迪一般上蹿下跳。 【耐久度:86】 【耐久度:91】 【耐久度:89】 【耐久度:94】 【耐......】 每一次猎杀成功都在填补耐久度,而同样地,耐久度也在被汹涌杀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随着伶刃姬数量的飞速减少,局势也终于朝着巫连预想中的方向倾倒,如入无人之境的红鸮每挥出一刀,就有一两名刃御师痛苦地捂着脑袋栽倒在地,哀嚎着接连打滚。 巫连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不免松了口气。 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 但就在这时,另一道属性面板,却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在巫连面前展开! 【——战斗属性——】 【刀种:大太刀】 【品质:b+】 【锋利度:51】 【耐久度:90】 【刃身强度:19】 【灵能适应:31】 【——肉体属性——】 【攻击:60】 【防御:38】 【敏捷:68】 【会心:62】 【忠诚度:69】 ...... 什么情况? 第53章 至少我家刀娘的主人不穿红裤衩! 为什么会有一道属性面板出现?而且这显然不是红鸮的啊?! 巫连眼中的震惊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随后便顿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恐怖的寒意。 身为刃御师,精神链接久了也多少会受伶刃姬敏锐感官的影响,此刻的他无比确定,自己身后有危险! 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巫连卯足了劲猛地一把扑向前方,与此同时,一道寒光骤然闪过,在下一秒便齐刷刷地斜着削断了巫连的风衣下摆。 落地借力翻滚站起身的同时,另一边正站在一堆刀娘碎片中的红鸮眼中血光大闪,身形化作流光猛地蹿了过来,持刀而立将巫连护在身后。 抬眼,巫连看到了六个人,其中三个显然是刀娘,另外三个则穿着哨政刃御师制服。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竟从巷子那头绕了过来,这才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自己身后。 借着惨白的月光,巫连看清了站在最前端的一位刀娘的样貌,可目光却在看清她的模样后顿时怔住。 黑发、矮个儿,脸颊婴儿肥,那副冷漠中带着些许嫌弃和未曾得手的怒意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大太刀......呵。” 还保持着攻击姿势的刀娘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五尺长、闪着寒光的太刀, 这种长刃兵器拔刀时要双手近乎于伸直、将刀扛在肩后,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够早察觉到不对劲的他才没被偷袭成功。 在看到她的样貌后巫连就顿时懂了,他当然能认得出面前这刀娘是谁。 也就不到半个月前,正是这位刀娘把那张解除绑定考核的签字纸拍在了巫连的桌上,害得他不得不溜去中心城区碰运气。 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她跑去哨政那边效力了?跳槽跳得倒是真快,只不过究竟是谁能和她契约? 刚想到这一层,视线越过黑发刀娘的脑袋上方,巫连看清了一位面色冷峻的男人的脸庞,这人的制服和其他人都有些不一样。 “哦?怎么说,混得不错嘛,都吃上官粮了。” 巫连笑着,语气不免掺杂了些许的嘲弄。 封冷脸上的表情已然是阴沉地要命,他看到了二人身后那几乎快要堆成小丘的残碎尸体堆和散落满地的刀娘碎片。 他们到底是晚来了一步。 闻言,黑发刀娘冷眼看向他,握刀的右手缓缓挪向左侧,将刀刃横置朝向前方,眼中杀意隐隐显现: “看来,趁早离开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废物,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落魄到浑身沾血、像个老鼠一样跟着你满城乱窜。” 她这番话一出,想多听点乐子的巫连赶忙准备通过精神链接制止红鸮,免得她一激动把对方给砍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红鸮却一动未动。 转头看去,红鸮脸上竟然泛着一丝有些礼貌的笑,她眼睛眯成弯弯的两条缝,嘴角笑意的恬静像是一只与世无争的猫—— 当然了,如果她身上没沾血、身上的杀意也没有骤然上涨一层的话。 “说起来,你们反应的速度可还真慢啊,他们都没陪我们玩多久。” 巫连话锋一转,指了指身后的一片狼藉。 始终未曾发言的封冷掏出那封用血写成的信,打开,朝着巫连展示过后,一把将其丢在地上,他的话几乎是从紧咬着的牙关里挤出来的: “还给我们留信?你的胆子倒是很大,不怕死吗?!” “怕死?”巫连脸上的笑更开心了: “那我就把这句话......回敬给敢主动来找我的你们吧?”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就在封冷身边的副官和另一位刃御师刚打算让自己的刀娘出手时,巫连却又突然间开口,惊异地指着封冷的腰间大喊,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欸!那个我有印象!”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封冷没怎么扎紧的腰带间,裤子的缝隙里显露出一抹红色,不仅如此,那抹红还从他腰的侧面看起来有些马虎地拽出了一角,相当显眼。 他这条裤子还是上次临时换的,穿起来确实着急。 封冷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红裤衩对吧?本命年!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摔得不轻吧哥们......”巫连猛地一拍手掌,哈哈大笑。 “开火!!!” 在封冷恼羞成怒又气急败坏的嘶吼声中,街道两侧在他们谈话时便接到消息赶来埋伏着的几台百夫长机甲齐齐开火,各式机枪机炮冲破建筑物探出,汹涌的火光骤然间填满了这处街头。 “卧槽!玩不起,你急什么啊!” 在叮叮咣咣的枪声中,红鸮的身形当即化作一道迅影,拉扯着黑红流光便迅疾冲出,当即将一位刃御师还未反应过来的刀娘连带着她的主人一起劈成了上下两半。 而巫连则一头扎进街道侧面的一处凹陷,他刚刚躲进去,几排子弹便紧跟着打了过来,险些让他挂彩。 “傻子吗!去给我打那个刀娘!不需要在意死活!”封冷咆哮着命令道,那些百夫长顿时调转枪口,朝着红鸮射击,与此同时,祟蔷薇也和副官的刀娘一起冲向红鸮,与其他埋伏在附近的刀娘一同展开了针对红鸮的围剿。 “左侧,低头,夺刀,斜向上,砍!注意身后!” 缩进墙角的巫连通过精神链接不断指挥着,眼中依旧闪烁着红鸮那边的画面,而两声越发逼近的枪响顿时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自己这边。 巫连掏出左轮,探头刚要察看情况,副官拔出手枪便是两个点射,子弹悉数打在了距离他脑袋不到五厘米的墙角上,崩飞的砂石顿时再次将他逼了回去。 封冷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在这缩着干什么?想指挥那个血刀?我看你还是先看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吧!”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风衣,从挂在衬衫背后的绑带里掏出了那支mp40,掰开枪托,一把拉栓上膛,放肆大喊: “哈哈哈!至少她的主人不是个穿红裤衩的——!” 第54章 背叛? 话音未落,巫连猛地半跪下蹲探出头,对着前方的大致方向扫射了一梭子, 已经逼到很近的副官竟没想到他会用这个姿势探出来,更没想到巫连手里居然会有一把自动枪械,当场被几发打得不是很准的子弹击穿了小腿,顿时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脸上刚要泛起红温的封冷连忙拔枪射击,同时试图将倒地的副官向后拽,可巫连并没给他机会,缩回掩体躲掉他射过来的几颗子弹后,再次深吸一口气探出掩体—— “砰砰砰——!!” 三发子弹中的两发运气相当好地命中了正挣扎着惨叫的副官的脑袋,红的白的热乎乎粘稠状液体顿时崩了封冷一脸。 封冷面色惊骇地一把丢下副官的身体,同时也反应极快地缩进和巫连同侧的墙角。 对着他缩进去的位置又扫了一梭子的巫连愣了一下,躲回掩体,拉下枪栓,伸手摸向后腰,却发现自己插在裤腰里的两个弹夹竟然不翼而飞了。 回想起被偷袭时自己向前扑的那一下,很可能弹夹就是在那时掉在地上的。 而距离他仅有不到四五米的封冷竖起耳朵正仔细听着,却始终听不到巫连那边传来弹夹被插上的声音,于是冷笑一声: “怎么,你还剩下什么?” 巫连再次拿起左轮: “没啥了,还剩下一个叫轮盘赌的小游戏。” “哼,说的话倒是有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影视明星吗?小孩子的把戏早就该结束了,等祟蔷薇和那群伶刃姬一起把你的刀娘砍碎......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巫连眉头紧紧一皱,红鸮那边的情况确实有点棘手,没有了自己的精准操控,她战斗的效率多少会有所下降, 而被封冷带来的那群刃御师,整体素质却都比之前的那二十多个高了不少,何况还有一堆百夫长在干扰,眼下虽然红鸮没有危险、在血猎的加持下照样杀得很爽,但在没有他分心去指挥的情况下,想迅速脱身的确不太可能。 “祟蔷薇?呵,这名字,我小时候养的猫猫狗狗都会嫌弃。” 封冷无视了他的嘴贫,得意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看她的确和看狗没两样。可这条狗却帮了我不少忙,多亏了你对她放心,我才能通过那个‘白鹭’逃到夜城的消息猜出你的动机啊。” 墙角后,巫连的眉头挑了挑,旋即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还纳闷,怎么刚带着小鸮来了夜城,这里的哨政就跟打了鸡血的狗一样闻着味就追呢, 合着是她把自己给卖了啊。 这样想着,一种由衷的厌恶便顿时从巫连心底升起。 祟蔷薇...... 她离开自己跳槽过来给夜城哨政出力、却在封冷口中不被当人看,巫连对此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可眼下知道她有意在害自己,那么巫连对她的看法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呵,好歹也是有一块训练过,多少算有交情,可朝他挥刀偷袭是一点都不带犹豫啊。 见巫连那边久久没了动静,封冷脸上的得意更甚了。 “被背叛的感觉怎么样?感到羞辱吗?要知道,她在我这可是百依百顺呢。” 眼下他只需要保持住这僵持不下的局面,坐待那群人把血刀红鸮拿下,等增援赶到,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从墙角冲出来, 由于实在太过突然,封冷甚至还没来得及举枪,便被巫连一个肩撞埋头冲击在腹部,倒退着狠狠撞在了墙上。 “我——”巫连猛地一记膝顶撞在他腹部。 “羞辱——”旋即又将左轮指向封冷的脑袋扣下扳机,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枪挪开,子弹擦过封冷的额头,一枪打烂了他的耳朵。 “腻吗了——”一枪未能打中他的巫连咆哮着,抬肘照着他的肋骨猛力一顶,随后抬起脑袋,死死地一头撞上对方的额头! “个b啊——!!!”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许久没能接收到巫连指挥的红鸮不免有所担心,但她同样清楚,一旦自己引着这群刃御师、伶刃姬和百夫长贸然赶过去,也许会暂时救下主人,但他被流弹或是某个察觉到他落单的刀娘杀掉的可能性同样会更大。 那么,只有快点把他们全都解决了。 这样想着,红鸮眼中与杀意凝为一体的冷意越来越甚,同时周身杀意再次暴涨! 如果巫连此刻看着面板,就会发现她的耐久度正在飞速锐减。 近旁,正挥刀意欲朝红鸮砍下的两位刀娘只觉一阵极强的压迫感如潮水般袭来,甚至让她们浑身发冷略微颤抖,而在下一秒,道道刀光便干脆利落地划开了她们的躯体。 一位百夫长机甲驾驶员紧张地按下操纵杆上的扳机,机炮嘶吼着打出道道子弹,却只有一发打中了她,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 袖子被机炮崩碎一块的红鸮目光锐利地调转脚步,身形化作残影冲向他,人未至刀先出,一道黑红刃风撕扯开空气凛冽斩出划过,当场将那台百夫长拦腰斩断! 坐在其中没有了双腿的驾驶员从驾驶舱掉出来,但他还未落地,就被一道黑红迅光当场劈成了碎块。 一位位伶刃姬几乎不要命般挥舞着各式武器冲杀上来,其中不乏棘手的角色,让红鸮杀敌的效率低了不少——毕竟这里聚集了夜城哨政几乎七成的伶刃姬。 一刀,一刀,又一刀。 单单凭借着自身本能在战斗的红鸮疯狂挥砍着,刀上沾的血太多了就随意一甩,随后便是继续发狂厮杀,她的双眼变得变得愈来愈血红,宛若一尊不容侵犯尊严的杀神。 渐渐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显然有些变态到不寻常的刃御师,其中有一些开始变得谨慎了不少,不再因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便无脑前冲,而是开始让自己的刀娘绕着红鸮迂回。 但已经开了血猎的红鸮却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填补自己血条的猎杀目标,此刻的她已然是杀红了眼,身上的哥特装早就没有了白色,而是被清一色的血红所取代。 站在外围的刃御师浑身发毛,听着这尊杀神癫狂而又放肆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来啊来啊来啊!越多越好!要先杀光了你们,我才可以去找主人呢,你们能不能利索点,一起上啊!!好不好?!!” “好烦啊!好烦好烦好烦啊!!!我家主人还等着我去救呢,你们怎么这么热情啊?!!” 第55章 我要和她好好玩玩 而此刻,一位黑发刀娘正站在众伶刃姬外围,面露惊骇地看着红鸮厮杀的模样,握着刀久久不敢上前。 祟蔷薇是头一次亲眼看到那个巫连的新刀娘战斗,如今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这群人都要如此重视他们了。 眼前的这位血之刀娘,显然是纯粹的怪物啊。 但红鸮喊出的话却忽然像是提醒了她,祟蔷薇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接受到来自封冷、也就是她主人那边的精神链接指挥了。 转过头四下看去,祟蔷薇并没有发现封冷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一道道微弱的感官刺激传来,让她身上凭空有些生疼,那感觉像极了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近身搏斗。 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跑了两步看向不远处的街道,顿时看到了远离这边的一片混乱、此刻正在墙角扭打作一团的巫连和封冷。 “唰——!”她猛地拔刀,脚下发力朝二人方向冲去。 “嗯?”红鸮眼神微微一凝,看向她。 红鸮早就想一刀把这个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婊子刀给宰了,但战斗刚开始时另外的一位刀娘拔刀要比祟蔷薇快得多,出于巫连安全的考虑,红鸮才没有第一时间砍她;而这会儿其他的伶刃姬攻势很猛,所以她也暂时无暇顾及, 但红鸮却始终分神留意着那位黑发刀娘的情况,等待着她什么时候胆敢上前朝自己挥刀,那样就能顺手把她给砍了,可惜,她显然没这个胆子。 而此刻她居然脱离了战斗、朝自己主人的方向去了? 红鸮的眼中顿时显露出一抹汹涌杀机,当即猛地一挥刀,凭借着锋利度100点的变态属性,顿时劈碎了面前的四五位刀娘,也同样开辟出了一条通路。 随后,她骤然向前冲去,口中大喝着,显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狂笑: “啊哈哈哈~!你选择了存活时间最短的路线呢~想往哪走?!” 在她身后,那些伶刃姬和百夫长连忙追上去,却忽然间听到身后的街道尽头传来道道汹涌恐怖的嘶吼。 “先别追啦!血怪!血怪!这么多!开火!啊啊啊!!!” 那群血怪终于被战斗的声响吸引了过来,化作汹涌潮水,嘶吼着扑向每一位刃御师, 于是,原先正在围攻红鸮的那群伶刃姬顿时陷入了与血怪之间的缠斗,而由这些刃御师、刀娘与百夫长组成的战线,却又恰好地将巫连那边的街道拦住。 听到红鸮冲来的祟蔷薇顿时浑身寒毛直竖,几乎是本能般的反应,她连忙从兜里掏出昨晚封冷给她的那瓶紫色刃药,猛地一掰! 这刃药据说可以提升刀身强度,虽然她清楚自己哪怕用了,要格挡红鸮的攻击也同样无异于螳臂挡车,但哪怕单纯是为了心理安慰呢,她不想坐以待毙。 刃药瓶子被设计得很巧妙,很轻易就能掰断,里面的药液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化作雾气,扑到祟蔷薇身上的同时便开始了极迅速的吸收。 在刃药发挥作用的一秒里,祟蔷薇面色绝望地抬起自己的那把本体大太刀,看着红鸮化作流光的身影一刀抵近斩出,求生的欲望达到了最大。 不要,凭什么他就能找到你这种变态到极致的刀娘? 凭什么?我明明成为了哨政队长的刀娘,却连面对你这种野路子都无法还手?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 “铛~!”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骤然响起,几乎是同时地,红鸮与祟蔷薇的脸色都剧烈一变。 祟蔷薇面色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手中的太刀,以及那刀锋前端,被结结实实挡住的黑红刃锋。 她挡住了红鸮的攻击。 “嗯?”红鸮眼中的震惊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后便借力一步错开,再次找准角度,一刀挥出—— “铿~!” 祟蔷薇满脸惊慌地再次抬刀格挡,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击再次被挡住了。 感到手腕被震得发麻的红鸮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后更加疯狂地接连挥刀! “铿——铛——砰砰——!!!” “啊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可你能撑多久呢?嗯?你要撑多久?告诉我啊!!” 她狂笑着,手中的刀锋如同狂风般翻转劈砍,既然攻击能莫名其妙地被祟蔷薇挡住,那她偏要看看对方能挡多久! 面对如同暴风雨般迅猛的攻势,祟蔷薇只得接连被逼着举刀连续格挡,一时间步步后退,可渐渐地,她的心中也逐渐涌起一抹无名的火来。 “铿——!”又是一刀被格挡住,可就在红鸮抬手准备继续进攻时,那道拦住了自己进攻的刀锋居然猛地翻转, 祟蔷薇一手握柄一手持刃,借助着大太刀修长的优势,顺着红鸮的刀只一划,锐利的刀锋便顿时在红鸮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伤口。 “砰!!!” 正在一旁与封冷缠斗着的巫连刚刚开出一枪,击穿了对方的大腿,但自己也被封冷拽住下盘摔倒在地, 他猛地抬脚踹在封冷脸上,翻身一把压住对方,用膝盖狠狠地按住他的胸口和脑袋,同时将枪口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还未松一口气,扭头便看到红鸮和祟蔷薇在这边打得有来有回, 但不仅如此,他却忽然看到,祟蔷薇的属性面板上多了一道词条, 那是一种他本以为完全不会出现在除红鸮之外任何刀娘身上的词条分类。 【——特殊词条——】 【巧防:对于来自锋利度不小于90点的伶刃姬攻击,该伶刃姬格挡时的成功概率固定为97%!】 ...... 什么玩意? 在看到那道词条时,巫连简直快要爆粗口了。 先不说居然其他刀娘也可以有特殊词条,怎么还会有这种莫名其妙但又诡异好用的词条存在啊! 但很快,巫连便反应过来,当即利用精神链接朝红鸮传达了这道消息。 片刻过后,红鸮的话从脑海中传了过来。 面色阴冷立在祟蔷薇面前、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脸颊上伤口的红鸮看向她,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亲爱的,把我的点数调回到原始状态......” “我要和她好好玩玩。” 第56章 很遗憾,我是个骗子 巫连微微愣了下,随后很快点头,意念一动将红鸮的属性点调回到了未经过篡改的状态。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祟蔷薇会如同顿悟了般突然觉醒出一个特殊词条,但只需扫过一眼便知道,只要红鸮的锋利度不高于90,那么这个词条就是形同虚设的。 而毫无疑问,哪怕未经过洗点,红鸮在正常状态下的属性也完全不是祟蔷薇这种b+级别品质的刀娘能够碰瓷的。 他甚至不需要去思考这场战斗的胜算,而只是好奇红鸮会用怎么样的方式拿下她。 “我自己来就好了。”红鸮的话从脑海中再次传来,巫连会意一笑,旋即低头一枪托砸在封冷的脸上。 身为哨政刃御师,本来封冷的体能完全不是巫连能比的,但巫连却靠着偷袭成功占据上风、还让他身上中了两道枪伤。此刻的封冷唯一能做的就是龇牙咧嘴地被巫连按在身下,脸上沾满了地面的尘土。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再次死死地顶上了他的太阳穴,巫连淡漠而又不容抗拒的声响在耳边传来: “你可以用精神链接指挥她,但我敢肯定,那样不仅没用,还会让你在不出五分钟后变得痛不欲生。” 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哪怕是在你的指挥下,祟蔷薇也绝对不会在红鸮的刀下撑过五分钟。 封冷睁大了眼睛,看着攻势越发迅猛、显然已经在再次积攒杀意的红鸮,以及在黑红刃光下节节败退的祟蔷薇, 久久的不甘过后,他眼中泛着的光芒倏地暗了下来。 他主动切断了精神链接。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承受祟蔷薇死亡时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这无疑宣示了一位刃御师对伶刃姬的抛弃。 “呵哈哈~”巫连眼中的癫狂随着笑意而不再抑制,他抬头看向祟蔷薇,又看了看封冷,语气满是嘲弄: “看来,是错付了啊?” 失去了精神链接的祟蔷薇顿时面色一惊,本就各方面弱于红鸮的她此刻像极了一只无头苍蝇,手上举刀防御的架势也越来越乱,很快,她的胳膊上就留下了一道道或浅或深的口子。 但比起封冷的抛弃,更让她感到羞愤的则是红鸮此刻的战斗方式。 她根本就不着急拿下自己,而是一刀又一刀不紧不慢地逼上前,每一刀似乎都是在迎合自己防御的方向,精准地被自己的大太刀挡住的同时,却又能轻而易举地在胳膊或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红鸮在玩弄她、在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她身为战斗伶刃姬的信心。 “来嘛来嘛~”红鸮诡异地笑着,手中刀刃翻转劈砍地行云流水,却让祟蔷薇防御起来应接不暇。 “虽然很庆幸你那么做了,不过还是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把我家主人给甩了呢?” “啪~!”某种金属崩裂的声音响起,祟蔷薇面色惨白地看向自己的刀刃, 只见其上被红鸮刚刚一刀砍过的位置,赫然留下了一道缺口。 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道剧痛从自己心底传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心脏上狠狠抓了一把。 巫连说得没错,她的刀身的确脆得很。 红鸮依旧在步步紧逼,见祟蔷薇崩刃,脸上的笑更加疯狂得意了: “啊哈哈~!!你在干什么呢?这也叫战斗吗?我可懒得和残次品打架呢——” 说罢,调戏老鼠的猫终于厌倦了玩弄,红鸮高举起手臂,作势就要劈下去! 黑红色的刀刃在祟蔷薇眼中越来越近,她眼中的恐惧与羞愤逐渐化为浓浓的不甘,强烈的求生欲开始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思考战斗的对策。 明明刚刚还能挡得住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一定是因为心态的问题吧,既然刚刚可以挡住,那么也许就证明了......自己其实是比她要强的呢? 也许只需要不害怕,不害怕,就能,就能...... 求生的欲望催动着祟蔷薇,她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眼神霎时间变得锐利了不少,带着强烈的信念与不甘,猛地横移错开步伐,同时刀刃翻转向上,一刀斜斩! 视线中,刀刃前端的红鸮竟一动未动。 祟蔷薇目光一凝,她看到了转败为胜的希望! “唰——!!” 但是很可惜,这道希望,在下一秒便极残酷地被红鸮当场击碎了。 祟蔷薇只觉自己双腿一凉,随后诧然地低头朝下看去。 一圈血线分别在她的两条小腿处缓缓溢开,上半身失去支撑的摇摇晃晃的感觉忽然间传来。 事实证明,临危顿悟、刺激反杀之类的,是小说主角才会拥有的狗血情节,但显然祟蔷薇并不是。 “彭~!” 她狠狠地仰面摔倒在了地上,只剩两只脚还固执地站立在原地。 祟蔷薇挣扎着试图爬起身,小腿被生生砍断的剧痛催使着她拼命反击,但那柄大太刀还未被她拿起,便被红鸮一脚踹翻在地。 满脸沾血的红鸮一脚踩住她的手腕,目光下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出一声冷笑: “真可惜,杀了你简直不会让我获得任何成就感。” 祟蔷薇绝望地看着她,努力伸手试图拿到自己的武器,可却怎么都够不到。 身为一名伶刃姬,却连自己的本体刀都无法握紧,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与此同时,见红鸮那边结束了战斗,巫连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照顾照顾”封冷了。 “想活吗?”巫连将枪口狠狠按下去。 “让我猜猜,你想问什么我就说什么,说了就能放过我?” 封冷冷笑着问道,看向巫连。 “当然了,看来你是聪明人。”巫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就先让我确认一下,你是夜城东南城区的哨政队长,名叫封冷,对吧?” 封冷面色为之一怔,旋即眼神沉了下来:“你早知道我会来?” “你会不会来我还真不确定,但针对你们的功课,我的确做过,” 巫连露出个狡黠的笑来,在头顶惨白的月光照射下,他眼中的血红色仿佛更甚了: “今晚显然是一场针对你们且有所准备的狩猎,我说得对吗?” 怔了许久的封冷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方才自嘲地摇了摇头,笑道: “那既然关于我们你什么都知道,留着我还有什么价值?” “只有一个问题,你派了多少哨政来东南城区?” “大概......七成。” “这样啊......”巫连眯着眼抬头望向不远处,看着正在血灾边缘厮杀着的那群刃御师和刀娘,咂了咂舌头: “估计要搞一宿才能完事。” 闻言,封冷顿时意识到了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瞳孔骤然一缩: “不,你做不到......” 左轮手枪击锤被拇指扳上的清脆咔哒声,在耳畔响起。 封冷当即被这清脆的声音激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先前那放弃了抵抗、释然而又缺憾的神态一扫而空,转而变为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答应过我!!” 巫连点了点头,满脸可惜地撇了撇嘴,手指搭上扳机: “很遗憾,我是个骗子。” 第57章 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封冷疯狂地试图挣扎着,却被巫连按得死死不能动弹,他拼命地扯着嗓子呐喊,声音充斥着恐惧和不甘: “你会下地狱的!你他妈一定会下地——” “砰——!!!” 枪声沉闷地炸响,有什么东西清脆地裂了开来,红色的白色的粘稠滑体成块成块散落在地。 巫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缓缓从封冷那再不能动弹的身体上站起,目光淡然地吹掉枪口冒出的硝烟: “说得真对,那就等到下了地狱......再崩你一次吧。” 祟蔷薇目光骇然地看着封冷、那位她原以为会带着自己飞黄腾达的哨政队长的已经不成形状的脑袋,终于目露绝望地转过头,看向被月光照得有些泛蓝的夜幕,久久发愣。 可在听到巫连的脚步缓缓走过来的声音时,她的双眼忽然间再次发亮,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抬头看向他,开口乞求: “巫......巫连,我,我......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求求你,不要杀我,是我看错你了,是我......” “看错我了?”巫连打断了她的话,面带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蹲下看向她: “那三天的磨合期,你甚至都没正眼瞧过我。不仅如此,你还帮着那群哨政追我?刚才偷袭朝着我出刀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还是说......”他目光眯成一条缝,眼中满是玩味:“你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良心呢?” 要知道,祟蔷薇算得上是那六把刀里他最看重的,毕竟是今年的最后一次考核机会,当时的巫连把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倒腾了一遍,这才给她买的各种刃药,甚至和红鸮初见时救她命所用的那瓶,都是巫连原先准备用给她的。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但当时巫连绝对是没有亏待过她的。 闻言,祟蔷薇顿时转换了一下表情,满眼含泪一副痛改前非的姿态: “我......我承认,是我太想取悦他了,我想得到更好的培养资源,向他们透露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我太自私了...... 但是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可以继续当你的刀娘!他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就契约吧?你要是觉得嫌弃,我也可以现在就去重铸,换一副样子再跟着你,怎么样,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巫连注意到,在她说出那句“当你的刀娘”时,红鸮身上的杀意极明显地涨了一层。 他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冷淡: “不,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说罢,巫连站起身,转过头去捡自己的那把mp40,而身后则传来祟蔷薇气急败坏而又惊惧的大喊: “不,不要!我真的知道错了啊!对不起......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 “噗嗤——!” 面色阴冷的红鸮缓缓拔出沾满了血迹的刀锋,抬脚将散落一地崩断成片的碎刀踢开: “......真令我感到恶心。” 随后,红鸮的表情很快阴转晴,满脸笑意地跑到巫连身边: “亲爱的,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巫连抬头看了看月亮,它正安稳地悬在城市天幕的正中央,像极了一颗正在观赏这一切的深邃眼睛。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向依旧正在同血怪厮杀的一众刃御师和百夫长,他们早已被求生的意志和血怪的数量冲昏了头脑,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他们的队长已经死在了他们的目标手里。 巫连沉默了片刻,随后勾起嘴角,开口: “杀光他们。” ...... “彭——!!!” 次日清晨,夜城事务所,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双手一拍桌子,面色震怒: “疯了!疯了!疯了!那个疯子杀了全夜城一大半的刃御师!一大半的哨政!全都死在了东南城区!而你们居然还在思考怎么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 在他面前,几位身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勃然大怒的神态,为首的一位笑眯眯看向他说道: “巡尉大人,稍安勿躁。也是有好消息的,东南城区的血灾镇压效果比以往都要好,甚至远超出了这次爆发之前的压制力度,你们今早派出去的人也看到了吧?那些哨政刃御师的牺牲没有白费——至少他们挽救了民众的生命安全。” “他们?”哨政巡尉冷哼一声,仿佛在为他们的无知感到可悲: “直席先生,你觉得这样一支早就从头烂到尾的部队,会有超出以往所有哨政的实力吗?那是那个疯子干的!那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带着你们幻想中的实验对象,把血怪连着我们的人都一起杀了个干净!” 直席依旧淡淡看向他,脸上笑意不减: “好的,我们基本了解了,那么,您这次前来有何贵干?” 巡尉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不少:“我要你们立刻派猎杀者去抓住他——不,杀了他!” 直席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解与嘲弄: “可是......负责东南城区的哨政队长封冷,在接到追查血刀任务后,明确向我们提请过,不和那三位已经派出的猎杀者共享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哨政队长封冷,已经死了。”巡尉咬牙切齿地说道。 事务所的几位属席刃御师顿时有些诧然,互相对视了一番后,为首的那位直席面色重归平静,看向他: “既然如此,我们答应您的请求,稍后便会联系科隆沃城。先前派出剩余的三位猎杀者将很快就会回到夜城,为你、也为我们带回那把血刀,” “至于有关刃御师洗牌计划的话题,我们建议您做好分内工作,毕竟......祸从口出。” 第58章 得手 谈话结束,门被极用力地砰一声关上。 久久的沉默过后,留在屋内的首席几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添上了一道阴险雾霾。 “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但好在结果依旧是我们想看到的啊,诸位。” “那个刃御师,真的要放任他不管吗?” “不,他已经做完了我们想做的大部分事情,眼下只需要收尾,随后把该清扫的东西清扫掉,就这么简单。” “哈哈哈......” “毕竟他也是有价值的,对吧?” “是,但价值不体现在他身上,我们依旧要得到那个伶刃姬,不惜一切手段。” “洗牌计划的雏形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妥当,谨遵您的指示......一号已睁眼。” 夜城,中央城区,整座城最大的伶刃姬锻造中心内,一处秘密划分出来的培养皿铸造器中, 一位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修长红发垂腰的少女正静静地泡在营养液里,随着道道灵能输送,她倏地睁开双眼,眸子中闪烁出道道的血色寒光。 透过半透明的蓝色舱体,少女抬眼望向四周,旋即目光锐利地盯向前方刚刚打开的一道密封钢门,耳边沉闷地传来从门中走出的一位人影与其他工作人员的对话。 “这个就是......?” “是的,依旧有一些不确定因素,毕竟是用当初残留的样本尽力复原的。” “你们居然真的把那东西......简直是疯了。” 那道人影犹豫了许久,方才一步步缓缓走到舱前。 少女看到那人影越来越清晰,随后一只宽阔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透明的舱体上,而她也看清了那人的脸。 “西蒙先生,上面将您委派回来,说明依旧对您十分看重,也证明了上面对于您在科隆沃的事将不再追究。这位一号伶刃姬,完全可以成为您的主力,也是给您的一次机会。” 西蒙的目光颤了颤,缓缓将视线从舱内少女的脸上挪开: “主力?我有葵纹就够了。” 研究人员摆出一道礼貌的笑: “恕我直言,西蒙先生......将一号伶刃姬委派给您,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上面的一道命令。” 西蒙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为什么是我?” 另一位始终跟随在他身旁的刃御师淡淡开口: “原因很简单,您和巫连共事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短的很,但的确是我们之中接触他最久的人了,如果想要除掉他的话,上面认为,您是最清楚如何与他周旋的人选了。” “您是在犹豫吗?这次上面分配给您的资源相当大方,也会有猎杀者暗中帮助,您没什么可担心的。” “哦,还是说......”那位刃御师的声音近了一些,即便不回头,西蒙也听得出他在面色阴冷地靠近: “您和那个巫连......有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关系呢?” 西蒙的眼神不易察觉地一怔,随后被冷漠迅速压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对我意见很大,但倒也不至于试图用这种事栽赃我。”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那就希望您能妥善履行职责吧......” 说话的刃御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着西蒙简单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西蒙轻叹一口气,目光复杂地再次看向培养仓中的少女,二者视线相对,目光交织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荒唐。” ......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早已散去了血腥味的大街上,一处位置隐秘、被阴影所笼罩的小巷子边上的废弃店铺里,隐约显现出二人的身影。 “亲爱的......” 红鸮脸上泛着些许意犹未尽的笑意,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巫连的下巴,让他那双几乎要失去高光的眼睛直视向自己。 “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 巫连面色诧异又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久久沉默过后,满是无奈地开口: “谁家新出厂的枪测试开火......会一直试射到炸膛啊?” “还有......不听我解释就算了......怎么连地方也不挑啊。” 闻言,红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不久前从巫连唇上咬出的血,满脸痴情地捧起下巴: “因为主人你的样子太可爱了,我啊~真是忍都忍不了呢。” 巫连满是无语地抬头看向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昨晚把那群血怪和碍眼的家伙一起清扫掉后,红鸮的状态明显不对了,身上的杀意虽然可以控制,但一直在不断地暴涨, 不仅如此,她的精神状态也显得有些不对,本来把祟蔷薇干掉之后她表现得还算正常,可在一切结束之后,她居然又犯了病一样地开始缠着巫连。 “......” “亲爱的......如果她没走,你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了?” “亲爱的,她说要和你契约的时候,你是不是动心了?没有?真的没有吗?嗯?” “亲爱的,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哦,否则......” “亲爱的,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只能是我,只能是我......!” “亲爱的......” 红鸮昨晚的话如同潮水般再次顺着脑海袭来,惹得巫连浑身一颤。 那种情况比他第一次吻红鸮时对方的表现还可怕,当时红鸮双眼中显露出来的杀意几乎快要把他的眼睛扎瞎了,出于对病娇一类属性的猜测,巫连没有选择任何形式的反抗,而是直接听天由命、她想干啥就干啥。 结果就是...... 巫连挣了挣自己被高举在头顶的、被一圈布条搓成的绳子紧紧绑在一旁柱子上的双手,在意识到依旧没什么用后,长叹一口气。 在这种荒唐到极致的地方,本就不疏远的距离被不断地拉近,逐渐的朦胧,逐渐地模糊,最后化作无法回头的不可救药。 巫连忍不住苦笑,也许是自己的疏忽,这才给了红鸮可乘之机。 他感觉自己本就不是很结实的身板仿佛虚脱了不少,好一个弹尽粮绝。 “闹了一整个凌晨,差不多可以把我放开了吧。”巫连少有地没有加上对红鸮的昵称,语气也冰冷了不少。 再不显得严厉一点,他是真怕自己走不了了。 精神早已回归正常的红鸮会意,缓缓凑上前,依旧像是在欣赏一件再精致不过的艺术品般,端详了好一会儿巫连苍白的脸庞,这才抬手,唤出自己的本体刀刃。 “唰~!” 布条绳子被锐利的刀锋割断,巫连龇牙咧嘴地系紧腰带,又晃了晃手,缓了好一会儿自己已经被绳子磨到发红脱皮渗血的手腕。 他淡淡地看向面带笑容、脸色无辜到仿佛和一个普通少女无异的红鸮,轻叹一口气: “走吧,回淮姐那去。” 当然了,巫连是被红鸮背回去的。 第59章 老鹭回来了 “叩叩叩......!” 门被有节奏地敲响,过了一会儿,巫连刚刚从红鸮的背上下来站稳,门就被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留着中长披肩黑发的大姐姐模样少女,那双平静的双眼就这么与面露错愕的巫连四目相对。 “唰——!!!” 下一秒,巫连反应极快地后撤一步,掏出左轮,红鸮也当即抽出黑红直刀,锐利刀尖直指她的脖颈! “应该不是我走错了吧?”巫连面色阴沉地冷笑着,同时将视线扫向屋内。出于刃御师的直觉,他一眼就看得出这位少女是个刀娘,那么很显然,雪长淮这里出事了。 黑发大姐姐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看向红鸮距离自己脖颈仅不到三厘米的锐利刀刃,张了张嘴,仿佛想辩解些什么。 而就在红鸮已经准备出手时,屋内忽然间传来一道二人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巫连他们回来了吗?” 是雪长淮的声音? 巫连诧异地看向那位黑长发刀娘,而对方也点了点头,朝二人礼貌一笑,伸手指向屋内,声音清脆婉转: “请进吧。” 带着疑惑,巫连迈进门槛,又扭过头看了她许久,可在目光扫进屋内的一刹那,他紧皱着的眉头顿时松开,整个人也当场怔在了原地。 久久的沉默过后,他一把扑向正坐在雪长淮柜台前的白发青年,用足了劲儿狠狠把他搂住: “老鹭!!!?我靠!你没死啊?你真的没死啊?” 是的,老鹭此刻居然就这么坐在了雪长淮的酒吧里!安然无恙! 白野鹭被抱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大声咳嗽着使劲儿把巫连从自己身上推开: “离哥们这么近干啥......我命大得很......快滚啊!我快没法呼吸了......咳——!” 巫连这才松开了他,但脸上的喜悦却很快被凝重所取代。 他看到,老鹭用来推自己的手,居然已经不翼而飞,而是换成了一副刚刚安装好大致骨架的金属义肢。 一旁看着二人的雪长淮无奈地敲了敲桌面,示意白野鹭把胳膊放上来: “行了行了,快点拿过来,还没完呢。” 她的头上戴着一副满是细密零件的目镜,手里也捏着一大堆螺丝、齿轮和扳手,在白野鹭放上柜台的那对义肢上鼓捣着,一会儿拧拧扳手,一会儿又试着拨了拨齿轮。 “也没啥可在乎的,就当是给自己升个级了,这年头喜欢在自己身上改点零件儿的傻子也不少,不差我这一个。” 巫连绕到一侧,看着白野鹭已经彻底不见了的小臂,沉默片刻后问道: “怎么活下来的?” 白野鹭扭过头,看向始终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黑长发大姐姐刀娘,轻叹一口气,娓娓道来: “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巫连搬了个椅子坐到一旁,同时也面带好奇地看向那个刀娘。 “我跳了江后,顺着江流一路漂到了夜城东南城区靠近中部的边缘,本来以为离死不远了,结果被她救了起来,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我在当时肆虐那片的血灾里活了下来。” 白野鹭说话间,那位刀娘也已经走了过来: “我也是为了逃避血灾才跑到江边的,也确实很巧呢。”这刀娘的语气有着一种不同于她那干练气质的温和,让巫连不免愣了下。 而巫连也忽然间注意到,她那稍宽些的中式服装的一侧袖子下空荡荡的,带着询问的目光,他看向白野鹭。 白野鹭有些愧疚地点点头:“是血怪干的,不过按环雁的话来讲,她觉得这已经是很幸运的结果了。” “她叫环雁?” “嗯,我刚刚起的名字。”白野鹭的语气相当自然,让巫连愣了一下。 为了救老鹭,自己也断了一只手么...... 巫连回过头,和红鸮交换了一下目光,仿佛在征求某种意见。 红鸮顿时会意,已经品尝过该品尝的东西的她此刻显得意外宽容,她朝巫连淡淡笑着点头,双眼微眯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再知心不过的恋人。 得到她的同意后,巫连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瓶刃药递给环雁,不过很快又犹豫了一下,转而把瓶子放在白野鹭面前: “给她用吧,修个手......应该是绰绰有余。” 白野鹭点点头:“......谢了。” “现在的无主刀娘很少了吧,她和你讲过自己是来自哪的吗?” “她之前......是打地下赛的,不过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巫连有些诧异地看向环雁,而后者也低头笑了笑,抬起另一只尚还完好的手臂。 袖子在手臂上光滑地滑落下来,露出她的半个小臂, 但让巫连有些惊讶的是,那本属于少女的白皙皮肤上竟赫然留着一道道或长或短、深浅不均的刀疤,显然是长期作战所致。 “对,下不了手......然后,她说......” “我一直没法参与那样的战斗、对无冤无仇的她们下手,所以一直在受伤,也正因为是这样,当时的老板一直需要为我用刃药,久而久之最简单的治疗药也不给我用了,看着留下我也没什么价值,他们就把我丢了。” 环雁依旧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说话时语气十分平静,仿佛这种事并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 巫连看了她好一会儿,眼中泛起一丝感激: “虽然觉得你的出现有些奇怪,不过我想还是该替老鹭谢谢你。” “也许是我同样要谢谢他呢,这里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安心的地方。”环雁依旧是礼貌地笑着,静静立在白野鹭身后。 “......是这样,我们躲过血灾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小......雪长淮了,”白野鹭有些不自在地顿了顿:“她和我说,你似乎刚见面就给她表演了个大的。” 巫连不免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是多亏了你的关系,不然我想,她恐怕早就把我俩赶走了。” 一句“你的关系”说出来,气氛似乎尴尬了片刻。 比巫连更先意识到这一点的,是始终笑眯眯站在一旁的红鸮,她看向雪长淮、白野鹭和环雁这两人一刀,忽然间伸手点了点下巴,煽风点火般开口: “欸?这么看来,你们接下来的关系似乎会变得很微妙了呢~” “......” “咳咳——” 更加久的沉默过后,雪长淮不太自在地咳了两声,一边抓起个扳手一边看向巫连,像是要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般转移话题道: “话说回来,你俩昨晚都干了什么啊?动静闹得似乎更大了......而且还累成这样?” 白野鹭看向巫连,同样满脸惊讶地点了点头: “对啊对啊,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腮帮子还有点瘪呢,好像,还瘦了不少......?” “......” 第60章 让一下,我急着杀人 夜色渐深了。 白野鹭看着巫连缓缓褪下风衣、又将衬衫脱掉、一点点地擦洗着身子,目光落在巫连那算不上单薄但也并不强壮的臂膀上满是道道的细小伤痕,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巫连有些无所谓地摸了摸后背的两道疤:“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看啥呢?倒也不用太在意,这些就是磕磕碰碰的小划伤,连给小鸮开词条都不够格的。” 白野鹭依旧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柜台给他倒上一杯酒: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巫连耸了耸肩,目光瞥向静静坐在墙角的环雁: “小鸮不落到他们手里,就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对我们下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这么简单。不过貌似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她怎么处置?” 白野鹭带着些许的纠结,看向环雁。 此刻的环雁已经被他亲手上了刃药,胳膊上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逐渐生长着鲜红的肉芽,不出一晚的时间,那根断臂就会长好,伶刃姬的刃药就是这么神奇。 “毕竟是救了我的命,按理说也该收留她,可我算不上什么刃御师,眼下想去考证更是天方夜谭了,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巫连淡淡一笑,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 “事务所那边也不提供什么教学服务,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证不证什么的不重要,像我,考下来不也是没用了吗?” “说到底,都只是为了有把刀娘罢了,眼下你已经有了,把握好机会。” 白野鹭没有接话,而巫连也看出了他眼中闪烁着的犹豫。 他越过老鹭的肩头,视线落到正坐在一大堆文件里累到呼呼大睡的雪长淮,目露一丝了然: “哦~我懂了,怕她接受不了?” 白野鹭猛地抬起头,刚要开口辩解些什么,却忽然间听到一旁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红鸮,她刚推开门从浴室里走出来(说实话,巫连也没想到这个破地下室居然还会有独立卫浴)。 巫连扭头看向红鸮,此刻的她已经将身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干净净,一头松散的亮银色长发充斥着氤氤水汽,脸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身上则只围了一圈白色浴巾。 察觉到二人的目光,红鸮瞥了眼白野鹭,随后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围巾,哼着小调走到巫连身边坐下。 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搞得有些哭笑不得的巫连拿起块毛巾来,默契地为她轻轻擦干湿润的头发: “那么就还是趁早下决定吧,不过......虽然我不太配说这种话,但,把伶刃姬当成纯粹的工具也不无好处。” 白野鹭看着二人亲昵的动作,不禁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自己想得通。” 说罢,他转身脱下外衣,看着自己那对目前还有些使不太惯的义肢,摇了摇头,在一旁的地铺躺下,伸手刚要关灯,却发现留在原地的巫连和红鸮居然开始穿衣服了。 他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你俩要去干啥?” 重新披上风衣的巫连向他举起手中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借着地下室狭小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他的笑显得有些阴险: “托你老相好的福,找到了其中一个的住所。而且看起来,还是最开始追我那三个中的其中一个。” 红鸮脸上同样挂着和巫连如出一辙的笑,她熟练地伸手挽向脑后没太干透的碎发,扎好两根马尾辫: “先下手为强呢~” ...... 中城区边缘,一处位置隐秘、但装潢略显奢华的小旅馆。 两位刃御师百无聊赖地站在旅馆的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而他们的伶刃姬则闭目静静侍立在一旁。 “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啊,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傻缺吧你,明步常先生今晚在这住,周边别说行人了,正常的保安都全被清空、换成咱们了,你能看见一条狗跑过来都够呛,闲杂人等能进得来吗?”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呢?” “少叨叨,就你事多,我前女友第六感都没你那么强烈,”说话的刃御师不屑地点了根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 “像咱们这样的刃御师周边还有至少十几个,就算真有事儿,能轮到咱俩?除非他们全死了!” “嗯,也对......说起来,那个叫什么巫连的,到底什么来头啊?还值得明先生那样的猎杀者出手?” 香烟的火星在夜幕中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 “不止猎杀,据说那个挺桀骜不驯的西蒙也被从科隆沃调回来了?害,那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要我说啊......” 另外一位刃御师见同伴忽然间没了声音,愣了片刻后抬头朝他看去,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正充斥着震惊看向前方,嘴里刚抽到一半的烟也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顺着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同伴的目光向前看去,却骤然在前方离自己不到五米的位置看到了一抹身影,那人的面容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不堪,但那种隐隐传来的杀意却让二人不禁浑身发冷。 抽烟的刃御师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和自己的刀娘建立了精神链接,那位刀娘也反应很快地一步上前,拔刀出鞘作出攻击架势。 “谁!大半夜的吓死个人了,这里已经被夜城哨政全权接管,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滚!” 不过这句话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儿的,能有什么善茬啊? 巫连礼貌一笑,幽幽开口: “我要进去杀了里面的人,而且很着急,不过我的底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为了不浪费过多的时间、也为你们的人身安全着想,二位可以让步吗?” 那位刃御师眼睛骨碌转了一圈儿,随后面色一狠,对同伴说道: “开他妈什么玩笑,他能摸到这儿就代表外面的人全被杀了!不动手也是个死,大不了和他拼了!” 第61章 先下手为强 话音未落,那位正摆着进攻架势的刀娘便已是提刀前冲,手中寒芒大闪,身形拖曳出道道残影! 原地不动的巫连目光缓缓一凝。 “敏捷型的刀娘吗......倒是挺少见的,不过可惜。” “唰——!!!” 清脆利落的刀声响起,那位刃御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刀娘噗嗤一声变成两截倒在地上,在感同身受的惊人剧痛传来、使得他倒地哀嚎之前,他看到了那道突然出现的黑红流光。 巫连对干脆利落解决掉那位刀娘的红鸮使了个眼色,后者冲到那位刃御师的身前,抬脚一记猛踩,将他的喉管连同脊椎一并踏碎。 剩下的那位刃御师早已被这不到五秒钟间发生的事情吓得双腿打颤,但他很快便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在冷静下来后所干的第一件事很简单: “快——来——” “噗嗤——!!!” 在他扯着嗓子刚要喊出第一个音节时,红鸮猛地双眼冒出红光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墙上的同时直直一刀对准脖子刺下! “呜......唔唔......!!” 那位刃御师面色惊骇地试图大喊,却被红鸮死死捂住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所能做的,只是呜咽着,看着那柄闪烁着血色光芒的黑红刀刃,一点点,一点点地向自己这边刺入,一点点在他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短。 染血的刀锋缓缓从他脖子后方伸出,也掐断了他的呜咽声。 “唰——!啪嚓~!!!” 红鸮的眼神骤然一冷,手臂猛地向上用力扬起,同时极迅速地抡劈到身后, 将刃御师的脑袋一分为二的同时,也顺手将身后正准备偷袭自己的另一位伶刃姬的上半身当场劈开。 鲜血如被戳破了的水气球一般喷涌而出,顿时溅了红鸮满身。 “真讨厌啊,明明才刚洗完呢~”红鸮伸出手抹掉溅到脸上的血,舔了舔手指说道,随后顺势就要把刀插在地上尚还留有余温的尸体上。 “忍一忍吧,把正事儿干完。” 巫连淡淡说道,随后抬眼看向这座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孤立的小旅馆。 这家旅店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和其中负责安保的刃御师之外都是空的,而唯有一间位于顶层的房间此刻正亮着稍显昏黄的灯光。 被灯光照射成犹如皮影戏一般的床边幕墙上,三抹扭曲蠕动的身影正交缠着,弥漫着异样气氛的屋内传来道道靡靡之声。 明步常刚刚从一具毫无遮拦的光滑身体上翻身下来,意犹未尽的他坐在床边稍稍休息着,点燃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斗。 人活到三四十岁,很多事情在心理上的刺激程度就会随着心智的成熟而下降不少,而这对于手底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的明步常而言,则显得更加应验。 此刻的他,已经习惯了在出任务前后的空闲时间里,像今晚这样找点乐子,以作为冷血之人少有的猎奇调剂。 床上,两位身形妖娆姿态百媚的女人娇嗔着凑上前来,明步常察觉到柔软的手掌在他的背脊上下游走,每一下都在挑逗着他的神经: “老板~怎么回事呀?今晚兴致不高吗?” 明步常吸了口烟,伸手蹭了蹭脸边发硬的胡茬:“是啊,毕竟这次的活儿有点棘手,有个同行已经栽了。” “啊呀,那人这么厉害吗?老板你对上他有几成胜算?”另一位女人挽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地在耳边轻语。 “哼,”明步常冷哼一声:“能让我感到棘手的事儿确实不少,但最后活下来的都还是我!” “不过胜算嘛,确实说不准,但对上你们......” 他的双眼犹如饿狼一般闪烁了几下,旋即翻身狞笑着将两个女人一把按下: “胜算可就说得准咯!” 两声细嫩的娇嗔再次响起,而就当明步常准备开始翻云覆雨大展宏图时,却发现两个女人脸上的表情骤然变了。 他皱了皱眉头:“愣着干什么?傻掉了?还想不想......” 忽然间,他似乎读懂了她们脸上那夹杂着惊骇与惶然的表情究竟源自为何。 一股冷漠到极致的杀意、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凉感,隐隐从他的背后传来。 他面色沉重地转过身,看向门口。 那道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来,从门外走廊射入的光线中,他看到两抹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口,眼睛的位置均闪烁着血红色的凶光。 而在那道稍高一些、青年模样的身影抬起的手中,赫然拎着一颗正淌着血的头颅。 见屋内三人注意到了自己,巫连淡淡地笑着,一把将手里的脑袋丢到屋内床上,顿时引得那两个女人的阵阵惊叫。 他无视了她们的喊叫声,从风衣兜里慢条斯理地摸出那张名单,一字一句念道: “夜城猎杀明步常,伶刃姬,庭空......是吗?” 明步常的脸色骤然变得刷白一片,不过他强按捺住心底的颤抖,伸手缓缓摸向床边的柜子,同时眼中泛起一道亮光: “是......又怎样?你是谁?” 巫连轻轻笑着,嘴角却咧得很放肆: “你要杀的人。” 明步常伸出去摸枪的手顿时一僵。 “那么,既然确认过没错的话——”巫连缓缓收起手中的名单: “请你去死吧。” “砰——!!!”“庭空!” 电光火石间,明步常飞速抬手朝巫连开了一枪,但瞬间被早已有所察觉的红鸮抬刀挡住,随后她毫无预兆地一脚踹向旁边看似毫无特点的柜子, 一位手持匕首的刀娘才刚刚准备破开柜门向近旁的巫连攻击,便被红鸮一脚踹了回去,柜门当场崩裂, 而就在那刀娘面露诧异地准备起身反击时,一道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刺入面庞的直刀便已经抵达。 “嗤——!!!” 刀刃猛地抽出,带出道道红白浆体,而瞬间被与之而来的剧痛冲击得痛苦不堪的明步常咆哮着,像是已经不顾章法一般疯狂射击,数秒间便清空了弹夹,可却几乎都打偏了,唯有一枪命中了红鸮的胳膊,却也只是在上面激起了一道毫无作用的火星。 听到手枪空仓的咔咔声的巫连发出一声冷笑,缓缓走上前: “说遗言吧,你会是被我第一个这么杀掉的猎杀者。” 明步常已经被剧烈的痛苦折磨到面容扭曲,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忘死咬着牙关,狠狠斥道: “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现在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我已经开枪了!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你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个戒备森严全是刃御师的地方逃出——” “哦?” 巫连抬起一只手,一叠沾了血的白色卡片被他像扑克般抹开: “全是刃御师?指的是他们吗?” 明步常剧烈颤抖着的瞳孔在看到那一沓的卡片后猛地缩小了。 那是只有夜城刃御师身上才有的、代表身份的特制铭牌。 他顿时绝望了,深深的不甘瞬间取代了他那先前仅存的一丝希望和轻蔑。 “算了,遗言时间到,”巫连仿佛失去了耐心,摆了摆手: “下辈子起个好点的名字吧,命确实不长。” “等等!等等!也许是误会呢?!也许我——” “唰~哧啦——!!!” 第62章 红发刀娘 鲜血霎时间浸红了扭曲床单,在上面泼洒成了道道凄厉的鲜红油画。 两位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刺耳的尖叫,而是满脸错愕与呆滞地看向巫连。 巫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 “砰!砰!!!”“铛~铛~!!!” 猛地一步拦在巫连身前挡住、随后伸手从胸前取下两坨弹头的红鸮诡异一笑,脸上的表情显然轻松了不少: “本来我就不打算让你们活下来呢,毕竟是以这副不知廉耻的姿态被我家主人看见的......” “不过现在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了,我有了杀你们的正当理由~” 看着面色苍白不知何时从身下掏出枪来指着自己的两个女人,巫连无奈地耸耸肩,转身走到门外: “活着多好。” 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接连两道几乎没有间隔的清脆切断声响,随后哗啦啦的水流声逐渐蔓延开来,像是有人忘记关掉了水龙头。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重新走了回去,伸手在流了满地的血红水泊上点了点,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片刻的工夫,一张赫然写着“血鸮”二字的纸条被丢在了屋内,随后巫连用手上残留的一点血迹,慢慢地, 将名单上那写着“明步常”的一行,用骇人的血红缓缓抹掉。 做完这一切后,巫连回过头,对着已经开始了“大快朵颐”的红鸮轻声道: “好了好了,小鸮,可以走了,不能逗留太久。” “欸?可惜了,还没吃完呢......” “下次,下次。” “怎么次次都是下次嘛......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吃掉你了哦?嘿嘿......” “......” 二人很快便从早已了无生气的旅馆走出,准备回到雪长淮的地下室,但巫连并没带着红鸮沿原路返回,而是选了个更加绕的路径,出于习惯地,顺着街角一路赶。 这片街区由于明步常这个一向骄奢糜烂的猎杀者于此住宿,因此方圆百米内,除了那些早就被他们一个个干掉的刃御师外早就没有了行人,此刻正是一片寂静。 就在二人于一处街道左拐、视线很快就要看不到那家旅馆时,巫连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停住了,甚至跟在身后的红鸮都愣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视向前方。 前面是一处不算很大但很精致的小公园,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在周遭围成一道有四处缺口的环形,每一道绿化都足有两人多高,颇有一副欧洲贵族园林艺术的迷宫范。 夜幕之下,唯有公园中央的一座喷泉在哗哗作响,反倒显得更加寂静幽深。 巫连的视线扫向公园内部,眼神变得越发冰冷。 久久如死寂般的沉默过后,他缓缓从腰间抽出手枪,开口: “我劝你们......还是快跑吧。” 此刻,正躲在灌木丛内的三位侧席刃御师脸色骤然一变,诧异地对视数秒钟后,齐齐面色发狠地带着他们的伶刃姬跳出来: “你到底是谁!” “没想到感觉还挺敏锐的,那就没办法了,偷袭不成,正面打又怎么样?” “别怕,三对一,优势在我!” 红鸮唰地唤出直刀,同时主动地和巫连建立了精神链接,可摆出攻击架势许久后,却依旧没有得到巫连的进攻指令。 “亲爱的......你不会真信了他的那句‘优势在我’吧?” 巫连的面色依旧阴沉,眉头也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他目光一个接一个凝视向那三人以及他们身旁的伶刃姬,可那种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些不对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在他们身上得到解释。 “哦?我知道了,你是累了对吧,主人?”红鸮仿佛自己理解了什么一般,笑着转了个刀花,作势就要冲上去: “没关系,那就交给我自己动吧!”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的、缠绕着凶残杀机的亮红色刃风猛地从前方几位刃御师身后扫来,当着巫连的面,生生地将他们连带着自己的伶刃姬一同拦腰横切开来! 在巫连震惊的视线中,红鸮反应极快地一步踏出,当即立起手中的刀直直迎上那道刃风! “钪——!!铿铿铿......!!!” 接连不断的金属交击声当即响起,阵阵声音无比刺耳。 【耐久度:93】 【耐久度:89】 【耐久度:84】 巫连顿时面色一惊,当即迅速将点数加到防御和刃身强度上,这才免于让那道恐怖的刃风进一步击伤红鸮,但做完这一切后,他心底那股早已潜藏许久的不安感更加明显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红鸮的耐久掉得如此快。 是谁?那种未见其人便已能够深刻感知到的不安与杀意,这种程度的攻击...... 在巫连诧异而又越发冰冷的目光中,一道人影缓缓从被砍成片片飘零残叶的灌木中显出身来。 垂腰犹如血色瀑布般的长发、惨白的皮肤,干练而又飘逸的穿着,以及那对...... 毫无感情的、颜色和红鸮如出一辙的血红双眼。 在看到那位刀娘的第一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亲切感骤然自红鸮心底升起。 “是你的同类吗?”巫连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异常,通过精神链接问道。 “也许是,不......也许是当初和我一起被铸造的那一批,但......我不记得她,更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 红鸮带着不确定回答道,而巫连的眉头则皱得更紧了。 没有“活着”的气息? 他看向那位正单手持握着太刀柄、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刀娘的眼睛, 的确,从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只要是伶刃姬就自然该有的“感情”,眼前的刀娘就像是一柄毫无感情的机器,就连动作都少有性格因素的掺杂,显得略有些机械。 但仅仅是这么一眼,巫连便无比确定—— 这会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忽然间,那位刀娘停住了脚步,旋即在距离二人十几米处缓缓压低身形,持鞘的左手缓缓收于身后,右手则横置放于前方,低头作蓄势状。 巫连的瞳孔骤然一缩。 “出刀,朝前方两米位置的半空砍!” 第63章 意想不到的对手 【攻击:68——56】 【会心:88——100】 没有片刻的犹豫,红鸮果断一刀砍出,与此同时,那位红发刀娘眼中倏地闪现出一抹血色凶光,旋即整个人脚下发力腾飞了出去,带着巫连先前从未在其他刀娘身上所见识过的速度猛地冲来,右手握柄发力,凌厉拔刀挥出! “砰——!!!” 兵器交击声骤然炸响,红鸮原以为会挥空的那一刀居然真的结结实实迎上了红发刀娘的一击拔刀斩,强劲的力道顺着刀身传来,竟震得她手腕有些发麻。 但显然这一次交锋依旧是满会心的红鸮取得了优势,会心的高低决定了攻击产生的效果以及对弱点的破除能力,眼下她不仅拦下了对方的拔刀斩,更是借助刀刃将一股力量传达到了对方手中! 如果换做正常的伶刃姬,在这种满会心的舍身拼刀下,很可能会当场崩刃。 但红发刀娘毫无表情的脸却在见红鸮挡住了这一击后依旧没有任何的波澜,只见她迅速从腾空而起的架势中落下,同时转身一刀斜斩! “铿~!”红鸮再次接下这一击,短暂的两三轮交锋,便已经让她产生了不少疯狂的乐趣: “啊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但貌似我们很像呢~我是不是可以打个痛快了?!” 红发刀娘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死死握紧自己血红色太刀的刀柄,二人的面庞在刀刃角力下贴得格外近, 下一秒,她们各自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旋即再次前冲对砍! “砰砰砰~!” 强劲的金属交击声骤然轮番炸响在这片原先寂静的公园,道道火星在距离巫连不到五米的位置迸溅四起, 巫连一边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走位以防被波及到,一边丝毫不懈怠与红鸮的精神链接指挥,但与正常刃御师的战斗方式不同,他并没有离开战斗的范围,而是越发靠近二人。 他要做一件很简单但现在看来貌似也很困难的事情: 触碰到这位刀娘的身体!! 她的属性点看起来绝对不俗,否则也不可能和精确洗点的红鸮打得这么有来有回,只有知己知彼,才能赢下这场突发战斗的胜利。 这样想着,巫连的眼神越发阴冷,一边控制着红鸮精确格挡、进攻,一边寻找着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红发刀娘看起来特别习惯用太刀中的拔刀流战术,因此只要拉开了距离,她就不会放弃纳刀入鞘的机会,借此通过拔刀来向红鸮发起一道不得不使其格挡的凌厉攻击。 但毕竟不同于打刀,太刀的长度普遍不短,这也导致她会在纳拔刀时出现一个对于高速战斗而言不小的前后摇! 就在她刚刚接连劈开红鸮的两道刃风、不出意料地旋身后退纳刀时,巫连眼中精芒一闪: “小鸮,放弃防御架势,这刀她反应不了的!” 【防御:33——10】 【攻击:56——79】 【会心:100——70】 【敏捷:70——100】 “好~!!啊哈哈!!来吧!!!” 敏捷点加满的红鸮顿时狂笑一声,整个人身形拖曳成黑红残影猛地窜出,血红发亮的双眼都被拉扯成了两道猩红流光,直直掠向才刚刚开始纳刀动作的红发刀娘! 看着红鸮以几乎不可能般的速度直直冲来,红发刀娘抬起那双血色且毫无感情的双眼,当即准备拔刀,但显然,以她的速度已经来不及了。 “唰——!!!” 锐利的刀锋骤然砍下,鲜血毫无悬念地喷溅而出。 与此同时,巫连也猛地向前舍身扑去,终于拼尽全力地伸手用指尖碰到了那位刀娘宽大袖子中露出来的半截胳膊。 【——战斗属性——】 【刀种:太刀】 【品质:s+或以上】 【锋利度:91】 【耐久度:95】 【刃身强度:79】 【灵能适应:75】 【——肉体属性——】 【攻击:92】 【防御:69】 【敏捷:88】 【会心:82】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劫掠:该伶刃姬可通过击杀,抢夺其他伶刃姬的特殊词条,成功概率为60%!】 ...... 一道足以让巫连当场愣住的属性面板骤然打开,但就在他抬起头下意识地向前看去时,整个人却当场怔在了原地。 与他一同怔住的,是刚刚砍出那一刀的红鸮。 一位被斜着砍掉了半个肩膀的刀娘正面色苍白地站在红发刀娘的侧面,她用剩下的另一只手颤抖地握着刀,上面还残留着因格挡红鸮那一击而产生的细小豁口。 巫连缓缓站起身,视线聚焦在那位刀娘手中握着的、泛着犹如花浪般线条纹路的打刀上,瞳孔难以置信地颤抖了片刻,随后看向她的脸,缓缓开口: “......葵纹......?!” 葵纹面色惨白地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掉在地上的整条胳膊,以及红鸮手中沾血的刀刃,自嘲般开口: “小哥......好久不见呢。” 红鸮脸上的诧异仅持续了片刻,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抬刀指向站在一起的两位刀娘: “看来临别前的那句话还是应验了,我们这是变成敌人了吗,小狐狸精?” “......” “有些事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可以决定得了的。”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巫连冷冷地看向前方侧面的灌木丛,并毫不意外地在那里看到了西蒙的身影。 “你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怎么,上面偏要又派你来杀我?” 西蒙看向巫连,眼前的那个青年仿佛在短短十几天里换了个人,他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是身为直席刃御师的自己也不得不惊讶的程度。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拳头攥紧又松了松: “是,因为......我曾邀请你和我一起共事,他们觉得这会对我除掉你有所帮助。” 巫连发出一声冷笑:“呵,那看来你的确是身不由己啊,只是......” 他将视线挪到红发刀娘身上:“你的新同事动手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吗?万一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多冤啊?” 第64章 白兰地 闻言,西蒙的目光显露出些许的纠结: “那是事务所铸造中心最新的研发成果,一号伶刃姬,就像她一样——” 红鸮看向西蒙指着自己的手,微微眯了眯眼睛。 “是纯粹的血灾造物,和她一样,身体里残留着当初那些血之刀娘样本的灵能赋存载体,但......这只是个杀人机器,和她们不一样。” “杀人机器也好,伶刃姬也罢,你知道想宰掉我没那么简单。” 巫连的语气中充斥着讥讽,对于向自己出刀的人,他已经很难提起太多好感了,纵使西蒙的确不由分说地帮了自己很多。 “我当然知道,”西蒙眸光黯淡了不少,眼中的纠结更甚了: “所以今晚我来也只是奉命来对你进行......警告,你的刀娘和一号交过手,知道她的深浅,如果再多来几个这种刀娘,巫连兄弟......恕我直言,你真的活不久。” 他的视线越过巫连和红鸮,看向后方寂静无人的街道: “我知道你正在干什么,这的确是一个趁早铲除敌人的好机会,但......收手吧,还是那句话......” 西蒙的眼中显露出一丝恳求,那是巫连都想不到他会露出的表情: “巫连兄弟,收手吧,再这样下去,你哪怕是不死......也会活得很惨。” 葵纹也露出一丝惨笑,将手中的打刀翻转半圈,反手持握,那是主打防御而非进攻的持刀架势: “是啊,小哥、红鸮,主人还带了酒呢,委屈一下......趁早结束这一切吧。” 巫连目光略微震了震,他的确看到西蒙身后极突兀地背着个黑色的挎包,里面硬鼓鼓地装着一根柱状物体,的确像是个酒瓶。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去,一号伶刃姬原地站立着,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她与这尴尬而又纠结的场合毫无关联。 久久的沉寂终于被西蒙率先的发话打破: “真是没办法......” 他缓缓从身后的挎包里掏出那瓶答应了巫连很久的白兰地,轻轻立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后笑着转过身: “兄弟,这是对你的补偿, 希望下次不要再见了......我不想让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亲手造就对方的尸体。” “我们走吧,葵纹。” 红发刀娘依旧如同一尊毫无感情的机器般抬脚跟上西蒙,而留在原地的葵纹则面色苍白地缓缓将刀归鞘,用断掉挂着的袖子草草地盖住胳膊上的骇人伤口: “主人他......也想不到会这样的......” 巫连和红鸮看着她,久久无言。 “对不起。” 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那瓶突兀立在原地的白兰地,在月光照射下透射出澄黄酒液的炫光。 红鸮这才注意到,巫连不知何时竟已经掏出枪抵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只要他想,马上就能一枪开出、自发地启动红鸮的眷属词条,面对三倍属性的红鸮,那位一号伶刃姬的属性再逆天,也完全不会是她的对手。 “那群疯子居然用她们的残片做出了这么个东西啊......看来,如果杀不掉主人你的话,估计他也活不久了。” 红鸮的话从身边幽幽传来,引得巫连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你倒是很罕见地为他人着想了。” 红鸮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毕竟你是我的主人,亲爱的,我看得出......你不是很想杀他呢。” 巫连点点头,走上前弯腰捡起那瓶白兰地: “眼下,只能希望我们不得不鱼死网破的那天,来得慢一点了。” “走吧,我们回去。” 红鸮面色略微复杂地看着地面上已经逐渐冰冷的、葵纹那被自己生生砍下来的胳膊,点了点头。 ...... “欸~!!你怎么这么冷血嘛~!又不是有谁非要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我只是很在意以前的那些事情啦~!干嘛非要躲着我啊?我在问你哦?干嘛非要躲着我嘛?” 推开门的巫连和红鸮还没看清屋内的景象,便听到了雪长淮那显然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的嚷声。 柜台前,白野鹭满面愁容而又无奈地捏了半块柠檬丢进热水里,递给一旁满脸红润的雪长淮: “行了行了,他俩都回来了,你也别喝那么多了......解解酒。” “啊?又在转移话题哦?我说你啊......咕噜咕噜——啊~!好酸......”雪长淮一口将柠檬水喝光,甚至还嚼了嚼那半块柠檬,随后面容扭曲地抬眼看向门口: “哦?!巫连小弟,小鸮,回来啦?快坐快坐,帮我劝劝这个死木头嘛,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和那个刀娘契约呢,还来征求我的意见,我问他是不是还对我留有残念,他又不回答了,你看你这......” 红鸮极其明显地皱了皱眉头,露出一抹不太适应的嫌弃: “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么叫我,人类女人果真都是好奇怪的东西,没想到喝醉后会更离谱。” 巫连无奈耸耸肩嘀咕:“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其实更奇怪吗......” 他脱下风衣,走到柜台前将那瓶白兰地放下,看向白野鹭: “怎么,哥们杀完人回来还要兼职心理调解师?” 白野鹭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倒也不至于,我也不是那种纠结的人,我感觉环雁不是一把烂刀,也许跟着更好的刃御师才是她的归宿,而非我这种甚至没什么战斗经验的情报贩子。” 巫连缓缓从柜台后摸出两只子弹杯,倒上酒后又开始切柠檬: “我说了,刃御师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职业,你也没用过精神链接,当然不相信自己了。那玩意就像是自己上场一样的,稍微有点危机意识就能打好,再不行的话,你可以找机会打打小比赛呢?多好的机会啊,不抓住就可惜了。” 白野鹭帮他把柠檬盖到杯子上,随后在上面撒了两撮白砂糖: “说得好像我现在能去打比赛一样,活下来都快成问题了......” 巫连端起杯子,一口将沾了糖的柠檬片含在嘴里,随后一口把酒灌进去,酒液在口中灼香夹杂着酸甜的口感,让他不禁咂了咂舌头: “啧啧,那么......如果暂时先不管环雁的事,其实我还有个建议。” “啥?” 巫连放下酒杯,满脸的严肃与端正: “和淮姐正式地在一起吧。” “......” “啊?!” 第65章 开了?不,是沸物! “啊?!” 片刻的愣住过后,白野鹭发出一声诧异的喊叫,显然是完全没料到巫连会这么说。 不过很快他便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早已醉醺醺趴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雪长淮,在确认她没有被这一声惊醒、也自然就没有听到巫连的话后,猛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啊?” 巫连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 “只要你和她确定了关系,那么收不收环雁当你的刀娘便也就不会让她感到在意了,有个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来自正宫的自信!” 白野鹭的嘴角抽了抽: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想到你那个世界里去看看,好搞明白到底有什么邪门的鬼东西在污染你的脑子。” 不过巫连的话倒也为他打开了一道心路,白野鹭再次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我和她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甚至都说不清究竟是她辜负了我还是我辜负了她——也许都有吧,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没什么在意的。”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证明你不可能还不在意。” 白野鹭挑了挑白净的眉毛,有意无意地看向雪长淮因睡梦中的呓语而轻轻嘟起来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你猜得倒是透彻。” 巫连见状也会心一笑:“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要在这儿躲上一阵子,你就在这期间争取争取~嘿嘿,顺便我也可以教教你一些战斗方法,权当是苦中作乐了。” 白野鹭不置可否地轻咳两声,目光落到杯中澄黄的酒液上: “话说回来,这酒哪来的?” 巫连的目光暗沉了一下: “西蒙给的。” 他看到了老鹭投来的诧异的目光,于是解释道:“就是那个西蒙,差点成为猎杀者那个,” “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发现你被艾兰抓走之后,决定从西蒙那边入手,结果意外被艾兰找了过来,无奈之下杀了他,和西蒙坦白了身份,也通过艾兰得知你很可能没死、甚至会跑到夜城,这才赶了过来,” “而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我和小鸮把那个猎杀者宰掉,刚准备离开就见到了西蒙,以及......” “一个被他称为‘一号伶刃姬’的刀娘。” 白野鹭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同样也从未听说过这个所谓的一号伶刃姬。 “然后呢,他对你出手了?” 巫连垂下眼帘:“是,一开始只有那个刀娘露面,不过我和小鸮的实力你清楚的,虽然那个刀娘属性点很离谱,但也没让我们轻易落到下风,直到他亲自出现我才大概想通了,很可能是上面事务所那群人在逼他,为了杀我。” 很快便借着巫连的话听明白了七七八八、并在心里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的白野鹭依旧蹙着眉头,端起酒杯: “也挺难办的,这事儿派给他,无论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了啊。” 巫连少有地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事儿该怎么搞还是得你自己定夺,不过那个一号伶刃姬我挺感兴趣的,她是什么来头?” 闻言,巫连看了眼红鸮,转头答道: “按西蒙的话说,很可能是用当年和小鸮同一批铸造的刀娘残留的东西造出来的,也许当初那个清除计划进行得并不彻底。” “或许是他们有意而为之,清除计划只是掩人耳目罢了。”白野鹭再次喝光一杯酒。 “那个刀娘的眼中没有感情,给我的印象很特别,就像是纯粹的战斗机器......”巫连摸了摸下巴:“你说,她会和上面那群人限制刃御师考核、压缩他们生存空间一事有关联吗?” 白野鹭目光微微凝了凝:“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我会立刻着手开始对这事的调查,至于你俩......就还是先思考思考西蒙的事怎么解决吧。” “嗯,”巫连点点头,转身牵住红鸮的手,从椅子上下来: “我先去洗洗睡了。” ...... 次日,躺在地下室一角临时打的地铺上的巫连刚刚睁开惺忪睡眼,便看见白野鹭和雪长淮正满脸诧异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 他皱了皱眉头,浑身酸痛地坐起身,抬眼便看到自己被子里不知为何居然鼓起了一个大包,而且那个包还在轻微蠕动着,显然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意识还在朦胧的巫连正疑惑间,被子忽然间被一把掀开,披头散发的红鸮猛地扑上前把自己抱住: “喔~!亲爱的~早上好哟,睡得怎么样?起床之后是想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漱呢?还是先......” 巫连一把按在她的脸上,把红鸮压到一旁,随后抬眼看向二人: “你们就这么站在旁边看她作妖?” 雪长淮伸手点了点脸颊,作若有所思状: “是你的刀娘亲口说的哦:我家主人说了,不可以......” “不可以睡觉!除非经过他的允许!我是主人的闹钟呢~”红鸮接过她的话,声音在巫连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有些模糊。 “哎——”雪长淮发出一声长叹:“真该打电话给事务所,上报这里有人虐待刀娘呢。” “还不是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啊......” 巫连像对老鹭那样白了她一眼,从地铺上爬起来,草草地披了件外套,走到柜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天有什么活儿吗?” 白野鹭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面包,凑过来问道。 “没活儿,另外两个猎杀者的行踪暂时还没消息,何况有了昨晚的事,最近也确实该消停一阵子,我倒是无所谓,把这地方暴露出来就不好了。” 巫连说着,方才清醒了不少的眼中顿时充斥了些许八卦的意味: “话说回来啊......”他压低声音:“你们昨晚,在哪睡的?” 看着白野鹭伸手指向的另一处墙角仅有的一张地铺,巫连顿时露出一副“你小子可以啊”的神态来。 但下一秒,对方便补充道:“我把她放那儿,然后就自己趴柜台上睡着了。” “......”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巫连缓缓拿过手边的热水壶: “你看,这是什么?” “水壶啊。”白野鹭皱了皱眉头,回答道。 “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热水呗。” “如果我把它加热到沸腾状态呢?这个状态该怎么描述?” 白野鹭目露一丝严肃的神色,一板一眼道: “我懂了兄弟,你是想说我开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男人味、很有不动如山般的定力?” “错了,是沸物!!!!” 第66章 苗刀 正当巫连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痛斥时,雪长淮眯眼笑着凑到二人身旁: “在聊什么啊?这么激动?” 二人顿时噤声。 “咳咳,说起来,环雁呢?”巫连似乎注意到那位一向不太喜欢说话、平时也只是蹲坐在墙角闭目休息的刀娘不见了踪影,于是问道。 白野鹭咬下一块面包:“大清早就出门了,说要去帮我们买食材和一些日用品,怎么拦都拦不住。” 巫连了然地舒展了下眉头:“想得很周到啊,毕竟现在能随意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除了淮姐也确实就只有她了。”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地敲响了,雪长淮立在原地听着那有节奏的敲门声,确认过后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面带着温柔笑意的环雁,她的手里捧着一大包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蔬菜食材和其他的零碎东西满满当当。 “辛苦辛苦~”雪长淮关上门,随后连忙帮着她把东西一件一件取下来。 “不辛苦呢,毕竟主人他们也暂时没法随便出门。” 环雁轻抿着嘴笑了笑,可从她嘴里说出的“主人”二字却引得巫连猛地回头看向白鹭,随后便迎上了对方满脸得意的笑: “托你的福,不纠结了。现在开始,环雁就是我的刀了。” 愣了片刻后,巫连耸耸肩笑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待会儿我帮你指导指导?” 草草吃完红鸮做过的饭后(实际上只有巫连吃到了,另外两人吃的是环雁买的面包和熟食),巫连看向红鸮,在极艰难地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后,他算是获得了红鸮的部分许可。 随后,巫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极快速地在环雁伸出来的手指尖上碰了一下,又极快速地收了回去。 下一秒,环雁的属性面板展现在他的面前。 【——战斗属性——】 【刀种:苗刀】 【品质:a+】 【锋利度:59】 【耐久度:87】 【刃身强度:73】 【灵能适应:61】 【——肉体属性——】 【攻击:59】 【防御:83】 【敏捷:44】 【会心:86】 【忠诚度:95】 【——特殊词条——】 【未知】 ...... 在看到环雁的面板后,巫连出乎意料地一怔。 她也有个特殊词条?但为什么同样也是未知? 这种未知词条他只在红鸮的面板上看到过,而且目前【血猎】的词条正是他在考核中受伤那次解锁的。 那么难道说,环雁也需要满足某种特殊条件才能开启这道词条? 不过哪怕不考虑这个特殊词条,巫连看得出,环雁的属性面板是十分均衡的,虽然敏捷方面有所欠缺,但在防御和会心上是强项。 关于会心,巫连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也不是很懂这东西,但后来才大概理解到,它相当于某些游戏中的“暴击”属性,但又要复杂得多, 会心同样代表着刀娘对自己本体刀刃的掌控与理解程度,只要刀娘本身素质说得过去,再加上刃御师的良好指挥的话,会心是完全可以补正攻击与防御方面的不足的。 像昨晚对战一号时,巫连就是把红鸮的会心拉满,这才让她在防御的同时得以灵巧地还击,而这一切在红鸮本人看来却像是肌肉记忆一般自然,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回过头来,再看环雁的刀种,苗刀, 这是巫连前世非常有名的一类刀种,这种兵器是非常强调实用性的,所泛用的很多都是杀敌致胜的沙场刀术,强调凶狠凌厉、迅捷勇猛,不仅刀身较长,而且可捏推刃身、可裹脑可柄击,主打一个沉稳多变,是非常实用的刀型。 在脑中经过简单的思索后,巫连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 环雁那始终含着温柔笑意的双眼终于少见地显露出一丝惊讶: “好神奇,恐怕就连我本人都无法对自己了解地如此透彻。” “哼,我家主人的本事可不止这么简单呢~”对巫连那不到一秒钟的触碰感到不满的红鸮冷哼一声,随后转过头去,开始在脑中思考:待会儿是切掉环雁的手呢,还是砍掉主人的手指呢,还是两个一起呢...... 经验及其丰富、察觉到自家刀娘要暴走了的巫连赶忙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掀开刘海对着脑门就是一阵啵啵,直到怀里那摊触感彻底酥软下来方才罢休,随后若无其事继续说道: “给你的建议呢......也许可以学一下我,在战斗时离她近一些,不仅可以反直觉,而且还能在防御时顺带顾及到你;而针对她的打法嘛,可以试着将敌人拉入你的优势区,不要冒进,等待对方主动暴露破绽。” 白野鹭似懂非懂地挑了挑眉毛: “听起来像是很苟的打法。” 巫连耸耸肩:“那......正儿八经的战斗,总也要比情报贩子光明磊落多了不是。” 环雁也闭上眼睛,缓缓立在一旁挺起胸脯一本正经道: “如果主人真是这么想的话,也许我就不用那么顾及对您的防御了。” “欸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嘛......” 就在这时,始终埋在一旁的文件山堆里的雪长淮忽然间抬起头来,啪地一下打开自己的目镜: “巫连!今早我们的情报网那边传来了一个......对你们而言也许会蛮重要的消息,我觉得你该过来看看。” 巫连、白野鹭、红鸮、环雁几人对视一眼,随后巫连带着些许的疑惑走上前,伸手接过雪长淮递来的一份文件, 和其他的白野鹭他们这些情报人所常用的手段一样,这类只传达简短信息的文件通常不会有过多包装,甚至随意到看起来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信封。 他打开那张已经被看过的、没有任何图案或字迹的信封,从中抽出一张纸,目光快速扫过一排排文字,瞳孔却也随之越来越小。 白野鹭注意到了巫连脸上那诧异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发问,巫连便转过头来,看向他说道: “就在昨晚,科隆沃......” “被血灾攻陷了。” 第67章 它们在生气 两个小时后。 “这事儿别说科隆沃,对全夜城而言也是个爆炸消息,不过目前只在我们这边的情报网中传开了,对于市民......夜城方面目前貌似还没打算公开。” “可总得有人去科隆沃,或者从那边回来吧?” “一切的道路都被封锁了,陆上、海上,甚至空艇也被紧急调到夜城上空了,今早还因为空域太拥挤差点发生撞击事故呢。” 白野鹭思索着,同时用金属制的手指挠了挠有些发痒的义肢连接处,这是他逐渐养成的习惯: “这么大的事儿,瞒不了多久的。” “科隆沃城压制血灾不是有他们的法子吗?怎么说沦陷就沦陷了?”巫连问道,同时看向正在一堆又一堆新传过来的文件中忙得焦头烂额的雪长淮。 “啊,怎么说呢......说是沦陷,但其实边缘城区的很大一部分都还算安全,事务所机关也反应很快地转移了位置,所以仍在运转;主要原因,据说是那些血怪突然开始改变性状,有一部分甚至变得......有些诡异。” 巫连皱了皱眉头:“诡异?” “嗯......就,你看过恐怖电影吗?那种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幽灵女鬼都市传说一类,貌似已经有很多人目击到那样的血灾怪物了。” “可这讲不通啊,它们只不过是一群血和肉的恶心凝合体。” 白野鹭嗤笑一声:“看起来确实是那样,可实际上,上面那群废物到现在都没怎么搞懂血灾本身到底是个啥,所以,从它们体内能走出什么怪物也就不太值得奇怪了。” 雪长淮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那些血怪不仅变得更加难对付,而且逐渐开始显露它们的传染性。和之前的几起血灾带来的瘟疫不同,它们这次会把死尸甚至活人同化,满大街游荡,这种特性......对于血灾源地位于城中心的科隆沃而言,是灾难性的。” 闻言,巫连的瞳孔略微一震。 这听着怎么这么像丧尸呢?而且结合其他的特性看来,这玩意貌似更诡异了啊。 “另外我想说,如果那个一号伶刃姬真的是毫无感情的造物,那么她无疑会成为更加符合某些人对兵器的理想和要求,甚至很可能......她、或者其他可能存在的二号三号四号,被造出来就是为了抵御这次血灾的。” 巫连看向雪长淮:“说实在的,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搞出那么个玩意;真想要用一号那样的刀娘代替传统刀娘的话,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小工程,与其费这个力,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培养更好的刃御师和伶刃姬上。” 雪长淮沉思了片刻,说道: “对那些掌权者而言......一个不会产生意见的工具,哪怕成本贵一些,其实也远比有感情的伶刃姬要可靠得多。” 巫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虽然这种看法他早就在心底埋了许久,但真要听到别人亲口说出来,却也依旧不得不产生某些细思恐极的感叹。 而就在这时,站在巫连身后的红鸮却冷冷开口了: “关于上面那群人的看法我不予评价,但有一点我大概能确定......” “一号伶刃姬大概并不是为应对这次或者其他的血灾而被制造的,而是她的制造导致了科隆沃城血灾的突变。” 巫连扭过头看向她:“细说,这倒是我从来没听你扯过的蛋。” 红鸮皮笑肉不笑:“亲爱的,你貌似有点调皮了呢~” 她淡淡将视线扫向雪长淮和白野鹭: “锻造伶刃姬的关键就在于,我们会被灵能赋予神志,也就是你们大概能理解的灵魂,没有灵魂的伶刃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刀娘,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那个刀娘......她很可能是被那些人用某种从未使用过的锻造方式制成的,目的也很明显,并不是为了抵御血灾或取代传统伶刃姬——至少她这个一号不是,而是为了对抗我和主人。” 巫连摸了摸下巴:“以毒攻毒呗,既然小鸮作为血刀会离谱很多,那么就造一个差不多同样离谱的?” “嗯,但问题在于,我感受不到那个刀娘的活跃气息,就像你们人类对同类尸体也会感到陌生甚至胆寒一样,自见面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了,她没有经受过灵能赋存, 也就是说,她只是一具空有血刀外表......却没有灵魂的躯壳。” 此番话一出,始终沉默的环雁却面色微微一震,眼中显露出些许的可怜与不可思议: “这......太过荒谬了。” 红鸮扯了扯嘴角: “荒谬吗?对于那群疯子,你绝对想象不到他们会做出多疯狂的事。” 巫连眼神微垂着,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不动声色地进行着安慰。 “继续说吧,组成血灾的灵能和我们体内的灵能有着深刻的关联,尤其是对于当年和我同一批铸造出来的伶刃姬而言。” 白野鹭点了点头:“的确,巫连刚和你契约时我查过相关的资料,当年的研究有提到过你们会对血灾有深刻感知这一点,据说有些血刀甚至还能预测血灾爆发的落点与精确时间。” 红鸮看向他: “所以,即便那些锻造中心的废物很可能比我们本身还要了解我们,他们也绝对意识不到,灵能赋存对刀娘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大。” 雪长淮的瞳孔缩了一下:“这话我不是特别理解。” “他们试图夺去一个刀娘的灵魂,以此来打造最利手的兵器,但这种行为会使得形成血灾的灵能波动不稳,简而言之——”红鸮忽然间笑了: “它们在生气。” 简短的五个字,却仿佛将这间地下室变成了最寒冷的冰窟,使人后背发凉。 “它们......是谁?”过了许久,巫连才缓缓开口,问道。 红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环雁:“你还能想起,自己的意识被灌注到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吗?” 第68章 造访 环雁愣了愣,随后真的思索了许久,方才答道: “没有,完全......记不清,不过也许确实会有那么一段模糊的经历。” 红鸮意料之中般笑着,解释道: “很正常,因为那段记忆就是我们还未从灵能载体中觉醒出真正自我意识的阶段,也正因为它太过模糊,所以很可能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位刀娘和你们人类讲过这些东西。” “但我不一样,或者说我们不一样。当年包括我在内的那一批刀娘,在血灾降临前刚刚要进行灵能赋存,所以我们直接接触到了血灾。同时也意识到,它们是活的,不是单纯的一个个能量集合物,而是一个个拥有意识的生命体。” “这时我们就理解了,灵能赋存不仅仅是单纯的能量灌注,更是在恒定量的灵能平衡中偷取掉一部分来充作我们的意识,铸造的刀娘越多、对灵能的消耗越多,这种被偷取的灵能缺口就越大, 而为了继续维持这种平衡,血灾就会出现,作为灵能的负面降临在这片大陆,以填补灵能的缺口。” 巫连这才有了些许恍然大悟的意思: “我貌似知道......为什么近些年随着灵能开发和伶刃姬铸造越来越频繁,血灾也越来越猖獗了。” “还是主人聪明呢~”红鸮勾起嘴角: “所以说,那个一号伶刃姬在铸造时跳过了灵能赋存的阶段,导致打破了这种一直以来都在保持的平衡,因此造成了为填补灵能缺口而生的血灾的突变。” “是血灾本身在生气,一号伶刃姬的出现打破了本就残酷的平衡,如果他们继续进行那种伶刃姬的铸造工作,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会乱套。” 这一番话下来,屋内坐着的三个人类面面相觑,感觉像是读了一长篇论文。 许久的沉默过后,白野鹭缓缓抬眼,看向红鸮,眼神相当复杂: “我想......大概理解你的苦衷了。那些人的确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地从你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你也的确具备这个价值。” 红鸮点了点头,但旋即扭头看向巫连笑道: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不会得手了。” ...... 午后的时光难得的惬意,巫连躺在床上,脸上盖着本不知道哪个三流书社出版的《关于我转生成为异世界少女法师这件事》, 这书连作者名都没有,写得也是一番流水账,但却意外地让他找到了看前世网文的感觉,这也让他忍不住看了下去,不过内容依旧是无聊到让他看得睡着了。 阳光透过地下室细长狭小的窗户有些吝啬地投射下来,照在他一半的脸上,有些暖洋洋的。 自和西蒙见面那晚过去,巫连和红鸮就没再出过门,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天,不过大概是不超过一周的, 在这段时间里,老鹭和雪长淮一直在致力于搜集一切有关血灾和一号伶刃姬的消息,同时也不忘帮巫连继续搜集猎杀者刃御师的行踪, 但也许是因为巫连夜袭明步常的缘故,剩下的两位猎杀者大概是意识到了威胁,至今仍在蛰伏,找起来相当困难, 不过这并不让巫连感到意外,毕竟猎杀者本就是行于暗处的灰色职业,隐藏行踪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不是每一个猎杀者都像那个明步常一样骄奢无度,自然就很难找了。 但问题就在于,在情报工作上,他和红鸮几乎没有半点可以帮忙的地方,同时也不能随便出门,这就导致他俩已经几近颓废地在雪长淮的地下室里赖了好几天了。 迷迷糊糊间,胳膊边传来突兀但熟悉的触感,他抬手向一旁摸去,好巧不巧地按到了红鸮的脑袋。 红鸮此刻正轻闭着眼睛睡着,巫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躺到看书看睡着的自己身边的。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来,端详着红鸮的睡颜。她整个身体轻轻蜷缩着,双手正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扑朔,仿佛正在做梦。 “说起来,刀娘会做梦吗?” 巫连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有些想笑,他又贴近了些,看到红鸮鬓角的银色碎发被温和的阳光照射得略微发光,呈现出一副金银交加的绚丽景象。 也许是被自己的体温影响,红鸮抓紧自己胳膊的手已经不让巫连感到冰凉了,此刻的她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孩,如一只温和的猫一样蜷在自己身旁午睡,而非性格略显极端的病娇少女,更不像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挥刀机器。 巫连看得有些发怔。 这是他第一次有些想家,或者说,这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了拥有归属的感觉。 他拿开脸上的书,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挽住红鸮的后脑,轻轻地、轻轻地将她揽过来, 随后温和地吻了上去。 是的,他从未觉得自己有被勉强过,也从未单纯觉得接吻只是控制她阴暗性格的法宝。 他只是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过了不知多久,他不经意间地睁开眼,这才看到始终贴近注视着自己的红色双眸,双眼与之对视,巫连从中看出了些许的笑意和满足。 他少见地感到了尴尬,于是拉开了距离。 红鸮轻柔地挽住巫连的脖颈,半睡半醒般呢喃: “真是可爱呢~真可爱......主人......” 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再次变得半开半合,巫连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完全弄醒她。 他眼神显露出些许的宠溺,轻轻抚着她的头,像是在哄婴儿入睡。 变得越来越嗜睡了啊,真是不像话。 也暂且让她休息休息吧,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而言,这很可能是这些天来二人最休闲的时刻了。 巫连这样想着,自己的困意却逐渐减少了,看到红鸮的呼吸再一次趋于平稳,他缓缓地抓住她的手轻轻抬起,把脑袋和脖子解放出来后又放下,随后蹑手蹑脚地从地铺上爬起身来。 走到吧台边上,他抬眼看向四周,老鹭不知何时也躺下睡午觉了,环雁静静地靠着墙角坐下闭目养神,那是她习惯性的休息姿势;雪长淮没看到人影,大概率是又出去和某个线人之类的对接了。 就在巫连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感到肚子有些饿,准备起身觅食时,身后传来了门打开的声响。 他甚至不需要回头都能猜得出那是雪长淮,因为以往她也是这个时间段回来的,但不知为何,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 必须要回头。 转过头,打开的门外投射进来米黄色的阳光,而在那光芒之中,矗立着一个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少女身影。 少女身材高挑,留一头黑色单马尾,在看到巫连时微微一怔,随后面带犹豫地开口: “好久不见,小哥......不,也许前一阵子刚见......算了......” “小哥,主人托我给你带信。” 第69章 再演一场戏吧 “小哥,主人托我给你带信。” 巫连的瞳孔剧烈地一震。 他甚至不需要去仔细看背光下那个少女的长相,光凭她的声音和对自己的叫法就能知晓她是谁。 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一位刀娘会这么叫自己。 虽然感到无比的意外,但巫连的面色依旧平静: “这种带信方式,我倒是想不到。” 是葵纹,显然西蒙已经找到这儿了,可派她来又是为什么? 葵纹面带苦涩地耸耸肩:“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了防止它再恶化下去,只能出此下策了。” 一股冷酷的杀意瞬间出现在自己左侧门内的视野盲区,压得葵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知道,早在自己开门的那一刻,红鸮就已经从熟睡中站起身来将刀拔出了。 “西蒙能找到这儿我并不意外,不过他会这么放心地把你一个人派过来吗?他可不像是那种办事没有万全准备的人。” 葵纹依旧是笑着,带着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惭愧: “事实上就是这样,只有我一个。小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就把我砍了,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当然了......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在她说话前,红鸮早已沉下心来试图感知除了葵纹和环雁之外的杀意泄露,但实际上她也的确没感受到其他刀娘的气息。 良久的沉默过后,巫连缓缓开口: “说吧,他想带什么话?” “小哥你还想继续去找剩下的那几位猎杀者对吧?”葵纹伸手摸到后腰,从背后的包里翻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蹲下放在地上: “这是除了那天小哥你杀掉的明步常之外,剩下的两位原先去科隆沃追你的猎杀者的详细资料。按主人的话讲,他从内部所掌握的情报肯定要比你的朋友们快得多。” 巫连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地上的纸,忍不住笑了。 比起这所谓猎杀者情报的真伪,眼下他更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 “他做到这种程度是为了什么?这对你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闻言,葵纹的眼神低垂了许久: “主人他......早已经厌倦了当直席的生活,那种日子并不好过,他也一直被各种东西夹在中间动弹不得,被人当刀使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巫连的眉头挑了挑,这话从一个刀娘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意外。 “之所以让我来找小哥你,主人其实是想说明,虽然他有着不得不执行的命令,但却依旧不打算真的和身为朋友的你为敌。” “是啊。”巫连了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上面那群人想看的,就是我们这些人自相残杀狼狈不堪的模样。” 要不然,为什么好巧不巧偏要找他西蒙来杀自己呢,巫连可不觉得单纯一段时间的共事就能成为原因。 他们什么都懂,这就是不得不打的明牌, 而显然,西蒙这是来找他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演戏了。 只是,他们难道没想过西蒙会反水吗?明明科隆沃那事出了之后,他就已经为自己打过幌子了,而夜城哨政对自己和红鸮的追捕显然也证明这个幌子被识破了。 除非...... 巫连的眼神忽然间一怔。 除非他有把柄, 一个夜城敢于让他亲手杀掉自己、而他也不得不执行的把柄。 但他又有什么最直接的把柄可言?家人?朋友?葵纹?还是......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下一秒,葵纹的话为巫连提供了答案: “那个一号伶刃姬......并非单纯的兵器,她在走出锻造舱时就被灌输了一条指令——” “如果不对小哥你出手的话,她就会强制性地将攻击目标转到主人和我的身上,” “除了小哥你和红鸮之外......估计没有哪个刃御师会是她的对手。” 巫连很快便接话,没有经过半点的停顿,像是先一秒猜到了这个答案: “所以他要我怎么做?” 葵纹微微一愣,但随后也很快回答: “主人想要小哥和他一起演一场戏,他提供给小哥你这些猎杀者的情报,并请你相信他,严格按照这些情报信息上的顺序一个个抹除掉那些猎杀者刃御师,而他也绝对不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附近。” “安全性呢?没人会发现他这么动手脚吗?尤其是那个一号。”巫连摸了摸下巴,问道。 “猎杀者同样也是哨政和属席政府在暗面的刀子,身为直席,主人他想搞到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并不需要什么特别隐晦的手段; 至于一号伶刃姬,她的那条指令只在遇到小哥你或相关的事物时生效,正常情况下她只是一把没有自主意识的刀娘,仅此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巫连从椅子上走下来,缓缓来到葵纹面前: “等帮我杀掉了追杀我的人,他怎么办?要我和小鸮一起去干掉那个一号吗?” 葵纹点点头:“如果小哥你......还把主人当朋友的话。不过当然,她的存在也同样是你们的威胁,我想小哥你不会拒绝的。” 巫连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建议,而且办起来也并不难,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变。 唯一搞不懂的地方,只不过是西蒙为什么对自己有如此好感罢了,但从科隆沃那事儿就可以看出,他恐怕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看。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出于老鹭的原因,巫连哪怕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也依旧不屑于玩弄友情,甚至把它看得还蛮重。 他不希望、也不觉得西蒙会是那样的人,当然,如果对方真的如此绞尽脑汁就为了骗自己的话,杀掉他时,巫连会让红鸮的刀挥得比任何一个刀娘还要快。 不过至少,眼下葵纹带给自己的话算是给他打了一针定心剂。 他缓缓看向地面上躺着的那张写有两名猎杀者信息的纸,粗略扫了两眼,上面的信息大差不差,大概率是真的。 这下,他们终于有事儿干了。 察觉到自己主人心态稍稍放松下来的红鸮于是便也收起了刀,半带疑惑半带戏谑地开口: “小狐狸精,你主人就这么放心让你来了?” 葵纹顿了一下,说话时无语又无奈: “说了别叫我狐......哎,算了。上面对主人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放心,主人他现在表面上依旧在搜查小哥你们,这样才能不让上面生疑,就连我这次也是偷偷赶过来的,很快就要走了,否则真的会露馅。” 巫连终于再次开口了: “好,那就姑且相信你们吧,照西蒙的话讲,今晚我就会去干掉名单上的下一位,那么你们怎么做?” “我和主人自然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片城区,就连擦肩而过都不会有机会。” 葵纹很爽快地回答。 第70章 今晚就该干活了 ...... 约莫半小时过后,在白野鹭刚刚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没多久,雪长淮便推开门回来了: “门有被动过的痕迹,和我走时不一样,你们谁出门了?” 推开门,正捧着葵纹送来的情报读得津津有味的巫连翘着二郎腿,一旁的红鸮正把自己的刀取出来仔细擦拭,二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她,眼中那闪烁出的不怀好意的寒光吓得她差点又想推门出去。 “神经质......”雪长淮拍了拍胸口,“依旧是没什么消息,不知道他们还要蛰伏多久,科隆沃那边倒是越来越乱了,不过暂时应该也和你们没关系吧?待会让我再去找找那些猎——” 她注意到了巫连手里捏着的纸:“那是什么?” 白野鹭打了个哈哈,像是依旧没怎么睡醒:“情报,关于剩下那两个猎杀者的。那个西蒙原先的主力刀娘送来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和巫连他们——也是我们,撕破脸。” 闻言,雪长淮显然有些意外: “他找到我这儿了?” 看着巫连犹豫片刻后缓缓点下的头,雪长淮当即一拍大腿: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我也逃不了清算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啊啊啊啊!!!!” 她的手攥成拳头疯狂击打着白野鹭的胳膊,后者满脸无辜地抗议: “为什么是我啊——?!” 巫连和红鸮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咳一声: “咳咳......这事儿确实怪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实在抱歉......” 雪长淮满脸无奈地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巫连接下来的话打断: “但是,既然是西蒙第一个找到了这里,也就代表着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来保护这个据点不被其他的部门查到,当然......这建立在葵纹带来的话句句属实的前提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淮姐,但现在搬地方似乎还没太大必要,等我解决了那两位猎杀者,再把那个一号伶刃姬干掉,西蒙那边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说着,他稍稍凑近白野鹭一些,语气充斥着诱惑: “老鹭,我想你和淮姐应该也不会介意......” “黑白通吃吧?” “......” 又是许久的沉默。 白野鹭抬起那对好看的洁白眉毛,眼中充斥着夹杂了些许激动的不可思议: “你小子,倒还真是敢想敢做啊。” “嘿嘿,想倒是当然敢想,”巫连说着,走到属于他和红鸮的那一处角落,开始清点装在板条箱里的弹药:“至于做嘛......” 他将一颗澄黄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子弹压入弹夹,回过头嘻嘻一笑: “今晚就该干活了。” ...... 一个没有了月亮的夜晚。 这里是中心城区与东南城区的交界处,也算是夜城这座充满罪恶与阴暗的城市中并不少见的灰色地带之一。 在巫连与红鸮的“努力”下,东南城区的大部分血怪和刃御师都殒命在了血灾源地附近,而这处灰色地带所衍生出的大黑市之一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量的血怪残骸被搜集并于此售卖,它们的血肉可以研制毒药甚至致幻物,爪子可以充作武器的材料,就连血液也会成为某些疯子口中的大补品;更有甚者,还有地方会开设小型血怪斗技场,一群傻子像看斗鸡斗狗一样围在笼子外面,看着两团不可名状的血肉互相厮杀,以此押赌。 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经营血怪产品的利润并不比走私低,眼下许多临时搭建的摊位后面就堆放着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不出形状,不过都无一例外地散发着血腥气与臭味。 在畸形而又癫狂的社会里,出现这种情形其实并不值得意外。 雨水再一次泼洒在这个逐渐落入夜幕的城市,汇聚在地面上的水流混杂着污浊的血液,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弯曲的小河。 一只厚实的军用皮靴猛地踏破了一处血怪肉堆附近的血泊,两位一高一矮、身披黑色雨衣、将面庞笼罩在阴影之下的人影在摊位前站定。 摊主刚刚语调圆滑地送走一位出手阔绰的顾客,正把那一沓绿色的钞票往腰包里塞,抬眼便看到了来人。 “老板,怎么说?看上哪部分了?肉啊还是爪子啊?今天的货是刚从城区那边淘来的,别看品相不怎么样,质量包好!” 面前的两个人影没有说话,也丝毫没有动弹一下。 眼神溜滑的摊主这才发现,似乎不仅是眼前的两人,在方圆二三十米内均分布着十几个同样行踪怪异身着雨衣的人,他们看似都在干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都在有意无意般朝这边打量着。 摊上事了。 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与此同时伸手便摸向桌下的一处夹层,那里面存放着一把虽然没有膛线、做工也粗糙不堪,但要想把面前这俩人脑袋爆掉依旧绰绰有余的手枪。 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周围的许多贩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聪明的已经开始光速收拾摊位准备跑路, 他们这些人和再里面那些黑市大佬不一样,都是没有背景的贩子,真要来了什么人物过来刁难,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去蹲个十年半载。 但眼前这个摊主不一样,他卖血怪肉也是出于迫不得已,家里有两个重病的父母,妻子也身落残疾,如果不是听说有哪个人一夜之间屠净了东南城区的血怪,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捡血怪回来卖。 冒险的确是冒险,但要是赚到了那就是盆满钵满,纵使自己在黑市待了这么久,但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大把钞票的香味了。 父母的病比癌症还要可怕,那是前些年在科隆沃沾上的血灾瘟疫,能挺这么久全靠他在黑市赚钱买的药,眼下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赚够了钱好给妻子养身子,也好让这个家有能力承担起抚养一个孩子的责任,无论孙女还是孙子,能让二老看到自己抱了孩子,尽到了责任的他给父母送终也才算是说得过去、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但下一秒,一把闪着闪光的锐利飞刀便当场贯穿了他试图去摸枪的右手,将他的手掌整个钉在了桌面上。 摊主闷哼着,他抬起因疼痛而变得血红的眼睛,张嘴想说些什么,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急切想要求饶,但总之是张大了嘴—— 迎接他的却是又一柄飞刀,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喉咙,转而当场击碎了脑干。 不远处跑来两位同样一高一矮身着雨衣的身影,高一些的那个有些紧张: “大......大人,真的就这么......您似乎什么都还没问啊?” “只不过是一群蛆虫,何况它还要张嘴咬你一口,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影响吗?” “可......可是,这里毕竟是......” 猎杀者刃御师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里是黑市,甚至很可能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最大的一个,但别忘了我来这儿是要干什么的,要想找到他,这里是最好的打探情报的地方, 而为了让这些蛆虫听话,我们首先最该表现出来的,就是气势。” 话刚说完,他忽然间将视线放到一处角落。 “哦?这里还有其他胆大的蛆虫没有滚蛋么?” 这边的摊主与顾客早已稀稀落落地跑开,而只有那处角落里,两个撑着同一把黑伞的身影正朝这边望来。 黑伞边缘坠下的雨幕里,两双血色的流光忽然闪现。 第71章 爱到极致的无情 “唰——!唰——!!!” 两柄闪烁着寒光的飞刀再一次射出,径直朝着立在角落处的二人飞去,可那两抹寒光仅仅是亮了一下,便犹如石沉大海般遁入了雨幕。 而立在原地的二人却只是稍稍侧了个身,完全没有任何被击中的样子。 雨衣兜帽下,那名猎杀者皱了皱眉头。 “伊卡洛斯,你打偏了?” 身旁手持一轮犹如扇子般排列的飞刃的少女面色平静淡漠,轻轻开口: “我不可能打偏的,主人,是他们躲开了。” 雨衣下的阴影再次蠕动了一下:“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胡话了?这座城里到现在能躲过你飞刀的能有——” 未等他说完,伊卡洛斯便淡然开口将其打断: “这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猎杀者的眼神顿时愣住,随后缓缓凝视向那黑伞之下仿佛泛着笑意与杀机的血色流光。 她说得对。 下一秒,那柄黑伞下一位稍矮些的身影骤然冲出,裹挟着道道就连雨幕都无法将其遮挡的黑红流光,顷刻间来到了自己面前! “唰——!!!” 一颗喷洒着血浆的头颅连带着半个雨衣兜帽一同滚落在地。 简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红鸮一脚踩上那瘫软在地的无头躯体,随后带着挑衅与戏谑看向伊卡洛斯。 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刚刚由她主人命令射出的那两柄飞刀之后,红鸮已经从伊卡洛斯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杀意了。 “切~”红鸮不屑地切了一声,像是对放弃抵抗的猎物失去兴趣的猎人般,将视线转移到周围其他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的刃御师和伶刃姬身上。 “是......是那个血刀!和巫连!” “他居然把......” “别怕,一起上!据说今晚夜城有西蒙直席带着一号伶刃姬巡逻,在这里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有功了!” 红鸮的脸上再次显露出有了兴趣般的诡异笑容,她单腿立地,又将另一条腿弯起置于身后,随后反手持刀背过,将沾血的刀刃在穿着黑色丝袜的膝盖回弯处缓缓抹过,将其擦得干干净净。 “嚓~!”刀刃被擦净拔出的瞬间,发出一道清脆的鸣响。 “真天真啊~哈哈哈!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转而变为了周遭几位刃御师躯体被砍碎的清脆声响。 “真是的......”巫连缓缓撑着伞一步步向前走去,目光不由落在几处新增的雨中血泊上,“怎么一下雨就要大开杀戒啊,应景吗......?” 很快,他走到了那位不知为何失去了抵抗意识的猎杀者伶刃姬面前,原地站定。 借着黑伞边缘淅沥而下的雨幕,他大概模糊看得出这位刀娘脸上的冷漠,这也让巫连感到有些意外。 伊卡洛斯始终低着头看向脚下的地板,视线的余光可以看得到那位猎杀者滚落到脚边的脑袋。 沉默过后,她苍白的嘴唇终于动了: “......死掉了啊。” 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像是看到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铅笔被折断了般漠不关心。 巫连挑了挑眉毛:“看起来你并不打算为他报仇。” 伊卡洛斯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 “为什么要报仇?我只是为他效命。” 甚至完全不需要看一眼属性点,巫连就能猜得出眼前这刀娘的忠诚度肯定低得要命。 这也是刀娘之间的性格差异吗,还真有意思。 短暂两句交谈间,周围的惨叫声与锋刃撕扯躯体的声音便已经停下, 红鸮的身影犹如一抹雨中的曼珠沙华般绽放而归,旋即一手伸出,将手中直刀的尖端抵在伊卡洛斯的脖颈: “哎呀哎呀~总该让我找点杀掉你的理由吧?” 听到红鸮的话,伊卡洛斯的眼中终于有了稍微复杂些的色彩,她缓缓低头,看向那柄沾血的刀刃: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红鸮挑了挑眉毛,看向巫连: “亲爱的,我能直接砍了她吗?让她继续说下去恐怕会出事,反派死于话多嘛。” 巫连饶有兴致地将伞柄压在肩膀上:“咱们杀的每一个人都有理由,大概算不上反派。” “......” 伊卡洛斯继续开口: “不被单纯地作为兵器去使用,而是能承受......不,享受到任务之外的情感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至少你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但至少在这场荒唐的游戏里,你不是被追杀的那一个。”巫连替红鸮回答了这句话。 伊卡洛斯肩膀忽然轻轻抽动,仿佛在不动声色地笑着,雨水在她的脸颊上滑过,她细微的动作使得自己的脖颈离红鸮的刀更近了: “谁在追杀谁,有什么区别吗?” “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死活,要是可以被认真对待那么几次,哪怕他再多爱我一点......我也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啊。”她的肩膀继续在颤抖着,但这次巫连看清了,顺着伊卡洛斯的脸颊滑落下来的并不完全是雨水。 虽然依旧面无波澜,但巫连却显而易见地愣了一愣,显然有些事是他想错了。 “算了,”伊卡洛斯忽然间停止了颤抖,转而猛地抬手,掌心捏着的一簇飞刀就要疾射而出: “看来我真的只配死在战斗的道——” “唰——!!!” 红鸮反应极快地砍断了她的脖子,那颗嘴角带着一丝凄惨自嘲般的笑的脑袋就这么打了两个旋,砸在了站在她面前的巫连手上,转而啪嚓一声掉落在地。 在伊卡洛斯的躯体消散、化作一块块飞刀残片掉落在地之前,巫连看到了那稍纵即逝的属性面板的最后一条: 【忠诚度:99】 ...... 巫连和红鸮沉默了片刻,前者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沾血在上面写好血鸮二字、将其塞在了那位猎杀者无头躯体的雨衣兜里。 伞下,巫连轻叹一口气,从胸前掏出那张名单,又一次划掉了一行名字。 “还剩最后一个,先走吧。” 早已空无一人的黑市门口,越来越大的雨泼洒在地面上,激起的发白水花将一具具躯体和刀刃碎片掩埋在沸腾的雨水里,仿佛一簇簇小得不能再小的音乐喷泉。 而在这喷泉的最中央,一具无头躯体上,盖满了银色的破碎刀片。 第72章 很巧的事儿 ...... “就是这儿!直席大人,您看!” 半小时后,在两位刃御师的带领下,西蒙面色阴沉地走到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面前,小心翼翼地掀开雨衣残破的领口,目光直视看向那道脖颈上无比平整顺滑的断面,皱了皱眉头。 “西蒙先生,还有这个......在他兜里翻到的,您应该看看。” 他接过另一位刃御师递来的有些潮湿的纸,上面的血色字迹被雨水晕染地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轻松辨认出上面写了什么。 “血鸮......” 西蒙将手中的纸张拧做一团,随后恨恨地砸在地上,一脚将其踩扁: “真是翻了天了,活生生的挑衅啊。” 一旁站着的葵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而一号伶刃姬则从始至终观察着西蒙的动作,直到他回过头来方才收回视线。 西蒙看向周围的其他刃御师: “都看我干什么?!这就是你们的巡查力度?被上面从科隆沃调过来追杀他的猎杀者已经死了三个了!怎么办的事儿?!” 一位刃御师满脸惊恐地低头:“可......可是,直席大人,是您......要我们着重在另一片城区巡逻的啊,况且,您不是知道这位猎杀者今晚要来黑市搜集——” “放他妈的屁!”西蒙厉声将他的话打断:“我凭什么会知道?我隶属于执行部门又不是情报部门,你们的职责和烂摊子难道也要揽到我的肩上?” 他的语气满是不容置疑,也使得那位敢于开口的刃御师瑟缩着乖乖闭了嘴。 “无论如何,先把他们收起来吧,看着就晦气。”西蒙站起身,满脸阴沉地说道。 几位刃御师对视一眼,连忙和自己的伶刃姬一起将那包括那位猎杀者在内的几具尸体手脚麻利地搬走,仿佛生怕西蒙在下一秒就会把火发在他们头上似的。 “怪事,直席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不像他啊。” “不知道,估计是因为那个巫连这么难搞,受挫了吧,别瞎问了还是......” “对对......闭嘴闭嘴......” ...... 巫连带着红鸮推开门走进地下室时,雪长淮正在吧台后给一块柠檬擦皮。 他走到近前,习惯性地坐上椅子,身旁的红鸮会意地帮他把湿漉漉的风衣脱下来挂在一旁。 “回来了?没挂彩吧?” “嗯,毕竟有小鸮在,没问题的。说起来,老鹭呢?”巫连四下里扫视着,却看不到白野鹭和环雁的身影。 雪长淮把一杯刚刚调好的薄荷莫吉托往前一推,插上吸管:“去物色新的转移地点了,不过既然你说了可以相信那个西蒙,这事儿其实并不着急,我感觉他大概率是背着我干别的了。” 巫连倒也不客气,用吸管在冰块里搅动了几下,随后叼上喝了一口,挑着眉毛品味了半天朗姆酒的香气: “确实可信,今晚没有出任何岔子,不过我猜很快他就会后脚赶上、把现场收拾干净的。” “希望一直如此吧——” “咔嚓~!”雪长淮话音未落,门开了。 三人扭过头向门口看去,只见白野鹭满脸兴奋地冲进门,身后则跟着面色平静淡然的环雁,她的怀里捧着一只不知为何巫连看起来十分熟悉的箱子,但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为啥感到熟悉了。 “你们猜我干了什么?” 巫连看着他那许久未显现出来过的跳脱表情,咧了咧嘴:“说实在的,虽然感觉你蹦不出一个好屁来,但看到你现在这个脑残样......我承认,的确感兴趣了。” 红鸮则始终将目光放在环雁怀里的那个箱子里,看了许久后,忽然间眉头舒展开来。 “我跟你们说啊,我带着环雁——” “你带着她去打地下赛了?!” 白野鹭张牙舞爪的动作僵硬地停在半空,转而扭过头去哭丧着脸看向抢过了他的话的红鸮: “姑奶奶,能不能让我把关子卖完啊?” 闻言,巫连和雪长淮却是同时面色一震: “你认真的?” 看到白野鹭点头后,雪长淮首先是猛地一巴掌拍在吧台上,力道之大震得巫连感觉自己手里的杯子都快碎了: “你疯了是不是?!丢了两只手还不罢休,是不是想让人把你那三条腿全割了才能老实?” 白野鹭反倒是显得很冷静,掏出一只面罩和挂在上面的黑色护目镜:“既然有了战斗力就不能荒废,也免得以后可能拖巫连的后腿。 何况这边的地下赛保密措施要比你想的严密得多,我也是全程用假名和蒙面的,环雁没在明面上沾过我们的事,因此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那种比赛会不会丢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而相较于雪长淮对白野鹭的关心,巫连震惊的地方其实在于另一点。 他看向站在白野鹭身后、见二人争吵忍不住偷偷掩嘴轻笑的环雁: “我更好奇......她不是之前不忍在地下赛里出手吗?怎么这次就这么听话了?” 白野鹭叉腰:“哼,当然是因为我考虑周到,我只挑那种看着就凶神恶煞坏事没少干的家伙打; 他们的刀娘也和环雁之前参加的那种地下赛不一样,之前是单纯的刀娘对决,是没有刃御师参与的。但这次是正经八百的刃御师对决,所以在我的指挥下,环雁也下得去手。” 巫连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意:“那不还是说明......你在强迫她吗?” 红鸮:“这话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对......” 闻言,环雁脸上的笑显得更温柔了,她轻声解释道: “不是的,主人很在乎我的感受,纵使那些刀娘一个个都想要了我们的命,但主人也只是让我把她们砍伤、拿到奖金为止,并没有刻意下杀手。” 白野鹭点点头:“你倒也不用担心,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环雁和我都绝不会手软的。” 原来是这样。 巫连这才明白为啥自己看到那个箱子会感到眼熟了,那东西不就和自己在锋刃训练场老板那里领钱时的箱子一模一样...... 等会? 有这么巧的事儿? 第73章 过于变故也过于巧合 巫连再次仔细地看了一番那个箱子,在确认那只钱箱和自己当初拿到的那只一模一样后问道: “老鹭,你这个......钱,是谁给你的?” “还能谁,开地下赛的负责人呗。” “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长什么样?” 白野鹭摸了摸下巴:“这谁在乎啊,钱拿到了不就行了?长什么样?嗯......个儿不高,有点胖,看起来倒是挺憨厚慈祥的,有点络腮胡子......怎么了?”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 那这肯定是锋刃训练场的老板没跑儿了。 巫连摇摇头: “没怎么,只是这么看来,科隆沃的血灾的确很吓人啊,居然把他那个训练场的老板都逼到夜城来了?不过看起来他倒是很能随机应变,这么快就又在这边张罗起地下赛了。” 雪长淮脸上的怒气还没消,但语气已经平缓了不少:“那儿已经快变成死城了,该搬走的都搬走了,匆忙之下,手里有资源的总能在新地方最先站住脚,这就是现实。” “砰~!” 那只沉甸甸的钱箱被环雁轻而易举地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白野鹭吊儿郎当地走到它面前,用那双已经被他大致习惯使用了的义肢将箱扣打开,露出里面绿花花的一片: “说得对~!所以,靠自己的双手赚来崭新的钞票儿,这也是资源、也是现实嘛。” 雪长淮猛地探身越过柜台,伸手一把薅住他的耳朵: “等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看你还有没有命去花你的钞票啊?!” “哎~疼疼疼......” 在白野鹭凄厉的哀嚎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雪长淮方才松开手,像是彻底消了气一般拍了拍手掌,随后面色平静地看向巫连: “这些天一直操心这货的事儿比较多,还没问问你和红鸮那边怎么样了?” 巫连愣了一下,随后松开吸管: “怎么样了?让我想想......现在的情况是,还有一个猎杀者和他的伶刃姬在追杀我们,但除此之外,西蒙也因为一号伶刃姬的原因而不得不领头在明面上进行对我们的调查, 那个猎杀者我打算明晚就去对他下手,葵纹带来的情报囊括了他近一周的大致行程,而今晚我们蹲点对另一位猎杀者的刺杀成功也证明了情报是有效的, 至于一号伶刃姬,她身上的谜团有点太多了,不过我想我和小鸮应该搞得定。” 白野鹭的思路很灵活:“那等干掉那个一号,你和西蒙怎么办呢?做完这一切,你俩可就相当于彻底和夜城哨政以及属席撕破脸了。” 闻言,巫连眼中的神色闪烁了几下: “等做完这一切......” “我就会杀到夜城总部。” “......” 空气再一次陷入凝滞。 白野鹭张大了的嘴许久才合上一些:“然......后呢?” 巫连似乎没看到他眼中的震惊: “虽然并不影响什么,但是我们终究不能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整天见不得光, 既然他们一直在追我,那我就亲自过去让他们看看追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红鸮附和地点点头,笑着靠在巫连身旁: “是啊,主人他终于想通了呢~我们干嘛非要东躲西藏的,其实手里早就捏着一个他们不得不答应和平相处的条件呢。” 白野鹭看向她:“条件?啥条件?” 巫连的面色依旧平静: “很简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要知道,人爬得越高......就越怕死。” ...... 次日傍晚,一处中心街道拐角。 巡警车辆顶部的红蓝灯管交替闪烁着,将不安的色彩依次打在周遭的建筑墙壁。 “直席大人,这边的血怪已经清理完了。” “损伤情况呢?”西蒙点点头,随后问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始终瞟向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那是最后一位追杀巫连的猎杀者刃御师今晚会出现的位置。 如果巫连正打算在今晚这个时刻动手的话,他就必须要从那个地方出现,也就是说经过这片街道;按理说自己应该不经意间带着所有人绕开这片位置的,以此给他创造最好的动手间隙。 但老天不长眼,这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一小批血怪,出于夜城直席的职位,恰好在不远处巡逻、进行名义上对巫连调查的他必须要临时前往清剿,可这些血怪却个个都像科隆沃一样性质诡异,难缠得很,这才耽误到现在。 眼下西蒙只能祈祷巫连打算多歇一天,一阵子也好,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撞到...... “损伤情况......因为是第一次参与处理这样的血怪类型,我们的人......栽了不少,不过结果是好的。” 身旁副官的话有些犹豫,他看到眼前这位直席的脸色有些不好,想必也是因为这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难对付的血怪吧。 西蒙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地面上和那些血怪尸体混在一起的、穿着夜城制服的人体碎块,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呃啊啊啊!!!” “怎么回事?!是新的血怪出现了吗?!” “不,不是!”一位独自从那边遮挡了视野的几辆警车后连滚带爬跑回来的刃御师大喊着翻了过来,他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狰狞不堪,显然已经没了伶刃姬,但那表情上的恐惧却仿佛占据掉了所有的痛苦: “是他!是那个......是那个......” 副官皱了皱眉头,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西蒙一眼,随后上前两步一把薅住他的领口: “给我冷静点!你是堂堂夜城的哨政,有什么事是值得你连话都说不明白的?!” “他......他......”那位刃御师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是那个巫连!血鸮!血鸮来了!!就在——” “嗖——!唰~!!!”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把崩了刃的匕首嗖地从警车那边飞过来,当场贯穿了他的脑袋,刀刃深深从后方扎入并戳出来,将这人的脑浆从额头破开的洞口处挤压出来,喷了副官满脸。 副官的瞳孔骤然缩小,颤抖着手将他放下,随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匕首当场崩碎成为一块块破片。 惨叫声与砍杀声越来越近,无一例外都来自不远处一直被西蒙所担心着的那条街道。 几乎这边所有的刃御师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与自己刀娘的精神链接,神色紧张地看着前方似乎随时可能蹦出来些什么能要了他们命的东西的路口。 随后最后一道惨叫声响起,有几个眼尖的刃御师看到,一辆巡警车侧面的窗户上迸溅了大片大片的鲜红血液,紧接着像是某种软乎物体瘫倒在地的沉闷声音传来。 这些刃御师更加紧张了,他们的刀娘也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可忽然间那边又没了动静,傍晚的街道可视度已经很低,但这座城的路灯却还要相当一阵子才会亮起,阴暗的氛围反倒成了这些刃御师心境的最佳体现。 “砰——!!!” 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在包括西蒙在内的所有刃御师的目光中,一辆警车被高高地当场击飞,在空中翻滚着转了几圈后,又重重地砸在地上,车门的一侧显现出严重的变形痕迹。 而在原先警车的位置上,此刻正站着一对人影。 西蒙仅仅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心里便当场暗道一声, 完了。 第74章 什么叫差距 与此同时,巫连的眉头也在看到西蒙时猛地一挑,脑海中也同样传来红鸮的声音: “亲爱的,看来他很着急呢,明明咱们还没动手啊?” “不对,我看他的表情貌似也很意外,估计是出现了我们没预想到的变量。” “那现在怎么办?”红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着看向眼前的那些刃御师,那诡异的眼神引得他们心中一阵发毛。 而忽然间,一道血色的流光猛然从刃御师群中暴戾地扎出,直指巫连和红鸮! 巫连甚至不需要仔细看,光用屁股都能猜得出那是一号伶刃姬。 她果真像是专为杀掉自己而生的。 “来都来了,打就完了!” 指令传达,红鸮当即眼神一冷,脚步连踏上前数步,举刀便朝着那轮凛冽劈砍形成的血色半月迎去! 【防御:33——100】 【会心:88——100】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巫连料定红鸮可以挡住这一击,甚至他的脑海中已经准备好了下一道指令,准备让红鸮在利用满会心的力量传达将对方手腕震麻的同时,抓准这极短小的空档进行反击。 可就在红鸮举刀前劈与之对拼时,那轮血色半月居然毫无预兆地当场在半空中制住了! 红鸮与共享着视野的巫连瞳孔同时一缩。 和他们一样,一号伶刃姬也有经验了。 “收力!往左侧格挡!”巫连连忙下达新的指令,红鸮也顿时反应过来,卸力将刀刃收回—— “噗嗤——!!!” 一柄闪烁着血光的太刀以一个诡异刁钻的角度从红鸮的左前侧绕来,紧接着结结实实地一刀刺入了红鸮的腹部。 共享着疼痛感的巫连顿时忍不住闷哼一声,而红鸮则反倒显得对这种事不太在意,果断一脚踹出,强劲的力道同样结实地落在一号伶刃姬终于显露出身形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猛地踹出十几米。 但这一击并没让对方松手,那柄锐利的猩红太刀随着一号伶刃姬的远离而被猛地从红鸮体内拔出来,锋利到扎眼的刀锋顷刻间便在她的哥特装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从中显露出来的则完全不是她原本白皙如雪的皮肤,而是一道狰狞的深刻伤口。 “哧啦~!!” 巫连猛地一怔,身体传来的剧痛远没有他亲自看到红鸮身上喷洒出的那一蓬猩红血液来的震撼。 他迅速反应过来,强忍着剧痛上前,同时伸手摸向腰后的小包,在上面的绑带中取下一支蓝色的刃药瓶子,手指用力将其掰开,随后将其丢向红鸮。 蓝色的刃药在瓶身折断后迅速变为细腻喷洒的水雾,将红鸮大致笼罩在其中,在接触到她的皮肤后迅速地溶入,一点点地开始修补红鸮身上的那道骇人伤口。 【耐久度:79】 【耐久度:82】 【耐久度:86】 做完这一切后,巫连这才隐约感觉到几滴冷汗从额头滑下。 要知道,虽然没挡住,但这可是防御100的红鸮啊,他出门前也同样给她抹好了刃药,这一刀就砍掉了五分之一的耐久,属实让他心底头一次有点打怵。 红鸮的白皙脸色显然更白了不少,虽然身为血刀,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刀娘,该有的疼痛一点都不会少。 她伸出手缓缓拦在巫连面前,嘴角依旧扯着一丝饶有兴致的笑: “看出来你担心我了呢~亲爱的,不过没关系,打起精神来对付她就好了。” 巫连点头,她说的没错,这次的彩没白挂,至少他们意识到了一点。 一号伶刃姬绝对是具有学习能力的,因为...... 巫连看向西蒙,从他那夹杂着无奈、犹豫和纠结的神色就能看得出,那种极致的微调绝不是此刻心态的西蒙能做到的操作,显然是一号自己的战斗本能所做出的判断。 “既然如此,针对她拔刀斩那招前摇的战斗方式,估计也就不好用了。” “真可惜~”红鸮转了个刀花,看向不远处刚刚落地站稳、并摆好架势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一号伶刃姬:“上次被那个小狐狸精挡住了,结果这次不仅没法用同样的招式砍了她,还被先下手为强了呢~” 巫连的目光阴沉了不少,他知道确实该认真起来了。 “一起上!别怕,我们附近有猎杀者刃御师,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何况咱们还有直席大人,那个血刀也被砍到了,不是一样在流血吗?!别被他血鸮的名号吓住了!!一起上啊!” 忽然间的一声喊叫,彻底叫醒了那些先前还在面面相觑的刃御师,他们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顿时面色一狠,各色刀光骤然乍现,十几位伶刃姬眼中均闪烁着杀意的寒光,直朝这边扑来! 见状,本还在思考接下来对策的巫连却是忽然一笑。 “也行吧,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差距。” “血猎——开启!!!” 第75章 一定要杀了它,一定! 红色的杀意骤然从开启了血猎的红鸮身上喷薄而出,宛若道道红色的丝绸以她的躯体为中心炸裂蔓延开一般,离得稍近些的伶刃姬们忽然感到一股浓如实质的压迫感迎面袭来,甚至险些将她们本身的杀意压制了下去! 下一秒,就在这些刀娘中的大部分都还未从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中缓过神来时,红鸮的身影已然闪动着消失—— “唰——!!!” 依旧是清脆而又单调的一声响,两颗旋转着的头颅干脆落地,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刃御师队伍中也顿时多了两个抱头哀嚎着的身影。 【耐久度:88】 【耐久度:91】 哪怕不用亲自去看,巫连通过自己这边逐渐减弱的痛感也知道,随着血猎对耐久度的补充,红鸮腹部上的那道狰狞伤口也正在迅速恢复。 眼见红鸮的伤势有所好转(虽然重伤也不耽误她自己想挥刀),巫连果断地开始篡改属性点, 写着100的数字不断在【敏捷】、【攻击】和【防御】等词条上反复横跳,每一次篡改都能恰好接住一位伶刃姬势大力沉或是角度刁钻的一击,而也又都能恰好将每一位暴露些许破绽的刀娘精准劈倒在地。 但也就在这时,几道细碎但目标明确的枪响传来,与红鸮共享感官的巫连多少也受到这种敏感度的影响,下意识地当场沉下身来,两声凌厉的破空声自他耳边划过,让他险些起了一身冷汗。 抬眼向前望去,只见那些正在操控自己的伶刃姬进攻红鸮的刃御师中,居然有几人拿起了枪支,刚才的那几道枪响正是出自他们之手。 巫连眼神顿时一沉。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作为哨政、尤其是能跟在西蒙身边抓自己的哨政,肯定不乏这种同样能驾驭两种叠加感官、甚至还能同时作战的刃御师的。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放弃了跟随红鸮贴身战斗的想法,当即调转方向朝后面跑去,与此同时身后也骤然响起道道子弹打击在地面上的噼啪声响。 暴露在数条枪线下的巫连拼命奔跑,只几米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这辈子能用出来的最大的劲儿都灌到腿上了。 但人力终究是跑不过子弹的,一位刃御师在操控刀娘战斗的情况下思路也尤为清晰,手中的枪口精准地瞄到了巫连向后跑的方向,随后当即扣下扳机—— “唰——!!!”与此同时,红鸮一刀砍开了一位伶刃姬的脑袋,将其整个从上至下当场劈成了两半! 瞬间,一股切身的剧痛毫无延迟地传达到了这位举枪刃御师的脑袋上,他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随后栽倒在地,手中刚扣下扳机的枪也抖了一下, 那发仅仅打出一发的子弹射穿了巫连的风衣下摆,旋即紧擦着他的小腿打进了一旁警车的车门里。 巫连只觉得自己身边有一道凉风袭过,但他来不及想那是个什么,只是迅速地跑到一辆警车旁,单手在引擎盖上一撑,双脚同时发力跳起,整个人在引擎盖上翻了一圈后,丝滑地滚到了警车的另一侧。 “砰砰砰~!”与此同时,几道交杂的子弹噼噼啪啪地打在车体上,震起道道火星,声音大得巫连感觉自己都快要耳鸣了。 “攻击100、敏捷加到70......防御该降了,给会心腾地方......左前!右上!弯腰低头,转身,砍!” 他一边念叨着,脑中共享着红鸮那边的情况,与此同时掀开风衣,从后腰再次掏出那支mp40,利索地拉栓上膛,深吸一口气: “哈......真特码的刺激——!” 下一秒,他猛地单膝跪地探头起身,朝着那些刃御师所在的大致位置简单瞄准,随后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虽然瞄得并不准,但无奈那些刃御师的站位实在靠近,一阵枪响过后,两位刃御师满脸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口顿时栽倒在地。 “他有自动武器!别傻站着了,把直席大人保护好,寻找掩体!” 同伴就在身旁被击毙,那些刃御师连忙将注意力完全转回到自己这边,其中几位刃御师护送着西蒙躲进一辆特种警车后方,与此同时其余的刃御师则轮番朝巫连所处的位置点射,将他压得抬不起头来。 但躲在掩体后的巫连一边拔出弹夹察看着弹药情况,一边露出个得逞般的笑。 与此同时,场上的红鸮杀得越来越起劲,那些失去了刃御师直接指挥的刀娘战力完全下降了一截儿,在她面前甚至都不如那些实力经过特别提升的机仆来得有威胁。 轮番的几道刀光亮起,伴随着凌厉的咔嚓声响,几位正在围攻她的刀娘躯体顿时齐齐从中间拦腰斩断,血花凌空绽放,而红鸮沾血的脸从她们被斩断后的缝隙中显露出来,扯着一抹危险的笑: “啊哈哈哈哈~!怎么在愣着呢?这样的话游戏可就没意思了啊!!!” 话音未落,红鸮只觉一道丝毫不亚于她的杀意从天而降。 躲在警车后的巫连顿时眼神一凝,当即将点数加到防御、刃身强度和会心上,同时指挥着红鸮不顾一切地举刀抬上头顶! “彭~!!!!” 一道沉闷而又巨大的响声炸开,红鸮只觉自己手上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铁块硬生生撞击着,脚下坚硬的石板街路面当场龟裂破碎,向下猛地陷了将近半米。 烟尘散去,红鸮透过与自己黑红直刀相击的那柄猩红太刀,看到了那位一号伶刃姬的血红双眼。 怪不得呢,刚刚一直没有出现,原来是在找机会啊。 红鸮眼神一狠,单手按住刀背向上猛地一推,身形凌空处于她正上方的一号伶刃姬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但貌似并未受太大影响,很快便灵巧地落在地上,旋即收刀入鞘,再次前冲! 那辆特种警车后,西蒙的目光不断闪烁着,眸子里透露出无限的纠结与不可思议,他的嘴唇被不经意间紧咬的牙关咬得发白,甚至溢出血丝来。 “巫连兄弟......那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东西......” “一定要杀了它,一定......” 第76章 你变强了,不代表我变弱了 “铿——!!!” 兵器相击的声响再次响起,血色的刀光与黑红刃风交替闪烁,两位场上的最高战力刀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拼, 一位是伶刃姬锻造中心违背灵能规律制造而出的战斗机器,一位是经由血灾洗礼、并拥有篡改属性面板能力的血猎刀娘。 场面一度陷入白热化的局势,但这种势均力敌的场面,却让巫连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他知道自己可以通过极致的微调,来保证红鸮的每一次进攻或防守都达到最佳状态,但他同样清楚,这位一号伶刃姬的初始属性点是相当逆天的存在,他可以靠篡改属性来创造直接的差距,但这种差距往往低的要命, 不仅如此,一号伶刃姬88点的敏捷已经称得上相当难以招架,纵使巫连可以靠把红鸮的敏捷提到100来相对放慢在他们眼中一号的速度,但这种速度却依旧不慢,要想精确地把每一个属性点在每一次攻防时调到最佳,难度相当不低。 而更重要的一点则在于...... 他居然发现,一号伶刃姬身上的杀意,居然丝毫不亚于开了【血猎】的红鸮! 刀光拼击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频繁,包括巫连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道道血色与黑红交加的刀光闪烁着,将位于其中的二人紧密缠绕,仿佛哪怕有一只蚊子从中飞过,都会被密不透风的刀幕撕扯成碎段。 看着一号伶刃姬那仿佛越战越勇的模样,巫连忽然想通了,想通了一个绝望的事实: 杀意的释放程度会影响刀娘的心智,这也是刃御师存在的原因之一。 但问题在于—— 一号伶刃姬,是没有心的。 是的,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bug,一个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比红鸮还要bug的bug,这让她变成了一台完全不需要顾及杀意释放程度的战斗机器。 就在这个念头终于被他想清的瞬间,一道突然间变得无比凌厉沉稳的攻击迎面砍向红鸮,在毫无顾忌、越打越多的杀意加持下,别说还需要进行属性点调整的巫连了,就连红鸮自己都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她匆忙地取消了一切准备攻击的预先架势,将之转为持刀格挡的动作—— “砰——!!!” 一道强烈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剧痛猛地侵袭到巫连全身,随后他只觉被自己充当为掩体的警车仿佛遭到了卡车冲撞般当场腾空而起,翻滚着向后落去,恰好擦着他的头皮砸在了身后。 而在那警车被生生撞掉了的凹陷车门里,正嵌着红鸮不断颤抖着的娇小身体。 巫连的大脑犹如被贯穿了般猛地一怔,旋即不顾浑身传来的强烈剧痛,发狂拔脚扑了过去。 疼也只是疼而已,可伤却是切切实实受在她身上的伤啊。 跑到近旁,他看到红鸮的刀刃居然已经卷了边,还有着不少的划痕和崩口,那对于以刀为本体的刀娘而言无疑是深创灵魂的重伤。 【耐久度:34】 “亲爱的......让你疼了吗?我还能动,那个一号真是......不要脸啊......不行,我要起来,我要亲自把她吃——” “闭嘴!别说了小鸮,什么都别管了,我在这,我来给你上药......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什么刃御师什么伶刃姬什么西蒙什么一号,巫连懒得管那么多了,他双眼血红地小心翼翼把红鸮从车身里拽出来,揽在怀里,随后伸手摸向后腰装着刃药的包—— “啪嗒~”一道冰凉的触感抵在了自己的脑后。 副官的声音响在身后:“别动,除非你真的连死都不怕。” 巫连没有回头,但肩膀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随后真的停下了手。 见此情形,副官冷冷地笑起来: “你倒是真的没设想过自己被抓住的那一刻吧?” 巫连的脑袋动了动,主动靠上他的枪口: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兵哪卒,但多说无益。想开枪崩了我就现在,那样做的话,功劳就都是你的了。” 闻言,副官的眼神越发冷酷了,从他身后走来拎着刀的一号伶刃姬——由于那些刃御师不放心让西蒙亲自过来,因此他只能凭靠一号的视野来近距离观察这边的情况。 “你不是傻瓜,应该看得出一号会随着战斗中的学习变得越来越强,何况她还有西蒙大人的亲手操控,从一开始,你就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巫连看向缓缓睁开了眼的红鸮,不禁发笑: “哈哈哈......在我面前讨论所谓的胜算,这是你配说的话吗?” 副官的面色猛地向上红了一个层次,他皱了皱眉头,将手枪击锤用拇指缓缓扳下: “很好,你又一次失去了我们给你的机会!不过至少你死得很清楚明白——我们就是会变得越来越强,而像你这样的刺头也终究会倒在哨政的脚下! 好了,可以说遗言了。” “遗言?遗言没有,只有一个忠告......”巫连多少感到有些似曾相识,这也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们变强了......” “可不代表我们变弱了啊?” 咔哒一声,扳机被扣动的声音响起,副官还没来得及纳闷这明明不是自己手中枪的声音,眼前的视野便顿时变成了一滩染着血红的黑。 此刻,巫连隐藏在宽大风衣下的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纳甘左轮,而那发手枪子弹毫不犹豫地贯穿了他的左臂、穿透衣料,将站在他身后的副官脑袋打成了一朵爆开的红白浆花。 切实的剧痛在下一秒夹杂着冷与热侵袭而来,但巫连的眼神却变得越发狠厉兴奋, 在同一时刻,先前还躺倒在地的红鸮猛地翻身跳起,周身气势夹杂着杀意突然暴涨! 近在咫尺的一号伶刃姬睁大了的瞳孔中,倒映着红鸮那不断接近的、诡异而又凌厉的笑容。 【刃御师受伤,所属伶刃姬已触发“眷属”特殊词条!】 第77章 反水 霎那间,属性点当即暴涨了三倍的红鸮气势大增,上一秒还满身是伤的她,灵能适应被翻过三番后所带来的澎湃杀意犹如最有效的麻醉剂,让她再次站了起来。 看向她拉扯出道道几乎肉眼完全捕捉不到的残影的身形,巫连当然心有不忍, 但他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不让她上,今天很可能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栽在他们手里了。 左臂那道贯穿伤的惊人疼痛终于在肾上腺素的作用减弱后显现出来,他颤抖着用右手掐了一下怀表,随后扶向左臂,却久久不敢按压下去,只是扶着,暗红色的血液从袖子上的破损处滴下。 巫连不禁疑惑,为什么身为刃御师......就只能战斗在刀娘的庇护之下呢? 在这个以刀娘为尊的世界,他自己......难道就不能再为红鸮多做些什么吗? 仅凭那几把传统枪支,能对付的也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脆弱的人类,仅此而已啊...... “铿~!铿铿铿——!!!” 拉扯着黑红色残影的红鸮疯狂地朝一号伶刃姬劈砍着,她的战斗已经近乎于毫无章法,全靠她心中的愤怒来催动战斗本能,但巫连破天荒地并没有制止或改变她这样的战斗方式。 原因很简单——没有那个必要。 一号伶刃姬当然意识到了面前这位刀娘突然间的变化,从对方身上所溢出的杀意,就连完全不需要顾忌杀意释放的她都比不了, 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拼命地逃跑,在红鸮刀光之间的缝隙中挣扎求生,一道道黑红色轮斩落在她身边的地面,仅仅是简单的触碰,那道恐怖的刃风便能当场在地面劈开一道不浅于五米的沟壑。 而更绝望的是,一号伶刃姬很快便清楚地意识到,就连自己此刻拼命进行的逃跑,都只不过是对方给予的“怜悯”罢了, 只要红鸮想,她早就成为一滩肉泥了。 “啊哈哈哈~!你也会逃跑吗?是因为什么?怕死?还是你的战斗本能在催使着你战术撤退?!这样就不好玩了啊,这样不好玩了啊!!!” 红鸮的声音带着癫狂,眼中拉扯出一道血色流光,手腕翻转,这一刀终于不再留情—— “唰——!!!” 清脆的刀光亮起,躲在特种警车后的几位刃御师忽然间看到有个什么东西从上方砸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一截如同藕段般的白皙手臂。 那手臂上刻画着一道鲜红的数码编号,“01”。 葵纹面色忧虑地看向西蒙,后者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左臂,那断臂之痛正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他的身上。 “主人......你还是......”葵纹犹豫着,终于面带心疼地说出了那句早就想说的话。 周围的几位刃御师刚刚还在瑟瑟发抖,这一刻却都齐齐看向西蒙,满脸的诧异。 “直席大人的刀娘......想说什么?” “没看见那个一号都受伤了吗?大势已去了,她肯定是想让直席大人解除......” “闭嘴!这事儿轮得到你瞎说吗?那是临阵脱逃!身为直席怎么可能......” 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在西蒙耳朵里却意外地清晰,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那截躺在地上的断臂。 巫连啊巫连,你小子倒是真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不过到底该说是谁逼谁呢,哈哈哈...... 西蒙缓缓闭上眼,而在眼皮合上的前一刻,他眸子中的血色光芒已然开始变得黯淡: “你们待会......最好不要还手,这是为了你们的刀娘着想——也是为了你们自己。” 此言一出,那几位刃御师顿时面面相觑,旋即脸上显现出各自不同的色彩,有的诧异、有的惊讶、有的愤怒、有的绝望。 有一位性格稍稍激进些的刃御师猛地冲到他面前,强忍住揪住西蒙衣领的冲动,厉声质问: “直席大人!你要带头让我们向血鸮投降吗?!” “投降?”西蒙看向他,面色平淡:“不,我只是想劝你们,不要没有意义地送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那个疯子如果真的要杀人,别说你们了,就连我想反抗也都是白扯!” 西蒙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平复了许久不断起伏着的胸脯,随后补充: “有些话,我出于自己的职位不便多说,如果你们真的想为夜城哨政尽心,那就请便吧。” 说罢,他无视了满脸难以置信的刃御师,靠着警车的轮子闭上了眼睛。 “你,你,你......!!” 那位刃御师顿时双眼血红地伸手摸向腰间,拔出自己的配枪,可还没等他拉栓上膛,一柄闪烁着金色流光纹路的太刀顷刻间便停在了他的脖子上,锐利的刀锋仅仅是触碰,便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线。 葵纹的表情无比阴冷,她抬起刀,将刀尖缓缓挪到那位刃御师的眼前: “你可以继续上膛,如果你打算死得相当痛苦的话。” 而与此同时,位于场上的一号伶刃姬忽然察觉到自己与刃御师的精神链接居然断开了,不过直到这时,一直深陷战斗的她才意识到, 今晚这场战斗,从一开始,自己似乎就从来都没有直接收到过来自西蒙的战斗指令。 而眼下的这次断链则更让她确信了—— 西蒙的确不想亲手让自己杀掉红鸮和巫连。 几乎在一瞬间,一号伶刃姬脑中的潜藏指令便被激发,攻击目标顿时转移,率先抹除掉西蒙的指令覆盖掉了与红鸮战斗的本能,她的双眼当场一红,在堪堪躲过红鸮放水的一刀后,径直朝西蒙所在的警车冲去! 见此情形,巫连心中一愣,不过在很快便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露馅了,不过显然也是早晚的事情。 一号伶刃姬浑身杀意暴涨,仅剩的那条手臂猛地持刀向前一挥,一道血色刃风当场冲出,将那辆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特种警车直接劈断,甚至还将一位正处于刃风路径上的刃御师劈成了两半。 葵纹面色一凝,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步上前挡在西蒙前方,目光坚定地举起手中那与一号伶刃姬相比显然不太够格的打刀。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那道凌厉无比的斩击大概只需要短短的三下,甚至也许只需要两下,她的本体刀身就会当场崩裂, 葵纹唯一希望的,就是在自己用生命挡住一号伶刃姬后,红鸮能够紧接着赶到,把她当场杀掉。 “小哥,全靠你了啊,可一定要......”葵纹闭上眼,极迅速地祈祷着。 第78章 大快朵颐 见葵纹挡在了西蒙身前,一号伶刃姬果然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举刀便朝着葵纹狠狠劈下——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不可抗拒的怪力便骤然从肩膀传来,那强劲的力道将她奋力前冲的身体当场扯住! “彭~!!!” 红鸮猛地一把抓住一号伶刃姬的肩膀,旋即单手将她整个人抡了起来,如同过肩摔般使其狠狠大头朝下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号伶刃姬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可还没等她把脑袋从地面上硬生生砸出的大坑里拔出来,脚踝处便再次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 一把抓住她的脚的红鸮狂笑着,拎着一号伶刃姬的身体犹如在拎着一只沙包,疯狂地将她向前、向后来回甩砸着,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砰砰砰的声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了结呢,可不能临阵脱逃啊!哈哈哈哈哈哈!!!!” 包括西蒙在内的几位刃御师们,面色震惊地看着红鸮将手中的一号伶刃姬甩来甩去,血沫与碎石纷飞着,那具躯体也逐渐变得越来越血肉模糊。 葵纹和西蒙不约而同地暗自庆幸着, 还好......真的解除精神链接了。 手中的一号伶刃姬已经几乎变成了一具破损的洋娃娃,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红鸮终于松开了手,将她放了下来,一号那具破损的躯体躺倒在地,不过脸上依旧残留着浓厚的杀意。 终于结束了。 而就在这道想法出现在包括巫连在内所有人的心中时,走到一号伶刃姬身前的红鸮突然蹲了下来。 “咔嚓~!吧唧......噗呲......” 一阵阵细碎诡异的声音响起,早已从警车后走出的巫连愣在原地,瞳孔颤抖着看向她。 另一边,那些刃御师们也同样面色惊恐地看着红鸮所做的一切,其中有两个甚至拼命地捂住嘴,可胃囊出于生理不适翻腾着,终究让他们忍不住,哇地一声将上一顿的饭都吐了出来: “哇啊——呕呕......呕——!咳咳......”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红鸮居然跪在了一号伶刃姬的身上,随后开始徒手撕扯着她的身体,借助着那突然暴涨的怪力,将一块又一块狰狞的红色物体当场塞进了嘴里!!! 连续不断的咀嚼声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无比诡异,虽然细微,但却犹如蚂蚁般钻入每一个人的耳道,让他们浑身汗毛倒竖。 巫连缓缓走近,只这几步的功夫,红鸮居然就已经把还在挣扎着的一号伶刃姬活生生吃掉了大半,暗红的血泊在地面逐渐溢开,形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在干什么啊!!!救命啊!!!!” 除了两位被这无比血腥恐怖的画面吓到当场昏过去的刃御师和西蒙外,其余的刃御师们都惨叫着连滚带爬逃走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完全颠覆了这些自以为什么都见过的刃御师的认知。 这刀娘居然会吃刀娘,那谁还敢排除她会吃人的可能啊!! 红鸮则对周遭的一切满不在乎,她只是撕扯着、咀嚼着、吞咽着,仿佛自己不是在战场上吃刀娘,而是在再正常不过的餐桌上吃饭。 这场进食只持续了二十秒左右,巫连面色震惊地默默看着这一切,看着她将一号伶刃姬整个连骨头都嚼碎不剩地吞进肚子,甚至比他自己饿到了极致时吃一个小汉堡都要快得多。 “咔哒~!”胸前的怀表发出一声清脆的齿轮响声,那是巫连在开枪后按下的,巫连知道那代表着一分零八秒的倒计时结束了,【眷属】词条已经失去了效果。 与此同时,红鸮的面前只剩下了一道暗红色血泊,她满足地拍了拍丝毫没有鼓起的肚子站起身,咧开那周边沾满了血的嘴,对着巫连嘻嘻一笑—— 随后当场双腿一软,整个人如骨头酥掉了一般瘫软在巫连的怀里。 ??? 巫连赶忙将红鸮接住,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半跪着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随后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脸,却发现她均匀地呼吸着,看样子就像只是太累、睡着了一样。 愣了许久后,巫连松了口气,随后从后腰的包里取出一瓶刃药,小心地捏起红鸮的手臂,缓缓涂抹着。 红鸮那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道道大小不等的划痕,也不知是怎么受的伤,纵使刃药在飞速地填补着这些伤口,但依旧看得巫连无比心疼。 而就在他涂抹完这一瓶刃药、准备换下一瓶时,巫连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地面上躺着一个东西。 定睛一看,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那是一柄血红色的太刀,做工精良、透露着淡淡的杀机。 那是一号伶刃姬的刀。 可为什么......? 巫连看向怀里的红鸮,她嘴边的血说明了一号伶刃姬已经死掉的事实。 为什么她的刀还在?! 诧异间,巫连忽然看到,从红鸮垂下的另一条手臂上,似乎隐隐有一道类似于杀意的黑红色气息缓缓溢出来,并极难察觉地顺着地面爬到近旁的那柄血色太刀上,而后者则仿佛海绵遇到了水一般,正在极力汲取着来自红鸮体内的杀意。 巫连脸上的震惊更甚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身旁传来西蒙与葵纹的脚步声,巫连微微侧过头: “难为你了,这事儿办得漂亮。” 西蒙笑了笑,苦涩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可还没等巫连回答,葵纹却猛地拔刀,指向一侧的街道: “主人、小哥,有人来了。” 第79章 最佳选择 “啪嗒~!” 厚实的男式皮鞋底清脆踏上不远处街面路石的声音响起,顺着葵纹刀所指的方向,巫连和西蒙都看到了两抹出现在那处的模糊身影。 那两抹身影愈来愈近,都身着夜城哨政的制服,但身上所展现出的气势却完全和普通的哨政刃御师不一样。 “实在是难以置信啊,西蒙直席,或者说......” 沉稳的女声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我该改口称你为......叛城罪犯西蒙呢?” “是那个猎杀者,他今晚有事在这里执勤,你的目标本来应该是他的。”西蒙的话声音极细微地从嘴缝里挤出,随后他一步迈开,离巫连稍远了些: “我没听懂你想表达什么,叶奈法女士?” “哦?”那位身材稍显高挑的身影终于走近到巫连可以看清她面容的距离,那俏丽而又带着些许妩媚的姿态着实让他有些意外;出于刀娘性别的缘故,女性刃御师其实很少见,而长得这么漂亮的刃御师则更少见。 她几乎是无视了半跪在地上抱着红鸮的巫连,直视西蒙道: “我不是聋子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亲爱的直席大人~你是觉得我在暗处看不出来你犹豫的模样、还是听不到你们刚刚的谈话......” “还是和上面那群呆子一样,也觉得那三位猎杀者的死只是单纯的运气差呢?” 西蒙的目光变得越发冷峻:“你很清楚,和我作对没有任何的必要。” 叶奈法嘴角勾起,那如血般的口红显得她俏丽的面容有些阴险: “本来的确没必要,不过问题在于......” 她的视线终于向下挪了挪,看向冷眼望着自己的巫连:“他和他的刀娘,是个很大的诱惑呢~” 话音刚落,葵纹上前一步,横刀拦在西蒙和巫连的身前,一言不发但却满脸坚定。 叶奈法的眼神当即沉了下来:“和你的主人一样,都是喜欢管闲事的癞皮狗啊。” “只是......” 唰地一声,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刀娘拔出了刀,同样默默地一步迈出拦在叶奈法身前,她的脸上冷淡而又毫无表情,但周身则骤然膨胀出道道汹涌杀机,气势之大,完全不是葵纹能比的。 两位刀娘的杀意刚一显现,叶奈法便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笑意,眼中的得意更甚了: “原来如此啊,我都快忘了,那个一号刚刚被你玩死了吧?现在还能用精神链接操纵她吗?” 闻言,西蒙的眼中闪烁过一丝犹豫。 她说得的确没错,经过精神链接的刀娘一旦被斩杀,那么身为刃御师的人类想在短时间内再次链接刀娘进行战斗,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还是他及时断开了精神链接,要是真的在精神链接的过程中切身感受一回被红鸮活生生吃掉的感觉,此刻的他恐怕早就已经疯掉了。 此刻的葵纹,能也只能凭借自身的战斗本能去战斗,身为刃御师的他,短时间内是帮不到半点忙的。 可叶奈法呢?作为猎杀者,她拥有着可以在哨政刃御师中一流的战斗素养,在正常情况下就已经是可以和自己打个五五开的存在, 眼下面对完全无法精神链接的葵纹,双方一旦打起来,结局基本是没有悬念的。 “是选择为了别人无意义地拼命,还是什么都别管、保住你主人然后夹尾巴逃走,作为能思考的刀娘,脑子再傻也该有个聪明点的最佳选择吧?” 叶奈法挑衅地说着,看向葵纹。 她太清楚这个属于直席刃御师的刀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了。 “......” 果然,抿着嘴思索了许久的葵纹,在西蒙惊讶而又犹豫的目光中,缓缓挪开了脚步,将身后的巫连让了出来,只是挡在了自己主人身前。 “葵纹......”西蒙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又能说什么呢,要葵纹拼命也的确不现实。 葵纹握刀的手紧了又紧,手指用力捏得有些发白:“对不起,小哥......我只能先为主人着想......我没办法......” 巫连目光平淡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转而将视线放到已经走在自己近旁的叶奈法身上, 左臂与全身传来的越发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意识也有些恍然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但本能让他依旧不忘紧紧地抱住红鸮,将她沾满了血的脸埋在自己怀里。 忽然间,一道冰凉的触感从下巴传来。 叶奈法伸出带了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满脸戏谑地挑起他的下巴,在看到那双有些聚焦不上的湛蓝双眼后愣了一下: “啧啧啧......还真是长得很不错的小哥呢,只不过可惜了~” “我要的是这位小妹妹,碍事的东西,再赏心悦目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芒风,动手。” 她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转而身旁的刀娘果断抬起手中的刀锋,作势就要砍下! 一旁的西蒙猛地撞开葵纹冲上前,而见主人冲上去的葵纹,眼中闪烁了片刻的犹豫后也眼神一狠,当即提刀打算跟上去阻止那个刀娘—— “噗嗤——!!!” 下一秒,异常熟悉的刀刃切割声响起,西蒙和葵纹以为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 可随后,那位名叫芒风的刀娘的身体便摇晃了两下,旋即保持着刚刚举刀的姿态,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在一人一刀震惊的目光中,面色迷惘但手持着那柄血色太刀的巫连怔怔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后,扭头看向叶奈法。 叶奈法的脸上迸溅了一抹自己刀娘身上喷出来的血,出于轻视,她并没有和芒风建立精神链接,也侥幸逃过了刀娘死亡时的切身痛苦, 但此刻的她,脸上的惊恐与惶然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抱头哀嚎的刃御师: “你你......你做了什么?!那是什么,你怎么可能?!!!” 立在原地的巫连再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血色太刀,面色依旧迷惘。 他是怎么拿起这把刀的?是怎么砍出那一击的? 巫连居然自己也不清楚。 但很快,一道属于金手指的提示面板突兀地打开在他眼前: 【刃御师接触无主无灵能刀娘,经由所属伶刃姬杀意灌注,已解锁刃御师战斗本能!】 第80章 亲手挥刀 【刃御师接触无主无灵能刀娘,经由所属伶刃姬杀意灌注,已解锁刃御师战斗本能!】 【已解锁刃御师武器】 【刀种:太刀】 【名称:血鸮(自动赋名)】 【提示:刃御师武器与所属主战伶刃姬战斗属性点共享,可通过改变所属伶刃姬属性点进行同步调整!】 【已获得词条】 【劫掠:可通过该刃御师武器的击杀,抢夺其他伶刃姬的特殊词条并附着于本武器或所属伶刃姬,劫掠成功概率为60%!】 “......” “啊?” 一声干脆而又夹杂着迷惘、仿佛渗透入灵魂的“啊”,让西蒙、葵纹和满脸惶恐的叶奈法当场愣在了原地。 这巫连莫不是突然间傻了吧? 而反观巫连自己则更是懵逼,这不是一号伶刃姬的刀吗?为什么刚刚那个刀娘抬刀要砍自己时,自己会下意识地举刀反击? 面板上说的是这把刀经过了红鸮的杀意灌注,可为什么是他本人拿的刀? 所以刃御师也是可以使用刀娘本体的吗? 还是说在一号伶刃姬身上,这种传统的思路是不适用的? 但无论巫连怎么想、心中有多少疑惑,这柄太刀就是确确实实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而且刚刚他还用它砍掉了那位刀娘的脑袋,就像红鸮最擅长做的那样, 一样的干脆利落、一样的毫不犹豫。 属性面板恰到好处地关掉了,巫连的视线终于正式聚焦到了叶奈法身上。 她猛地一怔,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后退两步,从腰间掏出自己的手枪,有些勉强地冷笑道: “呵......呵呵,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这样,但你总不会像刀娘那样不害怕子弹吧?!”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将手指搭上扳机,可还没等她将其扣下,一道寒意突然伴随着剧痛从胸口后方传来, 叶奈法面色唰地变得惨白无比,握抢的手也颤抖着脱力松开,她怔怔地低下头—— 葵纹那柄泛着金黄纹路的太刀噗嗤一声从她的胸口刺出: “不好意思,这......就是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我做出的最佳选择。” “哧啦——!!!” 如雾般的血迸溅而出,喷洒满地,叶奈法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最终定格成了那不甘无奈到极致的死相。 西蒙怔怔地看着持刀的巫连、躺倒在地的红鸮,以及浑身沾血大口喘着气的葵纹,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反转,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反转的。 眼前这个无论性格还是作风都让他无比欣赏的青年,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也又一次在自己的心里添上了一抹琢磨不透的神秘色彩。 三人面面相觑,许久无言,直到街边的路灯因为夜幕更深而自动打开,散发出依旧昏暗的灯光。 巫连动了动,他第一时间低头看了看红鸮的情况,在确认她没有进一步受伤后,先是低头捡起那柄红色太刀的刀鞘,将刀归鞘后,又从后腰包中掏出了一支医用凝胶,毫不犹豫地一针扎在胳膊上。 看着那蓝色的凝胶缓慢而又沉稳地顺着粗大的针头生生挤入巫连的肉里,西蒙的下眼睑忍不住颤了几下。 “怎么回事?” 这是许久的沉默后,由西蒙主动说出的第一句话。 巫连将药剂压到底,将针筒拔出收回包里,又打开一瓶刃药给红鸮抹上:“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这个一号伶刃姬有问题,我可以用她的刀。” 听到对方提一号伶刃姬,西蒙的眼神复杂了不少: “巫连兄弟......你算是救了我啊。” 面色苍白的巫连笑了笑,蹲下扶起红鸮的同时把手伸进风衣兜,从中掏出那张葵纹之前带来的情报: “彼此彼此。” 说罢,他有些费力地将红鸮从冰凉的地上扶起,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臂挽到自己脖子上,这期间西蒙想上前帮忙,却被巫连摆了摆手拒绝了。 巫连一个人缓缓地把红鸮背起来,他原以为刀娘会很重,但实际上红鸮的身体很轻很轻,轻得简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苗条少女。 看着红鸮那犹如睡着了般轻轻扇动的睫毛,西蒙皱了皱眉: “她......没问题吧?” 巫连摇摇头,带着红鸮转身:“应该只是累了,不过她的杀意貌似被一号的本体刀刃吸取了一部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不过我至少能确定她没事。” 毕竟面板上的耐久度是在切实缓慢增长的,那是刃药在生效。 西蒙追上前:“好吧......你们要去哪?” “你不是已经查到那地方了吗?现在在夜城,除了那儿我也没地方去。” 愣了两秒钟后,西蒙才意识到巫连指的是雪长淮的那处酒吧,他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办法嘛,毕竟要让葵纹去传信。不过放心,我调查出那地方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除了我和葵纹,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葵纹点点头:“嗯嗯!等主人你见到了那个姐姐的面,还要和她好好解释解释呢,毕竟做他们那种工作的人一般都很敏感嘛。” “那个姐姐?”巫连顿住了脚步,带着疑惑看向西蒙:“指的是那家酒吧的主人么,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西蒙点点头。 “没门儿。”巫连回答得毫不犹豫。 “别嘛别嘛,你看我都帮了你这么多了,给我也找个安身之所吧......这次真是彻底闹掰了,我和葵纹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呜呜呜......” 说着,西蒙摆出一副满脸哭丧的表情,那其上的真情流露巫连看得出不假。 西蒙的确算得上是和夜城哨政还有属席闹掰了,毕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自己,虽然依旧搞不懂他脑回路怎么长的,但的确是因为这个招致了上面的怀疑, 眼下追杀他巫连的猎杀者、跟着西蒙负责同步调查的哨政一个接一个都死了,就连一号伶刃姬也已经不知去向,上面那群人哪怕脑子是用棉花填的,也总该意识到是他反水了。 这样的情况下,西蒙确实只能带着葵纹去投奔巫连这边了, 不然怎么办?主动回去等着坐牢、甚至送死吗? 不得不说,虽然巫连一向在这种事上习惯于优先保持自私,但此刻的他也不得不觉得西蒙多少有点惨了。 但也正是因为西蒙此刻的处境,巫连忽然意识到,一个他早就想干的事似乎已经可以干了。 “跟我回去吧,不过放心——” 巫连扭头看向西蒙,嘿嘿一笑: “明天,那些之前把你逼到这种境地的人,就会跪下来求着我们同他们和解了。” 第81章 你可不是下意识这么干的嗷 依旧是带着满身的疲惫推开门,只不过这次来雪长淮酒吧的客人可能会多两个。 听到门那边传来吱呀声响的雪长淮和白野鹭抬起头,在看到巫连背上的红鸮时先是一愣,迎上来刚想问些什么,却又在看到巫连身后的西蒙和葵纹时猛地怔住。 “这俩是谁?”雪长淮看着西蒙身上那她再熟悉不过的属席制服,满脸警惕问道。 西蒙挠了挠头,刚想自己解释,巫连却先一步言简意赅地回答了: “这是西蒙,还有他的刀娘葵纹,今晚我去杀掉最后那个猎杀者时不小心和他碰到,索性他们就反水配合我把那些哨政刃御师和猎杀者一起杀掉了,眼下他们没地方待,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到这儿了。” “啊......啊啊......啊?!” 简短的几句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却差点让白野鹭和雪长淮一时间有点儿消化不过来。 但紧接着,巫连就把自己腰间的那柄带鞘的血色太刀“血鸮”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这是一号伶刃姬的......本体刀,不过貌似已经变成我的了。” 此话一出,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 只有环雁率先反应了过来,默默地走到巫连身后,帮着他把背上的红鸮放下来,缓缓置于一旁的地铺上。 雪长淮有些好奇地看着吧台上的那柄太刀,伸手刚摸了一下,便被那上面缠绕着浓浓杀意所透露出的寒凉激地缩回了手:“天呐,怎么感觉它这么奇怪......” 而白野鹭在看到这一幕后,犹豫了一下伸出义肢,却也在触碰到那刀鞘的同时猛地缩了回去: “啧啧......有点吓人啊。” 扭回过头的巫连见二人居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把血鸮上,不禁有点满头黑线。 而反观西蒙和葵纹,则就显得有些拘谨和尴尬了,毕竟对于雪长淮和白野鹭这种情报贩子而言,身为夜城属席的他们的确不太受欢迎,尤其是西蒙为了让葵纹传信,还特意费心思查到了雪长淮的这处酒吧,这无疑算得上是某种冒犯了。 但出乎西蒙意料的是,雪长淮很快便将视线挪到了自己身上,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找个位置坐吧,光站着干什么呢?” 得到了许可后,西蒙和葵纹对视一眼,随后连忙在柜台前各找了个椅子坐下。 可在看到雪长淮的那抹笑后,巫连和白野鹭却不约而同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笑里是会藏刀的啊。 于是,二人悄悄地挪开位置,走到这地下室稍远些的另一处角落,满怀怜悯地看向西蒙。 “别紧张,你叫西蒙,之前去科隆沃找过巫连的夜城属席,对吧?” “啊......是的......” “这位是你的刀娘葵纹是吧?真漂亮的小姑娘啊,不过据说是她亲自来送的信?” “啊......是这样。” “那请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雪长淮笑眯眯地托腮看向他,随后从吧台下拿出一根破冰用的钢锥: “怎么露出那种紧张的表情嘛,我只是好奇而已哦,毕竟是职业习惯;来嘛,乖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别......别过来啊!我说!我说啊!!!” 在西蒙略显搞笑的求饶声中,巫连无奈地耸耸肩,对白野鹭说道: “受不了了,我去用一下浴室,身上又沾了不少血。” 白野鹭摆出一副吃瓜的表情点点头,却在看到他起身抱起软趴趴的红鸮走进浴室时猛地一怔。 “啊?” ...... “哗啦啦......” 细碎的水流从莲蓬头喷出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脱掉了上衣坐在浴缸里的巫连皱着眉头,试探着将手摸向左臂的伤口。 那道狰狞的枪伤扯碎了大片的血肉,不过这道伤口此刻已经被医用凝胶填补了个大概,此刻痛感已经降低了不少,更多能够感受到的只是肉芽飞速生长传来的略微刺痛的搔痒。 透过凝胶与血肉粘合展现出来的半透明粉红色皮肤,巫连甚至能看得清那里面正在缓缓抽动输送着血液的血管和肌肉纹理,这种奇怪的感觉,即便是他也一时间有些看不习惯。 他叹了口气,将靠在自己怀里、还没有醒的红鸮的脑袋轻轻挪到一侧,以便他能够小心翼翼地洗掉她肩膀上的血渍。 那身哥特装,包括她的发带、过膝袜,甚至是某些不太能细致描述的衣物,都在一旁的水盆里静静浸泡着,从清水中缓缓溢开暗色的红,好像有人在水里滴了几滴红墨水。 巫连细致地搓洗着,那光滑白皙毫无瑕疵的皮肤出乎意料地干净,这让前世习惯了在东北澡堂子里丢给大爷一件手牌、然后大搓特搓的巫连感到有些意外。 居然这么干净啊......是因为刀娘吗?还是因为女孩子的皮肤都是这样的? 不对......刀娘也不是女孩子啊?可她们的身体也确实是和正常人类没太大区别...... 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巫连仿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浴室热水蒸腾起的雾气让这里的温度并不低,何况他一直在想着明天该具体干些什么,而就在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下—— 他居然开始帮红鸮洗澡了!? !!! 这是什么下意识就可以做出来的、非常自然的事吗? 而就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巫连忽然绝望而又戏剧性地发现,怀里躺着的红鸮居然动了。 他看着她沾着水珠的睫毛在一点点扇动,随后眼皮睁开,那双红色眸子中的迷惘仅仅持续了一阵,便在扫视完自己所处的环境后挪动视线看向身后的自己, 随后,巫连看到红鸮勾起了嘴角。 “亲爱的......这是什么情况?再着急也不能趁着我还在睡觉嘛......” 巫连咽了口唾沫,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 “洗个澡可以休息,毕竟我们都太累了,你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乖,只是清理干净而已。”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儿, 毕竟他可是光着膀子抱着红鸮躺在温度合适的浴缸里说出这句话的啊! 第82章 染血之圣洁 果不其然,巫连这话一出,红鸮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随后一个转身和巫连面对面,那突然间显现出来的光景让他差点鼻血窜出来。 “只是单纯的洗澡吗?我还以为经历过那事以后,主人自己就开窍了呢,真是可惜呢~” 是啊,就连帮她把衣服褪下,巫连也是让她背对着自己的,毕竟眼下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点遭不住。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捂住眼睛,就像刚见面那天他面对险些准备脱衣服的红鸮一样: “喂喂,总之......你先转过去啊啊!” “哦?”红鸮舔了舔唇角,在看到巫连那发红的耳朵尖后嘻嘻一笑: “真是可爱呢~好吧好吧~” 在察觉到身前少女似乎真的转了过去后,巫连这才有些犹豫地放下手,在看到那熟悉的肩膀和后背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为她清洗身上的血污。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给女孩子洗澡有些不习惯,也许是心疼红鸮不敢用澡巾,巫连只是徒手沾水为她洗着,力道也很轻很小心: “你把那个一号给吃了,自己记得吗?” 怀里的红鸮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之前有干过类似的事情吗?”巫连想到那柄太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之前也有,”红鸮回答得倒是很坦诚:“不过后来我发现吃肉很费劲,吸血不会脏手脏嘴,效率也快得多,就不吃了。” “至于为什么又要吃了她......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有种东西在吸引我,好像是某种深藏在体内的本能在驱使着我,要我去清除掉这抹不应该存在的漏洞一样,所以我把她吃了......” 红鸮说着,忽然扭过头:“亲爱的,那把刀还在,对吧?” 巫连微微一怔,正在搓洗的手也停了一下:“嗯,你怎么知道?” “我睡着之前,能感觉到从那把刀里传来某种吸引力,它在吸引着我把灵能灌注进去,而我迷迷糊糊的......也真的那么做了。” 【刃御师接触无主无灵能刀娘,经由所属伶刃姬杀意灌注,已解锁刃御师战斗本能!】 巫连脑海中忽然想起金手指面板上的那句话,不由陷入沉思。 “你能感受到那把刀的存在吗?”他忽然这么问道。 红鸮点头:“就在门外,吧台上,我甚至还能通过它感受到......那个小狐狸精的气味。” 巫连的嘴角抽了抽。 “既然如此,我大概清楚了,它很可能......已经变成了小鸮你的一部分。” 红鸮愣了一下:“肯定的,她毕竟被我吃掉了嘛。” 巫连敲了敲她的脑瓜:“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啊,这把刀......” “可以让我亲自来用。” 闻言,红鸮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变成我们的兵器,不过我完全可以试着当双刀用嘛。我和那些残次品不一样,她们都有对自己本体刀刃的高傲,甚至一度被这种傲气限制着,不过我可没有那种东西,什么好用我就用什么。” 巫连点点头,但却满脸坚定地说道: “不,这不一样,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小鸮?” “什么?” “我将成为第一个,可以亲自上场、和自己的刀娘并肩作战的刃御师!”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巫连甚至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但很快,身前的红鸮发出一声低喊: “呜!怎么突然这么用力,搓疼了,亲爱的。”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揉揉揉揉......” —— 刃之大陆异陆部分,靠近主沦陷区的一处边缘废弃城市。 这里是一座已经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城镇,坐落在一处并不算特别高的平顶山体上,而在城市的最边缘,也就是山体的边缘一块突出翘曲的悬崖上,突兀地矗立着一座教堂。 教堂并不大,但高耸的尖顶、精致的构造和不知刻画了何等神明的雕像却无一例外彰显了它的建筑师的绝佳手笔,如果不是因为它处在血灾沦陷的地区,这里也许会向世人公平地展现一股圣洁的气息。 但身处此地、尤其是夜晚的它,显现出的圣洁气息却隐隐包含了一股莫名的晦暗与血腥。 教堂内,所有的座位都是空的,蛛网与灰尘覆盖在几乎每一处物件上,月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格,在稍窄但高耸的室内投射出多样的光彩。 长廊尽头,一位身着暗金色边纹黑色修道祭司长袍的少女静静侍立着,被染过色的泛银月光照射在她的修女头巾与金色发丝上,光影交叠,隐隐显露出她那称得上美到惊心动魄的面容。 但此刻,这张脸却是毫无表情,甚至清冷地略显寒意,与这寒意意外相符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圣洁气氛,使人产生不了半点非分之想,甚至足以让最下三滥的混头俯首忏悔。 修女的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两根相触的拇指与两侧手掌构成一幅三角塔,以这种姿势低头默念着不知名的祷词, 她胸前挂着的是一幅空心金色十字架,但那十字架上刻画着各种狰狞的纹路与符文,并不是巫连前世所熟知的教派。 仅有一人的废弃教堂内,只剩下少女的低声呢喃。 许久过后,她终于睁开了眼,蓝宝石般的眸子越过金色的刘海、越过眼前的彩色玻璃窗,眺望极远,看向在郁郁森林边缘处隐约显露出来一角的城市。 那座城不是别的,正是那座饱含荒唐罪恶的夜城。 修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座城市许久,随后伸手打开身后的牧师讲台,熟练地从中取出一把兵器。 那是一支手柄很长形如镰刀般的斩斧,斧刃一端很宽薄,但闪烁着恐怖的寒光,另一端则是带着倒钩的微弯刀刃。而最值得注意的是,它的整个斧柄居然是一支刻画着华丽暗金色纹路的长管火枪,枪口正位于这柄斩斧的头部。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神明信徒所该把玩的武器,但当它被这位金发修女拿在手中时,却无论是谁都不会感到违和。 她缓缓走下教堂的阶梯,一手毫不费力地拎着那柄斩斧,一手优雅地提起自己染血的裙裾,走出教堂后缓缓回头,再次凝视向那座城市,沉默许久后,自言自语般开口: “无知的主,若你并不存在,若你已抛弃这世界,那就让我——这个最忠诚也最愚蠢的信徒......” “亲自清洗我所该清洗的罪恶、亲自抹除我所该抹除的一切吧。” 第83章 斩斧刀娘,修女艾瑞尔 “哈哈!来,干了!!” 酒杯相撞的声音叮当作响,澄黄的酒液滴洒飞溅,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被酒意熏得脸颊泛红: “还是得请兄弟你帮忙啊,不然我这场子是说什么都周转不下去了,科隆沃那破地方,嗨!” “得得得,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咱们这不是也很快就立足扎根了嘛,等转了正,那米儿啊——”酒桌前的另一位男人说着,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捻了捻: “拿麻袋都装不过来!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干,干了!” “......” 酒过三巡,那男人再次对着锋刃训练场的老板开口: “不过呢,虽然这场子转正了,但兄弟你也不要忘了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哪条阴沟里爬出来的,虽说做人不能忘本,但咱们以前干的也不是什么人事儿吧......有些时候呢,脑子要放灵活点。” 此话一出,训练场老板险些醒了酒: “兄弟,你的意思是......?” “夜城又不缺这种训练场和对决赛相结合的模式,突然拱出来你这么一个,受打压是肯定的。 所以啊,我觉得你得先找个人、够强的那种,带着刀娘帮你把场子热起来,知道那些其他办比赛的为什么立得住脚、为什么受欢迎吗?他们往往都有一两个常驻的优秀选手,甚至有的还养了一整支刃御师战队,就为了给他们打比赛赚钱呢。 找到个够强的刃御师啊,这事儿就大致妥了。” “找个够强的刃御师?”训练场老板皱了皱眉头,这就让他不得不想起一个人了。 “之前倒是找到过一个,那会儿科隆沃还没出事,那小子倒是确实强得很,只不过那晚杀了几个人之后就没再找过我了。” 对面那男人端起酒杯的手愣了一下:“你是指血鸮?” 见训练场老板点头,他连忙俯身贴近: “喂喂,我严肃跟你说啊兄弟,那人可不能再找了,你不是也知道最近全夜城风风火火地都在找谁么?那小子当然强了,可就是因为这么强,咱们才应该避而远之啊。咱们这种小人物,有些事儿沾不得,否则的话......” 他举起一只手,在脖子前横了横:“就是这个下场!” 训练场老板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又回想起那晚自己阔绰大方地把满箱子钱递给巫连,心中就不禁隐隐地有些肉疼。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二人一齐扭过头去,夜深人静的,谁会来这儿? 在看清推开门的那人面貌后,两个大老爷们的瞳孔同时缩小了。 那是一位面色平淡的金发修女,剪裁得体版型优良的制服服帖地盖在她那凹凸有致的躯体上,哪怕穿得相当保守标致,那黑青色的修女服也完全遮掩不住她那足以吸引任何一位男人眼球的身材。 修女淡然地抬起眼皮,看向屋内愣住的二人,开口: “叨扰了,请问这里是不是可以参加比赛?” 那男人喉结滚了滚,率先反应过来回答道: “这可不是你们教会会来的地方吧?这位小姐......” “请不必在意我的身份,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是不是可以参加比赛?” 金发修女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却仿佛充斥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圣洁,将男人的话堵了回去。 训练场老板犹豫了一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这女人不简单。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是明天来吧,今晚的比赛性质有点特殊,我们这当儿办的是地下赛。” 他开口冲这女人说道,而他说的也是实话,训练场等明天才会正式转正,而今晚在里面场子正在进行比赛的那一批,打的还依旧是他们的老本行——黑赛。 今晚他和另一位训练场老板在这喝酒,其实也只不过是对不再办黑赛、彻底“金盆洗手”的怀念和闲聊罢了。 他原以为说出这里打的是地下赛足以让眼前这位金发修女却步,但没曾料想,对方居然依旧开口: “这倒是无所谓呢,我只是想打比赛,仅此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个男人再次对视一眼。 “你确定?真的要打地下赛?” 金发修女优雅一笑,将手放在胸脯上: “在主的注视下——我所做所说的一切,都将是透彻且真实的。” 老板对面的男人满脸诧异地看着她,放下酒杯点燃一支香烟: “真是脑子坏了,算了,她要打就让她打吧,反正和咱们关系也不大。” 训练场老板犹豫着点了点头:“你的刀娘呢?” 修女依旧笑着,带着恬静和温和: “无知的未信者啊,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呢,我自己就是。” 说着,她单手垂下,一抹金黄色的流光骤然显现,光芒褪去后,一柄外貌华丽、形制夸张的斩斧落入手中, 如此突然的动作,显然把二人吓了一跳。 训练场老板咽了口唾沫,站起身走到柜台前,从上面撕下一张表格,随后推开身后的门,声声喝彩与拼杀声宛若一处被遮掩的世界般从门外传来, 金发修女目光平淡地看向场内的一切,那双深邃蓝色眸子里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 “进去就可以了,如果你想的话,等擂主打完自己就可以上......对了,你叫什么?”训练场老板问道,有些不太情愿地打开笔盖。 身为黑赛老板,他倒也不是没见过无主刀娘一根筋脑子非要打地下赛、最后沦为那些刃御师的经验包,对于金发修女是刀娘的事实并不值得过于惊讶;何况作为最后一场自己举办的地下赛,说实在的,他其实已经兴致不大了。 “艾瑞尔,只是艾瑞尔。” 修女的蓝色眸子闪了闪,平静如水,一如她的语气: “感谢您,未信者,您帮我在扫除污秽的路上更进了一步。” 说着,她就这样提着那柄斩斧,一步步缓缓走进场地。 此时的场上刚刚结束完一场单方面碾压式的战斗,由于今晚是锋刃训练场举办的最后一场地下赛,因此它给出的报酬相比以往要丰厚许多,来看的、参加的人自然也不少,而这其中疯子的比例自然不低。 比如现在,刚刚操控着自己的刀娘将一位刃御师的脑袋劈成了两半、又转而把对方刀娘的本体当着二人的面当场生生折断的杰克逊,就是这些疯子的其中之一。 他已经接连赢下了四场比赛,他的刀娘是一把双刃斧,借着这刀种上的优势,许多刀娘都无法抵抗得住那犹如疯狗般的追击,因此接连崩刃殒命。 这就是地下赛的残酷,有实力的刃御师就敢于见血,只要撑到最后,赚的只会多不会少,而像那些没有实力却眼高手低的刃御师,只配成为他的斧下亡魂! 第84章 迷途的羔羊 而就在杰克逊满脸欢愉地舔着嘴角的血、沐浴在欢呼与呐喊声中时,一位衣着显然和这里十分违和的金发修女缓缓走上台,她手中握着的那把长柄斧武器,让他和他的刀娘不由感兴趣了许多。 “哈哈哈!你的刃御师呢?怎么,那些教会神棍也有人脑子抽了想来打黑赛?你的那斧子有没有我家刀娘的硬啊?哈哈哈哈!!!” 看着立在原地的艾瑞尔,杰克逊不由捧腹大笑,而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则更让他笑得停不下来了: “很遗憾,没有刃御师,只有我站在这里和你们作战。不过即便如此,这场战斗依旧没有悬念。” “噗哈哈哈哈!!!你是无主刀娘啊?那你说得没错,哈哈哈!!这场战斗的确没有悬念!” 杰克逊笑着,笑着,随后眼神骤然一冷: “因为老子敢肯定,你这傻妞儿绝对撑不过三个回合!” 他身旁的持斧刀娘顿时会意,猛地一脚前踏而出,带着强劲的力道整个人窜向前,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斧柄,一击斩出! 看着自己刀娘已经快要砍到那个修女刀娘、而对方依旧站在原地傻愣着的模样,杰克逊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寒光。 管你是不是无主,老子可只想要钱,既然是主动来送死送钱的,那为什么不收? 刀娘的斧技并不赖,非常凛冽地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寒芒,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直劈向艾瑞尔。 而就在这时,艾瑞尔动了。 只见她单手将拎着的头部朝下的斩斧向上一提,那柄做工精致的斩斧立时迎上了对方的那一击! “砰——!!!” 那刀娘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被震得生疼,一道诡异的触感传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几块闪着亮光的细小金属破片崩飞了出去。 那轻描淡写的一记抬斧,居然让全力一击的她崩刃了! 但这还没完,艾瑞尔没有给她震惊的时间,趁着对方的身体在刚刚那一击的冲击力道下短暂腾空的间隙,将平整的斧头顶端对准那刀娘的腹部,猛地向上一顶, 力道沉重的一击让那位身在半空的刀娘险些吐了出来,可还没等她调整身形做出下一步反应,便见眼前金发修女握着斧柄手的食指微微一动—— “咔哒~!”一道类似于扳机的黑色金属结构被她清脆地扣下,这时那位刀娘方才发现, 这把斩斧的柄,居然是一把修长坚实的火枪。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自那位刀娘的腰间猛然炸裂开一团猩红的夹杂着灰黑色烟尘的血雾! 这柄火枪看起来的确有着老式火枪硝烟过多的特性,但它所展现出来的却绝不是一柄火枪该有的威力。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强烈剧痛顿时从腹部传来,杰克逊刚刚还有些得意的表情当场僵住了,随后便一把扑倒在地,捂着完好无损的腹部哀嚎着。 他的额头霎时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顶着疼痛抬眼看向前方时,眼中的震惊之色更甚了。 杰克逊看到,自己的那位刀娘,此刻的大半个腰腹部都已经被一轮圆形巨大伤口活生生撕碎消失掉了,残破零碎的血块泼洒地到处都是,一道道血迹呈辐射状自二人中心展开。 那位趴倒在地上的刀娘眼中满是不甘,颤抖着抬起手,拼命地伸向自己的那柄斧头,却被一柄更加华丽的斩斧轻轻按住手背。 艾瑞尔淡淡地低头看着她,眼中几乎没有任何感情: “未信者的驱使之物啊,你仍存心抗拒这场还未开始清洗吗?” “什么......清洗......我要......” 那刀娘嘴里咳出一口血来,杰克逊算不上什么特别强的刃御师,眼下承受了同等痛苦的他完全忘记了精神链接的指挥作用,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此刻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了。 “我要杀了你啊!!!” 斩斧火枪还未散尽硝烟的枪口愣了一愣,随后挪转了方向,对准那刀娘的脑袋。 “真是可怜啊......自甘堕落的躯壳。”艾瑞尔说着,语气和她的表情一样冷淡。 “咔嚓~砰——!!!” 被剧烈的疼痛冲击得险些昏厥过去的杰克逊跪倒在地,看着模糊发黑的视野边缘处缓缓走过来的高跟皮靴,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求饶,也似乎是想要用自己刚刚赚到还没来得及花的钱吸引这位怎么看都不会对金钱感兴趣的修女, 但一记清脆的声响,配合躯体清脆倒地发出的和弦,彻底撰写成了他的生命终章。 许久的沉默过后,场上的观众忽然爆发出一股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好!过瘾!就两招啊!太利索啦!!!” “是无主刀娘啊?!无主刀娘!我的妈呀,这玩意我还以为只能在边缘城区花大价钱才看得到呢,今天赚了啊哈哈哈!” “继续!继续!继续!!!” 喝彩声一阵又一阵,但立于场地中央的艾瑞尔脸上却搅不起半点波澜。 她缓缓抬起斩斧,带着皮手套的手指弯曲着缓缓抹净了斧刃上的鲜血: “主啊,请你原谅我,毕竟在绝对的污秽面前,恰当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话音刚落,就又有一位叫嚣着冲上来的刃御师上场。 艾瑞尔缓缓抬起头,金色发丝沾染着血,在脸颊上划出一抹鲜红。 “看来迷路的小羊羔的确很多,今晚真的要复习一遍祷词了呢。” 场外,锋刃训练场老板面色惊诧地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看着那朵不容侵犯权威的金色玫瑰旋转着,将一道接一道迷途的灵魂收割殆尽。 他的瞳仁颤抖着,出于生意人的直觉,他貌似忽然明白了另一位老板和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与此同时,在地下室深睡着的红鸮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仿佛机器人被突然按下了开机按钮一般简单直接。 自从艾兰那事之后,巫连一向睡得很浅,哪怕是怀里人轻轻地动上那么一动,他都能马上察觉到。 他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了红鸮诧异的脸,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怎么了?” “我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血灾吗?”巫连第一时间想到了身为血之刀娘的特性,但红鸮摇了摇头。 “不,不是,和那种感觉不一样,我察觉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和一号伶刃姬那种死沉沉的气息不一样,我感觉......” 红鸮的脸上居然鲜见地显露出一丝慌乱,这慌乱稍纵即逝,却被巫连很好地捕捉住了,他顿时面色一怔。 “我感觉......有人正在找我们......不,” 她一把抓住巫连的手: “她是来找我的。” 第85章 身不由己 次日,夜城伶刃姬事务所总部。 作为夜城的政治与执行机关枢纽,总部虽说也以“事务所”之名代称,但其地位早已超过一般的分部, 和其他的绝大多数自治城一样,夜城的属席事务所与哨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属席刃御师分管内政与城市治安,哨政刃御师充当主要兵力与异陆开发,二者相互制衡,但却都听令于事务所总部的指挥。 在事务所总部之下,常规意义上的军警早已被刃御师所替代,但依旧会招揽巡警与雇佣城防军,结合机仆战斗型个体,作为填补刃御师主力空缺的附属力量而存在。 眼下,是这座全夜城最大也最重要的中央枢纽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仅此而已吗? 大清早的,一位刃御师便手里捧着一摞文件慌慌张张地从大门外冲了进来,他跑到自己的工位前未等站定,便将手里的文件啪地一声放在桌上,随后端起桌上还没来得及喝、已经凉了的冲泡咖啡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工位上,他的伶刃姬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面色颓废地把其中一张文件抽出来插在打字机里,随后像是早已习惯这种事一般,百无聊赖地开始了机械的工作。 在打字的咔哒咔哒声响中,那位刃御师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自己刀娘的脑袋,随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扭身跑向不远处的电梯: “等等我哈,还有两摞文件没有取......今天真的要累坏了,晚上一起回去吃点好的吧?” 伶刃姬打字的手停了停,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我要......吃炸鸡翅......” “好!就炸鸡翅......”刃御师摘下自己的工牌刷卡,焦急地等待着,念叨道。 等待的过程中,他不禁想起自己活到现在为止的一生: 他从小就在家人的期望下长大,少年时期就在老师的指点下在心里埋入了一颗当刃御师的种子,在一位刃御师亲戚的关系下,很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伶刃姬,而在成年之后就一直专心于伶刃姬的训练, 终于,他不出所有人意料地考取了刃御师资格证,并很快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洞察力一路爬到了属席刃御师的行列,但最终的结果呢? 他现在带着自己少年时期曾立誓要赚够钱办一场大婚礼、风风光光娶她的伶刃姬,在这小小的工间里成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职员,每天早七晚九,工作内容就是枯燥到极致的处理文件,偶尔有些变故也只不过是给那些直席以上的大领导端茶送水。 自己的那个刀娘,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机会拔刀练一练了,哪怕是他有这个心,每天晚上下班后浑身也累得要命了,别说去训练场带她找回以前的感觉了,就连散个步都是奢侈,能睡一个饱觉就已经知足了。 有时他不禁也会质问自己,这样的生活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看着自己伶刃姬那疲惫的模样,每天上刃药保养时的亲密接触就已经让她足够开心和欣慰,可这真的是她该有的宿命吗?就这样跟着自己上一辈子破班??? 可他想了想却又不再敢想,自己有房贷还没还清,父母的背也越发佝偻,哪怕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孩子,他至少也想安心给他们养老尽孝,然后让自己的刀娘有个还算幸福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要钱,钱就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没有钱连梦想都不配谈,有了钱的人甚至连目标都不需要有。 为了那一日三餐和柴米油盐,他又能做什么呢? 苦涩的表情最终凝为一抹无奈的笑意,他看到电梯门开了,回头又看了看自己伶刃姬那正在工作的背影一眼后,他抬脚走了进去,刚要取下工牌刷卡,却见两抹身影不知何时倏地钻了进来。 但他懒得管那么多,甚至没有抬眼瞅他们一眼, 无非就是同样的社畜罢了,麻木的生活教会了他做好分内的事就好,别的没必要在意。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位看起来像是刀娘的家伙,可往上走是行政工作区,他们这类职员携带刀娘是违反规定的啊?! 他诧异地抬眼看向自己身旁,却在看清那人样貌时浑身一颤。 “西......西蒙......先生,不,直席大人,您怎么......?” 眼前这人他可太认识了,在他比现在自己这个小职员的地位还要低时,曾有幸参与过一次伶刃姬出炉集体剪彩礼会,那次会场上就有这位直席的出现,而他甚至还给这位直席倒过茶。 可似乎......如果自己那麻木不堪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位西蒙似乎已经是......? “啊,你认得我啊。”西蒙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太好了,我和我的朋友正好今天忘记了带工牌,你可以帮我——” 他伸出手,指了指最顶部的那个楼层:“刷一下到这儿吗?你是属席职员,身份和一般职员不一样,权限应该够的吧?” 那位刃御师有些面色慌张地点了点头,视线的余光却瞟到了西蒙所谓的“朋友”身上,那个青年的长相倒是除了俊秀之外没别的太大特点,可他身旁的那个刀娘却显得很不一般,但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 也罢了,既然是直席的命令,那也不得不听嘛。 他这样想着,伸手刷上了卡,电梯开始运转。 但下一秒,他那麻木的脑子却忽然活转了一下,随后突然想起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个刀娘......怎么长得这么像传说中的血鸮呢? 而且西蒙似乎昨晚也在上面下的通报中被指出...... !!! 他顿时想起来了一切,随后便意识到自己带着一轿厢的危险分子,直愣愣地扎到了夜城总部! 猛地回头间,他惊恐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随后眼前一黑。 第86章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 “彭~!”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砍在他的脖颈。 葵纹晃了晃手腕,看着那个昏倒的刃御师贴着电梯墙壁缓缓滑在地上,耸了耸肩: “我认识他,他的那个刀娘是好人嘛,有一次在大厅里等主人你办事,她还请我吃过小蛋糕来着。” 西蒙挑了挑眉毛:“还有这事儿?” 巫连的目光瞟向电梯顶部不断滚动着的数字,淡淡开口: “好了,打起精神来,快到了。” 脚底隐约的顶触感缓缓消失,这代表着电梯正在逐渐停止上升。 随后,电梯门缓缓开了。 “叮咚~!!十二楼——到了——!”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同样在自己的工位前埋在一大堆文件里昏天暗地的刃御师们本来不会对此有过多察觉,但他们的刀娘却是不约而同地缓缓站起身来。 打开的电梯门内,两男两女面色沉稳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些刃御师们的职位都并不低,其中很多人一眼便认出了西蒙和葵纹,但很快,又有些人发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他们同样认出了巫连和红鸮。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几乎所有伶刃姬的眼中都闪现出久未出现过的兴奋与杀意,而她们的刃御师也不约而同地面色严峻起来, 精神链接使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双眼都倏地亮起不同的色彩,唰唰的拔刀声也轮番响起。 这里是夜城总部的最顶层,也代表着这里汇聚了夜城除猎杀者之外最多的刃御师精英。 巫连面色戏谑地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露出一抹笑来,开口: “女士们先生们——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叮咚~!!电梯即将开始下降,请远离门口边缘,谢谢您的使用!”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电梯忽然再次响起提示音,随后电梯门倏地关上了。 “欸,欸?!” 看着忽然间消失在电梯内的四人,所有刚刚摆开架势的刃御师和伶刃姬都一同愣住,随后开始大眼瞪小眼。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后,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了。 众刃御师再次摆开战斗架势! “咳咳......” 巫连面带些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扭头看向西蒙,看到后者一边按着电梯门按钮一边比了个“ok”的手势后,方才放心地继续开口: “算了,自我介绍什么的应该也没有必要了......” 巫连面色缓缓一凝: “女士们先生们——” “各位早上好啊!!!” 话音一落,红鸮当即周身裹挟着道道杀意前冲而出,而早有所准备的刃御师们则同样操纵着自己的刀娘,目标明确地扑向各自的目标,有的是红鸮,有的是葵纹,而有些则是巫连和西蒙。 “啊哈哈哈~!!!你们是没睡醒吗,宝贝儿们?!!” 红鸮狂笑着,手中黑红直刀迅疾挥舞,犹如死神弯镰,道道黑红色刃风霎那间席卷了整片工作楼层,当即砍断了一位伶刃姬的身体,并借着余力将那些工位上摆放着的零散文件猛地吹起,形成一大片一大片卷曲的雪花。 一位刀娘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正朝葵纹冲去,后者接连两步后挪躲开对方的劈砍,旋即再次后退一步,右手搭上刀柄,屏气凝神—— “唰——!!!”“砰~!!!” 凌厉的一击拔刀挥出,葵纹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那位刀娘愣住的躯体后侧,旋即对方的身体倏地被劈成了上下两段,与之一同破开的,还有同样被切削爆裂的楼层玻璃。 顶楼的风很大,透过窗户的缺口猛地灌进来一股强风,将室内本就被红鸮搅动飞舞起来的文件纸张更加胡乱地掀起,仿佛真的下了一场大雪, 只不过这场雪下得太过于迅速了,其中夹杂着声声惨叫,同样也有血色的雪花掺杂其中。 战斗结束的出乎意料地快,巫连甚至早就已经拿起了那柄血鸮,以防有伶刃姬冲到这边,可他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的场景实在太过于狭窄,别说有葵纹帮忙了,他很肯定,哪怕只有红鸮一个人在打架,在自己精确的洗点下,也完全可以应付得来。 在工作间的一角,四五位刃御师面色冷静地挤作一团,他们的刀娘也面色沉稳地护在他们身前,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微微颤抖着的刀。 他们活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巫连和西蒙一开始下达的命令,就是只让红鸮和葵纹杀对自己出手的人,对于从未主动出手的,她们也真的没有管过。 眼下这些刀娘从未主动攻击过,自然也就和她们的主人一起留了下来。 看着西蒙走近,其中一位刃御师有些崩溃: “直席大人?!为什么!!至少给我们一个理由啊!” 西蒙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不过很快便开口: “我也是被逼的,当然,无法理解的话,我也不奢求你们对我有什么正面看法。” 巫连的目光缓缓扫视向眼前的这些刀娘: “你们很聪明,我们不是来赶尽杀绝的,没有和那些傻子一样奋不顾身攻击我们,已经很难得了。” “那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很简单,”巫连看向发话的那个刃御师:“讲和。” 这可不像是讲和的架势。 “讲和?为了你还是为了直席他?你们已经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 巫连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冷笑: “难道说,为这样一个事务所像狗一样献出自己本来宝贵的生命,就是有意义的?你们在做的事就是绝对的公平公正?上面那些草菅人命的玩意,脑子里想的又是些什么,你们猜得透么?” 几位刃御师一同沉默了。 的确,他们似乎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自己的权位已经高于下面的那些职员很多了。 在这样一个病态的世界里,人很容易活得身不由己。 “现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们和夜城总部讲和的意义,对你们而言很好理解——” 巫连一步凑上前,仿佛不在意那些刀娘一般,毫不顾忌地近距离看向那位刃御师: “至少,你犯不着稀里糊涂地听着那些人的指示、大老远跑过来给我送命了。” 第87章 我们这是不是在骂自己...... 巫连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眼前的这几位刃御师听懂,但他至少看出了那些人眼中或多或少闪过的一抹犹豫。 片刻的沉默过后,一位刀娘眼中浮现出些许的诧异,但也同时缓缓将手中的刀刃放了下来。 同时,在那些刃御师中,有一位中年刃御师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释然地后退两步: “既然还手也是个死,那的确没必要为这种事拼命了,我还没活够,你们自便吧。” 周围余下的几位刃御师顿时显露出更加明显的诧异,但很快,他们之中有更多人的表情沉寂了下来, 紧接着,其余的几位刀娘也陆续将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 虽然早已料到大概会有这么个结果,但西蒙的眉头依旧是挑了挑。 除了刃御师对决赛,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到刃御师带着刀娘主动投降是什么时候了。 但也就在这时,工作间那头的一道门开了,巫连几人抬眼看向那道门, 在这稍显狭长的楼体构造内,那边显然才是他们最在意的整座夜城总部的中央枢纽。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和面色沉稳平静的巫连与红鸮不同,西蒙和葵纹的眼中皆是露出一抹不安。 门那边,无一例外都是属席刃御师,但他们所穿着的刃御师制服,没有一个是直席以下的。 和很多人设想中的不同,包括夜城在内的几乎所有自治城,刃御师公职地位时的评判标准往往都是和最直接的战斗实力高强度挂钩的, 也就是说,此刻眼前的这些人,不仅是夜城政治精英的汇集,更是一个个绝对实力强悍的刃御师。 毕竟刃御师本就是一个为战斗而生的职业,纵使已经构建起还算稳定的秩序、甚至将他们收纳进城市机关,但他们仍旧是最主要的战力,这是绝对无法忽视的事实。 作为在直席中也算得上能和相当多的人掰掰手腕的西蒙,在看到这种场合时也不由有些心里发悸。 他看向在这些面色阴沉的刃御师队伍前头,那为首的五位身着首席刃御师制服的男人,不由咽了口唾沫。 “开玩笑吧......他们在开会吗?怎么五个直席都到了......” 听到了西蒙的喃喃自语的巫连,闻言目不转睛地勾了勾嘴角: “是吗?那看来省事儿了。” “省什么事——” 西蒙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他发怔的视线前便猛地窜出一道迅捷的黑红疾影! 【敏捷:100】 “唰啦~!!!” 下一秒,一位早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便操控着自己的飞刀伶刃姬准备偷袭的首席刃御师,脑袋当场落地。 那位伶刃姬手里正捏着自己的飞刀,精神链接忽然间的断开让她面色骤然一惊,但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红鸮的刀便已经极迅速地在她的眼前划过一抹刀光。 为首的那位首席刃御师本来摆着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在看到巫连时便会意一笑,张嘴刚要说些一般这种大角色出场时就该说的气场话,结果便当场愣在了原地。 手法利落到已经可以基本做到砍人身上不沾血的红鸮倏地闪到他面前,刀上的血还未开始流淌,便被她一振手腕甩了个干净。 身旁的所有刃御师都被这一幕多少吓了一跳,当即控制着自己的刀娘作势就要对红鸮发起围攻,却被首席刃御师单手一挥制止住: “都是傻子吗?!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刀。” 巫连脚步轻松地走近,双手撩起风衣插在裤兜里笑道: “不愧都是带脑子干活儿的,你倒不是个见面就拔刀的啥比。” “亲爱的,我们这是不是在骂自己......” “咳咳!”巫连反应极快地清咳两声,制住了红鸮扭过头的低声提醒,转而开口: “废话我也不打算多聊,这些日子你们找我找的很辛苦吧?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只有一个请求,啊不,是告知——” “从今天开始,我和我的刀娘,要拥有在夜城的一切合法行动权,作为夜城官方的你们,要立刻停止对我们的一切调查与追捕行动,同时恢复直席刃御师西蒙的职位,并摘除他的一切罪名。” 这话一出,别说脸色当场变得近乎于青紫的首席刃御师了,就连西蒙都有些觉得太直接了。 还有什么话术是比这更嚣张的吗?! 果不其然,首席刃御师的嘴角极明显地抽了抽,随后开口,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出于愤怒的颤抖: “呵......呵呵......巫连先生,你是否有些自大了?” 巫连漠然地抬了抬眼皮,轻叹一口气,随后把一只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下一秒,他手中道道黑红色光芒粒子开始流转,一柄血红色的、散发着浓厚杀意的血色太刀缓缓出现。 这是昨晚他发现的,那柄太刀被红鸮的杀意灌注后,居然也可以像本体刀刃一样随意召唤与收回了,不过不知道为啥,这把刀只能在自己的手里唤出, 至于把这刀也给红鸮用,巫连不是没提过,只不过她说太不顺手了,而且感觉拿着也脏兮兮的,就没再强迫过她了。 巫连握住刀鞘,将手中的血色太刀缓缓抬起,横置在眼前: “你是夜城首席之一,哪怕没有参与过一号的研究,我想这把刀你也该认识吧?” 在看到那柄太刀的瞬间,所有的首席刃御师都是无一例外猛地睁大了眼睛! 何止是认识,他们简直太熟悉了。 因为它被制造出来,为的就是干掉此刻拿着它的这个男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号的主体去哪了?纵使那个直席刃御师西蒙叛变,也不至于会将伶刃姬易主啊??!! 可看着巫连手里的那柄太刀,那位首席刃御师知道,板上钉钉的事情,思考它产生的原因已经不是此刻最重要的了。 他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巫连,目光锐利到仿佛恨不得用眼神从他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回收一号的队伍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啊......哈哈哈......”首席刃御师忽然间低沉地笑了起来,巫连听得出那笑声中的无奈与自嘲。 随后,对方的目光再次冷静了下来,首席第一次开始认真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目光平淡面色沉稳、但实际上满腹疯狂心思的青年,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忽然在心底升起。 一号伶刃姬的实力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她的失败就代表着,针对巫连和红鸮的一切围剿都已经泡汤了。 无论是那实力到现在都摸不透的红鸮,还是他们相当清楚有多可怕的一号伶刃姬, 此刻都在眼前这个巫连手里了。 第88章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身为夜城总部的主干人员,首席刃御师很清楚,他们如果要使出全力抵抗的话,也许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但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唯一会造成的结果,就是这座本就趋于混乱的自治城的顶层高干,在五分钟内全部阵亡。 他已经没有那个必要干这种傻事了。 真是荒唐啊,本以为还有些商量的余地的......却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逼到这种地步吗。 面色微微扭曲的纠结被他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随后,勉强发出的声音从他那紧咬着的牙关里挤出: “我......答应你的要求。” 此话一出,包括其他首席在内的身后其他所有刃御师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了,那表情的精彩程度完全不亚于之前投降的那几个刃御师。 不过很快,他又咬着牙补充道: “但,你要收归夜城事务所看管,这不仅是出于......安全着想,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正当的拥有合法行动权的理由,希望你不要拒绝——” “唰——!!!” 他的话还未说完,红鸮的刀猛地抬起,刃尖直指首席刃御师的脖子,那锐利的尖端刚刚好停在了他的下巴上,在其上戳出一点暗红。 身旁的其他首席们身体动了动,但也只是颤动了一下而已, 已经身居高位的他们,自制力不至于差到和那些易冲动的刃御师一样差,此刻贸然动手,他们只会死得更快。 巫连笑着,毫不顾忌地走到他近旁,将脑袋缓缓凑近,发出一声冷笑: “你说啊~我有什么必要......非得听你的条件?” “只要我想,一个念头丢下去,你、你的刀娘,还有这里的所有人......” “都会死得不能再死。” 首席刃御师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巫连不是在撒谎,他更是没那个撒谎的必要。 “好......那至少......可以不干涉夜城的内政吧,我想巫连先生您是聪明人......”他小心翼翼地说着话,下巴活动的幅度不敢太大,以免红鸮的刀尖进一步戳伤自己:“你应该想象得到这座城市失去政府管制的样子。” 巫连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直勾勾地和他对视许久,直到那抹染血般的双眸将他看得有些浑身发毛后,方才笑着点了点头: “欸~这才是聪明人嘛,那就这么说定了嗷......”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那首席刃御师的脸蛋,随后视线挪了下,看向站在首席身后的一名伶刃姬。 那刀娘的眼中几乎快要冒出火来,浑身剧烈颤抖着,如果不是她的主人下过不许攻击的指令,此刻估计早就挥着刀朝巫连砍过来了。 “哈哈~!”巫连戏谑地挪回目光,拍着首席刃御师脸的手掌更加用力了: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 几小时后,依旧是夜城总部,不过一种在之前不太可能出现的场景此刻正在这里上演: 十几位刃御师面色紧张地跟在巫连二人二刀的身后从大门走出,他们之前还收到警报,称那对“血鸮”杀到了夜城总部,正要求他们赶去支援, 可没过多久,他们便惊奇地得知,整个夜城事务所总部领导层对巫连和那个血之刀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没人知道在那几个小时内,夜城总部的十二层顶楼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都是谁和谁签订了什么样的霸王条款,又是谁怎样用实力完全压倒了另一方的锐气。 他们只知道,那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几乎速通了整个夜城刃御师战斗体系的男人,那个叫巫连的青年和他的刀娘红鸮,让夜城总部妥协了。 夜城,这座靠近异陆边缘、哨政实力雄厚、构成阶层相当复杂的自治城, 成为了首个宣布不再参与针对“血鸮”的追杀的自治城市。 这是意义非凡的妥协,是一次完全违背常理的决定。 但他确实做到了,那个在一场地下赛里公然见血、雨夜飙车、追杀猎杀者、搅翻夜城哨政、干碎人形兵器一号伶刃姬的青年,就这么做到了。 和面色复杂、甚至有些恍然的西蒙与葵纹道别后,巫连带着红鸮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夕阳已经开始顺着城市的街道布洒黄红色的余晖,一股久违的轻松感浮上心头。 “亲爱的,你不是说要成为最强刃御师吗?实现它的最直接方式就是把那些强的刃御师都杀掉,怎么这次反而放过他们了?” 红鸮背着手哼着小调,一边哼一边问道,丝毫不在意街边其他人看见她犹如看到鬼了一样的惊恐目光。 她问这些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巫连的目标,巫连知道她是手痒痒了,毕竟人闲下来就想吃东西,那么血之刀娘闲下来的话...... “哎,有些事儿还是要立体思考嘛,那个首席说得没错,把他们杀了的话,夜城就运转不下去了,总不能强行把事儿都塞给西蒙,他就算真有担起一整个事务所担子的能力,下面的人也不会完全听他的,到时候事情只会更麻烦。” “何况啊——”巫连伸出手,摸了摸红鸮的脑袋: “强的刃御师多得很,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夜城而已,世界还大得很呢,就比如......” 他的话忽然顿住了,因为他通过那若有若无的灵巧共感察觉到了红鸮的不对劲。 她的目光猛然间顿住了,就像是宕机了一般,那表情巫连只在昨晚看到过一次。 顺着她那怔住的目光,巫连看到,从前方的一处街边拐角,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一位身着镶暗金边的得体修道祭司长服的金发少女出现在二人眼前,她的身后拎着一柄长相奇怪的大号斧状兵器,那斧刃在石质地面上刺耳地划过,竟崩出道道火星。 见二人注意到了自己,金发修女微笑着伸出空闲的手按在胸口,欠身行礼: “迷途的羔羊啊,在这里相见显然不是时候,不过请原谅我这位主之罪人的冒昧愚行吧,毕竟接下来——” 她猛地前脚踏出,整个人借助着强劲的力道腾空而起,拎在身后的斩斧霎时间抡圆了发力前劈,那恐怖的气势让巫连心中骤然一惊! “我就不得不要清扫掉碍事的污秽了呢~” 第89章 超出常规的敌人 眼见那位修女身前划开一抹金色的锐利斧刃刀光,一向不喜欢墨迹的巫连竟隐约有一种感觉: 这一击不能硬抗! 【敏捷:100】 没有任何的犹豫,巫连迅速将属性点篡改,与此同时和红鸮展开精神链接,二人脚步相当同步地向后跳开。 “轰——!!!”一道不知由何产生的爆炸声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金手指的原因,自从红鸮吸取了那位一号伶刃姬的本体刀刃后,巫连就获得了一种叫做刃御师战斗本能的东西,这玩意可以让他在握持血鸮时获得一定的战斗经验,通俗来讲也就是肌肉记忆, 虽然不至于像各方面灵活洗点的红鸮一样变态,但巫连隐约感觉,如果是想让自己拥有一定的战斗能力,那是绝对够的。 但此刻,显然是眼前的这位金发修女更让他感到惊讶。 因为就在他们面前几米处,那刚刚二人站立的位置,此刻只留着一道半米多深的椭圆形浅坑,坑底看不到任何的碎石或是爆炸产生的浓烟和黑迹,仿佛那地方不是被炸开或砸开的,而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抹消掉了一样。 巫连的瞳孔忽地一缩。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满攻击的红鸮,他也不太肯定她能不能做到这样。 而在坑边,那位金发修女依旧堆着满脸恬静的笑,脚步轻轻挪移,绕着坑向他们再次走来: “这是对主的不恭,也是对信仰的亵渎,请乖乖地站在原地别动,痛苦只会稍纵即逝。” 闻言,巫连哧哧地冷笑一声: “冒昧问一句——” 下一秒,他猛地抬脚朝金发修女左侧前方冲去,左手持鞘右手握柄,厉声大喝着拔刀斩出: “你他妈谁啊?!” 金发修女极微小地皱了皱眉毛,旋即抬斧便要朝巫连砍去:“污秽的言语,同样是对主的不敬呢......” 但就在下一秒,她忽然察觉到一股比眼前这个男人更加凌厉的气势倏地窜到了自己右侧,而那道气息正是她在寻找的, 那柄刚刚挥出的斩斧顿时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在半空,紧接着没有任何的卸力动作、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缓冲,猛地调转方向朝右侧砍去! 【刃身强度:38——100】 【敏捷:100——38】 “铛~!!” 沉重的交击声响起,刚刚冲到金发修女面前的红鸮脸色一惊,她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 但紧接着,刀斧交击时带来的冲击力就将她整个人击飞出去,红鸮的身体在半空中旋了两旋方才落地,但好在勉强停住了,不至于摔倒。 【耐久度:86】 看着突然间蹦出来的面板提示,巫连面色一惊。 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满防啊? 总不能说这是夜城造出来的二号三号四号伶刃姬吧?可即便是有,他们现在也没有追杀自己的理由和意义了啊?! 但无论如何,借助着精神链接的视野共享,红鸮眼中自己刀刃上那不能再明显的三角形缺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绝对是一个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认真对付的敌人。 “亲爱的,和她作战的感觉,和一号也不太一样。”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远处红鸮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巫连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刀柄,面色阴沉地盯着金发修女, 但不知为何,将红鸮和自己的佯攻配合顷刻间化解的金发修女,却仿佛不那么着急了,她依旧是面带笑意地站在原地,看着满脸警惕的巫连和红鸮,没再出手。 “亲爱的,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人?” 巫连抿了抿嘴: “于小说而言,这种时候一般出现的角色都不简单,宿敌啊阴谋啊幕后黑手啊什么的,但总之都......不会很弱,这是非常经典的狗血套路,一般出现在主角一行人刚刚解决完某个大事件、进入休闲阶段的时候,起到一个延续矛盾、推进剧情的作用。” “......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没关系,虽然她很强,但我猜她就是强到逆天了也不会在这里和咱们拼命。而且说不定一会儿她就要开始自我介绍了,紧接着说完一些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后,就会以一个高手般的优雅姿态离场,留下主角一行人原地懵逼。” “你怎么这么确定啊,主人?” 脑海中红鸮的质疑声刚刚结束,眼前的金发修女便盯着巫连的双眼,眼含笑意地开口了: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棘手一些,不过既然主已经将我们抛弃,便也无需操之过急了,那么......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吧。” 巫连耸耸肩:“我就说吧。” 红鸮:“......” “我的名字叫艾瑞尔,是原索尔萨斯近郊自由教会祭司,不过现在这层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要遵从那早已不存在的主的指示,将那位伶刃姬抹除。” 她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红鸮。 巫连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我管你什么祭司寿司有限责任公司,自己像个神棍一样跑出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要把我家刀娘宰了?你未免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艾瑞尔依旧笑着,那种笑容仿佛已经变成了某种下意识的平静表情: “对于注定要被抹除的存在而言,我对你们说了这些,已然是一种仁慈。” “原因呢?”红鸮忽然开口了,她目光阴沉地转了圈刀花,显然也做好了再次发起攻击的准备。 “原因就在于,这个已经被主抛弃的世界多了很多漏洞,不过它们已经被填补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个......” 艾瑞尔瞥向红鸮,明明是毫无感情地一扫,却让红鸮莫名从那双眼中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轻蔑。 “那个漏洞......就是你呢。” 漏洞? 红鸮的身份特殊在哪里,巫连自然用不着多想。 “你口中的主是谁?血灾吗?你这么做的根本缘由又是什么?” 艾瑞尔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巫连脸上,她当然是还在笑着,只不过那双眼睛中多了一抹冷峻: “无可奉告。” 巫连沉默了片刻,随后脸上扯出一抹破罐破摔般的笑意: “那就把你胳膊腿儿都打断再说吧——” 话未说完,他便再次抬脚冲上前: “小鸮,上!依旧是我作佯攻,等我指示,打一刀就撤,无论得不得手都直接跑,千万不能和她拼刀!” “明白!” 敏捷和攻击的属性点再一次被巫连洗成了100,红鸮的身体再次化作残影拖曳而出,与此同时,距离近得多的巫连先一步抵达,拔刀朝着艾瑞尔便是一击挥出! “又是相同的技俩吗,这真的很无聊。” 艾瑞尔抬起斩斧,轻描淡写地拦在自己身前,但眼角的余光则时刻盯着瞬间窜到近旁的那抹黑红迅影,在它抵达的一瞬间,猛地调转斧刃朝一旁挥出! 但出手的那一刻,她便意识到这一击落空了, 预想中的兵刃交击没有发生,红鸮在贴近到她身旁时并没有选择攻击,甚至连停留都没有停留一下,只是像一道风般掠了过去,仅此而已。 她那碧蓝色的眸子终于显露出异样的神采。 那个青年刚刚不是佯攻。 “噗嗤~!!” 下一秒,巫连手中的血色太刀猛地劈在了她的肩头,溅出道道鲜血,可还未等那锐利的刀锋进一步深入,艾瑞尔迅速扭转过来斧刃便拦住了这一击: “人类,你有着超出常人的勇气和敏锐,但也仅此而已了。” 下一秒,巫连只觉自己的衣领被一股怪力猛地拽起,紧接着失重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同时身旁传来红鸮与艾瑞尔的刀刃撞击声,他知道,是红鸮及时赶来阻拦,这才使得她没能当场削掉自己的脑袋。 但还未等落地,巫连的眼前便浮现出一道道面板数据,那是因为刚刚对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下巴。 不过在看到那面板上的其中一个数字时,巫连的思绪便当场怔住。 【刃身强度:112】 ...... 第90章 我受够这种套路了 什么情况? 他没看错吧?! 巫连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的视野停止了,紧接着传来的是身体坠地的钝痛感,但很快他便将那痛感抛之脑后了,因为眼前完全浮现出来的、那个名叫艾瑞尔的金发修女刀娘的属性面板足以让他瞠目结舌!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该伶刃姬并非人造刀娘】 【品质:ss+】 【锋利度:89】 【耐久度:92】 【刃身强度:112】 【灵能适应:231】 【——肉体属性——】 【攻击:277】 【防御:79】 【敏捷:56】 【会心:130】 【忠诚度:无,该伶刃姬为无主刀娘,且无法被以任何方式契约】 【——特殊词条——】 【洗礼:该伶刃姬会在耐久度降至20以下(包括秒杀)时触发该词条,以刃之陆某处降临一场中等大小血灾为代价,召唤一场半径75米的圆形剑雨!】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不仅是巫连,就连不远处正在小心翼翼与之迂回的红鸮也是顿时一愣。 这是什么逆天词条啊?! 品质高、非人造、不能契约的无主刀娘就足够让人惊讶了,那几个超过了100点上限的属性点是怎么一回事!? 不行,冷静,要冷静,思考! 巫连在心底强行呐喊着,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再次抬头,目光凝重地看向艾瑞尔,那个姿态优雅站在红鸮不断来回闪躲腾挪、并伺机发动攻击的包围圈内的金发修女。 “她的敏捷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低,但之所以能够防住小鸮的攻击......” 巫连的目光落在那名为【回礼】的特殊词条上,看来原因就是这个了。 她有着高达130点的逆天会心,也许正是这一点弥补了她在速度上的不足。 巫连不禁想起,他前世特别喜欢玩的一款射击游戏,那个游戏有着一个公认的世界竞速赛道:速通新手教学关卡。 而这赛道也被划分成了两条,一条是使用tas手段(将游戏放慢到极致,进行逐帧操作、使用回档等功能),一条则是完全凭借选手个人反应的普通赛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tas记录曾被一位天才选手打破过,原因很简单,他凭借着自己的独特游戏理解和卓越的手感,碾压了靠变速逐帧操作的tas记录。 这就是熟练度的可怕,倒也正符合此刻的情景。 敏捷拉到一百的红鸮即便速度够快,但面对高会心的艾瑞尔,对方也能轻而易举地挡下来,何况她还有【回礼】这一词条的加成,这才造成了那次崩刃。 “小鸮,先撤回来。” 巫连的念头刚一下达,红鸮便猛地窜了回来,只见她额头上少见地布了一层细密汗珠,手里的刀上也多了好几道细小的崩口。 巫连皱了皱眉,打开了红鸮的面板: 【耐久度:71】 只是短短几轮短暂到极致的、点到为止的交锋,就已经这样了吗...... 也是,毕竟刃身强度和防御都高得要命啊。 “怎么样,小鸮,还撑得住吗?” 巫连尽量不让心疼表露在脸上,以免红鸮操多余的心,紧接着从腰包里掏出一瓶喷雾式刃药递给她。 “啪~!” 【耐久度:85】 红鸮啪地一声将刃药折断,随后长舒一口气,露出个依旧狡黠的笑:“想多啦,用不着担心我嘛。” 见红鸮回撤到巫连身边,艾瑞尔脸上挂着笑,淡然地伸出手抹掉自己肩头沾在衣服上的点点鲜血: “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如蚊蝇骚弄般的进攻呢,迷途的羔羊终于知返了吗?” 巫连冷冷一笑: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不简单,但你那点仅有的神秘感,就在刚刚已经所剩无几了。” 艾瑞尔脸上显露出一抹疑惑: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呢,但......” 她含笑的目光看向巫连不知何时已经插在风衣左侧的右手,那里隐约有一个东西在鼓着,像是某种硬物。 “我感受到了殊死一搏的气息,察觉到了全力以赴的气氛。” 艾瑞尔就这样说着,抬起了手中的斩斧,却忽然间抬起了头,看向毫无波澜的天空。 紧接着,在巫连和红鸮诧然的目光中,她居然放下了斧子,眼神一凝,开始后退: “可惜呢,应主之意,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不过很快......很快了。” 巫连一愣,刚刚按在左臂、准备给红鸮开词条的左轮险些因为这一愣而走火。 “卧槽不是吧,我之前就是猜猜,你还真这么玩啊?!小鸮,追!” 红鸮当即点了点头,拔脚便要前冲,而巫连却被身后的一声喊叫制住: “喂!巫连兄弟!红鸮!!!” 二人停住脚步,巫连回头看到了西蒙和葵纹迎着阳光向这边跑来的身影,极短暂地怔了一下后,猛地再次回头看向艾瑞尔所处的方向。 他的目光仅仅捕捉到了一抹修女制服的衣角,而那抹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里毕竟是夜城总部,位于中心城区,人流并不小,刚刚他们的那几轮打斗会把西蒙吸引过来倒也很正常,毕竟从那个艾瑞尔砍出第一斧的时候,周围的尖叫声就已经此起彼伏了。 西蒙顺着巫连又诧异又无语的目光看向那处街道: “怎么了?我刚要回去,就有人报告说你们和谁打上了?” 紧接着,他四下里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线: “我知道兄弟你或者你家那个刀娘可能有点手痒痒,但是这儿毕竟已经算是对你的中立区了,再随便动手就不太好了是不是?要过手瘾的话可以去科隆沃祸害他们嘛......呃,你怎么用这个眼神看我?我也是为你着想嘛......” 巫连耸了耸肩,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刚才遇到个硬茬儿。” 见他和葵纹都不约而同地露出那诧异的表情,巫连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金发......修女?” 第91章 同样的邀请 西蒙皱了皱眉头:“你说她自称是索尔萨斯近郊自由教会的?” 巫连和红鸮齐齐点头:“怎么了吗?” 西蒙和葵纹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的诧异更甚了。 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西蒙转过头,对着东南边指了指:“朝那儿看。” 虽然大部分的自治城市都会选择坐落于地势平台开阔的地区,身为相当大的一座自治城的夜城也不例外,但它的主城区,也就是中心城区的位置,却是要比边缘的其他城区高上那么几十米的海拔的,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站在中心城区,如果角度够好、视力也不错的话,的确是可以望得很远的。 顺着西蒙手指的方向,巫连的目光穿过一座座楼梯与街边建筑,看到了极远处的一块地区,那距离就好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在看一座山,但那片地区的颜色则呈现出一抹病态的暗黑色,如果再仔细看的话,也能发现那上面有一些呈暗红的不知名植被覆盖。 “那里是异陆,你平时都在城市深处打打杀杀,但别忘了——”西蒙回过头看向巫连:“夜城和科隆沃城,好巧不巧,正是濒临异陆边缘的两个自治城。” 葵纹也开口,补充道: “小哥,那个你口中的修女,她所说的索尔萨斯......” “就是那个方向,血灾反应最严重的一块异陆区域。” 巫连的瞳孔在听到她这么说后轻微地一震: “你是说,那个艾瑞尔是从异陆跑过来的?” 西蒙咽了口唾沫,显然他也只能想到这个缘由,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很想承认。 身为直席刃御师,纵使他不像哨政刃御师那样参与过异陆开发的任务,但同样知道那些位于异陆的刀娘对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诱惑力有多大。 一把传奇伶刃姬,足够使一整个自治城为之疯狂了。 经历不知多少场风风雨雨与世间纠纷的她们,不仅绝对够强,也是绝对够稀有的。 眼下巫连说有一位传奇伶刃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蹿到了夜城,甚至还是为了追杀他和红鸮的,西蒙怎么敢轻易相信,又怎么可能不惊讶? 但他知道巫连没有说这个谎的必要,何况这里满地的重型近战兵器的战斗痕迹更是足够说明一切。 简单的思索过后,西蒙拍了拍巫连的肩膀: “这样,这事儿你先别多想,我回头会着重调查一下这件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给你消息的,权当是我对你的报答了。” 巫连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自己想了想倒也对, 毕竟他可是帮西蒙解决了一大难题,不出意外的话,夜城属席甚至有可能出于他的面子给西蒙升职。 在见识过巫连究竟变态到什么程度之后,他们可太想息事宁人了,让这尊杀神闲一闲有什么不好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哈,你也快回酒吧去吧,” 见巫连没回绝,西蒙嘻嘻一笑说道,随后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提议道: “对了对了,后天似乎会有一场刃御师对决赛,我这边有票,有时间可以带着红鸮去看看?就当是观摩一下那些正常刃御师是怎么打架的好了。” 他刻意把“正常”这两字咬得很重,巫连脸上的表情更加无奈了: “行行行行行,看完比赛记得请我吃饭哈。” “哈哈~包的老弟,那就不和你多说了,我这就回去帮你查!” 红鸮满脸无趣地挥着手,直到远处跟在自己主人身后朝这边挥手道别的葵纹消失在视线里,方才扭过头看向巫连: “亲爱的,这事肯定有蹊跷。” “还用说吗......蹊跷大了。” 巫连搓了搓下巴,眼中的凝重越来越明显。 一个从异陆跑过来的刀娘,为什么就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 她口口声声说着红鸮是所谓的漏洞和污秽,如果真是和血灾有关系的话,那她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身为无主刀娘,她又究竟是为谁而战? 想了又想,直到巫连察觉到路人走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的目光,这才晃了晃有些酸疼的脑袋: “走吧,先回店里。” 这种事又不是干站着摸下巴就能想清的东西,何况就算西蒙答应了他会调查,他也同样觉得,让老鹭和淮姐一起帮忙,这事能解决地更快些。 “吱呀——!” 地下室的门传来熟悉的声响,巫连推开门走进去,见屋内只有雪长淮一人,习惯性地把风衣外套摘下来放在衣架上挂好后,走过去问道: “老鹭呢?” 雪长淮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显然,在老鹭和自己这些天事情的影响下,她之前所说的洗手不干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见是巫连走了进来,她摘下那副目镜: “他啊,又去带着那个刀娘闲逛了呗,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当了刃御师的就是喜欢嘚瑟,哪天把命玩没了就开心了。” 巫连和红鸮相视一眼,不由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老鹭还是那种拿了刀就会手痒痒的人啊,真是苦了那把不太喜欢动手的苗刀了。 “不过你也来得正好,刚刚有人给你来了电话。” 巫连的眉头顿时蹙起,眼中也警觉了不少: “我没给任何人留过这里的号码。” “啧啧啧,”雪长淮咂了咂嘴,解释道:“这么紧张干什么嘛,我说的是你之前在科隆沃住所的电话,那是白野鹭的提议,你们毕竟之前是科隆沃人,就这么唐突地转移过来,有些人啊事啊,联系起来会很麻烦,所以我们利用关联网,动用了一点小手段——” 她扭过头朝墙上指了指,巫连这才看到,在地下室那一侧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开了一个直径半米有余的孔洞,从其中牵扯出一道暗黑色的粗壮线缆,像是由很多根老式电线组成的。 雪长淮拍了拍与那线缆其中的几根连接着的、一台放在吧台边上,长得很像白野鹭那个单兵通讯仪的机器: “这样,别说是你家和发白万事通了,夜城七成的电话线路,只要我们想,随时都可以监听得到。” 巫连的确对这种技术和效率感到惊讶,但更让他好奇的还是打给自己的那封电话的内容: “所以说是谁找我?” “哦,那人你不是认识吗,白野鹭他也见过,” 雪长淮心不在焉地继续低头鼓捣自己的那台机器: “锋刃训练场的老板,他说自己转正了,想邀请你去参加他那边举办的一场正规刃御师对决赛...... 时间嘛......好像是后天?” 第92章 即将付诸实践的想法 “锋刃训练场老板?转正了?后天?”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 “该不会就是西蒙说的......那场比赛吧?” “不好说,毕竟有些事儿就是这么巧......不过他这么惦记我干什么?” 巫连摸了摸下巴,这些日子他都快和红鸮把夜城闹翻天了,每次干“好事”留下的也都是血鸮的名字,按理说他作为一个办黑赛的老板,消息是不可能闭塞到不知道这种事的地步的, 在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的情况下还能来找他打比赛?藏的什么猫腻啊。 似乎是看出了巫连心中的疑惑,雪长淮抬起头: “哦对了,看这样子......那事儿是办成了?嘿嘿,其实问也是白问,大概两个小时前夜城的氛围就不对劲了,那些刃御师听到消息之后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我就是想提醒一下,既然在夜城你们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晃悠了,所以去打个比赛也无所谓嘛~” 雪长淮伸出手朝巫连二人捻了捻手指,那炯炯有神的模样简直不像是前些日子的她: “何况正规赛挣得可一点不比黑赛少啊,观众人数也会多得很,到时候名财两收~嘿嘿,别忘了淮姐我这些天的恩情就行哈。” 巫连的脸上拉出一排排黑线: “这话怎么总觉得在哪听过......” 红鸮的嘴角仍旧在轻轻抽动: “他俩果然是......算了。” 半小时后,扶着话筒的巫连眉头皱了又皱。 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锋刃训练场老板那略带慈祥憨厚、但稍经世事者都能听出其中夹杂着的圆滑门道的声音: “哈哈哈,小伙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能因为你的一点小事迹,就吓得不敢邀请你呢?何况这也是实力的证明嘛,别说地下赛了,看正规赛的观众也是喜欢强者的呀。” 巫连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对那种比赛兴趣不是很大,何况我的刀娘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砍了。” “嗨,小伙子你别看我不懂,高级刃御师能把刀娘控制得有多炉火纯青,这我还是知道的嘛;另外钱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来,还是那句话——只多不少!” 巫连不由耸了耸肩,他现在心头只压着两件事,一件是以后该去哪挑战更强的刃御师来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另一个就是之前的那个金发修女刀娘艾瑞尔,钱倒还真是次要的了。 不过凭自己现在的体量,要想说视金钱如粪土倒还真不至于。 但经过雪长淮和老板这么一提点,他倒是忽然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而将之付诸实践,倒是确实需要很多钱。 他抬眼看向一旁坐在吧台前舔着草莓冰激凌的红鸮,轻叹一口气: “也行吧,明天约个时间见面,我就当是在您那挣钱了。” “哈哈哈~爽快!那么咱们就这么——” “但是,有个事我很在意。” 锋刃训练场老板那边沉默了片刻,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愣了愣: “什么事?” 巫连眯了眯眼,将嘴贴近话筒: “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能出名的刃御师夜城应该不难找,倒也不差我一个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决定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一般。 而就在巫连有些不耐烦时,训练场老板的声音从话筒里再次传来: “其实吧......确实是有别的原因,前两天我这边到了一位无主刀娘,她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也不图钱,打最后一场地下赛的时候还杀了不少人,那场面......啧啧啧,简直就和小伙子你当时一模一样啊。” “这次正规赛是毕竟是第一次嘛,所以我打算在结束时安排你和你的刀娘,和那个无主刀娘battle一下,就当是......大轴了!” “无主刀娘?”巫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谁家刃御师对决赛会让一个无主刀娘上场?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这件事?” “哎,这机会不就来了嘛,在夜城叱咤风云的血鸮刃御师,带着那把传说中的血之刀娘,对战强悍如黑马的无主伶刃姬,怎么想都会火的吧?” 巫连抿了抿嘴,语气中透露着一股看透一切的戏谑:“那这貌似也只是对你有好处吧?” “哎哎,怎么能这么说呢,要不这样——” 锋刃训练场老板满脸的肉疼,咬了咬牙: “后天的首赛,下午有你参加的那半场流水收益......咱们六四分成,你六我四,够意思了吧,小伙子?” 闻言,巫连眼前微微一亮,沉默了片刻思索着。 他倒是对这种正规比赛的半场收益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不过在这座有足足一百多万人的夜城,那收益是显然不会低的。 巫连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尚未付诸实践的想法, 也许这场比赛挣给他的资金和声望,还真的会有点用。 “怎么样,小伙子,你这实在是太特殊了,所以我才对你开了这么个条件,我可以说是相当亏了,考虑考虑吧?”电话那头又传来老板的声音,巫连也知道他说的话不假。 “行,我答应你,不过明天见面时,我要看看那个无主刀娘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好,没问题,那稍后我把地址传真过去,等你哈,小伙子!” 电话挂断,红鸮像猫一样舔干净杯沿的冰激凌,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巫连揉了揉太阳穴,走到红鸮旁边,摸着她的头: “怎么还要舔的,不是有勺子吗?不够吃的话待会可以让她再给你做。” 一旁的雪长淮翻了个白眼:“不收你们钱已经不错了哈。” 红鸮嘻嘻一笑,放下手里的空杯子扑到巫连怀里: “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嘛,对了亲爱的,那个老板和你说了些什么?” 第93章 满身是血的红色大鸟俱乐部! “还记得那阵西蒙说要请咱们去看比赛吗?” 红鸮点点头。 “很好,那么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咱们后天依旧要去,只不过不是去看比赛的,而是去打比赛的。” 红鸮愣住。 看着她那带着些许疑惑、仿佛正在思索着些什么的巫连张了张嘴,随后解释道: “啊,我懂了,小鸮你不想去也没事儿,毕竟最近实在是忙过头了,累了想休息一下倒也无所谓的。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去打比赛,咱们开心最重要,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打......” 说着,巫连松了一口气再次回到电话机前,一边拿起话筒准备拨号,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和老板推脱掉刚刚答应过的比赛。 红鸮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作为她的刃御师,在面对任何事情时,巫连都会以她为最主要的前提去着想,她不想就是不想,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下一秒,身后就传来红鸮的笑声: “哎嘿~谁说不想去了,刚刚那个叫艾瑞尔的把我手都打痒了呢,正好去练练手嘛......” “只不过,可以见血吗?” 巫连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放下话筒: “不可以。” “欸~?那也太无聊了......” “不过据说会有一位很强的无主刀娘在,明天咱们去见那个训练场老板,然后应该就能见到她是何方神圣了。” “很强?能有多强?” 巫连耸耸肩:“再怎么说也是无主刀娘,也就不超过一号伶刃姬那种水平吧。” 红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应该也是够玩的......杀了她应该没关系吧?” “你倒是在这种事上显得异常上心啊......”巫连无奈地点点头:“刀娘的话,应该无所谓。” “嘿嘿~那好,我要去!” 巫连稍稍用力地按揉了两下她的脑袋,随后走到雪长淮面前。 雪长淮头也不抬地问道:“干什么?” 她正在忙着在自己的柜台后面鼓捣另一堆电路板,看起来复杂得很,说起来巫连也搞不懂为什么她整天都有得忙,明明是这么一副颓废的样子,但现在看来,那副宅女模样似乎也只是因为她不爱出门而已。 巫连堆起一副讨好的笑容: “淮姐,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可能会比较难办,但是......对我、小鸮,甚至你和老鹭他们两个,都有好处。” 雪长淮忙碌着的手指顿了一顿,随后她抬手掰开目镜: “细说。” “咳咳......是这样,我打算去参加那个比赛,为的不是别的,就是我在夜城的声望和那笔钱,我想拿这笔钱,在夜城办一个机构。” “机构?”雪长淮露出满眼的不解:“你总不能说想开一家新的伶刃姬事务所吧?那种背景太厚了,需要的资源也多得很,不是单纯的钱权就能搞得来的。” 巫连仿佛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于是解释道: “不不,我想办的是一家......只收留像我们这样的人的机构,犯了事儿但是有潜力的刃御师和刀娘,情报贩子、城市滑头,医生,武器商...... 它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有多显着的影响力,但一定要在夜城、和之后我可能涉足到的其他自治城拥有话语权。” 此话一出,雪长淮先前那心不在焉的表情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终于显露出的严肃, 只见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吧台后,无比正经地看着对面的巫连: “你是认真的?大费周章这么做干什么?” “在我带着小鸮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个人的实力在面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力量时,都显得有些太过渺小了,” 巫连说着,端起吧台上的一杯水:“我们足够强,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所能做的也只是顾及自己而已,即便我足够自私、不去管他人的死活——比如你和老鹭,但也不能就此放弃那些可能存在的后路,那样和傻子没区别。” “我要做的事情的确可能有些难,但道理很简单,就是创办一个谁都不敢惹、也谁都惹不起的组织,这样才有安身立命之本,日后我要办的事儿,也会相对得轻松很多。” 在他说话间,雪长淮也不知从哪掏出了纸笔来,一边听,一边咬着笔杆思索着,偶尔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随后,她将手中的纸抚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和白野鹭应该也可以受到你这个组织的庇护,对吧?” 巫连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暗喜, 本来还以为招揽这么两个虽然性格古怪但效率奇佳的情报人,要费上那么一番嘴皮子呢,眼下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那就倒也行,让我看看......规模,路段,启动资金,人力的话,应该暂时犯不着招募临时工,等白野鹭回来,我可以托他去调查一下周边事务所的情况,如果能让你那个直席刃御师朋友帮忙就更好了。” 看着雪长淮那副认真的模样,巫连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真要办起来的话应该不会特别难。 他决定创办这样一个组织并非一时兴起,自己和红鸮继续走下去,招惹到的人只会更多,他巫连不怕死,但是怕麻烦,有些事很容易沾上就甩不掉,那种难缠的事情,到时完全可以交由自己的下属刃御师去做,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第一次打黑赛、和哨政刃御师交锋,还是几个小时前他杀到夜城总部,有一件事是巫连正在逐渐想通的。 那就是,人一定要有背景,尤其是想要干大事的人, 哪怕这个背景是自己给的。 他巫连想要的,就是那种手底下的人出门在外,无论提到血鸮、还是以血鸮为首的刃御师组织,都会让人为之胆寒的效果。 只有这样,在面对某些势力时才会拥有话语权,才会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思索着,巫连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提到血鸮和提到这个组织时具有同样的威慑力,那就叫它——” “红面鸮行会吧。”红鸮淡淡开口。 “满身是血的红色大鸟俱乐部!!!” “......” 雪长淮的嘴角抽了抽,看向一脸尴尬的巫连: “对于你这......莫名的幽默感,我是不是该恰合时宜地笑一笑?” 第94章 提前考察 没有再去理会起名鬼才巫连的尴尬表情,雪长淮笑着看向红鸮: “红面鸮行会?这名儿倒是还不错,怎么想的?” 红鸮摆出一副“还得是我吧”的表情笑着看巫连,随后一脸得意地抱胸,一本正经解释道: “我的名字,其实是我起给自己的,因为那段逃出来的日子,我感觉自己就像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一样,除了夜间狩猎就是白天的蛰伏,如果主人他想搞出那样一个组织的话......” “它存在、以及行动的方式,也都应该像夜间的猫头鹰一样,足够隐秘、足够致命,也足够令人闻风丧胆。”巫连从尴尬的表情中恢复了过来,抢过话头补充道。 红鸮点点头,表示对巫连补充的话的认可。 “呵~”雪长淮露出一抹会意的笑,随后又掏笔在纸上画了画: “地段的话,要选在夜城,应该只能是选靠近城边缘的那一片了,那边的确是有个刚好正要往出兑的酒店,规模不大,但是设施还算齐全,是因为赔本生意无奈出手的,全部盘下来大概至少要个一百二十来万?” 巫连的嘴角微微一抽。 “嗯......让我再看看,整体再装修的费用应该不会很多,也就四五十万的样子,加上人员住所、水电、工资、我的酒水费用......二百万左右应该没问......” 貌似是察觉到了眼前的巫连有点不对劲,雪长淮顿了顿,抬起头:“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咳咳......”巫连面色铁青地轻咳两声:“没事儿,你继续说。” “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概就这些事,只是笼统地列举了一下,效率高些的话,今晚等白野鹭回来,咱们就可以去看看那个酒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车。”雪长淮收起笔,搓了搓手,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你该不会没这个钱吧?据说你在科隆沃打那场黑赛挣得还算不少?不过虽然科隆沃币和夜券是通用的,但购买力转到这儿来要差得多,你还剩多少?” 巫连摊了摊手:“基本没了。” 那当然了,他带着红鸮从科隆沃逃过来时早就把钱花了个精光,此刻他随身带着的腰包里满是各种功能的刃药,给红鸮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夹带着些许肉疼的,穷成这个吊样,上哪搞两百万去? “嗯......想来也是,那么如此一来,你是真的非去打那场比赛不可了。” 巫连点头,轻叹一口气: “哎,那也没办法,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嘛,不过行会是非办不可的,扎根立足是头等大事......不过交给我吧,办法总会有的,毕竟万事开头难。” 数小时后,一行五人走到了雪长淮选好的行会地址所处的酒店前。 巫连看着眼前这座略带着诡异气氛的昏暗酒店,它整体看起来不像是老房子,略带些许古朴典雅的风格倒也显得有些奢华,只不过无论是那虚掩着的木板门,还是稍微有些欠打理的肮脏窗格,都显得它有点不是那么物有所值。 白野鹭打着哈欠,可哈欠打了一半,他便因眼前这座建筑的模样愣住了: “喂喂,不是吧,虽然看起来还像是这么回事,也有点破,但这房子东西盘下来应该要不少钱吧?” 巫连点点头:“淮姐说大概要两百万。” 话音刚落,他便觉自己的袖口被白野鹭拽住: “喂,兄弟我这些天刚打比赛挣了十来个,你是发了吗?想拿下这个房子?你不会是在觊觎我的这点血汗钱吧?” 巫连回以他一个白眼:“我懒得朝你要钱,锋刃训练场老板找我去打正规赛,我打算答应,明天就去见他,后天开打。我到时和西蒙商量一下,给你们搞个门票。” “欸?要出门吗?真麻烦,我还要化妆呢,不过既然是巫连的比赛,咱们去看看应该也没问题,肯定会好看,我也还没见过你们出手打架呢......你说是不是啊,小鸮?”雪长淮嘴里叼着个小电筒,试探性地推开那扇布了些许灰尘的门,探头朝里望去。 红鸮咬了咬牙,像是起鸡皮疙瘩一样摸了摸肩膀:“我说了,不要随便用这种只有主人才能叫的称呼喊我,恶心死了......” 巫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抬眼看向已经探身走进了屋内的雪长淮: “淮姐,直接进去真的没问题吗?我们只是来看看的。” “啊,不碍事......”雪长淮含糊着说道,随后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将嘴里的电筒取下,在屋内扫射了两圈: “这里都没什么人看管的,毕竟最近城里乱的很,一堆见习刃御师像冲业绩一样满城逛,小偷都没有多少了;另外反正已经敲定主意打算拿下它了,就当是提前来参观咯。” “倒也是。” 巫连见状也和白野鹭一起迈步走进屋内,身后跟着的是红鸮和环雁。 一进屋,一股许久未曾住过人的环境所特有的灰尘干燥气息便传来,身后的环雁甚至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里没通电,毕竟原先的店主已经交不起电费了。” 白野鹭打开手电筒,惨白的光束射出,在空气中投射出一道明显的光柱,可以清晰看到悬浮着的灰尘和不知名杂质。 “真惨啊......咱们看看就走吧,先不说能不能搞到钱把它买下来,光是在这儿待上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要得尘肺了。” 巫连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抬起袖子掩住口鼻道。 手电的光线扫过屋内,这酒店并不算很大,也就是个酒馆的水平,但装潢还算亮眼,分为上下两层,还有附属的地下室,他们刚刚走到的位置就是一层大厅的正中央,推开门就可以看到正对着大门的服务吧台,也许以后可以在这里当做接待处什么的。 酒店的房间出乎意料地多,容纳几十个人在这里同时工作基本是没问题的,厨卫仓库什么的倒也一应俱全。 巫连抬手摸上一处墙壁,同时用手指轻轻叩击着,以此检查它是否是空心结构。 第95章 切诺里安医学毕业生 令他很满意的是,这酒店的墙倒还是真砖实瓦建成的,这种相对于一般的空心软墙或是木板隔断墙而言,虽然在空间利用和美观性上会稍差些,但防弹。 作为行会的总部,尤其很可能是第一个甚至唯一一个总部,巫连绝对设想过这里变成小规模交火的战场时的情景,先不说能不能充当有效的掩体,至少在清扫战场时也能省事些。 不仅如此,包括酒店一二层的窗户,他也都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每一间房可能被狙击手偷袭的角度,他也都细致地记在了心里,等真正接手了这里,他要确保行会至少不会遭受近处的直接威胁。 一圈走下来,虽然巫连自己说是看看就走,但那谨慎的心理依旧让他带着其余四人在屋子里逛了好半天,直到一切看起来都还算满意后,巫连走到地下室的入口: “就差这里了,你们之前有进去过吗?” 见白野鹭和雪长淮摇头,异口同声:“我们怕黑。” 巫连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无奈地耸耸肩,打开地下室门: “我先下去,小鸮,跟我来。” 酒店的地下室相比地表的建筑,要显得破败了许多,有些开裂的木质楼梯地板每踩上一脚都会发出吱呀的声响,让人不禁担心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坍塌。 但所幸楼梯并不长,很快巫连就接触到了坚实的瓷砖地面, 手电抬手扫去,只见这里貌似已经被充作了破烂物件的杂物间,有种置身于温子仁导演的《招魂》恐怖电影中的那间地下室的感觉。 一堆堆缺了腿儿的桌子椅子被凌乱地堆在墙壁的四角,与此同时还有各种布料、过期的面粉、空的瓶瓶罐罐、一盒打开吃了一半的披萨、一瓶可乐...... 等会儿? 披萨?可乐? 巫连猛地一怔,回头看向红鸮,后者显然也觉得这玩意出现在这种地方有点不合理。 二人眼中显露出些许的警惕,对视一眼后,一步步挪向那显然有些违和的、放在一堆桌椅杂物旁边地上的披萨盒子。 很快,随着距离的接近,巫连和红鸮都看到,在那堆杂物后面,似乎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娇小身影在轻轻蠕动着。 巫连犹豫了一下,随后再一步凑上前—— “哇啊啊啊!!!” 一道凄厉尖锐的怪叫声突然传来,紧接着一块白色的布料被扑到巫连的脸上,他险些惊叫出声,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布料拽掉,紧接着迅速和红鸮建立精神链接! 血怪吗? 猩红的刀刃猛地前刺而出,却在距离那抹身影仅有不到三厘米时被巫连极力制住。 刀刃前端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小的女孩子,刚刚的怪叫声......貌似就是她发出来的。 女孩的长相还算可爱,只不过浑身脏兮兮的,凌乱发丝显露出淡淡的粉紫色,两眼顶着厚重的黑眼圈,使得那对浅绿色的眼睛都不是很亮丽了, 她就这样满脸警惕、表情中又带着些许无奈和认命地看着二人,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加了一周班都没睡觉的社畜。 听到那声怪叫的白野鹭和雪长淮火急火燎地冲了下来,在看到二人面前瑟缩着的小女孩时当场一愣。 “......你俩这么快就生了一个?” “咚~!!!”“哎哟!” 一记手刀狠狠砸在了白野鹭的头顶,让他暂时丢掉了那离谱的想法,雪长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巫连: “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和小鸮来地下室就看到她了,而且她貌似被我们吓到了,我......” “呃......” 女孩的口中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呼喊,巫连停住了口中的话,转而看向她: “你说啥?” “呃......” “什么?能不能大点声......” “我说我饿了啊!!!你们为什么要打搅我吃饭?还有,你看你的脚下是什么?!!!” 女孩忽然委屈地撅了噘嘴,随后满脸悲怆地指了指巫连的脚底。 他低下头,这才看到自己脚下...... 踩着的正是刚刚他们看到的那块披萨,貌似是巫连被她丢出的那块白布蒙到后,惊慌之下不小心踩上的。 ...... 几分钟后,在酒店门口的阶梯上,三人两刀娘围着这淡粉紫色的女孩坐下,她嘴里捧着雪长淮在对街买到的“啃得起”汉堡和炸鸡,正像个遭了饥荒的人一样不断往嘴里塞着。 见她吃得那么久、终于拿起那瓶可乐开始往嘴里灌,巫连连忙抓住机会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出现在这?” 女孩抹了一把嘴角的残渣,面带感激地看了雪长淮许久,随后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看向巫连: “这是什么新式的人生三问吗?” “......”巫连汗颜,至少看起来她还是有心思调侃的,那就证明他们没碰到一个疯子。 未等他再次换个方法发问,女孩又张嘴道: “我是这家酒店原老板的女儿,我父亲欠债被人抓了,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地下组织里等着被人赎回来呢,不过我懒得管他,他是纯粹的人渣,家都不顾了,只想着自己过得开心,搞得老婆孩子无家可归......自作自受。” “我叫桉洛,我有自己的正经名字,但既然你们打算搞个那什么行会......就把我也带上吧,这个就是新代号了。” 巫连挑了挑眉, 她的听觉很灵敏,而且有清晰的逻辑。 “你为什么会打算加入一个还没创办的行会?而且为什么觉得我们会要你?” 桉洛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从自己穿着的短款牛仔裙兜里掏出一张证件: “切诺里安市立医科大学毕业生,有长达一年的哨政刃御师战地医护经验,比起那些只会做后勤的花瓶,我的应用性更加广泛。如果日后缺了胳膊断了腿,我相信你们会找我的。” 白野鹭凑上前看了那证件好一会儿: “不假。” 桉洛收回自己的证件:“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父亲现在生死未卜,但我对他并不关心,我的母亲死于两年前位于科隆沃的中心城区血灾, 眼下我是孤身一人,平时靠领救助款和流浪为生,这里目前还没易主,所以是我唯一能待的地方。” 巫连的眼神犹豫了一下: “那你的专业知识呢?派不上用场吗?” 桉洛咬了口汉堡,含糊不清回答道: “上一次......有人能用到我,大概是前些日子东南城区血灾爆发那次,据说那里的哨政要经历一场血战,我甚至已经找到渠道、投递临时简历,可以过去救治伤员了,本来能吃顿饱饭的......” 白野鹭问道:“那然后呢?” 巫连和红鸮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忽然一黑。 “然后......”桉洛抬起眼,满脸的无奈: “那里没有伤者,和那个叫什么巫连的刃御师交过手的人,无一例外全死掉了,被临时招揽的医生队伍和实习生都被打发走了,反倒是尸体处理员那阵过得还算可以。” “......” 第96章 拜托,拜托,再拜托 见巫连和红鸮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对劲,充斥着些许的尴尬,桉洛轻轻皱了皱眉: “怎么了吗?” 巫连轻咳一声:“咳,没什么,你真的决定好要加入我们了?我们可是一群穷鬼哦。” 桉洛满不在乎地抬起手里剩下没多少的吃的: “就凭这个吧,至少你们给了我吃的,也许还能给我安排个住处?总之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你们不来的话,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周的时间,我身上仅剩的这点脂肪就不足以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巫连看向她那明显消瘦地有些显露骨形的胳膊,所言的确不假。 他抬眼看向白野鹭和雪长淮,二者的目光虽然有些犹豫,但没有反对的意思。 随后,他将目光更加纠结地挪向红鸮的身上。 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的,先不说雪长淮的那个小破地方够不够再塞下一个人长住, 桉洛毕竟不是伶刃姬,在身为病娇的红鸮眼里显然会是个“隐患”,而这对于巫连而言无疑是个潜在的威胁。 出于最基本的伦理,要是巫连把她收了,结果一个没看住不小心让她被红鸮给砍了,无冤无仇的,这心里也是过不去的啊。 似乎是非常敏锐地看出了巫连心中的纠结,桉洛挑了挑眉头,将自己身上有些脏兮兮的白色薄衣裹了裹,将那其实并不算多丰裕的身材盖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冷冷开口: “给我个能住的地方就好......算了,如果有顾虑的话,或者你们也可以把我继续留在这儿,反正不是过些天就要把这里买下来了吗?到时候再吸纳我也不迟。” “哎,真难搞啊。”雪长淮扶了扶额头,像是不耐烦了一般,凑上前轻轻揽过她的肩膀: “就让这孩子和我一起住吧,吃睡都和我在一起,应该没关系的,也不会和别的人有太多接触。”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略显狡黠地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红鸮,而后者则像是读懂了她的意思般,轻哼一声抱胸别过头。 巫连耸耸肩,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既然如此......老鹭,淮姐,你们四个就先回去吧;小鸮,咱们一起去找西蒙谈谈。” ...... “说吧,什么事?” 夜城总部,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的西蒙头也不抬,正执笔写着些什么,身旁的葵纹手持着那把入鞘的太刀,正拄着刀坐在沙发上以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睡着。 “啊,事儿还是挺多挺复杂的,慢慢讲,不急。” 巫连端着杯刚刚由一位见习刃御师磨好的咖啡,饶有兴致地品了口,透过一旁高楼玻璃看向身下的辉煌夜景: “看来你的确混得不错啊,这么快就有大老板的架子了?” 西蒙无奈地抬起略有些沉重的眼皮:“真要奉承我,也该叫我大官才对吧?算了,不过我没你想象得那么体面,上面不敢追究我的问题了,但以后估计很多脏活累活都会派给我了。” 巫连嘿嘿一笑:“那也总比坐牢强一百倍不是?” “少贫嘴了......算我谢谢你咯。” “她怎么回事?” 巫连扬了扬下巴,指向那仿佛只需要碰一下就会立即从睡梦中惊醒并出刀的葵纹,问道。 “毕竟这一切发生的都比较突然,我忽然就从叛变的大罪人变成了和夜城最具影响力的血鸮刃御师关系最好的直席,这其下有很多潜在的隐患,是无可预估的,” 西蒙有些心疼地看向葵纹:“她担心,怕首席刃御师中有激进者,会派人在这些天对我进行暗杀行动,因此时刻寸步不离,就连我让她睡觉,也是这么个姿势。” 他将眼睛睁大了些,以便让巫连看清他眼中闪烁着的淡蓝色光芒: “你看,精神链接也是开着的,这也是她的要求......为了让她安心睡觉,我也只能答应了。” 巫连抬眼看向葵纹,顺带打开她的属性面板。 【忠诚度:91】 他记得,上次见面时葵纹的忠诚度好像还是82呢。 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足以让她确信自己的主人也是值得永生追随的家伙了吗。 还真有意思。 巫连看向身旁的红鸮,忍不住笑了笑攥住她的手,对西蒙说道: “看来葵纹她还是挺在乎你的。” “这倒不用你提醒我,哈哈哈......说吧,有什么事?” 巫连点点头,正色道: “首先,这家酒店,”他伸手将一张写了那家酒店地址的纸按在桌上:“我要把它盘下来,在这开个行会,募集专为我办事的刃御师,” “如果可以的话,在成立之初,希望你可以帮我多‘关照’一下,至少别让夜城官方把我这里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其次,之后的刃御师考核,我想当个副考官......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西蒙嘴角抽了抽:“你要从我手底下挖人?!” “欸,兄弟之间怎么能叫挖呢,这叫将人力资源最优化分配。” 见西蒙还有点犹豫,巫连嘿嘿一笑,将胳膊肘放在桌上,凑近:“倒也别担心嘛,我挑东西一向宁缺毋滥,不是相当特别的家伙,我是不会和你抢的,” “我要的基本都是那些剑走偏锋的,或者底子不干净的刺儿头儿,这种东西流进你手底下,也是会头疼的对不对?” 在巫连的软磨硬泡之下,西蒙只得点了点头: “倒也行,你的那个酒店我会安排人特意关照,什么时候接手了告诉我一声,至于下一次考核倒是很快了, 科隆沃那边来了不少移民,有不少人想带着刀娘来这儿落地扎根,事务所那边都快忙翻天了,参与考核的人不少,应该下周就有一场。” 说完这些,西蒙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不过这个酒店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不算很小吧?要盘下来可需要不小的数额,权这方面我可以帮你,钱......就差点意思了。” 巫连摆摆手:“我又不是你再生父母,这就犯不着了。后天的刃御师对决赛,你不是说要给我搞票么,给我四张就好了。” 闻言,西蒙下意识地掰指头简单数了数,随后抬头: “不对啊,四个......你要带着红鸮去打这场比赛?” 第97章 要关心的完全不是胜算 巫连点点头:“比赛的最大赞助商是我以前经常去的一家训练场,那老板和我认识,而且开了很高的价,正好可以充当行会创办的资金。” 西蒙皱了皱眉头:“他可当然想邀请你去了,毕竟那样打得会更精彩。 这次比赛......别看那些大大小小赞助商都是新面孔,在夜城的影响力并不小,参加的可也都不是些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你总不会是在担心我打不过他们吧?”巫连嘻嘻一笑,翘起个二郎腿。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 “叩叩叩......!!” 一连串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断了西蒙的话,巫连和红鸮回过头去。 “进来吧。”西蒙扯了扯领口,将姿态端正了些, 门被打开,一位见习刃御师手捧着一小打文本走进来,对西蒙行了个标准的夜城哨政礼: “直席大人,这是您下午要的关于索尔萨斯自由教会、以及......其附属势力的相关资料,我们能找到的,就这么多了。” 他说话时的声音有些颤抖,而这颤抖来源于两方面:面对直席时的紧张、和面对巫连与红鸮时的恐惧。 这种恐惧,在巫连和红鸮初到夜城的那一晚,便已经或深或浅地扎根在了夜城每一位属席与哨政刃御师的心里。 “嗯,辛苦你了,早点下班吧,注意休息。” 西蒙淡然点头,而那位刃御师则受宠若惊般鞠了一躬,道过谢后退出办公室,小心地把门带上。 随后,西蒙伸手拿过那份文件,仔细地翻阅了好一阵儿,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凝重了。 巫连挑了挑眉毛:“怎么,有什么值得说的吗?” “关于索尔萨斯那片教会,能找到的资料已经很少了,毕竟以异陆蔓延所造成的知识断层来看......我们看那时的人们,和看古人没什么区别。”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时的教会没有什么金发的修女祭司,那座教堂的牧师也早已经迁移到别的地方了,更不可能有什么刀娘......” 忽然间,西蒙翻阅的手指停在了那打文件的最后一页。 看着他那突然变得诧异、又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巫连刚要开口发问,西蒙却是一言不发地将那张纸递到了二人面前。 巫连和红鸮的脸紧紧贴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纸上贴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偏僻,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正在举办地下黑赛的场所,巫连一眼就认出了那擂台周边悬挂着的旗帜上的图案, 深黄底色上的三把刀锋形状组成的logo,这显然就是锋刃训练场老板的场地啊。 只不过这里显然不是科隆沃的那个场子,巫连对这里并不感到熟悉,所以很可能是老板来到夜城之后,在这里办的地下赛。 而擂台中央,一堆堆死状凄厉不堪的尸体堆边,一位巫连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矗立其中。 照片拍摄的距离很远,但他完全认得出那抹模糊身影身上穿着的祭司修女服,以及那抹金色的长发。 是艾瑞尔。 巫连猛地抬起头,而西蒙面色凝重地紧跟着解释道: “前些天的一场地下赛流出的照片,这场地下赛的举办者,正是那个已经转正了的训练场老板,也就是后天的那场比赛的赞助商,” “本来夜城官方对于这种黑赛转手不干、办正规比赛的行径是秉支持态度的,但这事儿确实前一阵子在灰色地带的影响不小。” 西蒙直视着巫连的眼睛: “那个叫艾瑞尔的金发修女、无主刀娘,似乎正在找人。” “是我们。”红鸮淡淡开口。 “的确如此,不过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为那个训练场老板炒作热度的关键刀娘了......他邀请你去参加比赛的时候,没提过有个无主刀娘也要作为特别选手参加吗?” 巫连显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摊手道: “谁能想到就他妈的这么巧?” “巧不巧已经无所谓了,你们对上她,胜算有几成?” 闻言,巫连的眼神逐渐冷下来: “她是个比一号伶刃姬还要......难搞的角色,不过我和红鸮也有底牌没用,拿下她可能会费点力气,但应该不成问题。” 他这话绝不是在自大,今天的那一战只是初见的尝试,如果真的要靠自己受伤来触发红鸮的【眷属】词条,在全部属性点暴涨三倍并在某一属性单方面堆满的情况下,巫连还是有信心的。 虽然巫连暂时并不打算把自己金手指的能力轻易告诉西蒙,但有一件事他依旧需要担心,也不得不告诉他,那就是艾瑞尔的特殊词条。 【洗礼:该伶刃姬会在耐久度降至20以下(包括秒杀)时触发该词条,以刃之陆某处降临一场中等大小血灾为代价,召唤一场半径75米的圆形剑雨!】 这是一个不确定性非常大的词条,先不说那个莫名其妙降下来的血灾,光是这所谓的剑雨, 巫连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场上的那些观众们被莫名扎了个透心凉的诡异场面了。 “不过,后天,我们和那个修女战斗时,很可能会出一些大事,并且极大概率会波及到场上的观众,我需要你派刃御师到现场维持秩序,不要让无辜的人受伤。” 西蒙对巫连这话感到有些诧异:“这种大型赛事肯定是要有哨政刃御师看管的。” “不,我觉得你该再派人,多个一两倍都不要嫌麻烦。” “为啥?” 巫连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能看到每一个刀娘的词条吧? 无奈,他只能摆出一副更加严肃的表情: “相信我的直觉。” 西蒙看出了他眼中的认真,抿了抿嘴后,点头: “无论你在担心什么,我会照做,后天我也会过去看比赛的,放心。” 巫连深吸一口气,不由眼中显露出些许的感激和不好意思。 说实在的,西蒙这人是真能处。 “那么,明天如果不忙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比赛的场地,顺带......” 巫连眯着眼,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文件: “去问问她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虽然不清楚艾瑞尔口中的那个主是什么,巫连至少能确定一件事,她是绝对遵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旨意的,今天突然的收手就是因为这个, 那么顺着这个逻辑向下思考,明天即便是见了面,她大概率也不会和自己刀剑相向, “......应主之意,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 决战,指的是后天的正式比赛吗? 巫连饶有兴致地挑了挑嘴角。 异陆,对那片充满未知的土地,他头一次产生了兴趣。 第98章 剑拔弩张的交谈 “嘶......现在进去真没关系吗?” 深秋时节的清晨,哪怕是对于纬度较低的夜城而言,这些天的气温也日渐降低了。 夜城最大的刃御师竞技场边上,西蒙搓着手,又把手凑到嘴前哈了口热气,随后将手按在葵纹已经冻红了的耳朵上,看着一旁的巫连问道。 自打今早巫连来找自己,他和红鸮的脸上就一直挂着某种奇怪的表情,又像是如临大敌,又像是对某种事运筹帷幄,总之是那种只有背景高深的反派、或是城府深邃常走江湖的老油条才会摆出来的表情。 他和葵纹一眼便料定,这俩人肯定是对这次会面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这才显出一副稳重姿态的。 但下一秒,巫连便缩了缩脖子,搓着肩膀开口: “嘶哈~这也太冷了......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我比你更冷啊亲爱的,一路走来真不想说话呢......” 红鸮紧紧地裹了裹自己身上米黄色的法式披肩外套,那东西不比巫连身上的风衣厚实多少,她的牙齿也冷得和巫连一样打起了颤。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西蒙和葵纹相视一眼,抿了抿嘴。 合着他们一路走来摆出那副表情,不是因为心态沉稳,单纯是冷的啊。 “啊,什么有没有关系的,那老板应该早就起床等着了......” 巫连从袖子里伸出手,敲响了近旁办公室的门。 “呦呵!小伙子,好久不见啊!” 推开门迎来的自然就是锋刃训练场老板了,不过和之前巫连见他时的模样不大相同,这次他换上了一副挺拔的西装,虽然它显得不太服帖,甚至被啤酒肚顶起了一点,但依旧让老板看起来体面了不少。 训练场老板很热情地将四人迎进屋内,巫连一进门便注意到了正对着门的窗户, 这办公室位于庞大竞技场观众席上方的一个缓台中段,透过被擦得铮亮的玻璃,屋子里的人可以很直接地看到场上的情况。 比赛要明天开始,眼下场地上虽然没有一个观众,但依旧有着不少工作人员,拉横幅的、布置场地的、张贴警戒告示的;还有不少哨政刃御师在周围巡逻,按西蒙的话讲,等明天,这些哨政只会更多。 老板进屋主动给他们泡了茶,还很贴心地给红鸮和葵纹一人冲了一杯热可可,随后满面红光地搓着手招呼他们坐下: “来来,坐坐坐,外面很冷的是吧?喝点东西能暖和暖和。” 巫连看着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欣喜,淡然笑道: “心情不错啊,大叔?” “嗨,那当然了,”闻言,训练场老板嘿嘿一笑:“干我们这行的啊,其实除了挣钱也没别的了,久而久之就会想搞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搞成了当然开心,哈哈哈!不过要不是夜城官方给机会,我也不能混成现在这个体面样嘛!” 西蒙点点头,他听得出对方这番话是在奉承什么,尤其是自己在场的情况下: “洗手不干总是好的,像您这样有想法的投资者,确实可以靠自己擅长的活计拉高一下夜城的经济流通力,对夜城而言倒也是个双赢,我们在这方面上支持你们,是应该的。” 巫连抿了口茶: “得得得,商业互捧什么的就先打住吧,咱们直奔正题——” 他的目光在窗外的中央场地上搜索了一番,随后缓缓开口: “那个无主刀娘呢?” 话音刚落,未等老板开口,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哦呀,来了很多客人呢,是找我吗?” 这声音一出,巫连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她是谁。 那种慵懒语调中夹带着浓厚自信、仿佛和谁交谈都带着神职使命般的声线,太好猜了。 说曹操曹操到了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红鸮和葵纹的手中和腰间均闪烁起两道流光,各自展开本体武器的同时,也都瞬间和自己的刃御师展开了精神链接。 身为训练场老板,哪怕再外行,他至少也是知道刃御师精神链接眼睛会发光的,眼下这股剑拔弩张的诡异氛围随着金发修女走进屋内而逐渐弥漫开来,隐隐显露出的杀意让他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二位,怎么突然就这么......?” 巫连没有动,甚至目光始终盯着杯中的茶水,完全没有抬头,沉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基本的‘礼节’罢了,大叔,你应该不知道,就在昨天下午你打给我之前的一个小时,这位修女小姐......差点要了我的命吧?” “什......什么?” 训练场老板顿时满脸的惊讶,而同时巫连也冷眼抬头看向他,在确认过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相当真切后,他便也排除了对方有意陷害的可能。 的确是这修女刀娘在主动找自己和红鸮不假了。 艾瑞尔始终眯着眼,露出一副恬静的笑,她缓缓走近,搬了张椅子坐下: “说得不是很对呢,我所做的只是净化,这是对生命的洗礼,而非单纯的剥夺。” “铿~!” 巫连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按在桌上,力道之大,让整个桌面都抖了一下: “我说了,不要把你那套神棍言论拿过来和我讲,我懒得听。” 此话一出,艾瑞尔恬静的笑容僵了一下,眯着的眼睛中显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杀机。 始终未曾正视她的巫连却忽然再次开口, 他勾了勾嘴角,终于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你刚刚......思考过一刀把我脑袋砍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对吧?” 刀娘之间的杀意是有很敏锐的感知的,但拥有洞察属性点金手指能力的巫连,对每一位可以查阅属性的刀娘的感知能力其实更强, 夜城血灾那一战,祟蔷薇之所以偷袭自己失败,原因之一,就是杀意的外露使得属性面板被下意识地打开,使得巫连能够察觉到对方的行动, 而换做眼前早被他有所注意的艾瑞尔,就更不用提了。 第99章 遮沙避风了 她再强也是刀娘,是刀娘,那么自己凭借着金手指想大致窥探她的动机,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当然,这种窥探需要靠感觉,有时只是一个类似暗示的直觉,但他巫连最喜欢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巫连很确信,因为自己刚刚那一句神棍,对方绝对思考过出手成功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巫连此话一出,艾瑞尔的表情便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很快便被笑意掩盖过去的惊讶: “应主之意,今天不是清理的好日子,所以即便我想,也是不会的,这里也不方便。” 她说得的确没错,这里地方小不仅放不开手脚,真要动手了,周边巡逻的那些哨政刃御师,对于她而言也许造不成威胁,但也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真要清除掉巫连和红鸮,最适合的当然是明天的比赛了,到那时再彻底撕破脸,倒也不迟。 而对于巫连来说,他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艾瑞尔的那个特殊词条, 直径一百多米的剑雨,如果是以这个环形竞技场边缘处的办公室为中心的话,这周围的大部分无辜民众和工作人员估计都会遭殃了,何况还有那个血灾,鬼知道它会落在哪里, 所以哪怕是要杀了艾瑞尔,巫连也打算先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再在明天正儿八经地杀了她。 故此,双方都因为各自的理由而没在这个办公室出手。 红鸮冷冷一笑:“呵~你倒是经常把那个所谓的主挂在嘴边啊。” 面色复杂的西蒙看着坐在自己身旁、周身似乎隐隐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艾瑞尔,犹豫了片刻后问道: “索尔萨斯教会,早在那片地区沦为异陆血灾源地的四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当地教派划分为了多个分支,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拥护大致统一的新教,” 说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可那些新教,是从来不会用‘主’称呼自己的信仰的,具象的神明也好、抽象的信念也罢,都没有, 我想问问你,艾瑞尔小姐,你所说的‘主’,到底是谁?” 艾瑞尔礼貌一笑: “可能是昨天那次匆匆的见面让我说得有些急促了,这才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我只是借住于那片教区,但和那些曾经的教徒们信仰并不一致,我说过,我的主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遵从一个东西的意志。” 说着,她居然将目光停留在了红鸮的身上。 巫连很快会意,眼神冷了下来: “血灾?” 艾瑞尔摇了摇头:“那只是人类对主的意志降临世间时的浅薄印象罢了,我所遵从的是最原初的主,是最纯真的主,是最高尚的主,是最有统御力的主!” 说着,她居然隐隐有些兴奋起来,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做出正确的事一样。 红鸮端起手里的热可可,问道:“她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 巫连也摇摇头: “遮沙避风了。” 反倒是西蒙很快反应过来: “你指的是......灵能?” 血灾最原初的状态的确是灵能,而伶刃姬制造也是依靠灵能的,那么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被血灾感染而拥有独特性质的红鸮,倒也确实算得上伶刃姬铸造的失败品、也就算得上是艾瑞尔口中的“污秽”和“漏洞”了。 艾瑞尔低下随着刚刚激情演讲而微仰的头: “居然是用这种词汇来代称主的吗,真是有些荒谬。” “哼,可灵能只是一种可以被使用的能源罢了,纵使它还有着许多我们未知的特性,但能源就是能源,仅此而已。”西蒙冷哼一声。 艾瑞尔依旧摆着那副笑容: “可就是这种未知,会让你们一步步坠入贪婪的深渊。” “但说到未知,作为非人造的刀娘,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对吧?”巫连冷笑着看向她, 果不其然,艾瑞尔脸上的表情再次极细微地改变了一瞬。 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不是人造的? 诚然,就连艾瑞尔自己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一切就仿佛是恍然的一场梦,浑浑噩噩便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人类社会的颠覆翻转,可她从未和任何人讲过自己不是人造刀娘的真实身份, 甚至百年来在教会的日子里,艾瑞尔也几乎从未向人展示过自己身为刀娘的特性,不少信徒、甚至教会里的人们,都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老得很慢很慢的漂亮修女,仅此而已。 “的确如此,但我同样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那就是为主献上自己的一切。”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但看向巫连的目光中也终于掺杂了较为明显的不善: “我要承认,也许自己真正该在意的其实是你呢,人类。” 巫连勾起嘴角:“哦?是我让你感到了不安吗?” 何止是不安。 她简直感觉自己底裤都被巫连看穿了。 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似乎没有一点秘密。 但她知道自己有多强,哪怕眼前的对手也不简单,艾瑞尔也清楚地明白,她要做的只有为主清扫一切污秽。 这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呵~看来会谈无法继续进行了......” 忽然,艾瑞尔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欠身行礼,随后视线对上巫连依旧冷淡的目光: “那就明天见了,迷途的羔羊。” 是暂时的告别,更是一封正式的宣战书。 屋内的五人没再发言,气氛的沉默直到门关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才被打破。 “谁才是迷途的羔羊呢,有着虽然过于宏大、但一直都在为之努力的目标的我,还是连自己的主究竟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的你呢。” 巫连饶有兴致地看向窗外逐渐走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一番简单的对话结束,他大概也明白了。 艾瑞尔是个不知如何被铸造出来(就像那些异陆的传奇刀娘也同样未知一样)、始终无主,但意外地对灵能产生了自我催眠般的崇拜、并当了很多年修女的刀娘, 她的确算得上是异陆的原生传奇刀娘,但她出现在夜城却是想要了红鸮的命,原因也很简单,她自发地认为,身为血之刀娘的红鸮的存在,是对“主”的亵渎,所以要将其铲除。 但好巧不巧,撞上了自己这块铁板。 眼下的巫连,只希望明天的战斗快点结束,不要出任何幺蛾子, 绝对不要。 他讥讽地抬眼看向训练场老板: “大叔,你的这棵摇钱树,被我砍了应该不介意吧?” 第100章 明明是不拘一格的超级大善人 “大叔,你的这棵摇钱树,被我砍了应该不介意吧?” 训练场老板张大了嘴巴,显然,对于这位貌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而言,他所要接受的信息量要大得多, 以至于他在回答巫连的问题之前,张大的嘴里一直在发出近乎于呆滞的“咯咯”声。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这次回答容不得怠慢: “不不不,不是......不是介不介意的事情,她的底细我的确也不清楚,只是当初看她很强,就觉得可以让她留在我手底下打比赛,攒利润嘛......谁曾想她会和小伙子你有......” 话说到这儿已经很为难了,看着老板脸上那纠结的表情,巫连淡淡笑道: “没事的,放心,老板,我又不是在追究你的责任。 我不是已经在你这边挂了名吗?日后如果有强大的刃御师出现,随时联系我。” 闻言,训练场老板先前那比吃了屎还难受的表情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话的分量可绝对不小啊,这代表着巫连几乎是默认了要在自己这边常驻, 有血鸮在的比赛,那他还需要愁客流量和收益吗? 不仅如此,这也代表着巫连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啊,要是换做那些不讲理的刃御师,估计光是这种消息通知不到位的罪名,就足够让他被砍个七八段儿了。 想到如此,训练场老板眼中几乎快要放射出感激的光芒, 什么血鸮,什么危险人物,这巫连明明是个不拘小格的超级大善人啊!!! “好!好的,小伙子......不,巫连先生,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以后我绝对绝对办事周到又细致,有什么相关的消息也第一时间通知你,如果有刃药方面的需求,别客气,直接找我!” 见眼前的训练场老板不知为何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掺杂了些许异样肉麻的神采,巫连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倒也不是单纯的懒得追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毕竟这种大型竞赛,日后出现的高手绝对不会少,和训练场老板这边打通关系,也算是给了他一个集中挑战强大刃御师的平台了,总比自己一个个找要省事得多, 毕竟无论如何,成为最强刃御师,永远都会是巫连在这个世界上的终极目标。 顺带的,他也可以借此为还未成立的红面鸮行会延伸一下关系网,西蒙那边可以在事务所多加关照,但往往这种竞赛出现黑马的概率更高,筛选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思考一下还有些头疼,行会还未落地,便已经要考虑扎根的事情了啊。 “好了,看来这次没白来——” 巫连轻叹一口气,拍着桌面站起身: “走吧,出去看看。” 一行二人二刀走出办公室,身后跟着满脸殷勤屁颠屁颠的训练场老板,走到竞技场中央, 巫连在这里和西蒙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又让老板找了两位参与过竞技场建造的工程师仔细询问过后,得知竞技场中央、也就是顶部的椭圆形镂空区域大部分半径都要大于80米,这才放心了许多。 这代表着,至少在理想状况下,艾瑞尔的剑雨影响范围应该是不会波及到竞技场周边的观众席的,巫连的顾忌可以少那么一项。 气温依旧不是很高,巫连哈出一口气,透过白雾看向宽阔平整的竞技场中央擂台。 那擂台是一块不知由什么材质构筑的平整十六边形凸起,整体灰白色,上面有很多明显的填补痕迹,显然是经历过许多战斗后做的翻新。 也不知道,明天在这里都会发生些什么样的战斗呢。 ...... 另一边,雪长淮的地下室内。 细碎的咀嚼声已经不知道响了多久,白野鹭和雪长淮对视一眼,随后再次同时扭头看向趴在柜台上大吃特吃的桉洛。 一大早,巫连和红鸮出门后,在雪长淮的建议下,环雁便从外面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有面包有饼干,有主食有零食, “反正花的都是巫连和白野鹭的钱”,雪长淮是这样想的,因此让环雁随便买就好了。 可眼下,她捧回来的那些吃的已经几乎快要被桉洛吃光了。 这么娇小的一个女孩子,怎么...... 饭量大得像是饿了两年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一样呢? 哦,对,好像她确实是。 桉洛一口一口咬的幅度并不大,但吃起来的频率很快,像是饿了好久的仓鼠,利索地吃完一包又一包食物, 那模样,实在是有点难以让人将她和医科大学毕业生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昨晚雪长淮查过她的资料,也询问过一些相关的知识,发现她不仅的确具备医疗才能,甚至水平相当不低。 比如,医用凝胶的最佳注射方式、注射量,以及它和其他特效药物的混用,肢体复原,甚至濒死状态急救,都是巫连这群人里没有触及过的知识盲区。 误打误撞捡了个好医生,这倒算得上是红面鸮行会的一个好开端了。 似乎是终于吃得差不多了,也可能是察觉到了二人异样的目光,桉洛抹了一把嘴角的食物残渣,又端起旁边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口气喝光,这才缓缓开口: “怎么了吗?”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慵懒的有气无力,虽然黑眼圈已经没那么重了,但还是有种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既视感(来自巫连的描述)。 白野鹭干笑着摆了摆手:“哈哈,没什么......你的胃口不小啊,有点意外。”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敞开肚子吃这么一回了,以后我会注意减少食物的消耗量,毕竟也蛮不好意思的......说起来,行会的会长今天去了哪?我还没好好谢过他收留我。” 第101章 远东银行劫案 经过一晚的简单聊天,桉洛也知道了在这些人里巫连是领头儿,虽然依旧在巫连和红鸮杀得太爽而间接导致自己吃不上饭这事儿上抱有埋怨态度, 但桉洛也知道自己如今有饭吃也同样是因为他,所以之前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有所转变了。 雪长淮耸耸肩: “一大早就去竞技场那边打探情况了,毕竟明天要打比赛,不打的话就没钱办行会,你这行会会长的称呼就也没有意义了...... 不过呢,感谢的事儿倒还是算了吧,那小子身边的刀娘......占有欲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哪怕你没有那个心,她说不定也会一冲动把你给砍了。” 桉洛的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和后怕: “啊......果然他们不是正常人吗,怪不得会杀人杀得那么干净利索。” “这么能吃的你也没正常哪去好不好......”白野鹭小声吐槽。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比之前刺耳了许多,听到这声响的雪长淮不禁开始思索着要不要换个门合页了。 巫连和红鸮急匆匆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他们进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和正在吧台边上的几人打招呼, 而是跑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那个地方是巫连要求腾出来的,除了他们的床铺,还有着巫连的武器箱、红鸮的衣箱和一大箱子刃药。 白野鹭和雪长淮对视一眼, 经常看他们忙来忙去进进出出的二人当然知道,这是巫连又要出门了,而且很显然事情比较紧急。 果不其然,巫连正从箱子里翻出自己的那把mp40,又把两支他经常带着的左轮手枪分别塞到左右裤腰,在忙着给枪上子弹的同时,还回头草草扫了一眼几人,随后目光落在桉洛手边的一大堆零食包装上: “卧槽,没少吃啊?” 雪长淮面色凝重了一下,她倒是从来没见巫连用这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收拾武器的: “你们又要去干什么?” “啊,我们刚不是从竞技场那边回来嘛,本来西蒙打算回来和我喝一杯的,结果半路上接到了个急事儿,现在正往那赶呢,我啊,打算去凑凑热闹——” “咔嚓——!!”巫连试探性地拉栓空放,随后将保险扣上。 白野鹭皱了皱眉头:“啥热闹需要你拿着枪去凑?” 红鸮嘻嘻一笑: “据说是有刃御师在闹事儿呢,而且是一伙出了名的江洋大盗,主人他要去凑凑热闹......而且怎么说来着?” 巫连一脚踹开门: “我要去和那群疯子会会,上辈子光是当个爱好了,我还没玩过抢银行版的真人wargame呢!” ...... 夜城,远东银行。 已经趴满了惊恐民众的银行大厅内,五位身着笔挺西装的青年全副武装,内部夹带了防弹背心的西装衬衫外,无一例外都绑着两排弹夹。 不仅如此,还有五位身着黑色便服的持刀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群满脸惊慌的民众中央,身上的杀意若隐若现。 一位保安模样的男人慌张地抬眼向周围扫视着,他的位置处于大厅的偏僻区域,不仅是那五个头戴小丑面具的刃御师劫匪,就连他们的刀娘都不太能顾及到这边。 于是,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缓缓挪到一处柱子边上,随后迅速地伸手,按下了位于柱子旁一盆绿植背后的隐藏警报按钮。 “嗡——!嗡——!嗡——!!!” 警报声突兀地响起,而就在男人准备继续抱着头趴在地上时,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生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让他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胳膊上传来的骨裂声。 “啊啊啊!!!” “头儿!这边有个地方没排干净,妈的!” 被称作“头儿”的刃御师一步步走到那个保安的身旁,看着他因为胳膊上传来的剧痛而惊恐地龇牙咧嘴, 他饶有兴致地晃了晃脖颈,发出骨节咯嘣的声响。 “怎么说,头儿,把他做了!?” 那位刃御师将脑袋凑近到保安面前,仔细端详着他惊恐的表情,随后冷声开口,声音透过画了夸张图案的小丑面具,显得有些沉闷: “做掉已经没意义了,加快脚步干活儿。” 随后,他狠狠地抬起手里的枪托,一记猛砸将保安砸翻在地,旋即晃了晃手腕,直起腰大喊: “五分钟——!!!” 其余的四人连忙各自跑开,回到刚刚已经打开了一半的金库门,将里面一堆堆绿花花的夜券钞票装在黑色的大款运动包内,装好后便手法利索地依次向外推, 开门、装钱、运钱,配合得十分默契,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行当了。 “砰砰砰——!!!” 那位“头儿”将手里的枪指向天花板扣了几下扳机,震耳欲聋的几声枪响在大厅内引发道道回音,也将刚刚因警报而有些骚动的人群再次震慑住: “我们不想伤人,要的钱也不是你们的,你们的钱有政府保险,我们要的是银行的!” “女士们先生们,我再次重申,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不要逞英雄、不要碰警报、不要做一切可能丢命的事儿,咱们很快就结束!” 被称作“头儿”的刃御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忽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面色惊慌地栽倒在地,同时另一位看起来年龄相近的老头惊恐地扑在她身边,随后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 那位刃御师缓缓在他们身旁站定,姿态优雅地将枪口从二位老者身上挪开: “不好意思,请问?” “是......求求您,我的夫人,她有心脏病,我们......”那位老者仿佛被吓破了胆,连连求饶。 “啊,不不不,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也确实该归咎于我们——” 刃御师劫匪连忙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甚至有些安抚的意味: “鲸鲨,过来把这两位尊敬的男女士扶到那边,好吗?” 那位先前捏碎了保安臂骨的刀娘捋了捋自己带有蓝色挑染的白色短发,点了点头后,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帮那位老者将自己的妻子扶起。 “看到了吗?女士们先生们?只要好好听话,这一切都会很愉快地结束的......” 刃御师劫匪头子再次抬手看了看表: “一分钟——!!!” 第102章 灵能枪械?对伶刃姬武器? “滴滴滴——!!!” “靠!!”“彭~!” 一位看起来有点职位的巡警发狂般砸向手中的方向盘,他所坐着的位于拥堵车流内的警车发出无力而又嘶哑的鸣笛声。 “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堵车?道路疏通组呢?” 巡警警官按下车载的电台,这东西很快发出声响,不过由于是新开发没多久的稀罕玩意儿,通讯效率不是很好,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队长......我们......在努力,大概还需要......分钟......” “妈的!几分钟几分钟?!你们以为那些劫犯会像老子一样乖乖地等你们吗?” 副驾驶上的另一位警官骂道,而坐在这辆车后座的,是一位金发男子和他那名为葵纹的刀娘。 “稍安勿躁,警官,对下属发飙不能加快效率。” 西蒙淡淡开口,目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向隔了三四个街角的夜城远东银行,那里已经零星聚集了几辆警车,但显然是不够的。 “是......直席大人,我会注意的。”那位警官悻悻地点了点头,再次打开频道: “都到位了多少警力?” “a组和e组已经赶到......特警和警属伶刃姬还未......” “通知他们,劫匪数量不清楚,但很可能都是刃御师,非必要情况下,尽量不要主动交火。”坐在后座的西蒙依旧是语气平淡地说道,而那位警官也一丝不苟地将消息传达。 银行外,几辆横置的警车发动机后,一位位面色紧张的巡警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手枪,目光死死地盯着银行的门口。 他们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巡警,如果没有刃御师在场甚至都没有直接的执法权,但偏偏就在自己今天巡逻的这附近发生了劫案,据说罪犯还是被称为“条子杀手”的有名刃御师, 眼下警属伶刃姬没到位,能部署机仆的飞艇也好巧不巧地今早刚被调走,抵达现场的刃御师,只有五位侧席而已, 至少半小时内,有力的支援是绝对赶不到的。 这也更让西蒙确信了,这次的劫案绝对是有所预谋,也更加说明了这帮劫匪的专业性强得可怕。 “砰——!!!” 突然,随着一道枪响炸开,银行的玻璃门被突兀地崩成蛛网状的碎块,一位因好奇而探出身子太多的巡警,脑袋上顿时炸开了一道血花,旋即当场栽倒在地。 紧接着,一道道身挎黑色运动包的身影撞开已经稀烂的银行门,一边端枪朝着不远处的警车扫射,一边很迅速地朝正门侧面跑开。 “总部!总部!劫匪朝我们开火了!目视到劫匪走出银行,五男五女,他们可能都是刃御师!” 声音从车载电台内传来,那位警官一脸犹豫地看了西蒙一眼,随后咬了咬牙: “允许开火反击!” “砰砰砰......!!!” 零碎但有力的枪声骤然在这处夜城相当繁华的街道地段炸响,一发发流弹将路灯、橱窗玻璃和墙壁打碎,人们抱头奔逃的惊呼与慌乱哀嚎声此起彼伏。 激烈的交火中,两位刃御师极快地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随后果断与自己的刀娘建立精神链接, 两位持刀少女身形利落地翻过警车前引擎盖,压低身姿向前方的劫匪冲去, 由于是直接横穿火线,一道道子弹很快便打在了她们的身上,溅起道道火星,可却都无一例外发出砰砰的金属交击声,而她们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缓。 这就是刃御师战斗时的强大之处了,刀娘是几乎完全可以无视寻常子弹的,哪怕是停止能力过于强大的反器材武器,能做到的也就是让她们猛地摔一跤、打个趔趄,最严重也不过是轻微崩刃的程度, 这就是刃御师在寻常战场中的降维打击。 几步冲出,两位率先出击的伶刃姬便已经来到了即将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面包车的劫匪们面前,抬刀便要朝着最近的一位劫匪劈下, 那位劫匪的刀娘反应很快地一步上前举刀将其拦住,但另一位侧席刃御师的刀娘却紧随其后,再次发起攻击! 而就在这时,已经坐进面包车改装过的后备箱的“头儿”,将自己手中的一支看起来形状很奇怪的大型黑色笨重枪械搬起,随后将其对准那位刀娘,猛地扣下扳机—— “嗡嗡——轰——!!!” 随着扳机的扣下,一道经过压缩的蓝白色如液体般的光束在半透明的枪体机匣中来回冲撞了一番,旋即骤然从枪口中冲出,暴戾的能量裹挟着恐怖的气势猛地撞击在那位刀娘躯体正中, 下一秒,那个刀娘只觉自己身体一冷,怔怔地低头向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躯体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道骇人的血色巨洞。 那道光束在洞穿了她的身体后,也同样毫无阻拦地落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但在接触到墙壁的瞬间便消失殆尽,没有在上面留下哪怕一点痕迹。 庞大恐怖的特制枪械运转声结束后,那位刀娘轻了大半的身体猛地栽倒在地,躯体在血液流淌的哗啦声响中缓缓崩解,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那支不明武器的开火声,让两边正在激烈交火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最先从这种诡异的凝滞感中脱离出来的,是前冲的两位伶刃姬中剩下的那位,但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动作,那个“头儿”手里能够击杀伶刃姬的诡异枪支便再次充能、对准了自己。 “轰!!!” 又是一道声音空灵而又极具震慑感的枪响,那位伶刃姬也非常干脆地栽倒在了地上,旋即同样崩碎成了破片。 “额啊啊啊啊——!!!!!” 那两位刀娘的刃御师顿时捂着脑袋栽倒在地,但和寻常的伶刃姬被击杀时刃御师的表现不同,他们的眼球很快便布满血丝,哀嚎的声音也不降反增, 其中一位很快便因承受不住强大的剧痛而昏死过去,而另一位则颤抖着双手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试图在上面寻找那不存在的骇人伤口,但寻找无果的他依旧在疯狂抓挠着,很快便用指甲将自己胸前的皮肉划烂、一片血肉模糊。 周围的两位巡警差点被这一幕吓坏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极力制止住那位刃御师的自残行径,场面一时诡异地要命。 “劫匪有对伶刃姬武器!劫匪拥有灵能枪械,重复,劫匪拥有灵能枪械!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啊!” 第103章 哥们儿,买挂吗?! 不远处,正在疾驰而来的警车上,听到车载电台上传来声音的西蒙眉头猛地一蹙。 灵能枪械? 那群劫匪从哪搞到的这种还处于试作状态的新式武器?! 似乎是敏锐地觉察到了西蒙脸色的变化,那位开车的警长一边面色沉重地把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据说前一阵子,被血灾扑没了的科隆沃城伶刃姬锻造中心附属灵能研究所,遭到了一伙人趁乱的哄抢,很可能是那里的样机被拿了。” “那边的安保和附属警力呢?再者那种地方也是有属席刃御师看管的,他们都是傻子吗?!”西蒙疑惑地问道。 “呵......”警长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烟,呛人的气味让坐在后面的葵纹皱着眉头打开了车窗。 “直席大人,这事儿你当然不清楚,我家里也有人在科隆沃城,当时那场景,大家都想着逃命了,谁还在乎自己的工作啊...... 我说这话您别介意,我们一个个都是拿钱办事的普通老百姓,犯得着那么拼命吗?那种情况下,真要服从管教也得是真被枪口顶着脑门子了才行,正常您就别多想了,大家都一个样儿。” 诚然,这话不假,谁又喜欢送命呢, 光是那群敢于和劫匪正面交火的巡警,就已经很值得钦佩其责任感与勇气了。 车内的闲聊没有再多下去哪怕一句,因为车内的四人都同时看到,两辆明显经过改装的面包车正猛地踩满油门从银行附近窜到了大街上,在路面拉扯出几道漆黑的轮胎印。 “加油门,追上去!”西蒙俯身凑向前,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两辆面包车,喊道。 警长猛地踩上离合挂档,旋即一脚油门顶满,警车顿时发出发动机的低沉嗡鸣声,紧随其后窜了上去! “位于第四、第九城区的所有警备力量与巡察刃御师注意,我是夜城直席西蒙,现临场接管东华路大道远东银行劫案, 五分钟之内,我要在预克街向北方向、爱德华路往东方向,以及菲罗格亚和第五直街设立路障,劫犯正在......” “砰——!!” 一连串子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打在警车的前引擎盖上,有一发穿过了前挡风玻璃射入车内,紧擦着西蒙拿着话筒的手,又从后挡风玻璃射出。 葵纹面色一惊,连忙坐在西蒙身上,也不顾这动作是不是有点过于贴近了,只想帮自己的主人挡住子弹。 “咳——葵纹......你往那边靠一下......” 西蒙老脸一红,但眼中的冷色却更甚了,他盯着前方逐渐消失在车流中的面包车,冷冷一笑: “好啊,以前都是只听说过你们的事迹,如今就让我亲自看看,你们再猛,还能和那个疯子一样把夜城闹翻天了不成?!” 两辆面包车内,几位刃御师和自己的刀娘笑嘻嘻地拍手欢庆,“头儿”把自己脑袋上的面具一把扯了下来, 露出来的是一副年轻得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青年面庞,除了清秀之外并无太多特点,唯一可以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是他左额头上的一块暗色疤痕,这使得这张脸无论摆出什么表情都不免显得有些阴沉。 青年草草地抹了一把有些乱的黑色碎发,表情癫狂地大笑着,手中枪支胡乱地朝面包车后方扫射,将一辆辆追来的警车前挡风玻璃打碎,在打空了一梭子子弹后猛地关上车门。 “我们办到了,哈哈哈!!!” 他举起手中的枪,庆祝般地将运动包里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抓起扬撒着,那疯狂的举动和他身着的一袭西服产生了极其明显的违和感。 “a卡,鼹鼠,油门踩到底!剩下的继续开火,别让那群条子追太近了!” 两辆面包车看起来有些笨拙,但却极其灵活地在街巷中疾驰,每一次扭动都能恰好地躲开行人和车辆,甚至没造成一点无辜人员的伤亡,由此可见驾驶技术之高。 反倒是身后的警车,本就有些顾及那五个人良好配合下的惊人交叉火力而不敢追太紧,偏偏赶上这次高峰期,车流人流拥堵之下,二者之间的距离又在不断拉远。 “看来甩的差不多了,a卡,按原计划撤离,这单收!” “好嘞!”被称为a卡的刃御师笑嘻嘻地一脚踩上油门,经过改装的面包车顿时再次发出一声更加震耳的轰鸣,猛地沿着几人事先规划好的路线疾驰而去。 “彭——!!!” “草!” 那位先前砸方向盘的警长再一次干了相同的事情,由于刚刚街道的混乱,车辆横七竖八地将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甚至已经有巡警被夹在车辆和人群中间动弹不得了, 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是看着那两辆面包车的尾灯,倏地一下消失在街道尽头。 西蒙举起对讲机话筒: “我是西蒙,劫犯在爱德华大道c路段沿西北方向逃离,那里不是事先设置路障的地方,你们要——”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按在了西蒙的肩上,让他口中的话一顿。 他皱着眉头掐掉了通讯,扭头看去—— 巫连摆着一副贱兮兮的笑容出现在车窗外: “哈喽~看来我们的夜城直席小猫儿没抓到耗子啊?” 西蒙面带些许诧异地发问:“你还真的跟到这儿了?红鸮呢?” “小鸮啊......?” 巫连的嘴角依旧是饶有兴致地勾着,他缓缓站起身,蒙上一层血红光彩的双眼看向前方的街道。 另一边,疾驰着的两辆面包车上,五位伶刃姬均是不约而同地猛然抬起头来! 一股忽然间急剧迫近的杀意,如同热气隔着容器融化冰块一般,让她们心头顿时蒙上一层浓浓的压迫感。 是什么? 正在开车的a卡出于放松,已经断掉了和自己刀娘的精神链接,因此他没注意到自己刀娘的情况异变, 同样的,吹着口哨的他也只是注意着路况,并没发现身旁的同伴脸上也逐渐蒙上了一层不安。 忽然间,坐在驾驶位的他看到自己左侧仿佛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抬眼望去,那居然是一抹正在和车子平行移动着的黑红色影子,只不过那东西显然跑得要比自己这辆车还快,时不时还需要慢下来等一等自己。 他面色惊恐地看向那抹黑红身影,只见那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随后缓缓显形,变成了一位面容姣好的银发少女。 红鸮嘻嘻一笑,看向眼前已经吓得快要丢了魂儿的a卡,用独属于巫连的语气嘲弄着开口: “哥们儿,买挂吗?” 第104章 一记手刀打碎你的银行梦 “亲爱的,下次还是不要借我的嘴说这种不符合人设的话了嘛......” 红鸮脸上笑着,脑海里却是撒娇般和巫连嘟囔着。 而面前坐在面包车驾驶位里的a卡已经吓得魂儿都要丢了,他可从来没见哪个刀娘能跑得这么快啊! 情急之下,他面色一横,将手中的方向盘向左猛地一偏: “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高速行驶着的面包车发出一声轮胎撕扯地面的尖啸,旋即骤然朝红鸮这边撞来—— “砰——!!!” 下一秒,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左侧车体被踢得严重变形的面包车腾空飞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随后重重地砸在了右侧的另一辆面包车上, 两辆刚刚还行驶地好好的面包车顿时在路面上翻滚起来,发出一连串的金属乒乓声响,很快便旋转着停下,变成了两坨只有轮子还在空转的、严重变形的废铁。 那两坨废铁里,五个持刀少女狼狈地从中爬出,而她们身后,四位刃御师强行将左腿严重骨折的a卡从驾驶位拽出来,后者还在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 黑发青年从车后备箱里取出那支灵能武器,这东西的材质十分坚固,没有因为刚刚的撞击而损毁,但它重的要命不说,每次连续开火结束后也都要进行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蓄能。 “头儿,别管那个了......” 看着那枪管里正在极缓慢汇集的灵能波动,黑发青年也知道这玩意一时半会是用不了了,于是唾骂一声将其丢下。 红鸮缓缓将刚刚轻描淡写踹出的那一脚收回,姿态优雅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笑看向不远处对自己摆开了攻击架势的五人五刀。 “你怎么开的车?!” “头儿,那婊子刀娘不对劲!我没见过还有哪把刀能跑那么快的!” a卡龇牙咧嘴地朝黑发青年说道,他已经站不起来,只能靠另一位刚刚也在开车的“鼹鼠”扶着坐在原地,脸色疼得有些扭曲。 黑发青年目光阴沉地看着红鸮,那刀娘不知为何总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熟悉在哪儿。 “行了......咳啊——头儿,头儿?!我不行了,我走不动道儿了,你带着兄弟们先撤吧,有机会再把我赎出来就行,别忘了兄弟我就行......嘶哈啊——!” 疼得浑身发抽的a卡断断续续道,干这行当的人一般都把兄弟情看得很重—— 当然,也可能是没什么别的可看重的了,啤酒、金币、女人和扔子,以及豪华的钻石赌场,就是这些纸醉金迷的家伙在闲时的一切。 “说什么鬼话呢,我......” 黑发青年刚要反驳,另一位刃御师便抓住了他的肩膀,满脸的焦急: “头儿,a卡说的不犯毛病,留得青山在啊!” “对,而且那帮条子指定会先顾着抓我,也算是给你们争取时间了,快走吧,头儿......” “罐子,你......”黑发青年口中的话再次顿住,他愣愣地看了一眼在地上的a卡,又转头看了看其他的三个兄弟,随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低头捡起一只运动包: “a卡,老子发誓肯定会救你出来,千万别栽在里面了——咱们走!” 四人各自背上一只运动包,随后沿着马路开始逃跑,而他们的刀娘则将始终原地不动的红鸮围住,面色紧张地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只有a卡的刀娘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主人身旁,没有凑上前。 满脸心不在焉的红鸮仿佛正在神游一般,丝毫没将她们放在眼里,并且口中还依稀传来几声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啊?为什么......” “哦......可是......” “哎——真拿你没办法呢,亲爱的......” 下一秒,在四位刀娘难以置信的惊讶目光中,红鸮举起手中的刀, 随后当着她们的面,将其化作流光,缓缓收了回去。 但红鸮眼中的杀意却丝毫没有因本体刀刃的收回而抹消一星半点,只见她攥了攥拳头,发出骨节噼啪声响: “可惜了,本来以为能好好玩玩呢——” “唰~!” 她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在几位刀娘慌乱的间隙,那道黑红迅影再次出现在其中一位刀娘身后! 红鸮手掌斜着劈下,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落在那位刀娘的脖颈,当即让她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不远处刚刚跑开的几位劫匪刃御师里,其中一位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便与他刀娘一起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黑发青年看着他背上运动包里的钞票撒了一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反应了过来,提醒道: “别管那么多了,快,断开精神链!” 但这话还是说迟了一步。 鼹鼠、罐子也轮番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另一位他们将之称为“灯泡”的刃御师反应倒是比较迅速,很快断开了自己刀娘的精神链接, 和自己的刀娘鲸鲨的共享视野消失的前一瞬,黑发青年看到了那抹红色的迅光绕到了她的身后。 他和灯泡面面相觑,随后一咬牙: “继续跑!” 灯泡怔怔地点了点头,抓紧手里装满了钱的运动包,迈开腿刚要跑,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贯穿了他的左腿! “嗖——!啪~!” 刺骨的剧痛传来,他愣愣地低下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腿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道枪眼, 直到栽倒的前一刻,他才看清前方道路上不知何时已经簇集而来的警车。 “好枪法,直席!” 西蒙面色平淡地拉栓,将手中架在警车前盖的小口径狙击枪退出弹壳,随后按上保险交给一旁的巡警: “正常训练的结果而已——去把他们拷起来。” 黑发青年目光发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怔怔地将肩上的运动包丢在了地上,随后俯身蹲下,用手按住灯泡腿上的那道枪伤,为他止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第105章 套路 明明是那么完美的计划,从开始抢劫到逃离,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他们甚至摸清楚了这片地区的巡警巡逻习惯,以及警属伶刃姬的分配,甚至在科隆沃的那场血灾里抢出了一把对伶刃姬灵能武器,还因为它牺牲了一个兄弟。 可换来的结果呢? 一切的计划都被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刀娘打破了,让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思绪越拉越长,忽然间被一阵迫近的脚步声拽了回来。 黑发青年甚至不需要抬头都知道该怎么做,他抬起自己的手,破罐破摔般沉声道: “重判我吧,我是主犯也是领头,只要你们想。” 一抹冰冷的金属质感从手腕处生硬地传来,拷得他有些生疼。 他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的是正在将自己和其他的几位同伙控制住的巡警,但有一位正在走近的男人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结合那人的模样,以及那位诡异的刀娘,他似乎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察觉到他眼神的巫连微微一愣,随后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俯视着问道: “怎么,看到我才想起来她是谁了?” 黑发青年睁大了眼睛,看着巫连以及正伸手挽住巫连脖颈的红鸮,嘴巴张大了好几次,方才颤颤巍巍地说出口: “血......血鸮......?!” 巫连淡淡一笑,默认了他的猜测。 “可是......为什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也正在被那些条子和哨政追杀吗?!为什么!”黑发青年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向前凑近巫连,睁大了的眼睛布满血丝,不过很快便被巡警拽了回去。 看来他们昨晚正忙着准备抢银行,所以没打听到夜城官方的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夜城已经默许巫连的存在了。 见他那副不解的模样,巫连倒也懒得解释,只是抻了个懒腰: “哎——偶尔干件好事儿感觉也不错,你就当是自己倒霉呗?” 只是可惜了,明明带满了子弹,赶到时想象中的警匪枪战却已经结束了,他还以为自己能找个位置射个爽呢。 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忽然冷静了下来,或者说那先前的激动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呵呵......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也对你相当敬佩,但他妈的......再倒霉......我也想不到自己会不明不白地栽在你的手里啊。” 面对以恐怖的气势、一己之力将夜城笼罩上一抹阴影的巫连和红鸮,他甚至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是比这更憋屈的了, 他坐过无数次牢,每次逃出来都会把负责抓自己的警长或侦探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折磨致死,但面对巫连呢? 这个男人已经近乎于成为夜城和科隆沃灰色地带的传奇人物了。 此刻的他只为鲸鲨和其他那些被打昏过去的刀娘感到不值和惭愧, 早知道那个刀娘是红鸮,干嘛还要让她们垫后啊! ...... 傍晚,夜城哨政所属第二监狱。 狭窄且充满铁锈味的监禁室里,被铐在铁制桌前的黑发青年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响。 他缓缓抬起头,推开门走进来的正是西蒙,那个他自然早有耳闻的直席刃御师。 “呵......”青年露出一抹带有些许不屑的苦笑:“我何德何能,让大名鼎鼎的西蒙直席来盘问啊?” “注意你的言辞!”一位刃御师大声斥道,但被西蒙抬手制住: “无妨,你们先出去吧。”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屋内很快便只剩下了西蒙和黑发青年,就连葵纹都不例外地被请了出去。 “为什么是我来审问你,在这之后相信你会明白的;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西蒙从包里翻出一块硬纸板,上面夹着几张纸: “姓名:逸鱻,科隆沃特区副名:yithant,性别:男,年龄:21岁......没错吧?” 逸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查户口呢?” 西蒙嗤笑一声,点点头继续: “那么,逸鱻先生,你被夜城事务所官方联合哨政管理处,以及夜城联合警视厅通缉,如今被逮捕并被指控以下包括但不限于:抢劫、袭警、破坏大型公共设施、谋杀刃御师等13项严重威胁夜城人员生命与财产安全的罪名,你的四位同伙均对此供认不讳,并完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你呢?” 闻言,逸鱻的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意外,不过很快便冷哼道: “哼,你们条子惯用的伎俩,把我们分开就是为了套话对吧?我问你,他们四个都管自己叫什么,你答得上来吗?” 片刻的沉默过后,西蒙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很好,看来你的确比较聪明,不过我确实没有撒谎,他们被这种话术唬住了,该说的一个不落,全都抖了出来, 所以,哪怕你保持沉默,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将你抬上法庭,一个你这辈子都会后悔站上去的法庭。” 逸鱻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我会判几年?” “......” “说啊?我会判几年?还是十几年几十年?你说就是了啊?!” 久久未能得到答复的逸鱻抬头朝西蒙看去,却发现眼前这个直席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不少。 他的瞳仁颤了颤,显出一抹后知后觉的难以置信。 那双眼中透露出来的,是掺杂着怜悯和些许笑意的无奈。 西蒙轻叹一口气,说道:“看来你在犯罪上的天赋很高,但对于基本的常识却少得很,根据近两年来夜城的新式法规, 他们四个将会在长达一个月的劳役后执行死刑......而你则要比他们多服三年劳役,随后同样执行死刑, 不接受减刑、保释以及死改无期,你们的刀娘也会在终审后依次送往铸造中心进行回炉销毁。” 沉默。 久久的沉默。 空气中传来的仅有的声音,是逸鱻那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西蒙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这位青年的情绪即将再次爆发了,那是人在接受到绝望消息时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正常情绪, 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咳咳——” 就在逸鱻睁大了眼眶就要发狂般问些什么时,西蒙轻咳两声: “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已经完了,相反,有另外一条路正在等着你的选择,是走还是不走,全都取决于你。” “路?什么路?” 门被再次推开,在逸鱻震惊的目光下,巫连挪进屋内,朝他嘻嘻一笑: “西一安......鱻......妈的,把你这名儿改一下吧哥们儿,也太难念了。” 第106章 我亲自办 “是你?!!” 逸鱻先前那险些因绝望而失去高光的双眼显露出浓浓的意外: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挪进屋内的巫连用肩膀把门靠上,百无聊赖地伸手掏了掏耳朵: “你的为什么还真挺多的,人都被逮到了还想知道那么多事儿,累不累啊。” 西蒙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再次看向满脸诧异的逸鱻: “在他的要求下,我会破格给你一个别样的选择。” “选择?” “是的,但在这之前他要先看看你的态度,所以问什么就答什么吧。相信我,接下来的诚实,要比在法庭上的诚实,性价比高得多。” 西蒙整理了一下文件道,随后便抱着胸靠上了椅背。 巫连笑着搬了个凳子坐在桌旁: “你的年龄和我差不多,但是抢劫、打枪、规划犯罪,这些你都挺熟练,是谁教你搞这些的?” 逸鱻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为什么他会和哨政走到一起?如今找自己问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但西蒙的话让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如实回答巫连的话真的可以让自己和a卡他们免遭牢狱之灾,那...... “没有人教我,为了钱、为了活下去,有些事儿是不得不学的...... 从学着在公交车上划走别人钱包开始,逐渐地一步步做大,有什么不懂的就咨询同行,同行也不知道的就自己摸索, 在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条件下,再不会,也该会了。” 巫连顿了顿: “可事实证明,你们这次的准备很充分,是那种地痞流氓和下三滥的劫匪表现不出来的高级。” 逸鱻露出一抹惨笑:“呵呵......对啊,我们已经不怎么缺钱了,但安稳下来之前总得干票大的不是?像我们这种人的心理你是猜不透的,我们会把一次完美犯罪当作收官之战,纪念意义,懂吗?” “行,可以......”巫连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 “那就说说吧,你对我的印象。” 闻言,逸鱻顿时愣住。 “对......你的印象?” “没错,或者说是对我有什么看法?”巫连面色平淡地回答。 “......” “我对你的印象......只能说和那个血之刀娘脱不了干系,你成名的那场地下赛,虽然我没去看,但鼹鼠和灯泡看过,按他们俩的话说,就是热血沸腾的...... 然后,你就在夜城闹了那些事儿,一瞬间感觉哨政分担在我们头上的压力都减轻不少了——你应该很少去混黑市吧?那时候黑市大佬们对你的评价可相当不低,你的猎杀行径不知道给他们减少了多少麻烦...... 要说我对你的看法?那也就是崇拜,或者说是钦佩罢了,只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实力够强而且已经没有太多后顾之忧的你,为什么要来这个破地方找我?” 巫连没有直接回答他,反倒是对其中一段话比较感兴趣: “你说对我崇拜或是钦佩?展开说说。” 逸鱻的眼中闪烁着些许异样的神采,他犹豫了一下,满不情愿地开口: “毕竟像干我们这行的,往往谁牛逼谁就是头儿,我是我们五个里实力最强的,所以我是头儿,可实际上我知道自己也就那么回事儿,真要说谁最强的话......也别管我是不是目光短浅了,你算是那个人选吧。” 巫连挑了挑眉毛,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那按你的观念而言,如果当了‘头儿’的感到自己权威受到了侵犯,是不是也可以凭借那绝对的实力,对下属进行镇压或是......” 他伸手作掌,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逸鱻一怔:“是这样......虽然我下不去那个狠手,但也确实因为一些摩擦和纠纷对他们动过手,这是为了确保干活儿时不出错所必须要树立的威严......不过还是要把他们当兄弟看待的。” “嗯......很好。” 巫连那笑里藏刀的表情变得越发明显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会是条好狗。” 闻言,逸鱻先是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但很快便狠狠地愣住: “你说什......不对,你该不会......?” 见巫连已经表明自己的意图,西蒙轻咳一声,补充道: “你没猜错,他的组织需要下属,而看来你已经表现出了他想要的表现,现在就看你的抉择了。” “我愿意!!!” 几乎是西蒙的话音刚一落,逸鱻便开口大声答应道,那语气的急迫程度和答应时的干脆,简直丝毫不亚于婚礼现场上的新郎新娘。 闻言,巫连的目光却是骤然冷了下来,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但表情已经变得相当严肃: “可以,很干脆嘛。但事先说明,我不是来当你的救命稻草的, 在我手底下干活,很可能会比以前还脏还累,甚至还会丢命,你想好了?” 他要确认逸鱻到底有没有做好觉悟,宁缺毋滥,哪怕他是个敢想敢做的犯罪高手,心理这层不过关也依旧不行,他巫连又没有那个必要非得干预这个劫犯的死活。 逸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会决定五个人的命运,可如果真的拒绝了呢?不也是一条死路吗? 选也得选,不选也得选,他已经没得选了。 他沉沉地点了点头,表情看得出是已经下了决心。 “好了,希望你不要后悔,大概四五天后,我会来这儿接你们。” 说着,巫连撑着桌面站起身,刚要伸手开门,却被西蒙开口停住: “等会儿,巫连兄弟。” 巫连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他:“咋了?” 西蒙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言不发仿佛若有所思的逸鱻: “这毕竟是一个死刑犯,而且滑溜得要命,你在我手里把他截走,我本人倒是不会有太多意见,但为了这座城市上的无辜群众着想...... 哎,算了,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闻言,巫连缓缓挪动脚步,走到逸鱻身旁。 “唰——!!!” 一股浓浓的杀意顿时自他手中窜出,迅速凝聚汇集成一柄出了鞘的血色太刀,毫无预兆地抵在了逸鱻的脖子上! 心底刚刚还有些自喜的逸鱻面色大变,睁大了的眼睛里倒映着近在咫尺的血色刀刃,他被那柄刀刃上的浓厚杀意压迫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锐利的刀锋仅仅是抵住,便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骇人血痕,只需要一点点的发力或是手抖,就会干脆利落地切断他的喉管。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巫连似乎是真想杀了自己!! 但逸鱻的心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震惊, 他......为什么能自己拔刀?! “放心......” 巫连淡然开口,脸上挂着一抹残忍的冷笑,他看着浑身颤抖战栗如筛糠般的逸鱻,目不转睛地对西蒙说道: “我答应你,如果他在我手底下犯了事儿,用不着你再捉他去坐牢......” “我亲自办。” 第107章 原因 这话像是对西蒙的承诺,但更多的, 则是对逸鱻的警告。 ...... 监狱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红鸮很贴心地为刚走出门口的巫连撑起伞,挽着他的胳膊走下台阶: “亲爱的,那家伙难缠吗?” “还好吧,也许会是个刺儿头,但让他当咱们的另一只手应该不难......你倒是也会关心这种事了啊,还是别多想啦,脑子不够用的~” 巫连笑着打趣,伸手弹了弹红鸮的脑袋。 红鸮捂了捂额头,嘟着嘴说道: “别把我当傻子嘛......” 一辆轿车早已在路边停好等待,这是西蒙安排给巫连的,开车的是西蒙手底下一位很信得过的侧席刃御师。 拉开车门让红鸮上车,随后巫连也钻进车内,同时顺手摇下车窗,将窗外的雨声放进来,伸手感受着凉丝丝的雨滴。 “先生,您要去哪?” “啊......明天就要打比赛了,先去找个小酒吧吧,最好是清吧,别太热闹,简单喝两杯怡怡情。” 红鸮略感意外地看向巫连,他居然少见地将时间花在了这种闲事上。 察觉到她意外目光的巫连只是笑笑,抬手按上红鸮的脑袋揉搓着。 车很快便抵达了一处看起来不是很起眼、装潢简朴但别有格调的小酒吧,巫连先一步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护住红鸮的脑袋将她接下来,随后牵着她的手迈步走进酒吧。 雨下得依旧平稳,在酒吧大片的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清澈的水痕,砸在上面时还会传来噼啪悦耳的声响。 “夜城的雨怎么这么多,干脆改名叫雨城算了。”红鸮托着腮,掂起一只小酒杯,晃着里面晶莹的酒液道。 巫连笑了笑,将杯子里自己剩下的那点酒饮尽,抬眼看向窗外。 雨景在这个酒吧靠窗的位置显得观赏性更好了些,依稀可以透过雨幕看见一排排路灯洒下呈条状的灯光, 街道对面,零星的几位行人撑伞走过,有一位看起来有些孤独但又怡然自乐的中年男人转了转手中的伞,又抱着路灯的杆转了个圈儿,随后才迈着欢快的碎步走开,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吉恩·凯利正在出演《雨中曲》。 巫连缓缓收回目光: “其实我还挺喜欢雨的,大部分人都觉得阴雨天很坏心情,但相反......在这种天气里我反倒可以沉下心去思考,而且往往都能获得不同的、更深层次的感受。” 红鸮的目光怔了一下,她也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主人其实心思要细腻得多。 酒吧老板端着个托盘走来,默不作声地将新的两杯酒和一块小点心放在桌上。 巫连看了看那块蛋糕上的草莓,微微一愣,随后抬头道: “你好,这个......貌似我们没点。” 老板是一个瘦高瘦高的老头儿,穿着很得体的西服马甲,只见他淡淡一笑,弯成缝儿的眼睛藏在花白的浓密眉毛里: “是的,这是我的自作主张,先生。二位喝完我就会关门,打烊前的一点小惊喜。 就当是我请客送给这位可爱小姐的礼物,她是个很温柔的妻子,对吧?” 未等巫连回答,老板便带着和蔼的笑意转身离开了,继续回到吧台后用手绢擦拭那其实已经很干净了的盘子。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随后笑了。 貌似被误会了, 不过这误会看起来还蛮不错的。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红鸮的兴致也被勾起来了些,她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一边品尝一边开口: “亲爱的,和我讲讲你自己吧?” 巫连又是一愣。 红鸮指的“讲自己”,估计就是指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关于上辈子那段并不算多值得回忆的日子了。 “对这个感兴趣吗?我们经常精神链接,你想了解什么的话,钻进我的脑子里不是什么都能知道了吗。” 出乎他意料地,红鸮摇了摇头: “不,我想听你亲自说呢~” 巫连轻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放到窗外的雨中。 该从何说起呢。 “和那个世界不相同,我所生活的世界,对平常人而言,往往没有那么多的纷争,战争和暴乱依旧存在,只不过往往离我们很远很远,远到麻木,和漠不关心。” “那个世界有刃御师吗,他们也需要为了刃御师职业而拼搏一辈子吗?” “没有,所有的武器都是冰冷的工具,但效果要比......至少要比现在的这个世界强大得多,我们靠着那些强大的武器来维持国家之间的威慑与平衡,也因此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秩序, 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担子也并不小,我们自出生起就被框在规划好的路线上,要上学、毕业、工作,沦为社会的尘埃,平淡地活一辈子。” “平淡也不是什么坏事。”红鸮看起来对巫连原先所在的世界蛮感兴趣,凑得很近。 巫连摸了摸她的头:“也许吧,只不过往往......想活得平淡普通,也是很难的事情。” “我无亲无故,全靠领救济金和补助上着大学,所以也没什么大的目标,‘要活出自己的样子’这种幼稚的想法很早就被我抹杀掉了,我只想挣钱,有了钱才有资格去想别的一切,所以我选择了写小说,这副业足够我改善一下伙食。” “说起来我的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什么事都想尽量做好,结果透支了自己的身体,也透支了生命,就这么草率。” “活得很没有波澜啊......” 红鸮恰合时宜的吐槽倒没让巫连破防,只是有些感慨: “是啊,所以......”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执着于要在这个世界上成为最强刃御师吧。” 第108章 家的感觉 和红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阵儿,喝得有些微醺的巫连这才带着她离开, 在车上的时候,红鸮一直紧紧地抱着巫连,还把她那有些泛红发烫的脸颊往巫连身上蹭,像一只极度粘人的猫。 巫连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用脸贴着落雨的车窗,借着那冰凉的触感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刀娘是不会醉的,这我倒还是知道哦。” 胳膊被抱得更紧了: “至少让我演一下嘛......” “......” “你只能是我的。”红鸮忽然再次开口,同时将他们带出来的那个小酒瓶里喝剩下的一半酒递给巫连,眼里依旧像是冒着小爱心。 巫连低头看向她,哪怕视线因酒意而微微朦胧,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红色眸子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占有欲。 他明白,这句话并不是请求。 “哈哈~”巫连这回真是笑出声了,他接过酒瓶,仰头喝下一口,随后低头吻了她一下,借此擦净嘴角的酒液: “我什么时候不是你的了?” 虽然直至今日也出于生命安全而对红鸮的病娇属性抱有警惕,但巫连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她身上自己往往能找到以前对于恋爱对象的许多幻想, 这倒也让时刻在提防红鸮病娇属性爆发的巫连有些侥幸,还好他至少是情愿的。 情愿当她的主人、情愿和她一起逃命、情愿为了她杀人,也情愿和她永远在一起。 是因为喜欢吗?还是她给了自己之前一直所没有的......别的什么? 巫连一时半会还想不清楚,至少这种模糊暧昧的事情,他还不太能想清楚。 但有一点至少可以确认,他是红鸮的,红鸮也是他巫连的。 ...... 回到雪长淮的地下室,巫连和红鸮推开门便看到桉洛正在和雪长淮学着调酒,白野鹭拿着一本蓝色封皮、有些陈旧,看起来像是某种武功秘籍的练本,正在一板一眼地和环雁进行着训练,地下室地方本来就不大,苗刀刀身较长的环雁看起来有些施展不开,但看起来还是有点其乐融融的意思的。 巫连忽然间轻轻一笑, 居然也算是有些家的模样了啊。 他将风衣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又帮红鸮脱掉了外套,然后送她进浴室,关上门后依旧是坐到吧台前: “你教她这玩意应该意义不大,倒是可以教点......谍报工作什么的?” 桉洛咬了咬插在刚刚调好的气泡酒里的吸管,抬起那对仿佛永远都沉重无比的眼皮,幽幽道: “相反,我倒是希望自己除了履行职责时,永远都不要身居一线,哪怕是情报工作,也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旁的白野鹭朝这边嘻嘻一笑: “嘿~这倒是由不得你,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搞麻烦事儿而生的。” 闻言,桉洛轻轻地白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埋头和笑而无言的雪长淮一起榨柠檬汁。 “看起来蛮刻苦啊,训练得怎么样?”巫连在椅子上转过去问白野鹭。 “啊......有些进展了,不过貌似也有点瓶颈,那些打黑赛的小子也太菜了,我这个不入流的次次也都能满载而归,搞得我明天都想参赛试一试了。”白野鹭挠了挠脑袋,对着手里的那本册子嘀咕道。 巫连摸着下巴:“正规比赛总还是和地下赛不一样的,除非是特殊人物或者嘉宾,否则都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的,不会出现地下赛那样鱼龙混杂的局面,你要真想打倒也应该没问题,明天好好学吧,看哥是怎么——嗖嗖嗖!” 说着,他举起手呈手刀状在空气中来回划了几下。 四人顿时停下了手里各自的活儿,同时像看啥比一样看了他半天。 “咳~!”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为微醺而有些失态的巫连赶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对了,还是和你们说正事儿吧,今天远东银行那事儿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就说今晚的吧——我找到了五位刃御师,作为我们初步建立行会时的打手......不对,还是叫成员吧......总之,他们五个就是这次银行劫案的罪犯。” 雪长淮眼里那看啥比的眼神更刻意了: “我们......有缺人缺到这种程度吗?” “欸~兄台此言差矣,”巫连呲牙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毕竟现在除了我和红鸮,能打架的只有那货了,倒也不是我觉得他俩不行,只不过怕伤了筋动了骨惹得淮姐你心底不舒服嘛,何况毕竟当兄弟的,也不能把兄弟当狗使唤,是吧?” 白野鹭放下手里的册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被冒犯了。” “总的来说嘛,就是多几个帮手总是好的,以后行会发展起来了,我也要借此将重心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了,像清扫闲杂人等、维护行会安全、干些见不得人行当的活儿,交给下属肯定是没错的。”巫连抱胸道。 桉洛默默地举起手: “很好,既然谈到正事,那么针对你的人员扩充,我这边也需要配置必需的医疗设备,像凝胶注射器、气体麻醉机、二型试作灵能治疗仪,还有......算了,这里是我列的清单。” 看着“哗啦”一声展开的、比堆了三天没取的超市小票还夸张的清单,巫连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下,感觉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看来搞钱这事儿是真的要提上日程了啊,只能期望明天比赛赚的够多了。 想到这儿,巫连甚至也还有点自嘲, 对正常人而言明明最该担心的是艾瑞尔的事情,还不知道明天的战斗会是怎么个样子呢,居然已经开始想着打完比赛可以拿到多少分成了。 未免有点太自大了。 简单喝了点东西后,练累了的白野鹭叫环雁去休息,自己也在地铺上躺下;将杯杯罐罐收拾好的雪长淮也揉着眼睛和桉洛一起去睡觉了,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将室内的灯关掉大半,留下一道昏黄的光线给坐在吧台上发呆的巫连。 巫连扶了扶额头,他本想自己坐在这醒酒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雪长淮给自己的那杯气泡水里面掺了什么利口酒或者威士忌,总之这昏乎乎的感觉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起红鸮似乎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了,索性便起身,步伐有些不太利索地走到浴室门口。 第109章 她还真的是聪明啊 巫连本想开口叫一下红鸮,但不知为何,一种忽然间从心底升起的滚烫冲动占据了片刻的理智,他伸出手,轻轻颤动着的手指摸上门板,随后缓缓下滑, 手接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冰凉的触感忽然间提醒了巫连那此刻有些糊涂的脑子,提醒了他自己正在干什么。 但到底是晚了一步,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没拉上门栓,就好像早已猜到自己会这么做一般。 浴室没开灯,清冷的月光透过狭窄的通风口照进屋内,他清晰地看见那抹满身水痕泡沫的身影立在里面,红色的眸子回头望向自己—— 贪婪、渴望、兴奋、暧昧,掺杂并占据其中, 或者说,那眼神所表达的,正是名为“占据”的预感。 “洗了这么久才意识到不对劲吗,亲爱的?”红鸮魅然地笑着,亮银色泛着水光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但无论它起到了什么作用,那作用都不可能是遮挡。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的,在这方面,她倒是总能很聪明地下心思。 这回巫连的手是麻木的,他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下意识地伸出手遮挡住视线。 纵使躯体因这多次的瞥视而变得滚烫,但他的头脑却忽然间一瞬间清晰了。 他清晰且可笑地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做些什么。 ...... 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巫连只知道浴室外月光形成的板块在瓷砖地板上移动了好长一段距离。 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刘海上残留着的汗水,喘着粗气缓缓站起身,将身体擦干后穿上衣服,顺带递给红鸮她的那几件: “什么时候下的药?” 红鸮嘻嘻一笑: “车上。” “......” “你只能是我的......” 巫连忽然想起她在说出这句话时,手里递过的那只酒瓶。 原来如此丫头,聪明啊,还真的会动心思了。 当时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自己对红鸮感情和看法的问题,倒是真的没存心留意过这种细节,果然自己还是不够精了。 另外,把饮料酒水之类咕嘟咕嘟喝光的习惯,看来以后也该改一改了。 “你从哪搞来的那玩意?”巫连轻轻皱了皱眉头问,他和红鸮很少分开,基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 而那玩意哪怕在夜城也是软性管制物品,想搞到基本只能去黑市或者其他的灰色地带了,红鸮哪来的时间啊。 “这不是有淮姐嘛。”红鸮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笑嘻嘻答道。 “呵,倒是在坑我这件事上显得同样积极啊。”巫连满脸黑线地点了点头,随后忽然意识到她居然对雪长淮改口了。 是因为这次“帮忙”而改口的?还是用这改口作为条件来请雪长淮帮忙的? 巫连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一直同样喜欢用“小鸮”来称呼红鸮的雪长淮这回算是得逞了,她那副看起来慵懒不大正经的少女身体里居然埋着一颗大姐姐的宠爱心,这还真是巫连初次见面时怎么都看不出来的。 “还真的是有些家的模样了啊......”巫连又一次笑着喃喃道。 他太怀念家的感觉了,最纯真的感觉还是在初一那场车祸发生之前, 那时的他有家,有很爱自己的亲人,只不过在那之后,关于他们的一切便都像一场美好的梦一样消散破碎了。 从那以后,他居住在别人的屋檐下,年少的执念让他受够了看人脸色生活,这种执念和坚持让他一个人活到了现在,让他拼着命,努力得到了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的他其实偶尔也会笑起来,当年窝在那个狭窄出租屋里、窝在那个堆满了泡面桶和饮料罐的电脑桌前敲着让他得了腱鞘炎的茶轴键盘的自己, 那个脑子里满是热忱和希望,想把所有的故事都敲出来的自己,其实也在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睡觉时,想过要当一场主角来着。 意外来得突然而又恰好,他确实是了。 而且目前来看,这结果他相当满意。 所以他一定会珍惜,这珍惜不是有多爱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是要收多少后宫击败什么大魔王, 他只想让自己这新的一辈子活得难忘,哪怕这追求最强刃御师的结果,是成为别人眼中的魔王。 还是那句话—— 那又如何呢。 ...... 次日,夜城竞技场。 这场经过训练场老板精心运营的盛大比赛终于算是开幕了,而夜城倒是也的确没给他泼冷水, 也许是因为哨政元气大伤(至于因为什么嘛......),也许是因为接连不断的血灾使得民众心理有些压抑,总之无论政府还是平民,都对这场比赛关注颇深。 对政府而言,刃御师竞赛是一种很好的正面宣传,他们可以借此吸取更多的刃御师,正好也可以借比赛进行选拔,甚至再通过独属于夜城哨政的手段,把优秀的选手挖走——只不过往往会被那些专门打比赛的刃御师队伍强烈抗议罢了。 而平民就自然不必多说了,生在有刃御师的世界里,看这种比赛对他们而言要比很多电影有意思得多,哪怕是电影,往往也是刃御师主演的, 就比如,今天这场盛大比赛的主持人,便请到了夜城最知名的刃御师影星,女刃御师——冬璐莲。 关于这位,刚来两年多的巫连倒是没啥印象,但按老鹭的话讲,这女人是将抽象和粉丝艺术玩到极致的存在, 不仅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而且演技很高、还很敬业,不仅影视,她也在积极参与最近新兴的直播行业,而且唱歌也好听,凭借一首《嘛谁含渐ne》斩获了一大批忠实粉丝,比如今天,有相当多的观众并不对刃御师比赛感兴趣,全是因为她来的。 “莲莲!莲莲!莲莲!!!” 一声声喝彩,比赛还没开始便已经响彻在偌大观众席的一片。 巫连扶了扶额头:“真......恐怖啊。” 第110章 你也看到我了,是吗? “各位夜城的朋友们大家好!很荣幸担任本次比赛的主持人,我是你们最爱的莲莲!” 一声略带尖锐但声线的确好听的女声从竞技场正上方悬空挂着的喇叭上响起,顿时,先前刚刚经历过喝彩而逐渐沉寂下来的观众席再次卷起一阵沸腾。 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甚至巫连还看到有人因为过于激动而晕了过去,两位抬着担架的白大褂火急火燎地拨开人群把那人抬走,随后钻进场地四周许多辆早已准备好的救护车中的其中一个。 “离谱儿。”静静坐在vip观众席位的巫连蹦出这句话来,身旁的白野鹭耸了耸肩: “你还是见得少,这蛮正常的,而且——” “砰砰砰~!!!” 天空中忽然炸开了许多道彩色的白日烟花,也就代表着比赛的正式开启,顿时再次掀起一阵更加激烈如浪潮般的欢呼。 “而且,”白野鹭顿了顿:“这可比黑赛热闹多了不是?!” 随着比赛的开始,宽敞的灰白色竞技台中央,一道升降机云梯样式的机械缓缓落下,从中走出一位身着偏东方现代风蓝白款式服装、留着一头白发的娇小少女,她手中握着一支话筒,巫连凭直觉都猜得到,那正是这场比赛的主持人冬璐莲了。 果不其然,他的这个念头刚一下,那女孩就举起了手中的话筒: “请各位安静~” 她的话音刚落,观众席在短短几秒钟内便变得鸦雀无声。 偶像的力量是相当惊人的,巫连敢肯定,哪怕是一排架着一挺机关枪逼着他们不说话,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产生这么明显的效果。 “好的,感谢各位的配合,看来今天各位观众朋友们的热情十分高涨,那么我也就不多卖关子了,请允许我讲解这次夜城第114届大型刃御师对决赛的比赛事宜!” “第一,安全为主——在任何情况下,均不可对刃御师本身造成严重生命威胁,如发生重伤、死亡、精神崩溃等意外,后果由造成伤害者自负,本竞技场不承担任何责任!” “第二,本次比赛为积分制,参与战斗的刃御师,胜者加分,败者视情况不作加分或减分;无论胜负,结束比赛的刃御师均可在后台申请再次参与对决!” “第三,战斗胜利规则为:对手投降、使对手伶刃姬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为了您的生命健康与财产安全,请在必要时刻作出投降。举办方温馨提醒您:失败并不是人生的结束,死亡才是!” “最后,也许有的观众朋友们已经知晓,今天的比赛,我们还荣幸地请到了一位大嘉宾,一位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让夜城每一位刃御师都听闻其事迹的刃御师,巫连,以及他的血之刀娘,红鸮!!!” “彭~!!” 忽然间,观众席上方吊顶的灯光全都灭了下来,同时有两道大功率电筒转动着照射在巫连所在的vip席位,即便是大白天,这灯光也让巫连二人变得极其显眼。 “搞什么鬼啊?!”巫连眉头猛地一皱,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无数道视线或远或近地朝自己射来,这种被万人瞩目的感觉让他有些蛮不自在。 不过红鸮则表现得相当自然,她笑嘻嘻地挽住巫连的胳膊,一边笑着一边朝底下的观众们挥手,颇有当初打黑赛时她面对观众的那种感觉。 “嘛,也许是那个老板刻意安排的小惊喜呢~”红鸮笑嘻嘻地说道。 巫连的下眼睑跳了跳:“这分明是惊吓吧......” 他明显注意到,在冬璐莲说出自己来这儿的事实、以及被灯光照出来时,远近几处负责巡逻的哨政刃御师分明紧张了不少;不仅如此,观众席上居然也忽地传过来几道极其细微、但只需下心思去感受便会察觉到的杀意。 是啊,毕竟虽然和夜城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也能让他黑白两道通吃,但依旧有不少人在忌惮他,而肯定也依旧有那些明里暗里的人或组织,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训练场老板这事儿办得太傻了,简直不成熟得要命,所谓树大招风,他这可是把自己挂在树梢上顶风儿吹啊。 就在巫连阴沉着脸思考着,如果到时拿到的分成太少,要不要因为这事儿把训练场老板砍了解闷儿时,他的肩膀忽然被白野鹭碰了碰。 白野鹭的话从耳旁响起,语调是难得的正经: “看那边,虽然我没见过,但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那个艾瑞尔,对吧?” 听到“艾瑞尔”这三个字的巫连顿时眉头再次一紧,灯光随着冬璐莲继续讲话而从自己身上转到了她那边,也使得巫连不再晃眼、能够顺着老鹭手指的方向看清那道身影。 是的,在观众席的边上,一处显然也是经过训练场方面特意安排的位置上,正姿态优雅地坐着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金发少女, 她虽然不再穿着那身极具标志性的修女祭司服,而是一身轻便的日常服装,但那种气质,是只有那神棍身上才会有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股充满敌意的目光,艾瑞尔的肩膀微微一颤,随后转过头来,没有任何搜索地直接锁定到了巫连的视线。 二人的目光隔着四五十排观众席,顷刻间相对。 “是......就是她。” 巫连目不转睛地回答,同时嘴角勾起一抹笑: “也看到我了,是吗?” 远处,他看到那抹金色身影的头点了点,像是不经意间的一动,也像是有意识的点头。 巫连笑着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最多,也就是半天的时间,这莫名其妙的针对自己和红鸮的追杀游戏就该结束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无主异陆刀娘? 你的身上又能藏有多少秘密呢? “嗡~!!!” 一道清脆的铃声响起,代表着第一场比赛的开始。 第111章 如果现在不拼命的话 巫连身旁的座位上,白野鹭、环雁、雪长淮、桉洛四人不约而同地将脖子伸长,看向场内。 而红鸮则是挽着巫连的脖子在他怀里蹭,比赛什么的她没兴趣,只要是和自己的主人待在一起,恐怕就算是去沙漠徒步她也会觉得有意思。 场上,离得最近的观众席上已经再次传来一声声喝彩,原因很简单,他们认出来了这场比赛的选手—— 22岁的黑马刃御师,从地下赛杀出来,并在短短两周内击败了夜城前四到前九的专业对决赛选手的男人——霍半页,和他的刀娘氰风。 而另一位,则是前科隆沃哨政刃御师,参与过三年前的两次关键性的血灾围剿的索伦森,以及他的刀娘07。 此刻,两位刃御师都带着他们的刀娘来到了场上,各自站在相对的圆形擂台边缘位置,同时摆开了战斗架势,和自己的刀娘建立精神链接。 “让我们拭目以待,是曾经的哨政先锋老辣稳练,还是我们的新兴黑马更胜一筹?一个身负冲击夜城刃御师排行榜前三的希望,另一个则将在夜城的生活依靠全部赌注在这场比赛上,会是谁取得最终的胜利?!” 冬璐莲不愧是专业的,直取要害地讲出了这场看似简单的比赛对二人各自的意义,也恰合时宜地将观众的氛围烘托了起来。 在场上观众热烈的呐喊声中,两位刀娘同时身形一动,果断冲出,下一秒便在擂台中央猛地相碰,拉扯出道道刀光与火星迸溅,一声声清脆而又铿锵有力的金属交击声砰然作响! “铿~!!” 07手中的刀与氰风的刀强度看起来不相上下,但巫连看得出那名为氰风的刀娘在速度上更胜一筹,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氰风便一个低头躲过07攻势凌厉的一击横扫,旋即猛地沉下身形,在07的大腿处砍出一刀,虽然很快便被07格挡住,但速度上的劣势依旧让07挂了彩。 不远处,索伦森的脸上显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但貌似也是因为这种疼痛,激发了他身为退伍哨政的本能,他果断地对07下令: “他们在找破绽,那就主动卖破绽!” 07的双眼略微沉了沉,同样果断地故意放缓了一刀挥出的速度, 果然,看到07挥刀动作显然有些不顾及防御的霍半页面色一喜,抓住机会,下令让氰风放弃刚刚挪出去准备进行迂回的一步,随后调转身形,举刀对着07的胸口直刺而下—— “噗嗤——!!!” 一道清澈的声响传来,旋即一股殷红的鲜血从胳膊被斩断的截面喷涌而出,在半空中绽开一道血线后洒落在灰白色的平整地面上,成为了这场比赛由伶刃姬洒出的第一滴血。 受伤的并不是显露破绽的07,而是果断进攻的氰风。 是的,自知速度上对方占据优势的索伦森,决定让07故意慢挥一刀,看似是放弃了防御,但实则挥出的动作正是在为回砍的那一刀做蓄力。 他得手了,所谓兵不厌诈,习惯了打比赛的霍半页恐怕想不到这种诡异的卖破绽方式,那是真正在刀口上舔血、参与过实战的哨政刃御师才会用的“不太光彩”的战斗方式。 但出于意料的是,咬紧了牙关的霍半页却丝毫没有因为断臂的痛苦而丧失理智,他果断用精神链接命令着同样疼得脸色煞白一片的氰风弯腰躲过07的追击,紧接着从地上捡起那断臂上握着的本体刀,还未站起便回身一刀砍出,却又被07毫不费力地挡住。 格挡下对方不罢休的一击后,07向后跳了两步,同时紧咬着牙关的索伦森终于开口了,他看向不远处下意识扶着自己胳膊的霍半页: “可以了吧?你还有的是选择,我没有这场比赛的奖金的话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另外你也不想和你的刀娘一起硬撑着吧?就算是为她着想,也该投降了。” 刀娘断臂已经是相当严重的伤,而且他也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让氰风临死反扑、在07身上又挂几道彩,要知道就算是轻伤,买刃药修复也是要很多钱的,索伦森不想冒这个险。 退役哨政说出的话确实经过深思熟虑、也让人听着不别扭,但他没想到的是霍半页是个倔强到极致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倔强,让他获得了黑马的称号吧。 07面前,断臂处血流如注面色惨白的氰风再一次抬起手中的刀,只不过这次是横置,身形也压得很低,显然是要—— “她要快速冲锋!格挡住!”立马意识到这一点的索伦森连忙下令,而刚刚举起手中刀准备格挡的07却已经有些来不及,氰风猛地拔地而起快速向前冲去,而手中横置的刀锋也犹如一道可以切割肉体的风一般刮过。 唰地一声,索伦森只觉得自己左侧腹部猛地一疼,抬眼向前看去,便见自己刀娘07的左侧腰部已经被瞬间划开割穿,鲜血喷洒而出,也让07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没有任何犹豫地,索伦森连忙操控着07强忍剧痛向后挥刀,虽然07的目光中已经开始显露掺杂了麻木的痛苦与绝望,但她同样清楚,如果这时不拼命,以后就很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甚至没有被索伦森正式地起过一个名字,只是名为07的代号,这代号当然也有过01到06的六个,都是曾经索伦森的刀娘,她们其中有四位是在对抗血灾和刃御师暴动中殉职,剩下的两位则死在了比赛里, 07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拼命的话...... 很快,主人就会有一把名叫08的刀娘的。 带着些许的怨愤,她猛地一刀挥出,凌厉的杀意在这一刻险些溢出并侵占理智,不过还好被索伦森大惊之下强行介入的精神链接指令压制住,将这杀意转换为了战斗的气势。 下一刻,她和氰风都同时听到了一声不太起眼的断裂声响。 随后,07看到了从氰风的本体刀刃上,那不大不小被崩断出来的一块金属碎片。 “呃啊~!!!”本体刀刃遭到重创时,就犹如有心脏病的人类被隔空猛抓了一把心口一样令人难以忍受,而氰风和不远处的霍半页则同时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一时间,二人齐齐发出了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叫。 第112章 也许同样是一种解脱 那两道惨叫的声音,尤其是来自氰风的声音最为尖利具有穿透性,甚至被距离不算近的巫连听了个清清楚楚。 红鸮看到,一向面色古井无波的巫连,此刻的眼中居然显露出些许的讶异。 她稍稍凑近了些,有些疑惑地刚要问,巫连便先一步开口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他指的,是“正常”的刃御师之间的对决,是“正常”的伶刃姬之间的厮杀。 一直以来,只有红鸮和他打过实战,巫连没用之前的那六把普通刀娘打过除了木偶机仆之外的其他东西,所以也并不知道在杀人时、尤其是伶刃姬之间作战时正常的情况该是怎么样的。 如果将红鸮的刀比作一柄相当可观的利刃,那么它切东西时的利落程度是同样可观的,不需要过多的拖泥带水,也不需要太过冗杂繁复的思考, 挥刀,落地,想一个还算帅气的pose,对手往往就会连人带刀娘一起人头落地, 杀了这么多人,巫连甚至都没有太犯恶心过,因为只是血而已,没有过于恐怖的景象,也没有太多血肉模糊的厮杀场面,他只是挥刀、结束、离场,然后回去泰然自若地喝上一杯酒。 但此刻的场上,身上均带有重伤的07、氰风,以及同样承受着相同伤害的索伦森和霍半页,所展现给他的却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场景。 他们的战斗就像是在拿一柄钝刀进行的, 没有快速毙敌的手段、没有属性洗点,没有特殊词条, 有的只是一招一式的切磋,甚至刃御师之间的心理博弈,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要冒险来放任杀意的溢出,来达到自己的战斗目的。 而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往往是血腥且残酷的。 一手捂着腰、丝毫不敢低头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的07,面色惨白地看向自己身前的氰风, 她的状态显然更差,断了一根手臂不说,本体刀刃被破坏时的剧痛让她与自己主人的精神链接都险些断开,霍半页大喘着粗气强撑起身子站起来,眼中闪烁着一抹不知名的色彩。 索伦森的嘴唇颤了颤,依旧选择了劝告,冷冷开口: “她已经不能再战斗了,该把理智放到第一位了。” 可出乎他和07预料的是,终于将嘴里倒吸着的冷气喘完的霍半页,居然冷笑一声说道: “理智?理智是什么?我走到这一步就不是靠理智爬上来的!” “为了你的刀娘着想呢?打地下赛的疯子都不在乎自己打废多少把刀吗?”索伦森冷眼回应道。 二人的说话被擂台四周的收音设备很刻意地顺着喇叭播放并扩大,这两句反倒让观众席上的人们再一次沸腾了。 而冬璐莲也仿佛火上浇油般对着麦克风呐喊: “我听到了什么?!一位退役的哨政刃御师居然在场上说出了这种话,是在拷打我们以前经常参与地下赛事的黑马选手吗?观众朋友们!如果正在战斗的是你们,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会不会燃烧起一团无名的熊熊烈火呢?!!” 白野鹭的肩膀因那有些无奈的冷笑而颤了颤:“还真敬业啊。” 果然,同样听到了观众席上呐喊声和零星掺杂着的几道嘘声的霍半页,死死地咬了咬牙: “你说我是疯子?那我就他妈让你看看,疯子是怎么战斗的!” 说着,他再次操控着氰风,强逼着她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刀! “主人!我......我已经......” 原以为霍半页会选择投降的氰风面色顿时一惊,抿了抿嘴,眼中露出一抹犹豫和为难。 “你已经什么?!!你想说什么?说啊!”霍半页的怒吼声在脑海中回荡,让她的肩膀缩了缩,险些溢出眼泪来。 “我已经......没办法战斗了,求求您,让我用一下刃药吧?我......我的心好疼,刃口也坏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鬼扯些什么?!!还他妈刃药?!你当这是地下赛吗?老子把你拽出来就是因为看好你,要是你现在跟我搞什么怯战,不管输赢,下了场你就给我滚去重铸!老子不缺你这一个!!!!!” 霍半页的怒吼声如一道雷电般顿时贯穿了氰风的大脑,她的身体轻微摇晃了两下,这才勉强站稳。 她颤抖着,下意识地用以前最习惯的进攻动作握持起刀刃,但却摸了个空—— 那根断臂正滴滴答答地淌着粘稠的血,有些已经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干涸结块。 氰风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木然地放下了断掉的那只手臂,转为单手持刀。 在那对被凌乱刘海遮掩了一部分的眼眶里,那双原本好看的眸子失去了高光。 氰风忽然间想起,两个月前自己第一次遇到霍半页时,那个男人眼中的温柔是那么的无暇真挚, 她为了他打完了一场又一场比赛,虽然偶尔也会挨骂,但毕竟主人的实力不弱,她只需要循规蹈矩地按指挥战斗,最多身上会挂彩,但每次赢下比赛后都会得到主人的悉心照顾。 相当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虽然短暂。 不过那时的自己,会想到如今他逼着自己去拼命的模样吗。 无法抗拒的指令传达到头脑,她麻木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却又冷静地迈开步伐—— 压低身形, 瞄准对方的要害, 抬手, 闭眼。 在与那柄早有准备而迎上来的利刃相击的最后一秒,她没有选择挥刀。 “噗嗤——!!!” 倒下时,脑袋与地面剧烈相撞使得她忍不住睁开了刻意闭上的眼,而视线已经被不知哪里喷出的血染红了大半。 她不再能动弹,而在视野的一角,面色复杂的07收起手中的架势,随后甩了甩刀上沾着的血,抿了好半天的嘴才开口: “对不起,但......本来是不用拼命的。” 索伦森无视了另一旁痛苦不堪倒在地上、一边哀嚎着一边怒骂的霍半页,看着身体正在缓缓化为崩解破片的氰风,语气平淡: “也许同样是一种解脱。” 第113章 原来她们就是我 “嗡——!!!”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 冬璐莲的声音恰合时宜地响起:“好的!那么看来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然揭晓!胜者是——前哨政刃御师,索伦森,和他的刀娘07!!!” “哗——!!”场上顿时再次掀起一阵阵夹杂着喝彩与高喊的掌声。 下了场的索伦森面色有些阴沉,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刚交给07让她围在自己受了伤的腰上,抬头便看见前方走来两个满脸激动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位手里捧着个表格: “索伦森先生,恭喜获胜!按比赛规则,你获得了十点积分,请问是打算继续参与比赛、冲击本次竞技场排行榜,还是直接——” 索伦森抬手制住了他的话,语气冷淡地回答: “我们直接走。” “啊?可是这样的话......虽然这就离开的话您依旧可以获得奖金,但继续打下去,排名上升可以——” “我说了,我们直接走!”索伦森低喝一声,眼中的冷峻让那位喋喋不休的工作人员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 07愣了一下,有些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主人,我......还能打。” 索伦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和那个疯子不一样,不会让你拼命,也不会让你去重铸,挣的这点钱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愧疚: “以前是我不懂事,什么事都想不通,看来今天老天爷给我展示了一次反例,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重铸了,史黛拉。” 07的目光猛地一怔。 “再”? 复杂的思绪猛地拽成一条线, 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 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主人从01到06号的其他刀娘前辈的碎片,明明收集自己战友的碎片是哨政刃御师的传统,他们将这种行为当作对自己刀娘的纪念, 毕竟哪怕材料相同,灵能赋存时的灵魂是唯一的;和正常刀娘重铸不一样,因死亡而重铸的刀娘,在重铸后也只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位, 所以对于很多刃御师而言,他们往往只会选择收集刀娘的碎片,而不是再把她们拿去重铸,那样可以看做是对前一位寄存灵能意识的刀娘的侮辱,就如同经历过无数次修补的忒修斯之船,重铸之后的她们已经不是她们了。 但显然,07意识到了, 她的主人很可能做出了另一种选择。 许久的沉默后,她淡淡一笑: “为什么决定在这次告诉我?” 闻言,索伦森显得有些拘谨,他带着歉意看向她: “因为我想通了,至少我不想再看到你变成那个模样了,我一直在让你为了我拼命......所以......对不起,我,我想......我一定会珍惜现在的这个你。” 07,哦不,是史黛拉,依旧淡淡笑着: “主人,我是不是帮你赚了很多钱?” “啊?你怎么说这个......是的,不会多到用不完,但很足够。” “好,那作为你让我死掉了六次的惩罚......” “就用以后的一辈子来给我道歉吧?” ...... “咕噜噜~!” 巫连吸干了纸杯里的可乐,咬了下吸管后将杯子捏瘪,伸手四下里没找到垃圾桶,索性扣在一旁白野鹭的头上: “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么啥缺啊?!!” 坐在白野鹭身旁的雪长淮无视了前者的发狂呐喊,将手里的爆米花递给巫连,示意他喂红鸮吃: “嘛,毕竟你看一场两场会觉得新鲜,但多了其实也就那样,两个人站在场外,场内两个小姑娘举着明晃晃的刀片子拼杀来拼杀去,要我说啊,都没有那些古代角斗士有意思——至少他们之间的战斗都没有这些刀娘打起来残忍。” 对于见惯了鲜血和厮杀的几人而言,这种事确实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但对于场上的大部分观众,他们的热情可谓是早已被烘托到了顶点,甚至这顶点也在随着一场又一场战斗而愈发抬高。 巫连笑了笑,这么热闹的氛围,别说正常收入了,就是那些押注输赢的人都不会少,负责掌盘的训练场老板恐怕已经是数钱数到手发软了。 这倒是他真正关心的东西,不知不觉间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下午,眼下训练场老板挣得越多,他巫连拿到的分成也就越多嘛。 不过除了钱嘛,有一样东西同样是巫连需要担心的。 他将视线再次朝那个始终有所留意的方向扫去,却发现先前艾瑞尔所坐着的位子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巫连的眉头顿时轻轻蹙起,他扶着前面的椅背刚打算站起身环视四周,肩膀却忽然被人一把按住。 他诧异地回过头,和一对蓝色的眼睛四目相对。 “你怎么才来?” 西蒙连忙挥挥手示意他坐下,随后紧张兮兮地说道: “哎呀没办法嘛,毕竟哨政人少了,我这位置也特殊,他们出动也就意味着我上班,好不容易换了身衣服钻空子溜过来陪你看比赛,可别让下属看见他们上司在这儿摸鱼啊,那可真丢死脸了。” 巫连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和葵纹,果然二人都穿着一身休闲服装,看起来就像是稍微光鲜亮丽一点儿的正常情侣。 他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对坐在自己后位的西蒙道: “那个艾瑞尔,不知道人去了哪,你帮我看一圈儿找找,别是在憋什么大活儿; 另外,下午的半场,我会被安排过去和她打,等到了那时候,你就按我事先吩咐的来,尤其是把最前面的那些观众往后疏散一下,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坏事。” 西蒙带着淡淡的怀疑看着他,片刻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行,希望你不是在和我扯淡。” 话音刚落,竞技场中央的喇叭忽然又一次响起来,冬璐莲那极具标志性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竞技场的上空: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不是吗,观众朋友们?!但请容许我提前宣布一条小小的剧透消息—— 最后一场预定的比赛结束后,在宣判评分与排名之前,我们将会插入一场史无前例的对决赛!” 巫连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场对决赛的主角不再是寻常的刃御师与伶刃姬,而是——” “巫连、红鸮,两位曾让夜城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传奇,对战一位来历不明但强得可怕的无主刀娘,艾——瑞——尔——!!!” 第114章 正式的决战! 冬璐莲的声音被喇叭播放出来,随后在竞技场中久久环绕着。 片刻的沉寂过后,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道道史无前例的高昂欢呼与喝彩,几乎所有人都齐齐转过身来再次看向巫连这边,无数道好奇、诧异、兴奋、激动的视线交织着射来,搞得他又是一阵浑身不自在。 巫连的眼神骤然发冷,但不是因为被万人瞩目的感觉,而是因为他再次看到了艾瑞尔的身影。 她此刻离自己相当远,位于擂台对面一处选手上场前的预备区域,虽然已经远得有些看不清,但他看到艾瑞尔已经换上了那身标志性的衣服。 还真有意思,必须要穿着那身神棍衣服打架吗? 白野鹭眼神微微眯了眯:“你们这一场算是刻意安排的大轴戏啊,那老板还挺精。” 雪长淮点了点头:“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一旁的巫连闻言轻轻咬了咬牙。 不会出什么岔子? 开什么玩笑,包出的啊。 ...... 比赛很快便进行到了最后一场,果然就如冬璐莲趁热打铁所播报的一样,很快巫连便看到身后的两侧工作人员专用通道打开了门,从中走出四五个身着制服的竞技场人员,其中一位匆匆地走到巫连近前: “巫连先生,我们来是想请你——” “我知道。”巫连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了,随后牵起红鸮的手:“带我们去吧。” 顺着狭长的专用通道,巫连带着红鸮,在几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了预备区。 从前方的开口处就能看到擂台,擂台上方就是人头攒动的观众席, 巫连扭头向两旁看去,顿时感到有几道或好奇或惊恐、但更多是比较锐利的目光射来。 那是一些个正在休息、或者对比赛结果不满意而临时等在这儿的刃御师,他们的眼神大部分都充斥着警惕, 显然,对于他们而言,巫连哪怕已经被夜城官方所承认,但依旧是一个相当恐怖危险的人物。 巫连耸了耸肩,他倒是不在意,这种警惕倒也能为自己免去不少麻烦,他只希望这些人里尽量不要有自己的冤家仇敌,比如什么为死去的哥哥报仇的刃御师弟弟什么的,那就很麻烦了。 而与他的淡定自若相反,红鸮则显得兴奋了不少,离擂台越近,那上面部分还未来得及打扫的血腥味便越发明显, 正常人也许闻不到,但身为血猎的她,显然已经被这种气氛勾起了本能的斗志。 “巫连先生,请问您要使用刃药对刀娘进行修复吗?如果需要的话,请出示您的刃药并交由我们检测,如果是有特殊增益的刃药,按规则而言是不可以使用的;另外,等上了场,比赛战斗过程中就不允许使用刃药了。” 巫连抬眼看向红鸮,打开属性面板,那行写着【耐久度】的词条上赫然写着个【100】。 开什么玩笑,他早就把红鸮填的紧紧实实,别说保养不足的划伤了,那刀身都快被刃药盘包浆了,完全用不着修复,至于增益型刃药...... 他倒也不太用得到。 “不必了,可以直接上场。”巫连淡淡回答。 几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了一下,脸上不约而同地显露出疑惑的神色。 按理说那些刃御师在上场前,都会让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进行一次细致的刀娘情况检查,确保刀身保养在最佳状态, 像巫连这种完全不检查就要上场的刃御师,他们倒是头一回见, 这男人强确实是强,但也总不能完全知道自己的刀有没有什么暗病吧? 不过这也倒省了他们的事儿,所以那些工作人员也没再劝了,其中一位跑到一侧墙壁上安插着的传声管道前,对着那边喊了些什么,随后又将耳朵扣在另一侧听筒模样的装置上听着。 过了片刻,他跑回来: “上一场比赛已经结束,巫连先生,可以入场了。” 在已经听得太多而显得有些烦躁的欢呼喝彩声中,巫连和红鸮迈开步子,一步步沿着台阶走到擂台上。 与此同时,巫连看到了在擂台对面那抹缓缓上升、最终与他们站为同一高度的金发修女身影。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 不知道这次的战斗,到底符不符合你心中那个不存在的主的意愿呢?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无主刀娘,会敢于挑战‘血鸮’呢?!” 冬璐莲压抑不住的激动声音从喇叭中再次传来,说完这两句话后,她也扶着云梯的栏杆向擂台看去;哪怕只是主持人,但同样身为刃御师的她也对这场战斗充满了好奇! “嗡!!!” 再没有任何的铺垫了,比赛开始的铃声嗡地炸响, 下一秒,巫连大喝一声: “小鸮,展开精神链接!” “唰——!!!” 黑红色的刀刃刹那间随着流光乍现而展开,红鸮身形骤然压低,猛地向前窜出,第一步踏出时甚至还将地面的尘土扬起了一圈。 【敏捷:100】 巫连果断将红鸮的敏捷加到满,借此让她能够快速绕行到艾瑞尔身侧。 他当然记得艾瑞尔的词条,敏捷只有56的她之所以能够挡住红鸮的攻击,完全是因为她高达130点的会心,以及那道名为【回礼】的词条。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的红鸮很快便冲到了艾瑞尔身前,但出于巫连的指示,她并没有出刀, 直到那抹金色的身影终于抬起了手中的斩斧,她方才脚步一挪,猛地向一侧绕开—— “砰~!!!” 一道金色的弧光骤然砸击在艾瑞尔面前,那坚实的擂台地面顿时发出一道沉重的哀鸣,旋即崩碎开来,形成一道修长的沟壑。 第115章 原来一直都能打这么富裕的仗啊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以及它所造成的巨响顿时让场上的观众傻了眼: “什么东西?我还以为开炮了呢!” “卧槽,这刀娘也不简单啊!” “废话,敢挑战血鸮的怎么可能会是善茬儿?” 躲开了艾瑞尔犹豫着终于发出的第一击的红鸮面色一沉,黑红色的流光闪现到对方身后,旋即手腕翻转,高高跃起,一刀挥出!! 【会心:100】 【攻击:100】 【刃身强度:100】 在几乎将其余的属性点抽干的前提下,巫连果断将红鸮的三样词条洗满! 这一击,是试探,但也是孤注一掷! 而就在这一刀挥出的同时,红鸮忽然看到身前的艾瑞尔猛地转过身来,旋即那柄看起来沉重的斩斧被她骤然抡起! “铿~!!!” 一道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红鸮只觉自己手腕一阵发麻,随后身形随着这一击带来的反冲力而向后飞去, 她沉着地调整姿态落地,皮靴的底在地面上滑行了两米多方才停下。 巫连果断打开红鸮的属性面板,在看到那依旧是100点的耐久度后顿时面色一喜。 果然,拼刀弹反的优势概率翻倍,也只是翻倍而已。 本身就是一个无法确认的概率,可以随着战斗时的紧凑程度和分心状况而发生改变,哪怕翻倍了也很难达到100%, 何况他可以将红鸮的会心洗满,这样差距就会进一步缩小, 会心的差距越小,【回礼】词条的优势就会越不明显。 很快借由这一击而得知了机制的巫连果断让红鸮拉开距离,但就在红鸮的身影往回撤退的同时,艾瑞尔的身形忽然间猛地跃起! 这一跳借助着她那超出了上限的【攻击】属性而显得力道相当大,脚底甚至都被踩出了一道浅坑,而高高跃起抬起斩斧的艾瑞尔,目标却不是正在后撤拉开距离的红鸮,而是巫连本人! “轰——!!!” 金色的刀光骤然间猛砸而下,一道恐怖的巨响再次响彻在整个竞技场! 除了白野鹭一行人外,其余的所有观众、包括冬璐莲和比赛官方组,均是面色一惊! 那个无主刀娘,竟然敢直接将刃御师本人当做攻击目标?! “看来局势有些朝我们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艾瑞尔居然在直接攻击巫连刃御师本人!!!这是什么战斗方式?她想过后果吗?还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仇恨和隐情?!让我们将视线聚集到擂台上,刚刚的那一击有没有要了他的命呢?!” 冬璐莲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这种突发状况往往是烘托观众情绪的绝佳机会,无论场上发生了什么,和她本人又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如果出了意外,反而可能会产生更好的反响,那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那力量惊人的一击将擂台砸得一震,场上也顿时激起了层层烟雾,而就在冬璐莲将话说完后,烟尘也终于散去。 面色淡然的艾瑞尔手臂稍稍用力,将那柄深砸进地台里的斩斧拔出来,抬起眼皮: “只会逃窜的老鼠吗,果然,身具的肮脏是与圣洁相悖的,这样我会更加放心地去清扫,只不过会有些麻烦和头疼。” 她再次抬起斩斧,铮亮的斧刃倒映出她姣好的面容,其上那无比阴冷淡漠的表情,简直和昨天的她判若两人: “请稍微老实一些,不要乱动。如果砍偏了......会很疼,也很没必要。” 被红鸮抱起来夹在腋窝下躲开了这一击的巫连面色发冷,他这才发现自己少想了一层。 艾瑞尔敏捷上的明显短板,不止是可以通过高会心和词条来弥补,同样的,也可以通过简单粗暴的高力量,也就是【攻击】词条来弥补。 就比如刚刚的那一跳,她完全是靠着双腿的力量来完成的,而非敏捷属性的作用。 那这就很头疼了,巫连当然记得她的攻击是多少——足足的277点。 冬璐莲那添油加醋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巫连冷冷一笑: “看来他们都没搞明白,真正要命的是谁啊?”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或试探,巫连猛地一把掀开风衣下摆,从腰间掏出那支左轮! “哦?我看到了什么?巫连居然掏出了手枪?身为刃御师的他,难道不清楚枪械在伶刃姬战斗中的作用有多小吗?!”冬璐莲的声音再次响起,和她一样,许多观众也都觉得巫连的脑子恐怕是被刚刚勉强躲开的那一击吓坏了。 用枪能有什么用?给对面挠痒痒吗? 唯独场上几位看起来稍有些资历的哨政刃御师,以及西蒙,面色同时一凝。 他们当然知道巫连要干什么。 那柄左轮手枪此刻的用途,正是巫连被称作疯子的诸多原因之一! 在众目睽睽之下,巫连冷笑着将左轮手枪抵在自己的左臂,同时左手摸到胸前的怀表,掐下计时器的同时,猛地扣下扳机—— “咔嚓~” “砰~!!!” 刺骨的剧痛早已让巫连感到麻木,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这种疼更能让他意识清晰。 【刃御师受伤,所属伶刃姬已触发眷属特殊词条!】 瞬间,在巫连的视野内,属于红鸮的面板数据顿时开始暴涨,一排排数字飞速蹿高! “好了,开始思考——”借由精神链接的快速脑力,巫连开始计算: “正常情况下的属性,是锋利69、强度38、灵能适应70,以及攻击68、防御33、敏捷70和会心88,那么在翻倍之后,战斗属性的总数为531,肉体属性的总数为777......” “加起来是这些?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算出了最后数字的巫连笑了。 他微微低下头来,一开始笑得很低沉,肩膀也随着笑而轻轻颤抖,不过很快便抬起头来笑得愈加放肆,声音也越来越大: “啊哈哈哈哈哈哈!!!!” 场上,包括艾瑞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然间沉默了。 只有巫连的笑声还在竞技场内回荡。 冬璐莲和周围的工作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巫连是傻了吗?朝自己开了一枪之后鬼笑个什么劲儿啊?还有他的那个刀娘—— 等会儿, 那个刀娘红鸮呢? 艾瑞尔的眼中终于显出一抹诧异,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明明是始终盯着巫连二人的,而就在巫连开始笑的同时,红鸮居然就那么简单直接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这是什么情况?! 第116章 六十八秒钟之内,解决你! 下一秒,她忽然感到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传来, 而且相当突兀! 没有任何的预兆,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的视线正前方忽然出现了红鸮那略显暴戾的诡异笑容! 【敏捷:677——77】 【攻击:0——600】 【锋利度:69——200】 【刃身强度:38——331】 一瞬间,巫连在大脑中飞速计算并开始了对红鸮属性的洗点,简单而又粗暴地将她的攻击向词条洗到一个非常逆天的数值! 做完这一切后,红鸮果断出刀,巫连则扶住受伤的左臂勾起嘴角,眼中是无比的坚定: “六十八秒钟之内,解决你!” 借由六百多点逆天敏捷度属性,如瞬移般闪现到艾瑞尔面前的红鸮,此刻已经朝艾瑞尔的正向面门猛然砍出一刀, 拉扯着血色流光的刀身刹那间凛冽砍去,裹挟起几乎稍近些的观众都能感受到的股股劲风,猛地迎上艾瑞尔惊惶间举起的斩斧! 为了追求极致,巫连并没有刻意给红鸮的会心洗点,原因很简单。 在绝对的攻击力面前,哪怕艾瑞尔再能弹反, 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刀六百点的功力,试问你接得住吗?!!!” 在巫连发自内心的咆哮声中,二者兵刃相击,一股庞大到难以言喻的杀意骤然蔓延开来,道道如同实质的黑红色雾气顿时将竞技场中央淹没! 此时,按巫连嘱咐,早在他一上场便开始在擂台四周指挥观众远离的西蒙,忽然感到一股杀意朝这边逼来。 由于观众热情很高,疏散的工作并不顺利,这也让他一时没有关注场上的情况,但出于刃御师对杀意的敏锐直觉,西蒙的瞳孔骤然一缩: “远离擂台!快——” 话音未落,西蒙只觉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向一侧飞扑着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眼冒金星地低头,看见葵纹趴在自己身上,此刻正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向身后—— 两道新月状的诡异血色刃风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中劈开了一般,倏地从擂台上向下扫来,所经之处无论栏杆、观众席位还是尚未疏散的人群,都被这一击毫无阻拦地拦腰斩断,直到深深没入地面不知多深方才消失。 葵纹和他现在的位置正处于两道刃风的间隙里,而在他们周围,一排排面色狰狞扭曲、躯体或从胸口或从腰间被斩断的人齐刷刷倒下,仿佛秋收时被割下的麦子。 西蒙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如果不是葵纹刚刚推了自己一把,恐怕他也已经是和这些人一个下场了。 那股杀意实在太过可怕,让西蒙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战栗。 他颤抖着扭头看向被削掉了一角的擂台: “那小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擂台上,由红鸮释放的杀意所形成的黑红色浓密雾气缓缓散去。 “扑通~!” 膝盖跪地的声音响起,艾瑞尔残破袍子下摆坠到了地上,她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仅存的一丝力气让她强撑起手中的斩斧,立在地上支撑着自己,这才没有倒下。 而那柄斩斧,一半的斧刃已经严重变形崩碎,剩余的斧身也有些卷曲,就连那充作斧柄、还未来得及开一枪的火枪身也被斩断了枪管。 这对于刀娘,尤其是仅凭个人意志支撑理智的刀娘而言,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相当恐怖的重创。 手心处闪烁着若隐若现红光的巫连缓步走来,站定在艾瑞尔面前。 他低下头,目光依旧平淡: “本来以为可以一刀把你砍到死得不能再死的,没想到高会心和你的词条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啊。” 艾瑞尔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透过凌乱的被血沾染了的刘海看向巫连, 在目光落到那个男人近在咫尺却又模糊的面庞时,她的眸子里第一次显露出迷惘,但信仰依旧支撑着她将嘴里的话挤出: “主......并不会因此对我失望。” 巫连手里的红光更甚了一点: “你的‘主’,可以保佑你现在不死吗?” 艾瑞尔愣了一下,随后释然而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穷尽一生都在追寻主的踪迹,即便只是为了主模糊的意志,我也甘愿奉上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所以纵使今天一战输的会是我,我的心中也依旧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为主献身的光荣与庆幸。” “......” 这回轮到巫连沉默了,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艾瑞尔握斧的手正在剧烈颤抖,他很确信,如果还有哪怕一丝力气的话,艾瑞尔会毫不犹豫地用这丝力气拿来砍自己。 他搞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会让一个刀娘如此执着?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便冷了下来,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在送你上路前,我还是想多嘴。我们无冤无仇,本来是没有这个必要刀剑相向的,希望你能想明白,是你的执着害了你。” 艾瑞尔的嘴角凄厉地扬起: “迷途的羔羊果然愚蠢......正是这份执着造就了我。” “是吗?”巫连淡淡一笑,抬手间,血鸮太刀落入掌心: “那就代我去和你的主问好吧。” “唰——!!!!” 刀光闪现,人头落地。 长长的金色发丝与修女祭司服的兜帽被一同斩断,重重地坠到地面,却又显得有些轻盈。 【“劫掠”词条成功激活,已抢夺该伶刃姬词条:“回礼”!】 【请选择词条附属武器!】 成功了? 看来亲手拿下她的确有用,毕竟【劫掠】词条是在自己手里的血鸮上的。 巫连的眉头微微舒展,将视线从艾瑞尔缓缓崩解的斧刃本体挪到面板上,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给红鸮吧。” 【词条附加成功!】 金手指的面板反应极快地给出了反应。 站在一旁的红鸮忽然愣了一下:“亲爱的,我怎么感觉好像被人扎了一下?” 第117章 长桌十四 巫连闻言,连忙打开红鸮的属性面板: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血猎:该伶刃姬可通过消耗耐久度,使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该词条生效期间,耐久度可通过猎杀进行补充!】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未知】 【未知】 ...... 成了! 看着红鸮特殊词条面板上的三个词条,巫连差点笑出声来。 这样,一直以来面对强敌时的会心和拼刀问题,也就可以得到相当好的解决了,艾瑞尔的出现也算是给了他一点儿好处。 “咔嚓~!” 与此同时,秒表传来了咔哒的一声响,红鸮身上那忽然间暴涨的杀意也猛地降了下来,说明【眷属】的词条效果已经结束了。 但巫连却完全没有因为获得了新的词条而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还有一件事是需要担心的。 带着这份担心,他目光阴冷地抬起头。 竞技场镂空的中央顶棚椭圆形天幕上空,密密麻麻的金光忽然间闪现而出,宛若白天里突兀出现的星星。 星星一颗颗地变得越来越大,逐渐地,巫连看清了那是些什么。 剑,金色的剑。 它们像是由一道高亮的灯条弯绕组成的发光轮廓,但其上泛着的点点杀意和灵能波动却证明着它们和艾瑞尔脱不开干系。 那正是艾瑞尔名为【洗礼】的词条效果, 一场半径近百米的、哪怕被秒杀也会自动释放的剑雨。 此刻,竞技场上空的云梯主持台上,冬璐莲正焦头烂额地看向场下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观众席,随后又把视线放到主席台上,并亲眼看到了巫连用那把超乎常理的刀斩下了艾瑞尔的脑袋。 “设备组呢?为什么还没就位!怎么听不到场上的消息了?这是绝佳的演播素材啊,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一位工作人员放弃了手里正在接的线路: “都被烧坏了,所有的电子器件,尤其是擂台那边的,都被烧坏了,貌似是遭受到了灵能冲击。” 冬璐莲的眉头一皱,同样身为刃御师,她当然知道,什么样的恐怖杀意所带来的灵能才会侵扰电子器件。 那个男人和她的刀娘,还是人吗? 哦,不对哦,那个刀娘本来就不是。 “砰~噗嗤——!!!” 正思索间,一道恐怖的巨响骤然出现在冬璐莲身后,她连忙回过头去,顿时瞳孔缩小到了极致。 刚刚那位还在检修设备的工作人员,此刻居然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一柄形状奇特怪异的金色巨剑贯穿了他的腹部,将他整个人狠狠地钉在了这座云梯主持台上,动弹不得。 冬璐莲犹豫了一下,丢下话筒便朝他冲去,可刚跑到近前,另一柄金色的剑刃便擦着她的前额直刺而下,险些扎穿她的脚掌。 她颤抖着被逼退两步,抬头向上望去,顿时看到了一副绝望的场景。 一柄柄同样的金色巨剑,此刻正从竞技场中央的露天空洞上猛地扎下,如下雨般一排排钉在地面上, 凡是接触到这些金色剑刃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诡异地烫伤,仿佛是罪恶的灵魂遭受到了圣洁力量的侵蚀和洗礼, 但更多的,是被这些金色的剑刃当场扎了个透心凉,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当场便随着剑身一同钉在了地上,死状相当诡异凄惨。 巫连和红鸮猛地跳下擂台,一边朝退场用的半地下通道跑去,一边各自展开手中的兵器,轮番弹开即将扎到自己身上的金色巨剑。 终于,随着接连弹开了四五道巨剑的穿插,二人终于跑到了通道入口,也恰好跑出了剑雨影响范围的边缘。 巫连微眯着眼睛,看向场内被金色巨剑贯穿的人,仔细地数了一遍,只有不到二十个。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不跑也没办法了,西蒙的确尽力了,我们也尽可能把范围控制到了中央,剩下的......也由不得谁了。” 红鸮耸了耸肩:“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 巫连无奈地笑:“话虽如此,不过我依旧是希望,因我们而死的人能有死的理由,无辜的人还是少一些好。” “心里过得去吗......算了,接下来怎么办,亲爱的?” 巫连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雨停。” ...... “索尔萨斯的那个神使疯子,看样子是没了。” 一处看起来有些陈旧、氛围装潢都颇偏向西式庄园宅邸的房屋内,餐厅中央摆放着的一大张长桌四周,坐着长相各异、表情各不相同的十四位少女。 这些少女中,有身材娇小的萝莉,也有看起来沉稳高冷的大姐姐,但无一例外肤色都略显苍白,那是稍欠保养的刀娘皮肤所表现出来的常见情况。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宽大黑袍的黑发红瞳少女,她的地位在这十四位刀娘里看起来比较高,坐的位置也处于长桌的头部。 她看向周遭的其他人,那些少女们有的显得心不在焉,有的正在无聊地修理着指甲,有的甚至在莫名其妙地啃桌板。 黑发刀娘缓缓叹出一口气,旋即猛地一拍桌子,顿时整个桌面都震了三震,也把那些刀娘们都吓了一跳, 她开口,声音从高竖起的黑色袍子领里传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了!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跑出去招惹自治城的人,你们的智商有多够用,能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类比吗?我的都不够!” 一位被修长刘海遮住一半脸颊的粉毛刀娘趴在桌上,狡黠地笑着开口: “安啦安啦~露邦邦咔酱~死掉的又不是我们的人,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露邦邦咔!” 露邦咔的脸顿时倏地红了起来,她再次猛地一拍桌子: “艾瑞尔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平常和我们的来往也并不少,何况她的死证明,那个血刀是不好惹的,这就是擅自行动的后果,我说这些是为了警告你们,知道了吗?” “死又怎么样?”一位身材相当好但表情有些阴郁的刀娘幽幽道,“反正我们的结局也是生锈,慢慢死在这个破屋子里。” “可是......”露邦咔的嘴抿了抿,眼里闪烁着几抹犹豫的神色,却终究是没有回话。 而同时,又有一位刀娘开口了,她的装束和艾瑞尔有些像,但相较于后者表层情绪的温婉,她的表情就显得阴冷得多了: “我说啊,还是别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吵架了......” 她抬手看向掌心,上面躺着一枚很精致的银制吊坠,刻画着的是一颗被横竖等长的十字架贯穿了的骷髅头颅。 “那个人会来找我们的,我敢肯定......他会的。” 第118章 就是死也值回票价口牙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剑雨终于有了消停的趋势。 巫连目光复杂地抬头看向竞技场顶部,纵使这座巨大的建筑中央的镂空相当大,但依旧有不少巨剑扎穿了棚顶、并在观众席上挑选了几位幸运观众。 对于那些人的死,巫连只能安慰自己,这些是出于预料的事情,和他无关了。 很快,身旁传来一阵零碎而又似乎带有些许怒意的脚步声,巫连不用回头都能猜得出那是谁。 沿着身后的通道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西蒙在巫连面前站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才颤抖着嘴唇开口: “你......那阵都是些什么?!” 巫连淡淡回头:“一道没来得及收力的攻击,和她临死前——哦不,是死后的亡语。” 葵纹诧异而又有些愤愤地说:“那一击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啊!还有那些其他人......” “你不是还没死吗?小狐狸精?”红鸮同样笑着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带着些许挑弄。 “你——” “行了,葵纹,确实如她所说,我们人没事就行。” 深知和眼前这二人讲不了什么道理的西蒙叹了口气,将葵纹劝住后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 巫连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场上,他看到,随着剑雨越来越稀疏,那些先前第一波落下的金色巨剑正在化作点点金黄光粒消散掉,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某种魔法,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又干净利落地消失个无影无踪。 “正常走流程,比赛该怎么结束就怎么结束,然后回家。”巫连抬头看向观众席的vip位置,在看到白野鹭几人一个没缺后,松了口气回答道。 “啊?可是这场上已经闹翻了,还怎么指望比赛继续——” “好的那么观众朋友们!看来就在刚刚,经历过一场由我们的血鸮和艾瑞尔带来的、相当精彩且毫不拖泥带水的对决赛后,比赛的现场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请你们回答我,这能成为浇灭我们热情的一盆冷水吗?!!” 冬璐莲的声音忽然间再次在喇叭上响起,云梯上,先前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她依旧在眉飞色舞地拿着话筒播报,仿佛刚刚完全没有出现过什么同事在身旁被扎死的突发情况。 这是什么?这就叫敬业。 正在巫连几人对冬璐莲的职业精神感到深深的钦佩和无奈时,场上却紧接着回应起一道道依旧如浪潮般的喝彩: “好好好!精彩!精彩!不愧是血鸮啊!!!还有这种刺激的东西,票没白买!哈哈哈哈!!!” “好刺激好刺激,能亲眼看到莲莲的身影、能看到如此强者之战,就是死,也值回票价口牙!!!” “什么冷水!只有比赛的结束才能压灭我们的热情!!!” “......” 巫连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怔怔地伸手抹了把脸:“真离谱儿。” 数小时后,竞技场办公室内。 走进办公室的巫连透过窗户看向场内,那里已经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位还没走的观众,剩下的就是工作人员和散落一地的各种彩带、应援棒、小旗子了。 “我听说您拿到了这座竞技场的大头股份,所以那些损失恐怕也是落在您头上了吧,也许该道歉?”巫连看向窗外,虽然嘴里是这么对老板说的,但眼里却平淡得看不出有半点歉意的样子。 训练场老板,啊不,应该叫竞技场老板,连忙赔笑: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点小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咱们之间需要计较这个吗?” 巫连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他。 很刻意地在拉近关系啊。 “好啦好啦,”还未等巫连继续说什么,老板仿佛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连忙从桌底下掏出一张崭新的信封,递给巫连:“这是咱们说好的,小伙子,四六分成,我说到做到!” 巫连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信封接过,打开, 是一张单薄但却足以使他瞠目结舌的支票。 巫连的目光在支票上锁定,直到数清了那个数字“4”后面的六个零后,才压住眼底的喜悦和惊讶,开口问道: “有这么多?” “啊,按四六分成的话,下午那场应该是给小伙子你三百六十多万,不过我这边就抹个零,还是那句话——咱们之间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嘛。” 这零抹得也未免太大方了。 但巫连一向懒得推脱这种好事,反正行会建立之初也是需要拉拢人脉的,竞技场这边肯主动和自己打通,并非不是个好事。 何况,也许对方真的不差这多出来的几十万,这场比赛的收益绝对是少不了的,恐怕老板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行,我明白了,”巫连勾起嘴角:“那就拜托您了,按咱们之前同样说好的,如果有那么几个有趣的选手,或者单纯是想让我来压场子,都可以联系我。” “好,一言为定!”满面红光的老板连声答应,随后亲自将巫连送出了屋外。 走出门,巫连先是摸了摸等在门外的红鸮的脑袋,随后轻描淡写地用两根手指夹着支票丢给白野鹭: “老鹭,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然后——” 他语气中的喜悦终于压制不住: “去买房!” 第119章 活一步算一步吧 ...... 地产一类的手续比较冗杂难办,这些巫连就放心当个甩手掌柜、全权交给白野鹭和雪长淮去搞了,而他本人则带着红鸮、西蒙和葵纹,以及桉洛,先一步来到了酒店。 西蒙相当感兴趣地看向屋内的构造,经过几个小时的专业家政公司清理,这个酒店已经焕然一新,不仅灰尘什么的没有了,就连大部分内饰和装潢也都被巫连换了遍,整体看上去透露着一股淡黄棕色的奢华,几乎与高级酒店无异了。 这就是巫连想要的效果,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要足够唬人,而不是搞得那么突兀出众。 “装修、清扫,光这些都至少要个小十几万了吧?你花起钱来倒是毫不含糊。”西蒙打趣道。 巫连嘿嘿一笑:“所以我拿到支票的第一时间就把它给老鹭了,钱没在手里实实在在地待过,那么用它买来的一切都可以看做是从天而降的馈赠,花了钱也不心疼,岂不美哉嘛~” “好,好扭曲的金钱观......”葵纹的嘴角抽了抽。 红鸮正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柜子上吃爆米花,听到葵纹的话后从桶里掏出一颗,轻轻一弹恰好丢到她的嘴里: “嘻嘻~小狐狸精还知道什么是金钱观嘛?堵住你的嘴,不要乱说了哦~” “喂!你——唔......” 西蒙无奈地看了看葵纹被爆米花堵住嘴的模样,扶着额头满脸黑线道: “我说,能不能让你家刀娘改个口啊,狐狸精来狐狸精去的,葵纹貌似没干什么吧?” 巫连笑着耸肩:“大人就别掺和小孩儿之间的事了,让她俩玩去。” 一边说着,他一边踱步来到了二楼。 这里,巫连是计划让它当做人员休息室的,也会搞一点娱乐设施,毕竟以后吃喝玩住都是在这儿了,再怎么说也都是自己人,还是要有点家的感觉的。 忽然,他透过一间房间的门,看到窗外的对面楼房里,有着几道身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制服的身影。 西蒙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解释道: “那些是我的人,按你的要求,在行会创办之初、一切尚未扎根牢固的情况下,这些人会一直负责行会周边的安全,如果有可疑人员出没,我会第一时间得知,并转告你。” 巫连点了点头:“我就不多言谢了,行会很快就会步入正轨,那之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嗨,哪里的事儿。” “哦,对了,我才想起来还有个事儿没办。” 西蒙扭头再次看向他,眼中露出一丝了然。 很快,夜城哨政所属第二监狱里,一间特别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值班的警卫把手里的电筒朝里面晃了晃: “0526号,出来吧,有人找你。” 逸鱻愣愣地抬起头,脑中的恍然甚至一度让他无视了眼睛被强光照射的疼痛。 有人找自己? 是他吗? 五分钟后,逸鱻、a卡、罐子、鼹鼠、灯泡,五个身上有些脏兮兮,但精神气儿还算说得过去的罪犯,被戴着手铐拉到了同一间房排排站。 在这些人里,a卡算得上是除了逸鱻之外最说得上话的人了,他看了看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和其后的一张椅子,试探性地凑近逸鱻: “头儿,这是要我们干嘛?有谁会来找咱们?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牵网啦?” 逸鱻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也不敢确定,待会儿就知道了。” 很快,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巫连走进来,旁若无人般地一屁股在五人面前坐下,打开手里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知道我是谁吗?”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谁都想开口,但谁又都不敢开口。 他们深知眼前这男人的可怕程度,以前只是听说,但就在不久前,他们才刚刚亲自见识了一番。 沉默,久久的沉默。 巫连笑了笑:“同样是一个不错的回答,” “只不过......这种以沉默作答的方式,在以后就要戒掉了,尤其是在我问问题的时候。” 逸鱻咽了口唾沫,他脖子上那天被巫连划破的伤口才刚刚结痂没多久,同样的,那时的巫连脸上也挂着这副笑。 那是对笑里藏刀这一成语的最佳诠释。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逸鱻连忙点头: “明白了!” “很好,现在我要向你们说明,你们接下来的处境: 你们优秀的犯罪天赋,以及那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倒是的确入得了我的眼,而且看起来,你们已经形成了一个默契高效的组合,这也是我决定把你们一起带出来的原因之一。” 闻言,罐子的表情顿时一亮: “您要带我们出去?!” 巫连摸了摸下巴:“不假。” 除了逸鱻之外,其余的四个人顿时喜笑颜开,他们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号称血鸮的巫连亲自救出来, 被这号人物收作小弟,那以后可就是随便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的大靠山啊! “但是——”巫连再一次开口,打断了他们险些开始的欢庆。 “你们要清楚的是,在我手底下办的活儿,大部分都会很难搞,而且很可能会丢命,活得不一定会比你们抢银行之前舒服。 关于这一点,你们的头儿已经先一步确认可以接受了,现在我要看看你们各自的意见——毕竟他算是以一己之力卖了你们。” 巫连的嘴角勾得越发明显了, 他这不是在挑拨离间,相反,这反倒可以确认四人对逸鱻的忠诚程度。 真正的好狗不会在这种地方上抱怨,何况这是五条野得不能再野的狗,头儿的威望很能说明一切, 他巫连当然可以压逸鱻一头,让其成为一个好下属,但再往下,就不是他能费心思管的事儿了,这些都要交给日后的逸鱻来搞。 闻言,四人面色惊诧地不约而同看向逸鱻。 显然,他们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头儿已经提前和巫连聊过了的,对于这种已经答应了的、近乎于卖身般的条件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但很快,他们便斩钉截铁地点头: “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 “头儿也是为我们着想,不过以后您也算是我们头儿的头儿了,这更没什么可计较的。” “对,我也没意见!” 巫连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好似在心里权衡着些什么,深邃的视线盯得几人一阵不自在。 直到空气中凝滞的气氛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巫连才再次笑着开口: “很好,具体的工作事宜等到了行会再细谈,先去打点一下行装、然后去接你们的刀娘吧,稍后一块回去,带你们认识一下新同事。” 说罢,他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起身推开门离开了, 只留下面色复杂无比的五人,站在原地继续面面相觑。 “头儿......我们真要去给他......办事儿啊?”罐子问道。 逸鱻点点头,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那有什么办法......活一步,算一步吧。” 第120章 下马威 半小时后,三辆夜城哨政专属的运输车辆停在了红面鸮行会门口,漆黑涂装的车门被打开,五个在半小时前还是罪犯的刃御师,各自带着他们的刀娘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 推开车门牵着红鸮的手下车的巫连抬起头,抬眼便看到行会门口上忽然间挂了一幅牌匾,上面用加粗的大写英文暗金字体写上了红面鸮行会的名字。 “嘶......未免有点太张扬了。” 巫连咂了咂舌,这倒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不过这也代表着老鹭他们应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一推开大门巫连便看到了有几位身着家政公司服装的工作人员的身影,屋子里较之前也多出了不少包着保护膜还未拆封的全新家具, 白野鹭和雪长淮正坐在吧台后面对着账单清点着些什么,二人的距离相当近,甚至一旁的环雁还在捂嘴看着他们轻轻笑。 “这俩人......老鹭不会真的听我的话,开窍了吧?” 巫连耸耸肩,走过去:“喂,先别忙了,和新同事打个招呼儿。” 雪长淮抬起头,便看见十道人影齐刷刷站成一排,无论刃御师还是伶刃姬,都小心翼翼地低头鞠躬: “淮姐好——!!!” “......” 张大了嘴巴的雪长淮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巫连: “你把他们调教成这样了?” 巫连顿时满脸黑线:“什么调教不调教的,只是教了他们这么个称呼,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嘛......谁知道他们怎么这么规矩,像进去过刚出来一样,哦不对......好像确实是刚出来。” “哎,算了算了,这两位就是我和你们同样说过的——”巫连甩了甩手,随后扬了扬下巴指向白野鹭和环雁,但紧接着就又是一道异口同声的问好: “副会长好——!!!” 白野鹭笑得肩膀都快颤起来了:“好好好,挺好挺好,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咳~”巫连清了清嗓子,回头正色道: “基本的上下属意识确实该有,这很不错,不过以后不用搞得这么生硬,总感觉像是几个礼仪小姐。这边是我们目前的专属医生,桉——等会儿,桉洛呢?” 忽然,从一旁的几只废纸箱子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鼠?”红鸮皱了皱眉头道。 “噗——!”一只手突然从那些纸壳里伸出来,手里还攥着只只剩下小半的酒瓶, 披头散发的桉洛依旧顶着那副黑眼圈,对着满脸惊讶的众人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哦?这就是你缩的那几个抢劫犯啊?我是桉......桉诺,哦不是,暗诺......桉......算了,缩不清楚,总之要似掉了格博掉了腿儿,早我就行......呼......” 看着她猛地一头栽在那些纸箱里再次睡着,巫连的脖子犹如生锈齿轮般一卡一卡转向雪长淮: “为什么要教她喝酒呢?” “啊,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嘿嘿......”满脸写着尴尬的雪长淮连忙把手边的酒瓶往身后塞。 “哎,头疼啊。”巫连揉了揉太阳穴,再次转过身: “总之,这就是目前我们红面鸮行会的所有人员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五人五刀娘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而在这五位刀娘之间,有一位刀娘忽然间察觉到了一个明显的事实。 毕竟刀娘也是有情感的,她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行会里除了他们五个刃御师之外,似乎只有巫连和白野鹭是刃御师了,战力的对比是五比二。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 “唰——!!!” 突然间,一柄黑红色的刃锋毫无预兆地抵住了她的脖颈! 浓如实质的杀意顿时蔓延过来,将她压得浑身难受,那刀娘颤抖着,却丝毫不敢动弹,眼睛微微斜看向一旁。 面色阴冷到极致的红鸮,不知何时竟来到了自己身旁,同时手中的刀刃再一次抵近,仿佛只需要轻轻一动,就可以让她的脑袋当场落地。 逸鱻反应相当快,他清楚这肯定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犯傻了: “灯泡!你他妈的干什么了?!” 被称作灯泡的刃御师欲哭无泪,他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刀娘究竟干了啥才会被红鸮针对: “我......我也不知道啊头儿!” “你也不知道?”同样面色阴冷的巫连幽幽开口,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到那个刀娘身上:“看来确实,你的主人要比你懂事得多。” 巫连走到那位刀娘近旁,露出那抹经典的笑容: “你刚刚......想了些什么不该想的吧?让我猜猜......是在设想以多对少的情况下,忽然间偷袭致胜杀掉我们、让你的主人他们重新变成自由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对吗?” 白野鹭三人顿时满脸诧异地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吃瓜的表情。 而反观那刀娘,正颤抖着睁大了眼睛看他,不知该点头还是不该点头。 这男人猜得一点儿也没错,她的确这么想过,但只是想了一下啊! 想一下又有什么的啊!! 为什么他会察觉到?有人可以对杀意敏感到这种地步吗?!! “我在问你话呢——对、吗?!” 巫连的话一字一顿,语气越发加重,而听到这句话的五个刃御师顿时腿都软掉了, 明明不到一个小时前,巫连才和他们强调过不要在他问问题时沉默啊! “扑通——!”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灯泡猛地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磕得膝盖生生发疼,但他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低头道歉: “对不起会长!是......是她不懂事,是我没管住她胡思乱想,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类似的想法发生!这次就请您饶了我们吧!” 第121章 可那么话又说回来了 他乞求原谅时说的是“我们”,但这丝毫不多余, 红鸮的杀意已经在逐渐从自己的刀娘蔓延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了,灯泡完全敢肯定,如果自己再不表示点什么,只需要巫连的一个念头,他们十个人都会干净利索地掉脑袋。 巫连会是那种对下属大开杀戒的人吗? 他不敢猜,但他知道巫连肯定不会缺人缺到留几个随时可能威胁自己生命的祸害在这儿待着, 刚刚行会里的欢愉气氛可能有些麻痹了他们的思维,可无论再怎么说,眼前这个男人可都是那个一夜之间杀光了夜城大半哨政的巫连啊! 道歉、必须道歉、必须要跪下诚恳地道歉,这种时候,面子什么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嗯,可以。”巫连强忍住冷淡的笑意,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灯泡好一会儿,随后将目光再次挪到那刀娘身上:“你的主人道歉态度很诚恳,看来我再计较这事儿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说着,他作势转身便要离开,可还没等那刀娘松一口气,他忽然间再次转过身来,举起一根手指: “欸~可那么话又说回来了——” “唰~唰~!!!” 黑红色的刀光乍现,随着两道清脆的声响结束,那刀娘的两只手臂被齐刷刷砍断,随后啪啪两声掉在了地上。 “啊......呃啊——呜......!”那刀娘刚想惨叫出声,但仅存的理智让她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同样的,跪在地上的灯泡也拼命地按着胳膊颤抖,低沉闷哼着没有叫出声来,只不过头上已经因剧痛而起了一层冷汗。 收起刀站回到巫连身旁的红鸮略显嫌弃地抹了抹沾在自己胳膊上的血:“哎,无聊,明明叫出来会更悦耳呢~” 巫连依旧是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二人,随后甩手将一个皮包丢在地上,又特意给灯泡丢了一瓶蓝色的: “下不为例,这些刃药你们拿着好好用,尤其是你,别把她搞废了,我这儿不收废物。” “另外,欢迎入会。” 灯泡颤抖着把那瓶蓝色刃药拿起来,又打开那一整包刃药, 映入眼帘的,是各种颜色不同功效各异的刃药,但凡是识货的刃御师都能看出,这些刃药无一例外,都是相当不错、甚至在市面上鲜有流通的好货。 这一包刃药的价值就值上至少二十几个了,会长出手可以说是相当阔绰。 巫连无视了目瞪口呆的几人,转身伸了伸懒腰,一边扶着红鸮的腰一边走上二楼。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他巫连还是懂的。 既然已经借着这个契机宣扬了一波自己的威严,那么也必须要把自己能给到的福利和好处展现出来;赏罚兼施分明,才是对待下属的正确做法。 忙活了一天,巫连也不由觉得有些累了,打点行会之类的事儿他就继续当甩手掌柜,交给老鹭这个副会长吧,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他只想睡上那么一觉。 推开属于自己的屋门,看着屋内不知为何居然略显熟悉的布局,巫连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虽然说行会的选址前身就是一家酒店,但这酒店未免也太酒店了。 白净整洁但有点发硬的床单被褥、标准的大床、暗棕色带有花纹的窗帘、别有心机用上磨砂玻璃的浴室、靠窗的平整下沉式浴缸,以及那半隐藏式且无处不在的诡异暧昧氛围灯。 前世的巫连基本都是租房子,不过偶尔也会在房期到了后出门住几天小旅馆,因此对这种不算特别奢华的酒店内饰相当熟悉。 该怎么说呢......虽然以后这里就是家了,但还是找机会让淮姐帮忙改一改吧。 不过今晚就没得挑了,巫连将窗帘拉开些,又将室内的灯光关掉一半,露出窗外的夜景。 行会的位置算得上是夜城的边缘城区,所以也恰好临江,而出于对行会会长安全的考虑,巫连的房间被分到了临江的一侧而不是临近城区的那一侧, 因此,借着窗外的点点城市灯光,他可以看到小半座夜城的繁华景象,以及那条跨江大桥,还有...... 更远处,那已经没有了多少灯光的科隆沃城。 红鸮的声音轻轻从身边传来:“变成了一座死城呢。” 巫连的目光凝视向那片黑暗:“倒也还不至于,据说依旧有有力的组织力量在抵抗血灾,虽然也是延缓了它的消亡,但应该过不了多久,夜城方面就会派出支援的。” “救一座已经因血灾沦陷了的城市?有什么用呢。”红鸮的语气显得有些幸灾乐祸——毕竟她在那里经受过的事情要比巫连多得多。 “科隆沃城和夜城一样,都是位于异陆边缘的要塞自治城,虽说城市之间的关系往往都比较冷血,但出于全人类的角度着想,任何一座自治城的消亡都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那基本也就代表着,异陆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块。”巫连解释道。 这样顺着往下想,估计要不了多久,西蒙就会来找自己告别了, 身为夜城属席的他,很有可能会被派去组织这场看起来不太可能成功的城市救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自己该怎么表示呢...... “要去洗澡吗,亲爱的?”红鸮忽然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片刻的思绪。 巫连点点头,撩开头发摸了摸她的后颈:“你先去吧,我再待会儿。” 零碎的哗啦啦水声在身后响起,巫连头底下垫了两个枕头,不过依旧侧过头看着窗外的夜景,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似乎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是这么迷迷糊糊等着红鸮洗澡的。 往后该做些什么呢? 夜城和科隆沃对自己的追杀早已告一段落,如果说要挑战刃御师成为最强的话,夜城的猎杀者看样子实力也就那样,何况现在也不太方便再对夜城的猎杀出手了...... 比赛也已经结束,自己拿到的分成也支撑起了行会的运转,而那个艾瑞尔也...... 对啊,艾瑞尔, 有关于她的谜团还有很多,而这些似乎也都是和异陆有所关联的, 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从科隆沃城的血灾、一步步延伸到异陆的事情上去呢...... 巫连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合上。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有一双柔软但冰凉的手揽上自己的腰。 第122章 偷腥的粉毛猫 巫连根本不需要睁眼,他当然知道那双手来自于谁。 “洗完了?”他的意识缓缓清醒了些,嘟哝着问道。 身后的红鸮没有回答,那双手继续如两条蛇一般在自己腰间簌簌地游离摸索着,不乏挑弄意味。 巫连叹了口气,沉声道:“也该让我休息休息嘛,今天太累了。” 红鸮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手上摸索的动作越发大胆了,指尖绕过衣服的下摆,缓缓探向上下衣的边缝,作势就要伸进去。 “......” 巫连皱了皱眉头。 不对。 红鸮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是在床上也一样, 她纵使性子比较急,但一般在这种事上都是喜欢循序渐进的,她习惯将自己当做独属于她的东西去珍惜,从来不会着急成这样,毕竟他又不会跑。 何况,这种感觉也不对劲,那双手传来的触感...... 并不熟悉。 就在这一瞬间,巫连微睁着的眼睛猛然睁大! 因为他依旧听到,浴室里还有水声在响! 那不是红鸮! 巫连猛地从床上弹起,垫在脑下的左手飞速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支左轮,同时毫不犹豫地抬肘便向后一顶,当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如钢板般坚硬的力道,顶得他生疼。 是刀娘!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一股强劲的杀意骤然袭来,巫连连忙翻身从床上一滚落到地上,同时右手红黑光芒骤然乍现,血鸮落入手中,直指前方! 借着窗外城市的点点霓虹灯光,巫连隐约看得清那正坐在自己床上的刀娘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体型要比红鸮娇小得多的少女,粉色的头发显得异常亮眼,一半的刘海将她的脸颊遮住,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对方长得不赖, 这刀娘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红鸮的常服相近,但整体是粉黑色搭配的,看起来就是一位穿着比较亚文化的少女而已。 但仅此而已吗? 巫连冷峻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两柄刚刚一击落空的粉色双刀上。 当然不是,她莫名其妙上了自己的床,不仅想要他,甚至还想要了他的命。 看着巫连手持那柄血色太刀的警惕模样,粉发刀娘的眼中短暂地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便被紧接着显露出的挑衅盖过: “哦呀哦呀~本来还打算让你临死前爽一爽呢,可惜啦,没机会了呢~明明是个帅小哥哎。” 声音也是毫不意外地好听,但巫连可完全没心思欣赏,他的意念一动,与红鸮建立起精神链接。 浴室的水声轻微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哗啦啦响着;但与此同时,浴室的玻璃门被悄无声息地缓缓推开,身上裹了一件单薄浴巾的红鸮将刀刃唤出,压制住杀意,光着脚缓步从浴室中挪出。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红鸮后,巫连反倒冷静了不少,不过他暂时还不太敢出手, 毕竟自己和眼前这个粉毛的距离太近了,而他又不清楚对方的属性点——刚刚那暧昧到极致的摸索,都只是停留在衣物表面,因此算不上是身体的接触。 巫连的眼神狠了狠, 该死,早知道让她再摸两秒了。 等会儿,这是什么话啊,还好没在脑海里表现出来,否则红鸮非杀了自己不可。 “这么先入为主地就跑进来了,不打算自我介绍吗?” 巫连冷静地笑了笑,问道。 “哦?你这是想要了解我更多一点?好呀好呀,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反正说不说也都无所谓呢:我是隶属于长桌十四的七宗——‘怠惰’,当然我有名字,不过有点太长了,我自己都懒得念。” 长桌十四? 七宗? 怠惰? 什么玩意? 巫连强忍住没有说出那句“你说你码呢”,眼角的余光瞥到光着脚无声无息靠近的红鸮已经更近了些,于是继续开口: “但说无妨,我还挺感兴趣的。” 粉毛刀娘没有回答:“都说了懒得讲了,还有,你是在套话、而不是想了解我,对吧?” 说得可太对了,要不是你莫名其妙跑到我床上,老子没事闲得慌想了解你干吗啊?! “哈,这说得可就不对了,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跑到我的床上,费了不少劲吧?难道不是对我有意思?”巫连冷笑道。 “哦?这你可就错了呢,其实并不费多少——” 在粉毛刀娘轻佻地回答着的同时,终于踮着脚摸到了她身后的红鸮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双脚发力跳起来,手中直刀作势便朝着坐在床上的她劈下! “唰——!!!” 床垫连带着它底下的床板顿时被砍了个稀烂,但出乎红鸮意料的是,在她出刀的那一瞬间,本来毫无预兆的粉毛刀娘却倏地消失了在了原地! 扑了个空的红鸮反应很快,她果断将刚刚压制住的杀意尽数释放,借着这股杀意来探知其他刀娘的位置。 但无论是她还是巫连,都不再能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气息了。 而在巫连眼中,刚刚的景象则更直观—— 那刀娘的身体在接触到红鸮刀刃的一瞬间,便倏地化作一道粉红色的残影,如同电视花屏了般闪烁了两下,便就此消失、不见踪影。 对方身体消失的速度,甚至比敏捷度拉满的红鸮还要恐怖, 那是一种完全看不到过程的移动方式,说是瞬移简直都不为过。 “去哪了?!你去哪了?!!给我出来啊!!!” 双眼变得血红的红鸮猛地一挥刀,将身旁的枕头砍成两半,目光在这并不算多大的房间里来回搜寻着,却始终找不到那个险些把巫连上了的粉毛的踪迹。 巫连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多年写书的经验告诉他,一般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角色,往往会在消失后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话给主角,然后在短时间内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面色淡然地将血鸮收回时,一股忽远忽近的幽幽声音响起,正是那个粉毛的声音: “哦呀~看来你的刀娘急得不行呢,不过今晚的试探大概也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真可惜呢~希望你能多活一阵子吧小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嘻嘻~!” 那声音的欠打程度简直爆表了,别说红鸮,就连巫连都忍不住把拳头攥得死死的。 莫名其妙跑进来摸了自己两把,然后又莫名其妙跑开了,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简直和艾瑞尔那个神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都哪跟哪儿啊? 第123章 七宗罪 看着依旧紧闭的窗户和门,巫连更多担心的还是那个粉毛奇特的移动方式。 毫无疑问,她就是靠这个跑到自己房里的, 但这种移动方式的条件呢?是刀娘的特殊词条?还是她也是个敏捷度严重超标的? 说到刀娘,这粉毛给自己的感觉也和艾瑞尔很像,有一种搞不清楚动机的神经质,也正因为如此,几乎不需要猜测,巫连就大概能肯定她也是个无主刀娘了。 毕竟他也再想不出,夜城还能有哪个刃御师吃饱了撑的还想找自己麻烦。 而提到无主刀娘,他又不得不想起异陆的事情了。 十五分钟后,红面鸮行会一楼。 坐在前台后面打瞌睡的白野鹭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便看到巫连和红鸮走了下来,后者的脸不知为何红了一个度,而且显然不是因为干了什么而羞红的。 “淮姐她们呢?还有那五个......?”看到大厅里只剩下白野鹭一个人的巫连轻轻皱了皱眉头,问道。 白野鹭起身揉了揉眼睛:“啊,她俩说还有东西没从地下室搬回来,就连夜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那五个家伙带着他们的刀娘也都回房休息了,环雁在那边......对了红鸮,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红鸮冷冷回道,语气毫不客气,满脸“你再问就砍了你”的意味。 白野鹭悻悻地识趣儿闭了嘴。 巫连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屋子里进了人,你刚刚在外面没看到什么吗?” “进了人?人还是刀娘?” “刀娘,粉色头发,大概这么高。”巫连比划着。 白野鹭揉了揉太阳穴,扭头看着一旁刚刚睁开眼默默瞧向这边的环雁: “人的话我不太能发现,但要是有可疑的刀娘的话,环雁应该早就发现了。” 仿佛是验证自己主人的话般,环雁点了点头:“没发现什么,我敢肯定。” 闻言,巫连扭头和红鸮对视了一下。 真的是跑得悄无声息啊。 不过这倒也不出巫连的意料,能让他们连影儿都找不着的刀娘,老鹭和环雁反倒能发现的话那才是奇怪。 沉思了片刻后,巫连靠在柜台上,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白野鹭讲了个清楚, 当然,关于那粉毛摸自己的细节、以及红鸮破防的事儿,他是一字未提。 这突然间扩大的信息量让白野鹭着实消化了一阵儿,过了半天才开口: “你说,那个刀娘自称‘怠惰’,并且说是来自长桌十四的‘七宗’?” 巫连点点头:“不假,你知道那是啥?” “不,我不知道那是啥,不过你有玩过桌游吗?”白野鹭仿佛有了些头绪,拽着凳子凑近。 巫连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居然也有人会玩桌游,那跑团呢?”,不过很快便答道: “知道,但不了解,我平常都忙得很......和那有啥关系吗?” “哎,有一款桌游啊,名叫《七宗罪》,别的玩法什么的我就不细讲了,主要讲这里面的七个罪名:傲慢、嫉妒、暴怒、怠惰、贪婪、色欲和暴食。” 巫连的眼前略微亮了亮, 桌游什么的他不甚了解,但提到七宗罪可就有点头绪了,这在他前世是一个名为天主教的教派教义的七个原罪,属于是对人类恶行的分类, 如此一想,倒也确实对得上号。 那个粉毛刀娘,代表着怠惰吗...... 确实,毕竟看起来她只肯对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费心思,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懒得和他讲。 不过这似乎也同样意味着,至少还有另外六个和她性质相近的刀娘? 如此一来,那可确实是个很棘手的事情了。 七个,甚至是更多的隐患,都是完全未知的东西。 白野鹭是个聪明人,光是从巫连的表情和眼神上就看得出他想到了什么: “有点头绪了?” “有但不清楚,何况你不觉得这很危险么,有人能随意出入咱们的大本营,而我们甚至连预防和感知都做不到。” 巫连微微眯着眼睛,他完全想不通对方要干嘛,相比之下,艾瑞尔那个神棍想对自己动手的原因反倒显得有些可以理解了。 自己和红鸮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去出手的? 巫连忍不住看向自己身旁的红鸮,眼神复杂了许多。 他不得不再次设想,自家这个刀娘身上除了被自治城官方拿去搞研究之外,还可能存在的其他价值。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巫连就连自己怀的是什么璧都不是很知道。 “只能先这样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西蒙,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关于异陆的消息没有,而老鹭你的话......也联系一下淮姐,帮我打听打听那长桌十四是个什么东西......还有, 以后睡觉的时候尽量别睡太死,放谨慎点。”巫连挑起眉毛看着桌面上的一滩口水,说道。 注意到他视线的白野鹭低头看去,旋即赶忙笑嘻嘻地把口水擦掉: “又要去找西蒙啊?你这么确定那个刀娘和异陆有关系?” “不敢说完全确定,但暂时也猜不到别的了;何况别忘了,哨政的主要职责就是探索异陆,这种事只能让他帮忙。”巫连点点头。 “嘛,那既然如此就先不睡觉啦,反正也没特别困。” 白野鹭猛地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扳了扳,发出噼啪的骨节声响,随后便拿起那台典型的通讯机器,开始轮番按着线路拨弄,显然是要开始和其他的线人进行联络了。 ...... “疯了吗?你是真的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还是存了心要让我发火?!” 依旧是那个略显古朴的宅邸,长桌的尽头处,露邦咔再次拍着桌面,对着刚刚回来没多久的粉毛刀娘发火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自己才刚刚提醒过没多久,结果当天她们之中就有人去招惹那个家伙了。 “哎呀,你看我又没掉胳膊掉腿儿的,搞那么严肃干什么嘛,反倒是你,露邦邦邦咔,别总是发火嘛~” “......你叫我什么?!” “露邦邦邦邦邦邦咔~!” “蕾兹·乐珈珈·瑟拉菲娜·澜拉菲叶普·莉莉欧琳思露嘉!!!我以座使之名提醒你,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再发言!” 第124章 荒唐的会议 蕾兹依旧是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趴在桌面上,看着已经被自己彻底触怒了的露邦咔,挑衅一笑: “座使座使,又在拿座使说事了,那么既然你打算让我时刻明晰自己的身份,那身为座使的你应该也清楚......” 她的目光掠过桌面,满不在乎地扫视向长桌的另一侧: “比我还要心急、想看看那小哥流血的人,远不止我一个吧?” 那里正并排坐着四位刀娘,她们的着装风格较为统一,都是略显阴暗晦涩的不规则黑色系,发型虽然也各不相同,但发色也都是纯黑。 这四位刀娘原本始终沉默寡言,但在听到蕾兹的话后,都缓缓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番后,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露邦咔。 第一位刀娘眼中的神色偏显淡漠,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视线从露邦咔挪到蕾兹身上,脑袋两侧螺旋形状如钻头的双马尾晃了晃: “我不是很在乎,不过最近那些哨政骚扰的频率有些太高了,我释放再多的血灾,也是瞒不住那些人的。正如智使所说,那个男人终究也会对这里感兴趣。” 说话时,她脖颈处如爬山虎般蔓延着的暗色血管随着呼吸向上攀附,又缓缓落下,如同感染着恐怖的瘟疫一般,但又仿佛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 蕾兹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话说得滴水不漏呢,真是怠惰啊......” “那你呢——【战争】?” 第二位黑发刀娘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她伸手掰了掰手腕,发出骨节噼啪的声响: “只希望他够强吧,别让我打得不尽兴。” “哎呀,那可不巧了,他看起来只是个纸老虎呢~”蕾兹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说道,同时视线继续挑衅地看向露邦咔: “怎么样?我有说过吧?你的担心不仅多余,而且也违背我们的想法呢~” “那你想怎么样?!你以为我只是担心那个男人吗?那柄血刀的特性,你、我,还有在座的各位,有谁能搞清楚? 人类千百年来的狡猾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只要那个男人稍有些计谋,带着那柄血刀杀过来,对我们而言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还是说,是和文明世界隔离太久,让你们忘记了对外面的人而言我们有多令人垂涎三尺吗?!” “【怠惰】不是去见过一次那小子了吗,而且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认为这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一般。”被称作“战争”的黑发刀娘再次开口。 “哼,”露邦咔扯出一抹冷笑:“那么要不要让她给你解释解释,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那种移动方式,是你可以复刻的吗,茨沃尔?” 名为茨沃尔的“战争”眼中的寒意更甚了,甚至有一缕暗暗窜出的杀意直逼露邦咔: “我不需要所谓的复刻或模仿,仅凭实力,我就会让那个男人和他的残次品清楚,这片地方本就不配被人类所侵扰。” 而随着这股杀意的泄露,原先一片死沉的桌上氛围顿时有了些许变化,首当其冲的便是从面色冷峻的露邦咔身上爆发出的汹涌杀机。 “讲话就讲话,非要动真格的吗?还是说......”露邦咔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缓缓张开,道道流光开始缓慢凝聚: “你已经忘记了,长久在这个破地方压抑而无处释放的人,不只有你一个吗?” 陈旧大厅内的空气在这一刻都仿佛要被汹涌的杀意所排挤殆尽,身为刀娘的其他人也都无一例外感到自己体内的杀意在受到这种力量的感染,仿佛源自内心的冲动终于得以释放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不大但足以将众人慑住的厉喝声响起: “行了,有完没完,都是小孩子吗?!” 全场的杀意在这道厉声响起后不约而同地一滞,随后缓缓降下,犹如落了潮的江水。 只有露邦咔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但那股杀意已经不再咄咄逼人。 她满眼怒意地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位红发刀娘,刚刚的那声厉喝正是出自她口。 “【七宗】堂而皇之地违抗长桌会议命令,你不管,【四启】当面试图对座使动手,你也依旧不管,现在反倒管了?” 红发刀娘缓缓地睁开眼,金黄色的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色彩: “还是把重心放到如何对付那些人身上吧,尤其是那个男人和他的血刀。 你是座使也好,我是炽使也罢,无论七宗还是四启,这些都是长桌十四的规矩; 而在外面的那些人类看来,我们很可能只不过是一群实力稍强些的乌合之众罢了,甚至说是连刃御师都没有的游魂野鬼也不为过。” 一位发丝雪白、皮肤同样白皙的刀娘冷冷斜眼看向她: “身为长桌十四,却如此自称,不顾及脸面的话,就还是不要带上我们相提并论了。” 炽使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我理解你的想法,【傲慢】。但眼下的局势不允许我们太过自大,相比敌人,我们目前还有着身处暗处的短暂优势,趁着这个时机尽早明确自己的真正实力、再借着这个契机趁早去做些该做的事情,相信我,这能让你们活得更久。” 露邦咔已经冷着脸缓缓收回了才刚要唤出的本体刀刃,坐下来问道: “那么,听你这么说,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炽使点点头: “还并不完善,但第一步已经可以确定——只要那个男人会对我们这里感兴趣,那么他最先了解有关于这片土地的信息来源,只能是那些哨政。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模糊掉那些哨政刃御师的视线,使他们产生错判。” 说着,她将视线放到那个坐在战争旁边的双马尾黑发刀娘身上: “至于这个,就要麻烦你了,【瘟疫】。” ...... 次日一早,巫连敲响了西蒙办公室隔壁专属于他房间的门。 要问他怎么进到夜城总部、又直达这位直席刃御师办公室的? 开玩笑,整个夜城敢和巫连对着干的哨政和属席基本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在那些人的眼里,巫连简直就是一尊瘟神,别说为难了,他就是想去总部顶层逛逛,那些首席怕不是都得亲自帮着按电梯。 第125章 卧槽,盒 门过了好久才开,顶着个睡帽、身穿蓝色绒毛睡衣的西蒙揉着眼睛拉开门,视线模糊着便看到了巫连的身影: “发什么神经啊.....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吗?哈......” “啊,红鸮,小哥......早上好哇......哈啊~” 西蒙的身后,葵纹穿着同款但是粉色的睡衣也缓缓拖沓着脚步走了过来, 和她的主人相比,葵纹显然更是没睡醒,凌乱的发丝刘海稀里糊涂地塞在睡帽里,睡衣的扣子更是扣错了一整排,踩在脚下的拖鞋都是反的。 巫连刚想开口的嘴角不禁抽了几抽。 合着不止是他家那位睡起来没个完,原来还有睡相差到这种程度的刀娘啊, 真是神奇的物种。 不过没再管二人有些滑稽的睡衣和模样,巫连正色开口道: “我来找你是想问个事儿,不过在此之前先去把衣服换好,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几分钟后,面色严肃的西蒙眼神复杂地看了巫连好一会儿,随后将视线放到窗外: “你是说,可能又有异陆刀娘来找你麻烦,而且有很多个?” “是不是要找我麻烦不清楚,她们的动机尚不明确,但有很多个是肯定的。” “然后你还说,要我帮忙搞到哨政在异陆探索时得到的各种信息资料?要那玩意有什么用?” “你的第一句发问就已经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巫连抱着胸缓缓回答。 西蒙的眉毛颤了颤,将脑袋凑近: “你要知道,光是竞技场的那个修女刀娘,就已经让我承受不少压力了。你和红鸮也不是没被追杀过,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对特殊刀娘感兴趣的疯子吧? 如果这个事儿让上面知道了,指不定会因为那些异陆无主刀娘而卷起什么大波澜,甚至你我都会被卷进去,知道这问题的严重程度吗?” 巫连笑着开口: “我当然知道,所以只是让你帮我在合法范围内搞到你能搞到的全部消息,至于那些刀娘的事情,很可能只能是我们两个解决了,其他的任何人都帮不上忙。” 光是从那个【怠惰】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次的敌人最次也是艾瑞尔那个级别的, 如果巫连的猜测没错的话,一个很恐怖的事实毫无疑问摆在眼前。 那就是——异陆的刀娘,只要不是人造的伶刃姬,很可能都是无视100点属性限制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在正常状态下,洗点时所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变得会更多,这是对刃御师操作以及金手指操作的极大考验, 而即便是开启了【眷属】词条,状态爆表的红鸮也只有一分零八秒的持续时间,这个时间一过,就很危险了。 因此,除了他和红鸮之外,把任何人拉过去,都很可能只是让他们送死,甚至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毕竟是异陆,不确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看来你已经对她们动杀心了啊,哪怕目前还是未知的对手?”西蒙淡然地看着巫连, 那双湛蓝眼眸中显露出的看似沉稳的色彩,实际上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哈哈,毕竟这可不完全是我自己的私人恩怨。” 巫连笑着说,同时看向红鸮。 是的,从昨晚开始,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想把那个名为怠惰的粉毛刀娘生吞活剥,甚至昨晚巫连都没怎么敢睡,原因不是怕那个粉毛回来,而是怕红温了的红鸮忍不住先把自己“吃”了。 病娇的可怕,这可是巫连到现在都依旧不敢轻视的东西。 不过即便抛去对红鸮的宠爱,那些刀娘的存在对自己而言也依旧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她们会对自己如此刻意关照,但既然已经知道被盯上了,那就要做出雷厉风行的决定。 何况...... 虽然对手不是刃御师,但如果杀掉的是史无前例的强悍刀娘, 貌似也足以充作他成为最强刃御师道路上的垫脚石了吧? 沉默了片刻后,西蒙点点头,开始在办公桌上找文件: “行吧,你的事儿我会照着办,毕竟这也关乎哨政的一部分利益......哦,话说完了还不打算走吗?我这儿没咖啡也没酒喝,不过来得这么早也还没吃早饭吧?待会要不要一块下楼......” “你没别的话想对我说吗?”巫连忽然间有些意外地开口,而迎来的却是西蒙与之相比更加诧异的眼神: “还有啥话?不是你先找我的吗?”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随后前者再次看向他: “昨晚我拜托老鹭提前查过相关的事情,不过这事儿没查到,倒是截到了夜城方面即将向下派发的一份文件。” “讲的是什么?” “要你——”巫连伸手,点了点西蒙的胸口:“带着一部分哨政去科隆沃城,压制血灾。” 西蒙怔了好一会儿,方才愣了愣张口:“啊?!” 他倒是不太对被派去镇压科隆沃血灾的事情感到惊讶,毕竟科隆沃的情况严重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夜城方面接纳的科隆沃难民依旧在日益增多,身为执行直席的他被派去也是迟早的事,只是还差正式的官方下发的一纸文书而已。 让他惊讶的是,为什么巫连会比自己还提前知道这个消息? 那个情报人“白鹭”的能力,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西蒙的那声“啊”话音刚落没多久,还没等巫连进一步解释,他桌上的座机便响了起来; “叮铃铃铃铃铃——!!!” 巫连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说曹操曹操到咯。” 看着他脸上幸灾乐祸般的笑意,西蒙半信半疑地缓缓伸手取下话筒,在贴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又沉声嗯嗯啊啊了半天后,满脸讶异地将电话扣下。 “没错吧?”巫连问道,他完全猜得出那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西蒙点点头,随后缓缓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卧槽......盒。” 第126章 论刀娘的正确使用方式 巫连笑着跷起腿,饶有兴致地问道: “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大概的内容你也都知道了——科隆沃城的血灾已经不再像前些天那样性质凶烈,但目前剩下的只剩下靠近夜城这小半片城区还在苦苦坚持了,政府已经趋于瘫痪,哨政和属席的人数也完全不够,上面认为现在是介入的最佳时机。 不过出乎我的、当然也可能出乎你意料的是,这次我的任务不只是单纯地压制血灾,而是要去科隆沃城的事务所总部......救人。” “救......人?” 巫连挑着眉毛看了他好一会儿,在确认西蒙不是在开玩笑后才继续开口: “你是夜城人,但应该也知道科隆沃的总部是在哪儿吧?” 西蒙摸了摸下巴,表情的凝重显然说明了他也理解巫连的疑惑: “确实,事务所机关的原址离中心城区的血灾距离并不远,不过照他们的话讲,事发时虽然事务所总部进行了迅速的转移,但依旧有相当一部分文职人员未能撤离, 直到昨天,夜城和科隆沃方面都已经不对那里留下的人员抱有希望——当然就算想救也抽不开身就是了。 不过他们昨晚收到了原址方向传来的无线电求救,那东西一般人用不了,显然是还有高精尖人员活着,用那些设备发出来的。” “救他们的价值有多大?”巫连语气很锋利地将问题引到了一个关键点。 是的,他没忘记前一阵子淮姐和老鹭说过,导致科隆沃沦陷的这次血灾已经不能和之前的相提并论了, 各种怪物、甚至足以称之为鬼魂和超自然事件的血怪轮番出现,那些东西对于大部分都只会对付普通血肉怪物的哨政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 因此,这就不得不让人思考救那些人的必要性有多大了。 “可以确认的是,有两位伶刃姬锻造工程技术主管,以及一位血灾与异陆生态研究方面的博士被留在了那里,至少那个简短的无线电讯号可以确定这点。” 说到那个血灾和异陆生态研究者时,西蒙的目光不禁朝巫连的方向瞥了一眼。 显然,他是知道巫连目前最在意的事是什么的。 而且不仅是他想到了这一层,夜城方面刚刚打给他的电话里,也明确提到了要取得一个人的帮忙。 而这个人,现在就正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面前。 红鸮身为血刀的特性,无疑是目前所有已知战力中与血灾相性最好的。 “啊,对了,其实还有个事......”西蒙犹豫着开口说道,眼神有些不自在, 以个人的角度来思考,他并不觉得有把巫连拽进这个事的必要,甚至他都不觉得巫连会帮忙。 可让西蒙没想到的是,他的前半句话才刚支支吾吾地说出口,巫连便正色回答道: “我同意。” “......” 这回轮到西蒙无语了,有一条蛔虫待在肚子里的感觉真算不上好受。 巫连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笑着继续开口: “你知道我对异陆感兴趣,或者说是因为昨晚的事而不得不增进对其的了解;那么在这个的基础上,你也知道血灾同样是和异陆脱不了干系的东西, 何况你的那些下属不是还没从异陆回来吗?在此之前就先让我陪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点头绪,也算是为之后在异陆的行动做准备了。” 这一番话又让西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这该是交给他拿去劝巫连的话吧?怎么变成了他自己的解释了? 西蒙沉吟了许久,随后轻叹一口气,点头表示默许。 “他们叫你什么时候去?”巫连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 西蒙敲了敲桌面:“他们告诉我尽早,毕竟是救人命的大事,不过既然你这边这么快就敲定了,咱们事不宜迟,我今晚就联系上面派车吧。” 闻言,还未等巫连说些什么,红鸮已经先一步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挽住葵纹的脖子: “嘻嘻~好耶好耶!你听到了吗小狐狸精?咱们又要出门啦,回科隆沃咯!” “呃......小鸮......别,不要......我喘不过气来了......放开我啊!” 半小时后,红面鸮行会。 不清楚缘由而被巫连一齐召集在大堂中央的五位刃御师,以及他们的五位刀娘,依旧是如之前般齐刷刷站成一排,等待着会长的开口。 经过那一晚巫连的下马威,以及那给得恰到好处的刃药,五人的心底倒是没有什么怨恨,只是对巫连感到深深的未知和不解, 这位会长的性格实在太难以捉摸了,明明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性格却显得过分深邃了,谁都摸不清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众人猜测巫连把他们叫过来是要干什么时,行会一层的储物室门开了, 红鸮和环雁两位刀娘,各自手里都捧着一大堆黑色的长款帆布包走了出来,那些包裹一个个都鼓鼓囊囊的,简直像是两堆被捧出来的黑色小山。 “嘿咻~就放到这儿对吗?”红鸮埋在包裹后面的脑袋向后转了转,随着她们一同出来的巫连点了点头。 环雁轻轻地蹲下,将手里的包裹放在地上,而红鸮则满不在乎地一把将所有怀里的东西都直接丢了下去。 “彭~!!!” 那些包裹齐齐砸在地上,顿时发出一阵闷响,同时各种金属器件相撞传来的清脆声响也哗啦啦响作一片。 其中有一个帆布包上的拉链因为没拉紧而崩开,从中显露出一根黑漆漆的金属管状物。 逸鱻只是看了一眼,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东西他们可太熟悉了,是冲锋枪的枪管。 而随着红鸮和环雁一步步将其拉开,露出里面一包包的枪支弹药和武器配件后,众人这才知道,她们原来是捧过来了一小个军火库啊! 明明她们搬过来时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捧了两坨海绵床垫一样轻松。 论刀娘的正确使用方式? 第127章 交代 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五人,巫连语气依旧平稳地开口: “接下来,我会交代你们两件事,讲话的时候随时可以发言并提问,我会一一解答;但等我说完,这两件事就会成为你们的任务,我也会默认你们接受了它,懂了吗?” “懂了!” “好,那么第一件事,”巫连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指向满地的武器: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去把行会周边地区中小规模的黑色产业连根给我拔了,不大的黑市、武器商、黑赛,等等等等, 赃款、武器和刃药就咱们自己留着,至于其他的嘛......黄的要举报,赌的就掀桌,毒的直接联系外面那群哨政,他们目前还算是自己人,会去帮忙处理。” 这一番话说出来,逸鱻、a卡、灯泡、鼹鼠和罐子五个人,包括他们的刀娘,都不约而同地傻在了原地。 脑子没毛病吧? 让他们干黑吃黑的活儿?而且照巫连的话讲,貌似还能请白道儿那边的哨政帮忙? 不是,这都哪跟哪儿啊? 过了许久,一道咽口水的声音响起,随后罐子轻轻颤抖着胳膊举手: “会长......为,为啥啊?” “干好事儿需要问原因吗?”巫连扯了扯嘴角笑道。 罐子顿时悻悻地缩回了手。 “开玩笑的,哈哈~”巫连一把拍上他的肩膀,顿时吓得后者浑身抖了一下: “原因很简单,行会创立之初,树立权威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至少要让全城的势力知道咱们办事儿的特点——只看自己的利益,别的不多管; 拔掉周边地区的那些,只是它们运气太差,成为了儆猴的那只鸡。不过也不用担心在这之后树敌,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儿了——” 巫连伸手指了指窗外,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几位刃御师都看到了位于对面街区楼房内、被指到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哨政刃御师。 那些是西蒙派来暂时负责看管行会周边的哨政。 “时刻关注夜城哨政的动向,并尽可能和他们搞好关系,时刻谨记:我们不是什么黑恶势力,但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办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时刻保持中立,也要和哨政保持一定程度的暧昧,能理解吗?” 逸鱻犹豫着开口: “会长,你的意思是说,通过我们很快就要着手办的事,让外界明确我们黑白两道通吃的特点,借此在夜城稳固住地位?” 巫连点点头:“嗯,差不多。” 真要思考的话,这么做虽然有些激进,但好处也很多, 行会正式创立后,那些周边的黑色产业他多少也都去转过,很清楚那些地方大部分的刃御师势力都是逸鱻他们可以搞得定的,有些可能办起来会比较棘手,但也恰好是对他们配合程度和实力的考验了, 反正都是些脏活累活,让他们去办自己也省事儿,正好可以看看自己有没有收五个废物。 不仅如此,一旦自己的名号和行会相绑定、并借着他们五个的行动而进一步传播出去,不仅找麻烦的势力会少很多,也很可能会有值得交好的势力朝行会抛出橄榄枝,对于形成稳定的关系网也会有很大帮助。 而要论其他原因——巫连多少要让他们五个在这段时间里不闲着。 “好了,大体就这么多,你们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几人犹豫着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依旧是逸鱻应道: “听起来不是什么特别难的活儿,一直在阴沟里爬久了,偶尔也干一干掀窝的事儿,虽然不地道,但是似乎也挺有意思,没问题!” 他这么一答应,其余的几人便也没有意见了。 巫连满意地笑道: “可以可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对你们很看好。那么就只剩下一些嘱咐和唠叨了: 无论出现什么事,都不允许杀平民,做得要够干净,如果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儿,一定不要恋战,情况不对就赶紧撤,我事后会去处理。” “但凡拔刀就要有理由,哪怕是主动出击,这也是红面鸮的规矩,懂了吗?”巫连的表情相当严肃。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道。 “很好,都吃过饭了吗?” 巫连忽然间问了一个看起来毫不沾边的问题,让几人顿时一懵。 不过很快,他们便连忙点头。 当然吃过饭了,明明刚过饭点。 “那还愣着干什么?拿上家伙擦好刃药,干活干活!” 在巫连的厉声命令下,五个刃御师连忙反应了过来,齐齐扑向满地的武器和弹药,手法相当利索地检查排障、压满子弹,那架势简直完全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刃御师行会正在出任务,反倒像是劫匪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尤其是他们五个人不约而同而又习惯性地戴上滑雪头套、又在脸上戴了内置防冲衬垫的小丑面具时,那股子味儿就更加明显了。 红鸮在一旁恰合时宜地打趣: “果然是专业的啊,一听到主人你要让他们干这种事,肌肉记忆都出来了。” 很快,完成了准备工作的五人把巫连给他们的刃药仔细上在属于自己的刀娘身上,随后接连走出门,依次坐上行会外准备给他们的两辆车, 引擎的声音很快响起,并迅速地沿着街道消失。 在前台目睹了一切的白野鹭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 “那种事一般都是晚上干吧?现在出去做什么?” 巫连耸耸肩:“一看你就没经验,这种事一般都是要踩点的嘛。” “行吧......所以你其实还有别的缘由,才会安排他们出去办事吧?” 白野鹭瞥了他一眼,相处许久带来的直觉告诉他,巫连肯定是有事还没和自己说。 “确实,”揉着红鸮脑袋的巫连侧过头,“我今晚就要出门。” “去哪?” “科隆沃。” 白野鹭皱了皱眉头:“你脑子瓦特啦?” “原因有很多,我一时半会没法和你解释全,不过我都是在为一件事做准备,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事?” 巫连的目光沉沉瞥向红鸮,随后挪开视线: “等从科隆沃回来之后,我要去异陆了。” 第128章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血灾 “去异陆?果然你是对那个所谓的粉毛放心不下啊。”白野鹭说着,同时目光不自在地瞟了一眼红鸮。 巫连点点头:“如果要说目前谁能够对我们造成直接性的威胁的话,那只能是那个粉毛,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着的所谓长桌十四了,这个事儿什么时候彻底解决,我们才能暂时高枕无忧。” 毕竟他可不想睡着睡着突然被红鸮以外的人上下其手摸一把,那感觉太不好了,简直是从脚底板倏地凉到天灵盖儿。 “异陆的事儿先放一放,你这趟大概要去多久?” 巫连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按西蒙的话讲,这次不仅仅是从强化后的血灾手里抢回科隆沃城那么简单,同样他们也是有更重要的救援任务在的,短时间内我们应该都回不来,大概......要至少一两周吧。” 白野鹭的目光沉了下来:“这么久吗?” 一旁始终没有发言、存在感也一直偏低的桉洛忽然间举起手来,懒洋洋道: “我有问题,会长~” “说。”巫连转过身。 “他们不会造反吗?我是说,如果知道你们不在的话。” 桉洛将视线扫向屋内剩余的其他人,除了雪长淮有事不在外,这里就是红面鸮行会原先的自己人了,而这些人里,具备刃御师战力的只有白野鹭和他的环雁,如果那五个刃御师真的起了歹心,情况是很难预料的。 巫连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吩咐他们办事的时候,我对要出门的事情只字未提,应该是瞒得住的。” 虽然说目前已经算是一家人了,但毕竟他们以前干脏活干得实在太多,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间造反,防人之心是不可无的。 不过还好自己一直都不怎么在行会里频繁露面,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倒还正好,至少短期内,巫连是敢肯定他们发现不了自己人在科隆沃的。 这样想着,巫连看向白野鹭,语气相当严肃: “这段时间也许同样要麻烦你了,我原先家的住址离未沦陷区不远,等到了科隆沃,我会拜托哨政接上那里的电话总线,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白野鹭点头:“放心吧,有我在,后院着不了火。” 随后巫连又转向环雁: “老鹭和我说你是把好刀,我也相信你的战斗能力,但在关键时刻,我还是希望你能权衡一下利弊。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能理解吗?” 说这句话时,巫连又看了看白野鹭和桉洛。 环雁很干脆地点头,微阖着眼低头,同时单手按在胸口上略微鞠躬: “谨遵您的指示,我一切都明白,也会一丝不苟地照做,会长。” 巫连释然般长舒一口气: “好,那么我也就不再多担心了,待会儿就得出发,你们保重。” “嗯,你也是。” ...... 雨,又是雨,又在下雨。 车顶和玻璃窗被雨滴拍打的声音细碎而又嘈杂,但又显得格外助眠。 明明不是特别远的车程,但巫连就是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索性也就放任了思维的沉溺和迷惘,一头靠在被雨水打得有些冰冷的车窗上合了眼。 但他并没有完全睡着,思绪依旧可以形成有效的脉络, 巫连甚至可以感受得到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绕过自己的脑后,又将其放在自己的右侧脑袋上,以防他的头因车辆行驶时的颠簸而撞到车窗。 想来应该是红鸮吧。 昏昏沉沉间,他许久没有休息的脑子依旧在思考很多事情。 那个粉发刀娘,那个名为怠惰的刀娘, 究竟是怎样的能力可以支持她那样移动? 是因为特殊词条吗? 大概是的,可发动条件呢?那具体又应该是怎样的一个词条? 战斗时,她是否也有着类似的词条效果呢?如果是的话,那肯定相当棘手了...... 而且所谓“七宗”,和“长桌十四”,又对自己是怎样的看法,她们对自己动手的原因又是什么?她们很可能只是一群和艾瑞尔相似的无主刀娘罢了,老老实实在异陆待着不好吗,非要来找自己麻烦做什么? 大概率还是因为红鸮了,可小鸮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们觊觎的—— “咣——!” 车身忽然间猛地震了一下,将他的睡意顿时抹消,巫连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脑袋甚至还因为强行被从迷惘中拽出来而生生发疼。 他捂着额头抬眼,司机面前的挡风玻璃依旧落着密密麻麻的雨点,车灯在前方的视野中拉开两道光幕,透过雨水和模糊的光线,巫连大致可以看到路两侧是大桥边缘的栏杆,而且已经趋于尽头。 西蒙从副驾驶座位的缝隙回过头,朝他嘻嘻一笑: “啊,醒啦?刚才路况不太好,有个大坑,雨水太大了司机没看见,没把你磕到吧?” 巫连怔了一下,摸了摸红鸮护在自己头侧的小手,摇摇头: “没,不过你说大坑?” 这可是夜城和科隆沃城之间唯一的一座的跨江大桥啊,重要性不言而喻,最基本的基建是不可能差的,更别说容忍一个足以严重影响路况的坑在桥面上了。 西蒙不知何时点了根烟,不过也礼貌地将窗户打开,烟雾顺着窗外的凉气很快被吸走: “啊,前一阵子才有的,是有个百夫长驾驶员临死前打偏了,在桥上炸的......呐,你看,就在那儿。” 巫连皱着眉头,顺着西蒙手指着的方向朝前看去。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一架巨大的军用级百夫长机甲正浑身布满血污与细烂的血肉残块,姿态狼狈地栽倒在地上,一只手还死死地扒住了桥边的栏杆。 而那个已经报废的机甲,驾驶舱的位置已经被打开,但并非常规的开启,舱门被某种利爪一样的物体划了个稀烂,而里面的驾驶员也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滩黑红色的血迹,涂满了整个驾驶舱。 那台百夫长虽然已经报废,但整体依旧保持着如人被仰躺着杀掉时临死挣扎的姿势, 巫连之前有了解过,有些先进型的机甲,在操控方面会沿用伶刃姬的精神链接设计, 也就是说,这台机甲此刻摆出来的凄惨姿势,正是当时那位不幸的驾驶员心理的真实写照。 车子很快便下了桥,也将那台机甲抛之身后。 西蒙淡淡吐出一口烟雾:“惨呐。” 巫连没有作声,但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想起这趟来的目的,以及此刻科隆沃的现状。 而等到他们一行人从车上走下、真正透过雨水中的夜幕看到这座城市此刻的面貌时,巫连也才终于真正地意识到, 这绝对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血灾。 第129章 情况不容乐观的沦陷区 映入眼帘的是几栋高大的楼体,距离并不近,但足以颇显压抑地将天空笼罩住大半,视线向下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百夫长和千夫长机甲以自己的躯体在城市边缘划出了一个区域, 在这片区域里,许多顶临时帐篷就这么突兀地搭建在荒地甚至废墟碎瓦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位位身穿制服的刃御师正在顶着雨来回忙碌。 刚走下车,就有四五位早已在原地撑伞等了许久的刃御师迎了上来,其中一位是个女性刃御师,长相清冷气质干练, 她跑到西蒙面前,先是对西蒙敬了个礼,又转身对巫连鞠躬: “直席大人、巫连先生,终于等到你们了,这里情况比较艰苦,没办法给二位安排晚餐接风洗尘,实在抱歉。” “不,没有那个必要的。” 西蒙摆了摆手,接过葵纹递来的伞,目光凝重地放在不远处的一顶顶大型帐篷上,凝视了好一会儿后,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看样子,情况比我想象得还要糟啊......哦,对了,你应该就是这次总行动的指挥组长吧,如何称呼?” 女刃御师再次敬了个礼:“侧席刃御师,铃木真唯,向您报到。” 巫连看了看铃木真唯,以及她身后的几位刃御师,忍不住开口问道: “话说你们的伶刃姬呢?” 在西蒙旁边看那些哨政和直席久了,巫连总觉得刃御师的出现频率总要比伶刃姬高得多,完全不像他们一样一直都让自己的刀娘屁颠屁颠跟着寸步不离,偶尔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刃御师了。 “人手实在不够,机仆大半也都坏掉或者被血怪摧毁了,能动的不多,所以她们现在也都在帮忙。” 铃木真唯露出一抹尴尬的笑,顺着她的目光,四人看到,不远处的确有几位少女正混杂在一堆机仆中央,搬运着各种货物或是便于清理的砖瓦碎块。 “人手稀缺到这种程度吗?” “嗯,我们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能在那些怪物的手里抢下这一片地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希望您不要责罚我们的无能,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全部了。” 西蒙摇摇头,他看到了,在那片安全区里,有一处正堆放着各类狰狞的血怪尸体,甚至那其中还有辨认不清的制服碎块和人类尸体混杂其中。 不仅如此,包括眼前的铃木真唯在内,几乎每一位刃御师的制服上都多少沾着或新或旧的血污,有一位戴着眼镜的刃御师袖子都断掉了,露出来的一部分皮肉上留着道狰狞疤痕,显然是经过断臂医疗修复的。 显然,即便是在这些人里身居领导地位的他们,也陷入过不得不舍身战斗的危险局面。 “何谈责罚,我看到了你们的努力,感谢都还来不及。不过这种被动的局面,现在也该改善了。” 西蒙的话音刚落,一道道喇叭与引擎的嗡嗡声便从刚刚他们来的方向传来, 巫连回过头去,只见一辆辆打着灯的大型货车正穿过雨幕,毫不停留地驶向安全区,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抬头便看见四五架蒸汽直升机也正掠过江面上空飞来。 夜城这次是势必要协助科隆沃城对抗血灾的,显然是下了血本,这恰好解决了燃眉之急的支援正说明了这一点。 铃木真唯先前那严肃到甚至有些淡漠的眼中此刻终于有了光亮: “太好了......原来消息都是真的,我们终于等到了...... 咳,快别在这里站着了,二位请随我到休息室,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上西蒙一行人。 “怎么样,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 巫连闭上眼,精神链接主动开启,随后在脑海中问道。 “异样的感觉?” “嗯,比如身体不舒服,或者感觉被某种东西勾起了体内潜在的欲望......之类的?”巫连解释道,他毕竟最清楚红鸮的特性,眼下在这种血灾沦陷区,红鸮的哪怕一点点变化都值得他去重视。 “潜在的欲望?比如对主人你吗?嘻嘻~” “......” 巫连长舒一口气,解除精神链接并睁开眼,却忽然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栋楼体上看到了些什么。 “那是......?”巫连伸出手,指了指那栋已经塌了一半的楼体上遍布的黑色碎块,那东西实在太过庞大,又变形得不成样子,何况是在晚上,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啊,那个......”铃木真唯抬眼看了看那栋楼,解释道: “那是之前科隆沃城的巡航飞艇,舷号03,在血灾泛滥初期承担起了空投百夫长机甲的战斗任务。” 巫连的眼睛略微睁大,他怎么想都想不到,那个像一顶破帽子一样盖在大厦上的,居然正是以往悬在城市上空的巨型飞艇之一。 “是什么东西让它掉下来的?这次血灾里有会飞的血怪?” 铃木真唯转过头看向他,语气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巫连先生......是地上,血灾的沦陷区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它打了下来,它是在城中心附近上空被击中的,一直坚持飞到这里才坠落。” 地上? 巫连再次一愣,他这才看到,似乎在那已经严重变形的金属残骸正中央,的确有一道直径相当可怕的巨大空洞位于其上,仿佛烧红了的铁钎轻而易举扎穿塑料留下的洞口一般。 不仅是他,西蒙和葵纹也同时皱了皱眉头。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做到的? 第130章 真正的目的? 巫连又沉沉地注视了那已经报废、嵌在楼体里的飞艇好一会儿,这才加快些脚步,继续往前走。 这血灾给他的感觉太不妙了,完全不对劲。 一号伶刃姬作为一个bug被强行铸造出来,所带来的灵能反噬反应居然会这么大吗? 巫连不禁想起艾瑞尔的那个特殊词条,貌似除了金色的剑雨之外,那词条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会召唤血灾来着。 本来他还担心会不会好巧不巧落在竞技场当地,不过看来并没有,也不知道那个血灾落在哪了, 希望是自治城之外的异陆地区吧,也就只有在那里才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影响。 很快,铃木真唯就带着巫连、红鸮、西蒙和葵纹,绕过一座座搭建起来的临时大帐篷,走到了一处看起来不太显眼、甚至一开始都被几人所忽视了的小矮楼面前。 这座楼只有四层高,但每一层的窗户都是通亮的,无论怎么样,看起来都比那些帐篷好多了。 注意到了巫连有些犹豫的视线,铃木真唯略带歉意地一笑: “抱歉,只能委屈二位近期住在这儿了,这是目前安全区内仅有的水电完备的设施。” 西蒙扭头看向身后的帐篷,那里也有不少刃御师在出出入入,显然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住在那里的, 与之相比,眼前的这座楼条件已经是相当好了。 “没事,可以理解,你们也趁早去休息吧,明天我会让返程的车辆多拉些帐篷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工程队也会加快抵达,承担基建任务。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的,相信我。”西蒙安慰道。 闻言,铃木真唯在内的几位刃御师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轻松了许多,热情地帮着他们把行李安置好后,依次敬过礼便离开了。 “哎——明明还没干什么,怎么就感觉这么累呢,身上也湿透了。” 外人一离开,西蒙瞬间就回到了那副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只见他一边抻着懒腰,一边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的刃御师队伍,以及一排排车队,感叹道: “上面的那些人估计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吧,如果一开始就把哨政兵力的重心放在营救科隆沃上,肯定不会落魄成现在这个模样......呵,反倒是在对付你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尊重。” 说着,他扭头看向巫连。 巫连耸耸肩:“这也怪不得我。” 诚然,如果当初分配来去追杀自己的哨政能有一部分被调去控制血灾,甚至他们不至于因为自己而创造一号伶刃姬,这沦陷的灾难也完全不会发生,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但谁又能怪得了他? 一切都只是那些身居高位者的自作自受罢了,担心的东西越多、下的套子越多,往往造成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依旧在看着窗外的西蒙再次开口,说的话却好巧不巧刚好接上巫连的思绪: “说起来,那个一号伶刃姬,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追杀你制造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巫连走到窗前,透过玻璃中自己脸庞的倒影看向窗外的车队: “这倒是没怎么关注过,毕竟我对她的印象,只是一台为了杀我而不顾一切的战斗机器而已——当然,现在已经是我的武器了。” “呵,这倒也正常,”西蒙换了个姿势靠在窗台上,看向他:“还记得你参加刃御师考核那阵子,当时的考核难度都不对劲吗?” 巫连点头:“然后?” “当时我只感到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提高刃御师的门槛?现在结合一号伶刃姬、血灾,以及由你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我想已经可以把它们串联起来了。 你有听过刃御师洗牌计划吗?” 闻言,巫连终于是来了兴致: “第一次听说。” 西蒙点点头:“想来你也是不太可能知道。如果不是我有刻意留意过,我也不会知道的。 那是一个庞大且难以执行的计划,但在之前已经初具雏形,而这个雏形......” 红鸮替巫连回答道:“就是那个一号伶刃姬,对吧?” 西蒙看向她:“没错。” “刃御师洗牌计划,大体是要使用人造的、非灵能灌注的特殊傀儡伶刃姬,来代替正常的刃御师队伍,以此来确保政府兵力的稳定性。” “你的意思是说,像一号伶刃姬那样,没有感情、只知道机械地遵从命令的刀娘,反而就是上面那些人想要的?” “正是。” 巫连的下眼睑跳了跳:“可这没有道理,刃御师和伶刃姬存在的特性不也是如此吗,真要抹消掉刀娘的个人意志,刃御师的存在就也变得没有必要了......” “等等?”巫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说出了重点: “他们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西蒙淡然地点点头:“是啊,不然你猜猎杀者刃御师这个特殊分支是哪来的?你一直都被他们追杀,可原则上那也正是他们的工作——抹除掉过于危险的自由刃御师。” “哪怕是在规矩分明的哨政刃御师里,刀娘的各色差异也是非常明显的不确定因素;人可以训练地井井有条,但刀娘往往不太可能,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哨政往往也是三五成群行动、群攻的情况很少,每个刀娘都想出风头,却往往会影响很多宝贵的时机。” “充其量而言,正常的刃御师也只不过是伶刃姬的杀意限制器和指挥员罢了,而一旦不需要这种多余操作的刀娘被成功制造,正规的军队就可以将之从刃御师的特权中接手,到那时,对于政府而言,不确定因素就会被压缩到最小。” 红鸮冷不丁发出一声冷笑: “嘁,那些人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倒是什么麻烦事都想了个遍啊,真有够煞费苦心的。” 巫连却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话说,你接到任务让我们去救的那些个人里,貌似也有伶刃姬铸造中心的技术人员来着?” “是,两个技术总管,和一个异陆血灾生态学家......怎么了吗?” “会不会这次救援任务,就和洗牌计划有关联?毕竟这次科隆沃的行动,是自我们去搅和那一次后,夜城到目前为止的第一个大动作。”巫连的眼神有些发沉,视线也略微变得有些冰冷。 第131章 红雾 西蒙有些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这恐怕就是想得太......” 可话说到一半,到底还是被他噎在了嘴里。 是啊,怎么一听到那则无线电就决定全面行动了呢,虽然救援目标人员的价值的确很大,但只经过了一夜的商榷任务就到了自己手里, 这决定下得未免也太快也太巧了些。 何况,这些日子和巫连相处时的经验告诉西蒙, 这个男人的直觉,似乎还从来都没有出过错,不仅如此,甚至还准得要命。 仿佛这世界是一个大致模糊的剧本,而他总能猜到一些诡异却又合理的剧情走向一样。 这种联想使得西蒙不得不更进一步相信了: “还真没准儿。” 巫连轻轻垂了下眼神:“不过在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这也只是无端的猜想而已,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洗牌计划、血灾、长桌十四。 烂事越来越多了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轻微烦躁,红鸮轻轻地从身后挽住巫连的脖颈,清凉的触感让他浑身有些酥麻: “还是先别想那么多了,亲爱的,先去休息?” 西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而葵纹也忍不住轻轻掩嘴偷笑: “欸~突然就开始肉麻了呢。” 红鸮朝她嘻嘻一笑:“再多嘴就砍了你哦,小狐狸精~?”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已经见怪不怪的西蒙无奈耸耸肩: “那就先去休息吧,有铃木小姐在,应该暂时还用不到我去指挥什么;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然后制定一下救援计划。” 巫连点点头,等到西蒙和葵纹走进自己的房间后,弯腰伸手一把揽住红鸮的腿弯,单手将她抱在怀里。 “欸?这是要做什么?” 红鸮依旧挽着他的脖颈,嘴里问道,不过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主人的想法。 巫连淡淡一笑: “睡觉之前不是要洗澡吗?” ...... 夜城南部,异陆地区。 一队全副武装的哨政刃御师,步伐沉稳小心地一步步沿着已经被血灾感染的藤蔓和不知名植物覆盖大片的道路上行进着。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配备了夜城哨政最先进一批的武装,还有几台经过特殊改造的百夫长机甲在队伍中央缓步跟随,这些机甲中有三台配备了试作型的灵能武器,长相别致的炮口上甚至还在冒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这些刃御师的伶刃姬们组成了由数个小队整合而成的阵型,分别位于队伍的正前方和左右两侧,充当队伍推进时的前锋和侧翼。 这种全副武装但却依旧紧张兮兮的模样,正是探索异陆时哨政刃御师的常态。 异陆的恐怖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各样的血怪和超自然事件频发,并且每一种都不是普通的降临在自治城的血灾能够比拟的程度, 在这片本就被血灾滋养并污染的土地上,血灾这一灵能具现的恐怖浪潮,往往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犹如一头头离笼的猛兽,将妄图闯入的人类吞噬殆尽。 “全体注意!我们已经在安全区边缘向内深入了五公里,已经正式进入了异陆范围,检查氧气,都打开灵能探测器,将检测输出功率调节到1档!” “是!!” 在队长的指示下,所有的刃御师都不约而同地从自己胸前取下了一件类似对讲机的装置,在上面按了几下后,装置上的屏幕开始闪烁, 在深绿色的电子屏幕上,一条较为平稳的心电图状标识显现出来,那条直线在极轻微地波动着,宛若将死之人的心跳。 “好了,继续推进,侦查组眼睛放利索点,别被什么东西钻了空子!” “明白!” 队伍继续缓慢推进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始终弥漫着的淡红色雾气正在极缓慢地变浓,可视度也变得越来越差。 这是一支前天被派出的队伍,他们被受命收回上个月死在这里的一批哨政刃御师部队的物资和装备,因此队伍的规模比一般推进异陆时的配置要小很多,但装备都是精尖的,因此队伍的气氛虽然紧张,但队员们的心态都还算沉稳。 道路两旁的植被越来越稀疏,逐渐变得只剩下零星的几棵枯干,上面还挂着说不出是什么的血红肉条。 这里原先是一处城市,但已经破败不堪,道两旁的建筑都被当初血灾沦陷吞没时的战火摧毁,如今只剩下了一座座废墟, 红色的雾气在小腿的高度缓缓弥漫于整片区域,偶尔有些什么东西在其中蹿过,将平静的雾气骤然卷起一道小旋涡。 “砰~!!” 一道突兀的枪声撕破了片刻持续的宁静,这支队伍的哨政队长抬起头: “二组,汇报情况!” “报告队长,二组侧翼发现四足爬行型血怪,四点钟方向,已经确认击毙!” “收到,很好,各组继续自律防卫。”队长沉声应道。 短暂停滞的队伍继续行进,气氛重归宁静,只剩下靴子细碎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和百夫长机甲咯吱咯吱的机械运转声。 “今晚应该回不去了吧?估计要在前面那处废墟扎营咯......唔!” 队长身旁的一位副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了,于是语气轻松地开口讲道,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话说得不太好,于是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回不去”,这是夜城哨政最忌讳听到的一句话,尤其是经常出勤在探索异陆的哨政队伍里。 毕竟他们每次出任务,最怕的就是真的回不去。 队长略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没事,都是自己人,除了我应该也没别人听到,这话少说就好......让我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应该真的要在那片地方——” “滴滴滴!!!滴滴滴滴!!!” 突然间,队长的话被胸前装置的警报声打断! 第132章 瘟疫 “怎么回事?!” 队长连忙把胸前的灵能探测器摘下来,旋即面色顿时猛地阴沉凝重了下来。 那台小型装置上的绿色屏幕上,那条原先十分平静、本来只有轻微波动的直线,此刻却忽然猛地跳动起来,并且频率振幅都相当之高,像是从一个将死之人的心电图突然变成了刚刚经过剧烈运动的青年的心电图。 所谓灵能探测器,是灵能科技产业的附属产品,原先是被用于检测刀娘锻造时培养皿中的灵能异常状况的,后来在哨政的要求下进行了改造,成为夜城哨政探索异陆时的单兵装备, 它的作用很简单,就是拿来探测周遭的异常灵能波动,越强大的波动就会在屏幕上出现越强烈的反应;由于血灾正是灵能的具现,所以这东西到了异陆就可以成为探测血怪和血灾异常的救命道具,因此广受哨政刃御师的青睐。 可眼下,这强烈到极致的灵能波动是怎么一回事?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滋滋......” 周遭其他队员们胸前的灵能探测器也同时诡异地滴滴滴响了起来,但很快就因为超出了探测限度而过载,警报被突兀掐断的滋滋声,宛若死神降临时的前奏。 队长只感觉自己制服里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不对,太不对了。 什么样的灵能波动会让探测仪失灵?! 作为这支精锐哨政刃御师队伍的队长,他参与过不下三十次异陆探索任务,最多也只有两次不慎突入血灾中心地带时,探测器才会响成这样,但即便如此也完全没有到失灵的地步。 这种情况的出现已经可以说是超乎常理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从心底升起的一股浓浓的不安感让队长果断下了命令: “全体注意!武器上膛,伶刃姬队伍方向转换,有序撤离!” 同样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的哨政刃御师们果断照做,武器上膛时的咔咔声络绎不绝,就连百夫长机甲上的转轮机枪也开始了缓慢的转动预热。 与此同时,之前位于队伍前锋的伶刃姬队伍,也有序地一组组从哨政刃御师队伍中穿插而过,留下了三分之一在队首,剩下的都跑到了队伍后方。 阵型转换完成后,这支队伍开始极迅速地沿着来时的路奔袭撤离。 “滴滴滴!!!滋滋......” 才刚向后跑了没几步,队长手里的探测器也彻底罢工了,刚刚还显得有些轻松的副队面色煞白,显然还在为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而自责: “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对劲!今天的任务先放弃,撤退最要紧!” 队长一把关掉探测器的电源,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说道。 一股越来越浓烈的不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而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 周遭的雾气似乎有些太浓了。 仿佛是要将他们心底的不安具现出来一般,周围的雾气不仅在变浓,还在变得越来越近,可视度在指数级降低,而且空气中那始终存留着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其他的队员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仅如此,这种雾气的变浓似乎也会让呼吸变得困难,队伍的撤退速度也在明显减慢。 队长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惊呼。 一位哨政刃御师不知为何突然从奔跑中栽倒在地,那模样完全不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而像是腿突然没了一般猛然栽了下来。 他身旁的两名队员见状,作势就要下意识地弯腰把他扶起,却惊骇地发现他的皮肤已经不知为何变成了恐怖的深黑色,那抹黑就像是恐怖的病毒一般顺着他的腿部向上蔓延,很快,他的手也变成了肿胀的黑色。 “噗~!” 在队员惊慌诧异的目光中,那位刃御师的手竟变得越来越肿,随即猛地爆裂开来,如脓水般的黑色恶心汁液喷洒而出,有一两滴恰好溅在了旁边那两位队员的身上。 顿时,两道惨叫声随之响起,那两位哨政刃御师的皮肤也迅速地变黑,很快那诡异的黑色便顺着脖子蔓延到了他们的整个头部。 下一秒,三位刃御师的脑袋齐齐炸裂开来,被污染得发黑的脑浆裹挟着碎块,显得恶心至极。 “都让开!别沾到那些汁液!” 队长很快便注意到了那些尸体的危险,也顾不得队员死亡的悲痛了,连忙喊道。 其他的刃御师显然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向四周退去,这才免于被那诡异的黑色病毒所波及。 随后,在众人恐慌的目光中,那三具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很快便如同被硫酸腐蚀般融化,缓缓没入地面,化作了三道不知为何被引导着流淌的黑色河流。 三道黑色的涓流在地面上缓缓蔓延着,随后交汇成一条,逐渐向前移动,没入前方可见度不及二十米的红色雾气。 下一秒,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从红色雾气中显出。 队长的眉头骤然蹙起。 那是一位留着黑色螺旋形双马尾的黑发少女,皮肤白皙到近乎于病态,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显然是刻意的设计所致。 少女面无表情地走出雾气,扫视了众人一圈后,淡淡地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得了绝症的少女的临终苦笑, 但在那些刃御师们眼中看来,这“临终”一词,貌似用来描写他们自己更为合适。 留着螺旋黑发双马尾的少女淡淡开口,语气清冷中又透着一丝可爱,但她脖子皮肤下突兀显现的、随着呼吸和语调而不断蔓延又收缩的黑色细密血管,却又同样预示着她的可怕: “人类们,该对你们说一句......晚上好吗?” 队长诧异而又恐慌地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嘴。 眼前这个少女......是什么? 血怪吗?会说话的血怪他见过,可他从没听说有什么血怪是长这个样子的,何况,那么强大的灵能波动...... 身为刃御师的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面前神秘少女身上的突兀杀气。 那是只有刀娘身上才会有的杀意。 刀娘吗? 第133章 你活得到他们看见你这副表情的时候,我保证 可这种地方?还会有谁的刀娘? 除非,她是上面那些人穷尽一切都想要寻找的...... “无趣的沉默啊。” 少女再次开口,淡灰色的眸子被眼皮遮住些许,显露出一丝不满: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天启降临的终始之证,代表着征服,是胜了又要再胜的白驹之骑,但当然,也许这个称呼更适合我......” 她说着,淡然抬手,方才那三位哨政刃御师尸体所留下的黑色汁液流淌到她的脚边,被不知什么力量抽离化作了一股股黑色的雾气, 雾气在她手中环绕了片刻,随着少女的手指一捏,三柄刻画着华丽纹路和铭文、闪着寒光的锋利飞刀落入手中。 “我乃四启之首,【瘟疫】,麻烦各位,请站在原地乖乖别动,尽情享受被灾厄吞噬的痛苦吧,好吗?” “嗖——!!!” 瘟疫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动作,但三柄飞刀的其中之一却猛然划开道道破空声,以极快的速度嗖地飞出,当着所有哨政刃御师的面—— 扎穿了那位哨政队长的脑袋! 那位队长临死前恐怕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死因,两颗眼珠还显露着大大的惊讶,人却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开始消散体温。 哨政刃御师们惊恐地看着自己队长突兀倒下,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猛地回头,却只能看到越发浓密的红色雾气在将自己团团包裹。 “啊啊啊!!发生了什么!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救命,救命啊,我还不想死,攻击,给我攻击!” “主人,我也找不到目标了!主——呃啊啊!!!” “......” 一位位被雾气笼罩住的哨政刃御师开始面色变得铁青发紫,随后抽搐着跪倒在地,不断张大着嘴试图往外吐出什么,又像是想要拼命呼吸,但显然两件事都诡异地做不到,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随后,一具具躯体开始逐渐蔓延变成黑色,汁液喷洒的声音轮番响起。 但这些刃御师里也不乏经验丰富者,他们很快便意识到是雾气不对劲,果断地戴上了早就背在身后的氧气面罩,试图借此抵抗【瘟疫】的攻击。 可就在他们准备对【瘟疫】发动反击时,一柄柄杀意裹挟着的利刃疾速飞来,在下一秒便再次收割掉了四五位哨政刃御师的性命。 他们在一开始便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眼下更是如同没了头的苍蝇, 那诡异的红雾不仅可以将他们变成一滩恶心的黑水,甚至还有着隔断杀意的作用,在它变得越来越浓之后,这些刃御师甚至没法通过杀意感知来探测【瘟疫】的位置了。 轮番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其中还夹杂着零星的开火声——不仅是因为雾气和飞刀的威胁,更是因为四周不知何时居然涌上来了一大批血怪,而且个个都伺机而动,丝毫不像之前那样毫无章法地进攻,而仿佛被某种力量指挥一般,居然形成了战术。 在各种完全超出这些哨政刃御师认知的轮番攻击下,一位位刃御师和刀娘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刀娘战亡后崩碎成破片的声音也接连响起。 最后坚持下去的,是一台侥幸未被优先袭击的百夫长驾驶员,他面色惊恐地在驾驶室里扳着操纵杆,但从观察窗里能看见的,除了红色如血的雾气,就只剩下了刃御师的尸体、以及其他百夫长的残骸。 他的脸颊早已被汗珠蒙上一层,外面单调到甚至有些可怕的砍杀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甚至又寂静到有点可怕。 机甲再次换了个方向,步履蹒跚的模样甚至像极了一个无措的人类。 但驾驶员依旧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一片茫茫的红雾。 甚至连敌人也都看不到。 “砰——砰砰——!!!” 突然,几道清脆的金属碰撞重响从机体上传来,驾驶员靠近舱门的脸连忙缩了回去,诧异而又惶恐地定睛一瞧—— 几把锋利的尖锐刀刃正强硬地顺着舱门的缝隙插了进来,有一柄飞刀甚至还生生地切断了内部的固定栓。 “啊!!” 驾驶员顿时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干什么,连忙握紧操纵杆,可手才刚刚搭上开火的武器扳机,又是几声巨响传来。 “砰砰砰——!!!” “咔~!” 更多的飞刀轮番插入舱门的缝隙,随后,一只白皙的小手毫无预兆地猛然扣入被打开了的舱门,随后向外一扯! 在那位驾驶员惊恐到了极致的目光中,徒手撕开百夫长舱门的黑发少女那平静可爱的面庞,却犹如死神一般令人战栗。 “啊......啊......?!” “哦,原来只剩下你一个了啊,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 “啊......啊......别过来!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悲怆惊恐的表情不是我的最爱,不过放心,你还是活得到再次显露出这种表情给其他人看的时候的,我保证哦。” “唔——啊啊!!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啊~哈啊~!” 巫连从床上坐起身,舒服地打哈欠,又抻了个懒腰。 久违的一个好觉啊。 看了看窗外透过帘子依稀照射进来的阳光,以及身旁光溜溜完全没有担当好闹钟一职的红鸮,巫连不禁挑了挑嘴角。 居然在这种破地方睡得这么安稳,真有够少见的。 他坐起身简单地套了件裤子和衬衫,又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将红鸮叫醒。 而就在他帮睡眼惺忪的红鸮扣背后的扣子时,房间的门被突兀敲响。 “进。” 巫连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帮红鸮套好衣服后应道。 西蒙不出意料地推开门走进来,身后紧跟着葵纹: “哟?来得不巧?” 巫连耸耸肩,转过身直起腰:“刚刚好,再早一分钟你就能看见我光腚儿了。” 闻言,葵纹顿时脸色一红,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后,缩回到西蒙身后。 西蒙打趣地笑了笑,随后正色道: “行了,走吧,该去干活儿了。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外面。” 巫连点点头,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城市废墟上蔓延着的道道血红藤蔓植物,沉沉地叹了口气: “开干吧。” 第134章 血怪也有大家庭 车子开得并不快,原因也不难看出来,这个世界上的车还没有特别先进的减震设计,行进在已经几近变成了废墟、满是残骸和碎石的科隆沃城里,的确开不了多快。 很快,车子便在一处更加复杂的废墟前停下,并迟迟停滞不前。 负责开车的见习刃御师有些为难地在座位上探起头,目光扫视了许久,手也紧张兮兮地搓了半天方向盘,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直席大人,我们可能......嘶,一时没有路了。” 西蒙皱了皱眉头,张口还没说什么,已经受够了颠簸的红鸮一脚把门踹开: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破车太颠了,我们还是自己走吧。” 巫连无奈地朝着西蒙耸了耸肩,顺势也跟着下了车: “小鸮说得也有道理嘛,这前面已经开不过去了,保存一下脚力应该也还走得到。” “咣!!” 一声巨响从巫连扶着车门的手中传来,他愣了愣,回头看向自己手里已经被红鸮踹掉的车门,反应过来后,嘿嘿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不用赔吧?” 西蒙无奈地扶着额头:“哎,不用不用。走倒是可以走,也就剩下两片街区的距离了,可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他指的是他们乘坐的这辆车,以及身后紧跟着的其他三辆改造车上携带着的物资和武器弹药,毕竟对于大部分血怪而言,一般的武器还是派的上用场的,不到必要时刻,确实不适合直接让会被血怪击伤的伶刃姬出场。 不仅如此,这些武器中,也包含着一些巫连一行人这次支援所带来的试作型灵能武器。 按夜城那些科技疯子的话讲,也许灵能武器在这种异常血灾的环境下,是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的。 巫连同样有些为难地抱着胸: “让所有人都下车步行,然后把轻武器带上吧,虽然刀娘们都搬得动,但也不能单纯把她们当做搬运工具来用啊,真有血怪什么的偷袭,一个个都是活靶子。” 红鸮幽幽的声音很快从一旁传来:“亲爱的,你该不会是在心疼那些破刀吧?嗯?” “啊哈哈~”巫连干干地笑了几声,很刻意地一把按上她的脑袋:“那么说,我们天下第一可爱温柔体贴落落大方亭亭玉立不拘小格倾国倾城的红鸮小姐,你是也想捧着一堆铁坨子赶路吗?” 用出乎意料地高速疯狂摇头的红鸮果断拒绝:“不要。” “嗯哼~同样的道理。”巫连笑嘻嘻地耸肩,他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多少掌握了些控制自家刀娘情绪的办法了。 在巫连的建议下,其余跟随着这次行动的刃御师也迅速下车,将自己的刀娘叫出来,并依次带好了一些必需的轻武器;只有四位刀娘负责将灵能武器抬走,在留下了一部分人看守车队后,其余的所有人都在巫连和西蒙的领头下,继续沿着废墟前进。 一如昨晚西蒙所说,他们起了个大早行动的目的,就是去科隆沃城的事务所总部(或许已经是遗址了),救出那两位负责伶刃姬锻造的技术总管,以及一位异陆血灾生态学家。 这次任务会碰到什么,是巫连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喂,兄弟,我问你啊。”他一边赶路,一边抱着脑袋扭头看向旁边的一位看起来比自己年纪稍小些的刃御师。 步行起来赶路要慢得多,总得找个人聊聊天解闷儿,顺便问点儿他想问的。 “啊,啊......我?!”被问到的是一位看起来比较腼腆的刃御师,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总感觉不像个战斗者而更像是个学者。 意识到是巫连在主动朝自己问话后,比起激动,他心中更多的是隐隐的恐惧。 毕竟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慵懒、面色平静得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搅起波澜的男人,是一个实打实的哨政刃御师杀手啊。 谁知道万一有什么话回答错了,他和他身旁那个传说中的血之刀娘,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给剁了? “是啊是啊,就是你,”仿佛是注意到了刃御师的犹豫和更复杂的神态,巫连忍不住笑起来:“哈哈,紧张什么嘛,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都见过什么样的血怪?” “血怪?”眼镜刃御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比起对之前未曾谋面的巫连的口口相传的恐惧,对于这个刃御师而言,其实血灾的恐怖是更大的。 “很,很多种......” “有那种子弹没法打到、只能靠刀娘的杀意来压制逼出原形并斩杀的,我们叫那种血怪‘幽灵’,有会附着在寻常的物体,比如消防栓、路灯甚至花盆上的,我们叫它们‘唤生者’,还有会模拟成我们已经死去的、甚至还没死去的刃御师模样的血怪,我们叫它们‘伪装者’,还有很多很多......都说不完。” 那位刃御师说这些话时的语气,虽然经过压制,但也能够听出其中越发明显的冲动,甚至手都在轻轻地颤抖: “甚至......就连之前,只要不形成血潮,我们就完全不会放在眼里的‘爬行者’,在这场血灾里也变得更可怕了,无论是体型、速度,还是耐打的程度,都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巫连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异样,也不由面色严肃了些许,不过还是习惯性地耸了耸肩:“哦?没想到你们还会给那些怪物起名啊。” “那是自然了,”在他身前始终赶路、低着头在看着手里什么书的西蒙接过话茬:“这种基本的常识和叫法,对于经常和它们打交道的刃御师而言是必修课,当然更多也是为了介绍和研究方便。” 说着,他扭过头,将手里的那个本子递给巫连:“看看吧。” 第135章 早说啊 巫连将其接过,那是一本只有纯白色封皮的厚本,看起来装订的有些匆忙,草草地翻开一页,上面的内容顿时吸引了他的兴致: 这本书上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对那些血灾怪物的介绍,每一位怪物居然都有独属于它们的称呼和分类,有些介绍比较详细,有可能出现的位置、各方面特性以及应对它们的方式,甚至连照片都有;而有些介绍就比较笼统了,甚至有的只是简单讲了一下出现的时间地点、和死者的模样。 看来看去,巫连甚至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了,这简直就是一本血灾怪物大全图鉴啊,要不是仔细看过,他还真不知道血怪原来分这么多种。 原来不是红鸮一刀就划死的凑气氛的肉块吗?原来不是啊。 “从自治城时代开始、人类第一次组织起来并对抗血灾后,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些怪物其实是各不相同、但其实又有各自合理的应对方式的,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你见过的、貌似在刃御师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场的百夫长身上的重武器才会得以保留,它们往往可以在对抗血灾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西蒙适时地解释道,不过很快又叹了口气:“哎,不过这次血灾完全让我们乱了阵脚,这本图鉴是刚印制的,今早我才从他们手里拿到,之前的版本我见到过,可能也就——” 他朝巫连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掐出一个薄薄的厚度:“也就这么厚吧,像个旅行宣传册一样的,结果现在都快成百科全书了。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而已,冒出来这么多未知的怪物......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吧?” 巫连点点头,将图鉴合上还给他:“你在担心,这些怪物不只是会出现在科隆沃的血灾里,而是很可能会遍布全大陆?” “正是,”西蒙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夜城要完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探索异陆对我而言也变成了个大事儿啊——” 巫连伸手一把按住西蒙的肩膀:“毕竟也算是有了安身之所了,还是想多坚持会儿。不过现在还是别想那么多,一步步来吧,先去把那几个什么科学家给救了。” 西蒙点点头:“对于异陆探索的事,我昨晚也联系了哨政,让他们多加留意。估计等咱们回去,你就可以拿到一份详细的异陆探索报告了,有什么特殊的事都会给你写好,保密等级和直席一样,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 巫连闻言顿时堆起笑脸,举手抱了抱拳:“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 谈话间,队伍已经深入了一整片街区, 和巫连的想象完全不同的是,他原以为只是城市边缘会因为哨政兵力的堆积而废墟一片,但眼前的场景更是一望无际的狼藉。 生长地更加放肆的猩红植物,已经爬满了目光可及的几乎一切建筑,无论多高的楼体残骸,都有着庞大的红色藤蔓缠绕其上,甚至有几株血灾植物已经开出了妖艳怪异的花朵,同样猩红犹如火灾时飘舞的着火烟尘的花粉,随着空气缓缓飘洒而下, 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怪异的红色大雪。 在看到那些红色的“雪花”时,西蒙顿时面色一紧: “都把面具戴上!” 闻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刃御师都反应极快地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件看起来居然还挺先进的防毒面具式样的物体,将其扣在脑袋上后,又仔细地拧好滤毒罐,一道道沉闷的用力呼吸声顿时传来。 巫连也照着他的模样戴好面具,声音在面具下显得有些发闷:“那花粉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西蒙沉沉地回答他,视线透过面具的镜片向上看去,随后眼神顿时一凝,抬手向上指去:“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巫连抬起头。 离他们最近的一片花粉形成的“红雪”,就来自于他们斜上方不远处一栋大楼废墟顶部的一株红色巨花,那东西的花蕊和花瓣正在有规律地抽动,像是正在跳动的一颗巨型心脏。 而西蒙手指着的,是一只叫不上名字长得像鸽子的鸟,那只鸟仿佛没有察觉到花粉的危险,自顾自地飞了过去,身上沾了片片红色的“雪花”。 很快,巫连便看到那抹小小的黑影在半空中突兀地抽搐了一下,随后直直向着地面坠去。 “啪嚓~!” 在它重重落地的位置,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 随后,巫连看到,从那朵红色巨花所在的楼体一楼的窗户口里,缓慢地伸出了几根血色藤蔓,那些藤蔓很快便摸到了鸟尸,紧接着便将它团团裹挟着拽了回去。 “这种怪物在以前的血灾也有出现过,我们叫它‘粉噬花’,如果你刚刚有仔细看图鉴,就能知道它,”西蒙扭过头,解释道: “这就是它的‘狩猎’方式,在高空中撒播花粉,那东西有慢性的麻痹效果,接触时间过久就会昏厥甚至死亡,然后再用它的茎腕去抓取、消化猎物。” “哦?那花粉吸了会死人啊,花粉过敏症可狂喜了......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它在的地方,这一片的空气就都呼吸不了了?” 巫连沉沉地看着那朵花,问道。 西蒙点点头,又摇头:“倒也不是,花粉是它独特花蕊的一部分,这种花寿命比较短,而在它死掉之后,花粉就会随之失去活性,到那时就没问题了, 我们之前遇到这种花次数也比较多,甚至不需要刻意耗力气去处理,只需要戴好面具,多坚持一会儿,等它自然枯——” “嗡嗡——!!!” 一道不知为何传来的、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蓄力的闷响传来,打断了西蒙的话。 西蒙诧异地转过头,随后震惊地看向红鸮。 只见红鸮周身的杀意居然开始释放,尤其是脚下的杀意汇聚得更多,而那柄黑红色的直刀也早已落入手中! 巫连淡然地抬头看向那漫天的红色雪花花粉,目光旋即锁定在那朵红色巨花上。 随后,在西蒙等人震惊的目光中,巫连摘下面具: “有这事儿早说啊,我可不想戴这玩意儿,太闷了。” “嗡嗡——嗖——!!!!!” 话音刚落,红鸮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拉扯出凌厉劲风的黑红流光,猛地蹿到了那栋楼的脚下,随后没有任何停顿地直冲而上,脚踩着九十度的墙壁,直逼那朵红色巨花! 第136章 它知道我们要来 那束由红鸮高速移动拉扯而出的流光顺着楼体墙壁直冲向上,很快便来到了楼顶, 脚下步伐连动、以一种几乎违背物理常识的姿态垂直沿着墙壁跑到红色巨花面前的红鸮面色一狠,身形在跑到楼顶时猛然一跃,高高跳起十余米,旋即手中红色直刀劈砍而下! “嗖——嗡——彭——!!!” 站在楼下的众人,只能看清一道红色的流光如激光般将那朵红色巨花自上而下整个贯穿,随后没有任何的犹豫或是减速,顺势猛地扎到地面上,又朝着这边冲来! 红鸮的身影下一秒再次出现在巫连身旁,由于速度过快,一股劲风吹得包括西蒙在内几个刃御师一阵摇晃,而她本人则像是完全没有动过一样自然,甚至就连身上的衣摆都是平静的。 还未来得及震惊,众人紧接着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哀鸣,仿佛什么怪物正在临终哀嚎。 抬头看去,只见那朵刚刚被红鸮所贯穿的红色巨花已经被拦腰干净利落地斩断,花朵从茎干上掉落下来,夸张地一整个从楼顶向下飘落,却还没等落地便化作点点血色粉尘消散殆尽了。 而那些由它所喷洒而出的毒人花粉,也很快随之变得暗淡无色,被风一吹便散去了。 一声声零碎而又沉闷的响声从那栋楼内部传来,有经验的西蒙知道,那是血灾植物藤蔓飞速枯萎脱落产生的响动。 巫连淡然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刚刚收起武器的红鸮的脑袋,一副欣慰的模样,仿佛在奖励小孩子: “不错不错,不过看起来还是没睡醒啊,速度稍微慢了点儿。” “哎呀,毕竟昨晚很累了嘛~” 闻言,所有的刃御师都是面色一僵。 慢了...... 点儿?!! 要了命了,那沿着墙壁在几秒钟内垂直跑上几十层高楼的速度和姿态,就是那些速度特化型刀娘也没几个能做到的啊?! 说这种话真的不是在凡尔赛吗?! 直到这时,这些刃御师们才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传说中夜城哨政杀手的实力。 “咕噜......” 一时间,情不自禁地紧张咽口水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有些刃御师甚至抬手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还好,还好...... 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和他们不是敌人了啊......这可太好了。 西蒙看了看头顶,之前的红色雪花已经不见踪影,他索性也带头摘下面具,无奈地笑着耸耸肩: “你小子,可是把我的风头都抢完啦~好了,都摘下面具,继续行进!” 面具经过特制,呼吸起来比一般的防毒面具的确更累人,那些刃御师在摘下面具后,脸上的表情也都是欣喜的。 不过当然,这欣喜并不主要是因为可以自由呼吸,而是因为他们忽然间对这次行程感到无比的放心。 毕竟可是有这么一个能够秒杀血怪的巫连在场啊,有这位大手子在,别说什么血怪和救援了,恐怕真的能够收复整个科隆沃城也是不在话下。 不过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巫连打算救完人就离开科隆沃、赶去异陆的,但至少这种想法也恰好暂时稳定了军心。 队伍继续沿着残破不堪的道路行进。 越往城市深处走,氛围就变得越诡异和血腥,甚至就连巫连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道路两侧布满血色植物的废墟暂且不谈,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路边看到各种诡异且不循章法的恶心肉块了,有的是内脏,有的是残破的肢体,但都是畸形的,而非人类刃御师或平民的尸体。 但刃御师的尸体是完全不少见的,他们已经接连看到了十几具死状惨烈、尚未回收的尸体,他们都被西蒙指挥着那些刃御师就近挖了个坑草草掩埋、或是拿碎石块堆好,再把他们身旁的伶刃姬碎片收集好堆放在一起,以作挂念。 在目睹着那些刃御师做这一切时,巫连的表情始终是淡然的,但这淡然中又有着一丝足以被窥见的钦佩。 很多刃御师受命去追杀自己所以有取死之道不假,但巫连清楚,在对抗血灾的战斗中,同样有许多刃御师是值得被钦佩和铭记的,这份为人类生存而献身的意志,也同样值得他去认可。 西蒙对着刚刚用石块掩埋好的三具刃御师遗体庄严地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缓缓叹气道: “走吧。” 说完这简短的两个字后,他下意识地看了站在一旁的巫连一眼。 巫连和他的眼神对视片刻,旋即顿时会意,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旁: “有话要说?” “是,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巫连闻言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后答道: “这鬼地方哪里对劲了?除了血就是内脏,别说我了,小鸮看了估计多少也得犯恶心。” “我没有哦~” “闭嘴,你有。” “......” 西蒙无奈地看了不合时宜拌嘴的二人,再次开口: “不,不止是这里的环境比一般血灾还要怪异,你没发现,除了一两个小时前的那朵粉噬花外,我们就没再碰见任何血怪了吗?” 巫连揉着红鸮脑袋头发的手轻微地一顿。 “还真是......这可有意思了。” “而且我们遇见那朵粉噬花的位置其实也属于这场异常血灾的外围,可直到进入这片街区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再见过一只和血灾有关的活物了。” 巫连正色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这场血灾知道咱们要来?” 听到他的话的西蒙显得有些诧异,他原以为巫连会说什么“血灾的中心区域怪物聚集到某个地方了”或是“被什么别的特殊的怪物杀光了吧”之类的话, 可没曾想,他简单的一句话,便将自己心里一直怀疑却没敢说出来的猜测给道明了。 第137章 孤立无援 “的确......”西蒙赞同地点点头:“不对劲,你在夜城的那一晚应该也知道或者听说过,有些血灾是有一定的自我意志的,所以很可能,它不是不想攻击咱们,而是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来,正在一步步把我们往某个圈套里引。” “你们有专门研究血灾这类特性的部门吗?这么确信它会有那种智商?”巫连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小块石头,说道。 “目前还没有那么细致的部门划分,但应该以后会有的,不过相信我,”西蒙的目光凝了凝:“有些时候,真正和血灾怪物近距离交锋的刃御师,往往可以凭借直觉获取更多的经验——远比坐在实验室里得来的更多、也更有用。” “你的意思是,直觉告诉你,它不仅聪明,而且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正是这样。” 西蒙说着,低头将手里的一本笔记翻开,上面印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科隆沃城的各个区块地图: “很快了,再过三条街,我们就能抵达事务所总部大楼。” 巫连看了看那幅地图,抬头想看看太阳找一找东南西北,目光却忽然间愣住: “这天,不对劲吧?” “什么?” 西蒙用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标注,听到巫连的话后顿时疑惑地蹙起眉头,抬头看向天空,眉头却顿时皱得更紧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众人抬头朝天上望去,却顿时注意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可能就是在他们刚刚忙着埋葬同事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 天,居然变成了血红色! 起先巫连看见的是一抹如同凌晨时期天边鱼肚白夹杂着的粉红色,但这红在短短十几秒内就变得越发加深,几个眨眼的工夫,便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血红。 而这血红同样在变得越来越恐怖,颜色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接近“血”的颜色。 从殷红的血,变成仿佛要干涸的暗红色的血,天幕的变化相当之快,甚至让整片天都暗沉了下来,如同日暮傍晚。 巫连的下眼睑情不自禁地跳了跳:他没找到太阳。 “怎么,刃御师头子,现在有什么安排吗?” 他果断扭头问向西蒙,而后者则连忙朝两位背上背着通讯背包的刃御师喊道: “和临时安全区总部联络,我现在就需要,快!” 那两位刃御师对视一眼后,连忙蹲下将身后的通讯装置放在地上,其中一位忙着在两件笨重的机器上来回接线、调整天线,另一位则按了一圈复杂的按钮,旋即拿起话筒,却在将其按在耳朵上听了半天后,颓废地将话筒扣了回去,转过头犹豫着开口: “直席大人......通讯......不知道为什么,接不上了......” 巫连抱着胸口,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 他压根就没对那俩人抱太大期望,按套路讲,在发生异变的这种时候,通讯能管用才怪了。 “什么?”西蒙一步抢上前,拿过那位刃御师手中的话筒,自己亲手鼓捣了一番后将话筒贴上耳朵,能听到的却依旧只是一堆细碎的杂音。 他抿了抿嘴唇,将话筒还过,站起身: “上次成功的联络在什么时候?” “按您的命令,十五分钟一次,上次联络保持依旧是成功的。” 巫连摸了摸下巴:“十五分钟,那时候我们早已经开始给他们安葬了,人也早就来到这片中心地带了......” “也就是说,就在这片天红起来的那一刻,我们在联络上彻底与世隔绝了。” 说罢,巫连走到西蒙面前,看着他犹豫的目光,想了想后开口: “来吧,下决定的时候到了。” 西蒙抬起头:“什么决定?” 巫连显得有些意外,他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身前身后两个方向: “决定队伍的行进路线啊,你是想在一切可能出现的怪事还未发生之前就带着他们撤退,还是不顾一切地完成你的任务......继续深入?”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索和犹豫,西蒙果断开口: “只剩三个街区的距离了,何况,即便是撤退,也不确保会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巫连点点头,随后不忘笑着提醒: “你作出什么选择我也都没有意见,只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毕竟真要下了决定,关乎的可不只是你我二人的生死。” 他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作为一名作家,巫连可太熟悉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深入的后果按理说会是什么了, 不是什么超级大boss,就是一些足以让队员死得千奇百怪的怪异事件,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闻言,西蒙有些犹豫地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其他刃御师们。 大家的脸色都被头顶红色的天空映照地有些发亮发红,而那一张张容貌各异的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神态也很丰富,不过大部分都集中在惊恐和慌乱这两类上。 如果现在就放弃的话,对于本就不是特别充裕的支援物资而言,这的确是错失了一次较好的机会,何况物资还是小事,这次任务是救援,那三位身处血灾深处的学者的人命可是真的说没就没的。 那么,真的要带着他们继续深入吗?可他们各自心中的勇气还足够吗? 思量再三下,西蒙朝着巫连点了点头,随即扭头命令道: “全体注意,我们很可能遇到了之前从没遇到过的异常血灾反应,所以为了队伍的安全着想,立刻准备撤离,原路返回!” 巫连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淡然:“不错的命令啊,你没有像那些俗套故事里的领头人一样犯傻嘛,长官。” 两个小时后。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气喘吁吁的西蒙扭头看了看头顶依旧血红的天幕,又低下头,眼眶里的瞳仁在剧烈颤抖着,却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之前被留下负责看守车队的刃御师队伍,连人带刀都死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个个死法都相当怪异:他们的躯体都被分割成了四块,每一块都连带着那部分的肢体,而脑袋也被齐齐整整地切下,脖颈断面相当平整。 每一颗头颅上都保留着死者临死前的悲惨面容,那诡异的场面让巫连的瞳孔都忍不住颤了颤。 他抬起头,看向周围同样被破坏得完全无法开动的车辆,目光缓缓凝起。 一场虐杀,而且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虐杀。 第138章 她踩雷一直可以 “都振作!优先检查车辆,看还有没有能动的!” 看着周围那些刃御师们各个都惊惶失措的模样,纵使对这突然发生的局面同样感到不安,但西蒙也只能先这么下令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深入的队伍什么事都没有,可看守车队的人却都死了。 巫连依旧目光凝重地看着那一堆堆尸块: “是想彻底把咱们留在这咯,不过想这么做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在他的指示下,红鸮走到一处尸体前,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些残破肉块的模样后,扭头道: “是刀伤,而且应该利度不低。” “刀伤?” 西蒙的眉头蹙地更紧了。 “刀娘吗?可那会是谁——” “哦呀~看来我多等一会儿的决定很正确呢,又见面咯,帅气的小哥~!” 一道声音不大、但足以使几乎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从一旁的废墟中传来,听到这道声音的巫连顿时浑身一颤,旋即没有任何犹豫地向红鸮下达攻击指令! 【敏捷:100】 瞬间,红鸮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拉扯而去,与此同时单手一甩,本体直刀落入手中,径直朝着那抹粉色的身影劈砍而下! 【攻击:100】 “轰——!!!” 蕴含着恐怖杀意的刃风轰击在墙壁和地面上的巨响传来,震得众人脚下的地面都抖了三抖。 烟尘缓缓散去,发丝有些凌乱的红鸮猛然抬起头,却完全看不到那道自己所攻击的身影。 共享着视野的巫连眉头一皱。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这样躲开的,哪怕是已经没有任何预兆的、敏捷度拉满高速进攻,也会被躲开。 简直和瞬移没有区别啊。 而就在下一秒,巫连突然看到一抹淡粉色的残影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处闪了闪,旋即当场显形! 是【怠惰】,那个红鸮恨不得马上把她剁成碎片的粉毛刀娘! 来不及惊讶,巫连只看得见面前忽然闪出两抹粉色的刀光。 “铛~铛~!!!” 随着两道金属交击声响起,巫连的身影顿时倒飞出去,不过很快便被赶上来的红鸮一把抱住接在地上。 紧急之下将血鸮拔出的巫连看了看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如果不是刚刚反应够快,恐怕...... 他抬眼看向立在原地的那个粉毛,眼神骤然发冷。 恐怕他也早已经和那些地面上的尸块一个下场了。 但,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 和巫连眼中的震惊如出一辙的是,【怠惰】仍旧保持着方才出刀的姿态,表情同样充斥着诧然和意外,只不过这细微的神情稍纵即逝。 意识到这短短的数秒间发生了什么的西蒙果断后退一步,当场和葵纹建立精神链接,后者则将手搭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刀。 不仅是他,其他的刃御师也很快反应过来, 一时间,刀娘拔刀的声音轮番响起,一位位伶刃姬围上前,将突兀出现在人群中央的【怠惰】紧紧包围住。 “报上你的伶刃姬编号和刃御师信息,否则我们有权对你进行清除抹杀!” 西蒙冷冷地开口道,同时不动声色地伸手到背后,轻轻地打了个手势。 位于包围圈偏外围的两个刃御师愣了一下,随后立马会意,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退了两步后立马跑向刚刚被他们放在地上的一件特殊装置边上。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之前带上的试作灵能武器之一,这一台由于被单独带了进去,因此免遭破坏,还能使用。 西蒙不是傻子,从那粉毛对巫连说的话他就猜得出,这位就是巫连前阵子和他说过的那个异陆刀娘。 对于这种未知的敌人,别说眼下这二十几个刃御师了,就是再来几十个恐怕也都没什么作用。 “刃御师?我可没有刃御师呢,不过......有没有很重要吗?人类啊,就是很脆弱的东西呢~” 【怠惰】笑嘻嘻地扭头,看向一旁地面上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说道。 巫连面色再次一沉:“都是你干的?” “是啊~”她重新望向巫连,歪了歪脑袋:“他们不是被你们留在这里了吗?看起来都和我一样喜欢待在原地不动呢,所以我就打算和他们玩玩,但是人类太脆太脆了,禁不起玩,就变成这样噜......” 说着说着,她的脑袋再次歪了一下,搭配她的笑,看起来竟有几分残忍和可爱并存的违和感: “可是,这也怪不得我吧?我可是为了等你呢,小哥~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他们也不会死吧?都怪你不是吗?嗯?” 巫连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抽, 好自洽抽象而又粗暴的逻辑,他差点就信了呢。 “都是为了等他......?” 红鸮忽然间开口了,她刘海下的眼色越发阴沉,简直阴得能滴出水来,说话时紧攥着刀柄的手甚至用力到发抖: “你这个死粉毛,偷腥猫,不要脸的狡猾老鼠......刚刚的那些,将会是你说的最后一句胡话了——!!!” 巫连看了看她,轻轻让开,默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对方完美地踩中了红鸮的雷区。 “嗖——!!!” 红鸮的身体猛地蹿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射向【怠惰】,猛烈暴戾的杀意再次于全身溢出,并且由于情绪激动的缘故,这次的杀意压迫感更加大,甚至一度让立在原地的【怠惰】察觉到了生命受威胁的感觉。 而在看到巫连给红鸮让出身位的那一刻,西蒙便果断扭头大喊: “都退后!” 他的话音未落,红鸮带着恐怖气势的攻击便骤然落在了【怠惰】所在的位置,顿时再次激起一阵阵烟尘, 但等烟雾散去,红鸮却依旧发现自己打了个空,而就在离她不到三米的位置,【怠惰】毫不掩饰挑衅的笑脸再次出现: “哦呀哦呀~又打空了呢,怎么会这——” “唰——!!” 她还未将挑衅的话说完,红鸮便再一次发出进攻,但却完全不出巫连意料地被躲开了。 “唰——唰——唰——!!!” 第139章 不行,我得摸她一把! 一刀又一刀,红鸮的双眼变得越发血红, 只要再次捕捉到【怠惰】的位置,她便会借助着巫连洗点带来的速度加成果断进攻,但每一次都是扑了个空,那抹由她身影化作的黑红流光,仿佛在追着一只完全不会被触及的粉色幽灵。 被刚刚的那一击所带来的冲击逼得连连后退的众刃御师,能看到的只是不远处正在疯狂蹿动的几道流光和虚影,甚至连红鸮和【怠惰】的明显模样都看不清。 可也就是这样恐怖的速度,连续进攻了数轮的红鸮也依旧碰不到那个粉毛的哪怕一根头发。 “小鸮,回来!” 巫连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一边用自己的视野看着两道虚影,一边共享着红鸮的视野,但却依旧摸不清门路。 眼下,不能再让红鸮继续这么追下去了,一逃一追的游戏玩到最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红鸮不甘的、夹杂着怒气和怨气的声音从脑海传来。 “听话!” “......” 红鸮的身影立马蹿回到了巫连身旁,而与此同时,仿佛是刻意的挑衅般,【怠惰】竟也回到了一开始站着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包围圈的中心,但依旧完全没有正眼瞧上西蒙他们哪怕一眼,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巫连这边。 看着她那抹无比欠打的微笑,巫连深吸一口气。 这个【怠惰】,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来瞬移的?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粉毛,绝对不是速度特化型刀娘。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速度够高的话,单纯的反应快是完全不足以让他拔出血鸮挡住对方的突然袭击的,而那一击所裹挟的杀意货真价实,完全不像是在刻意的放水,何况她也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了: 特殊词条! 但这结论又让巫连犯了难,特殊词条这东西本身就千奇百怪,想判断出具体是什么词条难得要命,更别提现在是在战斗了,他没有更多的试错成本。 果然,只有那一个办法了吗。 巫连咬了咬牙,旋即扭头朝红鸮低声喊道: “小鸮,帮我个忙!” “什么?”红鸮愣了一下,问道。 “这样下去不行——那个粉毛,我必须得摸她一把!” 巫连猛地攥起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 这一声低吼说得有点过于着急,以至于声音不算很小,离得稍近些的【怠惰】、西蒙和葵纹也都听到了。 葵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然和意外,随后呆愣着看向自己的主人,却也迎上西蒙同样莫名其妙的目光: “???” 什么玩意?摸一把?! 而唯一能听懂巫连说的是什么意思的红鸮,即便明白,眼中也顿时闪过一抹晦暗的色彩。 “亲爱的,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她忽然间笑起,面色却丝毫没有因为那笑容而阴转晴,反倒是手里的直刀缓缓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巫连的身上: “明明已经看得出我想砍她的心情了,我亲爱的主人啊~” 她缓缓将脑袋贴近,仿佛完全不在乎对面还有一个强敌,就这样凑近直视着巫连的双眼: “你还要再说一句吗?” 看着红鸮那已经几近失控的表情,巫连清楚,自己那句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这种对方发懵的契机! 果不其然,见红鸮居然将刀架在了自己主人的脖子上,一旁看戏的【怠惰】顿时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看看嘛,小哥~你的刀娘怎么会是这样子?难道说她一直捉不到我,心急了吗?不过你也真是不矜持呢,明明在床上都不让人家摸来着,结果现在都已经开打了,却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真是可爱呢~嘻嘻!” 这一番话说出来,巫连的面色一惊,眼见红鸮眼中的血红色更甚,他果断在脑海中开口: “好,小鸮,要的就是你现在这个劲头!待会儿按我说的做,懂了吗?” “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明明......”即便是在脑海中,红鸮的话也依旧诡异得要命,显然是那份足以被写进书名的神奇病娇属性开始发作了。 巫连面色一正: “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做,今晚就答应你回去交公粮。” “......” “早说啊,这还差不多!!!” 【攻击:100】 下一秒,在【怠惰】刚刚有所放松的视线中,一抹显然比红鸮要大上一圈儿的身影高速朝这边飞来! 她定睛一瞧,旋即诧异地发现那人居然是巫连。 是的,红鸮一把拽住了他的大腿,随后把他整个人朝着【怠惰】丢了过去! “喂喂喂,这是在做什么啊......” 【怠惰】皱了皱眉头,但显然即便是被满攻击力量的红鸮丢过来,巫连的速度也完全算不上有多快。 “单凭自己的速度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挡住的,那就没必要浪费‘那个’了吧?” 她这样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身体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但目光则始终放在巫连手中的血色刀刃上。 比起巫连本人的战斗力,她还是更忌惮这个完全不知道来历的、可以被人类本人握持的刀多一些。 可就在巫连将刀挥出、即将被她格挡时,他手中的血色太刀却忽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欸?” 【怠惰】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这男人是傻了吗?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主动收起了武器? 但至少他不会在这一次交锋死掉,【怠惰】用的是较短的双刀,且已经作出了格挡架势,将刀收了起来的巫连,恰恰好可以错开刀刃,从她的身边擦过。 极短的间隙里,【怠惰】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即便是错开了这一击,但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和自己近距离对拼然后取得胜利吗?真要是抱着这种想法的话,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果然啊,那些家伙就是喜欢顾虑太多,还专门让【瘟疫】去搞那些有的没的,真是没必要,明明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了。 这样想着,她转过头—— 却迎面看到了一个宽阔、骨节分明但略带杀机的手掌。 “啪叽~!!!” 紧接着听到的,便是巫连略带得意和些许忍痛的声音: “属性面板,开!” 第140章 居然只是为了扇我一巴掌?!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该伶刃姬并非人造刀娘】 【品质:sr+】 【锋利度:113】 【耐久度:82】 【刃身强度:233】 【灵能适应:89】 【——肉体属性——】 【攻击:122】 【防御:269】 【敏捷:23】 【会心:89】 【忠诚度:无,该伶刃姬为无主刀娘,且无法被以任何方式契约】 【——特殊词条——】 【化解:若该伶刃姬在单场战斗中的移动半径不超过半米,则该词条触发,可以完全规避来自任何角度的持刀伤害,并借此瞬移不超过30m;若移动距离超过半米,则该词条失效,需要原地停留半小时后恢复。】 【怠惰的跟随:瞬移至150m范围内某一有生生物身旁,每日可使用该词条三次:1\/3】 ...... 果然! 巫连的眼中爆发出道道精芒, 他果然没有猜错,【怠惰】的瞬移能力根本就和她的敏捷属性毫无关联,甚至她本身还是一个敏捷短板的刀娘! 一切的疑惑都来源于她的那两个词条, 一个可以通过被动受击而瞬移,这个能力看起来很op,但显然代价也是极大的,她必须要时刻保证自己站在原地几乎不能动! 看来这也是为什么,从巫连看到她到现在为止,【怠惰】除了瞬移之外,几乎都没走过哪怕一步, 因为一旦走了,那个名为【化解】的词条就会失效。 而刚刚的那次瞬移,以及那一晚她来到自己床边的行径,则是依仗了第二道词条,也就是那个可以随意瞬移到任何活物身旁的能力。 只不过,眼下别说是词条,就连她那个主动瞬移词条的使用次数,都已经被巫连尽收眼底了! 这金手指,真是帮大忙了啊! 眼见巫连莫名其妙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怠惰】虽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但一股莫名其妙的被羞辱感却自心底油然而生。 “你......你在干什么?” 她惊诧地捂着自己左侧的脸颊,睁大了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费尽心思让自己的刀娘把他丢过来—— 结果只是为了扇自己一巴掌?! “开什么玩笑啊!!” 【怠惰】顿时发出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两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粉红双刃立时落入手中,旋即交叉前劈,直朝巫连而来! “砰——!!!”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力却在下一秒震麻了她的手腕,【怠惰】的双眸一紧,连忙稳住身形,这才没有向后退步。 好险,差一点儿就...... 她猛然抬起头,就在纳闷巫连怎么会有这种能力时,抬眼便和那个血刀四目相对! 红鸮反手握柄持着直刀立在原地,阴冷戏谑的目光颇为扎人,手中那柄黑红直刃在头顶血色天空的照耀下流淌着点点红光, 刚刚的那一击,仿佛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会心:98】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在她身后,巫连甩了甩因为刚刚那一巴掌而有些发疼的手腕,露出一抹笑意。 “看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这下理解我了吧?” 红鸮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暂时还不可以原谅你呢,亲爱的~最后的决定还是要看今晚的表现哦~” “啊......啊......哈哈......”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笑容,【怠惰】心中的羞愤更甚了。 搞什么啊,是在嘲笑她吗?! “砰——砰——铿!!!” 又是接连的四道交叉刀光闪过,但又被红鸮毫不意外地依次挡住。 “对,就是这样,既然主动的攻击会被她躲开,那就以守待攻,反正她也没法主动挪位置吧?” 巫连将【怠惰】属性面板上的大致信息迅速转达到红鸮脑中,同时在脑海中说道。 接连挡住两轮攻击的红鸮点点头,随后微微一笑: “不过,也许这样更有趣呢~” 说着,她灵巧地向后一跳,和【怠惰】拉开距离,而巫连也顿时坏笑着会意,紧跟着红鸮一起向后连退了数步。 而反观西蒙这边,他已经看到不远处自己的两个刃御师下属在朝这边打手势作“ok”状,可扭头便看见红鸮和巫连略显滑稽的退步动作,顿时满脸的不解: “他又想干什么?” 向后拉开一段距离的巫连,在确定自己已经脱离【怠惰】的那两把短小双刀的攻击范围后,顿时嘻嘻一笑,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怠惰】的面—— 和红鸮一起,把手勾上嘴角,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略略略~!!!” 见此情景,【怠惰】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旋即那羞愤的表情更甚了。 “岂有此理!你们......未免也太——” 下一秒,她的身影顿时消失,而在巫连的视角下,那名为【怠惰的跟随】的词条的使用次数,也随之减少了一道。 果然,又是这样! 【防御:100】 【刃身强度:100】 “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砰——!!!” 一道金属交击声响轰然传来,没有回头、背身用刀背挡住对方偷袭的红鸮只觉自己手心一阵发麻,但依旧强忍着那股不适将刀握紧,这才没有脱手。 她连忙扭头向后挥出一刀,但这下意识的攻击动作也让【怠惰】有了可乘之机,她刚刚借助第二道词条瞬移过来的身影,还未在那记偷袭后完全显现,便再次消失在原地,旋即出现在距离众人十几米的位置。 “可恶,我忘记了!”红鸮同样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显然,这场战斗对于同为特殊刀娘的双方而言,谁都打得不算很痛快。 而在红鸮的刀背上,一道浅浅的划痕赫然显现。 【耐久度:92】 巫连不禁再次皱了皱眉头。 果然,虽说可以借助【回礼】词条来得到正面拼刀时的优势,但对方终究是攻击力超出了100点的异陆刀娘, 在不依靠自我伤害来突破词条上限的情况下,如果只是单纯的被迫防守而非拼刀,他和红鸮依旧处于一定的劣势。 第141章 血的浪潮 但巫连依旧没有那么慌,他看着站在原地、面色阴沉望向自己二人的【怠惰】,心底深知,有一个优势是他永远都不会失去的。 那就是信息差,借助金手指属性面板所带来的绝对信息差。 有这个能力的巫连,完全不夸大地说,他可以比那些刀娘自己还要清楚她们的短板和优势, 甚至也许【怠惰】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词条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机制、冷却时间和使用次数,即便有意识地研究,也不太可能和金手指的描述同样客观、准确。 同样的,不仅是词条,就连最基础的属性点,她也只能凭借一个“感觉”来大致评估,自己和红鸮对打起来,到底哪方面是优势、哪方面是劣势, 而这需要直接的战斗去评判,比如刚刚的那一击,可能她便发现了自己的攻击力可以强行破开红鸮一定程度上的防御, 但巫连不需要这么做,他可以将所谓的“感觉”,化作一个个准确的数字,绝对精准、而且真实。 巫连清楚,这种敌明我暗的神秘感,很可能正是自己带着红鸮打败【怠惰】,以及之后的长桌十四的最主要依靠。 果然,几轮交锋下来,【怠惰】也意识到了情况貌似有些不对。 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刚刚扇完自己一巴掌后,就变得仿佛能看穿她的底裤了? 不知为何,【怠惰】突然对眼前这个叫巫连的男人改变了些许看法;也许那些家伙说得的确没错,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任何一位刃御师都不具有的、难以言说的特殊。 可是......为什么? 这样想着,她狠狠地瞪了巫连一眼,那表情仿佛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随后,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幕依旧是血红色,但看起来似乎比几分钟前更加地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起血雨来;在这种诡异的天幕下,城市废墟的一切仿佛都被笼罩上了一层血色的滤镜,让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红鸮注意到,自己主人右手握着的刀忽然间化作流光收了起来,她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向巫连,却发现他满脸的无奈: “别吧别吧,不会真又要甩台词跑路了吧?” 她顿时皱了皱眉头, 甩台词跑路?为什么? 可就在下一秒,【怠惰】果然开口了: “啊哈哈~看来这里属于我的活儿也办得差不多了,今天打得不够痛快,不过貌似是因为你们表现得很奇怪呢~小哥?” 说着,她的身影便闪了闪,作势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道恐怖的爆发声猛然在众人身侧炸响! “嗡嗡~轰——!!!” 一道蕴含着暴戾能量的蓝色光束冲击而出,在下一瞬间便将位于路径正中的【怠惰】身体整个淹没,那其中裹挟着的恐怖气息,甚至就连红鸮都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相当明显的威胁。 巨响过后,巫连极短暂地愣了两秒, 那道光束他见过,而上一次见还是在远东银行劫案时,被逸鱻他们几个偷出来的试作型灵能武器所发出的恐怖攻击。 原来刚刚那些刃御师一直僵持在原地,不只是因为不好插手,还是因为正在暗地里搓大招啊。 只是...... 巫连的视线死死盯着那束明亮的蓝白色激光,眸子轻轻眯起。 【化解】的词条描写上说得相当明晰,它只能规避持刀伤害,但显然灵能武器的光束不属于这类攻击,所以她是没办法借助【化解】来躲避这一击的。 他见过灵能武器的威力,那东西打刀娘简直和重武器打人没什么区别,【怠惰】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但看着场上刚刚由这一击结束后激起的道道烟雾,巫连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会真的要触发有烟无伤定律吧?! 果然,待烟雾散去,他真的找不见那个粉毛的身影了。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旋即齐齐跑上前,前者试图打开【怠惰】的属性面板,但却完全显示不出来,显然是已经不在附近了。 而红鸮在闭上眼睛许久后也摇了摇头: “感受不到杀意了,一点儿都没有。” 西蒙带着葵纹从另一旁走上前: “人呢,被干掉了吗?” 巫连四下里望了望,却完全找不到哪怕一片伶刃姬死亡后掉落的刀身碎片: “不,没有,就算死得再干净也总得留下点什么......她是跑了。” 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却又感到些许的疑惑。 跑?靠什么跑?靠她那个无法触发的化解词条吗?还是靠那可怜的23点敏捷? 等等,不对。 貌似她的第二个词条也可以。 【怠惰的跟随:瞬移至150m范围内某一有生生物身旁。】 就在巫连想到了什么时,西蒙胸前挂着的一件对讲机模样的装置忽然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声音有些刺耳。 他连忙将那东西从胸前取下,在看到上面一块绿色屏幕上不断波动起伏着的曲线时,面色骤然一变: “检查灵能探测仪,可能有血潮来袭!” 巫连的面色一怔:“血潮?” 先前那位和他聊过天的戴眼镜腼腆刃御师开口: “就是......血灾怪物形成的潮水......直席大人,我们的探测器显示完全一致,是真的,而且很近!” “轰隆隆......”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便随之听到了一阵缓慢加大的、如打雷般的沉闷巨响,其实这声音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但因为刚刚的战斗,人人都以为那是风声的回声或是别的些什么。 直到脚下的大地开始毫无章法地缓慢震颤、并且逐渐加大振幅,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巫连听到更大的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猛然回过头去, 只见就在之前他们走过的一条街道拐角处,残垣断壁的废墟被什么东西猛地撞碎了,从碎石和烟尘之间冒出了大量的红色肉块堆积而成的小山, 细看之下,那些肉块山,居然是由一只只千奇百状形态各异的血怪所组成的! 第142章 现成的自助餐,不要了? “扑通~!” 一道沉闷的响声从巫连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去,看到那位戴着眼镜的刃御师已经跪在了地上: “是......真的是血潮!我们......我们......” 先是天空变成血红色,再是亲眼目睹同事惨烈的尸体和那个诡异的刀娘,紧接着又是血潮,此刻的他仿佛终于支持不住,双手抱在头上念念叨叨,睁大了的双眼中满是木然。 巫连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喂喂,哥们儿,要振作啊。” “不可能的......!已......已经没有车了,灵能武器也暂时......我们会死在这儿的!早知道......今早我就不应该——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另一位女刃御师慌张地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那位女刃御师在看到那正在逼近的肉块血山后同样惊恐,但嘴里却是在不断解释: “对不起,巫连先生,这位是我们组的同事,他的上一组同事前些天才刚在血潮里被......抱歉,抱歉!我这就让他闭嘴了......快,快站起来啊!” 她诚惶诚恐地看着巫连,仿佛在她的眼里,对方会是那种因为自己的心情好坏而随意杀人的严厉长官。 看着面容已经几近被吓到崩溃的眼镜刃御师被那个同事拉走,巫连满不在乎地转过身,瞥了一眼那不断翻滚着涌进的血潮怪物堆,转而问道: “那东西,有这么厉害?” 西蒙无比严肃地点点头,转身从一旁散落的武器堆里掏出一支步枪,检查上膛的同时,葵纹也目光凝重地拔刀一步上前,甚至巫连都看得出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看这个数量,你就知道不会有多好对付了......” “全体注意!都把武器拿上,边打边撤,注意掩护!我们没有载具了,尽可能聚集在一起,否则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去!” 随着西蒙的下令,那些刃御师们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各自跑到已经坏掉的车后备箱旁,抽出一支支他们可能早就不怎么用的枪械来,手法略显生涩地上好弹药。 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没人在乎自己本来是负责操控伶刃姬的刃御师了,多一把枪就是多一道火力,也是为他们马上就要进行的逃亡争取一丝更多的生机。 血潮的移动速度很快,刃御师队伍在整备完毕后就再也没有丝毫的停留,拔腿便朝着基地的方向奔跑;而他们的刀娘则负责断后,以防某些零星的血怪先一步冲破防线、跳到人类刃御师队伍里大快朵颐。 “跟在我身后就好,葵纹!” 西蒙在脑海中命令道,同时扭头向周围看去,却忽然找不见了巫连和红鸮的身影。 怎么回事? 他心中顿时暗道不好,回头目光向后方一扫,果然发现了二人并肩而立、丝毫未动的身影。 “你俩傻了吗?跟着我撤啊!!”西蒙连忙刹住脚步,转身大喊道。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二人泰然自若的身影,喊出这句话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余。 巫连微微偏过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朝这边大喊的西蒙,淡然地开口,声音不大,险些被血潮翻腾的声音淹没,但足以让他听个清楚: “跑什么,现成的自助餐不要了?” ...... 自助餐? 葵纹和西蒙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张大嘴巴: “啊?” 下一秒,他们便看到红鸮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暴戾的流光,直直扎进血潮的前锋! “【血猎】,开启!!!” 瞬间,随着巫连的下令,红鸮眼中的血色杀意骤然显现,一股股如实质火焰般的杀意顿时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哈哈哈~!!这回可以玩个痛快了?!” 无视了杀意释放限制的红鸮当即发出一声狂笑,抬脚向下一跺,巨大的力量当场就踩爆了一只血怪的脑袋, 而就在周围无数只血怪反应过来、各自挥舞着爪子朝她扑来时,红鸮的身影却忽然间消失在原地。 【敏捷:100】 【锋利度:100】 下一秒,随着红鸮身形的消失,一道道弧形刃光齐刷刷地在血怪堆中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她再次单膝跪地出现在弧形刀光正中央,双眼血色寒光猛然一闪,单手在丝毫未沾染血迹的刀身上一抹—— “唰唰唰——!!!” 一声声清脆的刀锋割断躯体的声音,仿佛有延迟一般轮番炸响, 那些还停留在半空中、朝她扑来的血怪身体忽然间一滞,旋即各自崩碎分解成了切口齐整的肉块,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 红鸮从肉块形成的碎尸雨中淡然站起,没有片刻的犹豫,再次冲进新的一簇血怪堆! 一轮轮的刀光,仿佛不知疲倦般地接连乍现,先前还颇具压迫感的血怪浪潮,竟因为红鸮一人的突入而迟滞在了原地, 红鸮的身影在血怪堆中穿梭着,如同一柄锋利的剪刀,正在轻而易举地割断一大块红色布料! “亲爱的,漏掉了一个,别挂彩了!”红鸮的声音忽然从脑海中传来。 巫连微微颔首,他同样看到,有一只大概被那些刃御师称为“爬行者”的血怪,侥幸躲开了红鸮的刀光,并且没有选择去送死,而是径直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对于这种大概只依靠本能来生存的怪物,显然,人类才是更可口的食物——当然也更容易得手。 它的四肢着地,开始疯狂地加速奔跑,如猎豹一般的躯体灵活地穿过几块废墟碎石,旋即猛地一跃跳起四五米高,落点正是站在原地的巫连! “哎,行吧,那就......” 巫连轻叹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左手缓缓一握,红色的流光迅速汇聚,“血鸮”太刀落入手中,旋即他左手搭鞘右手持柄,朝着前方半空中猛然拔刀! “拿你练手吧!” 第143章 你想多了 “唰——!!!” 手持利器切断肉体的轻微顿滞感稍纵即逝,仍旧保持着出刀姿态的巫连甚至没有抬头,和红鸮长久的精神链接让他的感官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以至于他完全可以预估血怪的大致位置, 不过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样更帅。 “啪嚓~!” 两块被拦腰斩断的躯体分别落在了巫连身体两侧,一滩黏糊糊、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从头顶泼洒了下来,不过还好巫连反应快、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只沾湿了他的部分头发。 看着巫连单凭自己站在原地杀掉了一只血怪,不远处的西蒙先是一愣,随后顿时明白了巫连要干什么。 他要带着红鸮正面对抗血潮! 但西蒙清楚,现在不是思考他是不是疯了的时候,红鸮的阻挡的确起到了作用,但依旧有不少血怪绕开了她继续朝这边涌来, 显然,作为这群刃御师的队长,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片刻的犹豫后,西蒙扭过头去,大喝一声: “全体注意!协助巫连和红鸮,正面迎击血潮!” 众刃御师们纷纷面色一愣,扭头便看到了在血潮前锋中不断冲杀着的红鸮,但显然是西蒙的那句命令更值得他们震惊。 “疯......疯了吗?我可从来没有接到过正面抵抗血潮这类命令啊!” “可是......那个血刀......” “我,我们真的......” 先前那位为眼镜刃御师求情的女刃御师面色同样是一怔,但很快,她便咬牙停住了脚步,扭身往回跑去,同时丢下一句话: “应该只是帮忙,别忘了那个巫连是谁!他和他的刀娘能挡住大部分压力,既然如此,作为同一战线,我们也要做好身为刃御师所该做的!” 一位刃御师同样停住了脚步,但脸色依旧犹豫: “可是......万一......” “可以不去帮忙,如果你想违抗直席命令的话!”那位女刃御师略显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便不再停留、带上自己的刀娘加速冲了回去。 其余的刃御师们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看出了那抹不断闪烁着的刀光正在疯狂制造血怪尸体,红鸮真的挡住了大部分血怪。 “靠——该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说不定今天打完回去就能立功升职了呢?妈的,上了!”有一位刃御师同样咬了咬牙,随后便也朝巫连的方向冲了过去。 “啊?我......靠,算了,我们也上!” “那我也来!” “不是,你们......!扯淡啊,没办法,希望那个巫连能靠点谱吧!上!!上上上!!” 经过了片刻的犹豫,在西蒙的命令下,那些刃御师们又都硬着头皮折返了回去,一位位伶刃姬展开各自的武器,冲到了巫连的身旁,展开了和那些没能被红鸮砍碎的血怪们的厮杀。 刚刚又接连砍掉了几只血怪的巫连只觉自己这边压力骤减,刚打算喘口气,却忽然听到侧面传来一声血怪的咆哮。 巫连赶忙展开架势准备迎击,但紧接着便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一道枪声: “砰——!!!” 这一枪打得相当精准,不偏不倚地击穿了那只血怪的脑干,让它当场栽倒在了地上。 巫连诧异着扭头,旋即对上了西蒙凝重而又复杂的目光。 “你疯了?”西蒙放下手里的枪,这是他走到近旁后对巫连说的第一句话。 “哪里疯了,你看——”巫连手指着正在血怪堆里杀得正上头的红鸮:“明明是量力而行嘛,瞧,一点压力都没有,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呢。” “......”西蒙有些无语地看着巫连,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既然他真的和红鸮一起拦住了血潮,除了谢谢之外,他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巫连没有再继续看他,而是转头将视线放到了天空: “不过我这也不仅仅是为了给红鸮吃自助嘛,你看到现在这个天色,不觉得奇怪么?” “当然觉得奇怪,但你能看出什么?该不会......你觉得这个血色天空和【怠惰】有关系?” 巫连摇头:“不,看不出什么,但那个死粉毛看起来也完全不是偶然出现的,恐怕真的有联系。不过看来,更专业的你们也看不出是发生了什么吧?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咯。” 西蒙皱了皱眉头:“等回了安全区,我会让夜城分调一批学术干员,这种天色异变,很可能正是这次血灾异常的关键。” “不,”巫连扭头看向他:“今天就别回去了,按你说的话讲,人命不会等人,趁着【怠惰】被我打跑了的机会,直接去把那三个研究员救出来吧。” “......??” 此时,红鸮依然在血潮怪物堆中奋力厮杀着,刀锋割断血怪身体的声音,夹杂着她性情兴奋的大笑,那如同来自炼狱的诡异笑声,甚至给西蒙一种她比血灾还要恐怖的感觉。 “你......确定?”西蒙怔怔地将视线从已经有了衰减趋势的血潮上挪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巫连。 巫连点点头,那表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你建议我要撤的吗?这时又一时兴起再冲进去?你以前可不像是会冲动过头的人。” “是的,不过显然,我现在也没有冲动。 之前我说要撤,是不想让你身上搭人命,”巫连指了指那些神色紧张、正在配合自己的伶刃姬清扫血怪的刃御师们:“他们要是真的因为你的一道命令继续深入,那么无论是谁死了,究其原因都会归到你的头上。” 随后,巫连的话锋一转:“所以,只要这些人都不在了,只有咱们的话,想干什么不就都可以了?” 西蒙猛地一怔: “你是说......” “对,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拖油瓶。”巫连的表情依旧平淡,丝毫不在乎这话说出来会让谁不痛快:“没有他们的话,恐怕现在我们已经把那三个书呆子从大楼里薅出来了。” 他的话说得相当直白,在没有了载具、且单体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队伍行动的人数越多就越容易拖后腿,这是一个相当浅显易懂的道理。 出于西蒙的人情考虑,这些刃御师有生命危险的话,他巫连还是得帮上那么一把的;可如果只有他和西蒙,带上红鸮和葵纹的话,一行二人二刀,行动起来无异会方便得多。 “怎么样?做个考虑吧。” 西蒙的眉头皱了又皱,最终挤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光凭我们俩的实力......一路在血灾里杀到城中心?” 将这番话朝西蒙讲明的巫连略显邪魅地一笑: “不,你想多了,是光凭我和红鸮的。” 第144章 绝对的信任 “唰~!”一道刀光在西蒙的身侧乍现,将刚刚扑到二人近前的一只血怪当场劈成两截。 挽了个刀花、将刀身上的血甩净的葵纹表情有些阴郁地纳刀,站在西蒙身旁: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刚刚像是被看不起了呢。” “啊......哈哈......” 对此,西蒙只能堆起一副苦笑, 毕竟按巫连和红鸮的实力来看,他们貌似真的不太能被看得起啊。 “累了吗?葵纹,还是......” 他忽然意识到葵纹回到了自己身旁,正纳闷她为什么主动从战斗中抽出身来时,扭头便看见了极其恐怖血腥的一幕: 此刻的血潮已经完全没有了十几分钟前的惊人气势,大量的血肉怪物堆成的巨山高度陡然降低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在地面上铺成两米多厚的扭曲肉块, 一块块数不清的肢体和触须、獠牙和肌腱,被零碎地打落在地,从那些血怪体内喷溅出的血液将地面都浸透了几分,甚至最底层的肉块都因为血泊而有些漂浮的趋势,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直扑鼻腔,离得最近的几位刃御师甚至已经有些受不了、掏出了之前的面罩戴上。 而站立在这些由血怪铺成的尸山血海中的红鸮,此刻全身已经除了红之外再看不到任何颜色,因【血猎】词条的开启而毫无限制释放的杀意,在她身体周围不断萦绕着, 有几只血怪刚试图凑近,便被这恐怖的杀意所带来的气势生生吓退了回去,随后就像几只断脊之犬般狼狈逃窜了。 粘稠的血浆从她的发丝缝隙缓缓滑下,又沿着刘海和发梢的尖端凝聚成血珠,一滴滴落下,深色的红沁染了剔透的银,将她的头发刻画成诡异美的挑染。 葵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退回来的原因还不明显吗......主人,我们已经用不着插手了。” 几乎仅凭红鸮一人,短短的二十分钟不到, 这场血潮,居然被她杀光了! 【耐久度:99】 【耐久度:97】 【耐久......】 剩余的血怪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朝着红鸮嘶吼了几声后便扭头逃窜;没有了敌人作为耐久补充,红鸮的耐久开始逐渐减少。 巫连皱了皱眉头,主动关掉了【血猎】词条: “小鸮,还好吗?” “......”红鸮那边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对。 凝视了片刻她的背影后,巫连将血鸮收起,随后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走去,他丝毫不在乎地一脚脚踩进黏滑的肉块和血浆组成的血腥地块,淌着小腿深的血泊走到红鸮身旁。 刚走到红鸮的近旁,一股恐怖的杀意便直逼他的身躯,惹得巫连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明在很久之前,红鸮就已经学会了主动抑制杀意对自己的释放了,怎么现在又会这样? 显然,情况是有点不正常的。 总不是被他给玩坏了吧?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猛地一步上前跑到红鸮面前,伸手刚要按住她的肩膀,却被脖子上忽然显现的一抹冰凉制住。 巫连愣了一下,垂下眼帘看了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黑红直刀,紧抿的嘴唇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并不在意: “看起来不像是没尽兴啊,还要拿我垫垫肚子么?” 说着,他反倒更凑近了些,丝毫不在乎那锐利刀锋的前端已经割破了部分脖颈肌肤。 红鸮的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但目光依旧透露着充斥杀机的冷淡。 她轻轻地开口,冷漠的语调中却夹杂了一丝迷惘: “我......变得有点不对劲,也许是血灾,也许是因为杀得太多,但......” 看着巫连那仿佛猜不透的幽深面庞,她摇了摇头: “总之,亲爱的,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巫连的瞳孔略微缩了缩。 原因是什么呢,【血猎】词条所带来的副作用?杀意的过度释放?还是血灾影响到了红鸮?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能把她从这种突然陷入的状态中拉出来的,貌似也只有自己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在红鸮由冷峻转为震惊的目光下,巫连抬起手,毫不犹豫地轻轻握住那柄直刀的前端,将其向后拽去,任凭锋利的刀刃按在他的脖颈,在上面划出一道血线。 他的右手被锐利到极致的刀锋划开掌心,眨眼间便变得鲜血淋漓,伤口的位置恰好和当初他与红鸮契约时如出一辙,当然,动机也是一样的荒唐。 巫连依旧淡淡地笑着,仿佛那疼痛与他无关。他湛蓝色的眸子里,除了宠溺和平淡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那我就也不会控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身为爱人,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么。” “......” “!!!” 通过刀刃,巫连明显感觉得到红鸮的手正在颤抖,一种难以言表的惊讶,夹杂着感激在她的眼中晕染扩大, 随后,像是担心自己会手抖把巫连的脑袋削下来一般,黑红色的直刀很快化作流光被红鸮收回,而与之一同收回的,是她身体四周那先前完全无法控制的恐怖杀意。 巫连这才感觉终于能喘上气来,而紧接着他便感到一股力道扑进怀里,险些让他一下栽倒在脚下的血泊里。 红鸮的声音从怀中闷闷地传来: “主人!!!你是傻掉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是想死在我手里也不要这么早啊,何况让我把你做成饭吃掉不是更合适吗?!在这种事情上不要纵容我啊!!!好险好险!!” 巫连顿时满脸黑线。 好像不小心听到对方说出了一些......很危险的话呢。 他轻咳一声,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随后正色道:“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刚刚是怎么回事?像尊杀神一样的。” 红鸮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把脑袋从巫连的怀里拔出: “我有试着刻意去压制杀意的释放,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什么血猎即便关掉了,杀意也不遵从我的意志去收敛,所以......” 简而言之,就是她差点因为杀意而失控了。 第145章 铩羽的怠惰 看着面前虽然浑身沾满了血、但依旧可爱的少女,她的脸颊貌似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泛红,显然不像是在撒谎。 但这就轮到巫连奇怪了, 他明明记得,当初老鹭查到红鸮的资料时,特意和他说过,这把血刀是不会被杀意冲昏头脑的,这才在没有刃御师的控制下独自趁着血灾跑出了锻造中心。 所以,一直以来巫连都觉得【血猎】其实更多是战斗力加成的词条,也可以拿来补血,而他则完全把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这个作用当做单纯的添头,毕竟他一直都以为红鸮不是那种会被杀意左右理智的刀娘,开着【血猎】再去放任杀意释放,也是出于保守而加上的一道保险而已。 但这种情况的出现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红鸮差点就失控砍了自己。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喂~咳咳......!你们两个,好歹注意一下场合吧。” 西蒙的声音从不远处幽幽地传来,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相互抱着站在血泊里的,而周围则全是面色复杂的刃御师们。 刃御师们面面相觑了一番,多少都有些无语和尴尬。 把血怪杀光、然后站在这么恶心的地方里抱着秀恩爱什么的, 也真是......神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了啊。 十分钟后。 “直席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先行撤退吗?” 西蒙点点头,朝着发问的刃御师说道:“没错,既然血潮已经被清剿完毕,趁着这个机会,我和巫连会继续进行救援任务;至于你们,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如果可以的话,优先建立和安全区的联络,赶回去的第一时间就调动车队支援,记得带工程型的百夫长也过来,这边的道路需要疏通。” “可是,只有你们二位的话......” 说话的刃御师很快便闭了嘴,他也突然意识到,这支队伍很可能99%的战力都托付在巫连和红鸮身上了,身为一个普通刃御师,也许真的还犯不上为他们操心。 巫连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行啦,回去睡大觉不比在这儿心惊胆战的强?那些身为刃御师的责任心还是留着等重建之后惠及民众吧,我们几个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那些刃御师就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心存感激地接连朝二人敬了个礼,随后一个个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能带走的可能用上的装备,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安全区返回了。 巫连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看向头顶血色的天空。 “好了......血灾啊血灾,那就让我看看吧,你还能变出什么花来?” ...... “砰——!!” 古朴陈旧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抹娇小的粉色身影略显狼狈地闪进屋内,跌跌撞撞地跑到长桌前,转而跑到桌尾处,对着一位打扮和艾瑞尔相像的、同样是修女模样的刀娘开口: “智使......智使大人,不,不,冰基路,冰基路小姐!救我,救救我!” 名叫冰基路的刀娘缓缓睁开眼,略显诧异地看向她: “蕾兹......你怎么才回来?露邦咔之前还找过你,说你是——呀!这是怎么搞的?” 她这才看到,【怠惰】的右臂居然已经不翼而飞,骇人的血块在齐整的断口处凝结着,甚至依稀能看到惨白的骨茬。 “是......是因为,那些可恶的人类......他们有一种黑色的武器,不知道为什么......咳啊~!别碰那里,求你了!救我,为我治疗!” 宅邸大堂的另一侧,一位身着黑衣、但发丝和皮肤却白皙得过分的刀娘款款迈步,顺着阶梯走下来,看到【怠惰】的右臂不见了后,嘴角顿时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哦呀~我们的蕾兹小姐原来也会受伤么?你的特殊能力是忘了用吗?” 【怠惰】猛地扭过头来瞪着她:“换做你来,下场不会比我更好!那些人类狡猾得过分,趁着我攻击那个巫连的间隙偷袭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击我躲不过! 如果不是因为恰好来了血潮,我可以借助那些家伙瞬移逃走......你们可就见不到我了!” 白发刀娘淡然一笑,语气依旧充斥着嘲弄: “哎呀,蕾兹,说得好像我们都很不想让你死掉一样呢......不过如果哪天你真的死了,至少我是不会为之默哀的。” “呵......【傲慢】果然就是傲慢啊,要是我——嘶——!!!轻点啊......” 【怠惰】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智使手上的动作激得倒吸一口冷气。 智使的手上正闪烁着点点金色光芒,那些微小的光团逐渐从她的指尖溢出,随后缓缓没入【怠惰】右肩膀上的断口, 那些狰狞的血痂很快便随着金色光点的没入而缓缓脱落,转而从中拱出一根根交错生长的肉芽,缓慢地自内而外生长出新的血肉,一层层皮肤也随之长出,就连最内部的骨茬也在缓缓凝聚,看起来甚至比那些医用凝胶的效果还要神奇。 “继续享受你的治疗吧,蕾兹,我要去品下午茶了。” 【傲慢】说着,从最后一级阶梯上走下,笑着扭动着腰肢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听到身后【怠惰】喊声的她站定,目光冷漠地回头。 “【瘟疫】......她还没回来吗?还有她的三个姐姐、其他人,都去哪了?” 长桌边上只有智使一个人在闭目休息,其余的座位都是空的,虽然长桌十四都各有各的性格,偶尔也会去干点别的什么闲事,比如【色欲】就经常养点只有她一个人认为赏心悦目的花朵, 但大部分时候,不需要进食和睡眠的刀娘们都是坐在长桌面前的,纵使一般她们也都没什么需要商议的事情,只是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过时间久了,这也成为了她们的习惯。 而现在,大部分人,甚至三使中的两位都不在长桌面前坐着,这的确是不太常见的事情。 第146章 无法回忆 “哦,她们啊~”【傲慢】勾了勾嘴角,虽然是笑着,但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露邦咔似乎说有什么事要做,就召集她们出门了,至于去哪儿......谁在乎呢。” 【怠惰】再次皱了皱眉,藏在凌乱粉色刘海下的双眼略显阴沉地盯着她: “那你呢?” 【傲慢】没再回头,径直朝着一楼的一处房门走去: “我想做什么是她们能干预的吗?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只想遵从自己的想法做事......另外,蕾兹,你的话有些太多了。” “彭~!”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陈旧落灰的门板抖了三抖,将上面的几块斑驳木屑散在地上。 “哎——” 身后的智使忽然叹了口气,【怠惰】有些疑惑地转过身。 “照她们这个样子下去,我们可能真的活不久了。” 【怠惰】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冰基路......你在说什么?” 智使抬起那慵懒中透露着担忧的双眼,缓缓开口: “你们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会对三使言听计从了,这种情况下,你们所做的大部分事都只遵从你们内心的意愿,可眼下我们的敌人已经不是血怪,更不是那些战团余孽,是狡猾到不能再狡猾的人类,在这种时候却团结不起来的话......” “哦?”【怠惰】显然有些不满,但出于对方给自己治疗的原因,她也尽可能把话说得平缓了些:“你的意思是,对三使言听计从,才是我们该做的?” 智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治疗: “你应该清楚,我是对长桌会议的权利最不感兴趣的三使了。” “......” “我只是在担心,担心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明白,那个巫连很奇怪,对吗?” 【怠惰】咬了咬牙关:“我说了,这道伤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有些犹豫了, 为什么那个男人,在后半场战斗中,突然变得仿佛能看透自己所有的能力一般,完全不给她继续利用能力进攻的机会了? 难道说,自己的能力已经被...... “不可能!”【怠惰】忽然气急败坏地嘟囔了一句。 智使歪了下头:“什么不可能?” “没......没什么。” “唉,总之,我还是怀念以前我们的日子。 长桌十四会议刚刚成立时,这一整片地块,都是我们的家,就连隔壁索尔萨斯教区也不敢掺手;可从这里也被污染开始,过去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怠惰】的目光明显地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便被一道狠意压下: “你清楚......我们都是对过去的那些事避之不及的,哪怕再美好,也已经是过去了,回忆它有什么用......” “嗯,我明白......治疗已经结束了,记得最近就不要出门了,你私自逃出去又找那个男人麻烦的事,我会替你向露邦咔保密。” 【怠惰】试探性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在看到那新长出的白皙皮肉已经近乎于恢复如初后,顿时喜笑颜开:“该怎么谢谢你呢?我的冰基路小姐?” 智使淡然地抬手摆了摆: “感谢就不必要了,我在长桌里的职责不也是包括这个吗......我只求你以后小心些,就像露邦咔说的那样......我们现在真的就只剩下我们自己了,无论是谁死掉,都将是莫大的损失。” 【怠惰】的眼神恢复一如既往的慵懒:“好啦好啦,知道了啦~要吃点什么吗?” “劳烦泡一杯茶吧,多谢了。” “好哦~那作为报答,这次我就勉强勤勉一点吧~” 听到【怠惰】的脚步声逐渐顺着阶梯向上踏去,直到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闷和减小,坐在桌前的智使方才轻叹一口气, 她伸手缓缓摸进怀,将那枚骷髅十字架吊坠取出握在手里,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吊坠上斑驳的痕迹。 “真奇怪,明明说是要忘掉过去......可我,依旧想着您啊。” ...... 血色的天空已经隐隐变暗,变成一种宛若血液凝固结痂时展现出的暗色黑红。 位于这血色夜幕底下的高耸建筑物,不是别的,正是科隆沃城的原伶刃姬事务所总部,也就是如同夜城总部般的科隆沃政府。 此刻,这座原先气派的建筑物已经残破不堪,但和其他那些大楼相比还是强上不少的,虽然表面已经被开了好几个大洞,但依旧顽强地矗立在原地,没有坍塌。 但从脚下的角度仰视而去,结合背后的血色天幕,这座建筑物却显得蛮有压迫感,一个个看不清内部的窗户和入口,以及那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开的大洞,都显得阴森森黑黢黢,让人看了不免有些战栗。 巫连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掀开风衣下摆,摸了摸插在后腰的手枪。 在触及到那冰冷的枪柄时,他才稍感安慰地长舒一口气。 虽然已经有了血鸮可以用,但对于人类而言,有些时候,手里有枪还是更安心的。 “走吧。”西蒙看了看他说道,眼中是丝毫不逊色于巫连的淡淡慌张。 在这种环境下,哪怕再强,人也是很难不心生怯意的。 靴底在布满零落碎石的地面行走的声音,空旷地回响在破旧的楼体内,同时还夹杂着风声灌入的呼啸,仿佛有什么孤魂野鬼正在凄厉地哀嚎。 “咔嚓~!” 火机的声音响起,西蒙忽然点了一支烟,像是试图缓解紧张般吸了两口,那喷出的浓密的烟雾让红鸮和葵纹两个刀娘顿时皱起了眉。 巫连闻到烟味也不禁蹙了蹙眉头,他不会吸烟,也从来没想过吸烟,但这种时候,也许香烟真的是缓解压力的良药了。 太黑了,黑得吓人,本就被血色天空遮住的阳光更是完全照射不进楼体,何况时间也已经不早,很快就要变为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咳,话说,为什么有血灾在的地方都变成了这样?看起来像打过仗似的。” 他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显然也是不想让气氛过于沉闷。 西蒙略感意外地看了看他,不过很快回答: “原因还是挺好猜的,大部分都是因为重武器造成的破坏。毕竟传统战争中,平均每击毙一名士兵就需要一千到两千五百发弹药,换做对血灾的对抗战斗也是如此,你不能确保每一发榴弹炮都打得绝对精准,何况,这种战斗几乎每次都是发生在城市里。” 第147章 那不是人类 “这么打的话,重建不是会很麻烦吗?” 西蒙耸耸肩:“哎,总比被血灾吞了个干净、彻底失去收复的希望要强得多了,只要被我们抢回来,那些工程型百夫长和机仆就有活干了,要不了多久的, 当初建造的时候,这片中心环城区还叫科隆沃新城来着,这个总部我还参与过落成剪彩,建它只用了十二台大型工程机仆,半个月就造好了。” 巫连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这种效率,哪怕是放到他原先的世界而言,恐怕都已经比较惊人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真的有意思,为了推进战争的形式而研发了灵能武器和伶刃姬,因为受伤过于频繁而发展了逆天的医学,又因为经常进行重建工作,而导致基建技术相当好。 “噌噌......” 他还没继续往下想,忽然间,前方阴暗的楼道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二人二刀顿住脚步,巫连和西蒙对视一眼,旋即齐齐抬头向上看去。 电梯已经不能抱希望,而那些技术主管和研究员最可能出现的位置,正是顶层的技术部,所以他们是沿着总部楼体侧面的一处楼道向上爬的,而刚刚那阵细碎的声音,正来源于他们的头顶。 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在缓台靠近向上爬的楼梯一角,从斑驳的栏杆间隙里,巫连忽然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标准的细小圆形,位置很低,看起来是某种四足爬行生物脑袋上的。 那双眼睛和巫连对视了片刻,旋即眨了眨,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转而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顺着楼梯蹿了上去,一阵密密麻麻的皮肉摩擦声由近及远地响起,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巫连的眼神只是愣了一下,旋即骤然变得冰冷。 下一秒,红鸮的身体猛地蹿射而出,一道红色的迅光骤然划上楼梯。 “嗷~!!” “唰——!!!” “啪叽~!” 一阵凄厉的咆哮声夹杂着利刃切开躯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红鸮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她将手里拎着的个什么东西丢了下来,恰好砸在下面三人的面前。 巫连低头看去,那是一只看起来体型有些小的血怪,模样和“爬行者”有点像,但躯体更小、四肢却更粗壮有力,显然是速度要更快的类型。 西蒙咂吧了一口烟,皱眉道:“这种类型是头一次见。” 巫连扭头看向他,有些意外:“头一次?” 葵纹点点头:“对这场血灾的研究还不深入,主人之前给小哥你看的那个图鉴本,也说过是新印制的了,这次血灾简直就是一场生物大爆发,有很多血怪是我们见都没见过的。” 红鸮甩甩刀走下楼梯,伸手撩了一下搭在肩头的马尾辫,轻蔑地开口: “再罕见也是一刀的事儿,没什么可在意的嘛。” “那是对你而言啦......”葵纹满脸黑线道。 二人说话的间隙,巫连走到那个已经被砍得差点变成两截的血怪尸体身旁,蹲下仔细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开口: “一路走过来也没再见到过血怪了,怎么这楼里还有?” 西蒙耸肩:“这谁好说呢......就像血潮一样,也是毫无征兆。”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加快脚步了,”巫连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楼里有这东西,那么大概率就不是只有一只,我可不想等找到那几个研究员的时候,看到的是尸——” “呃啊啊啊——!!!!!” 突然间,一道凄厉恐怖的惨叫声自头顶传来,声音相当大,而且显然是一道人类男性的呼喊声。 巫连当即扭头看向西蒙,短暂的视线交换过后,二人毫不犹豫地拔腿便沿着楼梯向上跑去! “能听得到大概是哪儿传来的吗?!” “我哪知道,又不是顺风耳!大概是顶层!” 急促的脚步声凌乱地沿着一层层阶梯向上攀升,谁也不知道那声惨叫代表着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由千真万确的人类发出的声音。 随着距离顶楼愈来愈近,几人也同时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个孱弱的中年男人正在低声呜咽,仿佛嘴里含着一口沙子,声音沙哑发闷,其中不乏痛苦,从声音大概能听出,正是刚刚那声惨叫的来源。 “这儿!”巫连伸出一只脚,刹住高速奔跑的身体,在一处顶楼楼道敞开着的大门前停下。 门内是顶楼的一处空旷房间,看起来之前可能是某种办公室,窗外被血色天空侵染了的血红月光泼洒下来,将室内的景象照射地一片惨红,一览无余。 一道瘦削高挑的扭曲人影,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在窗外血色的月光照射下,显得黝黑一条,看不清容貌,但依稀可以辨认是正对着巫连这边的。 紧随其后赶到的西蒙在看到那条人影时猛地一怔,旋即开口: “我们是夜城赶来的救援组,请问是西福斯先生吗?” 他试探性地发问,这三个研究员中,只有其中一位名叫西福斯的技术主管是他见过面的,而在西蒙的短暂印象中,那个西福斯的体型貌似就是这样。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巫连便看到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抽动了几下,它的脑袋开始左右摇晃,像是一只失控了的提线木偶,而随即,那颗头颅猛地一向下掰,像是脖子断掉了一般当场调转一百八十度,垂到了胸前! “咔咔~!” 一阵阵细碎的犹如骨头被折断的咔嚓脆响从它身上响起,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中, 那个人,不,是那个东西,四肢同时反着关节生生掰断着倒下,旋即以扭曲的四肢充作自己的步足,拉长张大了四五倍的嘴巴里,发出一声同样凄厉的哀嚎! 那不是人类。 第148章 吃醋了吗?没有哦 “嗷嗷——呃啊啊啊啊啊——!!!!!” 凄厉而又恐怖的惨叫声就这么响彻在前方几米处怪物的口中,声音极度尖锐,仿佛下一秒就能戳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巫连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顿时竖起来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凉到天灵盖儿。 眼前这东西,从一副人样变成此刻的扭曲怪物,只经过了不到十秒的时间,那诡异的四肢和脖颈的扭曲程度,完全超出了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种像人但又不是人的东西,几乎直刺激着身为人类所能产生的生理恐怖和不适感,尤其是那倒转后拉长的嘴巴,仿佛一道深邃狭长的黑洞,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巫连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但血鸮也迅速随之落入手中,眼中的震惊也很快转变成无边的寒意: “西蒙,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这玩意是他妈什么?” 西蒙咽口水的声音明显地传来,不过他的语气显然要镇静得多: “‘伪装者’,还记得么,我的那个下属和你提过一嘴,不过这类血怪一般很少出现......” “嗷~!!!” 西蒙的话音未落,那只诡异的人形扭曲怪物便再次发出一声尖叫,旋即哀嚎着撑起四肢,用明明已经严重掰断的关节发力跃起,径直向这边扑来! 红鸮作势拔刀上前一步,抬手便是一刀挥出,只不过这刀砍得较为随意,并没有灌注多少杀意,因此只是齐刷刷地削掉了它倒冲着天花板的一半下巴。 那只怪物在半空中顿时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没了一半的口腔里流淌出一股黑中透红的恶心粘液,四根扭曲的肢体齐刷刷伸过来,指甲飞速生长变得越来越锐利,朝着红鸮就要抓去。 “彭~!” 见此情形,红鸮皱了皱眉头,高高抬起穿着皮靴的一条腿,猛地一脚踹出,正中那只怪物的胸口,强劲的力道顿时让那只怪物的胸腔塌陷了下去, 但怪物却并没有就此断气,反倒是继续扭动着四肢,张牙舞爪地嚎叫着抓向红鸮,塌陷的胸腔周边的肉块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扭动着便将红鸮的脚往里吸,仿佛一脚踩进了血肉组成的泥沼。 而在它张牙舞爪拼命抓挠的时候,被脚底恶心软烂的触感弄得有些恶心的红鸮一时间只想把它甩开,也导致它短暂地得了手,一根尖锐的指甲碰到了红鸮的腿,将她小腿处的黑色裤袜给划开了个小洞,露出里面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红鸮猛地皱起了眉头,抬手就要一刀结果这只伪装者,但身后下一秒便传来了凌厉果断的枪响: “砰——砰砰——!!!” 三发子弹顷刻间便射入那只怪物的扭曲脑袋,在上面开了三道窟窿,伪装者顿时停止了肢体的扭动,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呜咽声后便从红鸮的脚上脱离,掉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不再动弹。 红鸮满脸厌恶地看了那个怪物一眼,旋即转头看向巫连,却见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再次举起手里的枪,对着地上的伪装者尸体接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 又是三发子弹射出,彻底将左轮的弹巢清空;看着地上脑袋已经变成一滩烂肉的伪装者,巫连脸上的阴郁和冰冷却丝毫没有消散。 西蒙和葵纹相视一眼,随后同时摇摇头: 这怎么突然看起来气呼呼的? “恶心死我了,亲爱的,刚刚......哎?” 红鸮眨了眨眼,刚想和巫连说些什么,却见他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蹲下—— 随后面色复杂地对着她小腿处被勾破的丝袜皱眉。 “这个吗?确实差点就划伤了,不过没事......” 巫连摇摇头,抬手打住她的话,站起身,满脸不痛快地开口:“下次遇到这种好对付的怪物就交给我吧,你还是......” 他的话顿了顿,像是有什么话纠结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一样, 不过红鸮很快便从他的眼中察觉到了端倪,转而堆起一脸坏笑: “哦~我知道了,是它刚刚碰到我的腿,让我的主人不高兴了是不是?” 巫连的眸子略微一怔:“不是。” “哦?真的不是吗?不是吃醋了吗,亲爱的?” “你想多了,谁会和怪物吃醋啊,不是。” “真的不是吗?真的?” “......” 二人忽然开始一个追问一个回避,见状,葵纹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主人,耸耸肩: “呃哈哈~突然觉得......小哥貌似也有点......那个呢。” 西蒙点点头,看向巫连,又看向红鸮,得出结论:“我觉得,你觉得得对。” 没再理会二人,西蒙皱了皱眉头,走到那个伪装者的尸体旁,借着窗外血色的月光,他能够看清这具残破躯体的各个部分, 当然,它的脑袋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但通过经过扭曲的布料和皱褶的衣物,西蒙还是依稀能够辨认得出,那是一套靛青色的马甲搭配白色短外套,正是科隆沃这边事务所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工作服。 在看到这件衣服的那一刻,西蒙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迅速自心底升起,促使着他连忙伸手摸索上去,也不顾那怪物身上沾染着的大片血迹和粘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肮脏无比的白色外套胸口衣兜上翻出了一张卡片。 身后的打情骂俏声在他摸索尸体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巫连走到他身后,在看到那张卡片时同样蹙了下眉头: “这什么?” 西蒙没有回答他,而是瞳孔缩小着用手使劲擦拭着那沾满血污的卡片,同时念叨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别,别别别......靠!!!” 在他看清那卡片上的字迹后,西蒙猛地一把将其摔在地上,胸口起伏了数下才将将缓过气来,未等巫连疑惑地发问,便先一步开口,语气略显颓势: “这个......不是伪装者。” “你说什么?!”巫连顿时睁大了眼睛:“那这是......?” 西蒙的眸子暗沉了下来:“这是衣服,不是拟态皮,所以......这就是西福斯本人。” 第149章 血肉巨构 巫连愣住片刻,目光在地面上那依稀可见写着“锻造部副主管-西福斯·格利尔”字样的名片、和名片一旁的尸体上来回游离许久,方才明白西蒙是什么意思。 伪装者,顾名思义,是会伪装成人类的血怪,但它身上穿着的却是真的制服,上面也带着真的名片,那么很显然,这不是一只额外的怪物, 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也就是西福斯主管本人变来的。 气氛沉寂了片刻,尤其是在这种高楼层下被血色月光照耀的环境里,更显得压抑了。 巫连的手抽了抽,随后从后腰摸出一把子弹,慢吞吞地掰开弹巢给左轮手枪上弹,同时挑着眉毛嘀咕: “唉,所以我刚刚这也算是杀人了啊。” 红鸮在身后耸了耸肩:“变成这个鬼样子,谁还在乎它以前是个什么啊。” 西蒙站起身,长叹一口气后拍拍手上的灰尘和血迹: “已经确认一位主管的死亡了,我们的救援任务失败了三分之一......不过剩下的那两位目前还有渺茫的希望,眼下的问题就是他们在哪儿了。” 巫连将弹巢拨进枪身,随后吹了吹枪管:“呼~希望他们也别变成这个样吧,我陪你淌这一趟浑水,为的就是那个生态学家脑子里的知识,要是他死了、回头到夜城,你的哨政下属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几天就纯是白忙活。” 说罢,他转身扭头走出这间办公室的门,却很快被因为楼体破损灌进走廊的风吹得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后扭头看向西蒙,却发现包括红鸮在内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巫连愣了一下,重新走进屋内,顺着三人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却也和他们三个一样当场愣住。 先前由于那只扭曲怪物的出现,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它吸引,加上窗外血色的月光,除了一片血红之外,没人在意窗外的景色, 可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看到一个恐怖的东西,此刻它正矗立在距离科隆沃总部不到两公里的、之前被划为禁区的中央城区内。 该用怎样的语句去形容呢:那是一座说不出体积和具体占地面积的巨大猩红肉山,肉眼粗略判断,大概可以看出那东西占据了至少这一侧的中央城区边缘,仿佛一只巨大的肉碗扣在了城区里; 结合近旁的楼房判断,那东西的高度恐怕足有十二三层楼高,光滑黏腻的恶心肉体形成的管状身躯在不断蠕动抽搐,一滩滩汽车大小的肉块混杂着粘液,如脱皮般从它的身体上剥落,每一块砸在地上,都会骤然爆裂,旋即从中分离出二三十只形态各异的血怪,离远了看,简直就像是一只只红色的行军蚁。 不仅如此,那巨大的血肉构造物居然看起来整体都还是活的,有意识一般蠕动着、扭曲着,管状身躯的顶端边缘向内生长着一圈尖利的成人高的细密牙齿,偶尔随着顶部口器的收缩而缩作一团,但中心位置依旧保留着一部分空隙,在散发着隐隐的红光。 西蒙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抹红光: “......血灾。” 巫连的瞳孔骤然缩小,他这才看到,在那口器附近有一半建筑物他似乎有些熟悉,很快他便想起来了那是什么, 那是西蒙初到科隆沃城、接手血刀任务并着手调查巡警遇害一案时,带着自己去过的那个伶刃姬锻造中心的废墟。 而那抹位于那个巨型怪物口器内的血色光点,不就正是当初降临到中心城区的那道血灾本体吗?! 巫连忽然想起,当初在夜城第一次听说科隆沃沦陷的消息时,红鸮给出的推断: 因为一号伶刃姬的铸造,这里的血灾在生气。 眼下,看着这不知在此矗立了多长时间的、如此巨大而又扭曲的恐怖巨怪,难道这就是血灾“生气”的后果吗? 巫连的眼眶略微颤抖着,看着这只巨型的血肉怪物,整座城市的氛围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压抑了,一股无比诡异的血腥氛围已经完全取代了科隆沃城之前略显病态的繁华,仿佛将地狱带临了人间。 这就是血灾啊。 “这座城市......已经由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变成一具彻彻底底的行尸走肉了。” 西蒙略显淡漠的声音响起,他缓缓地凑近窗户,目光似乎是平静的。 这同样也算是巫连想说的话。 “好了,走吧。”巫连上前一步,按住西蒙的肩膀,将他拽过来,咧了咧嘴:“当官儿的不能先一步颓废啊,能不能把这个破地方抢回来,你走的这一步可是至关重要哈,来,先去救人!” 西蒙点点头,落在那堆血肉巨构上的目光过了许久才收回,看向巫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 “走!” 几人脚下的步伐进一步加快,既然已经大致确认了就是这个楼层,同时也在这个楼层遇到了变成怪物的西福斯主管,那么大概率剩下的那两位研究员应该也就是在这层了, 一间间门、一个个小房间、工位,甚至是大一些的柜子,都被巫连四人翻了个遍,可除了几只偶然间突然冒出来、便被红鸮和葵纹乱刀砍死的血怪之外,他们便没再有任何的发现了。 “彭~!”巫连一把关上刚刚翻开的柜门,看向已经点上了第二根烟、坐在不知从哪搬来的凳子上休息的西蒙: “见了鬼了,总不能是被那个西福斯给吃了吧?” 这看起来有些荒谬的猜测却让西蒙怔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以血怪的智商,一般也都不会吃完的,通常是像狼那样掏空内脏,还是会有很明显的尸骸丢在原地不会动的,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找到。” 葵纹也点点头:“一点血迹都没有找到,甚至这里的东西也都不是很凌乱,吃剩下的食物、书本文件,一切都看不出是慌乱之中撤离的,而反倒像是......” “凭空消失了。” 第150章 疯子和瘸子 巫连咧嘴笑了一下,耸肩: “你家刀娘这话怎么有一股推理小说的味儿啊。” 葵纹嘟嘟嘴,显得有些不满:“可是情况就是这个样子啊,不然还能......哎呀!” 说话的间隙,她摊了摊手,可手背却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旁实验桌上的易拉罐,那印着“没事可乐”标志的瓶子掉落在地,叮叮当当地顺着地板滚到巫连脚边,又继续滚,一直滚到那边的墙脚,发出咣当的一声脆响后方才停下。 巫连正思考着那两位余下的研究员可能在的位置,目光随之便被这叮咣作响的瓶子吸引了注意力,视线一直放在那易拉罐上,却在它在墙脚处停下时,忽然注意到在那附近的一个柜子旁,一个阴影里略微往内缩了缩的白色物体。 他盯着那东西看了数秒,忽然间觉得那似乎有点像是衣角,诧异地扭头看其余三人,他们也同时看向了那边,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那东西在动。 巫连沉住气,从腰后抽出左轮,一翻身从桌子边上跃过,来到那处墙角旁的柜子, 果不其然,走得越近越能看到那东西在动,细看之下便能发现,那是一件白色的褂子,样式和西福斯身上的一模一样,而穿着褂子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瘦削、眼窝凹陷的男子,他个子不高,而且很瘦,眼中充斥着惊恐。 巫连举枪的手在腰间停了停,最终还是举起,对准他: “你是这儿的研究员么?不是别的什么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男人见巫连举枪,居然丝毫不露怯,眼中先前的惊恐也顿时由怒意所取代,旋即便摆出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咆哮着从那个角落里冲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巫连: “啊啊啊啊!!!” 下一秒,红鸮的身影瞬闪而至,在巫连的指示下没有拔刀的她单手一抓便擒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旋即脚步向前一踏,一只脚搭在那男人身后,同时手臂发力,猛地将他的胳膊从肩膀上扯到脱臼的同时,将他狠狠地绊摔在地上。 “呃啊啊啊——!!!呜......呜呜......” 那男人的瘦削身体在地面上痛苦地扭曲着,惨叫了一阵子后,居然开始低沉地抽泣了起来,情绪变化之快,仿佛是个幼稚的小孩子。 巫连皱着眉头凑近看他,从他的神态和动作上,至少可以确认这个男人的确是个人类了,但貌似......精神不太正常? 见这边发生了打斗,西蒙也连忙跑了过来,却在看清地上那男人的面貌后再次一惊: “林主管!?” 巫连愣了一下:“你可别和我说,这个是......第二个。” 但也确实不需要西蒙解释了,那男人身上穿着的制服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西蒙在林主管面前蹲下,也不顾他肩膀的脱臼了,尽可能地扶住他的肩膀,同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看着我的眼睛,林主管!能听懂我说的话吗?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喂?喂?!” 可男人眼神涣散,即便瞳孔有所聚焦,也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巫连和红鸮,完全无视了西蒙的呼喊和问话,甚至咧开的嘴角还向下流淌着涎液,滴落到自己胸前的白褂上也显得毫不在意。 西蒙揪着他的脖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悻悻地将他放下,任凭男人在地板上阿巴阿巴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随后满脸愁容地扭头看向巫连。 巫连耸耸肩:“看什么看,反正不是小鸮打傻的,刚刚就这样儿。” “不是,我不是在怪你,我是纳闷......” 西蒙的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巫连见状挑起眉毛:“怎么了?” “听到什么没有?” “听到......?” 巫连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附近的声音,可除了灌进楼里的风声之外,他什么都没听出来。 ...... 不对。 有一道声音夹杂在风声里,但要更微弱,而且是有节奏的均匀的轻微呼啸声,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有气无力地大口艰难呼吸。 巫连顿时睁大了眼睛,连忙更仔细地搜寻着那道微弱呼吸声,顺着它的方向扭头望去,却再次看到了之前疯掉的林主管躲藏着的那个柜子。 他立马走上前,有些费力地将柜子挪开,当场大吃了一惊。 在柜子和墙壁之间不到半米的缝隙里,居然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同样是一个面容瘦削的苍老男人,也同样是东方面孔,他的气色和林主管比起来要更加的虚弱,但眼神看起来拥有着正常人的神志, 此刻见巫连将柜子挪开,他先是极痛苦地面容抽搐了一下,随后调整了好半天的呼吸,才艰难地朝巫连伸出自己瘦弱如枯干的手臂,嘴微微张开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巫连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扭头喊道: “食物,水,医用凝胶!!!” ...... 十分钟后。 在救灾特型医用凝胶的作用下,老人的身体恢复了一定的力气——至少是有力气说话了,只不过他的腿由于不知被谁生硬地挤进柜子缝隙里而被生生掰断,此刻骨折得严重,皮肉感染糜烂,医用凝胶也不能立即将其治好。 经西蒙的介绍,巫连得知了他姓张,正是那个异陆生态学家,这里的人都叫他张教授,也恰恰好就是他此行最想救的那个人。 虽然有了凝胶的应急营养补充,但正常的食物和水还是要摄取的,只不过他们这次带的食物都在车上,也就是约等于没有,只有两根葵纹偷偷揣在兜里的巧克力棒,和巫连身上随身带着的水壶。 看着张教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巧克力,巫连面色凝重地给他递上水: “很久没有进食的话,无论吃什么都要慢点吃,教授。另外,吃完之后,身为这里最后一个正常人的你,恐怕要和我们好好讲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张教授很虚弱地摆了摆手:“我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咳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 第151章 发生过的事情 巫连点点头,看起来毫不客气:“很好,那就先从你的同事说起吧——” 他指了指地上的林主管:“他,和西福斯主管,都怎么了?” “小林他......在血灾次生爆发的初期,主动拉上我和西福斯两个人,一起逃到了这处备用锻造区,这里符合一般的锻造中心规划条例,所以有足以抵抗大部分血怪的防御设施......” 张教授说得的确没错,从进来这里时,四人就注意到了几乎随处可见的玻璃管状舱体,不过大部分都已经碎裂漏液,也看不到里面之前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了;而在这间大房间周围都设立了加固墙,寻常的血怪的确无法突入。 张教授继续开口,语气依旧孱弱:“首先出事的,是西福斯。” “由于情况紧急,食物和水很快就吃完喝完了,我们迫不得已,吃净了这里一切能吃的东西,甚至小林差点还想喝培养液,但被我们拦住了;西福斯率先受不了,他知道这层楼顶部的信号塔有备用能源,因此怂恿着我们去用它发送求救信号。” 西蒙了然地点头:“看来你们成功了。” “是,成功了......但备用电源启动时发出的噪音吸引了大量血怪,我们三个人赤手空拳,因此只能逃跑,我年纪比较大,所以是小林拉着我跑,但西福斯的腿脚也同样不够利索......反倒是他落后了。” “他被一只我们之前从未听说过的血怪抓伤了,一开始我们只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和消毒——大部分血怪造成的伤口都可以这么处理,它们虽然看着恶心,但其实身上往往没有什么带病细菌,甚至比一般的家畜还要干净。 但我们这次想得太少了,他背上的伤口很快便开始感染,甚至发生变异,直到......” 说到这里,张教授的嘴唇颤抖着,忽然不再开口。 巫连察觉到了他眼中的纠结和惊恐,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继续问: “直到怎么了?” “......” “直到......一天晚上,我和小林看到,他把自己的脑袋拧了下来,像苍蝇那样盘在手里......玩。” 闻言,葵纹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的确,他们也亲眼见到了“西福斯”那完全不像正常生物可以扭曲到的恐怖模样。 “当时的西福斯......还尚存一丝理智,他趁着我俩吓坏了的功夫,挣扎着撞开大门跑了出去。” 巫连皱了皱眉头:“那按你这么说,你们是因为这里安全才躲在这儿的,他把大门撞开了,你们没再把门堵上吗?不怕血怪冲进来?” 张教授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几道:“这就是我想说的......小林他,在看到西福斯变成那个模样后,彻底吓破了胆,精神也变得不正常了,但是这孩子始终对我很敬重,哪怕是疯了,也没忘记把我保护好。” 保护? 巫连和西蒙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柜子。 他们顿时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林主管疯掉之后,把年老、且因为饥饿体力不足而无力反抗的张教授,强行塞进了那个沉重柜子与墙壁的缝隙里,但是显然他不会顾及张教授的感受,动作十分粗暴,以至于将他的腿都活生生挤到骨折了。 “在那之后......小林就一直躲在缝隙边上,偶尔会给我一点食物和水,当然那是他以为的食物和水,实际上我连空气都吃不到......你们再晚来个一两天,可能我就已经......唉......” 说完这一切的张教授仿佛虚脱了般,肩膀沉了沉,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和自己关系最好、甚至在危难时刻出生入死的两个同事,一个疯了一个死了,这感觉自然不会好受。 西蒙略带同情地看了张教授半天,随后轻叹一口气: “哎,那您清楚......这里的工作人员们都是怎么撤离的吗?为什么一开始就选择了逃到这里躲着,而不是......” “而不是选择和他们一起撤离,对吗?!” 张教授先前萎靡不振的姿态忽然间一扫而空,转而变得相当激动,他的音调也猛地提高,双眼睁大了看向西蒙。 但西蒙并没有被他那副激动的神态吓到,反倒显得相当镇定: “请冷静,也许您的话足以成为我们日后收复科隆沃的依据。” 张教授的嘴唇颤抖了许久,随后抿了抿: “对不起......小伙子,我太激动了...... 一开始,我们从那边走廊的窗户就能看到血灾次生爆发的情况,也的确着手开始了撤离准备,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预案都启动得很顺利; 可就在我准备撤离时,小林忽然跑过来拉住我,告诉我千万不要看窗外,更千万不要出门,就老老实实躲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我一开始还很纳闷,但我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声惨叫,好像是他们都在喊......月亮。” “月亮?”巫连皱了皱眉:“血灾次生爆发出现在晚上吗?” “不,大白天。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张教授咽唾沫的声音相当明显,显然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也是一阵后怕。 “当时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我还听小林说他亲眼看到走出室外的人都......都化了,像太阳底下的冰激凌一样变成了一滩肉泥,而那些没有走出室外的人,大部分都看过窗外,他们很快也变疯了,小林怕他们会干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于是就拉着我们来了这儿。” 说完这番话后,张教授仿佛再也不愿回想有关的事情,接连摆了摆手,一口口地抿着水壶里的水,只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巫连的手不断摩挲着下巴,一层层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的思绪变得无比杂乱。 大白天的月亮?窗外?人变成肉泥?变成怪物的西福斯主管?还有外面的那个巨型血怪? 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吗? 他想不通。 西蒙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既然对我们目前的行动没有什么直接性帮助,那么繁杂的事情就等安全了再说吧。来,巫连兄弟,帮我一把,把张教授扶到......” “滴滴滴!” 忽然间,西蒙胸前挂着的一个装置响了。 第152章 传说中的名字 听到胸前装置响声的西蒙脸色先是下意识地白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发现响着的不是灵能探测仪,而是那他完全没寄托过希望的对讲机。 巫连看了看他,问道:“这鬼地方还能有人和你有联络?” 西蒙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拿上对讲机,在上面按了一通,同时拧大旋钮,一道夹杂着刺耳电子噪音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 “滋滋滋......直......大人......我们已经......机......窗外......救援......!” 什么玩意儿? “我是直席刃御师西蒙,这边能收到,干扰现象严重,请重复!” 西蒙皱了皱眉头,旋即贴近话筒回答道,但也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屋内的几人同时听到了来自外界的一阵由远及近的噪音。 那声音一开始像是某种拖拉机在轰隆隆作响,而离得越近,那噪音就变得越刺耳和巨大,而直到这时巫连才听出来, 那不正和当初夜城追杀他时哨政的那架直升机螺旋桨声音一模一样吗?! 他连忙从房间里跑出,一出门便听到那声音变得更大了,甚至有些震耳欲聋,而透过走廊的窗户,他便看到外面有一台巨大的机器正盘旋在这栋大楼附近的半空,赫然是一架和当初他在夜城看见的那台型号一致的蒸汽动力直升机! 那直升机侧面舱门大开着,里面的人看见这边窗户里闪出一道人影,连忙挥手打着一番巫连看不懂的手势,但即便他看不懂,从机身侧面的喷涂也能看出,这是之前那些刃御师们回去找的支援到了。 巫连扭过头,朝着屋内大喊:“把人都带上,去顶楼!” 西蒙和葵纹对视一眼,前者连忙和跑过来的巫连一起,将地上的林主管双手背在身后拷上,以防他因为精神问题再次变得躁狂,后者则小心翼翼地把坐在一旁的张教授扶起来,一行人沿着尚还完好的通往顶层的楼梯,很快便爬到了楼顶。 刚一打开顶楼的金属门,一股冷风便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血色的月光并没有随着夜幕的加深而消减,反倒显得更加血红亮堂了,而那股狂风,大部分则都来自于前方正在缓慢降低高度的直升机。 一行人伸手挡在头前,顶着螺旋桨气流跑到直升机旁,先是由巫连和西蒙将林主管丢上机舱,随后扶着张教授爬上去,最后一个上机的巫连刚被西蒙伸手拽进机舱,直升机两侧的门便被机内的刃御师连忙关上了。 巫连接过西蒙递来的一只耳罩,这才能在螺旋桨的噪音中勉强对话,只不过未等他开口,坐在西蒙身旁的一个刃御师便率先问道: “直席大人,为什么......只有两个?” 西蒙看了看他,从衣兜里翻出之前从地上捡起的西福斯的名片,交到那个刃御师手里:“明白了吗?” 那个刃御师接过名片,目光很快变得难以置信,但在看到一旁林主管和张教授那同样不太对劲的面容,也很快明白了些什么,于是悻悻地点点头: “对......对不起,直席大人,我没想到......” “该说对不起的又不是你,”西蒙摆了摆手,随后问道:“来支援的只有你们吗?” “不,空中载具因为情况紧急,确实只调用了一台,但隔半个街区外就是我们的车队,到那儿我们就会降落。” “嗯,很好。” 短暂的几句交谈间,直升机的螺旋桨再次加大转速,从楼顶平台缓缓升起,一股轻微的摇晃感顿时传来,惹得第一次坐这种载具的巫连心中稍有不安,抿了抿嘴,透过舷窗看向窗外。 注意到他的表情的西蒙咧开嘴,笑声从耳机中传来:“哈哈哈!第一次坐飞机,紧张?” 巫连笑着转移目光看向他,点点头:“是啊,毕竟第一次见到这玩意的时候,我和小鸮还开着车被它用机炮追了好几条街呢。” 忽然间,西蒙背后的座椅缝隙边上探出一个带着飞行员头盔的脑袋,同时耳机里闯进一道开朗的声音: “啊哈哈!看来这台美丽的姑娘没有给您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啊,但是巫连先生,不用担心!本次飞行任务短暂,而且必然相当顺利,原因很简单,此刻这架飞机的驾驶员,正是一位传奇机长!” 西蒙笑着点点头,替他介绍:“佐巴杨,是夜城那边比较顶尖的一批飞行员了,有他开飞机,的确可以放心。”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这句话的巫连,脸色却顿时变得刷白: “你说他叫啥?” “......佐巴杨啊?怎么了?你听说过?” 不仅是西蒙感到奇怪,就连红鸮也扭头凑近看向巫连: “怎么了亲爱的,有什么问题吗?” 巫连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艰难挤出的笑容,尴尬笑笑: “啊,哈哈哈......没什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但在心里,他早已经把这个世界痛斥怒骂了一万遍, 天杀的,这世界上总不能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吧? 希望只是巧合,希望只是巧合...... 巫连拼命在心底祈祷着,但就在这时,刚刚飞离科隆沃总部楼顶的直升机上的所有人,都同时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隆隆——嗡嗡——!!!” 那道巨响悠长而又沉闷,仿佛是某种上古生物传来的低沉嘶鸣,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中心城区,也就是之前他们都看见了的那个巨型血肉怪物所在的位置! 巫连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扒着舷窗向外看去, 他这边的舷窗恰好正对着中心城区,因此巫连完全可以看清,那只血肉巨物真的动了, 它那管状的粗壮身躯忽然倾斜了一个角度,同时顶端开始迅速收缩,变成一个比底部要小上两三圈儿的圆形,而在那圆形口器的中央部分,之前的血灾本体忽然开始变得越来越亮,一道道血色的光辉在其中汇聚,而且那口器正对着的方向...... 正是自己这边! 第1章 最惨刃御师 【前排提醒,本文绝对单女主,无牛无后宫,够沙雕的同时尊重逻辑,而且绝对够癫!并且作者一向喜欢战斗爽,第五章开砍,保证好看!】 “彭~!” 一张惨白的纸被一只同样白皙的小手猛地扣在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手的主人是一只长相精致的黑发小萝莉,不过与她那姣好的面容所不相符的,是这张脸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嫌弃与怒意: “经过这三天的磨合,我想我还需要再斟酌考虑一下。考核的事情就暂且先放一放吧,在这上面签字,之后不劳你费心,我会亲自把它送到最近的伶刃事务所!”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因怒气而轻轻鼓起。 巫连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打开笔盖: “拜托~把这个送到事务所,可就代表着我今年的最后一次刃御师考核失败了啊......行行好吧。” 黑发萝莉“切”了一声,随后怒目看着他: “你失不失败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刚要写下名字最后一道笔画的巫连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她,眼中不免泛起些许俏皮的笑意: “磨合期开始之前我简单查过你的资料,没记错的话......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伶刃姬合格测试,不是吗?” “测试失败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真的不打算再试试,非得鱼死网破?” 黑发萝莉猛地一跺脚,面色微微涨红,两根马尾辫都快要气得翘起来了: “再试试?试什么?和你这种人签订契约?我宁可去当菜刀也不要当你的刀娘!怪不得名声这么差!快点签!!!” 巫连只好无奈地再次耸耸肩,轻描淡写地划上最后一道笔迹,随后看着黑发萝莉怒气冲冲地一把抓过桌上签好字的纸,三步并作两步地推门冲出去。 “彭~!”门被狠狠地关上,发出的力道震得巫连这个装修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出租屋都似乎抖了三抖。 他湛蓝色的眸子看向紧闭的屋门,无奈长叹一口气: “哎......” 他的名字,姓巫名连,本是地球上的一位小白网文作家,无亲无故,只是埋头写书填饱肚子;结果有一晚忽然间来了灵感打算爆更,趴在电脑前发力敲着键盘时却不幸因熬夜而猝死,故穿越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一种名为“伶刃姬”(但更多被俗称为刀娘)的、具有神志和生命的特殊刀种,在上古时代便取代了平常的武器;她们的身体在受到正常武器攻击时会变得如锻刀用的钢铁般坚硬,但同类之间的战斗则完全没有这种特性影响,因此,以伶刃姬为主场的作战成为了主流。 但要想让伶刃姬作战,所必须具备的条件便是一位人类的意念操控——在刀娘进入战斗状态时,出于本能而涌现的杀意会冲垮原有的意志,因此,需要一位人类为其制定战术、提供指引,也就是充当伶刃姬作战时的“大脑”。 这种与伶刃姬并肩作战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为“刃御师”。 和很多穿越重生的小说主角差不多,巫连来到这个世界时,很快便借助着涌入脑中的记忆理解了关于伶刃姬的大致概念,秉承着既然穿越了就忘掉从前好好爽一把的理念,他自然而然地就将成为一名优秀的刃御师作为这第二人生的毕生追求了。 不过,理想既然是丰满的,现实自然也是骨感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没穿越到什么废物的身体上,甚至还解锁了一个神奇的能力,那就是只需身体的短暂接触便能看出这把刀娘的所有属性,可就因为这个能力,他眼下连刃御师的考核都过不了了。 这个破世界的刃御师考核居然同样需要和刚锻造出来的新刀娘进行三天的磨合,磨合期结束后,掌握了大致战斗方法的他们要一同参与考核;考核成功,刃御师和伶刃姬同时取得资格,可如果考核失败,刃御师就得埋头无实物苦练备战明年,而刀娘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顶着神志被重洗的风险回炉重造,要么就融入日常生活,不再具有成为真正的伶刃姬的资质。 伶刃姬被锻造出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因此,选择第二条路,对刀娘而言往往与抹杀生存的意志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因如此,刚才愤然离去的那位黑发萝莉刀娘,能说出那句“宁可去当菜刀”显然也是气炸了。 原因很简单——借助那种能力,巫连自然看得出每一位刀娘的短板,对于刀刃锋利度不够的,他会试着让刀娘去砍对手的防御薄弱点,而不是硬碰硬;对于刀身强度不够的,他会尽量避免让刀娘进入格挡拼刀的局面,也不会强求攻击那种防御高的目标。 这自然很合理,但一向多嘴的他,忘记了要像哄小孩一样让还没和自己契约的、不能完全听话的刀娘服从命令,也完全低估了这些有情感的刀片子的自尊心。 黑发萝莉就是因为屡次不顺从他的命令,自认为刀身强度够,就想要攻击高防高分的训练目标,却被巫连的一句“你不知道自己脆得都不如我前天晚上吃的那块威化饼干吗”彻底破防,虽然话糙理不糙,但对于自尊心强的刀娘而言确实不太合适,这才发生了刚才那场闹剧。 刃御师考核是一年三次,巫连已经考了两年了。也就是说,如果算上刚才那位黑发萝莉的话,他已经极具戏剧性地被六个刀娘以各种奇葩的原因拒绝了。其中有两把还算听话的刀,训练时一切正常,可在正式开始考核时居然上头、完全不听自己的命令了,想怎么砍就怎么砍,最后以一把崩了刃、一把完好无损但险些砍死考官为结果,连累他也没能通过考核。 而如今的他也快要被这些奇葩的考核条例和奇葩刀娘磨没了兴致,距离今年的最后一次刃御师考核只剩下一天,但他连刀娘都没有了,这还考个毛啊。 巫连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望着屋顶发呆。 不过很快,他又长叹一口气,直起腰来,伸手拿起桌上转盘式电话机的话筒,一边将其扣在耳朵上,一边思考着,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指按下转盘上的数字,按一下划一下: “一、一、四、五、一、四......” “咔嚓~”这种和他记忆中的老式电话极其相似的小机器开始发出运作的咔哒声响,随后话筒那边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很快,电流声戛然而止,随之传来的是一道沉稳但又稍显跳脱的男声: “您好~!欢迎致电发白万事通,很高兴为您服——” “是我!”巫连打断了那边的说话声,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两秒,随后变得惊喜万分: “巫连?你居然还会给我打电话呀,知道你还活着真好,我还以为你早就从某个坡上摔下来然后死在下水道里烂掉了。” 巫连:“......” “行了,老鹭,我打给你不是来开玩笑的,有要事相求。” “哦哟?你不是又要考刃御师了吗,还有事要求我?我还等着你飞黄腾达了拉一把兄弟我呢。” “靠!”巫连啪地猛拍了一把椅子把手:“就是因为这个啊,又跑了一个!还刃御师呢,我现在连刀娘都没了,我要你帮的忙简单得很,给句痛快话,帮还是不帮?” “切~都告诉你了少多嘴,完了吧?又被甩了吧?嘿嘿~也罢也罢,有什么要我干的,但说无妨!” “这还差不多,”巫连耸耸肩,扶着话筒,视线下意识地斜向上瞟着,那是人在思考时的标准神态: “我要你帮我找个门道......去城中心转一圈儿。” “城中心?” 白野鹭刚要端起喝进嘴的一口茶差点摔在地上,他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连忙下意识地捂住嘴,目光四下里扫视着,在发觉自己这个小的不得了的报摊般的店铺里压根儿就没顾客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神情严肃地捂着话筒: “你要去那鬼地方干啥?” 巫连皱了皱眉头:“还能干啥?找刀娘啊,这后天就是考核了,我破罐破摔也得淘一个回来试试看吧?” “你疯了?先不说你随便淘来的破刀会不会比那些刚出炉的还脑残,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吗?我没记错的话,那儿还有不少失了智的疯子和血怪在逛吧?而且巡警也绝对少不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别废话,我知道你能搞到门禁卡,不出意外的话,你和你的万事通......想搞到暗门的门禁和地图,难道不是信手拈来?” 白野鹭抿了抿嘴:“能倒是能,可是——” “就等你这句话呢,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过去取,听懂了吗?事不宜迟!” “不是,我说了这不——” “一言为定,挂了啊!” 巫连啪地一声扣上话筒,起身转头在衣架上随意找了件外套披上,走到门前,回头简单观望了一下简陋的小屋,随后忍不住自嘲般轻笑一声,推开了门。 “真是的,哪有这样的异世界主角待遇啊——!” 【核桃寄存处,虽然我不建议这么做,但是因为我爱你们,所以为了有些可爱书友看得无负担且开心,故开设此机构,欢迎寄存!】 第2章 你踩疼我了! 月黑风高,夜色清沉,月亮偶尔从云层中露出一角,照射下街道两侧房屋拐角栏杆的斑驳碎影。 巫连裹着他的那件黑灰色的长款风衣,贴着墙角埋头加紧脚步赶路,不时抬头看着已经几乎没有了人的路面,手里紧攥着的东西被他伸进怀里护着。 在他身后,一个类似于二战时期通讯兵背包的小型装置有些发沉地压着他的肩膀,上面错综复杂地排着一条条线路,其中有一条是连在巫连戴着的耳机型装置上的,也就在这时,他听到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滋滋声响: “滋滋滋......白野鹭呼叫巫连,白野鹭呼叫巫连,通讯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巫连死命地皱了下眉头,连忙按上耳机低吼: “闭嘴!你吓我一跳知道吗?!” “哎嘿~不好意思,毕竟这东西我也没怎么用过,没事就想试一试嘛。” 白野鹭翘着二郎腿端着茶杯,坐在转椅上嘿嘿笑道,同时目光始终不离桌上摆放着的一大堆文件报刊。 纵使知道他看不着,巫连也依旧隔空白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加快脚步赶路,在路过一处街角的路灯时猛地左转,拐进一条昏暗的巷子。 路灯滋滋地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坏掉。 说起来,这个世界让巫连感到有些奇怪。 它的科技水平看起来像是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期的景象,电力的应用已经相当广泛,但齿轮与蒸汽却令人意外地仍占有一席之地,并且貌似是因为伶刃姬和刃御师的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某些尖端科技是依赖所谓的“灵能”的,但也不知是人类太笨还是灵能太深奥,对它的开发进度慢得可怕,以至于它到现在也只是在刃御师与伶刃姬的舞台上大展拳脚,在现实生活的运用中则完全比不过电能。 这种近乎于崩坏的世界,巫连所能看到的景象有什么呢: 长达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冒着蒸汽的飞艇上,一只只靠齿轮驱动但长相与正常人无异的“机仆”在其上来回忙碌,飞艇下方,犹如上世纪伦敦般的街道两侧闪烁着霓虹灯牌,跑着电力驱动车辆,而路边的行人有的戴着宽檐高顶帽、穿着厚实的西装外套,犹如绅士一般手持手杖,有的穿着现代西服或是日式短款水手服,甚至有那么几次,巫连还看到有穿唐装和汉服的。 这么一个荒诞的世界,就连门禁—— 巫连低头,从自己外套怀里取出手中紧攥着的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硬质白色卡片,上面用潦草的记号笔迹写了个“a2”。 就连门禁都是刷卡的! 不多时,巫连已经行至这座名为“科隆沃”的城市中央的边缘位置,他看着周遭无人修剪的浓密树丛,以及前方十余米开外被灌木掩盖了大半的铁栅栏,开口: “我好像是到了。” “嗯?”白野鹭放下茶杯,伸手在桌上把一张手绘的地图划过来: “卡上写的是什么出口儿,你就找哪个,如果路没走错的话,你面前右侧的就是a2暗门,当初,那事情发生之前,这里被划为了中心公园,这边是维修工专供的通道,本来是不打算对游客开放的。如果运气好的话,那里剩下的电力应该还能用。” 巫连看着前方已经完全没有了电灯照明的区域,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抬腿便迈进了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灌木丛。 借着薄弱的月光和手里那盏几乎没什么用的白光手电筒,他摸到了前方的铁栅栏边缘,那上面层层的厚重暗红色铁锈让他多少有些膈应——看起来像是血。 一步,一步,巫连似乎看到了某处像是门口的位置,那旁边还立着个脏兮兮的白色牌子,借助着手电的白色光束,他看清了那上面的字迹: “科隆沃公园南区,a2维修专用,游客请勿在此逗留。” “找到了!” 巫连赶忙拨开前方的灌木树枝,走到那扇同样生了锈的铁门面前,思索一番后,伸手拨开已经爬满了的藤蔓,这才看到门的右侧有一个方形的机器装置,这装置通体灰白,右侧是一道深深的凹槽。 “试试看吧。”巫连拿出手中的白色卡片,试探性地将其插入凹槽的顶端,向下一推一划—— 什么都没发生。 “靠!不会真没电了吧?” 白野鹭撇了撇嘴,耸肩道:“倒也正常,毕竟这里一直年久失修,城里的巡警只负责别让里面的歪瓜裂枣跑出来祸害人间,维护电力这种事是不可——” “咔嚓——!”话筒那边传来一道铁器碰撞的声响。 “......巫连?” 刚要转身寻找其他出口的巫连猛地愣住,旋即回过头看去,只见那道原先紧闭着的生锈铁门,此刻居然真的磕磕绊绊地向一侧缓缓滑动着,打开了!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天不亡我啊!” ...... “呜呜......天要亡我啊......” 巫连从一处报废的汽车后探出身子,在看到巡警的灯光终于不再朝这边照射过来后,欲哭无泪地低声哀嚎。 白野鹭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这已经是你遇到的第四波巡警了,怎么说,要不要给你找个刺客大师练练潜行?” “别跟老子贫嘴啊!” 巫连长叹一口气,靠着汽车的边坐下身来,抬眼望向四周。 这里是城中心,也是科隆沃城原先筹建的超大型中心公园。不过说是公园,倒不如说是巨型综合商场。这里面什么都有,餐厅、超市、服装店等等一应俱全,但就在它完成并投入运营的第二天,一场被人们称为“血灾”的大型灾难,降临了。 血灾,据说和人类对灵能的开发有深刻关联,总之它看起来像是一道黑红色的狰狞黑洞,在整个刃之陆的各个位置都有降临,为那里的人们带来怪物、瘟疫,也带来血腥与屠杀。 而科隆沃城的中心公园,则是这一片地区最大的血灾受难地,不过幸运的是,科隆沃城同样也是最大的伶刃姬锻造与培训中心,在灾难爆发后,原先被用于残酷战争的伶刃姬很快便成为了抵御血灾的中坚力量,在长达两年的努力下,政府成功将血灾的影响缩小到了城中心——也就是如今的状态。 此刻的巫连借助着月光,也看到了在周围坑坑洼洼的街道上,似乎有些零散的碎裂铁片,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银光。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伶刃姬虽然有肉体,但她们的灵魂正是刀的本身,而那些......正是刀的碎片。 巫连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正处于某种意义上的坟场里,纵使他知道伶刃姬算不上是真正的人,但一联想这地方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他依旧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路上和巡警躲躲闪闪,他连一把废弃或是被遗留在这里的刀娘都没看到,碎掉的断掉的刀倒是看到不少。 带着这种情绪,他咽了口唾沫,推开门走进一处不知道是卖什么的店铺,想着就算找不到能用的刀娘,顺点儿什么能赚钱的东西回去也行。 这样想着,走进屋子里的他却是猛地一愣。 空气里泛着铁锈味儿。 不对,是血的味道。 巫连的心中顿时暗感不妙,他猛地从腰间拔出自己带着的一把韦伯利左轮,同时刚刚迈进门槛的腿作势就要收回去,不过借助着手电筒的光线,他看清了屋内的大概布置。 最吸引他目光的,是一处挂着已经风干的肉类的生锈钩子,有些发霉的菜板,和上面斜插着的一把砍肉刀。 “吓死我了,原来是肉店......怪不得。”巫连松了一口气,将左轮放回枪套。 与此同时,他的手电开始在昏暗的室内来回扫,惨白的光线掠过墙角、桌子、板凳儿,什么都没有。 他索性抬脚再次迈进屋内,却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右脚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嗯?过去这么久了,这店里的地上居然还能有新鲜的软乎的肉? 心生疑惑间,巫连愣愣地低头看下去,手电照射在他的脚边,只见自己脚下是一个圆柱形的物体,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黑色的、拉伸性很强的布料。 巫连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又踩了踩,从脚底传来的触感柔软又q弹,就像是......像是...... 忽然间,那玩意动了! “啊啊啊!!” 巫连猛地如条件反射般后退两步,随后掏出手枪,将电筒抵在持枪手的下方,光线顺着他的枪口,沿着那物体一路向上扫去。 下一秒,他猛地愣住。 “喂!喂!怎么了!巫连!怎么了!说话!”白野鹭惊慌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而巫连却仿佛听不见般,瞠目结舌地看向门口处,那里,竟然是一位始终靠着墙坐在那的...... 银发少女! 少女五官端正、面容姣好,皮肤是近乎于病态的惨白,身上哥特式短款灰色连衣裙的白领上沾满了不知名的血迹。 仿佛被电筒的光芒激醒一般,她睁开那犹如吸血鬼般的亮红色眼瞳,无精打采地瞟了一眼自己腿上穿着的黑色过膝长袜上那赫然显现的鞋印,视线缓缓落到巫连脸上,随后清脆盈腻的声音响起,幽幽开口: “滚远点儿,你踩疼我了。” 第3章 银发刀娘——红鸮 巫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女,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能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活到现在的,不是伶刃姬是什么? 另一边,白野鹭也似乎听到了少女的声音,惊喜地问道:“不是吧,你还真找到了?” 巫连咽了口唾沫,犹豫着点头:“也许吧......我看一看。” 说着,他轻轻压低姿态,试探性地朝靠墙坐着的少女走去。 银发少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视线轻蔑又带着些许嫌弃地开口: “我说了,滚远点儿。” “嘿嘿,这妹子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啊?你搞得定?”白野鹭显然放松了不少。 巫连没有回应他,而是很细致地一边靠近一边察看着银发少女的模样,她看起来无论长相还是衣着都很精致,简直就像个中世纪贵族家庭走出来的大小姐,但她表情和神态中隐隐泛出的些许敌意与杀机,却无一例外地强调着她的身份。 “停......只要你再靠近哪怕一步,我都会砍了你。”银发少女淡淡地看着他,表情平静,说出的话却多少有点吓人。 巫连缓缓一怔,随后点头,不再向前挪动: “你......是个伶刃姬,对吧?” 出乎意料地,银发少女眼睛缓缓一眯,不屑地转过头去: “那是什么破名字,我自己有名字,红鸮。” “红鸮......好。” 巫连多少感到有些意外,正常来说,刀娘都会很珍惜伶刃姬这个名号,何况他也从没见过哪个刀娘会给自己起名字。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红鸮那用黑青色的发带蝴蝶结扎成双马尾的银色发丝吸引。 她的头发,虽然是好看的银色,但一向细心的巫连看得出,那发丝已经像是久久未曾保养过的人类头发一般,末端分叉,也黯淡无光,算不上柔顺。 不仅如此,红鸮的右侧脸颊,卧蚕的位置上还隐隐泛起几点血红色的雀斑。 在巫连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的刀娘虽然用不着吃饭,但同样需要保养,如果保养不得当,人形态的肉体就会变得无精打采,甚至像人类得癌症一样缓慢去世,同样的,在战斗形态时刀锋也会变钝。 眼前的红鸮,显然已经是很久没有得到合理的保养了,这才会显得状态如此之差。 意识到这一点后,巫连不免有些感慨。 谁知道这把刀身上又发生过什么故事呢。 “你的状态很差了,我现在要给你用刃药,放心,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痛的,可以吗?” 红鸮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过了将近半分钟,方才轻叹一口气,再次挪开视线: “权当是你踩了我两脚的赔付了,完事就快点滚。” 巫连轻笑着,从身后通讯背包的下部打开一个小匣子,从中取出一只食指长短的细长玻璃试管,啵地一声拔掉软木塞,将其中隐隐泛着蓝色荧光的有些粘稠的液体倒在手心,像涂抹护肤霜一样,小心翼翼地在手心揉搓了两下。 “喂喂喂,不是吧?你真要把这三四千块钱的刃药给她用了?我看这妞儿脾气真不怎么样,可别真的等抹完就让你滚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巫连的目光同样复杂,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把刀娘不一般,哪怕是借助着给她上药保养的机会,他也想至少看一看她的属性数据。 “好了,别乱动,不会不舒服的。” 他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地握起红鸮的胳膊,他明显感到那胳膊剧烈地一颤,但很快便不再动弹,任由他将其抬起,轻轻地将袖口往上拽了拽。 在感受到少女白皙肌肤的滑腻手感的同时,巫连的眼前也骤然显现出一排排文字: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69】 【耐久度:37】 【刃身强度:38】 【灵能适应:70】 【——肉体属性——】 【攻击:68】 【防御:33】 【敏捷:70】 【会心:88】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未知】 【未知】 【未知】 ...... 红鸮面色复杂地感受着巫连的手在自己胳膊上细致地涂抹刃药的触感,忽然间,她发现巫连的手很快顿住了,于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而此刻的巫连眼睛已经睁大得不得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面板,顿时懵了—— 这刀娘的词条怎么回事啊! 刀种、品质、忠诚度全是未知不说,这特殊词条是什么意思?他可从来没在那六位刀娘的身上发现这种东西啊! 而且看样子,这词条的效果似乎也挺逆天的,所有属性短暂提升三倍? 三倍是什么概念? 有一定经验的他,在接触过之前的那几位刀娘后也大概知道了,这些属性点的上限都是100点,如果真的触发了这个逆天词条,凡是超过33的属性点不就都超过上限了吗? 察觉到巫连奇怪目光的红鸮不免皱了皱眉: “看我......干嘛。” 而电话另一边,白野鹭的声音也急切了不少: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她的属性点说得过去吗?” 老鹭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先认识的好兄弟,也是目前唯一他信得过的人,因此除了巫连之外,目前只有他知道自己能看出刀娘属性的能力,这才发问。 而巫连的目光怔怔地看着红鸮的脸,不过实际上他是在看那道只有自己能看得见的面板: “虽然有些极端,刃身强度和防御都有点差,但攻击方面非常优秀......而且......” 他的视线再次放到那名为【眷属】的特殊词条上,眼神逐渐放出惊喜的光彩。 “老鹭,这回我势在必得!”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含糊,别说红鸮了,就连白野鹭都没怎么听清,不过他倒是听清了最后一句。 “啊?不是,你说啥?” 巫连不再理会他,目光一挪收起面板数据,随后更加细致小心地为红鸮上着刃药。 他买下来的刃药是一种奇特的蓝色液体,它在接触到刀娘的身体后便会很轻柔地扩散融入皮肤,借此来维持伶刃姬的状态;刃药有很多种,使用方式也不尽相同,有些可以提升刀娘的属性,有的可以让刀娘在战斗时获得附加效果。 巫连买的刃药是最便宜的一种,不过这种刃药对于目前的红鸮而言却也恰好是最合适的,它没有别的功效,单纯能够为刀娘补充能量,大概算是某种营养剂,而这对此刻状态显然差得很的红鸮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救命良药。 随着他骨节分明又有些温暖的手掌缓缓覆盖在红鸮白皙的胳膊上,一点点地将那瓶刃药抹完,巫连也看到,在红鸮的数据面板上,那条【耐久度】的属性已经逐渐由37上升到了52点。 看来这东西不枉他花了几千块大洋,确实是立竿见影。 巫连看得到数据的变化,而红鸮的感觉则更是明显,她先是感到自己本来无力疲软的身体缓缓充满了力量,紧接着发冷的身体也舒服了不少,等巫连缓缓抹完最后一点刃药,她居然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像个没事刀一样站起来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借着隐隐投射进来的月光,端详着这位不过二十上下模样的青年。 对方那双湛蓝色的瞳孔与她对视片刻,随后泛起浅浅笑意,温柔地对她伸出手: “来,站起来看看,应该能动了吧?” 红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握住巫连的手,在他的帮助下缓缓站起身来。 先前的疲惫与空虚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轻盈舒畅,像是刚刚洗过澡一样。 巫连看出了她脸上的惊喜,笑着把空掉的刃药瓶子收回口袋: “好了,能讲讲你是在这儿干什么的吗?” 红鸮微微一愣,随后目光沉沉地望向外面昏暗寂静的街道: “我是两年前被锻造出来的,不过我一出生就把他们......不,我一出生他们就说我是个残次品,要把我丢进去重铸,我当然不乐意,所以就跑出来了,结果正好赶上血灾......” 巫连目光怔住:“你在这儿待了两年?没有任何人给你保养?” 他看红鸮的状态虽然差,但显然不像是那个时期的刀娘,结果他居然猜错了,那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挺到了现在? 红鸮没有回答,但她的目光却缓缓瞥向一旁。 巫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正是进屋时他就看到的,那根此刻下方还挂着一块风干肉的钩子。 什么意思? 巫连正欲发问,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往这边搜!快!三组报告称闯入人员跑到这边了,给我快点把他找出来!” “是!”“是!”“是!” 与此同时,四五道手电筒的光束倏地照射过来,巫连赶忙拉着红鸮低头蹲下,躲进店铺的窗口下方,同时啪地一声关掉了自己的手电。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老鹭,巡警好像又朝我这儿找过来了!” 看着巫连紧张兮兮的模样,红鸮虽然有些不解,但她似乎能够看得出,那些巡警让他很害怕。 低头看向自己刚抹完刃药的、有些光滑的胳膊,她犹豫着缓缓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正扒着门框往外看的巫连的背。 巫连察觉到后背的触感回过头来,大气不敢出地看着她: “嘘——怎么啦?” 红鸮的一双红色眼睛泛着不知名的光彩,只见她面色平静地问道,声音依旧幽幽: “你......有契约过刀娘吗?” 第4章 滴血认主,契约达成! “契约刀娘?” 巫连猛地一怔:“当然没有啊,我被六个刀娘甩过,其实已经心灰意冷了,眼下来这里就是为了碰碰运气......” 说着,他又把半个脑袋探出,察看着街道上的情况,却忽然间愣住。 “等会儿——” 巫连转过头来,他似乎猜到了红鸮要说啥。 “你......是无主刀娘,对吧?” 红鸮看着他的眼睛,面色平静地点头: “是的,我从来都没和刃御师契约认主过,这点你大可放心。” 巫连睁大了眼睛,嘴唇有些颤抖地看着她,试探性问道: “那......你想不想当我的——” “想!” 红鸮的回答毫不犹豫,像是她早就做好了回答巫连这道问题的准备一样。 “卧槽!不是哥们?啊?不是?啊?这就?” 白野鹭有些羡慕又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耳机里接连响起,巫连强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沉沉开口问道: “你知道签订契约对刀娘而言有多重要吧?” 红鸮的目光依旧直白,不带丝毫躲闪: “知道,刃御师与伶刃姬的契约一旦签订,便永远不可能解开,除非刃御师死亡,伶刃姬才拥有主动回炉重铸的权利。” 巫连深吸一口气: “那,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就决定了要跟着我?” 红鸮的视线缓缓下移,瞥到自己的胳膊上。她纤细的手指缓缓绞作一团,似是独属于少女的娇羞与纠结。 “因为......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这是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知道用刃药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在被你关心着。” 巫连的瞳孔映照出红鸮在月光下的单薄身影,同时轻轻颤动着。 “哎——这帮妹子也都是苦命啊,说到底,干嘛要把打仗用的玩意儿搞得和人一模一样,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啧啧啧。” 通讯另一头,白野鹭咂着舌,似是在感慨般连连摇头。 而巫连的情感更为复杂,他清清楚楚地明白眼前只是一位刀娘,一位为战斗而生的杀器,她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杀戮和战斗,对自己而言,找个伶刃姬无非就是找个工具、垫脚石,他最大的目标是成为最强的刃御师,仅此而已。 可此刻,看着眼前面色平淡中隐隐透露着些许羞涩的红鸮,巫连却忽然心下一软。 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湛蓝的双眸犹如清澈无波的湖水。 巫连缓缓朝红鸮伸出手,摊开手掌: “我明白了......” “和我签订契约,做我的刀娘吧。” 红鸮抬起头,紧抿着嘴唇点头,随后伸出手,手背向下,轻轻握住巫连的指尖。 虽然早有准备,但巫连依旧是微微一愣,随后淡然笑着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拇指轻柔地按捻着红鸮柔嫩的手背。 下一秒,唰地一声,红鸮的另一只手中骤然开始凝聚道道血红色的粒子与流光,一柄一米有余的修长刀身缓缓出现在她的手中。 巫连眼神不由一凝,他知道这是伶刃姬展开战斗形态的样子,但他见过的伶刃姬在召唤本体时,手中无一例外都是闪烁着亮色的光芒,或蓝或白,却从来没见过哪个刀娘拔刀时发出的光是血红的。 说实在的,不仅如此,红鸮到目前为止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特殊的,无论是她的长相、性格、刀的属性,还是那捉摸不透的经历。 这样想着,巫连的目光看向那把刀,顿时被它的外观所吸引: 这是一柄通体黑红的、不知是由什么金属锻造而成的修长直刀,刀身笔直,没有半点弧度,刀柄的位置看不出和刀身有什么区别,刀镡的位置也仅仅是一处并不怎么显眼的凸起,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太像是兵器,反倒更像是一把修长的尺子。 但巫连看得出,这把刀很特别,它的尖端是一处好似被突兀折断形成的锐角,而从这锐角开始,一路向下,直到刀镡的位置,一抹半指宽的分体刀锋赫然泛着诡异的血红色凶光,与黑红发暗的刀身大相径庭。 他光是看上一眼,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知为何,巫连总觉得这把刀好奇怪,他遇到过用唐刀的、用太刀的、用双刀的,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刀,也从来没像这样因为区区一把刀泛起的寒光而打怵。 从那把刀上透露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汹涌如浪潮般的杀机! 仿佛是看出了巫连表情的不对劲,红鸮连忙道歉: “对......对不起,我忘记掩盖自己的气息了......” 在她说话的同时,巫连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忽然感觉那柄刀散发的气势不再咄咄逼人,甚至让他感到有点儿亲切了。 “这就是刀娘的神奇之处啊......”巫连不禁暗暗感叹。 红鸮见巫连松了一口气,自己也放心了不少,于是小心翼翼地将刀拿过来,横置在二人之间: “原谅我......这是签订契约的必要条件......” 巫连露出个让她放心的笑容,点头道:“没事的,我了解。” 所谓签订契约,其实就是要让刀娘这种迟早会沾染杀气和血腥的存在,趁早地感知所属刃御师的气息,越早地签订契约,刃御师对伶刃姬的操控就会越稳固,配合也会更默契。 而想要让刃御师的气息永远留在伶刃姬身上,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这在巫连原先生活的地方有个差不多的专属名词: 滴血认主。 说罢,巫连也不墨迹——当然,外面的巡警也容不得他墨迹太久,眼下快点完成契约,之后找机会一走了之,以免夜长梦多,这才是上上策。 他伸出自己的手,将掌心横纹与横置的刀锋平齐,随后目光一狠! “唰——!” 红鸮愣住了,而白野鹭也在听到她的话后愣了一下: “主人,您......为什么要划这么大一道口子......?” 巫连龇牙咧嘴地用左手捂住右手横贯掌心的狰狞伤口,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他低估了那刀口的锋利程度,眼下这道伤口深得都快伤筋动骨了,但他没太后悔。 签订契约所需的血液只是右手的一滴,正常的滴血认主中,几乎所有的刃御师都会选择用自己的右手中指在刀娘的本体上划浅浅一道伤口,然后挤出一滴而已。 而巫连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和其他刃御师一样轻描淡写地完成契约,既然红鸮如此干脆利落地接受了他,那么,无论是出于对她的表示,还是出于自己人生第一把刀娘的仪式感,巫连都想这么做。 “哈哈......因为想显得更看重你一些,所以我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巫连苦笑着,却丝毫没注意到红鸮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改口,以及此刻的她脸上的错愕与惊讶。 红鸮怔怔地低下头,看着那已经均匀地涂抹了一整道刀锋的殷红鲜血,此刻正像水沾到了海绵一样飞速地被自己的刀身所吸收着,她的口中喃喃道: “主人......想......再看重自己一些?” “主人......很在乎自己?” “我......终于也有主人了?” 巫连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但他无暇顾及,此刻正咬紧牙关,从自己衣服内衬的一角用力撕下一块布料来,随后将其绕过虎口缠绕两圈,将手掌上还在溢着血的伤口草草包扎住。 简单包裹好后,为了固定,巫连有些费力地在上面打了个结—— “嘶——!!!好疼——!” 布料接触到伤口时不免有所拉扯,产生的剧痛让巫连险些喊出声来;他顿时反应过来,极力压抑住了自己的喊叫,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可即便他没有出声,却依旧有两道手电光不经意间晃了过来,其中一道刚刚好照亮了巫连有些长的风衣下摆,在店铺的门口外看起来异常明显。 “喂,那边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该不会就是那里吧?走!你,还有你,过来跟我去看看!” 下一秒,道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巫连顿觉不妙,刚要招呼正呆愣着坐在地上的红鸮一起逃跑,但紧接着窗外便骤然照射进来四五条手电光: “别动!中心城区巡察!” “不许动!” “不许动!抱头蹲下!” 巫连和通讯那头的白野鹭同时“靠!”了一声。 第5章 你们都动过他......对吧? 巫连讪笑着,缓缓举起双手转过身,点头哈腰地对着眼前身着深蓝色巡警制服的四男一女说: “嘿嘿......那个......各位警官,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男巡警看起来像是这支巡警小组的组长,长相较其他四位而言显得成熟不少。只见他握着手电上下打量了巫连一番,发白的炫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有什么事?我们接到命令称有个维修暗门被短暂开启了一次,疑似是盗窃废弃伶刃姬的走私者......” 他的电筒光从巫连身上挪开,转而照射向一旁依旧呆呆望着自己的刀身的红鸮,皱了皱眉头: “行了,看来已经落实了,这位刀娘是你在这找到的对吧?” 巫连眼珠骨碌碌一转,连忙辩解: “不,不是的,警官,她就是我的刀娘,我们已经签订完契约了,我不是走私的,她是跟着我过来的!” 一旁的一位稍显年轻的青年警官上前道: “这是你的伶刃姬?一人一刀来这儿干什么?哎......很抱歉,你的动机实在可疑,请出示你的刃御师证明与伶刃姬持有许可,如果没有的话,她就将按章程收归我们看管,你也会被我们以身为平民却擅闯禁区的罪名逮捕。” “刃御师......证明?” 巫连和白野鹭均是一愣,他连考核都还没通过,哪来的刃御师证明? 看着巫连无措地举着双手,为首的警官摇头叹了口气: “像你们这样的疯子就是这么多,有好好的工作不去找,非得学着人家去当什么刃御师,自己是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巫连眯着眼看向他,眉头缓缓蹙起: “你说谁是几斤几两?” “呵,说的就是你!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都想着一步登天发大财,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命都送在这儿,可实际上呢?大部分都成了科隆沃的蛆虫,满大街的乞丐,随便拎出来一个去问,谁不想当刃御师?切......要我说啊,上头就该让你们这群疯子集体冲进来闹个够,然后给那些血怪喂个饱!这样还少浪费点社会资源,死了也算有点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巫连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那请问......您又比我高贵到了哪里去?” 为首的巡警嗤笑一声,他倒也不怕穿着这身衣服说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合适,反正这破地方就只有他们几个人: “就凭我身上这套制服!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破玩意!” 他指的是巫连那套风衣,此刻的它因为被巫连撕下几块布来包扎伤口而显得破破烂烂,倒也确实不太得体。 见巫连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那警官打了个哈欠,随后不耐烦地一挥手: “算了,跟你这种人废话有什么意义,带走!” 他话音一落,三位男巡警便一拥而上,反手按住巫连的肩膀便将他的胳膊扣住,随后从腰间取出铮亮的手铐,作势就要给他戴上。 “喂......喂!你们多少再听我解释解释啊?!” 巫连的胳膊被几个警察粗暴地扣在身后,后面背着的通讯背包把他的胳膊硌得生疼。别说这辈子了,他上辈子也一直遵纪守法,从来没被逮捕过,更别提他才刚刚契约了一个刀娘,开心还来不及,此刻就要坐牢、错失今年的最后一次考核了? 这样想着,巫连不免下意识地龇牙咧嘴挣扎,三位巡警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力气不小,一时居然让他挣脱了。 “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跑还不行吗!!!” 巫连上前一步冲到门口,扯着嗓子便对一旁的红鸮喊道: “喂,跑啊!” 巫连并没看到始终呆愣着的红鸮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因为他忽然间抬头看到,那位从始至终一直立在原地的女巡警此刻正朝着他走来,同时手里白光一闪,一柄带着血槽的闪着银光的匕首落到了她的手中。 在看到那把匕首的同时,巫连心下骤然一冷。 这巡警居然也是伶刃姬! “根据科隆沃安全法第07章第21条,位于禁区内执法人员在执法过程中如遭遇反抗,出于安全考虑,拥有使用强制手段的执法权;情况特殊者,授权使用非致命或致命性武器。” “先生,你正在抗拒中心城区巡警执法,鉴于我们所处的位置特殊,请立即趴在原地双手抱头,停止反抗,否则我将有权对你使用致命武器!” 刀娘巡警的声音清冷无比,仿佛没有感情,她的模样在巫连看来简直就是一尊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执法机器,不过显然,她也确实是。 巫连抿了抿嘴唇,目光一狠,当即甩开手臂扭身便朝着一侧街道发力奔跑。 可就在下一秒,他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拽住,紧接着那只手骤然发力,抓着他的肩膀向后一甩! 巫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彭地一声侧躺着重重摔在了地上,身后的通讯背包随着这一记重摔顿时四分五裂,而他也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快被摔断了,闷哼一声强撑着剧痛刚想要爬起身来,却被那位刀娘巡警一脚踩住胸口: “先生,这是最后警告,请不要抗拒执法。” 而在她的身后,那位领头巡警幸灾乐祸地叼着根烟走过来,语气依旧尖酸刻薄: “哟,还想跑呢?谁家刃御师会像你这样废物?别反抗了小子,最多在里面待两年,没事儿的,不过,在那之前啊,我还是想把你先关到看管所里住两天,相信那里面的有些疯子会喜欢你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的,哈哈哈!” “带走!” 刀娘巡警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巫连在地上翻转过来,一把扯下他的通讯背包将其丢在一旁,作势抓住巫连的双手就要把他拷上。 为首的那警官又一次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却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缓缓回过头来: “欸,对了,那个刀娘呢?别忘了把她也带上,看起来傻了吧唧的,不过长得倒是还行,不如让我带回......” “唰——!!!” 一道清脆的响声从刀娘巡警所在的方向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干脆利落地被斩断了。 在组长的提醒下连忙回头察看、却发现那位之前还傻傻坐在原地的刀娘已经不见踪影的三位巡警,在听到声音后转过头去,顿时异口同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到,一道凛冽的红光闪过后,自己那位刀娘同事的脑袋和脖子分了家,在半空中打了两个旋儿,随后便啪嚓一声地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喷涌而出的红雾犹如血色的柱子一般从她的脖颈处高高窜起半米多,随后那刀娘的身体骤然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躯迅速消散成点点白光,她手中的匕首也轰然碎裂开来,变成了一地金属碎片。 而那位不知何时居然已经跑到他们面前的银发刀娘,此刻手中刚刚斩击而出的诡异血红直刀尚未收起,她缓缓甩了甩血红刀锋上沾染着的层层红迹,嘴角在夜幕中勾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你们刚刚......都动过他,对吧?” 第6章 月下凶光 【怕有些读者朋友疑惑故前排提醒,本文剧情中“巡警”并非常义所指的警察,而是可以看做一种被刃御师所取代了大部分执法地位的高级保安(后文会有解释),作者热爱社会热爱国家,敬爱每一位为人民无私奉献的警察叔叔,请勿将虚构剧情上纲上线到现实生活,爱你们!】 “啊......啊啊啊......!!!” 三位巡警顿时快要被红鸮这副诡异又癫狂的表情吓破了胆,他们不是多害怕那位刀娘被斩首的血腥,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那只不过是长得像人的工具罢了, 可眼下他们无比地确信,眼前的这位银发刀娘显然不会砍完她就罢休啊! 得不到他们回答的红鸮踢开散落一地的匕首碎片,一步步逼近,她那银白色的马尾辫已经被喷涌的血液染红了大半,鲜血顺着发亮的银色发梢缓缓流下,汇聚成点点血滴,一颗颗地砸在残破不堪的石砖地面上,形成数个暗红色的小血泊。 她的脑袋诡异地歪了一下,嘴角勾起的笑越发病态,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哈哈哈~我说啊,你们是不是都动过他,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 “我家主人不想被逮住......那你们放掉他不就好了,干嘛要这样对他呢?” 三位巡警颤抖着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膝盖顿时一软,当即跪在地上颤抖着连连求饶: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们这就放过他!不会——”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自然清楚小命最重要,可求饶的话还没说完,他们便只觉一道红光在眼前闪过,脖颈一凉,随后便看到自己的视线在不受控制地向后翻转,重重落地。 “唰——!” 双腿发软的为首巡警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有三颗像皮球一样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其中一个甚至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那皮球上一对眼睛中诧然惊惶的目光和他对视了片刻,吓得他嘴唇剧烈发抖。 而那三具无头身体也轮番发软倒下,断口处喷洒出的液体霎时间染红了大片的地面,一股血腥味浓郁地蔓延开来。 巫连怔怔地看着自己脚边正在快速流淌过来的血泊,连忙缩了缩腿,看向那位仅剩下的刻薄巡警,和正在朝他一步步走去的红鸮。 目光虽然十分复杂,胸口也在剧烈起伏,但巫连是冷静的。 他知道红鸮杀了人,但他同样清楚刀娘就是为杀人而生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眼前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红鸮有多可怕,反倒从她的身上看出了一股...... 亲切?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股隐隐的爽快感居然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但无论如何,杀掉巡警这种事,捅的篓子还是有点太大了。 巫连面色平淡地站起身,开口: “红鸮,可以了,杀太多会出问题。” 话说出口,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明明自己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杀人的场面,但为什么接受程度如此之高? 巫连心底不禁叹了口气,他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前世写的书也喜欢杀伐果断的战斗爽吧。 听到巫连的话的巡警也连忙面色惊慌地举起双手,发软的腿向后连连退去,眼中泛起一丝求生的欲望: “对对!对啊!你主人说得对,你杀......杀他们就可以了,就够了!我不会再找你家刃御师麻烦了,放过我......放过我啊!” 巫连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不免泛起浓浓的厌恶。 他本是想盘问一下这边还有没有其他的巡警小队了,好做下一步打算,可这个巡警恐怕曲解成自己要放他走了,开什么玩笑?等着他回过头来叫增援,让自己把这个篓子捅得更大吗? 说实在的,也许他没这个劝红鸮的必要,让她干脆利落点直接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砍了也好。 红鸮却依旧没有收起那柄缓缓滴淌着鲜血的直刀,迈着猫步一步步走向他。 不过巫连看得出来,她身上的杀意正在飞速锐减。显然,经过了契约,她是听自己话的,眼下不过是在吓他玩——就像猫在抓到耗子的时候也会扒拉它两下取乐。 可巡警却被红鸮这看起来毫不收敛的动作吓坏了,他不顾一切地掏出手枪,颤抖着双手上膛,对准红鸮扣下了扳机: “砰!!” “铛~!!!” 枪口的火光在夜幕之中显得异常亮眼,但那道金属交击声则更为清脆。 红鸮的脚步缓缓顿住,她伸出沾满了鲜血的一只手,轻轻从自己完好无损的脸颊上摘下一坨已经严重变形的弹头,端详了两秒后随意地将其弹开,再次抬眼看向他。 用寻常枪械对付伶刃姬,实在是荒谬。 她那双泛着嘲弄笑意的血红双眼,仿佛在月光黯淡的夜幕中发着两抹凶光。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别过来......别过来!!!” 巡警连连后退,可在红鸮的逼迫下他已经退到了街道的墙壁边缘,他的裤子已经被吓得潮湿一片。 情急之中,他居然猛地调转枪口,将其对准了站在不远处看戏的巫连,发狂咆哮: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朝他开枪!!你不是刃御师吗?!你还要让她继续杀人吗!快让这个婊子收手啊!快啊!!!” 巫连下眼睑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巡警,仿佛在看傻子。 一时间他甚至有点疑惑,虽然这个世界上的警察早就算不上是他前世的那种神圣职业了,可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巡警的? 下一秒,巡警只觉自己的面前一道红光闪过,紧接着他便看到自己那双持枪的手臂便从手肘的位置清脆地拦腰断裂开来,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呃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贯穿了寂静的夜,可他的哀嚎声才刚发出不到半秒,便被同样的一抹刀光掠过脖子,当场没了声响。 没有再多看哪怕一眼那瘫软的躯体,红鸮眼中的血红凶光飞速消退着,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巫连身边,收起直刀,踮着脚在巫连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主人,是我契约的反应太慢了,他们没有伤到你吧?有哪里疼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巫连笑着摇摇头,相反,他看着红鸮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的衣裳,皱了皱眉: “没问题吧?” 红鸮微微一怔,随后笑道: “没问题的,主人,哦对了,可以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去干点什么吗?” 干点什么? 巫连不禁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允许了: “可以,只是尽快,刚才闹的动静太大了,待会儿说不定会有其他巡警找上来,何况这血腥味也容易引来那些血怪。” “好的~” 得到允许的红鸮快步跑到一处尸体身旁,随后再次唤出那柄黑红直刀,猛地刺入! “噗嗤~!” 下一秒,道道暗红的鲜血居然如同被吸引一般,顺着那血红色的刀锋缓缓爬上,并在巫连震惊的目光中逐渐没入刀身,不见了踪影。 刀身在尸体上汲取血液的速度越来越快,巫连看到那具身体在轻轻地抽动,随后飞速变瘪,几秒钟的时间便彻底变成了一具干尸。 而随着刀身汲取血液,红鸮的表情也显得越来越满足,露出正常人在吃到美食时的表情。 抽干了这具尸体的血后,她果断拔刀刺入另一具。 一个,接一个,四具尸体就这样被她接连抽干了。 但巫连脸上的惊讶却越来越甚,因为他忽然间看到,红鸮的属性面板,在变化! 【耐久度:52点】 【耐久度:55点】 【耐久度:59点】 【耐久度:61点】 【耐久度:65点】 巫连的瞳仁在颤抖着,红鸮居然可以通过吸血来修复自己? 他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问及她是靠什么在这鬼地方撑这么久时,红鸮的目光会看向那挂肉的钩子了。 敢情是这一整个肉铺的肉都被她吸干了借此撑着啊! 第7章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他看着不多时便跑回来乖巧地站在自己身前、时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的红鸮,顿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红鸮这把刀太奇怪了,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刀娘是靠血来修补的。 不过眼下也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多想,巫连连忙半跪在地上收拾着已经四分五裂的通讯背包,那是老鹭最喜欢的小破玩意之一,他费了好大劲儿才从他那借过来,没怎么派上用场不说,居然会坏成这样。 巫连不免有点头疼,回去估计要挨骂了。 “走吧。” 让红鸮将地上的几具干尸找个隐晦的角落堆好,并盖了块儿破布后,巫连便带着她沿原路迅速返回,一路趁着夜色溜回了城内。 而在他们走后不多时,破破烂烂的各种废墟和阴暗的树丛中,由远及近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很多移动速度很快的东西正在朝这边赶来。 ...... “啊啊啊啊!!!我的超级万事通n2型单兵无线高传输速率叮叮咚咚巨尼玛钮匹通讯终端啊!!!巫连!老子要和你拼命!!!!!” “发白万事通”内,巫连拼命地拦住正向自己冲来的白发青年,口中连连解释: “你冷静!老鹭你冷静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一头蓬密松散白发、连睫毛都是白色的青年紧咬着牙关,一把将四分五裂的通讯背包从巫连手中抢过,过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声,将手里的零件堆在一旁的桌上。 眼前这位白发青年,正是整座科隆沃城最具权威的情报机构——发白万事通的店长,白野鹭,也是巫连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得过的人。 当然,“最具权威”也是白野鹭的一面之词,实际上他的店铺生意极其惨淡,原因也很简单:这个世界上需要所谓情报的人太少了,没什么人想干大事,很多刃御师也只不过是半瓶子晃荡,全靠参与一些不痛不痒的伶刃姬对决赛混口饭吃;而有实力、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闯出一番天地的人,往往也犯不着花钱去买情报,他们的能力足以让自己了解到一切有益于自己的信息。 再加上,因为血灾的泛滥,多个自治城的政府都加大了看管力度,情报机构这种较为敏感的组织,往往也会同时遭到清算。 因此,白野鹭也实在是没办法,这才一边极缓慢地散布自己的情报网,试图多拉点生意,一边在表面上开了个报摊和书店,补贴日常生活所需。 照他的话讲,反正都是纸,真要被查了,也没人会一张张地翻看它到底是某个高层官员的手提箱密码,还是某个性感女郎的头条海报。 白野鹭再次发出一声叹息,坐到椅子上: “行了行了,我看了看,也没坏太严重,大部分都还是可以修好的......说起来,你那位刀娘呢?” 闻言,站在门口的巫连侧过身,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红鸮。 白野鹭的视线在扫到她的一瞬间便愣住了,他看到了红鸮身上、手上和头发上那已经趋近干涸的鲜血。 “好浓的血腥味......你们......” 白野鹭的眼睛眯了眯,他回想起了通讯断掉的前一刻,巫连貌似正要被那几个巡警逮捕来着。 可如今他俩一个安然无恙地跑了回来,一个浑身沾满了血...... 巫连正要开口,却被白野鹭十分冷静地打断,问道: “杀了几个?” 巫连微微一愣,虽然他知道老鹭既然是做情报行当的,见到的晦暗事情绝对不会比自己少,但看到他面对这种情形也依旧面不改色,巫连依旧是有点说不出的意外。 “四个巡警,一个......刀娘。” 白野鹭的眉头轻轻蹙起:“巡警倒还好,那地方本来就乱,倒也能栽赃给血怪什么的,可刀娘就不太妙了,每位进入警局的伶刃姬都有属于她们的编号,估计很快......上面就会委派警力去找她。” 巫连点点头: “的确,所以我打算后天就带着红鸮去参加伶刃姬考核,只要我成为正儿八经的刃御师,哪怕是被查到,也有权利和底气跟他们正面对话了,这样一来,嫌疑也能小不少。” “一天......讲真的巫连,不是我给你泼冷水——我觉得不大可能。” 红鸮的目光疑惑了一瞬,旋即开口: “考核,很难吗?” 白野鹭看向她,淡然开口: “你和巫连说的话我这边能听到,你没参加过考核,对吧?” “对于刃御师和伶刃姬的双层考核,科隆沃城这边儿的及格标准,是在同时对战15台步兵机仆、6台重装机仆和一台‘百夫长’时,能够让除百夫长之外的六成机仆失去战斗能力,同时刃御师不得受伤。” “这种规则,对伶刃姬的素质和二者之间的默契程度要求很高,并且在战斗时不得使用任何形态的刃药......我记得你说过她也挺脆的,对吧?” 巫连讪笑着没有开口,他正在思索,要不要告诉老鹭关于红鸮光是靠吸血就能恢复耐久的事儿,不过耐久是耐久,强度是强度,这是两个概念,机仆又不会流血,红鸮的能力在考核中又用不到,说这些倒是确实没必要。 “难是难,不过我之前也参加过两次,经验是有的;何况我觉得,那两次失败是因为刀娘不听话,红鸮和我已经契约了,这方面我还是有信心的。” 说着,巫连轻轻伸出手抚上红鸮的脑袋,轻柔地抓弄着她的银色发丝,倒也不介意她的头发上还沾着血。 红鸮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缓缓踮起脚,迎合着巫连温和的手掌。如果不是因为她此刻浑身是血,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可爱少女。 白野鹭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又奇怪地看着站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开始暧昧的二人,索性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 “也罢也罢,我倒也懒得劝你,要是真过了考核,在干大事之前别忘了先打比赛练练手,顺便挣点钱补贴我的损失就行。” 巫连呲牙嘿嘿一笑: “放心吧,挣钱了绝对忘不了兄弟你~” 说罢,既然把通讯背包还回去了,巫连也不打算在老鹭这本身也没多大的小店里逗留太久,转身走出门,招呼着红鸮就准备回家。 白野鹭倒也没起身送一下他们,不过在巫连伸手关上门的前一刻,他的声音悠悠响起: “对了——考核结束尘埃落定之前,没有必要的话不要出门,避避风头。” 巫连将就快要合上的门缝拉开些,问道: “怎么,有啥消息?” 椅背另一侧,那抹白色的呆毛晃了晃: “有,最近城里的氛围很奇怪,军警的部署有很明显的调动,我猜......可能又要有新的血灾了。” “上面那群疯子还没打算收手吗?” “你傻了?这可能么,放着那么令人眼馋的灵能不去研究?但凡有点野心的都不会那么干。” 巫连的视线暗沉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 “行,我明白了。” ...... 昏暗的出租屋内,红鸮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不足三十平的小屋,屋内虽然布置还算温馨,也并不脏乱,但未免也太小了。 “主人......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第8章 这样容易过不了审啊! 巫连此刻刚刚把自己那条破破烂烂的风衣挂在衣架上,正翻箱倒柜地在找药箱,听到红鸮的话后顿时一怔: “啊......是的,抱歉......” 红鸮歪了歪头:“主人为什么要道歉?” 坐回到床上的巫连解开手上缠着的破布条,用酒精棉简单擦洗了一下伤口,消毒时的灼痛感让他微微蹙起眉头: “因为......你主人我啊,没什么钱,租不起大房子。这屋子太小了,我自己一个人还好,让你住着就很憋屈了。” 说完这句话后巫连不免也有些惭愧,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刃御师其实都不缺钱,他们可以接委托、打竞赛,甚至为政府效力,对他们而言钱是很容易搞到的,而他们的伶刃姬往往也可以享受到好的刃药和保养;但此刻的红鸮却只能和自己挤出租屋,这实在是有点不太合适。 巫连这样想着,同时心底也在思索着老鹭说的参与竞赛的事儿了,他一个人对付过倒还好,可加上红鸮性质就不同了,要考虑的事情着实有很多。 而红鸮在看到巫连的表情变化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作为刚出炉就遇到了血灾的伶刃姬,她本就没有过家,能有个地方住,这她在之前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了。 心情有些复杂的巫连正埋头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手上的伤口缠新的纱布,却被一双柔软冰凉的小手轻轻扶住。 他抬起头,看到红鸮正蹲在自己床前,学着他的模样为他包扎。 不得不说,伶刃姬的确很神奇,学习能力相当强,红鸮只是简单看了几秒便摸清楚了包扎的方法,此刻虽然手法有些笨拙,但动作却很轻柔,比巫连自己来感觉要小得多。 不过大抵也是心理作用吧,巫连笑着看她,心里想。 毕竟,对着这张姣好的面庞,这种伤口的疼痛很快就会被抛之脑后了。 红鸮小心翼翼地捧着巫连已经包扎好的手掌,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随后抬起头笑着看向巫连: “我只要在主人身边,就不感到憋屈!” 巫连微微一愣,淡淡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不过是一瓶刃药,一道看起来有些自作多情的、拿来表示心意的伤口,就能让这孩子如此诚恳地说出这种话吗。 他的心底不禁有些隐隐触动。 和她一样,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巫连也都几乎没有过真正的家。 “放心吧,红鸮,既然跟了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明天咱们就去训练,后天的考核,咱们势在必得!” “好的,主人!不过......主人一直叫我的全名,有些奇怪呢。” 巫连怔了怔: “怪?那......我就叫你小鸮吧?” “嗯嗯!我喜欢这个名字!主人给我起了个爱称!” “不是......要不我再想想呢,貌似有点潦草......而且,爱称是什么鬼啊......” 但红鸮显然没有听进去巫连的话,此刻的她哼着小调,站起身在不算很宽敞的地板中央转了个圈: “小鸮,小鸮,哎嘿~只有主人可以这么叫的名字!” 巫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看着银发少女那跳脱活泼的身姿,目光有些复杂。 现在的红鸮看起来就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可爱刀娘,仅此而已。 但约莫两个小时前的她,却确确实实地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杀人不眨眼。 他当然和其他刀娘训练过,知道每一把刀娘心中都有杀意,但她们没有一个表现过像红鸮那样的状态,刚出炉的刀娘再怎么说也是新人,握刀的姿势不会很专业,战斗的方法更是要全权交给刃御师去定夺——这也是刃御师存在的意义之一。 可当时的红鸮,给巫连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在战场上杀戮了许久的老兵,无论是心态,还是手法干净利落的程度,都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巫连不禁思考,是这两年在中心城区的经历,让红鸮学会了战斗和生存,还是...... 他看着红鸮那亮红色的双眼,脑中同样回想起她进食血液的场面。 还是......她有着其他刀娘所没有的......本能呢? 难道说,他捡到红鸮真的是捡到宝了? 作为网文作家,这种剧情他自然是敢想的,不过出于稳妥考虑,这种特殊性依旧被他暂时压在了心底。 这一切,都还要等真正和红鸮并肩作战了,才有答案。 “好了,小鸮,时间不早了。” 巫连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那上面的时针已经指到了“2”。如果他不打断的话,红鸮估计还会在原地沾沾自喜好久。 “去洗个澡吧。” 红鸮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此刻正沾着好几个人的血,于是乖巧地轻声应答了一句,站在原地便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巫连的眼睛顿时睁大,连忙伸手遮挡住罪恶的视线: “喂!别!那里是浴室,进去再脱啊!” 红鸮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在看到自己主人脸上和耳朵同时泛起的红晕后,顿时狡黠一笑: “哦~主人原来是害羞吗?” 巫连深吸一口气: “不是!你要知道,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随意给别人看的,你虽然是伶刃姬,但同样有着和人类女孩没有任何区别的身体,懂这个意思吗?” 红鸮嘟着嘴:“可我是主人的刀娘啊,如果真的要给谁看的话,肯定也只能是主人吧?” 扶着额头满脸黑线的巫连撇了撇嘴: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这样容易过不了审啊!!!” “好的好的~我这就进去了哦,主人~” 听到红鸮逐渐走进浴室的脚步声、和浴室门轻轻划上的声响的巫连这才抬起头来,轻叹一口气,躺在床上,暂时闭眼做短暂的歇息。 可他却没听到,红鸮在关上浴室门的那一刻,嘴角也忍不住般缓缓地一同勾起,随后喃喃自语说出的话。 “啊......亲爱的,他怎么这么可爱......主人......主人啊......” “如此关心我、如此看重我的主人,而且一点都不轻浮,真是又可爱又负责呢......” 花洒缓缓自上而下喷洒着温水,覆盖了一层盈盈水汽的镜子里,倒映着红鸮痴情捧着脸颊的癫狂笑容。 “真是幸运呢,真是幸运呢......” “差一点就让主人被他们伤到了,还好啊......以后要更加努力了啊,让主人更喜欢我一点,嘿嘿......” 第9章 我家刀娘可能是病娇? 时间一点点过去,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巫连也逐渐犯困了。 眼皮越来越发沉,他缓缓合上眼,靠着松软的枕头耷拉下脑袋,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可睡意酝酿正浓时,意念朦胧之间他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床边压上来,随后便感到有一团软乎乎的冰凉触感从胳膊上传来。 巫连的眼皮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昏黄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被关掉,屋内仅有的照明,是床头窗外投射进来的蓝银色月光。 借着月光,巫连望向自己的右侧,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红鸮那已经清洗干净、此刻还有些湿润的亮银色头发。 她正侧躺着轻轻抱住自己的肩膀,微睁着的双眼泛着温柔与些许的暧昧。 巫连缓缓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距离实在过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红鸮浅而均匀的鼻息,独属于刀娘的冰冷皮肤触感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不过反而精神了不少。 虽然他对红鸮主动睡在自己身边的行为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既然她已经这么做了,又何必在意些什么呢。 “这样啊,是要挤着一起睡吗?” “嗯嗯......” “啊......不好意思,忘记给你找几件小点的衣服了,明天先带你去买点合身的吧?” 他看到红鸮正穿着自己先前扔在床尾的休闲t恤和短裤,那尺码显然很不合身,她的半个白皙肩膀都从那件短袖的脖子开口处露出来了,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看了不免有点心跳加速。 红鸮则轻轻摇了摇头,抱住巫连胳膊的动作更紧了些: “不要......这上面......” “有主人的味道......” 巫连:“......” “别随随便便说奇怪的话啊喂。” 虽然这样说着,但巫连也忍不住从仰躺转为侧卧,另一只手轻轻摸着红鸮的头。 手指在她银色的发丝间缓缓滑动摩挲着,刚洗完澡的头发有着微妙的湿润手感,让他竟有些爱不释手。 而被摸摸头的红鸮显然也很开心,更加大胆地抱紧巫连的肩膀。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这种姿势,久久无言。 过了许久,险些又要睡去的巫连听到红鸮幽幽地问道: “主人......你还会和其他的刀娘契约吗?” 巫连顿时一怔,但也只是在心底惊讶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和表情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变化。 红鸮的话让他感到很诧异,一位刃御师能够同时与许多位伶刃姬契约,这是几乎所有刀娘都清楚的事情。 他开始思考红鸮的话所隐含的意思。 虽然巫连的确有想过契约多个伶刃姬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很快便被他否定了。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现在的他没有培养那么多刀娘的资源,哪怕多一个也很够呛;另一方面,他着实觉得红鸮和其他刀娘都有着很明显但却说不出来的不同,何况刀娘毕竟是人类少女的长相,纵使他心底明白她们只不过是兵器,是战斗的工具,但他却依旧忍不住将她们当作有血有肉的伙伴来看待,眼下尤其是红鸮。 后宫着火这种事儿,他是一点都不想在自己身上看到。 哪怕是目光短浅之言,巫连也依旧觉得,自己有红鸮就够了。 因此,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放心吧,不会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的红鸮显然很开心: “嘿嘿,那就好~!” 旋即,红鸮便像是撒娇一般地往巫连怀里钻,脸颊温柔地在他的胸脯上连连蹭着。 但她眼中的那抹快速掠过的晦暗复杂的神态,却被始终盯着她的巫连尽收眼底。 巫连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他有点不敢想,如果自己给出的是肯定的答案,眼下的她会怎么样。 不得不说,红鸮这一点是让他感到最奇怪的。 她的性格和其他刀娘相比实在是太特别了,巫连总能在她或有意或无意的一言一语中觉察到某种说不出的情感。 不过随着思考,渐渐地,他似乎也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情感了—— 占有欲。 一种很可能趋近于病态的占有欲。 在巫连之前生活的世界,对于红鸮这种性格其实还有个蛮特别的称呼。 那就是...... 病娇。 这道想法在巫连脑中刚一生成,便惹得他嘴角微微一抽。 “喂喂喂,我总不会是穿越到什么奇奇怪怪的galgame世界里了吧,这种属性的角色真的会这么巧就被我碰到吗?”他在自己心底发狂般问道。 可这个念头一但出现便挥之不去了,巫连忍不住拿红鸮到目前为止表露出的特征往所谓病娇的设定上套,却发现意外地合适。 无论是那些巡警因为动过他便落得的凶残死相,亦或者是她对自己的衣服所表露出的奇怪模样,还是她刚才问自己的那句话,都让巫连越发确信...... 自己这把刀娘......很可能是个病娇少女。 不过巫连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忌惮红鸮三分,在他的浅显认知中,病娇这东西貌似也是分等级的。 严重的可能会有那种把恋人带上镣铐锁进地下室的行径,轻度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占有欲强一些的正常人而已。 眼下虽然红鸮表现得有点奇怪,但倒也还不至于影响正常的生活作息——当然,现在下结论也确实有些过早,明明他们今晚才刚刚契约而已。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别的选择。 考核就在后天,他没有任何的容错率可言。 思绪越来越乱的巫连叹了口气,索性什么也不再想,闭上眼,轻轻把胳膊从红鸮的脑袋底下伸过去,让她能稍微更舒服点儿地枕着自己的手臂,随后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闭着眼,他看不到红鸮的表情变化,但却能够感受到那紧贴着的躯体传来的心跳触感。 它的频率在逐渐加快。 “真奇怪,明明不是人,却也非得要有心吗......” 巫连这样想着,嘴角轻轻勾起,将被子温柔地掖上一角,让它也能盖到红鸮。 算了,病娇就病娇呗。 反正上辈子也没有几个人像这样在意过他,如果刀娘真的会有感情、甚至爱的话,那性格怎么样...... 又如何呢。 睡意再次渐浓,怀里的红鸮也很乖巧地没有再说话,巫连终于一头栽倒在梦乡中,就此睡去。 ...... 第10章 攻击力......100点? “主人......你好像,压到我的头发了呢。” 睡眼惺忪的巫连刚刚被窗外照射进来的晨光晃醒,睁眼便看到红鸮轻笑着侧躺在自己身边。 “啊?啊,我这就起来!” 反应过来的他连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就已经把红鸮松散开的银白头发压在身下大片,这要是换成正常女生,估计已经在对着自己发脾气了。 可缓缓起身跪坐在他面前的红鸮表情却依旧平静,不仅如此,甚至脸上还泛着笑意: “主人真可爱呢,虽然头发被压得很痛,但看着主人好有趣的睡姿,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巫连愣住:“你不用睡觉的吗?” “对啊,伶刃姬只需要定期保养,就像寻常的刀具那样;我们可以吃饭,也可以睡觉,但那并不是必须的,只是显得我们更像人而已。” 红鸮这样解释着,看到巫连愣愣的表情,顿时脸上的笑意更甚: “想当刃御师的主人连这都不知道吗?还是说......” “主人是头一次和像我这样的伶刃姬一起睡觉呢?” 巫连脸上顿时拉出一道道黑线,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 “嘻嘻~”红鸮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嘻嘻一笑,更加得意了:“看来红鸮是第一个呢,主人是被我率先得到的,以后也只是我的~哼哼哼~” 巫连无奈地抹了把脸,不再理会她,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利索的衣服套上,随后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主人这么急要去干什么?” 红鸮的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她很快地穿上昨晚已经洗好并放在另一扇窗前吹干的衣服,一边用发带扎着双马尾辫,一边问道。 巫连草草地洗了把脸,声音在擦脸的毛巾遮掩下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当然是——训练!” ...... “好了,小鸮,唤出本体!” 科隆沃城一处专供刃御师使用的小型训练场内,巫连看了看不远处的十几具被做成显眼亮黄色的木偶机仆,转过头来对站在身旁的红鸮说道。 这处训练场,虽然环境有些旧,机仆除了能动之外也没什么多余的功能,但它是城内可以提供与刃御师正式考核中机仆布局几乎一模一样的训练场所中最便宜的一家了,因此很受像他们这样没有什么背景和财力的野路子刃御师青睐。 红鸮淡淡点头,垂下的右手缓缓张开,道道血红的光芒汇聚其中。 下一秒,那道黑红色带着血刃的锋利直刀便落到了她的手里。 见状,巫连再次开口: “下面——开始精神链接!” 随着他话音一落,巫连和红鸮二人便同时闭上了双眼。 而等二人再次睁开眼时,一抹如红鸮双眼般的血红色顿时取代了巫连眼中原本的湛蓝,而红鸮眼中的红色则更加明显了,甚至有些隐隐发亮。 作为灵能的最优先产物,伶刃姬的战斗方式便是借助它与刃御师形成精神链接,这种链接可以共享刃御师与伶刃姬的感官,让刃御师能够最直观地感受到近距离对拼的激烈战斗中,容易被忽略的每一个细节。 巫连缓缓抬起手,他似乎感受得到发丝在微风中抚过脸颊的触感。 当然,巫连的头发没有那么长。他知道这正是红鸮那边传来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之前与他同样进行过训练的六位刀娘,没有任何一位和他的精神链接是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 他不禁感叹,这就是契约了和没契约的差距啊,光是第一步的链接就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很好,可以正式开始了,小鸮。” 在巫连的指示下,红鸮再次缓缓闭上眼。 渐渐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缓缓从她身上显露出来,这种压迫感持续地扩大了数秒钟,随后,一缕缕血红色的、犹如火焰燃烧时扭曲了空气般的波动在她身体四周骤然出现! 巫连面色冷静地看着她,心底不禁有些惊讶。 红鸮身上显露出来的杀意......未免有些太浓了。 杀意,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字面意思。 它是每一位伶刃姬体内最原始、最根本的战斗欲望,可以在灵能的加持下得到具现,伶刃姬的战斗力除了由基础的刀种和品质决定以外,同样也受杀意释放的程度影响。 这种所谓的杀意,在战斗时可以得到补充,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拼杀都可以让为战斗而生的伶刃姬变得越发迅猛,从而在步步紧逼的压倒性作战时取得良性循环。 反之也是如此,如果伶刃姬在战斗时屡屡受挫,杀意得不到好的释放,那就同样很容易陷入恶性循环,节节败退。 这就是伶刃姬的战斗方式,将刀刀见血的浪漫发挥到淋漓尽致。 但这种深藏在每一位刀娘心中的杀意同样是恐怖的,如果任凭这种暴戾的气息占据意识,伶刃姬的心智便会受到影响,轻则在战斗时失去判断能力导致落败,重则当场失控,成为一个敌我不分的挥刀机器。 也正因如此,刃御师的作用便在此体现,他们可以通过精神链接来半强制地对伶刃姬下达指令,让她们即便在杀意正浓时也能够拥有清晰的头脑。 而此刻,巫连正在脑中对红鸮下达着命令,让她开始进攻: “左前方,步兵木偶,目标颈部!” “唰——!!” 一道红光闪过,下一秒,红鸮面前的木偶机仆的脑袋便掉落在地。 这场景让巫连不由联想到昨晚那些巡警的脑袋,顿时有点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 感官共享着的红鸮微微一愣,回过头来: “主人感到不舒服吗?” “不,”巫连苦笑着摇摇头:“只是有点......呃,触景生情。” 但不得不说,也许是契约的缘故,也许是红鸮真的和自己有默契,这一刀带给巫连的反馈相当舒适,仿佛不是他下达了命令并借由红鸮之手进行的攻击,而是他自己亲手在做这一切一样。 “别愣着,继续吧。在考核时,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先干掉步兵机仆,它们的数量最多,率先清理掉,再去顾及重装机仆,这样一来,干扰项会少很多。” 红鸮点了点头,随后身形再次如箭一般窜出,两名步兵机仆木偶顿时举起手中的兵器朝她劈来,却被她灵活地一个侧身躲过,手起刀落间,一位木偶的头颅顿时掉落在地。 没有丝毫犹豫地,红鸮手中的直刀锋刃猛地翻转朝下,竖着在另外那台机仆的脑袋上直直劈下! “咔嚓!” 那只木偶机仆的脑袋和上半身顿时从中间竖着一分为二,里面的零件噼噼啪啪地崩开飞出来,随着红鸮将刀收回,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对付这种纯粹是喽啰的步兵机仆,巫连甚至不用怎么思考和下达指令,红鸮对战斗的适应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她光是靠自身的战斗本能便可以应对相当多的情况,这样一来,巫连反倒是暂时显得没啥用了。 巫连甚至有点不太习惯,相比于其他那些砍个木桩都要他认认真真指挥的刀娘,红鸮简直是太省心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他一边看着那在机仆之间不断闪烁着的红色刀光,一边有些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红鸮的属性面板。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69】 【耐久度:65】 【刃身强度:38】 【灵能适应:70】 【——肉体属性——】 【攻击:68】 【防御:33】 【敏捷:70】 【会心:88】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未知】 【未知】 【未知】 ...... “嗯......还是这么多‘未知’啊,不过......” 巫连的目光缓缓落在那道写着【攻击:68】的词条上,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六位刀娘,攻击词条上的点数大于50的只有两位,甚至其中就包含着昨天的那位黑发萝莉刀娘,但她的刃身强度只有可怜的19,说起来,这也是巫连和她闹掰的原因之一。 “嗯......刀比刀,气死刀啊。小鸮虽然也有点脆,但显然就是比其他刀强多了啊。” 巫连这样喃喃道,不过他还是很好奇, 攻击力再高些的话,刀娘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 或者说...... 巫连的眼睛始终停留在那道攻击词条上: “要是攻击能变成100点,会是啥效果呢?” 这样想着,他抬眼望向红鸮,随后自嘲般地淡淡一笑,再次低头看向面板。 “净瞎想,咋可能呢......”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在重新落回到那道【攻击】词条时,骤然定格。 ...... 【攻击:100】 【防御:33】 【敏捷:38】 ...... “??” 巫连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他却依旧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道写着【攻击:100】的词条。 这一刻,他的大脑仿佛原地宕机了。 第11章 原来我能无限洗点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挥刀斩向最后一个木偶步兵机仆的红鸮忽然感觉自己的力道猛地大了一个层次,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像对其他机仆那样击出一记横斩,可那道红色刀光在削断木偶脖子后却并没有消散,反倒是化作了一道弯弧形状的黑红色刃风,凌厉地向前扫去! “唰——唰——!!!” 两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红鸮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那道莫名其妙被她挥出的刃风正毫无阻力地掠过两台充当着重甲机仆的木偶。 下一秒,那防御强度不知道要比步兵机仆高上多少倍的重甲木偶竟也拦腰断裂开来,随后一齐轰然倒地,腰部的断面极其光滑。 而那道刃风居然丝毫没有减轻势头的意思,在干掉两只重装木偶后仍直直飞出去了几十米,轰的一声,将训练场边缘厚达五米的水泥围墙打出了一道两三米厚的月牙形沟壑,这才缓缓消散掉。 心底感到奇怪的红鸮回过头去看向巫连,可就在她抬脚准备朝主人走过去时,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迟钝了不少。 她迈了两步,只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隐隐发沉,虽然还不至于跑不起来,但相比之前轻盈的身体而言显然差了不少。 红鸮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随后望向自己的主人: “主人......我觉得......有些奇怪。” 而此刻的巫连则站在原地呆愣着,看着红鸮的属性面板上那由68变成了100的【攻击】,和那由70变成了38的【敏捷】。 他和红鸮的感官是联通的,自然也当即感受到了红鸮那边的同步变化。 陷入沉思许久后,巫连长叹一口气: “哎——” “下次再有这种金手指......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啊!!” 最基础的小学加减法他是会做的,显然,刚才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红鸮的【敏捷】属性被分出了32点给到了【攻击】,让她的攻击属性直接拉到了上限。 而毫无疑问,刚刚红鸮所劈出的那道恐怖刃风,正是他改变数值点的行为所致! 巫连顿时一拍脑门,敢情之前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原来他一直都可以篡改面板上那些已经拥有的属性点数,让它们重新分配! 这不就是很多rpg游戏里常见的机制,让玩家拥有后悔的权利,可以重新分配点数加成——也就是俗称的洗点吗? 巫连重新看向红鸮的数据面板,这一次,他开始试着将【攻击】的属性点分到【敏捷】上。 【攻击:38】 【敏捷:100】 果不其然,他的念头刚一下达,面板上的属性点便顿时发生了变化。 “唰——!” 下一秒,巫连只觉得自己身旁一道劲风刮过。 抬眼看去,正是红鸮在他的指示下跑了过来,并一个滑步稳稳地立在了自己身旁。 但她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甚至身后都拉出了一道银红色的残影。 巫连看了看远处距离这边至少得有三十多米的木偶残骸,脸上的震惊久久未能散去。 有没有搞错啊,这种距离,一秒钟? 契约后的伶刃姬不仅是感官,就连表层显露出的念头也是和刃御师共享的。也就是说,通过巫连此刻脑中的想法,红鸮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巫连还在思考中,便只觉得一团软软的东西压了上来。 红鸮收起自己的刀刃,一把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抱住: “嘻嘻~原来主人这么厉害呀,真不愧是我的主人呢~喜欢喜欢!!!” 刀娘的力道要比人类大得多,哪怕此刻的红鸮攻击力是被洗低了的,也照样抱得巫连有些喘不过气。 “哈——别——给我——松开啊——哈——!” 直到感受到巫连那边的呼吸困难后,红鸮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不过眼里依旧是冒着小爱心: “嘻嘻嘻嘻~” 松了口气的巫连看着眼前满脸痴相的红鸮,顿时无奈叹气。 红鸮的模样明明是正常的少女体型,可怎么一和自己撒起娇来就像是个小萝莉一样呢。 “好了好了,小鸮,继续训练,我们来看看......这玩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巫连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坚定而又自信。 他有预感,这,就是自己带着红鸮成为最强刃御师和伶刃姬的开始! 第12章 有原则的洗点 “快速突进,优先解决右前方的两名重装机仆!” 没有片刻犹豫地,巫连的指示刚一下达,红鸮的身体便顿时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嗖地窜了出去! 她的速度在100点敏捷的加持下快到常人难以想象,巫连再次仔细地看着她的行动轨迹,可目光所能捕捉的却依旧只有一道被严重拖曳拉扯的黑红色残影。 但就在这时,场地正中央最大的一台机仆木偶忽然间动了起来,它迅速地挪动着自己脚下的四根机械步足,将身体朝向红鸮冲来的方向,与此同时,左侧肩膀处齿轮开始飞速运转噼啪作响,骤然从中伸出了一根八管转轮机枪! 巫连眼神一凝,那就是训练场所模拟出的、在正式考核中被称为“百夫长”的大型机仆。 百夫长,是这座科隆沃城的执法力量最为泛用的一类特种重型机仆,它的模样长得很像是巫连前世玩过的某些游戏里的机甲;这种机仆通常搭载了不俗的火力,在这个科技树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的世界,它们身上可能出现的武器实在太多了:转轮机枪、榴弹发射器、链锯剑、电磁陷阱,等等等等。 如果说步兵机仆是纯粹的杂兵、重装机仆是需要刻意对待的对手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百夫长就是这刃御师考核最大的难点,因为它是真的会被用在实战与城市暴动镇压的。 巫连的两次考核失败,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这百夫长,它的正面装甲实在太厚,火力也很凶猛,他带进去考核的两位刀娘,一位因为劈到它的正面装甲而崩了刃、另一位则在它的火力倾泻下慌忙逃窜、不听巫连的指挥,竟将手里的刀甩出去攻击,直接被打飞、砍断了看台上的考官一条腿。 而此刻,这位木偶百夫长虽然除了外形之外,各方面性能都不如真正的百夫长,但也依旧在之前六位刀娘的训练中让她们和巫连都吃了不少苦头。 只见它左臂的转轮机枪迅速运转起来,高速旋转中顿时喷吐出条条火舌,一发发机枪子弹嗖嗖嗖地朝着红鸮所在的方向射去。 在绝对的火力加持下,它根本不需要太刻意的瞄准,纵使看不到红鸮的清晰身影,密集的弹幕也足以让她举步维艰。 但显然,它还是低估了敏捷100点的红鸮的速度。 一排排子弹凶猛地从八根枪管中射出,几乎全都打在了红鸮的残影上,可却没有一发子弹打中她,训练场的硬质地面随着子弹的射击而在红鸮的脚边轮番崩裂,在地面上崩起一排排不断升起而又落下的碎石沙尘小栅栏。 红鸮的身形在密集的弹幕中显得捉摸不定,通过共享的感官,巫连看得到她的情况: 在红鸮的视野中,一切事物仿佛都因为速度过快而放慢了不少,巫连可以看到每一颗子弹的射击方向,而红鸮便可以轻松地躲开它们的飞行轨迹,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道无法捕捉的鬼影不断地在弹幕中穿梭般神奇。 很快,红鸮便冲到了百夫长面前,抬手便要一刀砍去,可巫连的念头在下一秒便立即传达: “不急,先多和它玩玩,按原计划执行,先解决重装机仆!” 得到指示的红鸮没有哪怕半秒的犹豫,当即脚步一错收回已经前倾的身体,同时手中刀锋翻转,对着不远处的两位重装机仆猛地斜挥一刀! 与此同时,巫连迅速意念一动,红鸮的属性点顿时被改写! 【攻击:100】 【敏捷:38】 红鸮只觉自己轻巧的身体顿时一沉,但与此同时,一道刃风被她凌厉挥出,当即将那两位重装机仆依次轮番斜着劈成两段。 但在这攻击的间隙,和红鸮的距离已经极近的百夫长也反应过来,只见它高高地抬起两只方形的金属拳头,带着恐怖的气势向下压来! 巫连眼神一凝:“举刀防御,相信我!” 依旧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红鸮立马抬手将自己的本体直刀举在头顶格挡。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面板,但红鸮是清楚自己的刀身有多脆的,说实话她自己都对能不能抗下这一击存疑。 但她是刀娘,为战斗而生的刀娘,更重要的是,她是巫连的刀娘。 契约的伶刃姬不得违抗刃御师的命令,但哪怕是可以,红鸮也从来没怀疑过巫连。 没有指令时自行决定最佳的战斗方案,在接收到指令时尽最大可能地去完成它,这,就是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巫连正在迅速地篡改红鸮的数据面板。 【灵能适应:70——8】 【刃身强度:38——100】! —— 【攻击:100——33】 【防御:33——100】! 在面板篡改完成的一瞬间,百夫长的砸击接踵而至! “钪——!!!” 一道无比沉闷的金属交击声骤然响起,场地中央都因这强烈的碰撞而激起道道沙尘烟雾。 巫连举起手臂挡住迎面扑来的沙尘,随后抬眼望去。 只见场地中央顿时裂开了一道圆形浅坑,浅坑中央,正是还保持着举刀姿态的红鸮,以及...... 双臂关节的齿轮严重变形崩坏掉的百夫长木偶机仆。 红鸮眼睛微微睁大,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正因为内部零件受损而滋滋作响、颤抖着的百夫长。 居然真的挡住了? 她原以为自己至少会受伤的。 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刀身,只见那修长的黑红色直刀依旧锐利铮亮,别说断掉了,就连划痕都没留下哪怕一道。 短暂的讶异过后,她眼含着笑意看向巫连。 “真不愧是主人呢,嘻嘻~” 而另一边,巫连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刚刚差点儿就没能成功篡改属性点,幸亏反应及时,否则恐怕就完了。 目光再一次放到数据面板上,巫连再次试着,将【耐久度】的属性点进行篡改。 但面板上的数字纹丝不动。 这个他大概理解了,【耐久度】大概相当于刀娘的血条,这种东西虽然在“战斗属性”的分类里,但实际上只是刀娘本体的状态,而非可以篡改的属性点。 紧接着,巫连又试着将100点的【刃身强度】给到【攻击】的属性上,可却依旧没有反应。 他这才明白,“战斗属性”的属性点,是不能和“肉体属性”互通的。 也就是说,刀是刀的,人是人的,他虽然可以随意篡改这些属性,但仍旧在总数和分类上有所限制。 巫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金手指......还挺有原则的?” 第13章 地下竞赛邀请函 随着清脆利落的两道刀光划过,红鸮也终于将剩下的两台重装机仆砍翻在地。 看着朝自己小步快跑过来的红鸮,巫连笑着张开双臂,像是预判般一把抱住了下一秒便扑过来的她,手掌顺势轻轻按上她的脑袋: “做得好做得好,还是小鸮给我省心啊。” 他并非单纯是为了夸红鸮才说的这些话,红鸮相比于其他刀娘而言,无论是手感还是对战局的自主判断力都要好得多,这是巫连的真心话。 巫连心里明白,如果换做一般的刀娘,光是干掉那15台步兵机仆就已经要缠斗相当一阵子了,在百夫长的压制下再面对剩下的6台重装机仆,这对于一般的刃御师而言已经是个相当严峻的挑战——对于以前还不清楚金手指能力的他而言,同样是。 红鸮笑嘻嘻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随后回头看向后面已经瘫痪的百夫长木偶,有些疑惑地问道: “主人,为什么不让我把它也干掉?” 巫连把她轻轻放下来:“15台步兵,6台重装,只需要干掉六成就能及格,如果是正式考核的话,咱们现在不仅能过,甚至已经是满分了。” “哎?可为什么要把百夫长也放进来呢?” 巫连敲了敲她的脑袋瓜: “虽然考核的通过不需要干掉百夫长,但它可以为整个战场提供持续性的威胁;它不是及格的条件,但却是考核难度的保证。” “另外......”巫连的目光微微一凝: “别忘了,这些只是被称作‘木偶’的训练机仆,它们的性能是比不上真家伙的,考核时,百夫长会由驾驶员操控,到那时它就不会这么傻愣愣地进攻了。” 闻言,红鸮有点难以理解地抿了抿嘴唇,问道: “有驾驶员操控......这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巫连摸了摸下巴:“区别就是,人是有脑子的,会权衡利弊,考核的目的就是为了筛选,所以他们会不择手段地阻止我们通过考核,” “别忘了,考核失败可以有很多原因:伶刃姬失去战斗能力、超时、犯规,当然,还有......” 巫连攥了攥自己的手,目光不禁看向倒在地上的百夫长手中转轮机枪的黝黑枪口: “刃御师受伤。” 红鸮愣了一愣,随后眼帘微垂,像是安慰般地按下巫连下意识攥紧的手: “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我会保护主人!” 巫连苦苦笑着,摸上她的脑袋,却没注意到她眼中的一抹晦暗杀意: “还是要看情况的,毕竟真打起架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发流弹打在我身上,刃御师考核就是这样子的,我也不是没受过伤......不过他们那些人的医疗水平我还算放心,没问题的。” “砰——!” 二人正站在原地谈话间,训练场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位穿着训练场制服的中年男人: “二位,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说场内传来了两声巨响......你们没受伤吧?” 巫连愣了一下: “巨响?” 他的视线看向远处训练场中央的那道浅坑,以及墙壁上被红鸮轰击出来的一道深深沟壑,顿时反应过来,连忙一边把红鸮护到身后,一边讪笑: “啊哈哈~没受伤没受伤,就是......就是,我们在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力道有点大,没收住,可能对你们的场子有点......小损伤,啊哈哈~” 小损伤? 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一同走进来的两位训练场工作人员,在顺着巫连的目光看到墙上那道巨大沟壑时顿时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小损伤? 那可是钢筋水泥墙啊,都砍进去两三米了啊喂! 中年男人看起来倒像是处事不惊的人,虽然他看向那道被红鸮劈出来的沟壑时同样是面色一惊,但表情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原来如此,二位没事就好。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锋刃训练场的老板,我也知道二位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向二位索求任何赔偿的。” 说罢,他伸出手来,巫连愣了愣,随后将其握住,面露感激: “不用赔?” 训练场老板笑着,脸上的络腮胡子都挤到了一起: “哈哈哈,当然了,本来就是训练场,你们刃御师战斗肯定是要打来打去的,对场地有些破坏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正在我们的服务范围里嘛。” 而巫连却注意到,老板身后的两位工作人员,在听到他的话后却是同时面色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仿佛他说的话有多难以置信一样。 巫连一时摸不透怎么回事,但对方的确没要自己赔偿,索性继续笑着,拉起红鸮的手就准备走: “哎,那就太不好意思了,这样,以后我们训练还来你家,今天有些累了,我们就先走了哈——” “请等一下!” 巫连脸上的笑容和脖子同时一僵,缓缓回过头来。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就结束啊。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他除了卖身之外什么都肯答应时,却发现训练场老板对他伸出了一只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硬质纸张: “小伙子,我虽然也不是很懂,但大概看得出,你和你的刀娘都不简单,如果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参加几场比赛,试试水?” 巫连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接过那张纸。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深黄的底色上是三把刀锋形状图案组成的logo,以及用加黑字体写着的: “锋刃死斗——伶刃姬对决赛!” 巫连皱了皱眉头,随后嘿嘿一笑: “抱歉啊,虽然很感兴趣,但您也看到了,我正在筹备考核,目前还没有参与比赛的资格。” 训练场老板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神秘兮兮地凑上来: “哎~小伙子,你可看清楚它的名字了,这是我联合其他几家训练场一手策办的,用不着什么刃御师资格!老实说,我这破场子开着就是玩玩的,要说赚钱啊,这里——才是大头!” 巫连的嘴角隐隐抽了抽。 不需要刃御师证明就能参与的伶刃姬赛事? 那不就是非法的地下赛事吗? 想不到眼前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板居然还有能力组织地下赛啊...... 巫连倒是听说过这类东西,而且据说很多地下比赛里能挣的钱比官方的比赛还多,不过那种比赛是没有安全保障的,战斗的规则也异常凶残,无论是刃御师还是伶刃姬,死亡率都要比正式比赛高得多。 虽然说巫连到现在为止,都是把这个世界当做他穿越进来的某本小说看待的,无论做什么也都像是小说主角会干的事,反正烂命一条也有金手指加持,没啥牵挂的他倒也算不上有多怕死,但他暂时还是不对地下比赛有多感兴趣。 巫连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纸对折,收进衣服里,脸上笑意依旧: “您还真别说,我还蛮感兴趣的。 这样,等什么时候我有想法了,肯定联系您哈!我这就先......” “请问,是巫连先生吗?” 一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来,打断了正在想话术推脱的巫连: “有电话打到了我们的办公室,指名道姓说要和您联系,听起来好像很着急!” 巫连眉头一皱:“谁?” “他只说了一个鹭字。” “啊?” ...... 训练场大厅,巫连再三确认身边除了红鸮之外没有了其他人后,将话筒扣在了耳朵上: “干什么干什么,搞这么大阵仗?你咋搞到的训练场电话?” “你家的电话打不通,我用屁股都能想到你是又来这家训练了。以我的本事,能搞到训练场号码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巫连依旧是习惯性地隔空白了一眼: “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白野鹭的表情严肃了不少,他缓缓将一张报纸从桌上抓过放在眼前,目光微眯着,扫向上面的一排排文字: “三言两句说不清楚,我觉得你很有必要现在就来万事通一趟。” “现在?” “对,现在,”白野鹭点了点头:“还有......” “把那个银毛刀娘留在家,你自己来。” 第14章 血之刀娘 “啪~!” 一沓报纸被丢在了巫连面前的桌上。 “看看吧,我可能查到了你那刀娘的来历。”白野鹭坐在转椅上,习惯性地叠起了二郎腿: “昨晚,你问及她的来历时,我感觉她似乎有什么话没说明白,秉承着不让你出事儿的原则,我稍稍下了点心思查了查,尤其是血灾爆发前中心城区那两年的事,没成想,还真让我扣到点东西。” 巫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掂起那沓报纸,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占据了几乎整页报纸的加粗横版大标题: “震惊!知名打靶快枪手王小桃每周平均练习时长披露——62小时52分钟28秒!” “......” 巫连将报纸放下,眼神阴沉漠然地像是能把人看死:“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踏马这个?” 白野鹭一愣,旋即凑上前,目光停留在巫连手中的报纸上后再次愣了两秒,随后连忙把那张报纸抽回来,嘿嘿一笑: “哎嘿,错了错了,不是这张,是下一张,嘿嘿~” 巫连瞥了他一眼,再次端起报纸,这回,上面的标题看起来终于像是在说正事了: “中心城区伶刃姬生产线遭遇血灾干扰!重新审视之下,血灾究竟是福是祸?” 白野鹭同样斜看着那张报纸,幽幽开口: “血灾爆发的当时,有几位刀娘正在中心城区的伶刃姬培训中心进行最后的一步灵能赋存。” 巫连的眼神微微一愣。 灵能赋存,就是让伶刃姬能够拥有与人类相同的神智。 伶刃姬的力量来源于灵能,灵能的赋存就像是真正地将灵魂填充进肉体的躯壳,这是尤其重要的一步。 血灾据说也是因为灵能的开发而导致的,可它会对正在进行灵能赋存的伶刃姬产生什么影响? 巫连的目光扫向底下的一排排小字,白野鹭的话依旧没停,也算是在一旁为他作解释: “当时,血灾的影响在中心城区最甚,那几位正在接受赋能的刀娘受到了血灾降临的灵能干扰,身上都出现了非常恐怖的异常反应。” “什么反应?”巫连看向他,报纸上对这部分的描述戛然而止了。 白野鹭的眼神有些阴沉:“当时负责检视这一批刀娘的工作人员,32人,无一例外,全都被莫名其妙地隔空吸干了血,变成了一条条人干。” “人干?” 巫连的瞳孔不禁缩小了些,他自然不可能不把红鸮昨晚吸食那几具尸体的景象与之联系起来。 “虽然这种反应的一开始是血腥的,但很快,那些科学疯子就发现了这批刀娘的特别之处。” “她们都会对血灾有很强的预知能力,其中甚至有三位,在血灾降临其他的三座城市时,给出了精确到具体哪栋建筑物的位置;不仅如此,她们无一例外,也都拥有着和血相关的特质。” 巫连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了。 血,又是血。 “那她们......之后呢?” 白野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巫连手中的报纸扬了扬下巴: “翻。” 巫连捻起报纸的一角,翻到下一页: “‘血之刀娘’的针对性研究引发争议,伶刃姬是否可以拥有‘人权’?” “哎——”白野鹭发出一声长叹: “还用想么,都说了上面那些都是纯纯的科学疯子,这些刀娘的研究价值自然很高,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 “据说,她们被关押起来,在所谓测试和研究的遮羞布下,被迫进行着战斗实验。” 白野鹭伸出一只手做手刀状,不轻不重地劈在巫连的胳膊上,让他的手臂轻轻一颤。 “刀刀见血。” 巫连咽了口唾沫,将这页报纸拿掉,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张上: “‘血之刀娘’研究被迫禁止!中央城区因血灾沦......” 加黑加粗的大标题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仿佛印刷机故障而出现的突兀黑色线条。 捏着这张只印刷了一小半的报纸的巫连看向白野鹭,眼中显出一抹疑惑。 白野鹭重新靠回到椅子靠背上: “这版报纸没能发行,消息被压下去了,我找到的应该是当年意外没被销毁的一张,还没印刷完。” “战斗实验的成果据说极其符合那些人的预期,他们在那批刀娘身上发现了任何伶刃姬都无法比拟的战斗潜质,甚至有望让她们成为最恐怖的人形兵器。但毫无疑问,这种实验对她们而言是惨无人道的。” “所以,随着有一天血灾再度泛滥——也就是中心城区彻底沦陷的那次,这批刀娘再也受不了了,竟都趁着培训中心的混乱挣脱了控制,虽然最终没闹出什么名堂来,但这毕竟是非常危险的。” “血灾的强度越来越大,政府也无暇给那些疯子拨款,所以他们最终决定......” 白野鹭掰了掰自己的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销毁那批刀娘。” 巫连的瞳孔骤然一缩。 “销毁?” “对,销毁,”白野鹭看出了他眼中的讶异,以及那讶异中隐隐包含的更复杂的情感,但他依旧是语气平静地讲着: “正常的刀娘,最平常的归宿一般是回炉重铸,但那种重铸只是对刀身和肉体进行重塑罢了,实际上她们的意志还会留存,最严重也就是像人类失忆一样,丧失部分记忆而已。” 白野鹭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脑壳:“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重铸后的刀娘还是原来的刀娘,这对于那些后知后觉才害怕的疯子而言,相当不妥。” “所以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加彻底的方式,完完全全地,将刀娘无论是肉体、刀身,还是意志,都一同抹杀掉,半点儿不留。” 巫连的眉头紧蹙了许久才略微有些舒展,随后他缓缓开口,语气有些低沉: “那照你说的......这批刀娘不是已经被处理掉了吗?和红鸮还有什么关系?” 白野鹭双手抱胸,淡淡看向他: “销毁计划进行时,有一位刀娘逃出来了。” “她在没有经受保养、没有刃御师控制的情况下,自行召唤了身为其本体的一把直刀,异常残忍地砍碎了几十个研究人员和警卫,而且......” “她的逃跑路线是经过细致规划的,也就是说,这个刀娘在砍人的过程中,全程都没有被杀意冲垮意志。” 直刀...... 巫连垂下眼帘思索许久,随后抬起头: “那他们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个刀娘吗?” “没找到,当时的政府正糟心于应对血灾,他们不得不把重心放在这更大的灾难上;所以,虽然这事儿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那位刀娘到现在也都还是下落不明......哦,不对——” 白野鹭的目光缓缓挪向巫连手心处的纱布: “我想,她现在已经被找到了。” 第15章 西蒙与葵纹 巫连下意识地抬起手掌看了看,随后目光复杂地缓缓放下,抬眼看向白野鹭: “你在怀疑,是红鸮?” 白野鹭直视着他,眼神不掺杂任何拐弯抹角的情感,只是在直视着他而已: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巫连发出一声苦笑: “呵呵,也是。” 他从来没怀疑过老鹭的情报能力,何况他也早就察觉到了红鸮相比其他刀娘的不同。 只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倒是没有被逼上什么绝路,不过在刃御师这条路上,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明天就是考核了,我能不能从这破地方走出去、去干我自己想干的事儿,这一切都全要靠红鸮。” 白野鹭摆了摆手,似乎是早就料到巫连会这么说: “我不是在劝你什么,你的性子我也清楚,何况这的确是一个不得不抓住的机会......呵~盖了帽儿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刀娘啊,我一个没兴趣当刃御师的,都有点眼馋了。” “我告诉你这些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她的身份是个危险,当然,她本身恐怕也是。 你们刚相见就闹出了个大事儿,等以后,你和她打出了名堂、有了影响力,身不由己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明里暗里的刀子,自然也就不会少。” “人啊,想安安稳稳活着,最怕的就是卷进什么不该卷进去的事儿,不是么。” 巫连淡淡一笑: “从决定要在刃御师这条路上磕到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怕过什么刀子。何况老鹭你也知道,不仅是小鸮,我也不是寻常人嘛。” 白野鹭轻笑着点点头,在转椅上晃了一下,转过身去喃喃道: “手上一旦沾了血,想收可就收不回去了。” 巫连看着他的椅背,语气平静: “拔刀了自然就要做好被砍的觉悟,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哪怕是受挫了,我也只会怪自己还不够强。” “哈哈哈~哎——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想要把刃御师这条路走到底,也不知道打了什么鸡血,谁又能劝得动你呢......” 白野鹭端起手中的咖啡杯,目光停留在咖啡表面的一团越来越大的浮沫上: “不过呢,希望那把刀......对得起你今后为她所做的一切。” 巫连垂下眼帘,依旧是淡淡笑着,将手里的报纸放到桌上,起身: “会的。” “出门别忘了把门带上。另外,还是那句话,记得挣到钱了先给我,就当是对我的超级万事通n2型单兵无线高传输速率叮叮咚咚巨尼玛钮匹通讯终端的补偿了。” “......” “你好,这是我的考核申请表,明天才开始,我今天报名,没有什么问题吧?” 伶刃事务所内,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接待员接过巫连递来的表格,在看清上面的名字后顿时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随后脸上的惊讶转变成了没掩饰住的些许轻蔑: “是你呀?小哥,昨天下午,事务所分配给你的那位刀娘已经过来解除考核签定了,你难道不知道?” 巫连无奈地耸耸肩:“看清楚了,上面刀娘的名字不是她了。” 接待员这才看清,在刀娘姓名的那一栏表格上,赫然写着“红鸮”二字。 “原来如此,还以为你又要放弃了呢,这次的把握有几成?” 巫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算上这次的话,对方已经为自己办理过六次考核签定了,估计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想当刃御师想疯了的傻子吧。 他倒也懒得和她纠缠:“没有把握,随便考着玩的。” “哎,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接待员撇了撇口红抹得太红以至于像是吃了小孩的嘴,碎碎念着给巫连扣上章。 ...... 走出事务所的门,一股冷风呼地吹来,激地巫连有些浑身发抖。 他连忙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把拉链拉好,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说过要给红鸮买衣服来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走了没多久,巫连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进了一家类似于商场的设施。 这里虽然大致的布局和巫连前世的商场不太一样,但也是由一家家的店铺组成的。 巫连随意地走进一家店铺,目光在一排排衣架上来回扫过,忽然间停留在一件连衣裙上。 这件裙子无论版型还是色彩搭配都算不上多特别,款式比较简洁,整体是带有灰黑格子图案的米白色。 不知道为啥,巫连总觉得这件裙子还是蛮适合红鸮的,不过他也不知道红鸮会不会喜欢。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巫连就忍不住笑了笑——她就算觉得一般般,恐怕也会说喜欢吧。 但很快,巫连就是微微一愣。 他好像还根本不知道红鸮的衣码有多大。 “罢了,先看看。” 巫连走到那件衣服前,打算先看看材质什么的,再比划比划,至少他抱过红鸮,应该能量出个大概。 可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那件连衣裙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明显是女孩子的手竟也一同凑过来,抓上了那件衣服。 巫连脑子里正想着事情,一时间便也没反应过来,和那只手碰到了一起。 可下一秒,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面板,骤然在他面前展开。 【——战斗属性——】 【刀种:打刀】 【品质:a】 【锋利度:49】 【耐久度:89】 【刃身强度:42】 【灵能适应:30】 【——肉体属性——】 【攻击:59】 【防御:55】 【敏捷:35】 【会心:67】 【忠诚度:82】 ...... 巫连微微一愣,瞳孔缩小了一瞬。 他扭过头看向左侧,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黑发单马尾少女正和他一同伸手抓住了那件衣服,对方的表情显然也有些尴尬。 “刀娘吗......”巫连的眼神不易察觉地缓缓一凝。 她也想要这件衣服?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片刻过后,巫连淡淡笑了笑,松开了手,做了个礼貌的“请”的手势: “女士优先。” 仿佛是没想到巫连会这么大方,少女显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地刚要打算说些什么时,不远处正在和售货员交谈着些什么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葵纹?” 巫连简单打量了下他的模样,对方长得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不过可能会稍大一些;金黄色的头发虽然有些稀疏,但看起来是经过细心打理的,穿着虽然休闲,但同样十分得体,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就比较与众不同。 那位刀娘少女闻言转过头去看向他: “主人,那个......这位小哥和我一起看中了这件衣服,不过他人好好的,貌似要让给我呢。” 主人? 巫连淡淡地看着男人,显然他就是这位刀娘的刃御师了。 男人闻言,连忙笑着伸出手: “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兄弟,看来我家葵纹的眼光有点太过接近你的审美了,实在谢谢!” 巫连倒是无所谓,同样笑着和他握手: “没事没事,衣服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何况......” 他看了看一旁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那件连衣裙取下来、放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对的刀娘,那件衣服在她身上大小显得刚刚好,可他看得出红鸮的体型比她要矮小得多,显然不合适的。 “我家那位可能不太喜欢这款式,我也只是随便看看。” 男人笑着点点头,自我介绍道: “我叫西蒙,是位直席刃御师,兄弟你......该不会也是吧?” 巫连微微一愣,随后顺着西蒙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 自己塞在胸口口袋里的考核申请表露出了一角,那上面恰好是伶刃事务所的logo。 “啊,”巫连笑着将表格塞好:“是,当然也许不是,我明天正要参加考核,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才算是同行。” “我叫巫连。” 第16章 病娇?我巫连亲的就是病娇! 仅仅是让了一件自己已经不需要的衣服,就让西蒙如此坦诚,这倒是让巫连有些惊讶,不过更让他惊讶的则是西蒙自我介绍的身份——直席刃御师。 这个世界上的刃御师大致可以分为三类:自由刃御师、属席刃御师,以及哨政刃御师。 自由刃御师自然很好理解,就是全凭借个人能力混饭吃——不依靠任何组织,也不归属城市政府。巫连如果正式当上刃御师,那么大概也是这一类人。 哨政刃御师,粗略理解,可以看作就是由刃御师组成的军队,由各个大型城邦的精英刃御师组成,他们的分类比较杂,但往往承担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比如清剿血灾、镇压城市暴乱,以及探索异陆。 而属席刃御师,则是隶属于城市机关的、也就是拥有正规职业的刃御师,这类刃御师是数量最多的,在紧张时期,他们的任务往往是协助哨政刃御师进行城市安防,而在一般情况下,培训刃御师、协助伶刃姬开发与培育,以及一些刃御师竞赛的举办则是他们要干的活。 在巫连的记忆里,属席刃御师分为见习、侧席、直席和首席,光是从排序就可以看得出,直席刃御师的身份,在大部分人中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有分量的了。 西蒙在听到巫连还没通过刃御师考核时微微愣了一下,但也并没有把姿态拉高,而是继续笑道: “哦~这样啊,我经常会参加一些竞赛的,如果巫连兄弟你通过考核之后也没事打打比赛,说不定我们俩还会碰上呢。” 巫连依旧是同样笑着:“也许吧。” 说罢,他便像是有什么很急的事一样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随后略带些许歉意地指了指表盘: “那,咱们有缘再见吧?我要再去挑挑衣服,然后赶紧回家了。” 说实在的,虽然西蒙看起来人还不错,但巫连依旧是谨记着老鹭说过的尽量少露面,对方既然是科隆沃城的属席刃御师,那便也不排除是隶属于城防部门的刃御师;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很可能也会对昨晚他们杀了巡警的事情有所耳闻,再怎么说,自己和他纠缠太多也是不好的。 西蒙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好啊,那再见,兄弟......对了,谢谢啊!”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巫连回过头来摆了摆手,就此离开。 西蒙的刀娘葵纹,此刻正满心欢喜地和售货员一起把那件连衣裙装在纸袋子里,转过身来便看到自己的主人正望着巫连的背影发愣。 “怎么了,主人?” 西蒙回过神来:“啊,没什么,只是......” 他的目光看向巫连又拐进不远处的另一家店铺: “感觉这兄弟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啊。” 以前遇到的人,无论正常人还是刃御师,基本都会在听到他直席刃御师身份后发生态度转变,倒也不能说是毕恭毕敬,不过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 但巫连却显得面不改色,和他聊天也依旧像是在和正常人说话;这种被正常对待的感觉让西蒙感觉很新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常地和人聊过天了。 虽然身为直席刃御师,但西蒙并不是什么喜欢高高在上地颐指气使的人,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无法结交一些正常朋友而苦恼,也正是因为如此,巫连那种云淡风轻但又显得无比从容的姿态,让他十分在意。 葵纹抱着那件衣服,也在一旁嘀咕道: “嗯......感觉那小哥的确是个好人呢,我也觉得他蛮有意思的。” “哎?不过刚刚主人和他聊天,我有听到一些,小哥是不是要参加考核来着?会不会我们明天......” 闻言,西蒙这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轻轻拍了下大腿: “对啊,还真说不定......” ...... “我回来了——!” 吱呀一声,巫连推开屋门,搓了搓有些冻红了的手:“嘶~好冷啊。” “主人!欢迎回来~!!” 红鸮的身影倏地闪出,小步快跑着迎上来,脸上泛着洋溢笑意。 出乎巫连意料的是,她腰上居然围着一件围裙,而且房间内也隐隐弥漫着一股饭菜的扑鼻香气。 巫连一把将红鸮抱住,揉着她的脑袋,随后向桌上看去,只见那上面正摆着几道家常菜,被刷得干干净净的碗里盛着冒尖儿的米饭,无论饭菜都蒸腾着热气,让在外面冻得够呛的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鸮你......还会做饭?” 巫连不免有些惊讶,他从来没听说过刀娘还会这种家务的。 红鸮乖巧地点点头,脑袋在巫连的手里蹭了又蹭: “当然啦,毕竟我可是主人的刀娘嘛~!好啦好啦,主人不要站在这儿啦,把衣服换一下然后吃——” 红鸮的声音戛然而止,巫连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向她,却顿时愣住了。 只见红鸮的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扬起的嘴角也随之微微压平,先前的可爱神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中隐隐透露出的...... 晦暗的杀意? 在巫连诧异的目光中,红鸮缓缓地伸手抓过他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掌,将其放在自己嘴边,随后伸出舌头...... 舔了一下巫连的手背。 巫连的手忍不住微微一颤,那丝丝凉意自然不难受,但他看出了红鸮的不对劲。 下一秒,她那逐渐失去泛光的眼睛掠过一丝恐怖的笑意,嘴角也再次轻轻勾起: “怎么回事呢~主人?” “你的身上......” “为什么会有其他母狐狸精的味道?” 巫连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小鸮,我......刚才去给你买衣服来着,不过很不巧有另一位刀娘和她的刃御师在选衣服,不小心我俩的手撞上了,所以就......” “哦?” 红鸮一步上前,和他贴得无比接近,近到她踮脚抬起头后,巫连的视野里只剩下了她那张虽然好看、但表情已经略显疯狂阴暗的脸。 巫连感到一只手顺着他的胸口缓缓抚摸着向上,最后一丝柔软的凉意落到脖颈,虽然动作轻柔温和,但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是吗?我该怎么相信主人的话呢?” “主人可别忘了哦?你答应过红鸮的......” 红鸮红色的眼中再次掠过一道更加血红的凶光,她依旧是不怀好意地癫笑着,仿佛一只吸血鬼正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只会和红鸮一个人契约,对吗?” 巫连猛地咽了口口水,他这下彻底敲定了—— 她这不是病娇是什么啊! 眼前红鸮癫狂痴笑的表情越来越近,脖子上的凉意也不知为何越来越甚,求生的欲望激发着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最为合理且安全的对策。 但很快,巫连的脑子就被一道忽然间闪现出来的想法贯穿: 思考,什么思考?思考什么? 病娇? 妈的,老子穿越过来还能让你区区一病娇给按趴下? 巫连的眼神骤然间清澈了。 下一秒,他目光一狠,一手伸出揽住红鸮的腰,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脑,整个动作完成得极其流利干脆,紧接着,在红鸮那由痴狂转为震惊的目光中,巫连猛地俯身低头,向下凑去! 唇与唇骤然间相碰,先是浅浅地接触,随后,感受到了那柔和温软触感的巫连竟忍不住继续向内探索着,唇舌相触、气息交融,他动作果断而又坚定,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次接吻。 “呜——噫......!” 被吻住的红鸮从嘴里挤出两声惊诧的低喊,但很快,她便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和谁做什么。 索性,她也伸出手臂,轻柔顺从地揽上巫连的脖颈,对方也缓缓地扶住她的身体,把她温柔地抱在怀里。 微闭着眼的巫连可以模糊地看见红鸮的表情,她脸上那先前的病态神色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与寻常少女无异的温柔依存。 怀里传来的轻微颤动更加确信了巫连的想法。 他没赌错。 虽然刚才的情况的确有点可怕,但...... 正在和自己接吻的红鸮,似乎也还挺可爱的。 “该死,总不会我正在接受这种奇怪的设定吧......?!” 第17章 迟到 这场略显荒唐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巫连只觉得自己嘴里那股逐渐蔓延开来的甜丝丝味道已经快要占据整个口腔了,这才略有些恋恋不舍地缓缓松口。 一道细长的银色丝线自二人唇边缓缓拉出,被红鸮轻轻一伸舌头划掉。 巫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抬眼望向她,红鸮的表情已经回归正常,并且脸颊上还隐隐泛起一丝...... 红晕? “主人......我......您这是......” 红鸮的嘴轻抿着,仿佛在回味方才的吻一样,支支吾吾地开口,羞涩而又犹豫的表情简直可爱到不行。 巫连淡淡笑着,再次摸上她的头: “这是我对小鸮的表示哦,为了证明......我真的只会和你一个刀娘契约。” “!!!” 沉稳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红鸮脸上的红晕更甚了,她嘿嘿地歪头傻笑,眼里都快蹦出爱心来了。 巫连面不改色地摸着她的头,可眼底却勉强压下了一丝心有余悸。 红鸮现在的这样子,简直都快让他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出幻觉了。 可那突然间感知到的杀意是怎么一回事? 在心底不知道松了多少口气的巫连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及时,不然就连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难道老鹭说的没错,她真的......是个危险? 巫连的眼神复杂了不少,但很快,他便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再想那些事,从身后掏出个纸袋子来。 就算是又怎么样? 至少她对自己的要求很简单——身边只有她就够了。 而这要求,同样也是巫连本身就有的想法。 而红鸮在看到巫连身后的袋子时,脸上的感动也瞬间变得欣喜: “是给我的?主人给我买什么啦?” 巫连依旧是淡淡笑着,用力搓了搓她的脑袋瓜: “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聪明嘛。” 他打开袋子,里面躺着一套纯白色、带有黑灰色稀疏纹路的纯棉睡衣。 “本来想给小鸮买两件日常穿的衣服,不过看了一圈儿感觉都不怎么样,后来想起你也不能总是穿我的衣服睡觉,所以就先给小鸮买套睡衣了,看看这个款式大小怎么样?” 红鸮开心地把睡衣从巫连手里拿过,双手捧着凑到面前,用脸颊一顿磨蹭,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正在主人沙发上打滚的猫。 很快,她把脸抬起来: “质地很柔软,也很舒服,但是......” 巫连微微一怔:“但是......什么?” “但是......这上面没有主人的味道!” “......” 巫连先是愣住,随后捏了捏她的脸: “傻孩子,这不也是我买给小鸮的嘛?所以......呃,和我的衣服......在意义上是相同的,对......就是这样。” “嗯......也是!” 被巫连像哄小孩一样说服了的红鸮欢快地抱着衣服跑到床边,将其规规整整地叠成块放在枕头上,然后又满脸红光地小步跑到桌边,托着腮看着已经端起碗筷的巫连: “主人快尝尝!是我的手艺哦!” 巫连点点头,夹起一口菜塞在嘴里。 不得不说,虽然他自己也会做饭,但长久以来的独居生活让他习惯了只做那种单纯用来填饱肚子的饭菜,这么好吃的饭......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了。 他欣慰一笑,猛地往嘴里拨了一大口米饭: “很好吃!” 说出这句话后,巫连的眼底也隐隐泛起一丝惆怅。 说起来,也好久没吃过别人为自己做的饭了。 “哎嘿~主人连吃饭都是这么可爱呢~“ 巫连抬起头,夹起一块肉,猛地塞到她嘴里:“到底是谁可爱还说不定呢。” “我知道小鸮用不着进食,但你是有味觉的对吧?所以还是先吃饭吧,待会儿给你再上点刃药,今晚早点睡,明天要正式考核了,养足精力。” “唔唔!唔......!嗯!” ...... 月光下,穿着巫连新买的睡衣的红鸮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巫连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把那瓶蓝色的药液倒出来、在她撸起袖子的手臂上来回擦拭。 【耐久度:82】 “嗯......是因为喝过那些人的血,状态好多了吗?吸收得也很快......感觉已经和新刀差不多了。” 巫连一边看着红鸮的数据面板,一边碎碎念。 红鸮眼神有些发直地看着他,巫连的手很温柔,握着她的时候力道很轻,擦药的时候也是像抚摸一般轻柔,让她白皙的脸上再一次泛起微妙的殷红。 “主人......你的那个朋友......找你去聊什么了呀?” 巫连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擦拭: “没什么,老鹭说,他可能知道了你是哪来的。” 闻言,红鸮顿时怔住了片刻,过了许久,才抿着嘴开口: “那......主人你也知道了......我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 她倒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是因为她不会撒谎,还是因为她对自己没有半点防备? 巫连的眼睛仔细看着刃药在红鸮胳膊上的吸收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轻轻地帮她把袖子放下来: “嗯,知道了,或者说,就算老鹭不告诉我,我也多少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那,那主人你会不会,会不会......” 他看出了红鸮眼中的担忧和顾虑: “会什么?因为害怕,把你丢了?” “嗯......” 红鸮依旧是抿着嘴,缓缓低下头。 巫连的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抽。 把你丢了?老天保佑,虽然我确实不想,但就算是想——我也不敢啊! 正低着头的红鸮,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缓缓握住、抬起,指缝被巫连的手指交合上,十指相扣。 下一秒,额头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巫连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到的是巫连那依旧深邃而又坚定柔和的目光。 他扣着红鸮的手,同时将她轻缓地揽进怀里: “不会的,你是我的刀娘,那就一辈子都会是,小鸮你可能不正常,但我同样也不是正常人......” “挺般配的,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巫连感觉都有点被自己腻歪到了。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对刃御师和伶刃姬互相之间说这种......近似于情话的话吗? 但显然,这话对红鸮很管用,她脸上的羞涩和感激更甚了,随后便一下子扑过来,埋在巫连的怀里,声音很细很轻: “嗯!我永远都是主人的刀娘!明天红鸮会加油的!一定要和主人一起,成为最强的刃御师和伶刃姬!” “虽然我同样很感动,不过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貌似有点中二啊。” “主人,什么是中二?” “呃......没什么,睡觉吧。” 巫连轻轻地把红鸮侧着按倒,自己也躺在旁边,把被子往她那边拽了拽。 红鸮也不多问,不过依旧是乖巧地躺着,睁大了眼睛看向巫连。 巫连:“......” 讲真的,这丫头不露出那种病娇般恐怖的神态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可爱啊。 睡意逐渐涌上,眼皮也开始发沉,很快,巫连便睡着了。 睡得很早,也很香,那么自然,美好的睡眠时间也会过得很快。 次日。 意识变得清晰时,巫连便只觉得胸口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压在上面,让他喘不上气来。 睁开眼,一团银色的发丝糊了自己一脸,巫连拼了命地用力,这才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红鸮推开,随后坐起身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而红鸮也睁开朦胧睡眼,打着哈哈坐起身来: “主人......一大早就把我弄醒,怎么回事嘛......” 巫连的眉毛颤了颤,随后诧异地皱起: “你不是不用睡觉吗?” “啊?对呀......不过主人昨晚太舒服了,忍不住就睡了呢~哎嘿~” 巫连的脸拉了好长:“别再莫名其妙说那种又奇怪又糟糕而且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了啊喂!” “话说回来,几点了?” 意识到外面的太阳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巫连迅速从床头拿过自己的手表,目光在落到表盘上时针指着的“9”时,当即浑身一僵。 “快!!!!小鸮!!!!要迟到了啊啊啊啊!!!!!!” 第18章 这就是现实 “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开始!你就负责充当闹钟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睡觉!” 快步如飞拽着红鸮赶路的巫连脸都快发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习惯早起的自己,今天居然会起得这么晚! 是因为什么呢?自己昨晚睡得太早、过于安逸了? 还是因为......怀里这个病娇抱枕实在是太舒适了? 可很快巫连便将所有可能的原因抛之脑后,专心赶路。眼下离考核只有不到十分钟了,要是他迟到了,别说什么刃御师了,连需要定期做保养的红鸮他都喂不起。 而红鸮则一边沉浸在被主人拉着手的欣喜里,一边嘟着嘴辩驳: “还不是因为主人贪睡......哦~!我明白了,亲爱的主人是需要我来充当迟到的借口吗?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呢,谁让主人是离开我就连按时起床都做不到的小可爱——” “闭嘴啊!!!!” ...... “请预备刃御师按各自分配到的号码进场等候考核,请注意...... ......二号刃御师已入场,请三号做好准备......” 在大喇叭的提醒声下,巫连终于是赶在了最后一分钟拉着红鸮冲进了考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刚刚分配到的号码: “四号......不好不赖吧。” 虽然他没有什么考试恐惧症,但一直以来的直觉告诉他,什么都当第一也未必是好事。 红鸮踮着脚,一边嘴里叼着顺路买来的烤肠,一边把另一根往巫连嘴里塞: “别饿到了嘛,主人,反正也来得及,先吃点嘛先吃点嘛,别把我亲爱的主人饿到了呢~” “我不吃——不吃啊——等会——等——” 和巫连一起站在考场外的,还有两对刃御师和伶刃姬。站在他们前边的一位刃御师听到声响后回过头去,恰巧看到红鸮正将一根烤肠塞进巫连嘴里的景象,顿时忍不住嘿嘿一笑: “嘿嘿,小兄弟,看来你和你的刀娘关系很不错啊?” 巫连有些无语地两三口把烤肠吃进嘴,费力一大口咽了下去,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留着络腮胡子、相貌普通的刃御师,笑着回应: “哈哈,还好还好。大叔你也是参加考核吧?感觉状态怎么样?” 面前的大叔刃御师憨笑着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那张标注着“3号”的号码向巫连晃了晃: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之前和北浪训练了很多次,只是偶尔及格......当然,那几次明显是碰运气的成分更多些,哈哈哈~” 大叔身旁,一位看起来十分恬静、气质略显优雅的淡蓝色长发女人微微侧过头来看向正在聊天的二人,在听到大叔刃御师说“偶尔及格”时,眼中掠过一丝愧疚,随后再次转过头去。 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就是这位大叔的刀娘“北浪”了。 这一幕被巫连看在眼里。 “别气馁大叔,运气往往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大叔依旧是扬着眉毛笑着,不过嘴里也叹出口气来: “哎——也罢,我也想好了,这次考核要是过了,我就带着北浪继续冲击比赛,多挣点改善改善生活;要是没过......那我就变买一下家产,带着她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风景。” “科隆沃城说到底还是和其他的那些城一个鬼样子啊,待久了真的太压抑了。北浪还没出过远门,我啊,不想让她对世界的印象仅限于这座破城。” 闻言,北浪的背影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她回过头来,眼眶里似乎蓄积了些许泪水: “原来......您没打算把我送去重铸......?” 闻言,巫连不由一愣。 而大叔则很快看向她,肯定地点头,随后像是安抚一般,侧过身拍了拍她的背: “你啊,就是傻姑娘嘛,虽然还没契约,但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刀娘看待了,重铸?那是什么啊,看着活生生的女娃子就这么掉进炉子里了,我可不忍心嘛。” “呜呜呜......我......我实在是不够努力,害得您想了这么多,如果您当初挑的是别的伶刃姬,说不定已经当上——” “哎哎哎,怎么越说越起劲了呢,刃御师什么的我无所谓嘛,待会放松心态,咱们就当是去玩了,好不好?” “......” 巫连看着因久久压抑的情绪而羞愧抽泣着的刀娘北浪,以及站在她身旁不断安慰的大叔刃御师,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显然,他俩是没有任何背景、全靠自己的努力来走刃御师这条路的,说白了,就是纯纯的业余刃御师。 而眼下,自己与红鸮又和大叔与北浪的境遇有什么差别呢。 这个世界,并不是被像巫连这种凭靠着一腔热血埋头硬冲的刃御师独占鳌头,而是像属席或哨政刃御师那样的人的主场。 这些刃御师,才是人们在战争和抵抗血灾时的中坚力量,同样,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拥有着最丰富的资源。 像伶刃事务所这种地方,只不过是给平民刃御师和未经过特别严苛锻造的伶刃姬一条出路,能真正从中走出的优秀刃御师和伶刃姬,少之又少。 在刃御师这条道路上,有人靠权力,有人靠财力。 二者都没有的,就连老生常谈的天赋和努力都像是个笑话了。 时常地,每当想起这世界的现状,巫连都会忍不住暗暗咂舌,这就是现实啊。 不过还好,他巫连本就没打算在这个世界上循规蹈矩。 既然把这里当做一本小说来对待,那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小说罢了。 身为写手,他知道什么是最可能的剧情发展,也知道,这种世界究竟需要什么来煽风点火。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 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红鸮,砍出一片腥风血雨。 至于原因? 只要变得足够强了,原因什么的,很重要吗? 思绪一时间扯得有些过远了,喇叭里再次传来的响声也将巫连的想法打断: “二号刃御师已结束考核,请三号刃御师入场......” 前方刚刚帮北浪擦干了泪痕的大叔转过头来,冲着巫连又是嘿嘿一笑: “嘿嘿,小兄弟,见丑啦,等我出来再聊!” 说着,他便牵着北浪的手,一步步走进了考场的大门。 巫连和红鸮也挥手: “好,加油啊大叔,注意安全!” “加油啊,蓝色头发的大姐姐!” 而大门打开的同时,一批工作人员也随之进场,开始了机仆的重新配置与更换;但巫连注意到,有四五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去。 见状,站在一旁的红鸮开口了,声音很轻,只有巫连能听清: “不会死掉了吧?” 巫连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死掉了的话就没必要这么急了,看起来像是单纯的刃御师受伤......不过,看这情况,第二组应该是栽了。” 果不其然,巫连的话刚说完没多久,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便快步跑了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担架上高声哀嚎惨叫着。 他的右臂几乎是齐根断掉了,断裂口并不平整,显然是被大口径子弹击中而崩碎的,白森森的骨茬十分显眼,伤口处汨汨流淌着鲜血,将他身下的担架都染红了大半。 而在那些迅速离开的医护人员身后,巫连看到,一位刀娘神情淡漠地缓缓走出,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心神色,反倒是充斥着嗔怪和无语。 她抱着胳膊,看着被抬走的二号刃御师,撇了撇嘴: “切,白费老娘工夫,真是废物,明明我这边都快砍完了,自己却保不住自己,活该你一辈子都当不了刃御师!” 巫连眼神微微一凝,看了她数秒钟后,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理会。 毕竟是没有契约的刀娘,她们往往不会、也没有义务要对事务所分配的刃御师尽职尽忠,或者说眼前这刀娘的冷漠姿态,才是他们这些刃御师遇到的刀娘的常态,像北浪那样没契约还会对刃御师如此上心的刀娘,反倒是少数。 虽然他听不见那刀娘说了些什么,但那种冷漠中带了些许嘲弄的目光,巫连并不是没有见过。 甚至,他已经见过了好几次。 大门缓缓闭上,可就在喇叭宣布考核开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扇刚刚紧闭的大门却又缓慢地打开了。 第19章 考核!现在开始! “怎么回事?这么快......” 巫连的瞳孔骤然一缩,考核这么快就结束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大叔受伤了! 果然,下一秒,依旧是好几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率先跑了进去,把浑身是血的大叔抬了出来。 大叔不像刚才那位刃御师一样断了胳膊,但他的情况却在巫连看来更加不容乐观,他的腹部有一道弹孔,鲜血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缓缓从中溢出来,相当触目惊心。 而北浪则紧随其后冲出来,她的本体刀刃都还没来得及收起,只见她一头扑在担架上的大叔身边,眼眶里充盈着泪水: “您......您坚持住,是我......是我太弱了,是我太大意了,我没想到......呜呜......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红鸮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显露出一丝不忍: “怎么会这样呢。” 巫连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抹疑惑。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考核了,显然,那位大叔也同样不是,但无论是大叔还是二号刃御师,都下场得一个比一个快,这是往年刃御师考核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大叔的生命安全,这里的医疗水平足够好,区区一个枪伤,只要救治得及时倒也还算没什么问题,不过身体上可就要受老罪了。 巫连在意的是,这次考核会不会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请你离他远一些,我们会提供最好的急救措施,相信我们!让开些!” 北浪被两位工作人员挡开,不再被允许跟随,于是只得立在原地,目视着浑身是血的大叔被抬走。 而在她身后,先前那位二号刃御师的刀娘迈着步子闲散地走了过来,看着已经远去的那些医护人员的背影,不屑地“切”了一声: “妹子,那大叔又没和你契约,值得担心成这样吗,大不了死了换一个就是了?” 北浪缓缓收起自己的刀刃,抿着嘴低头,望着手上沾着的大叔的血,努力忍住泪水不让其溢出眼眶: “不,要论契约,我也只会和他契约的,他答应了我要......所以......我才想变强些,如果够强的话,他就不会分心,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了......” 那刀娘看北浪的样子,倒也有些于心不忍,只见她拍了拍北浪的背: “好啦,妹子,你的那位刃御师啊,还有我跟着的那位,他俩都死不了的;何况要怪也不能怪咱们不行,今年那些考核的都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毛病,老娘的训练简直都相当于白费了。” 巫连眸光一动,他听到了那刀娘的话,于是问道: “怎么,这次考核的内容和以前不一样?” 二号刃御师的刀娘闻言看向巫连,在看到他身边站着的红鸮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着胸道: “对啊,不知道他们那群疯子给这些破铜烂铁搞了什么名堂,那些机仆的战斗欲望更强了,作战压力大了不少,而且对刃御师的针对攻击也变多了——” 说着,她扬了扬下巴,指着担架被抬走的方向:“和我合作的那位刃御师,那个废物就是分心了,光顾着给老娘我下指令,自己却被打没了一条胳膊。” 她啧啧地咂了两下舌,随后抬眼看向巫连: “要我说啊,小哥儿,还不如领着那妹妹去干点儿别的呢,找点儿适合退役伶刃姬干的活不也挺好吗?非要像那两个傻子一样往上送啊?一会儿被打成筛子了,哭都找不着调儿。” 闻言,巫连只是淡淡一笑: “啊,来都来了,不试试怎么行呢。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了。” 这刀娘看起来可能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实在是让人不太喜欢,但巫连听得出对方是在劝他。 而也就在这时,喇叭恰合时宜地响了: “三号刃御师已结束考核,请四号刃御师入场......” 巫连牵起红鸮的手:“走吧,小鸮。” “嗯!” 看着二人的身影缓缓被紧闭的大门遮掩上,那位刀娘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旋即一把揽住了北浪的肩膀: “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哦,妹子,别哭了嘛,待会儿等那个小姑娘出来,他仨个刃御师躺病房里当病友,我请你俩去吃个饭,怎么样?” 表情凝重羞愧的北浪刚刚抹干净眼泪,转而就被这刀娘的话逗得险些破涕而笑: “前辈,我......哎......好吧,不过我感觉,那个小哥似乎很有信心啊。” 二号刃御师的刀娘将信将疑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这么一说,确实感觉他看起来还蛮靠谱的,不过像这样‘看起来靠谱’的人,可也同样多了去了......” 考场内。 “小鸮,唤出本体,精神链接——开始!” 唰地一道红光闪过,红鸮的右手中顿时凝聚出一柄黑红直刀,而巫连的双眼也随着精神链接而骤然变红。 “请注意,考核现在开始!” 监考员的机械般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与此同时,始终悬浮在空旷考场正上方的一处蒸汽动力飞艇下部,一排排的舱门被齐刷刷打开,旋即从中坠下二十几道黑影。 “铿——铿铿铿——!!!” 接连好多次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巫连抬眼向前望去,只见从高速坠落而激起的烟雾中,缓缓显露出二十几道身影。 机械与电流发出的滋滋声与齿轮运转的咯吱声交合响起,那些从高空中极其夸张地直接跳到战斗场地内的东西,终于动了起来。 “十五台步兵机仆,六台重装机仆......搭载的武器不再只局限于一种了,这些机仆的火力有所加强......还有百夫长......” 烟雾正中央,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地支起身子,在齿轮与关节的咬合声响下,它唰地从两侧胳膊上展开了两挺转轮机枪,与此同时,它背后也缓缓展开了一个装置,黑黝黝的管状物体前伸,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武器的炮口。 “榴弹发射器,两挺转轮机枪,电磁陷阱......应该还有链锯剑。” 巫连迅速地将自己所能了解到的信息通过精神链接转达给红鸮,同时忍不住咬了咬牙关。 “怎么回事,这次考核来这么猛的?” 红鸮缓缓释放着自己体内的杀意,手腕翻转挽了个刀花,眼神冰冷: “没关系的,主人,我不怕。” “好,那就上了!” 而与此同时,考场边缘一圈高墙上所矗立着的观察台里,一位身穿黑青色制服的金发男人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他还真是来考核的?” 这个男人不是别的,正是昨天巫连在服装店遇到的西蒙,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那位名叫葵纹的刀娘。 二人此刻站在这儿的原因没有别的:他们就是本次刃御师考核的考官之一。 葵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在战场中央闪转腾挪、很快便撕碎了一位步兵机仆的红色流光,忍不住发愣般轻轻感叹: “那位......就是小哥的刀娘吗......好快。” 而西蒙的注意力却全在巫连身上,他眉毛一挑又一挑,有些诧异: “巫连兄弟,他这是......什么战斗方式?” 此时战场上的巫连,正拼了命地跟着高速移动的红鸮一同奔跑,二人的距离非常近,而细看之下可以发现,红鸮居然是拽着巫连的手一起行动的。 “主人,跟得上吗?” 红鸮表情淡漠地翻身躲过一排射过来的子弹,同时时刻将巫连护在身后,但巫连脑海中传来的话语却充满了担忧。 “没事的,我把你的十点速度分给了攻击和防御,这样就跟得上了。何况,看起来我们的战术奏效了。” 巫连所说的战术,是针对这些机仆新的机制而临时制定的。 从前面两组的情况可以看出,这次考核中的机仆似乎会更加有预谋地刻意去攻击刃御师。 因此,巫连在刚刚建立精神链接时便向红鸮传达了两个信息: 第一,在这场考核里,他不会随便将红鸮的某一项数值恰到好处地调成100,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各项能力明显不对劲的刀娘,肯定会让他人生疑。 第二,他要红鸮时刻带着自己行动,寸步不离。这样可能会牺牲一些速度上的优势,但同样地,有红鸮在,巫连便不会成为一个孤立无援的攻击目标,这样就不至于因为受伤而考核失败了。 如此一来,剩下的,便只需要交给他们的临场发挥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台重装机仆见红鸮连续躲开了数次扫射,脚下齿轮连连转动,展开了两排轮子,随后它的身体借助脚底的滑轮,猛地一个横移,竟速度极快地绕到了正被红鸮护在身后的巫连面前! 第20章 朝哪儿砍呢?! 噼啪的齿轮运转声响起,巫连睁大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台重装机仆右臂所展开的锐利钢刀。 这么快? 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反应,在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刃朝自己面部直刺而下的同时,巫连身形猛地向下一沉,与此同时,一道红光倏地自后向前窜出,稳稳地将重装机仆的攻击拦住。 “铿——!!!” 巫连见红鸮出刀挡住了攻击,眼神骤然一凝:“斜向上攻击颈部,那里是防御薄弱区!” 下一秒,红鸮的刀锋猛地向前一顿,格挡振开机仆的钢刃后,手腕翻转反手握刀,贴着机仆的胸口便向上直直刺去,锐利的血红色刀刃越过了它脑袋上的正面装甲,顺着下巴狠狠地刺穿了它脑袋里的零件。 这台重装机仆顿时身体一软,全身的齿轮也随之停转。 “五点钟方向,六名步兵机仆,正在准备开火!” 在红鸮结果这位机仆的同时,巫连也丝毫没有闲着,他的目光在战场上飞速扫视,一旦有情况便立即通过精神链接传达给红鸮。 刀上还挂着报废的重装机仆的红鸮眼神微动,当即一把抓住它的肩甲,猛地向右后方一扯! 在巫连的洗点作用下,她的攻击属性已经达到了非常恐怖的73点。 肉体属性中的【攻击】,其实不仅代表着笼统的战斗力,同样也代表着身体强度。 73点的攻击,别说重装机仆了,只要红鸮想,哪怕是一辆小卡车,她抬起来都是轻轻松松的。 这就是伶刃姬的恐怖之处,几乎每一位伶刃姬都是天生怪力,她们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重装机仆被红鸮挡在二人身前的同时,一排排步枪子弹已然接踵而至,恰到好处地被重装机仆的厚重装甲牢牢挡住。 而红鸮也死死地将巫连护在自己身后,这么做是确保哪怕子弹穿过重装机仆的缝隙射过来,优先打到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铛铛铛铛铛!!!” 子弹打在装甲上发出的金属交击声轮番不断,不过数秒钟过后,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巫连与红鸮顿时一同意识到,这是那几台机仆在换弹! “上!小鸮,我把你的速度往回加20点,暂时先不用管我,优先解决那几台拿枪的步兵和剩下的重装!” 【攻击:73——63】 【会心:88——78】 【敏捷:60——80】 红鸮果断地一把丢下刚才被当做护盾的重装机仆,周身杀意瞬间释放,身体化作一道已经略微拉出残影的黑红色流光骤然窜出! 未等机仆换完子弹,那道红色流光便已在机仆队形里极快地划出一道“z”字,随后,红鸮反手持刀半跪在地的身影方才显现。 “噼啪——咔嚓——!!!” 下一秒,金属零件掉落在地的噼啪声响起,那些位于红鸮攻击轨迹内的机仆不约而同地一齐摔倒在地,当即四分五裂,碎得不能再碎。 六台步兵机仆、三台重装机仆——秒杀! 看台上,西蒙的眉头一跳再跳,他的瞳孔不断缩小,死死盯着考场上的情况。 “怎么回事......巫连兄弟他......已经和那个刀娘契约了?” 未契约的刃御师与刀娘之间的精神链接是十分薄弱的,想要做到靠意念来传达指令相当困难,因此这些考核的刃御师往往都是直接用语言来进行沟通,但显然巫连不是这样的。 西蒙没看到巫连开口说哪怕一句话,而且他和那位伶刃姬之间配合的动作丝毫不拖沓,显然不是还未通过考核的刃御师该有的实力。 而站在一旁的葵纹也同样开口道: “看起来......是的呢,小哥这样......会不会违反考核规定?” 西蒙沉默了片刻,淡然开口:“不,虽然没有过已契约刃御师参加考核的先例,但是......能说服刀娘契约,又何尝不是刃御师实力的一部分呢。” “嗯......也对,我很好奇,小哥是靠什么魅力搞定的那个妹妹啊,眼下看来,他似乎也只是有些天赋而已啊?” 可下一秒,巫连在考场上的表现便让西蒙和葵纹顿时睁大了双眼。 在红鸮砍碎那几台机仆的同时,巫连这边同样也接敌了。 两台并未搭载远程武器的步兵机仆,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绕过还未正式启动的百夫长,手中高举着钢刃便朝着巫连冲来。 此刻的巫连正依靠着精神链接感知着红鸮那边的情况,这导致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两位冲自己过来的步兵机仆。 能否在感受自身和刀娘的双重感官的同时,排除一切干扰项,并一丝不苟地下达最优的战斗指令,这,便是判断刃御师优秀与否的依据。 而在巫连注意到步兵机仆的同时,它们早已冲到了他面前,并且手中的钢刃已经朝着他的面门刺来! 巫连面色一惊,当即身形一沉躲过这一击,可另一位步兵机仆的钢刃也随之砍来。 情急之下,巫连啪地坐在地上,双腿频频向后挪动退去,那道钢刃下一秒便劈在了他的两腿中间,在坚硬地面上激起道道火星。 “我靠!你朝哪儿砍呢啊?!”巫连只觉得自己下盘隐隐一凉,顿时忍不住开口喊道。 但步兵机仆并没理会巫连的贫嘴,抬手便又是一刀劈下,逼得他在地面上翻滚了一圈儿。 连忙从地面上爬起的巫连迅速地将风衣下摆向一侧掀开,旋即唰地从腰间掏出那把韦伯利左轮: “好啊,喜欢给老子上强度?我巫连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他的眼神骤然发狠,仿佛被红鸮的杀意所熏染般,不要命了一样脚下发力向前冲去,趁着两台机仆还没作出下一步动作,抬手朝着一台机仆的膝关节便是一枪! “砰——!” 扳机扣动带动着击锤开火,子弹从枪膛中飞出,带着强大的侵彻力当即将那台机仆的膝关节打得一振。 巫连来不及看清那一枪到底有没有把它打坏,但自己的身体已经抢先一步比意识更快地动了起来。 只见他迅速地绕到左腿略微顿了顿的机仆身后,抬脚朝着它的关节处猛地一脚踹去,那名步兵机仆居然真的一下跪倒在地,但手中的钢刃依旧挥舞着朝自己砍来。 巫连抬手便是一枪打在它的胳膊上,暂时将这一击挡住,随后连忙反手将枪口按在它的太阳穴位置,果断扣下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台步兵机仆应声倒地。 虽然机仆是由金属制造的,但它的装甲并不像重装机仆那样厚重,如此近的距离,足以让左轮手枪的子弹将其中的精密零件击穿。 但巫连来不及高兴,眼前一道寒光掠来,逼得他只能再次蹲下,另外一台机仆的刀刃直直砍在了这台刚刚被巫连解决的机仆身上,旋即向前骤然一送,如果不是巫连已经在蹲下的同时拉开距离,眼下早就已经被这一击扎穿了。 “不能受伤,不能受伤,绝对不能......” 巫连心里不断念叨着,同时握枪的手靠近胸口一侧,尽可能地缩短手臂伸出的距离,旋即骤然扣动扳机,接连开火! “砰!砰!砰!!!” 三发子弹,两发打在了机仆的胸口,一发则是击中了它的脑袋,但距离并不算特别近的情况下,这三枪想要击穿它实在是有些困难。 巫连皱了皱眉头,再次举枪瞄准它的脑袋开火,可扳机扣下时,传来的却只有击锤的咔哒声响。 子弹......打空了! 意识到自己忘了算弹药的巫连再次看到眼前的机仆抬手一刀劈来,只得发力向右侧扑去,堪堪躲过的同时,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还未爬起,便看到机仆已经追到了自己面前,抬手对着自己便要将钢刃刺下! 第21章 受伤、新词条 巫连下意识地抬手试图用手枪挡住这一击,可就在他举起手的同时,一道红色的速度极快的身影便骤然冲至那台机仆的身后。 “唰——啪嚓~!” 随着凌厉刀光闪过,那台机仆的脑袋干脆利落地掉落在地,它高举着的钢刃也没能真正刺下。 西蒙看着场内刚刚迅速赶到将巫连救下的红鸮,不免咂舌: “啧啧啧,速度确实很快啊,而且......巫连兄弟胆子也不小啊。” “主人,刃御师原来是可以在考场上出手的吗?” 西蒙淡然点了点头,看向葵纹:“没有谁规定过只能让伶刃姬战斗,只是显然,在有伶刃姬参与的战斗中,刃御师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指挥......以及尽力配合刀娘保护自己。” “考核也是一样,谁又会在意刃御师出不出手呢,反正都是效果甚微。” “就像咱们,我身上也时常带着枪,但它最大的作用也只不过是应急自保罢了,要是它作用真这么大,巫连兄弟倒也不至于迎战区区两个步兵机仆就这么费劲了。” 葵纹闻言嘻嘻一笑,揽上西蒙的脖颈:“那,主人是不是也和小哥一样,哪怕没有葵纹帮忙,也能像这样和它们打得有来有回呢?” “呃......不能,我怕死。” “......” 随着这名步兵机仆的倒下,通过考核的及格条件也就快达成了。 而这,也代表着百夫长即将正式启动,意味着考核进入了真正的难点。 被红鸮快速搀扶起来的巫连顾不得擦额头上溢出的冷汗: “小心了,小鸮。” 红鸮抬眼向前看去,只见那台百夫长正展开周身挂载的所有武装,并且在巫连二人看向它的同时,它左手臂处的一根炮管状装置便已经朝这边瞄准了过来。 “左前方冲刺,前冲规避!” 红鸮猛地一点头,当即拽着巫连,脚下发力便向左前方斜着冲刺出去,速度快到巫连只觉得手上一股巨力传来,旋即整个人都仿佛腾空了一瞬间。 “轰!!!” 回过神来,身后传来一道恐怖的爆炸声。 巫连回头看去,只见刚刚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被滚滚黑烟和火光所覆盖,烟雾散去,原地留下的只有一道骇人的黑色浅坑。 “我靠!” 巫连死死地咬着牙关,他的风衣下摆险些被爆炸产生的火焰烧到。 看来不仅是那些机仆,就连百夫长的进攻方式也离谱了不少啊。 之前的考核中,百夫长虽然也是半场启动的,但它们并没有搭载这么恐怖的火力,更不会这么快就一发火箭榴弹甩过来。 “逆了天了,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巫连不是傻子,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很可能是正巧赶上了某种变数,这才导致考核的情况出现了变化。 他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是上头的人出于某种原因而提高了刃御师的门槛,要么就是这场考核的考官脑子突然有了问题。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百夫长射出的子弹犹如条条火蛇,飞窜着一排排打在自己脚边,激起的碎屑打得他小腿生疼。 完成考核,才是重中之重。 穿越过来至今都还没做什么实事,他不想再等一年了。 “小鸮,保持这个速度,再干掉前面那几个步兵,咱们就及格了!” “好的,主人!” 红鸮眼中凶光一闪,旋即带着巫连再次整个人冲出去,身后则是不断逼近的机枪弹幕,以及轮番爆炸的火光。 那几台步兵机仆离得并不远,很快,红鸮手中的刀刃便蓄力横置身前,准备直接一刀将它们悉数劈碎。 可就在这时,巫连的声音忽然从精神链接中传达过来: “不对!停!” 没有任何的犹豫,红鸮果断停住了脚步,精致的圆头皮鞋在地面上生生摩擦了一米多才停下。 而这时她才看见,正前方二人与那几台步兵机仆之间的地面上,似乎有两个半圆形的黑色装置横亘在考场两侧,它们之间的空气中隐隐泛着一道非常微弱的蓝光,如同电弧一般轻轻跳动着。 “电磁陷阱。” 如果不是巫连提醒的话,红鸮恐怕已经带着他冲过去了。 这东西虽然不致死,最多是把人电到昏厥痉挛,是用于城防的防暴装备,但一旦巫连中了招,那就相当于刃御师受伤了,考核失败的结果会被当场敲定。 在他们身后,百夫长的驾驶舱内,一位握着操纵杆的驾驶员看到二人骤然停步,顿时挑了挑眉头。 “小子,还真聪明啊,但是没办法,谁让上头有要求呢,嘿嘿,对不住啦!” 时间过于紧迫,巫连仅仅是侧过头去看了身后的百夫长一眼,旋即便在脑中向红鸮下达了指令: “小鸮,你直接上,先不用管我,砍碎它们,一切就都结束了。” 红鸮依旧是点了点头,旋即松开始终紧牵着巫连的手,身形猛地向一旁窜出去,直直奔向电磁陷阱的边缘! 依靠精神链接,二人之间的交流十分迅速,在百夫长驾驶员看来,二人只是才刚刚在电磁陷阱边上停住,红鸮便顿时撒开巫连冲了出去。 见此情形,同样知道那几位机仆就是及格条件的他连忙扳动操纵杆,向前猛地一推! 百夫长顿时发出一声大型机械运转的刺耳嗡鸣,它迈开腿姿态夸张地朝着独自一人的巫连冲来,同时两臂的转轮机枪再次开始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巫连猛地向一侧扑去,紧接着疯狂发力奔跑,密集的子弹噼噼啪啪紧随其后射来,步步紧逼! 与此同时,红鸮已然凭借着自身的超高机动性来到那几台步兵机仆身前,手中刀刃顿时由杀意包裹而急速泛红,旋即被她单手一挥,直直劈出! 裹挟着汹涌杀气的黑红刀刃在一瞬间便切碎了那些步兵机仆的身体,红鸮的身影宛若一朵婉转的死亡之花,刹那间绽放在战场中央! “好!做到了!” 看台上的西蒙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为巫连捏了把冷汗,在看到红鸮成功击败那几台步兵机仆后顿时忍不住低声叫好,旋即抬手便要按下喇叭的开关,宣布考核结果。 可就在红鸮击败了那几台机仆的同时,不断朝巫连射去的道道机枪子弹却也越来越迫近。 “嗖——噗——!!!” 巫连同样得知了红鸮的情况,但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右侧手臂仿佛被什么力道极大的东西撕扯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一栽。 胳膊隐隐发冷,那冷很快又变成了炙热,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额啊啊啊——!!!” 栽倒在地的巫连捂着胳膊向右臂看去,只见他的右侧手臂已经被一发机枪子弹擦伤,强大的动能撕扯掉了他的风衣袖子,也同样在他的胳膊上扯下来了碗大的一块肉,狰狞发白的骨头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来得及流出的鲜血一点点顺着伤口渗出。 骇人的景象倒映在巫连的眼里,让他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死死地咬着牙,看着正在步步逼近的百夫长,视线因剧烈的疼痛而变得逐渐模糊。 而比这种深入骨髓般的剧痛更加沉重的,是此刻巫连心中的不甘。 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受伤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受伤呢? 还要再等上一年吗,可明明已经...... “等等......” 巫连忽然发觉,自己的眼前浮现出了一道面板。 但那面板上写着的不是属性点,而是...... “刃御师受伤,所属伶刃姬已触发【眷属】特殊词条。” “【血猎】特殊词条已解锁,并被动触发。” “伶刃姬属性点已突破上限,当【眷属】词条触发时,刃御师可无视上限,对该伶刃姬进行洗点!” 第22章 无知 “什么玩意?” 新词条? 血猎? 巫连瞪大了眼睛,在心底惊呼一声,但随后他便看到,一道黑红色的迅影倏地从自己身后窜了出去! 是红鸮? 短短半秒不到的时间,那道速度快到令人恐惧的身影便冲至百夫长身前,旋即一圈血红色的狰狞刀光骤然在它身上乍现! “唰唰唰——滋滋滋......砰!!!” 百夫长的身体在刀光划过后凝滞了一两秒,随后,它身上的几乎每一块装甲都开始显现出道道极其平滑的切口。 紧接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由内而外撑开了一般,这台数米高的大型机甲当场四分五裂,崩碎成了一块块废铁,而坐在其中的驾驶员也随之一同坠落在地。 借着模糊的视线,巫连大致能看到,那人正拼了命地用他那仅剩的一条胳膊和半条腿在地上疯狂蠕动着,他伤口处溢出来的血染红了身边的每一块报废零件。 而在那些零件中央的血泊中,浑身散发着浓厚犹如实质般不断波动的杀意的红鸮,正反手持刀,背对着巫连,一步步走向正在奋力爬行的驾驶员。 巫连的瞳孔剧烈颤抖着,但这不是因为驾驶员的惨状,而是因为他看到了红鸮此刻的属性面板。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207】 【耐久度:77】 【刃身强度:114】 【灵能适应:210】 【——肉体属性——】 【攻击:189】 【防御:99】 【敏捷:240】 【会心:234】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血猎:该伶刃姬可通过消耗耐久度,使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该词条生效期间,耐久度可通过猎杀进行补充!】 【未知】 【未知】 ...... 红鸮的属性点居然真的翻了三倍!而且这血猎词条是怎么一回事? 消耗自己耐久来提升战斗力?耐久还可以通过猎杀恢复? 巫连不禁想起那天晚上,红鸮用刀喝血的场面,他记得红鸮的耐久度也在那时缓缓恢复了。 难道说,这词条和她的那种行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眼下,红鸮已然手持着那柄直刀走到了驾驶员的身后,她抬脚一下踩在那人的背上,手中刀刃缓缓落在他的脖颈,仅仅是若即若离的触碰,便让驾驶员脖子上的皮肤绽开了一道殷红的血线。 “噗啊!” 被一脚踩住的驾驶员噗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他强忍剧痛拼命哀嚎着,扭头求饶: “救命!救命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在听从他们的指示,我只是在配合考核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红鸮低下的脸因为背光而看不清表情,但那位驾驶员似乎看到,她那双血红色眼眸中正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强烈杀机。 “哦?要我放了你呀?可是......” 红鸮的嘴角放肆地扬起,她的注意力全被驾驶员身上的鲜血吸引着,仿佛嗜血的怪物一般两眼放光。 她笑着,笑着, 随后,抬起了手里的刀。 “你的血看起来好有趣呢~我很想尝尝味道哦?就当是对我主人的补偿了,怎么样?” 手腕骤然发力,黑红刀锋凌厉落下! “唰——!!!” “小鸮,停手!” 巫连的话通过精神链接,在红鸮抬手挥刀的一瞬间传达。 红鸮的手如机械般精准而又极限地停住了,那柄下一秒就要干脆地砍下驾驶员脑袋的直刀也停在了他的脖子边上,刀锋已经砍入皮肉约莫半厘米深,再往前一点点就足以割破他的动脉。 驾驶员颤抖着身体,丝毫不敢动弹,嘴里发出因过于惊吓而变得含糊不清的呜咽。 “回来吧。”巫连深深地看了那驾驶员一眼,虽然他知道就是那人伤了自己,但显然对方也是按规矩办事,而且如果杀了他的话,很可能对自己的考核有影响。 不过说实在的,巫连也清楚自己又没考过,他单纯是不想让红鸮在这儿无意义地杀人罢了。 红鸮淡淡地瞥了驾驶员一眼,蛮不甘心地嘟着嘴,随后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巫连身旁,先前脸上的杀气顿时被担忧和愧疚所取代,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刀刃,帮巫连按住他胳膊上骇人伤口的近心端来止血。 “主人,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你受伤了......很疼吧?对不起,主人......再坚持一下,他们很快就来了......摸摸摸摸,不疼不疼......” 西蒙愣愣地看着场内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按上喇叭: “考核结束......请,请五号刃御师准备入场......” 他没有宣布考核的结果,或者说,巫连这场考试的情况复杂程度已经不能简单地论断考核通过与否了。 在刃御师考核中击败了百夫长,还是在难度显着增加的情况下做到的,这是西蒙在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事情。 医护人员很快便随着大门的打开而抬着担架冲进来,但巫连只是面色苍白地挥了挥手,旋即在红鸮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自行走了出去:“先把那哥们抬出去吧,他伤的比我还重。” 在走出大门的前一刻,他目光阴沉地扫视向看台,而这一眼也惹得西蒙的下眼睑剧烈颤抖了一下。 西蒙咽了口唾沫,关上喇叭的开关,随后目光同样阴沉地扭头看向身后。 始终站在他和葵纹身后的,是数位同样身着制服、各自抱着份文件做考核记录的人员,他们的身份严格意义上和西蒙一样,都是考官。 但显然,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无法和他这个直席刃御师相比的。 西蒙带着那股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们许久,看得这些人都有些心里发毛了,这才没好气地开口: “好啊,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新改动?告诉我,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原以为是之前的三位刃御师太菜鸡了,这才被打得惨状频出,可他看得出,巫连的战斗方式显然不简单,甚至很可能和他一样强,那位刀娘更是离谱到吓人,可巫连却也挂了彩。 这显然已经不符合正常的刃御师考核难度了。 之前西蒙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年参加考核的刃御师越来越少了,原来是这考核的难度已经逆天到这种地步了。 上面在干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拉高刃御师的门槛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 他们就是想让潜在的刃御师在考核中受挫放弃、甚至直接死在考核中? 越是深想,西蒙的眼神就越发阴冷。 “西蒙先生,请您冷静,这也是总事务所那边的规定,我们......” “规定?规定的目的就是一次次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员受伤吗?他们现在满意了?来,你不是刃御师对吧?我给你安排个刀娘,三天后把你丢进去和那些杀人机器待上半个小时,要是你能完好无损地出来,我这个直席给你当了,怎么样?” “我......我......不是,您先冷静,我们很多事都需要......” 西蒙看着那人结结巴巴的样子,眼神微微一凝: “看来你们还想继续这样胡闹下去,既然如此,考核结束后,代我转告事务所那边......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压缩刃御师的生存空间,就请好好斟酌一下,自己有没有底气对抗新的血灾吧。 另外,我来接手四号刃御师的考核评定,这人不简单。至于剩下的,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懒得奉陪了。” “葵纹,我们走。” 走出门的那一刻,西蒙冷眼瞥向屋内,看着那些人满脸惶然沉默着立在原地,随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无知,鼠目寸光!” 第23章 考核成功 两个小时后,事务所所属医务室内。 下半身盖着洁白薄被的巫连在红鸮的搀扶下坐起身来,他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绷带,不过此刻那绷带下方的血肉已经大致长好了,只是相对没那么严重的皮肉伤依旧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伶刃姬的刃药开发催动了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这些医生治疗伤势的手段早已先进丰富到了让巫连惊讶的程度,去年的一次训练中,巫连的右腿被一台机仆斩断过,但他们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它恢复如初,现在他的腿就连伤疤都没留下哪怕一道。 也许是这个世界一直以来纷争不断的缘故,这才使得他们不得不在医疗这方面下功夫吧,巫连想。 这次的伤是靠一种奇怪的蓝色凝胶填补好的,它会很快催生血肉,使其加速生长。但当然,这东西的价格是很昂贵的,巫连自己买不起,不过由于他是在考核中受的伤,因此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事务所承担。 红鸮看着仿佛若有所思的巫连,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端着的一碗蛋花汤用调羹舀出一勺,轻轻吹了吹后凑到他嘴边: “主人,喝点吧。” 巫连看向她,淡淡地笑了笑,凑上调羹,把那勺汤喝下。 话说,她从哪搞到的蛋花汤啊。 “主人......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 红鸮抿着嘴,表情纠结地用调羹来回搅动着碗里的汤,仿佛不懂事的孩子误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巫连看着她的模样,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的,这也是咱们运气不好,明年再有考核,咱们继续考就是了,成为正式刃御师是早晚的事情;至于中间的这段时间......到时我可以让老鹭帮我找件工作,只要有钱赚,你的保养也不成问题的,放心。” 红鸮被巫连摸着脑袋,乖巧的样子简直与两个小时前那尊杀神般的模样判若两人,只见她在听到巫连的话后沉默了片刻,随后眼前一亮: “哎?主人,他们还没有公布过咱们的考核结果啊,我总感觉......是我先一步砍掉剩下的那些机仆的,而不是主人先受伤的!你说会不会,待会儿就来通知咱们考过了?” “嗯......”巫连搓了搓下巴,仿佛在思考:“确实没公布,不过刃御师受伤是优先级很高的失败判定标准,不过......” 他看向红鸮:“你在最后直接砍碎了百夫长,甚至差点要了那驾驶员的命啊。” 红鸮不屑地撇了撇嘴: “切,是他先伤到主人的,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因为,我的主人啊......可只有我能......” 巫连表情淡定地按下她轻轻摸上自己脸的手,并同样淡定地无视掉了红鸮眼中那抑制不住的充满控制欲的痴狂目光:“只有你能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 “哎——”巫连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计较你伤了他,我是想说,你在最后节点展现出了咱们这类刃御师和伶刃姬所不应该拥有的水平,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已经引起注意了。” 巫连的话音刚落,医务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巫连看向门口,随后又看向红鸮,示意她去开门: “恐怕,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门在红鸮触碰到把手的同时便开了,走进来的男人留着一头不算特别浓密的金色头发,这也让巫连仅仅是看到了发型便非常意外地看出了来人是谁: “......西蒙?” “啊,哈哈~”西蒙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他手里拎着一篮并不大但很精致的果篮,上面放着一件牛皮纸封,在他的身后,葵纹打着招呼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冲着巫连打招呼: “哈喽~小哥!又见面啦!” “我出现在这应该会让你有点懵吧,别多想,把我当成来探望的就可以了,巫连兄弟。” 西蒙笑着拽了张椅子坐在巫连床边,而葵纹则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可视线却在落到红鸮身上时骤然一僵。 即便没有回头看红鸮,巫连也能感受得到她的呼吸在迅速变急促。 没错,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红鸮似乎知道了眼前的葵纹就是和自己主人碰了下手的“母狐狸精”。 二人的视线相撞,在巫连看来,那场面像极了动画片里两个宿敌相对时,视线激起的电火花。他知道,刀娘之间的气场是会相互影响的,红鸮自然不会掩饰对葵纹的敌意,后者纵使不知情,但同样也不会就这么任凭对方挑衅。 气氛在除了西蒙之外的领域一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而巫连也迅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红鸮的手,轻柔地捻着她柔嫩白皙的手背,随后淡然笑着开口: “好家伙,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我的考官啊,看来我是不是昨天就应该趁着让你们衣服的机会贿赂一下?” 他的动作在红鸮看来则像是宣誓了主权,这让她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转而小鸟依人一般靠上巫连的胳膊,不过虽然掩饰了敌意,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地时不时向葵纹扫去。 巫连见状依旧是额头忍不住冒了一层冷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他是不敢排除红鸮直接不由分说地出刀把葵纹砍了的可能的。 西蒙有些意外:“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就看出......”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的正是事务所的制服,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哈哈,也对,我不说你也看得出来嘛,伤怎么样了?” 巫连点点头,看向自己的胳膊:“那些医生不是吃干饭的,恢复得很快,不过你也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哈哈,放心吧兄弟,我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说罢,西蒙拿起了那份文件夹,从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巫连: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的一面之缘,但兄弟,我真的看你挺对眼的。如果抛掉这身衣服,站在我自己的立场看的话,我实在是看不惯上面的那些畜生犯病,所以呢~给你争取了一下。” 巫连面色稍有些诧异地接过那份文件,先是犹豫地看了看他,旋即目光落在纸上: “四号刃御师,考核评估: 在战斗中成功使六成及以上的机仆失去行动能力,且战斗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考核及格,并符合判定为优秀条件。 刃御师在战斗中受伤,符合判定考核失败条件。 综上,四号刃御师考核失败。 但其伶刃姬在未断开精神链接的情况下成功击败了‘百夫长’机甲,由于情况特殊,故在事务所全体考官的决议下,特别议定该刃御师通过考核,由事务所承担其医疗支出,并可在出院后立即领取刃御师资格证明。” 第24章 反面调查 巫连面色诧然地放下那张纸,目光复杂地凝视向西蒙: “这么说,我过了?” 西蒙点点头,笑道:“是啊,他们都觉得你展现出来的能力很不一般,应当得到重点的培养,所以不能用寻常的考核来把你刷掉......哎对了,巫连兄弟,你已经考了六次了吧?着实不容易啊......” 葵纹忍不住在他身后掩嘴轻笑: “噗嗤~实际上主人想让小哥通过,也费了好大——呜!” “主人,你肘我干什么嘛......” “闭嘴就得了,别瞎说话。” 巫连看着葵纹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纵使她的话没说完,巫连也大概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他看向面色有些尴尬的西蒙: “兄弟,说吧,有什么事是需要我的。” 西蒙微微一愣,随后面色更加尴尬了: “啊,你在说什么呢兄弟,我只是传了个信,你考核通过和我一点关系也都没......”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巫连淡然而又坚毅的目光堵了回去。 “西蒙,你......貌似不是很擅长说谎。” 西蒙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哎,巫连兄弟,你就当我是英雄惜英雄吧,我实在是看不惯他们莫名其妙地拉高考核标准,搞得我手底下人手都不够——” 说到“人手”两个字时,西蒙忽然间顿了一下,随后,巫连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西蒙的脸色忽然间凝重了不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有些神秘地凑近巫连: “不过,你还真别说,兄弟,我最近倒是确实......有点缺个合作的。” 巫连眼帘垂下了片刻,思索片刻后,抬眼看向他:“说吧,毕竟你已经帮了我个很大的忙了,虽然说这种话有些仓促,但是咱俩之间似乎真的不用客气。” 西蒙见状眼前一亮,当即搂上巫连的肩膀,在意识到他的伤后这才有些尴尬地放开: “哈哈哈,那个......你也知道我是这次才来当考官的,对吧?其实是因为,我是隶属到其他城市的,这次来科隆沃城是临时调遣,今天事务所这边考官数量不足,而他们又偏偏尤其重视,这才请我来的。” 巫连眉头微微一挑:“所以考官只是临时委派的咯?那你来这儿本来要干的是?” 闻言,西蒙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秘兮兮的,他再一步凑近巫连: “兄弟,听说过两年前的那事儿不?” 巫连有些不以为然:“两年前的事儿多了,血灾、暴乱、异陆开辟、城防加固,还有......” 他的目光猛地怔住,旋即带着些许的质疑和不可思议看向西蒙。 西蒙在看到巫连的目光时便明白他懂了,于是咧嘴一笑: “对~看来你也知道嘛,那个血之刀娘。” 握着红鸮的手的巫连感觉到,她的手忽然间紧张般地用力了一下,攥得他有些生疼。 “然后呢?她不是已经......” “跑了?偷偷重铸了?还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锈掉了?都不是。” 西蒙的表情凝重了些许,一反他先前不是特别正经的常态: “上头那帮人本来苦于对抗血灾,无心去管一把失控的刀,当时的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在昨天早上,四位巡警被抽干的尸体在中心城区被发现了,不仅如此,一位警属伶刃姬也惨遭迫害。” “作案手法十分残忍,而且那些尸体的状态,都和两年前因为血灾而发生异变的那些刀娘所吸干的工作人员极其相似。” 巫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静静的看着对方绘声绘色地讲着他早就知道的一切。 他忍不住轻轻地咽了口唾沫。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刀娘......现在又开始出没了?” “出没?”西蒙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说得好像她是个出笼的野兽一样,纵使她危险,也是当年那些科学疯子自己作的。 上面那些人想把她抓回来,继续开发她的剩余价值。当年的实验没能让他们尽兴,毕竟她们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而那个唯一的‘血之刀娘’,已经是现在仅存的样本了。 我被派过来主要就是调查这件事的,任务也很简单,把她捉回去,上面很肯定她现在出不了科隆沃城。不过现在人手不够,所以我想到了让巫连兄弟你来帮忙,不过......这事儿挺危险的,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 巫连的眼神十分镇定,和他眼神一样镇定、甚至平静到可怕的,是语气: “这忙我会帮。” “不过,你知道那刀娘长什么样吗?” 西蒙耸了耸肩:“不知道,没人知道。那个战斗实验涉及到了当时正处于风口的伶刃姬人权问题,因此是绝密,除了某些报社的文字报道,一点照片资料都没留下,就算有......估计也都随着实验的破产而被销毁了。” 几乎是同时地,巫连和红鸮都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行,我了解了。过两天等我伤好了,你就来这个地址找我。” 巫连在那张牛皮纸封上写了自己的住址,递给西蒙:“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就当是咱俩增进感情了。” 西蒙嘿嘿一笑:“怎么说的像是你对我有意思一样呢,嘿嘿,事先说好,哥们我可不搞基啊。” “不过呢,抛去客套话,我确实觉得巫连兄弟你......和你的刀娘都很强啊,说不定等这事儿结了,我可以向上面引荐一下,给你搞个侧席都不是不可能。” 巫连淡然一笑,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滴水不漏: “那都是后话了,眼下我倒是也确实对所谓的血之刀娘感兴趣,不过能给我谋个一官半职的倒也好。” “哈哈哈,好,那回见了哈,巫连兄弟,安心养伤,过两天我去你家找你......对了,给你带瓶酒,怎么样?就当是提前庆功了。” 巫连摆了摆手:“白兰地吧。” “好好好!” 因为找到了帮手而在暗自窃喜的西蒙,不等红鸮起身送客,便带着葵纹笑嘻嘻地走出了病房。 红鸮贴着门缝看了许久,在确认门外再也没有了人后,这才缓缓将其关上,回过头走到巫连身边。 巫连看着她,静静等待着红鸮的话。 “主人......你的意思是......?” “只有答应了,才最容易抹清嫌疑,当然了......” 巫连的脸色已然变得阴沉而又坚毅,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显露出些许的深邃: “我会做好现在就带着你和这个世界撕破脸的准备——如果有必要的话。” “可是......真到了露馅的那一天,我们正常的生活就......” “小鸮,”巫连淡然地抬眼看向她,嘴角轻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正常的生活本就不是我所渴求的了。何况,要想在刃御师这条道路上走到最强、走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就势必要在这个沟槽的世界里,卷起一阵腥风血雨。” 红鸮怔怔地看着巫连,嘴唇轻轻颤抖着,红色的双眼一时间闪烁出诧异的色彩。 有那么一瞬间,红鸮甚至觉得, 自己这个主人,很可能比自己还要疯。 第25章 决定 当晚,发白万事通内,白野鹭目光复杂地看了巫连胳膊上缠着的厚厚一层绷带许久,方才挪开视线: “过了就好。” 巫连嘿嘿一笑,把挽起的袖子盖下去:“你倒是不觉得奇怪?” “我为什么要觉得奇怪?” “西蒙跟我说,上头那帮人貌似莫名其妙地在加强考核强度,你也知道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有经验在,按理说不会那么轻易受伤的。当然就算他不说,我也能感觉出来,是他们篡改了考核时机仆的进攻欲望。” 巫连表情淡然地讲述着,但他心底却在回想起那台重装机仆绕后的场面时忍不住隐隐发凉。 太快了,动作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实在和之前的机仆不一样。 而且不仅是它,整场考核的所有机仆,包括那个百夫长,都显得太过于“认真”了。 让考核变得如此严苛,为的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巫连只能想到限制刃御师数量这一个原因。 白野鹭踮着脚,从一旁的书架随意翻出本书下来: “这些呢——不是你该想的问题,最近城内形势一直挺紧张的,出现这种事倒也正常,何况......” 他的目光从刚翻开的书页转移到坐在巫连身旁始终未发一言的红鸮身上,眼神复杂了些许: “你真正该在意的,难道不是她的问题吗。” 红鸮微低着的头抬起些许,目光暗沉而又带着些许挑衅般的不屑: “我?我有什么问题吗?” 白野鹭看向她的目光转为平静,那平静几乎与巫连的标准眼神如出一辙: “有些话不方便说,出于基本的礼貌,你在场时,我不太适合对巫连说太多关于你的坏话,不是么。” “可我是主人的刀娘,他知道的我早晚也都会知道。” 巫连察觉到了白野鹭的目光,他无奈地耸耸肩,摊开手: “一股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儿。” “无论如何,”白野鹭继续低头翻书,不再看任何人: “对你的刀娘负责也好,让她为自己的主人着想也罢,眼下你们既然接下了这个盘,那就的确要做好准备了,那个叫西蒙的,来历不小。” 巫连回想起了葵纹的数据面板,总体还算均衡,但的确谈不上有多优秀: “我倒是觉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的不是那个刀娘,她只是平常刀,也就是经受过好的保养和训练而已。”白野鹭打断了他的话:“重点是西蒙这人,他是隔壁夜城的直席,据说曾经还差点成为猎杀者刃御师,他会被调遣过来,就证明了科隆沃对这事的关注度很大。” “你的这把刀,大概率已经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了。” 虽然没有被任何人注视,但此刻的红鸮却总感觉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犹如一群饿了许久的狼在盯着一块忽然出现的鲜肉。 巫连微微一怔:“猎杀者?” “对,不过他还不是,但我不排除有真正的猎杀者参与到这次调查中的可能。” 猎杀者刃御师,是哨政刃御师中最为特立独行的一种,他们的目标很纯粹: 找到可能出现的意外强大的自由刃御师,在确认其威胁后,对其进行猎杀。 猎杀者刃御师的存在,是各地大型城市政府之间不会摆到明面上、但相互心知肚明的手段。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防止有太过强大的刃御师造反,那么同样的,一位血之刀娘,无论是抓捕还是销毁,也都最适合把这种阴暗的活儿丢给他们。” 如果说哨政刃御师是这个世界上的军队的话,那么猎杀者刃御师,毫无疑问就是最顶尖的雇佣兵。 “不过......西蒙和我说了,貌似这事儿不仅是他主持,就连人手都不怎么够,这才有了临时找我去的念头,他的性子很直,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白野鹭摇了摇头:“他的确不太可能撒谎,但大概率有些内情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总之呢,脑子放机灵点,有什么事还是得你亲自和他们合作过才知道。既然已经入局了,那就把这个自己查自己的狗血剧情演到底。” 巫连沉默了片刻,点头。 “哦,对了,”白野鹭再次看向他,像是依旧想要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般问道: “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大作家?” 巫连勾起一抹狡黠又理所当然的笑: “自私点呗,该杀就杀,真到了那种时刻,我保证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白野鹭笑着点了点头,但随后目光又变得深邃: “我有预感,很强烈的预感,咱们要出事了。” “因为我?” “不,因为我们。” “......” “如果真出现了什么连我都查不到,也预测不到的事情,保持你所谓自私就好。另外,记住我的号码。” 久久的沉默过后,巫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纵使对方没有直说,他也懂老鹭指的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 他推开万事通的门,这才发现屋外早已是一片嘈杂。 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 昏黄闪烁的路灯在雨幕中折射着自己的光线,于一道又一道铁栅栏上来回晃动着光影,最后倏地消失不见。 “我记得,两三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一场雨,我来的你这儿。” 白野鹭愣住了片刻,随后看着门口处站在雨幕边上的巫连,笑道: “是啊,当时我就该趁早发现的,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哈哈哈,所以这个疯子有耽误你什么吗?” “没有,不过我劝那个疯子,要疯就疯得彻底点,什么都别太顾忌。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疯子。” “......嗯,回见。” “回见。” 巫连迈开脚步,踏入铺天盖地的雨幕,一脚踩碎一处倒映着昏暗灯光的雨水洼。 ...... “主人,主人?” 红鸮加紧着脚步,跟上大步流星往家的方向走的巫连,他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而雨势也实在是太猛,猛地她简直都快要跟不上那在雨幕中逐渐模糊的身影了。 她想不通自己的主人为什么和那个叫白野鹭的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更看不懂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巫连依旧是大步大步地走着,眼神坚毅得发冷。 “主人!” 红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他那越来越乱的思绪。 巫连回过神来,随后连忙转身褪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了红鸮那已经湿透了的银色头发上: “啊,对不起小鸮,淋透了啊......是我没注意。” 红鸮忍住险些表露出来的喜悦,紧紧裹了裹巫连盖在自己身上的大衣: “没事的主人,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 巫连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雨水从他的发梢滑落: “估计很快,我们就真的要和正常生活说拜拜了。” 红鸮仿佛对这句话并不意外:“那又怎么样,我有你就好了。” 巫连哑然失笑:“当然了......我也是。”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欠老鹭的有些多,如果有了什么变故的话,我想至少带上他一块跑,逃离这座城市。” “欸?那应该是要搞钱的。”红鸮淡淡回答道,随后,她的眸子一亮: “可以把我卖了,然后我再自己跑回来,主人只需要用那个神奇的手段帮忙展示一下我的特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反正已经契约过了,只要藏得够好,不会出岔子的。” 巫连先前眼底的隐隐惆怅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和无语。 他一把抓住红鸮的肩膀,来回摇晃: “把自己当个人啊喂!你是东西吗?说卖就卖的?” 红鸮被巫连摇得有些头晕: “可是......之前......那些人......都不把我们......当东西看的......” 巫连的手顿时一僵,停住了。 不愧是刀娘啊,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刀子。 “放心,我会解决的,搞钱也是......那群不把你当人的东西也是。” 巫连从腰间翻出那封训练场老板递给他的邀请函,草草看了一眼后,便将它收了回去,以防过大的雨将其打湿。 “拿到证之后,一直到可以参加正规竞赛的实习期是多久来着?” “主人,好像是......两个月。” “等不了那么久了。”巫连摇了摇头,眼神更加坚定了些: “反正也是为了搞钱......既然如此,也该给你开开荤了。” 第26章 见血的规则 “晚上好~啊!科隆沃城~!我是你们的主持人戴维!” 有些破旧的喇叭播放着斗志昂扬的男声,使得这片看起来不太光彩的街道多了几分嘈杂。 科隆沃城,平民区,一处充斥着大量灰色产业与不为人知的非正规交易地带,裹得厚厚实实带着面罩披着风衣的巫连带着红鸮走在锋刃训练场老板指出的街道上,手里捏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张印着“锋刃死斗”的地下竞赛邀请函。 没错,他要带着红鸮来打地下赛。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来这儿的每一个人却也无一例外都想出名,他们图的是什么呢?钱?权?还是两者都要?” “现在,机会来了!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来这儿,交上你的名号,参加一场只有刀和血的决斗!” “输了,满盘皆崩!赢了,扬名立万!” 相比较巫连的沉默,红鸮对这里的感觉则显得更自然些: “看起来像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呢。” 巫连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一勾:“是啊,这儿的人大多也都不干净。” “主人,你的意思是?” “杀了也没负担。” 二人走到一处在霓虹灯牌背光下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巨大方形建筑物脚下,站在铁门边的安保伸手将他们拦住: “这儿不是约会的地方,爱上哪上哪凉快去。” 闻言,红鸮如血般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显然对他的误会表示十分赞同。 而巫连则举起手里的邀请函:“下次开口前,先把眼睛放亮点儿。” 浑身肌肉虬结的安保在看到那封邀请函后顿时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看向站在巫连身旁的红鸮,后者则扶臂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地斜眼看着他: “是呢,除非你想被割掉舌头的话。” “啊......抱歉,我......二位实在不太像,所以我才——” 巫连的眉头微微蹙起,一把伸手将他的一侧肩膀推开,径直走进去: “浪费时间。” 体型高了巫连整整一个头的安保被推搡着让开,却也只是眼神微微发狠了一下,任凭二人进门。 在这儿干了这么久,他最清楚这些刃御师的脾性,尤其是能来参加这种地下赛的,很多更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对于他这种按部就班拿钱办事的,和这些疯子较真属实没必要。 走进场所内,巫连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些。 与外面那种环境不同,比赛场所内虽然面积不是特别大,但并没有充斥着巫连想象中的烟味酒味或其他乌烟瘴气的氛围,而是虽然装潢朴素但还算简洁的宽旷大厅,大厅内则矗立着约莫百来号人等,这些人里,哪些是刃御师巫连一眼就看得出来,因为他们往往都是和自己的伶刃姬成双成对行动的。 正打量着这场地,巫连只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回过头去,锋刃训练场老板那熟悉的面容出现了: “嘿嘿,小伙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出乎你的意料啊?” 巫连淡淡笑了笑,点头:“是,和我印象中的地下竞赛有些不一样。” “那肯定,毕竟是要靠这个赚钱嘛,搞得乌烟瘴气的干什么。不过这里只是候场,别看人这么多,今天其实真要打的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领着自己刀娘看热闹的,他们看不起正规比赛,要想学什么战斗技巧也就只能来地下赛凑热闹了,这种人多得是。” “直接带我去战斗场地吧,我想看看情况,顺便麻烦您,帮我报个名。” 老板呲牙一笑,那笑在巫连看起来有些夸张; “哈哈哈!放心,我早就给你报好名了,场地就在那,我带你去,现在正好有俩刃御师在打着呢,我是正巧出来解个手,没想到还真撞到你了。” 巫连显得有些意外:“早就给我......报好名了?” “那肯定的嘛,毕竟我看人很准,料定了你会来,这也好,看来我没猜错,否则就不好和那些选手交代了嘛~” 训练场老板满口回应着,而在他拉着巫连走到这座建筑外,后者看清了外面的情况后,这才明白为啥他如此随意地就能让巫连参赛了。 并不算小的、甚至比训练场的战斗面积还要大上一圈儿的圆形决斗场上,两位刃御师正各自站在场地一侧,而正中心,两位伶刃姬也正兵刃交锋,一时间刀光不断。 而在场地四周几乎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前方,正在等待着上场的刃御师和伶刃姬居然只剩下了五对。 也就是说,如果巫连不来,这场比赛也就再打个几场便结束了。 “什么制度?擂台赛?还是分组递进?” 巫连的目光在场上短暂停留了片刻便摇着头挪开,问道。 那两位刀娘的战斗方式太过于青涩了,刃御师看样子费了好大力也不能控制好自己刀娘的杀意释放,虽然巫连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但他依旧看得出这种战斗几乎与小孩打架没区别,看再多也学不到什么。 而训练场老板在看到巫连这副似乎只有高手才有的表情时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回答: “擂台擂台,选手不多,分组意义不大,只能这么打了,你看——” 巫连再次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场上似乎有一位刀娘逐渐占了上风,手中的修长微弯刀刃闪光一闪,当即两道较为凌厉的斩击挥出,在另外一位似乎是手持双刀的少女胳膊上留下两道骇人伤口。 与此同时,双刀刀娘的刃御师也顿时眉头一皱,那是精神链接所故,他在共享自己刀娘受伤时的感觉。 “太刀?” 巫连看着那正在逐渐加紧攻势的少女,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是,是!她就是目前擂主的刀娘,名字叫花栈,擂主刃御师叫新所田,是今天才崭露头角的新秀啊,刚才已经砍完两个刃御师了,那手段——可凶残了。” “他杀过人?还是杀的刀娘?” 训练场老板的语气有些神秘兮兮:“都杀过,不过呢,他砍过的人可比砍碎的刀多得多了。” “之前的那两个也被......?” “啊,那没有,其实科隆沃的地下竞赛也有公认的规则,不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没有安全保证。 失败了的话可以迅速投降,避免太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失,这也是为了竞赛的可持续发展嘛。不过毕竟是地下赛,也是允许砍人的,只不过要是手太快让人见血了,按这里不成文的规矩,守擂的就得做好接下来每一个挑战者都有可能杀了他的准备。” “见血了,就代表着自己打算玩命,投降的规矩也就不好使了,对吧?”巫连轻轻勾了下嘴角,问道。 “哎~很懂嘛,所以说哪怕是新所田那种人,也不会傻到在一个比赛上做得这么绝嘛,哎——只是可惜咯。” “可惜什么?”巫连回过头问他。 老板露出一个苦笑:“多少人看地下赛不就是冲着那股子疯劲来的?眼下我们比赛也不好做了,规矩一改再改,已经很难看到那种让人血脉喷张刀刀见血的激情场面了。要是比赛能再暴力点,看的人肯定也多得多嘛。” 第27章 就一刀 闻言,巫连沉默了片刻,随后眼中隐隐掠过一丝寒意。 “我想确认一下,这里的,上面的,是不是手里都不太干净?” 老板笑着,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想啥呢小伙子,经常混在这儿的,谁没几条人命啊。” 听到他的话,始终未发一言的红鸮叉着腰,嘴里轻飘飘传来一句话:“哦?那你还叫我主人来,岂不是拉他下水了?” “呃......嘿嘿,别误会,我这不是看你们暂时没法参加正规赛嘛,手里肯定缺钱对不对?放心,小伙子,只要打赢一场,就是这个数!” “三万?” “三千。” 有些满脸黑线的巫连看着他伸出的三个手指,表情没有太大波澜: “也罢,那要是从头打到尾都赢了呢?” “啊?”老板显然对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依旧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而且只是作为擂主最后获胜的奖金,每一场胜利另算!” 巫连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行,我了解了,我一会上去就打他吗?” “啊,如果新所田能守住接下来这几个人的攻擂,那确实,轮到小伙子你的话,对手就是他。” 巫连走到离擂台最近的一排座椅上坐下,目光始终盯着擂台,而老板跟在他身后的行为也吸引了周围一些观众的注意。 “哎哎,小伙子,候场在那里,这里是观众——” “这儿看起来很近,等他打完,我下一个就上,比较着急。” “啊???” 巫连的目光淡漠,从场上挪到训练场老板脸上,声音十分平静,却仿佛掷地有声: “我有办法,把你的比赛氛围炒起来。” “可是......” “去安排吧,老板,我相信你做得到,当然,你也绝对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老板看着巫连那不容置疑的目光,竟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如果你打得够精彩,钱不会比我之前说的少。” “一言为定。” ...... 决斗场上,两对刃御师与刀娘之间的战斗也终于快要落下帷幕。 只见花栈手中的太刀挥舞频率越来越快,竟也隐约有了化作残影的趋势,虽然没有接触过,巫连看不到她的数据面板,但他很肯定,这花栈肯定也是敏捷不低的一把刀。 不过很显然,除了刀娘之外,新所田作为刃御师的操控能力也是他们微操胜券的原因之一,他对杀意释放的掌控并不赖,花栈的眼中不断显露出隐约的红色波动,但她的意识并没有被侵蚀殆尽,身体的战斗本能依旧在起到作用。 这也是正常的刃御师战斗时所应该让伶刃姬保持的较好状态。 而反观另一边,双刀少女显然已经因为对手的步步紧逼而丧失了杀意释放的最好时机,眼下正节节败退,身上不断出现着或长或短的细小伤口,而她的刃御师面色也越来越差,感官共享传来的剧痛正在让他的指挥变形。 败局已定。 在巫连心中默念这四个字的同时,花栈的刀锋已然落在了那位双刀少女的脖颈上,而后者的刃御师也连忙大喊: “我投降!住手!” 但显然,他晚了一步。 下一秒,那柄太刀的刀刃干脆利落地斩下了双刀刀娘的头颅,携带着被一同斩断的头发掉落在地,滚到了她的刃御师脚边。 “干脆利落的一击!当场拿下!不愧是今晚的擂主新所田!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和他的刀娘花栈!” 主持人戴维见状,连忙对着麦克风开始烘托气氛,鼓舞着比赛氛围,而随着他热情澎湃的喝彩,场上也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欢呼与鼓掌声,巫连则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错,看来在这种比赛上,砍人是需要斟酌的,但刀娘并不需要。 充其量,她们在某些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消耗品罢了,刀娘战死,就和刀刃崩断报废一样寻常。 “额啊啊啊啊啊!!!” 精神链接时刀娘被击杀,这对刃御师而言是十分惊人的痛苦,虽然不会对本人产生任何影响,但那种身临其境的痛是切实的。 在地上咆哮哀嚎着打滚的刃御师很快便被工作人员抬了下去,而花栈也只是挥了挥刀刃上沾着的那刀娘的血,淡然瞟了一眼已经化作崩碎刀片散落在地的双刀刀娘,便收起刀,回到了新所田身边。 “哎呀哎呀,真抱歉,兄弟,没听到你的投降呢,下次记得早点说,别逞强不就好了嘛。” 红鸮看着新所田那明显和“抱歉”不沾半点关系的幸灾乐祸表情,饶有兴致地轻笑: “真胡说,他明明是故意的嘛。” “哦?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刚刚接到通知,有一位昨天才拿到刃御师资格证的新人,居然指名道姓要优先挑战我们今晚的擂主!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主持人戴维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巫连也忽然间感受到几道光线随着射灯打在自己身上。 而立在场上的新所田也向下看去,在看清巫连的面庞后轻蔑一笑: “看起来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脸,真没意思,希望他能早点认输,可别哭鼻子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花栈却将目光放在红鸮的身上,不知为何,她心底总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主人,也许我们并不能轻视这种敢于挑战的对手。” “多虑多虑,你放心吧,花栈,三刀之内,解决他的刀娘!等比赛打完拿到钱了,我给你用最好的刃药好好抹一抹,据说对刀娘的皮肤也不错哦?这样我们晚上还能......” 巫连无视了周遭的呐喊和异样的视线,起身径直走上擂台: “走吧,小鸮。” “有什么作战计划吗?” 红鸮问道,随后一边走着一边和巫连进行着精神链接。 巫连的双眼霎时间变为血红色,他的嘴角轻轻一勾: “我观察过,他们在战斗时相距不会超过十五米,你的速度和攻击都够,而且我敢保证,你要比她快得多。” “主人,你的意思是......?” “只需要一刀。” 巫连的眼神在血红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仿佛跳动着带有些许挑弄意味的浓浓杀机: “就一刀——连人带刀,一起。” 第28章 秒杀! “好的,那么观众朋友们,请把你们的目光聚集到我们的决斗场!一位初出茅庐但脾性不小的新人刃御师,对战我们今晚的擂主——新所田!” “他们将带给我们怎么样的精彩战斗呢?或者说——” 主持人戴维的语气显然有些许拱火的意图,说实在的,他不去那些正规比赛烘托氛围真是可惜了: “这位新人的刀娘,能在花栈的刀下坚持多久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场上,巫连面无表情地站在红鸮身后不到五米的距离,越过她的头顶,目光淡漠地看向新所田。 这种站位在经历过许多次战斗的新所田看来显然是外行,不过这也同样让他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怎么回事,要是砍到他,那我可就麻烦了啊......” 虽然他凭着一身在这块地方混饭吃肯定没问题的本事混的风生水起,也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了,但在这种地下赛见血却也依旧不是他想干的事。 谁知道在这些等着上场的刃御师里会不会有哪个疯子手痒痒了想开荤,刚刚好撞上自己呢。 这样想着,借助精神链接,新所田对花栈说道: “待会儿干脆点,这小子看起来像是要用站位来让我们心生忌惮,不过问题不大,控制好力道,把他刀娘的脑袋直接砍下来!” 花栈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对,从那位刃御师上场开始,她就一直在关注那位看起来就长得很特别的白发刀娘。 不知为何,从那位刀娘身上传来的感觉竟让她有些许的心悸,这使得自己甚至每次和她对视都要鼓起相当大的勇气。 伶刃姬之间的气场是会相互影响的,她感觉得出,那个人的刀娘绝对不对劲。 那种眼神,就像是肉食动物在傲慢地审视着它的猎物。 但即便如此,花栈也清楚战斗时最不应该的就是被削减斗志,有时战斗的胜负差距就在一瞬间的恍惚与犹豫上。 “明白了,主人。”一道粉红色的炫光出现在她的腰间,缓缓凝聚成一柄刀鞘暗紫,但刀身银色中泛着些许粉红的修长太刀,被她缓缓抽出。 花栈摆好架势,将刀刃收于肩头作势直指前方,等待着决斗的开始。 而红鸮脸上则始终挂着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随后她的手中黑红色光芒也开始急速汇聚,凝成一柄直刀。 “好的!看来两位选手和他们的刀娘都已经准备好了!哦?我们的新人刃御师巫连和他的刀娘红鸮似乎站位很靠近啊?是打算利用见血的规则吗?不过这虽然有些卑鄙,但也不失为一种战术嘛,不知道他的对手新所田会如何应对呢? 那么现在,战斗开始!” 戴维的话音刚落,代表着决斗开始的铃声便骤然响起。 花栈顿时紧绷起腿部的肌肉,攥着刀柄的手略微发紧,下一秒就要冲刺而出! 可就在这时,她视线中的红鸮忽然间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看到,对方那位刀娘的身影居然消失在了原地,目光极致搜索之下,才看到她的身体竟化作一道几乎拉长的迅影,速度极快地朝着这边冲来! 新所田显然也被这几乎可以称之为恐怖的速度惊到了,但他很快便通过精神链接下达了指令: “别慌,举刀格挡!守住自己的要害,他们想快速行动先发制人!” 已经快要陷入恐慌的花栈连忙向前举起自己的刀,可就在自己刚刚开始动作时,她忽然感到,一道凌冽的冷风忽地从自己身边吹过。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凉感隐约传遍全身,让她的思绪凝滞了片刻。 怎么回事? 她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而主持人戴维则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视线落在已经瞬间出现在新所田身后的红鸮身上,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几乎快要破音了的惊呼: “发生了什么!!!天哪,我什么都没看清!红鸮是怎么绕到她的对手身后的?!!!” 而站立在原地的新所田则同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相信,花栈居然连碰都没有碰到径直冲来的红鸮哪怕一下。 不远处,花栈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她的嘴唇颤抖着,手中握持的刀刃早已掉落在地。 “主人......救......我不想......”声音不是从精神链接传出来的,而是由花栈亲口颤抖着说出的,她的视线逐渐黯淡,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主人,浓浓的不甘与懊悔成为了这双眼睛中最后留存的视线。 一字一句敲打在他的心头,一股不祥的预感飞速自新所田心中升起。 下一秒,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花栈的脖颈自前至后缓缓泛起一道红色的血线,这血线逐渐蔓延扩展开来,逐渐绕着她的脖子围成一圈。 就在血线连上的同时,花栈的脑袋极其平滑地挪移开来,随后噗嗤一声掉落在地。 自她脖颈处的断口,一道殷红的血柱倏地喷涌而出。 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决斗开始的铃声甚至才刚刚响起不到十秒钟。 偌大的观众席上,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当场震惊住了。 秒杀! “呃啊啊啊啊啊——!!!!!!” 而就在新所田刚刚开始因精神链接传来的巨大痛苦而咆哮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同样诡异的感觉正逐渐在自己的脖颈上蔓延。 他猛地止住咆哮声,旋即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抬眼望去,那殷红温热的液体,赫然沾满了他的手。 视线在下一秒猛地向后坠去,他看到了自己的脖子、自己的身体,紧接着是自己的腿。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来自始终静静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那位名叫红鸮的刀娘的一声不屑嗤笑。 红鸮淡淡地回过头去,看向已经跪倒在地瘫软下来的新所田的无头尸体,举起刀刃就要刺下。 “别,这里还有观众,别让他们和把你和血之刀娘联系在一起,忍一忍吧,小鸮。” 巫连制止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红鸮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这才将刀刃收起,走到巫连身边: “切,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呢,一刀都撑不住。” 第29章 猎杀者 握着她的手的巫连露出一抹苦笑:“哈哈,毕竟你的速度本来就不慢,我还给你的敏捷和锋利度都各加了十个点。” “哎?我说怎么感觉利索了不少,下次也让我试试用自己本来的实力打架嘛,感觉打得不够痛快啊......” 闻言,巫连点点头,将视线放在早已经沸腾一片的观众席上,淡然开口: “放心,今晚......会让你砍个爽的。” 此时的主持人戴维情绪简直要比观众还要高昂,他发狂地对着话筒大喊,唾沫星子都崩飞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们的新人刃御师——哦不,是巫连先生,一回合就拿下了新所田和他的刀娘!!!让我们把最热烈最激情的掌声,送给今晚的新擂主——巫连,和他的刀娘红鸮!!!” “只不过——” 主持人戴维话锋一转,旋即语气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看来我们今天的新秀胆子很大啊,大家都知道,在这里,一旦杀了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来吧!让我们看看,新擂主能撑多久呢?哈哈哈哈!!!” 喇叭在主持人近乎于癫狂的笑声中关闭,巫连抬眼看向场下,只见先前正在等候的几位刃御师中,有两位已经明显脸色有些不对,当即和自己的刀娘窃窃私语了一番,紧接着便拽着她们离开了。 红鸮略显妖冶地笑着,伸出舌头舔舐掉嘴角不知是花栈还是新所田的血: “很明智的选择呢,只不过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巫连附和道,仿佛走掉的不是两个刃御师,而是行走的六千块。 而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面目凶恶的粗犷汉子猛地一步跳上擂台,他正是巫连来之前就要轮到和新所田对擂的刃御师。 在他身后,一位皮肤和他同样呈现健硕的小麦色的刀娘面无表情地走上台来,她的脸上横亘着一道浅色刀疤,浑身肌肉起伏,神情淡漠但又隐隐透着刀娘所特有的潜藏杀机,看起来似乎就和她的刃御师一样不太好惹。 那刃御师跳上来便嚷道: “快点开始!老子早就想看看新所田那小子有啥能耐了,眼下你先我一步把他杀了,那就拿你开刀!” 巫连淡淡瞥向他:“至少咱俩无冤无仇,要不要杀你,也得看我有没有理由。” “什么狗屁理由,来这儿打比赛的能有几个好鸟?告诉你小子,你也别跟我装蒜,放心——” 他咧开嘴,白花花的牙齿在深色的皮肤面前显得是如此突兀: “我会尽量先把你一刀砍了,至于那个刀娘嘛~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嘿嘿。” 闻言,先前还没有什么表情的巫连,面色顿时一沉。 见血之后,投降的规则便不再适用,杀人也就变得随便了。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刃御师便成为了最容易取得胜利的目标,只要把刃御师砍了,比赛也就结束了。 但巫连面色暗沉并不是因为他忽然间想到了这点,而是对他的出言不敬感到可笑。 对方的笑,让他感到恶心。 “也罢了,本来还担心滥杀无辜呢,看来的确是我想太多了。”巫连笑了笑,摇摇头。 在决斗再次开始的铃声中,黑红色的直刀再一次落入红鸮手中。 既然如此,今晚,就在这里杀个尽兴! ...... 与此同时,发白万事通。 对着几乎永远都是空无一人的窗口发呆的白野鹭,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从头顶的柜子里翻出一盒咖啡豆,可就在他重新坐下来时,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却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啊,买书还是买杂志?” 对面的黑衣人凑近窗口,面罩略微动了几下: “我要一份三十九分钟的千层芝士。” 白野鹭的瞳孔骤然缩小了片刻,不过他的面色依旧保持着沉稳,犹豫了片刻后回答: “已售罄。” “不能补货吗?” 闻言,白野鹭的脸色微微一沉,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口:“进来吧。” 听着对方打开屋门走进来的声音,白野鹭没有回头: “三十九号出了什么事,需要你来顶替?” 身后的声音回答道: “其实,三十九号什么事都没出。” 白野鹭脸色一变,当即从桌底掏出一把铮亮的1911手枪,可他还没来得及上膛,便只觉一股危险的凉意顿时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动,动了就会死。”一道清冷的女声突兀响起。 他轻轻咽了口唾沫,转过头去。 一位反手持着蓝色短刀的蓝发少女不知何时竟随着那位黑衣人进了屋,此刻她手中的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只需要轻微一动,那锋利的刀刃就会轻而易举地割断他的喉管。 白野鹭哧地发出一声冷笑,丢掉手里的枪:“你是怎么知道暗号的?” 黑衣人摘下自己的宽檐帽,走近,语气冰冷中带着些许戏谑: “你该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只有你一位吧,‘白鹭’?” “我已经消停很久了,现在才来抓我?何况这么搞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还犯得着出动属席?” “属席?” 那黑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哧哧地笑着,胸口不断起伏: “哈哈哈哈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艾兰。” 白野鹭的脸色顿时显露出深深的震惊,而那震惊很快便化作无边的冰冷: “......猎杀者。” “很好,”艾兰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摊上了什么事。” 白野鹭的目光依旧冰冷,死死盯着他: “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懂,你说的‘事’指的是什么。”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艾兰伸手进胸前的衣兜,带着黑色皮手套的两根手指夹出一张照片来,将其递到白野鹭的面前: “装傻可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而白野鹭在看到那张照片时,险些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照片里的,正是一堆匕首碎片,而在它们附近,一块看起来像是来自通讯天线上的细小零件,正躺在照片拍摄位置的正中央。 那东西的来源不是别的,正是那天他借给巫连的通讯背包。 第30章 血鸮 “唰——!!!” 又是一道清脆的皮肉与颈椎被连带着斩断的响声,红鸮再一次砍掉了一位刃御师的头颅。 鲜血再次迸溅出来,染红了她前些天才刚刚洗好的衣服,她的手在颤抖着,但巫连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过于激动,而是她在极力忍耐着自己对这些尸体的血的渴望。 这位刃御师已经是继红鸮斩杀新所田之后所砍掉的第三位了,先前那个出言不逊的大块头刃御师,巫连本以为他会稍微强不少,可依旧是没和红鸮过哪怕三招,便当场和他的刀娘一起被劈成了两半。 至于眼下的这位和前一位,他们在看到自己如此轻松地砍掉接连两位刃御师后,本来已经打算就此离开的,结果主持人戴维却十分恰当地煽风点火,声称今晚成功攻擂的选手将会获得高达三万、相当于守擂成功的奖金,这也让这些本就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家伙再次上头。 眼下,巫连甚至有些觉得自己都有些站累了,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甚至不需要对红鸮发出过多指令,点都不需要洗了,哪怕是完全放手让她单纯凭借自己的判断战斗,也没有一位刀娘能在她的刀下撑过三个回合。 巫连淡然地瞥向场地四周,他们的到来让比赛进程加快了不少,再加上他的催促,那些工作人员并没有机会去清理场地。 此刻,他们四周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具尸体和一堆堆散落的各式刀刃碎片,而反观站立在血泊中的红鸮,她的身上别说伤口了,哪怕一块布料都没能被割下。 巫连看向红鸮的眼神不免再次略发复杂。 这就是所谓的血之刀娘吗,血灾影响下的产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庆幸和红鸮契约的是自己。 比赛进程虽然快得过分,但现场的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顶点,那些本就热衷于血腥和厮杀的观众们大多都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中临时抹成血红色的旗帜或衣服,高声呐喊着: “血鸮!血鸮!血鸮!!!” “杀!杀!继续!继续啊!老子花钱来看的不就是这种比赛吗!!!” “太他妈帅了!!全是秒杀啊!!过瘾,过瘾啊!!!” “......” 巫连眉头略微一皱:“血鸮?什么破名号。” 红鸮迈着轻巧的猫步,厚实的靴底越过一具具尸体,沾着血红的脚印走到巫连身边,笑得很是得意: “貌似是咱们的代号呢,像是某种大反派才会有的特别称呼?” 巫连无谓地耸耸肩:“他们爱怎么叫怎么叫去。对了,感觉如何?” 红鸮依旧是笑着,伸出沾满了血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舔:“还算过瘾嘛,不过可惜了,主人你不让我吃呢。” “啊,这个......” 巫连话说到一半,主持人戴维的声音再次从喇叭中响起: “看来我们今晚的擂主巫连已经成功守擂!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优雅、高速、残忍的战斗!让我们再次把掌声送给巫连和他的刀娘——红鸮!!!” 霎那间,汹涌如浪潮般的掌声和喝彩席卷而来,巫连的表情依旧平淡,而在身旁的红鸮那浑身沾血的姿态搭配她姣好的面容,则构成了一幅略显诡异的场景。 但显然那群看惯了地下赛的疯子并不在意这个: “啊啊啊啊!!!她看我了!她看我了!!!” “我宣布!这红鸮就是我心中最强的刀娘!!!” “我没意见!!!” “杀!杀!杀!血鸮!血鸮!血鸮!!!” “......” 而就在喝彩声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后,场上的灯光忽然间一暗,旋即负责清理场地的工作人员便带着工具和裹尸袋走了上来,同时也有人请巫连和红鸮顺着后侧的通道下了台。 这也顿时引发了全场观众的不满: “干什么干什么!?这就完事了?” “我还没看够啊喂!!!你们怎么搞的比赛,就这么几个选手?!!” “好像据说已经没人敢和他打了,这也正常吧......” “老子不管!还没看够!还没看够!!” 主持人戴维略显尴尬和歉意的声音从喇叭中响起:“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今晚的比赛到此就结束了,感到意犹未尽的观众请尽情期待明天的赛事,对于这场过于迅速而结束的比赛,我们深表......” 身后大喇叭的声音越来越远,巫连面无表情地牵着红鸮的手,出门便对着早就候在一旁的训练场老板问道: “这就结束了?” 老板先是一愣,随后尴尬笑道: “是啊,小伙子,你这做的也太绝了......那几个人都没留半点活路啊......至少今晚,已经是没人敢再上台了。” 巫连的目光缓缓凝视向他:“地下赛不就是这样?怪我咯?” “啊,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老板脸色一变,连忙赔着笑道。 要知道,因为他那几场干脆利落堪称血腥的战斗,今晚的观众热情可是前所未有的高涨,无论是消费的、入场的还是赛前押注的,这一切早就让他的钱包鼓满了。 在训练场老板眼里,此刻的巫连简直就是个大救星,不仅拉高了他在一众地下竞赛场地里的人气,甚至还让他稍微有些周转不开的经费有了好转,他感谢巫连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就将身后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小提钱箱拿出来: “来,小伙子,这是你的了。” 巫连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着那只箱子,没有伸手: “三万,加上四个人,四万二......需要这箱子去装?” “嘿嘿,”老板笑着,双手递出那只箱子: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聪明人,今晚你的表现可是相当亮眼啊,我因为你多挣的钱可比这些多得多了,这里的确不止四万,不过你呢,大可放心收下,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巫连依旧没有动: “拿钱可是要办事的。” 第31章 意外收获 训练场老板眸光一动:“哎~你看,我这不是说小伙子你聪明嘛,其实也没啥,就是......今晚过后,到我场子的观众很多肯定都是冲着你们二位来的了,所以......” 红鸮抢过话头:“所以,你要用这些钱垄断我们,只在你们这儿打比赛,让你挣得更加盆满钵满的,对吧?” 老板嘿嘿一笑,似乎还想辩解:“真要说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不过我赚的越多,二位的钱也自然少不了的。” 红鸮还想说些什么,而这时巫连则点点头,伸手一把接过钱箱: “没问题。” “哎!小伙子的确是爽快人哈!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再见哈,来了就直接找我!” 红鸮两三步追上拿了钱埋头就走的巫连,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哇,不是吧,主人,你这就把咱们卖给他了啊?以后可都要给他打比赛了啊。” 巫连嘴角勾着笑,一边走一边打开钱箱,在看到映入眼帘的大排绿花花钞票时方才放心地将其合上: “你想太多了,小鸮,咱们不会再打第二次比赛了。” “......你的意思是?”红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巫连,睁大了红色的双眼。 巫连看着渐渐在狭窄巷子尽头显露出来的灯光,平静开口: “刃之陆有三千多座大小规模各不相同的独立城市,同样也有着不断崩裂又凝合的联邦,在这些城市里,刃御师和伶刃姬的数量数不胜数。 而我的目标从来都没改变过,那就是成为最强的刃御师。” “可是,主人,怎么样才算是最强?杀光他们?” 巫连不置可否地回答:“不算是,但也算是。杀光所有刃御师的确能有效地证明我就是最强的,但这同样也意味着我们要同时挑战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刃御师和刀娘,是个很大的工程。” 红鸮看着他那闪烁不断的眸光,终于问出了那个哪怕是她也想不通的问题: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呢?” 巫连目视着前方,淡然一笑: “小鸮......” “在我看来,这里就是个战斗的世界,它的主旋律,包括这个世界上的刃御师和伶刃姬,都无一例外,是为战斗而生的。 世界看似已经随着城市与秩序的建立而趋于稳定,但实际上由于刃御师的存在,强势单体过多,会导致这所谓的秩序也早晚会分崩离析。我想,这也是上面那群人要在考核或者其他方面上压制新的刃御师产生的原因。 而既然我来到了这样一个混乱的、强者如云的、为战斗而生的世界,那为什么就不试试成为最强、挑战比自己更强的呢?” 巫连看向红鸮,后者怔怔地和他对视着,却看不清对方眼中所充斥着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小鸮,每次你挥刀时,我都会感觉到无与伦比的舒畅,仿佛我本就该带着你战斗下去,一场又一场。” “这种感觉令我痴狂,就好像......做完某些游戏里的任务之后,你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一样。” 红鸮歪了歪头:“听不太懂。” 巫连愣了一愣,随后笑着按上她的脑袋: “也罢了,你理解起来可能确实有些难。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小说的话,那我相信,自己此刻所正在做的,也正是我的读者想看的。” 红鸮狡黠笑着握住他的手: “好啊,你想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那么,第一步呢,亲爱的?” 巫连依旧是怔了下,显然对这个称呼依旧是有些不太习惯: “首先,咱们要离开科隆沃城,这里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已经不能待了。在这之前,先去帮老鹭把他的万事通收拾妥当,然后解决西蒙那边调查你的事情,等一切都打理好了,咱们就动身离开。” “离开,去哪里?” “也许是夜城,当然,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的话。”巫连眼神隐隐发冷: “如果你、我,或者老鹭在那之前出了什么事,那就先把麻烦事解决了,再另做打算。” 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碎碎念着,沿着已经逐渐宽阔、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的街道,走向万事通的方向。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晚,“血鸮”的名号已经如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整座科隆沃城的地下脉络,一位神秘的风衣男子与他的秒杀刀娘,很快便成为了这座城市里的亡命之徒人尽皆知的话题。 后半夜,一家不大但人很满的酒吧内,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推门走进,在吧台前坐下,点了杯燃了肉桂的“教父”。 酒很快便被推了上来,可就在他拉下面罩准备品尝时,贴在酒保身后墙壁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劳驾,能把那个给我看看吗?” 酒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照片,耸耸肩,将其从墙上摘下来: “刚刚才贴上的,很帅对吧?我还以为你是在cos他呢。” 艾兰的目光缓缓凝聚在照片中那一起站立在血泊中的二人上,随后更加仔细地看着照片中那位浑身是血的银发女孩的样貌,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将照片递回: “这是?” “啊,你没去看今晚的锋刃对决赛啊?这是我当场拍下回家洗出来的,我一直对刀娘挺感兴趣的,买票花了我不少钱呢,不过看着真过瘾啊。” “我一般对地下赛事不感兴趣,另外我是想问,这上面的人叫什么名字?” 酒保满不在乎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杯子:“好像叫什么......巫?巫什么来着,哦对,巫连?” 艾兰的瞳孔顿时缓缓一缩。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叫他们那个新代称,血鸮!怎么样,是不是挺帅的?跟你说啊,那小子的刀娘相当离谱,连着把四个刃御师和他们的刀娘都砍了!相当残暴啊,我再跟你说......哎?怎么走了?你还没喝呢啊,哥们!” 酒保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远,艾兰推开酒吧的门走出来,迎面看见的便是他的那位蓝发刀娘。 “怎么了,主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有意外收获。”艾兰说着,拉开一旁的车门坐了进去,而那位蓝发刀娘则坐进了驾驶位,钥匙一拧,款式看起来有些老、但居然是靠电力驱动的车辆便逐渐加速,沿着街道一侧行驶。 “什么收获?” “我想,我们找到她了。” 第32章 逃生 蓝发刀娘的目光顿时一怔,旋即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血刀?” “嗯,”艾兰略显残忍的笑容倒映在车子前挡风玻璃上,显得越发得意:“没想到啊,那个傻子直席还没开始撒网,我这边就已经开始收网了。” “这会是个大活,可能会很累,做好心理准备,岚残。” 被称作岚残的刀娘点点头,目光从方向盘前方的道路挪移到后视镜上,通过它淡淡地看了一眼此刻正被拷在后座的白发青年: “那他呢?” 艾兰回过头去,看了眼始终坐在后面一言不发、面色冷漠地听着二人对话的白野鹭,不屑一笑: “他?哈哈,本来以为可以用他钓鱼的,结果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通透了。等到了夜城,把他交给那边的事务所吧,这小子可惹了不少人,他们会给不少报酬的,而且——” 他再次回过头去看向白野鹭,后者冷冷地盯着他,看着他那逐渐放肆的笑。 “我相信他会在监狱里度过充实的后半生的,呵呵......” 白野鹭忽然间笑了,他的笑沙哑但尤其清晰,使得艾兰的表情也稍稍滞住: “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比我聪明到哪去了吧?” 艾兰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现在说废话,对你的意义可不大。” 此时,车子已经开过科隆沃城的城门,正沿着一条将科隆沃城与夜城分隔开的江流上方的大桥行驶。 雨又一次噼噼啪啪地零落飘下,砸在车的前后窗以及顶部,发出细碎而又嘈杂的声响。 路面开始变得湿滑,这让岚残不得不稍稍降低行驶的速度,以防轮胎打滑。 “意义不大?”白野鹭抿着嘴笑着看他,那表情相当怪异,让艾兰的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说的是事实。” 白野鹭被手铐铐住的两只手在艾兰面前摊开,随着那两根银色的管状物体在艾兰的视线中变得清晰,白野鹭的笑容也越来越放肆。 “停车!!!”艾兰几乎是咆哮着对岚残喊出这句话的,后者则连忙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子的轮胎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在湿滑的雨天路面上险些打滑,很快便贴着桥一侧的栏杆停了下来。 而就在这数秒钟的时间内,白野鹭眼神一狠,他手中那两根银色的管状物顿时炸裂开来,爆炸产生的汹涌火光与浓烟伴随着巨响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内的空间。 岚残果断地丢下方向盘,一把扑了上去,将艾兰护在身后。爆炸接踵而至,二者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那震耳欲聋的巨响,以及车体被炸烂的噼啪声。 爆炸转瞬即逝,艾兰缓缓从岚残的怀里抬起头来,只见原先白野鹭所坐着的车门已经被那两根雷管炸开,而他本人则不见了踪影。 “扑通——!” 一道仿佛什么东西落水了的声音响起,他在岚残的搀扶下站起身,扶着栏杆向下望去。 桥下的湍急水流如黑夜一般暗沉,而艾兰所能看见的,只有一道很快便被水流抹去的坠落产生的浪花。 “要追么,主人?” 岚残面色平静地问道,她一手搀扶着艾兰,一手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残破的领口,以防那背后已经被烧了个干净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些不该露出的。 艾兰扒着栏杆向下看了许久,这才转过身,在看到岚残被烧得末端有些卷曲的蓝色头发时微微一愣,随后摇摇头,再次冷眼看向桥下的江面: “这儿很高,水流也很急,掉下去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何况,我们也不怎么需要他了,只不过是少点报酬的事儿,一个情报贩子,犯不着多上心,我们主要的目标还是那个叫巫连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回车旁,却在看清车后座上躺着的一部分已经被烧得焦黑的东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上面躺着的,是两根已经断掉的小臂,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爆炸烧得发焦,黝黑一片,散发出有些刺鼻的气味。 而在那两根被生生炸断的胳膊手腕上,赫然带着一副被拴在车上的手铐。 没错,白野鹭为了逃生,居然把自己的胳膊炸断,随后跳了江。 艾兰的瞳孔生生地颤抖着,嘴唇不自觉地哆嗦出一句话来,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看来,他真的活不久了。”岚残冷冷地看着那两截断臂,说道。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直接回去吧。” 艾兰的眼神越发凶狠,这凶狠中也隐约带着些许玩味的色彩: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和这种疯子臭味相投呢?” 第33章 顺水推舟 “老鹭~来看看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发白万事通外,巫连神经大条地嚷着,可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先前贱兮兮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 他看到万事通的门是开着的。 这不是老鹭的作风,他有某种类似强迫症的习惯,无论什么东西都会收拾妥当,尤其是门,只要他在,就不可能如此随便地把门开成这样。 不知为何,巫连的心底忽然间迅速地生出某种预感,他加快了脚步冲进屋内,脸色骤然暗沉了下来。 本就不大的报社内,所有的箱柜都被翻了出来,大片大片的纸张文件散落一地,显得一片狼藉。 老鹭常坐的那张转椅上,松软的垫子明显有着些许扭动挣扎的痕迹,不仅如此,地面上有些纸张也沾着脏兮兮的、大概属于三个人的不同大小的鞋印。 巫连走到近前,却感觉踩到了什么,他低下头,拿起了地面上的一把手枪。 红鸮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在看到屋内的场景后也顿时一愣,随后和她的主人一样,原先脸上高兴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 “出事了?” “这是老鹭的。”巫连点点头,仔细地端起那把枪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皱着眉头将其插在腰间。 他抬眼看向屋内的其他东西,可除了乱糟糟的文件和那几双莫名其妙的鞋印之外,依旧察觉不出有什么端倪。 巫连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几份文件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将它们丢掉,随后又是一阵翻找,最后缓缓站起身: “全是普通的报刊、图书和杂志,不干净的东西全没了。” “也就是说,他被警察......” 红鸮的话说了一半,巫连便摇头: “不会的,他没有傻到会被普通的条子缠上,这事儿不简单。” 说着,他再次将目光移到一张文件上,那上面赫然有着一道鞋印,而且...... “小鸮,过来,把脚伸出来。” 红鸮微微一怔,随后有些犹豫地上前:“亲爱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不过我没意见,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不太适合......” “我说让你过来把脚踩在地上!” 红鸮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连忙照做:“嘿嘿,不好意思嘛,是我想多了......” 巫连没有回话,将那张纸比对到红鸮的脚边,专心致志地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眉头再次蹙起: “和你的脚型差不太多,应该也是靴子......” “是刀娘。”二人异口同声道。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巫连眯着眼,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一切的可能。 刀娘?老鹭会得罪哪个刀娘? 不对,他的“工作”貌似也很少涉及到伶刃姬啊? 是因为自己? 可自己也没得罪过谁啊,就算是因为今晚的地下赛,他们从结仇到查到老鹭,再到把他带走,这速度也太快了不是?何况这有什么意义? 还是因为...... 巫连猛地一怔,随后抬眼看向红鸮。 是西蒙查到自己了? 可他明明还没开始调查,甚至还要找自己帮忙啊,就算真的露馅了,这是不是也太早了? 但巫连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短暂的几句交谈,坐在转椅上的巫连向红鸮阐述了自己的看法,让她大概也明白了此刻的情况。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看着红鸮一脸担忧的神色,巫连叹了口气,他知道红鸮不是在害怕,顶多是觉得麻烦了。 也是,毕竟他们此刻绝对算不上多弱,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可为什么,面对眼前老鹭不见了的事情,巫连就觉得这么棘手呢。 “等西蒙来找我吧,我要和他当面对质。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如果他已经查到真相了,准备要抓咱们,那么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收网的机会。” “放心,”巫连目光坚定地看向红鸮:“我不会让你再回到那群科学疯子手里的,不仅如此,我还要把老鹭救回来!” 次日。 时针刚刚指向“10”没过几秒,巫连家的房门便被一把推开,来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嘿!巫连兄弟!伤怎么样了?休息得好不好?” “小哥!打扰啦~!主人说怕你起不来床,特意晚了点来呢,还给你带了早餐哦~” 西蒙带着葵纹,手里拎着一袋包子和两杯豆浆,刚推开门走进来,迎面却就撞上了面无表情坐在正对着房门的桌前的巫连,以及半靠在桌沿上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她们的红鸮。 红鸮在看到葵纹后,眼神微微眯了眯,随后扭头“切”了一声。 西蒙看到二人穿戴整齐正襟危坐的样子,顿时愣住了片刻,随后犹豫着开口: “你们......这是?昨晚没睡?” 巫连淡淡地看着他:“睡了,只不过起得早。” “起这么早......穿得还这么整齐,是要?” “等你啊~”红鸮满脸不屑地看着他,语气中不免充斥了些许讥讽。 葵纹立马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可无奈她的主人是个直脑筋,只见西蒙闻言顿时乐了,连忙把包子从她的手里拿过来,堆在桌子上: “哈哈哈~想不到你俩还是工作狂呢?放心放心啦,那案子其实一直都没啥头绪,不着急的,先吃点先吃点,跟你说啊巫连兄弟,这包子相当香啊,我也没吃早饭呢,先来一个啊——” 西蒙说着就自顾自地拽了个凳子坐到巫连对面,掏出个包子来就一口啃下去,塞得满嘴都是,和他那原有的金发青年干练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你看你看,这皮薄馅大的......” 巫连看了他好一会儿,眼中不免闪过些许诧异的色彩。 怎么回事,看起来西蒙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本来他和红鸮起了个大早,就是已经做好开门迎接以西蒙为首的一众警察包围的准备了,可眼下这俩人单枪匹马拎着包子走进来吃上了是什么意思? 他猜错了?老鹭的事和西蒙无关? 眼下看来,似乎真的是这样。 可这不就代表着老鹭的线索断了吗?那他会被谁掳去? 抬眼间,红鸮同样带着些许诧异的眼神向他看来,二人眼神接触片刻,顿时会意。 “哎~你先吃着,我揉揉肩膀,不经常早起,实在是有点酸了。” 第34章 被破坏的现场,动机 巫连装作疲惫地扶着肩膀闭眼按摩,与此同时,与红鸮的精神链接建立成功,那双顿时泛起血红色的眼睛也随着他眼皮的合上而免于被人察觉。 “亲爱的,看起来他们并不知情啊。” “是啊,我想可能是哪里出错了。” “现在怎么办?按部就班,继续和他们进行调查吗?” “只能这样了,”巫连微微皱了下眉头:“就算没有老鹭的事,我们这边西蒙的调查也是个大麻烦,优先解决眼前的事吧,眼下只能顺水推舟,见机行事了。” 精神链接很快便断开,二人的聊天在西蒙和葵纹看来仅仅只是巫连揉了下肩膀便睁开眼睛。 巫连有些目光复杂地看了西蒙好一会儿,这才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包子,塞在红鸮嘴里一个,自己也叼了一个便往外走: “还是先去案发地看看吧,我也没办过案子,没什么经验,希望不会给你拖后腿。” “哎!巫连兄弟!吃完再走吧?我不是说了不着急嘛......” 西蒙看着红鸮也跳下桌子跟着巫连走出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地扭头看向葵纹: “这俩人怎么回事啊?感觉心事重重的。” 葵纹同样有些疑惑地看向门外,眼中的神色相当奇怪: “对啊,而且总感觉他们似乎比咱们多知道了些什么......哎~小哥这人还真是看不透呢。” ...... 中心城区,此时,那天晚上红鸮砍掉那几位警察的整片街区已经被悉数拉上了荧光黄色的警戒线,约莫十几位穿着制服警察模样的人远远地站在警戒线围成的区域内,有两个甚至手里还拿着相机,对着地面一通拍摄。 西蒙随手带上一位警察递过来的白手套,一边迈开腿翻过警戒线,一边向巫连解释: “已经发现很久了,但他们翻出尸体之后就一直没敢动现场,科隆沃城的规矩和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这里的巡警没有直接执法权,因此得属席刃御师到位了才能开展调查。” 巫连同样带上手套,翻过警戒线的同时将其拉起,以便穿着裙子的红鸮能够低着头从下方钻过: “听起来像是很冗杂的规矩。” “啊,这也没办法,毕竟比起更快的工作效率,那些家伙更喜欢虽然冗杂但至少稳定的体系。” 就在这时,一位面色凝重的警察走到近旁,对着西蒙敬了个礼: “西蒙先生,您来的正好,有件事......似乎在我们的预料之外。” 西蒙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 “是这样的,貌似在昨晚,有人进入了我们的警戒区域,破坏了一部分现场。” “现场早在他们把那几具干尸挖出来后就已经被破坏完了,动几下已经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了,待会我自然会过去看的。” “不,不是......” 那位警察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和为难:“是......那位警属伶刃姬的碎片,和现场的一些零碎物件,都被带走了,尸体......貌似也被蓄意破坏了。” 西蒙面色一惊,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现场。 果不其然,那前些天还安安稳稳躺在地上的匕首碎片,此刻已经不翼而飞,不仅如此,那几具尸体也被某种锐利物体悉数划破,本就被抽干了血的内脏干干瘪瘪地散落一地,像是过了期的牛肉干,显得惨不忍睹。 怔怔的看了这些尸体好一会儿的西蒙缓缓直起身来,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长舒一口气,厉声问道: “昨晚谁他妈值的班?!” 一位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警察瑟瑟缩缩地站出来,支支吾吾开口: “是......是我。” 西蒙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昨晚睡着了?” “不......不是,昨晚值班的只有我一个......” 看着西蒙疑惑的目光,一位年纪稍长的警察解释道: “是这样的,因为中心城区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到了晚上就有血灾怪物肆虐的风险,我们暂时又请不到多余的警属刃御师支援,因此不得不减少夜晚值班的人数和活动范围,所以......这孩子就被留下来单独值班了,他到了晚上就害怕,所以就自己住在临时搭起来的警局帐篷里,也许这事发生的时候,他离得远,没听到。” 这样说着,这位老警察抬手指向二三十米开外,一处废弃店铺窗户里露出的蓝白配色帐篷顶,看来他说得的确不假,这个小警察确实是在那住了一宿的。 巫连啧啧地咂着嘴,语气略带些许讥讽:“我看他们这巡警也是吃干饭的,把一个孩子丢在这能起什么作用?说白了不就是妥妥的霸凌?自己巴不得美滋滋地回去打牌喝酒呢。啧啧啧......玩忽职守。” 他是对红鸮说的,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让周围的所有巡警都听个清楚。 这话顿时让这些人里脸皮薄的红了脸羞愧低下头来,而有些脸皮厚脾气大的刚要回嘴,却在看到巫连身边站着的红鸮时也憋红了脸低下头,选择了忍气吞声。 虽然西蒙没有亲自介绍,但是个不眼瞎的都能看得出来巫连也是刃御师,他们可没那个兴趣和胆子去与刃御师顶嘴。 西蒙看了看那顶帐篷,随后无奈地放缓语气,问向那个小警察: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既然你们都在忌惮血怪夜晚出没,那有没有可能是它们干的?” “没......没听到,昨晚我一直没犯过困,不过的确什么声音都没有。” 葵纹走到那几具尸体近前,目光微眯仔细看了好久,随后面色沉重地抬起头: “是刀伤,血怪的爪子没有这么锋利,就算有,也不可能造成这种平滑的伤口。” 巫连看向葵纹面前的尸体,只见那尸体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有一处伤口看起来割得有些仓促,没有很深,只是在腹部的位置划了一道新月形的伤口,切面十分平滑,看起来就是某种锋利的锐器划伤一般。 她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非常典型的刀伤。 而一提到刀,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就不可能不联想起伶刃姬。 “收集那个警属伶刃姬的碎片、破坏尸体,还是个刃御师?” 西蒙摸了摸下巴:“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忽然间,巫连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起来像是有人不想让你查明白这件事。” “你是说,就是那个血之刀娘本人干的?” “不,”巫连哑然失笑,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或红鸮的所作所为: “像你这样有一定实力和权位的人应该不乏死对头,我倒是觉得你该好好想想......除了那个血之刀娘以外,还有谁最不想让你查清楚这件事?” 西蒙仔细思索了一番,随后忽然间抬眼看向他: “你还真别说,我倒是猜到了某个人,只不过......虽然他有干预我的动机,但是他现在应该正在忙着干别的啊?” “他?是谁?干别的?干什么?”巫连一时有些满头雾水。 西蒙的表情再度变得有些神秘,他拉巫连到自己近旁,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儿住着一个叫‘白鹭’的情报人?” 第35章 什么是异陆 “白鹭?” 巫连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西蒙所说的话,但此刻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下,却是险些显露出来的震惊。 这不就是老鹭在道上的名号吗? “嗯......略有耳闻吧,不过也只是听说过,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西蒙的表情依旧是神秘兮兮的:“跟你说啊,这个情报贩子可不简单,他一个人掌握着周边四五座自治城的情报网,在连续好几次的清算后依旧没能被逮到,行踪诡异得很。 我在夜城那边有个死对头,是个哨政刃御师,后来当了猎杀者,这人一直和我不对付,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属席,他是哨政那边的猎杀者,我们干的分别是黑白两道的事,虽然本质上都是在为同一批人效命,但摩擦是少不了的。” 巫连眉头一挑:“就是东厂和西厂呗?” “什么玩意?” “哦,没事,你继续说。” 西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开口:“那家伙据说在我被调到科隆沃后也来了这,当时我以为他是要和我抢活儿,因为血之刀娘这事夜城那边和科隆沃城都很看重,他们要把继续研究得到的成果共享,因此交差的人能得到很丰厚的报酬......当然,我倒是无所谓,本来也不缺什么钱,只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后来我才了解到,他貌似就是去调查白鹭的,上面那群人已经准备开始再一次清算,毕竟最近局势也有些不对,异陆的探索出了很大问题,灵能开发也并未停止,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爆发血灾。 乱世出英雄,到那时,很可能会有一堆刃御师冒出来开始挑事儿,那么这些习惯于给那些亡命之徒搞情报的贩子就会成为潜在的危险。 而那个白鹭,就是目前这些情报人里最重要、也最棘手的那一个。” 巫连的瞳孔略微颤抖着:“你的意思是,那个猎杀者刃御师,他的目标就是白鹭?” 西蒙点点头,并没有察觉到巫连眼中那轻微变化的神色: “所以,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干扰我办案,那么就只能是他解决完那边的事转而过来跟我抢功了......嘁,真无聊。” 说着,他面色凝重又有些无奈地再次走到那堆破烂不堪的尸体面前,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随后对着葵纹和巫连他们招手: “咱们往前走走,至于你们,把这几个尸体好好安葬吧,他们已经没有调查的价值了。” 一位警察显得有些为难,对着刚刚迈过警戒线的西蒙问道: “西蒙先生......这......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眼下线索全断了,就别把人家晾在外面了,你们也不想自己殉职以后也沦落到这种下场吧?” 那位警察顿时抿了抿嘴,点头:“那您这是要去?” 西蒙的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街道尽头,越往城中心的方向看去,那边的建筑物崩塌与破败的程度就越深,而在视线尽头的废墟边缘,一抹形如黑红色的太阳般的巨大球形扭曲物体正频频跳动着,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像是孕育着某种邪恶生命的心脏。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当初降临在科隆沃城中心的血灾本体。 一抹罪恶的血红黑洞。 “我要带着我的帮手过去看看,越往深处越危险,你们就没必要跟来了,留在这里收拾现场吧。” “......是!” 巫连和红鸮也一起跨过警戒线,随着西蒙和葵纹,逐渐走进中心城区的深处。 和那天晚上的情况不同,此刻是大白天,巫连也终于能够看清楚这处受灾之地的真实面貌。 越往深处走,残破不堪的建筑废墟上,某种血红色犹如藤蔓的诡异植物纹路便在墙壁上出现得越多,而随着他们离那颗硕大的、宛若一座楼房般高大的血红色黑洞越来越近,附近的血红色植物便越来越密集,仿佛某种血色的森林入侵了钢铁的城市。 空气中弥漫着愈来愈浓的血腥气,这使得除红鸮在外的所有人,包括身为刀娘的葵纹都不由皱了皱眉头。 “很浓的血腥味,我还以为自己流鼻血了。”西蒙蹭了蹭鼻子,抬眼看向那颗远处的血色能量球体,喃喃道。 “话说,血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是巫连问的,他的确不是特别清楚,他只知道血灾是由灵能研究而出现的,也知道血灾会招来一堆怪物,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 西蒙一脚踩断地面上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膨胀般延展的一根猩红的植物藤蔓,那东西顿时迸溅出道道血浆般的汁液,随后他扭头回答: “怎么说呢......我也拿不准,据说是灵能的开发触犯了某种法则。巫连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除了刀娘之外,只有很少一部分的武器和器械用上了灵能?” 巫连思索了片刻,答道:“因为......对灵能的开发实际上还在初级阶段吧?” “对了,咱们的科技水平虽然并不算低,但在灵能这方面的研究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婴儿,而血灾就像是大人对玩火的婴儿的惩罚,至于它到底是为什么出现的,被谁催生的,到目前,我们都没法从这些血怪身上得到解释。” “这样一来其实你也清楚了,他们为什么对血之刀娘如此执着,原因就在于,不仅她可以对目前的伶刃姬锻造提供相当大的帮助,而且很有可能,通过她,我们能搞清楚目前人类还未完全掌握的灵能与血灾之间的关联。” 始终牵着红鸮的手的巫连,忽然感到她的手微微一颤。 “可那些人研究的方式也未免太过残忍了,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西蒙点点头,满脸的赞同:“是啊,不过要怪就还得怪那些造出伶刃姬的家伙,干嘛要把她们锻造得这么......” 他的目光与葵纹对视,后者嫣然一笑。 “这么漂亮呢......” “不过据说古时候的伶刃姬都不是人造的,咱们现在的锻造技术也只不过是照她们的葫芦画瓢,实际上......那些原生的伶刃姬,说不定正是灵能的正宗产物,和血灾同样也有关系也说不定。” 巫连倒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免显得有些意外: “哦?那照你这么说,那些早期的伶刃姬可不就都是妥妥的神兵了?” 西蒙看向他,满脸的理所当然: “对咯,所以你猜为什么那些人拼死拼活地就想去探索异陆,为此不惜往里面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哨政?” 异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对刃之陆尚未开发完全的区域的统称。 刃之陆有三千多座大小城市,而正如巫连前世的20与21世纪一般,这些城市的建立时间都集中在近期的一两百年,在这之前,这片大陆上的混乱是现在的人们所难以想象的。 而这些城市的统治范围实际上只有整片刃之陆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刃之陆往东南方向的大片区域,至今仍是未曾开发过的荒蛮地带。 这片地区肆虐着远比那些城市里更加恐怖和凶残的血灾,同样也有着许多或危险或诡异的被血灾所污染的动物,但这片地区同样也是数百甚至数千年前那旷古持久的大战的核心地带。 一直以来,都有传言称,这现代人们未曾探索的异陆,有着一群和现今刀娘迥然不同的传奇伶刃姬,她们大多数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名刀名将,或是未曾留名,但同样十分强悍的无名无主刀娘。 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三国时期关云长用的那把青龙偃月刀现在就躺在你家没有垦荒的后院,甚至还是个可以成为战斗伙伴、让你一步登天的伶刃姬,这种诱惑有多大? 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所有城市都会委派哨政刃御师去探索异陆,不惜代价地砸钱砸人,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些珍贵的刀娘。 而同样的,许多自由刃御师也会选择跑到异陆去进行开辟,哪怕不能得到那些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奇伶刃姬,在异陆开辟出一块可用的土地,将其献给所属的自治城,同样也是名利双收。 “但搞笑的是,貌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哪个刃御师或是哨政得到了一把传奇伶刃姬——当然,就算有恐怕也早被压下消息了;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争前恐后地去送命。” 西蒙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显然是觉得荒唐: “倒是让那群血怪吃得越来越饱了。” 第36章 艾兰的插手 谈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离那颗狰狞跳动着的血红色黑洞不到两百米的位置,那轮如小型太阳般的能量聚集体在巫连的眼中已经格外清晰,它就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一条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的街道尽头处,在离地面约莫三四十米的位置诡异地悬停着,散发着血腥怪异的光芒。 巫连怔怔地看了那东西好一会儿,但下一秒,视线就被西蒙抬起的手掌挡住。 “会出问题的。” 西蒙的声音虽然依旧满无所谓,但巫连听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问题?”他挪开目光,看向西蒙问道。 “会疯、会瞎,会变成怪物——谁知道呢,我听说当初很多研究员看这东西看得入迷,最后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总之别看就对了。” 西蒙一边说着,一边拐开脚步走到另一处近旁的建筑物内,巫连抬眼望去,只见这建筑物似乎原先是一道类似体育场外围形状的上宽下窄的圆环,不过此刻的它已经被斜着撕碎了大半,只剩下全部体积的一角,也就是西蒙走进去的那部分。 “这就是当初的伶刃姬锻造中心。科隆沃城的血灾发生之后,他们把那些受影响的刀娘从这儿转移走,到了稍微远些的事务所所属的研究中心,这才开始了实验。” 巫连听着西蒙的话,同时他也注意到身旁的红鸮显然面色变得有些不好。 他知道不是红鸮哪里不舒服,而是这里让她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咱们来这儿能干嘛?” 西蒙走到一处不知名的设施前方,那东西看起来显然归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条科技线,无论是外观的简洁整合程度还是那些外露部件的精细程度,都已经极接近巫连前世的工业设施了。 巫连看到西蒙在那个设施边上的一处凹槽里伸手摸索了半天,随后从中扣出了一块看起来手掌大小的金属长方体,银色的金属外壳下,一截纯白的晶体模样的东西正在散发着淡淡光芒,看起来像是会发光的一大块冰糖。 “哦哟,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有用的了,” “这就是灵能赋存的载体,”西蒙敲了敲手里的那块金属盘,看得巫连一阵心惊胆颤,总觉得那玩意会在下一秒被他敲碎掉:“也就是......刀娘的记忆存储体。” 葵纹好奇地凑上前,看着那盘同样也赋予了自己灵魂与记忆的小型装置,问道: “主人,这个......有什么用?” “这块记忆载体看起来是满的,也就是说,这里面残留着某个刀娘的意识,把它带回去的话,应该可以搞清楚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当然,只能寄希望于这是个因为血灾被紧急再次存储记忆的刀娘了,如果它从来都没被使用过,那就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 说着,西蒙朝巫连伸手示意了一下,随后将手里的金属盘甩手扔了过去。 “啪~”巫连赶忙上前一步将其接过来:“你是真不知道小心啊。” 西蒙耸耸肩,转过身:“都说了这玩意可能没用,就算有也得等回去找个锻造中心的人帮忙看,太耽误事儿了。” “何况,我说过其实我对这案子没兴趣,办砸了对我影响也不大,我倒是希望那刀娘跑得越远越好呢,要是被那帮疯子抓住了,鬼知道会研究出什么祸害人间的玩意来。” 此言一出,巫连和红鸮均是带着不同的感情对西蒙多少有点刮目相看了。 尤其是红鸮,一向满脸冷漠的她竟罕见地显出了些许感激神色,这倒也让巫连不禁疑惑,那些人究竟对包括她在内的这些血之刀娘干了什么,才会让她下了那种死手,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她如今的性格? 关于血之刀娘战斗实验的事情,他从来没想过去问红鸮,纵使巫连知道,只要自己问了红鸮肯定就会说,但他不愿主动去让她揭开那道伤疤。 谁都有或多或少不愿再次提起的过往,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巫连思索着,却忽然间感到面前传来一阵极其凌厉的冷风! “铛~!!!” 上一秒还满是感激之色、面带些许笑容的红鸮此刻已经拔刀将自己护在身后,这突兀的声响让走在前面的西蒙和葵纹也顿时扭过头来。 而也就在这时,西蒙看到了一柄做工精致、通体深蓝色的短刀从巫连那边翻转着飞到一侧,落到这座残破建筑近旁的一处坍塌墙壁后方。 精神链接! 几乎是同一时间,巫连和西蒙立刻与自己的刀娘建立了精神链接,如同拔枪上膛一般,当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谁!” 红鸮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堵墙壁喝道,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气势丝毫不输,在这座建筑物略显空旷的场景内传来道道回声。 数秒钟后,道道嗤笑声从那堵墙后传来,紧接着,两抹身影出现在墙壁的阴影后,也让几人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哧哧哧......不得不说,西蒙,你还是那样,自我矛盾地令人感到恶心啊。” 西蒙死死地盯着那道顶着他不知为何如此熟悉的宽檐帽的黑色身影,在听到对方开口后顿时眉头一皱,面色骤然发冷: “......艾兰。” 艾兰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身后的岚残示意,后者当即身形一动,朝着巫连便一步夺出,手中短刀迅速地转了个刀花,锋利的刀锋直直朝着巫连斩下! “铿——!!!” 未等红鸮动手,距离更近些的葵纹已然冲到岚残身前,左手持鞘,右手搭在刀柄上一刀斜向上砍出,金属交击碰撞声顿时炸响。 刀锋交击火光迸溅,葵纹手中开了血槽的淡金色打刀稳稳地接住了岚残砍向巫连的那一击,火星映照在刀身上,使得其上绚丽淡雅的花纹更加显眼,正如她的名字——葵纹。 葵纹目光平淡中透露着些许释放出的杀意,仍旧保持着拔刀的架势。 见一击不得手,岚残果断收刀,同时脚下向后连挪几步退回到艾兰身边,而葵纹在她收手后也同样将刀收归入鞘,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 “动手之前先给个理由吧?何况你不是冲着我来的吗?!” 西蒙面色阴沉地呵斥质问道,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哪怕葵纹不在身边也丝毫不忌惮。 他知道艾兰不敢杀自己。 “我没听错吧,冲着你来的?” 艾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面罩之下的脸颊因他的笑而显得有些扭曲: “看来你是真傻啊?你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调查的东西,就在身边晃悠?” 此言一出,巫连和西蒙的瞳孔同时猛地一缩。 下一秒,巫连的面色顿时发冷到了极致。 他指的是自己和红鸮?可他是怎么知道红鸮的事情的?难道说,是...... 老鹭? 通过二人的对话,巫连大概猜得出这个艾兰很可能就是西蒙所说的,被派去调查科隆沃城“白鹭”的猎杀者刃御师。 那么如果自己的推断没错,既然艾兰出现在了这里,就代表着他的本职工作已经做完,昨晚的老鹭已经出事了。 至于出的是什么事,他想都不敢想。 他们抓到老鹭之后会把他怎么样?拷问?监禁?还是一杀了之? 无论想到哪种可能,这些设想都在无一例外地挑动着巫连那原本理智的神经。 白野鹭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结识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从某种层面来看,巫连早就已经把老鹭当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家人来看待了。 巫连眼中的血红色更甚,下一秒,红鸮的身形拖曳着一道黑红色残影嗖地窜出,直冲向艾兰所处的位置! 第37章 破冰 红鸮在下一秒便凭借着超凡的速度冲到了艾兰身旁,举刀便是一击斩下,但巫连却并不对这一击命中抱有希望。 他知道,那个蓝发刀娘一定会来挡住这一击。 果不其然,就在红鸮的侧面,一抹暗蓝色的残影在她出刀后接踵而至,早有准备的巫连果断指挥红鸮扭转刀锋,直直迎上岚残的那一击! “铛~!!!” 【耐久度:82——81】 火光迸溅间,巫连看到红鸮属性面板上的耐久掉了一点。 抛去昨晚打竞赛对红鸮本体刀刃那几乎可以忽略的磨损,巫连大概猜得出,艾兰的这把蓝发刀娘很可能锋利度和刃身强度都和红鸮不相上下。 但很快,借助着红鸮那边的视野看清发生了什么的巫连却是一勾嘴角。 他看到,那刀娘的蓝色刀锋上,居然随着刚才红鸮那一击的碰撞而崩掉了一块很小很小的刀刃。 可红鸮的刀却依旧平整完好,要知道,此刻的她可是丝毫没有被洗过点的初始数值啊。 仅是一次交锋,便高下立判! 感到手腕一阵发麻的岚残面色骤然一变,当即将红鸮与自己相击的力道卸去,随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那始终引以为傲的平滑锐利刀锋上的一点残缺,脸色在巫连看来是说不出的精彩。 而艾兰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抬眼看向此刻正站在自己刀娘前方、扯着诡异笑容的红鸮,短暂的发愣过后,居然哧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怎么?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气急败坏了吗?” 巫连冷眼看向他,同样地,他也忍不住显露出此刻发自内心的冷笑: “接下来我要问三个问题,你最好是依次给我好好回答,否则就不只是让她崩刃这么简单了。” 而就在这时,葵纹也上前一步,站在红鸮和岚残中间侧面,右手始终蓄势待发地按在刀柄上。 随之而来的,是西蒙对艾兰的发话: “还是那句话......动手之前,先给我个理由。” 艾兰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看看她——” 他抬手指向红鸮,让西蒙顺着他的指尖看清了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以及那柄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利刃。 “还需要我详细说明吗?” 西蒙死死地盯了红鸮好一会儿,那不可置信的目光充斥着复杂的神色。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目光暗沉地看向巫连: “巫连......是我想的那样吗?” 巫连瞥向他的目光十分平静:“你确实不够明察,而我们身上的破绽也确实多得很。” “为什么骗我?” “我从来没主动澄清过红鸮和血之刀娘的关联,是你没怀疑过她,当然——也没怀疑过我。”巫连说出的话是如此轻松,如果不是他说出的话已经敲定事实,西蒙甚至觉得他依旧和这事无关。 见西蒙似乎终于摸清了事实,艾兰面罩下的笑意更甚了: “那么他大概也没告诉过你,昨晚一夜之间便传出名号的‘血鸮’,正是他和那把血之刀娘吧?” 西蒙的脸色再次一变,他看到巫连在听到艾兰这句话后面色依旧是平静的。 “巫连,你......杀了......四个人?” 巫连点点头,随后若有所思地补充:“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八个。” 此刻的西蒙面色已经冷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正在追查的那位血之刀娘,此刻的刃御师居然正是他刚刚认定为好兄弟没多久的巫连。 巫连就是那个杀了四名巡警的罪犯,甚至就在自己给他买包子吃的前一晚,他还在地下赛杀了人! 巫连看着西蒙那震惊与冷漠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不随便杀人,那几个巡警要是嘴巴能干净点、办事不那么绝,那几个刃御师要是手里能少几条人命,倒也不至于会被红鸮砍了。” 随后,他顿了顿,语气略有些自嘲地开口: “或者说,我该为自己无意间的欺骗道歉吗?” “小哥......”葵纹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与之一同颤抖着的是她的瞳孔。 作为刀娘,她对红鸮产生过不太好的预感,但她依旧没想到真相会是这个样子。 西蒙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正在起伏的胸口: “不,告诉我你参与调查的原因。” “原因?”巫连回答得很干脆:“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让你别太怀疑我,不过呢,这个动机在昨晚就变了。” 巫连转向艾兰,目光在看向他时冷意更甚: “第一个问题......” “‘白鹭’现在在哪?” 这句话一出,原本就已经震惊无比的西蒙和葵纹脸上的表情更是猛地一怔。 而艾兰则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样,笑着开口: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啊?很可惜,他——” “唰!!!” 艾兰的话猛地顿住,因为他忽然间感到一道莫名凉意从自己的右腿倏地划过。 “啪~!”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腿极其干脆地从大腿中段断裂开来,随后啪地一声倒下,掉落在地。 下一秒,右半边身体忽然间失去了平衡的他一下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液如拧开了龙头的水一般,从那无比平整的动脉切面汩汩地流出,顿时染红了他身下的大片地面。 剧烈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艾兰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紧咬着牙关,拼尽全力忍住大声惨叫的欲望,同时颤抖着目光抬眼看向岚残。 是谁?什么时候发起的攻击?场上还有第四个刃御师吗?为什么岚残她没有出手...... 而在视线聚焦到自己的刀娘身上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岚残,同样愣在了原地,她的右腿仅仅只比已经摔在地上的自己多支撑了一两秒,随后便也极为干脆地当场断开。 出于精神链接的缘故,他们此刻都在承受着双重的断腿剧痛,而这一切,都来源于此刻站在艾兰身后、刚刚甩手将刀身上的血液抖净的红鸮。 仅用一条腿支撑着站姿的岚残拼命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跳到倒在地上的艾兰身旁,一手扶着旁边的墙壁,另一手举刀指向红鸮,但此刻的她持刀的手已经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刀娘对战斗的感官最为灵敏,而岚残在刚刚居然连红鸮出手的动作都看不清,下一秒便将她连着自己的主人一同砍断了一条大腿。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只要巫连想,眼前的红鸮完全可以毫无阻拦地把自己和主人当成鸡来杀。 这对身为猎杀者刃御师的艾兰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而对岚残的打击只会更大。 但出于伶刃姬的职责,她只能拿起刀继续面对红鸮,别无选择。 红鸮的脸上扯着她那标志性的阴险笑容,步步逼近,却在看到岚残举刀指向自己后微微一愣,随后歪头,朝着不明所以的岚残咧开了嘴角—— “砰——!!!” 一道沉闷而又迅速的惊人闷响骤然炸开,裹挟着道道烟尘,艾兰只觉得站在自己身旁的岚残忽然间消失了,而随着烟雾散去,他扭过头才看到,岚残早已被一股巨力按在了另一侧的墙壁里,巨大的冲击使得她的身体都嵌入了墙壁几分,在那厚重的墙体上形成道道蛛网般的龟裂纹路。 红鸮面色阴冷地放下自己刚刚踹出的那一脚,没有再多看她哪怕一眼。 巫连无视了愣在原地的西蒙与葵纹,走到艾兰近旁,盯着那已经被感官共享折磨地死去活来、却依旧忍住没有惨叫的面罩下扭曲的狰狞面庞,淡淡开口: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沉不住气,所以呢,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白鹭’,现在在哪儿?” 第38章 三个问题 “呵......呵呵......” 艾兰面色狰狞地看着巫连,不断倒吸着冷气的嘴中再次传来几声嗤笑: “哈哈哈......看来你知道我把他抓了?” 巫连点点头,一侧脸朝西蒙的方向摆了摆:“托你老对家的福,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葵纹看着红鸮以一种她实在是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出去,直接卸掉了艾兰和岚残的两条腿,攥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犹豫之下,只得回头向西蒙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而西蒙此刻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她,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巫连和艾兰近前,又被葵纹下意识地伸手护在身后: “巫连,你......认识‘白鹭’?” 巫连回过头去看向他,冷冷回答:“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兄弟’。” 西蒙的表情在听到最后那两个字时微微一怔。 没有再理会他,巫连扭回头,蹲下,猛地一把抓住艾兰的面罩,用力将其拽了下来。 面罩下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谈不上帅气或丑陋,甚至平常到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特点,不过此刻它已经因为失血过度而发着惨白。 “最后一次机会,我懒得再多问了。” 巫连一把拽住艾兰的领口,使得他凑得更近些,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黑红色的刀光毫无预兆地落在艾兰的右手上,齐刷刷地斜着切断了他的四根手指。 再次叠加而上的剧痛让艾兰终于忍不住痛哼一声,随后颤抖着开口,那双始终运筹帷幄般的双眼中也终于显露出了对死亡的畏惧: “呃啊啊啊——!!!他在......出城......去夜城的路上......从桥上......跳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的死活了......嘶——呃啊啊!” 西蒙终于看不下去了,纵使艾兰和自己结下的梁子也足以让自己巴不得亲手把他砍了,但他毕竟是在办案的属席,抛去所有的情感,他绝不应该放任巫连在自己面前杀人。 “小哥,别——” “唰~!” 在他的示意下,葵纹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制止巫连,红鸮却猛地抬起手中的锐利刀锋指向她,那泛着道道血痕的刀尖就停在她的脖颈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贯穿。 “啊哈哈哈~再往前走一步就砍了你哦?小狐狸精~” 眼中闪烁着血红光芒的红鸮笑着歪头说道,那笑声如一道锐利的箭贯穿了葵纹的思绪,令人不寒而栗。 葵纹睁大眼睛咽了口唾沫,顿住了脚步。 她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听到艾兰回答的巫连蹲在原地思索许久,眼中的冷意更甚: “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查到我的?” “碎......碎片,现场有......有那个通讯器的碎片......我一直都在调查‘白鹭’,哪怕只有一点碎片,我也看得出......那是他的东西,所以......我查到了他,后来,昨晚的那场地下赛让你出了名......哧哧......” 艾兰仍旧在止不住地冷笑着:“看来你还是经验不足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却用了真名去打地下赛?你的胆子都是这把刀给的吗?” 巫连淡然地看着他:“我不在乎。” “第三个问题,像你这样的猎杀者,还有多少已经盯上了我们?” 艾兰看了他许久,回答得倒也干脆——毕竟他已经不对这事抱有任何希望,这血之刀娘的恐怖程度远超在这之前所有情报的描述,这块硬骨头谁爱啃谁去啃吧。 至于他,此刻只想带着岚残回夜城,如果抢救得及时,说不定腿还能保住。 “三......三个,不过我是第一个查到的......消息不互通,你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活......呵呵......” “是么,那你就是第一个了。”巫连若有所思般喃喃道,随后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声音很轻,并没让艾兰听清。 被巫连丢在地上的艾兰笑着,他知道巫连已经没有了杀掉自己的理由,有西蒙在,他总归该有所忌惮了。 看到巫连丢掉已经躺在血泊里的艾兰,西蒙也不由跟着松了一口气,看向巫连的目光则更是怪异无比。 眼下该怎么办?他该放巫连跑?还是按规矩把他捉拿归案?可怎么抓?就算能抓到,红鸮接下来的处置他大概也猜得到,她再怎么说也是巫连的刀娘,这么做真的好吗? 可忽然间,已经丢下他往回走了两步的巫连停住了脚步,随后缓缓扭过头来: “哦,对了,他是怎么从你的车上逃出来的?” “他......他被我拷在车后座,然后用雷管......” 艾兰猛地住了嘴,他知道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用雷管......怎么?” 巫连眼中的震惊与骇然很快便被随之而来的凶残和浓浓杀机遮掩,他等了数秒,却没再听到艾兰开口。 他的目光顿时一沉。 “唰!唰——!!!” “噗嗤~!啪嗒~!” 两条被齐根斩断的手臂随着刀光显现,骤然甩动着飞出,拖曳出道道血花,转而泼洒在墙壁上,形成一幅狰狞的画作。 第39章 暂别 随着艾兰发出凄厉的惨叫,岚残也终于恢复了意识,挣扎着从一旁的墙壁中跳出来,手中再次唤出那把已经崩了刃的蓝色短刀,拼尽全力朝着站在艾兰身旁的红鸮砍去! “唰——啪嚓~!” 锐利刀锋斩断躯体的声音响起,艾兰目光颤抖地看向岚残那骤然瘫软扑倒在地的躯体,后者临死前震惊又诧然的目光与之对视,契约刀娘死亡对精神造成的究极痛苦也终于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仅仅两次交手,这位刀娘直到死都没想通,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啊啊啊啊啊啊!!!!!!” 艾兰发狂地无能呐喊着,惨叫声响彻在这片沦为废墟的建筑,他仅剩一条腿的身躯在地面上疯狂扭曲,在血泊中激起道道猩红的波纹。 巫连面色冷漠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对红鸮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去: “动手吧。” 红鸮一步步迈出,缓缓地走近,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艾兰疯狂地斥骂着,双眼因过于激动而变得通红: “我什么都不该告诉你的,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一样!你们都是疯子,你们果真都是他妈彻头彻尾的疯——” 刺耳的喊骂声戛然而止,红鸮不怀好意又有些嫌弃地甩了甩刀上沾着的红白色粘稠浆状物,看着艾兰那被劈成两半儿的脑袋嘻嘻一笑: “嘻嘻~不小心砍歪了。” “走吧,小鸮。” 巫连的从始至终语气都相当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西蒙却一步抢上前,面色暗沉地挡住了他。 巫连显得有些意外:“你知道自己挡不住我。” “是啊,挡不住,”西蒙苦笑一声:“可你甩给了我一个好大的烂摊子,总该给个交代吧。” “想让我干什么?” 西蒙的话有些犹豫,但仍旧咬着牙讲了出来:“跟我回去自首吧,凭我的职位,我能保证他们不会折磨你,艾兰的事......咱们把他藏好点,大概也压得下去......” “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还要干什么,但......收手吧,命很贵的。” 出乎他意料地,巫连似乎听进去了他的劝告: “有道理。” “那——” “那我想问,她怎么办?” 西蒙顺着巫连的目光看向红鸮,在看到她那抹诡异中却又透露着些许无辜的笑容时忍不住心下一颤,抿着嘴思索良久,为难地开口: “巫连兄弟,恕我直言,她......不是你该掌握的东西。” “首先,她不是东西;其次,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倒也没必要劝我。”巫连回答得依旧是那么干脆。 “你知道她是什么吗?那是一批谁都猜不到会出什么事的刀娘,你不是和她战斗过吗?看!看他们成了什么样子?看她在干什么!那......是一把正常伶刃姬该有的表现吗?” 【耐久度:81——90】 巫连看到面板忽然间动了,而在西蒙的目光下,红鸮正一刀插在艾兰的尸体和他脚下的血泊中开始吸血,那鲜红血流顺着刀身一点点爬上、如喝水般汲取血液的样子让他甚至有些反胃。 看着巫连依旧无动于衷的表情,西蒙的语气也显得更加急迫: “你知道她都会干出什么事吗?你自己猜得到吗?她会不会对你动手,会不会把你也吸成那样?” 一番质问下,巫连显得有些厌烦了,纵使他对西蒙有着额外的耐心: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回去坐牢,然后把她丢到那些疯子的研究所里,继续进行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此言一出,不止红鸮和西蒙,站在一旁的葵纹目光也同样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抬眼看向背对着二人站在艾兰尸体旁的红鸮,眼神越发复杂。 “不可能的。”巫连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除非我先一步死掉。” “可......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说?” 西蒙下意识地问道,可这话问出的那一刻,他似乎也理解了巫连的想法。 正如巫连的出现在他心里单方面地弥补了自己一直想拥有真正朋友的空白,西蒙大概也猜到了, 很可能,红鸮和“白鹭”,就是巫连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了。 “可是......醒醒吧,巫连,她......她只是......” 话说到一半的西蒙忽然间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柔地拽住了,抬眼望去,正是葵纹,她眼神复杂地抿着嘴拉住了自己,随后像是恳求般地摇了摇头: “主人......可是......小哥现在又能怎么办呢,那些猎杀者也在找他,那些人比艾兰还要......我们真的能......保住在监狱里的他吗?” 西蒙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葵纹的话让他陷入了纠结,或者只是把他本就有的纠结放得更大了。 “我知道,葵纹,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红鸮她......肯定也经历了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情......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既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那为什么不相信小哥一次呢......” 说着说着,葵纹眼中同样也闪烁着纠结的神色,虽然立场并不一致,但出于同为伶刃姬的同情,有些话她忍不住不说: “如果......我被丢到那种实验里......主人你......应该也会像小哥那样的,对吧?” “......” “呵~” 红鸮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听到了葵纹的话后顿时轻声笑起来,看向她的眼神掺杂了些许冷漠之外的色彩: “想不到你这个小狐狸精也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啊,算我看走眼咯。” 巫连挑了挑眉毛,显然对葵纹能说出这种话同样感到意外,但他更想听听西蒙的想法。 良久的沉默过后,一声自西蒙口中发出的长叹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寂静。 他缓缓挪开脚步,侧过身,让开: “无论你接下来还想干什么,都要趁早离开科隆沃,艾兰说得没错,那些猎杀者不会来得很快,但早晚会找到你的,不要小看他们的情报网。” 巫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向前走去,身后再次传来西蒙的声音: “对了,提到情报网,一般稍微成熟些的情报机构都会在各个城市安插眼线,白......不,你的朋友如果没死的话,早晚会和你取得联系的。” “嗯,感谢提醒。” 巫连回答道,随后停住脚步,转过头: “对了,那你呢,怎么办?” 西蒙有些意外地愣住: “什么怎么办?” 巫连直直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方才久违地露出个笑来: “毕竟给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看着巫连的笑,西蒙久久地愣了一会儿,随后同样咧开了嘴,低头苦笑: “哈哈......最多写个检讨吧,然后......除了那些猎杀者,估计上面会派其他直席过来接手这件事,到那时我应该就会回到夜城,也许......” 他抬起了头:“以后还能见面?” 那语气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试探性地询问。 巫连立在原地看了他许久,目光依旧平淡: “也许会。” “逃命吧,带着她。”西蒙的目光在红鸮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随后释然地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对了,你答应我的那瓶白兰地忘带了吧?” 巫连的语气相较之前轻松了不少,听起来好像是最寻常不过的朋友在聊天。 “嗯,忘带了,”西蒙点点头: “下次一定。” 巫连走出残破的建筑废墟,短暂地抬眼看了看不远处那轮造成了这一切的猩红血色太阳,随后拔脚便走,头也不回。 “让一让,让一让~” 身后,沾了半身血的红鸮轻巧地迈开步子跟上,从葵纹和西蒙中间穿过,走了两步后却又回过头来,沾着血腥气的嘴角轻轻勾起: “啊哈~下次再相见,可千万不要变成敌人哟?” 西蒙略带几分无奈地耸耸肩: “应该不会,不过还是别骂我家刀是狐狸精了。” “好的~那拜拜咯,小狐狸精~!” “......” “???” 第40章 夜城 “各位市民请注意,位于东南城区的血灾源地于两小时前出现异常反应,请贝克街a4路段的市民迅速寻找最近的避难所,哨政刃御师正在前往镇压,如您不能及时避难,请确保......” 充满噪音的喇叭在空旷回响,昏暗潮湿的斑驳石板地面上,月光与昏暗的路灯交相映射出道道惨白光影。 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影子的主人是一位背着书包、带着英式贝雷帽的清秀小女孩,看上去十岁刚刚出头。 而此刻,她的脸上却是沾满了血,挂着两道泪痕在街道上发狂奔跑着,并时不时回过头看向街道深处,眼中充斥着惊恐与慌乱。 她的鞋已经跑丢了一只,袜子在潮湿的地面上跑得脏兮兮一片,但她不敢停下脚步,依旧在拼命地跑着。 而就在她跑过一处街道时,一抹速度极快的影子紧接着倏地从道口掠过,看起来块头不小,但移动得却既迅速又悄无声息。 “另外,夜城哨政官方提醒您,如遇到一位身着黑色风衣、带着银发红眼刀娘、行踪可疑的刃御师,请尽快联系最近的伶刃事务所,举报者......滋滋滋......” 女孩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东西在逐渐接近,情急之下竟慌不择路地拐进一处没有出路的暗巷。 巷子里相比较外面夜晚的大街则更为昏暗,只有一根电线杆上绑着的喇叭在滋滋作响,仿佛出了什么故障。 小女孩就这么跑到了那电线杆旁边,颤抖的手紧紧地将其抱住,身体缩在垃圾桶后躲好,拼命地深呼吸,调节着因为奔跑和紧张而过于激烈的呼吸。 “啪~啪~啪......!” 一阵奇怪的异响很快便在巷口由远及近地传来,那声音听起来稀碎又沉闷,像是把一摊烂肉接连不断地摔打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而随着那声响越来越近,女孩也隐约感到空气中始终在弥漫的血腥味更浓了。 那声音更加近了,而且逐渐清晰,这让她终于确定了那是什么—— 是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步靠近,像是闻到了她的气味。 女孩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紧紧地抓住电线杆那粗糙的表面,仿佛这是陷入无边恐惧的她此刻仅有的安慰。 可就在这时,女孩忽然感觉手中抓着的电线杆动了,它开始摇晃、颤动,随后从它深深扎根的地面拔地而起,一簇簇血红色的触手从地面的缝隙冒出来,泛着微热的血腥气息。 女孩惊惧地一把松开抱着它的胳膊,瑟缩着向后退去,睁大了的瞳仁里倒映出电线杆上先前还在播放公告的喇叭。 那喇叭在下一秒猛地从中间裂开,道道血红色的覆膜将其包裹,随后从裂缝中露出了两排狰狞不齐的牙齿。 先前还平平无奇的电线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变成了一只用喇叭当嘴的怪物! “哧哧哧哧哧哧......” 那喇叭一张一合地动了起来,这怪物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地借助着脚底的触手逼近女孩: “请......请请请请请请联系......联系......最近的,伶伶伶伶刃事务所......举报者......” “啊啊啊啊!!!” 小女孩终于被无边的恐惧冲垮,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而巷子外面的那只怪物也顿时加快了脚步,闻声向这边迅猛地冲来。 在这片已经几乎没有了居民的街区,她的尖叫几乎不可能被第二个活人听见。 电线杆怪物已经伸出由血红色触手凝聚而成的肢体,喇叭嘴里像打嗝一般不断喷吐出难闻的气体,朝着女孩一步步逼近! 女孩尖叫着,泪水再一次顺着被血沾满的脸颊流下,她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颤抖着在心里祈祷。 “啪嗒~!”靴底重重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响声接踵而至。 “唰——刺啦——!!!” 女孩听到了自己身前的异响,过了许久才敢缓缓放下手臂,颤抖着的目光抬眼向前看去。 在女孩身前,一位手持黑红色直刀的银发少女背对着她姿态优雅地立在原地,而那只恐怖的电线杆怪物已经被拦腰劈成两节,原先中空的管状躯体里喷洒出汹涌的血浆,随后摇晃着扑倒在地。 “吼——!!!” 另一头怪物也在这时出现,嘶吼着扑来,在女孩震惊的目光中,那位银发少女游刃有余地贴近墙壁躲开了它锐利的爪子,随后抬手便是一刀,锐利的刀锋清脆地割开了它那猩红无皮的狰狞躯体,畸形的内脏乱作一团泼洒在地面上,很快便让它失去了生机。 女孩颤抖着向后缩去,退到墙角,却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按住。 她顿时被吓了一跳,惊惧地回过头去刚想尖叫,却看清了那人略有些俊秀面庞上挂着的温和笑容。 巫连温柔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了小妹妹,别害怕啦,我们是好人。” 他的目光是那么清澈直白,被吓到浑身颤抖的女孩怔怔地止住了泪水,拼命点了点头。 巫连直起腰来,抬眼看向红鸮,目光却在落到地面上那两只怪物的尸体上时骤然一沉: “这破地方......比科隆沃还要命啊。” 红鸮手中的刀刃随着一阵黑红色流光闪过而收起,她略带些许嫌弃地抬脚踹了踹那断成两截的电线杆: “怪事,这里的血怪已经可以感染没有生命的东西了吗?” “怎么样,没事吧,小鸮?” “当然没事了,亲爱的......”红鸮笑着转过身来,却在看到拽着巫连衣角瑟缩着躲到他身后的小女孩时,缓缓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不过......你要我救下她是干什么呢?当血包吗?” 看着她那逐渐变得诡异的笑,巫连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放在女孩肩膀上的手: “喂喂,这么大的小孩子......你也要和她争啊。” 红鸮一步步缓缓逼近,手中黑红色的光粒再一次流转,她的语气相当轻巧,但其中夹杂着只有巫连听得出的不对劲: “啊呀啊呀~亲爱的,你是在保护她吗?不论是不是小孩子,就连和主人你走得那么近的西蒙和白野鹭,我也觉得他们好讨厌呢~明明只有我陪在身旁就是最好的了,不是吗?” “哦,这样吗?” 巫连的面色异常平静,他就这么看着红鸮一步步朝自己身旁的小女孩走来,随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女孩揽到身后,同时上前一步,一把挽住红鸮的后脑勺—— “啵~!” “......” 羞红了脸的红鸮捂着嘴向后连退了两步,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先前脸上那暗沉潜藏杀机的表情顿时被开心所取代: “嘿嘿~亲爱的,下次让我有个准备嘛,突然亲一下还是太仓促了,来不及享受呢~” 变脸变得真快啊。 “哎——”巫连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在看到红鸮手中的黑红色光粒散去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再次蹲下,对小女孩问道: “你家住在哪?” “我......我家在......”小女孩显然又因为红鸮刚才的模样而有点害怕,不过还是支支吾吾地开口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色强光忽然间从空中投射下来,短暂地掠过他们所处的巷子。 “嗡隆隆......!” 像是某种大型机械上的螺旋桨运转的声音逐渐传来,听到声音的红鸮,脸上那痴情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不少: “貌似是他们追过来了。”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巫连点点头,牙关紧咬: “......真是赶尽杀绝啊。” 他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肩头,目光再次变得柔和: “小妹妹,待会儿会有一群叔叔过来找你,跟着他们走,让他们带你离开这儿,好吗?” 女孩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颤抖:“那,大哥哥你呢?” 红鸮“哧”地一笑,舔了舔嘴角: “我们呀,要去和那些叔叔玩捉迷藏呢。” 话音刚落,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街道另一头传来,听到这阵脚步的二人则顿时眼神一冷,果断将小女孩留在原地,一前一后地跑出了这条巷子。 绕了约莫一分钟,巫连看到前方的视野开阔了不少,显然他们已经绕到了这片城区的主街道。 螺旋桨的声音此刻就在头顶轰鸣,周遭的喊话声似乎也越来越近。 他刚要探头去看主街道上的情况,却被一条射过来的手电光逼退了回去。 “哈~没办法了......先说好,”巫连伸手拨开风衣的下摆,从腰间掏出自己的那把韦伯利左轮: “主动朝我开枪的、动刀的,才可以杀。” 红鸮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搞那么麻烦干嘛~全砍了多省事?” “很简单,不能滥杀无辜,不过当然了——” 巫连利索地拨开左轮的弹巢,检查过后用手一搓,使其转了个圈儿,随后猛地一抖,将弹巢归位: “他们得先是无辜的才行。” 第41章 打完了?轮到我了 “刚才我看到了!就在那边!” “走!” 一道强烈的光线射进街道的拐角,将站立在阴影之中的巫连照了出来。 巫连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头顶盘旋着的、冒着蒸汽的硕大轰鸣载具,举起胳膊试图挡住从那台机器上安装的探照灯射下的、直直照在自己脸上的强光。 “咔嚓——!” 几道枪械上膛的声音一同响起,不仅如此,这声音中还隐约掺杂着两三声“唰唰”的声响,哪怕眼前的视线被光线照得模糊不清,巫连也听得出,那是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的哨政刃御师的伶刃姬出刀声。 “夜城哨政,别动!把手举起来!” 巫连轻轻一顿,随后笑嘻嘻地把手里的左轮随着双手一同缓缓举起,眼睛随着笑眯成一条缝: “嘿嘿,干嘛这么剑拔弩张的,我犯得着用这么大阵仗来捉?” 一位哨政刃御师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拳头: “队......队长,他就是那个......?可那把刀娘呢?” 被称作队长的刃御师同样也是一皱眉,显然,他们对巫连一个人出现在这感到很意外。 按上面给到的指示,这人是一位掌握着血之刀娘的危险刃御师,甚至有杀掉猎杀者刃御师的实力,在听说他到了夜城后,这边的哨政都快忙脱缰了,而且就在他们接到命令来这一片街区搜查时,血灾却也好巧不巧地爆发在了这片街区。 “那个刀娘呢?” 他厉声质问道,而面前堆着一副贱兮兮笑容的棕发青年却是满脸无辜: “什么刀娘?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一位哨政刃御师懒得浪费时间,当即掏出腰间的配枪,砰地一声打在巫连脚边的地面上,在石质地面上打出一道火星: “快说!她在哪儿?!” 溅起的砂石崩在巫连的裤子上,打得他有些小腿发疼,他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刀娘。” 队长刃御师拦住了刚才开枪的那位刃御师,看向巫连的目光显然有所忌惮: “别那么鲁莽,谨慎行事......现在杀了他没有任何意义。” “可这疯子什么都不说,他那刀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队长,我可不想在这种破地方待太久。” 他说得没错,眼下这里相当靠近血灾污染的中心位置,谁也拿不准那些血怪会不会从哪里冲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让人时刻精神紧绷,属实算不上好受。 队长的眼神也略微掺杂了些许不安,看着站在原地表情戏谑的巫连,思索了片刻后厉声开口:“把他拷起来!” 两位普通的巡警从一旁一辆警车模样的载具上走下来,小心翼翼地抬着手枪枪口指着巫连,其中一位缓缓从腰后摸出一副铮亮的手铐来。 巫连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仿佛没心没肺般的笑。 “轰隆隆......” 忽然间,一阵沉闷有力的雷声从天空降下,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身上的潮湿感越来越重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不是凌晨的露水湿气,而是不知何时就已经降下的淅沥小雨。 巫连的耳朵轻微地动了一下,隐约间他似乎听到,在这雷声中貌似夹杂了一道不太和谐的音符。 那两位高度紧绷着神经的巡警显然因为这雷声而吓了一跳,但很快便缓过劲来,继续朝着巫连走去。 就在其中一位巡警走上前,刚准备摘下巫连高举着的手中的左轮手枪时,又一道雷声响起了。 “轰隆隆隆......!” “呃啊——!” 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听清了那雷声中掺杂着的究竟是什么。 是一声凄厉、又被极快地遮掩住的惨叫。 队长刃御师顿时面色一惊,因为他听出了这声惨叫正来源于他身后站着的那个刃御师,也就是刚刚朝巫连脚下开枪的那位。 雨幕忽然间随着第二道雷声而加大了,在路灯与探照灯光的照射下,雨幕在青色发暗的夜幕中显露出条条发光的白帘。 而他回过头去看向身后时,目光所接触到的正是那白色雨幕中疯狂闪烁着的两道红光。 那是和他近距离直视着的一双血红眼睛。 在刃御师队长和红鸮对视的同一瞬间,他的刀娘反应极快地率先将手中的刺刀匕首猛地扎出! “铛~!” 红鸮斜眼看向这位朝她出刀的刀娘,目光透过被混杂着血水的雨打湿的刘海,目光轻蔑地淡淡一瞥: “等的就是你出手。” 队长刃御师的刀娘顿时瞳孔一缩。 电光火石间,红鸮手腕一动,将对方匕首挡住的直刀顿时翻转卸力,将其格挡开来的同时,脚下前出一步,左手作肘猛地一击顶在那位刀娘的胸口正中央,使其向后栽去,而她则抓住这个机会,果断一刀挥出! “刺啦——!” 锋利的刀锋轻而易举地砍断了那位刀娘的脖子,而那颗掉下来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落地,她的刃御师便也一同被刺入心脏的黑红刀锋夺去了性命。 看着那位队长刃御师此刻已经失去生命的、缓缓顺着红鸮手中的刀滑落栽倒的躯体,周围仅剩的几名巡警颤抖着扣下了手中枪械的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冲出在雨幕中喷吐火舌的枪口,轮番命中站在原地的红鸮,发出道道清脆的、违反直觉的金属交击声。 如果不是这三位哨政刃御师,这些巡警是万万不敢扎到这种被血灾污染的城区执法的,可如今他们的底气已经化作了红鸮的刀下亡魂,此刻面对这位已经颇有名气的血之刀娘,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直觉来不断扣动扳机。 一道道火星在红鸮的身上显现,她的衣服上也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圆形孔洞,但她本人依旧在交织的弹幕里站立着,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咔哒~!”子弹打空导致手枪空仓挂机的声音响起,随后这种细微的声响在红鸮的四面八方传来,代替了先前的枪响。 “打完了?” 红鸮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显然抑制不住的笑,她的声音自然好听,却让周围打空了子弹的警察顿时心头一抖。 在越来越大的雨中,她缓缓地抖了抖自己的衬衫,紧接着又捏起裙摆晃了晃。 一颗颗严重变形、甚至崩裂的子弹头从她的裙子底下掉出来,零散地砸落在地,溅起道道水花。 “那么该轮到我了哦~” 第42章 我还没考科四! 黑红色的凶光乍现,宛若一阵雨中旋风般,几乎化作残影的红鸮在那些巡警的身体中穿过,锐器刺穿、割断躯体的声音轮番响起,好似一首颇具节奏感的优雅乐章。 与此同时,那道黑红迅影掠过的地方,一个个惨叫着的人影崩裂成段,喷洒出与雨水混杂成一体的血雾。 巫连眸光微动,当即一脚踹在被红鸮厮杀的景象吓到了的一位巡警腰上,那人顿时“哎哟”一声,毫无防备地栽倒在地。 “砰——!”一声枪响,左轮手枪的子弹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大腿,虽暂时不致命,但足以让他瘫倒在地失去行动能力。 另一位巡警迅速反应过来,举枪便要指向巫连,却在抬枪的同时,对视上了一道黑黢黢的枪口。 眼前面色冷峻的青年抬眼看了下空中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刻正在盘旋着下降高度的直升机,厉声开口: “把枪丢了,钥匙——” 他顺着巫连示意的方向看去,那正是他先前和同事一起下来的警车。 “给我!” 巡警还想犹豫,视线的余光却忽然察觉到一抹血色身影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自己身后侧面,于是连忙丢掉手里的枪,手脚颤抖着把钥匙从腰间解开,递给巫连。 也就在巫连拿到钥匙的同时,头顶那架看起来似乎和他印象中的直升机无异的大型载具也终于找好了角度,随后,转轮机枪熟悉的预热声响起。 “小鸮,走!!!” 巫连手脚麻利地冲向警车,坐进主驾驶,门都来不及关便迅速地把钥匙插好一拧,踩上离合挂挡,猛地一脚踩上油门! “嗡——!”车子顿时一颤,当即发动窜出,从车前头竟传出发动机运行独有的喘息声。 “卧槽?夜城的车还是传统派?” “砰砰砰砰砰砰!!!” 在巫连吐槽的同时,紧随其后的红鸮身后正追赶着道道不断逼近的机枪弹幕,她发力一跳,跃上已经开出的警车,对着正沿着街道上空飞行的直升机作了个鬼脸,随后翻身钻进了副驾驶。 “哇,不是吧主人,你还会开车?” 巫连的视线透过后视镜,一眼便捕捉到了正低空飞行追赶着的直升机: “这下可真玩大了,你动起手来倒是完全不犹豫啊?” “嘻嘻~我可是乖乖听了话的,他们先动手我才砍的。” 巫连无奈地摇摇头,身后紧跟着的直升机上却传来一阵机枪开火声。 他顿时面色一惊:“坐稳了!” 话音刚落,排排子弹猛地打在车的后备箱,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响,而巫连则连忙猛打方向盘,一踩刹车,警车的轮胎在嘶吼中抱死,尾部摆出一道不算特别完美的弧度,当即窜进了侧面的街道。 “哇,主人!你车技真好!啊哈哈哈~!!!” 红鸮疯狂地放肆笑着,探出半个身子来,回过头对正在倾泻子弹的直升机比了个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中指,仿佛她正在经历的不是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逐战,而是再轻松不过的大型过家家。 “车技好?!” 巫连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路况,连忙猛打方向盘躲开一处出现的街边空摊。 “可我还没有——” 一连串机枪子弹再次打来,击穿了警车的后挡风玻璃,也打断了巫连的话,使得他不得不再一次调转方向。 “还没有考科四啊——!!!” 车子跌跌撞撞地冲到又一处稍微宽阔的街道上,这里已经是夜城东南分区的边缘,也就意味着他们快要离开血灾源地了。 而就在这时,几道摩托车的发动机声响突兀地从道两侧窜出,巫连抬眼快速地左右望去,只见这些摩托车上无一例外都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并且驾驶员都身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哨政刃御师制服。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红鸮果断地一手扒上警车车顶,灵巧地站在上面,在高速疾驰的车顶上一脚踹出,当即将一辆刚刚靠近的摩托连车带人一同踹翻在地。 巫连则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出窗外,手中的左轮砰砰两枪,点爆了一位刃御师的摩托前胎。 那辆摩托车当即失去平衡,艰难地摇晃了两下后猛地栽倒在地上,那位刃御师的屁股在地面上摩擦了数米,外裤当场被磨穿,露出里面无比鲜艳显眼的红色短裤。 “啊?还是本命年?” 直升机很快就再次越过街区建筑追了上来,一排排不断射出的机枪子弹将巫连伸出的胳膊逼退了回去,而站在车顶的红鸮虽然被打了也没什么事,但也因那子弹强大的动能而身形一栽,险些从车顶掉下来。 “再这么打下去,这破车撑不了多久了!” 巫连面色凝重地逐渐加大油门,对车顶的红鸮喊道。 眼前的街道已经逐渐开始出现面色惊恐抱头躲避的行人,哪怕是深夜,这里的小摊和居民也并不少,显然像是某处夜市,他知道这代表着已经快要到城中了。 红鸮身形微微压低,站在车顶,脑袋一晃躲掉一位刀娘甩出的飞刀,眼中闪烁着逐渐泛起的杀意: “他们干嘛非要追咱们啊?血灾不是更大的事儿吗?” 开着车的巫连顿时满脸黑线: “你猜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带着的是你啊!!!” 车子猛地扎进四散的人群,即便巫连已经非常注意地不撞到任何一个在街道上无端乱窜的平民,可那些摩托车却丝毫不管不顾,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惊呼声与呐喊声一时响彻在街道中。 通过后视镜,巫连清楚地看到,一位男人被追上来的一辆摩托猛地撞开,可他还没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紧随其后射过来的几发机枪流弹便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 男人身后,几辆摩托车仍旧疾驰而过,其中一辆甚至还碾过了他还没来得及消散余温的身体,血浆喷洒一地,随意得像是碾过了路边的一颗烂苹果。 “真是......畜生啊......” 即便巫连和红鸮现在绝对算得上是杀了不少人,可在看到这种场面时,他仍旧猛地一捶方向盘,警车也随之一同凶狠地鸣笛。 第43章 去吧!红鸮牌皮卡丘! 摩托车队与直升机已经追着满是弹孔的警车进入城区许久,身后的直升机火力已经变得零星,显然是快要把弹药打光了;但好景不长,那些刃御师摩托车手有些竟也掏出手枪朝着巫连所在的驾驶位开火,这让他不得不把脑袋缩起来开车,如此一来视野就更差了,雨天的道路本就无比湿滑,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砰——!” 忽然间,一声剧烈的闷响从车头处传来,坐在车上的巫连只觉车身猛地一颤,抬眼望去,只见前挡风玻璃上布满了一层血污,雨刮器划过,将本就被雨水打得模糊的视线变得更脏了不少。 巫连怔了怔,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恐怕撞到无辜的人了,可很快,红鸮的声音便从车顶传来: “是血怪!” 听到红鸮喊声的巫连同样注意到,在车引擎盖上此刻的确挂着一层薄薄的猩红色烂肉,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正常人类身上能有的东西。 可问题在于,他们现在不是已经早就离开血灾源地了吗? “主人!搞这么麻烦干嘛?那帮家伙连血灾都不管就要追咱们,让我跳下去,把他们全砍了不就是了?” 红鸮拔刀的声音从车顶传来,巫连眉头一皱: “不行,这里都快到城中心了,打下去只会没完没了,况且咱们来这儿是有目的的啊!” 巫连所指的目的正是老鹭,他们来到夜城也正是为了找到他;可运气不好,刚进夜城没多久,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便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这才被那群疯子一样的哨政刃御师一路追到血灾源地,落得现在这么个我逃你追的场面。 谈话间,前方的街道尽头忽然间窜出两辆拉着警笛闪着红蓝交替光芒的警车,不由分说地朝着巫连这边直直冲来,其中有一辆甚至已经开始猛打方向盘将车身漂过来横置,显然是打算暴力拦截了。 “看前面!” “还用提醒吗?我又不瞎!!!” 巫连的面色仅是苍白了一瞬,便顿时显露出狠色,只见他接连踩下离合挂挡,旋即一脚油门轰出去,本就千疮百孔的车子发出一声愤怒的轰鸣,直直朝着正前方一辆已经横在面前的警车冲去。 警车内,驾驶员满脸惊慌地大喊着:“前辈!他真的要撞过来了啊!” “真他娘的是个疯子!别慌!把他拦住了咱们升职的机会就来了!稳住!”副驾驶的一位看起来年长不少的巡警紧紧地抓住头顶的把手,面色紧张地死死盯着疾驰而来的车辆,做好了冲击准备。 而就在那辆车行驶到距他们还有不到十米的位置时,眼尖的老巡警忽然看到,那位始终站在车顶的刀娘忽然间朝他们跳了过来。 双眼顿时泛上一道血红的巫连死咬着牙关,大喝: “去吧!红鸮牌皮卡丘!” “瞄准中间——斩!” “唰——!” 警车上的两位巡警只见一道黑红色的凶光闪过,清脆的刀刃劈砍声接踵而至,早就听闻过血之刀娘威名的他们顿时疯狂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摸索,可却发现自己连汗毛都没掉一根。 而他们所乘坐着的警车,却忽然间轻微颤了颤。 “彭!!!” 下一秒,巫连的车子猛地拦腰撞了过来,而他们横在前方用于拦截的警车却是当场被撞成两截,切面极其平滑地栽倒在地,而那辆满是弹孔的警车则畅通无阻地一路踩着水花疾驰而去,不见了踪影。 驾驶员怔怔地回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被竖着切开了一半的座椅,咽了口唾沫: “前......前辈,她好像是把......把车切开了......” 老巡警点点头,坐在只剩下了前半截的警车里,劫后余生般从口袋里掏出根香烟,手指哆嗦着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却很快又被雨水扑灭: “还好......砍,砍,砍的不是咱们啊。” 而那群本以为巫连会在被拦截住后拼命反抗的哨政刃御师早就从摩托上跳了下来,和自己的刀娘建立了精神链接,却在看到那变成两半的警车时当场傻了眼。 片刻的沉默过后,恼羞成怒与浓浓的挫败感催生出了阵阵争吵: “喂,你怎么开的枪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时你离他们最近,换我早把轮胎打爆了!” “还有你,你的刀娘不是弹跳能力很好吗?为什么不让她直接上去把那个刀娘拿下?” “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让你的刀娘去你敢吗你!” “......” “队长来了!都别吵了!” 随着有人提醒,这些哨政刃御师顿时停止了无谓的争吵,同时不约而同地带着自己的刀娘原地立正,紧张地回头看去。 一道缓缓走来的身影从雨幕中显出,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浑身衣服被泥泞地面弄得脏兮兮的黑发萝莉刀娘,而她正推着辆爆了胎的摩托车走在后面。 这人的表情十分阴沉,原因看起来是很显而易见的—— 他裤子上屁股的部位被磨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口子,里面穿着的红色内裤异常显眼。 没错,这位就是方才被巫连一枪打爆轮胎摔倒在地的那个刃御师。 缓缓走过来的一人一刀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那人露出来的红裤衩更是令人忍俊不禁,但这些刃御师却没有一个敢笑的,只因为他就是统管着夜城东南城区的哨政队长,人称夜城猎杀之下第一人的“封喉斩”,封冷。 关于这位队长,这些哨政却很少对他有太多了解,只知道他是个非常严厉且好强的刃御师。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虽然的确有人完全不把刀娘当做正儿八经的人来看,但依旧有很多刃御师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刀娘的,产生一些人尽皆知的情愫倒也正常, 可这位封冷,不仅手底下契约的刀娘多得要命,却完全不把她们当人,只当成纯粹的兵器来用。看上了哪把刀娘就下心思用刃药培养,可一旦觉得哪把刀娘不中用了,说重铸就重铸,说丢就丢,完全不会犹豫。 而和他那冷漠到近乎于没有了的感情相媲美的,则是他行事的果断程度与训练哨政刃御师的严格,这在整个夜城都是出了名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队长,这些哨政刃御师自然丝毫不敢嬉皮笑脸。 模样有些滑稽的封冷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看着他们有些人满身泥泞、被雨水打湿,狼狈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模样,冷冷发问: “那个叫巫连的,人呢?” “队......队长,我们......让他跑了。” 回答的人显得支支吾吾,低着头走上前,等待着这位队长的发落。 封冷顺着他躲闪的目光向那断成两截的警车看去,目光复杂地望着那头已经空无一物的街道凝视许久,方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加大巡查力度,你们这些人,回去稍作休整之后继续出勤,这两天就少睡点觉吧。” “好......好的队长!” 那位刃御师显然没想到队长居然让他们稍作休息,可他还没来得及暗自高兴,封冷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三天之内,如果抓不到他,你们全都给我滚到血灾源地去承担清除任务;要么死在那个银发刀娘手里,要么变成血怪的晚餐,哪个看起来存活率更高些,自己斟酌。” 丢下这句话后,封冷便拎着那条已经快要掉下来的裤子有些别扭地离开了,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那些哨政刃御师们大眼瞪小眼。 第44章 黑发刀娘——祟蔷薇 “轰隆隆......”螺旋桨的声音在头顶喧嚣地嗡嗡作响,浑身湿透了的封冷坐在驾驶舱内,面色阴沉地用下属递来的毛巾擦干头发,目光冷冷地看向脚下正在不断降低的城市地面: “祟蔷薇,你对那个刀娘和她的刃御师,怎么看?” 坐在他对面低着头的刀娘愣愣地抬起头,斟酌了一番他所说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那个刀娘不知道......不过她的刃御师,谈不上是什么值得在意的角色。” 封冷挑了挑眉毛:“何出此言?” 祟蔷薇将视线从舷窗外的雨幕挪开,抬手捋了捋自己同样也变得湿漉漉的双马尾,嘁了一声: “嘁,不仅活得很失败,而且自大得要命, 你敢想吗,主人?他连着考了六次都没过刃御师考核,这种人居然还真的有人肯当他的刀娘,真是可笑啊......搞不懂那把疯子刀看上他什么了。” 祟蔷薇眼中的轻蔑随着她的话而越来越明显,她着实想不通巫连到底从哪搞到的刀娘,该不会是从哪个废品回收站淘来的吧? 这么一想,那看来他可真就要后悔当初对自己出言不逊了。 竟然敢说她刀身脆?他巫连再懂能有她自己懂吗? 看着祟蔷薇那满脸的鄙夷,封冷却是面色平淡地冷哼一声: “哼,要是他真的那么简单的话,上头就不会把这么个大活安在我身上了。不过你做得也很好,如果不是你,我的确想不到他居然会和前些天那个险些被艾兰做掉的情报人有联系,更想不到他也会来夜城找白鹭。” “也是凑巧啦主人,要怪还是得怪他太傻,居然这么相信我,还把我带到那个什么白野鹭的店里聊天,要不是去过好几次,感觉出来了那地方的不对劲,我都想不到他就是那个白鹭呢。” “嗯,可以,看来你算是我接触过的刀里比较不傻的。”封冷戏谑地挑着嘴角看向她,随后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瓶紫色的刃药,随手一丢:“这是你的奖励,目前虽然你测试作战的数据还算不错,也和我契约了,可一切都还要看实战,这次运气不好没能出手,今后就把击败那位刀娘当做你的目标吧。” “好......好的!谢谢主人!” 祟蔷薇先前脸上的鄙夷立马转换为欣喜,她心花怒放地接过那瓶刃药,身为刀娘,哪怕之前没用过,她也是听说过的:“这就是那瓶......可以提升刀身强度,甚至可以增加破甲能力的刃药吗?” “没错,先别着急用,抹完后的第一时间是这东西效果最强的时刻,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谢谢主人!!”祟蔷薇的眼中闪烁着夹杂些许轻蔑和庆幸的欣喜。 这一瓶刃药就要一两万,如果换做巫连是她的刃御师,他拿得出来吗? 如此一来,祟蔷薇就更确信自己主动离开巫连,转而来到夜城事务所被这位哨政队长选中是绝佳的天命了。 要是当初没有递交那份申请,和巫连一起恐怕连考试都过不了的她,说不定此刻还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着被重铸呢。 果然啊,不仅是人,刀娘也是要看机遇的。 看出她暗自得意的封冷却依旧是满脸的戏谑,语气平淡: “别得意忘形了,虽然没亲眼见过巫连和他那个刀娘的实力,但大概率不会弱到哪里去。” “不就是杀了几个巡警吗?主人你手底下那三个家伙,貌似也是因为他们偷袭才死掉的。”祟蔷薇回想起他们接到通知骑着摩托赶来时,躺在地上那三位刃御师的死状, 他们显然都没有经过太激烈的打斗,除了被偷袭,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只杀了几个巡警?”封冷终于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冷笑:“呵呵,所以说,你也信了那边传来的消息:艾兰的死是因为他擅自闯进直席刃御师西蒙的管辖区,暴力干扰作案,所以被就地正法?” “不......不然呢......那个西蒙不是也差点成为猎杀者吗?除了他......还有谁能把艾兰干掉?”祟蔷薇显然对自己主人的一番言论感到奇怪不已。 西蒙和艾兰这两位刃御师结过不少梁子,夜城哨政从上到下几乎没人是不知道的。行事一向诡异直白的艾兰要是哪天触怒了西蒙,被他公报私仇借着干扰办案的名义一刀砍了也不是不合理,毕竟血之刀娘这事本来就很被上面看重,的确容不得半点差错,可为什么到了封冷这里,他就觉得奇怪? 难不成还能是巫连和他的那个刀娘把艾兰给砍了?可西蒙谎报这事又有什么意义? 见祟蔷薇满脸的不解,封冷倒也懒得和她再多说些什么,转而一声冷笑将视线挪向窗外。 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毕竟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个血之刀娘真正的战斗,因此也没办法下论断。 至于祟蔷薇,武器只需要知道自己该干的是什么,然后拼命完成任务就好,了解得太多的确没有用。 “看来我还是过早下论断了,都是一样的傻。” 他低声喃喃道,随后转过头,目光穿过驾驶室的小窗,冲驾驶员开口:“对了,下降高度,载我回队里。” “啊?可是队长......你刚才不是还说要继续巡......” “我要回去换裤子!” ...... 两个小时后,夜城,南部城区。 一处昏暗街头拐角的地下室门外,巫连带着红鸮沿着湿漉漉布满青苔的阶梯缓缓走下,看着已经被各种痕迹剥离掉底色的门板,思索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身为老鹭的兄弟,他即便在情报搜集方面完全比不上他,但也多少有所受他影响。 至少这次来夜城,他绝对不是带着红鸮莽莽撞撞就赶过来的,而是做好了能做的一切准备,比如把自己那个出租屋里能拿的一切东西都拿走,变卖掉,随后把这些钱和锋刃训练场老板给的那一箱一起拿去给红鸮买了一些用得上的刃药,等等...... 而这些准备中最重要的,便是寻找老鹭在夜城的眼线了。 “......另外,记住我的号码......” 老鹭的话在脑海里回响,巫连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这家开在简陋地下室位置、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的不知名也不显眼的店铺,门牌前后缀连起来正是老鹭的号码。 “一一四......五一四......” 敲了门后,里面久久没有回应,巫连反复确认了一下,正当他眉头刚刚皱起来时,门开了。 第45章 雪长淮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打开的门里显露出来的居然是一位身着宽松睡衣的少女,看起来年龄和他差不太多,看起来保养得意外还不错的头发被染成左黑右白的夸张分色,如琥珀般的澄黄双眼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一半,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在看到开门的人是女性后,红鸮的眼神倏地一紧,旋即不动声色地将半个身子绕过去挡在巫连前面,先前没有表情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些许敌意。 慵懒少女捋了捋挡在眼前的一缕黑白色碎发刘海,目光在巫连和红鸮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下,尤其在红鸮的身上停留地更多些,随后耸耸肩,打着哈欠开口: “哈~关门了关门了,雨这么大,不做生意。” 说着她便要抬手将门关上,可却被巫连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门板: “下雨了,” 他的力道很大,少女显然没能关上门,而她在看到巫连一脸严肃地说出这句话时顿时眉头一皱,眼中显露出些许的厌恶:“我知道啊,这么大的雨、我又不是瞎子,会看不到?我这儿又不是卖伞的,爱上哪上哪去。” 巫连定定地盯着她看了数秒,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随后目光微眯,沉沉开口: “在平原之上。”(打伞) “......” 短短的五个字,却犹如一记魔咒般顿时让眼前的睡衣少女当场怔住。 片刻后,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棕发青年,旋即死死地直视着他,眼中满是严肃神色: “接伞?” 巫连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少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显然一改先前慵懒的姿态,只见她光着脚踩出门框,不顾外面下着的大雨,探出半个身子来神秘兮兮地朝巫连二人身后看了半天,确认没有其他人了之后,方才走回屋内: “进来吧,把门带上。” 巫连带着显然面色暗沉了不少的红鸮走进屋内,四下里打量了下房间里的布置。 这处地下室算不上很小,约莫两三个卧室拼起来那么大,屋子里的布置很繁杂,大部分都是和老鹭的万事通里很相像的办公桌和各种书籍文件,不过显然要比老鹭的屋子乱了不止一点。 而和万事通稍有些不一样的,则是占了地下室很大面积的一处小吧台,吧台后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和颜色各异的酒水,俨然是一家装潢很有地下情调的小酒吧。 巫连关上门,像是缓和气氛一般问道: “干你们这行的都有关门的习惯?” 少女回头走进屋内后就坐在吧台附近的一堆厚实床垫里,床垫十分松软,上面铺着一堆堆杂乱的床单被褥——显然,她睡就是这么随意地睡在这儿。 整个人陷在松软床垫里的她满脸奇怪地抬头,挑了挑眉毛: “首先,我已经不是‘干这行’的了;其次,我只是不喜欢门外吹进来的冷风,不舒服。” 未等巫连接话,她便再一次开口: “这么说,‘白鹭’出事了?” 巫连看着她,沉默了许久,随后点点头。 “看来你还没有和他取得联系,我还以为会在这儿找到他呢。” 少女面色复杂地看了看他,随后晃了晃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起来的半杯果汁,扬起下巴指了指吧台,开口: “做的是这种事,就是要做好哪天遭报应的准备。你看我呢,现在就已经洗手不干咯。” 说罢,她站起身,叹了口气走上前,抬起那只看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般的惨白手臂: “雪长淮。” 巫连愣了愣,看着雪长淮伸出的手,没有片刻迟疑地伸手挽住了一旁红鸮的腰,也同时挽救住了红鸮眼中那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杀意,笑着开口: “巫连。” 雪长淮显然有些尴尬和意外,不过她也在看到巫连那细微的动作后恍然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对着红鸮礼貌笑了笑。 始终未发一言的红鸮满脸戏谑与轻蔑地看向她,没有对雪长淮的笑回以任何反应。 “这位就是你的......” 巫连点头,解释道,“她叫红鸮。”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雪长淮有些好奇地凑近红鸮,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可得到的却是红鸮的一声冷哼: “哼~你的脖子被切开的样子,倒是很大概率会和我宰掉的那些人一样呢。” 雪长淮咽了口唾沫,有些尴尬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后叹了口气,面色有些为难地扶着额头走到吧台后面: “看来白鹭丢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包袱啊......算了,想喝点什么吗?” “两杯热水就好,麻烦了。” 带着红鸮坐到吧台前的巫连轻叹口气,随意地敲了敲桌面: “这段时间也许会在你这避一避,如有冒犯只能抱歉了,你想要什么,我也都会尽量给。” 刚刚倒好两杯热水的雪长淮不屑地耸了耸肩,看向巫连的眼神夹带了些许幽怨: “我想要的?那可只有他能给我。” “......他?”巫连微微一怔。 见巫连如此反应,雪长淮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那失望很快便被一种释然般的俏皮所取代: “哦?看来白鹭从来都没和你讲过我啊,真过分呢。不是这倒是奇怪,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才找过来的。” “老鹭对可能发生的事有所预感,最后一次见面,他提醒了我记住他的号码,也就是这个地方......” 话说到一半,巫连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难道说,你俩是......?” 雪长淮淡淡一笑:“曾经是。” 看她那轻松的模样,巫连似乎也随之轻松了不少,端起那杯热水吹了吹,递到红鸮嘴边: “看起来你对他的死活不是很在意啊。” “不,我很在意,”雪长淮摇了摇头:“可在意又有什么用呢,像你一样在夜城横冲直撞?这又解决不了问题。” 巫连的目光显露出一丝意外。 她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东南城区的事情了。 “只能寄希望在他本人身上了,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他暂时还死不了——毕竟欠我的太多了。” 巫连轻捧着盛着热水的杯子,感受着热度传遍掌心,他的目光逐渐锐利,话锋一转: “咱们还是聊正题吧,我需要你的帮忙。拜托了,哪怕是看在老鹭的份上。” 雪长淮看了他许久,复杂的目光看得巫连有些浑身发毛。 气氛诡异地凝住了片刻,随后她发出一声自嘲般的长叹: “哎——你很清楚,这种事我没办法拒绝。” “说吧,需要什么?” 巫连面色平静,一字一句地开口: “夜城哨政人员的大致分布情况、兵力配置,周边所有城区的情报机构位置,城内最大的地下黑市地址,以及......” “所有你能查到的猎杀者名单,所有。” 雪长淮的下眼睑微微抬起:“很难,需要时间,但我会尽快。” “哦对了,还有。”巫连从腰间抽出两把枪,一把是他的那把韦伯利左轮,一把是白野鹭的那把手枪。 他把白野鹭的那把枪缓缓推到雪长淮面前,后者的瞳孔随之微微一颤,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接过。 巫连淡淡地看着她,把手中左轮的空弹巢掰开展示: “我要枪——越多越好。” 第46章 实践才能出真知 “亲爱的,你要这么多枪......干嘛?” 红鸮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分钟前被两个浑身穿得漆黑严实的人丢在地下室门口的大木箱子,愣了许久后问道。 这箱子整个箱体被涂成粗犷的草绿色,用的是很结实的木板条,打开它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层层涂油牛皮纸坚实包装,轻轻一嗅便能闻到里面传来的养护润滑油气息。 巫连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上前,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那些包装。 约莫两三分钟过后,他微微皱着眉头,对着箱子里的二十多把短款武器陷入了沉思。 这些武器虽然无一例外保养得都很好,但大多奇形怪状,只有三把是巫连看着还算熟悉的。 这其中便是一把mp40、一把斯登冲锋枪和一把纳甘左轮,不过它们都和巫连前世对这些枪械的印象有些许差别,至于其他的,巫连甚至都不太敢确定它们究竟有没有那把斯登可靠。 在这个科技树歪得吓人的世界,寻常的枪械虽然依旧有用武之地,但显然已经被伶刃姬夺去了主体地位,哪怕有空缺,也往往被那些战斗机仆所填上。 这就导致,即便巫连能在路上看到霓虹灯牌,却依旧没法在雪长淮这样的情报人手里摸到一把带着光学瞄具的ar步枪。 思索再三后,巫连只是拿起了那把mp40冲锋枪和纳甘左轮(当然只是他自己心中的命名),又从箱底掏出来好几个弹夹和几盒适配的子弹,随后便摆摆手,对那两位始终未发一言的黑衣人说道: “辛苦了,我只需要这些。” 那两位黑衣人对视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关上箱盖,看似很费力实际上也的确很费力地沿着湿滑的阶梯一步步爬上将其抬走,走到顶部时巫连甚至能听到这两位他原以为很神秘的家伙愤愤不平的嘀咕: “靠,还以为他全要了呢,搞半天还要咱们搬回来......” “累死老子了,这人和淮姐什么关系,发神经啊......” “......” 一处在巫连的请求下被清理出来的地下室小空地角落内,红鸮和巫连搬了两个凳子相对而坐,而慵懒地躺在一旁的雪长淮就这么端着杯果酒远远望着二人。 “好了,那么,现在开始精神链接。” 红鸮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个不解的问号,不过依旧是乖乖地听话,展开了自己的本体刀刃,与此同时,巫连的双眼顿时泛上一道血红。 在巫连的左手边,堆放着一堆细碎的小物件: 一根缝纫用的钢针,一块在雪长淮的强烈抗议下依旧被打碎酒杯所取得的碎片,一把在雪长淮强烈抗议下也依旧被拿来的水果刀,以及巫连刚刚得到的那把还涂着铮亮枪油的纳甘左轮。 他面色凝重地检查了一遍这些东西,随后转过头语气严肃地对红鸮说道: “小鸮,接下来无论我要做任何事,都绝对不允许阻止,除非我给出明确的指令。” 红鸮微微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有恃无恐的笑: “当然可以,亲爱的~哪怕你是要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动一下呢。” “哈哈哈......”巫连汗颜:“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说罢,他抬眼凝视向红鸮,左手捻起那根钢针,数据面板骤然打开: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 【品质:未知】 【锋利度:69】 【耐久度:92】 【刃身强度:38】 【灵能适应:70】 【——肉体属性——】 【攻击:68】 【防御:33】 【敏捷:70】 【会心:88】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血猎:该伶刃姬可通过消耗耐久度,使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该词条生效期间,耐久度可通过猎杀进行补充!】 【未知】 【未知】 ...... 巫连的目光在红鸮那名为【眷属】和【血猎】的两个特殊词条上停留了许久。 直至目前,他都只在红鸮的身上见到过特殊词条,至于会不会也有其他的刀娘有,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他现在最在意的,正是那个看起来简单粗暴,但实际上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仔细琢磨的【眷属】。 它的触发条件严格意义上究竟是什么?是否有触发间隔?触发后又究竟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到目前为止,巫连和红鸮并肩作战时唯一受过的伤就是刃御师考核的那一次,但当时他被红鸮新词条的出现和过度的剧痛冲击得忘记了思考,自然也就没搞明白这些重要问题。 而现在,由于情况特殊,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比他的计划先来。所以,巫连要、也必须要了解自己和红鸮的上下限。 “噗嗤——!” 在红鸮震惊的目光中,巫连毫不犹豫地将钢针对准手指,狠狠地扎了下去。 殷红的血液顿时通过那细小的针孔伤口溢出来,形成一滴晶莹如红宝石般的血红露珠。 他皱了皱眉头,转而抬眼看向面板。 毫无反应。 红鸮的瞳孔猛地一缩,即便巫连有意识地限制了脑海中的想法对她的传达,但此刻她也猜得出自己的主人要干什么了—— 他要测试出,到底什么样的受伤才符合自己那个变态词条的触发条件。 “亲爱的,你......”红鸮想要凑上去阻止巫连,纵使他还没怎么样,但潜意识里她绝不允许自己的主人受伤,哪怕是一个针孔都不可以。 巫连猛地抬眼,眸子显露出不容抗拒的坦然神态: “记住我说过什么了?” 红鸮怔住,犹豫着缓缓缩回了自己伸出的手:“......好......好。” “刺啦——!” 边缘锋利的玻璃碎片在下一刻划破了巫连的手掌,可面板上的【眷属】词条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雪长淮眯着眼凝视着巫连的动作,看着那片沾了血的玻璃碎片,摇了摇头:“记得赔啊。” “呵~”皱着眉头的巫连发出一声苦笑:“老鹭还真他妈的和你般配啊,放心,等找到他了,该赔的我都会赔——你俩都是。” “唰——!” 经过细致保养的水果刀在这一刻显露出了它的威力,将巫连的手掌比果皮还要轻松地割了开来,甚至因为小看了它锋利度的巫连用力过大,这一下彻底划穿了皮肉,伤口中显露出一抹白色,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嗯啊......哼......靠——!”巫连忍不住闷哼一声,这次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什么叫疼。 可忍着疼看向面板的他,却依旧没在那上面看出任何反应。 “开什么玩笑,我试的方法有问题?” 一旁的红鸮已经双眼圈泛红,虽然巫连经受的每一次伤害都会通过精神链接反映在她的感官上,但身为刀娘的自己要比他忍耐力强得多,体感上并不比擦破皮疼多少, 可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次次自我伤害,红鸮却总觉得痛在了自己心上,那种极度冲动的保护欲是身为刀娘的她也难以忍受的。 巫连感受到了她心境的变化,嘿嘿一笑,拿起最后的那把纳甘左轮: “放心,就一下了,这样得出结论最快,理解理解嘛~” 第47章 亲爱的 你在流血啊,你好可爱啊,我想把你吃掉啊!!! 说话时的轻松,让人险些以为此刻受伤的并不是他自己。 看见他把手中带了消音器套筒的左轮枪口怼上左胳膊,雪长淮顿时从她的床铺上猛地坐了起来,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疯了?” 巫连微微一怔,仿佛真的沉思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没准。” “彭~噗——!!!” 子弹精准地顺着枪膛射出,得益于良好的气密结构,纳甘左轮是少数可以装配消音器的左轮之一,这使得它的枪声可以悄无声息地憋死在这间地下室里,也让它可以稍微不那么聒噪地擦过骨头打穿巫连的胳膊。 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剧痛传来后,身体出于保护机制迅速释放的肾上腺素开始让左臂的感受变得麻木,分不清冷热的交杂触感传遍全身。 巫连没太敢看自己此刻八成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胳膊,而是死咬着牙关,目光颤抖着看向面板。 下一秒,在血流滴滴答答的声响中,他的双眼骤然一亮。 “天哪,你真开枪了?受伤得不算特别严重,还好......别动,我来给你打医用凝胶......你在看什么啊?” 雪长淮在巫连开枪的同时便皱着眉头赶了过去,不仅是担心他的情况,更是担心他那一枪有没有打中地板柜台之类的东西。(也许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巫连面色冷静地丢下左轮,举起完好的右手推开雪长淮即将要扎在自己胳膊上的针筒,语气平静得可怕: “不,离我远一点,千万别碰我, 否则......你大概率会掉脑袋。” “你在说什么鬼话......”雪长淮皱了皱眉头刚想反问,却忽然间感到一股浓烈犹如实质般的压迫感骤然从自己侧面传来! 她面色惊骇地猛然转头朝红鸮的方向看去,当即被那双血红眼睛中的凶残杀意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双她哪怕单纯看上一眼便会感到无比刺痛的目光,仿佛在被千万把锐利的刀子隔空划伤皮肤般灼痛。 “离远点吧,流点血暂时死不了。” 巫连面色淡然地看向红鸮,右手拿起挂在胸前的一块怀表,轻轻按下计时按钮。 在怀表清脆的滴答声响中,他那平静的目光显露出一丝欣喜。 面板上的【眷属】词条,终于亮了起来。 同样的,红鸮的所有可更改属性也不出意外地各自提升到了三倍。 此刻的红鸮整个人显然变得亢奋了不少,巫连知道,那是因【攻击】和【灵能适应】词条的超上限爆涨所带来的汹涌杀意。 巫连看到她的胳膊在剧烈颤抖着,他瞥了一眼怀表,深吸一口气,开口: “想动的话,可以动。” 几乎是在他说出口的同一时刻,红鸮终于像是迫不及待般地站起身来,看向巫连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担忧或惊惧,而是充斥着某种说不出的渴望与癫狂: “亲爱的~你伤得好重呢,在流血呢,你看啊,在流血呢......” 她颤抖着手摸上巫连鲜血淋漓的胳膊,白皙的手指在伤口边缘游离,沾染上片片血红。 巫连没有动,哪怕疼得要命,也依旧死死地盯着红鸮。 他同样在试图确认另外一件事: 她到底会不会被杀意冲垮意志,哪怕这种杀意已经超出了正常刀娘所该承受的极限! “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你在流血啊亲爱的,感受不到吗?” “你的样子好可爱的,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这不是在战斗吧亲爱的?” “你不怕我吗?” “还是说......你是想让我把你吃掉?” “吃掉吗吃掉吗吃掉吗吃掉吗......?” 红鸮的笑容愈来愈癫狂,仿佛有一只幽灵正在她的嘴里恶作剧般,那笑声诡异中掺杂着喜悦,让一旁的雪长淮极惊异地狠狠怔在了原地。 巫连看着她将白皙如葱段般的手指一根根塞进嘴,打颤的牙关啪嗒啪嗒地啃咬着,看起来像是在抑制因癫笑而颤抖着的下巴。 但很快,一声意犹未尽般的“吸溜”从她口中传来。 她在吮吸手指上沾染着的,那属于巫连的血。 巫连的面色惨白,但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她俯着身子围绕在自己身边说那些疯狂的话。 时间就这样在诡异的寂静与红鸮时而发出的病态笑声中一秒一秒地过去,这期间雪长淮始终面容微微抽搐地站在一旁,满脸诧异地观望着无论怎么看都和正常二字不搭边的两人。 当然了,这期间她也没闲着——而是在心底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白野鹭狠狠骂了成千上万遍。 “亲爱的,要我帮你把胳膊舔干净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还不如让我亲自把你吃掉呢,是不是?怎么样亲爱的?怎么......” 就在面色越发惨白的巫连离耳朵起茧子只差一步时,红鸮的话忽然间停了,而他也面色一凝,看向她的眼睛,与此同时猛地掐下手里捏着的怀表。 红鸮的眼中依旧泛着隐隐的杀意,但显然意识已经清澈了不少。 巫连看向面板,果不其然,上面的属性点回归到了初始值。 低头看向手中的怀表,上面的时间停留在一分零八秒。 “快拿过来!” 他抬眼看去,只见红鸮已经眼疾手快地从雪长淮手中夺过那根注射凝胶用的蓝色针筒,冲到自己面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巫连淡淡一笑,像是允许般点了点头。 “噗嗤~”蓝色凝胶打进那道狰狞枪伤附近的皮肤,旋即迅速地填满了伤口,几乎就在下一秒,巫连便感受到那疼痛已经被迅速削减到十不足一,并且隐隐有某种肉芽生长般的搔痒。 真是神奇啊。 ...... “是要进攻性武器直接命中吗......也许战斗用刀具也可以?啧啧,一分零八秒,也许会有偏差,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了......”巫连捏着秒表,若有所思般喃喃道。 红鸮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表情简直不像是她这种性格所该有的: “主人......亲爱的,你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呢。” 雪长淮显然也松了一口气,面色比受了伤的巫连还要惨白: “两个疯子,既然结束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今天受的惊已经够多了。” 闻言,巫连却是依旧淡淡笑着,可那笑在红鸮的眼中却是包含着另一层含义,使得她瞳孔再次一缩。 “谁说结束了?” 雪长淮愣住:“你还想干什么?” “已经知道触发条件了,不过我依旧不知道接连两次发动词条之间是否拥有时间间隔,也就是俗称的冷却......所以——” “喂!等等!” “亲爱的,别——!” “彭~!!!” 第48章 他就是第一个 “那么,这就是结论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巫连一个接一个地推掉左轮弹巢里的四发空弹壳,简单看了看自己被蓝色凝胶填充满伤口的、此刻已经伤痕累累的左胳膊,淡淡说道: “触发条件是不分敌我、但必须由进攻性武器造成的明显伤口,划伤剐蹭一类的不太可能触发;触发时间基本维持在一分零八秒,会有一两秒左右的偏差,但取平均值是这样;触发的间隔是四十五分钟以上,不过由于次数不算多,还不清楚会不会更短,以及一天之内有没有触发次数上限......” 巫连摇了摇头,这金手指给的描述还是太笼统了,何况这玩意目前除了给他看个面板之外也不会说话,问都问不了,这样试下去属实是有点费胳膊。 而一旁又一次从属性爆涨状态恢复过来的红鸮触目惊心地看着他左臂上的伤口,连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涂满了嘴边的血迹都顾不得擦,一个前扑埋在巫连胸前: “主人,别,不要了,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试了,也......也许打在我的身上也可以呢?有没有其他的实验方式呢?总之不要再试了......” 巫连到目前为止在自己身上做出来的事让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即便她想阻止,身为刃御师的巫连的命令是绝对不容许违背的。 矛盾之下,红鸮简直都快要回想起深埋在记忆里的那段凄惨时光了。 巫连轻轻伸手扶起她的额头,大方咧嘴一笑: “好啦好啦,解除链接。” 看到巫连眼中的那抹血红褪去,重新显露出正常的湛蓝,站在一旁早已不敢靠近的雪长淮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怔怔地看着巫连许久,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挤出简单的一句话来,转身离开: “神经病。” 巫连听到了她的话,却只是耸耸肩没有回话,从身后医药箱里掏出卷干净纱布,在胳膊上来回缠绕了数圈,觉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走到吧台前端起那杯还没喝完的热水: “我能帮到什么忙?” “帮忙,”雪长淮从柜台后探出脑袋:“什么忙?找白鹭?虽然我确实想打听打听那家伙死了没,不过我们这种人办事你也帮不到什么。” “何况,你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吧?” 巫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抿了口热水:“自保暂时应该不成问题,我只是想早点把他找到......对了,我要的信息,你......不,您找到了吗?” 从莽莽撞撞进来、提一堆要求,再到当着雪长淮的面搞了一出视觉冲击,虽然是自己人,巫连也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雪长淮“嘁”了一声:“跟着他混的你居然还会用敬语啊?真稀奇。算了,叫我淮姐就好......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你想要的话就自己留着,用不着了就烧得干干净净的,灰都别剩下,反正和我没关系。” 甩到桌面上的是一沓不算很厚的文件,比a4纸小一圈,其中有几张是拆分成数个地块的夜城地图,上面分别用红色和蓝色勾画了不少笔迹,红色密密麻麻,蓝色笔迹则稀疏得要命,分别代表着夜城哨政人员的大致分布情况和巡逻路线,以及城内其他和雪长淮有联系的眼线的位置。 而剩下的两张纸,一张用比较简单的栅栏密码隐晦地写出了四五个地下黑市的地址,因为在老鹭那有所了解,所以巫连看得懂。 至于另外一张,则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字迹分为两列,一列是正常人名,另一列对应的则显得花样多了不少,显然是伶刃姬的名字。 名单上不仅有着那些刃御师和伶刃姬的姓名,更是写有简单扼要的注释,如当上猎杀者之前的职位、拥有刀娘数量、参与竞赛场次和战绩、活动范围等。 巫连捏着那张名单看了许久,抬起眼睛:“就这些了吗?” 雪长淮耸了耸肩:“夜城的我敢保证就这些,其他的不清楚,那么多自治城呢,我也就能搜集到周边几座的信息,不过还好他们干的脏事够多,找起来倒是意外地不费劲。” 巫连的目光缓缓扫向名单的上端,在注意到某处后微微一凝。 随后,他抬起手指,用指尖还没干透的鲜血,在写着“艾兰、岚残......”字样的那排抹开一道血红。 雪长淮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目光诧异地在纸上停留了一下: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这些干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要成为最强的刃御师,字面意思。” “......” “你那几枪崩到脑子上了?” 巫连嘿嘿一笑,与此同时,站在他身旁满脸鲜血的红鸮也仿佛会意般咧开嘴。 “并没有,除了现在要找到老鹭外,这个,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终目标了,所以我要让这些手底下都不怎么干净的人、同时也是位于这片地区刃御师战力顶尖的人,一个个消失。” 红鸮点点头:“已经有三个猎杀者开始抓我们了,这次闹的动静更大,所以这不仅是主人在完成自己的目标,更是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至于他——”巫连举起那张纸,同时竖起一根手指: “已经是第一个了。” ...... 数小时过后,夜城的哨政以及所有附属警力已经忙得团团转。 “那边怎么回事?转达我的消息,让四组补到那边!没看到已经破开口子了吗!给我把弗莱肯那小子叫来!他跑哪去了?” “队长!他......好像早就被您分去抓那个血刀和她的刃御师了。” 封冷的眉头顿时蹙成一团。 就在刚刚,东南城区已经近乎于沦陷,这次血灾的影响出乎意料地大,不仅血怪更加残暴了,甚至还出现了很多在这之前见都没见过的诡异怪物。 先前部署在城区内血灾源地附近的城防力量已经彻底失联,现在看来恐怕也用不着派人去接应了,因为这些血怪已经开始冲击主城区,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就不该指望那群吃干饭的......”封冷咬着牙关,眼神越发阴沉。 “吃干饭的”,他如此称呼不无道理,在刃御师主宰战斗主场的世界里,传统意义上的军警已经不复存在,真正具有公职与威信的往往都是属席和哨政刃御师。 而现在这些在血灾面前犹如炮灰的巡警,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个领着工资的高级保安罢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经受过理应经受的训练,更别提职业操守了,很多巡警在遇到血怪时跑得比群众还快,按巫连前世世界的标准来看,这些人本就不应被称为警察。 俗话说得好,一个月就几百几千块,玩什么命啊。 第49章 今晚,血鸮将加入狩猎! 一排排城防特种“百夫长”以及体型更大、火力更猛的“千夫长”机甲已经从大型蒸汽飞艇底部依次解开保险跳下,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完成部署,开始对即将要形成一片血海的血怪群发起猛烈进攻。 道道机枪与机炮子弹无情地撕扯开条条猩红血路,破碎的肉块四溅横飞,形成一幅壮观而又诡异的画面。 一时间,血怪群的攻势的确被压制住了,但封冷知道好景不长,他作为主管血之刀娘调查事务的哨政队长,这时却被临时特调过来指挥镇压血灾,傻子都能猜得出来,事态已经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祟蔷薇站在一旁,她的耳朵被旁边千夫长机甲的开火声震得有些发疼。 “真可惜了,那些房子里估计还有很多平民的财产吧,他们要是还活着,看到自己家变成这样,估计也不想活了。”她看向一栋街角的房屋残骸,那是刚刚有一只血怪用自己背上的甲壳硬生生弹开百夫长的炮弹造成的。 机甲的火力纵然可观,但在压制血怪的同时,毫无疑问也将这片城区变成了遍布废墟的小型战场。 “可惜?”封冷轻蔑地冷笑着: “呵,我倒是希望那堆血怪里不要冒出几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死透的平民来,然后把那些俗套电影里‘是先关门还是先救人’的老掉牙的伦理问题丢给我......” “这片城区死得越彻底,清扫行动才能进行得越利落。” 祟蔷薇面色变得有些唰白:“主人你......是在急着去做些什么吗?” 抬眼看向封冷时,她对上的却是对方投来的那锐利而又暗沉的目光: “作为一柄兵器,你的话疑似有点太多了。” 那眼神实在是过于冰冷,让祟蔷薇不禁瑟缩了一下,随后便乖乖地低下了头,没再出声。 封冷低头看着本就不高的她头顶的发旋,眯了眯冷淡的目光,过了许久才缓缓收回: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你就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你的目标就是拿下那个刀娘,除了这个任务,你没有想其他东西的权利——没有,也没必要。” 包括夜城在内的几乎所有饱受血灾侵袭的自治城政府,都无比迫切地想要根除血灾,而显然,那个血之刀娘不仅可以成为他们铸造完美兵器的依据,也同样很可能在她身上寻找到根除血灾的方法。 也正因如此,上面下达给封冷的命令很简单也很粗暴: 把她带回来就行,无论是死是活。 哪怕只有一块碎片,那群科学疯子也完全可以靠刀体铸造时残留的灵能将其重铸,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作为报酬,封冷不仅可以获得一大笔钱款,更可以离开哨政,直接晋升成为夜城首席刃御师之一,无疑是绝佳的诱惑。 也正因为如此,他容不得这场针对巫连和红鸮的抓捕出现半点差错,如今这越发棘手的血灾无疑成为了他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而正当封冷思考着,该以何种理由让自己的副官接替指挥位置、自己好去亲手把巫连从这座城的某个角落揪出来时,一位瑟瑟发抖的哨政刃御师提着袋东西,脸色煞白地报告: “报......报告队长,我们......在您指挥调查的南城区......发现了这个......” 他的手剧烈颤抖着,将手里的简单白色布包递出,包袱看起来像是装了一个篮球大小的不知名物体,隐隐散发着一股铁锈味。 封冷的面色更加阴沉了:“身为哨政,你还依旧做不到处事不惊吗?” 说着,他一把接过那袋包袱,训斥这位哨政的同时将其打开,却在目光下移看清那里面装着的东西时狠狠愣在原地,如同遭了雷击。 布包里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双眼惊惧大睁着的惨白头颅,颈部横切断面相当光滑,并且几乎没有任何血迹——仿佛它在被割下来之前就被某种手段抽干了血。 只是一颗人头倒还不至于使封冷如此惊骇,让他震惊的是,这颗头颅正是他的另一位副官,也就是被他派去抓巫连的哨政刃御师弗莱肯的!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身旁百夫长的一声枪响让他回过神来,封冷抬起头直视着那位刃御师,脸上显而易见地抹上了一层阴霾: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不......不知道,半小时前,我们找到弗莱肯长官的时候,他就已经只剩下......” “现场还发现了别的什么吗?” “还有......他的刀娘的......碎片,和一封信......” 那位刃御师面色苍白地从胸前掏出一张沾满了血迹的纸张,双手颤抖着递出:“我觉得您很有必要看看......队长。” 封冷接过那张纸,展开,纸上的字迹看起来像是用锐器的背面沾血写成的,因此不仅划破了很多地方,字迹也潦草而又简短。 一旁,正在配合指挥的副官仿佛看出不远处的血怪群有了退缩的趋势,但这位刃御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更轻松,反倒是看着那道道血红色浪潮,面色沉重地点燃了一根雪茄: “它们开始保存实力了......” 血灾就像诡异生物巢穴的中央意志,它能够在活跃时对大群体的血怪发号施令,而显然这片血灾源地的中心意识到了白天冲击城区是不可行的。 它在有计划地将血怪撤回,等待一个时机。 夜晚是属于嗜血怪物的盛宴,对于生来惧怕黑暗、行动迟缓的人类而言,夜晚的血灾更为恐怖。 “停止开火!”副官看向已经逐渐远去、缩回到东南城区的血怪群,下令停止了射击,随后转过头看向封冷: “队长,血灾有回缩的趋势,很可能要在今晚产生比昨晚还要全面的大爆发,我想我们需要调动中城区一半的城防力量,趁着这个机会进行围......队长?” 副官看着自己的队长不知何时正对着一张纸片发愣,于是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封冷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他的目光此刻人如其名,已经冷得可怕。 那张纸上,猩红的字迹赫然写着: 今晚,“血鸮”将加入狩猎。 第50章 满月血灾 夜城,某处地下黑市门口。 挽着巫连胳膊的红鸮开开心心地哼着小曲,一边翻着挎包里主人买给自己的几瓶刃药,一边问道: “亲爱的,所以咱们写那封信是干什么?真的要和他们硬碰硬吗?” 巫连挑了挑眉毛:“就算真的是,你还会怕这个?” 闻言,红鸮狡黠一笑,嘴里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当然不会,我只是怕主人不小心死掉呢~” “别忘了,我可是只允许你死在我手里的哦~” 对她这种发言已经见怪不怪的巫连翻了个白眼,抬手把刚才在黑市里顺便买的一块伶刃姬特供棒棒糖塞到她嘴里: “那个刃御师已经带人找到这里来了,这就意味着,淮姐酒吧附近的地区也已经不再安全,咱们再这么待下去很可能会连累到她。既然目前老鹭还没有消息,那就优先把烧到眉毛的火灭了,” “不用等他们慢慢找到我们,”巫连缓缓抬头,看向已经消失在街道一侧、正在沉入天幕的太阳: “我们自然会去找他们的,至于那封信,我相信,他们绝对猜不到我们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 夜晚,血灾终于再次开始了它的进攻。 一簇簇血红色的藤蔓在这片早已沦为猩红炼狱的城市街道疯狂地蔓延着,而随着它们的蔓延,各种奇形怪状的诡异生物也逐渐从各个废墟的阴暗角落中爬出,口中无一例外地发出低沉嘶哑的吼声,为这满月之夜增添上一抹浓厚的压抑氛围。 “砰砰砰——!!!” 早就有所准备的夜城哨政,早在白天便尽可能地缩小了对东南城区血灾源地的包围圈,虽然依旧因血怪的抵抗而没能彻底将其围死,但也成功地将血灾大致控制在了东南城区内部。 零散的枪声和机炮声已经开始撕碎寂静诡异的夜幕,在枪声与火光中,一位位持刀少女目光凌厉地冲杀而出,默契地与其他少女配合着,手中各式刀刃不断地撕扯开血怪的身体,组成了这道血腥战线的中坚力量。 而在她们身后,一排排神情严肃、满脸冷汗的刃御师正在共享着属于自己的刀娘的感官,为了让战斗效率达到最大,他们每个人都在精准地控制刀娘的战斗,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刃御师是各具特色的,刀娘也是如此。但哨政刃御师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们经受过如军人般严格的训练, 这种训练可以让他们以分组的方式来最大程度地互相弥补缺陷,从而在战斗中发挥最佳实力。 可即便是拥有丰富的处理血灾经验的夜城哨政,此刻这里的局势貌似也依旧不容乐观。 “呃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突然从某一组刃御师中传来,副官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位哨政刃御师正咆哮着栽倒在地,死死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地在地面扭曲着身体, 他目眦欲裂地睁大双眼,冷汗直冒,仿佛正在经受某种无比巨大的痛苦。 那是精神链接时刀娘被击杀的表现。 而就在他栽倒的同时,前方不远处由伶刃姬组成的战线也同样出现了一道空缺,一位刀娘不慎被血怪的爪子洞穿了身体,随后惨叫着被抛入密密麻麻的血怪群。 一阵骇人的撕扯声过后,她的身体骤然崩裂,手中刀刃当即清脆地崩断,化为一块块碎片。 没错,这同样是伶刃姬的特性之一。 作为同样和灵能有着深刻联系的血灾,由它所产生的血怪不同于人类的寻常武器,它们是可以对伶刃姬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那一道道锐利的爪子,也许挠在百夫长的金属机甲外壳上只会留下划痕,但划在刀枪不入的伶刃姬身上,却反而可以像破开最柔软的豆腐一样将她们扯碎。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科隆沃中心城区,巫连可以看到满地的伶刃姬碎片。 “已经出现伶刃姬伤亡了,不过......” “额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坚持住!那不是你的手!喂!冷静!看着我!” “啊啊啊!!!!” 副官的话被惨叫声打断,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随后再次转回来,深吸一口气,重新说道: “已经出现伶刃姬伤亡,不过局面目前仍旧在可控的状态。” 封冷的表情已经暗沉到快要能挤出水来,他扫视了一圈位于自己这片区域的战线情况,仿佛在计算着些什么: “你是从哪看出来,局面依旧可控的?” 副官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说话有些结巴: “我......我们依旧组成了有效的......抵御阵型,所以......” “你没看出来吗?”封冷伸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头顶如灯泡般惨白的满月。 副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有些不解: “您是说......满月对血灾真的有影响?可......队长,那种说法并没有经过科学的证实啊!” 但话音刚落,副官就对自己的话产生了些许动摇。 他毕竟跟着封冷参加了不下十次血灾镇压,可像今天这么困难的还真是头一回。 为了这次围剿,夜城调集了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全城接近七成的哨政此刻正聚集在这片东南城区,不仅如此,百夫长和千夫长机仆的投送也是超乎常例的, 就连封冷本人都接到了指示,要求他暂时将分派出去追击那个血之刀娘的哨政刃御师悉数召回,全力抵御血灾。 可即便如此,这些血怪却依旧像杀不完一样汹涌如浪潮,让人看不到丝毫希望。 封冷咬了咬牙关,从胸前掏出那封用血写成的信,脑中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 真是什么事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却又哪一件都办不成啊。 副官眼尖地看到了自己队长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说道: “也许......那个巫连写的信,只是个幌子呢?也许他根本没有这个胆子来搅和。” “加入狩猎......”封冷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若有所思般念叨,“简直就是神经病才会说的话,他看得出哨政在城里的动静是不假,可他能怎么插手?” 副官垂下眼帘:“反正总不可能是从血怪群里杀出来,除非......他们真的敢直面我们的部队。” 一颗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悬在了封冷和副官的心里,他们都清楚,身为副官的弗莱肯,实力是在绝大多数普通哨政之上的, 可他面对巫连的后果,却是只剩下了个脑袋被找到,这无疑侧面证明了巫连的实力不容小觑。 但他的胆子真的会大到......敢在满月血灾和夜城哨政主力之间的夹层中搅起波澜吗? 第51章 埋伏 正当二人沉思时,一位负责传信的巡警气喘吁吁地跑来,对着封冷敬了个礼: “报告队长!在贝克街的抵抗压力忽然间减弱了不少,疑似血灾在控制血怪撤退!” 封冷眉头一皱,看向面前依旧源源不断的血怪群: “撤退?它们停止进攻了?” “没有!但血怪的数量在急剧锐减,原因还不清楚!” 闻言,封冷和副官顿时对视一眼。 “那边部署的刃御师有多少?” “大概......三个队,二十多名,分队长看压力减弱了不少,就打算进一步推进深入,缩小包围圈,这才让我来向您请示,不过我从那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进去了......您脸色不太好,怎么了队长?” “快!上车,带我过去,马上!” ...... 另一边,贝克街。 一行二十余名刃御师和他们的刀娘一起,踩着地面零碎的血怪尸体,小心翼翼地向血灾源地深处推进, 与其他的位置相比,他们此刻的压力可谓小得很,顶多就是会从某些阴暗角落窜出只落单的血怪来,但下一秒就会被他们的伶刃姬砍成烂泥。 远方的枪火声传来,那是其他街道哨政抵御血灾的声音,而这也更让这一波哨政刃御师感到诧异。 为什么只在他们这边,血怪的数量少得可怜? 但三位分队长此刻的心理是紧张而又激动的,哨政队长封冷早在围剿开始前就承诺,最早将自己负责区域的血怪清扫干净的刃御师可以获得相当不错的刃药奖赏,要是功劳够大,晋升也不是不可能。 而身为队长的他们,如果真的带着自己的小队取得了关键战果,到时的嘉奖只会多不会少。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队刃御师在街道中行进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间,前方洒满月光的昏暗道路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停!”为首的分队长抬手低沉喊道,二十几名伶刃姬顿时错开刃御师的队伍,上前几步挡在他们身前。 由于月光是在人影的背后方向洒下的,因此这一行刃御师都看不清背光下那人的样貌,但不知为何,这位刃御师分队长总觉得他似乎有些熟悉。 身着风衣的青年淡然而立,双手背在身后,语气轻快地开口: “晚上好啊~各位!一路赶来还算顺利吗?” 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像是刚打扫完家里正准备请客的主人。 可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的人,会是谁? 三位分队长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了惊异的神态。 他们貌似猜到了那是谁,只不过并不敢确定。 看着陷入一片死寂般沉默的刃御师队伍,巫连嘻嘻一笑,抬起自己的右手,拇指和中指掐在一起: “看来各位对我的印象还不算特别深啊,不过没关系,我想,我家的那位也该出场了——”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打出,众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骤然从空中直直坠下,随后落在了他们中间!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的红鸮,身上穿着的哥特式连衣裙的白色部分已经被血怪的血溅了个通红, 她就这么扯着一道诡异而又优雅的笑,双腿略微交叉着站立在人群中央,仿佛一道染了血的精美石膏雕像,赫然出现在他们身旁。 “是那个血之刀娘!是她!是他们!” “围住她!” 红鸮看着很快便冲到人群最内圈、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二十几名刀娘,脸上笑意丝毫不减: “等什么呢,动手吧?” “唰——!!!” 仿佛被红鸮的话刺激一般,没有再经过任何的犹豫,二十几位刀娘齐齐冲上前,面无表情地抬起各自手中的武器,猛地挥砍向站在人群中央的红鸮! 见她们终于朝自己出手了,红鸮染血的嘴角轻轻一勾,黑红色流光骤然于手中亮起—— 【会心:88——58】 【敏捷:70——100】 下一秒,一道黑红色的迅光嗖地从那群一拥而上的刀娘间隙中穿过,转而猛地窜到最外围的刃御师身边, 两位才刚刚和自己的刀娘建立精神链接的刃御师只觉脖颈一凉,下一秒,如泄了闸般喷涌的血浆便像是不要钱一般从他们的脖子里窜出,当即使他们捂着脖子跪倒在地。 看着二人蠕动着身体在地上飞速流失生命的模样,红鸮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哎呀哎呀~用力浅了呢,真不该失手——” “主人!”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话音未落,那两位刃御师的刀娘最先反应过来,失去精神链接控制的她们当即被汹涌的杀意冲散了理智,狂叫着不顾一切般挥舞着刀刃便朝红鸮砍来! 不远处,巫连血红色的双眼骤然一凝。 【灵能适应:70——39】 【锋利度:69——100】 “嗖——!” 红鸮的身影骤然消失,一秒过后再次原封不动地站回到了原地。 而被杀意鼓动着朝红鸮冲来的两位刀娘却顿时浑身一颤,僵硬地停住了脚步,显露出满脸的惊异与诧然。 下一秒,道道不知何时就已经划过她们身体的黑红色刀光齐齐发亮,从两位刀娘的身体上传来了某种清脆的割裂声。 她们的瞳仁剧烈地打着颤,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臂, 随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当场断成了两截。 与手臂一同断掉的,还有她们同样被刀光贯穿了的腰腹。 鲜血泼洒喷出,看着噼噼啪啪摔倒在地、崩碎成碎片的两位刀娘,其余的其他伶刃姬均是面色一震,当场愣住。 但很快,她们便再次凝起目光,发起攻击。 “啊哈哈~!”红鸮癫狂大笑着,优雅地原地转过身:“来嘛来嘛来嘛!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利的刀啊??啊哈哈哈哈哈!!!!” 第52章 血猎词条启动!护夫狂魔上线! 翻飞的血浆在刃御师与伶刃姬之间频频溅起,宛若朵朵盛开在满月之夜的血红玫瑰,形成一幅血腥的场景。 在巫连的精确操控与属性点调配下,红鸮劈出的每一刀都加满了攻击和锋利度,必要时靠着速度满点来躲开攻击,一时间竟在如此多的伶刃姬中打得有来有回。 但毕竟对方的人数是绝对优势,何况这些哨政并不是傻瓜, 很快便有人意识到,此刻站在一旁指挥的巫连是空门大开的。 最先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三位刃御师果断下令让自己的刀娘离开红鸮所形成的战斗范围,转而猛地挪转脚步,冲向巫连! “哦?不错啊,还会偷家呢。” 巫连将注意力从红鸮的视野那边挪回到自己本体,血红色的眼睛泛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他真的是傻子吗?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最先到达的一位手持战镰的刀娘暗自在心底感慨了一句,旋即猛地发力跃起,眼中闪烁出一抹夹杂着杀意的狂笑,手中镰刃夸张地舞了个翻花,抬手挥出,直取巫连脖颈! “也罢也罢,杀了你,主人就能立功啦~不好意思咯,看来那把疯子刀真的是被你耽——” “噗嗤——!” 冰冷的痛感骤然从胸口破出,战镰刀娘的身体当场停在了半空中。 她面色惊骇地低下头,只见一柄闪烁着血光的黑红刀锋正从自己的胸前贯穿而出,鲜血顺着红色刀刃滑落,映入她难以置信的双眼。 背后红鸮沾满了血的脸紧贴着她的右颊探出,语气幽幽,那沾染着血腥气息的舌尖轻轻舔了下她的脸蛋,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疯狂笑意: “你说......我被谁耽误了?嗯?” 下一秒,红鸮抬腿一脚将她从自己的刀上踹飞出去,狠狠将其砸进几米开外的街墙里,落地的同时夺过她手中的硕大战镰,手腕翻转猛地朝另外两位刀娘甩出, 那柄战镰旋转着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地割掉了一位手持长枪的刀娘的脑袋,而另一位刀娘则反应很快,抬手挥刀格挡,将战镰挡住,掉在了地上。 那柄镰刀随着刀娘的咽气也终于崩成了碎片,而红鸮则趁仅剩的那位刀娘格挡的工夫,脚下发力猛地窜出,顺手接过长枪刀娘手里脱落的武器,一把将其插在地上,旋即借势整个人抓住枪杆旋转一圈,扬腿反身便是一脚! “彭!” 穿着厚实皮靴的红鸮脚跟结结实实地踹在那名刀娘的下巴侧面,当即把她踹翻在地,那位刀娘挣扎着抓紧武器,刚要站起身,眼前迎接她的却是一柄闪烁着血色寒光的黑红利刃。 “哧啦——!!!” “......” “额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啊!!疼!!我受不了了!!!” “哼——嗯啊啊啊!!!” 看着不远处跪倒在地已经痛苦地缩作一团的三位刃御师,巫连脸上依旧停留着那抹波澜不惊的笑: “忘记提醒各位了,我家这位,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护夫心切哟。” 满身杀意的红鸮则同样面带笑意站在他身旁,那乖巧的模样,如果不是身上沾着血,估计没人会相信刚刚那一切是出自她手。 巫连忽然感到一阵刺痛感出现在自己左脸颊,可他摸了摸脸,并没有伤口, 抬眼看向红鸮,她脸上赫然挂着一道几厘米长的刀口,鲜血从中缓缓溢出,显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了。 见巫连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红鸮嘻嘻一笑,捂住脸: “第一次玩镰刀,划到自己了,有些不熟练,没关系呢~ 哎呀哎呀,亲爱的,是心疼了吗?好可爱的眼神呢~再这样看我的话就真的又要忍不住想吃掉你了呢~!” 说着,她竟一把扑到巫连怀里蹭蹭,撒娇的模样简直都不把一旁面色凝重、浑身是伤的一众哨政刃御师和伶刃姬当人了。 巫连淡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看向红鸮的面板: 【耐久度:90】 “掉了两点啊,”他自言自语道,随后笑着,眼中掠过疯狂的神色, “没关系,咱们补回来就是了......” “血猎,开启!” 【血猎词条已启动】 随着面板上的提示亮起,红鸮笑着转过身,下一秒身上的杀意顿时暴涨! 如果说之前她的杀意就已是浓到近乎于实质,那么此刻她周身犹如实质的杀意就像是道道血红色的火焰,而她本人则是一朵燃烧在这簇杀意火光中的涅盘之花。 几乎是一同地,所有正举刀意欲进攻的伶刃姬都猛地浑身一颤, 她们从那个刀娘的身上体验到了一种感觉,一种身为猎物才会感受到的、来自猎手的血淋淋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甚至一度遏制了她们心中原有的杀意,身为为战斗而生的伶刃姬,此刻这群刀娘居然第一次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但这种念头刚刚挑起,便被她们的刃御师厉声镇压了下去: “你在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攻击!攻击啊!” “还需要我亲自指挥吗?平时给你抹了那么多刃药,现在居然给我怯战?!” 来自刃御师绝对权威的指挥再次发挥了作用,她们只得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刀柄,重新鼓起那已残存不多的勇气,屏气凝神,抬头—— 然而,化作血猎的红鸮却完全没有给她们半点机会,已然趁着这短暂的犹豫冲杀到了近前。 “唰——唰唰唰——!!!” 凛冽刀光带着使人绝望的声响破空挥出,无情、精准而又极具效率地顿时砍碎了三五位刀娘的身体,鲜血随着刀刃挥动,带出一道道优雅凄美的弯曲血线。 浑身缠绕着骇人杀意的红鸮,犹如虎入羊群般,一刀又一刀,行云流水地砍下一颗颗头颅,身影如同鬼魅,总能在巫连精准的控制下躲开刁钻角度的攻击,随后便是格挡衔接凌厉的斩杀,带走每一位胆敢向她出刀的刀娘。 与此同时,在巫连的眼中,红鸮的数据面板上【耐久度】的词条仿佛在蹦迪一般上蹿下跳。 【耐久度:86】 【耐久度:91】 【耐久度:89】 【耐久度:94】 【耐......】 每一次猎杀成功都在填补耐久度,而同样地,耐久度也在被汹涌杀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随着伶刃姬数量的飞速减少,局势也终于朝着巫连预想中的方向倾倒,如入无人之境的红鸮每挥出一刀,就有一两名刃御师痛苦地捂着脑袋栽倒在地,哀嚎着接连打滚。 巫连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不免松了口气。 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 但就在这时,另一道属性面板,却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在巫连面前展开! 【——战斗属性——】 【刀种:大太刀】 【品质:b+】 【锋利度:51】 【耐久度:90】 【刃身强度:19】 【灵能适应:31】 【——肉体属性——】 【攻击:60】 【防御:38】 【敏捷:68】 【会心:62】 【忠诚度:69】 ...... 什么情况? 第53章 至少我家刀娘的主人不穿红裤衩! 为什么会有一道属性面板出现?而且这显然不是红鸮的啊?! 巫连眼中的震惊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随后便顿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恐怖的寒意。 身为刃御师,精神链接久了也多少会受伶刃姬敏锐感官的影响,此刻的他无比确定,自己身后有危险! 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巫连卯足了劲猛地一把扑向前方,与此同时,一道寒光骤然闪过,在下一秒便齐刷刷地斜着削断了巫连的风衣下摆。 落地借力翻滚站起身的同时,另一边正站在一堆刀娘碎片中的红鸮眼中血光大闪,身形化作流光猛地蹿了过来,持刀而立将巫连护在身后。 抬眼,巫连看到了六个人,其中三个显然是刀娘,另外三个则穿着哨政刃御师制服。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竟从巷子那头绕了过来,这才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自己身后。 借着惨白的月光,巫连看清了站在最前端的一位刀娘的样貌,可目光却在看清她的模样后顿时怔住。 黑发、矮个儿,脸颊婴儿肥,那副冷漠中带着些许嫌弃和未曾得手的怒意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大太刀......呵。” 还保持着攻击姿势的刀娘手中握着的是一把五尺长、闪着寒光的太刀, 这种长刃兵器拔刀时要双手近乎于伸直、将刀扛在肩后,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够早察觉到不对劲的他才没被偷袭成功。 在看到她的样貌后巫连就顿时懂了,他当然能认得出面前这刀娘是谁。 也就不到半个月前,正是这位刀娘把那张解除绑定考核的签字纸拍在了巫连的桌上,害得他不得不溜去中心城区碰运气。 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她跑去哨政那边效力了?跳槽跳得倒是真快,只不过究竟是谁能和她契约? 刚想到这一层,视线越过黑发刀娘的脑袋上方,巫连看清了一位面色冷峻的男人的脸庞,这人的制服和其他人都有些不一样。 “哦?怎么说,混得不错嘛,都吃上官粮了。” 巫连笑着,语气不免掺杂了些许的嘲弄。 封冷脸上的表情已然是阴沉地要命,他看到了二人身后那几乎快要堆成小丘的残碎尸体堆和散落满地的刀娘碎片。 他们到底是晚来了一步。 闻言,黑发刀娘冷眼看向他,握刀的右手缓缓挪向左侧,将刀刃横置朝向前方,眼中杀意隐隐显现: “看来,趁早离开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废物,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落魄到浑身沾血、像个老鼠一样跟着你满城乱窜。” 她这番话一出,想多听点乐子的巫连赶忙准备通过精神链接制止红鸮,免得她一激动把对方给砍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红鸮却一动未动。 转头看去,红鸮脸上竟然泛着一丝有些礼貌的笑,她眼睛眯成弯弯的两条缝,嘴角笑意的恬静像是一只与世无争的猫—— 当然了,如果她身上没沾血、身上的杀意也没有骤然上涨一层的话。 “说起来,你们反应的速度可还真慢啊,他们都没陪我们玩多久。” 巫连话锋一转,指了指身后的一片狼藉。 始终未曾发言的封冷掏出那封用血写成的信,打开,朝着巫连展示过后,一把将其丢在地上,他的话几乎是从紧咬着的牙关里挤出来的: “还给我们留信?你的胆子倒是很大,不怕死吗?!” “怕死?”巫连脸上的笑更开心了: “那我就把这句话......回敬给敢主动来找我的你们吧?”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就在封冷身边的副官和另一位刃御师刚打算让自己的刀娘出手时,巫连却又突然间开口,惊异地指着封冷的腰间大喊,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欸!那个我有印象!”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封冷没怎么扎紧的腰带间,裤子的缝隙里显露出一抹红色,不仅如此,那抹红还从他腰的侧面看起来有些马虎地拽出了一角,相当显眼。 他这条裤子还是上次临时换的,穿起来确实着急。 封冷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红裤衩对吧?本命年!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摔得不轻吧哥们......”巫连猛地一拍手掌,哈哈大笑。 “开火!!!” 在封冷恼羞成怒又气急败坏的嘶吼声中,街道两侧在他们谈话时便接到消息赶来埋伏着的几台百夫长机甲齐齐开火,各式机枪机炮冲破建筑物探出,汹涌的火光骤然间填满了这处街头。 “卧槽!玩不起,你急什么啊!” 在叮叮咣咣的枪声中,红鸮的身形当即化作一道迅影,拉扯着黑红流光便迅疾冲出,当即将一位刃御师还未反应过来的刀娘连带着她的主人一起劈成了上下两半。 而巫连则一头扎进街道侧面的一处凹陷,他刚刚躲进去,几排子弹便紧跟着打了过来,险些让他挂彩。 “傻子吗!去给我打那个刀娘!不需要在意死活!”封冷咆哮着命令道,那些百夫长顿时调转枪口,朝着红鸮射击,与此同时,祟蔷薇也和副官的刀娘一起冲向红鸮,与其他埋伏在附近的刀娘一同展开了针对红鸮的围剿。 “左侧,低头,夺刀,斜向上,砍!注意身后!” 缩进墙角的巫连通过精神链接不断指挥着,眼中依旧闪烁着红鸮那边的画面,而两声越发逼近的枪响顿时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自己这边。 巫连掏出左轮,探头刚要察看情况,副官拔出手枪便是两个点射,子弹悉数打在了距离他脑袋不到五厘米的墙角上,崩飞的砂石顿时再次将他逼了回去。 封冷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在这缩着干什么?想指挥那个血刀?我看你还是先看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吧!”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风衣,从挂在衬衫背后的绑带里掏出了那支mp40,掰开枪托,一把拉栓上膛,放肆大喊: “哈哈哈!至少她的主人不是个穿红裤衩的——!” 第54章 背叛? 话音未落,巫连猛地半跪下蹲探出头,对着前方的大致方向扫射了一梭子, 已经逼到很近的副官竟没想到他会用这个姿势探出来,更没想到巫连手里居然会有一把自动枪械,当场被几发打得不是很准的子弹击穿了小腿,顿时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脸上刚要泛起红温的封冷连忙拔枪射击,同时试图将倒地的副官向后拽,可巫连并没给他机会,缩回掩体躲掉他射过来的几颗子弹后,再次深吸一口气探出掩体—— “砰砰砰——!!” 三发子弹中的两发运气相当好地命中了正挣扎着惨叫的副官的脑袋,红的白的热乎乎粘稠状液体顿时崩了封冷一脸。 封冷面色惊骇地一把丢下副官的身体,同时也反应极快地缩进和巫连同侧的墙角。 对着他缩进去的位置又扫了一梭子的巫连愣了一下,躲回掩体,拉下枪栓,伸手摸向后腰,却发现自己插在裤腰里的两个弹夹竟然不翼而飞了。 回想起被偷袭时自己向前扑的那一下,很可能弹夹就是在那时掉在地上的。 而距离他仅有不到四五米的封冷竖起耳朵正仔细听着,却始终听不到巫连那边传来弹夹被插上的声音,于是冷笑一声: “怎么,你还剩下什么?” 巫连再次拿起左轮: “没啥了,还剩下一个叫轮盘赌的小游戏。” “哼,说的话倒是有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影视明星吗?小孩子的把戏早就该结束了,等祟蔷薇和那群伶刃姬一起把你的刀娘砍碎......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巫连眉头紧紧一皱,红鸮那边的情况确实有点棘手,没有了自己的精准操控,她战斗的效率多少会有所下降, 而被封冷带来的那群刃御师,整体素质却都比之前的那二十多个高了不少,何况还有一堆百夫长在干扰,眼下虽然红鸮没有危险、在血猎的加持下照样杀得很爽,但在没有他分心去指挥的情况下,想迅速脱身的确不太可能。 “祟蔷薇?呵,这名字,我小时候养的猫猫狗狗都会嫌弃。” 封冷无视了他的嘴贫,得意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看她的确和看狗没两样。可这条狗却帮了我不少忙,多亏了你对她放心,我才能通过那个‘白鹭’逃到夜城的消息猜出你的动机啊。” 墙角后,巫连的眉头挑了挑,旋即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还纳闷,怎么刚带着小鸮来了夜城,这里的哨政就跟打了鸡血的狗一样闻着味就追呢, 合着是她把自己给卖了啊。 这样想着,一种由衷的厌恶便顿时从巫连心底升起。 祟蔷薇...... 她离开自己跳槽过来给夜城哨政出力、却在封冷口中不被当人看,巫连对此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可眼下知道她有意在害自己,那么巫连对她的看法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呵,好歹也是有一块训练过,多少算有交情,可朝他挥刀偷袭是一点都不带犹豫啊。 见巫连那边久久没了动静,封冷脸上的得意更甚了。 “被背叛的感觉怎么样?感到羞辱吗?要知道,她在我这可是百依百顺呢。” 眼下他只需要保持住这僵持不下的局面,坐待那群人把血刀红鸮拿下,等增援赶到,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从墙角冲出来, 由于实在太过突然,封冷甚至还没来得及举枪,便被巫连一个肩撞埋头冲击在腹部,倒退着狠狠撞在了墙上。 “我——”巫连猛地一记膝顶撞在他腹部。 “羞辱——”旋即又将左轮指向封冷的脑袋扣下扳机,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枪挪开,子弹擦过封冷的额头,一枪打烂了他的耳朵。 “腻吗了——”一枪未能打中他的巫连咆哮着,抬肘照着他的肋骨猛力一顶,随后抬起脑袋,死死地一头撞上对方的额头! “个b啊——!!!”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许久没能接收到巫连指挥的红鸮不免有所担心,但她同样清楚,一旦自己引着这群刃御师、伶刃姬和百夫长贸然赶过去,也许会暂时救下主人,但他被流弹或是某个察觉到他落单的刀娘杀掉的可能性同样会更大。 那么,只有快点把他们全都解决了。 这样想着,红鸮眼中与杀意凝为一体的冷意越来越甚,同时周身杀意再次暴涨! 如果巫连此刻看着面板,就会发现她的耐久度正在飞速锐减。 近旁,正挥刀意欲朝红鸮砍下的两位刀娘只觉一阵极强的压迫感如潮水般袭来,甚至让她们浑身发冷略微颤抖,而在下一秒,道道刀光便干脆利落地划开了她们的躯体。 一位百夫长机甲驾驶员紧张地按下操纵杆上的扳机,机炮嘶吼着打出道道子弹,却只有一发打中了她,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 袖子被机炮崩碎一块的红鸮目光锐利地调转脚步,身形化作残影冲向他,人未至刀先出,一道黑红刃风撕扯开空气凛冽斩出划过,当场将那台百夫长拦腰斩断! 坐在其中没有了双腿的驾驶员从驾驶舱掉出来,但他还未落地,就被一道黑红迅光当场劈成了碎块。 一位位伶刃姬几乎不要命般挥舞着各式武器冲杀上来,其中不乏棘手的角色,让红鸮杀敌的效率低了不少——毕竟这里聚集了夜城哨政几乎七成的伶刃姬。 一刀,一刀,又一刀。 单单凭借着自身本能在战斗的红鸮疯狂挥砍着,刀上沾的血太多了就随意一甩,随后便是继续发狂厮杀,她的双眼变得变得愈来愈血红,宛若一尊不容侵犯尊严的杀神。 渐渐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显然有些变态到不寻常的刃御师,其中有一些开始变得谨慎了不少,不再因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便无脑前冲,而是开始让自己的刀娘绕着红鸮迂回。 但已经开了血猎的红鸮却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填补自己血条的猎杀目标,此刻的她已然是杀红了眼,身上的哥特装早就没有了白色,而是被清一色的血红所取代。 站在外围的刃御师浑身发毛,听着这尊杀神癫狂而又放肆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来啊来啊来啊!越多越好!要先杀光了你们,我才可以去找主人呢,你们能不能利索点,一起上啊!!好不好?!!” “好烦啊!好烦好烦好烦啊!!!我家主人还等着我去救呢,你们怎么这么热情啊?!!” 第55章 我要和她好好玩玩 而此刻,一位黑发刀娘正站在众伶刃姬外围,面露惊骇地看着红鸮厮杀的模样,握着刀久久不敢上前。 祟蔷薇是头一次亲眼看到那个巫连的新刀娘战斗,如今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这群人都要如此重视他们了。 眼前的这位血之刀娘,显然是纯粹的怪物啊。 但红鸮喊出的话却忽然像是提醒了她,祟蔷薇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接受到来自封冷、也就是她主人那边的精神链接指挥了。 转过头四下看去,祟蔷薇并没有发现封冷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一道道微弱的感官刺激传来,让她身上凭空有些生疼,那感觉像极了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近身搏斗。 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跑了两步看向不远处的街道,顿时看到了远离这边的一片混乱、此刻正在墙角扭打作一团的巫连和封冷。 “唰——!”她猛地拔刀,脚下发力朝二人方向冲去。 “嗯?”红鸮眼神微微一凝,看向她。 红鸮早就想一刀把这个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婊子刀给宰了,但战斗刚开始时另外的一位刀娘拔刀要比祟蔷薇快得多,出于巫连安全的考虑,红鸮才没有第一时间砍她;而这会儿其他的伶刃姬攻势很猛,所以她也暂时无暇顾及, 但红鸮却始终分神留意着那位黑发刀娘的情况,等待着她什么时候胆敢上前朝自己挥刀,那样就能顺手把她给砍了,可惜,她显然没这个胆子。 而此刻她居然脱离了战斗、朝自己主人的方向去了? 红鸮的眼中顿时显露出一抹汹涌杀机,当即猛地一挥刀,凭借着锋利度100点的变态属性,顿时劈碎了面前的四五位刀娘,也同样开辟出了一条通路。 随后,她骤然向前冲去,口中大喝着,显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狂笑: “啊哈哈哈~!你选择了存活时间最短的路线呢~想往哪走?!” 在她身后,那些伶刃姬和百夫长连忙追上去,却忽然间听到身后的街道尽头传来道道汹涌恐怖的嘶吼。 “先别追啦!血怪!血怪!这么多!开火!啊啊啊!!!” 那群血怪终于被战斗的声响吸引了过来,化作汹涌潮水,嘶吼着扑向每一位刃御师, 于是,原先正在围攻红鸮的那群伶刃姬顿时陷入了与血怪之间的缠斗,而由这些刃御师、刀娘与百夫长组成的战线,却又恰好地将巫连那边的街道拦住。 听到红鸮冲来的祟蔷薇顿时浑身寒毛直竖,几乎是本能般的反应,她连忙从兜里掏出昨晚封冷给她的那瓶紫色刃药,猛地一掰! 这刃药据说可以提升刀身强度,虽然她清楚自己哪怕用了,要格挡红鸮的攻击也同样无异于螳臂挡车,但哪怕单纯是为了心理安慰呢,她不想坐以待毙。 刃药瓶子被设计得很巧妙,很轻易就能掰断,里面的药液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化作雾气,扑到祟蔷薇身上的同时便开始了极迅速的吸收。 在刃药发挥作用的一秒里,祟蔷薇面色绝望地抬起自己的那把本体大太刀,看着红鸮化作流光的身影一刀抵近斩出,求生的欲望达到了最大。 不要,凭什么他就能找到你这种变态到极致的刀娘? 凭什么?我明明成为了哨政队长的刀娘,却连面对你这种野路子都无法还手?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 “铛~!”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骤然响起,几乎是同时地,红鸮与祟蔷薇的脸色都剧烈一变。 祟蔷薇面色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手中的太刀,以及那刀锋前端,被结结实实挡住的黑红刃锋。 她挡住了红鸮的攻击。 “嗯?”红鸮眼中的震惊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后便借力一步错开,再次找准角度,一刀挥出—— “铿~!” 祟蔷薇满脸惊慌地再次抬刀格挡,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击再次被挡住了。 感到手腕被震得发麻的红鸮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后更加疯狂地接连挥刀! “铿——铛——砰砰——!!!” “啊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可你能撑多久呢?嗯?你要撑多久?告诉我啊!!” 她狂笑着,手中的刀锋如同狂风般翻转劈砍,既然攻击能莫名其妙地被祟蔷薇挡住,那她偏要看看对方能挡多久! 面对如同暴风雨般迅猛的攻势,祟蔷薇只得接连被逼着举刀连续格挡,一时间步步后退,可渐渐地,她的心中也逐渐涌起一抹无名的火来。 “铿——!”又是一刀被格挡住,可就在红鸮抬手准备继续进攻时,那道拦住了自己进攻的刀锋居然猛地翻转, 祟蔷薇一手握柄一手持刃,借助着大太刀修长的优势,顺着红鸮的刀只一划,锐利的刀锋便顿时在红鸮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伤口。 “砰!!!” 正在一旁与封冷缠斗着的巫连刚刚开出一枪,击穿了对方的大腿,但自己也被封冷拽住下盘摔倒在地, 他猛地抬脚踹在封冷脸上,翻身一把压住对方,用膝盖狠狠地按住他的胸口和脑袋,同时将枪口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还未松一口气,扭头便看到红鸮和祟蔷薇在这边打得有来有回, 但不仅如此,他却忽然看到,祟蔷薇的属性面板上多了一道词条, 那是一种他本以为完全不会出现在除红鸮之外任何刀娘身上的词条分类。 【——特殊词条——】 【巧防:对于来自锋利度不小于90点的伶刃姬攻击,该伶刃姬格挡时的成功概率固定为97%!】 ...... 什么玩意? 在看到那道词条时,巫连简直快要爆粗口了。 先不说居然其他刀娘也可以有特殊词条,怎么还会有这种莫名其妙但又诡异好用的词条存在啊! 但很快,巫连便反应过来,当即利用精神链接朝红鸮传达了这道消息。 片刻过后,红鸮的话从脑海中传了过来。 面色阴冷立在祟蔷薇面前、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脸颊上伤口的红鸮看向她,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亲爱的,把我的点数调回到原始状态......” “我要和她好好玩玩。” 第56章 很遗憾,我是个骗子 巫连微微愣了下,随后很快点头,意念一动将红鸮的属性点调回到了未经过篡改的状态。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祟蔷薇会如同顿悟了般突然觉醒出一个特殊词条,但只需扫过一眼便知道,只要红鸮的锋利度不高于90,那么这个词条就是形同虚设的。 而毫无疑问,哪怕未经过洗点,红鸮在正常状态下的属性也完全不是祟蔷薇这种b+级别品质的刀娘能够碰瓷的。 他甚至不需要去思考这场战斗的胜算,而只是好奇红鸮会用怎么样的方式拿下她。 “我自己来就好了。”红鸮的话从脑海中再次传来,巫连会意一笑,旋即低头一枪托砸在封冷的脸上。 身为哨政刃御师,本来封冷的体能完全不是巫连能比的,但巫连却靠着偷袭成功占据上风、还让他身上中了两道枪伤。此刻的封冷唯一能做的就是龇牙咧嘴地被巫连按在身下,脸上沾满了地面的尘土。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再次死死地顶上了他的太阳穴,巫连淡漠而又不容抗拒的声响在耳边传来: “你可以用精神链接指挥她,但我敢肯定,那样不仅没用,还会让你在不出五分钟后变得痛不欲生。” 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哪怕是在你的指挥下,祟蔷薇也绝对不会在红鸮的刀下撑过五分钟。 封冷睁大了眼睛,看着攻势越发迅猛、显然已经在再次积攒杀意的红鸮,以及在黑红刃光下节节败退的祟蔷薇, 久久的不甘过后,他眼中泛着的光芒倏地暗了下来。 他主动切断了精神链接。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承受祟蔷薇死亡时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这无疑宣示了一位刃御师对伶刃姬的抛弃。 “呵哈哈~”巫连眼中的癫狂随着笑意而不再抑制,他抬头看向祟蔷薇,又看了看封冷,语气满是嘲弄: “看来,是错付了啊?” 失去了精神链接的祟蔷薇顿时面色一惊,本就各方面弱于红鸮的她此刻像极了一只无头苍蝇,手上举刀防御的架势也越来越乱,很快,她的胳膊上就留下了一道道或浅或深的口子。 但比起封冷的抛弃,更让她感到羞愤的则是红鸮此刻的战斗方式。 她根本就不着急拿下自己,而是一刀又一刀不紧不慢地逼上前,每一刀似乎都是在迎合自己防御的方向,精准地被自己的大太刀挡住的同时,却又能轻而易举地在胳膊或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红鸮在玩弄她、在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她身为战斗伶刃姬的信心。 “来嘛来嘛~”红鸮诡异地笑着,手中刀刃翻转劈砍地行云流水,却让祟蔷薇防御起来应接不暇。 “虽然很庆幸你那么做了,不过还是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把我家主人给甩了呢?” “啪~!”某种金属崩裂的声音响起,祟蔷薇面色惨白地看向自己的刀刃, 只见其上被红鸮刚刚一刀砍过的位置,赫然留下了一道缺口。 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道剧痛从自己心底传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心脏上狠狠抓了一把。 巫连说得没错,她的刀身的确脆得很。 红鸮依旧在步步紧逼,见祟蔷薇崩刃,脸上的笑更加疯狂得意了: “啊哈哈~!!你在干什么呢?这也叫战斗吗?我可懒得和残次品打架呢——” 说罢,调戏老鼠的猫终于厌倦了玩弄,红鸮高举起手臂,作势就要劈下去! 黑红色的刀刃在祟蔷薇眼中越来越近,她眼中的恐惧与羞愤逐渐化为浓浓的不甘,强烈的求生欲开始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思考战斗的对策。 明明刚刚还能挡得住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一定是因为心态的问题吧,既然刚刚可以挡住,那么也许就证明了......自己其实是比她要强的呢? 也许只需要不害怕,不害怕,就能,就能...... 求生的欲望催动着祟蔷薇,她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眼神霎时间变得锐利了不少,带着强烈的信念与不甘,猛地横移错开步伐,同时刀刃翻转向上,一刀斜斩! 视线中,刀刃前端的红鸮竟一动未动。 祟蔷薇目光一凝,她看到了转败为胜的希望! “唰——!!” 但是很可惜,这道希望,在下一秒便极残酷地被红鸮当场击碎了。 祟蔷薇只觉自己双腿一凉,随后诧然地低头朝下看去。 一圈血线分别在她的两条小腿处缓缓溢开,上半身失去支撑的摇摇晃晃的感觉忽然间传来。 事实证明,临危顿悟、刺激反杀之类的,是小说主角才会拥有的狗血情节,但显然祟蔷薇并不是。 “彭~!” 她狠狠地仰面摔倒在了地上,只剩两只脚还固执地站立在原地。 祟蔷薇挣扎着试图爬起身,小腿被生生砍断的剧痛催使着她拼命反击,但那柄大太刀还未被她拿起,便被红鸮一脚踹翻在地。 满脸沾血的红鸮一脚踩住她的手腕,目光下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出一声冷笑: “真可惜,杀了你简直不会让我获得任何成就感。” 祟蔷薇绝望地看着她,努力伸手试图拿到自己的武器,可却怎么都够不到。 身为一名伶刃姬,却连自己的本体刀都无法握紧,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与此同时,见红鸮那边结束了战斗,巫连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照顾照顾”封冷了。 “想活吗?”巫连将枪口狠狠按下去。 “让我猜猜,你想问什么我就说什么,说了就能放过我?” 封冷冷笑着问道,看向巫连。 “当然了,看来你是聪明人。”巫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就先让我确认一下,你是夜城东南城区的哨政队长,名叫封冷,对吧?” 封冷面色为之一怔,旋即眼神沉了下来:“你早知道我会来?” “你会不会来我还真不确定,但针对你们的功课,我的确做过,” 巫连露出个狡黠的笑来,在头顶惨白的月光照射下,他眼中的血红色仿佛更甚了: “今晚显然是一场针对你们且有所准备的狩猎,我说得对吗?” 怔了许久的封冷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方才自嘲地摇了摇头,笑道: “那既然关于我们你什么都知道,留着我还有什么价值?” “只有一个问题,你派了多少哨政来东南城区?” “大概......七成。” “这样啊......”巫连眯着眼抬头望向不远处,看着正在血灾边缘厮杀着的那群刃御师和刀娘,咂了咂舌头: “估计要搞一宿才能完事。” 闻言,封冷顿时意识到了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瞳孔骤然一缩: “不,你做不到......” 左轮手枪击锤被拇指扳上的清脆咔哒声,在耳畔响起。 封冷当即被这清脆的声音激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先前那放弃了抵抗、释然而又缺憾的神态一扫而空,转而变为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答应过我!!” 巫连点了点头,满脸可惜地撇了撇嘴,手指搭上扳机: “很遗憾,我是个骗子。” 第57章 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封冷疯狂地试图挣扎着,却被巫连按得死死不能动弹,他拼命地扯着嗓子呐喊,声音充斥着恐惧和不甘: “你会下地狱的!你他妈一定会下地——” “砰——!!!” 枪声沉闷地炸响,有什么东西清脆地裂了开来,红色的白色的粘稠滑体成块成块散落在地。 巫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缓缓从封冷那再不能动弹的身体上站起,目光淡然地吹掉枪口冒出的硝烟: “说得真对,那就等到下了地狱......再崩你一次吧。” 祟蔷薇目光骇然地看着封冷、那位她原以为会带着自己飞黄腾达的哨政队长的已经不成形状的脑袋,终于目露绝望地转过头,看向被月光照得有些泛蓝的夜幕,久久发愣。 可在听到巫连的脚步缓缓走过来的声音时,她的双眼忽然间再次发亮,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抬头看向他,开口乞求: “巫......巫连,我,我......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求求你,不要杀我,是我看错你了,是我......” “看错我了?”巫连打断了她的话,面带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蹲下看向她: “那三天的磨合期,你甚至都没正眼瞧过我。不仅如此,你还帮着那群哨政追我?刚才偷袭朝着我出刀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还是说......”他目光眯成一条缝,眼中满是玩味:“你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良心呢?” 要知道,祟蔷薇算得上是那六把刀里他最看重的,毕竟是今年的最后一次考核机会,当时的巫连把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倒腾了一遍,这才给她买的各种刃药,甚至和红鸮初见时救她命所用的那瓶,都是巫连原先准备用给她的。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但当时巫连绝对是没有亏待过她的。 闻言,祟蔷薇顿时转换了一下表情,满眼含泪一副痛改前非的姿态: “我......我承认,是我太想取悦他了,我想得到更好的培养资源,向他们透露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我太自私了...... 但是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可以继续当你的刀娘!他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就契约吧?你要是觉得嫌弃,我也可以现在就去重铸,换一副样子再跟着你,怎么样,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巫连注意到,在她说出那句“当你的刀娘”时,红鸮身上的杀意极明显地涨了一层。 他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冷淡: “不,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说罢,巫连站起身,转过头去捡自己的那把mp40,而身后则传来祟蔷薇气急败坏而又惊惧的大喊: “不,不要!我真的知道错了啊!对不起......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 “噗嗤——!” 面色阴冷的红鸮缓缓拔出沾满了血迹的刀锋,抬脚将散落一地崩断成片的碎刀踢开: “......真令我感到恶心。” 随后,红鸮的表情很快阴转晴,满脸笑意地跑到巫连身边: “亲爱的,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巫连抬头看了看月亮,它正安稳地悬在城市天幕的正中央,像极了一颗正在观赏这一切的深邃眼睛。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向依旧正在同血怪厮杀的一众刃御师和百夫长,他们早已被求生的意志和血怪的数量冲昏了头脑,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他们的队长已经死在了他们的目标手里。 巫连沉默了片刻,随后勾起嘴角,开口: “杀光他们。” ...... “彭——!!!” 次日清晨,夜城事务所,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双手一拍桌子,面色震怒: “疯了!疯了!疯了!那个疯子杀了全夜城一大半的刃御师!一大半的哨政!全都死在了东南城区!而你们居然还在思考怎么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 在他面前,几位身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勃然大怒的神态,为首的一位笑眯眯看向他说道: “巡尉大人,稍安勿躁。也是有好消息的,东南城区的血灾镇压效果比以往都要好,甚至远超出了这次爆发之前的压制力度,你们今早派出去的人也看到了吧?那些哨政刃御师的牺牲没有白费——至少他们挽救了民众的生命安全。” “他们?”哨政巡尉冷哼一声,仿佛在为他们的无知感到可悲: “直席先生,你觉得这样一支早就从头烂到尾的部队,会有超出以往所有哨政的实力吗?那是那个疯子干的!那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带着你们幻想中的实验对象,把血怪连着我们的人都一起杀了个干净!” 直席依旧淡淡看向他,脸上笑意不减: “好的,我们基本了解了,那么,您这次前来有何贵干?” 巡尉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不少:“我要你们立刻派猎杀者去抓住他——不,杀了他!” 直席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解与嘲弄: “可是......负责东南城区的哨政队长封冷,在接到追查血刀任务后,明确向我们提请过,不和那三位已经派出的猎杀者共享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哨政队长封冷,已经死了。”巡尉咬牙切齿地说道。 事务所的几位属席刃御师顿时有些诧然,互相对视了一番后,为首的那位直席面色重归平静,看向他: “既然如此,我们答应您的请求,稍后便会联系科隆沃城。先前派出剩余的三位猎杀者将很快就会回到夜城,为你、也为我们带回那把血刀,” “至于有关刃御师洗牌计划的话题,我们建议您做好分内工作,毕竟......祸从口出。” 第58章 得手 谈话结束,门被极用力地砰一声关上。 久久的沉默过后,留在屋内的首席几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添上了一道阴险雾霾。 “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但好在结果依旧是我们想看到的啊,诸位。” “那个刃御师,真的要放任他不管吗?” “不,他已经做完了我们想做的大部分事情,眼下只需要收尾,随后把该清扫的东西清扫掉,就这么简单。” “哈哈哈......” “毕竟他也是有价值的,对吧?” “是,但价值不体现在他身上,我们依旧要得到那个伶刃姬,不惜一切手段。” “洗牌计划的雏形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妥当,谨遵您的指示......一号已睁眼。” 夜城,中央城区,整座城最大的伶刃姬锻造中心内,一处秘密划分出来的培养皿铸造器中, 一位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修长红发垂腰的少女正静静地泡在营养液里,随着道道灵能输送,她倏地睁开双眼,眸子中闪烁出道道的血色寒光。 透过半透明的蓝色舱体,少女抬眼望向四周,旋即目光锐利地盯向前方刚刚打开的一道密封钢门,耳边沉闷地传来从门中走出的一位人影与其他工作人员的对话。 “这个就是......?” “是的,依旧有一些不确定因素,毕竟是用当初残留的样本尽力复原的。” “你们居然真的把那东西......简直是疯了。” 那道人影犹豫了许久,方才一步步缓缓走到舱前。 少女看到那人影越来越清晰,随后一只宽阔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透明的舱体上,而她也看清了那人的脸。 “西蒙先生,上面将您委派回来,说明依旧对您十分看重,也证明了上面对于您在科隆沃的事将不再追究。这位一号伶刃姬,完全可以成为您的主力,也是给您的一次机会。” 西蒙的目光颤了颤,缓缓将视线从舱内少女的脸上挪开: “主力?我有葵纹就够了。” 研究人员摆出一道礼貌的笑: “恕我直言,西蒙先生......将一号伶刃姬委派给您,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上面的一道命令。” 西蒙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为什么是我?” 另一位始终跟随在他身旁的刃御师淡淡开口: “原因很简单,您和巫连共事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短的很,但的确是我们之中接触他最久的人了,如果想要除掉他的话,上面认为,您是最清楚如何与他周旋的人选了。” “您是在犹豫吗?这次上面分配给您的资源相当大方,也会有猎杀者暗中帮助,您没什么可担心的。” “哦,还是说......”那位刃御师的声音近了一些,即便不回头,西蒙也听得出他在面色阴冷地靠近: “您和那个巫连......有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关系呢?” 西蒙的眼神不易察觉地一怔,随后被冷漠迅速压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对我意见很大,但倒也不至于试图用这种事栽赃我。”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那就希望您能妥善履行职责吧......” 说话的刃御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着西蒙简单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西蒙轻叹一口气,目光复杂地再次看向培养仓中的少女,二者视线相对,目光交织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荒唐。” ......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早已散去了血腥味的大街上,一处位置隐秘、被阴影所笼罩的小巷子边上的废弃店铺里,隐约显现出二人的身影。 “亲爱的......” 红鸮脸上泛着些许意犹未尽的笑意,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巫连的下巴,让他那双几乎要失去高光的眼睛直视向自己。 “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 巫连面色诧异又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久久沉默过后,满是无奈地开口: “谁家新出厂的枪测试开火......会一直试射到炸膛啊?” “还有......不听我解释就算了......怎么连地方也不挑啊。” 闻言,红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不久前从巫连唇上咬出的血,满脸痴情地捧起下巴: “因为主人你的样子太可爱了,我啊~真是忍都忍不了呢。” 巫连满是无语地抬头看向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昨晚把那群血怪和碍眼的家伙一起清扫掉后,红鸮的状态明显不对了,身上的杀意虽然可以控制,但一直在不断地暴涨, 不仅如此,她的精神状态也显得有些不对,本来把祟蔷薇干掉之后她表现得还算正常,可在一切结束之后,她居然又犯了病一样地开始缠着巫连。 “......” “亲爱的......如果她没走,你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了?” “亲爱的,她说要和你契约的时候,你是不是动心了?没有?真的没有吗?嗯?” “亲爱的,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哦,否则......” “亲爱的,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只能是我,只能是我......!” “亲爱的......” 红鸮昨晚的话如同潮水般再次顺着脑海袭来,惹得巫连浑身一颤。 那种情况比他第一次吻红鸮时对方的表现还可怕,当时红鸮双眼中显露出来的杀意几乎快要把他的眼睛扎瞎了,出于对病娇一类属性的猜测,巫连没有选择任何形式的反抗,而是直接听天由命、她想干啥就干啥。 结果就是...... 巫连挣了挣自己被高举在头顶的、被一圈布条搓成的绳子紧紧绑在一旁柱子上的双手,在意识到依旧没什么用后,长叹一口气。 在这种荒唐到极致的地方,本就不疏远的距离被不断地拉近,逐渐的朦胧,逐渐地模糊,最后化作无法回头的不可救药。 巫连忍不住苦笑,也许是自己的疏忽,这才给了红鸮可乘之机。 他感觉自己本就不是很结实的身板仿佛虚脱了不少,好一个弹尽粮绝。 “闹了一整个凌晨,差不多可以把我放开了吧。”巫连少有地没有加上对红鸮的昵称,语气也冰冷了不少。 再不显得严厉一点,他是真怕自己走不了了。 精神早已回归正常的红鸮会意,缓缓凑上前,依旧像是在欣赏一件再精致不过的艺术品般,端详了好一会儿巫连苍白的脸庞,这才抬手,唤出自己的本体刀刃。 “唰~!” 布条绳子被锐利的刀锋割断,巫连龇牙咧嘴地系紧腰带,又晃了晃手,缓了好一会儿自己已经被绳子磨到发红脱皮渗血的手腕。 他淡淡地看向面带笑容、脸色无辜到仿佛和一个普通少女无异的红鸮,轻叹一口气: “走吧,回淮姐那去。” 当然了,巫连是被红鸮背回去的。 第59章 老鹭回来了 “叩叩叩......!” 门被有节奏地敲响,过了一会儿,巫连刚刚从红鸮的背上下来站稳,门就被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留着中长披肩黑发的大姐姐模样少女,那双平静的双眼就这么与面露错愕的巫连四目相对。 “唰——!!!” 下一秒,巫连反应极快地后撤一步,掏出左轮,红鸮也当即抽出黑红直刀,锐利刀尖直指她的脖颈! “应该不是我走错了吧?”巫连面色阴沉地冷笑着,同时将视线扫向屋内。出于刃御师的直觉,他一眼就看得出这位少女是个刀娘,那么很显然,雪长淮这里出事了。 黑发大姐姐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看向红鸮距离自己脖颈仅不到三厘米的锐利刀刃,张了张嘴,仿佛想辩解些什么。 而就在红鸮已经准备出手时,屋内忽然间传来一道二人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巫连他们回来了吗?” 是雪长淮的声音? 巫连诧异地看向那位黑长发刀娘,而对方也点了点头,朝二人礼貌一笑,伸手指向屋内,声音清脆婉转: “请进吧。” 带着疑惑,巫连迈进门槛,又扭过头看了她许久,可在目光扫进屋内的一刹那,他紧皱着的眉头顿时松开,整个人也当场怔在了原地。 久久的沉默过后,他一把扑向正坐在雪长淮柜台前的白发青年,用足了劲儿狠狠把他搂住: “老鹭!!!?我靠!你没死啊?你真的没死啊?” 是的,老鹭此刻居然就这么坐在了雪长淮的酒吧里!安然无恙! 白野鹭被抱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大声咳嗽着使劲儿把巫连从自己身上推开: “离哥们这么近干啥......我命大得很......快滚啊!我快没法呼吸了......咳——!” 巫连这才松开了他,但脸上的喜悦却很快被凝重所取代。 他看到,老鹭用来推自己的手,居然已经不翼而飞,而是换成了一副刚刚安装好大致骨架的金属义肢。 一旁看着二人的雪长淮无奈地敲了敲桌面,示意白野鹭把胳膊放上来: “行了行了,快点拿过来,还没完呢。” 她的头上戴着一副满是细密零件的目镜,手里也捏着一大堆螺丝、齿轮和扳手,在白野鹭放上柜台的那对义肢上鼓捣着,一会儿拧拧扳手,一会儿又试着拨了拨齿轮。 “也没啥可在乎的,就当是给自己升个级了,这年头喜欢在自己身上改点零件儿的傻子也不少,不差我这一个。” 巫连绕到一侧,看着白野鹭已经彻底不见了的小臂,沉默片刻后问道: “怎么活下来的?” 白野鹭扭过头,看向始终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黑长发大姐姐刀娘,轻叹一口气,娓娓道来: “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巫连搬了个椅子坐到一旁,同时也面带好奇地看向那个刀娘。 “我跳了江后,顺着江流一路漂到了夜城东南城区靠近中部的边缘,本来以为离死不远了,结果被她救了起来,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我在当时肆虐那片的血灾里活了下来。” 白野鹭说话间,那位刀娘也已经走了过来: “我也是为了逃避血灾才跑到江边的,也确实很巧呢。”这刀娘的语气有着一种不同于她那干练气质的温和,让巫连不免愣了下。 而巫连也忽然间注意到,她那稍宽些的中式服装的一侧袖子下空荡荡的,带着询问的目光,他看向白野鹭。 白野鹭有些愧疚地点点头:“是血怪干的,不过按环雁的话来讲,她觉得这已经是很幸运的结果了。” “她叫环雁?” “嗯,我刚刚起的名字。”白野鹭的语气相当自然,让巫连愣了一下。 为了救老鹭,自己也断了一只手么...... 巫连回过头,和红鸮交换了一下目光,仿佛在征求某种意见。 红鸮顿时会意,已经品尝过该品尝的东西的她此刻显得意外宽容,她朝巫连淡淡笑着点头,双眼微眯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再知心不过的恋人。 得到她的同意后,巫连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瓶刃药递给环雁,不过很快又犹豫了一下,转而把瓶子放在白野鹭面前: “给她用吧,修个手......应该是绰绰有余。” 白野鹭点点头:“......谢了。” “现在的无主刀娘很少了吧,她和你讲过自己是来自哪的吗?” “她之前......是打地下赛的,不过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巫连有些诧异地看向环雁,而后者也低头笑了笑,抬起另一只尚还完好的手臂。 袖子在手臂上光滑地滑落下来,露出她的半个小臂, 但让巫连有些惊讶的是,那本属于少女的白皙皮肤上竟赫然留着一道道或长或短、深浅不均的刀疤,显然是长期作战所致。 “对,下不了手......然后,她说......” “我一直没法参与那样的战斗、对无冤无仇的她们下手,所以一直在受伤,也正因为是这样,当时的老板一直需要为我用刃药,久而久之最简单的治疗药也不给我用了,看着留下我也没什么价值,他们就把我丢了。” 环雁依旧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说话时语气十分平静,仿佛这种事并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 巫连看了她好一会儿,眼中泛起一丝感激: “虽然觉得你的出现有些奇怪,不过我想还是该替老鹭谢谢你。” “也许是我同样要谢谢他呢,这里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安心的地方。”环雁依旧是礼貌地笑着,静静立在白野鹭身后。 “......是这样,我们躲过血灾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小......雪长淮了,”白野鹭有些不自在地顿了顿:“她和我说,你似乎刚见面就给她表演了个大的。” 巫连不免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是多亏了你的关系,不然我想,她恐怕早就把我俩赶走了。” 一句“你的关系”说出来,气氛似乎尴尬了片刻。 比巫连更先意识到这一点的,是始终笑眯眯站在一旁的红鸮,她看向雪长淮、白野鹭和环雁这两人一刀,忽然间伸手点了点下巴,煽风点火般开口: “欸?这么看来,你们接下来的关系似乎会变得很微妙了呢~” “......” “咳咳——” 更加久的沉默过后,雪长淮不太自在地咳了两声,一边抓起个扳手一边看向巫连,像是要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般转移话题道: “话说回来,你俩昨晚都干了什么啊?动静闹得似乎更大了......而且还累成这样?” 白野鹭看向巫连,同样满脸惊讶地点了点头: “对啊对啊,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腮帮子还有点瘪呢,好像,还瘦了不少......?” “......” 第60章 让一下,我急着杀人 夜色渐深了。 白野鹭看着巫连缓缓褪下风衣、又将衬衫脱掉、一点点地擦洗着身子,目光落在巫连那算不上单薄但也并不强壮的臂膀上满是道道的细小伤痕,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巫连有些无所谓地摸了摸后背的两道疤:“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看啥呢?倒也不用太在意,这些就是磕磕碰碰的小划伤,连给小鸮开词条都不够格的。” 白野鹭依旧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柜台给他倒上一杯酒: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巫连耸了耸肩,目光瞥向静静坐在墙角的环雁: “小鸮不落到他们手里,就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对我们下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这么简单。不过貌似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她怎么处置?” 白野鹭带着些许的纠结,看向环雁。 此刻的环雁已经被他亲手上了刃药,胳膊上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逐渐生长着鲜红的肉芽,不出一晚的时间,那根断臂就会长好,伶刃姬的刃药就是这么神奇。 “毕竟是救了我的命,按理说也该收留她,可我算不上什么刃御师,眼下想去考证更是天方夜谭了,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巫连淡淡一笑,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 “事务所那边也不提供什么教学服务,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证不证什么的不重要,像我,考下来不也是没用了吗?” “说到底,都只是为了有把刀娘罢了,眼下你已经有了,把握好机会。” 白野鹭没有接话,而巫连也看出了他眼中闪烁着的犹豫。 他越过老鹭的肩头,视线落到正坐在一大堆文件里累到呼呼大睡的雪长淮,目露一丝了然: “哦~我懂了,怕她接受不了?” 白野鹭猛地抬起头,刚要开口辩解些什么,却忽然间听到一旁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红鸮,她刚推开门从浴室里走出来(说实话,巫连也没想到这个破地下室居然还会有独立卫浴)。 巫连扭头看向红鸮,此刻的她已经将身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干净净,一头松散的亮银色长发充斥着氤氤水汽,脸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身上则只围了一圈白色浴巾。 察觉到二人的目光,红鸮瞥了眼白野鹭,随后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围巾,哼着小调走到巫连身边坐下。 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搞得有些哭笑不得的巫连拿起块毛巾来,默契地为她轻轻擦干湿润的头发: “那么就还是趁早下决定吧,不过......虽然我不太配说这种话,但,把伶刃姬当成纯粹的工具也不无好处。” 白野鹭看着二人亲昵的动作,不禁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自己想得通。” 说罢,他转身脱下外衣,看着自己那对目前还有些使不太惯的义肢,摇了摇头,在一旁的地铺躺下,伸手刚要关灯,却发现留在原地的巫连和红鸮居然开始穿衣服了。 他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你俩要去干啥?” 重新披上风衣的巫连向他举起手中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借着地下室狭小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他的笑显得有些阴险: “托你老相好的福,找到了其中一个的住所。而且看起来,还是最开始追我那三个中的其中一个。” 红鸮脸上同样挂着和巫连如出一辙的笑,她熟练地伸手挽向脑后没太干透的碎发,扎好两根马尾辫: “先下手为强呢~” ...... 中城区边缘,一处位置隐秘、但装潢略显奢华的小旅馆。 两位刃御师百无聊赖地站在旅馆的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而他们的伶刃姬则闭目静静侍立在一旁。 “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啊,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傻缺吧你,明步常先生今晚在这住,周边别说行人了,正常的保安都全被清空、换成咱们了,你能看见一条狗跑过来都够呛,闲杂人等能进得来吗?”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我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呢?” “少叨叨,就你事多,我前女友第六感都没你那么强烈,”说话的刃御师不屑地点了根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 “像咱们这样的刃御师周边还有至少十几个,就算真有事儿,能轮到咱俩?除非他们全死了!” “嗯,也对......说起来,那个叫什么巫连的,到底什么来头啊?还值得明先生那样的猎杀者出手?” 香烟的火星在夜幕中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 “不止猎杀,据说那个挺桀骜不驯的西蒙也被从科隆沃调回来了?害,那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要我说啊......” 另外一位刃御师见同伴忽然间没了声音,愣了片刻后抬头朝他看去,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正充斥着震惊看向前方,嘴里刚抽到一半的烟也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顺着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同伴的目光向前看去,却骤然在前方离自己不到五米的位置看到了一抹身影,那人的面容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不堪,但那种隐隐传来的杀意却让二人不禁浑身发冷。 抽烟的刃御师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和自己的刀娘建立了精神链接,那位刀娘也反应很快地一步上前,拔刀出鞘作出攻击架势。 “谁!大半夜的吓死个人了,这里已经被夜城哨政全权接管,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滚!” 不过这句话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儿的,能有什么善茬啊? 巫连礼貌一笑,幽幽开口: “我要进去杀了里面的人,而且很着急,不过我的底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为了不浪费过多的时间、也为你们的人身安全着想,二位可以让步吗?” 那位刃御师眼睛骨碌转了一圈儿,随后面色一狠,对同伴说道: “开他妈什么玩笑,他能摸到这儿就代表外面的人全被杀了!不动手也是个死,大不了和他拼了!” 第61章 先下手为强 话音未落,那位正摆着进攻架势的刀娘便已是提刀前冲,手中寒芒大闪,身形拖曳出道道残影! 原地不动的巫连目光缓缓一凝。 “敏捷型的刀娘吗......倒是挺少见的,不过可惜。” “唰——!!!” 清脆利落的刀声响起,那位刃御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刀娘噗嗤一声变成两截倒在地上,在感同身受的惊人剧痛传来、使得他倒地哀嚎之前,他看到了那道突然出现的黑红流光。 巫连对干脆利落解决掉那位刀娘的红鸮使了个眼色,后者冲到那位刃御师的身前,抬脚一记猛踩,将他的喉管连同脊椎一并踏碎。 剩下的那位刃御师早已被这不到五秒钟间发生的事情吓得双腿打颤,但他很快便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在冷静下来后所干的第一件事很简单: “快——来——” “噗嗤——!!!” 在他扯着嗓子刚要喊出第一个音节时,红鸮猛地双眼冒出红光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墙上的同时直直一刀对准脖子刺下! “呜......唔唔......!!” 那位刃御师面色惊骇地试图大喊,却被红鸮死死捂住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所能做的,只是呜咽着,看着那柄闪烁着血色光芒的黑红刀刃,一点点,一点点地向自己这边刺入,一点点在他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短。 染血的刀锋缓缓从他脖子后方伸出,也掐断了他的呜咽声。 “唰——!啪嚓~!!!” 红鸮的眼神骤然一冷,手臂猛地向上用力扬起,同时极迅速地抡劈到身后, 将刃御师的脑袋一分为二的同时,也顺手将身后正准备偷袭自己的另一位伶刃姬的上半身当场劈开。 鲜血如被戳破了的水气球一般喷涌而出,顿时溅了红鸮满身。 “真讨厌啊,明明才刚洗完呢~”红鸮伸出手抹掉溅到脸上的血,舔了舔手指说道,随后顺势就要把刀插在地上尚还留有余温的尸体上。 “忍一忍吧,把正事儿干完。” 巫连淡淡说道,随后抬眼看向这座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孤立的小旅馆。 这家旅店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和其中负责安保的刃御师之外都是空的,而唯有一间位于顶层的房间此刻正亮着稍显昏黄的灯光。 被灯光照射成犹如皮影戏一般的床边幕墙上,三抹扭曲蠕动的身影正交缠着,弥漫着异样气氛的屋内传来道道靡靡之声。 明步常刚刚从一具毫无遮拦的光滑身体上翻身下来,意犹未尽的他坐在床边稍稍休息着,点燃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斗。 人活到三四十岁,很多事情在心理上的刺激程度就会随着心智的成熟而下降不少,而这对于手底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的明步常而言,则显得更加应验。 此刻的他,已经习惯了在出任务前后的空闲时间里,像今晚这样找点乐子,以作为冷血之人少有的猎奇调剂。 床上,两位身形妖娆姿态百媚的女人娇嗔着凑上前来,明步常察觉到柔软的手掌在他的背脊上下游走,每一下都在挑逗着他的神经: “老板~怎么回事呀?今晚兴致不高吗?” 明步常吸了口烟,伸手蹭了蹭脸边发硬的胡茬:“是啊,毕竟这次的活儿有点棘手,有个同行已经栽了。” “啊呀,那人这么厉害吗?老板你对上他有几成胜算?”另一位女人挽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地在耳边轻语。 “哼,”明步常冷哼一声:“能让我感到棘手的事儿确实不少,但最后活下来的都还是我!” “不过胜算嘛,确实说不准,但对上你们......” 他的双眼犹如饿狼一般闪烁了几下,旋即翻身狞笑着将两个女人一把按下: “胜算可就说得准咯!” 两声细嫩的娇嗔再次响起,而就当明步常准备开始翻云覆雨大展宏图时,却发现两个女人脸上的表情骤然变了。 他皱了皱眉头:“愣着干什么?傻掉了?还想不想......” 忽然间,他似乎读懂了她们脸上那夹杂着惊骇与惶然的表情究竟源自为何。 一股冷漠到极致的杀意、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凉感,隐隐从他的背后传来。 他面色沉重地转过身,看向门口。 那道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来,从门外走廊射入的光线中,他看到两抹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口,眼睛的位置均闪烁着血红色的凶光。 而在那道稍高一些、青年模样的身影抬起的手中,赫然拎着一颗正淌着血的头颅。 见屋内三人注意到了自己,巫连淡淡地笑着,一把将手里的脑袋丢到屋内床上,顿时引得那两个女人的阵阵惊叫。 他无视了她们的喊叫声,从风衣兜里慢条斯理地摸出那张名单,一字一句念道: “夜城猎杀明步常,伶刃姬,庭空......是吗?” 明步常的脸色骤然变得刷白一片,不过他强按捺住心底的颤抖,伸手缓缓摸向床边的柜子,同时眼中泛起一道亮光: “是......又怎样?你是谁?” 巫连轻轻笑着,嘴角却咧得很放肆: “你要杀的人。” 明步常伸出去摸枪的手顿时一僵。 “那么,既然确认过没错的话——”巫连缓缓收起手中的名单: “请你去死吧。” “砰——!!!”“庭空!” 电光火石间,明步常飞速抬手朝巫连开了一枪,但瞬间被早已有所察觉的红鸮抬刀挡住,随后她毫无预兆地一脚踹向旁边看似毫无特点的柜子, 一位手持匕首的刀娘才刚刚准备破开柜门向近旁的巫连攻击,便被红鸮一脚踹了回去,柜门当场崩裂, 而就在那刀娘面露诧异地准备起身反击时,一道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刺入面庞的直刀便已经抵达。 “嗤——!!!” 刀刃猛地抽出,带出道道红白浆体,而瞬间被与之而来的剧痛冲击得痛苦不堪的明步常咆哮着,像是已经不顾章法一般疯狂射击,数秒间便清空了弹夹,可却几乎都打偏了,唯有一枪命中了红鸮的胳膊,却也只是在上面激起了一道毫无作用的火星。 听到手枪空仓的咔咔声的巫连发出一声冷笑,缓缓走上前: “说遗言吧,你会是被我第一个这么杀掉的猎杀者。” 明步常已经被剧烈的痛苦折磨到面容扭曲,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忘死咬着牙关,狠狠斥道: “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现在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我已经开枪了!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你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个戒备森严全是刃御师的地方逃出——” “哦?” 巫连抬起一只手,一叠沾了血的白色卡片被他像扑克般抹开: “全是刃御师?指的是他们吗?” 明步常剧烈颤抖着的瞳孔在看到那一沓的卡片后猛地缩小了。 那是只有夜城刃御师身上才有的、代表身份的特制铭牌。 他顿时绝望了,深深的不甘瞬间取代了他那先前仅存的一丝希望和轻蔑。 “算了,遗言时间到,”巫连仿佛失去了耐心,摆了摆手: “下辈子起个好点的名字吧,命确实不长。” “等等!等等!也许是误会呢?!也许我——” “唰~哧啦——!!!” 第62章 红发刀娘 鲜血霎时间浸红了扭曲床单,在上面泼洒成了道道凄厉的鲜红油画。 两位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刺耳的尖叫,而是满脸错愕与呆滞地看向巫连。 巫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 “砰!砰!!!”“铛~铛~!!!” 猛地一步拦在巫连身前挡住、随后伸手从胸前取下两坨弹头的红鸮诡异一笑,脸上的表情显然轻松了不少: “本来我就不打算让你们活下来呢,毕竟是以这副不知廉耻的姿态被我家主人看见的......” “不过现在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了,我有了杀你们的正当理由~” 看着面色苍白不知何时从身下掏出枪来指着自己的两个女人,巫连无奈地耸耸肩,转身走到门外: “活着多好。” 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接连两道几乎没有间隔的清脆切断声响,随后哗啦啦的水流声逐渐蔓延开来,像是有人忘记关掉了水龙头。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重新走了回去,伸手在流了满地的血红水泊上点了点,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片刻的工夫,一张赫然写着“血鸮”二字的纸条被丢在了屋内,随后巫连用手上残留的一点血迹,慢慢地, 将名单上那写着“明步常”的一行,用骇人的血红缓缓抹掉。 做完这一切后,巫连回过头,对着已经开始了“大快朵颐”的红鸮轻声道: “好了好了,小鸮,可以走了,不能逗留太久。” “欸?可惜了,还没吃完呢......” “下次,下次。” “怎么次次都是下次嘛......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吃掉你了哦?嘿嘿......” “......” 二人很快便从早已了无生气的旅馆走出,准备回到雪长淮的地下室,但巫连并没带着红鸮沿原路返回,而是选了个更加绕的路径,出于习惯地,顺着街角一路赶。 这片街区由于明步常这个一向骄奢糜烂的猎杀者于此住宿,因此方圆百米内,除了那些早就被他们一个个干掉的刃御师外早就没有了行人,此刻正是一片寂静。 就在二人于一处街道左拐、视线很快就要看不到那家旅馆时,巫连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停住了,甚至跟在身后的红鸮都愣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视向前方。 前面是一处不算很大但很精致的小公园,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在周遭围成一道有四处缺口的环形,每一道绿化都足有两人多高,颇有一副欧洲贵族园林艺术的迷宫范。 夜幕之下,唯有公园中央的一座喷泉在哗哗作响,反倒显得更加寂静幽深。 巫连的视线扫向公园内部,眼神变得越发冰冷。 久久如死寂般的沉默过后,他缓缓从腰间抽出手枪,开口: “我劝你们......还是快跑吧。” 此刻,正躲在灌木丛内的三位侧席刃御师脸色骤然一变,诧异地对视数秒钟后,齐齐面色发狠地带着他们的伶刃姬跳出来: “你到底是谁!” “没想到感觉还挺敏锐的,那就没办法了,偷袭不成,正面打又怎么样?” “别怕,三对一,优势在我!” 红鸮唰地唤出直刀,同时主动地和巫连建立了精神链接,可摆出攻击架势许久后,却依旧没有得到巫连的进攻指令。 “亲爱的......你不会真信了他的那句‘优势在我’吧?” 巫连的面色依旧阴沉,眉头也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他目光一个接一个凝视向那三人以及他们身旁的伶刃姬,可那种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些不对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在他们身上得到解释。 “哦?我知道了,你是累了对吧,主人?”红鸮仿佛自己理解了什么一般,笑着转了个刀花,作势就要冲上去: “没关系,那就交给我自己动吧!”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的、缠绕着凶残杀机的亮红色刃风猛地从前方几位刃御师身后扫来,当着巫连的面,生生地将他们连带着自己的伶刃姬一同拦腰横切开来! 在巫连震惊的视线中,红鸮反应极快地一步踏出,当即立起手中的刀直直迎上那道刃风! “钪——!!铿铿铿......!!!” 接连不断的金属交击声当即响起,阵阵声音无比刺耳。 【耐久度:93】 【耐久度:89】 【耐久度:84】 巫连顿时面色一惊,当即迅速将点数加到防御和刃身强度上,这才免于让那道恐怖的刃风进一步击伤红鸮,但做完这一切后,他心底那股早已潜藏许久的不安感更加明显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红鸮的耐久掉得如此快。 是谁?那种未见其人便已能够深刻感知到的不安与杀意,这种程度的攻击...... 在巫连诧异而又越发冰冷的目光中,一道人影缓缓从被砍成片片飘零残叶的灌木中显出身来。 垂腰犹如血色瀑布般的长发、惨白的皮肤,干练而又飘逸的穿着,以及那对...... 毫无感情的、颜色和红鸮如出一辙的血红双眼。 在看到那位刀娘的第一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亲切感骤然自红鸮心底升起。 “是你的同类吗?”巫连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异常,通过精神链接问道。 “也许是,不......也许是当初和我一起被铸造的那一批,但......我不记得她,更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 红鸮带着不确定回答道,而巫连的眉头则皱得更紧了。 没有“活着”的气息? 他看向那位正单手持握着太刀柄、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刀娘的眼睛, 的确,从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只要是伶刃姬就自然该有的“感情”,眼前的刀娘就像是一柄毫无感情的机器,就连动作都少有性格因素的掺杂,显得略有些机械。 但仅仅是这么一眼,巫连便无比确定—— 这会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忽然间,那位刀娘停住了脚步,旋即在距离二人十几米处缓缓压低身形,持鞘的左手缓缓收于身后,右手则横置放于前方,低头作蓄势状。 巫连的瞳孔骤然一缩。 “出刀,朝前方两米位置的半空砍!” 第63章 意想不到的对手 【攻击:68——56】 【会心:88——100】 没有片刻的犹豫,红鸮果断一刀砍出,与此同时,那位红发刀娘眼中倏地闪现出一抹血色凶光,旋即整个人脚下发力腾飞了出去,带着巫连先前从未在其他刀娘身上所见识过的速度猛地冲来,右手握柄发力,凌厉拔刀挥出! “砰——!!!” 兵器交击声骤然炸响,红鸮原以为会挥空的那一刀居然真的结结实实迎上了红发刀娘的一击拔刀斩,强劲的力道顺着刀身传来,竟震得她手腕有些发麻。 但显然这一次交锋依旧是满会心的红鸮取得了优势,会心的高低决定了攻击产生的效果以及对弱点的破除能力,眼下她不仅拦下了对方的拔刀斩,更是借助刀刃将一股力量传达到了对方手中! 如果换做正常的伶刃姬,在这种满会心的舍身拼刀下,很可能会当场崩刃。 但红发刀娘毫无表情的脸却在见红鸮挡住了这一击后依旧没有任何的波澜,只见她迅速从腾空而起的架势中落下,同时转身一刀斜斩! “铿~!”红鸮再次接下这一击,短暂的两三轮交锋,便已经让她产生了不少疯狂的乐趣: “啊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但貌似我们很像呢~我是不是可以打个痛快了?!” 红发刀娘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死死握紧自己血红色太刀的刀柄,二人的面庞在刀刃角力下贴得格外近, 下一秒,她们各自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旋即再次前冲对砍! “砰砰砰~!” 强劲的金属交击声骤然轮番炸响在这片原先寂静的公园,道道火星在距离巫连不到五米的位置迸溅四起, 巫连一边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走位以防被波及到,一边丝毫不懈怠与红鸮的精神链接指挥,但与正常刃御师的战斗方式不同,他并没有离开战斗的范围,而是越发靠近二人。 他要做一件很简单但现在看来貌似也很困难的事情: 触碰到这位刀娘的身体!! 她的属性点看起来绝对不俗,否则也不可能和精确洗点的红鸮打得这么有来有回,只有知己知彼,才能赢下这场突发战斗的胜利。 这样想着,巫连的眼神越发阴冷,一边控制着红鸮精确格挡、进攻,一边寻找着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红发刀娘看起来特别习惯用太刀中的拔刀流战术,因此只要拉开了距离,她就不会放弃纳刀入鞘的机会,借此通过拔刀来向红鸮发起一道不得不使其格挡的凌厉攻击。 但毕竟不同于打刀,太刀的长度普遍不短,这也导致她会在纳拔刀时出现一个对于高速战斗而言不小的前后摇! 就在她刚刚接连劈开红鸮的两道刃风、不出意料地旋身后退纳刀时,巫连眼中精芒一闪: “小鸮,放弃防御架势,这刀她反应不了的!” 【防御:33——10】 【攻击:56——79】 【会心:100——70】 【敏捷:70——100】 “好~!!啊哈哈!!来吧!!!” 敏捷点加满的红鸮顿时狂笑一声,整个人身形拖曳成黑红残影猛地窜出,血红发亮的双眼都被拉扯成了两道猩红流光,直直掠向才刚刚开始纳刀动作的红发刀娘! 看着红鸮以几乎不可能般的速度直直冲来,红发刀娘抬起那双血色且毫无感情的双眼,当即准备拔刀,但显然,以她的速度已经来不及了。 “唰——!!!” 锐利的刀锋骤然砍下,鲜血毫无悬念地喷溅而出。 与此同时,巫连也猛地向前舍身扑去,终于拼尽全力地伸手用指尖碰到了那位刀娘宽大袖子中露出来的半截胳膊。 【——战斗属性——】 【刀种:太刀】 【品质:s+或以上】 【锋利度:91】 【耐久度:95】 【刃身强度:79】 【灵能适应:75】 【——肉体属性——】 【攻击:92】 【防御:69】 【敏捷:88】 【会心:82】 【忠诚度:未知】 【——特殊词条——】 【劫掠:该伶刃姬可通过击杀,抢夺其他伶刃姬的特殊词条,成功概率为60%!】 ...... 一道足以让巫连当场愣住的属性面板骤然打开,但就在他抬起头下意识地向前看去时,整个人却当场怔在了原地。 与他一同怔住的,是刚刚砍出那一刀的红鸮。 一位被斜着砍掉了半个肩膀的刀娘正面色苍白地站在红发刀娘的侧面,她用剩下的另一只手颤抖地握着刀,上面还残留着因格挡红鸮那一击而产生的细小豁口。 巫连缓缓站起身,视线聚焦在那位刀娘手中握着的、泛着犹如花浪般线条纹路的打刀上,瞳孔难以置信地颤抖了片刻,随后看向她的脸,缓缓开口: “......葵纹......?!” 葵纹面色惨白地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掉在地上的整条胳膊,以及红鸮手中沾血的刀刃,自嘲般开口: “小哥......好久不见呢。” 红鸮脸上的诧异仅持续了片刻,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抬刀指向站在一起的两位刀娘: “看来临别前的那句话还是应验了,我们这是变成敌人了吗,小狐狸精?” “......” “有些事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可以决定得了的。”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巫连冷冷地看向前方侧面的灌木丛,并毫不意外地在那里看到了西蒙的身影。 “你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怎么,上面偏要又派你来杀我?” 西蒙看向巫连,眼前的那个青年仿佛在短短十几天里换了个人,他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是身为直席刃御师的自己也不得不惊讶的程度。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拳头攥紧又松了松: “是,因为......我曾邀请你和我一起共事,他们觉得这会对我除掉你有所帮助。” 巫连发出一声冷笑:“呵,那看来你的确是身不由己啊,只是......” 他将视线挪到红发刀娘身上:“你的新同事动手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吗?万一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多冤啊?” 第64章 白兰地 闻言,西蒙的目光显露出些许的纠结: “那是事务所铸造中心最新的研发成果,一号伶刃姬,就像她一样——” 红鸮看向西蒙指着自己的手,微微眯了眯眼睛。 “是纯粹的血灾造物,和她一样,身体里残留着当初那些血之刀娘样本的灵能赋存载体,但......这只是个杀人机器,和她们不一样。” “杀人机器也好,伶刃姬也罢,你知道想宰掉我没那么简单。” 巫连的语气中充斥着讥讽,对于向自己出刀的人,他已经很难提起太多好感了,纵使西蒙的确不由分说地帮了自己很多。 “我当然知道,”西蒙眸光黯淡了不少,眼中的纠结更甚了: “所以今晚我来也只是奉命来对你进行......警告,你的刀娘和一号交过手,知道她的深浅,如果再多来几个这种刀娘,巫连兄弟......恕我直言,你真的活不久。” 他的视线越过巫连和红鸮,看向后方寂静无人的街道: “我知道你正在干什么,这的确是一个趁早铲除敌人的好机会,但......收手吧,还是那句话......” 西蒙的眼中显露出一丝恳求,那是巫连都想不到他会露出的表情: “巫连兄弟,收手吧,再这样下去,你哪怕是不死......也会活得很惨。” 葵纹也露出一丝惨笑,将手中的打刀翻转半圈,反手持握,那是主打防御而非进攻的持刀架势: “是啊,小哥、红鸮,主人还带了酒呢,委屈一下......趁早结束这一切吧。” 巫连目光略微震了震,他的确看到西蒙身后极突兀地背着个黑色的挎包,里面硬鼓鼓地装着一根柱状物体,的确像是个酒瓶。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去,一号伶刃姬原地站立着,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她与这尴尬而又纠结的场合毫无关联。 久久的沉寂终于被西蒙率先的发话打破: “真是没办法......” 他缓缓从身后的挎包里掏出那瓶答应了巫连很久的白兰地,轻轻立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后笑着转过身: “兄弟,这是对你的补偿, 希望下次不要再见了......我不想让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亲手造就对方的尸体。” “我们走吧,葵纹。” 红发刀娘依旧如同一尊毫无感情的机器般抬脚跟上西蒙,而留在原地的葵纹则面色苍白地缓缓将刀归鞘,用断掉挂着的袖子草草地盖住胳膊上的骇人伤口: “主人他......也想不到会这样的......” 巫连和红鸮看着她,久久无言。 “对不起。” 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那瓶突兀立在原地的白兰地,在月光照射下透射出澄黄酒液的炫光。 红鸮这才注意到,巫连不知何时竟已经掏出枪抵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只要他想,马上就能一枪开出、自发地启动红鸮的眷属词条,面对三倍属性的红鸮,那位一号伶刃姬的属性再逆天,也完全不会是她的对手。 “那群疯子居然用她们的残片做出了这么个东西啊......看来,如果杀不掉主人你的话,估计他也活不久了。” 红鸮的话从身边幽幽传来,引得巫连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你倒是很罕见地为他人着想了。” 红鸮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毕竟你是我的主人,亲爱的,我看得出......你不是很想杀他呢。” 巫连点点头,走上前弯腰捡起那瓶白兰地: “眼下,只能希望我们不得不鱼死网破的那天,来得慢一点了。” “走吧,我们回去。” 红鸮面色略微复杂地看着地面上已经逐渐冰冷的、葵纹那被自己生生砍下来的胳膊,点了点头。 ...... “欸~!!你怎么这么冷血嘛~!又不是有谁非要你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我只是很在意以前的那些事情啦~!干嘛非要躲着我啊?我在问你哦?干嘛非要躲着我嘛?” 推开门的巫连和红鸮还没看清屋内的景象,便听到了雪长淮那显然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的嚷声。 柜台前,白野鹭满面愁容而又无奈地捏了半块柠檬丢进热水里,递给一旁满脸红润的雪长淮: “行了行了,他俩都回来了,你也别喝那么多了......解解酒。” “啊?又在转移话题哦?我说你啊......咕噜咕噜——啊~!好酸......”雪长淮一口将柠檬水喝光,甚至还嚼了嚼那半块柠檬,随后面容扭曲地抬眼看向门口: “哦?!巫连小弟,小鸮,回来啦?快坐快坐,帮我劝劝这个死木头嘛,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和那个刀娘契约呢,还来征求我的意见,我问他是不是还对我留有残念,他又不回答了,你看你这......” 红鸮极其明显地皱了皱眉头,露出一抹不太适应的嫌弃: “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么叫我,人类女人果真都是好奇怪的东西,没想到喝醉后会更离谱。” 巫连无奈耸耸肩嘀咕:“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其实更奇怪吗......” 他脱下风衣,走到柜台前将那瓶白兰地放下,看向白野鹭: “怎么,哥们杀完人回来还要兼职心理调解师?” 白野鹭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倒也不至于,我也不是那种纠结的人,我感觉环雁不是一把烂刀,也许跟着更好的刃御师才是她的归宿,而非我这种甚至没什么战斗经验的情报贩子。” 巫连缓缓从柜台后摸出两只子弹杯,倒上酒后又开始切柠檬: “我说了,刃御师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职业,你也没用过精神链接,当然不相信自己了。那玩意就像是自己上场一样的,稍微有点危机意识就能打好,再不行的话,你可以找机会打打小比赛呢?多好的机会啊,不抓住就可惜了。” 白野鹭帮他把柠檬盖到杯子上,随后在上面撒了两撮白砂糖: “说得好像我现在能去打比赛一样,活下来都快成问题了......” 巫连端起杯子,一口将沾了糖的柠檬片含在嘴里,随后一口把酒灌进去,酒液在口中灼香夹杂着酸甜的口感,让他不禁咂了咂舌头: “啧啧,那么......如果暂时先不管环雁的事,其实我还有个建议。” “啥?” 巫连放下酒杯,满脸的严肃与端正: “和淮姐正式地在一起吧。” “......” “啊?!” 第65章 开了?不,是沸物! “啊?!” 片刻的愣住过后,白野鹭发出一声诧异的喊叫,显然是完全没料到巫连会这么说。 不过很快他便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早已醉醺醺趴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雪长淮,在确认她没有被这一声惊醒、也自然就没有听到巫连的话后,猛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啊?” 巫连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 “只要你和她确定了关系,那么收不收环雁当你的刀娘便也就不会让她感到在意了,有个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来自正宫的自信!” 白野鹭的嘴角抽了抽: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想到你那个世界里去看看,好搞明白到底有什么邪门的鬼东西在污染你的脑子。” 不过巫连的话倒也为他打开了一道心路,白野鹭再次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我和她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甚至都说不清究竟是她辜负了我还是我辜负了她——也许都有吧,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没什么在意的。”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证明你不可能还不在意。” 白野鹭挑了挑白净的眉毛,有意无意地看向雪长淮因睡梦中的呓语而轻轻嘟起来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你猜得倒是透彻。” 巫连见状也会心一笑:“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要在这儿躲上一阵子,你就在这期间争取争取~嘿嘿,顺便我也可以教教你一些战斗方法,权当是苦中作乐了。” 白野鹭不置可否地轻咳两声,目光落到杯中澄黄的酒液上: “话说回来,这酒哪来的?” 巫连的目光暗沉了一下: “西蒙给的。” 他看到了老鹭投来的诧异的目光,于是解释道:“就是那个西蒙,差点成为猎杀者那个,” “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发现你被艾兰抓走之后,决定从西蒙那边入手,结果意外被艾兰找了过来,无奈之下杀了他,和西蒙坦白了身份,也通过艾兰得知你很可能没死、甚至会跑到夜城,这才赶了过来,” “而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我和小鸮把那个猎杀者宰掉,刚准备离开就见到了西蒙,以及......” “一个被他称为‘一号伶刃姬’的刀娘。” 白野鹭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同样也从未听说过这个所谓的一号伶刃姬。 “然后呢,他对你出手了?” 巫连垂下眼帘:“是,一开始只有那个刀娘露面,不过我和小鸮的实力你清楚的,虽然那个刀娘属性点很离谱,但也没让我们轻易落到下风,直到他亲自出现我才大概想通了,很可能是上面事务所那群人在逼他,为了杀我。” 很快便借着巫连的话听明白了七七八八、并在心里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的白野鹭依旧蹙着眉头,端起酒杯: “也挺难办的,这事儿派给他,无论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了啊。” 巫连少有地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事儿该怎么搞还是得你自己定夺,不过那个一号伶刃姬我挺感兴趣的,她是什么来头?” 闻言,巫连看了眼红鸮,转头答道: “按西蒙的话说,很可能是用当年和小鸮同一批铸造的刀娘残留的东西造出来的,也许当初那个清除计划进行得并不彻底。” “或许是他们有意而为之,清除计划只是掩人耳目罢了。”白野鹭再次喝光一杯酒。 “那个刀娘的眼中没有感情,给我的印象很特别,就像是纯粹的战斗机器......”巫连摸了摸下巴:“你说,她会和上面那群人限制刃御师考核、压缩他们生存空间一事有关联吗?” 白野鹭目光微微凝了凝:“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我会立刻着手开始对这事的调查,至于你俩......就还是先思考思考西蒙的事怎么解决吧。” “嗯,”巫连点点头,转身牵住红鸮的手,从椅子上下来: “我先去洗洗睡了。” ...... 次日,躺在地下室一角临时打的地铺上的巫连刚刚睁开惺忪睡眼,便看见白野鹭和雪长淮正满脸诧异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 他皱了皱眉头,浑身酸痛地坐起身,抬眼便看到自己被子里不知为何居然鼓起了一个大包,而且那个包还在轻微蠕动着,显然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意识还在朦胧的巫连正疑惑间,被子忽然间被一把掀开,披头散发的红鸮猛地扑上前把自己抱住: “喔~!亲爱的~早上好哟,睡得怎么样?起床之后是想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漱呢?还是先......” 巫连一把按在她的脸上,把红鸮压到一旁,随后抬眼看向二人: “你们就这么站在旁边看她作妖?” 雪长淮伸手点了点脸颊,作若有所思状: “是你的刀娘亲口说的哦:我家主人说了,不可以......” “不可以睡觉!除非经过他的允许!我是主人的闹钟呢~”红鸮接过她的话,声音在巫连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有些模糊。 “哎——”雪长淮发出一声长叹:“真该打电话给事务所,上报这里有人虐待刀娘呢。” “还不是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啊......” 巫连像对老鹭那样白了她一眼,从地铺上爬起来,草草地披了件外套,走到柜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天有什么活儿吗?” 白野鹭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面包,凑过来问道。 “没活儿,另外两个猎杀者的行踪暂时还没消息,何况有了昨晚的事,最近也确实该消停一阵子,我倒是无所谓,把这地方暴露出来就不好了。” 巫连说着,方才清醒了不少的眼中顿时充斥了些许八卦的意味: “话说回来啊......”他压低声音:“你们昨晚,在哪睡的?” 看着白野鹭伸手指向的另一处墙角仅有的一张地铺,巫连顿时露出一副“你小子可以啊”的神态来。 但下一秒,对方便补充道:“我把她放那儿,然后就自己趴柜台上睡着了。” “......”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巫连缓缓拿过手边的热水壶: “你看,这是什么?” “水壶啊。”白野鹭皱了皱眉头,回答道。 “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热水呗。” “如果我把它加热到沸腾状态呢?这个状态该怎么描述?” 白野鹭目露一丝严肃的神色,一板一眼道: “我懂了兄弟,你是想说我开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男人味、很有不动如山般的定力?” “错了,是沸物!!!!” 第66章 苗刀 正当巫连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痛斥时,雪长淮眯眼笑着凑到二人身旁: “在聊什么啊?这么激动?” 二人顿时噤声。 “咳咳,说起来,环雁呢?”巫连似乎注意到那位一向不太喜欢说话、平时也只是蹲坐在墙角闭目休息的刀娘不见了踪影,于是问道。 白野鹭咬下一块面包:“大清早就出门了,说要去帮我们买食材和一些日用品,怎么拦都拦不住。” 巫连了然地舒展了下眉头:“想得很周到啊,毕竟现在能随意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除了淮姐也确实就只有她了。”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地敲响了,雪长淮立在原地听着那有节奏的敲门声,确认过后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面带着温柔笑意的环雁,她的手里捧着一大包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蔬菜食材和其他的零碎东西满满当当。 “辛苦辛苦~”雪长淮关上门,随后连忙帮着她把东西一件一件取下来。 “不辛苦呢,毕竟主人他们也暂时没法随便出门。” 环雁轻抿着嘴笑了笑,可从她嘴里说出的“主人”二字却引得巫连猛地回头看向白鹭,随后便迎上了对方满脸得意的笑: “托你的福,不纠结了。现在开始,环雁就是我的刀了。” 愣了片刻后,巫连耸耸肩笑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待会儿我帮你指导指导?” 草草吃完红鸮做过的饭后(实际上只有巫连吃到了,另外两人吃的是环雁买的面包和熟食),巫连看向红鸮,在极艰难地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后,他算是获得了红鸮的部分许可。 随后,巫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极快速地在环雁伸出来的手指尖上碰了一下,又极快速地收了回去。 下一秒,环雁的属性面板展现在他的面前。 【——战斗属性——】 【刀种:苗刀】 【品质:a+】 【锋利度:59】 【耐久度:87】 【刃身强度:73】 【灵能适应:61】 【——肉体属性——】 【攻击:59】 【防御:83】 【敏捷:44】 【会心:86】 【忠诚度:95】 【——特殊词条——】 【未知】 ...... 在看到环雁的面板后,巫连出乎意料地一怔。 她也有个特殊词条?但为什么同样也是未知? 这种未知词条他只在红鸮的面板上看到过,而且目前【血猎】的词条正是他在考核中受伤那次解锁的。 那么难道说,环雁也需要满足某种特殊条件才能开启这道词条? 不过哪怕不考虑这个特殊词条,巫连看得出,环雁的属性面板是十分均衡的,虽然敏捷方面有所欠缺,但在防御和会心上是强项。 关于会心,巫连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也不是很懂这东西,但后来才大概理解到,它相当于某些游戏中的“暴击”属性,但又要复杂得多, 会心同样代表着刀娘对自己本体刀刃的掌控与理解程度,只要刀娘本身素质说得过去,再加上刃御师的良好指挥的话,会心是完全可以补正攻击与防御方面的不足的。 像昨晚对战一号时,巫连就是把红鸮的会心拉满,这才让她在防御的同时得以灵巧地还击,而这一切在红鸮本人看来却像是肌肉记忆一般自然,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回过头来,再看环雁的刀种,苗刀, 这是巫连前世非常有名的一类刀种,这种兵器是非常强调实用性的,所泛用的很多都是杀敌致胜的沙场刀术,强调凶狠凌厉、迅捷勇猛,不仅刀身较长,而且可捏推刃身、可裹脑可柄击,主打一个沉稳多变,是非常实用的刀型。 在脑中经过简单的思索后,巫连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 环雁那始终含着温柔笑意的双眼终于少见地显露出一丝惊讶: “好神奇,恐怕就连我本人都无法对自己了解地如此透彻。” “哼,我家主人的本事可不止这么简单呢~”对巫连那不到一秒钟的触碰感到不满的红鸮冷哼一声,随后转过头去,开始在脑中思考:待会儿是切掉环雁的手呢,还是砍掉主人的手指呢,还是两个一起呢...... 经验及其丰富、察觉到自家刀娘要暴走了的巫连赶忙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掀开刘海对着脑门就是一阵啵啵,直到怀里那摊触感彻底酥软下来方才罢休,随后若无其事继续说道: “给你的建议呢......也许可以学一下我,在战斗时离她近一些,不仅可以反直觉,而且还能在防御时顺带顾及到你;而针对她的打法嘛,可以试着将敌人拉入你的优势区,不要冒进,等待对方主动暴露破绽。” 白野鹭似懂非懂地挑了挑眉毛: “听起来像是很苟的打法。” 巫连耸耸肩:“那......正儿八经的战斗,总也要比情报贩子光明磊落多了不是。” 环雁也闭上眼睛,缓缓立在一旁挺起胸脯一本正经道: “如果主人真是这么想的话,也许我就不用那么顾及对您的防御了。” “欸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嘛......” 就在这时,始终埋在一旁的文件山堆里的雪长淮忽然间抬起头来,啪地一下打开自己的目镜: “巫连!今早我们的情报网那边传来了一个......对你们而言也许会蛮重要的消息,我觉得你该过来看看。” 巫连、白野鹭、红鸮、环雁几人对视一眼,随后巫连带着些许的疑惑走上前,伸手接过雪长淮递来的一份文件, 和其他的白野鹭他们这些情报人所常用的手段一样,这类只传达简短信息的文件通常不会有过多包装,甚至随意到看起来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信封。 他打开那张已经被看过的、没有任何图案或字迹的信封,从中抽出一张纸,目光快速扫过一排排文字,瞳孔却也随之越来越小。 白野鹭注意到了巫连脸上那诧异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发问,巫连便转过头来,看向他说道: “就在昨晚,科隆沃......” “被血灾攻陷了。” 第67章 它们在生气 两个小时后。 “这事儿别说科隆沃,对全夜城而言也是个爆炸消息,不过目前只在我们这边的情报网中传开了,对于市民......夜城方面目前貌似还没打算公开。” “可总得有人去科隆沃,或者从那边回来吧?” “一切的道路都被封锁了,陆上、海上,甚至空艇也被紧急调到夜城上空了,今早还因为空域太拥挤差点发生撞击事故呢。” 白野鹭思索着,同时用金属制的手指挠了挠有些发痒的义肢连接处,这是他逐渐养成的习惯: “这么大的事儿,瞒不了多久的。” “科隆沃城压制血灾不是有他们的法子吗?怎么说沦陷就沦陷了?”巫连问道,同时看向正在一堆又一堆新传过来的文件中忙得焦头烂额的雪长淮。 “啊,怎么说呢......说是沦陷,但其实边缘城区的很大一部分都还算安全,事务所机关也反应很快地转移了位置,所以仍在运转;主要原因,据说是那些血怪突然开始改变性状,有一部分甚至变得......有些诡异。” 巫连皱了皱眉头:“诡异?” “嗯......就,你看过恐怖电影吗?那种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幽灵女鬼都市传说一类,貌似已经有很多人目击到那样的血灾怪物了。” “可这讲不通啊,它们只不过是一群血和肉的恶心凝合体。” 白野鹭嗤笑一声:“看起来确实是那样,可实际上,上面那群废物到现在都没怎么搞懂血灾本身到底是个啥,所以,从它们体内能走出什么怪物也就不太值得奇怪了。” 雪长淮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那些血怪不仅变得更加难对付,而且逐渐开始显露它们的传染性。和之前的几起血灾带来的瘟疫不同,它们这次会把死尸甚至活人同化,满大街游荡,这种特性......对于血灾源地位于城中心的科隆沃而言,是灾难性的。” 闻言,巫连的瞳孔略微一震。 这听着怎么这么像丧尸呢?而且结合其他的特性看来,这玩意貌似更诡异了啊。 “另外我想说,如果那个一号伶刃姬真的是毫无感情的造物,那么她无疑会成为更加符合某些人对兵器的理想和要求,甚至很可能......她、或者其他可能存在的二号三号四号,被造出来就是为了抵御这次血灾的。” 巫连看向雪长淮:“说实在的,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搞出那么个玩意;真想要用一号那样的刀娘代替传统刀娘的话,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小工程,与其费这个力,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培养更好的刃御师和伶刃姬上。” 雪长淮沉思了片刻,说道: “对那些掌权者而言......一个不会产生意见的工具,哪怕成本贵一些,其实也远比有感情的伶刃姬要可靠得多。” 巫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虽然这种看法他早就在心底埋了许久,但真要听到别人亲口说出来,却也依旧不得不产生某些细思恐极的感叹。 而就在这时,站在巫连身后的红鸮却冷冷开口了: “关于上面那群人的看法我不予评价,但有一点我大概能确定......” “一号伶刃姬大概并不是为应对这次或者其他的血灾而被制造的,而是她的制造导致了科隆沃城血灾的突变。” 巫连扭过头看向她:“细说,这倒是我从来没听你扯过的蛋。” 红鸮皮笑肉不笑:“亲爱的,你貌似有点调皮了呢~” 她淡淡将视线扫向雪长淮和白野鹭: “锻造伶刃姬的关键就在于,我们会被灵能赋予神志,也就是你们大概能理解的灵魂,没有灵魂的伶刃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刀娘,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那个刀娘......她很可能是被那些人用某种从未使用过的锻造方式制成的,目的也很明显,并不是为了抵御血灾或取代传统伶刃姬——至少她这个一号不是,而是为了对抗我和主人。” 巫连摸了摸下巴:“以毒攻毒呗,既然小鸮作为血刀会离谱很多,那么就造一个差不多同样离谱的?” “嗯,但问题在于,我感受不到那个刀娘的活跃气息,就像你们人类对同类尸体也会感到陌生甚至胆寒一样,自见面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了,她没有经受过灵能赋存, 也就是说,她只是一具空有血刀外表......却没有灵魂的躯壳。” 此番话一出,始终沉默的环雁却面色微微一震,眼中显露出些许的可怜与不可思议: “这......太过荒谬了。” 红鸮扯了扯嘴角: “荒谬吗?对于那群疯子,你绝对想象不到他们会做出多疯狂的事。” 巫连眼神微垂着,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不动声色地进行着安慰。 “继续说吧,组成血灾的灵能和我们体内的灵能有着深刻的关联,尤其是对于当年和我同一批铸造出来的伶刃姬而言。” 白野鹭点了点头:“的确,巫连刚和你契约时我查过相关的资料,当年的研究有提到过你们会对血灾有深刻感知这一点,据说有些血刀甚至还能预测血灾爆发的落点与精确时间。” 红鸮看向他: “所以,即便那些锻造中心的废物很可能比我们本身还要了解我们,他们也绝对意识不到,灵能赋存对刀娘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大。” 雪长淮的瞳孔缩了一下:“这话我不是特别理解。” “他们试图夺去一个刀娘的灵魂,以此来打造最利手的兵器,但这种行为会使得形成血灾的灵能波动不稳,简而言之——”红鸮忽然间笑了: “它们在生气。” 简短的五个字,却仿佛将这间地下室变成了最寒冷的冰窟,使人后背发凉。 “它们......是谁?”过了许久,巫连才缓缓开口,问道。 红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环雁:“你还能想起,自己的意识被灌注到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吗?” 第68章 造访 环雁愣了愣,随后真的思索了许久,方才答道: “没有,完全......记不清,不过也许确实会有那么一段模糊的经历。” 红鸮意料之中般笑着,解释道: “很正常,因为那段记忆就是我们还未从灵能载体中觉醒出真正自我意识的阶段,也正因为它太过模糊,所以很可能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位刀娘和你们人类讲过这些东西。” “但我不一样,或者说我们不一样。当年包括我在内的那一批刀娘,在血灾降临前刚刚要进行灵能赋存,所以我们直接接触到了血灾。同时也意识到,它们是活的,不是单纯的一个个能量集合物,而是一个个拥有意识的生命体。” “这时我们就理解了,灵能赋存不仅仅是单纯的能量灌注,更是在恒定量的灵能平衡中偷取掉一部分来充作我们的意识,铸造的刀娘越多、对灵能的消耗越多,这种被偷取的灵能缺口就越大, 而为了继续维持这种平衡,血灾就会出现,作为灵能的负面降临在这片大陆,以填补灵能的缺口。” 巫连这才有了些许恍然大悟的意思: “我貌似知道......为什么近些年随着灵能开发和伶刃姬铸造越来越频繁,血灾也越来越猖獗了。” “还是主人聪明呢~”红鸮勾起嘴角: “所以说,那个一号伶刃姬在铸造时跳过了灵能赋存的阶段,导致打破了这种一直以来都在保持的平衡,因此造成了为填补灵能缺口而生的血灾的突变。” “是血灾本身在生气,一号伶刃姬的出现打破了本就残酷的平衡,如果他们继续进行那种伶刃姬的铸造工作,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会乱套。” 这一番话下来,屋内坐着的三个人类面面相觑,感觉像是读了一长篇论文。 许久的沉默过后,白野鹭缓缓抬眼,看向红鸮,眼神相当复杂: “我想......大概理解你的苦衷了。那些人的确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地从你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你也的确具备这个价值。” 红鸮点了点头,但旋即扭头看向巫连笑道: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不会得手了。” ...... 午后的时光难得的惬意,巫连躺在床上,脸上盖着本不知道哪个三流书社出版的《关于我转生成为异世界少女法师这件事》, 这书连作者名都没有,写得也是一番流水账,但却意外地让他找到了看前世网文的感觉,这也让他忍不住看了下去,不过内容依旧是无聊到让他看得睡着了。 阳光透过地下室细长狭小的窗户有些吝啬地投射下来,照在他一半的脸上,有些暖洋洋的。 自和西蒙见面那晚过去,巫连和红鸮就没再出过门,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天,不过大概是不超过一周的, 在这段时间里,老鹭和雪长淮一直在致力于搜集一切有关血灾和一号伶刃姬的消息,同时也不忘帮巫连继续搜集猎杀者刃御师的行踪, 但也许是因为巫连夜袭明步常的缘故,剩下的两位猎杀者大概是意识到了威胁,至今仍在蛰伏,找起来相当困难, 不过这并不让巫连感到意外,毕竟猎杀者本就是行于暗处的灰色职业,隐藏行踪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不是每一个猎杀者都像那个明步常一样骄奢无度,自然就很难找了。 但问题就在于,在情报工作上,他和红鸮几乎没有半点可以帮忙的地方,同时也不能随便出门,这就导致他俩已经几近颓废地在雪长淮的地下室里赖了好几天了。 迷迷糊糊间,胳膊边传来突兀但熟悉的触感,他抬手向一旁摸去,好巧不巧地按到了红鸮的脑袋。 红鸮此刻正轻闭着眼睛睡着,巫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躺到看书看睡着的自己身边的。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来,端详着红鸮的睡颜。她整个身体轻轻蜷缩着,双手正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扑朔,仿佛正在做梦。 “说起来,刀娘会做梦吗?” 巫连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有些想笑,他又贴近了些,看到红鸮鬓角的银色碎发被温和的阳光照射得略微发光,呈现出一副金银交加的绚丽景象。 也许是被自己的体温影响,红鸮抓紧自己胳膊的手已经不让巫连感到冰凉了,此刻的她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孩,如一只温和的猫一样蜷在自己身旁午睡,而非性格略显极端的病娇少女,更不像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挥刀机器。 巫连看得有些发怔。 这是他第一次有些想家,或者说,这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了拥有归属的感觉。 他拿开脸上的书,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挽住红鸮的后脑,轻轻地、轻轻地将她揽过来, 随后温和地吻了上去。 是的,他从未觉得自己有被勉强过,也从未单纯觉得接吻只是控制她阴暗性格的法宝。 他只是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过了不知多久,他不经意间地睁开眼,这才看到始终贴近注视着自己的红色双眸,双眼与之对视,巫连从中看出了些许的笑意和满足。 他少见地感到了尴尬,于是拉开了距离。 红鸮轻柔地挽住巫连的脖颈,半睡半醒般呢喃: “真是可爱呢~真可爱......主人......” 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再次变得半开半合,巫连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完全弄醒她。 他眼神显露出些许的宠溺,轻轻抚着她的头,像是在哄婴儿入睡。 变得越来越嗜睡了啊,真是不像话。 也暂且让她休息休息吧,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而言,这很可能是这些天来二人最休闲的时刻了。 巫连这样想着,自己的困意却逐渐减少了,看到红鸮的呼吸再一次趋于平稳,他缓缓地抓住她的手轻轻抬起,把脑袋和脖子解放出来后又放下,随后蹑手蹑脚地从地铺上爬起身来。 走到吧台边上,他抬眼看向四周,老鹭不知何时也躺下睡午觉了,环雁静静地靠着墙角坐下闭目养神,那是她习惯性的休息姿势;雪长淮没看到人影,大概率是又出去和某个线人之类的对接了。 就在巫连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感到肚子有些饿,准备起身觅食时,身后传来了门打开的声响。 他甚至不需要回头都能猜得出那是雪长淮,因为以往她也是这个时间段回来的,但不知为何,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 必须要回头。 转过头,打开的门外投射进来米黄色的阳光,而在那光芒之中,矗立着一个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少女身影。 少女身材高挑,留一头黑色单马尾,在看到巫连时微微一怔,随后面带犹豫地开口: “好久不见,小哥......不,也许前一阵子刚见......算了......” “小哥,主人托我给你带信。” 第69章 再演一场戏吧 “小哥,主人托我给你带信。” 巫连的瞳孔剧烈地一震。 他甚至不需要去仔细看背光下那个少女的长相,光凭她的声音和对自己的叫法就能知晓她是谁。 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一位刀娘会这么叫自己。 虽然感到无比的意外,但巫连的面色依旧平静: “这种带信方式,我倒是想不到。” 是葵纹,显然西蒙已经找到这儿了,可派她来又是为什么? 葵纹面带苦涩地耸耸肩:“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了防止它再恶化下去,只能出此下策了。” 一股冷酷的杀意瞬间出现在自己左侧门内的视野盲区,压得葵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知道,早在自己开门的那一刻,红鸮就已经从熟睡中站起身来将刀拔出了。 “西蒙能找到这儿我并不意外,不过他会这么放心地把你一个人派过来吗?他可不像是那种办事没有万全准备的人。” 葵纹依旧是笑着,带着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惭愧: “事实上就是这样,只有我一个。小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就把我砍了,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当然了......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在她说话前,红鸮早已沉下心来试图感知除了葵纹和环雁之外的杀意泄露,但实际上她也的确没感受到其他刀娘的气息。 良久的沉默过后,巫连缓缓开口: “说吧,他想带什么话?” “小哥你还想继续去找剩下的那几位猎杀者对吧?”葵纹伸手摸到后腰,从背后的包里翻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蹲下放在地上: “这是除了那天小哥你杀掉的明步常之外,剩下的两位原先去科隆沃追你的猎杀者的详细资料。按主人的话讲,他从内部所掌握的情报肯定要比你的朋友们快得多。” 巫连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地上的纸,忍不住笑了。 比起这所谓猎杀者情报的真伪,眼下他更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 “他做到这种程度是为了什么?这对你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闻言,葵纹的眼神低垂了许久: “主人他......早已经厌倦了当直席的生活,那种日子并不好过,他也一直被各种东西夹在中间动弹不得,被人当刀使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巫连的眉头挑了挑,这话从一个刀娘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意外。 “之所以让我来找小哥你,主人其实是想说明,虽然他有着不得不执行的命令,但却依旧不打算真的和身为朋友的你为敌。” “是啊。”巫连了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上面那群人想看的,就是我们这些人自相残杀狼狈不堪的模样。” 要不然,为什么好巧不巧偏要找他西蒙来杀自己呢,巫连可不觉得单纯一段时间的共事就能成为原因。 他们什么都懂,这就是不得不打的明牌, 而显然,西蒙这是来找他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演戏了。 只是,他们难道没想过西蒙会反水吗?明明科隆沃那事出了之后,他就已经为自己打过幌子了,而夜城哨政对自己和红鸮的追捕显然也证明这个幌子被识破了。 除非...... 巫连的眼神忽然间一怔。 除非他有把柄, 一个夜城敢于让他亲手杀掉自己、而他也不得不执行的把柄。 但他又有什么最直接的把柄可言?家人?朋友?葵纹?还是......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下一秒,葵纹的话为巫连提供了答案: “那个一号伶刃姬......并非单纯的兵器,她在走出锻造舱时就被灌输了一条指令——” “如果不对小哥你出手的话,她就会强制性地将攻击目标转到主人和我的身上,” “除了小哥你和红鸮之外......估计没有哪个刃御师会是她的对手。” 巫连很快便接话,没有经过半点的停顿,像是先一秒猜到了这个答案: “所以他要我怎么做?” 葵纹微微一愣,但随后也很快回答: “主人想要小哥和他一起演一场戏,他提供给小哥你这些猎杀者的情报,并请你相信他,严格按照这些情报信息上的顺序一个个抹除掉那些猎杀者刃御师,而他也绝对不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附近。” “安全性呢?没人会发现他这么动手脚吗?尤其是那个一号。”巫连摸了摸下巴,问道。 “猎杀者同样也是哨政和属席政府在暗面的刀子,身为直席,主人他想搞到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并不需要什么特别隐晦的手段; 至于一号伶刃姬,她的那条指令只在遇到小哥你或相关的事物时生效,正常情况下她只是一把没有自主意识的刀娘,仅此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巫连从椅子上走下来,缓缓来到葵纹面前: “等帮我杀掉了追杀我的人,他怎么办?要我和小鸮一起去干掉那个一号吗?” 葵纹点点头:“如果小哥你......还把主人当朋友的话。不过当然,她的存在也同样是你们的威胁,我想小哥你不会拒绝的。” 巫连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建议,而且办起来也并不难,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变。 唯一搞不懂的地方,只不过是西蒙为什么对自己有如此好感罢了,但从科隆沃那事儿就可以看出,他恐怕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看。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出于老鹭的原因,巫连哪怕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也依旧不屑于玩弄友情,甚至把它看得还蛮重。 他不希望、也不觉得西蒙会是那样的人,当然,如果对方真的如此绞尽脑汁就为了骗自己的话,杀掉他时,巫连会让红鸮的刀挥得比任何一个刀娘还要快。 不过至少,眼下葵纹带给自己的话算是给他打了一针定心剂。 他缓缓看向地面上躺着的那张写有两名猎杀者信息的纸,粗略扫了两眼,上面的信息大差不差,大概率是真的。 这下,他们终于有事儿干了。 察觉到自己主人心态稍稍放松下来的红鸮于是便也收起了刀,半带疑惑半带戏谑地开口: “小狐狸精,你主人就这么放心让你来了?” 葵纹顿了一下,说话时无语又无奈: “说了别叫我狐......哎,算了。上面对主人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放心,主人他现在表面上依旧在搜查小哥你们,这样才能不让上面生疑,就连我这次也是偷偷赶过来的,很快就要走了,否则真的会露馅。” 巫连终于再次开口了: “好,那就姑且相信你们吧,照西蒙的话讲,今晚我就会去干掉名单上的下一位,那么你们怎么做?” “我和主人自然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片城区,就连擦肩而过都不会有机会。” 葵纹很爽快地回答。 第70章 今晚就该干活了 ...... 约莫半小时过后,在白野鹭刚刚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没多久,雪长淮便推开门回来了: “门有被动过的痕迹,和我走时不一样,你们谁出门了?” 推开门,正捧着葵纹送来的情报读得津津有味的巫连翘着二郎腿,一旁的红鸮正把自己的刀取出来仔细擦拭,二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她,眼中那闪烁出的不怀好意的寒光吓得她差点又想推门出去。 “神经质......”雪长淮拍了拍胸口,“依旧是没什么消息,不知道他们还要蛰伏多久,科隆沃那边倒是越来越乱了,不过暂时应该也和你们没关系吧?待会让我再去找找那些猎——” 她注意到了巫连手里捏着的纸:“那是什么?” 白野鹭打了个哈哈,像是依旧没怎么睡醒:“情报,关于剩下那两个猎杀者的。那个西蒙原先的主力刀娘送来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和巫连他们——也是我们,撕破脸。” 闻言,雪长淮显然有些意外: “他找到我这儿了?” 看着巫连犹豫片刻后缓缓点下的头,雪长淮当即一拍大腿: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我也逃不了清算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啊啊啊啊!!!!” 她的手攥成拳头疯狂击打着白野鹭的胳膊,后者满脸无辜地抗议: “为什么是我啊——?!” 巫连和红鸮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咳一声: “咳咳......这事儿确实怪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实在抱歉......” 雪长淮满脸无奈地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巫连接下来的话打断: “但是,既然是西蒙第一个找到了这里,也就代表着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来保护这个据点不被其他的部门查到,当然......这建立在葵纹带来的话句句属实的前提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淮姐,但现在搬地方似乎还没太大必要,等我解决了那两位猎杀者,再把那个一号伶刃姬干掉,西蒙那边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说着,他稍稍凑近白野鹭一些,语气充斥着诱惑: “老鹭,我想你和淮姐应该也不会介意......” “黑白通吃吧?” “......” 又是许久的沉默。 白野鹭抬起那对好看的洁白眉毛,眼中充斥着夹杂了些许激动的不可思议: “你小子,倒还真是敢想敢做啊。” “嘿嘿,想倒是当然敢想,”巫连说着,走到属于他和红鸮的那一处角落,开始清点装在板条箱里的弹药:“至于做嘛......” 他将一颗澄黄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子弹压入弹夹,回过头嘻嘻一笑: “今晚就该干活了。” ...... 一个没有了月亮的夜晚。 这里是中心城区与东南城区的交界处,也算是夜城这座充满罪恶与阴暗的城市中并不少见的灰色地带之一。 在巫连与红鸮的“努力”下,东南城区的大部分血怪和刃御师都殒命在了血灾源地附近,而这处灰色地带所衍生出的大黑市之一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量的血怪残骸被搜集并于此售卖,它们的血肉可以研制毒药甚至致幻物,爪子可以充作武器的材料,就连血液也会成为某些疯子口中的大补品;更有甚者,还有地方会开设小型血怪斗技场,一群傻子像看斗鸡斗狗一样围在笼子外面,看着两团不可名状的血肉互相厮杀,以此押赌。 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经营血怪产品的利润并不比走私低,眼下许多临时搭建的摊位后面就堆放着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不出形状,不过都无一例外地散发着血腥气与臭味。 在畸形而又癫狂的社会里,出现这种情形其实并不值得意外。 雨水再一次泼洒在这个逐渐落入夜幕的城市,汇聚在地面上的水流混杂着污浊的血液,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弯曲的小河。 一只厚实的军用皮靴猛地踏破了一处血怪肉堆附近的血泊,两位一高一矮、身披黑色雨衣、将面庞笼罩在阴影之下的人影在摊位前站定。 摊主刚刚语调圆滑地送走一位出手阔绰的顾客,正把那一沓绿色的钞票往腰包里塞,抬眼便看到了来人。 “老板,怎么说?看上哪部分了?肉啊还是爪子啊?今天的货是刚从城区那边淘来的,别看品相不怎么样,质量包好!” 面前的两个人影没有说话,也丝毫没有动弹一下。 眼神溜滑的摊主这才发现,似乎不仅是眼前的两人,在方圆二三十米内均分布着十几个同样行踪怪异身着雨衣的人,他们看似都在干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都在有意无意般朝这边打量着。 摊上事了。 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与此同时伸手便摸向桌下的一处夹层,那里面存放着一把虽然没有膛线、做工也粗糙不堪,但要想把面前这俩人脑袋爆掉依旧绰绰有余的手枪。 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周围的许多贩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聪明的已经开始光速收拾摊位准备跑路, 他们这些人和再里面那些黑市大佬不一样,都是没有背景的贩子,真要来了什么人物过来刁难,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去蹲个十年半载。 但眼前这个摊主不一样,他卖血怪肉也是出于迫不得已,家里有两个重病的父母,妻子也身落残疾,如果不是听说有哪个人一夜之间屠净了东南城区的血怪,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捡血怪回来卖。 冒险的确是冒险,但要是赚到了那就是盆满钵满,纵使自己在黑市待了这么久,但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大把钞票的香味了。 父母的病比癌症还要可怕,那是前些年在科隆沃沾上的血灾瘟疫,能挺这么久全靠他在黑市赚钱买的药,眼下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赚够了钱好给妻子养身子,也好让这个家有能力承担起抚养一个孩子的责任,无论孙女还是孙子,能让二老看到自己抱了孩子,尽到了责任的他给父母送终也才算是说得过去、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但下一秒,一把闪着闪光的锐利飞刀便当场贯穿了他试图去摸枪的右手,将他的手掌整个钉在了桌面上。 摊主闷哼着,他抬起因疼痛而变得血红的眼睛,张嘴想说些什么,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急切想要求饶,但总之是张大了嘴—— 迎接他的却是又一柄飞刀,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喉咙,转而当场击碎了脑干。 不远处跑来两位同样一高一矮身着雨衣的身影,高一些的那个有些紧张: “大......大人,真的就这么......您似乎什么都还没问啊?” “只不过是一群蛆虫,何况它还要张嘴咬你一口,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影响吗?” “可......可是,这里毕竟是......” 猎杀者刃御师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里是黑市,甚至很可能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最大的一个,但别忘了我来这儿是要干什么的,要想找到他,这里是最好的打探情报的地方, 而为了让这些蛆虫听话,我们首先最该表现出来的,就是气势。” 话刚说完,他忽然间将视线放到一处角落。 “哦?这里还有其他胆大的蛆虫没有滚蛋么?” 这边的摊主与顾客早已稀稀落落地跑开,而只有那处角落里,两个撑着同一把黑伞的身影正朝这边望来。 黑伞边缘坠下的雨幕里,两双血色的流光忽然闪现。 第71章 爱到极致的无情 “唰——!唰——!!!” 两柄闪烁着寒光的飞刀再一次射出,径直朝着立在角落处的二人飞去,可那两抹寒光仅仅是亮了一下,便犹如石沉大海般遁入了雨幕。 而立在原地的二人却只是稍稍侧了个身,完全没有任何被击中的样子。 雨衣兜帽下,那名猎杀者皱了皱眉头。 “伊卡洛斯,你打偏了?” 身旁手持一轮犹如扇子般排列的飞刃的少女面色平静淡漠,轻轻开口: “我不可能打偏的,主人,是他们躲开了。” 雨衣下的阴影再次蠕动了一下:“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胡话了?这座城里到现在能躲过你飞刀的能有——” 未等他说完,伊卡洛斯便淡然开口将其打断: “这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猎杀者的眼神顿时愣住,随后缓缓凝视向那黑伞之下仿佛泛着笑意与杀机的血色流光。 她说得对。 下一秒,那柄黑伞下一位稍矮些的身影骤然冲出,裹挟着道道就连雨幕都无法将其遮挡的黑红流光,顷刻间来到了自己面前! “唰——!!!” 一颗喷洒着血浆的头颅连带着半个雨衣兜帽一同滚落在地。 简直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红鸮一脚踩上那瘫软在地的无头躯体,随后带着挑衅与戏谑看向伊卡洛斯。 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刚刚由她主人命令射出的那两柄飞刀之后,红鸮已经从伊卡洛斯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杀意了。 “切~”红鸮不屑地切了一声,像是对放弃抵抗的猎物失去兴趣的猎人般,将视线转移到周围其他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的刃御师和伶刃姬身上。 “是......是那个血刀!和巫连!” “他居然把......” “别怕,一起上!据说今晚夜城有西蒙直席带着一号伶刃姬巡逻,在这里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有功了!” 红鸮的脸上再次显露出有了兴趣般的诡异笑容,她单腿立地,又将另一条腿弯起置于身后,随后反手持刀背过,将沾血的刀刃在穿着黑色丝袜的膝盖回弯处缓缓抹过,将其擦得干干净净。 “嚓~!”刀刃被擦净拔出的瞬间,发出一道清脆的鸣响。 “真天真啊~哈哈哈!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转而变为了周遭几位刃御师躯体被砍碎的清脆声响。 “真是的......”巫连缓缓撑着伞一步步向前走去,目光不由落在几处新增的雨中血泊上,“怎么一下雨就要大开杀戒啊,应景吗......?” 很快,他走到了那位不知为何失去了抵抗意识的猎杀者伶刃姬面前,原地站定。 借着黑伞边缘淅沥而下的雨幕,他大概模糊看得出这位刀娘脸上的冷漠,这也让巫连感到有些意外。 伊卡洛斯始终低着头看向脚下的地板,视线的余光可以看得到那位猎杀者滚落到脚边的脑袋。 沉默过后,她苍白的嘴唇终于动了: “......死掉了啊。” 几乎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像是看到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铅笔被折断了般漠不关心。 巫连挑了挑眉毛:“看起来你并不打算为他报仇。” 伊卡洛斯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 “为什么要报仇?我只是为他效命。” 甚至完全不需要看一眼属性点,巫连就能猜得出眼前这刀娘的忠诚度肯定低得要命。 这也是刀娘之间的性格差异吗,还真有意思。 短暂两句交谈间,周围的惨叫声与锋刃撕扯躯体的声音便已经停下, 红鸮的身影犹如一抹雨中的曼珠沙华般绽放而归,旋即一手伸出,将手中直刀的尖端抵在伊卡洛斯的脖颈: “哎呀哎呀~总该让我找点杀掉你的理由吧?” 听到红鸮的话,伊卡洛斯的眼中终于有了稍微复杂些的色彩,她缓缓低头,看向那柄沾血的刀刃: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红鸮挑了挑眉毛,看向巫连: “亲爱的,我能直接砍了她吗?让她继续说下去恐怕会出事,反派死于话多嘛。” 巫连饶有兴致地将伞柄压在肩膀上:“咱们杀的每一个人都有理由,大概算不上反派。” “......” 伊卡洛斯继续开口: “不被单纯地作为兵器去使用,而是能承受......不,享受到任务之外的情感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至少你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但至少在这场荒唐的游戏里,你不是被追杀的那一个。”巫连替红鸮回答了这句话。 伊卡洛斯肩膀忽然轻轻抽动,仿佛在不动声色地笑着,雨水在她的脸颊上滑过,她细微的动作使得自己的脖颈离红鸮的刀更近了: “谁在追杀谁,有什么区别吗?” “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死活,要是可以被认真对待那么几次,哪怕他再多爱我一点......我也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啊。”她的肩膀继续在颤抖着,但这次巫连看清了,顺着伊卡洛斯的脸颊滑落下来的并不完全是雨水。 虽然依旧面无波澜,但巫连却显而易见地愣了一愣,显然有些事是他想错了。 “算了,”伊卡洛斯忽然间停止了颤抖,转而猛地抬手,掌心捏着的一簇飞刀就要疾射而出: “看来我真的只配死在战斗的道——” “唰——!!!” 红鸮反应极快地砍断了她的脖子,那颗嘴角带着一丝凄惨自嘲般的笑的脑袋就这么打了两个旋,砸在了站在她面前的巫连手上,转而啪嚓一声掉落在地。 在伊卡洛斯的躯体消散、化作一块块飞刀残片掉落在地之前,巫连看到了那稍纵即逝的属性面板的最后一条: 【忠诚度:99】 ...... 巫连和红鸮沉默了片刻,前者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沾血在上面写好血鸮二字、将其塞在了那位猎杀者无头躯体的雨衣兜里。 伞下,巫连轻叹一口气,从胸前掏出那张名单,又一次划掉了一行名字。 “还剩最后一个,先走吧。” 早已空无一人的黑市门口,越来越大的雨泼洒在地面上,激起的发白水花将一具具躯体和刀刃碎片掩埋在沸腾的雨水里,仿佛一簇簇小得不能再小的音乐喷泉。 而在这喷泉的最中央,一具无头躯体上,盖满了银色的破碎刀片。 第72章 很巧的事儿 ...... “就是这儿!直席大人,您看!” 半小时后,在两位刃御师的带领下,西蒙面色阴沉地走到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面前,小心翼翼地掀开雨衣残破的领口,目光直视看向那道脖颈上无比平整顺滑的断面,皱了皱眉头。 “西蒙先生,还有这个......在他兜里翻到的,您应该看看。” 他接过另一位刃御师递来的有些潮湿的纸,上面的血色字迹被雨水晕染地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轻松辨认出上面写了什么。 “血鸮......” 西蒙将手中的纸张拧做一团,随后恨恨地砸在地上,一脚将其踩扁: “真是翻了天了,活生生的挑衅啊。” 一旁站着的葵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而一号伶刃姬则从始至终观察着西蒙的动作,直到他回过头来方才收回视线。 西蒙看向周围的其他刃御师: “都看我干什么?!这就是你们的巡查力度?被上面从科隆沃调过来追杀他的猎杀者已经死了三个了!怎么办的事儿?!” 一位刃御师满脸惊恐地低头:“可......可是,直席大人,是您......要我们着重在另一片城区巡逻的啊,况且,您不是知道这位猎杀者今晚要来黑市搜集——” “放他妈的屁!”西蒙厉声将他的话打断:“我凭什么会知道?我隶属于执行部门又不是情报部门,你们的职责和烂摊子难道也要揽到我的肩上?” 他的语气满是不容置疑,也使得那位敢于开口的刃御师瑟缩着乖乖闭了嘴。 “无论如何,先把他们收起来吧,看着就晦气。”西蒙站起身,满脸阴沉地说道。 几位刃御师对视一眼,连忙和自己的伶刃姬一起将那包括那位猎杀者在内的几具尸体手脚麻利地搬走,仿佛生怕西蒙在下一秒就会把火发在他们头上似的。 “怪事,直席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不像他啊。” “不知道,估计是因为那个巫连这么难搞,受挫了吧,别瞎问了还是......” “对对......闭嘴闭嘴......” ...... 巫连带着红鸮推开门走进地下室时,雪长淮正在吧台后给一块柠檬擦皮。 他走到近前,习惯性地坐上椅子,身旁的红鸮会意地帮他把湿漉漉的风衣脱下来挂在一旁。 “回来了?没挂彩吧?” “嗯,毕竟有小鸮在,没问题的。说起来,老鹭呢?”巫连四下里扫视着,却看不到白野鹭和环雁的身影。 雪长淮把一杯刚刚调好的薄荷莫吉托往前一推,插上吸管:“去物色新的转移地点了,不过既然你说了可以相信那个西蒙,这事儿其实并不着急,我感觉他大概率是背着我干别的了。” 巫连倒也不客气,用吸管在冰块里搅动了几下,随后叼上喝了一口,挑着眉毛品味了半天朗姆酒的香气: “确实可信,今晚没有出任何岔子,不过我猜很快他就会后脚赶上、把现场收拾干净的。” “希望一直如此吧——” “咔嚓~!”雪长淮话音未落,门开了。 三人扭过头向门口看去,只见白野鹭满脸兴奋地冲进门,身后则跟着面色平静淡然的环雁,她的怀里捧着一只不知为何巫连看起来十分熟悉的箱子,但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为啥感到熟悉了。 “你们猜我干了什么?” 巫连看着他那许久未显现出来过的跳脱表情,咧了咧嘴:“说实在的,虽然感觉你蹦不出一个好屁来,但看到你现在这个脑残样......我承认,的确感兴趣了。” 红鸮则始终将目光放在环雁怀里的那个箱子里,看了许久后,忽然间眉头舒展开来。 “我跟你们说啊,我带着环雁——” “你带着她去打地下赛了?!” 白野鹭张牙舞爪的动作僵硬地停在半空,转而扭过头去哭丧着脸看向抢过了他的话的红鸮: “姑奶奶,能不能让我把关子卖完啊?” 闻言,巫连和雪长淮却是同时面色一震: “你认真的?” 看到白野鹭点头后,雪长淮首先是猛地一巴掌拍在吧台上,力道之大震得巫连感觉自己手里的杯子都快碎了: “你疯了是不是?!丢了两只手还不罢休,是不是想让人把你那三条腿全割了才能老实?” 白野鹭反倒是显得很冷静,掏出一只面罩和挂在上面的黑色护目镜:“既然有了战斗力就不能荒废,也免得以后可能拖巫连的后腿。 何况这边的地下赛保密措施要比你想的严密得多,我也是全程用假名和蒙面的,环雁没在明面上沾过我们的事,因此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那种比赛会不会丢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而相较于雪长淮对白野鹭的关心,巫连震惊的地方其实在于另一点。 他看向站在白野鹭身后、见二人争吵忍不住偷偷掩嘴轻笑的环雁: “我更好奇......她不是之前不忍在地下赛里出手吗?怎么这次就这么听话了?” 白野鹭叉腰:“哼,当然是因为我考虑周到,我只挑那种看着就凶神恶煞坏事没少干的家伙打; 他们的刀娘也和环雁之前参加的那种地下赛不一样,之前是单纯的刀娘对决,是没有刃御师参与的。但这次是正经八百的刃御师对决,所以在我的指挥下,环雁也下得去手。” 巫连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意:“那不还是说明......你在强迫她吗?” 红鸮:“这话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对......” 闻言,环雁脸上的笑显得更温柔了,她轻声解释道: “不是的,主人很在乎我的感受,纵使那些刀娘一个个都想要了我们的命,但主人也只是让我把她们砍伤、拿到奖金为止,并没有刻意下杀手。” 白野鹭点点头:“你倒也不用担心,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环雁和我都绝不会手软的。” 原来是这样。 巫连这才明白为啥自己看到那个箱子会感到眼熟了,那东西不就和自己在锋刃训练场老板那里领钱时的箱子一模一样...... 等会? 有这么巧的事儿? 第73章 过于变故也过于巧合 巫连再次仔细地看了一番那个箱子,在确认那只钱箱和自己当初拿到的那只一模一样后问道: “老鹭,你这个......钱,是谁给你的?” “还能谁,开地下赛的负责人呗。” “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长什么样?” 白野鹭摸了摸下巴:“这谁在乎啊,钱拿到了不就行了?长什么样?嗯......个儿不高,有点胖,看起来倒是挺憨厚慈祥的,有点络腮胡子......怎么了?”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 那这肯定是锋刃训练场的老板没跑儿了。 巫连摇摇头: “没怎么,只是这么看来,科隆沃的血灾的确很吓人啊,居然把他那个训练场的老板都逼到夜城来了?不过看起来他倒是很能随机应变,这么快就又在这边张罗起地下赛了。” 雪长淮脸上的怒气还没消,但语气已经平缓了不少:“那儿已经快变成死城了,该搬走的都搬走了,匆忙之下,手里有资源的总能在新地方最先站住脚,这就是现实。” “砰~!” 那只沉甸甸的钱箱被环雁轻而易举地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白野鹭吊儿郎当地走到它面前,用那双已经被他大致习惯使用了的义肢将箱扣打开,露出里面绿花花的一片: “说得对~!所以,靠自己的双手赚来崭新的钞票儿,这也是资源、也是现实嘛。” 雪长淮猛地探身越过柜台,伸手一把薅住他的耳朵: “等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看你还有没有命去花你的钞票啊?!” “哎~疼疼疼......” 在白野鹭凄厉的哀嚎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雪长淮方才松开手,像是彻底消了气一般拍了拍手掌,随后面色平静地看向巫连: “这些天一直操心这货的事儿比较多,还没问问你和红鸮那边怎么样了?” 巫连愣了一下,随后松开吸管: “怎么样了?让我想想......现在的情况是,还有一个猎杀者和他的伶刃姬在追杀我们,但除此之外,西蒙也因为一号伶刃姬的原因而不得不领头在明面上进行对我们的调查, 那个猎杀者我打算明晚就去对他下手,葵纹带来的情报囊括了他近一周的大致行程,而今晚我们蹲点对另一位猎杀者的刺杀成功也证明了情报是有效的, 至于一号伶刃姬,她身上的谜团有点太多了,不过我想我和小鸮应该搞得定。” 白野鹭的思路很灵活:“那等干掉那个一号,你和西蒙怎么办呢?做完这一切,你俩可就相当于彻底和夜城哨政以及属席撕破脸了。” 闻言,巫连眼中的神色闪烁了几下: “等做完这一切......” “我就会杀到夜城总部。” “......” 空气再一次陷入凝滞。 白野鹭张大了的嘴许久才合上一些:“然......后呢?” 巫连似乎没看到他眼中的震惊: “虽然并不影响什么,但是我们终究不能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整天见不得光, 既然他们一直在追我,那我就亲自过去让他们看看追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红鸮附和地点点头,笑着靠在巫连身旁: “是啊,主人他终于想通了呢~我们干嘛非要东躲西藏的,其实手里早就捏着一个他们不得不答应和平相处的条件呢。” 白野鹭看向她:“条件?啥条件?” 巫连的面色依旧平静: “很简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要知道,人爬得越高......就越怕死。” ...... 次日傍晚,一处中心街道拐角。 巡警车辆顶部的红蓝灯管交替闪烁着,将不安的色彩依次打在周遭的建筑墙壁。 “直席大人,这边的血怪已经清理完了。” “损伤情况呢?”西蒙点点头,随后问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始终瞟向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那是最后一位追杀巫连的猎杀者刃御师今晚会出现的位置。 如果巫连正打算在今晚这个时刻动手的话,他就必须要从那个地方出现,也就是说经过这片街道;按理说自己应该不经意间带着所有人绕开这片位置的,以此给他创造最好的动手间隙。 但老天不长眼,这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一小批血怪,出于夜城直席的职位,恰好在不远处巡逻、进行名义上对巫连调查的他必须要临时前往清剿,可这些血怪却个个都像科隆沃一样性质诡异,难缠得很,这才耽误到现在。 眼下西蒙只能祈祷巫连打算多歇一天,一阵子也好,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撞到...... “损伤情况......因为是第一次参与处理这样的血怪类型,我们的人......栽了不少,不过结果是好的。” 身旁副官的话有些犹豫,他看到眼前这位直席的脸色有些不好,想必也是因为这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难对付的血怪吧。 西蒙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地面上和那些血怪尸体混在一起的、穿着夜城制服的人体碎块,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呃啊啊啊!!!” “怎么回事?!是新的血怪出现了吗?!” “不,不是!”一位独自从那边遮挡了视野的几辆警车后连滚带爬跑回来的刃御师大喊着翻了过来,他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狰狞不堪,显然已经没了伶刃姬,但那表情上的恐惧却仿佛占据掉了所有的痛苦: “是他!是那个......是那个......” 副官皱了皱眉头,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西蒙一眼,随后上前两步一把薅住他的领口: “给我冷静点!你是堂堂夜城的哨政,有什么事是值得你连话都说不明白的?!” “他......他......”那位刃御师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是那个巫连!血鸮!血鸮来了!!就在——” “嗖——!唰~!!!”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把崩了刃的匕首嗖地从警车那边飞过来,当场贯穿了他的脑袋,刀刃深深从后方扎入并戳出来,将这人的脑浆从额头破开的洞口处挤压出来,喷了副官满脸。 副官的瞳孔骤然缩小,颤抖着手将他放下,随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匕首当场崩碎成为一块块破片。 惨叫声与砍杀声越来越近,无一例外都来自不远处一直被西蒙所担心着的那条街道。 几乎这边所有的刃御师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与自己刀娘的精神链接,神色紧张地看着前方似乎随时可能蹦出来些什么能要了他们命的东西的路口。 随后最后一道惨叫声响起,有几个眼尖的刃御师看到,一辆巡警车侧面的窗户上迸溅了大片大片的鲜红血液,紧接着像是某种软乎物体瘫倒在地的沉闷声音传来。 这些刃御师更加紧张了,他们的刀娘也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可忽然间那边又没了动静,傍晚的街道可视度已经很低,但这座城的路灯却还要相当一阵子才会亮起,阴暗的氛围反倒成了这些刃御师心境的最佳体现。 “砰——!!!” 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在包括西蒙在内的所有刃御师的目光中,一辆警车被高高地当场击飞,在空中翻滚着转了几圈后,又重重地砸在地上,车门的一侧显现出严重的变形痕迹。 而在原先警车的位置上,此刻正站着一对人影。 西蒙仅仅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心里便当场暗道一声, 完了。 第74章 什么叫差距 与此同时,巫连的眉头也在看到西蒙时猛地一挑,脑海中也同样传来红鸮的声音: “亲爱的,看来他很着急呢,明明咱们还没动手啊?” “不对,我看他的表情貌似也很意外,估计是出现了我们没预想到的变量。” “那现在怎么办?”红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着看向眼前的那些刃御师,那诡异的眼神引得他们心中一阵发毛。 而忽然间,一道血色的流光猛然从刃御师群中暴戾地扎出,直指巫连和红鸮! 巫连甚至不需要仔细看,光用屁股都能猜得出那是一号伶刃姬。 她果真像是专为杀掉自己而生的。 “来都来了,打就完了!” 指令传达,红鸮当即眼神一冷,脚步连踏上前数步,举刀便朝着那轮凛冽劈砍形成的血色半月迎去! 【防御:33——100】 【会心:88——100】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巫连料定红鸮可以挡住这一击,甚至他的脑海中已经准备好了下一道指令,准备让红鸮在利用满会心的力量传达将对方手腕震麻的同时,抓准这极短小的空档进行反击。 可就在红鸮举刀前劈与之对拼时,那轮血色半月居然毫无预兆地当场在半空中制住了! 红鸮与共享着视野的巫连瞳孔同时一缩。 和他们一样,一号伶刃姬也有经验了。 “收力!往左侧格挡!”巫连连忙下达新的指令,红鸮也顿时反应过来,卸力将刀刃收回—— “噗嗤——!!!” 一柄闪烁着血光的太刀以一个诡异刁钻的角度从红鸮的左前侧绕来,紧接着结结实实地一刀刺入了红鸮的腹部。 共享着疼痛感的巫连顿时忍不住闷哼一声,而红鸮则反倒显得对这种事不太在意,果断一脚踹出,强劲的力道同样结实地落在一号伶刃姬终于显露出身形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猛地踹出十几米。 但这一击并没让对方松手,那柄锐利的猩红太刀随着一号伶刃姬的远离而被猛地从红鸮体内拔出来,锋利到扎眼的刀锋顷刻间便在她的哥特装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从中显露出来的则完全不是她原本白皙如雪的皮肤,而是一道狰狞的深刻伤口。 “哧啦~!!” 巫连猛地一怔,身体传来的剧痛远没有他亲自看到红鸮身上喷洒出的那一蓬猩红血液来的震撼。 他迅速反应过来,强忍着剧痛上前,同时伸手摸向腰后的小包,在上面的绑带中取下一支蓝色的刃药瓶子,手指用力将其掰开,随后将其丢向红鸮。 蓝色的刃药在瓶身折断后迅速变为细腻喷洒的水雾,将红鸮大致笼罩在其中,在接触到她的皮肤后迅速地溶入,一点点地开始修补红鸮身上的那道骇人伤口。 【耐久度:79】 【耐久度:82】 【耐久度:86】 做完这一切后,巫连这才隐约感觉到几滴冷汗从额头滑下。 要知道,虽然没挡住,但这可是防御100的红鸮啊,他出门前也同样给她抹好了刃药,这一刀就砍掉了五分之一的耐久,属实让他心底头一次有点打怵。 红鸮的白皙脸色显然更白了不少,虽然身为血刀,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刀娘,该有的疼痛一点都不会少。 她伸出手缓缓拦在巫连面前,嘴角依旧扯着一丝饶有兴致的笑: “看出来你担心我了呢~亲爱的,不过没关系,打起精神来对付她就好了。” 巫连点头,她说的没错,这次的彩没白挂,至少他们意识到了一点。 一号伶刃姬绝对是具有学习能力的,因为...... 巫连看向西蒙,从他那夹杂着无奈、犹豫和纠结的神色就能看得出,那种极致的微调绝不是此刻心态的西蒙能做到的操作,显然是一号自己的战斗本能所做出的判断。 “既然如此,针对她拔刀斩那招前摇的战斗方式,估计也就不好用了。” “真可惜~”红鸮转了个刀花,看向不远处刚刚落地站稳、并摆好架势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的一号伶刃姬:“上次被那个小狐狸精挡住了,结果这次不仅没法用同样的招式砍了她,还被先下手为强了呢~” 巫连的目光阴沉了不少,他知道确实该认真起来了。 “一起上!别怕,我们附近有猎杀者刃御师,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何况咱们还有直席大人,那个血刀也被砍到了,不是一样在流血吗?!别被他血鸮的名号吓住了!!一起上啊!” 忽然间的一声喊叫,彻底叫醒了那些先前还在面面相觑的刃御师,他们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顿时面色一狠,各色刀光骤然乍现,十几位伶刃姬眼中均闪烁着杀意的寒光,直朝这边扑来! 见状,本还在思考接下来对策的巫连却是忽然一笑。 “也行吧,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差距。” “血猎——开启!!!” 第75章 一定要杀了它,一定! 红色的杀意骤然从开启了血猎的红鸮身上喷薄而出,宛若道道红色的丝绸以她的躯体为中心炸裂蔓延开一般,离得稍近些的伶刃姬们忽然感到一股浓如实质的压迫感迎面袭来,甚至险些将她们本身的杀意压制了下去! 下一秒,就在这些刀娘中的大部分都还未从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中缓过神来时,红鸮的身影已然闪动着消失—— “唰——!!!” 依旧是清脆而又单调的一声响,两颗旋转着的头颅干脆落地,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刃御师队伍中也顿时多了两个抱头哀嚎着的身影。 【耐久度:88】 【耐久度:91】 哪怕不用亲自去看,巫连通过自己这边逐渐减弱的痛感也知道,随着血猎对耐久度的补充,红鸮腹部上的那道狰狞伤口也正在迅速恢复。 眼见红鸮的伤势有所好转(虽然重伤也不耽误她自己想挥刀),巫连果断地开始篡改属性点, 写着100的数字不断在【敏捷】、【攻击】和【防御】等词条上反复横跳,每一次篡改都能恰好接住一位伶刃姬势大力沉或是角度刁钻的一击,而也又都能恰好将每一位暴露些许破绽的刀娘精准劈倒在地。 但也就在这时,几道细碎但目标明确的枪响传来,与红鸮共享感官的巫连多少也受到这种敏感度的影响,下意识地当场沉下身来,两声凌厉的破空声自他耳边划过,让他险些起了一身冷汗。 抬眼向前望去,只见那些正在操控自己的伶刃姬进攻红鸮的刃御师中,居然有几人拿起了枪支,刚才的那几道枪响正是出自他们之手。 巫连眼神顿时一沉。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作为哨政、尤其是能跟在西蒙身边抓自己的哨政,肯定不乏这种同样能驾驭两种叠加感官、甚至还能同时作战的刃御师的。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放弃了跟随红鸮贴身战斗的想法,当即调转方向朝后面跑去,与此同时身后也骤然响起道道子弹打击在地面上的噼啪声响。 暴露在数条枪线下的巫连拼命奔跑,只几米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这辈子能用出来的最大的劲儿都灌到腿上了。 但人力终究是跑不过子弹的,一位刃御师在操控刀娘战斗的情况下思路也尤为清晰,手中的枪口精准地瞄到了巫连向后跑的方向,随后当即扣下扳机—— “唰——!!!”与此同时,红鸮一刀砍开了一位伶刃姬的脑袋,将其整个从上至下当场劈成了两半! 瞬间,一股切身的剧痛毫无延迟地传达到了这位举枪刃御师的脑袋上,他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随后栽倒在地,手中刚扣下扳机的枪也抖了一下, 那发仅仅打出一发的子弹射穿了巫连的风衣下摆,旋即紧擦着他的小腿打进了一旁警车的车门里。 巫连只觉得自己身边有一道凉风袭过,但他来不及想那是个什么,只是迅速地跑到一辆警车旁,单手在引擎盖上一撑,双脚同时发力跳起,整个人在引擎盖上翻了一圈后,丝滑地滚到了警车的另一侧。 “砰砰砰~!”与此同时,几道交杂的子弹噼噼啪啪地打在车体上,震起道道火星,声音大得巫连感觉自己都快要耳鸣了。 “攻击100、敏捷加到70......防御该降了,给会心腾地方......左前!右上!弯腰低头,转身,砍!” 他一边念叨着,脑中共享着红鸮那边的情况,与此同时掀开风衣,从后腰再次掏出那支mp40,利索地拉栓上膛,深吸一口气: “哈......真特码的刺激——!” 下一秒,他猛地单膝跪地探头起身,朝着那些刃御师所在的大致位置简单瞄准,随后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虽然瞄得并不准,但无奈那些刃御师的站位实在靠近,一阵枪响过后,两位刃御师满脸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口顿时栽倒在地。 “他有自动武器!别傻站着了,把直席大人保护好,寻找掩体!” 同伴就在身旁被击毙,那些刃御师连忙将注意力完全转回到自己这边,其中几位刃御师护送着西蒙躲进一辆特种警车后方,与此同时其余的刃御师则轮番朝巫连所处的位置点射,将他压得抬不起头来。 但躲在掩体后的巫连一边拔出弹夹察看着弹药情况,一边露出个得逞般的笑。 与此同时,场上的红鸮杀得越来越起劲,那些失去了刃御师直接指挥的刀娘战力完全下降了一截儿,在她面前甚至都不如那些实力经过特别提升的机仆来得有威胁。 轮番的几道刀光亮起,伴随着凌厉的咔嚓声响,几位正在围攻她的刀娘躯体顿时齐齐从中间拦腰斩断,血花凌空绽放,而红鸮沾血的脸从她们被斩断后的缝隙中显露出来,扯着一抹危险的笑: “啊哈哈哈哈~!怎么在愣着呢?这样的话游戏可就没意思了啊!!!” 话音未落,红鸮只觉一道丝毫不亚于她的杀意从天而降。 躲在警车后的巫连顿时眼神一凝,当即将点数加到防御、刃身强度和会心上,同时指挥着红鸮不顾一切地举刀抬上头顶! “彭~!!!!” 一道沉闷而又巨大的响声炸开,红鸮只觉自己手上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铁块硬生生撞击着,脚下坚硬的石板街路面当场龟裂破碎,向下猛地陷了将近半米。 烟尘散去,红鸮透过与自己黑红直刀相击的那柄猩红太刀,看到了那位一号伶刃姬的血红双眼。 怪不得呢,刚刚一直没有出现,原来是在找机会啊。 红鸮眼神一狠,单手按住刀背向上猛地一推,身形凌空处于她正上方的一号伶刃姬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但貌似并未受太大影响,很快便灵巧地落在地上,旋即收刀入鞘,再次前冲! 那辆特种警车后,西蒙的目光不断闪烁着,眸子里透露出无限的纠结与不可思议,他的嘴唇被不经意间紧咬的牙关咬得发白,甚至溢出血丝来。 “巫连兄弟......那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东西......” “一定要杀了它,一定......” 第76章 你变强了,不代表我变弱了 “铿——!!!” 兵器相击的声响再次响起,血色的刀光与黑红刃风交替闪烁,两位场上的最高战力刀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拼, 一位是伶刃姬锻造中心违背灵能规律制造而出的战斗机器,一位是经由血灾洗礼、并拥有篡改属性面板能力的血猎刀娘。 场面一度陷入白热化的局势,但这种势均力敌的场面,却让巫连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他知道自己可以通过极致的微调,来保证红鸮的每一次进攻或防守都达到最佳状态,但他同样清楚,这位一号伶刃姬的初始属性点是相当逆天的存在,他可以靠篡改属性来创造直接的差距,但这种差距往往低的要命, 不仅如此,一号伶刃姬88点的敏捷已经称得上相当难以招架,纵使巫连可以靠把红鸮的敏捷提到100来相对放慢在他们眼中一号的速度,但这种速度却依旧不慢,要想精确地把每一个属性点在每一次攻防时调到最佳,难度相当不低。 而更重要的一点则在于...... 他居然发现,一号伶刃姬身上的杀意,居然丝毫不亚于开了【血猎】的红鸮! 刀光拼击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频繁,包括巫连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道道血色与黑红交加的刀光闪烁着,将位于其中的二人紧密缠绕,仿佛哪怕有一只蚊子从中飞过,都会被密不透风的刀幕撕扯成碎段。 看着一号伶刃姬那仿佛越战越勇的模样,巫连忽然想通了,想通了一个绝望的事实: 杀意的释放程度会影响刀娘的心智,这也是刃御师存在的原因之一。 但问题在于—— 一号伶刃姬,是没有心的。 是的,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bug,一个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比红鸮还要bug的bug,这让她变成了一台完全不需要顾及杀意释放程度的战斗机器。 就在这个念头终于被他想清的瞬间,一道突然间变得无比凌厉沉稳的攻击迎面砍向红鸮,在毫无顾忌、越打越多的杀意加持下,别说还需要进行属性点调整的巫连了,就连红鸮自己都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她匆忙地取消了一切准备攻击的预先架势,将之转为持刀格挡的动作—— “砰——!!!” 一道强烈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剧痛猛地侵袭到巫连全身,随后他只觉被自己充当为掩体的警车仿佛遭到了卡车冲撞般当场腾空而起,翻滚着向后落去,恰好擦着他的头皮砸在了身后。 而在那警车被生生撞掉了的凹陷车门里,正嵌着红鸮不断颤抖着的娇小身体。 巫连的大脑犹如被贯穿了般猛地一怔,旋即不顾浑身传来的强烈剧痛,发狂拔脚扑了过去。 疼也只是疼而已,可伤却是切切实实受在她身上的伤啊。 跑到近旁,他看到红鸮的刀刃居然已经卷了边,还有着不少的划痕和崩口,那对于以刀为本体的刀娘而言无疑是深创灵魂的重伤。 【耐久度:34】 “亲爱的......让你疼了吗?我还能动,那个一号真是......不要脸啊......不行,我要起来,我要亲自把她吃——” “闭嘴!别说了小鸮,什么都别管了,我在这,我来给你上药......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什么刃御师什么伶刃姬什么西蒙什么一号,巫连懒得管那么多了,他双眼血红地小心翼翼把红鸮从车身里拽出来,揽在怀里,随后伸手摸向后腰装着刃药的包—— “啪嗒~”一道冰凉的触感抵在了自己的脑后。 副官的声音响在身后:“别动,除非你真的连死都不怕。” 巫连没有回头,但肩膀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随后真的停下了手。 见此情形,副官冷冷地笑起来: “你倒是真的没设想过自己被抓住的那一刻吧?” 巫连的脑袋动了动,主动靠上他的枪口: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兵哪卒,但多说无益。想开枪崩了我就现在,那样做的话,功劳就都是你的了。” 闻言,副官的眼神越发冷酷了,从他身后走来拎着刀的一号伶刃姬——由于那些刃御师不放心让西蒙亲自过来,因此他只能凭靠一号的视野来近距离观察这边的情况。 “你不是傻瓜,应该看得出一号会随着战斗中的学习变得越来越强,何况她还有西蒙大人的亲手操控,从一开始,你就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巫连看向缓缓睁开了眼的红鸮,不禁发笑: “哈哈哈......在我面前讨论所谓的胜算,这是你配说的话吗?” 副官的面色猛地向上红了一个层次,他皱了皱眉头,将手枪击锤用拇指缓缓扳下: “很好,你又一次失去了我们给你的机会!不过至少你死得很清楚明白——我们就是会变得越来越强,而像你这样的刺头也终究会倒在哨政的脚下! 好了,可以说遗言了。” “遗言?遗言没有,只有一个忠告......”巫连多少感到有些似曾相识,这也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们变强了......” “可不代表我们变弱了啊?” 咔哒一声,扳机被扣动的声音响起,副官还没来得及纳闷这明明不是自己手中枪的声音,眼前的视野便顿时变成了一滩染着血红的黑。 此刻,巫连隐藏在宽大风衣下的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纳甘左轮,而那发手枪子弹毫不犹豫地贯穿了他的左臂、穿透衣料,将站在他身后的副官脑袋打成了一朵爆开的红白浆花。 切实的剧痛在下一秒夹杂着冷与热侵袭而来,但巫连的眼神却变得越发狠厉兴奋, 在同一时刻,先前还躺倒在地的红鸮猛地翻身跳起,周身气势夹杂着杀意突然暴涨! 近在咫尺的一号伶刃姬睁大了的瞳孔中,倒映着红鸮那不断接近的、诡异而又凌厉的笑容。 【刃御师受伤,所属伶刃姬已触发“眷属”特殊词条!】 第77章 反水 霎那间,属性点当即暴涨了三倍的红鸮气势大增,上一秒还满身是伤的她,灵能适应被翻过三番后所带来的澎湃杀意犹如最有效的麻醉剂,让她再次站了起来。 看向她拉扯出道道几乎肉眼完全捕捉不到的残影的身形,巫连当然心有不忍, 但他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不让她上,今天很可能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栽在他们手里了。 左臂那道贯穿伤的惊人疼痛终于在肾上腺素的作用减弱后显现出来,他颤抖着用右手掐了一下怀表,随后扶向左臂,却久久不敢按压下去,只是扶着,暗红色的血液从袖子上的破损处滴下。 巫连不禁疑惑,为什么身为刃御师......就只能战斗在刀娘的庇护之下呢? 在这个以刀娘为尊的世界,他自己......难道就不能再为红鸮多做些什么吗? 仅凭那几把传统枪支,能对付的也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脆弱的人类,仅此而已啊...... “铿~!铿铿铿——!!!” 拉扯着黑红色残影的红鸮疯狂地朝一号伶刃姬劈砍着,她的战斗已经近乎于毫无章法,全靠她心中的愤怒来催动战斗本能,但巫连破天荒地并没有制止或改变她这样的战斗方式。 原因很简单——没有那个必要。 一号伶刃姬当然意识到了面前这位刀娘突然间的变化,从对方身上所溢出的杀意,就连完全不需要顾忌杀意释放的她都比不了, 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拼命地逃跑,在红鸮刀光之间的缝隙中挣扎求生,一道道黑红色轮斩落在她身边的地面,仅仅是简单的触碰,那道恐怖的刃风便能当场在地面劈开一道不浅于五米的沟壑。 而更绝望的是,一号伶刃姬很快便清楚地意识到,就连自己此刻拼命进行的逃跑,都只不过是对方给予的“怜悯”罢了, 只要红鸮想,她早就成为一滩肉泥了。 “啊哈哈哈~!你也会逃跑吗?是因为什么?怕死?还是你的战斗本能在催使着你战术撤退?!这样就不好玩了啊,这样不好玩了啊!!!” 红鸮的声音带着癫狂,眼中拉扯出一道血色流光,手腕翻转,这一刀终于不再留情—— “唰——!!!” 清脆的刀光亮起,躲在特种警车后的几位刃御师忽然间看到有个什么东西从上方砸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一截如同藕段般的白皙手臂。 那手臂上刻画着一道鲜红的数码编号,“01”。 葵纹面色忧虑地看向西蒙,后者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左臂,那断臂之痛正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他的身上。 “主人......你还是......”葵纹犹豫着,终于面带心疼地说出了那句早就想说的话。 周围的几位刃御师刚刚还在瑟瑟发抖,这一刻却都齐齐看向西蒙,满脸的诧异。 “直席大人的刀娘......想说什么?” “没看见那个一号都受伤了吗?大势已去了,她肯定是想让直席大人解除......” “闭嘴!这事儿轮得到你瞎说吗?那是临阵脱逃!身为直席怎么可能......” 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在西蒙耳朵里却意外地清晰,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那截躺在地上的断臂。 巫连啊巫连,你小子倒是真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不过到底该说是谁逼谁呢,哈哈哈...... 西蒙缓缓闭上眼,而在眼皮合上的前一刻,他眸子中的血色光芒已然开始变得黯淡: “你们待会......最好不要还手,这是为了你们的刀娘着想——也是为了你们自己。” 此言一出,那几位刃御师顿时面面相觑,旋即脸上显现出各自不同的色彩,有的诧异、有的惊讶、有的愤怒、有的绝望。 有一位性格稍稍激进些的刃御师猛地冲到他面前,强忍住揪住西蒙衣领的冲动,厉声质问: “直席大人!你要带头让我们向血鸮投降吗?!” “投降?”西蒙看向他,面色平淡:“不,我只是想劝你们,不要没有意义地送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那个疯子如果真的要杀人,别说你们了,就连我想反抗也都是白扯!” 西蒙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平复了许久不断起伏着的胸脯,随后补充: “有些话,我出于自己的职位不便多说,如果你们真的想为夜城哨政尽心,那就请便吧。” 说罢,他无视了满脸难以置信的刃御师,靠着警车的轮子闭上了眼睛。 “你,你,你......!!” 那位刃御师顿时双眼血红地伸手摸向腰间,拔出自己的配枪,可还没等他拉栓上膛,一柄闪烁着金色流光纹路的太刀顷刻间便停在了他的脖子上,锐利的刀锋仅仅是触碰,便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线。 葵纹的表情无比阴冷,她抬起刀,将刀尖缓缓挪到那位刃御师的眼前: “你可以继续上膛,如果你打算死得相当痛苦的话。” 而与此同时,位于场上的一号伶刃姬忽然察觉到自己与刃御师的精神链接居然断开了,不过直到这时,一直深陷战斗的她才意识到, 今晚这场战斗,从一开始,自己似乎就从来都没有直接收到过来自西蒙的战斗指令。 而眼下的这次断链则更让她确信了—— 西蒙的确不想亲手让自己杀掉红鸮和巫连。 几乎在一瞬间,一号伶刃姬脑中的潜藏指令便被激发,攻击目标顿时转移,率先抹除掉西蒙的指令覆盖掉了与红鸮战斗的本能,她的双眼当场一红,在堪堪躲过红鸮放水的一刀后,径直朝西蒙所在的警车冲去! 见此情形,巫连心中一愣,不过在很快便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露馅了,不过显然也是早晚的事情。 一号伶刃姬浑身杀意暴涨,仅剩的那条手臂猛地持刀向前一挥,一道血色刃风当场冲出,将那辆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特种警车直接劈断,甚至还将一位正处于刃风路径上的刃御师劈成了两半。 葵纹面色一凝,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步上前挡在西蒙前方,目光坚定地举起手中那与一号伶刃姬相比显然不太够格的打刀。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那道凌厉无比的斩击大概只需要短短的三下,甚至也许只需要两下,她的本体刀身就会当场崩裂, 葵纹唯一希望的,就是在自己用生命挡住一号伶刃姬后,红鸮能够紧接着赶到,把她当场杀掉。 “小哥,全靠你了啊,可一定要......”葵纹闭上眼,极迅速地祈祷着。 第78章 大快朵颐 见葵纹挡在了西蒙身前,一号伶刃姬果然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举刀便朝着葵纹狠狠劈下——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不可抗拒的怪力便骤然从肩膀传来,那强劲的力道将她奋力前冲的身体当场扯住! “彭~!!!” 红鸮猛地一把抓住一号伶刃姬的肩膀,旋即单手将她整个人抡了起来,如同过肩摔般使其狠狠大头朝下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号伶刃姬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可还没等她把脑袋从地面上硬生生砸出的大坑里拔出来,脚踝处便再次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 一把抓住她的脚的红鸮狂笑着,拎着一号伶刃姬的身体犹如在拎着一只沙包,疯狂地将她向前、向后来回甩砸着,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砰砰砰的声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了结呢,可不能临阵脱逃啊!哈哈哈哈哈哈!!!!” 包括西蒙在内的几位刃御师们,面色震惊地看着红鸮将手中的一号伶刃姬甩来甩去,血沫与碎石纷飞着,那具躯体也逐渐变得越来越血肉模糊。 葵纹和西蒙不约而同地暗自庆幸着, 还好......真的解除精神链接了。 手中的一号伶刃姬已经几乎变成了一具破损的洋娃娃,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红鸮终于松开了手,将她放了下来,一号那具破损的躯体躺倒在地,不过脸上依旧残留着浓厚的杀意。 终于结束了。 而就在这道想法出现在包括巫连在内所有人的心中时,走到一号伶刃姬身前的红鸮突然蹲了下来。 “咔嚓~!吧唧......噗呲......” 一阵阵细碎诡异的声音响起,早已从警车后走出的巫连愣在原地,瞳孔颤抖着看向她。 另一边,那些刃御师们也同样面色惊恐地看着红鸮所做的一切,其中有两个甚至拼命地捂住嘴,可胃囊出于生理不适翻腾着,终究让他们忍不住,哇地一声将上一顿的饭都吐了出来: “哇啊——呕呕......呕——!咳咳......”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红鸮居然跪在了一号伶刃姬的身上,随后开始徒手撕扯着她的身体,借助着那突然暴涨的怪力,将一块又一块狰狞的红色物体当场塞进了嘴里!!! 连续不断的咀嚼声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无比诡异,虽然细微,但却犹如蚂蚁般钻入每一个人的耳道,让他们浑身汗毛倒竖。 巫连缓缓走近,只这几步的功夫,红鸮居然就已经把还在挣扎着的一号伶刃姬活生生吃掉了大半,暗红的血泊在地面逐渐溢开,形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在干什么啊!!!救命啊!!!!” 除了两位被这无比血腥恐怖的画面吓到当场昏过去的刃御师和西蒙外,其余的刃御师们都惨叫着连滚带爬逃走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完全颠覆了这些自以为什么都见过的刃御师的认知。 这刀娘居然会吃刀娘,那谁还敢排除她会吃人的可能啊!! 红鸮则对周遭的一切满不在乎,她只是撕扯着、咀嚼着、吞咽着,仿佛自己不是在战场上吃刀娘,而是在再正常不过的餐桌上吃饭。 这场进食只持续了二十秒左右,巫连面色震惊地默默看着这一切,看着她将一号伶刃姬整个连骨头都嚼碎不剩地吞进肚子,甚至比他自己饿到了极致时吃一个小汉堡都要快得多。 “咔哒~!”胸前的怀表发出一声清脆的齿轮响声,那是巫连在开枪后按下的,巫连知道那代表着一分零八秒的倒计时结束了,【眷属】词条已经失去了效果。 与此同时,红鸮的面前只剩下了一道暗红色血泊,她满足地拍了拍丝毫没有鼓起的肚子站起身,咧开那周边沾满了血的嘴,对着巫连嘻嘻一笑—— 随后当场双腿一软,整个人如骨头酥掉了一般瘫软在巫连的怀里。 ??? 巫连赶忙将红鸮接住,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半跪着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随后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脸,却发现她均匀地呼吸着,看样子就像只是太累、睡着了一样。 愣了许久后,巫连松了口气,随后从后腰的包里取出一瓶刃药,小心地捏起红鸮的手臂,缓缓涂抹着。 红鸮那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道道大小不等的划痕,也不知是怎么受的伤,纵使刃药在飞速地填补着这些伤口,但依旧看得巫连无比心疼。 而就在他涂抹完这一瓶刃药、准备换下一瓶时,巫连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地面上躺着一个东西。 定睛一看,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那是一柄血红色的太刀,做工精良、透露着淡淡的杀机。 那是一号伶刃姬的刀。 可为什么......? 巫连看向怀里的红鸮,她嘴边的血说明了一号伶刃姬已经死掉的事实。 为什么她的刀还在?! 诧异间,巫连忽然看到,从红鸮垂下的另一条手臂上,似乎隐隐有一道类似于杀意的黑红色气息缓缓溢出来,并极难察觉地顺着地面爬到近旁的那柄血色太刀上,而后者则仿佛海绵遇到了水一般,正在极力汲取着来自红鸮体内的杀意。 巫连脸上的震惊更甚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身旁传来西蒙与葵纹的脚步声,巫连微微侧过头: “难为你了,这事儿办得漂亮。” 西蒙笑了笑,苦涩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可还没等巫连回答,葵纹却猛地拔刀,指向一侧的街道: “主人、小哥,有人来了。” 第79章 最佳选择 “啪嗒~!” 厚实的男式皮鞋底清脆踏上不远处街面路石的声音响起,顺着葵纹刀所指的方向,巫连和西蒙都看到了两抹出现在那处的模糊身影。 那两抹身影愈来愈近,都身着夜城哨政的制服,但身上所展现出的气势却完全和普通的哨政刃御师不一样。 “实在是难以置信啊,西蒙直席,或者说......” 沉稳的女声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我该改口称你为......叛城罪犯西蒙呢?” “是那个猎杀者,他今晚有事在这里执勤,你的目标本来应该是他的。”西蒙的话声音极细微地从嘴缝里挤出,随后他一步迈开,离巫连稍远了些: “我没听懂你想表达什么,叶奈法女士?” “哦?”那位身材稍显高挑的身影终于走近到巫连可以看清她面容的距离,那俏丽而又带着些许妩媚的姿态着实让他有些意外;出于刀娘性别的缘故,女性刃御师其实很少见,而长得这么漂亮的刃御师则更少见。 她几乎是无视了半跪在地上抱着红鸮的巫连,直视西蒙道: “我不是聋子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亲爱的直席大人~你是觉得我在暗处看不出来你犹豫的模样、还是听不到你们刚刚的谈话......” “还是和上面那群呆子一样,也觉得那三位猎杀者的死只是单纯的运气差呢?” 西蒙的目光变得越发冷峻:“你很清楚,和我作对没有任何的必要。” 叶奈法嘴角勾起,那如血般的口红显得她俏丽的面容有些阴险: “本来的确没必要,不过问题在于......” 她的视线终于向下挪了挪,看向冷眼望着自己的巫连:“他和他的刀娘,是个很大的诱惑呢~” 话音刚落,葵纹上前一步,横刀拦在西蒙和巫连的身前,一言不发但却满脸坚定。 叶奈法的眼神当即沉了下来:“和你的主人一样,都是喜欢管闲事的癞皮狗啊。” “只是......” 唰地一声,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刀娘拔出了刀,同样默默地一步迈出拦在叶奈法身前,她的脸上冷淡而又毫无表情,但周身则骤然膨胀出道道汹涌杀机,气势之大,完全不是葵纹能比的。 两位刀娘的杀意刚一显现,叶奈法便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笑意,眼中的得意更甚了: “原来如此啊,我都快忘了,那个一号刚刚被你玩死了吧?现在还能用精神链接操纵她吗?” 闻言,西蒙的眼中闪烁过一丝犹豫。 她说得的确没错,经过精神链接的刀娘一旦被斩杀,那么身为刃御师的人类想在短时间内再次链接刀娘进行战斗,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还是他及时断开了精神链接,要是真的在精神链接的过程中切身感受一回被红鸮活生生吃掉的感觉,此刻的他恐怕早就已经疯掉了。 此刻的葵纹,能也只能凭借自身的战斗本能去战斗,身为刃御师的他,短时间内是帮不到半点忙的。 可叶奈法呢?作为猎杀者,她拥有着可以在哨政刃御师中一流的战斗素养,在正常情况下就已经是可以和自己打个五五开的存在, 眼下面对完全无法精神链接的葵纹,双方一旦打起来,结局基本是没有悬念的。 “是选择为了别人无意义地拼命,还是什么都别管、保住你主人然后夹尾巴逃走,作为能思考的刀娘,脑子再傻也该有个聪明点的最佳选择吧?” 叶奈法挑衅地说着,看向葵纹。 她太清楚这个属于直席刃御师的刀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了。 “......” 果然,抿着嘴思索了许久的葵纹,在西蒙惊讶而又犹豫的目光中,缓缓挪开了脚步,将身后的巫连让了出来,只是挡在了自己主人身前。 “葵纹......”西蒙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又能说什么呢,要葵纹拼命也的确不现实。 葵纹握刀的手紧了又紧,手指用力捏得有些发白:“对不起,小哥......我只能先为主人着想......我没办法......” 巫连目光平淡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转而将视线放到已经走在自己近旁的叶奈法身上, 左臂与全身传来的越发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意识也有些恍然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但本能让他依旧不忘紧紧地抱住红鸮,将她沾满了血的脸埋在自己怀里。 忽然间,一道冰凉的触感从下巴传来。 叶奈法伸出带了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满脸戏谑地挑起他的下巴,在看到那双有些聚焦不上的湛蓝双眼后愣了一下: “啧啧啧......还真是长得很不错的小哥呢,只不过可惜了~” “我要的是这位小妹妹,碍事的东西,再赏心悦目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芒风,动手。” 她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转而身旁的刀娘果断抬起手中的刀锋,作势就要砍下! 一旁的西蒙猛地撞开葵纹冲上前,而见主人冲上去的葵纹,眼中闪烁了片刻的犹豫后也眼神一狠,当即提刀打算跟上去阻止那个刀娘—— “噗嗤——!!!” 下一秒,异常熟悉的刀刃切割声响起,西蒙和葵纹以为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 可随后,那位名叫芒风的刀娘的身体便摇晃了两下,旋即保持着刚刚举刀的姿态,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在一人一刀震惊的目光中,面色迷惘但手持着那柄血色太刀的巫连怔怔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后,扭头看向叶奈法。 叶奈法的脸上迸溅了一抹自己刀娘身上喷出来的血,出于轻视,她并没有和芒风建立精神链接,也侥幸逃过了刀娘死亡时的切身痛苦, 但此刻的她,脸上的惊恐与惶然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抱头哀嚎的刃御师: “你你......你做了什么?!那是什么,你怎么可能?!!!” 立在原地的巫连再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血色太刀,面色依旧迷惘。 他是怎么拿起这把刀的?是怎么砍出那一击的? 巫连居然自己也不清楚。 但很快,一道属于金手指的提示面板突兀地打开在他眼前: 【刃御师接触无主无灵能刀娘,经由所属伶刃姬杀意灌注,已解锁刃御师战斗本能!】 第80章 亲手挥刀 【刃御师接触无主无灵能刀娘,经由所属伶刃姬杀意灌注,已解锁刃御师战斗本能!】 【已解锁刃御师武器】 【刀种:太刀】 【名称:血鸮(自动赋名)】 【提示:刃御师武器与所属主战伶刃姬战斗属性点共享,可通过改变所属伶刃姬属性点进行同步调整!】 【已获得词条】 【劫掠:可通过该刃御师武器的击杀,抢夺其他伶刃姬的特殊词条并附着于本武器或所属伶刃姬,劫掠成功概率为60%!】 “......” “啊?” 一声干脆而又夹杂着迷惘、仿佛渗透入灵魂的“啊”,让西蒙、葵纹和满脸惶恐的叶奈法当场愣在了原地。 这巫连莫不是突然间傻了吧? 而反观巫连自己则更是懵逼,这不是一号伶刃姬的刀吗?为什么刚刚那个刀娘抬刀要砍自己时,自己会下意识地举刀反击? 面板上说的是这把刀经过了红鸮的杀意灌注,可为什么是他本人拿的刀? 所以刃御师也是可以使用刀娘本体的吗? 还是说在一号伶刃姬身上,这种传统的思路是不适用的? 但无论巫连怎么想、心中有多少疑惑,这柄太刀就是确确实实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而且刚刚他还用它砍掉了那位刀娘的脑袋,就像红鸮最擅长做的那样, 一样的干脆利落、一样的毫不犹豫。 属性面板恰到好处地关掉了,巫连的视线终于正式聚焦到了叶奈法身上。 她猛地一怔,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后退两步,从腰间掏出自己的手枪,有些勉强地冷笑道: “呵......呵呵,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这样,但你总不会像刀娘那样不害怕子弹吧?!”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将手指搭上扳机,可还没等她将其扣下,一道寒意突然伴随着剧痛从胸口后方传来, 叶奈法面色唰地变得惨白无比,握抢的手也颤抖着脱力松开,她怔怔地低下头—— 葵纹那柄泛着金黄纹路的太刀噗嗤一声从她的胸口刺出: “不好意思,这......就是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我做出的最佳选择。” “哧啦——!!!” 如雾般的血迸溅而出,喷洒满地,叶奈法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最终定格成了那不甘无奈到极致的死相。 西蒙怔怔地看着持刀的巫连、躺倒在地的红鸮,以及浑身沾血大口喘着气的葵纹,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反转,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反转的。 眼前这个无论性格还是作风都让他无比欣赏的青年,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也又一次在自己的心里添上了一抹琢磨不透的神秘色彩。 三人面面相觑,许久无言,直到街边的路灯因为夜幕更深而自动打开,散发出依旧昏暗的灯光。 巫连动了动,他第一时间低头看了看红鸮的情况,在确认她没有进一步受伤后,先是低头捡起那柄红色太刀的刀鞘,将刀归鞘后,又从后腰包中掏出了一支医用凝胶,毫不犹豫地一针扎在胳膊上。 看着那蓝色的凝胶缓慢而又沉稳地顺着粗大的针头生生挤入巫连的肉里,西蒙的下眼睑忍不住颤了几下。 “怎么回事?” 这是许久的沉默后,由西蒙主动说出的第一句话。 巫连将药剂压到底,将针筒拔出收回包里,又打开一瓶刃药给红鸮抹上:“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这个一号伶刃姬有问题,我可以用她的刀。” 听到对方提一号伶刃姬,西蒙的眼神复杂了不少: “巫连兄弟......你算是救了我啊。” 面色苍白的巫连笑了笑,蹲下扶起红鸮的同时把手伸进风衣兜,从中掏出那张葵纹之前带来的情报: “彼此彼此。” 说罢,他有些费力地将红鸮从冰凉的地上扶起,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臂挽到自己脖子上,这期间西蒙想上前帮忙,却被巫连摆了摆手拒绝了。 巫连一个人缓缓地把红鸮背起来,他原以为刀娘会很重,但实际上红鸮的身体很轻很轻,轻得简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苗条少女。 看着红鸮那犹如睡着了般轻轻扇动的睫毛,西蒙皱了皱眉: “她......没问题吧?” 巫连摇摇头,带着红鸮转身:“应该只是累了,不过她的杀意貌似被一号的本体刀刃吸取了一部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不过我至少能确定她没事。” 毕竟面板上的耐久度是在切实缓慢增长的,那是刃药在生效。 西蒙追上前:“好吧......你们要去哪?” “你不是已经查到那地方了吗?现在在夜城,除了那儿我也没地方去。” 愣了两秒钟后,西蒙才意识到巫连指的是雪长淮的那处酒吧,他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办法嘛,毕竟要让葵纹去传信。不过放心,我调查出那地方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除了我和葵纹,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葵纹点点头:“嗯嗯!等主人你见到了那个姐姐的面,还要和她好好解释解释呢,毕竟做他们那种工作的人一般都很敏感嘛。” “那个姐姐?”巫连顿住了脚步,带着疑惑看向西蒙:“指的是那家酒吧的主人么,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西蒙点点头。 “没门儿。”巫连回答得毫不犹豫。 “别嘛别嘛,你看我都帮了你这么多了,给我也找个安身之所吧......这次真是彻底闹掰了,我和葵纹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呜呜呜......” 说着,西蒙摆出一副满脸哭丧的表情,那其上的真情流露巫连看得出不假。 西蒙的确算得上是和夜城哨政还有属席闹掰了,毕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自己,虽然依旧搞不懂他脑回路怎么长的,但的确是因为这个招致了上面的怀疑, 眼下追杀他巫连的猎杀者、跟着西蒙负责同步调查的哨政一个接一个都死了,就连一号伶刃姬也已经不知去向,上面那群人哪怕脑子是用棉花填的,也总该意识到是他反水了。 这样的情况下,西蒙确实只能带着葵纹去投奔巫连这边了, 不然怎么办?主动回去等着坐牢、甚至送死吗? 不得不说,虽然巫连一向在这种事上习惯于优先保持自私,但此刻的他也不得不觉得西蒙多少有点惨了。 但也正是因为西蒙此刻的处境,巫连忽然意识到,一个他早就想干的事似乎已经可以干了。 “跟我回去吧,不过放心——” 巫连扭头看向西蒙,嘿嘿一笑: “明天,那些之前把你逼到这种境地的人,就会跪下来求着我们同他们和解了。” 第81章 你可不是下意识这么干的嗷 依旧是带着满身的疲惫推开门,只不过这次来雪长淮酒吧的客人可能会多两个。 听到门那边传来吱呀声响的雪长淮和白野鹭抬起头,在看到巫连背上的红鸮时先是一愣,迎上来刚想问些什么,却又在看到巫连身后的西蒙和葵纹时猛地怔住。 “这俩是谁?”雪长淮看着西蒙身上那她再熟悉不过的属席制服,满脸警惕问道。 西蒙挠了挠头,刚想自己解释,巫连却先一步言简意赅地回答了: “这是西蒙,还有他的刀娘葵纹,今晚我去杀掉最后那个猎杀者时不小心和他碰到,索性他们就反水配合我把那些哨政刃御师和猎杀者一起杀掉了,眼下他们没地方待,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到这儿了。” “啊......啊啊......啊?!” 简短的几句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却差点让白野鹭和雪长淮一时间有点儿消化不过来。 但紧接着,巫连就把自己腰间的那柄带鞘的血色太刀“血鸮”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这是一号伶刃姬的......本体刀,不过貌似已经变成我的了。” 此话一出,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 只有环雁率先反应了过来,默默地走到巫连身后,帮着他把背上的红鸮放下来,缓缓置于一旁的地铺上。 雪长淮有些好奇地看着吧台上的那柄太刀,伸手刚摸了一下,便被那上面缠绕着浓浓杀意所透露出的寒凉激地缩回了手:“天呐,怎么感觉它这么奇怪......” 而白野鹭在看到这一幕后,犹豫了一下伸出义肢,却也在触碰到那刀鞘的同时猛地缩了回去: “啧啧......有点吓人啊。” 扭回过头的巫连见二人居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把血鸮上,不禁有点满头黑线。 而反观西蒙和葵纹,则就显得有些拘谨和尴尬了,毕竟对于雪长淮和白野鹭这种情报贩子而言,身为夜城属席的他们的确不太受欢迎,尤其是西蒙为了让葵纹传信,还特意费心思查到了雪长淮的这处酒吧,这无疑算得上是某种冒犯了。 但出乎西蒙意料的是,雪长淮很快便将视线挪到了自己身上,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找个位置坐吧,光站着干什么呢?” 得到了许可后,西蒙和葵纹对视一眼,随后连忙在柜台前各找了个椅子坐下。 可在看到雪长淮的那抹笑后,巫连和白野鹭却不约而同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笑里是会藏刀的啊。 于是,二人悄悄地挪开位置,走到这地下室稍远些的另一处角落,满怀怜悯地看向西蒙。 “别紧张,你叫西蒙,之前去科隆沃找过巫连的夜城属席,对吧?” “啊......是的......” “这位是你的刀娘葵纹是吧?真漂亮的小姑娘啊,不过据说是她亲自来送的信?” “啊......是这样。” “那请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雪长淮笑眯眯地托腮看向他,随后从吧台下拿出一根破冰用的钢锥: “怎么露出那种紧张的表情嘛,我只是好奇而已哦,毕竟是职业习惯;来嘛,乖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别......别过来啊!我说!我说啊!!!” 在西蒙略显搞笑的求饶声中,巫连无奈地耸耸肩,对白野鹭说道: “受不了了,我去用一下浴室,身上又沾了不少血。” 白野鹭摆出一副吃瓜的表情点点头,却在看到他起身抱起软趴趴的红鸮走进浴室时猛地一怔。 “啊?” ...... “哗啦啦......” 细碎的水流从莲蓬头喷出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脱掉了上衣坐在浴缸里的巫连皱着眉头,试探着将手摸向左臂的伤口。 那道狰狞的枪伤扯碎了大片的血肉,不过这道伤口此刻已经被医用凝胶填补了个大概,此刻痛感已经降低了不少,更多能够感受到的只是肉芽飞速生长传来的略微刺痛的搔痒。 透过凝胶与血肉粘合展现出来的半透明粉红色皮肤,巫连甚至能看得清那里面正在缓缓抽动输送着血液的血管和肌肉纹理,这种奇怪的感觉,即便是他也一时间有些看不习惯。 他叹了口气,将靠在自己怀里、还没有醒的红鸮的脑袋轻轻挪到一侧,以便他能够小心翼翼地洗掉她肩膀上的血渍。 那身哥特装,包括她的发带、过膝袜,甚至是某些不太能细致描述的衣物,都在一旁的水盆里静静浸泡着,从清水中缓缓溢开暗色的红,好像有人在水里滴了几滴红墨水。 巫连细致地搓洗着,那光滑白皙毫无瑕疵的皮肤出乎意料地干净,这让前世习惯了在东北澡堂子里丢给大爷一件手牌、然后大搓特搓的巫连感到有些意外。 居然这么干净啊......是因为刀娘吗?还是因为女孩子的皮肤都是这样的? 不对......刀娘也不是女孩子啊?可她们的身体也确实是和正常人类没太大区别...... 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巫连仿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浴室热水蒸腾起的雾气让这里的温度并不低,何况他一直在想着明天该具体干些什么,而就在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下—— 他居然开始帮红鸮洗澡了!? !!! 这是什么下意识就可以做出来的、非常自然的事吗? 而就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巫连忽然绝望而又戏剧性地发现,怀里躺着的红鸮居然动了。 他看着她沾着水珠的睫毛在一点点扇动,随后眼皮睁开,那双红色眸子中的迷惘仅仅持续了一阵,便在扫视完自己所处的环境后挪动视线看向身后的自己, 随后,巫连看到红鸮勾起了嘴角。 “亲爱的......这是什么情况?再着急也不能趁着我还在睡觉嘛......” 巫连咽了口唾沫,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 “洗个澡可以休息,毕竟我们都太累了,你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乖,只是清理干净而已。”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儿, 毕竟他可是光着膀子抱着红鸮躺在温度合适的浴缸里说出这句话的啊! 第82章 染血之圣洁 果不其然,巫连这话一出,红鸮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随后一个转身和巫连面对面,那突然间显现出来的光景让他差点鼻血窜出来。 “只是单纯的洗澡吗?我还以为经历过那事以后,主人自己就开窍了呢,真是可惜呢~” 是啊,就连帮她把衣服褪下,巫连也是让她背对着自己的,毕竟眼下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点遭不住。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捂住眼睛,就像刚见面那天他面对险些准备脱衣服的红鸮一样: “喂喂,总之......你先转过去啊啊!” “哦?”红鸮舔了舔唇角,在看到巫连那发红的耳朵尖后嘻嘻一笑: “真是可爱呢~好吧好吧~” 在察觉到身前少女似乎真的转了过去后,巫连这才有些犹豫地放下手,在看到那熟悉的肩膀和后背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为她清洗身上的血污。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给女孩子洗澡有些不习惯,也许是心疼红鸮不敢用澡巾,巫连只是徒手沾水为她洗着,力道也很轻很小心: “你把那个一号给吃了,自己记得吗?” 怀里的红鸮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之前有干过类似的事情吗?”巫连想到那柄太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之前也有,”红鸮回答得倒是很坦诚:“不过后来我发现吃肉很费劲,吸血不会脏手脏嘴,效率也快得多,就不吃了。” “至于为什么又要吃了她......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有种东西在吸引我,好像是某种深藏在体内的本能在驱使着我,要我去清除掉这抹不应该存在的漏洞一样,所以我把她吃了......” 红鸮说着,忽然扭过头:“亲爱的,那把刀还在,对吧?” 巫连微微一怔,正在搓洗的手也停了一下:“嗯,你怎么知道?” “我睡着之前,能感觉到从那把刀里传来某种吸引力,它在吸引着我把灵能灌注进去,而我迷迷糊糊的......也真的那么做了。” 【刃御师接触无主无灵能刀娘,经由所属伶刃姬杀意灌注,已解锁刃御师战斗本能!】 巫连脑海中忽然想起金手指面板上的那句话,不由陷入沉思。 “你能感受到那把刀的存在吗?”他忽然这么问道。 红鸮点头:“就在门外,吧台上,我甚至还能通过它感受到......那个小狐狸精的气味。” 巫连的嘴角抽了抽。 “既然如此,我大概清楚了,它很可能......已经变成了小鸮你的一部分。” 红鸮愣了一下:“肯定的,她毕竟被我吃掉了嘛。” 巫连敲了敲她的脑瓜:“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啊,这把刀......” “可以让我亲自来用。” 闻言,红鸮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变成我们的兵器,不过我完全可以试着当双刀用嘛。我和那些残次品不一样,她们都有对自己本体刀刃的高傲,甚至一度被这种傲气限制着,不过我可没有那种东西,什么好用我就用什么。” 巫连点点头,但却满脸坚定地说道: “不,这不一样,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小鸮?” “什么?” “我将成为第一个,可以亲自上场、和自己的刀娘并肩作战的刃御师!”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巫连甚至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但很快,身前的红鸮发出一声低喊: “呜!怎么突然这么用力,搓疼了,亲爱的。”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揉揉揉揉......” —— 刃之大陆异陆部分,靠近主沦陷区的一处边缘废弃城市。 这里是一座已经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城镇,坐落在一处并不算特别高的平顶山体上,而在城市的最边缘,也就是山体的边缘一块突出翘曲的悬崖上,突兀地矗立着一座教堂。 教堂并不大,但高耸的尖顶、精致的构造和不知刻画了何等神明的雕像却无一例外彰显了它的建筑师的绝佳手笔,如果不是因为它处在血灾沦陷的地区,这里也许会向世人公平地展现一股圣洁的气息。 但身处此地、尤其是夜晚的它,显现出的圣洁气息却隐隐包含了一股莫名的晦暗与血腥。 教堂内,所有的座位都是空的,蛛网与灰尘覆盖在几乎每一处物件上,月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格,在稍窄但高耸的室内投射出多样的光彩。 长廊尽头,一位身着暗金色边纹黑色修道祭司长袍的少女静静侍立着,被染过色的泛银月光照射在她的修女头巾与金色发丝上,光影交叠,隐隐显露出她那称得上美到惊心动魄的面容。 但此刻,这张脸却是毫无表情,甚至清冷地略显寒意,与这寒意意外相符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圣洁气氛,使人产生不了半点非分之想,甚至足以让最下三滥的混头俯首忏悔。 修女的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两根相触的拇指与两侧手掌构成一幅三角塔,以这种姿势低头默念着不知名的祷词, 她胸前挂着的是一幅空心金色十字架,但那十字架上刻画着各种狰狞的纹路与符文,并不是巫连前世所熟知的教派。 仅有一人的废弃教堂内,只剩下少女的低声呢喃。 许久过后,她终于睁开了眼,蓝宝石般的眸子越过金色的刘海、越过眼前的彩色玻璃窗,眺望极远,看向在郁郁森林边缘处隐约显露出来一角的城市。 那座城不是别的,正是那座饱含荒唐罪恶的夜城。 修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座城市许久,随后伸手打开身后的牧师讲台,熟练地从中取出一把兵器。 那是一支手柄很长形如镰刀般的斩斧,斧刃一端很宽薄,但闪烁着恐怖的寒光,另一端则是带着倒钩的微弯刀刃。而最值得注意的是,它的整个斧柄居然是一支刻画着华丽暗金色纹路的长管火枪,枪口正位于这柄斩斧的头部。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神明信徒所该把玩的武器,但当它被这位金发修女拿在手中时,却无论是谁都不会感到违和。 她缓缓走下教堂的阶梯,一手毫不费力地拎着那柄斩斧,一手优雅地提起自己染血的裙裾,走出教堂后缓缓回头,再次凝视向那座城市,沉默许久后,自言自语般开口: “无知的主,若你并不存在,若你已抛弃这世界,那就让我——这个最忠诚也最愚蠢的信徒......” “亲自清洗我所该清洗的罪恶、亲自抹除我所该抹除的一切吧。” 第83章 斩斧刀娘,修女艾瑞尔 “哈哈!来,干了!!” 酒杯相撞的声音叮当作响,澄黄的酒液滴洒飞溅,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被酒意熏得脸颊泛红: “还是得请兄弟你帮忙啊,不然我这场子是说什么都周转不下去了,科隆沃那破地方,嗨!” “得得得,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咱们这不是也很快就立足扎根了嘛,等转了正,那米儿啊——”酒桌前的另一位男人说着,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捻了捻: “拿麻袋都装不过来!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干,干了!” “......” 酒过三巡,那男人再次对着锋刃训练场的老板开口: “不过呢,虽然这场子转正了,但兄弟你也不要忘了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哪条阴沟里爬出来的,虽说做人不能忘本,但咱们以前干的也不是什么人事儿吧......有些时候呢,脑子要放灵活点。” 此话一出,训练场老板险些醒了酒: “兄弟,你的意思是......?” “夜城又不缺这种训练场和对决赛相结合的模式,突然拱出来你这么一个,受打压是肯定的。 所以啊,我觉得你得先找个人、够强的那种,带着刀娘帮你把场子热起来,知道那些其他办比赛的为什么立得住脚、为什么受欢迎吗?他们往往都有一两个常驻的优秀选手,甚至有的还养了一整支刃御师战队,就为了给他们打比赛赚钱呢。 找到个够强的刃御师啊,这事儿就大致妥了。” “找个够强的刃御师?”训练场老板皱了皱眉头,这就让他不得不想起一个人了。 “之前倒是找到过一个,那会儿科隆沃还没出事,那小子倒是确实强得很,只不过那晚杀了几个人之后就没再找过我了。” 对面那男人端起酒杯的手愣了一下:“你是指血鸮?” 见训练场老板点头,他连忙俯身贴近: “喂喂,我严肃跟你说啊兄弟,那人可不能再找了,你不是也知道最近全夜城风风火火地都在找谁么?那小子当然强了,可就是因为这么强,咱们才应该避而远之啊。咱们这种小人物,有些事儿沾不得,否则的话......” 他举起一只手,在脖子前横了横:“就是这个下场!” 训练场老板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又回想起那晚自己阔绰大方地把满箱子钱递给巫连,心中就不禁隐隐地有些肉疼。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二人一齐扭过头去,夜深人静的,谁会来这儿? 在看清推开门的那人面貌后,两个大老爷们的瞳孔同时缩小了。 那是一位面色平淡的金发修女,剪裁得体版型优良的制服服帖地盖在她那凹凸有致的躯体上,哪怕穿得相当保守标致,那黑青色的修女服也完全遮掩不住她那足以吸引任何一位男人眼球的身材。 修女淡然地抬起眼皮,看向屋内愣住的二人,开口: “叨扰了,请问这里是不是可以参加比赛?” 那男人喉结滚了滚,率先反应过来回答道: “这可不是你们教会会来的地方吧?这位小姐......” “请不必在意我的身份,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是不是可以参加比赛?” 金发修女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却仿佛充斥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圣洁,将男人的话堵了回去。 训练场老板犹豫了一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这女人不简单。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还是明天来吧,今晚的比赛性质有点特殊,我们这当儿办的是地下赛。” 他开口冲这女人说道,而他说的也是实话,训练场等明天才会正式转正,而今晚在里面场子正在进行比赛的那一批,打的还依旧是他们的老本行——黑赛。 今晚他和另一位训练场老板在这喝酒,其实也只不过是对不再办黑赛、彻底“金盆洗手”的怀念和闲聊罢了。 他原以为说出这里打的是地下赛足以让眼前这位金发修女却步,但没曾料想,对方居然依旧开口: “这倒是无所谓呢,我只是想打比赛,仅此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个男人再次对视一眼。 “你确定?真的要打地下赛?” 金发修女优雅一笑,将手放在胸脯上: “在主的注视下——我所做所说的一切,都将是透彻且真实的。” 老板对面的男人满脸诧异地看着她,放下酒杯点燃一支香烟: “真是脑子坏了,算了,她要打就让她打吧,反正和咱们关系也不大。” 训练场老板犹豫着点了点头:“你的刀娘呢?” 修女依旧笑着,带着恬静和温和: “无知的未信者啊,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呢,我自己就是。” 说着,她单手垂下,一抹金黄色的流光骤然显现,光芒褪去后,一柄外貌华丽、形制夸张的斩斧落入手中, 如此突然的动作,显然把二人吓了一跳。 训练场老板咽了口唾沫,站起身走到柜台前,从上面撕下一张表格,随后推开身后的门,声声喝彩与拼杀声宛若一处被遮掩的世界般从门外传来, 金发修女目光平淡地看向场内的一切,那双深邃蓝色眸子里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 “进去就可以了,如果你想的话,等擂主打完自己就可以上......对了,你叫什么?”训练场老板问道,有些不太情愿地打开笔盖。 身为黑赛老板,他倒也不是没见过无主刀娘一根筋脑子非要打地下赛、最后沦为那些刃御师的经验包,对于金发修女是刀娘的事实并不值得过于惊讶;何况作为最后一场自己举办的地下赛,说实在的,他其实已经兴致不大了。 “艾瑞尔,只是艾瑞尔。” 修女的蓝色眸子闪了闪,平静如水,一如她的语气: “感谢您,未信者,您帮我在扫除污秽的路上更进了一步。” 说着,她就这样提着那柄斩斧,一步步缓缓走进场地。 此时的场上刚刚结束完一场单方面碾压式的战斗,由于今晚是锋刃训练场举办的最后一场地下赛,因此它给出的报酬相比以往要丰厚许多,来看的、参加的人自然也不少,而这其中疯子的比例自然不低。 比如现在,刚刚操控着自己的刀娘将一位刃御师的脑袋劈成了两半、又转而把对方刀娘的本体当着二人的面当场生生折断的杰克逊,就是这些疯子的其中之一。 他已经接连赢下了四场比赛,他的刀娘是一把双刃斧,借着这刀种上的优势,许多刀娘都无法抵抗得住那犹如疯狗般的追击,因此接连崩刃殒命。 这就是地下赛的残酷,有实力的刃御师就敢于见血,只要撑到最后,赚的只会多不会少,而像那些没有实力却眼高手低的刃御师,只配成为他的斧下亡魂! 第84章 迷途的羔羊 而就在杰克逊满脸欢愉地舔着嘴角的血、沐浴在欢呼与呐喊声中时,一位衣着显然和这里十分违和的金发修女缓缓走上台,她手中握着的那把长柄斧武器,让他和他的刀娘不由感兴趣了许多。 “哈哈哈!你的刃御师呢?怎么,那些教会神棍也有人脑子抽了想来打黑赛?你的那斧子有没有我家刀娘的硬啊?哈哈哈哈!!!” 看着立在原地的艾瑞尔,杰克逊不由捧腹大笑,而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则更让他笑得停不下来了: “很遗憾,没有刃御师,只有我站在这里和你们作战。不过即便如此,这场战斗依旧没有悬念。” “噗哈哈哈哈!!!你是无主刀娘啊?那你说得没错,哈哈哈!!这场战斗的确没有悬念!” 杰克逊笑着,笑着,随后眼神骤然一冷: “因为老子敢肯定,你这傻妞儿绝对撑不过三个回合!” 他身旁的持斧刀娘顿时会意,猛地一脚前踏而出,带着强劲的力道整个人窜向前,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斧柄,一击斩出! 看着自己刀娘已经快要砍到那个修女刀娘、而对方依旧站在原地傻愣着的模样,杰克逊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寒光。 管你是不是无主,老子可只想要钱,既然是主动来送死送钱的,那为什么不收? 刀娘的斧技并不赖,非常凛冽地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寒芒,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直劈向艾瑞尔。 而就在这时,艾瑞尔动了。 只见她单手将拎着的头部朝下的斩斧向上一提,那柄做工精致的斩斧立时迎上了对方的那一击! “砰——!!!” 那刀娘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被震得生疼,一道诡异的触感传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几块闪着亮光的细小金属破片崩飞了出去。 那轻描淡写的一记抬斧,居然让全力一击的她崩刃了! 但这还没完,艾瑞尔没有给她震惊的时间,趁着对方的身体在刚刚那一击的冲击力道下短暂腾空的间隙,将平整的斧头顶端对准那刀娘的腹部,猛地向上一顶, 力道沉重的一击让那位身在半空的刀娘险些吐了出来,可还没等她调整身形做出下一步反应,便见眼前金发修女握着斧柄手的食指微微一动—— “咔哒~!”一道类似于扳机的黑色金属结构被她清脆地扣下,这时那位刀娘方才发现, 这把斩斧的柄,居然是一把修长坚实的火枪。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自那位刀娘的腰间猛然炸裂开一团猩红的夹杂着灰黑色烟尘的血雾! 这柄火枪看起来的确有着老式火枪硝烟过多的特性,但它所展现出来的却绝不是一柄火枪该有的威力。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强烈剧痛顿时从腹部传来,杰克逊刚刚还有些得意的表情当场僵住了,随后便一把扑倒在地,捂着完好无损的腹部哀嚎着。 他的额头霎时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顶着疼痛抬眼看向前方时,眼中的震惊之色更甚了。 杰克逊看到,自己的那位刀娘,此刻的大半个腰腹部都已经被一轮圆形巨大伤口活生生撕碎消失掉了,残破零碎的血块泼洒地到处都是,一道道血迹呈辐射状自二人中心展开。 那位趴倒在地上的刀娘眼中满是不甘,颤抖着抬起手,拼命地伸向自己的那柄斧头,却被一柄更加华丽的斩斧轻轻按住手背。 艾瑞尔淡淡地低头看着她,眼中几乎没有任何感情: “未信者的驱使之物啊,你仍存心抗拒这场还未开始清洗吗?” “什么......清洗......我要......” 那刀娘嘴里咳出一口血来,杰克逊算不上什么特别强的刃御师,眼下承受了同等痛苦的他完全忘记了精神链接的指挥作用,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此刻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了。 “我要杀了你啊!!!” 斩斧火枪还未散尽硝烟的枪口愣了一愣,随后挪转了方向,对准那刀娘的脑袋。 “真是可怜啊......自甘堕落的躯壳。”艾瑞尔说着,语气和她的表情一样冷淡。 “咔嚓~砰——!!!” 被剧烈的疼痛冲击得险些昏厥过去的杰克逊跪倒在地,看着模糊发黑的视野边缘处缓缓走过来的高跟皮靴,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求饶,也似乎是想要用自己刚刚赚到还没来得及花的钱吸引这位怎么看都不会对金钱感兴趣的修女, 但一记清脆的声响,配合躯体清脆倒地发出的和弦,彻底撰写成了他的生命终章。 许久的沉默过后,场上的观众忽然爆发出一股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好!过瘾!就两招啊!太利索啦!!!” “是无主刀娘啊?!无主刀娘!我的妈呀,这玩意我还以为只能在边缘城区花大价钱才看得到呢,今天赚了啊哈哈哈!” “继续!继续!继续!!!” 喝彩声一阵又一阵,但立于场地中央的艾瑞尔脸上却搅不起半点波澜。 她缓缓抬起斩斧,带着皮手套的手指弯曲着缓缓抹净了斧刃上的鲜血: “主啊,请你原谅我,毕竟在绝对的污秽面前,恰当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话音刚落,就又有一位叫嚣着冲上来的刃御师上场。 艾瑞尔缓缓抬起头,金色发丝沾染着血,在脸颊上划出一抹鲜红。 “看来迷路的小羊羔的确很多,今晚真的要复习一遍祷词了呢。” 场外,锋刃训练场老板面色惊诧地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看着那朵不容侵犯权威的金色玫瑰旋转着,将一道接一道迷途的灵魂收割殆尽。 他的瞳仁颤抖着,出于生意人的直觉,他貌似忽然明白了另一位老板和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与此同时,在地下室深睡着的红鸮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仿佛机器人被突然按下了开机按钮一般简单直接。 自从艾兰那事之后,巫连一向睡得很浅,哪怕是怀里人轻轻地动上那么一动,他都能马上察觉到。 他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了红鸮诧异的脸,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怎么了?” “我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血灾吗?”巫连第一时间想到了身为血之刀娘的特性,但红鸮摇了摇头。 “不,不是,和那种感觉不一样,我察觉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和一号伶刃姬那种死沉沉的气息不一样,我感觉......” 红鸮的脸上居然鲜见地显露出一丝慌乱,这慌乱稍纵即逝,却被巫连很好地捕捉住了,他顿时面色一怔。 “我感觉......有人正在找我们......不,” 她一把抓住巫连的手: “她是来找我的。” 第85章 身不由己 次日,夜城伶刃姬事务所总部。 作为夜城的政治与执行机关枢纽,总部虽说也以“事务所”之名代称,但其地位早已超过一般的分部, 和其他的绝大多数自治城一样,夜城的属席事务所与哨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属席刃御师分管内政与城市治安,哨政刃御师充当主要兵力与异陆开发,二者相互制衡,但却都听令于事务所总部的指挥。 在事务所总部之下,常规意义上的军警早已被刃御师所替代,但依旧会招揽巡警与雇佣城防军,结合机仆战斗型个体,作为填补刃御师主力空缺的附属力量而存在。 眼下,是这座全夜城最大也最重要的中央枢纽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仅此而已吗? 大清早的,一位刃御师便手里捧着一摞文件慌慌张张地从大门外冲了进来,他跑到自己的工位前未等站定,便将手里的文件啪地一声放在桌上,随后端起桌上还没来得及喝、已经凉了的冲泡咖啡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工位上,他的伶刃姬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面色颓废地把其中一张文件抽出来插在打字机里,随后像是早已习惯这种事一般,百无聊赖地开始了机械的工作。 在打字的咔哒咔哒声响中,那位刃御师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自己刀娘的脑袋,随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扭身跑向不远处的电梯: “等等我哈,还有两摞文件没有取......今天真的要累坏了,晚上一起回去吃点好的吧?” 伶刃姬打字的手停了停,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我要......吃炸鸡翅......” “好!就炸鸡翅......”刃御师摘下自己的工牌刷卡,焦急地等待着,念叨道。 等待的过程中,他不禁想起自己活到现在为止的一生: 他从小就在家人的期望下长大,少年时期就在老师的指点下在心里埋入了一颗当刃御师的种子,在一位刃御师亲戚的关系下,很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伶刃姬,而在成年之后就一直专心于伶刃姬的训练, 终于,他不出所有人意料地考取了刃御师资格证,并很快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洞察力一路爬到了属席刃御师的行列,但最终的结果呢? 他现在带着自己少年时期曾立誓要赚够钱办一场大婚礼、风风光光娶她的伶刃姬,在这小小的工间里成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职员,每天早七晚九,工作内容就是枯燥到极致的处理文件,偶尔有些变故也只不过是给那些直席以上的大领导端茶送水。 自己的那个刀娘,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机会拔刀练一练了,哪怕是他有这个心,每天晚上下班后浑身也累得要命了,别说去训练场带她找回以前的感觉了,就连散个步都是奢侈,能睡一个饱觉就已经知足了。 有时他不禁也会质问自己,这样的生活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看着自己伶刃姬那疲惫的模样,每天上刃药保养时的亲密接触就已经让她足够开心和欣慰,可这真的是她该有的宿命吗?就这样跟着自己上一辈子破班??? 可他想了想却又不再敢想,自己有房贷还没还清,父母的背也越发佝偻,哪怕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孩子,他至少也想安心给他们养老尽孝,然后让自己的刀娘有个还算幸福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要钱,钱就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没有钱连梦想都不配谈,有了钱的人甚至连目标都不需要有。 为了那一日三餐和柴米油盐,他又能做什么呢? 苦涩的表情最终凝为一抹无奈的笑意,他看到电梯门开了,回头又看了看自己伶刃姬那正在工作的背影一眼后,他抬脚走了进去,刚要取下工牌刷卡,却见两抹身影不知何时倏地钻了进来。 但他懒得管那么多,甚至没有抬眼瞅他们一眼, 无非就是同样的社畜罢了,麻木的生活教会了他做好分内的事就好,别的没必要在意。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位看起来像是刀娘的家伙,可往上走是行政工作区,他们这类职员携带刀娘是违反规定的啊?! 他诧异地抬眼看向自己身旁,却在看清那人样貌时浑身一颤。 “西......西蒙......先生,不,直席大人,您怎么......?” 眼前这人他可太认识了,在他比现在自己这个小职员的地位还要低时,曾有幸参与过一次伶刃姬出炉集体剪彩礼会,那次会场上就有这位直席的出现,而他甚至还给这位直席倒过茶。 可似乎......如果自己那麻木不堪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位西蒙似乎已经是......? “啊,你认得我啊。”西蒙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太好了,我和我的朋友正好今天忘记了带工牌,你可以帮我——” 他伸出手,指了指最顶部的那个楼层:“刷一下到这儿吗?你是属席职员,身份和一般职员不一样,权限应该够的吧?” 那位刃御师有些面色慌张地点了点头,视线的余光却瞟到了西蒙所谓的“朋友”身上,那个青年的长相倒是除了俊秀之外没别的太大特点,可他身旁的那个刀娘却显得很不一般,但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 也罢了,既然是直席的命令,那也不得不听嘛。 他这样想着,伸手刷上了卡,电梯开始运转。 但下一秒,他那麻木的脑子却忽然活转了一下,随后突然想起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个刀娘......怎么长得这么像传说中的血鸮呢? 而且西蒙似乎昨晚也在上面下的通报中被指出...... !!! 他顿时想起来了一切,随后便意识到自己带着一轿厢的危险分子,直愣愣地扎到了夜城总部! 猛地回头间,他惊恐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随后眼前一黑。 第86章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 “彭~!”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砍在他的脖颈。 葵纹晃了晃手腕,看着那个昏倒的刃御师贴着电梯墙壁缓缓滑在地上,耸了耸肩: “我认识他,他的那个刀娘是好人嘛,有一次在大厅里等主人你办事,她还请我吃过小蛋糕来着。” 西蒙挑了挑眉毛:“还有这事儿?” 巫连的目光瞟向电梯顶部不断滚动着的数字,淡淡开口: “好了,打起精神来,快到了。” 脚底隐约的顶触感缓缓消失,这代表着电梯正在逐渐停止上升。 随后,电梯门缓缓开了。 “叮咚~!!十二楼——到了——!”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同样在自己的工位前埋在一大堆文件里昏天暗地的刃御师们本来不会对此有过多察觉,但他们的刀娘却是不约而同地缓缓站起身来。 打开的电梯门内,两男两女面色沉稳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些刃御师们的职位都并不低,其中很多人一眼便认出了西蒙和葵纹,但很快,又有些人发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他们同样认出了巫连和红鸮。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几乎所有伶刃姬的眼中都闪现出久未出现过的兴奋与杀意,而她们的刃御师也不约而同地面色严峻起来, 精神链接使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双眼都倏地亮起不同的色彩,唰唰的拔刀声也轮番响起。 这里是夜城总部的最顶层,也代表着这里汇聚了夜城除猎杀者之外最多的刃御师精英。 巫连面色戏谑地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露出一抹笑来,开口: “女士们先生们——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叮咚~!!电梯即将开始下降,请远离门口边缘,谢谢您的使用!”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电梯忽然再次响起提示音,随后电梯门倏地关上了。 “欸,欸?!” 看着忽然间消失在电梯内的四人,所有刚刚摆开架势的刃御师和伶刃姬都一同愣住,随后开始大眼瞪小眼。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后,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了。 众刃御师再次摆开战斗架势! “咳咳......” 巫连面带些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扭头看向西蒙,看到后者一边按着电梯门按钮一边比了个“ok”的手势后,方才放心地继续开口: “算了,自我介绍什么的应该也没有必要了......” 巫连面色缓缓一凝: “女士们先生们——” “各位早上好啊!!!” 话音一落,红鸮当即周身裹挟着道道杀意前冲而出,而早有所准备的刃御师们则同样操纵着自己的刀娘,目标明确地扑向各自的目标,有的是红鸮,有的是葵纹,而有些则是巫连和西蒙。 “啊哈哈哈~!!!你们是没睡醒吗,宝贝儿们?!!” 红鸮狂笑着,手中黑红直刀迅疾挥舞,犹如死神弯镰,道道黑红色刃风霎那间席卷了整片工作楼层,当即砍断了一位伶刃姬的身体,并借着余力将那些工位上摆放着的零散文件猛地吹起,形成一大片一大片卷曲的雪花。 一位刀娘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正朝葵纹冲去,后者接连两步后挪躲开对方的劈砍,旋即再次后退一步,右手搭上刀柄,屏气凝神—— “唰——!!!”“砰~!!!” 凌厉的一击拔刀挥出,葵纹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那位刀娘愣住的躯体后侧,旋即对方的身体倏地被劈成了上下两段,与之一同破开的,还有同样被切削爆裂的楼层玻璃。 顶楼的风很大,透过窗户的缺口猛地灌进来一股强风,将室内本就被红鸮搅动飞舞起来的文件纸张更加胡乱地掀起,仿佛真的下了一场大雪, 只不过这场雪下得太过于迅速了,其中夹杂着声声惨叫,同样也有血色的雪花掺杂其中。 战斗结束的出乎意料地快,巫连甚至早就已经拿起了那柄血鸮,以防有伶刃姬冲到这边,可他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的场景实在太过于狭窄,别说有葵纹帮忙了,他很肯定,哪怕只有红鸮一个人在打架,在自己精确的洗点下,也完全可以应付得来。 在工作间的一角,四五位刃御师面色冷静地挤作一团,他们的刀娘也面色沉稳地护在他们身前,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微微颤抖着的刀。 他们活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巫连和西蒙一开始下达的命令,就是只让红鸮和葵纹杀对自己出手的人,对于从未主动出手的,她们也真的没有管过。 眼下这些刀娘从未主动攻击过,自然也就和她们的主人一起留了下来。 看着西蒙走近,其中一位刃御师有些崩溃: “直席大人?!为什么!!至少给我们一个理由啊!” 西蒙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不过很快便开口: “我也是被逼的,当然,无法理解的话,我也不奢求你们对我有什么正面看法。” 巫连的目光缓缓扫视向眼前的这些刀娘: “你们很聪明,我们不是来赶尽杀绝的,没有和那些傻子一样奋不顾身攻击我们,已经很难得了。” “那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很简单,”巫连看向发话的那个刃御师:“讲和。” 这可不像是讲和的架势。 “讲和?为了你还是为了直席他?你们已经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 巫连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冷笑: “难道说,为这样一个事务所像狗一样献出自己本来宝贵的生命,就是有意义的?你们在做的事就是绝对的公平公正?上面那些草菅人命的玩意,脑子里想的又是些什么,你们猜得透么?” 几位刃御师一同沉默了。 的确,他们似乎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自己的权位已经高于下面的那些职员很多了。 在这样一个病态的世界里,人很容易活得身不由己。 “现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们和夜城总部讲和的意义,对你们而言很好理解——” 巫连一步凑上前,仿佛不在意那些刀娘一般,毫不顾忌地近距离看向那位刃御师: “至少,你犯不着稀里糊涂地听着那些人的指示、大老远跑过来给我送命了。” 第87章 我们这是不是在骂自己...... 巫连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眼前的这几位刃御师听懂,但他至少看出了那些人眼中或多或少闪过的一抹犹豫。 片刻的沉默过后,一位刀娘眼中浮现出些许的诧异,但也同时缓缓将手中的刀刃放了下来。 同时,在那些刃御师中,有一位中年刃御师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释然地后退两步: “既然还手也是个死,那的确没必要为这种事拼命了,我还没活够,你们自便吧。” 周围余下的几位刃御师顿时显露出更加明显的诧异,但很快,他们之中有更多人的表情沉寂了下来, 紧接着,其余的几位刀娘也陆续将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 虽然早已料到大概会有这么个结果,但西蒙的眉头依旧是挑了挑。 除了刃御师对决赛,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到刃御师带着刀娘主动投降是什么时候了。 但也就在这时,工作间那头的一道门开了,巫连几人抬眼看向那道门, 在这稍显狭长的楼体构造内,那边显然才是他们最在意的整座夜城总部的中央枢纽。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和面色沉稳平静的巫连与红鸮不同,西蒙和葵纹的眼中皆是露出一抹不安。 门那边,无一例外都是属席刃御师,但他们所穿着的刃御师制服,没有一个是直席以下的。 和很多人设想中的不同,包括夜城在内的几乎所有自治城,刃御师公职地位时的评判标准往往都是和最直接的战斗实力高强度挂钩的, 也就是说,此刻眼前的这些人,不仅是夜城政治精英的汇集,更是一个个绝对实力强悍的刃御师。 毕竟刃御师本就是一个为战斗而生的职业,纵使已经构建起还算稳定的秩序、甚至将他们收纳进城市机关,但他们仍旧是最主要的战力,这是绝对无法忽视的事实。 作为在直席中也算得上能和相当多的人掰掰手腕的西蒙,在看到这种场合时也不由有些心里发悸。 他看向在这些面色阴沉的刃御师队伍前头,那为首的五位身着首席刃御师制服的男人,不由咽了口唾沫。 “开玩笑吧......他们在开会吗?怎么五个直席都到了......” 听到了西蒙的喃喃自语的巫连,闻言目不转睛地勾了勾嘴角: “是吗?那看来省事儿了。” “省什么事——” 西蒙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他发怔的视线前便猛地窜出一道迅捷的黑红疾影! 【敏捷:100】 “唰啦~!!!” 下一秒,一位早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便操控着自己的飞刀伶刃姬准备偷袭的首席刃御师,脑袋当场落地。 那位伶刃姬手里正捏着自己的飞刀,精神链接忽然间的断开让她面色骤然一惊,但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红鸮的刀便已经极迅速地在她的眼前划过一抹刀光。 为首的那位首席刃御师本来摆着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在看到巫连时便会意一笑,张嘴刚要说些一般这种大角色出场时就该说的气场话,结果便当场愣在了原地。 手法利落到已经可以基本做到砍人身上不沾血的红鸮倏地闪到他面前,刀上的血还未开始流淌,便被她一振手腕甩了个干净。 身旁的所有刃御师都被这一幕多少吓了一跳,当即控制着自己的刀娘作势就要对红鸮发起围攻,却被首席刃御师单手一挥制止住: “都是傻子吗?!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刀。” 巫连脚步轻松地走近,双手撩起风衣插在裤兜里笑道: “不愧都是带脑子干活儿的,你倒不是个见面就拔刀的啥比。” “亲爱的,我们这是不是在骂自己......” “咳咳!”巫连反应极快地清咳两声,制住了红鸮扭过头的低声提醒,转而开口: “废话我也不打算多聊,这些日子你们找我找的很辛苦吧?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只有一个请求,啊不,是告知——” “从今天开始,我和我的刀娘,要拥有在夜城的一切合法行动权,作为夜城官方的你们,要立刻停止对我们的一切调查与追捕行动,同时恢复直席刃御师西蒙的职位,并摘除他的一切罪名。” 这话一出,别说脸色当场变得近乎于青紫的首席刃御师了,就连西蒙都有些觉得太直接了。 还有什么话术是比这更嚣张的吗?! 果不其然,首席刃御师的嘴角极明显地抽了抽,随后开口,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出于愤怒的颤抖: “呵......呵呵......巫连先生,你是否有些自大了?” 巫连漠然地抬了抬眼皮,轻叹一口气,随后把一只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下一秒,他手中道道黑红色光芒粒子开始流转,一柄血红色的、散发着浓厚杀意的血色太刀缓缓出现。 这是昨晚他发现的,那柄太刀被红鸮的杀意灌注后,居然也可以像本体刀刃一样随意召唤与收回了,不过不知道为啥,这把刀只能在自己的手里唤出, 至于把这刀也给红鸮用,巫连不是没提过,只不过她说太不顺手了,而且感觉拿着也脏兮兮的,就没再强迫过她了。 巫连握住刀鞘,将手中的血色太刀缓缓抬起,横置在眼前: “你是夜城首席之一,哪怕没有参与过一号的研究,我想这把刀你也该认识吧?” 在看到那柄太刀的瞬间,所有的首席刃御师都是无一例外猛地睁大了眼睛! 何止是认识,他们简直太熟悉了。 因为它被制造出来,为的就是干掉此刻拿着它的这个男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号的主体去哪了?纵使那个直席刃御师西蒙叛变,也不至于会将伶刃姬易主啊??!! 可看着巫连手里的那柄太刀,那位首席刃御师知道,板上钉钉的事情,思考它产生的原因已经不是此刻最重要的了。 他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巫连,目光锐利到仿佛恨不得用眼神从他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回收一号的队伍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啊......哈哈哈......”首席刃御师忽然间低沉地笑了起来,巫连听得出那笑声中的无奈与自嘲。 随后,对方的目光再次冷静了下来,首席第一次开始认真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目光平淡面色沉稳、但实际上满腹疯狂心思的青年,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忽然在心底升起。 一号伶刃姬的实力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她的失败就代表着,针对巫连和红鸮的一切围剿都已经泡汤了。 无论是那实力到现在都摸不透的红鸮,还是他们相当清楚有多可怕的一号伶刃姬, 此刻都在眼前这个巫连手里了。 第88章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身为夜城总部的主干人员,首席刃御师很清楚,他们如果要使出全力抵抗的话,也许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但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唯一会造成的结果,就是这座本就趋于混乱的自治城的顶层高干,在五分钟内全部阵亡。 他已经没有那个必要干这种傻事了。 真是荒唐啊,本以为还有些商量的余地的......却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逼到这种地步吗。 面色微微扭曲的纠结被他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随后,勉强发出的声音从他那紧咬着的牙关里挤出: “我......答应你的要求。” 此话一出,包括其他首席在内的身后其他所有刃御师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了,那表情的精彩程度完全不亚于之前投降的那几个刃御师。 不过很快,他又咬着牙补充道: “但,你要收归夜城事务所看管,这不仅是出于......安全着想,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正当的拥有合法行动权的理由,希望你不要拒绝——” “唰——!!!” 他的话还未说完,红鸮的刀猛地抬起,刃尖直指首席刃御师的脖子,那锐利的尖端刚刚好停在了他的下巴上,在其上戳出一点暗红。 身旁的其他首席们身体动了动,但也只是颤动了一下而已, 已经身居高位的他们,自制力不至于差到和那些易冲动的刃御师一样差,此刻贸然动手,他们只会死得更快。 巫连笑着,毫不顾忌地走到他近旁,将脑袋缓缓凑近,发出一声冷笑: “你说啊~我有什么必要......非得听你的条件?” “只要我想,一个念头丢下去,你、你的刀娘,还有这里的所有人......” “都会死得不能再死。” 首席刃御师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巫连不是在撒谎,他更是没那个撒谎的必要。 “好......那至少......可以不干涉夜城的内政吧,我想巫连先生您是聪明人......”他小心翼翼地说着话,下巴活动的幅度不敢太大,以免红鸮的刀尖进一步戳伤自己:“你应该想象得到这座城市失去政府管制的样子。” 巫连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直勾勾地和他对视许久,直到那抹染血般的双眸将他看得有些浑身发毛后,方才笑着点了点头: “欸~这才是聪明人嘛,那就这么说定了嗷......”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那首席刃御师的脸蛋,随后视线挪了下,看向站在首席身后的一名伶刃姬。 那刀娘的眼中几乎快要冒出火来,浑身剧烈颤抖着,如果不是她的主人下过不许攻击的指令,此刻估计早就挥着刀朝巫连砍过来了。 “哈哈~!”巫连戏谑地挪回目光,拍着首席刃御师脸的手掌更加用力了: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 几小时后,依旧是夜城总部,不过一种在之前不太可能出现的场景此刻正在这里上演: 十几位刃御师面色紧张地跟在巫连二人二刀的身后从大门走出,他们之前还收到警报,称那对“血鸮”杀到了夜城总部,正要求他们赶去支援, 可没过多久,他们便惊奇地得知,整个夜城事务所总部领导层对巫连和那个血之刀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没人知道在那几个小时内,夜城总部的十二层顶楼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都是谁和谁签订了什么样的霸王条款,又是谁怎样用实力完全压倒了另一方的锐气。 他们只知道,那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几乎速通了整个夜城刃御师战斗体系的男人,那个叫巫连的青年和他的刀娘红鸮,让夜城总部妥协了。 夜城,这座靠近异陆边缘、哨政实力雄厚、构成阶层相当复杂的自治城, 成为了首个宣布不再参与针对“血鸮”的追杀的自治城市。 这是意义非凡的妥协,是一次完全违背常理的决定。 但他确实做到了,那个在一场地下赛里公然见血、雨夜飙车、追杀猎杀者、搅翻夜城哨政、干碎人形兵器一号伶刃姬的青年,就这么做到了。 和面色复杂、甚至有些恍然的西蒙与葵纹道别后,巫连带着红鸮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夕阳已经开始顺着城市的街道布洒黄红色的余晖,一股久违的轻松感浮上心头。 “亲爱的,你不是说要成为最强刃御师吗?实现它的最直接方式就是把那些强的刃御师都杀掉,怎么这次反而放过他们了?” 红鸮背着手哼着小调,一边哼一边问道,丝毫不在意街边其他人看见她犹如看到鬼了一样的惊恐目光。 她问这些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巫连的目标,巫连知道她是手痒痒了,毕竟人闲下来就想吃东西,那么血之刀娘闲下来的话...... “哎,有些事儿还是要立体思考嘛,那个首席说得没错,把他们杀了的话,夜城就运转不下去了,总不能强行把事儿都塞给西蒙,他就算真有担起一整个事务所担子的能力,下面的人也不会完全听他的,到时候事情只会更麻烦。” “何况啊——”巫连伸出手,摸了摸红鸮的脑袋: “强的刃御师多得很,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夜城而已,世界还大得很呢,就比如......” 他的话忽然顿住了,因为他通过那若有若无的灵巧共感察觉到了红鸮的不对劲。 她的目光猛然间顿住了,就像是宕机了一般,那表情巫连只在昨晚看到过一次。 顺着她那怔住的目光,巫连看到,从前方的一处街边拐角,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一位身着镶暗金边的得体修道祭司长服的金发少女出现在二人眼前,她的身后拎着一柄长相奇怪的大号斧状兵器,那斧刃在石质地面上刺耳地划过,竟崩出道道火星。 见二人注意到了自己,金发修女微笑着伸出空闲的手按在胸口,欠身行礼: “迷途的羔羊啊,在这里相见显然不是时候,不过请原谅我这位主之罪人的冒昧愚行吧,毕竟接下来——” 她猛地前脚踏出,整个人借助着强劲的力道腾空而起,拎在身后的斩斧霎时间抡圆了发力前劈,那恐怖的气势让巫连心中骤然一惊! “我就不得不要清扫掉碍事的污秽了呢~” 第89章 超出常规的敌人 眼见那位修女身前划开一抹金色的锐利斧刃刀光,一向不喜欢墨迹的巫连竟隐约有一种感觉: 这一击不能硬抗! 【敏捷:100】 没有任何的犹豫,巫连迅速将属性点篡改,与此同时和红鸮展开精神链接,二人脚步相当同步地向后跳开。 “轰——!!!”一道不知由何产生的爆炸声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金手指的原因,自从红鸮吸取了那位一号伶刃姬的本体刀刃后,巫连就获得了一种叫做刃御师战斗本能的东西,这玩意可以让他在握持血鸮时获得一定的战斗经验,通俗来讲也就是肌肉记忆, 虽然不至于像各方面灵活洗点的红鸮一样变态,但巫连隐约感觉,如果是想让自己拥有一定的战斗能力,那是绝对够的。 但此刻,显然是眼前的这位金发修女更让他感到惊讶。 因为就在他们面前几米处,那刚刚二人站立的位置,此刻只留着一道半米多深的椭圆形浅坑,坑底看不到任何的碎石或是爆炸产生的浓烟和黑迹,仿佛那地方不是被炸开或砸开的,而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抹消掉了一样。 巫连的瞳孔忽地一缩。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满攻击的红鸮,他也不太肯定她能不能做到这样。 而在坑边,那位金发修女依旧堆着满脸恬静的笑,脚步轻轻挪移,绕着坑向他们再次走来: “这是对主的不恭,也是对信仰的亵渎,请乖乖地站在原地别动,痛苦只会稍纵即逝。” 闻言,巫连哧哧地冷笑一声: “冒昧问一句——” 下一秒,他猛地抬脚朝金发修女左侧前方冲去,左手持鞘右手握柄,厉声大喝着拔刀斩出: “你他妈谁啊?!” 金发修女极微小地皱了皱眉毛,旋即抬斧便要朝巫连砍去:“污秽的言语,同样是对主的不敬呢......” 但就在下一秒,她忽然察觉到一股比眼前这个男人更加凌厉的气势倏地窜到了自己右侧,而那道气息正是她在寻找的, 那柄刚刚挥出的斩斧顿时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在半空,紧接着没有任何的卸力动作、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缓冲,猛地调转方向朝右侧砍去! 【刃身强度:38——100】 【敏捷:100——38】 “铛~!!” 沉重的交击声响起,刚刚冲到金发修女面前的红鸮脸色一惊,她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 但紧接着,刀斧交击时带来的冲击力就将她整个人击飞出去,红鸮的身体在半空中旋了两旋方才落地,但好在勉强停住了,不至于摔倒。 【耐久度:86】 看着突然间蹦出来的面板提示,巫连面色一惊。 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满防啊? 总不能说这是夜城造出来的二号三号四号伶刃姬吧?可即便是有,他们现在也没有追杀自己的理由和意义了啊?! 但无论如何,借助着精神链接的视野共享,红鸮眼中自己刀刃上那不能再明显的三角形缺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绝对是一个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认真对付的敌人。 “亲爱的,和她作战的感觉,和一号也不太一样。”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远处红鸮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巫连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刀柄,面色阴沉地盯着金发修女, 但不知为何,将红鸮和自己的佯攻配合顷刻间化解的金发修女,却仿佛不那么着急了,她依旧是面带笑意地站在原地,看着满脸警惕的巫连和红鸮,没再出手。 “亲爱的,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人?” 巫连抿了抿嘴: “于小说而言,这种时候一般出现的角色都不简单,宿敌啊阴谋啊幕后黑手啊什么的,但总之都......不会很弱,这是非常经典的狗血套路,一般出现在主角一行人刚刚解决完某个大事件、进入休闲阶段的时候,起到一个延续矛盾、推进剧情的作用。” “......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没关系,虽然她很强,但我猜她就是强到逆天了也不会在这里和咱们拼命。而且说不定一会儿她就要开始自我介绍了,紧接着说完一些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后,就会以一个高手般的优雅姿态离场,留下主角一行人原地懵逼。” “你怎么这么确定啊,主人?” 脑海中红鸮的质疑声刚刚结束,眼前的金发修女便盯着巫连的双眼,眼含笑意地开口了: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棘手一些,不过既然主已经将我们抛弃,便也无需操之过急了,那么......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吧。” 巫连耸耸肩:“我就说吧。” 红鸮:“......” “我的名字叫艾瑞尔,是原索尔萨斯近郊自由教会祭司,不过现在这层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要遵从那早已不存在的主的指示,将那位伶刃姬抹除。” 她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红鸮。 巫连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我管你什么祭司寿司有限责任公司,自己像个神棍一样跑出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要把我家刀娘宰了?你未免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艾瑞尔依旧笑着,那种笑容仿佛已经变成了某种下意识的平静表情: “对于注定要被抹除的存在而言,我对你们说了这些,已然是一种仁慈。” “原因呢?”红鸮忽然开口了,她目光阴沉地转了圈刀花,显然也做好了再次发起攻击的准备。 “原因就在于,这个已经被主抛弃的世界多了很多漏洞,不过它们已经被填补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个......” 艾瑞尔瞥向红鸮,明明是毫无感情地一扫,却让红鸮莫名从那双眼中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轻蔑。 “那个漏洞......就是你呢。” 漏洞? 红鸮的身份特殊在哪里,巫连自然用不着多想。 “你口中的主是谁?血灾吗?你这么做的根本缘由又是什么?” 艾瑞尔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巫连脸上,她当然是还在笑着,只不过那双眼睛中多了一抹冷峻: “无可奉告。” 巫连沉默了片刻,随后脸上扯出一抹破罐破摔般的笑意: “那就把你胳膊腿儿都打断再说吧——” 话未说完,他便再次抬脚冲上前: “小鸮,上!依旧是我作佯攻,等我指示,打一刀就撤,无论得不得手都直接跑,千万不能和她拼刀!” “明白!” 敏捷和攻击的属性点再一次被巫连洗成了100,红鸮的身体再次化作残影拖曳而出,与此同时,距离近得多的巫连先一步抵达,拔刀朝着艾瑞尔便是一击挥出! “又是相同的技俩吗,这真的很无聊。” 艾瑞尔抬起斩斧,轻描淡写地拦在自己身前,但眼角的余光则时刻盯着瞬间窜到近旁的那抹黑红迅影,在它抵达的一瞬间,猛地调转斧刃朝一旁挥出! 但出手的那一刻,她便意识到这一击落空了, 预想中的兵刃交击没有发生,红鸮在贴近到她身旁时并没有选择攻击,甚至连停留都没有停留一下,只是像一道风般掠了过去,仅此而已。 她那碧蓝色的眸子终于显露出异样的神采。 那个青年刚刚不是佯攻。 “噗嗤~!!” 下一秒,巫连手中的血色太刀猛地劈在了她的肩头,溅出道道鲜血,可还未等那锐利的刀锋进一步深入,艾瑞尔迅速扭转过来斧刃便拦住了这一击: “人类,你有着超出常人的勇气和敏锐,但也仅此而已了。” 下一秒,巫连只觉自己的衣领被一股怪力猛地拽起,紧接着失重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同时身旁传来红鸮与艾瑞尔的刀刃撞击声,他知道,是红鸮及时赶来阻拦,这才使得她没能当场削掉自己的脑袋。 但还未等落地,巫连的眼前便浮现出一道道面板数据,那是因为刚刚对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下巴。 不过在看到那面板上的其中一个数字时,巫连的思绪便当场怔住。 【刃身强度:112】 ...... 第90章 我受够这种套路了 什么情况? 他没看错吧?! 巫连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的视野停止了,紧接着传来的是身体坠地的钝痛感,但很快他便将那痛感抛之脑后了,因为眼前完全浮现出来的、那个名叫艾瑞尔的金发修女刀娘的属性面板足以让他瞠目结舌!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该伶刃姬并非人造刀娘】 【品质:ss+】 【锋利度:89】 【耐久度:92】 【刃身强度:112】 【灵能适应:231】 【——肉体属性——】 【攻击:277】 【防御:79】 【敏捷:56】 【会心:130】 【忠诚度:无,该伶刃姬为无主刀娘,且无法被以任何方式契约】 【——特殊词条——】 【洗礼:该伶刃姬会在耐久度降至20以下(包括秒杀)时触发该词条,以刃之陆某处降临一场中等大小血灾为代价,召唤一场半径75米的圆形剑雨!】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不仅是巫连,就连不远处正在小心翼翼与之迂回的红鸮也是顿时一愣。 这是什么逆天词条啊?! 品质高、非人造、不能契约的无主刀娘就足够让人惊讶了,那几个超过了100点上限的属性点是怎么一回事!? 不行,冷静,要冷静,思考! 巫连在心底强行呐喊着,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再次抬头,目光凝重地看向艾瑞尔,那个姿态优雅站在红鸮不断来回闪躲腾挪、并伺机发动攻击的包围圈内的金发修女。 “她的敏捷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低,但之所以能够防住小鸮的攻击......” 巫连的目光落在那名为【回礼】的特殊词条上,看来原因就是这个了。 她有着高达130点的逆天会心,也许正是这一点弥补了她在速度上的不足。 巫连不禁想起,他前世特别喜欢玩的一款射击游戏,那个游戏有着一个公认的世界竞速赛道:速通新手教学关卡。 而这赛道也被划分成了两条,一条是使用tas手段(将游戏放慢到极致,进行逐帧操作、使用回档等功能),一条则是完全凭借选手个人反应的普通赛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tas记录曾被一位天才选手打破过,原因很简单,他凭借着自己的独特游戏理解和卓越的手感,碾压了靠变速逐帧操作的tas记录。 这就是熟练度的可怕,倒也正符合此刻的情景。 敏捷拉到一百的红鸮即便速度够快,但面对高会心的艾瑞尔,对方也能轻而易举地挡下来,何况她还有【回礼】这一词条的加成,这才造成了那次崩刃。 “小鸮,先撤回来。” 巫连的念头刚一下达,红鸮便猛地窜了回来,只见她额头上少见地布了一层细密汗珠,手里的刀上也多了好几道细小的崩口。 巫连皱了皱眉,打开了红鸮的面板: 【耐久度:71】 只是短短几轮短暂到极致的、点到为止的交锋,就已经这样了吗...... 也是,毕竟刃身强度和防御都高得要命啊。 “怎么样,小鸮,还撑得住吗?” 巫连尽量不让心疼表露在脸上,以免红鸮操多余的心,紧接着从腰包里掏出一瓶喷雾式刃药递给她。 “啪~!” 【耐久度:85】 红鸮啪地一声将刃药折断,随后长舒一口气,露出个依旧狡黠的笑:“想多啦,用不着担心我嘛。” 见红鸮回撤到巫连身边,艾瑞尔脸上挂着笑,淡然地伸出手抹掉自己肩头沾在衣服上的点点鲜血: “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如蚊蝇骚弄般的进攻呢,迷途的羔羊终于知返了吗?” 巫连冷冷一笑: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不简单,但你那点仅有的神秘感,就在刚刚已经所剩无几了。” 艾瑞尔脸上显露出一抹疑惑: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呢,但......” 她含笑的目光看向巫连不知何时已经插在风衣左侧的右手,那里隐约有一个东西在鼓着,像是某种硬物。 “我感受到了殊死一搏的气息,察觉到了全力以赴的气氛。” 艾瑞尔就这样说着,抬起了手中的斩斧,却忽然间抬起了头,看向毫无波澜的天空。 紧接着,在巫连和红鸮诧然的目光中,她居然放下了斧子,眼神一凝,开始后退: “可惜呢,应主之意,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不过很快......很快了。” 巫连一愣,刚刚按在左臂、准备给红鸮开词条的左轮险些因为这一愣而走火。 “卧槽不是吧,我之前就是猜猜,你还真这么玩啊?!小鸮,追!” 红鸮当即点了点头,拔脚便要前冲,而巫连却被身后的一声喊叫制住: “喂!巫连兄弟!红鸮!!!” 二人停住脚步,巫连回头看到了西蒙和葵纹迎着阳光向这边跑来的身影,极短暂地怔了一下后,猛地再次回头看向艾瑞尔所处的方向。 他的目光仅仅捕捉到了一抹修女制服的衣角,而那抹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里毕竟是夜城总部,位于中心城区,人流并不小,刚刚他们的那几轮打斗会把西蒙吸引过来倒也很正常,毕竟从那个艾瑞尔砍出第一斧的时候,周围的尖叫声就已经此起彼伏了。 西蒙顺着巫连又诧异又无语的目光看向那处街道: “怎么了?我刚要回去,就有人报告说你们和谁打上了?” 紧接着,他四下里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线: “我知道兄弟你或者你家那个刀娘可能有点手痒痒,但是这儿毕竟已经算是对你的中立区了,再随便动手就不太好了是不是?要过手瘾的话可以去科隆沃祸害他们嘛......呃,你怎么用这个眼神看我?我也是为你着想嘛......” 巫连耸了耸肩,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刚才遇到个硬茬儿。” 见他和葵纹都不约而同地露出那诧异的表情,巫连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金发......修女?” 第91章 同样的邀请 西蒙皱了皱眉头:“你说她自称是索尔萨斯近郊自由教会的?” 巫连和红鸮齐齐点头:“怎么了吗?” 西蒙和葵纹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的诧异更甚了。 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西蒙转过头,对着东南边指了指:“朝那儿看。” 虽然大部分的自治城市都会选择坐落于地势平台开阔的地区,身为相当大的一座自治城的夜城也不例外,但它的主城区,也就是中心城区的位置,却是要比边缘的其他城区高上那么几十米的海拔的,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站在中心城区,如果角度够好、视力也不错的话,的确是可以望得很远的。 顺着西蒙手指的方向,巫连的目光穿过一座座楼梯与街边建筑,看到了极远处的一块地区,那距离就好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在看一座山,但那片地区的颜色则呈现出一抹病态的暗黑色,如果再仔细看的话,也能发现那上面有一些呈暗红的不知名植被覆盖。 “那里是异陆,你平时都在城市深处打打杀杀,但别忘了——”西蒙回过头看向巫连:“夜城和科隆沃城,好巧不巧,正是濒临异陆边缘的两个自治城。” 葵纹也开口,补充道: “小哥,那个你口中的修女,她所说的索尔萨斯......” “就是那个方向,血灾反应最严重的一块异陆区域。” 巫连的瞳孔在听到她这么说后轻微地一震: “你是说,那个艾瑞尔是从异陆跑过来的?” 西蒙咽了口唾沫,显然他也只能想到这个缘由,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很想承认。 身为直席刃御师,纵使他不像哨政刃御师那样参与过异陆开发的任务,但同样知道那些位于异陆的刀娘对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诱惑力有多大。 一把传奇伶刃姬,足够使一整个自治城为之疯狂了。 经历不知多少场风风雨雨与世间纠纷的她们,不仅绝对够强,也是绝对够稀有的。 眼下巫连说有一位传奇伶刃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蹿到了夜城,甚至还是为了追杀他和红鸮的,西蒙怎么敢轻易相信,又怎么可能不惊讶? 但他知道巫连没有说这个谎的必要,何况这里满地的重型近战兵器的战斗痕迹更是足够说明一切。 简单的思索过后,西蒙拍了拍巫连的肩膀: “这样,这事儿你先别多想,我回头会着重调查一下这件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给你消息的,权当是我对你的报答了。” 巫连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自己想了想倒也对, 毕竟他可是帮西蒙解决了一大难题,不出意外的话,夜城属席甚至有可能出于他的面子给西蒙升职。 在见识过巫连究竟变态到什么程度之后,他们可太想息事宁人了,让这尊杀神闲一闲有什么不好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哈,你也快回酒吧去吧,” 见巫连没回绝,西蒙嘻嘻一笑说道,随后像是又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提议道: “对了对了,后天似乎会有一场刃御师对决赛,我这边有票,有时间可以带着红鸮去看看?就当是观摩一下那些正常刃御师是怎么打架的好了。” 他刻意把“正常”这两字咬得很重,巫连脸上的表情更加无奈了: “行行行行行,看完比赛记得请我吃饭哈。” “哈哈~包的老弟,那就不和你多说了,我这就回去帮你查!” 红鸮满脸无趣地挥着手,直到远处跟在自己主人身后朝这边挥手道别的葵纹消失在视线里,方才扭过头看向巫连: “亲爱的,这事肯定有蹊跷。” “还用说吗......蹊跷大了。” 巫连搓了搓下巴,眼中的凝重越来越明显。 一个从异陆跑过来的刀娘,为什么就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 她口口声声说着红鸮是所谓的漏洞和污秽,如果真是和血灾有关系的话,那她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身为无主刀娘,她又究竟是为谁而战? 想了又想,直到巫连察觉到路人走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的目光,这才晃了晃有些酸疼的脑袋: “走吧,先回店里。” 这种事又不是干站着摸下巴就能想清的东西,何况就算西蒙答应了他会调查,他也同样觉得,让老鹭和淮姐一起帮忙,这事能解决地更快些。 “吱呀——!” 地下室的门传来熟悉的声响,巫连推开门走进去,见屋内只有雪长淮一人,习惯性地把风衣外套摘下来放在衣架上挂好后,走过去问道: “老鹭呢?” 雪长淮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显然,在老鹭和自己这些天事情的影响下,她之前所说的洗手不干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见是巫连走了进来,她摘下那副目镜: “他啊,又去带着那个刀娘闲逛了呗,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当了刃御师的就是喜欢嘚瑟,哪天把命玩没了就开心了。” 巫连和红鸮相视一眼,不由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老鹭还是那种拿了刀就会手痒痒的人啊,真是苦了那把不太喜欢动手的苗刀了。 “不过你也来得正好,刚刚有人给你来了电话。” 巫连的眉头顿时蹙起,眼中也警觉了不少: “我没给任何人留过这里的号码。” “啧啧啧,”雪长淮咂了咂嘴,解释道:“这么紧张干什么嘛,我说的是你之前在科隆沃住所的电话,那是白野鹭的提议,你们毕竟之前是科隆沃人,就这么唐突地转移过来,有些人啊事啊,联系起来会很麻烦,所以我们利用关联网,动用了一点小手段——” 她扭过头朝墙上指了指,巫连这才看到,在地下室那一侧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开了一个直径半米有余的孔洞,从其中牵扯出一道暗黑色的粗壮线缆,像是由很多根老式电线组成的。 雪长淮拍了拍与那线缆其中的几根连接着的、一台放在吧台边上,长得很像白野鹭那个单兵通讯仪的机器: “这样,别说是你家和发白万事通了,夜城七成的电话线路,只要我们想,随时都可以监听得到。” 巫连的确对这种技术和效率感到惊讶,但更让他好奇的还是打给自己的那封电话的内容: “所以说是谁找我?” “哦,那人你不是认识吗,白野鹭他也见过,” 雪长淮心不在焉地继续低头鼓捣自己的那台机器: “锋刃训练场的老板,他说自己转正了,想邀请你去参加他那边举办的一场正规刃御师对决赛...... 时间嘛......好像是后天?” 第92章 即将付诸实践的想法 “锋刃训练场老板?转正了?后天?”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 “该不会就是西蒙说的......那场比赛吧?” “不好说,毕竟有些事儿就是这么巧......不过他这么惦记我干什么?” 巫连摸了摸下巴,这些日子他都快和红鸮把夜城闹翻天了,每次干“好事”留下的也都是血鸮的名字,按理说他作为一个办黑赛的老板,消息是不可能闭塞到不知道这种事的地步的, 在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的情况下还能来找他打比赛?藏的什么猫腻啊。 似乎是看出了巫连心中的疑惑,雪长淮抬起头: “哦对了,看这样子......那事儿是办成了?嘿嘿,其实问也是白问,大概两个小时前夜城的氛围就不对劲了,那些刃御师听到消息之后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我就是想提醒一下,既然在夜城你们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晃悠了,所以去打个比赛也无所谓嘛~” 雪长淮伸出手朝巫连二人捻了捻手指,那炯炯有神的模样简直不像是前些日子的她: “何况正规赛挣得可一点不比黑赛少啊,观众人数也会多得很,到时候名财两收~嘿嘿,别忘了淮姐我这些天的恩情就行哈。” 巫连的脸上拉出一排排黑线: “这话怎么总觉得在哪听过......” 红鸮的嘴角仍旧在轻轻抽动: “他俩果然是......算了。” 半小时后,扶着话筒的巫连眉头皱了又皱。 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锋刃训练场老板那略带慈祥憨厚、但稍经世事者都能听出其中夹杂着的圆滑门道的声音: “哈哈哈,小伙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能因为你的一点小事迹,就吓得不敢邀请你呢?何况这也是实力的证明嘛,别说地下赛了,看正规赛的观众也是喜欢强者的呀。” 巫连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对那种比赛兴趣不是很大,何况我的刀娘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砍了。” “嗨,小伙子你别看我不懂,高级刃御师能把刀娘控制得有多炉火纯青,这我还是知道的嘛;另外钱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来,还是那句话——只多不少!” 巫连不由耸了耸肩,他现在心头只压着两件事,一件是以后该去哪挑战更强的刃御师来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另一个就是之前的那个金发修女刀娘艾瑞尔,钱倒还真是次要的了。 不过凭自己现在的体量,要想说视金钱如粪土倒还真不至于。 但经过雪长淮和老板这么一提点,他倒是忽然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而将之付诸实践,倒是确实需要很多钱。 他抬眼看向一旁坐在吧台前舔着草莓冰激凌的红鸮,轻叹一口气: “也行吧,明天约个时间见面,我就当是在您那挣钱了。” “哈哈哈~爽快!那么咱们就这么——” “但是,有个事我很在意。” 锋刃训练场老板那边沉默了片刻,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愣了愣: “什么事?” 巫连眯了眯眼,将嘴贴近话筒: “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能出名的刃御师夜城应该不难找,倒也不差我一个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决定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一般。 而就在巫连有些不耐烦时,训练场老板的声音从话筒里再次传来: “其实吧......确实是有别的原因,前两天我这边到了一位无主刀娘,她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也不图钱,打最后一场地下赛的时候还杀了不少人,那场面......啧啧啧,简直就和小伙子你当时一模一样啊。” “这次正规赛是毕竟是第一次嘛,所以我打算在结束时安排你和你的刀娘,和那个无主刀娘battle一下,就当是......大轴了!” “无主刀娘?”巫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谁家刃御师对决赛会让一个无主刀娘上场?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这件事?” “哎,这机会不就来了嘛,在夜城叱咤风云的血鸮刃御师,带着那把传说中的血之刀娘,对战强悍如黑马的无主伶刃姬,怎么想都会火的吧?” 巫连抿了抿嘴,语气中透露着一股看透一切的戏谑:“那这貌似也只是对你有好处吧?” “哎哎,怎么能这么说呢,要不这样——” 锋刃训练场老板满脸的肉疼,咬了咬牙: “后天的首赛,下午有你参加的那半场流水收益......咱们六四分成,你六我四,够意思了吧,小伙子?” 闻言,巫连眼前微微一亮,沉默了片刻思索着。 他倒是对这种正规比赛的半场收益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不过在这座有足足一百多万人的夜城,那收益是显然不会低的。 巫连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尚未付诸实践的想法, 也许这场比赛挣给他的资金和声望,还真的会有点用。 “怎么样,小伙子,你这实在是太特殊了,所以我才对你开了这么个条件,我可以说是相当亏了,考虑考虑吧?”电话那头又传来老板的声音,巫连也知道他说的话不假。 “行,我答应你,不过明天见面时,我要看看那个无主刀娘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好,没问题,那稍后我把地址传真过去,等你哈,小伙子!” 电话挂断,红鸮像猫一样舔干净杯沿的冰激凌,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巫连揉了揉太阳穴,走到红鸮旁边,摸着她的头: “怎么还要舔的,不是有勺子吗?不够吃的话待会可以让她再给你做。” 一旁的雪长淮翻了个白眼:“不收你们钱已经不错了哈。” 红鸮嘻嘻一笑,放下手里的空杯子扑到巫连怀里: “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嘛,对了亲爱的,那个老板和你说了些什么?” 第93章 满身是血的红色大鸟俱乐部! “还记得那阵西蒙说要请咱们去看比赛吗?” 红鸮点点头。 “很好,那么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咱们后天依旧要去,只不过不是去看比赛的,而是去打比赛的。” 红鸮愣住。 看着她那带着些许疑惑、仿佛正在思索着些什么的巫连张了张嘴,随后解释道: “啊,我懂了,小鸮你不想去也没事儿,毕竟最近实在是忙过头了,累了想休息一下倒也无所谓的。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去打比赛,咱们开心最重要,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打......” 说着,巫连松了一口气再次回到电话机前,一边拿起话筒准备拨号,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和老板推脱掉刚刚答应过的比赛。 红鸮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作为她的刃御师,在面对任何事情时,巫连都会以她为最主要的前提去着想,她不想就是不想,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下一秒,身后就传来红鸮的笑声: “哎嘿~谁说不想去了,刚刚那个叫艾瑞尔的把我手都打痒了呢,正好去练练手嘛......” “只不过,可以见血吗?” 巫连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放下话筒: “不可以。” “欸~?那也太无聊了......” “不过据说会有一位很强的无主刀娘在,明天咱们去见那个训练场老板,然后应该就能见到她是何方神圣了。” “很强?能有多强?” 巫连耸耸肩:“再怎么说也是无主刀娘,也就不超过一号伶刃姬那种水平吧。” 红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应该也是够玩的......杀了她应该没关系吧?” “你倒是在这种事上显得异常上心啊......”巫连无奈地点点头:“刀娘的话,应该无所谓。” “嘿嘿~那好,我要去!” 巫连稍稍用力地按揉了两下她的脑袋,随后走到雪长淮面前。 雪长淮头也不抬地问道:“干什么?” 她正在忙着在自己的柜台后面鼓捣另一堆电路板,看起来复杂得很,说起来巫连也搞不懂为什么她整天都有得忙,明明是这么一副颓废的样子,但现在看来,那副宅女模样似乎也只是因为她不爱出门而已。 巫连堆起一副讨好的笑容: “淮姐,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可能会比较难办,但是......对我、小鸮,甚至你和老鹭他们两个,都有好处。” 雪长淮忙碌着的手指顿了一顿,随后她抬手掰开目镜: “细说。” “咳咳......是这样,我打算去参加那个比赛,为的不是别的,就是我在夜城的声望和那笔钱,我想拿这笔钱,在夜城办一个机构。” “机构?”雪长淮露出满眼的不解:“你总不能说想开一家新的伶刃姬事务所吧?那种背景太厚了,需要的资源也多得很,不是单纯的钱权就能搞得来的。” 巫连仿佛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于是解释道: “不不,我想办的是一家......只收留像我们这样的人的机构,犯了事儿但是有潜力的刃御师和刀娘,情报贩子、城市滑头,医生,武器商...... 它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有多显着的影响力,但一定要在夜城、和之后我可能涉足到的其他自治城拥有话语权。” 此话一出,雪长淮先前那心不在焉的表情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终于显露出的严肃, 只见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吧台后,无比正经地看着对面的巫连: “你是认真的?大费周章这么做干什么?” “在我带着小鸮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个人的实力在面对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力量时,都显得有些太过渺小了,” 巫连说着,端起吧台上的一杯水:“我们足够强,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所能做的也只是顾及自己而已,即便我足够自私、不去管他人的死活——比如你和老鹭,但也不能就此放弃那些可能存在的后路,那样和傻子没区别。” “我要做的事情的确可能有些难,但道理很简单,就是创办一个谁都不敢惹、也谁都惹不起的组织,这样才有安身立命之本,日后我要办的事儿,也会相对得轻松很多。” 在他说话间,雪长淮也不知从哪掏出了纸笔来,一边听,一边咬着笔杆思索着,偶尔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随后,她将手中的纸抚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和白野鹭应该也可以受到你这个组织的庇护,对吧?” 巫连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暗喜, 本来还以为招揽这么两个虽然性格古怪但效率奇佳的情报人,要费上那么一番嘴皮子呢,眼下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那就倒也行,让我看看......规模,路段,启动资金,人力的话,应该暂时犯不着招募临时工,等白野鹭回来,我可以托他去调查一下周边事务所的情况,如果能让你那个直席刃御师朋友帮忙就更好了。” 看着雪长淮那副认真的模样,巫连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真要办起来的话应该不会特别难。 他决定创办这样一个组织并非一时兴起,自己和红鸮继续走下去,招惹到的人只会更多,他巫连不怕死,但是怕麻烦,有些事很容易沾上就甩不掉,那种难缠的事情,到时完全可以交由自己的下属刃御师去做,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第一次打黑赛、和哨政刃御师交锋,还是几个小时前他杀到夜城总部,有一件事是巫连正在逐渐想通的。 那就是,人一定要有背景,尤其是想要干大事的人, 哪怕这个背景是自己给的。 他巫连想要的,就是那种手底下的人出门在外,无论提到血鸮、还是以血鸮为首的刃御师组织,都会让人为之胆寒的效果。 只有这样,在面对某些势力时才会拥有话语权,才会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思索着,巫连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提到血鸮和提到这个组织时具有同样的威慑力,那就叫它——” “红面鸮行会吧。”红鸮淡淡开口。 “满身是血的红色大鸟俱乐部!!!” “......” 雪长淮的嘴角抽了抽,看向一脸尴尬的巫连: “对于你这......莫名的幽默感,我是不是该恰合时宜地笑一笑?” 第94章 提前考察 没有再去理会起名鬼才巫连的尴尬表情,雪长淮笑着看向红鸮: “红面鸮行会?这名儿倒是还不错,怎么想的?” 红鸮摆出一副“还得是我吧”的表情笑着看巫连,随后一脸得意地抱胸,一本正经解释道: “我的名字,其实是我起给自己的,因为那段逃出来的日子,我感觉自己就像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一样,除了夜间狩猎就是白天的蛰伏,如果主人他想搞出那样一个组织的话......” “它存在、以及行动的方式,也都应该像夜间的猫头鹰一样,足够隐秘、足够致命,也足够令人闻风丧胆。”巫连从尴尬的表情中恢复了过来,抢过话头补充道。 红鸮点点头,表示对巫连补充的话的认可。 “呵~”雪长淮露出一抹会意的笑,随后又掏笔在纸上画了画: “地段的话,要选在夜城,应该只能是选靠近城边缘的那一片了,那边的确是有个刚好正要往出兑的酒店,规模不大,但是设施还算齐全,是因为赔本生意无奈出手的,全部盘下来大概至少要个一百二十来万?” 巫连的嘴角微微一抽。 “嗯......让我再看看,整体再装修的费用应该不会很多,也就四五十万的样子,加上人员住所、水电、工资、我的酒水费用......二百万左右应该没问......” 貌似是察觉到了眼前的巫连有点不对劲,雪长淮顿了顿,抬起头:“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咳咳......”巫连面色铁青地轻咳两声:“没事儿,你继续说。” “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概就这些事,只是笼统地列举了一下,效率高些的话,今晚等白野鹭回来,咱们就可以去看看那个酒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车。”雪长淮收起笔,搓了搓手,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你该不会没这个钱吧?据说你在科隆沃打那场黑赛挣得还算不少?不过虽然科隆沃币和夜券是通用的,但购买力转到这儿来要差得多,你还剩多少?” 巫连摊了摊手:“基本没了。” 那当然了,他带着红鸮从科隆沃逃过来时早就把钱花了个精光,此刻他随身带着的腰包里满是各种功能的刃药,给红鸮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夹带着些许肉疼的,穷成这个吊样,上哪搞两百万去? “嗯......想来也是,那么如此一来,你是真的非去打那场比赛不可了。” 巫连点头,轻叹一口气: “哎,那也没办法,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嘛,不过行会是非办不可的,扎根立足是头等大事......不过交给我吧,办法总会有的,毕竟万事开头难。” 数小时后,一行五人走到了雪长淮选好的行会地址所处的酒店前。 巫连看着眼前这座略带着诡异气氛的昏暗酒店,它整体看起来不像是老房子,略带些许古朴典雅的风格倒也显得有些奢华,只不过无论是那虚掩着的木板门,还是稍微有些欠打理的肮脏窗格,都显得它有点不是那么物有所值。 白野鹭打着哈欠,可哈欠打了一半,他便因眼前这座建筑的模样愣住了: “喂喂,不是吧,虽然看起来还像是这么回事,也有点破,但这房子东西盘下来应该要不少钱吧?” 巫连点点头:“淮姐说大概要两百万。” 话音刚落,他便觉自己的袖口被白野鹭拽住: “喂,兄弟我这些天刚打比赛挣了十来个,你是发了吗?想拿下这个房子?你不会是在觊觎我的这点血汗钱吧?” 巫连回以他一个白眼:“我懒得朝你要钱,锋刃训练场老板找我去打正规赛,我打算答应,明天就去见他,后天开打。我到时和西蒙商量一下,给你们搞个门票。” “欸?要出门吗?真麻烦,我还要化妆呢,不过既然是巫连的比赛,咱们去看看应该也没问题,肯定会好看,我也还没见过你们出手打架呢......你说是不是啊,小鸮?”雪长淮嘴里叼着个小电筒,试探性地推开那扇布了些许灰尘的门,探头朝里望去。 红鸮咬了咬牙,像是起鸡皮疙瘩一样摸了摸肩膀:“我说了,不要随便用这种只有主人才能叫的称呼喊我,恶心死了......” 巫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抬眼看向已经探身走进了屋内的雪长淮: “淮姐,直接进去真的没问题吗?我们只是来看看的。” “啊,不碍事......”雪长淮含糊着说道,随后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将嘴里的电筒取下,在屋内扫射了两圈: “这里都没什么人看管的,毕竟最近城里乱的很,一堆见习刃御师像冲业绩一样满城逛,小偷都没有多少了;另外反正已经敲定主意打算拿下它了,就当是提前来参观咯。” “倒也是。” 巫连见状也和白野鹭一起迈步走进屋内,身后跟着的是红鸮和环雁。 一进屋,一股许久未曾住过人的环境所特有的灰尘干燥气息便传来,身后的环雁甚至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里没通电,毕竟原先的店主已经交不起电费了。” 白野鹭打开手电筒,惨白的光束射出,在空气中投射出一道明显的光柱,可以清晰看到悬浮着的灰尘和不知名杂质。 “真惨啊......咱们看看就走吧,先不说能不能搞到钱把它买下来,光是在这儿待上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要得尘肺了。” 巫连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抬起袖子掩住口鼻道。 手电的光线扫过屋内,这酒店并不算很大,也就是个酒馆的水平,但装潢还算亮眼,分为上下两层,还有附属的地下室,他们刚刚走到的位置就是一层大厅的正中央,推开门就可以看到正对着大门的服务吧台,也许以后可以在这里当做接待处什么的。 酒店的房间出乎意料地多,容纳几十个人在这里同时工作基本是没问题的,厨卫仓库什么的倒也一应俱全。 巫连抬手摸上一处墙壁,同时用手指轻轻叩击着,以此检查它是否是空心结构。 第95章 切诺里安医学毕业生 令他很满意的是,这酒店的墙倒还是真砖实瓦建成的,这种相对于一般的空心软墙或是木板隔断墙而言,虽然在空间利用和美观性上会稍差些,但防弹。 作为行会的总部,尤其很可能是第一个甚至唯一一个总部,巫连绝对设想过这里变成小规模交火的战场时的情景,先不说能不能充当有效的掩体,至少在清扫战场时也能省事些。 不仅如此,包括酒店一二层的窗户,他也都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每一间房可能被狙击手偷袭的角度,他也都细致地记在了心里,等真正接手了这里,他要确保行会至少不会遭受近处的直接威胁。 一圈走下来,虽然巫连自己说是看看就走,但那谨慎的心理依旧让他带着其余四人在屋子里逛了好半天,直到一切看起来都还算满意后,巫连走到地下室的入口: “就差这里了,你们之前有进去过吗?” 见白野鹭和雪长淮摇头,异口同声:“我们怕黑。” 巫连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无奈地耸耸肩,打开地下室门: “我先下去,小鸮,跟我来。” 酒店的地下室相比地表的建筑,要显得破败了许多,有些开裂的木质楼梯地板每踩上一脚都会发出吱呀的声响,让人不禁担心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坍塌。 但所幸楼梯并不长,很快巫连就接触到了坚实的瓷砖地面, 手电抬手扫去,只见这里貌似已经被充作了破烂物件的杂物间,有种置身于温子仁导演的《招魂》恐怖电影中的那间地下室的感觉。 一堆堆缺了腿儿的桌子椅子被凌乱地堆在墙壁的四角,与此同时还有各种布料、过期的面粉、空的瓶瓶罐罐、一盒打开吃了一半的披萨、一瓶可乐...... 等会儿? 披萨?可乐? 巫连猛地一怔,回头看向红鸮,后者显然也觉得这玩意出现在这种地方有点不合理。 二人眼中显露出些许的警惕,对视一眼后,一步步挪向那显然有些违和的、放在一堆桌椅杂物旁边地上的披萨盒子。 很快,随着距离的接近,巫连和红鸮都看到,在那堆杂物后面,似乎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娇小身影在轻轻蠕动着。 巫连犹豫了一下,随后再一步凑上前—— “哇啊啊啊!!!” 一道凄厉尖锐的怪叫声突然传来,紧接着一块白色的布料被扑到巫连的脸上,他险些惊叫出声,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布料拽掉,紧接着迅速和红鸮建立精神链接! 血怪吗? 猩红的刀刃猛地前刺而出,却在距离那抹身影仅有不到三厘米时被巫连极力制住。 刀刃前端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小的女孩子,刚刚的怪叫声......貌似就是她发出来的。 女孩的长相还算可爱,只不过浑身脏兮兮的,凌乱发丝显露出淡淡的粉紫色,两眼顶着厚重的黑眼圈,使得那对浅绿色的眼睛都不是很亮丽了, 她就这样满脸警惕、表情中又带着些许无奈和认命地看着二人,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加了一周班都没睡觉的社畜。 听到那声怪叫的白野鹭和雪长淮火急火燎地冲了下来,在看到二人面前瑟缩着的小女孩时当场一愣。 “......你俩这么快就生了一个?” “咚~!!!”“哎哟!” 一记手刀狠狠砸在了白野鹭的头顶,让他暂时丢掉了那离谱的想法,雪长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巫连: “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和小鸮来地下室就看到她了,而且她貌似被我们吓到了,我......” “呃......” 女孩的口中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呼喊,巫连停住了口中的话,转而看向她: “你说啥?” “呃......” “什么?能不能大点声......” “我说我饿了啊!!!你们为什么要打搅我吃饭?还有,你看你的脚下是什么?!!!” 女孩忽然委屈地撅了噘嘴,随后满脸悲怆地指了指巫连的脚底。 他低下头,这才看到自己脚下...... 踩着的正是刚刚他们看到的那块披萨,貌似是巫连被她丢出的那块白布蒙到后,惊慌之下不小心踩上的。 ...... 几分钟后,在酒店门口的阶梯上,三人两刀娘围着这淡粉紫色的女孩坐下,她嘴里捧着雪长淮在对街买到的“啃得起”汉堡和炸鸡,正像个遭了饥荒的人一样不断往嘴里塞着。 见她吃得那么久、终于拿起那瓶可乐开始往嘴里灌,巫连连忙抓住机会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出现在这?” 女孩抹了一把嘴角的残渣,面带感激地看了雪长淮许久,随后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看向巫连: “这是什么新式的人生三问吗?” “......”巫连汗颜,至少看起来她还是有心思调侃的,那就证明他们没碰到一个疯子。 未等他再次换个方法发问,女孩又张嘴道: “我是这家酒店原老板的女儿,我父亲欠债被人抓了,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地下组织里等着被人赎回来呢,不过我懒得管他,他是纯粹的人渣,家都不顾了,只想着自己过得开心,搞得老婆孩子无家可归......自作自受。” “我叫桉洛,我有自己的正经名字,但既然你们打算搞个那什么行会......就把我也带上吧,这个就是新代号了。” 巫连挑了挑眉, 她的听觉很灵敏,而且有清晰的逻辑。 “你为什么会打算加入一个还没创办的行会?而且为什么觉得我们会要你?” 桉洛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从自己穿着的短款牛仔裙兜里掏出一张证件: “切诺里安市立医科大学毕业生,有长达一年的哨政刃御师战地医护经验,比起那些只会做后勤的花瓶,我的应用性更加广泛。如果日后缺了胳膊断了腿,我相信你们会找我的。” 白野鹭凑上前看了那证件好一会儿: “不假。” 桉洛收回自己的证件:“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父亲现在生死未卜,但我对他并不关心,我的母亲死于两年前位于科隆沃的中心城区血灾, 眼下我是孤身一人,平时靠领救助款和流浪为生,这里目前还没易主,所以是我唯一能待的地方。” 巫连的眼神犹豫了一下: “那你的专业知识呢?派不上用场吗?” 桉洛咬了口汉堡,含糊不清回答道: “上一次......有人能用到我,大概是前些日子东南城区血灾爆发那次,据说那里的哨政要经历一场血战,我甚至已经找到渠道、投递临时简历,可以过去救治伤员了,本来能吃顿饱饭的......” 白野鹭问道:“那然后呢?” 巫连和红鸮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忽然一黑。 “然后......”桉洛抬起眼,满脸的无奈: “那里没有伤者,和那个叫什么巫连的刃御师交过手的人,无一例外全死掉了,被临时招揽的医生队伍和实习生都被打发走了,反倒是尸体处理员那阵过得还算可以。” “......” 第96章 拜托,拜托,再拜托 见巫连和红鸮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对劲,充斥着些许的尴尬,桉洛轻轻皱了皱眉: “怎么了吗?” 巫连轻咳一声:“咳,没什么,你真的决定好要加入我们了?我们可是一群穷鬼哦。” 桉洛满不在乎地抬起手里剩下没多少的吃的: “就凭这个吧,至少你们给了我吃的,也许还能给我安排个住处?总之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你们不来的话,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周的时间,我身上仅剩的这点脂肪就不足以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巫连看向她那明显消瘦地有些显露骨形的胳膊,所言的确不假。 他抬眼看向白野鹭和雪长淮,二者的目光虽然有些犹豫,但没有反对的意思。 随后,他将目光更加纠结地挪向红鸮的身上。 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的,先不说雪长淮的那个小破地方够不够再塞下一个人长住, 桉洛毕竟不是伶刃姬,在身为病娇的红鸮眼里显然会是个“隐患”,而这对于巫连而言无疑是个潜在的威胁。 出于最基本的伦理,要是巫连把她收了,结果一个没看住不小心让她被红鸮给砍了,无冤无仇的,这心里也是过不去的啊。 似乎是非常敏锐地看出了巫连心中的纠结,桉洛挑了挑眉头,将自己身上有些脏兮兮的白色薄衣裹了裹,将那其实并不算多丰裕的身材盖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冷冷开口: “给我个能住的地方就好......算了,如果有顾虑的话,或者你们也可以把我继续留在这儿,反正不是过些天就要把这里买下来了吗?到时候再吸纳我也不迟。” “哎,真难搞啊。”雪长淮扶了扶额头,像是不耐烦了一般,凑上前轻轻揽过她的肩膀: “就让这孩子和我一起住吧,吃睡都和我在一起,应该没关系的,也不会和别的人有太多接触。”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略显狡黠地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红鸮,而后者则像是读懂了她的意思般,轻哼一声抱胸别过头。 巫连耸耸肩,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既然如此......老鹭,淮姐,你们四个就先回去吧;小鸮,咱们一起去找西蒙谈谈。” ...... “说吧,什么事?” 夜城总部,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的西蒙头也不抬,正执笔写着些什么,身旁的葵纹手持着那把入鞘的太刀,正拄着刀坐在沙发上以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睡着。 “啊,事儿还是挺多挺复杂的,慢慢讲,不急。” 巫连端着杯刚刚由一位见习刃御师磨好的咖啡,饶有兴致地品了口,透过一旁高楼玻璃看向身下的辉煌夜景: “看来你的确混得不错啊,这么快就有大老板的架子了?” 西蒙无奈地抬起略有些沉重的眼皮:“真要奉承我,也该叫我大官才对吧?算了,不过我没你想象得那么体面,上面不敢追究我的问题了,但以后估计很多脏活累活都会派给我了。” 巫连嘿嘿一笑:“那也总比坐牢强一百倍不是?” “少贫嘴了......算我谢谢你咯。” “她怎么回事?” 巫连扬了扬下巴,指向那仿佛只需要碰一下就会立即从睡梦中惊醒并出刀的葵纹,问道。 “毕竟这一切发生的都比较突然,我忽然就从叛变的大罪人变成了和夜城最具影响力的血鸮刃御师关系最好的直席,这其下有很多潜在的隐患,是无可预估的,” 西蒙有些心疼地看向葵纹:“她担心,怕首席刃御师中有激进者,会派人在这些天对我进行暗杀行动,因此时刻寸步不离,就连我让她睡觉,也是这么个姿势。” 他将眼睛睁大了些,以便让巫连看清他眼中闪烁着的淡蓝色光芒: “你看,精神链接也是开着的,这也是她的要求......为了让她安心睡觉,我也只能答应了。” 巫连抬眼看向葵纹,顺带打开她的属性面板。 【忠诚度:91】 他记得,上次见面时葵纹的忠诚度好像还是82呢。 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足以让她确信自己的主人也是值得永生追随的家伙了吗。 还真有意思。 巫连看向身旁的红鸮,忍不住笑了笑攥住她的手,对西蒙说道: “看来葵纹她还是挺在乎你的。” “这倒不用你提醒我,哈哈哈......说吧,有什么事?” 巫连点点头,正色道: “首先,这家酒店,”他伸手将一张写了那家酒店地址的纸按在桌上:“我要把它盘下来,在这开个行会,募集专为我办事的刃御师,” “如果可以的话,在成立之初,希望你可以帮我多‘关照’一下,至少别让夜城官方把我这里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其次,之后的刃御师考核,我想当个副考官......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西蒙嘴角抽了抽:“你要从我手底下挖人?!” “欸,兄弟之间怎么能叫挖呢,这叫将人力资源最优化分配。” 见西蒙还有点犹豫,巫连嘿嘿一笑,将胳膊肘放在桌上,凑近:“倒也别担心嘛,我挑东西一向宁缺毋滥,不是相当特别的家伙,我是不会和你抢的,” “我要的基本都是那些剑走偏锋的,或者底子不干净的刺儿头儿,这种东西流进你手底下,也是会头疼的对不对?” 在巫连的软磨硬泡之下,西蒙只得点了点头: “倒也行,你的那个酒店我会安排人特意关照,什么时候接手了告诉我一声,至于下一次考核倒是很快了, 科隆沃那边来了不少移民,有不少人想带着刀娘来这儿落地扎根,事务所那边都快忙翻天了,参与考核的人不少,应该下周就有一场。” 说完这些,西蒙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不过这个酒店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不算很小吧?要盘下来可需要不小的数额,权这方面我可以帮你,钱......就差点意思了。” 巫连摆摆手:“我又不是你再生父母,这就犯不着了。后天的刃御师对决赛,你不是说要给我搞票么,给我四张就好了。” 闻言,西蒙下意识地掰指头简单数了数,随后抬头: “不对啊,四个......你要带着红鸮去打这场比赛?” 第97章 要关心的完全不是胜算 巫连点点头:“比赛的最大赞助商是我以前经常去的一家训练场,那老板和我认识,而且开了很高的价,正好可以充当行会创办的资金。” 西蒙皱了皱眉头:“他可当然想邀请你去了,毕竟那样打得会更精彩。 这次比赛......别看那些大大小小赞助商都是新面孔,在夜城的影响力并不小,参加的可也都不是些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你总不会是在担心我打不过他们吧?”巫连嘻嘻一笑,翘起个二郎腿。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 “叩叩叩......!!” 一连串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断了西蒙的话,巫连和红鸮回过头去。 “进来吧。”西蒙扯了扯领口,将姿态端正了些, 门被打开,一位见习刃御师手捧着一小打文本走进来,对西蒙行了个标准的夜城哨政礼: “直席大人,这是您下午要的关于索尔萨斯自由教会、以及......其附属势力的相关资料,我们能找到的,就这么多了。” 他说话时的声音有些颤抖,而这颤抖来源于两方面:面对直席时的紧张、和面对巫连与红鸮时的恐惧。 这种恐惧,在巫连和红鸮初到夜城的那一晚,便已经或深或浅地扎根在了夜城每一位属席与哨政刃御师的心里。 “嗯,辛苦你了,早点下班吧,注意休息。” 西蒙淡然点头,而那位刃御师则受宠若惊般鞠了一躬,道过谢后退出办公室,小心地把门带上。 随后,西蒙伸手拿过那份文件,仔细地翻阅了好一阵儿,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凝重了。 巫连挑了挑眉毛:“怎么,有什么值得说的吗?” “关于索尔萨斯那片教会,能找到的资料已经很少了,毕竟以异陆蔓延所造成的知识断层来看......我们看那时的人们,和看古人没什么区别。”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时的教会没有什么金发的修女祭司,那座教堂的牧师也早已经迁移到别的地方了,更不可能有什么刀娘......” 忽然间,西蒙翻阅的手指停在了那打文件的最后一页。 看着他那突然变得诧异、又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巫连刚要开口发问,西蒙却是一言不发地将那张纸递到了二人面前。 巫连和红鸮的脸紧紧贴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纸上贴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偏僻,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正在举办地下黑赛的场所,巫连一眼就认出了那擂台周边悬挂着的旗帜上的图案, 深黄底色上的三把刀锋形状组成的logo,这显然就是锋刃训练场老板的场地啊。 只不过这里显然不是科隆沃的那个场子,巫连对这里并不感到熟悉,所以很可能是老板来到夜城之后,在这里办的地下赛。 而擂台中央,一堆堆死状凄厉不堪的尸体堆边,一位巫连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矗立其中。 照片拍摄的距离很远,但他完全认得出那抹模糊身影身上穿着的祭司修女服,以及那抹金色的长发。 是艾瑞尔。 巫连猛地抬起头,而西蒙面色凝重地紧跟着解释道: “前些天的一场地下赛流出的照片,这场地下赛的举办者,正是那个已经转正了的训练场老板,也就是后天的那场比赛的赞助商,” “本来夜城官方对于这种黑赛转手不干、办正规比赛的行径是秉支持态度的,但这事儿确实前一阵子在灰色地带的影响不小。” 西蒙直视着巫连的眼睛: “那个叫艾瑞尔的金发修女、无主刀娘,似乎正在找人。” “是我们。”红鸮淡淡开口。 “的确如此,不过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为那个训练场老板炒作热度的关键刀娘了......他邀请你去参加比赛的时候,没提过有个无主刀娘也要作为特别选手参加吗?” 巫连显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摊手道: “谁能想到就他妈的这么巧?” “巧不巧已经无所谓了,你们对上她,胜算有几成?” 闻言,巫连的眼神逐渐冷下来: “她是个比一号伶刃姬还要......难搞的角色,不过我和红鸮也有底牌没用,拿下她可能会费点力气,但应该不成问题。” 他这话绝不是在自大,今天的那一战只是初见的尝试,如果真的要靠自己受伤来触发红鸮的【眷属】词条,在全部属性点暴涨三倍并在某一属性单方面堆满的情况下,巫连还是有信心的。 虽然巫连暂时并不打算把自己金手指的能力轻易告诉西蒙,但有一件事他依旧需要担心,也不得不告诉他,那就是艾瑞尔的特殊词条。 【洗礼:该伶刃姬会在耐久度降至20以下(包括秒杀)时触发该词条,以刃之陆某处降临一场中等大小血灾为代价,召唤一场半径75米的圆形剑雨!】 这是一个不确定性非常大的词条,先不说那个莫名其妙降下来的血灾,光是这所谓的剑雨, 巫连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场上的那些观众们被莫名扎了个透心凉的诡异场面了。 “不过,后天,我们和那个修女战斗时,很可能会出一些大事,并且极大概率会波及到场上的观众,我需要你派刃御师到现场维持秩序,不要让无辜的人受伤。” 西蒙对巫连这话感到有些诧异:“这种大型赛事肯定是要有哨政刃御师看管的。” “不,我觉得你该再派人,多个一两倍都不要嫌麻烦。” “为啥?” 巫连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能看到每一个刀娘的词条吧? 无奈,他只能摆出一副更加严肃的表情: “相信我的直觉。” 西蒙看出了他眼中的认真,抿了抿嘴后,点头: “无论你在担心什么,我会照做,后天我也会过去看比赛的,放心。” 巫连深吸一口气,不由眼中显露出些许的感激和不好意思。 说实在的,西蒙这人是真能处。 “那么,明天如果不忙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比赛的场地,顺带......” 巫连眯着眼,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文件: “去问问她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虽然不清楚艾瑞尔口中的那个主是什么,巫连至少能确定一件事,她是绝对遵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旨意的,今天突然的收手就是因为这个, 那么顺着这个逻辑向下思考,明天即便是见了面,她大概率也不会和自己刀剑相向, “......应主之意,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 决战,指的是后天的正式比赛吗? 巫连饶有兴致地挑了挑嘴角。 异陆,对那片充满未知的土地,他头一次产生了兴趣。 第98章 剑拔弩张的交谈 “嘶......现在进去真没关系吗?” 深秋时节的清晨,哪怕是对于纬度较低的夜城而言,这些天的气温也日渐降低了。 夜城最大的刃御师竞技场边上,西蒙搓着手,又把手凑到嘴前哈了口热气,随后将手按在葵纹已经冻红了的耳朵上,看着一旁的巫连问道。 自打今早巫连来找自己,他和红鸮的脸上就一直挂着某种奇怪的表情,又像是如临大敌,又像是对某种事运筹帷幄,总之是那种只有背景高深的反派、或是城府深邃常走江湖的老油条才会摆出来的表情。 他和葵纹一眼便料定,这俩人肯定是对这次会面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这才显出一副稳重姿态的。 但下一秒,巫连便缩了缩脖子,搓着肩膀开口: “嘶哈~这也太冷了......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我比你更冷啊亲爱的,一路走来真不想说话呢......” 红鸮紧紧地裹了裹自己身上米黄色的法式披肩外套,那东西不比巫连身上的风衣厚实多少,她的牙齿也冷得和巫连一样打起了颤。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西蒙和葵纹相视一眼,抿了抿嘴。 合着他们一路走来摆出那副表情,不是因为心态沉稳,单纯是冷的啊。 “啊,什么有没有关系的,那老板应该早就起床等着了......” 巫连从袖子里伸出手,敲响了近旁办公室的门。 “呦呵!小伙子,好久不见啊!” 推开门迎来的自然就是锋刃训练场老板了,不过和之前巫连见他时的模样不大相同,这次他换上了一副挺拔的西装,虽然它显得不太服帖,甚至被啤酒肚顶起了一点,但依旧让老板看起来体面了不少。 训练场老板很热情地将四人迎进屋内,巫连一进门便注意到了正对着门的窗户, 这办公室位于庞大竞技场观众席上方的一个缓台中段,透过被擦得铮亮的玻璃,屋子里的人可以很直接地看到场上的情况。 比赛要明天开始,眼下场地上虽然没有一个观众,但依旧有着不少工作人员,拉横幅的、布置场地的、张贴警戒告示的;还有不少哨政刃御师在周围巡逻,按西蒙的话讲,等明天,这些哨政只会更多。 老板进屋主动给他们泡了茶,还很贴心地给红鸮和葵纹一人冲了一杯热可可,随后满面红光地搓着手招呼他们坐下: “来来,坐坐坐,外面很冷的是吧?喝点东西能暖和暖和。” 巫连看着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欣喜,淡然笑道: “心情不错啊,大叔?” “嗨,那当然了,”闻言,训练场老板嘿嘿一笑:“干我们这行的啊,其实除了挣钱也没别的了,久而久之就会想搞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搞成了当然开心,哈哈哈!不过要不是夜城官方给机会,我也不能混成现在这个体面样嘛!” 西蒙点点头,他听得出对方这番话是在奉承什么,尤其是自己在场的情况下: “洗手不干总是好的,像您这样有想法的投资者,确实可以靠自己擅长的活计拉高一下夜城的经济流通力,对夜城而言倒也是个双赢,我们在这方面上支持你们,是应该的。” 巫连抿了口茶: “得得得,商业互捧什么的就先打住吧,咱们直奔正题——” 他的目光在窗外的中央场地上搜索了一番,随后缓缓开口: “那个无主刀娘呢?” 话音刚落,未等老板开口,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哦呀,来了很多客人呢,是找我吗?” 这声音一出,巫连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她是谁。 那种慵懒语调中夹带着浓厚自信、仿佛和谁交谈都带着神职使命般的声线,太好猜了。 说曹操曹操到了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红鸮和葵纹的手中和腰间均闪烁起两道流光,各自展开本体武器的同时,也都瞬间和自己的刃御师展开了精神链接。 身为训练场老板,哪怕再外行,他至少也是知道刃御师精神链接眼睛会发光的,眼下这股剑拔弩张的诡异氛围随着金发修女走进屋内而逐渐弥漫开来,隐隐显露出的杀意让他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二位,怎么突然就这么......?” 巫连没有动,甚至目光始终盯着杯中的茶水,完全没有抬头,沉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基本的‘礼节’罢了,大叔,你应该不知道,就在昨天下午你打给我之前的一个小时,这位修女小姐......差点要了我的命吧?” “什......什么?” 训练场老板顿时满脸的惊讶,而同时巫连也冷眼抬头看向他,在确认过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相当真切后,他便也排除了对方有意陷害的可能。 的确是这修女刀娘在主动找自己和红鸮不假了。 艾瑞尔始终眯着眼,露出一副恬静的笑,她缓缓走近,搬了张椅子坐下: “说得不是很对呢,我所做的只是净化,这是对生命的洗礼,而非单纯的剥夺。” “铿~!” 巫连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按在桌上,力道之大,让整个桌面都抖了一下: “我说了,不要把你那套神棍言论拿过来和我讲,我懒得听。” 此话一出,艾瑞尔恬静的笑容僵了一下,眯着的眼睛中显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杀机。 始终未曾正视她的巫连却忽然再次开口, 他勾了勾嘴角,终于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你刚刚......思考过一刀把我脑袋砍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对吧?” 刀娘之间的杀意是有很敏锐的感知的,但拥有洞察属性点金手指能力的巫连,对每一位可以查阅属性的刀娘的感知能力其实更强, 夜城血灾那一战,祟蔷薇之所以偷袭自己失败,原因之一,就是杀意的外露使得属性面板被下意识地打开,使得巫连能够察觉到对方的行动, 而换做眼前早被他有所注意的艾瑞尔,就更不用提了。 第99章 遮沙避风了 她再强也是刀娘,是刀娘,那么自己凭借着金手指想大致窥探她的动机,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当然,这种窥探需要靠感觉,有时只是一个类似暗示的直觉,但他巫连最喜欢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巫连很确信,因为自己刚刚那一句神棍,对方绝对思考过出手成功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巫连此话一出,艾瑞尔的表情便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很快便被笑意掩盖过去的惊讶: “应主之意,今天不是清理的好日子,所以即便我想,也是不会的,这里也不方便。” 她说得的确没错,这里地方小不仅放不开手脚,真要动手了,周边巡逻的那些哨政刃御师,对于她而言也许造不成威胁,但也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真要清除掉巫连和红鸮,最适合的当然是明天的比赛了,到那时再彻底撕破脸,倒也不迟。 而对于巫连来说,他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艾瑞尔的那个特殊词条, 直径一百多米的剑雨,如果是以这个环形竞技场边缘处的办公室为中心的话,这周围的大部分无辜民众和工作人员估计都会遭殃了,何况还有那个血灾,鬼知道它会落在哪里, 所以哪怕是要杀了艾瑞尔,巫连也打算先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再在明天正儿八经地杀了她。 故此,双方都因为各自的理由而没在这个办公室出手。 红鸮冷冷一笑:“呵~你倒是经常把那个所谓的主挂在嘴边啊。” 面色复杂的西蒙看着坐在自己身旁、周身似乎隐隐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艾瑞尔,犹豫了片刻后问道: “索尔萨斯教会,早在那片地区沦为异陆血灾源地的四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当地教派划分为了多个分支,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拥护大致统一的新教,” 说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可那些新教,是从来不会用‘主’称呼自己的信仰的,具象的神明也好、抽象的信念也罢,都没有, 我想问问你,艾瑞尔小姐,你所说的‘主’,到底是谁?” 艾瑞尔礼貌一笑: “可能是昨天那次匆匆的见面让我说得有些急促了,这才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我只是借住于那片教区,但和那些曾经的教徒们信仰并不一致,我说过,我的主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遵从一个东西的意志。” 说着,她居然将目光停留在了红鸮的身上。 巫连很快会意,眼神冷了下来: “血灾?” 艾瑞尔摇了摇头:“那只是人类对主的意志降临世间时的浅薄印象罢了,我所遵从的是最原初的主,是最纯真的主,是最高尚的主,是最有统御力的主!” 说着,她居然隐隐有些兴奋起来,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做出正确的事一样。 红鸮端起手里的热可可,问道:“她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 巫连也摇摇头: “遮沙避风了。” 反倒是西蒙很快反应过来: “你指的是......灵能?” 血灾最原初的状态的确是灵能,而伶刃姬制造也是依靠灵能的,那么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被血灾感染而拥有独特性质的红鸮,倒也确实算得上伶刃姬铸造的失败品、也就算得上是艾瑞尔口中的“污秽”和“漏洞”了。 艾瑞尔低下随着刚刚激情演讲而微仰的头: “居然是用这种词汇来代称主的吗,真是有些荒谬。” “哼,可灵能只是一种可以被使用的能源罢了,纵使它还有着许多我们未知的特性,但能源就是能源,仅此而已。”西蒙冷哼一声。 艾瑞尔依旧摆着那副笑容: “可就是这种未知,会让你们一步步坠入贪婪的深渊。” “但说到未知,作为非人造的刀娘,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对吧?”巫连冷笑着看向她, 果不其然,艾瑞尔脸上的表情再次极细微地改变了一瞬。 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不是人造的? 诚然,就连艾瑞尔自己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一切就仿佛是恍然的一场梦,浑浑噩噩便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人类社会的颠覆翻转,可她从未和任何人讲过自己不是人造刀娘的真实身份, 甚至百年来在教会的日子里,艾瑞尔也几乎从未向人展示过自己身为刀娘的特性,不少信徒、甚至教会里的人们,都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老得很慢很慢的漂亮修女,仅此而已。 “的确如此,但我同样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那就是为主献上自己的一切。”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但看向巫连的目光中也终于掺杂了较为明显的不善: “我要承认,也许自己真正该在意的其实是你呢,人类。” 巫连勾起嘴角:“哦?是我让你感到了不安吗?” 何止是不安。 她简直感觉自己底裤都被巫连看穿了。 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似乎没有一点秘密。 但她知道自己有多强,哪怕眼前的对手也不简单,艾瑞尔也清楚地明白,她要做的只有为主清扫一切污秽。 这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呵~看来会谈无法继续进行了......” 忽然,艾瑞尔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欠身行礼,随后视线对上巫连依旧冷淡的目光: “那就明天见了,迷途的羔羊。” 是暂时的告别,更是一封正式的宣战书。 屋内的五人没再发言,气氛的沉默直到门关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才被打破。 “谁才是迷途的羔羊呢,有着虽然过于宏大、但一直都在为之努力的目标的我,还是连自己的主究竟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的你呢。” 巫连饶有兴致地看向窗外逐渐走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一番简单的对话结束,他大概也明白了。 艾瑞尔是个不知如何被铸造出来(就像那些异陆的传奇刀娘也同样未知一样)、始终无主,但意外地对灵能产生了自我催眠般的崇拜、并当了很多年修女的刀娘, 她的确算得上是异陆的原生传奇刀娘,但她出现在夜城却是想要了红鸮的命,原因也很简单,她自发地认为,身为血之刀娘的红鸮的存在,是对“主”的亵渎,所以要将其铲除。 但好巧不巧,撞上了自己这块铁板。 眼下的巫连,只希望明天的战斗快点结束,不要出任何幺蛾子, 绝对不要。 他讥讽地抬眼看向训练场老板: “大叔,你的这棵摇钱树,被我砍了应该不介意吧?” 第100章 明明是不拘一格的超级大善人 “大叔,你的这棵摇钱树,被我砍了应该不介意吧?” 训练场老板张大了嘴巴,显然,对于这位貌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而言,他所要接受的信息量要大得多, 以至于他在回答巫连的问题之前,张大的嘴里一直在发出近乎于呆滞的“咯咯”声。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这次回答容不得怠慢: “不不不,不是......不是介不介意的事情,她的底细我的确也不清楚,只是当初看她很强,就觉得可以让她留在我手底下打比赛,攒利润嘛......谁曾想她会和小伙子你有......” 话说到这儿已经很为难了,看着老板脸上那纠结的表情,巫连淡淡笑道: “没事的,放心,老板,我又不是在追究你的责任。 我不是已经在你这边挂了名吗?日后如果有强大的刃御师出现,随时联系我。” 闻言,训练场老板先前那比吃了屎还难受的表情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话的分量可绝对不小啊,这代表着巫连几乎是默认了要在自己这边常驻, 有血鸮在的比赛,那他还需要愁客流量和收益吗? 不仅如此,这也代表着巫连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啊,要是换做那些不讲理的刃御师,估计光是这种消息通知不到位的罪名,就足够让他被砍个七八段儿了。 想到如此,训练场老板眼中几乎快要放射出感激的光芒, 什么血鸮,什么危险人物,这巫连明明是个不拘小格的超级大善人啊!!! “好!好的,小伙子......不,巫连先生,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以后我绝对绝对办事周到又细致,有什么相关的消息也第一时间通知你,如果有刃药方面的需求,别客气,直接找我!” 见眼前的训练场老板不知为何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掺杂了些许异样肉麻的神采,巫连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倒也不是单纯的懒得追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毕竟这种大型竞赛,日后出现的高手绝对不会少,和训练场老板这边打通关系,也算是给了他一个集中挑战强大刃御师的平台了,总比自己一个个找要省事得多, 毕竟无论如何,成为最强刃御师,永远都会是巫连在这个世界上的终极目标。 顺带的,他也可以借此为还未成立的红面鸮行会延伸一下关系网,西蒙那边可以在事务所多加关照,但往往这种竞赛出现黑马的概率更高,筛选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思考一下还有些头疼,行会还未落地,便已经要考虑扎根的事情了啊。 “好了,看来这次没白来——” 巫连轻叹一口气,拍着桌面站起身: “走吧,出去看看。” 一行二人二刀走出办公室,身后跟着满脸殷勤屁颠屁颠的训练场老板,走到竞技场中央, 巫连在这里和西蒙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又让老板找了两位参与过竞技场建造的工程师仔细询问过后,得知竞技场中央、也就是顶部的椭圆形镂空区域大部分半径都要大于80米,这才放心了许多。 这代表着,至少在理想状况下,艾瑞尔的剑雨影响范围应该是不会波及到竞技场周边的观众席的,巫连的顾忌可以少那么一项。 气温依旧不是很高,巫连哈出一口气,透过白雾看向宽阔平整的竞技场中央擂台。 那擂台是一块不知由什么材质构筑的平整十六边形凸起,整体灰白色,上面有很多明显的填补痕迹,显然是经历过许多战斗后做的翻新。 也不知道,明天在这里都会发生些什么样的战斗呢。 ...... 另一边,雪长淮的地下室内。 细碎的咀嚼声已经不知道响了多久,白野鹭和雪长淮对视一眼,随后再次同时扭头看向趴在柜台上大吃特吃的桉洛。 一大早,巫连和红鸮出门后,在雪长淮的建议下,环雁便从外面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有面包有饼干,有主食有零食, “反正花的都是巫连和白野鹭的钱”,雪长淮是这样想的,因此让环雁随便买就好了。 可眼下,她捧回来的那些吃的已经几乎快要被桉洛吃光了。 这么娇小的一个女孩子,怎么...... 饭量大得像是饿了两年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一样呢? 哦,对,好像她确实是。 桉洛一口一口咬的幅度并不大,但吃起来的频率很快,像是饿了好久的仓鼠,利索地吃完一包又一包食物, 那模样,实在是有点难以让人将她和医科大学毕业生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昨晚雪长淮查过她的资料,也询问过一些相关的知识,发现她不仅的确具备医疗才能,甚至水平相当不低。 比如,医用凝胶的最佳注射方式、注射量,以及它和其他特效药物的混用,肢体复原,甚至濒死状态急救,都是巫连这群人里没有触及过的知识盲区。 误打误撞捡了个好医生,这倒算得上是红面鸮行会的一个好开端了。 似乎是终于吃得差不多了,也可能是察觉到了二人异样的目光,桉洛抹了一把嘴角的食物残渣,又端起旁边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口气喝光,这才缓缓开口: “怎么了吗?” 她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慵懒的有气无力,虽然黑眼圈已经没那么重了,但还是有种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既视感(来自巫连的描述)。 白野鹭干笑着摆了摆手:“哈哈,没什么......你的胃口不小啊,有点意外。”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敞开肚子吃这么一回了,以后我会注意减少食物的消耗量,毕竟也蛮不好意思的......说起来,行会的会长今天去了哪?我还没好好谢过他收留我。” 第101章 远东银行劫案 经过一晚的简单聊天,桉洛也知道了在这些人里巫连是领头儿,虽然依旧在巫连和红鸮杀得太爽而间接导致自己吃不上饭这事儿上抱有埋怨态度, 但桉洛也知道自己如今有饭吃也同样是因为他,所以之前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有所转变了。 雪长淮耸耸肩: “一大早就去竞技场那边打探情况了,毕竟明天要打比赛,不打的话就没钱办行会,你这行会会长的称呼就也没有意义了...... 不过呢,感谢的事儿倒还是算了吧,那小子身边的刀娘......占有欲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哪怕你没有那个心,她说不定也会一冲动把你给砍了。” 桉洛的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和后怕: “啊......果然他们不是正常人吗,怪不得会杀人杀得那么干净利索。” “这么能吃的你也没正常哪去好不好......”白野鹭小声吐槽。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比之前刺耳了许多,听到这声响的雪长淮不禁开始思索着要不要换个门合页了。 巫连和红鸮急匆匆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他们进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和正在吧台边上的几人打招呼, 而是跑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那个地方是巫连要求腾出来的,除了他们的床铺,还有着巫连的武器箱、红鸮的衣箱和一大箱子刃药。 白野鹭和雪长淮对视一眼, 经常看他们忙来忙去进进出出的二人当然知道,这是巫连又要出门了,而且很显然事情比较紧急。 果不其然,巫连正从箱子里翻出自己的那把mp40,又把两支他经常带着的左轮手枪分别塞到左右裤腰,在忙着给枪上子弹的同时,还回头草草扫了一眼几人,随后目光落在桉洛手边的一大堆零食包装上: “卧槽,没少吃啊?” 雪长淮面色凝重了一下,她倒是从来没见巫连用这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收拾武器的: “你们又要去干什么?” “啊,我们刚不是从竞技场那边回来嘛,本来西蒙打算回来和我喝一杯的,结果半路上接到了个急事儿,现在正往那赶呢,我啊,打算去凑凑热闹——” “咔嚓——!!”巫连试探性地拉栓空放,随后将保险扣上。 白野鹭皱了皱眉头:“啥热闹需要你拿着枪去凑?” 红鸮嘻嘻一笑: “据说是有刃御师在闹事儿呢,而且是一伙出了名的江洋大盗,主人他要去凑凑热闹......而且怎么说来着?” 巫连一脚踹开门: “我要去和那群疯子会会,上辈子光是当个爱好了,我还没玩过抢银行版的真人wargame呢!” ...... 夜城,远东银行。 已经趴满了惊恐民众的银行大厅内,五位身着笔挺西装的青年全副武装,内部夹带了防弹背心的西装衬衫外,无一例外都绑着两排弹夹。 不仅如此,还有五位身着黑色便服的持刀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群满脸惊慌的民众中央,身上的杀意若隐若现。 一位保安模样的男人慌张地抬眼向周围扫视着,他的位置处于大厅的偏僻区域,不仅是那五个头戴小丑面具的刃御师劫匪,就连他们的刀娘都不太能顾及到这边。 于是,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缓缓挪到一处柱子边上,随后迅速地伸手,按下了位于柱子旁一盆绿植背后的隐藏警报按钮。 “嗡——!嗡——!嗡——!!!” 警报声突兀地响起,而就在男人准备继续抱着头趴在地上时,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生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让他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胳膊上传来的骨裂声。 “啊啊啊!!!” “头儿!这边有个地方没排干净,妈的!” 被称作“头儿”的刃御师一步步走到那个保安的身旁,看着他因为胳膊上传来的剧痛而惊恐地龇牙咧嘴, 他饶有兴致地晃了晃脖颈,发出骨节咯嘣的声响。 “怎么说,头儿,把他做了!?” 那位刃御师将脑袋凑近到保安面前,仔细端详着他惊恐的表情,随后冷声开口,声音透过画了夸张图案的小丑面具,显得有些沉闷: “做掉已经没意义了,加快脚步干活儿。” 随后,他狠狠地抬起手里的枪托,一记猛砸将保安砸翻在地,旋即晃了晃手腕,直起腰大喊: “五分钟——!!!” 其余的四人连忙各自跑开,回到刚刚已经打开了一半的金库门,将里面一堆堆绿花花的夜券钞票装在黑色的大款运动包内,装好后便手法利索地依次向外推, 开门、装钱、运钱,配合得十分默契,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行当了。 “砰砰砰——!!!” 那位“头儿”将手里的枪指向天花板扣了几下扳机,震耳欲聋的几声枪响在大厅内引发道道回音,也将刚刚因警报而有些骚动的人群再次震慑住: “我们不想伤人,要的钱也不是你们的,你们的钱有政府保险,我们要的是银行的!” “女士们先生们,我再次重申,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不要逞英雄、不要碰警报、不要做一切可能丢命的事儿,咱们很快就结束!” 被称作“头儿”的刃御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忽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面色惊慌地栽倒在地,同时另一位看起来年龄相近的老头惊恐地扑在她身边,随后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 那位刃御师缓缓在他们身旁站定,姿态优雅地将枪口从二位老者身上挪开: “不好意思,请问?” “是......求求您,我的夫人,她有心脏病,我们......”那位老者仿佛被吓破了胆,连连求饶。 “啊,不不不,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也确实该归咎于我们——” 刃御师劫匪连忙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甚至有些安抚的意味: “鲸鲨,过来把这两位尊敬的男女士扶到那边,好吗?” 那位先前捏碎了保安臂骨的刀娘捋了捋自己带有蓝色挑染的白色短发,点了点头后,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帮那位老者将自己的妻子扶起。 “看到了吗?女士们先生们?只要好好听话,这一切都会很愉快地结束的......” 刃御师劫匪头子再次抬手看了看表: “一分钟——!!!” 第102章 灵能枪械?对伶刃姬武器? “滴滴滴——!!!” “靠!!”“彭~!” 一位看起来有点职位的巡警发狂般砸向手中的方向盘,他所坐着的位于拥堵车流内的警车发出无力而又嘶哑的鸣笛声。 “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堵车?道路疏通组呢?” 巡警警官按下车载的电台,这东西很快发出声响,不过由于是新开发没多久的稀罕玩意儿,通讯效率不是很好,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队长......我们......在努力,大概还需要......分钟......” “妈的!几分钟几分钟?!你们以为那些劫犯会像老子一样乖乖地等你们吗?” 副驾驶上的另一位警官骂道,而坐在这辆车后座的,是一位金发男子和他那名为葵纹的刀娘。 “稍安勿躁,警官,对下属发飙不能加快效率。” 西蒙淡淡开口,目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向隔了三四个街角的夜城远东银行,那里已经零星聚集了几辆警车,但显然是不够的。 “是......直席大人,我会注意的。”那位警官悻悻地点了点头,再次打开频道: “都到位了多少警力?” “a组和e组已经赶到......特警和警属伶刃姬还未......” “通知他们,劫匪数量不清楚,但很可能都是刃御师,非必要情况下,尽量不要主动交火。”坐在后座的西蒙依旧是语气平淡地说道,而那位警官也一丝不苟地将消息传达。 银行外,几辆横置的警车发动机后,一位位面色紧张的巡警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手枪,目光死死地盯着银行的门口。 他们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巡警,如果没有刃御师在场甚至都没有直接的执法权,但偏偏就在自己今天巡逻的这附近发生了劫案,据说罪犯还是被称为“条子杀手”的有名刃御师, 眼下警属伶刃姬没到位,能部署机仆的飞艇也好巧不巧地今早刚被调走,抵达现场的刃御师,只有五位侧席而已, 至少半小时内,有力的支援是绝对赶不到的。 这也更让西蒙确信了,这次的劫案绝对是有所预谋,也更加说明了这帮劫匪的专业性强得可怕。 “砰——!!!” 突然,随着一道枪响炸开,银行的玻璃门被突兀地崩成蛛网状的碎块,一位因好奇而探出身子太多的巡警,脑袋上顿时炸开了一道血花,旋即当场栽倒在地。 紧接着,一道道身挎黑色运动包的身影撞开已经稀烂的银行门,一边端枪朝着不远处的警车扫射,一边很迅速地朝正门侧面跑开。 “总部!总部!劫匪朝我们开火了!目视到劫匪走出银行,五男五女,他们可能都是刃御师!” 声音从车载电台内传来,那位警官一脸犹豫地看了西蒙一眼,随后咬了咬牙: “允许开火反击!” “砰砰砰......!!!” 零碎但有力的枪声骤然在这处夜城相当繁华的街道地段炸响,一发发流弹将路灯、橱窗玻璃和墙壁打碎,人们抱头奔逃的惊呼与慌乱哀嚎声此起彼伏。 激烈的交火中,两位刃御师极快地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随后果断与自己的刀娘建立精神链接, 两位持刀少女身形利落地翻过警车前引擎盖,压低身姿向前方的劫匪冲去, 由于是直接横穿火线,一道道子弹很快便打在了她们的身上,溅起道道火星,可却都无一例外发出砰砰的金属交击声,而她们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缓。 这就是刃御师战斗时的强大之处了,刀娘是几乎完全可以无视寻常子弹的,哪怕是停止能力过于强大的反器材武器,能做到的也就是让她们猛地摔一跤、打个趔趄,最严重也不过是轻微崩刃的程度, 这就是刃御师在寻常战场中的降维打击。 几步冲出,两位率先出击的伶刃姬便已经来到了即将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面包车的劫匪们面前,抬刀便要朝着最近的一位劫匪劈下, 那位劫匪的刀娘反应很快地一步上前举刀将其拦住,但另一位侧席刃御师的刀娘却紧随其后,再次发起攻击! 而就在这时,已经坐进面包车改装过的后备箱的“头儿”,将自己手中的一支看起来形状很奇怪的大型黑色笨重枪械搬起,随后将其对准那位刀娘,猛地扣下扳机—— “嗡嗡——轰——!!!” 随着扳机的扣下,一道经过压缩的蓝白色如液体般的光束在半透明的枪体机匣中来回冲撞了一番,旋即骤然从枪口中冲出,暴戾的能量裹挟着恐怖的气势猛地撞击在那位刀娘躯体正中, 下一秒,那个刀娘只觉自己身体一冷,怔怔地低头向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躯体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道骇人的血色巨洞。 那道光束在洞穿了她的身体后,也同样毫无阻拦地落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但在接触到墙壁的瞬间便消失殆尽,没有在上面留下哪怕一点痕迹。 庞大恐怖的特制枪械运转声结束后,那位刀娘轻了大半的身体猛地栽倒在地,躯体在血液流淌的哗啦声响中缓缓崩解,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那支不明武器的开火声,让两边正在激烈交火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最先从这种诡异的凝滞感中脱离出来的,是前冲的两位伶刃姬中剩下的那位,但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动作,那个“头儿”手里能够击杀伶刃姬的诡异枪支便再次充能、对准了自己。 “轰!!!” 又是一道声音空灵而又极具震慑感的枪响,那位伶刃姬也非常干脆地栽倒在了地上,旋即同样崩碎成了破片。 “额啊啊啊啊——!!!!!” 那两位刀娘的刃御师顿时捂着脑袋栽倒在地,但和寻常的伶刃姬被击杀时刃御师的表现不同,他们的眼球很快便布满血丝,哀嚎的声音也不降反增, 其中一位很快便因承受不住强大的剧痛而昏死过去,而另一位则颤抖着双手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试图在上面寻找那不存在的骇人伤口,但寻找无果的他依旧在疯狂抓挠着,很快便用指甲将自己胸前的皮肉划烂、一片血肉模糊。 周围的两位巡警差点被这一幕吓坏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极力制止住那位刃御师的自残行径,场面一时诡异地要命。 “劫匪有对伶刃姬武器!劫匪拥有灵能枪械,重复,劫匪拥有灵能枪械!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啊!” 第103章 哥们儿,买挂吗?! 不远处,正在疾驰而来的警车上,听到车载电台上传来声音的西蒙眉头猛地一蹙。 灵能枪械? 那群劫匪从哪搞到的这种还处于试作状态的新式武器?! 似乎是敏锐地觉察到了西蒙脸色的变化,那位开车的警长一边面色沉重地把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据说前一阵子,被血灾扑没了的科隆沃城伶刃姬锻造中心附属灵能研究所,遭到了一伙人趁乱的哄抢,很可能是那里的样机被拿了。” “那边的安保和附属警力呢?再者那种地方也是有属席刃御师看管的,他们都是傻子吗?!”西蒙疑惑地问道。 “呵......”警长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烟,呛人的气味让坐在后面的葵纹皱着眉头打开了车窗。 “直席大人,这事儿你当然不清楚,我家里也有人在科隆沃城,当时那场景,大家都想着逃命了,谁还在乎自己的工作啊...... 我说这话您别介意,我们一个个都是拿钱办事的普通老百姓,犯得着那么拼命吗?那种情况下,真要服从管教也得是真被枪口顶着脑门子了才行,正常您就别多想了,大家都一个样儿。” 诚然,这话不假,谁又喜欢送命呢, 光是那群敢于和劫匪正面交火的巡警,就已经很值得钦佩其责任感与勇气了。 车内的闲聊没有再多下去哪怕一句,因为车内的四人都同时看到,两辆明显经过改装的面包车正猛地踩满油门从银行附近窜到了大街上,在路面拉扯出几道漆黑的轮胎印。 “加油门,追上去!”西蒙俯身凑向前,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两辆面包车,喊道。 警长猛地踩上离合挂档,旋即一脚油门顶满,警车顿时发出发动机的低沉嗡鸣声,紧随其后窜了上去! “位于第四、第九城区的所有警备力量与巡察刃御师注意,我是夜城直席西蒙,现临场接管东华路大道远东银行劫案, 五分钟之内,我要在预克街向北方向、爱德华路往东方向,以及菲罗格亚和第五直街设立路障,劫犯正在......” “砰——!!” 一连串子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打在警车的前引擎盖上,有一发穿过了前挡风玻璃射入车内,紧擦着西蒙拿着话筒的手,又从后挡风玻璃射出。 葵纹面色一惊,连忙坐在西蒙身上,也不顾这动作是不是有点过于贴近了,只想帮自己的主人挡住子弹。 “咳——葵纹......你往那边靠一下......” 西蒙老脸一红,但眼中的冷色却更甚了,他盯着前方逐渐消失在车流中的面包车,冷冷一笑: “好啊,以前都是只听说过你们的事迹,如今就让我亲自看看,你们再猛,还能和那个疯子一样把夜城闹翻天了不成?!” 两辆面包车内,几位刃御师和自己的刀娘笑嘻嘻地拍手欢庆,“头儿”把自己脑袋上的面具一把扯了下来, 露出来的是一副年轻得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青年面庞,除了清秀之外并无太多特点,唯一可以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是他左额头上的一块暗色疤痕,这使得这张脸无论摆出什么表情都不免显得有些阴沉。 青年草草地抹了一把有些乱的黑色碎发,表情癫狂地大笑着,手中枪支胡乱地朝面包车后方扫射,将一辆辆追来的警车前挡风玻璃打碎,在打空了一梭子子弹后猛地关上车门。 “我们办到了,哈哈哈!!!” 他举起手中的枪,庆祝般地将运动包里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抓起扬撒着,那疯狂的举动和他身着的一袭西服产生了极其明显的违和感。 “a卡,鼹鼠,油门踩到底!剩下的继续开火,别让那群条子追太近了!” 两辆面包车看起来有些笨拙,但却极其灵活地在街巷中疾驰,每一次扭动都能恰好地躲开行人和车辆,甚至没造成一点无辜人员的伤亡,由此可见驾驶技术之高。 反倒是身后的警车,本就有些顾及那五个人良好配合下的惊人交叉火力而不敢追太紧,偏偏赶上这次高峰期,车流人流拥堵之下,二者之间的距离又在不断拉远。 “看来甩的差不多了,a卡,按原计划撤离,这单收!” “好嘞!”被称为a卡的刃御师笑嘻嘻地一脚踩上油门,经过改装的面包车顿时再次发出一声更加震耳的轰鸣,猛地沿着几人事先规划好的路线疾驰而去。 “彭——!!!” “草!” 那位先前砸方向盘的警长再一次干了相同的事情,由于刚刚街道的混乱,车辆横七竖八地将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甚至已经有巡警被夹在车辆和人群中间动弹不得了, 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是看着那两辆面包车的尾灯,倏地一下消失在街道尽头。 西蒙举起对讲机话筒: “我是西蒙,劫犯在爱德华大道c路段沿西北方向逃离,那里不是事先设置路障的地方,你们要——”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按在了西蒙的肩上,让他口中的话一顿。 他皱着眉头掐掉了通讯,扭头看去—— 巫连摆着一副贱兮兮的笑容出现在车窗外: “哈喽~看来我们的夜城直席小猫儿没抓到耗子啊?” 西蒙面带些许诧异地发问:“你还真的跟到这儿了?红鸮呢?” “小鸮啊......?” 巫连的嘴角依旧是饶有兴致地勾着,他缓缓站起身,蒙上一层血红光彩的双眼看向前方的街道。 另一边,疾驰着的两辆面包车上,五位伶刃姬均是不约而同地猛然抬起头来! 一股忽然间急剧迫近的杀意,如同热气隔着容器融化冰块一般,让她们心头顿时蒙上一层浓浓的压迫感。 是什么? 正在开车的a卡出于放松,已经断掉了和自己刀娘的精神链接,因此他没注意到自己刀娘的情况异变, 同样的,吹着口哨的他也只是注意着路况,并没发现身旁的同伴脸上也逐渐蒙上了一层不安。 忽然间,坐在驾驶位的他看到自己左侧仿佛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抬眼望去,那居然是一抹正在和车子平行移动着的黑红色影子,只不过那东西显然跑得要比自己这辆车还快,时不时还需要慢下来等一等自己。 他面色惊恐地看向那抹黑红身影,只见那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随后缓缓显形,变成了一位面容姣好的银发少女。 红鸮嘻嘻一笑,看向眼前已经吓得快要丢了魂儿的a卡,用独属于巫连的语气嘲弄着开口: “哥们儿,买挂吗?” 第104章 一记手刀打碎你的银行梦 “亲爱的,下次还是不要借我的嘴说这种不符合人设的话了嘛......” 红鸮脸上笑着,脑海里却是撒娇般和巫连嘟囔着。 而面前坐在面包车驾驶位里的a卡已经吓得魂儿都要丢了,他可从来没见哪个刀娘能跑得这么快啊! 情急之下,他面色一横,将手中的方向盘向左猛地一偏: “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高速行驶着的面包车发出一声轮胎撕扯地面的尖啸,旋即骤然朝红鸮这边撞来—— “砰——!!!” 下一秒,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左侧车体被踢得严重变形的面包车腾空飞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随后重重地砸在了右侧的另一辆面包车上, 两辆刚刚还行驶地好好的面包车顿时在路面上翻滚起来,发出一连串的金属乒乓声响,很快便旋转着停下,变成了两坨只有轮子还在空转的、严重变形的废铁。 那两坨废铁里,五个持刀少女狼狈地从中爬出,而她们身后,四位刃御师强行将左腿严重骨折的a卡从驾驶位拽出来,后者还在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 黑发青年从车后备箱里取出那支灵能武器,这东西的材质十分坚固,没有因为刚刚的撞击而损毁,但它重的要命不说,每次连续开火结束后也都要进行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蓄能。 “头儿,别管那个了......” 看着那枪管里正在极缓慢汇集的灵能波动,黑发青年也知道这玩意一时半会是用不了了,于是唾骂一声将其丢下。 红鸮缓缓将刚刚轻描淡写踹出的那一脚收回,姿态优雅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笑看向不远处对自己摆开了攻击架势的五人五刀。 “你怎么开的车?!” “头儿,那婊子刀娘不对劲!我没见过还有哪把刀能跑那么快的!” a卡龇牙咧嘴地朝黑发青年说道,他已经站不起来,只能靠另一位刚刚也在开车的“鼹鼠”扶着坐在原地,脸色疼得有些扭曲。 黑发青年目光阴沉地看着红鸮,那刀娘不知为何总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熟悉在哪儿。 “行了......咳啊——头儿,头儿?!我不行了,我走不动道儿了,你带着兄弟们先撤吧,有机会再把我赎出来就行,别忘了兄弟我就行......嘶哈啊——!” 疼得浑身发抽的a卡断断续续道,干这行当的人一般都把兄弟情看得很重—— 当然,也可能是没什么别的可看重的了,啤酒、金币、女人和扔子,以及豪华的钻石赌场,就是这些纸醉金迷的家伙在闲时的一切。 “说什么鬼话呢,我......” 黑发青年刚要反驳,另一位刃御师便抓住了他的肩膀,满脸的焦急: “头儿,a卡说的不犯毛病,留得青山在啊!” “对,而且那帮条子指定会先顾着抓我,也算是给你们争取时间了,快走吧,头儿......” “罐子,你......”黑发青年口中的话再次顿住,他愣愣地看了一眼在地上的a卡,又转头看了看其他的三个兄弟,随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低头捡起一只运动包: “a卡,老子发誓肯定会救你出来,千万别栽在里面了——咱们走!” 四人各自背上一只运动包,随后沿着马路开始逃跑,而他们的刀娘则将始终原地不动的红鸮围住,面色紧张地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只有a卡的刀娘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主人身旁,没有凑上前。 满脸心不在焉的红鸮仿佛正在神游一般,丝毫没将她们放在眼里,并且口中还依稀传来几声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啊?为什么......” “哦......可是......” “哎——真拿你没办法呢,亲爱的......” 下一秒,在四位刀娘难以置信的惊讶目光中,红鸮举起手中的刀, 随后当着她们的面,将其化作流光,缓缓收了回去。 但红鸮眼中的杀意却丝毫没有因本体刀刃的收回而抹消一星半点,只见她攥了攥拳头,发出骨节噼啪声响: “可惜了,本来以为能好好玩玩呢——” “唰~!” 她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在几位刀娘慌乱的间隙,那道黑红迅影再次出现在其中一位刀娘身后! 红鸮手掌斜着劈下,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落在那位刀娘的脖颈,当即让她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不远处刚刚跑开的几位劫匪刃御师里,其中一位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便与他刀娘一起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黑发青年看着他背上运动包里的钞票撒了一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反应了过来,提醒道: “别管那么多了,快,断开精神链!” 但这话还是说迟了一步。 鼹鼠、罐子也轮番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另一位他们将之称为“灯泡”的刃御师反应倒是比较迅速,很快断开了自己刀娘的精神链接, 和自己的刀娘鲸鲨的共享视野消失的前一瞬,黑发青年看到了那抹红色的迅光绕到了她的身后。 他和灯泡面面相觑,随后一咬牙: “继续跑!” 灯泡怔怔地点了点头,抓紧手里装满了钱的运动包,迈开腿刚要跑,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贯穿了他的左腿! “嗖——!啪~!” 刺骨的剧痛传来,他愣愣地低下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腿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道枪眼, 直到栽倒的前一刻,他才看清前方道路上不知何时已经簇集而来的警车。 “好枪法,直席!” 西蒙面色平淡地拉栓,将手中架在警车前盖的小口径狙击枪退出弹壳,随后按上保险交给一旁的巡警: “正常训练的结果而已——去把他们拷起来。” 黑发青年目光发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怔怔地将肩上的运动包丢在了地上,随后俯身蹲下,用手按住灯泡腿上的那道枪伤,为他止血。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第105章 套路 明明是那么完美的计划,从开始抢劫到逃离,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他们甚至摸清楚了这片地区的巡警巡逻习惯,以及警属伶刃姬的分配,甚至在科隆沃的那场血灾里抢出了一把对伶刃姬灵能武器,还因为它牺牲了一个兄弟。 可换来的结果呢? 一切的计划都被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刀娘打破了,让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思绪越拉越长,忽然间被一阵迫近的脚步声拽了回来。 黑发青年甚至不需要抬头都知道该怎么做,他抬起自己的手,破罐破摔般沉声道: “重判我吧,我是主犯也是领头,只要你们想。” 一抹冰冷的金属质感从手腕处生硬地传来,拷得他有些生疼。 他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的是正在将自己和其他的几位同伙控制住的巡警,但有一位正在走近的男人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结合那人的模样,以及那位诡异的刀娘,他似乎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察觉到他眼神的巫连微微一愣,随后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俯视着问道: “怎么,看到我才想起来她是谁了?” 黑发青年睁大了眼睛,看着巫连以及正伸手挽住巫连脖颈的红鸮,嘴巴张大了好几次,方才颤颤巍巍地说出口: “血......血鸮......?!” 巫连淡淡一笑,默认了他的猜测。 “可是......为什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也正在被那些条子和哨政追杀吗?!为什么!”黑发青年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向前凑近巫连,睁大了的眼睛布满血丝,不过很快便被巡警拽了回去。 看来他们昨晚正忙着准备抢银行,所以没打听到夜城官方的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夜城已经默许巫连的存在了。 见他那副不解的模样,巫连倒也懒得解释,只是抻了个懒腰: “哎——偶尔干件好事儿感觉也不错,你就当是自己倒霉呗?” 只是可惜了,明明带满了子弹,赶到时想象中的警匪枪战却已经结束了,他还以为自己能找个位置射个爽呢。 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忽然冷静了下来,或者说那先前的激动已经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呵呵......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也对你相当敬佩,但他妈的......再倒霉......我也想不到自己会不明不白地栽在你的手里啊。” 面对以恐怖的气势、一己之力将夜城笼罩上一抹阴影的巫连和红鸮,他甚至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是比这更憋屈的了, 他坐过无数次牢,每次逃出来都会把负责抓自己的警长或侦探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折磨致死,但面对巫连呢? 这个男人已经近乎于成为夜城和科隆沃灰色地带的传奇人物了。 此刻的他只为鲸鲨和其他那些被打昏过去的刀娘感到不值和惭愧, 早知道那个刀娘是红鸮,干嘛还要让她们垫后啊! ...... 傍晚,夜城哨政所属第二监狱。 狭窄且充满铁锈味的监禁室里,被铐在铁制桌前的黑发青年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响。 他缓缓抬起头,推开门走进来的正是西蒙,那个他自然早有耳闻的直席刃御师。 “呵......”青年露出一抹带有些许不屑的苦笑:“我何德何能,让大名鼎鼎的西蒙直席来盘问啊?” “注意你的言辞!”一位刃御师大声斥道,但被西蒙抬手制住: “无妨,你们先出去吧。”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屋内很快便只剩下了西蒙和黑发青年,就连葵纹都不例外地被请了出去。 “为什么是我来审问你,在这之后相信你会明白的;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西蒙从包里翻出一块硬纸板,上面夹着几张纸: “姓名:逸鱻,科隆沃特区副名:yithant,性别:男,年龄:21岁......没错吧?” 逸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查户口呢?” 西蒙嗤笑一声,点点头继续: “那么,逸鱻先生,你被夜城事务所官方联合哨政管理处,以及夜城联合警视厅通缉,如今被逮捕并被指控以下包括但不限于:抢劫、袭警、破坏大型公共设施、谋杀刃御师等13项严重威胁夜城人员生命与财产安全的罪名,你的四位同伙均对此供认不讳,并完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你呢?” 闻言,逸鱻的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意外,不过很快便冷哼道: “哼,你们条子惯用的伎俩,把我们分开就是为了套话对吧?我问你,他们四个都管自己叫什么,你答得上来吗?” 片刻的沉默过后,西蒙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很好,看来你的确比较聪明,不过我确实没有撒谎,他们被这种话术唬住了,该说的一个不落,全都抖了出来, 所以,哪怕你保持沉默,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将你抬上法庭,一个你这辈子都会后悔站上去的法庭。” 逸鱻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我会判几年?” “......” “说啊?我会判几年?还是十几年几十年?你说就是了啊?!” 久久未能得到答复的逸鱻抬头朝西蒙看去,却发现眼前这个直席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不少。 他的瞳仁颤了颤,显出一抹后知后觉的难以置信。 那双眼中透露出来的,是掺杂着怜悯和些许笑意的无奈。 西蒙轻叹一口气,说道:“看来你在犯罪上的天赋很高,但对于基本的常识却少得很,根据近两年来夜城的新式法规, 他们四个将会在长达一个月的劳役后执行死刑......而你则要比他们多服三年劳役,随后同样执行死刑, 不接受减刑、保释以及死改无期,你们的刀娘也会在终审后依次送往铸造中心进行回炉销毁。” 沉默。 久久的沉默。 空气中传来的仅有的声音,是逸鱻那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西蒙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这位青年的情绪即将再次爆发了,那是人在接受到绝望消息时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正常情绪, 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咳咳——” 就在逸鱻睁大了眼眶就要发狂般问些什么时,西蒙轻咳两声: “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已经完了,相反,有另外一条路正在等着你的选择,是走还是不走,全都取决于你。” “路?什么路?” 门被再次推开,在逸鱻震惊的目光下,巫连挪进屋内,朝他嘻嘻一笑: “西一安......鱻......妈的,把你这名儿改一下吧哥们儿,也太难念了。” 第106章 我亲自办 “是你?!!” 逸鱻先前那险些因绝望而失去高光的双眼显露出浓浓的意外: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挪进屋内的巫连用肩膀把门靠上,百无聊赖地伸手掏了掏耳朵: “你的为什么还真挺多的,人都被逮到了还想知道那么多事儿,累不累啊。” 西蒙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再次看向满脸诧异的逸鱻: “在他的要求下,我会破格给你一个别样的选择。” “选择?” “是的,但在这之前他要先看看你的态度,所以问什么就答什么吧。相信我,接下来的诚实,要比在法庭上的诚实,性价比高得多。” 西蒙整理了一下文件道,随后便抱着胸靠上了椅背。 巫连笑着搬了个凳子坐在桌旁: “你的年龄和我差不多,但是抢劫、打枪、规划犯罪,这些你都挺熟练,是谁教你搞这些的?” 逸鱻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为什么他会和哨政走到一起?如今找自己问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但西蒙的话让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如实回答巫连的话真的可以让自己和a卡他们免遭牢狱之灾,那...... “没有人教我,为了钱、为了活下去,有些事儿是不得不学的...... 从学着在公交车上划走别人钱包开始,逐渐地一步步做大,有什么不懂的就咨询同行,同行也不知道的就自己摸索, 在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条件下,再不会,也该会了。” 巫连顿了顿: “可事实证明,你们这次的准备很充分,是那种地痞流氓和下三滥的劫匪表现不出来的高级。” 逸鱻露出一抹惨笑:“呵呵......对啊,我们已经不怎么缺钱了,但安稳下来之前总得干票大的不是?像我们这种人的心理你是猜不透的,我们会把一次完美犯罪当作收官之战,纪念意义,懂吗?” “行,可以......”巫连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 “那就说说吧,你对我的印象。” 闻言,逸鱻顿时愣住。 “对......你的印象?” “没错,或者说是对我有什么看法?”巫连面色平淡地回答。 “......” “我对你的印象......只能说和那个血之刀娘脱不了干系,你成名的那场地下赛,虽然我没去看,但鼹鼠和灯泡看过,按他们俩的话说,就是热血沸腾的...... 然后,你就在夜城闹了那些事儿,一瞬间感觉哨政分担在我们头上的压力都减轻不少了——你应该很少去混黑市吧?那时候黑市大佬们对你的评价可相当不低,你的猎杀行径不知道给他们减少了多少麻烦...... 要说我对你的看法?那也就是崇拜,或者说是钦佩罢了,只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实力够强而且已经没有太多后顾之忧的你,为什么要来这个破地方找我?” 巫连没有直接回答他,反倒是对其中一段话比较感兴趣: “你说对我崇拜或是钦佩?展开说说。” 逸鱻的眼中闪烁着些许异样的神采,他犹豫了一下,满不情愿地开口: “毕竟像干我们这行的,往往谁牛逼谁就是头儿,我是我们五个里实力最强的,所以我是头儿,可实际上我知道自己也就那么回事儿,真要说谁最强的话......也别管我是不是目光短浅了,你算是那个人选吧。” 巫连挑了挑眉毛,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那按你的观念而言,如果当了‘头儿’的感到自己权威受到了侵犯,是不是也可以凭借那绝对的实力,对下属进行镇压或是......” 他伸手作掌,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逸鱻一怔:“是这样......虽然我下不去那个狠手,但也确实因为一些摩擦和纠纷对他们动过手,这是为了确保干活儿时不出错所必须要树立的威严......不过还是要把他们当兄弟看待的。” “嗯......很好。” 巫连那笑里藏刀的表情变得越发明显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会是条好狗。” 闻言,逸鱻先是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但很快便狠狠地愣住: “你说什......不对,你该不会......?” 见巫连已经表明自己的意图,西蒙轻咳一声,补充道: “你没猜错,他的组织需要下属,而看来你已经表现出了他想要的表现,现在就看你的抉择了。” “我愿意!!!” 几乎是西蒙的话音刚一落,逸鱻便开口大声答应道,那语气的急迫程度和答应时的干脆,简直丝毫不亚于婚礼现场上的新郎新娘。 闻言,巫连的目光却是骤然冷了下来,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但表情已经变得相当严肃: “可以,很干脆嘛。但事先说明,我不是来当你的救命稻草的, 在我手底下干活,很可能会比以前还脏还累,甚至还会丢命,你想好了?” 他要确认逸鱻到底有没有做好觉悟,宁缺毋滥,哪怕他是个敢想敢做的犯罪高手,心理这层不过关也依旧不行,他巫连又没有那个必要非得干预这个劫犯的死活。 逸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会决定五个人的命运,可如果真的拒绝了呢?不也是一条死路吗? 选也得选,不选也得选,他已经没得选了。 他沉沉地点了点头,表情看得出是已经下了决心。 “好了,希望你不要后悔,大概四五天后,我会来这儿接你们。” 说着,巫连撑着桌面站起身,刚要伸手开门,却被西蒙开口停住: “等会儿,巫连兄弟。” 巫连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他:“咋了?” 西蒙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言不发仿佛若有所思的逸鱻: “这毕竟是一个死刑犯,而且滑溜得要命,你在我手里把他截走,我本人倒是不会有太多意见,但为了这座城市上的无辜群众着想...... 哎,算了,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闻言,巫连缓缓挪动脚步,走到逸鱻身旁。 “唰——!!!” 一股浓浓的杀意顿时自他手中窜出,迅速凝聚汇集成一柄出了鞘的血色太刀,毫无预兆地抵在了逸鱻的脖子上! 心底刚刚还有些自喜的逸鱻面色大变,睁大了的眼睛里倒映着近在咫尺的血色刀刃,他被那柄刀刃上的浓厚杀意压迫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锐利的刀锋仅仅是抵住,便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骇人血痕,只需要一点点的发力或是手抖,就会干脆利落地切断他的喉管。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巫连似乎是真想杀了自己!! 但逸鱻的心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震惊, 他......为什么能自己拔刀?! “放心......” 巫连淡然开口,脸上挂着一抹残忍的冷笑,他看着浑身颤抖战栗如筛糠般的逸鱻,目不转睛地对西蒙说道: “我答应你,如果他在我手底下犯了事儿,用不着你再捉他去坐牢......” “我亲自办。” 第107章 原因 这话像是对西蒙的承诺,但更多的, 则是对逸鱻的警告。 ...... 监狱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红鸮很贴心地为刚走出门口的巫连撑起伞,挽着他的胳膊走下台阶: “亲爱的,那家伙难缠吗?” “还好吧,也许会是个刺儿头,但让他当咱们的另一只手应该不难......你倒是也会关心这种事了啊,还是别多想啦,脑子不够用的~” 巫连笑着打趣,伸手弹了弹红鸮的脑袋。 红鸮捂了捂额头,嘟着嘴说道: “别把我当傻子嘛......” 一辆轿车早已在路边停好等待,这是西蒙安排给巫连的,开车的是西蒙手底下一位很信得过的侧席刃御师。 拉开车门让红鸮上车,随后巫连也钻进车内,同时顺手摇下车窗,将窗外的雨声放进来,伸手感受着凉丝丝的雨滴。 “先生,您要去哪?” “啊......明天就要打比赛了,先去找个小酒吧吧,最好是清吧,别太热闹,简单喝两杯怡怡情。” 红鸮略感意外地看向巫连,他居然少见地将时间花在了这种闲事上。 察觉到她意外目光的巫连只是笑笑,抬手按上红鸮的脑袋揉搓着。 车很快便抵达了一处看起来不是很起眼、装潢简朴但别有格调的小酒吧,巫连先一步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护住红鸮的脑袋将她接下来,随后牵着她的手迈步走进酒吧。 雨下得依旧平稳,在酒吧大片的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清澈的水痕,砸在上面时还会传来噼啪悦耳的声响。 “夜城的雨怎么这么多,干脆改名叫雨城算了。”红鸮托着腮,掂起一只小酒杯,晃着里面晶莹的酒液道。 巫连笑了笑,将杯子里自己剩下的那点酒饮尽,抬眼看向窗外。 雨景在这个酒吧靠窗的位置显得观赏性更好了些,依稀可以透过雨幕看见一排排路灯洒下呈条状的灯光, 街道对面,零星的几位行人撑伞走过,有一位看起来有些孤独但又怡然自乐的中年男人转了转手中的伞,又抱着路灯的杆转了个圈儿,随后才迈着欢快的碎步走开,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吉恩·凯利正在出演《雨中曲》。 巫连缓缓收回目光: “其实我还挺喜欢雨的,大部分人都觉得阴雨天很坏心情,但相反......在这种天气里我反倒可以沉下心去思考,而且往往都能获得不同的、更深层次的感受。” 红鸮的目光怔了一下,她也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主人其实心思要细腻得多。 酒吧老板端着个托盘走来,默不作声地将新的两杯酒和一块小点心放在桌上。 巫连看了看那块蛋糕上的草莓,微微一愣,随后抬头道: “你好,这个......貌似我们没点。” 老板是一个瘦高瘦高的老头儿,穿着很得体的西服马甲,只见他淡淡一笑,弯成缝儿的眼睛藏在花白的浓密眉毛里: “是的,这是我的自作主张,先生。二位喝完我就会关门,打烊前的一点小惊喜。 就当是我请客送给这位可爱小姐的礼物,她是个很温柔的妻子,对吧?” 未等巫连回答,老板便带着和蔼的笑意转身离开了,继续回到吧台后用手绢擦拭那其实已经很干净了的盘子。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随后笑了。 貌似被误会了, 不过这误会看起来还蛮不错的。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红鸮的兴致也被勾起来了些,她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一边品尝一边开口: “亲爱的,和我讲讲你自己吧?” 巫连又是一愣。 红鸮指的“讲自己”,估计就是指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关于上辈子那段并不算多值得回忆的日子了。 “对这个感兴趣吗?我们经常精神链接,你想了解什么的话,钻进我的脑子里不是什么都能知道了吗。” 出乎他意料地,红鸮摇了摇头: “不,我想听你亲自说呢~” 巫连轻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放到窗外的雨中。 该从何说起呢。 “和那个世界不相同,我所生活的世界,对平常人而言,往往没有那么多的纷争,战争和暴乱依旧存在,只不过往往离我们很远很远,远到麻木,和漠不关心。” “那个世界有刃御师吗,他们也需要为了刃御师职业而拼搏一辈子吗?” “没有,所有的武器都是冰冷的工具,但效果要比......至少要比现在的这个世界强大得多,我们靠着那些强大的武器来维持国家之间的威慑与平衡,也因此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秩序, 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担子也并不小,我们自出生起就被框在规划好的路线上,要上学、毕业、工作,沦为社会的尘埃,平淡地活一辈子。” “平淡也不是什么坏事。”红鸮看起来对巫连原先所在的世界蛮感兴趣,凑得很近。 巫连摸了摸她的头:“也许吧,只不过往往......想活得平淡普通,也是很难的事情。” “我无亲无故,全靠领救济金和补助上着大学,所以也没什么大的目标,‘要活出自己的样子’这种幼稚的想法很早就被我抹杀掉了,我只想挣钱,有了钱才有资格去想别的一切,所以我选择了写小说,这副业足够我改善一下伙食。” “说起来我的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什么事都想尽量做好,结果透支了自己的身体,也透支了生命,就这么草率。” “活得很没有波澜啊......” 红鸮恰合时宜的吐槽倒没让巫连破防,只是有些感慨: “是啊,所以......”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执着于要在这个世界上成为最强刃御师吧。” 第108章 家的感觉 和红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阵儿,喝得有些微醺的巫连这才带着她离开, 在车上的时候,红鸮一直紧紧地抱着巫连,还把她那有些泛红发烫的脸颊往巫连身上蹭,像一只极度粘人的猫。 巫连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用脸贴着落雨的车窗,借着那冰凉的触感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刀娘是不会醉的,这我倒还是知道哦。” 胳膊被抱得更紧了: “至少让我演一下嘛......” “......” “你只能是我的。”红鸮忽然再次开口,同时将他们带出来的那个小酒瓶里喝剩下的一半酒递给巫连,眼里依旧像是冒着小爱心。 巫连低头看向她,哪怕视线因酒意而微微朦胧,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红色眸子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占有欲。 他明白,这句话并不是请求。 “哈哈~”巫连这回真是笑出声了,他接过酒瓶,仰头喝下一口,随后低头吻了她一下,借此擦净嘴角的酒液: “我什么时候不是你的了?” 虽然直至今日也出于生命安全而对红鸮的病娇属性抱有警惕,但巫连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她身上自己往往能找到以前对于恋爱对象的许多幻想, 这倒也让时刻在提防红鸮病娇属性爆发的巫连有些侥幸,还好他至少是情愿的。 情愿当她的主人、情愿和她一起逃命、情愿为了她杀人,也情愿和她永远在一起。 是因为喜欢吗?还是她给了自己之前一直所没有的......别的什么? 巫连一时半会还想不清楚,至少这种模糊暧昧的事情,他还不太能想清楚。 但有一点至少可以确认,他是红鸮的,红鸮也是他巫连的。 ...... 回到雪长淮的地下室,巫连和红鸮推开门便看到桉洛正在和雪长淮学着调酒,白野鹭拿着一本蓝色封皮、有些陈旧,看起来像是某种武功秘籍的练本,正在一板一眼地和环雁进行着训练,地下室地方本来就不大,苗刀刀身较长的环雁看起来有些施展不开,但看起来还是有点其乐融融的意思的。 巫连忽然间轻轻一笑, 居然也算是有些家的模样了啊。 他将风衣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又帮红鸮脱掉了外套,然后送她进浴室,关上门后依旧是坐到吧台前: “你教她这玩意应该意义不大,倒是可以教点......谍报工作什么的?” 桉洛咬了咬插在刚刚调好的气泡酒里的吸管,抬起那对仿佛永远都沉重无比的眼皮,幽幽道: “相反,我倒是希望自己除了履行职责时,永远都不要身居一线,哪怕是情报工作,也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旁的白野鹭朝这边嘻嘻一笑: “嘿~这倒是由不得你,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搞麻烦事儿而生的。” 闻言,桉洛轻轻地白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埋头和笑而无言的雪长淮一起榨柠檬汁。 “看起来蛮刻苦啊,训练得怎么样?”巫连在椅子上转过去问白野鹭。 “啊......有些进展了,不过貌似也有点瓶颈,那些打黑赛的小子也太菜了,我这个不入流的次次也都能满载而归,搞得我明天都想参赛试一试了。”白野鹭挠了挠脑袋,对着手里的那本册子嘀咕道。 巫连摸着下巴:“正规比赛总还是和地下赛不一样的,除非是特殊人物或者嘉宾,否则都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的,不会出现地下赛那样鱼龙混杂的局面,你要真想打倒也应该没问题,明天好好学吧,看哥是怎么——嗖嗖嗖!” 说着,他举起手呈手刀状在空气中来回划了几下。 四人顿时停下了手里各自的活儿,同时像看啥比一样看了他半天。 “咳~!”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为微醺而有些失态的巫连赶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对了,还是和你们说正事儿吧,今天远东银行那事儿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就说今晚的吧——我找到了五位刃御师,作为我们初步建立行会时的打手......不对,还是叫成员吧......总之,他们五个就是这次银行劫案的罪犯。” 雪长淮眼里那看啥比的眼神更刻意了: “我们......有缺人缺到这种程度吗?” “欸~兄台此言差矣,”巫连呲牙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毕竟现在除了我和红鸮,能打架的只有那货了,倒也不是我觉得他俩不行,只不过怕伤了筋动了骨惹得淮姐你心底不舒服嘛,何况毕竟当兄弟的,也不能把兄弟当狗使唤,是吧?” 白野鹭放下手里的册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被冒犯了。” “总的来说嘛,就是多几个帮手总是好的,以后行会发展起来了,我也要借此将重心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了,像清扫闲杂人等、维护行会安全、干些见不得人行当的活儿,交给下属肯定是没错的。”巫连抱胸道。 桉洛默默地举起手: “很好,既然谈到正事,那么针对你的人员扩充,我这边也需要配置必需的医疗设备,像凝胶注射器、气体麻醉机、二型试作灵能治疗仪,还有......算了,这里是我列的清单。” 看着“哗啦”一声展开的、比堆了三天没取的超市小票还夸张的清单,巫连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下,感觉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看来搞钱这事儿是真的要提上日程了啊,只能期望明天比赛赚的够多了。 想到这儿,巫连甚至也还有点自嘲, 对正常人而言明明最该担心的是艾瑞尔的事情,还不知道明天的战斗会是怎么个样子呢,居然已经开始想着打完比赛可以拿到多少分成了。 未免有点太自大了。 简单喝了点东西后,练累了的白野鹭叫环雁去休息,自己也在地铺上躺下;将杯杯罐罐收拾好的雪长淮也揉着眼睛和桉洛一起去睡觉了,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将室内的灯关掉大半,留下一道昏黄的光线给坐在吧台上发呆的巫连。 巫连扶了扶额头,他本想自己坐在这醒酒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雪长淮给自己的那杯气泡水里面掺了什么利口酒或者威士忌,总之这昏乎乎的感觉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起红鸮似乎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了,索性便起身,步伐有些不太利索地走到浴室门口。 第109章 她还真的是聪明啊 巫连本想开口叫一下红鸮,但不知为何,一种忽然间从心底升起的滚烫冲动占据了片刻的理智,他伸出手,轻轻颤动着的手指摸上门板,随后缓缓下滑, 手接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冰凉的触感忽然间提醒了巫连那此刻有些糊涂的脑子,提醒了他自己正在干什么。 但到底是晚了一步,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没拉上门栓,就好像早已猜到自己会这么做一般。 浴室没开灯,清冷的月光透过狭窄的通风口照进屋内,他清晰地看见那抹满身水痕泡沫的身影立在里面,红色的眸子回头望向自己—— 贪婪、渴望、兴奋、暧昧,掺杂并占据其中, 或者说,那眼神所表达的,正是名为“占据”的预感。 “洗了这么久才意识到不对劲吗,亲爱的?”红鸮魅然地笑着,亮银色泛着水光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但无论它起到了什么作用,那作用都不可能是遮挡。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的,在这方面,她倒是总能很聪明地下心思。 这回巫连的手是麻木的,他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下意识地伸出手遮挡住视线。 纵使躯体因这多次的瞥视而变得滚烫,但他的头脑却忽然间一瞬间清晰了。 他清晰且可笑地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做些什么。 ...... 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巫连只知道浴室外月光形成的板块在瓷砖地板上移动了好长一段距离。 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刘海上残留着的汗水,喘着粗气缓缓站起身,将身体擦干后穿上衣服,顺带递给红鸮她的那几件: “什么时候下的药?” 红鸮嘻嘻一笑: “车上。” “......” “你只能是我的......” 巫连忽然想起她在说出这句话时,手里递过的那只酒瓶。 原来如此丫头,聪明啊,还真的会动心思了。 当时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自己对红鸮感情和看法的问题,倒是真的没存心留意过这种细节,果然自己还是不够精了。 另外,把饮料酒水之类咕嘟咕嘟喝光的习惯,看来以后也该改一改了。 “你从哪搞来的那玩意?”巫连轻轻皱了皱眉头问,他和红鸮很少分开,基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 而那玩意哪怕在夜城也是软性管制物品,想搞到基本只能去黑市或者其他的灰色地带了,红鸮哪来的时间啊。 “这不是有淮姐嘛。”红鸮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笑嘻嘻答道。 “呵,倒是在坑我这件事上显得同样积极啊。”巫连满脸黑线地点了点头,随后忽然意识到她居然对雪长淮改口了。 是因为这次“帮忙”而改口的?还是用这改口作为条件来请雪长淮帮忙的? 巫连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一直同样喜欢用“小鸮”来称呼红鸮的雪长淮这回算是得逞了,她那副看起来慵懒不大正经的少女身体里居然埋着一颗大姐姐的宠爱心,这还真是巫连初次见面时怎么都看不出来的。 “还真的是有些家的模样了啊......”巫连又一次笑着喃喃道。 他太怀念家的感觉了,最纯真的感觉还是在初一那场车祸发生之前, 那时的他有家,有很爱自己的亲人,只不过在那之后,关于他们的一切便都像一场美好的梦一样消散破碎了。 从那以后,他居住在别人的屋檐下,年少的执念让他受够了看人脸色生活,这种执念和坚持让他一个人活到了现在,让他拼着命,努力得到了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的他其实偶尔也会笑起来,当年窝在那个狭窄出租屋里、窝在那个堆满了泡面桶和饮料罐的电脑桌前敲着让他得了腱鞘炎的茶轴键盘的自己, 那个脑子里满是热忱和希望,想把所有的故事都敲出来的自己,其实也在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睡觉时,想过要当一场主角来着。 意外来得突然而又恰好,他确实是了。 而且目前来看,这结果他相当满意。 所以他一定会珍惜,这珍惜不是有多爱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是要收多少后宫击败什么大魔王, 他只想让自己这新的一辈子活得难忘,哪怕这追求最强刃御师的结果,是成为别人眼中的魔王。 还是那句话—— 那又如何呢。 ...... 次日,夜城竞技场。 这场经过训练场老板精心运营的盛大比赛终于算是开幕了,而夜城倒是也的确没给他泼冷水, 也许是因为哨政元气大伤(至于因为什么嘛......),也许是因为接连不断的血灾使得民众心理有些压抑,总之无论政府还是平民,都对这场比赛关注颇深。 对政府而言,刃御师竞赛是一种很好的正面宣传,他们可以借此吸取更多的刃御师,正好也可以借比赛进行选拔,甚至再通过独属于夜城哨政的手段,把优秀的选手挖走——只不过往往会被那些专门打比赛的刃御师队伍强烈抗议罢了。 而平民就自然不必多说了,生在有刃御师的世界里,看这种比赛对他们而言要比很多电影有意思得多,哪怕是电影,往往也是刃御师主演的, 就比如,今天这场盛大比赛的主持人,便请到了夜城最知名的刃御师影星,女刃御师——冬璐莲。 关于这位,刚来两年多的巫连倒是没啥印象,但按老鹭的话讲,这女人是将抽象和粉丝艺术玩到极致的存在, 不仅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而且演技很高、还很敬业,不仅影视,她也在积极参与最近新兴的直播行业,而且唱歌也好听,凭借一首《嘛谁含渐ne》斩获了一大批忠实粉丝,比如今天,有相当多的观众并不对刃御师比赛感兴趣,全是因为她来的。 “莲莲!莲莲!莲莲!!!” 一声声喝彩,比赛还没开始便已经响彻在偌大观众席的一片。 巫连扶了扶额头:“真......恐怖啊。” 第110章 你也看到我了,是吗? “各位夜城的朋友们大家好!很荣幸担任本次比赛的主持人,我是你们最爱的莲莲!” 一声略带尖锐但声线的确好听的女声从竞技场正上方悬空挂着的喇叭上响起,顿时,先前刚刚经历过喝彩而逐渐沉寂下来的观众席再次卷起一阵沸腾。 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甚至巫连还看到有人因为过于激动而晕了过去,两位抬着担架的白大褂火急火燎地拨开人群把那人抬走,随后钻进场地四周许多辆早已准备好的救护车中的其中一个。 “离谱儿。”静静坐在vip观众席位的巫连蹦出这句话来,身旁的白野鹭耸了耸肩: “你还是见得少,这蛮正常的,而且——” “砰砰砰~!!!” 天空中忽然炸开了许多道彩色的白日烟花,也就代表着比赛的正式开启,顿时再次掀起一阵更加激烈如浪潮般的欢呼。 “而且,”白野鹭顿了顿:“这可比黑赛热闹多了不是?!” 随着比赛的开始,宽敞的灰白色竞技台中央,一道升降机云梯样式的机械缓缓落下,从中走出一位身着偏东方现代风蓝白款式服装、留着一头白发的娇小少女,她手中握着一支话筒,巫连凭直觉都猜得到,那正是这场比赛的主持人冬璐莲了。 果不其然,他的这个念头刚一下,那女孩就举起了手中的话筒: “请各位安静~” 她的话音刚落,观众席在短短几秒钟内便变得鸦雀无声。 偶像的力量是相当惊人的,巫连敢肯定,哪怕是一排架着一挺机关枪逼着他们不说话,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产生这么明显的效果。 “好的,感谢各位的配合,看来今天各位观众朋友们的热情十分高涨,那么我也就不多卖关子了,请允许我讲解这次夜城第114届大型刃御师对决赛的比赛事宜!” “第一,安全为主——在任何情况下,均不可对刃御师本身造成严重生命威胁,如发生重伤、死亡、精神崩溃等意外,后果由造成伤害者自负,本竞技场不承担任何责任!” “第二,本次比赛为积分制,参与战斗的刃御师,胜者加分,败者视情况不作加分或减分;无论胜负,结束比赛的刃御师均可在后台申请再次参与对决!” “第三,战斗胜利规则为:对手投降、使对手伶刃姬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为了您的生命健康与财产安全,请在必要时刻作出投降。举办方温馨提醒您:失败并不是人生的结束,死亡才是!” “最后,也许有的观众朋友们已经知晓,今天的比赛,我们还荣幸地请到了一位大嘉宾,一位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让夜城每一位刃御师都听闻其事迹的刃御师,巫连,以及他的血之刀娘,红鸮!!!” “彭~!!” 忽然间,观众席上方吊顶的灯光全都灭了下来,同时有两道大功率电筒转动着照射在巫连所在的vip席位,即便是大白天,这灯光也让巫连二人变得极其显眼。 “搞什么鬼啊?!”巫连眉头猛地一皱,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无数道视线或远或近地朝自己射来,这种被万人瞩目的感觉让他有些蛮不自在。 不过红鸮则表现得相当自然,她笑嘻嘻地挽住巫连的胳膊,一边笑着一边朝底下的观众们挥手,颇有当初打黑赛时她面对观众的那种感觉。 “嘛,也许是那个老板刻意安排的小惊喜呢~”红鸮笑嘻嘻地说道。 巫连的下眼睑跳了跳:“这分明是惊吓吧......” 他明显注意到,在冬璐莲说出自己来这儿的事实、以及被灯光照出来时,远近几处负责巡逻的哨政刃御师分明紧张了不少;不仅如此,观众席上居然也忽地传过来几道极其细微、但只需下心思去感受便会察觉到的杀意。 是啊,毕竟虽然和夜城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也能让他黑白两道通吃,但依旧有不少人在忌惮他,而肯定也依旧有那些明里暗里的人或组织,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训练场老板这事儿办得太傻了,简直不成熟得要命,所谓树大招风,他这可是把自己挂在树梢上顶风儿吹啊。 就在巫连阴沉着脸思考着,如果到时拿到的分成太少,要不要因为这事儿把训练场老板砍了解闷儿时,他的肩膀忽然被白野鹭碰了碰。 白野鹭的话从耳旁响起,语调是难得的正经: “看那边,虽然我没见过,但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那个艾瑞尔,对吧?” 听到“艾瑞尔”这三个字的巫连顿时眉头再次一紧,灯光随着冬璐莲继续讲话而从自己身上转到了她那边,也使得巫连不再晃眼、能够顺着老鹭手指的方向看清那道身影。 是的,在观众席的边上,一处显然也是经过训练场方面特意安排的位置上,正姿态优雅地坐着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金发少女, 她虽然不再穿着那身极具标志性的修女祭司服,而是一身轻便的日常服装,但那种气质,是只有那神棍身上才会有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股充满敌意的目光,艾瑞尔的肩膀微微一颤,随后转过头来,没有任何搜索地直接锁定到了巫连的视线。 二人的目光隔着四五十排观众席,顷刻间相对。 “是......就是她。” 巫连目不转睛地回答,同时嘴角勾起一抹笑: “也看到我了,是吗?” 远处,他看到那抹金色身影的头点了点,像是不经意间的一动,也像是有意识的点头。 巫连笑着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最多,也就是半天的时间,这莫名其妙的针对自己和红鸮的追杀游戏就该结束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无主异陆刀娘? 你的身上又能藏有多少秘密呢? “嗡~!!!” 一道清脆的铃声响起,代表着第一场比赛的开始。 第111章 如果现在不拼命的话 巫连身旁的座位上,白野鹭、环雁、雪长淮、桉洛四人不约而同地将脖子伸长,看向场内。 而红鸮则是挽着巫连的脖子在他怀里蹭,比赛什么的她没兴趣,只要是和自己的主人待在一起,恐怕就算是去沙漠徒步她也会觉得有意思。 场上,离得最近的观众席上已经再次传来一声声喝彩,原因很简单,他们认出来了这场比赛的选手—— 22岁的黑马刃御师,从地下赛杀出来,并在短短两周内击败了夜城前四到前九的专业对决赛选手的男人——霍半页,和他的刀娘氰风。 而另一位,则是前科隆沃哨政刃御师,参与过三年前的两次关键性的血灾围剿的索伦森,以及他的刀娘07。 此刻,两位刃御师都带着他们的刀娘来到了场上,各自站在相对的圆形擂台边缘位置,同时摆开了战斗架势,和自己的刀娘建立精神链接。 “让我们拭目以待,是曾经的哨政先锋老辣稳练,还是我们的新兴黑马更胜一筹?一个身负冲击夜城刃御师排行榜前三的希望,另一个则将在夜城的生活依靠全部赌注在这场比赛上,会是谁取得最终的胜利?!” 冬璐莲不愧是专业的,直取要害地讲出了这场看似简单的比赛对二人各自的意义,也恰合时宜地将观众的氛围烘托了起来。 在场上观众热烈的呐喊声中,两位刀娘同时身形一动,果断冲出,下一秒便在擂台中央猛地相碰,拉扯出道道刀光与火星迸溅,一声声清脆而又铿锵有力的金属交击声砰然作响! “铿~!!” 07手中的刀与氰风的刀强度看起来不相上下,但巫连看得出那名为氰风的刀娘在速度上更胜一筹,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氰风便一个低头躲过07攻势凌厉的一击横扫,旋即猛地沉下身形,在07的大腿处砍出一刀,虽然很快便被07格挡住,但速度上的劣势依旧让07挂了彩。 不远处,索伦森的脸上显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但貌似也是因为这种疼痛,激发了他身为退伍哨政的本能,他果断地对07下令: “他们在找破绽,那就主动卖破绽!” 07的双眼略微沉了沉,同样果断地故意放缓了一刀挥出的速度, 果然,看到07挥刀动作显然有些不顾及防御的霍半页面色一喜,抓住机会,下令让氰风放弃刚刚挪出去准备进行迂回的一步,随后调转身形,举刀对着07的胸口直刺而下—— “噗嗤——!!!” 一道清澈的声响传来,旋即一股殷红的鲜血从胳膊被斩断的截面喷涌而出,在半空中绽开一道血线后洒落在灰白色的平整地面上,成为了这场比赛由伶刃姬洒出的第一滴血。 受伤的并不是显露破绽的07,而是果断进攻的氰风。 是的,自知速度上对方占据优势的索伦森,决定让07故意慢挥一刀,看似是放弃了防御,但实则挥出的动作正是在为回砍的那一刀做蓄力。 他得手了,所谓兵不厌诈,习惯了打比赛的霍半页恐怕想不到这种诡异的卖破绽方式,那是真正在刀口上舔血、参与过实战的哨政刃御师才会用的“不太光彩”的战斗方式。 但出于意料的是,咬紧了牙关的霍半页却丝毫没有因为断臂的痛苦而丧失理智,他果断用精神链接命令着同样疼得脸色煞白一片的氰风弯腰躲过07的追击,紧接着从地上捡起那断臂上握着的本体刀,还未站起便回身一刀砍出,却又被07毫不费力地挡住。 格挡下对方不罢休的一击后,07向后跳了两步,同时紧咬着牙关的索伦森终于开口了,他看向不远处下意识扶着自己胳膊的霍半页: “可以了吧?你还有的是选择,我没有这场比赛的奖金的话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另外你也不想和你的刀娘一起硬撑着吧?就算是为她着想,也该投降了。” 刀娘断臂已经是相当严重的伤,而且他也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让氰风临死反扑、在07身上又挂几道彩,要知道就算是轻伤,买刃药修复也是要很多钱的,索伦森不想冒这个险。 退役哨政说出的话确实经过深思熟虑、也让人听着不别扭,但他没想到的是霍半页是个倔强到极致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倔强,让他获得了黑马的称号吧。 07面前,断臂处血流如注面色惨白的氰风再一次抬起手中的刀,只不过这次是横置,身形也压得很低,显然是要—— “她要快速冲锋!格挡住!”立马意识到这一点的索伦森连忙下令,而刚刚举起手中刀准备格挡的07却已经有些来不及,氰风猛地拔地而起快速向前冲去,而手中横置的刀锋也犹如一道可以切割肉体的风一般刮过。 唰地一声,索伦森只觉得自己左侧腹部猛地一疼,抬眼向前看去,便见自己刀娘07的左侧腰部已经被瞬间划开割穿,鲜血喷洒而出,也让07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没有任何犹豫地,索伦森连忙操控着07强忍剧痛向后挥刀,虽然07的目光中已经开始显露掺杂了麻木的痛苦与绝望,但她同样清楚,如果这时不拼命,以后就很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甚至没有被索伦森正式地起过一个名字,只是名为07的代号,这代号当然也有过01到06的六个,都是曾经索伦森的刀娘,她们其中有四位是在对抗血灾和刃御师暴动中殉职,剩下的两位则死在了比赛里, 07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拼命的话...... 很快,主人就会有一把名叫08的刀娘的。 带着些许的怨愤,她猛地一刀挥出,凌厉的杀意在这一刻险些溢出并侵占理智,不过还好被索伦森大惊之下强行介入的精神链接指令压制住,将这杀意转换为了战斗的气势。 下一刻,她和氰风都同时听到了一声不太起眼的断裂声响。 随后,07看到了从氰风的本体刀刃上,那不大不小被崩断出来的一块金属碎片。 “呃啊~!!!”本体刀刃遭到重创时,就犹如有心脏病的人类被隔空猛抓了一把心口一样令人难以忍受,而氰风和不远处的霍半页则同时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一时间,二人齐齐发出了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叫。 第112章 也许同样是一种解脱 那两道惨叫的声音,尤其是来自氰风的声音最为尖利具有穿透性,甚至被距离不算近的巫连听了个清清楚楚。 红鸮看到,一向面色古井无波的巫连,此刻的眼中居然显露出些许的讶异。 她稍稍凑近了些,有些疑惑地刚要问,巫连便先一步开口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他指的,是“正常”的刃御师之间的对决,是“正常”的伶刃姬之间的厮杀。 一直以来,只有红鸮和他打过实战,巫连没用之前的那六把普通刀娘打过除了木偶机仆之外的其他东西,所以也并不知道在杀人时、尤其是伶刃姬之间作战时正常的情况该是怎么样的。 如果将红鸮的刀比作一柄相当可观的利刃,那么它切东西时的利落程度是同样可观的,不需要过多的拖泥带水,也不需要太过冗杂繁复的思考, 挥刀,落地,想一个还算帅气的pose,对手往往就会连人带刀娘一起人头落地, 杀了这么多人,巫连甚至都没有太犯恶心过,因为只是血而已,没有过于恐怖的景象,也没有太多血肉模糊的厮杀场面,他只是挥刀、结束、离场,然后回去泰然自若地喝上一杯酒。 但此刻的场上,身上均带有重伤的07、氰风,以及同样承受着相同伤害的索伦森和霍半页,所展现给他的却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场景。 他们的战斗就像是在拿一柄钝刀进行的, 没有快速毙敌的手段、没有属性洗点,没有特殊词条, 有的只是一招一式的切磋,甚至刃御师之间的心理博弈,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要冒险来放任杀意的溢出,来达到自己的战斗目的。 而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往往是血腥且残酷的。 一手捂着腰、丝毫不敢低头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流了出来的07,面色惨白地看向自己身前的氰风, 她的状态显然更差,断了一根手臂不说,本体刀刃被破坏时的剧痛让她与自己主人的精神链接都险些断开,霍半页大喘着粗气强撑起身子站起来,眼中闪烁着一抹不知名的色彩。 索伦森的嘴唇颤了颤,依旧选择了劝告,冷冷开口: “她已经不能再战斗了,该把理智放到第一位了。” 可出乎他和07预料的是,终于将嘴里倒吸着的冷气喘完的霍半页,居然冷笑一声说道: “理智?理智是什么?我走到这一步就不是靠理智爬上来的!” “为了你的刀娘着想呢?打地下赛的疯子都不在乎自己打废多少把刀吗?”索伦森冷眼回应道。 二人的说话被擂台四周的收音设备很刻意地顺着喇叭播放并扩大,这两句反倒让观众席上的人们再一次沸腾了。 而冬璐莲也仿佛火上浇油般对着麦克风呐喊: “我听到了什么?!一位退役的哨政刃御师居然在场上说出了这种话,是在拷打我们以前经常参与地下赛事的黑马选手吗?观众朋友们!如果正在战斗的是你们,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会不会燃烧起一团无名的熊熊烈火呢?!!” 白野鹭的肩膀因那有些无奈的冷笑而颤了颤:“还真敬业啊。” 果然,同样听到了观众席上呐喊声和零星掺杂着的几道嘘声的霍半页,死死地咬了咬牙: “你说我是疯子?那我就他妈让你看看,疯子是怎么战斗的!” 说着,他再次操控着氰风,强逼着她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刀! “主人!我......我已经......” 原以为霍半页会选择投降的氰风面色顿时一惊,抿了抿嘴,眼中露出一抹犹豫和为难。 “你已经什么?!!你想说什么?说啊!”霍半页的怒吼声在脑海中回荡,让她的肩膀缩了缩,险些溢出眼泪来。 “我已经......没办法战斗了,求求您,让我用一下刃药吧?我......我的心好疼,刃口也坏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鬼扯些什么?!!还他妈刃药?!你当这是地下赛吗?老子把你拽出来就是因为看好你,要是你现在跟我搞什么怯战,不管输赢,下了场你就给我滚去重铸!老子不缺你这一个!!!!!” 霍半页的怒吼声如一道雷电般顿时贯穿了氰风的大脑,她的身体轻微摇晃了两下,这才勉强站稳。 她颤抖着,下意识地用以前最习惯的进攻动作握持起刀刃,但却摸了个空—— 那根断臂正滴滴答答地淌着粘稠的血,有些已经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干涸结块。 氰风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木然地放下了断掉的那只手臂,转为单手持刀。 在那对被凌乱刘海遮掩了一部分的眼眶里,那双原本好看的眸子失去了高光。 氰风忽然间想起,两个月前自己第一次遇到霍半页时,那个男人眼中的温柔是那么的无暇真挚, 她为了他打完了一场又一场比赛,虽然偶尔也会挨骂,但毕竟主人的实力不弱,她只需要循规蹈矩地按指挥战斗,最多身上会挂彩,但每次赢下比赛后都会得到主人的悉心照顾。 相当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虽然短暂。 不过那时的自己,会想到如今他逼着自己去拼命的模样吗。 无法抗拒的指令传达到头脑,她麻木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却又冷静地迈开步伐—— 压低身形, 瞄准对方的要害, 抬手, 闭眼。 在与那柄早有准备而迎上来的利刃相击的最后一秒,她没有选择挥刀。 “噗嗤——!!!” 倒下时,脑袋与地面剧烈相撞使得她忍不住睁开了刻意闭上的眼,而视线已经被不知哪里喷出的血染红了大半。 她不再能动弹,而在视野的一角,面色复杂的07收起手中的架势,随后甩了甩刀上沾着的血,抿了好半天的嘴才开口: “对不起,但......本来是不用拼命的。” 索伦森无视了另一旁痛苦不堪倒在地上、一边哀嚎着一边怒骂的霍半页,看着身体正在缓缓化为崩解破片的氰风,语气平淡: “也许同样是一种解脱。” 第113章 原来她们就是我 “嗡——!!!”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 冬璐莲的声音恰合时宜地响起:“好的!那么看来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然揭晓!胜者是——前哨政刃御师,索伦森,和他的刀娘07!!!” “哗——!!”场上顿时再次掀起一阵阵夹杂着喝彩与高喊的掌声。 下了场的索伦森面色有些阴沉,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刚交给07让她围在自己受了伤的腰上,抬头便看见前方走来两个满脸激动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位手里捧着个表格: “索伦森先生,恭喜获胜!按比赛规则,你获得了十点积分,请问是打算继续参与比赛、冲击本次竞技场排行榜,还是直接——” 索伦森抬手制住了他的话,语气冷淡地回答: “我们直接走。” “啊?可是这样的话......虽然这就离开的话您依旧可以获得奖金,但继续打下去,排名上升可以——” “我说了,我们直接走!”索伦森低喝一声,眼中的冷峻让那位喋喋不休的工作人员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 07愣了一下,有些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主人,我......还能打。” 索伦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和那个疯子不一样,不会让你拼命,也不会让你去重铸,挣的这点钱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愧疚: “以前是我不懂事,什么事都想不通,看来今天老天爷给我展示了一次反例,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重铸了,史黛拉。” 07的目光猛地一怔。 “再”? 复杂的思绪猛地拽成一条线, 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 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主人从01到06号的其他刀娘前辈的碎片,明明收集自己战友的碎片是哨政刃御师的传统,他们将这种行为当作对自己刀娘的纪念, 毕竟哪怕材料相同,灵能赋存时的灵魂是唯一的;和正常刀娘重铸不一样,因死亡而重铸的刀娘,在重铸后也只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位, 所以对于很多刃御师而言,他们往往只会选择收集刀娘的碎片,而不是再把她们拿去重铸,那样可以看做是对前一位寄存灵能意识的刀娘的侮辱,就如同经历过无数次修补的忒修斯之船,重铸之后的她们已经不是她们了。 但显然,07意识到了, 她的主人很可能做出了另一种选择。 许久的沉默后,她淡淡一笑: “为什么决定在这次告诉我?” 闻言,索伦森显得有些拘谨,他带着歉意看向她: “因为我想通了,至少我不想再看到你变成那个模样了,我一直在让你为了我拼命......所以......对不起,我,我想......我一定会珍惜现在的这个你。” 07,哦不,是史黛拉,依旧淡淡笑着: “主人,我是不是帮你赚了很多钱?” “啊?你怎么说这个......是的,不会多到用不完,但很足够。” “好,那作为你让我死掉了六次的惩罚......” “就用以后的一辈子来给我道歉吧?” ...... “咕噜噜~!” 巫连吸干了纸杯里的可乐,咬了下吸管后将杯子捏瘪,伸手四下里没找到垃圾桶,索性扣在一旁白野鹭的头上: “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么啥缺啊?!!” 坐在白野鹭身旁的雪长淮无视了前者的发狂呐喊,将手里的爆米花递给巫连,示意他喂红鸮吃: “嘛,毕竟你看一场两场会觉得新鲜,但多了其实也就那样,两个人站在场外,场内两个小姑娘举着明晃晃的刀片子拼杀来拼杀去,要我说啊,都没有那些古代角斗士有意思——至少他们之间的战斗都没有这些刀娘打起来残忍。” 对于见惯了鲜血和厮杀的几人而言,这种事确实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但对于场上的大部分观众,他们的热情可谓是早已被烘托到了顶点,甚至这顶点也在随着一场又一场战斗而愈发抬高。 巫连笑了笑,这么热闹的氛围,别说正常收入了,就是那些押注输赢的人都不会少,负责掌盘的训练场老板恐怕已经是数钱数到手发软了。 这倒是他真正关心的东西,不知不觉间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下午,眼下训练场老板挣得越多,他巫连拿到的分成也就越多嘛。 不过除了钱嘛,有一样东西同样是巫连需要担心的。 他将视线再次朝那个始终有所留意的方向扫去,却发现先前艾瑞尔所坐着的位子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巫连的眉头顿时轻轻蹙起,他扶着前面的椅背刚打算站起身环视四周,肩膀却忽然被人一把按住。 他诧异地回过头,和一对蓝色的眼睛四目相对。 “你怎么才来?” 西蒙连忙挥挥手示意他坐下,随后紧张兮兮地说道: “哎呀没办法嘛,毕竟哨政人少了,我这位置也特殊,他们出动也就意味着我上班,好不容易换了身衣服钻空子溜过来陪你看比赛,可别让下属看见他们上司在这儿摸鱼啊,那可真丢死脸了。” 巫连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和葵纹,果然二人都穿着一身休闲服装,看起来就像是稍微光鲜亮丽一点儿的正常情侣。 他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对坐在自己后位的西蒙道: “那个艾瑞尔,不知道人去了哪,你帮我看一圈儿找找,别是在憋什么大活儿; 另外,下午的半场,我会被安排过去和她打,等到了那时候,你就按我事先吩咐的来,尤其是把最前面的那些观众往后疏散一下,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坏事。” 西蒙带着淡淡的怀疑看着他,片刻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行,希望你不是在和我扯淡。” 话音刚落,竞技场中央的喇叭忽然又一次响起来,冬璐莲那极具标志性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竞技场的上空: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不是吗,观众朋友们?!但请容许我提前宣布一条小小的剧透消息—— 最后一场预定的比赛结束后,在宣判评分与排名之前,我们将会插入一场史无前例的对决赛!” 巫连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场对决赛的主角不再是寻常的刃御师与伶刃姬,而是——” “巫连、红鸮,两位曾让夜城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传奇,对战一位来历不明但强得可怕的无主刀娘,艾——瑞——尔——!!!” 第114章 正式的决战! 冬璐莲的声音被喇叭播放出来,随后在竞技场中久久环绕着。 片刻的沉寂过后,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道道史无前例的高昂欢呼与喝彩,几乎所有人都齐齐转过身来再次看向巫连这边,无数道好奇、诧异、兴奋、激动的视线交织着射来,搞得他又是一阵浑身不自在。 巫连的眼神骤然发冷,但不是因为被万人瞩目的感觉,而是因为他再次看到了艾瑞尔的身影。 她此刻离自己相当远,位于擂台对面一处选手上场前的预备区域,虽然已经远得有些看不清,但他看到艾瑞尔已经换上了那身标志性的衣服。 还真有意思,必须要穿着那身神棍衣服打架吗? 白野鹭眼神微微眯了眯:“你们这一场算是刻意安排的大轴戏啊,那老板还挺精。” 雪长淮点了点头:“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一旁的巫连闻言轻轻咬了咬牙。 不会出什么岔子? 开什么玩笑,包出的啊。 ...... 比赛很快便进行到了最后一场,果然就如冬璐莲趁热打铁所播报的一样,很快巫连便看到身后的两侧工作人员专用通道打开了门,从中走出四五个身着制服的竞技场人员,其中一位匆匆地走到巫连近前: “巫连先生,我们来是想请你——” “我知道。”巫连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了,随后牵起红鸮的手:“带我们去吧。” 顺着狭长的专用通道,巫连带着红鸮,在几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了预备区。 从前方的开口处就能看到擂台,擂台上方就是人头攒动的观众席, 巫连扭头向两旁看去,顿时感到有几道或好奇或惊恐、但更多是比较锐利的目光射来。 那是一些个正在休息、或者对比赛结果不满意而临时等在这儿的刃御师,他们的眼神大部分都充斥着警惕, 显然,对于他们而言,巫连哪怕已经被夜城官方所承认,但依旧是一个相当恐怖危险的人物。 巫连耸了耸肩,他倒是不在意,这种警惕倒也能为自己免去不少麻烦,他只希望这些人里尽量不要有自己的冤家仇敌,比如什么为死去的哥哥报仇的刃御师弟弟什么的,那就很麻烦了。 而与他的淡定自若相反,红鸮则显得兴奋了不少,离擂台越近,那上面部分还未来得及打扫的血腥味便越发明显, 正常人也许闻不到,但身为血猎的她,显然已经被这种气氛勾起了本能的斗志。 “巫连先生,请问您要使用刃药对刀娘进行修复吗?如果需要的话,请出示您的刃药并交由我们检测,如果是有特殊增益的刃药,按规则而言是不可以使用的;另外,等上了场,比赛战斗过程中就不允许使用刃药了。” 巫连抬眼看向红鸮,打开属性面板,那行写着【耐久度】的词条上赫然写着个【100】。 开什么玩笑,他早就把红鸮填的紧紧实实,别说保养不足的划伤了,那刀身都快被刃药盘包浆了,完全用不着修复,至于增益型刃药...... 他倒也不太用得到。 “不必了,可以直接上场。”巫连淡淡回答。 几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了一下,脸上不约而同地显露出疑惑的神色。 按理说那些刃御师在上场前,都会让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进行一次细致的刀娘情况检查,确保刀身保养在最佳状态, 像巫连这种完全不检查就要上场的刃御师,他们倒是头一回见, 这男人强确实是强,但也总不能完全知道自己的刀有没有什么暗病吧? 不过这也倒省了他们的事儿,所以那些工作人员也没再劝了,其中一位跑到一侧墙壁上安插着的传声管道前,对着那边喊了些什么,随后又将耳朵扣在另一侧听筒模样的装置上听着。 过了片刻,他跑回来: “上一场比赛已经结束,巫连先生,可以入场了。” 在已经听得太多而显得有些烦躁的欢呼喝彩声中,巫连和红鸮迈开步子,一步步沿着台阶走到擂台上。 与此同时,巫连看到了在擂台对面那抹缓缓上升、最终与他们站为同一高度的金发修女身影。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 不知道这次的战斗,到底符不符合你心中那个不存在的主的意愿呢?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无主刀娘,会敢于挑战‘血鸮’呢?!” 冬璐莲压抑不住的激动声音从喇叭中再次传来,说完这两句话后,她也扶着云梯的栏杆向擂台看去;哪怕只是主持人,但同样身为刃御师的她也对这场战斗充满了好奇! “嗡!!!” 再没有任何的铺垫了,比赛开始的铃声嗡地炸响, 下一秒,巫连大喝一声: “小鸮,展开精神链接!” “唰——!!!” 黑红色的刀刃刹那间随着流光乍现而展开,红鸮身形骤然压低,猛地向前窜出,第一步踏出时甚至还将地面的尘土扬起了一圈。 【敏捷:100】 巫连果断将红鸮的敏捷加到满,借此让她能够快速绕行到艾瑞尔身侧。 他当然记得艾瑞尔的词条,敏捷只有56的她之所以能够挡住红鸮的攻击,完全是因为她高达130点的会心,以及那道名为【回礼】的词条。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的红鸮很快便冲到了艾瑞尔身前,但出于巫连的指示,她并没有出刀, 直到那抹金色的身影终于抬起了手中的斩斧,她方才脚步一挪,猛地向一侧绕开—— “砰~!!!” 一道金色的弧光骤然砸击在艾瑞尔面前,那坚实的擂台地面顿时发出一道沉重的哀鸣,旋即崩碎开来,形成一道修长的沟壑。 第115章 原来一直都能打这么富裕的仗啊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以及它所造成的巨响顿时让场上的观众傻了眼: “什么东西?我还以为开炮了呢!” “卧槽,这刀娘也不简单啊!” “废话,敢挑战血鸮的怎么可能会是善茬儿?” 躲开了艾瑞尔犹豫着终于发出的第一击的红鸮面色一沉,黑红色的流光闪现到对方身后,旋即手腕翻转,高高跃起,一刀挥出!! 【会心:100】 【攻击:100】 【刃身强度:100】 在几乎将其余的属性点抽干的前提下,巫连果断将红鸮的三样词条洗满! 这一击,是试探,但也是孤注一掷! 而就在这一刀挥出的同时,红鸮忽然看到身前的艾瑞尔猛地转过身来,旋即那柄看起来沉重的斩斧被她骤然抡起! “铿~!!!” 一道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红鸮只觉自己手腕一阵发麻,随后身形随着这一击带来的反冲力而向后飞去, 她沉着地调整姿态落地,皮靴的底在地面上滑行了两米多方才停下。 巫连果断打开红鸮的属性面板,在看到那依旧是100点的耐久度后顿时面色一喜。 果然,拼刀弹反的优势概率翻倍,也只是翻倍而已。 本身就是一个无法确认的概率,可以随着战斗时的紧凑程度和分心状况而发生改变,哪怕翻倍了也很难达到100%, 何况他可以将红鸮的会心洗满,这样差距就会进一步缩小, 会心的差距越小,【回礼】词条的优势就会越不明显。 很快借由这一击而得知了机制的巫连果断让红鸮拉开距离,但就在红鸮的身影往回撤退的同时,艾瑞尔的身形忽然间猛地跃起! 这一跳借助着她那超出了上限的【攻击】属性而显得力道相当大,脚底甚至都被踩出了一道浅坑,而高高跃起抬起斩斧的艾瑞尔,目标却不是正在后撤拉开距离的红鸮,而是巫连本人! “轰——!!!” 金色的刀光骤然间猛砸而下,一道恐怖的巨响再次响彻在整个竞技场! 除了白野鹭一行人外,其余的所有观众、包括冬璐莲和比赛官方组,均是面色一惊! 那个无主刀娘,竟然敢直接将刃御师本人当做攻击目标?! “看来局势有些朝我们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艾瑞尔居然在直接攻击巫连刃御师本人!!!这是什么战斗方式?她想过后果吗?还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仇恨和隐情?!让我们将视线聚集到擂台上,刚刚的那一击有没有要了他的命呢?!” 冬璐莲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这种突发状况往往是烘托观众情绪的绝佳机会,无论场上发生了什么,和她本人又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如果出了意外,反而可能会产生更好的反响,那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那力量惊人的一击将擂台砸得一震,场上也顿时激起了层层烟雾,而就在冬璐莲将话说完后,烟尘也终于散去。 面色淡然的艾瑞尔手臂稍稍用力,将那柄深砸进地台里的斩斧拔出来,抬起眼皮: “只会逃窜的老鼠吗,果然,身具的肮脏是与圣洁相悖的,这样我会更加放心地去清扫,只不过会有些麻烦和头疼。” 她再次抬起斩斧,铮亮的斧刃倒映出她姣好的面容,其上那无比阴冷淡漠的表情,简直和昨天的她判若两人: “请稍微老实一些,不要乱动。如果砍偏了......会很疼,也很没必要。” 被红鸮抱起来夹在腋窝下躲开了这一击的巫连面色发冷,他这才发现自己少想了一层。 艾瑞尔敏捷上的明显短板,不止是可以通过高会心和词条来弥补,同样的,也可以通过简单粗暴的高力量,也就是【攻击】词条来弥补。 就比如刚刚的那一跳,她完全是靠着双腿的力量来完成的,而非敏捷属性的作用。 那这就很头疼了,巫连当然记得她的攻击是多少——足足的277点。 冬璐莲那添油加醋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巫连冷冷一笑: “看来他们都没搞明白,真正要命的是谁啊?”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或试探,巫连猛地一把掀开风衣下摆,从腰间掏出那支左轮! “哦?我看到了什么?巫连居然掏出了手枪?身为刃御师的他,难道不清楚枪械在伶刃姬战斗中的作用有多小吗?!”冬璐莲的声音再次响起,和她一样,许多观众也都觉得巫连的脑子恐怕是被刚刚勉强躲开的那一击吓坏了。 用枪能有什么用?给对面挠痒痒吗? 唯独场上几位看起来稍有些资历的哨政刃御师,以及西蒙,面色同时一凝。 他们当然知道巫连要干什么。 那柄左轮手枪此刻的用途,正是巫连被称作疯子的诸多原因之一! 在众目睽睽之下,巫连冷笑着将左轮手枪抵在自己的左臂,同时左手摸到胸前的怀表,掐下计时器的同时,猛地扣下扳机—— “咔嚓~” “砰~!!!” 刺骨的剧痛早已让巫连感到麻木,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这种疼更能让他意识清晰。 【刃御师受伤,所属伶刃姬已触发眷属特殊词条!】 瞬间,在巫连的视野内,属于红鸮的面板数据顿时开始暴涨,一排排数字飞速蹿高! “好了,开始思考——”借由精神链接的快速脑力,巫连开始计算: “正常情况下的属性,是锋利69、强度38、灵能适应70,以及攻击68、防御33、敏捷70和会心88,那么在翻倍之后,战斗属性的总数为531,肉体属性的总数为777......” “加起来是这些?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算出了最后数字的巫连笑了。 他微微低下头来,一开始笑得很低沉,肩膀也随着笑而轻轻颤抖,不过很快便抬起头来笑得愈加放肆,声音也越来越大: “啊哈哈哈哈哈哈!!!!” 场上,包括艾瑞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然间沉默了。 只有巫连的笑声还在竞技场内回荡。 冬璐莲和周围的工作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巫连是傻了吗?朝自己开了一枪之后鬼笑个什么劲儿啊?还有他的那个刀娘—— 等会儿, 那个刀娘红鸮呢? 艾瑞尔的眼中终于显出一抹诧异,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明明是始终盯着巫连二人的,而就在巫连开始笑的同时,红鸮居然就那么简单直接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这是什么情况?! 第116章 六十八秒钟之内,解决你! 下一秒,她忽然感到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传来, 而且相当突兀! 没有任何的预兆,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的视线正前方忽然出现了红鸮那略显暴戾的诡异笑容! 【敏捷:677——77】 【攻击:0——600】 【锋利度:69——200】 【刃身强度:38——331】 一瞬间,巫连在大脑中飞速计算并开始了对红鸮属性的洗点,简单而又粗暴地将她的攻击向词条洗到一个非常逆天的数值! 做完这一切后,红鸮果断出刀,巫连则扶住受伤的左臂勾起嘴角,眼中是无比的坚定: “六十八秒钟之内,解决你!” 借由六百多点逆天敏捷度属性,如瞬移般闪现到艾瑞尔面前的红鸮,此刻已经朝艾瑞尔的正向面门猛然砍出一刀, 拉扯着血色流光的刀身刹那间凛冽砍去,裹挟起几乎稍近些的观众都能感受到的股股劲风,猛地迎上艾瑞尔惊惶间举起的斩斧! 为了追求极致,巫连并没有刻意给红鸮的会心洗点,原因很简单。 在绝对的攻击力面前,哪怕艾瑞尔再能弹反, 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刀六百点的功力,试问你接得住吗?!!!” 在巫连发自内心的咆哮声中,二者兵刃相击,一股庞大到难以言喻的杀意骤然蔓延开来,道道如同实质的黑红色雾气顿时将竞技场中央淹没! 此时,按巫连嘱咐,早在他一上场便开始在擂台四周指挥观众远离的西蒙,忽然感到一股杀意朝这边逼来。 由于观众热情很高,疏散的工作并不顺利,这也让他一时没有关注场上的情况,但出于刃御师对杀意的敏锐直觉,西蒙的瞳孔骤然一缩: “远离擂台!快——” 话音未落,西蒙只觉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向一侧飞扑着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眼冒金星地低头,看见葵纹趴在自己身上,此刻正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向身后—— 两道新月状的诡异血色刃风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中劈开了一般,倏地从擂台上向下扫来,所经之处无论栏杆、观众席位还是尚未疏散的人群,都被这一击毫无阻拦地拦腰斩断,直到深深没入地面不知多深方才消失。 葵纹和他现在的位置正处于两道刃风的间隙里,而在他们周围,一排排面色狰狞扭曲、躯体或从胸口或从腰间被斩断的人齐刷刷倒下,仿佛秋收时被割下的麦子。 西蒙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如果不是葵纹刚刚推了自己一把,恐怕他也已经是和这些人一个下场了。 那股杀意实在太过可怕,让西蒙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战栗。 他颤抖着扭头看向被削掉了一角的擂台: “那小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擂台上,由红鸮释放的杀意所形成的黑红色浓密雾气缓缓散去。 “扑通~!” 膝盖跪地的声音响起,艾瑞尔残破袍子下摆坠到了地上,她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仅存的一丝力气让她强撑起手中的斩斧,立在地上支撑着自己,这才没有倒下。 而那柄斩斧,一半的斧刃已经严重变形崩碎,剩余的斧身也有些卷曲,就连那充作斧柄、还未来得及开一枪的火枪身也被斩断了枪管。 这对于刀娘,尤其是仅凭个人意志支撑理智的刀娘而言,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相当恐怖的重创。 手心处闪烁着若隐若现红光的巫连缓步走来,站定在艾瑞尔面前。 他低下头,目光依旧平淡: “本来以为可以一刀把你砍到死得不能再死的,没想到高会心和你的词条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啊。” 艾瑞尔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透过凌乱的被血沾染了的刘海看向巫连, 在目光落到那个男人近在咫尺却又模糊的面庞时,她的眸子里第一次显露出迷惘,但信仰依旧支撑着她将嘴里的话挤出: “主......并不会因此对我失望。” 巫连手里的红光更甚了一点: “你的‘主’,可以保佑你现在不死吗?” 艾瑞尔愣了一下,随后释然而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穷尽一生都在追寻主的踪迹,即便只是为了主模糊的意志,我也甘愿奉上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所以纵使今天一战输的会是我,我的心中也依旧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为主献身的光荣与庆幸。” “......” 这回轮到巫连沉默了,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艾瑞尔握斧的手正在剧烈颤抖,他很确信,如果还有哪怕一丝力气的话,艾瑞尔会毫不犹豫地用这丝力气拿来砍自己。 他搞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会让一个刀娘如此执着?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便冷了下来,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在送你上路前,我还是想多嘴。我们无冤无仇,本来是没有这个必要刀剑相向的,希望你能想明白,是你的执着害了你。” 艾瑞尔的嘴角凄厉地扬起: “迷途的羔羊果然愚蠢......正是这份执着造就了我。” “是吗?”巫连淡淡一笑,抬手间,血鸮太刀落入掌心: “那就代我去和你的主问好吧。” “唰——!!!!” 刀光闪现,人头落地。 长长的金色发丝与修女祭司服的兜帽被一同斩断,重重地坠到地面,却又显得有些轻盈。 【“劫掠”词条成功激活,已抢夺该伶刃姬词条:“回礼”!】 【请选择词条附属武器!】 成功了? 看来亲手拿下她的确有用,毕竟【劫掠】词条是在自己手里的血鸮上的。 巫连的眉头微微舒展,将视线从艾瑞尔缓缓崩解的斧刃本体挪到面板上,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给红鸮吧。” 【词条附加成功!】 金手指的面板反应极快地给出了反应。 站在一旁的红鸮忽然愣了一下:“亲爱的,我怎么感觉好像被人扎了一下?” 第117章 长桌十四 巫连闻言,连忙打开红鸮的属性面板: 【——特殊词条——】 【眷属:所属刃御师受到伤害时,该伶刃姬所有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三倍!】 【血猎:该伶刃姬可通过消耗耐久度,使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该词条生效期间,耐久度可通过猎杀进行补充!】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未知】 【未知】 ...... 成了! 看着红鸮特殊词条面板上的三个词条,巫连差点笑出声来。 这样,一直以来面对强敌时的会心和拼刀问题,也就可以得到相当好的解决了,艾瑞尔的出现也算是给了他一点儿好处。 “咔嚓~!” 与此同时,秒表传来了咔哒的一声响,红鸮身上那忽然间暴涨的杀意也猛地降了下来,说明【眷属】的词条效果已经结束了。 但巫连却完全没有因为获得了新的词条而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还有一件事是需要担心的。 带着这份担心,他目光阴冷地抬起头。 竞技场镂空的中央顶棚椭圆形天幕上空,密密麻麻的金光忽然间闪现而出,宛若白天里突兀出现的星星。 星星一颗颗地变得越来越大,逐渐地,巫连看清了那是些什么。 剑,金色的剑。 它们像是由一道高亮的灯条弯绕组成的发光轮廓,但其上泛着的点点杀意和灵能波动却证明着它们和艾瑞尔脱不开干系。 那正是艾瑞尔名为【洗礼】的词条效果, 一场半径近百米的、哪怕被秒杀也会自动释放的剑雨。 此刻,竞技场上空的云梯主持台上,冬璐莲正焦头烂额地看向场下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观众席,随后又把视线放到主席台上,并亲眼看到了巫连用那把超乎常理的刀斩下了艾瑞尔的脑袋。 “设备组呢?为什么还没就位!怎么听不到场上的消息了?这是绝佳的演播素材啊,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一位工作人员放弃了手里正在接的线路: “都被烧坏了,所有的电子器件,尤其是擂台那边的,都被烧坏了,貌似是遭受到了灵能冲击。” 冬璐莲的眉头一皱,同样身为刃御师,她当然知道,什么样的恐怖杀意所带来的灵能才会侵扰电子器件。 那个男人和她的刀娘,还是人吗? 哦,不对哦,那个刀娘本来就不是。 “砰~噗嗤——!!!” 正思索间,一道恐怖的巨响骤然出现在冬璐莲身后,她连忙回过头去,顿时瞳孔缩小到了极致。 刚刚那位还在检修设备的工作人员,此刻居然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一柄形状奇特怪异的金色巨剑贯穿了他的腹部,将他整个人狠狠地钉在了这座云梯主持台上,动弹不得。 冬璐莲犹豫了一下,丢下话筒便朝他冲去,可刚跑到近前,另一柄金色的剑刃便擦着她的前额直刺而下,险些扎穿她的脚掌。 她颤抖着被逼退两步,抬头向上望去,顿时看到了一副绝望的场景。 一柄柄同样的金色巨剑,此刻正从竞技场中央的露天空洞上猛地扎下,如下雨般一排排钉在地面上, 凡是接触到这些金色剑刃的人,无一例外都被诡异地烫伤,仿佛是罪恶的灵魂遭受到了圣洁力量的侵蚀和洗礼, 但更多的,是被这些金色的剑刃当场扎了个透心凉,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当场便随着剑身一同钉在了地上,死状相当诡异凄惨。 巫连和红鸮猛地跳下擂台,一边朝退场用的半地下通道跑去,一边各自展开手中的兵器,轮番弹开即将扎到自己身上的金色巨剑。 终于,随着接连弹开了四五道巨剑的穿插,二人终于跑到了通道入口,也恰好跑出了剑雨影响范围的边缘。 巫连微眯着眼睛,看向场内被金色巨剑贯穿的人,仔细地数了一遍,只有不到二十个。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不跑也没办法了,西蒙的确尽力了,我们也尽可能把范围控制到了中央,剩下的......也由不得谁了。” 红鸮耸了耸肩:“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 巫连无奈地笑:“话虽如此,不过我依旧是希望,因我们而死的人能有死的理由,无辜的人还是少一些好。” “心里过得去吗......算了,接下来怎么办,亲爱的?” 巫连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雨停。” ...... “索尔萨斯的那个神使疯子,看样子是没了。” 一处看起来有些陈旧、氛围装潢都颇偏向西式庄园宅邸的房屋内,餐厅中央摆放着的一大张长桌四周,坐着长相各异、表情各不相同的十四位少女。 这些少女中,有身材娇小的萝莉,也有看起来沉稳高冷的大姐姐,但无一例外肤色都略显苍白,那是稍欠保养的刀娘皮肤所表现出来的常见情况。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宽大黑袍的黑发红瞳少女,她的地位在这十四位刀娘里看起来比较高,坐的位置也处于长桌的头部。 她看向周遭的其他人,那些少女们有的显得心不在焉,有的正在无聊地修理着指甲,有的甚至在莫名其妙地啃桌板。 黑发刀娘缓缓叹出一口气,旋即猛地一拍桌子,顿时整个桌面都震了三震,也把那些刀娘们都吓了一跳, 她开口,声音从高竖起的黑色袍子领里传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了!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跑出去招惹自治城的人,你们的智商有多够用,能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类比吗?我的都不够!” 一位被修长刘海遮住一半脸颊的粉毛刀娘趴在桌上,狡黠地笑着开口: “安啦安啦~露邦邦咔酱~死掉的又不是我们的人,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露邦邦咔!” 露邦咔的脸顿时倏地红了起来,她再次猛地一拍桌子: “艾瑞尔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平常和我们的来往也并不少,何况她的死证明,那个血刀是不好惹的,这就是擅自行动的后果,我说这些是为了警告你们,知道了吗?” “死又怎么样?”一位身材相当好但表情有些阴郁的刀娘幽幽道,“反正我们的结局也是生锈,慢慢死在这个破屋子里。” “可是......”露邦咔的嘴抿了抿,眼里闪烁着几抹犹豫的神色,却终究是没有回话。 而同时,又有一位刀娘开口了,她的装束和艾瑞尔有些像,但相较于后者表层情绪的温婉,她的表情就显得阴冷得多了: “我说啊,还是别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吵架了......” 她抬手看向掌心,上面躺着一枚很精致的银制吊坠,刻画着的是一颗被横竖等长的十字架贯穿了的骷髅头颅。 “那个人会来找我们的,我敢肯定......他会的。” 第118章 就是死也值回票价口牙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剑雨终于有了消停的趋势。 巫连目光复杂地抬头看向竞技场顶部,纵使这座巨大的建筑中央的镂空相当大,但依旧有不少巨剑扎穿了棚顶、并在观众席上挑选了几位幸运观众。 对于那些人的死,巫连只能安慰自己,这些是出于预料的事情,和他无关了。 很快,身旁传来一阵零碎而又似乎带有些许怒意的脚步声,巫连不用回头都能猜得出那是谁。 沿着身后的通道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西蒙在巫连面前站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才颤抖着嘴唇开口: “你......那阵都是些什么?!” 巫连淡淡回头:“一道没来得及收力的攻击,和她临死前——哦不,是死后的亡语。” 葵纹诧异而又有些愤愤地说:“那一击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啊!还有那些其他人......” “你不是还没死吗?小狐狸精?”红鸮同样笑着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带着些许挑弄。 “你——” “行了,葵纹,确实如她所说,我们人没事就行。” 深知和眼前这二人讲不了什么道理的西蒙叹了口气,将葵纹劝住后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 巫连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场上,他看到,随着剑雨越来越稀疏,那些先前第一波落下的金色巨剑正在化作点点金黄光粒消散掉,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某种魔法,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又干净利落地消失个无影无踪。 “正常走流程,比赛该怎么结束就怎么结束,然后回家。”巫连抬头看向观众席的vip位置,在看到白野鹭几人一个没缺后,松了口气回答道。 “啊?可是这场上已经闹翻了,还怎么指望比赛继续——” “好的那么观众朋友们!看来就在刚刚,经历过一场由我们的血鸮和艾瑞尔带来的、相当精彩且毫不拖泥带水的对决赛后,比赛的现场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请你们回答我,这能成为浇灭我们热情的一盆冷水吗?!!” 冬璐莲的声音忽然间再次在喇叭上响起,云梯上,先前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她依旧在眉飞色舞地拿着话筒播报,仿佛刚刚完全没有出现过什么同事在身旁被扎死的突发情况。 这是什么?这就叫敬业。 正在巫连几人对冬璐莲的职业精神感到深深的钦佩和无奈时,场上却紧接着回应起一道道依旧如浪潮般的喝彩: “好好好!精彩!精彩!不愧是血鸮啊!!!还有这种刺激的东西,票没白买!哈哈哈哈!!!” “好刺激好刺激,能亲眼看到莲莲的身影、能看到如此强者之战,就是死,也值回票价口牙!!!” “什么冷水!只有比赛的结束才能压灭我们的热情!!!” “......” 巫连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怔怔地伸手抹了把脸:“真离谱儿。” 数小时后,竞技场办公室内。 走进办公室的巫连透过窗户看向场内,那里已经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位还没走的观众,剩下的就是工作人员和散落一地的各种彩带、应援棒、小旗子了。 “我听说您拿到了这座竞技场的大头股份,所以那些损失恐怕也是落在您头上了吧,也许该道歉?”巫连看向窗外,虽然嘴里是这么对老板说的,但眼里却平淡得看不出有半点歉意的样子。 训练场老板,啊不,应该叫竞技场老板,连忙赔笑: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点小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咱们之间需要计较这个吗?” 巫连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他。 很刻意地在拉近关系啊。 “好啦好啦,”还未等巫连继续说什么,老板仿佛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连忙从桌底下掏出一张崭新的信封,递给巫连:“这是咱们说好的,小伙子,四六分成,我说到做到!” 巫连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信封接过,打开, 是一张单薄但却足以使他瞠目结舌的支票。 巫连的目光在支票上锁定,直到数清了那个数字“4”后面的六个零后,才压住眼底的喜悦和惊讶,开口问道: “有这么多?” “啊,按四六分成的话,下午那场应该是给小伙子你三百六十多万,不过我这边就抹个零,还是那句话——咱们之间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嘛。” 这零抹得也未免太大方了。 但巫连一向懒得推脱这种好事,反正行会建立之初也是需要拉拢人脉的,竞技场这边肯主动和自己打通,并非不是个好事。 何况,也许对方真的不差这多出来的几十万,这场比赛的收益绝对是少不了的,恐怕老板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行,我明白了,”巫连勾起嘴角:“那就拜托您了,按咱们之前同样说好的,如果有那么几个有趣的选手,或者单纯是想让我来压场子,都可以联系我。” “好,一言为定!”满面红光的老板连声答应,随后亲自将巫连送出了屋外。 走出门,巫连先是摸了摸等在门外的红鸮的脑袋,随后轻描淡写地用两根手指夹着支票丢给白野鹭: “老鹭,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然后——” 他语气中的喜悦终于压制不住: “去买房!” 第119章 活一步算一步吧 ...... 地产一类的手续比较冗杂难办,这些巫连就放心当个甩手掌柜、全权交给白野鹭和雪长淮去搞了,而他本人则带着红鸮、西蒙和葵纹,以及桉洛,先一步来到了酒店。 西蒙相当感兴趣地看向屋内的构造,经过几个小时的专业家政公司清理,这个酒店已经焕然一新,不仅灰尘什么的没有了,就连大部分内饰和装潢也都被巫连换了遍,整体看上去透露着一股淡黄棕色的奢华,几乎与高级酒店无异了。 这就是巫连想要的效果,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要足够唬人,而不是搞得那么突兀出众。 “装修、清扫,光这些都至少要个小十几万了吧?你花起钱来倒是毫不含糊。”西蒙打趣道。 巫连嘿嘿一笑:“所以我拿到支票的第一时间就把它给老鹭了,钱没在手里实实在在地待过,那么用它买来的一切都可以看做是从天而降的馈赠,花了钱也不心疼,岂不美哉嘛~” “好,好扭曲的金钱观......”葵纹的嘴角抽了抽。 红鸮正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柜子上吃爆米花,听到葵纹的话后从桶里掏出一颗,轻轻一弹恰好丢到她的嘴里: “嘻嘻~小狐狸精还知道什么是金钱观嘛?堵住你的嘴,不要乱说了哦~” “喂!你——唔......” 西蒙无奈地看了看葵纹被爆米花堵住嘴的模样,扶着额头满脸黑线道: “我说,能不能让你家刀娘改个口啊,狐狸精来狐狸精去的,葵纹貌似没干什么吧?” 巫连笑着耸肩:“大人就别掺和小孩儿之间的事了,让她俩玩去。” 一边说着,他一边踱步来到了二楼。 这里,巫连是计划让它当做人员休息室的,也会搞一点娱乐设施,毕竟以后吃喝玩住都是在这儿了,再怎么说也都是自己人,还是要有点家的感觉的。 忽然,他透过一间房间的门,看到窗外的对面楼房里,有着几道身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制服的身影。 西蒙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解释道: “那些是我的人,按你的要求,在行会创办之初、一切尚未扎根牢固的情况下,这些人会一直负责行会周边的安全,如果有可疑人员出没,我会第一时间得知,并转告你。” 巫连点了点头:“我就不多言谢了,行会很快就会步入正轨,那之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嗨,哪里的事儿。” “哦,对了,我才想起来还有个事儿没办。” 西蒙扭头再次看向他,眼中露出一丝了然。 很快,夜城哨政所属第二监狱里,一间特别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值班的警卫把手里的电筒朝里面晃了晃: “0526号,出来吧,有人找你。” 逸鱻愣愣地抬起头,脑中的恍然甚至一度让他无视了眼睛被强光照射的疼痛。 有人找自己? 是他吗? 五分钟后,逸鱻、a卡、罐子、鼹鼠、灯泡,五个身上有些脏兮兮,但精神气儿还算说得过去的罪犯,被戴着手铐拉到了同一间房排排站。 在这些人里,a卡算得上是除了逸鱻之外最说得上话的人了,他看了看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和其后的一张椅子,试探性地凑近逸鱻: “头儿,这是要我们干嘛?有谁会来找咱们?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牵网啦?” 逸鱻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也不敢确定,待会儿就知道了。” 很快,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巫连走进来,旁若无人般地一屁股在五人面前坐下,打开手里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知道我是谁吗?”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谁都想开口,但谁又都不敢开口。 他们深知眼前这男人的可怕程度,以前只是听说,但就在不久前,他们才刚刚亲自见识了一番。 沉默,久久的沉默。 巫连笑了笑:“同样是一个不错的回答,” “只不过......这种以沉默作答的方式,在以后就要戒掉了,尤其是在我问问题的时候。” 逸鱻咽了口唾沫,他脖子上那天被巫连划破的伤口才刚刚结痂没多久,同样的,那时的巫连脸上也挂着这副笑。 那是对笑里藏刀这一成语的最佳诠释。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逸鱻连忙点头: “明白了!” “很好,现在我要向你们说明,你们接下来的处境: 你们优秀的犯罪天赋,以及那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倒是的确入得了我的眼,而且看起来,你们已经形成了一个默契高效的组合,这也是我决定把你们一起带出来的原因之一。” 闻言,罐子的表情顿时一亮: “您要带我们出去?!” 巫连摸了摸下巴:“不假。” 除了逸鱻之外,其余的四个人顿时喜笑颜开,他们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号称血鸮的巫连亲自救出来, 被这号人物收作小弟,那以后可就是随便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的大靠山啊! “但是——”巫连再一次开口,打断了他们险些开始的欢庆。 “你们要清楚的是,在我手底下办的活儿,大部分都会很难搞,而且很可能会丢命,活得不一定会比你们抢银行之前舒服。 关于这一点,你们的头儿已经先一步确认可以接受了,现在我要看看你们各自的意见——毕竟他算是以一己之力卖了你们。” 巫连的嘴角勾得越发明显了, 他这不是在挑拨离间,相反,这反倒可以确认四人对逸鱻的忠诚程度。 真正的好狗不会在这种地方上抱怨,何况这是五条野得不能再野的狗,头儿的威望很能说明一切, 他巫连当然可以压逸鱻一头,让其成为一个好下属,但再往下,就不是他能费心思管的事儿了,这些都要交给日后的逸鱻来搞。 闻言,四人面色惊诧地不约而同看向逸鱻。 显然,他们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头儿已经提前和巫连聊过了的,对于这种已经答应了的、近乎于卖身般的条件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但很快,他们便斩钉截铁地点头: “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 “头儿也是为我们着想,不过以后您也算是我们头儿的头儿了,这更没什么可计较的。” “对,我也没意见!” 巫连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好似在心里权衡着些什么,深邃的视线盯得几人一阵不自在。 直到空气中凝滞的气氛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巫连才再次笑着开口: “很好,具体的工作事宜等到了行会再细谈,先去打点一下行装、然后去接你们的刀娘吧,稍后一块回去,带你们认识一下新同事。” 说罢,他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起身推开门离开了, 只留下面色复杂无比的五人,站在原地继续面面相觑。 “头儿......我们真要去给他......办事儿啊?”罐子问道。 逸鱻点点头,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那有什么办法......活一步,算一步吧。” 第120章 下马威 半小时后,三辆夜城哨政专属的运输车辆停在了红面鸮行会门口,漆黑涂装的车门被打开,五个在半小时前还是罪犯的刃御师,各自带着他们的刀娘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 推开车门牵着红鸮的手下车的巫连抬起头,抬眼便看到行会门口上忽然间挂了一幅牌匾,上面用加粗的大写英文暗金字体写上了红面鸮行会的名字。 “嘶......未免有点太张扬了。” 巫连咂了咂舌,这倒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不过这也代表着老鹭他们应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一推开大门巫连便看到了有几位身着家政公司服装的工作人员的身影,屋子里较之前也多出了不少包着保护膜还未拆封的全新家具, 白野鹭和雪长淮正坐在吧台后面对着账单清点着些什么,二人的距离相当近,甚至一旁的环雁还在捂嘴看着他们轻轻笑。 “这俩人......老鹭不会真的听我的话,开窍了吧?” 巫连耸耸肩,走过去:“喂,先别忙了,和新同事打个招呼儿。” 雪长淮抬起头,便看见十道人影齐刷刷站成一排,无论刃御师还是伶刃姬,都小心翼翼地低头鞠躬: “淮姐好——!!!” “......” 张大了嘴巴的雪长淮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巫连: “你把他们调教成这样了?” 巫连顿时满脸黑线:“什么调教不调教的,只是教了他们这么个称呼,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嘛......谁知道他们怎么这么规矩,像进去过刚出来一样,哦不对......好像确实是刚出来。” “哎,算了算了,这两位就是我和你们同样说过的——”巫连甩了甩手,随后扬了扬下巴指向白野鹭和环雁,但紧接着就又是一道异口同声的问好: “副会长好——!!!” 白野鹭笑得肩膀都快颤起来了:“好好好,挺好挺好,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咳~”巫连清了清嗓子,回头正色道: “基本的上下属意识确实该有,这很不错,不过以后不用搞得这么生硬,总感觉像是几个礼仪小姐。这边是我们目前的专属医生,桉——等会儿,桉洛呢?” 忽然,从一旁的几只废纸箱子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鼠?”红鸮皱了皱眉头道。 “噗——!”一只手突然从那些纸壳里伸出来,手里还攥着只只剩下小半的酒瓶, 披头散发的桉洛依旧顶着那副黑眼圈,对着满脸惊讶的众人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哦?这就是你缩的那几个抢劫犯啊?我是桉......桉诺,哦不是,暗诺......桉......算了,缩不清楚,总之要似掉了格博掉了腿儿,早我就行......呼......” 看着她猛地一头栽在那些纸箱里再次睡着,巫连的脖子犹如生锈齿轮般一卡一卡转向雪长淮: “为什么要教她喝酒呢?” “啊,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嘿嘿......”满脸写着尴尬的雪长淮连忙把手边的酒瓶往身后塞。 “哎,头疼啊。”巫连揉了揉太阳穴,再次转过身: “总之,这就是目前我们红面鸮行会的所有人员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五人五刀娘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而在这五位刀娘之间,有一位刀娘忽然间察觉到了一个明显的事实。 毕竟刀娘也是有情感的,她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行会里除了他们五个刃御师之外,似乎只有巫连和白野鹭是刃御师了,战力的对比是五比二。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 “唰——!!!” 突然间,一柄黑红色的刃锋毫无预兆地抵住了她的脖颈! 浓如实质的杀意顿时蔓延过来,将她压得浑身难受,那刀娘颤抖着,却丝毫不敢动弹,眼睛微微斜看向一旁。 面色阴冷到极致的红鸮,不知何时竟来到了自己身旁,同时手中的刀刃再一次抵近,仿佛只需要轻轻一动,就可以让她的脑袋当场落地。 逸鱻反应相当快,他清楚这肯定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犯傻了: “灯泡!你他妈的干什么了?!” 被称作灯泡的刃御师欲哭无泪,他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刀娘究竟干了啥才会被红鸮针对: “我......我也不知道啊头儿!” “你也不知道?”同样面色阴冷的巫连幽幽开口,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到那个刀娘身上:“看来确实,你的主人要比你懂事得多。” 巫连走到那位刀娘近旁,露出那抹经典的笑容: “你刚刚......想了些什么不该想的吧?让我猜猜......是在设想以多对少的情况下,忽然间偷袭致胜杀掉我们、让你的主人他们重新变成自由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对吗?” 白野鹭三人顿时满脸诧异地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吃瓜的表情。 而反观那刀娘,正颤抖着睁大了眼睛看他,不知该点头还是不该点头。 这男人猜得一点儿也没错,她的确这么想过,但只是想了一下啊! 想一下又有什么的啊!! 为什么他会察觉到?有人可以对杀意敏感到这种地步吗?!! “我在问你话呢——对、吗?!” 巫连的话一字一顿,语气越发加重,而听到这句话的五个刃御师顿时腿都软掉了, 明明不到一个小时前,巫连才和他们强调过不要在他问问题时沉默啊! “扑通——!”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灯泡猛地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磕得膝盖生生发疼,但他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低头道歉: “对不起会长!是......是她不懂事,是我没管住她胡思乱想,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类似的想法发生!这次就请您饶了我们吧!” 第121章 可那么话又说回来了 他乞求原谅时说的是“我们”,但这丝毫不多余, 红鸮的杀意已经在逐渐从自己的刀娘蔓延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了,灯泡完全敢肯定,如果自己再不表示点什么,只需要巫连的一个念头,他们十个人都会干净利索地掉脑袋。 巫连会是那种对下属大开杀戒的人吗? 他不敢猜,但他知道巫连肯定不会缺人缺到留几个随时可能威胁自己生命的祸害在这儿待着, 刚刚行会里的欢愉气氛可能有些麻痹了他们的思维,可无论再怎么说,眼前这个男人可都是那个一夜之间杀光了夜城大半哨政的巫连啊! 道歉、必须道歉、必须要跪下诚恳地道歉,这种时候,面子什么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嗯,可以。”巫连强忍住冷淡的笑意,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灯泡好一会儿,随后将目光再次挪到那刀娘身上:“你的主人道歉态度很诚恳,看来我再计较这事儿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说着,他作势转身便要离开,可还没等那刀娘松一口气,他忽然间再次转过身来,举起一根手指: “欸~可那么话又说回来了——” “唰~唰~!!!” 黑红色的刀光乍现,随着两道清脆的声响结束,那刀娘的两只手臂被齐刷刷砍断,随后啪啪两声掉在了地上。 “啊......呃啊——呜......!”那刀娘刚想惨叫出声,但仅存的理智让她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同样的,跪在地上的灯泡也拼命地按着胳膊颤抖,低沉闷哼着没有叫出声来,只不过头上已经因剧痛而起了一层冷汗。 收起刀站回到巫连身旁的红鸮略显嫌弃地抹了抹沾在自己胳膊上的血:“哎,无聊,明明叫出来会更悦耳呢~” 巫连依旧是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二人,随后甩手将一个皮包丢在地上,又特意给灯泡丢了一瓶蓝色的: “下不为例,这些刃药你们拿着好好用,尤其是你,别把她搞废了,我这儿不收废物。” “另外,欢迎入会。” 灯泡颤抖着把那瓶蓝色刃药拿起来,又打开那一整包刃药, 映入眼帘的,是各种颜色不同功效各异的刃药,但凡是识货的刃御师都能看出,这些刃药无一例外,都是相当不错、甚至在市面上鲜有流通的好货。 这一包刃药的价值就值上至少二十几个了,会长出手可以说是相当阔绰。 巫连无视了目瞪口呆的几人,转身伸了伸懒腰,一边扶着红鸮的腰一边走上二楼。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他巫连还是懂的。 既然已经借着这个契机宣扬了一波自己的威严,那么也必须要把自己能给到的福利和好处展现出来;赏罚兼施分明,才是对待下属的正确做法。 忙活了一天,巫连也不由觉得有些累了,打点行会之类的事儿他就继续当甩手掌柜,交给老鹭这个副会长吧,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他只想睡上那么一觉。 推开属于自己的屋门,看着屋内不知为何居然略显熟悉的布局,巫连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虽然说行会的选址前身就是一家酒店,但这酒店未免也太酒店了。 白净整洁但有点发硬的床单被褥、标准的大床、暗棕色带有花纹的窗帘、别有心机用上磨砂玻璃的浴室、靠窗的平整下沉式浴缸,以及那半隐藏式且无处不在的诡异暧昧氛围灯。 前世的巫连基本都是租房子,不过偶尔也会在房期到了后出门住几天小旅馆,因此对这种不算特别奢华的酒店内饰相当熟悉。 该怎么说呢......虽然以后这里就是家了,但还是找机会让淮姐帮忙改一改吧。 不过今晚就没得挑了,巫连将窗帘拉开些,又将室内的灯光关掉一半,露出窗外的夜景。 行会的位置算得上是夜城的边缘城区,所以也恰好临江,而出于对行会会长安全的考虑,巫连的房间被分到了临江的一侧而不是临近城区的那一侧, 因此,借着窗外的点点城市灯光,他可以看到小半座夜城的繁华景象,以及那条跨江大桥,还有...... 更远处,那已经没有了多少灯光的科隆沃城。 红鸮的声音轻轻从身边传来:“变成了一座死城呢。” 巫连的目光凝视向那片黑暗:“倒也还不至于,据说依旧有有力的组织力量在抵抗血灾,虽然也是延缓了它的消亡,但应该过不了多久,夜城方面就会派出支援的。” “救一座已经因血灾沦陷了的城市?有什么用呢。”红鸮的语气显得有些幸灾乐祸——毕竟她在那里经受过的事情要比巫连多得多。 “科隆沃城和夜城一样,都是位于异陆边缘的要塞自治城,虽说城市之间的关系往往都比较冷血,但出于全人类的角度着想,任何一座自治城的消亡都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那基本也就代表着,异陆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块。”巫连解释道。 这样顺着往下想,估计要不了多久,西蒙就会来找自己告别了, 身为夜城属席的他,很有可能会被派去组织这场看起来不太可能成功的城市救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自己该怎么表示呢...... “要去洗澡吗,亲爱的?”红鸮忽然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片刻的思绪。 巫连点点头,撩开头发摸了摸她的后颈:“你先去吧,我再待会儿。” 零碎的哗啦啦水声在身后响起,巫连头底下垫了两个枕头,不过依旧侧过头看着窗外的夜景,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似乎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是这么迷迷糊糊等着红鸮洗澡的。 往后该做些什么呢? 夜城和科隆沃对自己的追杀早已告一段落,如果说要挑战刃御师成为最强的话,夜城的猎杀者看样子实力也就那样,何况现在也不太方便再对夜城的猎杀出手了...... 比赛也已经结束,自己拿到的分成也支撑起了行会的运转,而那个艾瑞尔也...... 对啊,艾瑞尔, 有关于她的谜团还有很多,而这些似乎也都是和异陆有所关联的, 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从科隆沃城的血灾、一步步延伸到异陆的事情上去呢...... 巫连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合上。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有一双柔软但冰凉的手揽上自己的腰。 第122章 偷腥的粉毛猫 巫连根本不需要睁眼,他当然知道那双手来自于谁。 “洗完了?”他的意识缓缓清醒了些,嘟哝着问道。 身后的红鸮没有回答,那双手继续如两条蛇一般在自己腰间簌簌地游离摸索着,不乏挑弄意味。 巫连叹了口气,沉声道:“也该让我休息休息嘛,今天太累了。” 红鸮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手上摸索的动作越发大胆了,指尖绕过衣服的下摆,缓缓探向上下衣的边缝,作势就要伸进去。 “......” 巫连皱了皱眉头。 不对。 红鸮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是在床上也一样, 她纵使性子比较急,但一般在这种事上都是喜欢循序渐进的,她习惯将自己当做独属于她的东西去珍惜,从来不会着急成这样,毕竟他又不会跑。 何况,这种感觉也不对劲,那双手传来的触感...... 并不熟悉。 就在这一瞬间,巫连微睁着的眼睛猛然睁大! 因为他依旧听到,浴室里还有水声在响! 那不是红鸮! 巫连猛地从床上弹起,垫在脑下的左手飞速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支左轮,同时毫不犹豫地抬肘便向后一顶,当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如钢板般坚硬的力道,顶得他生疼。 是刀娘!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一股强劲的杀意骤然袭来,巫连连忙翻身从床上一滚落到地上,同时右手红黑光芒骤然乍现,血鸮落入手中,直指前方! 借着窗外城市的点点霓虹灯光,巫连隐约看得清那正坐在自己床上的刀娘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体型要比红鸮娇小得多的少女,粉色的头发显得异常亮眼,一半的刘海将她的脸颊遮住,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对方长得不赖, 这刀娘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红鸮的常服相近,但整体是粉黑色搭配的,看起来就是一位穿着比较亚文化的少女而已。 但仅此而已吗? 巫连冷峻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两柄刚刚一击落空的粉色双刀上。 当然不是,她莫名其妙上了自己的床,不仅想要他,甚至还想要了他的命。 看着巫连手持那柄血色太刀的警惕模样,粉发刀娘的眼中短暂地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便被紧接着显露出的挑衅盖过: “哦呀哦呀~本来还打算让你临死前爽一爽呢,可惜啦,没机会了呢~明明是个帅小哥哎。” 声音也是毫不意外地好听,但巫连可完全没心思欣赏,他的意念一动,与红鸮建立起精神链接。 浴室的水声轻微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哗啦啦响着;但与此同时,浴室的玻璃门被悄无声息地缓缓推开,身上裹了一件单薄浴巾的红鸮将刀刃唤出,压制住杀意,光着脚缓步从浴室中挪出。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红鸮后,巫连反倒冷静了不少,不过他暂时还不太敢出手, 毕竟自己和眼前这个粉毛的距离太近了,而他又不清楚对方的属性点——刚刚那暧昧到极致的摸索,都只是停留在衣物表面,因此算不上是身体的接触。 巫连的眼神狠了狠, 该死,早知道让她再摸两秒了。 等会儿,这是什么话啊,还好没在脑海里表现出来,否则红鸮非杀了自己不可。 “这么先入为主地就跑进来了,不打算自我介绍吗?” 巫连冷静地笑了笑,问道。 “哦?你这是想要了解我更多一点?好呀好呀,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反正说不说也都无所谓呢:我是隶属于长桌十四的七宗——‘怠惰’,当然我有名字,不过有点太长了,我自己都懒得念。” 长桌十四? 七宗? 怠惰? 什么玩意? 巫连强忍住没有说出那句“你说你码呢”,眼角的余光瞥到光着脚无声无息靠近的红鸮已经更近了些,于是继续开口: “但说无妨,我还挺感兴趣的。” 粉毛刀娘没有回答:“都说了懒得讲了,还有,你是在套话、而不是想了解我,对吧?” 说得可太对了,要不是你莫名其妙跑到我床上,老子没事闲得慌想了解你干吗啊?! “哈,这说得可就不对了,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跑到我的床上,费了不少劲吧?难道不是对我有意思?”巫连冷笑道。 “哦?这你可就错了呢,其实并不费多少——” 在粉毛刀娘轻佻地回答着的同时,终于踮着脚摸到了她身后的红鸮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双脚发力跳起来,手中直刀作势便朝着坐在床上的她劈下! “唰——!!!” 床垫连带着它底下的床板顿时被砍了个稀烂,但出乎红鸮意料的是,在她出刀的那一瞬间,本来毫无预兆的粉毛刀娘却倏地消失了在了原地! 扑了个空的红鸮反应很快,她果断将刚刚压制住的杀意尽数释放,借着这股杀意来探知其他刀娘的位置。 但无论是她还是巫连,都不再能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气息了。 而在巫连眼中,刚刚的景象则更直观—— 那刀娘的身体在接触到红鸮刀刃的一瞬间,便倏地化作一道粉红色的残影,如同电视花屏了般闪烁了两下,便就此消失、不见踪影。 对方身体消失的速度,甚至比敏捷度拉满的红鸮还要恐怖, 那是一种完全看不到过程的移动方式,说是瞬移简直都不为过。 “去哪了?!你去哪了?!!给我出来啊!!!” 双眼变得血红的红鸮猛地一挥刀,将身旁的枕头砍成两半,目光在这并不算多大的房间里来回搜寻着,却始终找不到那个险些把巫连上了的粉毛的踪迹。 巫连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多年写书的经验告诉他,一般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角色,往往会在消失后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话给主角,然后在短时间内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面色淡然地将血鸮收回时,一股忽远忽近的幽幽声音响起,正是那个粉毛的声音: “哦呀~看来你的刀娘急得不行呢,不过今晚的试探大概也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真可惜呢~希望你能多活一阵子吧小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嘻嘻~!” 那声音的欠打程度简直爆表了,别说红鸮,就连巫连都忍不住把拳头攥得死死的。 莫名其妙跑进来摸了自己两把,然后又莫名其妙跑开了,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简直和艾瑞尔那个神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都哪跟哪儿啊? 第123章 七宗罪 看着依旧紧闭的窗户和门,巫连更多担心的还是那个粉毛奇特的移动方式。 毫无疑问,她就是靠这个跑到自己房里的, 但这种移动方式的条件呢?是刀娘的特殊词条?还是她也是个敏捷度严重超标的? 说到刀娘,这粉毛给自己的感觉也和艾瑞尔很像,有一种搞不清楚动机的神经质,也正因为如此,几乎不需要猜测,巫连就大概能肯定她也是个无主刀娘了。 毕竟他也再想不出,夜城还能有哪个刃御师吃饱了撑的还想找自己麻烦。 而提到无主刀娘,他又不得不想起异陆的事情了。 十五分钟后,红面鸮行会一楼。 坐在前台后面打瞌睡的白野鹭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便看到巫连和红鸮走了下来,后者的脸不知为何红了一个度,而且显然不是因为干了什么而羞红的。 “淮姐她们呢?还有那五个......?”看到大厅里只剩下白野鹭一个人的巫连轻轻皱了皱眉头,问道。 白野鹭起身揉了揉眼睛:“啊,她俩说还有东西没从地下室搬回来,就连夜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那五个家伙带着他们的刀娘也都回房休息了,环雁在那边......对了红鸮,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红鸮冷冷回道,语气毫不客气,满脸“你再问就砍了你”的意味。 白野鹭悻悻地识趣儿闭了嘴。 巫连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屋子里进了人,你刚刚在外面没看到什么吗?” “进了人?人还是刀娘?” “刀娘,粉色头发,大概这么高。”巫连比划着。 白野鹭揉了揉太阳穴,扭头看着一旁刚刚睁开眼默默瞧向这边的环雁: “人的话我不太能发现,但要是有可疑的刀娘的话,环雁应该早就发现了。” 仿佛是验证自己主人的话般,环雁点了点头:“没发现什么,我敢肯定。” 闻言,巫连扭头和红鸮对视了一下。 真的是跑得悄无声息啊。 不过这倒也不出巫连的意料,能让他们连影儿都找不着的刀娘,老鹭和环雁反倒能发现的话那才是奇怪。 沉思了片刻后,巫连靠在柜台上,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白野鹭讲了个清楚, 当然,关于那粉毛摸自己的细节、以及红鸮破防的事儿,他是一字未提。 这突然间扩大的信息量让白野鹭着实消化了一阵儿,过了半天才开口: “你说,那个刀娘自称‘怠惰’,并且说是来自长桌十四的‘七宗’?” 巫连点点头:“不假,你知道那是啥?” “不,我不知道那是啥,不过你有玩过桌游吗?”白野鹭仿佛有了些头绪,拽着凳子凑近。 巫连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居然也有人会玩桌游,那跑团呢?”,不过很快便答道: “知道,但不了解,我平常都忙得很......和那有啥关系吗?” “哎,有一款桌游啊,名叫《七宗罪》,别的玩法什么的我就不细讲了,主要讲这里面的七个罪名:傲慢、嫉妒、暴怒、怠惰、贪婪、色欲和暴食。” 巫连的眼前略微亮了亮, 桌游什么的他不甚了解,但提到七宗罪可就有点头绪了,这在他前世是一个名为天主教的教派教义的七个原罪,属于是对人类恶行的分类, 如此一想,倒也确实对得上号。 那个粉毛刀娘,代表着怠惰吗...... 确实,毕竟看起来她只肯对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费心思,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懒得和他讲。 不过这似乎也同样意味着,至少还有另外六个和她性质相近的刀娘? 如此一来,那可确实是个很棘手的事情了。 七个,甚至是更多的隐患,都是完全未知的东西。 白野鹭是个聪明人,光是从巫连的表情和眼神上就看得出他想到了什么: “有点头绪了?” “有但不清楚,何况你不觉得这很危险么,有人能随意出入咱们的大本营,而我们甚至连预防和感知都做不到。” 巫连微微眯着眼睛,他完全想不通对方要干嘛,相比之下,艾瑞尔那个神棍想对自己动手的原因反倒显得有些可以理解了。 自己和红鸮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去出手的? 巫连忍不住看向自己身旁的红鸮,眼神复杂了许多。 他不得不再次设想,自家这个刀娘身上除了被自治城官方拿去搞研究之外,还可能存在的其他价值。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巫连就连自己怀的是什么璧都不是很知道。 “只能先这样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西蒙,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关于异陆的消息没有,而老鹭你的话......也联系一下淮姐,帮我打听打听那长桌十四是个什么东西......还有, 以后睡觉的时候尽量别睡太死,放谨慎点。”巫连挑起眉毛看着桌面上的一滩口水,说道。 注意到他视线的白野鹭低头看去,旋即赶忙笑嘻嘻地把口水擦掉: “又要去找西蒙啊?你这么确定那个刀娘和异陆有关系?” “不敢说完全确定,但暂时也猜不到别的了;何况别忘了,哨政的主要职责就是探索异陆,这种事只能让他帮忙。”巫连点点头。 “嘛,那既然如此就先不睡觉啦,反正也没特别困。” 白野鹭猛地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扳了扳,发出噼啪的骨节声响,随后便拿起那台典型的通讯机器,开始轮番按着线路拨弄,显然是要开始和其他的线人进行联络了。 ...... “疯了吗?你是真的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还是存了心要让我发火?!” 依旧是那个略显古朴的宅邸,长桌的尽头处,露邦咔再次拍着桌面,对着刚刚回来没多久的粉毛刀娘发火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自己才刚刚提醒过没多久,结果当天她们之中就有人去招惹那个家伙了。 “哎呀,你看我又没掉胳膊掉腿儿的,搞那么严肃干什么嘛,反倒是你,露邦邦邦咔,别总是发火嘛~” “......你叫我什么?!” “露邦邦邦邦邦邦咔~!” “蕾兹·乐珈珈·瑟拉菲娜·澜拉菲叶普·莉莉欧琳思露嘉!!!我以座使之名提醒你,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再发言!” 第124章 荒唐的会议 蕾兹依旧是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趴在桌面上,看着已经被自己彻底触怒了的露邦咔,挑衅一笑: “座使座使,又在拿座使说事了,那么既然你打算让我时刻明晰自己的身份,那身为座使的你应该也清楚......” 她的目光掠过桌面,满不在乎地扫视向长桌的另一侧: “比我还要心急、想看看那小哥流血的人,远不止我一个吧?” 那里正并排坐着四位刀娘,她们的着装风格较为统一,都是略显阴暗晦涩的不规则黑色系,发型虽然也各不相同,但发色也都是纯黑。 这四位刀娘原本始终沉默寡言,但在听到蕾兹的话后,都缓缓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番后,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露邦咔。 第一位刀娘眼中的神色偏显淡漠,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视线从露邦咔挪到蕾兹身上,脑袋两侧螺旋形状如钻头的双马尾晃了晃: “我不是很在乎,不过最近那些哨政骚扰的频率有些太高了,我释放再多的血灾,也是瞒不住那些人的。正如智使所说,那个男人终究也会对这里感兴趣。” 说话时,她脖颈处如爬山虎般蔓延着的暗色血管随着呼吸向上攀附,又缓缓落下,如同感染着恐怖的瘟疫一般,但又仿佛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 蕾兹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话说得滴水不漏呢,真是怠惰啊......” “那你呢——【战争】?” 第二位黑发刀娘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她伸手掰了掰手腕,发出骨节噼啪的声响: “只希望他够强吧,别让我打得不尽兴。” “哎呀,那可不巧了,他看起来只是个纸老虎呢~”蕾兹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说道,同时视线继续挑衅地看向露邦咔: “怎么样?我有说过吧?你的担心不仅多余,而且也违背我们的想法呢~” “那你想怎么样?!你以为我只是担心那个男人吗?那柄血刀的特性,你、我,还有在座的各位,有谁能搞清楚? 人类千百年来的狡猾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只要那个男人稍有些计谋,带着那柄血刀杀过来,对我们而言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还是说,是和文明世界隔离太久,让你们忘记了对外面的人而言我们有多令人垂涎三尺吗?!” “【怠惰】不是去见过一次那小子了吗,而且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认为这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一般。”被称作“战争”的黑发刀娘再次开口。 “哼,”露邦咔扯出一抹冷笑:“那么要不要让她给你解释解释,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那种移动方式,是你可以复刻的吗,茨沃尔?” 名为茨沃尔的“战争”眼中的寒意更甚了,甚至有一缕暗暗窜出的杀意直逼露邦咔: “我不需要所谓的复刻或模仿,仅凭实力,我就会让那个男人和他的残次品清楚,这片地方本就不配被人类所侵扰。” 而随着这股杀意的泄露,原先一片死沉的桌上氛围顿时有了些许变化,首当其冲的便是从面色冷峻的露邦咔身上爆发出的汹涌杀机。 “讲话就讲话,非要动真格的吗?还是说......”露邦咔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缓缓张开,道道流光开始缓慢凝聚: “你已经忘记了,长久在这个破地方压抑而无处释放的人,不只有你一个吗?” 陈旧大厅内的空气在这一刻都仿佛要被汹涌的杀意所排挤殆尽,身为刀娘的其他人也都无一例外感到自己体内的杀意在受到这种力量的感染,仿佛源自内心的冲动终于得以释放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不大但足以将众人慑住的厉喝声响起: “行了,有完没完,都是小孩子吗?!” 全场的杀意在这道厉声响起后不约而同地一滞,随后缓缓降下,犹如落了潮的江水。 只有露邦咔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但那股杀意已经不再咄咄逼人。 她满眼怒意地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位红发刀娘,刚刚的那声厉喝正是出自她口。 “【七宗】堂而皇之地违抗长桌会议命令,你不管,【四启】当面试图对座使动手,你也依旧不管,现在反倒管了?” 红发刀娘缓缓地睁开眼,金黄色的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色彩: “还是把重心放到如何对付那些人身上吧,尤其是那个男人和他的血刀。 你是座使也好,我是炽使也罢,无论七宗还是四启,这些都是长桌十四的规矩; 而在外面的那些人类看来,我们很可能只不过是一群实力稍强些的乌合之众罢了,甚至说是连刃御师都没有的游魂野鬼也不为过。” 一位发丝雪白、皮肤同样白皙的刀娘冷冷斜眼看向她: “身为长桌十四,却如此自称,不顾及脸面的话,就还是不要带上我们相提并论了。” 炽使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我理解你的想法,【傲慢】。但眼下的局势不允许我们太过自大,相比敌人,我们目前还有着身处暗处的短暂优势,趁着这个时机尽早明确自己的真正实力、再借着这个契机趁早去做些该做的事情,相信我,这能让你们活得更久。” 露邦咔已经冷着脸缓缓收回了才刚要唤出的本体刀刃,坐下来问道: “那么,听你这么说,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炽使点点头: “还并不完善,但第一步已经可以确定——只要那个男人会对我们这里感兴趣,那么他最先了解有关于这片土地的信息来源,只能是那些哨政。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模糊掉那些哨政刃御师的视线,使他们产生错判。” 说着,她将视线放到那个坐在战争旁边的双马尾黑发刀娘身上: “至于这个,就要麻烦你了,【瘟疫】。” ...... 次日一早,巫连敲响了西蒙办公室隔壁专属于他房间的门。 要问他怎么进到夜城总部、又直达这位直席刃御师办公室的? 开玩笑,整个夜城敢和巫连对着干的哨政和属席基本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在那些人的眼里,巫连简直就是一尊瘟神,别说为难了,他就是想去总部顶层逛逛,那些首席怕不是都得亲自帮着按电梯。 第125章 卧槽,盒 门过了好久才开,顶着个睡帽、身穿蓝色绒毛睡衣的西蒙揉着眼睛拉开门,视线模糊着便看到了巫连的身影: “发什么神经啊.....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吗?哈......” “啊,红鸮,小哥......早上好哇......哈啊~” 西蒙的身后,葵纹穿着同款但是粉色的睡衣也缓缓拖沓着脚步走了过来, 和她的主人相比,葵纹显然更是没睡醒,凌乱的发丝刘海稀里糊涂地塞在睡帽里,睡衣的扣子更是扣错了一整排,踩在脚下的拖鞋都是反的。 巫连刚想开口的嘴角不禁抽了几抽。 合着不止是他家那位睡起来没个完,原来还有睡相差到这种程度的刀娘啊, 真是神奇的物种。 不过没再管二人有些滑稽的睡衣和模样,巫连正色开口道: “我来找你是想问个事儿,不过在此之前先去把衣服换好,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几分钟后,面色严肃的西蒙眼神复杂地看了巫连好一会儿,随后将视线放到窗外: “你是说,可能又有异陆刀娘来找你麻烦,而且有很多个?” “是不是要找我麻烦不清楚,她们的动机尚不明确,但有很多个是肯定的。” “然后你还说,要我帮忙搞到哨政在异陆探索时得到的各种信息资料?要那玩意有什么用?” “你的第一句发问就已经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巫连抱着胸缓缓回答。 西蒙的眉毛颤了颤,将脑袋凑近: “你要知道,光是竞技场的那个修女刀娘,就已经让我承受不少压力了。你和红鸮也不是没被追杀过,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对特殊刀娘感兴趣的疯子吧? 如果这个事儿让上面知道了,指不定会因为那些异陆无主刀娘而卷起什么大波澜,甚至你我都会被卷进去,知道这问题的严重程度吗?” 巫连笑着开口: “我当然知道,所以只是让你帮我在合法范围内搞到你能搞到的全部消息,至于那些刀娘的事情,很可能只能是我们两个解决了,其他的任何人都帮不上忙。” 光是从那个【怠惰】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次的敌人最次也是艾瑞尔那个级别的, 如果巫连的猜测没错的话,一个很恐怖的事实毫无疑问摆在眼前。 那就是——异陆的刀娘,只要不是人造的伶刃姬,很可能都是无视100点属性限制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在正常状态下,洗点时所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变得会更多,这是对刃御师操作以及金手指操作的极大考验, 而即便是开启了【眷属】词条,状态爆表的红鸮也只有一分零八秒的持续时间,这个时间一过,就很危险了。 因此,除了他和红鸮之外,把任何人拉过去,都很可能只是让他们送死,甚至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毕竟是异陆,不确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看来你已经对她们动杀心了啊,哪怕目前还是未知的对手?”西蒙淡然地看着巫连, 那双湛蓝眼眸中显露出的看似沉稳的色彩,实际上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哈哈,毕竟这可不完全是我自己的私人恩怨。” 巫连笑着说,同时看向红鸮。 是的,从昨晚开始,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想把那个名为怠惰的粉毛刀娘生吞活剥,甚至昨晚巫连都没怎么敢睡,原因不是怕那个粉毛回来,而是怕红温了的红鸮忍不住先把自己“吃”了。 病娇的可怕,这可是巫连到现在都依旧不敢轻视的东西。 不过即便抛去对红鸮的宠爱,那些刀娘的存在对自己而言也依旧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她们会对自己如此刻意关照,但既然已经知道被盯上了,那就要做出雷厉风行的决定。 何况...... 虽然对手不是刃御师,但如果杀掉的是史无前例的强悍刀娘, 貌似也足以充作他成为最强刃御师道路上的垫脚石了吧? 沉默了片刻后,西蒙点点头,开始在办公桌上找文件: “行吧,你的事儿我会照着办,毕竟这也关乎哨政的一部分利益......哦,话说完了还不打算走吗?我这儿没咖啡也没酒喝,不过来得这么早也还没吃早饭吧?待会要不要一块下楼......” “你没别的话想对我说吗?”巫连忽然间有些意外地开口,而迎来的却是西蒙与之相比更加诧异的眼神: “还有啥话?不是你先找我的吗?”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随后前者再次看向他: “昨晚我拜托老鹭提前查过相关的事情,不过这事儿没查到,倒是截到了夜城方面即将向下派发的一份文件。” “讲的是什么?” “要你——”巫连伸手,点了点西蒙的胸口:“带着一部分哨政去科隆沃城,压制血灾。” 西蒙怔了好一会儿,方才愣了愣张口:“啊?!” 他倒是不太对被派去镇压科隆沃血灾的事情感到惊讶,毕竟科隆沃的情况严重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夜城方面接纳的科隆沃难民依旧在日益增多,身为执行直席的他被派去也是迟早的事,只是还差正式的官方下发的一纸文书而已。 让他惊讶的是,为什么巫连会比自己还提前知道这个消息? 那个情报人“白鹭”的能力,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西蒙的那声“啊”话音刚落没多久,还没等巫连进一步解释,他桌上的座机便响了起来; “叮铃铃铃铃铃——!!!” 巫连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说曹操曹操到咯。” 看着他脸上幸灾乐祸般的笑意,西蒙半信半疑地缓缓伸手取下话筒,在贴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又沉声嗯嗯啊啊了半天后,满脸讶异地将电话扣下。 “没错吧?”巫连问道,他完全猜得出那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西蒙点点头,随后缓缓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卧槽......盒。” 第126章 论刀娘的正确使用方式 巫连笑着跷起腿,饶有兴致地问道: “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大概的内容你也都知道了——科隆沃城的血灾已经不再像前些天那样性质凶烈,但目前剩下的只剩下靠近夜城这小半片城区还在苦苦坚持了,政府已经趋于瘫痪,哨政和属席的人数也完全不够,上面认为现在是介入的最佳时机。 不过出乎我的、当然也可能出乎你意料的是,这次我的任务不只是单纯地压制血灾,而是要去科隆沃城的事务所总部......救人。” “救......人?” 巫连挑着眉毛看了他好一会儿,在确认西蒙不是在开玩笑后才继续开口: “你是夜城人,但应该也知道科隆沃的总部是在哪儿吧?” 西蒙摸了摸下巴,表情的凝重显然说明了他也理解巫连的疑惑: “确实,事务所机关的原址离中心城区的血灾距离并不远,不过照他们的话讲,事发时虽然事务所总部进行了迅速的转移,但依旧有相当一部分文职人员未能撤离, 直到昨天,夜城和科隆沃方面都已经不对那里留下的人员抱有希望——当然就算想救也抽不开身就是了。 不过他们昨晚收到了原址方向传来的无线电求救,那东西一般人用不了,显然是还有高精尖人员活着,用那些设备发出来的。” “救他们的价值有多大?”巫连语气很锋利地将问题引到了一个关键点。 是的,他没忘记前一阵子淮姐和老鹭说过,导致科隆沃沦陷的这次血灾已经不能和之前的相提并论了, 各种怪物、甚至足以称之为鬼魂和超自然事件的血怪轮番出现,那些东西对于大部分都只会对付普通血肉怪物的哨政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 因此,这就不得不让人思考救那些人的必要性有多大了。 “可以确认的是,有两位伶刃姬锻造工程技术主管,以及一位血灾与异陆生态研究方面的博士被留在了那里,至少那个简短的无线电讯号可以确定这点。” 说到那个血灾和异陆生态研究者时,西蒙的目光不禁朝巫连的方向瞥了一眼。 显然,他是知道巫连目前最在意的事是什么的。 而且不仅是他想到了这一层,夜城方面刚刚打给他的电话里,也明确提到了要取得一个人的帮忙。 而这个人,现在就正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面前。 红鸮身为血刀的特性,无疑是目前所有已知战力中与血灾相性最好的。 “啊,对了,其实还有个事......”西蒙犹豫着开口说道,眼神有些不自在, 以个人的角度来思考,他并不觉得有把巫连拽进这个事的必要,甚至他都不觉得巫连会帮忙。 可让西蒙没想到的是,他的前半句话才刚支支吾吾地说出口,巫连便正色回答道: “我同意。” “......” 这回轮到西蒙无语了,有一条蛔虫待在肚子里的感觉真算不上好受。 巫连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笑着继续开口: “你知道我对异陆感兴趣,或者说是因为昨晚的事而不得不增进对其的了解;那么在这个的基础上,你也知道血灾同样是和异陆脱不了干系的东西, 何况你的那些下属不是还没从异陆回来吗?在此之前就先让我陪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点头绪,也算是为之后在异陆的行动做准备了。” 这一番话又让西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这该是交给他拿去劝巫连的话吧?怎么变成了他自己的解释了? 西蒙沉吟了许久,随后轻叹一口气,点头表示默许。 “他们叫你什么时候去?”巫连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 西蒙敲了敲桌面:“他们告诉我尽早,毕竟是救人命的大事,不过既然你这边这么快就敲定了,咱们事不宜迟,我今晚就联系上面派车吧。” 闻言,还未等巫连说些什么,红鸮已经先一步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挽住葵纹的脖子: “嘻嘻~好耶好耶!你听到了吗小狐狸精?咱们又要出门啦,回科隆沃咯!” “呃......小鸮......别,不要......我喘不过气来了......放开我啊!” 半小时后,红面鸮行会。 不清楚缘由而被巫连一齐召集在大堂中央的五位刃御师,以及他们的五位刀娘,依旧是如之前般齐刷刷站成一排,等待着会长的开口。 经过那一晚巫连的下马威,以及那给得恰到好处的刃药,五人的心底倒是没有什么怨恨,只是对巫连感到深深的未知和不解, 这位会长的性格实在太难以捉摸了,明明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性格却显得过分深邃了,谁都摸不清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众人猜测巫连把他们叫过来是要干什么时,行会一层的储物室门开了, 红鸮和环雁两位刀娘,各自手里都捧着一大堆黑色的长款帆布包走了出来,那些包裹一个个都鼓鼓囊囊的,简直像是两堆被捧出来的黑色小山。 “嘿咻~就放到这儿对吗?”红鸮埋在包裹后面的脑袋向后转了转,随着她们一同出来的巫连点了点头。 环雁轻轻地蹲下,将手里的包裹放在地上,而红鸮则满不在乎地一把将所有怀里的东西都直接丢了下去。 “彭~!!!” 那些包裹齐齐砸在地上,顿时发出一阵闷响,同时各种金属器件相撞传来的清脆声响也哗啦啦响作一片。 其中有一个帆布包上的拉链因为没拉紧而崩开,从中显露出一根黑漆漆的金属管状物。 逸鱻只是看了一眼,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东西他们可太熟悉了,是冲锋枪的枪管。 而随着红鸮和环雁一步步将其拉开,露出里面一包包的枪支弹药和武器配件后,众人这才知道,她们原来是捧过来了一小个军火库啊! 明明她们搬过来时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捧了两坨海绵床垫一样轻松。 论刀娘的正确使用方式? 第127章 交代 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五人,巫连语气依旧平稳地开口: “接下来,我会交代你们两件事,讲话的时候随时可以发言并提问,我会一一解答;但等我说完,这两件事就会成为你们的任务,我也会默认你们接受了它,懂了吗?” “懂了!” “好,那么第一件事,”巫连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指向满地的武器: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去把行会周边地区中小规模的黑色产业连根给我拔了,不大的黑市、武器商、黑赛,等等等等, 赃款、武器和刃药就咱们自己留着,至于其他的嘛......黄的要举报,赌的就掀桌,毒的直接联系外面那群哨政,他们目前还算是自己人,会去帮忙处理。” 这一番话说出来,逸鱻、a卡、灯泡、鼹鼠和罐子五个人,包括他们的刀娘,都不约而同地傻在了原地。 脑子没毛病吧? 让他们干黑吃黑的活儿?而且照巫连的话讲,貌似还能请白道儿那边的哨政帮忙? 不是,这都哪跟哪儿啊? 过了许久,一道咽口水的声音响起,随后罐子轻轻颤抖着胳膊举手: “会长......为,为啥啊?” “干好事儿需要问原因吗?”巫连扯了扯嘴角笑道。 罐子顿时悻悻地缩回了手。 “开玩笑的,哈哈~”巫连一把拍上他的肩膀,顿时吓得后者浑身抖了一下: “原因很简单,行会创立之初,树立权威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至少要让全城的势力知道咱们办事儿的特点——只看自己的利益,别的不多管; 拔掉周边地区的那些,只是它们运气太差,成为了儆猴的那只鸡。不过也不用担心在这之后树敌,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儿了——” 巫连伸手指了指窗外,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几位刃御师都看到了位于对面街区楼房内、被指到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哨政刃御师。 那些是西蒙派来暂时负责看管行会周边的哨政。 “时刻关注夜城哨政的动向,并尽可能和他们搞好关系,时刻谨记:我们不是什么黑恶势力,但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办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时刻保持中立,也要和哨政保持一定程度的暧昧,能理解吗?” 逸鱻犹豫着开口: “会长,你的意思是说,通过我们很快就要着手办的事,让外界明确我们黑白两道通吃的特点,借此在夜城稳固住地位?” 巫连点点头:“嗯,差不多。” 真要思考的话,这么做虽然有些激进,但好处也很多, 行会正式创立后,那些周边的黑色产业他多少也都去转过,很清楚那些地方大部分的刃御师势力都是逸鱻他们可以搞得定的,有些可能办起来会比较棘手,但也恰好是对他们配合程度和实力的考验了, 反正都是些脏活累活,让他们去办自己也省事儿,正好可以看看自己有没有收五个废物。 不仅如此,一旦自己的名号和行会相绑定、并借着他们五个的行动而进一步传播出去,不仅找麻烦的势力会少很多,也很可能会有值得交好的势力朝行会抛出橄榄枝,对于形成稳定的关系网也会有很大帮助。 而要论其他原因——巫连多少要让他们五个在这段时间里不闲着。 “好了,大体就这么多,你们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几人犹豫着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依旧是逸鱻应道: “听起来不是什么特别难的活儿,一直在阴沟里爬久了,偶尔也干一干掀窝的事儿,虽然不地道,但是似乎也挺有意思,没问题!” 他这么一答应,其余的几人便也没有意见了。 巫连满意地笑道: “可以可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对你们很看好。那么就只剩下一些嘱咐和唠叨了: 无论出现什么事,都不允许杀平民,做得要够干净,如果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儿,一定不要恋战,情况不对就赶紧撤,我事后会去处理。” “但凡拔刀就要有理由,哪怕是主动出击,这也是红面鸮的规矩,懂了吗?”巫连的表情相当严肃。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道。 “很好,都吃过饭了吗?” 巫连忽然间问了一个看起来毫不沾边的问题,让几人顿时一懵。 不过很快,他们便连忙点头。 当然吃过饭了,明明刚过饭点。 “那还愣着干什么?拿上家伙擦好刃药,干活干活!” 在巫连的厉声命令下,五个刃御师连忙反应了过来,齐齐扑向满地的武器和弹药,手法相当利索地检查排障、压满子弹,那架势简直完全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刃御师行会正在出任务,反倒像是劫匪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尤其是他们五个人不约而同而又习惯性地戴上滑雪头套、又在脸上戴了内置防冲衬垫的小丑面具时,那股子味儿就更加明显了。 红鸮在一旁恰合时宜地打趣: “果然是专业的啊,一听到主人你要让他们干这种事,肌肉记忆都出来了。” 很快,完成了准备工作的五人把巫连给他们的刃药仔细上在属于自己的刀娘身上,随后接连走出门,依次坐上行会外准备给他们的两辆车, 引擎的声音很快响起,并迅速地沿着街道消失。 在前台目睹了一切的白野鹭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 “那种事一般都是晚上干吧?现在出去做什么?” 巫连耸耸肩:“一看你就没经验,这种事一般都是要踩点的嘛。” “行吧......所以你其实还有别的缘由,才会安排他们出去办事吧?” 白野鹭瞥了他一眼,相处许久带来的直觉告诉他,巫连肯定是有事还没和自己说。 “确实,”揉着红鸮脑袋的巫连侧过头,“我今晚就要出门。” “去哪?” “科隆沃。” 白野鹭皱了皱眉头:“你脑子瓦特啦?” “原因有很多,我一时半会没法和你解释全,不过我都是在为一件事做准备,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事?” 巫连的目光沉沉瞥向红鸮,随后挪开视线: “等从科隆沃回来之后,我要去异陆了。” 第128章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血灾 “去异陆?果然你是对那个所谓的粉毛放心不下啊。”白野鹭说着,同时目光不自在地瞟了一眼红鸮。 巫连点点头:“如果要说目前谁能够对我们造成直接性的威胁的话,那只能是那个粉毛,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着的所谓长桌十四了,这个事儿什么时候彻底解决,我们才能暂时高枕无忧。” 毕竟他可不想睡着睡着突然被红鸮以外的人上下其手摸一把,那感觉太不好了,简直是从脚底板倏地凉到天灵盖儿。 “异陆的事儿先放一放,你这趟大概要去多久?” 巫连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按西蒙的话讲,这次不仅仅是从强化后的血灾手里抢回科隆沃城那么简单,同样他们也是有更重要的救援任务在的,短时间内我们应该都回不来,大概......要至少一两周吧。” 白野鹭的目光沉了下来:“这么久吗?” 一旁始终没有发言、存在感也一直偏低的桉洛忽然间举起手来,懒洋洋道: “我有问题,会长~” “说。”巫连转过身。 “他们不会造反吗?我是说,如果知道你们不在的话。” 桉洛将视线扫向屋内剩余的其他人,除了雪长淮有事不在外,这里就是红面鸮行会原先的自己人了,而这些人里,具备刃御师战力的只有白野鹭和他的环雁,如果那五个刃御师真的起了歹心,情况是很难预料的。 巫连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吩咐他们办事的时候,我对要出门的事情只字未提,应该是瞒得住的。” 虽然说目前已经算是一家人了,但毕竟他们以前干脏活干得实在太多,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突然间造反,防人之心是不可无的。 不过还好自己一直都不怎么在行会里频繁露面,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倒还正好,至少短期内,巫连是敢肯定他们发现不了自己人在科隆沃的。 这样想着,巫连看向白野鹭,语气相当严肃: “这段时间也许同样要麻烦你了,我原先家的住址离未沦陷区不远,等到了科隆沃,我会拜托哨政接上那里的电话总线,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白野鹭点头:“放心吧,有我在,后院着不了火。” 随后巫连又转向环雁: “老鹭和我说你是把好刀,我也相信你的战斗能力,但在关键时刻,我还是希望你能权衡一下利弊。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能理解吗?” 说这句话时,巫连又看了看白野鹭和桉洛。 环雁很干脆地点头,微阖着眼低头,同时单手按在胸口上略微鞠躬: “谨遵您的指示,我一切都明白,也会一丝不苟地照做,会长。” 巫连释然般长舒一口气: “好,那么我也就不再多担心了,待会儿就得出发,你们保重。” “嗯,你也是。” ...... 雨,又是雨,又在下雨。 车顶和玻璃窗被雨滴拍打的声音细碎而又嘈杂,但又显得格外助眠。 明明不是特别远的车程,但巫连就是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索性也就放任了思维的沉溺和迷惘,一头靠在被雨水打得有些冰冷的车窗上合了眼。 但他并没有完全睡着,思绪依旧可以形成有效的脉络, 巫连甚至可以感受得到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绕过自己的脑后,又将其放在自己的右侧脑袋上,以防他的头因车辆行驶时的颠簸而撞到车窗。 想来应该是红鸮吧。 昏昏沉沉间,他许久没有休息的脑子依旧在思考很多事情。 那个粉发刀娘,那个名为怠惰的刀娘, 究竟是怎样的能力可以支持她那样移动? 是因为特殊词条吗? 大概是的,可发动条件呢?那具体又应该是怎样的一个词条? 战斗时,她是否也有着类似的词条效果呢?如果是的话,那肯定相当棘手了...... 而且所谓“七宗”,和“长桌十四”,又对自己是怎样的看法,她们对自己动手的原因又是什么?她们很可能只是一群和艾瑞尔相似的无主刀娘罢了,老老实实在异陆待着不好吗,非要来找自己麻烦做什么? 大概率还是因为红鸮了,可小鸮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们觊觎的—— “咣——!” 车身忽然间猛地震了一下,将他的睡意顿时抹消,巫连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脑袋甚至还因为强行被从迷惘中拽出来而生生发疼。 他捂着额头抬眼,司机面前的挡风玻璃依旧落着密密麻麻的雨点,车灯在前方的视野中拉开两道光幕,透过雨水和模糊的光线,巫连大致可以看到路两侧是大桥边缘的栏杆,而且已经趋于尽头。 西蒙从副驾驶座位的缝隙回过头,朝他嘻嘻一笑: “啊,醒啦?刚才路况不太好,有个大坑,雨水太大了司机没看见,没把你磕到吧?” 巫连怔了一下,摸了摸红鸮护在自己头侧的小手,摇摇头: “没,不过你说大坑?” 这可是夜城和科隆沃城之间唯一的一座的跨江大桥啊,重要性不言而喻,最基本的基建是不可能差的,更别说容忍一个足以严重影响路况的坑在桥面上了。 西蒙不知何时点了根烟,不过也礼貌地将窗户打开,烟雾顺着窗外的凉气很快被吸走: “啊,前一阵子才有的,是有个百夫长驾驶员临死前打偏了,在桥上炸的......呐,你看,就在那儿。” 巫连皱着眉头,顺着西蒙手指着的方向朝前看去。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一架巨大的军用级百夫长机甲正浑身布满血污与细烂的血肉残块,姿态狼狈地栽倒在地上,一只手还死死地扒住了桥边的栏杆。 而那个已经报废的机甲,驾驶舱的位置已经被打开,但并非常规的开启,舱门被某种利爪一样的物体划了个稀烂,而里面的驾驶员也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滩黑红色的血迹,涂满了整个驾驶舱。 那台百夫长虽然已经报废,但整体依旧保持着如人被仰躺着杀掉时临死挣扎的姿势, 巫连之前有了解过,有些先进型的机甲,在操控方面会沿用伶刃姬的精神链接设计, 也就是说,这台机甲此刻摆出来的凄惨姿势,正是当时那位不幸的驾驶员心理的真实写照。 车子很快便下了桥,也将那台机甲抛之身后。 西蒙淡淡吐出一口烟雾:“惨呐。” 巫连没有作声,但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想起这趟来的目的,以及此刻科隆沃的现状。 而等到他们一行人从车上走下、真正透过雨水中的夜幕看到这座城市此刻的面貌时,巫连也才终于真正地意识到, 这绝对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血灾。 第129章 情况不容乐观的沦陷区 映入眼帘的是几栋高大的楼体,距离并不近,但足以颇显压抑地将天空笼罩住大半,视线向下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百夫长和千夫长机甲以自己的躯体在城市边缘划出了一个区域, 在这片区域里,许多顶临时帐篷就这么突兀地搭建在荒地甚至废墟碎瓦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位位身穿制服的刃御师正在顶着雨来回忙碌。 刚走下车,就有四五位早已在原地撑伞等了许久的刃御师迎了上来,其中一位是个女性刃御师,长相清冷气质干练, 她跑到西蒙面前,先是对西蒙敬了个礼,又转身对巫连鞠躬: “直席大人、巫连先生,终于等到你们了,这里情况比较艰苦,没办法给二位安排晚餐接风洗尘,实在抱歉。” “不,没有那个必要的。” 西蒙摆了摆手,接过葵纹递来的伞,目光凝重地放在不远处的一顶顶大型帐篷上,凝视了好一会儿后,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看样子,情况比我想象得还要糟啊......哦,对了,你应该就是这次总行动的指挥组长吧,如何称呼?” 女刃御师再次敬了个礼:“侧席刃御师,铃木真唯,向您报到。” 巫连看了看铃木真唯,以及她身后的几位刃御师,忍不住开口问道: “话说你们的伶刃姬呢?” 在西蒙旁边看那些哨政和直席久了,巫连总觉得刃御师的出现频率总要比伶刃姬高得多,完全不像他们一样一直都让自己的刀娘屁颠屁颠跟着寸步不离,偶尔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刃御师了。 “人手实在不够,机仆大半也都坏掉或者被血怪摧毁了,能动的不多,所以她们现在也都在帮忙。” 铃木真唯露出一抹尴尬的笑,顺着她的目光,四人看到,不远处的确有几位少女正混杂在一堆机仆中央,搬运着各种货物或是便于清理的砖瓦碎块。 “人手稀缺到这种程度吗?” “嗯,我们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能在那些怪物的手里抢下这一片地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希望您不要责罚我们的无能,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全部了。” 西蒙摇摇头,他看到了,在那片安全区里,有一处正堆放着各类狰狞的血怪尸体,甚至那其中还有辨认不清的制服碎块和人类尸体混杂其中。 不仅如此,包括眼前的铃木真唯在内,几乎每一位刃御师的制服上都多少沾着或新或旧的血污,有一位戴着眼镜的刃御师袖子都断掉了,露出来的一部分皮肉上留着道狰狞疤痕,显然是经过断臂医疗修复的。 显然,即便是在这些人里身居领导地位的他们,也陷入过不得不舍身战斗的危险局面。 “何谈责罚,我看到了你们的努力,感谢都还来不及。不过这种被动的局面,现在也该改善了。” 西蒙的话音刚落,一道道喇叭与引擎的嗡嗡声便从刚刚他们来的方向传来, 巫连回过头去,只见一辆辆打着灯的大型货车正穿过雨幕,毫不停留地驶向安全区,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抬头便看见四五架蒸汽直升机也正掠过江面上空飞来。 夜城这次是势必要协助科隆沃城对抗血灾的,显然是下了血本,这恰好解决了燃眉之急的支援正说明了这一点。 铃木真唯先前那严肃到甚至有些淡漠的眼中此刻终于有了光亮: “太好了......原来消息都是真的,我们终于等到了...... 咳,快别在这里站着了,二位请随我到休息室,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上西蒙一行人。 “怎么样,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 巫连闭上眼,精神链接主动开启,随后在脑海中问道。 “异样的感觉?” “嗯,比如身体不舒服,或者感觉被某种东西勾起了体内潜在的欲望......之类的?”巫连解释道,他毕竟最清楚红鸮的特性,眼下在这种血灾沦陷区,红鸮的哪怕一点点变化都值得他去重视。 “潜在的欲望?比如对主人你吗?嘻嘻~” “......” 巫连长舒一口气,解除精神链接并睁开眼,却忽然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栋楼体上看到了些什么。 “那是......?”巫连伸出手,指了指那栋已经塌了一半的楼体上遍布的黑色碎块,那东西实在太过庞大,又变形得不成样子,何况是在晚上,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啊,那个......”铃木真唯抬眼看了看那栋楼,解释道: “那是之前科隆沃城的巡航飞艇,舷号03,在血灾泛滥初期承担起了空投百夫长机甲的战斗任务。” 巫连的眼睛略微睁大,他怎么想都想不到,那个像一顶破帽子一样盖在大厦上的,居然正是以往悬在城市上空的巨型飞艇之一。 “是什么东西让它掉下来的?这次血灾里有会飞的血怪?” 铃木真唯转过头看向他,语气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巫连先生......是地上,血灾的沦陷区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它打了下来,它是在城中心附近上空被击中的,一直坚持飞到这里才坠落。” 地上? 巫连再次一愣,他这才看到,似乎在那已经严重变形的金属残骸正中央,的确有一道直径相当可怕的巨大空洞位于其上,仿佛烧红了的铁钎轻而易举扎穿塑料留下的洞口一般。 不仅是他,西蒙和葵纹也同时皱了皱眉头。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做到的? 第130章 真正的目的? 巫连又沉沉地注视了那已经报废、嵌在楼体里的飞艇好一会儿,这才加快些脚步,继续往前走。 这血灾给他的感觉太不妙了,完全不对劲。 一号伶刃姬作为一个bug被强行铸造出来,所带来的灵能反噬反应居然会这么大吗? 巫连不禁想起艾瑞尔的那个特殊词条,貌似除了金色的剑雨之外,那词条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会召唤血灾来着。 本来他还担心会不会好巧不巧落在竞技场当地,不过看来并没有,也不知道那个血灾落在哪了, 希望是自治城之外的异陆地区吧,也就只有在那里才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影响。 很快,铃木真唯就带着巫连、红鸮、西蒙和葵纹,绕过一座座搭建起来的临时大帐篷,走到了一处看起来不太显眼、甚至一开始都被几人所忽视了的小矮楼面前。 这座楼只有四层高,但每一层的窗户都是通亮的,无论怎么样,看起来都比那些帐篷好多了。 注意到了巫连有些犹豫的视线,铃木真唯略带歉意地一笑: “抱歉,只能委屈二位近期住在这儿了,这是目前安全区内仅有的水电完备的设施。” 西蒙扭头看向身后的帐篷,那里也有不少刃御师在出出入入,显然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住在那里的, 与之相比,眼前的这座楼条件已经是相当好了。 “没事,可以理解,你们也趁早去休息吧,明天我会让返程的车辆多拉些帐篷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工程队也会加快抵达,承担基建任务。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的,相信我。”西蒙安慰道。 闻言,铃木真唯在内的几位刃御师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轻松了许多,热情地帮着他们把行李安置好后,依次敬过礼便离开了。 “哎——明明还没干什么,怎么就感觉这么累呢,身上也湿透了。” 外人一离开,西蒙瞬间就回到了那副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只见他一边抻着懒腰,一边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的刃御师队伍,以及一排排车队,感叹道: “上面的那些人估计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吧,如果一开始就把哨政兵力的重心放在营救科隆沃上,肯定不会落魄成现在这个模样......呵,反倒是在对付你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尊重。” 说着,他扭头看向巫连。 巫连耸耸肩:“这也怪不得我。” 诚然,如果当初分配来去追杀自己的哨政能有一部分被调去控制血灾,甚至他们不至于因为自己而创造一号伶刃姬,这沦陷的灾难也完全不会发生,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但谁又能怪得了他? 一切都只是那些身居高位者的自作自受罢了,担心的东西越多、下的套子越多,往往造成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依旧在看着窗外的西蒙再次开口,说的话却好巧不巧刚好接上巫连的思绪: “说起来,那个一号伶刃姬,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追杀你制造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巫连走到窗前,透过玻璃中自己脸庞的倒影看向窗外的车队: “这倒是没怎么关注过,毕竟我对她的印象,只是一台为了杀我而不顾一切的战斗机器而已——当然,现在已经是我的武器了。” “呵,这倒也正常,”西蒙换了个姿势靠在窗台上,看向他:“还记得你参加刃御师考核那阵子,当时的考核难度都不对劲吗?” 巫连点头:“然后?” “当时我只感到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提高刃御师的门槛?现在结合一号伶刃姬、血灾,以及由你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我想已经可以把它们串联起来了。 你有听过刃御师洗牌计划吗?” 闻言,巫连终于是来了兴致: “第一次听说。” 西蒙点点头:“想来你也是不太可能知道。如果不是我有刻意留意过,我也不会知道的。 那是一个庞大且难以执行的计划,但在之前已经初具雏形,而这个雏形......” 红鸮替巫连回答道:“就是那个一号伶刃姬,对吧?” 西蒙看向她:“没错。” “刃御师洗牌计划,大体是要使用人造的、非灵能灌注的特殊傀儡伶刃姬,来代替正常的刃御师队伍,以此来确保政府兵力的稳定性。” “你的意思是说,像一号伶刃姬那样,没有感情、只知道机械地遵从命令的刀娘,反而就是上面那些人想要的?” “正是。” 巫连的下眼睑跳了跳:“可这没有道理,刃御师和伶刃姬存在的特性不也是如此吗,真要抹消掉刀娘的个人意志,刃御师的存在就也变得没有必要了......” “等等?”巫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说出了重点: “他们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西蒙淡然地点点头:“是啊,不然你猜猎杀者刃御师这个特殊分支是哪来的?你一直都被他们追杀,可原则上那也正是他们的工作——抹除掉过于危险的自由刃御师。” “哪怕是在规矩分明的哨政刃御师里,刀娘的各色差异也是非常明显的不确定因素;人可以训练地井井有条,但刀娘往往不太可能,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哨政往往也是三五成群行动、群攻的情况很少,每个刀娘都想出风头,却往往会影响很多宝贵的时机。” “充其量而言,正常的刃御师也只不过是伶刃姬的杀意限制器和指挥员罢了,而一旦不需要这种多余操作的刀娘被成功制造,正规的军队就可以将之从刃御师的特权中接手,到那时,对于政府而言,不确定因素就会被压缩到最小。” 红鸮冷不丁发出一声冷笑: “嘁,那些人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倒是什么麻烦事都想了个遍啊,真有够煞费苦心的。” 巫连却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话说,你接到任务让我们去救的那些个人里,貌似也有伶刃姬铸造中心的技术人员来着?” “是,两个技术总管,和一个异陆血灾生态学家......怎么了吗?” “会不会这次救援任务,就和洗牌计划有关联?毕竟这次科隆沃的行动,是自我们去搅和那一次后,夜城到目前为止的第一个大动作。”巫连的眼神有些发沉,视线也略微变得有些冰冷。 第131章 红雾 西蒙有些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这恐怕就是想得太......” 可话说到一半,到底还是被他噎在了嘴里。 是啊,怎么一听到那则无线电就决定全面行动了呢,虽然救援目标人员的价值的确很大,但只经过了一夜的商榷任务就到了自己手里, 这决定下得未免也太快也太巧了些。 何况,这些日子和巫连相处时的经验告诉西蒙, 这个男人的直觉,似乎还从来都没有出过错,不仅如此,甚至还准得要命。 仿佛这世界是一个大致模糊的剧本,而他总能猜到一些诡异却又合理的剧情走向一样。 这种联想使得西蒙不得不更进一步相信了: “还真没准儿。” 巫连轻轻垂了下眼神:“不过在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这也只是无端的猜想而已,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洗牌计划、血灾、长桌十四。 烂事越来越多了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轻微烦躁,红鸮轻轻地从身后挽住巫连的脖颈,清凉的触感让他浑身有些酥麻: “还是先别想那么多了,亲爱的,先去休息?” 西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而葵纹也忍不住轻轻掩嘴偷笑: “欸~突然就开始肉麻了呢。” 红鸮朝她嘻嘻一笑:“再多嘴就砍了你哦,小狐狸精~?”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已经见怪不怪的西蒙无奈耸耸肩: “那就先去休息吧,有铃木小姐在,应该暂时还用不到我去指挥什么;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然后制定一下救援计划。” 巫连点点头,等到西蒙和葵纹走进自己的房间后,弯腰伸手一把揽住红鸮的腿弯,单手将她抱在怀里。 “欸?这是要做什么?” 红鸮依旧挽着他的脖颈,嘴里问道,不过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主人的想法。 巫连淡淡一笑: “睡觉之前不是要洗澡吗?” ...... 夜城南部,异陆地区。 一队全副武装的哨政刃御师,步伐沉稳小心地一步步沿着已经被血灾感染的藤蔓和不知名植物覆盖大片的道路上行进着。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配备了夜城哨政最先进一批的武装,还有几台经过特殊改造的百夫长机甲在队伍中央缓步跟随,这些机甲中有三台配备了试作型的灵能武器,长相别致的炮口上甚至还在冒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这些刃御师的伶刃姬们组成了由数个小队整合而成的阵型,分别位于队伍的正前方和左右两侧,充当队伍推进时的前锋和侧翼。 这种全副武装但却依旧紧张兮兮的模样,正是探索异陆时哨政刃御师的常态。 异陆的恐怖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各样的血怪和超自然事件频发,并且每一种都不是普通的降临在自治城的血灾能够比拟的程度, 在这片本就被血灾滋养并污染的土地上,血灾这一灵能具现的恐怖浪潮,往往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犹如一头头离笼的猛兽,将妄图闯入的人类吞噬殆尽。 “全体注意!我们已经在安全区边缘向内深入了五公里,已经正式进入了异陆范围,检查氧气,都打开灵能探测器,将检测输出功率调节到1档!” “是!!” 在队长的指示下,所有的刃御师都不约而同地从自己胸前取下了一件类似对讲机的装置,在上面按了几下后,装置上的屏幕开始闪烁, 在深绿色的电子屏幕上,一条较为平稳的心电图状标识显现出来,那条直线在极轻微地波动着,宛若将死之人的心跳。 “好了,继续推进,侦查组眼睛放利索点,别被什么东西钻了空子!” “明白!” 队伍继续缓慢推进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始终弥漫着的淡红色雾气正在极缓慢地变浓,可视度也变得越来越差。 这是一支前天被派出的队伍,他们被受命收回上个月死在这里的一批哨政刃御师部队的物资和装备,因此队伍的规模比一般推进异陆时的配置要小很多,但装备都是精尖的,因此队伍的气氛虽然紧张,但队员们的心态都还算沉稳。 道路两旁的植被越来越稀疏,逐渐变得只剩下零星的几棵枯干,上面还挂着说不出是什么的血红肉条。 这里原先是一处城市,但已经破败不堪,道两旁的建筑都被当初血灾沦陷吞没时的战火摧毁,如今只剩下了一座座废墟, 红色的雾气在小腿的高度缓缓弥漫于整片区域,偶尔有些什么东西在其中蹿过,将平静的雾气骤然卷起一道小旋涡。 “砰~!!” 一道突兀的枪声撕破了片刻持续的宁静,这支队伍的哨政队长抬起头: “二组,汇报情况!” “报告队长,二组侧翼发现四足爬行型血怪,四点钟方向,已经确认击毙!” “收到,很好,各组继续自律防卫。”队长沉声应道。 短暂停滞的队伍继续行进,气氛重归宁静,只剩下靴子细碎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和百夫长机甲咯吱咯吱的机械运转声。 “今晚应该回不去了吧?估计要在前面那处废墟扎营咯......唔!” 队长身旁的一位副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了,于是语气轻松地开口讲道,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话说得不太好,于是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回不去”,这是夜城哨政最忌讳听到的一句话,尤其是经常出勤在探索异陆的哨政队伍里。 毕竟他们每次出任务,最怕的就是真的回不去。 队长略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没事,都是自己人,除了我应该也没别人听到,这话少说就好......让我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应该真的要在那片地方——” “滴滴滴!!!滴滴滴滴!!!” 突然间,队长的话被胸前装置的警报声打断! 第132章 瘟疫 “怎么回事?!” 队长连忙把胸前的灵能探测器摘下来,旋即面色顿时猛地阴沉凝重了下来。 那台小型装置上的绿色屏幕上,那条原先十分平静、本来只有轻微波动的直线,此刻却忽然猛地跳动起来,并且频率振幅都相当之高,像是从一个将死之人的心电图突然变成了刚刚经过剧烈运动的青年的心电图。 所谓灵能探测器,是灵能科技产业的附属产品,原先是被用于检测刀娘锻造时培养皿中的灵能异常状况的,后来在哨政的要求下进行了改造,成为夜城哨政探索异陆时的单兵装备, 它的作用很简单,就是拿来探测周遭的异常灵能波动,越强大的波动就会在屏幕上出现越强烈的反应;由于血灾正是灵能的具现,所以这东西到了异陆就可以成为探测血怪和血灾异常的救命道具,因此广受哨政刃御师的青睐。 可眼下,这强烈到极致的灵能波动是怎么一回事?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滋滋......” 周遭其他队员们胸前的灵能探测器也同时诡异地滴滴滴响了起来,但很快就因为超出了探测限度而过载,警报被突兀掐断的滋滋声,宛若死神降临时的前奏。 队长只感觉自己制服里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不对,太不对了。 什么样的灵能波动会让探测仪失灵?! 作为这支精锐哨政刃御师队伍的队长,他参与过不下三十次异陆探索任务,最多也只有两次不慎突入血灾中心地带时,探测器才会响成这样,但即便如此也完全没有到失灵的地步。 这种情况的出现已经可以说是超乎常理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从心底升起的一股浓浓的不安感让队长果断下了命令: “全体注意!武器上膛,伶刃姬队伍方向转换,有序撤离!” 同样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的哨政刃御师们果断照做,武器上膛时的咔咔声络绎不绝,就连百夫长机甲上的转轮机枪也开始了缓慢的转动预热。 与此同时,之前位于队伍前锋的伶刃姬队伍,也有序地一组组从哨政刃御师队伍中穿插而过,留下了三分之一在队首,剩下的都跑到了队伍后方。 阵型转换完成后,这支队伍开始极迅速地沿着来时的路奔袭撤离。 “滴滴滴!!!滋滋......” 才刚向后跑了没几步,队长手里的探测器也彻底罢工了,刚刚还显得有些轻松的副队面色煞白,显然还在为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而自责: “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对劲!今天的任务先放弃,撤退最要紧!” 队长一把关掉探测器的电源,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说道。 一股越来越浓烈的不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而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 周遭的雾气似乎有些太浓了。 仿佛是要将他们心底的不安具现出来一般,周围的雾气不仅在变浓,还在变得越来越近,可视度在指数级降低,而且空气中那始终存留着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其他的队员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仅如此,这种雾气的变浓似乎也会让呼吸变得困难,队伍的撤退速度也在明显减慢。 队长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惊呼。 一位哨政刃御师不知为何突然从奔跑中栽倒在地,那模样完全不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而像是腿突然没了一般猛然栽了下来。 他身旁的两名队员见状,作势就要下意识地弯腰把他扶起,却惊骇地发现他的皮肤已经不知为何变成了恐怖的深黑色,那抹黑就像是恐怖的病毒一般顺着他的腿部向上蔓延,很快,他的手也变成了肿胀的黑色。 “噗~!” 在队员惊慌诧异的目光中,那位刃御师的手竟变得越来越肿,随即猛地爆裂开来,如脓水般的黑色恶心汁液喷洒而出,有一两滴恰好溅在了旁边那两位队员的身上。 顿时,两道惨叫声随之响起,那两位哨政刃御师的皮肤也迅速地变黑,很快那诡异的黑色便顺着脖子蔓延到了他们的整个头部。 下一秒,三位刃御师的脑袋齐齐炸裂开来,被污染得发黑的脑浆裹挟着碎块,显得恶心至极。 “都让开!别沾到那些汁液!” 队长很快便注意到了那些尸体的危险,也顾不得队员死亡的悲痛了,连忙喊道。 其他的刃御师显然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向四周退去,这才免于被那诡异的黑色病毒所波及。 随后,在众人恐慌的目光中,那三具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很快便如同被硫酸腐蚀般融化,缓缓没入地面,化作了三道不知为何被引导着流淌的黑色河流。 三道黑色的涓流在地面上缓缓蔓延着,随后交汇成一条,逐渐向前移动,没入前方可见度不及二十米的红色雾气。 下一秒,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从红色雾气中显出。 队长的眉头骤然蹙起。 那是一位留着黑色螺旋形双马尾的黑发少女,皮肤白皙到近乎于病态,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显然是刻意的设计所致。 少女面无表情地走出雾气,扫视了众人一圈后,淡淡地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得了绝症的少女的临终苦笑, 但在那些刃御师们眼中看来,这“临终”一词,貌似用来描写他们自己更为合适。 留着螺旋黑发双马尾的少女淡淡开口,语气清冷中又透着一丝可爱,但她脖子皮肤下突兀显现的、随着呼吸和语调而不断蔓延又收缩的黑色细密血管,却又同样预示着她的可怕: “人类们,该对你们说一句......晚上好吗?” 队长诧异而又恐慌地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嘴。 眼前这个少女......是什么? 血怪吗?会说话的血怪他见过,可他从没听说有什么血怪是长这个样子的,何况,那么强大的灵能波动...... 身为刃御师的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面前神秘少女身上的突兀杀气。 那是只有刀娘身上才会有的杀意。 刀娘吗? 第133章 你活得到他们看见你这副表情的时候,我保证 可这种地方?还会有谁的刀娘? 除非,她是上面那些人穷尽一切都想要寻找的...... “无趣的沉默啊。” 少女再次开口,淡灰色的眸子被眼皮遮住些许,显露出一丝不满: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天启降临的终始之证,代表着征服,是胜了又要再胜的白驹之骑,但当然,也许这个称呼更适合我......” 她说着,淡然抬手,方才那三位哨政刃御师尸体所留下的黑色汁液流淌到她的脚边,被不知什么力量抽离化作了一股股黑色的雾气, 雾气在她手中环绕了片刻,随着少女的手指一捏,三柄刻画着华丽纹路和铭文、闪着寒光的锋利飞刀落入手中。 “我乃四启之首,【瘟疫】,麻烦各位,请站在原地乖乖别动,尽情享受被灾厄吞噬的痛苦吧,好吗?” “嗖——!!!” 瘟疫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动作,但三柄飞刀的其中之一却猛然划开道道破空声,以极快的速度嗖地飞出,当着所有哨政刃御师的面—— 扎穿了那位哨政队长的脑袋! 那位队长临死前恐怕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死因,两颗眼珠还显露着大大的惊讶,人却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开始消散体温。 哨政刃御师们惊恐地看着自己队长突兀倒下,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猛地回头,却只能看到越发浓密的红色雾气在将自己团团包裹。 “啊啊啊!!发生了什么!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救命,救命啊,我还不想死,攻击,给我攻击!” “主人,我也找不到目标了!主——呃啊啊!!!” “......” 一位位被雾气笼罩住的哨政刃御师开始面色变得铁青发紫,随后抽搐着跪倒在地,不断张大着嘴试图往外吐出什么,又像是想要拼命呼吸,但显然两件事都诡异地做不到,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随后,一具具躯体开始逐渐蔓延变成黑色,汁液喷洒的声音轮番响起。 但这些刃御师里也不乏经验丰富者,他们很快便意识到是雾气不对劲,果断地戴上了早就背在身后的氧气面罩,试图借此抵抗【瘟疫】的攻击。 可就在他们准备对【瘟疫】发动反击时,一柄柄杀意裹挟着的利刃疾速飞来,在下一秒便再次收割掉了四五位哨政刃御师的性命。 他们在一开始便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眼下更是如同没了头的苍蝇, 那诡异的红雾不仅可以将他们变成一滩恶心的黑水,甚至还有着隔断杀意的作用,在它变得越来越浓之后,这些刃御师甚至没法通过杀意感知来探测【瘟疫】的位置了。 轮番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其中还夹杂着零星的开火声——不仅是因为雾气和飞刀的威胁,更是因为四周不知何时居然涌上来了一大批血怪,而且个个都伺机而动,丝毫不像之前那样毫无章法地进攻,而仿佛被某种力量指挥一般,居然形成了战术。 在各种完全超出这些哨政刃御师认知的轮番攻击下,一位位刃御师和刀娘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刀娘战亡后崩碎成破片的声音也接连响起。 最后坚持下去的,是一台侥幸未被优先袭击的百夫长驾驶员,他面色惊恐地在驾驶室里扳着操纵杆,但从观察窗里能看见的,除了红色如血的雾气,就只剩下了刃御师的尸体、以及其他百夫长的残骸。 他的脸颊早已被汗珠蒙上一层,外面单调到甚至有些可怕的砍杀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甚至又寂静到有点可怕。 机甲再次换了个方向,步履蹒跚的模样甚至像极了一个无措的人类。 但驾驶员依旧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一片茫茫的红雾。 甚至连敌人也都看不到。 “砰——砰砰——!!!” 突然,几道清脆的金属碰撞重响从机体上传来,驾驶员靠近舱门的脸连忙缩了回去,诧异而又惶恐地定睛一瞧—— 几把锋利的尖锐刀刃正强硬地顺着舱门的缝隙插了进来,有一柄飞刀甚至还生生地切断了内部的固定栓。 “啊!!” 驾驶员顿时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干什么,连忙握紧操纵杆,可手才刚刚搭上开火的武器扳机,又是几声巨响传来。 “砰砰砰——!!!” “咔~!” 更多的飞刀轮番插入舱门的缝隙,随后,一只白皙的小手毫无预兆地猛然扣入被打开了的舱门,随后向外一扯! 在那位驾驶员惊恐到了极致的目光中,徒手撕开百夫长舱门的黑发少女那平静可爱的面庞,却犹如死神一般令人战栗。 “啊......啊......?!” “哦,原来只剩下你一个了啊,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 “啊......啊......别过来!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悲怆惊恐的表情不是我的最爱,不过放心,你还是活得到再次显露出这种表情给其他人看的时候的,我保证哦。” “唔——啊啊!!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啊~哈啊~!” 巫连从床上坐起身,舒服地打哈欠,又抻了个懒腰。 久违的一个好觉啊。 看了看窗外透过帘子依稀照射进来的阳光,以及身旁光溜溜完全没有担当好闹钟一职的红鸮,巫连不禁挑了挑嘴角。 居然在这种破地方睡得这么安稳,真有够少见的。 他坐起身简单地套了件裤子和衬衫,又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将红鸮叫醒。 而就在他帮睡眼惺忪的红鸮扣背后的扣子时,房间的门被突兀敲响。 “进。” 巫连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帮红鸮套好衣服后应道。 西蒙不出意料地推开门走进来,身后紧跟着葵纹: “哟?来得不巧?” 巫连耸耸肩,转过身直起腰:“刚刚好,再早一分钟你就能看见我光腚儿了。” 闻言,葵纹顿时脸色一红,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后,缩回到西蒙身后。 西蒙打趣地笑了笑,随后正色道: “行了,走吧,该去干活儿了。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外面。” 巫连点点头,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城市废墟上蔓延着的道道血红藤蔓植物,沉沉地叹了口气: “开干吧。” 第134章 血怪也有大家庭 车子开得并不快,原因也不难看出来,这个世界上的车还没有特别先进的减震设计,行进在已经几近变成了废墟、满是残骸和碎石的科隆沃城里,的确开不了多快。 很快,车子便在一处更加复杂的废墟前停下,并迟迟停滞不前。 负责开车的见习刃御师有些为难地在座位上探起头,目光扫视了许久,手也紧张兮兮地搓了半天方向盘,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直席大人,我们可能......嘶,一时没有路了。” 西蒙皱了皱眉头,张口还没说什么,已经受够了颠簸的红鸮一脚把门踹开: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破车太颠了,我们还是自己走吧。” 巫连无奈地朝着西蒙耸了耸肩,顺势也跟着下了车: “小鸮说得也有道理嘛,这前面已经开不过去了,保存一下脚力应该也还走得到。” “咣!!” 一声巨响从巫连扶着车门的手中传来,他愣了愣,回头看向自己手里已经被红鸮踹掉的车门,反应过来后,嘿嘿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不用赔吧?” 西蒙无奈地扶着额头:“哎,不用不用。走倒是可以走,也就剩下两片街区的距离了,可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他指的是他们乘坐的这辆车,以及身后紧跟着的其他三辆改造车上携带着的物资和武器弹药,毕竟对于大部分血怪而言,一般的武器还是派的上用场的,不到必要时刻,确实不适合直接让会被血怪击伤的伶刃姬出场。 不仅如此,这些武器中,也包含着一些巫连一行人这次支援所带来的试作型灵能武器。 按夜城那些科技疯子的话讲,也许灵能武器在这种异常血灾的环境下,是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的。 巫连同样有些为难地抱着胸: “让所有人都下车步行,然后把轻武器带上吧,虽然刀娘们都搬得动,但也不能单纯把她们当做搬运工具来用啊,真有血怪什么的偷袭,一个个都是活靶子。” 红鸮幽幽的声音很快从一旁传来:“亲爱的,你该不会是在心疼那些破刀吧?嗯?” “啊哈哈~”巫连干干地笑了几声,很刻意地一把按上她的脑袋:“那么说,我们天下第一可爱温柔体贴落落大方亭亭玉立不拘小格倾国倾城的红鸮小姐,你是也想捧着一堆铁坨子赶路吗?” 用出乎意料地高速疯狂摇头的红鸮果断拒绝:“不要。” “嗯哼~同样的道理。”巫连笑嘻嘻地耸肩,他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多少掌握了些控制自家刀娘情绪的办法了。 在巫连的建议下,其余跟随着这次行动的刃御师也迅速下车,将自己的刀娘叫出来,并依次带好了一些必需的轻武器;只有四位刀娘负责将灵能武器抬走,在留下了一部分人看守车队后,其余的所有人都在巫连和西蒙的领头下,继续沿着废墟前进。 一如昨晚西蒙所说,他们起了个大早行动的目的,就是去科隆沃城的事务所总部(或许已经是遗址了),救出那两位负责伶刃姬锻造的技术总管,以及一位异陆血灾生态学家。 这次任务会碰到什么,是巫连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喂,兄弟,我问你啊。”他一边赶路,一边抱着脑袋扭头看向旁边的一位看起来比自己年纪稍小些的刃御师。 步行起来赶路要慢得多,总得找个人聊聊天解闷儿,顺便问点儿他想问的。 “啊,啊......我?!”被问到的是一位看起来比较腼腆的刃御师,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总感觉不像个战斗者而更像是个学者。 意识到是巫连在主动朝自己问话后,比起激动,他心中更多的是隐隐的恐惧。 毕竟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慵懒、面色平静得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搅起波澜的男人,是一个实打实的哨政刃御师杀手啊。 谁知道万一有什么话回答错了,他和他身旁那个传说中的血之刀娘,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给剁了? “是啊是啊,就是你,”仿佛是注意到了刃御师的犹豫和更复杂的神态,巫连忍不住笑起来:“哈哈,紧张什么嘛,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都见过什么样的血怪?” “血怪?”眼镜刃御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比起对之前未曾谋面的巫连的口口相传的恐惧,对于这个刃御师而言,其实血灾的恐怖是更大的。 “很,很多种......” “有那种子弹没法打到、只能靠刀娘的杀意来压制逼出原形并斩杀的,我们叫那种血怪‘幽灵’,有会附着在寻常的物体,比如消防栓、路灯甚至花盆上的,我们叫它们‘唤生者’,还有会模拟成我们已经死去的、甚至还没死去的刃御师模样的血怪,我们叫它们‘伪装者’,还有很多很多......都说不完。” 那位刃御师说这些话时的语气,虽然经过压制,但也能够听出其中越发明显的冲动,甚至手都在轻轻地颤抖: “甚至......就连之前,只要不形成血潮,我们就完全不会放在眼里的‘爬行者’,在这场血灾里也变得更可怕了,无论是体型、速度,还是耐打的程度,都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巫连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异样,也不由面色严肃了些许,不过还是习惯性地耸了耸肩:“哦?没想到你们还会给那些怪物起名啊。” “那是自然了,”在他身前始终赶路、低着头在看着手里什么书的西蒙接过话茬:“这种基本的常识和叫法,对于经常和它们打交道的刃御师而言是必修课,当然更多也是为了介绍和研究方便。” 说着,他扭过头,将手里的那个本子递给巫连:“看看吧。” 第135章 早说啊 巫连将其接过,那是一本只有纯白色封皮的厚本,看起来装订的有些匆忙,草草地翻开一页,上面的内容顿时吸引了他的兴致: 这本书上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对那些血灾怪物的介绍,每一位怪物居然都有独属于它们的称呼和分类,有些介绍比较详细,有可能出现的位置、各方面特性以及应对它们的方式,甚至连照片都有;而有些介绍就比较笼统了,甚至有的只是简单讲了一下出现的时间地点、和死者的模样。 看来看去,巫连甚至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了,这简直就是一本血灾怪物大全图鉴啊,要不是仔细看过,他还真不知道血怪原来分这么多种。 原来不是红鸮一刀就划死的凑气氛的肉块吗?原来不是啊。 “从自治城时代开始、人类第一次组织起来并对抗血灾后,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些怪物其实是各不相同、但其实又有各自合理的应对方式的,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你见过的、貌似在刃御师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场的百夫长身上的重武器才会得以保留,它们往往可以在对抗血灾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西蒙适时地解释道,不过很快又叹了口气:“哎,不过这次血灾完全让我们乱了阵脚,这本图鉴是刚印制的,今早我才从他们手里拿到,之前的版本我见到过,可能也就——” 他朝巫连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掐出一个薄薄的厚度:“也就这么厚吧,像个旅行宣传册一样的,结果现在都快成百科全书了。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而已,冒出来这么多未知的怪物......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吧?” 巫连点点头,将图鉴合上还给他:“你在担心,这些怪物不只是会出现在科隆沃的血灾里,而是很可能会遍布全大陆?” “正是,”西蒙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夜城要完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探索异陆对我而言也变成了个大事儿啊——” 巫连伸手一把按住西蒙的肩膀:“毕竟也算是有了安身之所了,还是想多坚持会儿。不过现在还是别想那么多,一步步来吧,先去把那几个什么科学家给救了。” 西蒙点点头:“对于异陆探索的事,我昨晚也联系了哨政,让他们多加留意。估计等咱们回去,你就可以拿到一份详细的异陆探索报告了,有什么特殊的事都会给你写好,保密等级和直席一样,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 巫连闻言顿时堆起笑脸,举手抱了抱拳:“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 谈话间,队伍已经深入了一整片街区, 和巫连的想象完全不同的是,他原以为只是城市边缘会因为哨政兵力的堆积而废墟一片,但眼前的场景更是一望无际的狼藉。 生长地更加放肆的猩红植物,已经爬满了目光可及的几乎一切建筑,无论多高的楼体残骸,都有着庞大的红色藤蔓缠绕其上,甚至有几株血灾植物已经开出了妖艳怪异的花朵,同样猩红犹如火灾时飘舞的着火烟尘的花粉,随着空气缓缓飘洒而下, 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怪异的红色大雪。 在看到那些红色的“雪花”时,西蒙顿时面色一紧: “都把面具戴上!” 闻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刃御师都反应极快地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件看起来居然还挺先进的防毒面具式样的物体,将其扣在脑袋上后,又仔细地拧好滤毒罐,一道道沉闷的用力呼吸声顿时传来。 巫连也照着他的模样戴好面具,声音在面具下显得有些发闷:“那花粉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西蒙沉沉地回答他,视线透过面具的镜片向上看去,随后眼神顿时一凝,抬手向上指去:“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巫连抬起头。 离他们最近的一片花粉形成的“红雪”,就来自于他们斜上方不远处一栋大楼废墟顶部的一株红色巨花,那东西的花蕊和花瓣正在有规律地抽动,像是正在跳动的一颗巨型心脏。 而西蒙手指着的,是一只叫不上名字长得像鸽子的鸟,那只鸟仿佛没有察觉到花粉的危险,自顾自地飞了过去,身上沾了片片红色的“雪花”。 很快,巫连便看到那抹小小的黑影在半空中突兀地抽搐了一下,随后直直向着地面坠去。 “啪嚓~!” 在它重重落地的位置,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 随后,巫连看到,从那朵红色巨花所在的楼体一楼的窗户口里,缓慢地伸出了几根血色藤蔓,那些藤蔓很快便摸到了鸟尸,紧接着便将它团团裹挟着拽了回去。 “这种怪物在以前的血灾也有出现过,我们叫它‘粉噬花’,如果你刚刚有仔细看图鉴,就能知道它,”西蒙扭过头,解释道: “这就是它的‘狩猎’方式,在高空中撒播花粉,那东西有慢性的麻痹效果,接触时间过久就会昏厥甚至死亡,然后再用它的茎腕去抓取、消化猎物。” “哦?那花粉吸了会死人啊,花粉过敏症可狂喜了......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它在的地方,这一片的空气就都呼吸不了了?” 巫连沉沉地看着那朵花,问道。 西蒙点点头,又摇头:“倒也不是,花粉是它独特花蕊的一部分,这种花寿命比较短,而在它死掉之后,花粉就会随之失去活性,到那时就没问题了, 我们之前遇到这种花次数也比较多,甚至不需要刻意耗力气去处理,只需要戴好面具,多坚持一会儿,等它自然枯——” “嗡嗡——!!!” 一道不知为何传来的、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蓄力的闷响传来,打断了西蒙的话。 西蒙诧异地转过头,随后震惊地看向红鸮。 只见红鸮周身的杀意居然开始释放,尤其是脚下的杀意汇聚得更多,而那柄黑红色的直刀也早已落入手中! 巫连淡然地抬头看向那漫天的红色雪花花粉,目光旋即锁定在那朵红色巨花上。 随后,在西蒙等人震惊的目光中,巫连摘下面具: “有这事儿早说啊,我可不想戴这玩意儿,太闷了。” “嗡嗡——嗖——!!!!!” 话音刚落,红鸮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拉扯出凌厉劲风的黑红流光,猛地蹿到了那栋楼的脚下,随后没有任何停顿地直冲而上,脚踩着九十度的墙壁,直逼那朵红色巨花! 第136章 它知道我们要来 那束由红鸮高速移动拉扯而出的流光顺着楼体墙壁直冲向上,很快便来到了楼顶, 脚下步伐连动、以一种几乎违背物理常识的姿态垂直沿着墙壁跑到红色巨花面前的红鸮面色一狠,身形在跑到楼顶时猛然一跃,高高跳起十余米,旋即手中红色直刀劈砍而下! “嗖——嗡——彭——!!!” 站在楼下的众人,只能看清一道红色的流光如激光般将那朵红色巨花自上而下整个贯穿,随后没有任何的犹豫或是减速,顺势猛地扎到地面上,又朝着这边冲来! 红鸮的身影下一秒再次出现在巫连身旁,由于速度过快,一股劲风吹得包括西蒙在内几个刃御师一阵摇晃,而她本人则像是完全没有动过一样自然,甚至就连身上的衣摆都是平静的。 还未来得及震惊,众人紧接着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哀鸣,仿佛什么怪物正在临终哀嚎。 抬头看去,只见那朵刚刚被红鸮所贯穿的红色巨花已经被拦腰干净利落地斩断,花朵从茎干上掉落下来,夸张地一整个从楼顶向下飘落,却还没等落地便化作点点血色粉尘消散殆尽了。 而那些由它所喷洒而出的毒人花粉,也很快随之变得暗淡无色,被风一吹便散去了。 一声声零碎而又沉闷的响声从那栋楼内部传来,有经验的西蒙知道,那是血灾植物藤蔓飞速枯萎脱落产生的响动。 巫连淡然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刚刚收起武器的红鸮的脑袋,一副欣慰的模样,仿佛在奖励小孩子: “不错不错,不过看起来还是没睡醒啊,速度稍微慢了点儿。” “哎呀,毕竟昨晚很累了嘛~” 闻言,所有的刃御师都是面色一僵。 慢了...... 点儿?!! 要了命了,那沿着墙壁在几秒钟内垂直跑上几十层高楼的速度和姿态,就是那些速度特化型刀娘也没几个能做到的啊?! 说这种话真的不是在凡尔赛吗?! 直到这时,这些刃御师们才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传说中夜城哨政杀手的实力。 “咕噜......” 一时间,情不自禁地紧张咽口水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有些刃御师甚至抬手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还好,还好...... 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和他们不是敌人了啊......这可太好了。 西蒙看了看头顶,之前的红色雪花已经不见踪影,他索性也带头摘下面具,无奈地笑着耸耸肩: “你小子,可是把我的风头都抢完啦~好了,都摘下面具,继续行进!” 面具经过特制,呼吸起来比一般的防毒面具的确更累人,那些刃御师在摘下面具后,脸上的表情也都是欣喜的。 不过当然,这欣喜并不主要是因为可以自由呼吸,而是因为他们忽然间对这次行程感到无比的放心。 毕竟可是有这么一个能够秒杀血怪的巫连在场啊,有这位大手子在,别说什么血怪和救援了,恐怕真的能够收复整个科隆沃城也是不在话下。 不过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巫连打算救完人就离开科隆沃、赶去异陆的,但至少这种想法也恰好暂时稳定了军心。 队伍继续沿着残破不堪的道路行进。 越往城市深处走,氛围就变得越诡异和血腥,甚至就连巫连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道路两侧布满血色植物的废墟暂且不谈,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路边看到各种诡异且不循章法的恶心肉块了,有的是内脏,有的是残破的肢体,但都是畸形的,而非人类刃御师或平民的尸体。 但刃御师的尸体是完全不少见的,他们已经接连看到了十几具死状惨烈、尚未回收的尸体,他们都被西蒙指挥着那些刃御师就近挖了个坑草草掩埋、或是拿碎石块堆好,再把他们身旁的伶刃姬碎片收集好堆放在一起,以作挂念。 在目睹着那些刃御师做这一切时,巫连的表情始终是淡然的,但这淡然中又有着一丝足以被窥见的钦佩。 很多刃御师受命去追杀自己所以有取死之道不假,但巫连清楚,在对抗血灾的战斗中,同样有许多刃御师是值得被钦佩和铭记的,这份为人类生存而献身的意志,也同样值得他去认可。 西蒙对着刚刚用石块掩埋好的三具刃御师遗体庄严地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缓缓叹气道: “走吧。” 说完这简短的两个字后,他下意识地看了站在一旁的巫连一眼。 巫连和他的眼神对视片刻,旋即顿时会意,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旁: “有话要说?” “是,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巫连闻言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后答道: “这鬼地方哪里对劲了?除了血就是内脏,别说我了,小鸮看了估计多少也得犯恶心。” “我没有哦~” “闭嘴,你有。” “......” 西蒙无奈地看了不合时宜拌嘴的二人,再次开口: “不,不止是这里的环境比一般血灾还要怪异,你没发现,除了一两个小时前的那朵粉噬花外,我们就没再碰见任何血怪了吗?” 巫连揉着红鸮脑袋头发的手轻微地一顿。 “还真是......这可有意思了。” “而且我们遇见那朵粉噬花的位置其实也属于这场异常血灾的外围,可直到进入这片街区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再见过一只和血灾有关的活物了。” 巫连正色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这场血灾知道咱们要来?” 听到他的话的西蒙显得有些诧异,他原以为巫连会说什么“血灾的中心区域怪物聚集到某个地方了”或是“被什么别的特殊的怪物杀光了吧”之类的话, 可没曾想,他简单的一句话,便将自己心里一直怀疑却没敢说出来的猜测给道明了。 第137章 孤立无援 “的确......”西蒙赞同地点点头:“不对劲,你在夜城的那一晚应该也知道或者听说过,有些血灾是有一定的自我意志的,所以很可能,它不是不想攻击咱们,而是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来,正在一步步把我们往某个圈套里引。” “你们有专门研究血灾这类特性的部门吗?这么确信它会有那种智商?”巫连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小块石头,说道。 “目前还没有那么细致的部门划分,但应该以后会有的,不过相信我,”西蒙的目光凝了凝:“有些时候,真正和血灾怪物近距离交锋的刃御师,往往可以凭借直觉获取更多的经验——远比坐在实验室里得来的更多、也更有用。” “你的意思是,直觉告诉你,它不仅聪明,而且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正是这样。” 西蒙说着,低头将手里的一本笔记翻开,上面印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科隆沃城的各个区块地图: “很快了,再过三条街,我们就能抵达事务所总部大楼。” 巫连看了看那幅地图,抬头想看看太阳找一找东南西北,目光却忽然间愣住: “这天,不对劲吧?” “什么?” 西蒙用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标注,听到巫连的话后顿时疑惑地蹙起眉头,抬头看向天空,眉头却顿时皱得更紧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众人抬头朝天上望去,却顿时注意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可能就是在他们刚刚忙着埋葬同事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 天,居然变成了血红色! 起先巫连看见的是一抹如同凌晨时期天边鱼肚白夹杂着的粉红色,但这红在短短十几秒内就变得越发加深,几个眨眼的工夫,便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血红。 而这血红同样在变得越来越恐怖,颜色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接近“血”的颜色。 从殷红的血,变成仿佛要干涸的暗红色的血,天幕的变化相当之快,甚至让整片天都暗沉了下来,如同日暮傍晚。 巫连的下眼睑情不自禁地跳了跳:他没找到太阳。 “怎么,刃御师头子,现在有什么安排吗?” 他果断扭头问向西蒙,而后者则连忙朝两位背上背着通讯背包的刃御师喊道: “和临时安全区总部联络,我现在就需要,快!” 那两位刃御师对视一眼后,连忙蹲下将身后的通讯装置放在地上,其中一位忙着在两件笨重的机器上来回接线、调整天线,另一位则按了一圈复杂的按钮,旋即拿起话筒,却在将其按在耳朵上听了半天后,颓废地将话筒扣了回去,转过头犹豫着开口: “直席大人......通讯......不知道为什么,接不上了......” 巫连抱着胸口,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 他压根就没对那俩人抱太大期望,按套路讲,在发生异变的这种时候,通讯能管用才怪了。 “什么?”西蒙一步抢上前,拿过那位刃御师手中的话筒,自己亲手鼓捣了一番后将话筒贴上耳朵,能听到的却依旧只是一堆细碎的杂音。 他抿了抿嘴唇,将话筒还过,站起身: “上次成功的联络在什么时候?” “按您的命令,十五分钟一次,上次联络保持依旧是成功的。” 巫连摸了摸下巴:“十五分钟,那时候我们早已经开始给他们安葬了,人也早就来到这片中心地带了......” “也就是说,就在这片天红起来的那一刻,我们在联络上彻底与世隔绝了。” 说罢,巫连走到西蒙面前,看着他犹豫的目光,想了想后开口: “来吧,下决定的时候到了。” 西蒙抬起头:“什么决定?” 巫连显得有些意外,他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身前身后两个方向: “决定队伍的行进路线啊,你是想在一切可能出现的怪事还未发生之前就带着他们撤退,还是不顾一切地完成你的任务......继续深入?”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索和犹豫,西蒙果断开口: “只剩三个街区的距离了,何况,即便是撤退,也不确保会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巫连点点头,随后不忘笑着提醒: “你作出什么选择我也都没有意见,只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毕竟真要下了决定,关乎的可不只是你我二人的生死。” 他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作为一名作家,巫连可太熟悉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深入的后果按理说会是什么了, 不是什么超级大boss,就是一些足以让队员死得千奇百怪的怪异事件,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闻言,西蒙有些犹豫地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其他刃御师们。 大家的脸色都被头顶红色的天空映照地有些发亮发红,而那一张张容貌各异的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神态也很丰富,不过大部分都集中在惊恐和慌乱这两类上。 如果现在就放弃的话,对于本就不是特别充裕的支援物资而言,这的确是错失了一次较好的机会,何况物资还是小事,这次任务是救援,那三位身处血灾深处的学者的人命可是真的说没就没的。 那么,真的要带着他们继续深入吗?可他们各自心中的勇气还足够吗? 思量再三下,西蒙朝着巫连点了点头,随即扭头命令道: “全体注意,我们很可能遇到了之前从没遇到过的异常血灾反应,所以为了队伍的安全着想,立刻准备撤离,原路返回!” 巫连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淡然:“不错的命令啊,你没有像那些俗套故事里的领头人一样犯傻嘛,长官。” 两个小时后。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气喘吁吁的西蒙扭头看了看头顶依旧血红的天幕,又低下头,眼眶里的瞳仁在剧烈颤抖着,却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之前被留下负责看守车队的刃御师队伍,连人带刀都死了个干干净净,而且个个死法都相当怪异:他们的躯体都被分割成了四块,每一块都连带着那部分的肢体,而脑袋也被齐齐整整地切下,脖颈断面相当平整。 每一颗头颅上都保留着死者临死前的悲惨面容,那诡异的场面让巫连的瞳孔都忍不住颤了颤。 他抬起头,看向周围同样被破坏得完全无法开动的车辆,目光缓缓凝起。 一场虐杀,而且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虐杀。 第138章 她踩雷一直可以 “都振作!优先检查车辆,看还有没有能动的!” 看着周围那些刃御师们各个都惊惶失措的模样,纵使对这突然发生的局面同样感到不安,但西蒙也只能先这么下令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深入的队伍什么事都没有,可看守车队的人却都死了。 巫连依旧目光凝重地看着那一堆堆尸块: “是想彻底把咱们留在这咯,不过想这么做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在他的指示下,红鸮走到一处尸体前,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些残破肉块的模样后,扭头道: “是刀伤,而且应该利度不低。” “刀伤?” 西蒙的眉头蹙地更紧了。 “刀娘吗?可那会是谁——” “哦呀~看来我多等一会儿的决定很正确呢,又见面咯,帅气的小哥~!” 一道声音不大、但足以使几乎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从一旁的废墟中传来,听到这道声音的巫连顿时浑身一颤,旋即没有任何犹豫地向红鸮下达攻击指令! 【敏捷:100】 瞬间,红鸮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拉扯而去,与此同时单手一甩,本体直刀落入手中,径直朝着那抹粉色的身影劈砍而下! 【攻击:100】 “轰——!!!” 蕴含着恐怖杀意的刃风轰击在墙壁和地面上的巨响传来,震得众人脚下的地面都抖了三抖。 烟尘缓缓散去,发丝有些凌乱的红鸮猛然抬起头,却完全看不到那道自己所攻击的身影。 共享着视野的巫连眉头一皱。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这样躲开的,哪怕是已经没有任何预兆的、敏捷度拉满高速进攻,也会被躲开。 简直和瞬移没有区别啊。 而就在下一秒,巫连突然看到一抹淡粉色的残影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处闪了闪,旋即当场显形! 是【怠惰】,那个红鸮恨不得马上把她剁成碎片的粉毛刀娘! 来不及惊讶,巫连只看得见面前忽然闪出两抹粉色的刀光。 “铛~铛~!!!” 随着两道金属交击声响起,巫连的身影顿时倒飞出去,不过很快便被赶上来的红鸮一把抱住接在地上。 紧急之下将血鸮拔出的巫连看了看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如果不是刚刚反应够快,恐怕...... 他抬眼看向立在原地的那个粉毛,眼神骤然发冷。 恐怕他也早已经和那些地面上的尸块一个下场了。 但,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 和巫连眼中的震惊如出一辙的是,【怠惰】仍旧保持着方才出刀的姿态,表情同样充斥着诧然和意外,只不过这细微的神情稍纵即逝。 意识到这短短的数秒间发生了什么的西蒙果断后退一步,当场和葵纹建立精神链接,后者则将手搭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刀。 不仅是他,其他的刃御师也很快反应过来, 一时间,刀娘拔刀的声音轮番响起,一位位伶刃姬围上前,将突兀出现在人群中央的【怠惰】紧紧包围住。 “报上你的伶刃姬编号和刃御师信息,否则我们有权对你进行清除抹杀!” 西蒙冷冷地开口道,同时不动声色地伸手到背后,轻轻地打了个手势。 位于包围圈偏外围的两个刃御师愣了一下,随后立马会意,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退了两步后立马跑向刚刚被他们放在地上的一件特殊装置边上。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之前带上的试作灵能武器之一,这一台由于被单独带了进去,因此免遭破坏,还能使用。 西蒙不是傻子,从那粉毛对巫连说的话他就猜得出,这位就是巫连前阵子和他说过的那个异陆刀娘。 对于这种未知的敌人,别说眼下这二十几个刃御师了,就是再来几十个恐怕也都没什么作用。 “刃御师?我可没有刃御师呢,不过......有没有很重要吗?人类啊,就是很脆弱的东西呢~” 【怠惰】笑嘻嘻地扭头,看向一旁地面上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说道。 巫连面色再次一沉:“都是你干的?” “是啊~”她重新望向巫连,歪了歪脑袋:“他们不是被你们留在这里了吗?看起来都和我一样喜欢待在原地不动呢,所以我就打算和他们玩玩,但是人类太脆太脆了,禁不起玩,就变成这样噜......” 说着说着,她的脑袋再次歪了一下,搭配她的笑,看起来竟有几分残忍和可爱并存的违和感: “可是,这也怪不得我吧?我可是为了等你呢,小哥~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他们也不会死吧?都怪你不是吗?嗯?” 巫连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抽, 好自洽抽象而又粗暴的逻辑,他差点就信了呢。 “都是为了等他......?” 红鸮忽然间开口了,她刘海下的眼色越发阴沉,简直阴得能滴出水来,说话时紧攥着刀柄的手甚至用力到发抖: “你这个死粉毛,偷腥猫,不要脸的狡猾老鼠......刚刚的那些,将会是你说的最后一句胡话了——!!!” 巫连看了看她,轻轻让开,默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对方完美地踩中了红鸮的雷区。 “嗖——!!!” 红鸮的身体猛地蹿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射向【怠惰】,猛烈暴戾的杀意再次于全身溢出,并且由于情绪激动的缘故,这次的杀意压迫感更加大,甚至一度让立在原地的【怠惰】察觉到了生命受威胁的感觉。 而在看到巫连给红鸮让出身位的那一刻,西蒙便果断扭头大喊: “都退后!” 他的话音未落,红鸮带着恐怖气势的攻击便骤然落在了【怠惰】所在的位置,顿时再次激起一阵阵烟尘, 但等烟雾散去,红鸮却依旧发现自己打了个空,而就在离她不到三米的位置,【怠惰】毫不掩饰挑衅的笑脸再次出现: “哦呀哦呀~又打空了呢,怎么会这——” “唰——!!” 她还未将挑衅的话说完,红鸮便再一次发出进攻,但却完全不出巫连意料地被躲开了。 “唰——唰——唰——!!!” 第139章 不行,我得摸她一把! 一刀又一刀,红鸮的双眼变得越发血红, 只要再次捕捉到【怠惰】的位置,她便会借助着巫连洗点带来的速度加成果断进攻,但每一次都是扑了个空,那抹由她身影化作的黑红流光,仿佛在追着一只完全不会被触及的粉色幽灵。 被刚刚的那一击所带来的冲击逼得连连后退的众刃御师,能看到的只是不远处正在疯狂蹿动的几道流光和虚影,甚至连红鸮和【怠惰】的明显模样都看不清。 可也就是这样恐怖的速度,连续进攻了数轮的红鸮也依旧碰不到那个粉毛的哪怕一根头发。 “小鸮,回来!” 巫连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一边用自己的视野看着两道虚影,一边共享着红鸮的视野,但却依旧摸不清门路。 眼下,不能再让红鸮继续这么追下去了,一逃一追的游戏玩到最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红鸮不甘的、夹杂着怒气和怨气的声音从脑海传来。 “听话!” “......” 红鸮的身影立马蹿回到了巫连身旁,而与此同时,仿佛是刻意的挑衅般,【怠惰】竟也回到了一开始站着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包围圈的中心,但依旧完全没有正眼瞧上西蒙他们哪怕一眼,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巫连这边。 看着她那抹无比欠打的微笑,巫连深吸一口气。 这个【怠惰】,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来瞬移的?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粉毛,绝对不是速度特化型刀娘。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速度够高的话,单纯的反应快是完全不足以让他拔出血鸮挡住对方的突然袭击的,而那一击所裹挟的杀意货真价实,完全不像是在刻意的放水,何况她也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了: 特殊词条! 但这结论又让巫连犯了难,特殊词条这东西本身就千奇百怪,想判断出具体是什么词条难得要命,更别提现在是在战斗了,他没有更多的试错成本。 果然,只有那一个办法了吗。 巫连咬了咬牙,旋即扭头朝红鸮低声喊道: “小鸮,帮我个忙!” “什么?”红鸮愣了一下,问道。 “这样下去不行——那个粉毛,我必须得摸她一把!” 巫连猛地攥起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 这一声低吼说得有点过于着急,以至于声音不算很小,离得稍近些的【怠惰】、西蒙和葵纹也都听到了。 葵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然和意外,随后呆愣着看向自己的主人,却也迎上西蒙同样莫名其妙的目光: “???” 什么玩意?摸一把?! 而唯一能听懂巫连说的是什么意思的红鸮,即便明白,眼中也顿时闪过一抹晦暗的色彩。 “亲爱的,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她忽然间笑起,面色却丝毫没有因为那笑容而阴转晴,反倒是手里的直刀缓缓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巫连的身上: “明明已经看得出我想砍她的心情了,我亲爱的主人啊~” 她缓缓将脑袋贴近,仿佛完全不在乎对面还有一个强敌,就这样凑近直视着巫连的双眼: “你还要再说一句吗?” 看着红鸮那已经几近失控的表情,巫连清楚,自己那句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这种对方发懵的契机! 果不其然,见红鸮居然将刀架在了自己主人的脖子上,一旁看戏的【怠惰】顿时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看看嘛,小哥~你的刀娘怎么会是这样子?难道说她一直捉不到我,心急了吗?不过你也真是不矜持呢,明明在床上都不让人家摸来着,结果现在都已经开打了,却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真是可爱呢~嘻嘻!” 这一番话说出来,巫连的面色一惊,眼见红鸮眼中的血红色更甚,他果断在脑海中开口: “好,小鸮,要的就是你现在这个劲头!待会儿按我说的做,懂了吗?” “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明明......”即便是在脑海中,红鸮的话也依旧诡异得要命,显然是那份足以被写进书名的神奇病娇属性开始发作了。 巫连面色一正: “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做,今晚就答应你回去交公粮。” “......” “早说啊,这还差不多!!!” 【攻击:100】 下一秒,在【怠惰】刚刚有所放松的视线中,一抹显然比红鸮要大上一圈儿的身影高速朝这边飞来! 她定睛一瞧,旋即诧异地发现那人居然是巫连。 是的,红鸮一把拽住了他的大腿,随后把他整个人朝着【怠惰】丢了过去! “喂喂喂,这是在做什么啊......” 【怠惰】皱了皱眉头,但显然即便是被满攻击力量的红鸮丢过来,巫连的速度也完全算不上有多快。 “单凭自己的速度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挡住的,那就没必要浪费‘那个’了吧?” 她这样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身体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但目光则始终放在巫连手中的血色刀刃上。 比起巫连本人的战斗力,她还是更忌惮这个完全不知道来历的、可以被人类本人握持的刀多一些。 可就在巫连将刀挥出、即将被她格挡时,他手中的血色太刀却忽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欸?” 【怠惰】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这男人是傻了吗?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主动收起了武器? 但至少他不会在这一次交锋死掉,【怠惰】用的是较短的双刀,且已经作出了格挡架势,将刀收了起来的巫连,恰恰好可以错开刀刃,从她的身边擦过。 极短的间隙里,【怠惰】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即便是错开了这一击,但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和自己近距离对拼然后取得胜利吗?真要是抱着这种想法的话,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果然啊,那些家伙就是喜欢顾虑太多,还专门让【瘟疫】去搞那些有的没的,真是没必要,明明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了。 这样想着,她转过头—— 却迎面看到了一个宽阔、骨节分明但略带杀机的手掌。 “啪叽~!!!” 紧接着听到的,便是巫连略带得意和些许忍痛的声音: “属性面板,开!” 第140章 居然只是为了扇我一巴掌?!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该伶刃姬并非人造刀娘】 【品质:sr+】 【锋利度:113】 【耐久度:82】 【刃身强度:233】 【灵能适应:89】 【——肉体属性——】 【攻击:122】 【防御:269】 【敏捷:23】 【会心:89】 【忠诚度:无,该伶刃姬为无主刀娘,且无法被以任何方式契约】 【——特殊词条——】 【化解:若该伶刃姬在单场战斗中的移动半径不超过半米,则该词条触发,可以完全规避来自任何角度的持刀伤害,并借此瞬移不超过30m;若移动距离超过半米,则该词条失效,需要原地停留半小时后恢复。】 【怠惰的跟随:瞬移至150m范围内某一有生生物身旁,每日可使用该词条三次:1\/3】 ...... 果然! 巫连的眼中爆发出道道精芒, 他果然没有猜错,【怠惰】的瞬移能力根本就和她的敏捷属性毫无关联,甚至她本身还是一个敏捷短板的刀娘! 一切的疑惑都来源于她的那两个词条, 一个可以通过被动受击而瞬移,这个能力看起来很op,但显然代价也是极大的,她必须要时刻保证自己站在原地几乎不能动! 看来这也是为什么,从巫连看到她到现在为止,【怠惰】除了瞬移之外,几乎都没走过哪怕一步, 因为一旦走了,那个名为【化解】的词条就会失效。 而刚刚的那次瞬移,以及那一晚她来到自己床边的行径,则是依仗了第二道词条,也就是那个可以随意瞬移到任何活物身旁的能力。 只不过,眼下别说是词条,就连她那个主动瞬移词条的使用次数,都已经被巫连尽收眼底了! 这金手指,真是帮大忙了啊! 眼见巫连莫名其妙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怠惰】虽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但一股莫名其妙的被羞辱感却自心底油然而生。 “你......你在干什么?” 她惊诧地捂着自己左侧的脸颊,睁大了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费尽心思让自己的刀娘把他丢过来—— 结果只是为了扇自己一巴掌?! “开什么玩笑啊!!” 【怠惰】顿时发出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两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粉红双刃立时落入手中,旋即交叉前劈,直朝巫连而来! “砰——!!!”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力却在下一秒震麻了她的手腕,【怠惰】的双眸一紧,连忙稳住身形,这才没有向后退步。 好险,差一点儿就...... 她猛然抬起头,就在纳闷巫连怎么会有这种能力时,抬眼便和那个血刀四目相对! 红鸮反手握柄持着直刀立在原地,阴冷戏谑的目光颇为扎人,手中那柄黑红直刃在头顶血色天空的照耀下流淌着点点红光, 刚刚的那一击,仿佛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会心:98】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在她身后,巫连甩了甩因为刚刚那一巴掌而有些发疼的手腕,露出一抹笑意。 “看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这下理解我了吧?” 红鸮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暂时还不可以原谅你呢,亲爱的~最后的决定还是要看今晚的表现哦~” “啊......啊......哈哈......”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笑容,【怠惰】心中的羞愤更甚了。 搞什么啊,是在嘲笑她吗?! “砰——砰——铿!!!” 又是接连的四道交叉刀光闪过,但又被红鸮毫不意外地依次挡住。 “对,就是这样,既然主动的攻击会被她躲开,那就以守待攻,反正她也没法主动挪位置吧?” 巫连将【怠惰】属性面板上的大致信息迅速转达到红鸮脑中,同时在脑海中说道。 接连挡住两轮攻击的红鸮点点头,随后微微一笑: “不过,也许这样更有趣呢~” 说着,她灵巧地向后一跳,和【怠惰】拉开距离,而巫连也顿时坏笑着会意,紧跟着红鸮一起向后连退了数步。 而反观西蒙这边,他已经看到不远处自己的两个刃御师下属在朝这边打手势作“ok”状,可扭头便看见红鸮和巫连略显滑稽的退步动作,顿时满脸的不解: “他又想干什么?” 向后拉开一段距离的巫连,在确定自己已经脱离【怠惰】的那两把短小双刀的攻击范围后,顿时嘻嘻一笑,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怠惰】的面—— 和红鸮一起,把手勾上嘴角,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略略略~!!!” 见此情景,【怠惰】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旋即那羞愤的表情更甚了。 “岂有此理!你们......未免也太——” 下一秒,她的身影顿时消失,而在巫连的视角下,那名为【怠惰的跟随】的词条的使用次数,也随之减少了一道。 果然,又是这样! 【防御:100】 【刃身强度:100】 “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砰——!!!” 一道金属交击声响轰然传来,没有回头、背身用刀背挡住对方偷袭的红鸮只觉自己手心一阵发麻,但依旧强忍着那股不适将刀握紧,这才没有脱手。 她连忙扭头向后挥出一刀,但这下意识的攻击动作也让【怠惰】有了可乘之机,她刚刚借助第二道词条瞬移过来的身影,还未在那记偷袭后完全显现,便再次消失在原地,旋即出现在距离众人十几米的位置。 “可恶,我忘记了!”红鸮同样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显然,这场战斗对于同为特殊刀娘的双方而言,谁都打得不算很痛快。 而在红鸮的刀背上,一道浅浅的划痕赫然显现。 【耐久度:92】 巫连不禁再次皱了皱眉头。 果然,虽说可以借助【回礼】词条来得到正面拼刀时的优势,但对方终究是攻击力超出了100点的异陆刀娘, 在不依靠自我伤害来突破词条上限的情况下,如果只是单纯的被迫防守而非拼刀,他和红鸮依旧处于一定的劣势。 第141章 血的浪潮 但巫连依旧没有那么慌,他看着站在原地、面色阴沉望向自己二人的【怠惰】,心底深知,有一个优势是他永远都不会失去的。 那就是信息差,借助金手指属性面板所带来的绝对信息差。 有这个能力的巫连,完全不夸大地说,他可以比那些刀娘自己还要清楚她们的短板和优势, 甚至也许【怠惰】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词条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机制、冷却时间和使用次数,即便有意识地研究,也不太可能和金手指的描述同样客观、准确。 同样的,不仅是词条,就连最基础的属性点,她也只能凭借一个“感觉”来大致评估,自己和红鸮对打起来,到底哪方面是优势、哪方面是劣势, 而这需要直接的战斗去评判,比如刚刚的那一击,可能她便发现了自己的攻击力可以强行破开红鸮一定程度上的防御, 但巫连不需要这么做,他可以将所谓的“感觉”,化作一个个准确的数字,绝对精准、而且真实。 巫连清楚,这种敌明我暗的神秘感,很可能正是自己带着红鸮打败【怠惰】,以及之后的长桌十四的最主要依靠。 果然,几轮交锋下来,【怠惰】也意识到了情况貌似有些不对。 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在刚刚扇完自己一巴掌后,就变得仿佛能看穿她的底裤了? 不知为何,【怠惰】突然对眼前这个叫巫连的男人改变了些许看法;也许那些家伙说得的确没错,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任何一位刃御师都不具有的、难以言说的特殊。 可是......为什么? 这样想着,她狠狠地瞪了巫连一眼,那表情仿佛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随后,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幕依旧是血红色,但看起来似乎比几分钟前更加地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起血雨来;在这种诡异的天幕下,城市废墟的一切仿佛都被笼罩上了一层血色的滤镜,让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红鸮注意到,自己主人右手握着的刀忽然间化作流光收了起来,她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向巫连,却发现他满脸的无奈: “别吧别吧,不会真又要甩台词跑路了吧?” 她顿时皱了皱眉头, 甩台词跑路?为什么? 可就在下一秒,【怠惰】果然开口了: “啊哈哈~看来这里属于我的活儿也办得差不多了,今天打得不够痛快,不过貌似是因为你们表现得很奇怪呢~小哥?” 说着,她的身影便闪了闪,作势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道恐怖的爆发声猛然在众人身侧炸响! “嗡嗡~轰——!!!” 一道蕴含着暴戾能量的蓝色光束冲击而出,在下一瞬间便将位于路径正中的【怠惰】身体整个淹没,那其中裹挟着的恐怖气息,甚至就连红鸮都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相当明显的威胁。 巨响过后,巫连极短暂地愣了两秒, 那道光束他见过,而上一次见还是在远东银行劫案时,被逸鱻他们几个偷出来的试作型灵能武器所发出的恐怖攻击。 原来刚刚那些刃御师一直僵持在原地,不只是因为不好插手,还是因为正在暗地里搓大招啊。 只是...... 巫连的视线死死盯着那束明亮的蓝白色激光,眸子轻轻眯起。 【化解】的词条描写上说得相当明晰,它只能规避持刀伤害,但显然灵能武器的光束不属于这类攻击,所以她是没办法借助【化解】来躲避这一击的。 他见过灵能武器的威力,那东西打刀娘简直和重武器打人没什么区别,【怠惰】显然是凶多吉少了。 但看着场上刚刚由这一击结束后激起的道道烟雾,巫连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会真的要触发有烟无伤定律吧?! 果然,待烟雾散去,他真的找不见那个粉毛的身影了。 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旋即齐齐跑上前,前者试图打开【怠惰】的属性面板,但却完全显示不出来,显然是已经不在附近了。 而红鸮在闭上眼睛许久后也摇了摇头: “感受不到杀意了,一点儿都没有。” 西蒙带着葵纹从另一旁走上前: “人呢,被干掉了吗?” 巫连四下里望了望,却完全找不到哪怕一片伶刃姬死亡后掉落的刀身碎片: “不,没有,就算死得再干净也总得留下点什么......她是跑了。” 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却又感到些许的疑惑。 跑?靠什么跑?靠她那个无法触发的化解词条吗?还是靠那可怜的23点敏捷? 等等,不对。 貌似她的第二个词条也可以。 【怠惰的跟随:瞬移至150m范围内某一有生生物身旁。】 就在巫连想到了什么时,西蒙胸前挂着的一件对讲机模样的装置忽然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声音有些刺耳。 他连忙将那东西从胸前取下,在看到上面一块绿色屏幕上不断波动起伏着的曲线时,面色骤然一变: “检查灵能探测仪,可能有血潮来袭!” 巫连的面色一怔:“血潮?” 先前那位和他聊过天的戴眼镜腼腆刃御师开口: “就是......血灾怪物形成的潮水......直席大人,我们的探测器显示完全一致,是真的,而且很近!” “轰隆隆......”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便随之听到了一阵缓慢加大的、如打雷般的沉闷巨响,其实这声音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但因为刚刚的战斗,人人都以为那是风声的回声或是别的些什么。 直到脚下的大地开始毫无章法地缓慢震颤、并且逐渐加大振幅,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巫连听到更大的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猛然回过头去, 只见就在之前他们走过的一条街道拐角处,残垣断壁的废墟被什么东西猛地撞碎了,从碎石和烟尘之间冒出了大量的红色肉块堆积而成的小山, 细看之下,那些肉块山,居然是由一只只千奇百状形态各异的血怪所组成的! 第142章 现成的自助餐,不要了? “扑通~!” 一道沉闷的响声从巫连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去,看到那位戴着眼镜的刃御师已经跪在了地上: “是......真的是血潮!我们......我们......” 先是天空变成血红色,再是亲眼目睹同事惨烈的尸体和那个诡异的刀娘,紧接着又是血潮,此刻的他仿佛终于支持不住,双手抱在头上念念叨叨,睁大了的双眼中满是木然。 巫连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喂喂,哥们儿,要振作啊。” “不可能的......!已......已经没有车了,灵能武器也暂时......我们会死在这儿的!早知道......今早我就不应该——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另一位女刃御师慌张地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那位女刃御师在看到那正在逼近的肉块血山后同样惊恐,但嘴里却是在不断解释: “对不起,巫连先生,这位是我们组的同事,他的上一组同事前些天才刚在血潮里被......抱歉,抱歉!我这就让他闭嘴了......快,快站起来啊!” 她诚惶诚恐地看着巫连,仿佛在她的眼里,对方会是那种因为自己的心情好坏而随意杀人的严厉长官。 看着面容已经几近被吓到崩溃的眼镜刃御师被那个同事拉走,巫连满不在乎地转过身,瞥了一眼那不断翻滚着涌进的血潮怪物堆,转而问道: “那东西,有这么厉害?” 西蒙无比严肃地点点头,转身从一旁散落的武器堆里掏出一支步枪,检查上膛的同时,葵纹也目光凝重地拔刀一步上前,甚至巫连都看得出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看这个数量,你就知道不会有多好对付了......” “全体注意!都把武器拿上,边打边撤,注意掩护!我们没有载具了,尽可能聚集在一起,否则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去!” 随着西蒙的下令,那些刃御师们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各自跑到已经坏掉的车后备箱旁,抽出一支支他们可能早就不怎么用的枪械来,手法略显生涩地上好弹药。 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没人在乎自己本来是负责操控伶刃姬的刃御师了,多一把枪就是多一道火力,也是为他们马上就要进行的逃亡争取一丝更多的生机。 血潮的移动速度很快,刃御师队伍在整备完毕后就再也没有丝毫的停留,拔腿便朝着基地的方向奔跑;而他们的刀娘则负责断后,以防某些零星的血怪先一步冲破防线、跳到人类刃御师队伍里大快朵颐。 “跟在我身后就好,葵纹!” 西蒙在脑海中命令道,同时扭头向周围看去,却忽然找不见了巫连和红鸮的身影。 怎么回事? 他心中顿时暗道不好,回头目光向后方一扫,果然发现了二人并肩而立、丝毫未动的身影。 “你俩傻了吗?跟着我撤啊!!”西蒙连忙刹住脚步,转身大喊道。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二人泰然自若的身影,喊出这句话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余。 巫连微微偏过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朝这边大喊的西蒙,淡然地开口,声音不大,险些被血潮翻腾的声音淹没,但足以让他听个清楚: “跑什么,现成的自助餐不要了?” ...... 自助餐? 葵纹和西蒙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张大嘴巴: “啊?” 下一秒,他们便看到红鸮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暴戾的流光,直直扎进血潮的前锋! “【血猎】,开启!!!” 瞬间,随着巫连的下令,红鸮眼中的血色杀意骤然显现,一股股如实质火焰般的杀意顿时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哈哈哈~!!这回可以玩个痛快了?!” 无视了杀意释放限制的红鸮当即发出一声狂笑,抬脚向下一跺,巨大的力量当场就踩爆了一只血怪的脑袋, 而就在周围无数只血怪反应过来、各自挥舞着爪子朝她扑来时,红鸮的身影却忽然间消失在原地。 【敏捷:100】 【锋利度:100】 下一秒,随着红鸮身形的消失,一道道弧形刃光齐刷刷地在血怪堆中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她再次单膝跪地出现在弧形刀光正中央,双眼血色寒光猛然一闪,单手在丝毫未沾染血迹的刀身上一抹—— “唰唰唰——!!!” 一声声清脆的刀锋割断躯体的声音,仿佛有延迟一般轮番炸响, 那些还停留在半空中、朝她扑来的血怪身体忽然间一滞,旋即各自崩碎分解成了切口齐整的肉块,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 红鸮从肉块形成的碎尸雨中淡然站起,没有片刻的犹豫,再次冲进新的一簇血怪堆! 一轮轮的刀光,仿佛不知疲倦般地接连乍现,先前还颇具压迫感的血怪浪潮,竟因为红鸮一人的突入而迟滞在了原地, 红鸮的身影在血怪堆中穿梭着,如同一柄锋利的剪刀,正在轻而易举地割断一大块红色布料! “亲爱的,漏掉了一个,别挂彩了!”红鸮的声音忽然从脑海中传来。 巫连微微颔首,他同样看到,有一只大概被那些刃御师称为“爬行者”的血怪,侥幸躲开了红鸮的刀光,并且没有选择去送死,而是径直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对于这种大概只依靠本能来生存的怪物,显然,人类才是更可口的食物——当然也更容易得手。 它的四肢着地,开始疯狂地加速奔跑,如猎豹一般的躯体灵活地穿过几块废墟碎石,旋即猛地一跃跳起四五米高,落点正是站在原地的巫连! “哎,行吧,那就......” 巫连轻叹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左手缓缓一握,红色的流光迅速汇聚,“血鸮”太刀落入手中,旋即他左手搭鞘右手持柄,朝着前方半空中猛然拔刀! “拿你练手吧!” 第143章 你想多了 “唰——!!!” 手持利器切断肉体的轻微顿滞感稍纵即逝,仍旧保持着出刀姿态的巫连甚至没有抬头,和红鸮长久的精神链接让他的感官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以至于他完全可以预估血怪的大致位置, 不过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样更帅。 “啪嚓~!” 两块被拦腰斩断的躯体分别落在了巫连身体两侧,一滩黏糊糊、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从头顶泼洒了下来,不过还好巫连反应快、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只沾湿了他的部分头发。 看着巫连单凭自己站在原地杀掉了一只血怪,不远处的西蒙先是一愣,随后顿时明白了巫连要干什么。 他要带着红鸮正面对抗血潮! 但西蒙清楚,现在不是思考他是不是疯了的时候,红鸮的阻挡的确起到了作用,但依旧有不少血怪绕开了她继续朝这边涌来, 显然,作为这群刃御师的队长,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片刻的犹豫后,西蒙扭过头去,大喝一声: “全体注意!协助巫连和红鸮,正面迎击血潮!” 众刃御师们纷纷面色一愣,扭头便看到了在血潮前锋中不断冲杀着的红鸮,但显然是西蒙的那句命令更值得他们震惊。 “疯......疯了吗?我可从来没有接到过正面抵抗血潮这类命令啊!” “可是......那个血刀......” “我,我们真的......” 先前那位为眼镜刃御师求情的女刃御师面色同样是一怔,但很快,她便咬牙停住了脚步,扭身往回跑去,同时丢下一句话: “应该只是帮忙,别忘了那个巫连是谁!他和他的刀娘能挡住大部分压力,既然如此,作为同一战线,我们也要做好身为刃御师所该做的!” 一位刃御师同样停住了脚步,但脸色依旧犹豫: “可是......万一......” “可以不去帮忙,如果你想违抗直席命令的话!”那位女刃御师略显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便不再停留、带上自己的刀娘加速冲了回去。 其余的刃御师们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看出了那抹不断闪烁着的刀光正在疯狂制造血怪尸体,红鸮真的挡住了大部分血怪。 “靠——该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说不定今天打完回去就能立功升职了呢?妈的,上了!”有一位刃御师同样咬了咬牙,随后便也朝巫连的方向冲了过去。 “啊?我......靠,算了,我们也上!” “那我也来!” “不是,你们......!扯淡啊,没办法,希望那个巫连能靠点谱吧!上!!上上上!!” 经过了片刻的犹豫,在西蒙的命令下,那些刃御师们又都硬着头皮折返了回去,一位位伶刃姬展开各自的武器,冲到了巫连的身旁,展开了和那些没能被红鸮砍碎的血怪们的厮杀。 刚刚又接连砍掉了几只血怪的巫连只觉自己这边压力骤减,刚打算喘口气,却忽然听到侧面传来一声血怪的咆哮。 巫连赶忙展开架势准备迎击,但紧接着便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一道枪声: “砰——!!!” 这一枪打得相当精准,不偏不倚地击穿了那只血怪的脑干,让它当场栽倒在了地上。 巫连诧异着扭头,旋即对上了西蒙凝重而又复杂的目光。 “你疯了?”西蒙放下手里的枪,这是他走到近旁后对巫连说的第一句话。 “哪里疯了,你看——”巫连手指着正在血怪堆里杀得正上头的红鸮:“明明是量力而行嘛,瞧,一点压力都没有,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呢。” “......”西蒙有些无语地看着巫连,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既然他真的和红鸮一起拦住了血潮,除了谢谢之外,他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巫连没有再继续看他,而是转头将视线放到了天空: “不过我这也不仅仅是为了给红鸮吃自助嘛,你看到现在这个天色,不觉得奇怪么?” “当然觉得奇怪,但你能看出什么?该不会......你觉得这个血色天空和【怠惰】有关系?” 巫连摇头:“不,看不出什么,但那个死粉毛看起来也完全不是偶然出现的,恐怕真的有联系。不过看来,更专业的你们也看不出是发生了什么吧?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咯。” 西蒙皱了皱眉头:“等回了安全区,我会让夜城分调一批学术干员,这种天色异变,很可能正是这次血灾异常的关键。” “不,”巫连扭头看向他:“今天就别回去了,按你说的话讲,人命不会等人,趁着【怠惰】被我打跑了的机会,直接去把那三个研究员救出来吧。” “......??” 此时,红鸮依然在血潮怪物堆中奋力厮杀着,刀锋割断血怪身体的声音,夹杂着她性情兴奋的大笑,那如同来自炼狱的诡异笑声,甚至给西蒙一种她比血灾还要恐怖的感觉。 “你......确定?”西蒙怔怔地将视线从已经有了衰减趋势的血潮上挪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巫连。 巫连点点头,那表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你建议我要撤的吗?这时又一时兴起再冲进去?你以前可不像是会冲动过头的人。” “是的,不过显然,我现在也没有冲动。 之前我说要撤,是不想让你身上搭人命,”巫连指了指那些神色紧张、正在配合自己的伶刃姬清扫血怪的刃御师们:“他们要是真的因为你的一道命令继续深入,那么无论是谁死了,究其原因都会归到你的头上。” 随后,巫连的话锋一转:“所以,只要这些人都不在了,只有咱们的话,想干什么不就都可以了?” 西蒙猛地一怔: “你是说......” “对,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拖油瓶。”巫连的表情依旧平淡,丝毫不在乎这话说出来会让谁不痛快:“没有他们的话,恐怕现在我们已经把那三个书呆子从大楼里薅出来了。” 他的话说得相当直白,在没有了载具、且单体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队伍行动的人数越多就越容易拖后腿,这是一个相当浅显易懂的道理。 出于西蒙的人情考虑,这些刃御师有生命危险的话,他巫连还是得帮上那么一把的;可如果只有他和西蒙,带上红鸮和葵纹的话,一行二人二刀,行动起来无异会方便得多。 “怎么样?做个考虑吧。” 西蒙的眉头皱了又皱,最终挤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光凭我们俩的实力......一路在血灾里杀到城中心?” 将这番话朝西蒙讲明的巫连略显邪魅地一笑: “不,你想多了,是光凭我和红鸮的。” 第144章 绝对的信任 “唰~!”一道刀光在西蒙的身侧乍现,将刚刚扑到二人近前的一只血怪当场劈成两截。 挽了个刀花、将刀身上的血甩净的葵纹表情有些阴郁地纳刀,站在西蒙身旁: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刚刚像是被看不起了呢。” “啊......哈哈......” 对此,西蒙只能堆起一副苦笑, 毕竟按巫连和红鸮的实力来看,他们貌似真的不太能被看得起啊。 “累了吗?葵纹,还是......” 他忽然意识到葵纹回到了自己身旁,正纳闷她为什么主动从战斗中抽出身来时,扭头便看见了极其恐怖血腥的一幕: 此刻的血潮已经完全没有了十几分钟前的惊人气势,大量的血肉怪物堆成的巨山高度陡然降低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在地面上铺成两米多厚的扭曲肉块, 一块块数不清的肢体和触须、獠牙和肌腱,被零碎地打落在地,从那些血怪体内喷溅出的血液将地面都浸透了几分,甚至最底层的肉块都因为血泊而有些漂浮的趋势,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直扑鼻腔,离得最近的几位刃御师甚至已经有些受不了、掏出了之前的面罩戴上。 而站立在这些由血怪铺成的尸山血海中的红鸮,此刻全身已经除了红之外再看不到任何颜色,因【血猎】词条的开启而毫无限制释放的杀意,在她身体周围不断萦绕着, 有几只血怪刚试图凑近,便被这恐怖的杀意所带来的气势生生吓退了回去,随后就像几只断脊之犬般狼狈逃窜了。 粘稠的血浆从她的发丝缝隙缓缓滑下,又沿着刘海和发梢的尖端凝聚成血珠,一滴滴落下,深色的红沁染了剔透的银,将她的头发刻画成诡异美的挑染。 葵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退回来的原因还不明显吗......主人,我们已经用不着插手了。” 几乎仅凭红鸮一人,短短的二十分钟不到, 这场血潮,居然被她杀光了! 【耐久度:99】 【耐久度:97】 【耐久......】 剩余的血怪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朝着红鸮嘶吼了几声后便扭头逃窜;没有了敌人作为耐久补充,红鸮的耐久开始逐渐减少。 巫连皱了皱眉头,主动关掉了【血猎】词条: “小鸮,还好吗?” “......”红鸮那边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对。 凝视了片刻她的背影后,巫连将血鸮收起,随后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走去,他丝毫不在乎地一脚脚踩进黏滑的肉块和血浆组成的血腥地块,淌着小腿深的血泊走到红鸮身旁。 刚走到红鸮的近旁,一股恐怖的杀意便直逼他的身躯,惹得巫连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明在很久之前,红鸮就已经学会了主动抑制杀意对自己的释放了,怎么现在又会这样? 显然,情况是有点不正常的。 总不是被他给玩坏了吧?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猛地一步上前跑到红鸮面前,伸手刚要按住她的肩膀,却被脖子上忽然显现的一抹冰凉制住。 巫连愣了一下,垂下眼帘看了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黑红直刀,紧抿的嘴唇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并不在意: “看起来不像是没尽兴啊,还要拿我垫垫肚子么?” 说着,他反倒更凑近了些,丝毫不在乎那锐利刀锋的前端已经割破了部分脖颈肌肤。 红鸮的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但目光依旧透露着充斥杀机的冷淡。 她轻轻地开口,冷漠的语调中却夹杂了一丝迷惘: “我......变得有点不对劲,也许是血灾,也许是因为杀得太多,但......” 看着巫连那仿佛猜不透的幽深面庞,她摇了摇头: “总之,亲爱的,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巫连的瞳孔略微缩了缩。 原因是什么呢,【血猎】词条所带来的副作用?杀意的过度释放?还是血灾影响到了红鸮?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能把她从这种突然陷入的状态中拉出来的,貌似也只有自己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在红鸮由冷峻转为震惊的目光下,巫连抬起手,毫不犹豫地轻轻握住那柄直刀的前端,将其向后拽去,任凭锋利的刀刃按在他的脖颈,在上面划出一道血线。 他的右手被锐利到极致的刀锋划开掌心,眨眼间便变得鲜血淋漓,伤口的位置恰好和当初他与红鸮契约时如出一辙,当然,动机也是一样的荒唐。 巫连依旧淡淡地笑着,仿佛那疼痛与他无关。他湛蓝色的眸子里,除了宠溺和平淡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那我就也不会控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身为爱人,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么。” “......” “!!!” 通过刀刃,巫连明显感觉得到红鸮的手正在颤抖,一种难以言表的惊讶,夹杂着感激在她的眼中晕染扩大, 随后,像是担心自己会手抖把巫连的脑袋削下来一般,黑红色的直刀很快化作流光被红鸮收回,而与之一同收回的,是她身体四周那先前完全无法控制的恐怖杀意。 巫连这才感觉终于能喘上气来,而紧接着他便感到一股力道扑进怀里,险些让他一下栽倒在脚下的血泊里。 红鸮的声音从怀中闷闷地传来: “主人!!!你是傻掉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是想死在我手里也不要这么早啊,何况让我把你做成饭吃掉不是更合适吗?!在这种事情上不要纵容我啊!!!好险好险!!” 巫连顿时满脸黑线。 好像不小心听到对方说出了一些......很危险的话呢。 他轻咳一声,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随后正色道:“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刚刚是怎么回事?像尊杀神一样的。” 红鸮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把脑袋从巫连的怀里拔出: “我有试着刻意去压制杀意的释放,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什么血猎即便关掉了,杀意也不遵从我的意志去收敛,所以......” 简而言之,就是她差点因为杀意而失控了。 第145章 铩羽的怠惰 看着面前虽然浑身沾满了血、但依旧可爱的少女,她的脸颊貌似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泛红,显然不像是在撒谎。 但这就轮到巫连奇怪了, 他明明记得,当初老鹭查到红鸮的资料时,特意和他说过,这把血刀是不会被杀意冲昏头脑的,这才在没有刃御师的控制下独自趁着血灾跑出了锻造中心。 所以,一直以来巫连都觉得【血猎】其实更多是战斗力加成的词条,也可以拿来补血,而他则完全把杀意最大程度释放这个作用当做单纯的添头,毕竟他一直都以为红鸮不是那种会被杀意左右理智的刀娘,开着【血猎】再去放任杀意释放,也是出于保守而加上的一道保险而已。 但这种情况的出现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红鸮差点就失控砍了自己。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喂~咳咳......!你们两个,好歹注意一下场合吧。” 西蒙的声音从不远处幽幽地传来,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相互抱着站在血泊里的,而周围则全是面色复杂的刃御师们。 刃御师们面面相觑了一番,多少都有些无语和尴尬。 把血怪杀光、然后站在这么恶心的地方里抱着秀恩爱什么的, 也真是......神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了啊。 十分钟后。 “直席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先行撤退吗?” 西蒙点点头,朝着发问的刃御师说道:“没错,既然血潮已经被清剿完毕,趁着这个机会,我和巫连会继续进行救援任务;至于你们,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如果可以的话,优先建立和安全区的联络,赶回去的第一时间就调动车队支援,记得带工程型的百夫长也过来,这边的道路需要疏通。” “可是,只有你们二位的话......” 说话的刃御师很快便闭了嘴,他也突然意识到,这支队伍很可能99%的战力都托付在巫连和红鸮身上了,身为一个普通刃御师,也许真的还犯不上为他们操心。 巫连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行啦,回去睡大觉不比在这儿心惊胆战的强?那些身为刃御师的责任心还是留着等重建之后惠及民众吧,我们几个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那些刃御师就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心存感激地接连朝二人敬了个礼,随后一个个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能带走的可能用上的装备,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安全区返回了。 巫连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看向头顶血色的天空。 “好了......血灾啊血灾,那就让我看看吧,你还能变出什么花来?” ...... “砰——!!” 古朴陈旧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抹娇小的粉色身影略显狼狈地闪进屋内,跌跌撞撞地跑到长桌前,转而跑到桌尾处,对着一位打扮和艾瑞尔相像的、同样是修女模样的刀娘开口: “智使......智使大人,不,不,冰基路,冰基路小姐!救我,救救我!” 名叫冰基路的刀娘缓缓睁开眼,略显诧异地看向她: “蕾兹......你怎么才回来?露邦咔之前还找过你,说你是——呀!这是怎么搞的?” 她这才看到,【怠惰】的右臂居然已经不翼而飞,骇人的血块在齐整的断口处凝结着,甚至依稀能看到惨白的骨茬。 “是......是因为,那些可恶的人类......他们有一种黑色的武器,不知道为什么......咳啊~!别碰那里,求你了!救我,为我治疗!” 宅邸大堂的另一侧,一位身着黑衣、但发丝和皮肤却白皙得过分的刀娘款款迈步,顺着阶梯走下来,看到【怠惰】的右臂不见了后,嘴角顿时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哦呀~我们的蕾兹小姐原来也会受伤么?你的特殊能力是忘了用吗?” 【怠惰】猛地扭过头来瞪着她:“换做你来,下场不会比我更好!那些人类狡猾得过分,趁着我攻击那个巫连的间隙偷袭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击我躲不过! 如果不是因为恰好来了血潮,我可以借助那些家伙瞬移逃走......你们可就见不到我了!” 白发刀娘淡然一笑,语气依旧充斥着嘲弄: “哎呀,蕾兹,说得好像我们都很不想让你死掉一样呢......不过如果哪天你真的死了,至少我是不会为之默哀的。” “呵......【傲慢】果然就是傲慢啊,要是我——嘶——!!!轻点啊......” 【怠惰】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智使手上的动作激得倒吸一口冷气。 智使的手上正闪烁着点点金色光芒,那些微小的光团逐渐从她的指尖溢出,随后缓缓没入【怠惰】右肩膀上的断口, 那些狰狞的血痂很快便随着金色光点的没入而缓缓脱落,转而从中拱出一根根交错生长的肉芽,缓慢地自内而外生长出新的血肉,一层层皮肤也随之长出,就连最内部的骨茬也在缓缓凝聚,看起来甚至比那些医用凝胶的效果还要神奇。 “继续享受你的治疗吧,蕾兹,我要去品下午茶了。” 【傲慢】说着,从最后一级阶梯上走下,笑着扭动着腰肢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听到身后【怠惰】喊声的她站定,目光冷漠地回头。 “【瘟疫】......她还没回来吗?还有她的三个姐姐、其他人,都去哪了?” 长桌边上只有智使一个人在闭目休息,其余的座位都是空的,虽然长桌十四都各有各的性格,偶尔也会去干点别的什么闲事,比如【色欲】就经常养点只有她一个人认为赏心悦目的花朵, 但大部分时候,不需要进食和睡眠的刀娘们都是坐在长桌面前的,纵使一般她们也都没什么需要商议的事情,只是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过时间久了,这也成为了她们的习惯。 而现在,大部分人,甚至三使中的两位都不在长桌面前坐着,这的确是不太常见的事情。 第146章 无法回忆 “哦,她们啊~”【傲慢】勾了勾嘴角,虽然是笑着,但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露邦咔似乎说有什么事要做,就召集她们出门了,至于去哪儿......谁在乎呢。” 【怠惰】再次皱了皱眉,藏在凌乱粉色刘海下的双眼略显阴沉地盯着她: “那你呢?” 【傲慢】没再回头,径直朝着一楼的一处房门走去: “我想做什么是她们能干预的吗?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只想遵从自己的想法做事......另外,蕾兹,你的话有些太多了。” “彭~!”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陈旧落灰的门板抖了三抖,将上面的几块斑驳木屑散在地上。 “哎——” 身后的智使忽然叹了口气,【怠惰】有些疑惑地转过身。 “照她们这个样子下去,我们可能真的活不久了。” 【怠惰】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冰基路......你在说什么?” 智使抬起那慵懒中透露着担忧的双眼,缓缓开口: “你们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会对三使言听计从了,这种情况下,你们所做的大部分事都只遵从你们内心的意愿,可眼下我们的敌人已经不是血怪,更不是那些战团余孽,是狡猾到不能再狡猾的人类,在这种时候却团结不起来的话......” “哦?”【怠惰】显然有些不满,但出于对方给自己治疗的原因,她也尽可能把话说得平缓了些:“你的意思是,对三使言听计从,才是我们该做的?” 智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治疗: “你应该清楚,我是对长桌会议的权利最不感兴趣的三使了。” “......” “我只是在担心,担心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明白,那个巫连很奇怪,对吗?” 【怠惰】咬了咬牙关:“我说了,这道伤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有些犹豫了, 为什么那个男人,在后半场战斗中,突然变得仿佛能看透自己所有的能力一般,完全不给她继续利用能力进攻的机会了? 难道说,自己的能力已经被...... “不可能!”【怠惰】忽然气急败坏地嘟囔了一句。 智使歪了下头:“什么不可能?” “没......没什么。” “唉,总之,我还是怀念以前我们的日子。 长桌十四会议刚刚成立时,这一整片地块,都是我们的家,就连隔壁索尔萨斯教区也不敢掺手;可从这里也被污染开始,过去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怠惰】的目光明显地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便被一道狠意压下: “你清楚......我们都是对过去的那些事避之不及的,哪怕再美好,也已经是过去了,回忆它有什么用......” “嗯,我明白......治疗已经结束了,记得最近就不要出门了,你私自逃出去又找那个男人麻烦的事,我会替你向露邦咔保密。” 【怠惰】试探性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在看到那新长出的白皙皮肉已经近乎于恢复如初后,顿时喜笑颜开:“该怎么谢谢你呢?我的冰基路小姐?” 智使淡然地抬手摆了摆: “感谢就不必要了,我在长桌里的职责不也是包括这个吗......我只求你以后小心些,就像露邦咔说的那样......我们现在真的就只剩下我们自己了,无论是谁死掉,都将是莫大的损失。” 【怠惰】的眼神恢复一如既往的慵懒:“好啦好啦,知道了啦~要吃点什么吗?” “劳烦泡一杯茶吧,多谢了。” “好哦~那作为报答,这次我就勉强勤勉一点吧~” 听到【怠惰】的脚步声逐渐顺着阶梯向上踏去,直到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闷和减小,坐在桌前的智使方才轻叹一口气, 她伸手缓缓摸进怀,将那枚骷髅十字架吊坠取出握在手里,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吊坠上斑驳的痕迹。 “真奇怪,明明说是要忘掉过去......可我,依旧想着您啊。” ...... 血色的天空已经隐隐变暗,变成一种宛若血液凝固结痂时展现出的暗色黑红。 位于这血色夜幕底下的高耸建筑物,不是别的,正是科隆沃城的原伶刃姬事务所总部,也就是如同夜城总部般的科隆沃政府。 此刻,这座原先气派的建筑物已经残破不堪,但和其他那些大楼相比还是强上不少的,虽然表面已经被开了好几个大洞,但依旧顽强地矗立在原地,没有坍塌。 但从脚下的角度仰视而去,结合背后的血色天幕,这座建筑物却显得蛮有压迫感,一个个看不清内部的窗户和入口,以及那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开的大洞,都显得阴森森黑黢黢,让人看了不免有些战栗。 巫连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掀开风衣下摆,摸了摸插在后腰的手枪。 在触及到那冰冷的枪柄时,他才稍感安慰地长舒一口气。 虽然已经有了血鸮可以用,但对于人类而言,有些时候,手里有枪还是更安心的。 “走吧。”西蒙看了看他说道,眼中是丝毫不逊色于巫连的淡淡慌张。 在这种环境下,哪怕再强,人也是很难不心生怯意的。 靴底在布满零落碎石的地面行走的声音,空旷地回响在破旧的楼体内,同时还夹杂着风声灌入的呼啸,仿佛有什么孤魂野鬼正在凄厉地哀嚎。 “咔嚓~!” 火机的声音响起,西蒙忽然点了一支烟,像是试图缓解紧张般吸了两口,那喷出的浓密的烟雾让红鸮和葵纹两个刀娘顿时皱起了眉。 巫连闻到烟味也不禁蹙了蹙眉头,他不会吸烟,也从来没想过吸烟,但这种时候,也许香烟真的是缓解压力的良药了。 太黑了,黑得吓人,本就被血色天空遮住的阳光更是完全照射不进楼体,何况时间也已经不早,很快就要变为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咳,话说,为什么有血灾在的地方都变成了这样?看起来像打过仗似的。” 他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显然也是不想让气氛过于沉闷。 西蒙略感意外地看了看他,不过很快回答: “原因还是挺好猜的,大部分都是因为重武器造成的破坏。毕竟传统战争中,平均每击毙一名士兵就需要一千到两千五百发弹药,换做对血灾的对抗战斗也是如此,你不能确保每一发榴弹炮都打得绝对精准,何况,这种战斗几乎每次都是发生在城市里。” 第147章 那不是人类 “这么打的话,重建不是会很麻烦吗?” 西蒙耸耸肩:“哎,总比被血灾吞了个干净、彻底失去收复的希望要强得多了,只要被我们抢回来,那些工程型百夫长和机仆就有活干了,要不了多久的, 当初建造的时候,这片中心环城区还叫科隆沃新城来着,这个总部我还参与过落成剪彩,建它只用了十二台大型工程机仆,半个月就造好了。” 巫连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这种效率,哪怕是放到他原先的世界而言,恐怕都已经比较惊人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真的有意思,为了推进战争的形式而研发了灵能武器和伶刃姬,因为受伤过于频繁而发展了逆天的医学,又因为经常进行重建工作,而导致基建技术相当好。 “噌噌......” 他还没继续往下想,忽然间,前方阴暗的楼道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二人二刀顿住脚步,巫连和西蒙对视一眼,旋即齐齐抬头向上看去。 电梯已经不能抱希望,而那些技术主管和研究员最可能出现的位置,正是顶层的技术部,所以他们是沿着总部楼体侧面的一处楼道向上爬的,而刚刚那阵细碎的声音,正来源于他们的头顶。 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在缓台靠近向上爬的楼梯一角,从斑驳的栏杆间隙里,巫连忽然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标准的细小圆形,位置很低,看起来是某种四足爬行生物脑袋上的。 那双眼睛和巫连对视了片刻,旋即眨了眨,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转而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顺着楼梯蹿了上去,一阵密密麻麻的皮肉摩擦声由近及远地响起,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巫连的眼神只是愣了一下,旋即骤然变得冰冷。 下一秒,红鸮的身体猛地蹿射而出,一道红色的迅光骤然划上楼梯。 “嗷~!!” “唰——!!!” “啪叽~!” 一阵凄厉的咆哮声夹杂着利刃切开躯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红鸮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她将手里拎着的个什么东西丢了下来,恰好砸在下面三人的面前。 巫连低头看去,那是一只看起来体型有些小的血怪,模样和“爬行者”有点像,但躯体更小、四肢却更粗壮有力,显然是速度要更快的类型。 西蒙咂吧了一口烟,皱眉道:“这种类型是头一次见。” 巫连扭头看向他,有些意外:“头一次?” 葵纹点点头:“对这场血灾的研究还不深入,主人之前给小哥你看的那个图鉴本,也说过是新印制的了,这次血灾简直就是一场生物大爆发,有很多血怪是我们见都没见过的。” 红鸮甩甩刀走下楼梯,伸手撩了一下搭在肩头的马尾辫,轻蔑地开口: “再罕见也是一刀的事儿,没什么可在意的嘛。” “那是对你而言啦......”葵纹满脸黑线道。 二人说话的间隙,巫连走到那个已经被砍得差点变成两截的血怪尸体身旁,蹲下仔细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开口: “一路走过来也没再见到过血怪了,怎么这楼里还有?” 西蒙耸肩:“这谁好说呢......就像血潮一样,也是毫无征兆。”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加快脚步了,”巫连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楼里有这东西,那么大概率就不是只有一只,我可不想等找到那几个研究员的时候,看到的是尸——” “呃啊啊啊——!!!!!” 突然间,一道凄厉恐怖的惨叫声自头顶传来,声音相当大,而且显然是一道人类男性的呼喊声。 巫连当即扭头看向西蒙,短暂的视线交换过后,二人毫不犹豫地拔腿便沿着楼梯向上跑去! “能听得到大概是哪儿传来的吗?!” “我哪知道,又不是顺风耳!大概是顶层!” 急促的脚步声凌乱地沿着一层层阶梯向上攀升,谁也不知道那声惨叫代表着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由千真万确的人类发出的声音。 随着距离顶楼愈来愈近,几人也同时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个孱弱的中年男人正在低声呜咽,仿佛嘴里含着一口沙子,声音沙哑发闷,其中不乏痛苦,从声音大概能听出,正是刚刚那声惨叫的来源。 “这儿!”巫连伸出一只脚,刹住高速奔跑的身体,在一处顶楼楼道敞开着的大门前停下。 门内是顶楼的一处空旷房间,看起来之前可能是某种办公室,窗外被血色天空侵染了的血红月光泼洒下来,将室内的景象照射地一片惨红,一览无余。 一道瘦削高挑的扭曲人影,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在窗外血色的月光照射下,显得黝黑一条,看不清容貌,但依稀可以辨认是正对着巫连这边的。 紧随其后赶到的西蒙在看到那条人影时猛地一怔,旋即开口: “我们是夜城赶来的救援组,请问是西福斯先生吗?” 他试探性地发问,这三个研究员中,只有其中一位名叫西福斯的技术主管是他见过面的,而在西蒙的短暂印象中,那个西福斯的体型貌似就是这样。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巫连便看到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抽动了几下,它的脑袋开始左右摇晃,像是一只失控了的提线木偶,而随即,那颗头颅猛地一向下掰,像是脖子断掉了一般当场调转一百八十度,垂到了胸前! “咔咔~!” 一阵阵细碎的犹如骨头被折断的咔嚓脆响从它身上响起,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中, 那个人,不,是那个东西,四肢同时反着关节生生掰断着倒下,旋即以扭曲的四肢充作自己的步足,拉长张大了四五倍的嘴巴里,发出一声同样凄厉的哀嚎! 那不是人类。 第148章 吃醋了吗?没有哦 “嗷嗷——呃啊啊啊啊啊——!!!!!” 凄厉而又恐怖的惨叫声就这么响彻在前方几米处怪物的口中,声音极度尖锐,仿佛下一秒就能戳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巫连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顿时竖起来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凉到天灵盖儿。 眼前这东西,从一副人样变成此刻的扭曲怪物,只经过了不到十秒的时间,那诡异的四肢和脖颈的扭曲程度,完全超出了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种像人但又不是人的东西,几乎直刺激着身为人类所能产生的生理恐怖和不适感,尤其是那倒转后拉长的嘴巴,仿佛一道深邃狭长的黑洞,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巫连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但血鸮也迅速随之落入手中,眼中的震惊也很快转变成无边的寒意: “西蒙,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这玩意是他妈什么?” 西蒙咽口水的声音明显地传来,不过他的语气显然要镇静得多: “‘伪装者’,还记得么,我的那个下属和你提过一嘴,不过这类血怪一般很少出现......” “嗷~!!!” 西蒙的话音未落,那只诡异的人形扭曲怪物便再次发出一声尖叫,旋即哀嚎着撑起四肢,用明明已经严重掰断的关节发力跃起,径直向这边扑来! 红鸮作势拔刀上前一步,抬手便是一刀挥出,只不过这刀砍得较为随意,并没有灌注多少杀意,因此只是齐刷刷地削掉了它倒冲着天花板的一半下巴。 那只怪物在半空中顿时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没了一半的口腔里流淌出一股黑中透红的恶心粘液,四根扭曲的肢体齐刷刷伸过来,指甲飞速生长变得越来越锐利,朝着红鸮就要抓去。 “彭~!” 见此情形,红鸮皱了皱眉头,高高抬起穿着皮靴的一条腿,猛地一脚踹出,正中那只怪物的胸口,强劲的力道顿时让那只怪物的胸腔塌陷了下去, 但怪物却并没有就此断气,反倒是继续扭动着四肢,张牙舞爪地嚎叫着抓向红鸮,塌陷的胸腔周边的肉块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扭动着便将红鸮的脚往里吸,仿佛一脚踩进了血肉组成的泥沼。 而在它张牙舞爪拼命抓挠的时候,被脚底恶心软烂的触感弄得有些恶心的红鸮一时间只想把它甩开,也导致它短暂地得了手,一根尖锐的指甲碰到了红鸮的腿,将她小腿处的黑色裤袜给划开了个小洞,露出里面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红鸮猛地皱起了眉头,抬手就要一刀结果这只伪装者,但身后下一秒便传来了凌厉果断的枪响: “砰——砰砰——!!!” 三发子弹顷刻间便射入那只怪物的扭曲脑袋,在上面开了三道窟窿,伪装者顿时停止了肢体的扭动,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呜咽声后便从红鸮的脚上脱离,掉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不再动弹。 红鸮满脸厌恶地看了那个怪物一眼,旋即转头看向巫连,却见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再次举起手里的枪,对着地上的伪装者尸体接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 又是三发子弹射出,彻底将左轮的弹巢清空;看着地上脑袋已经变成一滩烂肉的伪装者,巫连脸上的阴郁和冰冷却丝毫没有消散。 西蒙和葵纹相视一眼,随后同时摇摇头: 这怎么突然看起来气呼呼的? “恶心死我了,亲爱的,刚刚......哎?” 红鸮眨了眨眼,刚想和巫连说些什么,却见他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蹲下—— 随后面色复杂地对着她小腿处被勾破的丝袜皱眉。 “这个吗?确实差点就划伤了,不过没事......” 巫连摇摇头,抬手打住她的话,站起身,满脸不痛快地开口:“下次遇到这种好对付的怪物就交给我吧,你还是......” 他的话顿了顿,像是有什么话纠结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一样, 不过红鸮很快便从他的眼中察觉到了端倪,转而堆起一脸坏笑: “哦~我知道了,是它刚刚碰到我的腿,让我的主人不高兴了是不是?” 巫连的眸子略微一怔:“不是。” “哦?真的不是吗?不是吃醋了吗,亲爱的?” “你想多了,谁会和怪物吃醋啊,不是。” “真的不是吗?真的?” “......” 二人忽然开始一个追问一个回避,见状,葵纹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主人,耸耸肩: “呃哈哈~突然觉得......小哥貌似也有点......那个呢。” 西蒙点点头,看向巫连,又看向红鸮,得出结论:“我觉得,你觉得得对。” 没再理会二人,西蒙皱了皱眉头,走到那个伪装者的尸体旁,借着窗外血色的月光,他能够看清这具残破躯体的各个部分, 当然,它的脑袋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但通过经过扭曲的布料和皱褶的衣物,西蒙还是依稀能够辨认得出,那是一套靛青色的马甲搭配白色短外套,正是科隆沃这边事务所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工作服。 在看到这件衣服的那一刻,西蒙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迅速自心底升起,促使着他连忙伸手摸索上去,也不顾那怪物身上沾染着的大片血迹和粘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肮脏无比的白色外套胸口衣兜上翻出了一张卡片。 身后的打情骂俏声在他摸索尸体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巫连走到他身后,在看到那张卡片时同样蹙了下眉头: “这什么?” 西蒙没有回答他,而是瞳孔缩小着用手使劲擦拭着那沾满血污的卡片,同时念叨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别,别别别......靠!!!” 在他看清那卡片上的字迹后,西蒙猛地一把将其摔在地上,胸口起伏了数下才将将缓过气来,未等巫连疑惑地发问,便先一步开口,语气略显颓势: “这个......不是伪装者。” “你说什么?!”巫连顿时睁大了眼睛:“那这是......?” 西蒙的眸子暗沉了下来:“这是衣服,不是拟态皮,所以......这就是西福斯本人。” 第149章 血肉巨构 巫连愣住片刻,目光在地面上那依稀可见写着“锻造部副主管-西福斯·格利尔”字样的名片、和名片一旁的尸体上来回游离许久,方才明白西蒙是什么意思。 伪装者,顾名思义,是会伪装成人类的血怪,但它身上穿着的却是真的制服,上面也带着真的名片,那么很显然,这不是一只额外的怪物, 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也就是西福斯主管本人变来的。 气氛沉寂了片刻,尤其是在这种高楼层下被血色月光照耀的环境里,更显得压抑了。 巫连的手抽了抽,随后从后腰摸出一把子弹,慢吞吞地掰开弹巢给左轮手枪上弹,同时挑着眉毛嘀咕: “唉,所以我刚刚这也算是杀人了啊。” 红鸮在身后耸了耸肩:“变成这个鬼样子,谁还在乎它以前是个什么啊。” 西蒙站起身,长叹一口气后拍拍手上的灰尘和血迹: “已经确认一位主管的死亡了,我们的救援任务失败了三分之一......不过剩下的那两位目前还有渺茫的希望,眼下的问题就是他们在哪儿了。” 巫连将弹巢拨进枪身,随后吹了吹枪管:“呼~希望他们也别变成这个样吧,我陪你淌这一趟浑水,为的就是那个生态学家脑子里的知识,要是他死了、回头到夜城,你的哨政下属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几天就纯是白忙活。” 说罢,他转身扭头走出这间办公室的门,却很快被因为楼体破损灌进走廊的风吹得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后扭头看向西蒙,却发现包括红鸮在内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巫连愣了一下,重新走进屋内,顺着三人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却也和他们三个一样当场愣住。 先前由于那只扭曲怪物的出现,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它吸引,加上窗外血色的月光,除了一片血红之外,没人在意窗外的景色, 可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看到一个恐怖的东西,此刻它正矗立在距离科隆沃总部不到两公里的、之前被划为禁区的中央城区内。 该用怎样的语句去形容呢:那是一座说不出体积和具体占地面积的巨大猩红肉山,肉眼粗略判断,大概可以看出那东西占据了至少这一侧的中央城区边缘,仿佛一只巨大的肉碗扣在了城区里; 结合近旁的楼房判断,那东西的高度恐怕足有十二三层楼高,光滑黏腻的恶心肉体形成的管状身躯在不断蠕动抽搐,一滩滩汽车大小的肉块混杂着粘液,如脱皮般从它的身体上剥落,每一块砸在地上,都会骤然爆裂,旋即从中分离出二三十只形态各异的血怪,离远了看,简直就像是一只只红色的行军蚁。 不仅如此,那巨大的血肉构造物居然看起来整体都还是活的,有意识一般蠕动着、扭曲着,管状身躯的顶端边缘向内生长着一圈尖利的成人高的细密牙齿,偶尔随着顶部口器的收缩而缩作一团,但中心位置依旧保留着一部分空隙,在散发着隐隐的红光。 西蒙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抹红光: “......血灾。” 巫连的瞳孔骤然缩小,他这才看到,在那口器附近有一半建筑物他似乎有些熟悉,很快他便想起来了那是什么, 那是西蒙初到科隆沃城、接手血刀任务并着手调查巡警遇害一案时,带着自己去过的那个伶刃姬锻造中心的废墟。 而那抹位于那个巨型怪物口器内的血色光点,不就正是当初降临到中心城区的那道血灾本体吗?! 巫连忽然想起,当初在夜城第一次听说科隆沃沦陷的消息时,红鸮给出的推断: 因为一号伶刃姬的铸造,这里的血灾在生气。 眼下,看着这不知在此矗立了多长时间的、如此巨大而又扭曲的恐怖巨怪,难道这就是血灾“生气”的后果吗? 巫连的眼眶略微颤抖着,看着这只巨型的血肉怪物,整座城市的氛围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压抑了,一股无比诡异的血腥氛围已经完全取代了科隆沃城之前略显病态的繁华,仿佛将地狱带临了人间。 这就是血灾啊。 “这座城市......已经由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变成一具彻彻底底的行尸走肉了。” 西蒙略显淡漠的声音响起,他缓缓地凑近窗户,目光似乎是平静的。 这同样也算是巫连想说的话。 “好了,走吧。”巫连上前一步,按住西蒙的肩膀,将他拽过来,咧了咧嘴:“当官儿的不能先一步颓废啊,能不能把这个破地方抢回来,你走的这一步可是至关重要哈,来,先去救人!” 西蒙点点头,落在那堆血肉巨构上的目光过了许久才收回,看向巫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 “走!” 几人脚下的步伐进一步加快,既然已经大致确认了就是这个楼层,同时也在这个楼层遇到了变成怪物的西福斯主管,那么大概率剩下的那两位研究员应该也就是在这层了, 一间间门、一个个小房间、工位,甚至是大一些的柜子,都被巫连四人翻了个遍,可除了几只偶然间突然冒出来、便被红鸮和葵纹乱刀砍死的血怪之外,他们便没再有任何的发现了。 “彭~!”巫连一把关上刚刚翻开的柜门,看向已经点上了第二根烟、坐在不知从哪搬来的凳子上休息的西蒙: “见了鬼了,总不能是被那个西福斯给吃了吧?” 这看起来有些荒谬的猜测却让西蒙怔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以血怪的智商,一般也都不会吃完的,通常是像狼那样掏空内脏,还是会有很明显的尸骸丢在原地不会动的,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找到。” 葵纹也点点头:“一点血迹都没有找到,甚至这里的东西也都不是很凌乱,吃剩下的食物、书本文件,一切都看不出是慌乱之中撤离的,而反倒像是......” “凭空消失了。” 第150章 疯子和瘸子 巫连咧嘴笑了一下,耸肩: “你家刀娘这话怎么有一股推理小说的味儿啊。” 葵纹嘟嘟嘴,显得有些不满:“可是情况就是这个样子啊,不然还能......哎呀!” 说话的间隙,她摊了摊手,可手背却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旁实验桌上的易拉罐,那印着“没事可乐”标志的瓶子掉落在地,叮叮当当地顺着地板滚到巫连脚边,又继续滚,一直滚到那边的墙脚,发出咣当的一声脆响后方才停下。 巫连正思考着那两位余下的研究员可能在的位置,目光随之便被这叮咣作响的瓶子吸引了注意力,视线一直放在那易拉罐上,却在它在墙脚处停下时,忽然注意到在那附近的一个柜子旁,一个阴影里略微往内缩了缩的白色物体。 他盯着那东西看了数秒,忽然间觉得那似乎有点像是衣角,诧异地扭头看其余三人,他们也同时看向了那边,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那东西在动。 巫连沉住气,从腰后抽出左轮,一翻身从桌子边上跃过,来到那处墙角旁的柜子, 果不其然,走得越近越能看到那东西在动,细看之下便能发现,那是一件白色的褂子,样式和西福斯身上的一模一样,而穿着褂子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瘦削、眼窝凹陷的男子,他个子不高,而且很瘦,眼中充斥着惊恐。 巫连举枪的手在腰间停了停,最终还是举起,对准他: “你是这儿的研究员么?不是别的什么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男人见巫连举枪,居然丝毫不露怯,眼中先前的惊恐也顿时由怒意所取代,旋即便摆出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咆哮着从那个角落里冲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巫连: “啊啊啊啊!!!” 下一秒,红鸮的身影瞬闪而至,在巫连的指示下没有拔刀的她单手一抓便擒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旋即脚步向前一踏,一只脚搭在那男人身后,同时手臂发力,猛地将他的胳膊从肩膀上扯到脱臼的同时,将他狠狠地绊摔在地上。 “呃啊啊啊——!!!呜......呜呜......” 那男人的瘦削身体在地面上痛苦地扭曲着,惨叫了一阵子后,居然开始低沉地抽泣了起来,情绪变化之快,仿佛是个幼稚的小孩子。 巫连皱着眉头凑近看他,从他的神态和动作上,至少可以确认这个男人的确是个人类了,但貌似......精神不太正常? 见这边发生了打斗,西蒙也连忙跑了过来,却在看清地上那男人的面貌后再次一惊: “林主管!?” 巫连愣了一下:“你可别和我说,这个是......第二个。” 但也确实不需要西蒙解释了,那男人身上穿着的制服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西蒙在林主管面前蹲下,也不顾他肩膀的脱臼了,尽可能地扶住他的肩膀,同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看着我的眼睛,林主管!能听懂我说的话吗?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喂?喂?!” 可男人眼神涣散,即便瞳孔有所聚焦,也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巫连和红鸮,完全无视了西蒙的呼喊和问话,甚至咧开的嘴角还向下流淌着涎液,滴落到自己胸前的白褂上也显得毫不在意。 西蒙揪着他的脖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悻悻地将他放下,任凭男人在地板上阿巴阿巴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随后满脸愁容地扭头看向巫连。 巫连耸耸肩:“看什么看,反正不是小鸮打傻的,刚刚就这样儿。” “不是,我不是在怪你,我是纳闷......” 西蒙的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巫连见状挑起眉毛:“怎么了?” “听到什么没有?” “听到......?” 巫连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附近的声音,可除了灌进楼里的风声之外,他什么都没听出来。 ...... 不对。 有一道声音夹杂在风声里,但要更微弱,而且是有节奏的均匀的轻微呼啸声,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有气无力地大口艰难呼吸。 巫连顿时睁大了眼睛,连忙更仔细地搜寻着那道微弱呼吸声,顺着它的方向扭头望去,却再次看到了之前疯掉的林主管躲藏着的那个柜子。 他立马走上前,有些费力地将柜子挪开,当场大吃了一惊。 在柜子和墙壁之间不到半米的缝隙里,居然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同样是一个面容瘦削的苍老男人,也同样是东方面孔,他的气色和林主管比起来要更加的虚弱,但眼神看起来拥有着正常人的神志, 此刻见巫连将柜子挪开,他先是极痛苦地面容抽搐了一下,随后调整了好半天的呼吸,才艰难地朝巫连伸出自己瘦弱如枯干的手臂,嘴微微张开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巫连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扭头喊道: “食物,水,医用凝胶!!!” ...... 十分钟后。 在救灾特型医用凝胶的作用下,老人的身体恢复了一定的力气——至少是有力气说话了,只不过他的腿由于不知被谁生硬地挤进柜子缝隙里而被生生掰断,此刻骨折得严重,皮肉感染糜烂,医用凝胶也不能立即将其治好。 经西蒙的介绍,巫连得知了他姓张,正是那个异陆生态学家,这里的人都叫他张教授,也恰恰好就是他此行最想救的那个人。 虽然有了凝胶的应急营养补充,但正常的食物和水还是要摄取的,只不过他们这次带的食物都在车上,也就是约等于没有,只有两根葵纹偷偷揣在兜里的巧克力棒,和巫连身上随身带着的水壶。 看着张教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巧克力,巫连面色凝重地给他递上水: “很久没有进食的话,无论吃什么都要慢点吃,教授。另外,吃完之后,身为这里最后一个正常人的你,恐怕要和我们好好讲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张教授很虚弱地摆了摆手:“我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咳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 第151章 发生过的事情 巫连点点头,看起来毫不客气:“很好,那就先从你的同事说起吧——” 他指了指地上的林主管:“他,和西福斯主管,都怎么了?” “小林他......在血灾次生爆发的初期,主动拉上我和西福斯两个人,一起逃到了这处备用锻造区,这里符合一般的锻造中心规划条例,所以有足以抵抗大部分血怪的防御设施......” 张教授说得的确没错,从进来这里时,四人就注意到了几乎随处可见的玻璃管状舱体,不过大部分都已经碎裂漏液,也看不到里面之前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了;而在这间大房间周围都设立了加固墙,寻常的血怪的确无法突入。 张教授继续开口,语气依旧孱弱:“首先出事的,是西福斯。” “由于情况紧急,食物和水很快就吃完喝完了,我们迫不得已,吃净了这里一切能吃的东西,甚至小林差点还想喝培养液,但被我们拦住了;西福斯率先受不了,他知道这层楼顶部的信号塔有备用能源,因此怂恿着我们去用它发送求救信号。” 西蒙了然地点头:“看来你们成功了。” “是,成功了......但备用电源启动时发出的噪音吸引了大量血怪,我们三个人赤手空拳,因此只能逃跑,我年纪比较大,所以是小林拉着我跑,但西福斯的腿脚也同样不够利索......反倒是他落后了。” “他被一只我们之前从未听说过的血怪抓伤了,一开始我们只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和消毒——大部分血怪造成的伤口都可以这么处理,它们虽然看着恶心,但其实身上往往没有什么带病细菌,甚至比一般的家畜还要干净。 但我们这次想得太少了,他背上的伤口很快便开始感染,甚至发生变异,直到......” 说到这里,张教授的嘴唇颤抖着,忽然不再开口。 巫连察觉到了他眼中的纠结和惊恐,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继续问: “直到怎么了?” “......” “直到......一天晚上,我和小林看到,他把自己的脑袋拧了下来,像苍蝇那样盘在手里......玩。” 闻言,葵纹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的确,他们也亲眼见到了“西福斯”那完全不像正常生物可以扭曲到的恐怖模样。 “当时的西福斯......还尚存一丝理智,他趁着我俩吓坏了的功夫,挣扎着撞开大门跑了出去。” 巫连皱了皱眉头:“那按你这么说,你们是因为这里安全才躲在这儿的,他把大门撞开了,你们没再把门堵上吗?不怕血怪冲进来?” 张教授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几道:“这就是我想说的......小林他,在看到西福斯变成那个模样后,彻底吓破了胆,精神也变得不正常了,但是这孩子始终对我很敬重,哪怕是疯了,也没忘记把我保护好。” 保护? 巫连和西蒙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柜子。 他们顿时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林主管疯掉之后,把年老、且因为饥饿体力不足而无力反抗的张教授,强行塞进了那个沉重柜子与墙壁的缝隙里,但是显然他不会顾及张教授的感受,动作十分粗暴,以至于将他的腿都活生生挤到骨折了。 “在那之后......小林就一直躲在缝隙边上,偶尔会给我一点食物和水,当然那是他以为的食物和水,实际上我连空气都吃不到......你们再晚来个一两天,可能我就已经......唉......” 说完这一切的张教授仿佛虚脱了般,肩膀沉了沉,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和自己关系最好、甚至在危难时刻出生入死的两个同事,一个疯了一个死了,这感觉自然不会好受。 西蒙略带同情地看了张教授半天,随后轻叹一口气: “哎,那您清楚......这里的工作人员们都是怎么撤离的吗?为什么一开始就选择了逃到这里躲着,而不是......” “而不是选择和他们一起撤离,对吗?!” 张教授先前萎靡不振的姿态忽然间一扫而空,转而变得相当激动,他的音调也猛地提高,双眼睁大了看向西蒙。 但西蒙并没有被他那副激动的神态吓到,反倒显得相当镇定: “请冷静,也许您的话足以成为我们日后收复科隆沃的依据。” 张教授的嘴唇颤抖了许久,随后抿了抿: “对不起......小伙子,我太激动了...... 一开始,我们从那边走廊的窗户就能看到血灾次生爆发的情况,也的确着手开始了撤离准备,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预案都启动得很顺利; 可就在我准备撤离时,小林忽然跑过来拉住我,告诉我千万不要看窗外,更千万不要出门,就老老实实躲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我一开始还很纳闷,但我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声惨叫,好像是他们都在喊......月亮。” “月亮?”巫连皱了皱眉:“血灾次生爆发出现在晚上吗?” “不,大白天。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张教授咽唾沫的声音相当明显,显然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也是一阵后怕。 “当时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我还听小林说他亲眼看到走出室外的人都......都化了,像太阳底下的冰激凌一样变成了一滩肉泥,而那些没有走出室外的人,大部分都看过窗外,他们很快也变疯了,小林怕他们会干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情,于是就拉着我们来了这儿。” 说完这番话后,张教授仿佛再也不愿回想有关的事情,接连摆了摆手,一口口地抿着水壶里的水,只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巫连的手不断摩挲着下巴,一层层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的思绪变得无比杂乱。 大白天的月亮?窗外?人变成肉泥?变成怪物的西福斯主管?还有外面的那个巨型血怪? 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吗? 他想不通。 西蒙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既然对我们目前的行动没有什么直接性帮助,那么繁杂的事情就等安全了再说吧。来,巫连兄弟,帮我一把,把张教授扶到......” “滴滴滴!” 忽然间,西蒙胸前挂着的一个装置响了。 第152章 传说中的名字 听到胸前装置响声的西蒙脸色先是下意识地白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发现响着的不是灵能探测仪,而是那他完全没寄托过希望的对讲机。 巫连看了看他,问道:“这鬼地方还能有人和你有联络?” 西蒙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拿上对讲机,在上面按了一通,同时拧大旋钮,一道夹杂着刺耳电子噪音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 “滋滋滋......直......大人......我们已经......机......窗外......救援......!” 什么玩意儿? “我是直席刃御师西蒙,这边能收到,干扰现象严重,请重复!” 西蒙皱了皱眉头,旋即贴近话筒回答道,但也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屋内的几人同时听到了来自外界的一阵由远及近的噪音。 那声音一开始像是某种拖拉机在轰隆隆作响,而离得越近,那噪音就变得越刺耳和巨大,而直到这时巫连才听出来, 那不正和当初夜城追杀他时哨政的那架直升机螺旋桨声音一模一样吗?! 他连忙从房间里跑出,一出门便听到那声音变得更大了,甚至有些震耳欲聋,而透过走廊的窗户,他便看到外面有一台巨大的机器正盘旋在这栋大楼附近的半空,赫然是一架和当初他在夜城看见的那台型号一致的蒸汽动力直升机! 那直升机侧面舱门大开着,里面的人看见这边窗户里闪出一道人影,连忙挥手打着一番巫连看不懂的手势,但即便他看不懂,从机身侧面的喷涂也能看出,这是之前那些刃御师们回去找的支援到了。 巫连扭过头,朝着屋内大喊:“把人都带上,去顶楼!” 西蒙和葵纹对视一眼,前者连忙和跑过来的巫连一起,将地上的林主管双手背在身后拷上,以防他因为精神问题再次变得躁狂,后者则小心翼翼地把坐在一旁的张教授扶起来,一行人沿着尚还完好的通往顶层的楼梯,很快便爬到了楼顶。 刚一打开顶楼的金属门,一股冷风便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血色的月光并没有随着夜幕的加深而消减,反倒显得更加血红亮堂了,而那股狂风,大部分则都来自于前方正在缓慢降低高度的直升机。 一行人伸手挡在头前,顶着螺旋桨气流跑到直升机旁,先是由巫连和西蒙将林主管丢上机舱,随后扶着张教授爬上去,最后一个上机的巫连刚被西蒙伸手拽进机舱,直升机两侧的门便被机内的刃御师连忙关上了。 巫连接过西蒙递来的一只耳罩,这才能在螺旋桨的噪音中勉强对话,只不过未等他开口,坐在西蒙身旁的一个刃御师便率先问道: “直席大人,为什么......只有两个?” 西蒙看了看他,从衣兜里翻出之前从地上捡起的西福斯的名片,交到那个刃御师手里:“明白了吗?” 那个刃御师接过名片,目光很快变得难以置信,但在看到一旁林主管和张教授那同样不太对劲的面容,也很快明白了些什么,于是悻悻地点点头: “对......对不起,直席大人,我没想到......” “该说对不起的又不是你,”西蒙摆了摆手,随后问道:“来支援的只有你们吗?” “不,空中载具因为情况紧急,确实只调用了一台,但隔半个街区外就是我们的车队,到那儿我们就会降落。” “嗯,很好。” 短暂的几句交谈间,直升机的螺旋桨再次加大转速,从楼顶平台缓缓升起,一股轻微的摇晃感顿时传来,惹得第一次坐这种载具的巫连心中稍有不安,抿了抿嘴,透过舷窗看向窗外。 注意到他的表情的西蒙咧开嘴,笑声从耳机中传来:“哈哈哈!第一次坐飞机,紧张?” 巫连笑着转移目光看向他,点点头:“是啊,毕竟第一次见到这玩意的时候,我和小鸮还开着车被它用机炮追了好几条街呢。” 忽然间,西蒙背后的座椅缝隙边上探出一个带着飞行员头盔的脑袋,同时耳机里闯进一道开朗的声音: “啊哈哈!看来这台美丽的姑娘没有给您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啊,但是巫连先生,不用担心!本次飞行任务短暂,而且必然相当顺利,原因很简单,此刻这架飞机的驾驶员,正是一位传奇机长!” 西蒙笑着点点头,替他介绍:“佐巴杨,是夜城那边比较顶尖的一批飞行员了,有他开飞机,的确可以放心。”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这句话的巫连,脸色却顿时变得刷白: “你说他叫啥?” “......佐巴杨啊?怎么了?你听说过?” 不仅是西蒙感到奇怪,就连红鸮也扭头凑近看向巫连: “怎么了亲爱的,有什么问题吗?” 巫连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艰难挤出的笑容,尴尬笑笑: “啊,哈哈哈......没什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但在心里,他早已经把这个世界痛斥怒骂了一万遍, 天杀的,这世界上总不能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吧? 希望只是巧合,希望只是巧合...... 巫连拼命在心底祈祷着,但就在这时,刚刚飞离科隆沃总部楼顶的直升机上的所有人,都同时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隆隆——嗡嗡——!!!” 那道巨响悠长而又沉闷,仿佛是某种上古生物传来的低沉嘶鸣,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中心城区,也就是之前他们都看见了的那个巨型血肉怪物所在的位置! 巫连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扒着舷窗向外看去, 他这边的舷窗恰好正对着中心城区,因此巫连完全可以看清,那只血肉巨物真的动了, 它那管状的粗壮身躯忽然倾斜了一个角度,同时顶端开始迅速收缩,变成一个比底部要小上两三圈儿的圆形,而在那圆形口器的中央部分,之前的血灾本体忽然开始变得越来越亮,一道道血色的光辉在其中汇聚,而且那口器正对着的方向...... 正是自己这边! 第153章 被抱了,而且好像还是公主抱 巫连的瞳孔骤然缩小,旋即不顾一切地抓起耳机上的麦克风,扯着嗓子大喊: “下——降——高——度——!!!!!” 这忽然间的大喊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但身为驾驶员的佐巴杨率先反应过来,纵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下意识地掰动了一下操纵杆,同时猛地将其向前推压, 直升机在半空中猛地晃了一下,方向调转,却还未等下降高度,一道蕴含着恐怖波动能量的血红色激光便直射而来,瞬间击中了调整过方向的直升机的尾旋翼,同时丝毫没有阻拦地斜窜向高空,一直没入到淡薄的云层中方才消失,诡异的亮丽红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轰——!!!” 被那道诡异激光射中的直升机猛地震动了一下,随即机身上的各个电子元件都一齐发出了报警声,机体开始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旋转,离心力将机舱内的众人齐齐按在了座椅上,让人一阵头晕目眩。 “发生什么事了?!” 西蒙大喊着问道,但显然佐巴杨机长要比他还紧张: “不清楚,我们遭遇了攻击!后半机体断掉了,无法调整方向,高度在下降......做好冲击准备!!!” 巫连死死地咬着牙,抓住一旁的扶手, 妈的,就知道这名字邪乎,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 他的视线透过舷窗,外面的世界天旋地转,但他还是极短暂地捕捉到了刚刚产生变化的那个巨型血肉怪物的样子, 它刚刚朝向这边、收缩了起来的口器已经在缓缓张开,同时口中的那血灾本体的光芒也随着刚刚的那道红色激光黯淡了下去, 很显然,刚刚的那道激光正是出自它口中! 那东西会攻击处在它攻击范围内的飞行物! 怪不得,昨晚刚到科隆沃,他便看到了那个巨型蒸汽飞艇的坠落残骸,当时还纳闷它是被什么东西击落的,那边的刃御师也都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显然,是被这东西打下来的。 但眼下已经来不及思考它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直升机马上就要坠落,再不做点什么,待会儿就会变成糊在金属碎片上的一滩肉泥! 这样想着,巫连解开安全带,同时迅速和红鸮建立精神“小鸮,抓住我!” 表情十分冷静的红鸮点点头,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同时巫连伸手将舱门打开,外面的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吓得张教授险些心脏病发作: “这是......要干什么?!” 巫连扭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的西蒙,点点头: “要么跳,要么死,选一个!” 说罢,他没再犹豫哪怕半秒,朝着红鸮点了点头后,转身扒着舱门猛地发力便跳了出去! 风衣下摆随着坠落而猎猎作响,螺旋桨的轰鸣声音响彻在脑后,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遍全身,巫连尽可能地蜷住身子,睁大了的眼睛被风吹得发涩,紧盯着脚下不断逼近的地面,在即将与之触及的最后一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彭~!” 一道沉闷声音响起,但并不是肉体被摔碎在地面上产生的。 巫连一睁开眼,便和红鸮饱含笑意的红色双眸对视。 她在自己落地前也跳了下来,借助着速度上的优势先到了一步,并把自己接住了。 巫连愣了一下,随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整个人极其违和地蜷缩在红鸮的怀里被她抱着, 等会儿,好像还是公主抱。 巫连赶忙从她怀里跳出来,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扭头一看,那架飞机已经猛地坠落到地面上,顿时激起道道烟尘与火焰,修长的螺旋桨旋翼还未停转,随着机身的倾斜,在地面上疯狂地削割着,桨片与地面砖石摩擦,划出一道道火星。 巫连迅速地向后猛退几步,这才免遭螺旋桨切割的威胁,一等那已经严重变形的机舱停下,他连忙冲上前,却只能看到被压得已经不成人形的佐巴杨坐在驾驶舱里,而西蒙和张教授等人却不见了踪影。 咽了口唾沫后,巫连无视了驾驶位上的那坨血糊,越过直升机的残骸向前跑去,果然,拨开几团扑面而来的烟雾后,他看清了五道身影。 是西蒙和葵纹,张教授,以及刚刚的那位刃御师和他的刀娘,看起来他们在看到自己跳机后,也做了同样的正确选择。只不过张教授的腿貌似又瘸了,很可能是被葵纹扶住西蒙后接着救下、但还是因为腿脚不利索造成的。 巫连刚刚为张教授也没什么事而松了口气,却忽然想起似乎还有个林主管,四下里寻找没看到人影,却听到身后的红鸮传来一声轻叫: “哎呀......踩到了个什......” 红鸮的声音忽然间停住,巫连回头看去,却见她的脚下貌似踩到了个什么东西,凑近一看,那是一条穿着白色袖子的胳膊,不过从手肘部分一直向上,胳膊的主人整个儿都被压在了沉重的直升机下面。 巫连的瞳孔震颤了片刻,抿了抿嘴。 被压在这东西下面,只怕是变得比旁边那位机长还像糨糊了。 被扶过来的张教授同样目睹了这一切,他自然知道直升机底下压着的是谁。 “小......小林啊......我......我真是......” 这位须发苍白的老人似乎在短短数秒内又苍老了几分,他看着直升机下那条孤零零的手臂,嘴唇颤抖着念叨,浑浊的泪水眼看就要顺着皱纹流下。 扶着他的葵纹同样抿了抿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但她同样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 不过很快,身为学者的理性支撑着张教授强忍悲痛再次站起身,他伸手胡乱抹了两把眼泪,调整了片刻的呼吸后,朝着巫连和西蒙点头: “现在的情况......不容许老头子我一个人胡闹了,不用在意我,咱们赶快走吧,你们是为了救我们而来的,我不能再让你们因我们而死了,就算是只有一个,我今后也都睡不着觉哇......” 巫连的喉结滚动了数下,看向西蒙,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54章 陷阱 “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没时间给他们哀悼了。” 巫连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带着红鸮便沿着街道跑走,而留在后面的几人,尤其是张教授,略带些许不舍地看了眼一旁的直升机残骸,以及里面完全不成人样的那摊肉泥,旋即咬了咬牙,也紧随其后跟上。 “亲爱的,我们跑这么快做什么?” 红鸮说着,她的话在快速奔袭产生的风中显得有些模糊。 在她身后打起精神、时刻关注着周围动静的巫连没有开口,而是继续让红鸮加快着脚步,同时声音从脑海中传达给她: “再往前大概半个街区就是前来支援的车队了,如果之前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有意识’的血灾,会不顾一切地阻止我们走完这段路程。” “那又怎么样?我加快速度跑起来,别说是血怪了,就连速度特化型刀娘不是都追不上吗?”红鸮的声音显得相当轻松且毫不在乎,不过她也并没有半点吹嘘,事实就是如此。 但巫连严肃的声音于脑海中接踵而至:“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算是你可以抱着我跑起来,张教授他们也会被甩在后头,如果不充当前锋率先开路的话,光凭西蒙和那个刃御师,他们四个恐怕最多也就是自保,完全不能指望他们在血怪群里把张教授保住。” “啊?真烦——怎么开始兼职当保镖了啊?” “这不是保镖,你以为我是大发善心?那个老头身上有我们必须要知道的东西,同时也承载着收复科隆沃的重要信息,只有把他脑子里的东西都吃透,我们才能在日后可能的和那个粉毛的切磋下掌握一定优势。” 一提到粉毛,红鸮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个度,而这也恰好说服了她, 她不再在脑海中发问,转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副要将脚下的地板当做【怠惰】一样狠狠踩下的凶猛姿态,即便巫连没有刻意给她加满速度属性,红鸮的身后也随着狂奔逐渐拉扯出一道浅浅的残影。 “尽管去前面开路,我可以当个前后接应,也有自保能力,不用担心。” “明白!” 在巫连的嘱咐下,红鸮的速度越提越快,只沿着街道狂奔了不到半分钟,抬眼便看到了前方的一堆道路炸毁形成的废墟。 那正是之前车队被堵住的地方,只不过眼下这里已经快要被十几台工程型号的百夫长机甲清空,只剩下不到三米高的碎石堆尚未来得及清理,但距离已经很近了。 “我看见他们了!” 借助着红鸮的视野,巫连也看到了那支车队,一盏盏车灯在血色夜幕中亮起的场景,多少让他也松了一口气。 巫连扭回过头去,见西蒙等人也带着张教授在自己身后几十米的位置紧随着。 一切貌似都显得那么顺利,甚至预想中的血怪围截也完全没有出现, 红鸮在自己面前刹住脚步,扭头看着自己这边。她的前方几十米就是车队,那是一支装备了足够重武器、足以抵抗中等规模血潮的武装车队,等到了那里,就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报告队长,工程组发现血刀红鸮,还有身后的那个是......巫连!还有直席大人!他们都还活着!准备接应!” 车队那边同样也发现了这边的红鸮,在试探性地朝着这边闪了闪灯后,两辆车迅速发动,踩着油门便朝这边开过来准备接应。 巫连同样加快脚下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红鸮身前,看着逐渐开近的装甲车,忍不住松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虽然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但貌似已经可以——” “砰——!!!” 突然间,仿佛是为了立即反驳巫连的话一般,一声恐怖的巨响传来,二人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刚刚从车队中分出来接应自己的两辆装甲车忽然间停住,仿佛是撞到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一般,那声巨响正是从它们的前端发出的。 巫连和红鸮同时拔刀,并且借助着前方的车灯光线,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道透明中带着些许白色的诡异帘幕正拦在两辆装甲车前,它貌似是从天而降的,装甲车的前端引擎部分都被猛地削下来一半,落在了巫连这边。 巫连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那东西就像是《穹顶之下》的透明墙体,诡异地落了下来...... “砰——!砰砰砰——!!!!!” 忽然间,又是紧接着的四道巨响,接连在巫连和红鸮二人的后方、左右两侧和头顶传来。 巫连顿时暗道一声不好,抬眼向四周望去,果不其然,又是同样的四道半透明墙体,牢牢地将他们围成了一个正方体。 那东西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两辆装甲车,而是自己和红鸮!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巫连并没有第一时间慌乱,而是让红鸮试探着出刀。 “铿——!!!” 刀刃与屏障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有些震耳欲聋,它不仅代表着这东西异常坚韧,同样也说明了造它的主人实力不俗、或者早有预谋, 亦或者,是早就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他和红鸮单独位于同一处的机会。 不远处的西蒙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走到近前才发现装甲车被突兀停住的原因是什么。 “嘭嘭嘭~!”西蒙在屏障外敲打着玻璃,紧张的目光和巫连对视,他的嘴不断张开着,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位于屏障内的二人却什么都听不见。 巫连皱了皱眉头,在这种突然发生的情况下,能保持冷静的思考是第一要事。 但这一切发生的又太过突然,他没有注意到哪怕一丝流露出来的来自刀娘的杀意,甚至包括红鸮都完全没有感知到其他刀娘的气息。 难道说,又是特殊词条? 和那个粉毛有关系? 但他可不觉得那个粉毛有这个脑子,更没这个暗中观察的耐心。 第155章 傲慢的现身 而就在他想到这一步时,忽然间,外界的一切都变成了如浓雾般的惨白,仿佛一团水汽蒙上了毛玻璃,哪怕是贴近着屏障敲打的西蒙和试图砍破屏障的葵纹,都顿时在二人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巫连和红鸮同时对视一眼。 这也太邪门了。 但还未等二人做出些什么别的动作,在下一秒,外界的白色浓雾便倏地消散了,消散速度相当快,正如它刚刚蔓延开来一般。 可在烟雾散去时,巫连和红鸮却同时睁大了眼睛。 “这他妈是哪儿?!” 外面的场景,居然不再是之前血红色天空夜幕下的残破街道了,而是在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变成了一片几乎没有黑白之外色彩的暗沉,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一片灰白色的无垠平原,平原之上没有任何的杂物,甚至连稍微高一点的坡度和碎石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条条黑色的粗大柱状物,每一座都相当于中等高度的楼房,但其上看不到任何的窗户和门,仿佛只是一尊尊庄严而又晦暗的黑色石碑。 “......”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即便是巫连也不得不当场傻眼。 之前的一切,街道、车队、血怪、西蒙和一切其他的刃御师,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昏暗平原和诡异石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鸮同样被这一幕惊得不轻,但随之她便意识到一件事, 她伸出手,手里的刀试探性地向之前正方体屏障的位置探去,却发觉那突兀的阻滞感已经消失不见。 巫连同样看到了她的动作,眉头顿时随之蹙起。 屏障消失了。 也就是说,它只承担了将自己和红鸮传送到这个鬼地方的使命。 二人在苍茫的灰白色暗沉平原上站着,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吹过,陡增一丝凄凉和冷清,更为这诡异的大地增添一丝奇怪的氛围。 下一步...... 该干什么呢。 片刻的犹豫过后,巫连缓缓凑近红鸮,垂下在身侧的手缓缓探去,挽住她的小手,拇指在红鸮的手背上轻轻按揉摩挲着,语气尽可能保持冷静: “别怕,至少是咱们俩一起过来的,有我在。” 红鸮愣了愣,随后脸颊顿时泛起一丝红晕:“哦......好,亲爱的......” 明明和自己相比之下,他要弱上不少的, 可为什么,偏偏这个男人总能给自己一种安心的感受呢。 她轻轻地攥紧巫连的手,不再去想。 作为一把刀,能跟着自己的主人就好,无论干什么、发生什么,都不是她想担心或在乎的。 二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迈步在平原上开始行走,由于不知道该去哪里,巫连决定先去距离最近的一个黑色石柱建筑旁看看,毕竟它们是这地方里看起来唯一一种比较特别的东西了。 靴子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声犹如踩在刚刚落过一夜的雪上的脆响,巫连这才意识到,脚下的东西原来不是盐湖那种干涸的白色大地,而是一颗颗细密但又充斥着气孔的奇怪沙子,每一颗都像雪一样白。 一种种奇怪的迹象,让巫连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这一切看起来简直都不是什么刀娘的特殊词条了,简直就是那些幻想小说里的领域魔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传送过来的,明明身处屏障内的时候,他们连被移动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有晕哪怕一下。 换句话说,此刻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巫连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很快,二人便走到了离得最近的那个黑色石柱旁。 借着头顶惨白的日光,巫连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面前的这座高耸黑色物体。 它的表面粗糙不堪,但显然是经过人工修整的,并不平整的沟壑表面铭刻着一道道他看不懂的铭文,并且这种铭文遍布整个黑色石柱,一直向上延伸,显得整个建筑物都充斥着一种压抑氛围。 而在石柱的正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有着一处椭圆形的凹陷,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很直接: 是门。 巫连扭头看了看红鸮,朝着她点了点头后,径直走到那扇“门”前,伸出手在那堵石壁的周围摸索了一番,却丝毫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仿佛它真的只是一处像门的凹陷,仅此而已。 “嘶......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巫连犯了难,向后退了一步,再次抬头看向头顶高耸的石柱,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忽然间的一阵风袭来,但这道风里很明显地夹杂了一道声音,是悠长但显然听得出年纪不大的女声: “欸?怎么回事......明明......” 这道声音成为了这诡异灰白世界中的第一个突兀点,巫连和红鸮同时警惕地望向四周,试图寻找这道声音的来源。 “谁?!” 一声大喝,但却丝毫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巫连皱了皱眉头,再次大喊: “谁?我可是听见了啊,滚出来!”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就在巫连的面容冰冷到极致、马上就要毫不客气地破口开骂时,一道清冷且略带嘲讽的女声忽然自二人身后传来: “也罢,反正本来也只是为了好玩,从来没想过要藏着。” 二人顿时猛地转过身,同时举起武器向前指去。 只见刚刚巫连站过的位置上,正站立着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白发少女,少女的长相依旧是挑不出毛病的完美(说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巫连似乎还没见到过长得丑的女性),皮肤白皙,却丝毫不和白色的长发相违和,就连睫毛和眉毛都是雪白的, 但与她那纯洁的容貌所不符的,是这位少女脸上所展现出的发自内心的戏谑与轻蔑,那种眼神,仿佛在看的不是一个刃御师和刀娘,反倒更像是两块垃圾。 几乎不需要任何过多的猜测,巫连在看到眼前的少女时便已经大概断定了她的身份,因此只是冷冷开口: “又是哪把破刀?按你们这些玩意儿的习惯,现在是不是该自报名号了?” 眼前的少女冷笑一声: “看来,你比我还要【傲慢】呢~?” 第156章 使用屏障与扇刃战斗的刀娘 “也罢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嘛。” 白发黑衣的俏丽少女朝二人走近几步,黑白分明的瞳仁中闪现出毫不掩饰的蔑视: “艾瑞安特,【傲慢】,当然,因为那个粉色的呆瓜,我想你早就知道我属于哪里了。” 巫连冷冷一笑:“猜得没错。” 眼前的白发少女正是【七宗】之一的【傲慢】, 那个所谓的长桌十四居然这么沉不住气,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有其中的两个和自己碰过面了。 看样子她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真凶,那么自己这边也就没必要再多废话了! “小鸮,上!速战速决!” 脑海中话音响起的同时,红鸮的身影毫无预兆地猛然窜出,裹挟着杀意的红色迅影在平地划出一道迅捷的弧线,旋即拉扯着流光抬手便砍向立在原地的艾瑞安特! 艾瑞安特的瞳孔顿时缩小,在血色刀光抵近的一瞬间,她抬起的手中流光乍现,一件黑白相交的柄状物落入手中,抬手间便挡住了红鸮的这一击,但本身也因为对方过于迅猛的攻势而倒飞了出去, 她的身形在半空中调整了一下,旋即稳稳地落在了垂直的一旁黑色石壁上,刚一翻身从石壁上跃下,迎面却见那位明明是刃御师的男人径直朝自己冲来,同时手里居然也握着一柄武器! 什么情况? 那男人是疯了吗?身为人类居然敢—— 不对! “彭——!!!” 在对方抵近的最后一刻忽然从那柄诡异太刀上感知到威胁的艾瑞安特连忙俯身,这才躲过凭人类身躯挥出这一刀的巫连的追击,那柄血色太刀拉出的刀光却猛然将她身后的石壁击穿,留下一道半米多深的弧形沟壑,那威力,完全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差一点......还好没有和那些傻瓜一样轻敌啊......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艾瑞安特惊魂未定地在心中惊呼,但下一秒便见巫连再次扑来,这次他连手中的刀都收起来了,像是个傻瓜一样不顾一切地徒手朝自己抓来,那模样简直不像是在战斗,反倒像个见到了豆蔻少女的流氓。 “这又是搞什么啊?!?!” 见巫连朝自己扑来,从一开始就被突然开始战斗的艾瑞安特脑子居然有点宕机,但依旧遵循着本能让开,在地上略显狼狈地打了个滚儿,叫巫连扑了个空。 “咔嚓——!” 从地上站起的艾瑞安特猛地一甩手,先前手里的那柄状物体顿时呈扇形打开,赫然是一把黑白色的金属扇子,其上镌刻着华美但含蓄的花纹,不过扇子的边缘处异常锋利,还有着数个尖刺状的凸起,显然是一把武器而非工艺品。 展开扇刃后,艾瑞安特第一时间便挥舞着它朝巫连砍去! 【会心:100】 “铿——!!!” 下一秒,一道恐怖的震颤感从手腕处传来,艾瑞安特骇然地向后猛退几步,抬眼才看到红鸮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自己面前,轻描淡写地用刀尖挡住了刚刚自己对巫连的一击。 “没得手吧?嘿嘿~” 红鸮略显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一旁刚刚从地面上同样有些狼狈地站起的巫连顿时拉出满脸黑线:“我没得手,怎么感觉你很高兴啊?” “那当然咯~虽然知道主人你想摸她是情有可原,但还是心里会不舒服嘛~” “这种时候少贫嘴啊......” 巫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重新将血鸮展开握在手中,摆出架势盯着面前的艾瑞安特,顿感一丝为难。 刚刚的那一扑落了空,那么出于安全考虑,就不能再进行第二次尝试了, 对方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动作格外注意是一码事,之前扇了那个粉毛一耳光的事情,她大概率也知道, 要是被长桌十四知道自己有光凭身体触碰就可以探知属性的能力的话,这金手指带来的优势很可能将会在日后的战斗中不复存在,他不能继续冒险。 “可惜了......我倒是真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如果不能获取艾瑞安特,也就是【傲慢】的属性面板,就不能搞明白现在这是在哪儿了。 “没办法,看来只能逼着她说了!” 另一边,艾瑞安特的表情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轻蔑和漠然,她轻轻地伸手扯了扯裙摆,将上面依附着的沙尘掸掉,随后慢条斯理地开口:“真是失礼啊......战斗之前都不打个招呼的吗?” 但下一秒,那个血刀却再一次猛然朝自己窜来,速度和之前的那一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来?你们两个难道是完全不知道交流的莽夫吗?!” 被再一次打破了优雅态势的艾瑞安特,显然除了震惊还有些许的气恼,只见她眼神一寒,扇刃在手中转了个圈儿,旋即猛地向前迎击而去,一副丝毫不记得刚刚被对方弹反的无畏气势。 发动攻击的红鸮目光略微疑惑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高会心的自己搭配【回礼】词条,这一刀交击后的结果根本不需要过多思考! “彭~!!!” 突然间,她前冲的步伐被猛地阻滞住,同时身后的巫连突然感觉额头一疼,抬眼便看到红鸮跃起一半的身躯极突兀地“滑”了下来,仿佛在她和艾瑞安特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滑的透明墙壁。 巫连立马反应过来:是那个屏障! 见红鸮被屏障拦住,艾瑞安特的脸上顿时显出一抹笑意,她缓缓收回刚刚压根儿就没打算挥出的那一刀扇刃,走到屏障面前,面容略带挑衅: “哎呀~刚刚不是气势很足嘛,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额头起了一小块淤青的红鸮捂了捂脑袋,随后满不在乎地晃了晃头,双眼掠过一丝狠意: “谈谈?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话音未落,她的双腿猛地发力,身形再次腾空跃起! 巫连记得,当时的屏障需要五块才能把他们困住,所以很可能这屏障的大小是有限的。 而从红鸮跳跃后便能再次前冲朝艾瑞安特挥刀的动作便能看出,他猜得没错! 第157章 你似乎没搞清楚中心人物啊? 堪堪扭身躲过红鸮一刀的艾瑞安特眉头终于蹙起,她手中的扇刃再次合起作柄,随时准备格挡的同时,一道又一道沉闷的“彭彭”声依次传来,每一道都代表着一堵无形的墙壁挡在了红鸮的面前, 而不断对艾瑞安特发动追击的红鸮则全凭借着感觉和杀意的阻断,在前冲的同时,每次听到屏障落地的声音,都会在巫连的指挥微调下挪动身形、尽最大可能和速度躲开,并毫不落后地朝艾瑞安特挥出一击。 这期间,巫连也没有闲着,他一边注意着场上的情况,一边迅速地挪开步伐跑到那巨型石柱的侧面,将血鸮收起隐藏杀意的同时,等待着机会。 出于艾瑞安特身上未知的因素还是太多的原因,巫连没有激进地把红鸮的速度和攻击直接无脑拉到最满,相反,而是给防御、刃身强度都加了不少点数, 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稳妥,更是为了接下来他要进行的和红鸮的配合。 很快,显然在速度上相对于红鸮略有劣势的艾瑞安特已经有些不支,有意避开她的屏障的红鸮步步紧逼,已经在她的身体上开了不少道细小的狭长口子,略有些紧身的黑色衣服也破了几个洞,显得更加狼狈。 “该死......这次本来从一开始就是不该出问题的,可为什么会跑到这个......” 艾瑞安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而就在她思考对策时,又一次躲开了屏障的红鸮猛地脚步横移,身体向一侧骤然倾去,那样子却完全不像是为了发动攻击而突然作出的身形调整,反倒像是不小心迈错了步子、将自己摔倒了。 果然,红鸮的身体居然真的栽倒了下来,艾瑞安特顿时心中一喜,这显然是对方卖给了她破绽, 那么,傻子才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砰——!砰砰砰——!” 下一秒,接连不断的四道沉闷声响起,红鸮甚至不需要爬起身,便知道自己已经被接踵而来的屏障再次围困住了。 艾瑞安特轻轻地扯了扯自己有些残破的衣服,用那剩余的布料挡住自己傲人的身躯,随后走到屏障前,挑弄般用指关节敲了敲面前的透明墙壁: “怎么,你的速度不是足以快到躲开我的障壁么?为什么会傻成这样把自己绊倒?” 她貌似可以改变屏障的性质,这次的声音没有经过阻隔,清晰地传入了红鸮的耳中。 银发的少女依旧保持着之前栽倒在地的姿势,丝毫没有试图爬起来的意思,那模样在艾瑞安特看来,显然是已经放弃了抵抗。 深深刻入骨髓的傲慢使得她忍不住继续开口嘲弄: “真想不明白,那个粉色的呆瓜到底是怎么被你和那些人类们搞得那么狼狈的?就凭你这种除了蛮力和猛冲之外......丝毫礼数和优雅都不懂的废物吗?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闻言,红鸮的身躯略微地颤了颤,她垂下刘海下隐藏在阴影中的红色双瞳隐隐弯起,显露出一丝终于掩饰不住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瑞安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笑什么?” “被我......和那些人类?” 红鸮语气中的嘲弄甚至与艾瑞安特相比更甚,她笑得是那么开心,仿佛一个终于要揭晓自己魔术谜底的孩子: “看来......你似乎一直都没搞清楚,这一切的中心人物,到底是谁啊。” “什......” 忽然间,一道无比恐怖的杀意骤然在艾瑞安特的身后乍现,这道气息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去反击或者格挡,只能下意识地侧过身—— “唰——!!!” 清脆的利刃划开肉体的声音响起,艾瑞安特顿觉自己的左臂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她骇然地猛退几步,扭头便看到一位手持着血色太刀的男人正蹲在地上, 他一手还保持着出刀姿态,反持着刀柄横置于身前,另一手随着蹲下俯身低头的姿势而微微在身后抬起,虽然没有抬头看向自己这边,但那身为人类却依旧恐怖的气势仍然让她有些胆战心惊。 是巫连!刚刚的战斗明明没有他的参与,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 是偷袭?!他怎么敢? 艾瑞安特呲着牙,捂着自己左侧肩膀处的断口,大量的鲜血溢出染红了她白皙的手,那不翼而飞的左臂,此刻正躺在自己先前站着的位置。 这个人类,居然轻而易举地伤到了自己! “靠,果然还是学艺不精,这一刀明明瞄的是脖子。” “那不正好,要是真把她砍了不就没法问话了吗?” “刚才上头了,一旦有了机会......算了,反正当时我只想宰了她。” “哦~?亲爱的,想不到你还会上头啊?”趴在地上懒得起身的红鸮透过屏障看着巫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废话,她可是把你贬的一文不值,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巫连撇撇嘴。 “......这比喻是不是有点不恰当?” 巫连险些再次满脸黑线,他轻咳一声,抬起头,看向面前面色苍白的艾瑞安特。 显然,她真的因为红鸮被困而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是发自内心的傲慢让她吃了亏;但同样的,那也正是他刻意偷袭的结果。 先是把血鸮收起,然后在迅速从背后接近的同时尽可能压低脚步, 刀娘之间的战斗很少会发生偷袭事件,因为大部分的刃御师都很难控制刀娘本身的杀意,一旦有了战斗欲望的驱使,这种杀意就会如同在雷达上被照亮的小点, 更别提像最近巫连遇到的那些刀娘了,一个个实力不俗的同时,对杀意的感知也都是强得离谱,往往都是被偷袭,倒是很少有机会能偷袭她们的,因此大部分的战斗都是正面的刀剑相向。 但身为人类的巫连就不在这种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只要他将血鸮收起来,那么身上就将不再沾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杀意外泄,这时只要刻意压住最基本的动静,对无主刀娘的偷袭必然是相当容易的。 “接下来......该怎么打呢?” 巫连抿了抿嘴,可忽然,红鸮的声音从脑海中再次传来: “先等一下亲爱的,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刚才你偷袭......啊不,和她交手的那一下,手感有些不对。” “手感?” 第158章 差点把爷整乐了 “我没懂你是什么意思?”巫连愣了一下,在脑海中问道。 “哼哼~”红鸮的嘴角轻轻勾起:“看来在战斗这方面依旧是我更擅长嘛~亲爱的,刚刚你的那一刀砍起来软趴趴的,而且感觉她的速度也没有那么慢了,” “简而言之,就是她被你偷袭时,似乎变得更弱了。” 闻言,巫连略感诧异地抬头,看向前方正捂着胳膊警惕朝这边望来的艾瑞安特。 刃御师和伶刃姬之间拥有完全相同且没有偏差的共感,如果红鸮真是这么感觉的话,那这事情里必有蹊跷。 一开始很正常,轮到自己和她交手时就变弱了? 这期间有什么......对了! 她用屏障困住了红鸮! 眼下红鸮依旧被围在屏障里,巫连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大胆的精芒,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深吸一口气,旋即双腿发力猛地向前冲去! 他心里忽然间有个猜测,而现在就是试验它的最好机会! 见巫连径直朝自己冲来,虽然是身为人类的肉体,导致这次奔袭并不迅速,和红鸮的追击相比完全称不上什么,但身为刀娘的艾瑞安特却是目光一惊。 “喂喂喂!你真的是疯了吗?!”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声斥道,同时仅剩的右臂一甩,扇刃落入手中,抱着一副似乎比巫连还要孤注一掷的姿态迎上前,一击挥出—— “铿——!咔~!!!” 兵刃顿时相交,金属交击声音乍响,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就连巫连本人都没有预想到的清脆断裂声。 那柄扇刃,在和血鸮交击的瞬间,居然生生崩断了一根! “呃啊啊啊啊——!!!” 艾瑞安特诧然地愣了一瞬,旋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整个人顿时栽倒在地,扇刃也被下意识地收起,仅剩的右手拼命地捂着胸口,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人猛划了一刀。 巫连的眉头短暂地皱了一下, 异陆刀娘他到现在已经见过两个,属性点个个都称得上逆天,怎么眼前这个艾瑞安特的刃身强度却脆得要命? 但无论如何,对方的确受了重伤并倒下,被他这个只是有武器、肉身凡体的人类占了上风。 巫连再次紧逼一步上前,看到艾瑞安特仍然想从地上爬起来,顿时皱着眉一脚踹出,踩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狠狠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任凭那张姣好的白皙面庞痛得龇牙咧嘴,也毫无怜香惜玉的意图,只是冷冷张口: “猜得出我为什么现在不杀你吧?少耍嘴皮子,把知道的都抖出来。” 这个鬼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艾瑞安特的嘴角溢出一道血丝,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明显,她冷笑一声,刚要开口讽刺眼前这个用了卑鄙手段偷袭自己的男人,却忽然发现对方蹲了下来。 巫连一边踩住她,一边俯下身子,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伸手缓缓向下摸索,掀开了艾瑞安特那黑色长衣的华丽袖子,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和腕部, 随后,毫不顾忌地一把抓了上去。 “???” 【——战斗属性——】 【刀种:未知,该伶刃姬并非人造刀娘】 【品质:sr+】 【锋利度:125】 【耐久度:43】 【刃身强度:132】 【灵能适应:101】 【——肉体属性——】 【攻击:129】 【防御:116】 【敏捷:89】 【会心:92】 【忠诚度:无,该伶刃姬为无主刀娘,且无法被以任何方式契约】 【——特殊词条——】 【傲慢之壁垒:消耗部分杀意召唤一面面积不超过10平方米的透明屏障,屏障最多可同时存在五面;被屏障困住的敌人可根据该伶刃姬意志被传送至半径10公里内任意位置;当同时存在三面以上的屏障时,该伶刃姬属性点会降低至原属性的二分之一,并随着屏障数量增多逐步锐减!】 【馈赠与怜悯:以消耗大量杀意为代价,在开启时间内,该伶刃姬半径范围50m内的其他长桌十四伶刃姬,均可受到50%的属性点加成!】 巫连和红鸮同时一愣。 怪不得,这么特殊且奇怪的词条,居然还会限制自身的能力,甚至使属性点锐减啊。 原来这个所谓的【傲慢】,艾瑞安特,是一个偏向辅助型定位的刀娘? 但为什么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出现了?那个词条的效果不是可以把他们传送很远么?为什么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而艾瑞安特脸上的意外显然更甚,她搞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放了,那冷淡的表情上甚至还有着些许的......惊喜? 很快,她那直白的脑子便先入为主地猜测了对方是在干什么,于是露出一副高傲又略带嫌弃的表情冷言道: “呵,到这种时候居然还会觊觎我的躯体吗?你的刀娘是有多不堪,会让你在被困的她和残破的我之间,选择了后者呢? 何况你所触碰到的,仅仅是我的手腕、我身体的一部分,只是这样便露出了一副满足的表情么,那你的内心未免也太不堪了。” 听到她的话的巫连脖子一僵,随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睁大了的眼睛里充斥着诧异、嘲讽和些许的无奈。 “哈?” 嘻嘻,差点把爷整乐了。 下一秒,清脆利落的刀光闪过,还未来得及察觉身体痛苦的艾瑞安特只见到一根细长的东西拉扯着血线飞起,随后很快又重重摔在自己头边的土地上,她骇然地转过头看去, 只见那被砍下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刚刚巫连摸过她的那条手臂。 “啊啊啊啊!!!你干了什么?!你——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再一次由神经传达到全身,艾瑞安特的喉咙里也再次窜出一道凄厉的嘶哑喊叫,双臂被尽数斩去的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捂住自己伤口缓解疼痛的资格,只能发狂地拼命摇着头哭喊,凌乱的白色发丝铺了一地,浸泡在逐渐蔓延开来的浅浅血泊中。 第159章 是背叛还是傲慢? 而随着艾瑞安特的第二声惨叫,红鸮也忽然感觉外界的风吹了进来,试探性地伸出手,果然,那屏障已经消失不见。 她顿时喜笑颜开地蹦蹦跳跳跑到巫连身旁,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同时眼中带着嘲讽看向艾瑞安特: “你在开玩笑吗,小白毛?主人他眼里可是只有我呢~哼哼~” 艾瑞安特的姣好面容险些因为剧痛而扭曲,她的嘴角溢出一股鲜血,但依旧拼命试图抬头怒斥着巫连: “卑鄙!你简直卑鄙到极致!人类,人类就是你这样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都一点没有改变的肮脏生物!” 巫连点点头,面色平淡,他再次俯下身,直视着艾瑞安特: “没错,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别的什么世界,人类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复杂而又肮脏的生物,但是——” 他猛地一把拽住艾瑞安特的刘海,凭借着那几根发丝将她的脑袋提起,以便她无法躲避自己的视线: “我见过你的同伴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更清楚你们长桌十四同样没安什么好心,我从来不在乎什么是正义,但既然你们将滥杀无辜当做合理,又试图把矛头指向我和红鸮,那么......” 一道冰冷的触感抵上艾瑞安特的脖子,即便被薅着头发没法低头,她也完全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巫连湛蓝色的好看瞳孔此刻透露出无边的冰冷,这冰冷仿佛丝毫容不得抗拒: “我就完全不会在乎你到底是个什么、又怀着什么想法。和人不同,杀掉刀娘所能带给我的负罪感,微乎其微。” “你......” 不知为何,艾瑞安特想说的话却随着巫连的一番话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真的不在乎杀戮的男人,刻进骨子里的傲慢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了,对生存的渴望,在这时已然超乎一切。 “我......明白了,至少......我现在还不想死。” 在那个自治城时代远未到来的久远年代,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残酷年代,她和其他长桌十四的成员们就已经相聚,这期间经历了许许多多,使得她们忘记了一切, 曾经的主人、人类伙伴,为哪个国家效力过,又不得不亲手杀掉哪个势力的刀娘......太多太多,其中的许多早已随着岁月的冲刷而遗忘殆尽。 而在这些遗忘的东西里,同样包含着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是的,由于有智使和异陆的灵能环境滋养在,她们最多需要担心的只是日常的生锈保养,而那种锈蚀也是极为缓慢的,身为刀娘的她们异常长寿,甚至长寿得有些说不过去。 以至于,艾瑞安特甚至已经忘了,上一次说出“不想死”这种话时,已经是在什么时候了。 “哦?还蛮开窍的嘛,你的【傲慢】呢?”红鸮挑衅地笑着,伸出胳膊肘搭上巫连微微俯下的肩膀。 ......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他的,无可奉告。” 半个多小时后,被红鸮用刀始终架在脖子上、面色更加苍白的艾瑞安特长舒一口气道,随后双眼茫然地靠上石柱,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她面前,盘腿坐在沙地上的巫连双眼简直快要放光了,【傲慢】所带给他的情报,简直让他直接缩短了数个进程和计划,几乎每一句都带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好,让我先捋一捋......你说这个地方就连你也不知道是哪里?为什么会出这种错?” 艾瑞安特摇摇头:“哼,可能因为你和你的刀娘都比较特殊吧,具体是为什么?我哪儿摸得准。大胆猜测一下,和你们两个沾上关系的事情,恐怕都不会简单平常吧?” 巫连耸耸肩:“想不到,你倒是很有看小说找套路的潜质,要是成为我的读者,估计我会很头疼的。” “然后......让我想想,你说长桌十四里不仅有【七宗】,还有四......四什么和三什么来着?而且还有一个已经......” “【四启】和【三使】,名为【瘟疫】的四启之一,缪斯·特茵丝,早就已经着手对那边异陆的人类部队进行干扰了,原因就是为了......混淆你的视听。” 巫连这次点头点得很慢,意味深长地目光斜视着地面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再次点点头,旋即撑着膝盖站起身,饶有兴致地笑着看向艾瑞安特: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艾瑞安特小姐。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身为长桌十四之一的你,难道不清楚把这些话说给我的后果吗?” “后果?”艾瑞安特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略带嘲弄地看了看他。 “没错,后果。你要知道,这足以被称之为叛变了。” 出乎巫连意料地,艾瑞安特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副表情在他看来甚至有些轻浮无谓到令人胆寒: “叛变?你将什么定义为叛变?我只是想活命,仅此而已。那个早就已经迂腐不知变通的组织,我从来没有从它身上得到过归属感。 或者说,我完全不在乎。” 巫连同样笑了,他点头,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沙尘,同时甩给红鸮一个眼神: “这想法倒是通透,但你这样......似乎很难让我相信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了啊。” 艾瑞安特愣了一愣,不屑地轻笑: “你在担心我撒谎么?不妨看看我的眼睛,你觉得......对我而言,有那个必要吗?” 巫连看了她许久,随后笑着再次点头,从红鸮手中接过两瓶蓝色的刃药,将其中一瓶掰断、丢在艾瑞安特身上,那蓝色的液体顿时化作团团雾气,在吸附上艾瑞安特躯体的一瞬间便被吸收。 艾瑞安特顿时惊奇地扭头看向自己断掉的左臂,只见那里断臂处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肉芽和骨茬一同生长,显然是正在恢复。 她诧异地抬起头:“这是做什么?” 巫连耸耸肩,将另一瓶没掰断的丢给她: “履行约定啊——你用你的能力带我们回去,之后只要你不再主动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找我们麻烦,那么作为情报的公平交换,日后的战斗中,你也不再会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总之呢,别犯傻,等出去之后这瓶刃药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红鸮接过话茬,同时收起手里的刀,贴近艾瑞安特的脸庞,嘻嘻一笑: “另外......你现在真的和‘傲慢’这二字相差甚远呢,艾瑞安特小姐~” 第160章 血灾联结论 艾瑞安特紧闭着嘴看着红鸮,牙关却早已紧紧咬死。 对方的话显然是一种挑衅,但憋屈的是,这种挑衅她甚至无法与之抗衡。 眼前的这一人一刀,总能给她一种诡异的强大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稀里糊涂就输了的。 深深的不甘和恨意,凝结到最后一刻,也只是让艾瑞安特呲了一下牙: “......嘁!” 随后,脖子上带有红鸮刀身划出的细长血线的她踉跄站起,用那条新长出来的手臂指了指一旁的地面,看向巫连的眼神略带哀怨: “站在那儿,离得近一点。” 巫连大方地点头,笑嘻嘻地一把将红鸮揽在怀里。 见状,艾瑞安特眼中的哀怨和恨意更浓了, 这对家伙......是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但是她同样清楚,哪怕是待会用屏障真的束缚住了他们,凭借现在的自己,估计也完全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了。 算了,保命要紧。 “砰~!砰砰砰砰——!” 接连数道屏障落下的声音响起,外界的风声也在这一刻骤然切断。 巫连伸手向前摸去,果然,那道熟悉的透明墙壁再一次出现了。 下一秒,外界的风声再次传来,艾瑞安特的声音透过屏障传入他的耳朵: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巫连耸耸肩:“是啊,当然还有个前提,就是你不要妨碍我......无论我在干什么、在杀谁,都不要犯傻试图去阻止我。 当然,如果你还是受到良心谴责想继续与我为敌,那我依然不会客气。” 艾瑞安特的眼中到底是闪过一抹犹豫和纠结,她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黑色衣装的裙摆,没人知道这片刻的工夫里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片刻过后,她再次抬起头,眼中的漠然多了几分: “没问题。” 下一秒,周遭的场景顿时开始褪色淡去,如先前一致的白色浓雾好似牛奶的浪潮,将他们所处的这个小一些的正方体空间笼罩住,并在完全笼罩住的同时迅速消散。 白色的雾气散去后,先前熟悉的街道、血色的天幕,以及周边的车队和屏障外的人们再次显现。 巫连一抬眼,便和西蒙那惊讶的眼神四目相对。 搞什么,他们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人已经消失了,按理说优先撤退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屏障在下一秒也骤然消失,西蒙的声音也响起: “我的妈呀,你们俩刚刚怎么了?我看到一团雾气被包在这个盒子里,然后你们两个就消失了,不过紧接着那个雾气散掉,你们就又出现了,那个盒子是......等会儿,盒子呢?” 闻言,巫连顿时诧异地和红鸮对视一眼,旋即建立精神 “怎么事儿,他说咱们只是消失了一下子?” “看来是这样没错。” “我粗略估计,咱们得在那儿待了至少一个小时吧?” “也许那个鬼地方的时间流速......和这边不一样。” “也对......不过说起来,那个【傲慢】似乎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很头疼呢。” “是啊,怪事儿越来越多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没必要的,面对西蒙的一连串疑问,巫连没有解释,而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同时四下里张望,终于在另一旁看到被两位刃御师架着的、安然无恙的张教授后才松了一口气。 “哎,还好,到底是没白跑一趟。” 西蒙和葵纹各自挠着后脑勺,一副没懂他们到底怎么了的模样。 “行啦,”巫连终于咧嘴笑了起来,拍了拍西蒙的后背,径直朝最近的一辆装甲车走去:“先回去吧,等歇下来了再慢慢跟你说。” 在西蒙的指挥下,车队很快调转方向,将几人所在的装甲车围在队伍正中,旋即在已经铺设到大致平整的街道上快速行驶,赶回安全区。 路面依旧有些坑洼,装甲车里也略显颠簸,巫连扶着已经有些累的红鸮靠在自己怀里,微微晃着脑袋,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张教授: “对于这变成血红色的天,您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吗?” 张教授愣了一下,随后答道: “这应该是中心城区血灾次生灾害的并发现象,就像......那个突然冒出来并把我们打下来的巨大怪物一样,都是因为次生爆发产生的,而对于这个领域的知识......恕我无能,巫连先生,我们对它的认知,从沦陷的那一天才刚刚开始。” 他的神情有些犹豫和惶恐,看向巫连的眼神也有些闪躲,显然他完全听说过、也没有忘记眼前这个男人曾在夜城干过的事情,他是真害怕这尊杀神一个不开心就拿自己开刀了。 巫连看出了他眼中的顾虑,于是笑着安抚道: “没关系,您不必紧张,我也只是问问而已,毕竟以我对您的了解,您是主打异陆生态学的教授,可能在血灾这方面的了解,还不及某些技术主管来得深入。” 闻言,张教授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如遇知音般的光亮: “难道说您也觉得,异陆的生态构成,实际上和血灾的关系相当小吗?” 这回轮到巫连尴尬了:“哈哈哈......我在这方面也是个外行,否则就不会有咱们之间的谈话了。依我看来,我只是觉得,降临到自治城内的单个血灾,实际上是和异陆的那些大面积感染区有着显着差别的。” 张教授却是连连点头: “您猜测得一点都没有错!实际上,异陆的血灾生态呈现出一种奇妙的联结,就像蜘蛛网那样,网的节点,往往血怪更加活跃、对环境的污染也越严重; 而网与网之间的空隙,也就是网眼,血灾的活动迹象则异常羸弱,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 “空隙......” 第161章 网格 巫连的眸子垂下又缓缓抬起: “那么,您觉得,无论哪个自治城政府都无比渴望的异陆刀娘,大概是在这片污染土地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果然,您是聪明人,巫连先生!”张教授的语气变得更加激动了: “虽然我这辈子都没有亲眼见到过异陆刀娘,但凭借我毕生的学识,我敢猜测,她们和那片地方的血怪恐怕也同样是敌对关系,不过她们找寻得到在那片土地里扎根立身的地方,因此才能久久隐藏在异陆的深处!” “而那个地方,”巫连直视着他:“就是您所说的‘网眼’,对吧?” “确实如此!” 说着,张教授扭身,带着恳求的语气和一位刃御师说了些什么,而那位刃御师略感意外地回头看了他和巫连许久,随后点点头,转身打开了自己副驾驶位置前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硬卡纸,递给了张教授。 接过那张纸的张教授将它递给巫连:“您看这个!” 巫连接过,草草地在那纸上复杂的图案上扫视了一遍, 那看起来是一张比例尺中规中矩的地图,但里面画着的大部分都是荒野和山地,只有最下方的一角露出了部分的城市地图,并且仔细看去,那城市貌似正是科隆沃城和夜城交接处的江岸边缘。 巫连顿时明白了,这是一幅异陆地图,并且正是两座自治城边缘处的那片异陆。 在这幅地图上,有着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标识,结合下方的注释,可以看出那些标识大多代表着血灾、血怪聚集和未探明的危险迹象,以及零零星星的几个可扎营点和补给站,但有些补给站已经被再次画上了红色的叉号,显然是已经陷落或是被血怪摧毁了。 能画出这么一张地图,显然是搭付了不少人命进去的。 “这是最新版的异陆探索地图,专供给哨政刃御师的,不过基本上,两座城的刃御师们都会搞上一份,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批明天被派去异陆送命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坐在另一旁的西蒙冷不丁开口道,显然他对这东西也是相当熟悉。 巫连发出一声冷笑,他盯着那上面几乎只围绕着靠近城市那一侧可怜的零星几个补给站,忍不住讽刺: “呵,那些疯子为了几把破刀,这么多年送进去这么些人,我还以为早就把异陆探穿了呢,结果才搞出这么点名堂......何必呢?” 西蒙无奈地耸耸肩:“这么说好伤人的,当年我还差点去了呢,不过还好,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还是留在城内了,现在看来......倒也挺幸运。” 和西蒙的复杂心情所完全相反的,是张教授的兴奋,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压下巫连手中地图的一部分,同时凑近,那脏兮兮的镜片下的浑浊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来,巫连先生,你看这儿——” 他伸出手,指了指地图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完全不会引起注意的一道道红色细线条: “这些网格,就是我所说的异陆血灾之间的联结,再看这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发现什么了吗?” 巫连皱了皱眉头,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 那些线条的连接点,很多都恰好与已探明的血灾位置大差不差,不仅如此,除了血灾之外,很多血怪活跃地区和未探明的危险地区,也都恰好落在了网格交叉的位置。 而且网格实际上是不规整的,有着较为明显的偏差,但即便如此,落在每一个连接点上的标识排布也都并不违和。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可以通过这个血灾网格的排布,来大致猜出那些血灾或者异常现象的位置?” 张教授连连点头。 巫连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地图,随后将其塞回到张教授手里: “那既然如此,哨政探索异陆时着重关照一下这些连接点,或者在想要避免战斗时避开它们不就好了?就算这个不靠谱,也能用灵能探测仪知晓个大概,这样做不是可以将伤亡尽可能缩减到最小吗?” 听到他的话的西蒙在旁边笑了一声: “哈哈,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不觉得,这种看起来毫无依据的猜测,在上面那些人看来有些太小儿科了吗? 虽然张教授的这个血灾联结论两个月前才刚刚得出,但相信我,哪怕是再过两年,上面那群傲慢的家伙也都不会把它当回事。” 红鸮不屑地咧了下嘴角: “那些政客整天思考的问题还真是奇葩啊,该想的一个都不好好想,手底下的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了,红鸮这番话对于西蒙张教授他们还好,可对于这些前一阵子刚刚从科隆沃的血灾里杀出来的刃御师而言,听起来可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啪嚓~!”先前那位递给张教授地图的刃御师脸色铁青地打开了窗户,凑近窗口按了按打火机,面色复杂地接上火,抽了两口劣质香烟,喷吐而出的烟雾很快便被外面冰冷的空气吸走。 沉默,久久的沉默。 这些人中自然不乏自我怀疑者,浑身重伤沾满血污的时候、连滚带爬跑到据点安全区里刚想喘口气却又被派出去战斗的时候,肯定也会想过,到底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为了人类的生存?可哨政刃御师探索异陆最大的动力往往都来源于上层对异陆刀娘的渴望。 为了补贴家用、养活自己?这倒是没错,可这不是一个长远的目的,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功利,何况刃御师的待遇只能算得上是稳定,并没法带给他们大富大贵。 更有甚者,有些人早就在这场血灾的恐怖气势之下率先丧失了斗志,今早西蒙领来的那一群,可以说已经是安全区内三分之二的精锐战力了, 剩下的很多刃御师,巫连擦肩而过时经常能看到他们那萎靡的神态,一个个双眼无神,就连刀娘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想来是就连保养都成难事了。 而就在巫连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间坐在副驾驶抽烟的刃御师前方的车载电台响了,他连忙正色直起腰,一把掐灭烟头,接过电台上挂着的话筒,却在将其按上耳朵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犹豫着放回话筒,随后扭头看向西蒙: “直席大人......我们,恐怕要转移路线了。” 第162章 江边 次日清晨,夜城江岸边。 由于地理位置临近异陆,血灾生态对水源的污染往往也是致命的,夜城与科隆沃城共用的一条江流侥幸处于上游,未被污染的上游水源能够满足两城居民的用水需求,但下游位置的江水则早已变成了骇人的泛着油亮黑色的猩红。 而此刻,西蒙的脸却比不远处的江水还要更黑、更红。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三言两句给我解释清楚了!” 一声充满上司口吻的厉声大喝,将包括葵纹在内的十几名哨政刃御师喊得脑袋一缩。 但没有任何人会去责怪这位直席此刻的暴脾气。 此刻的江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来具尸体。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身穿着哨政刃御师制服,其中有几位还是百夫长驾驶员的亮橙色制服,每一具尸体都显得有些肿大,部分皮肤溃烂泡软,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这些刃御师的死状都相当惨烈,说是尸体,实际上只是一些包了骨头的人皮,排除掉明显来自于血怪的伤口,大多数人的身体都被某种形状特殊的菱形利器所贯穿,内在的血肉组织与内脏全都不翼而飞,但却几乎没法从他们的制服上看出任何的红色血迹,能看到的只有大片大片暗黑色、如同墨汁般的晕染。 但光是这副诡异的惨状还不至于让在场的其他人们噤若寒蝉,习惯了在血怪堆里杀戮的他们,大部分都见惯了被撕扯得像散落玩具般的尸体,见到这幅场景,甚至连吐都不会吐一下了。 可重要的是,从这些死掉刃御师制服上的铭牌编号来看,他们貌似都隶属于前阵子派出的那支搜救小队,之前是归属于总部属席的,只不过因为人手短缺,这才被调派去进行了搜救任务。 而这支队伍,曾经短暂地归属于某位险些从事哨政、但如今转职成为特派直席的刃御师手下看管,而且是他带过的唯一一支队伍。 那位直席刃御师,正是此刻面红耳赤目眦欲裂、对着手下发火的西蒙。 同样的话,也由一位面露惊恐的见习刃御师小心翼翼地凑上巫连耳边,讲了个明白。 巫连轻轻皱了皱眉头。 怪不得,昨晚那位刃御师死活不肯把话说明白,只是一股脑地踩油门往夜城这边赶。 亲手带的唯一一支队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尸体还被有意地顺着来自异陆的另一侧支流冲到了自己脸上,换谁都没法承受这种悲愤与羞辱并发的怒火啊。 “直席大人,我......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不仅是他们,还有一个,好像也是这支队伍的刃御师,他正在最近的事务所接受口述记录,待会应该就可以过来,您......您也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一个?你他妈和我说就剩一个了?老子只是出了短短两天的差!两天!!那群逼养的就把我亲手带出来的人全都用死了!现在你和我说就剩一个了?有他妈什么用?!” 西蒙的双眼再次因为愤怒而变得布满血丝,他的双手攥紧数次,又数次颤抖着松开,即便是巫连,貌似都没见过他生气成这样。 亲手带出来的人,何况还是第一批,感情自然不必多说,之前西蒙因为自己,在夜城闹成这样,这支队伍的人也没出什么事,可见他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对他们作出的保护。 而只是因为他去科隆沃的短短这么点时间,上面就把这些人派了出去,结果却死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的西蒙,怕不是已经在动把当时的指挥官宰了给手下陪葬的念头了。 “我......我清楚您的心情,我们已经在认真调查了,请您先别激动,直席大人......” 被劈头盖脸骂了老半天的那位哨政头低得都快碰到胸口了,涨红了脸在拼命解释和安抚着。 “让我别激动?!一开始调遣他们的时候在他妈想什么呢?啊?!”西蒙的双眼睁大到极限,脑袋定定地看了眼躺在江边的一排排尸体,最终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算了,剩下那个,叫什么名字?” 他自己也清楚,和这些同样是小刃御师的人计较这种事没有意义,至少还有一位刃御师是活着的,这倒也不至于让当初带出他们的自己太过难受。 “名字,我们这边的也都不知道......” 西蒙点点头,声音透露出一股仿佛用力过猛后显出的无力: “待会让他来找我吧。” 说完这些,西蒙原地一屁股坐在了潮湿的江边地面上,仿佛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站立。 他坐得离那些尸体很近,江水蔓延着一涨一落,偶尔会浸湿他的靴子,但此刻的他已经不会去在意那些了。 秋冬初晨的江面风还很冷,他面朝着江那头的暗红色陆地一动不动,金色的卷曲刘海被吹得无比凌乱。 葵纹缓缓蹲在了西蒙的身后,伸出胳膊轻轻放上他的肩,又缓缓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揽了揽。 西蒙的脑袋显而易见地颤抖了片刻,旋即一头埋在葵纹的怀里,轻轻抽搐。 “......” 红鸮挑了下眉毛,声音从巫连脑海中传来:“好嘛,看起来好像还挺难受的。” 巫连朝着红鸮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走到西蒙身后,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识趣地闭上了嘴,轻轻挪步远离了些。 安慰?又有什么需要安慰的呢,再怎么安慰也不能把这几十个可怜人安慰活了。 至于西蒙能不能受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打击,那也要看他自己的接受能力了, 对自己而言,也许搞明白这些人到底是被谁杀的才最重要。 这样想着,巫连索性放弃了身为外人并不太适合作出的安慰,转而几步走到那些尸体旁边,蹲下仔细观察。 尸体昨天就已经被发现了,出于对后续工作还未开展的考虑,它们依旧被委屈着、原样搁置在江边,各自身下都铺着一层白色塑料布以示体面。 虽然已经被捞上来许久,还始终放在室外通风处,但刚一靠近,巫连就闻到了一股混杂着潮湿气息的恶臭。 “巫连先生,要小心点!” 第163章 那把刀想要的,只有我俩 一位身着白色制服的医师见状连忙跑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西蒙那边,随后蹲下来递给巫连一副手套和口罩,压低声音对巫连说道: “千万不能直接触碰他们,第一批摸到这些尸......刃,刃御师们的人,现在手都烂掉了,” 说着,他伸出手对自己的胳膊一阵比划,从手掌处一路划到大臂: “从这儿到这儿,都黑得要命,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这种奇怪颜色的血染的,但是后来发现它开始在直接接触过死者的工作人员身上蔓延,并且从指尖的位置开始迅速溃烂,这才发现不对劲,现在那些人都被紧急运回到城内去了。” “去那干什么?” “截肢。” 巫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点点头没再说话,将口罩和手套戴好。 即便是隔着一层口罩,那股子恶臭也依旧没有任何阻拦地钻进了自己的鼻腔。 这种臭味显然不是单纯的腐烂,先不说这种季节的寒冷江水本就容易抑制腐败反应,真正的尸体腐烂味道,他带着红鸮在夜城大开杀戒的那几天早就已经闻惯了,相比这种刺鼻的气味,真正的腐败味道要更浓郁,熏得人脑袋发麻发昏,同时还会夹杂着血液的腥味。 而绝不是这种充斥着病态气息的刺鼻气味。 发软溃烂、残破不堪以至于几乎辨认不出原本样貌的皮囊。 形状怪异的贯穿伤口,一滩滩能感染健康人手的黑血。 以及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杀掉这么一群携带着正规、甚至足以称得上精良的装备的优秀刃御师队伍? 要知道,这一批人里甚至还有百夫长机甲啊。 “很多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血怪造成的伤口,即便是有,也没有几个是受了致命伤的,何况有机甲在,血怪的威胁会被进一步降低,基本能排除是常见的爬行者血怪。”医师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 巫连点点头:“显而易见。” 他伸出手,带有白色手套的手指将近旁一位刃御师尸体身上的制服拉链划开,露出里面苍白的瘪下去的皮囊。 “冒犯了。” 翻开衣服正面,很明显地能看出一道细小的穿孔,而这也正对应着心脏的位置。 巫连低下头,果然在这位刃御师的胸腔处看到了同样大小的一处伤口,形状很规范,是扁平的菱形,除此之外再找不到任何的发力切削痕迹。 红鸮的话从脑海中传来: “是利器,但不是正常手持刀刃捅进去的,如果是话,就算是我也没法把伤口控制得这么干净。” 巫连翻动衣服的手一顿:“你觉得这不是刀娘?” 医师身为普通人自然感觉不出来,但身为刃御师,尤其是对血灾和灵能反应尤其敏感的红鸮的刃御师,巫连总能从这些尸体身上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杀意氛围。 这次惨案显然是出于刀娘之手。 “肯定是的呀,只不过......应该是飞刀。” 巫连不动声色地将刃御师的衣服重新拉好,再小心翼翼地伸手抹了一把那张早已瘪下去的脸庞,使那副狰狞绝望不得瞑目的眼神得以暂时歇息,脑中继续道: “我都快忘了,还有飞刀刀娘这么一说呢。” 之前自己被追杀时,其中一位猎杀者刃御师的刀娘貌似就是飞刀刀娘来着,由于到目前为止也只见过她一个,所以印象的确不深,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刀娘几乎拉满了的忠诚度。 这么一想,似乎异陆刀娘的本体形态都挺不寻常,艾瑞尔是一把带枪斩斧,艾瑞安特是扇子,相比之下那个怠惰刀娘蕾兹用的双刀倒还正常了不少。 而一提到异陆刀娘,巫连却忽然间眼前一亮,多少是想通了。 他直起身,将手套和口罩摘下来交给医师,抬眼却和走过来的西蒙撞了个正着。 西蒙的眼眶显然有些泛红,但看不到泪痕。 巫连耸耸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睑:“怎么事儿,风吹的?” 西蒙愣了一下,先前忧伤的表情转而变为生不起气来的无奈: “我说,你的情商该不会真的只会留给红鸮一个人吧?” 巫连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下,伸手一拳凿在西蒙肩膀上: “振作起来,我有头绪了。” 闻言,西蒙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下来,他低头看了看刚刚巫连动过的那名刃御师: “果然是异陆刀娘对吧?” 巫连点头:“不仅是,而且我大概能确定那个刀娘是谁、叫什么名字。不过现在你要帮我个忙,把这支队伍被派去搜集的装备位置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行动路线我也要知道,应该没问题吧?” 西蒙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未等他回答,之前的那位刃御师便答道: “没问题,在我们回到夜城的同时,又一支救援队伍已经被上面派出去了,等他们回来,路线数据和经过更新的当地血灾情报,很快就会为您送来。” “啥?” 巫连顿时睁大了眼睛:“又派去干什么,继续搜刮这支队伍留下来的装备?” 刃御师显然对巫连的惊讶有些不解,但依旧回答: “是的,巫连先生,那支队伍中百夫长的行驶日志应该会有帮助,所以上面下令要把这些东西回收,不出意外的话,沿着这支回收队伍的行进路线走,他们最多半天就能回来了。” 闻言,西蒙也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完全就是又一次送死!上面那群呆子是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出事吗?!” 巫连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抬眼: “这样,你现在就去帮我向张教授要一份血灾联结论的网格地图,然后安排一辆车,我和小鸮现在就动身。” 西蒙显得更意外了:“动身?去哪?” “去把那群被傻子派出去给异陆刀娘杀的傻子救了。” 短暂的怔住了一会儿后,西蒙咽了口唾沫,旋即点头: “没问题,我这就去要地图,然后安排车,和你一起去。” “得了吧,你在这还有太多事,是需要你自己亲手去办的。”巫连扬了扬下巴,点点这周围的尸体: “你总该先去找一下那个还活着的队员,也许他嘴里能问出来的东西更多;另外,阻止那群高层的傻子一股脑往异陆里派人,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单纯的血怪那么简单了。” 红鸮也附和着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也去行会里打个招呼吧,告诉他们我们稍微晚点就回家~” 西蒙显然有些纠结,但很快也咬了下牙。 怀疑巫连和红鸮的实力,显然是最没有必要的事情。 “我明白了,地图和车很快就到,你们......真的不需要再派一队人协同吗?” 巫连摇摇头,依旧是露出那副经典的冷笑: “缪斯 · 特茵丝......‘四启’之首,【瘟疫】,” “那把刀想要的,只有我俩。” 第164章 初入异陆 两小时后,夜城西北部江岸对面,异陆区域缓冲带边缘。 “巫连先生,这儿......就是直席大人吩咐好的下车地点了,您是要我继续往里开,还是......” “不用了,就这儿下吧,趁着现在还是大白天,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巫连轻描淡写地把口香糖吐在包装纸里,简单叠了下丢进车内的垃圾篓,目光朝外面扫了一圈答道。 负责驾车的刃御师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见巫连和红鸮二人下车后,连忙调转方向一脚油门踩了出去,比来时的车速快了不知道多少码。 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是异陆,哪怕是刃御师也多少要忌惮几分的,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在这儿待太久。 目送着车子离开后,巫连转头看向周遭的景色,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暗红色的地狱。 虽然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但放眼望去,周围生长着的要么是血红色的诡异扭曲植物,要么就是挂着各种恶心血块和藤蔓的早已被感染的树木或是旧城市街建,丝毫感受不到泥土的清香,反倒是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场景,虽然远没有如今科隆沃城次生灾害受灾区来得那么直接震撼、血怪横行,但在气氛上却远比那里诡异得多。 红鸮下车后倒是蛮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张口深呼吸了一个循环: “呼啊~简直跟回家了一样呢~” 闻言,巫连的表情微微顿了下,随后抬眼看向她: “地图带着吧,小鸮?” “这点东西交给我保管还是没问题的啦,在这儿呢亲爱的~” 接过红鸮递来的张教授的地图,巫连低头仔细看了看,再抬头借助不远处的一处废弃城市建筑做大致参考,很快便基本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没什么偏差,我们大概跟着第二批搜集队伍的路线走到缓冲区和二段区的边缘了,只不过接下来要纯靠脚力,可能会慢些。” 异陆与绝大多数自治城的地理位置是完全分割的,自治城们派遣出去进行异陆探索的哨政队伍实力参差不齐,但往往也都取得了大差不差的成果,因此临近异陆的自治城往往都有一个较为公认的区域划分。 他们将异陆大致分为四个区域,从自治城向异陆深处依次排布: 一,缓冲区,即为大致已经探明血灾活动、危险性较低、允许特种科研设施甚至是哨政刃御师营地驻扎的区域,也是目前在绝大多数自治城实力低迷的情况下,大部分哨政刃御师最常活动的范围。 二,二段区,顾名思义,是继缓冲区后异陆的第二段区域,这片区域范围很广,并且目前的探查程度相当低,即便是成绩较好的夜城,近五年来也只进行过二十几次针对二段区的血灾扫荡行动,而且每次都有着不小的伤亡。 三,生态区,但这个生态却并不是常人所想的那种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欢脱丛林,而是血淋淋的异陆生态最为活跃的区域,这片地区的探索难度对于二段区而言是指数级的上升,其中各种又诡异又危险的血灾生物层出不穷,几乎每年都有在二段区边缘执行任务的哨政刃御师因为不幸撞到从未遇到过的新型血怪而毙命。 四,核心区,虽然叫做核心,但该区域的范围非常大,几乎囊括了八九成的异陆面积,也是人类对从未涉足过的异陆区域的统称。这片区域一向被自治城高层们视为异陆刀娘的藏身之处,但即便许多年来作出了如此多的努力、送进去了那么多条人命,异陆的核心区却依旧没能被揭开哪怕一点的真面目。 实际上,前三道区域相对于核心区的比例,几乎就相当于地壳相对于整颗地球的比例一样,先前在探索上所作出的努力,如今在巫连看来却是如此的令人感到可笑。 “喂,我说啊,你真要按着那老头儿的思路走吗,亲爱的?” 红鸮一边走着,一边蹦蹦跳跳地凑近在举着地图低头思索的巫连身边,时不时歪头拦在地图前试图抢占一下巫连的视线,见对方无动于衷后略显不满地嘟了嘟嘴。 巫连轻轻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顺带着帮红鸮把刘海理顺,但视线依旧没有从地图上离开: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跟着走,我想亲自确认一下这套网格理论的可信度,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张教授猜想的那样,血灾之间有所联系,并且共同构成了与自治城血灾完全不一样的异陆生态,那么无论对之后我们在异陆可能要做的一切、甚至是寻找长桌十四所在位置,都会有很大帮助。” 艾瑞安特,也就是那个傲慢刀娘,即便在自己的套话下说了许多,但也同样给巫连留下了一大堆疑点。 这其中最为诡异的疑点有三样,一个是艾瑞安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他们连带着自己一同传送到那个诡异的位置,按她自己的话讲,在遇到巫连二人之前,她的那个能力就没失效过,即便是拥有能看透刀娘一切的金手指的巫连居然也没法发现任何端倪。 另一个,则是艾瑞安特声称,真正掌管着长桌十四的其实是三使,也就是座使、智使和炽使,对于为什么要执意要针对红鸮和巫连下手,就连艾瑞安特自己也摸不准,本身她就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在这方面的求知欲上甚至蕾兹都能胜她一筹,不仅如此,真正的缘由恐怕真的只有那位座使本人才清楚。 而最后一个,也就是针对长桌十四目前位置的问题,艾瑞安特居然回答不上来。 “我完全说不清楚那个破地方到底是在哪啊!你们连地图也没有,我平时移动还习惯用传送,总不能让我口述出来吧?!这种问题交给我来答真的很为难好吗?!” 哪怕是红鸮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艾瑞安特所能颤抖着回答出来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好在,她最后还是给了巫连一点线索。 “教堂的东北方向,时针指到十二点六分六秒时,‘多数人’才能得以窥见的宅邸。” 第165章 迫近 巫连的脑中反复念叨着艾瑞安特说出来的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总觉得有种当初自己玩魂游时无意间念到物品或剧情文本时的迷惘与无力。 不过好在虽然这些话一时半会儿没有起到特别直接的作用,但大概也足够让自己少走许多弯路了,甚至也能让巫连暂时确认一点: 长桌十四内部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团结,同为刀娘但又性格各异的她们,总该各有各的心思的,就像艾瑞安特被他强行扭成隐藏中立那样,也许这些家伙不无旁敲侧击逐个击溃的可能。 更何况,眼下的行动就是艾瑞安特的话起到了作用,大致看过那些尸体的情况后,他几乎断定了这场惨案正是缪斯·特茵丝的手笔,而她的目的同样简单。 就是为了把自己和红鸮吸引过来,借此混淆视听。 至于混淆的是什么视听他还不清楚,但既然已经有了线索,来点直球才是真理,他完全不介意现在就和那个【瘟疫】打上一架。 不过说实在的,即便是巫连,心里也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长桌十四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一群刀娘而已,甚至是在这之前完全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的异陆刀娘,杀掉红鸮和自己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脚下的步伐随着思绪的延伸而不由自主地加快,逐渐地,红鸮不得不从略显轻松的蹦蹦跳跳转为快步走,这才能勉强跟得上巫连的步伐。 “走那么快干什么嘛,亲爱的?” 红鸮再一次撒娇般地嘟起了嘴,耍小性子般地伸手扯着巫连的衣角。 这里的气氛诡异是没错,但同样也是这些天来除了睡觉之外二人难得的独处时间,红鸮自然不会在意周边的猩红景象,对她而言,能和巫连待在一块就已经足够了。 “乖,别闹,鼻子放灵光点儿。” 巫连少见地没有再去摸红鸮的脑袋,而是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摘下了胸前的灵能探测器放在眼前,目光始终在眼前越来越浓密的淡红色雾气和仪器的绿色屏幕上来回游移。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来的?” 巫连终于放缓了脚步,他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已经摸不清二人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对应地图上的哪里了。 虽然本来也没打算正经按着张教授的网格地图走,但这种丢失方向感的感觉让他非常别扭。 何况,这雾浓得有点过分,显然不像是异陆环境正常的血色雾气。 低头看向灵能探测器,上面的绿色屏幕依旧毫无波澜,那道平静的绿色线条总让他感觉像是死人的心电图。 红鸮的脑袋忽然从探测器旁伸过来,差点吓了聚精会神的巫连一跳: “找不到路了?该不会是因为我在打扰你吧......对不起嘛亲爱的......” 巫连摇摇头:“这倒不至于,是这雾有问题,我们丢失方向了。” “大概的估计呢?” “估计?让我想想......应该已经离搜集队不远了,他们是按着第一支搜集队的路线行进的,而我们抄的是近路,只是依旧不清楚方向。” 夜城方向垂直向异陆内部的大片二段区范围,是一处临近废弃城市的树林,面积不算特别大,但经过长久的异陆血灾生态繁衍,大量的猩红植物和血怪使其内部构造变得相当复杂。 虽然依旧有路可走,但在不清楚方向的前提下,巫连也完全拿不准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碰到那支队伍。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眼前的红鸮忽然浑身一滞,非常快地扭头看向某个方向,先前俏皮的目光也顿时变得严肃了许多。 巫连怔了一下,随后立马明白了情况。 精神链接在下一秒迅速建立,面色阴沉的二人开始在脑海中进行沟通。 “有情况?” “嗯,很强大的灵能波动,之前一直在刻意蛰伏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开始露馅了。” 巫连低头看向灵能探测器,先前上面平静的图线不知何时开始疯狂跳动,幅度已经超出了这种机器所该表现出的最大限度。他皱了皱眉,将开关一把掐掉。 “距离呢?” “不远,大概两百米。” 巫连眉毛一挑:“过去看看。” 二人一头扎进不知不觉间又变得更浓也更红了几分的雾气里,匀速行进、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同时,巫连没有让红鸮唤出本体,也让她刻意减弱了针对对方灵能波动的感知强度,尽可能地减弱自己这边的存在感。 那股庞大的灵能波动虽然已经被红鸮感知到,但巫连并没有感到清晰的压迫感,如果真是因为异陆刀娘出手造成的杀意外泄的话,这就证明了对方的目标还不是自己。 至少,现在不是。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即便是隔着面罩也依旧难以掩盖。 缪斯·特茵丝,瘟疫......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这位归属于【四启】的刀娘,又是何种的战斗方式呢? 巫连相当好奇。 而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步伐十分凌乱,而且是朝着这边冲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红鸮连忙跑到巫连的身前将其护住,同时巫连在脑海中下令: “稳住,无论那是什么,等它冒出来了再出刀!” 距离那股灵能波动还有一段距离,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一道人形的黑影倏地从雾气里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险些迎面和他们撞在一起,但很快就在红鸮出刀的前一秒猛地刹住了脚步。 手抬了一半的红鸮顿时愣住,同样愣住的也包括巫连。 眼前出现的是一位面色极度惊恐扭曲、以至于五官简直快要拧作一团的男人,这人身上穿着的正是专供给异陆哨政刃御师所用的制服;显然,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儿的,除了那支搜集队之外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但男人的双臂却不知为何已然消失,断臂伤口处显露出来的却不是骇人的白骨和鲜血,而是一团已经发黑溃烂的血肉。 巫连愣了片刻,在意识到眼前刃御师的身份后连忙开口: “搜集队的?你还好吗,其他人呢?” 男人却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结结巴巴面色苍白地大声嚷道: “救命!你能救救我们吗?!魔鬼!后面有魔鬼!我的刀——” “噗嗤——!!!” 第166章 夺走搜集队性命的家伙 男人忽然向前打了个趔趄,紧接着一道巫连简直不能再熟悉的噗嗤声从男人的身后响起。 这显然是利物刺穿躯体的声响。 这位刃御师惊恐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他苍白的脸色也变得蜡黄,巫连看到他震惊而又绝望地扭过头看向身后,也恰好让他们看了个清楚: 男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居然紧贴着出现了一位体型和红鸮差不多大的刀娘,只不过那刀娘已经断了气,仅剩的一只手捏着的刀刃倏地滑落,转而整个人都崩解化为了团团光点。 刀娘的躯体消散掉,巫连这才看到刃御师的背上浅浅插着一柄飞刀,刀刃边缘光滑锋利,泛着暗亮的黑色金属光泽,其上还镌刻着一道道华美的金色纹路。 从那位刀娘刚刚向前弯曲的姿势来看,她大概率是被什么东西从雾的那头丢在刃御师背上、又被这柄飞刀夺去了性命的。 下一秒,刃御师口中忽然发出那种肺片被子弹打穿才会叫出的哧哧声,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惊惶地甩动着自己已经形如光棍的上半身躯体,试图将背上插着的那柄飞刀甩掉。 可即便那柄飞刀一开始是用来攻击那位刀娘的、在男人的背上插得并不算深,也不是那么容易甩得下来的。 无措之下,失去了双臂的刃御师猛地抬头看向巫连,充满血丝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眼中充斥着的绝望的求生欲简直快要溢出眼眶。 巫连的瞳孔轻微一震,犹豫了片刻后,迈步上前,凑近试图帮男人把那柄飞刀拔下来。 可还没等他接触到飞刀或是男人的躯体,便看到这位刃御师的背上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狂蔓延一种黑色,在灰白色的刃御师制服上尤为显眼,仿佛一滩墨水晕染了开来。 男人的表情在这种反应开始的那一刻顿时僵住,很快便弓起了身子开始猛烈咳嗽,一大滩一大滩黑色的血从他的口中不受控制地溢出,就连之前只是单纯发黑的双臂断口,此刻也开始迅速流脓溃烂,大片大片黑色的肮脏体液开始蔓延。 红鸮目光一沉,当即上前一把将反应过来后撤两步的巫连拽了回来。 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个男人浑身的血肉便变成了一滩黑色的烂泥,只剩下骨头和部分的皮囊孤零零包裹着、塞在被污染大半的制服里,仿佛一块脏抹布。 这凄厉而又诡异的死状, 和今早在江边看到的那些尸体完全一样。 再无需过多的交流或猜测,面色阴沉的巫连和红鸮对视一眼,旋即加快脚步,一头扎进前方的雾气。 “啊啊啊啊!!!开火!给我开火!!!” “前冲,俯身,抓住这次机会,可以得......不!!!凌霄!凌霄!!!呃啊啊啊啊!!!” “你他妈到底是谁?!!” “增援呢?还是没法建立联系吗?!” “已经在努力尝试了,队——” “靠!!!” 仅仅是走了不到几十米,巫连便听到了越来越嘈杂的声音。 有枪炮开火的声音、刀锋与铁器相击、穿透躯体的清脆声响,甚至还有灵能武器的蓄能声响。 但最多的,还是那越来越凄厉、频率却也越来越小的惨叫声。 一台报废的、驾驶员的碎块几乎涂满了整个驾驶室的百夫长机甲后,正在用这台机甲充作掩体的搜集队刃御师队长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他身旁的两位刃御师一个正在抱头哀嚎,另一个已经因为刀娘战损对精神的冲击而半疯了,正跪在地上疯狂打滚。 其余的刃御师战力也已经不多,刀娘的碎片和人类的腐烂尸体到处都是,能够战斗的伶刃姬已经几乎全部阵亡,只剩下零星几个,但也找不到任何的进攻机会,只能和她们的刃御师一样瑟缩在掩体里。 唯一还在起到抵抗作用的,也就只是四面八方传来的零碎枪声了。 但那一发发本就规格不大的手枪子弹,却又如何能撼动得了此刻战场中央的那个“怪物”呢。 “队长,我们还有灵能武器,应该还没报废,让我看看能不能把它拿回来!” 一位刃御师连滚带爬地钻到了队长所在的掩体后,神情紧张地对他说道。 随后,他作势想要起身,看一下那只存放着灵能武器的箱子被丢到了哪里。 看到这位刃御师的动作,队长连忙张口制止: “别,把头低下来!” 但为时已晚,那位刃御师已经起身,并透过百夫长机甲手臂的缝隙,抬起头来向前看了一眼。 下一秒,回应他的是一柄暗黑色的飞刀,速度极快而又精准地穿过那不到五厘米长的缝隙,噗地贯穿了他的头盖骨。 “扑通~” 眼见又一位手下的刃御师在自己眼前被夺走了性命,队长的眼眶简直快要瞪大到撕裂。 也就是在十几分钟前,他们正在按照昨晚发现的出事的那支搜集队原先的路线行进,目标是继续搜集珍贵的器械、灵能武器以及机甲残骸,但那位诡异的异陆刀娘却突然窜了出来,抬手便让三位刃御师变成了一滩黑水。 纵使从未亲眼见到过,但他却很笃定那就是传说中的异陆刀娘,而且显然,那些江边的尸体也正是出自这位自称【瘟疫】的异陆刀娘之手。 但即便是弄清楚了缘由,现在无论怎么样似乎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刀娘的强大程度是难以言喻的, 飞刀,仅仅是一柄飞刀,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刀娘连同刃御师一起贯穿,那位黑发苍白皮肤的少女的动作是如此轻松优雅,显然没有用全力,但却在眨眼间瓦解了他们那可笑的攻势。 坚持了十几分钟,队长很确信——那只不过是她想这么玩而已。 死亡,已经成为定局。 想到这里,队长却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释然地将其呼出。 第167章 相见即是相识 他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那位虽然抱着头哀嚎、但还没疯的刃御师,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把手里的枪和地图塞到对方怀里: “这片地区有异陆刀娘出现,同时也是昨晚那支搜集队死亡的造成者,带着这条消息回夜城,无论如何都得回去! 沿着后面那条路跑,可能会遇到血怪,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头疼欲裂的刃御师颤抖着接过压满子弹的手枪和地图,瞳仁剧烈地颤了颤,顿时明白了队长的想法: “可是,队长......那您?” “少他妈跟老子废话!” 队长毫不客气地低吼一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随后在身旁的几具尸体腰间搜集了四五颗手雷: “你缺乏对付那玩意的勇气,而我年纪不小了,理应给你开路。” “队长......” “听到爆炸就往前跑,别回头,听到没有!” “......是!” 得到答复后,队长毫不犹豫地一把叼起一颗手雷的保险栓,将拉环扯掉,旋即猛地向掩体外一丢! “轰——!!!” “就是现在!” 那位刃御师猛地起身,以这辈子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拔腿便跑,与此同时刃御师队长单手一撑翻过百夫长机甲的残骸,目光颤抖着看向前方刚刚手雷爆炸产生的烟尘。 进攻性手雷的烟雾持续不了多久,很快,他便正面和那个黑发刀娘阴冷的目光对视了。 梳着螺旋型黑色双马尾的娇小萝莉,表情却是丝毫不匹配她那张可爱面庞的冷淡,她抬眼看到了那位刚刚消失在红色雾气边缘的刃御师,丝毫没有想朝那丢一刀的意图。 “可怜的人啊,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做无意义的挣扎......” 她的目光再次缓缓下移,落在队长刃御师身上。 “同样的,却也喜欢做无意义的牺牲。” 说罢,她轻描淡写地抬起手,黑色的光点飞速凝聚下,又是一柄飞刀出现在她手中。 队长的身体猛地一颤,但依旧拼命抑制住了逃跑的冲动。 那个刃御师还没跑出去多远,他要尽可能多拖一会儿。 “啪嗒~!” 拉环再次被拉下,顺着他有些颤抖的双腿滑落在地。 “哦?” 黑发刀娘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将刚刚唤出的飞刀又捏回到手里,她对眼前这个人类的行为感到有些有趣, 当然,也只是有趣而已。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那几个暗绿色物体,眼中显露出一丝不屑: “你试过的,那东西伤不了我。” 队长的脸色苍白,但却依旧挤出一抹笑: “没错儿,是没用,但是老子就没企图他有过......” 忽然间,他仿佛看到有一抹高速移动的红光正在从身后靠近眼前的异陆刀娘,因此而怔住。 而就在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度眼花了时,一抹凌厉的、夹杂着汹涌杀意的刀光却忽然猛地一轮划出,直逼黑发刀娘! “哈哈哈!!!手雷伤不了你,那我呢?!!” 伴随着狂放的大笑声,那轮刀光猛地劈向黑发刀娘,但早已将自身的杀意感知扩散开来的她多少有所反应,在最紧要的关头猛地扭身,无比惊险地躲开了那一击。 那轮速度极快的刀光在她原先站立的地面划开了一道一米多深的豁口,并且连带着将她的衣服裙摆割下来一大块, 刻意做成残缺不规则形状的裙摆掉落下来,宛若一片残破的乌鸦羽翼。 黑发刀娘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震惊,但还未等她做出下一步动作,又是一轮气势丝毫不减的刀光袭来,使得她不得不猛然抬手甩出自己先前捏在手里的飞刀。 “砰——!!!” 金属交击声响起,飞刀有力地将那抹红色刀光击停,但自己也完全被打落,偏离原本的方向,猛地插在了地面上。 赢得了片刻的喘息,黑发刀娘这才抬眼认真向发出偷袭的人看去,只不过她眼中的震惊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料之中的玩味。 雾气随着刀锋挥动而缓缓散开些许,从中闪出一高一矮两抹人影。 一位显然是刀娘,银发红瞳,表情狂放而又扯着一抹不屑的笑意;另一位是看起来除了稍稍俊俏些之外没太多特点的棕发青年,与他的刀娘相比,这人眼中则多了相当的几分凝重。 巫连淡淡地瞥了一眼正捏着拉了保险的手雷手足无措的队长: “带上还活着的人,赶紧走。” 队长的表情显然更加精彩,他认出了眼前这个青年正是曾令夜城闻风丧胆的刃御师杀手巫连, 但为什么眼下是他赶来救了他们? 而且......那个异陆刀娘用的可是飞刀啊,她单纯想杀自己的话,甩甩手的事儿,应该也不耽误吧...... “放心,她不敢分神的,赶紧走!” 巫连加重了语气再次喊道,吓得那位队长连忙点头,低头赶忙找到保险栓,将其插了回去,随后连忙跑到一旁拽起那些还能动弹的刃御师逃命。 这期间,在巫连的吩咐下,红鸮始终没有减弱自身对眼前黑发刀娘的杀意释放,甚至已经放肆到了近乎于指向性压迫的程度。 被憋了太久,眼下终于能出手了,她自然也很乐意这么干,事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而被来自红鸮的杀意全程锁定的黑发刀娘,虽然因为自身的杀意强度不低而没有感到不适,但也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队长将一个又一个刃御师带走。 刚刚短暂的两刀交手,已经让她确信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实力不容小觑,至少在速度上,她很难说能够形成优势。 但她却并没有感到棘手,而是将目光反复在眼前这个刀娘和她身旁青年的身上来回游移。 是的...... 就是他了,没错。 “就是她对吧?”红鸮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就是她了,”巫连的眸光又沉了一分: “没错。” 没有哪怕一句的交流,更没有过多的交手。 双方却已经不约而同地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缪斯·特茵丝,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见我,对吗?” 巫连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高声问道。 听到对方直呼自己名字的缪斯,瞳孔轻微一缩。 下一秒,一柄泛着黑色光泽的利刃从她手中毫无预兆地甩出! 第168章 这次是数值怪还是机制怪? 如同一支来自黑夜的利箭般,那柄飞刀带着快到恐怖的速度径直朝巫连射来,站在他身旁的红鸮眼中骤然爆出一抹寒芒,当即横跨一步挡在他的身前。 “砰~!” 血红色的刀光划过,那柄飞刀再次被击落,但巫连的眼前却闪过一道来自金手指的提示: 【耐久度:97】 他的牙齿不禁咬紧了几分。 看了一眼会心点数,巫连再次确认自己已经把它抬到了88点。 已经是足够触发拼刀弹反成功概率翻倍的【回礼】词条了的,但红鸮的刃身还是有所损伤。 而透过红鸮刚刚的感官,他也发现了刚刚那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的攻击,和方才红鸮偷袭不成、对方发出的那一下反击完全不一样。 前者的力道显然要更大、射出的飞刀上也闪着一抹暗黑色的雾气。 “这家伙......现在使出的是全力嘛~” 红鸮在脑海的话依旧轻松跳脱,仿佛刚才刃身受损的完全不是她自己一般。 “没办法,除了那个比较弱的伊卡洛斯,我们还没和飞刀刀娘对战过,也不知道这个【瘟疫】的实力到底怎么样......小鸮,先打着看看吧,不要上头。” 对于实力未知的敌人,眼下最好的办法也就是边打边试探了。 “好嘞!” 得到巫连命令的红鸮,眼中的杀意显然更甚了,伴随着丝毫不讲道理的敏捷属性瞬间拉满,她的身躯当即化作一道残影,拉扯着黑红色的迅光,呈z字形线路便朝着特茵丝冲去! 眼见对方发难,特茵丝眼中的玩味却也更加明显,她先是射出两发飞刀试探,却都被轮番挥刀挡住。 而在红鸮挥刀打掉飞刀的同时,巫连也会适时地在那一瞬间将防御和刃身强度拉满。 可即便如此,金手指依然提示他,红鸮的耐久度轮番掉了四五点。 “词条吗?还是单纯的数值强度够高?这次是数值怪还是机制怪......” 手持着血鸮站在原地、脑海却始终与红鸮紧密相连的巫连眉头皱了又皱,最终,空余的那只手缓缓摸向后腰。 那里不仅别着一支他最常用的韦伯利左轮,还挂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着的,全是价格不菲的各式刃药。 这些刃药他一般是留着给同伴的其他刃御师用,或是拿来像贿赂逸鱻他们那样的人的,毕竟在自己的微操下,红鸮的强度已经趋近于变态了,可能用到的也就是普通的恢复刃药。 但如果有必要的话,平常一向不屑于在战斗中用这玩意的巫连,确实该考虑一下怎么活用它们了。 此刻的红鸮已然凭借着接连两次化解攻击的间隙冲到了特茵丝面前,当即便是一道刁钻的斜劈击出! 面对眨眼间便冲至眼前的血红色刀光,特茵丝的瞳孔再次略微缩小了一瞬。 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就连她都觉得离谱。 但显然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间,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双手迅速在胸前交叉挥动了一下,摆出了一副形似做法的手势。 瞬间,她的胸前凌空闪烁出四道黑色雾气,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了四柄同样的飞刀,并且一齐朝临近的红鸮射了过去! “铛~铛~铛~!!!” 接连的三道交击声响起,三把飞刀轮番落地,而这轮飞刀齐射也恰好为特茵丝争取了稍稍后撤的时间,使她躲开了红鸮的那一击劈砍。 “哼!”不远处的巫连忽然痛哼一声。 与此同时,一击落空站在原地、习惯性挽了个刀花的红鸮也略微一皱眉。 她缓缓低头向自己的左臂看去,只见自己的小臂处赫然插着第四把飞刀,插得很深,貌似已经穿进了尺骨。 “居然打中了......” 对方的速度显然也不慢,即便是面对满点敏捷的红鸮,也依旧有周旋的余地,甚至巫连没法确认她现在这个速度是不是已经拼了全力。 但特茵丝的情况却显然也不是很好,她不知为何开始略微喘起了粗气,视线缓缓瞥向被打落在地的那几把飞刀上。 下一秒,那些飞刀各自化作了一团团黑色的光点,如同伶刃姬死亡时的躯体一般,缓缓消散掉了。 见此情景,巫连却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虽然对飞刀刀娘的理解不是很多,但巫连在一开始决定成为最强刃御师的时候,该做的大致恶补还是有的。 其中就包括他对飞刀刀娘的一点印象,貌似她们的杀意和体力会随着飞刀射出的数量,以及向其中灌注的杀意强度来等比例消耗。 至于这类所谓的体力消耗,到底只是体力而已,还是金手指判定的耐久度,巫连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之前和他一起共事过的刀娘里也没有用飞刀的。 不过眼下看来,貌似特茵丝的状态确实是因为刚刚的那几轮交手而有所下降。 没准会是这场战斗最终取胜的契机。 “对方大概率会越打越弱,再而衰,三而竭,而我们要紧逼,听懂了吗?” 红鸮一扯嘴角,同时右手手腕一翻,用本体刀刃的刀尖将插在自己左臂的飞刀随意挑出丢在地上,随后一脚踩在上面,显然是当着特茵丝的面对她进行赤裸裸的羞辱: “好嘛,亲爱的,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早就打算这么干了呢~” 脑海中的话音未落,她便再次前冲而出,与此同时右手猛然一挥,一道完全与刚才的斜砍一模一样的红色刀光再次划出! “又是这种招式?明明已经清楚这样会受伤了......甘愿成为人类傀儡的玩具也如此单调么,真是可悲。” 特茵丝显然不打算再用那招四联飞刀去化解了,和巫连的猜测一致,她的确是用的飞刀越多就越累,杀意也会飞速锐减,这显然对战斗不利。 于是,她先是唤出一柄飞刀捏在手里,却并没有甩出,而是直接将其反手握紧,同时调转身姿,打算凭借着自己的臂力直接迎上对方的斜劈。 身为异陆刀娘,她自然看得出,红鸮这一击的角度固然刁钻,光凭身体的挪移很难躲开,但同样也是一种舍身攻击的方式,出刀之后,只要没有砍中目标,无论是被格挡住还是被躲开,都会有一个调整身体姿态的空档。 因此,只要挡住了,她有把握在对方来不及调整自身姿态的间隙里,一记飞刀扎穿眼前这个银毛刀娘的脖子。 第169章 长痛不如短痛! 眼见冒着黑色雾气的飞刀尖端就要与那道红色刀光相击,特茵丝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所谓的什么血刀和巫连,果然长桌那边还是太看重了,明明仅凭自己这个四启的第一位就能拿下,居然还要殚精竭虑让她来吸引对方打头阵,真是想不通。 无论如何,带着这柄血刀的碎片回长桌十四,她和另外三个姐姐的地位和话语权应该就能得到提高吧。 除此之外,她也确实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但思绪还没来得及拉扯太远,她却忽然震惊地发现,那抹刚刚还近在咫尺的刀光,不知为何居然消失了! 不好! 特茵丝这才意识到,对方这一击很可能是佯攻! 下一秒,红鸮那如同鬼魅般幽幽的声音却从她的左耳后传来: “哈~你是以为只有你会变招吗,脑袋上梳了两个钻头的小聪明蛋?” “彭——!!!” 迅速将出刀姿态收回、转而身体旋转了半圈的红鸮猛地一脚踹出,结结实实地蹬在了特茵丝纤弱的腰肢上,顿时让后者的身体也化作了一道“残影”,整个人向前直直冲出去了六七米,旋即一头砸入近旁的一堵废墟矮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堵早已残破的墙壁显然经受不住这种力道的冲击,很快便崩裂开来,也没让特茵丝在里面嵌太久,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迅速运转大脑理解刚刚的一秒钟发生了什么。 但红鸮显然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接连几步冲出,同时一刀竖劈前挥,猩红的刀光瞬间便将那堵刚开始崩裂的石墙和其中特茵丝的身影劈成了两半! “轰——!!!” 经过攻击力属性加持的刀光命中目标,残余的刃风卷起一阵阵沙尘和石砾烟雾。 “结束了?” 巫连的脑中刚刚闪过一抹这个想法,便很快一咬牙将其否认,目光凝重地盯着前方的烟雾: “不。” 所谓有烟无伤,这种场景他太熟悉了。 果然,烟尘散去,红鸮却诧异地看到一抹人影从中现身。 依旧是特茵丝,只不过...... 她的左手正捂着自己的右侧肩膀,而她的右臂已经不翼而飞, 从身后那些石头碎片里混杂着的、很快变为光点消散掉的血肉碎块来看,估计是已经被红鸮的那一刀轰成齑粉了。 “居然能躲开......又是速度特化型?” 无数次的战斗早已让巫连养成了习惯,他几乎从不会在红鸮战斗时闲着,尤其是近期这几次面对异陆刀娘,他的脑子里永远都在思考对手的攻击习惯,在没法用金手指清晰窥探对方属性的同时,更是会猜测对方的属性点优劣。 就比如,从现在看来,特茵丝显然是攻高敏高、但是皮薄血脆的那一类,虽然红鸮已经使对方造成了重创,但对方的特殊词条依旧不是很清楚,只怕是在留后手。 红鸮可以自负、骄傲,甚至轻敌,但身为刃御师的巫连绝对不允许自己出现那么肤浅的想法。 既然能成为长桌十四成员,那么缪斯·特茵丝,一定有她的特殊性。 此刻的特茵丝,右侧的螺旋马尾已经被砍掉了一半,其余的发型也显得凌乱了不少,她怔怔地从烟雾中站出,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下意识捂着的右臂。 漆黑如墨汁般的血从她的左手指缝溢出,染进她的黑色残破礼服,却又恰好看不出什么痕迹。 疼痛忽然间清醒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的大脑。 “哎呀,真是伤脑筋呢~也不知道是我的刀慢了,还是你的命太大了?” 察觉到巫连那边思考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红鸮倒也没急着追击,只是立在原地饶有兴致地开口讥讽。 听到她的话,特茵丝崩溅了些许黑色血液的脸上却忽然扯出一抹笑: “哈哈哈......” “你的话还真是多啊,只可惜,许多年来,无数次战争和纷乱中,我见过了太多的乐观主义者,你猜,他们的结局最后是什么?” 特茵丝忽然间抬起头,直勾勾地盯住红鸮,漆黑色的瞳仁仿佛变得更加深邃,如同无底深渊的入口: “在属于我的瘟疫中痛苦地扭曲着躯体死亡,化作乌鸦和秃鹫的养料。” 话音刚落,她脖颈处的黑色血管纹路忽然间开始急剧收缩,旋即如同生命力旺盛的藤蔓一般向上攀爬,直到逼近下巴才停止。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嘶叫,空旷而又悠长,仿佛是凭空出现但又捉不到影子的乌鸦。 “滋滋滋......” 一阵细微的声音忽然从红鸮的左臂处传来,她诧异地低头,只见方才被那柄飞刀不慎击中留下的伤口,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开始发黑,从伤口正中,血肉组织和骨头一起飞速溃烂,甚至开始不断冒出黑色的气泡,宛若被灌注了浓度极高的硫酸。 钻心的剧痛顿时传来,同时作用在红鸮和不远处与其进行着精神链接的巫连身上。 那股疼痛深入骨髓,简直比接连的四五道枪伤还要折磨。 这显然就是让那些刃御师尸体统统化作一滩黑水的元凶! 眼见那瘟疫黑色腐蚀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眨眼间便已经到了大臂处,红鸮却忽然发狠一笑: “亲爱的,做好准备,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下意识捂着自己左臂的巫连同样点头,被痛得有些扭曲的面庞上同样扯出一抹笑: “早就做好准备了,这种命令我倒是还不太情愿亲自下啊。” “来吧,长痛不如短痛!” 话音刚落,红鸮持刀的手腕猛地一翻,锐利的刀锋紧贴着自己的左侧肩膀划过! 第170章 要宰掉这个b的,是咱们两个! 【耐久度:71】 “呃嗯——!” 虽然早已有做过准备,但巫连还是忍不住发出了音量不大的一声低沉痛哼。 虽然自己的胳膊上已经不知道被开过多少次洞,但枪伤和整个胳膊被砍掉相比还是要差得多啊。 即便......这甚至只是单纯的感官共享而已。 他皱着眉头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红鸮。 红鸮那身剪裁得体的哥特式上衣,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左侧肩膀处的衣服破损处耷拉下来,堪堪遮住了其下骇人的伤口,但鲜血依旧在不受控制地不要钱般疯狂外涌。 大量的猩红液体汇聚到衣服腰际的边缘,又像小瀑布一般流淌在红鸮的脚边,将那双皮鞋溅得仿佛镶嵌了一颗颗暗红色的玛瑙。 那根被红鸮十分干脆断舍离掉的左臂躺在一旁的地上,在短短数秒内便被那股恐怖的黑色雾气侵蚀殆尽,就连化作刀娘特有的光点都没来得及。 而红鸮本人却仿佛断掉了的不是自己的胳膊般,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谁都看不起一样的肆意笑容,唯一的区别是看向特茵丝时,眼中的杀意更甚了。 “亲爱的,很疼吧?嘛......忍一忍,等我宰掉这个家伙就来安慰你啦~” 红鸮跳脱的声音从巫连脑海中传来,她的声音完全没有在忍疼的意思,甚至夹杂着些许的庆幸—— 至少这次先受伤的不是她的主人了。 而巫连的下眼睑却剧烈地颤了一下。 虽然红鸮不是第一次受伤,但让他如此直观地看着那条白藕般的手臂从自己心爱的人身上被剥离掉?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但是相比较心疼? 此刻更多的,只有无言的愤怒。 “不......” 巫连的眼神暗沉下来,他开始迈步走向特茵丝,略微侧伸的右手手心开始闪烁红光。 与此同时,他从后腰的包里掏出一支喷雾式恢复刃药,将其折断后丢在红鸮脚下, 淡蓝色的雾气顿时将其包裹,也让她左侧的肩膀断臂伤口处开始缓缓攒动新生的肉芽。 随着唰的一声响,“血鸮”太刀落入巫连的手中。 “要宰掉这个b的,是咱们两个!” 红鸮明显地怔了一下,但很快嘴角便微妙地勾起: “果然~这才是我的主人嘛~” 下一秒,独臂持刀的红鸮猛地化作一道黑红色的流光,丝毫不受断臂的影响般前冲而出! 而此刻的特茵丝,脸上表情却完全可以用精彩二字来形容。 说实在的,就连被红鸮硬生生劈断胳膊,她都没觉得自己这场战斗会出什么岔子;就算他们真的这么难杀,自己的任务也只是吸引注意力而已,有那副“底牌”在,她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死在这。 但在亲眼看到巫连掏出那柄红色太刀的时候,她那一向自认聪明的脑仁却当场宕机了。 什么玩意儿? 那柄太刀上的杀意,显然是刀娘的刀没错,可它是被刃御师亲手掏出来的? 难道说,那群废物人类...... 研究出什么刀男了? 不不不不不...... 特茵丝连忙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干净,但也就在这片刻的思考时间内,她看到了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横劈刀光径直朝自己划来! 她顿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右手凝聚飞刀来格挡,但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胳膊早已不翼而飞。 情急之下,特茵丝猛地沉下姿态,同时弯腰,那道凛冽的杀意刀光紧擦着她的头皮划了过去,并且将一侧的螺旋马尾当场斩断了一半。 躲开这一击后,丝毫没敢犹豫,特茵丝赶忙借着弯腰下沉的惯性直接作势向前翻滚,虽然这动作对比她的那身华丽装束而言有些过于狼狈,但紧接着,一击在她身后落空的竖砍便证实了这决策的效用。 “蹭~!” 重新找回重心的特茵丝左手凌空一抓,又是一柄飞刀落入手中,依旧是反持刀柄作近战姿态,同时拧身向左侧身后猛地一划! 出刀的速度相比较红鸮甚至同样不怎么慢,特茵丝甚至用不着回头去确认,光凭借着从那个血刀身上散发出的凶烈杀意,就已经足够判断位置了! “铛~!!!” 但迎接她的却依旧是红鸮反应极快横置而来格挡的黑红刀刃,兵器相击,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红鸮的刀刃一动不动,但特茵丝却只觉得自己握刀的手腕震麻无比,甚至带来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向后趔趄了两步。 【回礼:若该伶刃姬为高会心刀娘(大于80点),则在拼刀弹反时取得优势的概率翻倍!】 眼中充斥着震惊的特茵丝重新稳住身形,但却没再继续发动进攻了,她将飞刀收回,看向红鸮的眼神中满是不解。 明明之前的两次拼刀,就算没法占上风也可以拼个势均力敌,至少可以把对方的攻击给挡住。 但为什么刚刚那一下的感觉这么奇怪?对方甚至只是用本体刀刃来格挡,就连攻击都没有作出。 她很清楚,即便那副身为四启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再怎么显着,眼下的情况也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了。 露邦咔的担忧,眼下看来并不多余。 看着眼前不知为何面挂笑容、也选择了不再进攻的红鸮,特茵丝连忙抓住机会,不动声色地将仅剩的左手垂在身侧,一边警惕地望向对方,一边开始微动手指,捏着几道动作并不明显的手势。 周围的红色雾气开始缓缓聚集,慢慢地加深它的颜色;不仅如此,一些窸窸窣窣的怪声也开始由远及近地从周遭的林子、废墟,甚至是泥土和山体中传出。 “很快......我就能给你留下一份不错的礼物了......” 特茵丝的嘴角不自觉地缓缓勾了起来。 她光是思考一下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以及这血刀和她的刃御师看见自己逃之夭夭后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已经开始忍不住要笑了。 等等...... 她的刃御师? 第171章 可能差点儿意思,不过......你尽力就好 察觉到貌似自己从头到尾都一直忘了某个因素的特茵丝,下意识地将视线向红鸮身后扫去,却完全没法找到那个身披风衣的棕发青年的身影。 明明他之前就一直站在那里啊!只不过是在这个血刀又一次出击的同时,绕...... 特茵丝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此刻的红鸮不上前继续进攻了。 对方是在笑她。 笑她的轻敌、笑她的反应迟钝、笑她居然会有战斗时将杀意感知全部放在对手身上的疏忽。 “终于意识到了吗?太晚了!!!” 一声毫无预兆的暴喝骤然自身后炸响,特茵丝甚至完全来不及回头,便觉得一股冰凉但又带有暴戾气息的侵彻感自身后刺入。 锐利的疼痛眨眼间便贯彻了她的左半胸腔,将内脏穿透、绞碎,又毫无阻拦地穿过肋骨之间的缝隙,从她的胸前扎出。 血,大片大片喷薄而出的漆黑色血液眨眼间便让她身上的礼服黑了再黑,绽放出了一朵黑色的血花,如同凋零破败的黑色玫瑰。 “啊......哈......呃啊......” 特茵丝怔怔地回头,仅剩的左手颤抖着,依旧保持着那马上就要掐完的手决,甚至丝毫不敢用它抓出一柄飞刀来反击身后这个得逞的男人。 巫连冷酷到极致的双眼闯入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那如湛蓝琥珀的双眼中,夹杂着与那柄血刀如出一辙的暴戾和挑弄。 “一条胳膊换一颗心,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巫连嘻嘻一笑,同时手腕微微旋转,深深从身后贯穿了特茵丝胸膛的血鸮直直没入,仅剩刀柄,随着他手腕的旋转而丝毫不怜惜地刺激着她的每一寸痛觉神经。 “啊啊......这......你......哈啊......” 特茵丝的黝黑瞳孔中,疼痛和不甘汇聚成麻木,她甚至痛得发不出声音,只是徒劳地从喉咙里挤出几道难以置信的低喊。 但站在原地的红鸮却忽然一歪头,神情严肃了几分同时,猛然提刀冲上前: “不对,她貌似还死不了!” 与此同时,特茵丝猛地一咬唇,拼尽了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抬脚向后用力一踹, 这一击因为负伤而并不快,虽然被巫连有所反应地躲开,但也使得他不得不将血鸮拔出来。 背后和胸前同时喷洒出两道黑色血浆的特茵丝丝毫不敢怠慢,迅速地加快了掐手势的动作,同时她看到了那抹已经迅速冲至自己身前、拉扯出一道刀光的黑红迅影。 就在红鸮的刀就要劈到特茵丝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斜着砍成两半的前一秒, 特茵丝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了。 红鸮的刀猛然停滞,停在特茵丝身后的巫连鼻子前三厘米。 和蕾兹的突然消失不同,特茵丝的消失有很明显的过程,她的身体先是迅速淡化,随后变成了一缕很淡的黑色雾气,如同融入了周围的异陆红雾般,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虽然不是同样的突兀,但却是同样的无迹可寻。 虽然及时收住了手,但红鸮的刀依旧在半空中停留了四五秒: “跑了!?” 巫连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沾满黑色血液的血鸮太刀,等待了许久,直到金手指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这才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点头: “看来是的,她没死。” 如果特茵丝死了,按理说有六成的概率血鸮会把她的词条夺回来,就算他真的运气差,对方死了也没抢到,从刚刚她逃走的方式来看,对方能继续苟活下去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红鸮手中的本体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消散掉,她舔了舔嘴唇,又眨了眨眼,紧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和他手里的血鸮,终于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不是吧亲爱的,你,这,这都能砍歪的?” “喂喂喂,别当压力怪嘛......首先我不是砍而是戳,其次......我很确信那一刀肯定把她的心脏扎穿了啊?” “我看未必。” “实则不然,”仿佛是为了缓解尴尬气氛般,巫连举起一根手指:“万一她的心脏长在右边了呢?” “......” “好狗血的剧情。” “......” “歘歘歘歘歘......!!!”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似乎从刚刚就一直存在着的某种窸窸窣窣声音,忽然间变得愈来愈近了,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什么早就有了的环境音,而是......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可能是血怪,而且大概率是那个钻头脑袋叫来的!” 巫连立马反应过来,先是从身后的包里取出四五支刃药:杀意补充的,速度提升的,刃身强度增大的,锋利度保持的,等等等等,把这些都塞到了红鸮胸前,同时再次取出灵能探测器。 “啊,这些都是有用的吗......哎?我的身上也没有口袋啊?那里也没有啊?” “!!!” “喂喂,这是在往哪儿放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现在也不是时候吧,亲爱的~?” 红鸮的脸先是下意识地微微一红,随后顿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伸手点了点那几支被放在“不太合适”位置的刃药: “怎么说,亲爱的?等我要用这些刃药了的话就把它们都夹爆吗?” 正准备按下探测器按钮的巫连扭头看了看自家刀娘胸前那两块显然规格不是特别够的爆反装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轻咳一声: “咳,可能差点儿意思,不过......你尽力就好。” 红鸮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笑容也变得危险了几分:“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在怀疑我的‘实力’吗,亲爱的?” 巫连浑身猛地一颤,连忙开口: “没没没!我不是我没有!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 “哔哔哔——!!!!!” 突然间,探测器发出的一阵阵完全反常的蜂鸣声将二人险些开始的打情骂俏给打断, 巫连低头看向探测器的屏幕,却顿时傻了眼。 那屏幕上的线条已经不能用紊乱来形容了,所有的数值指向都完全爆表,但在前所未有的爆炸式数值增长的同时,仪器的方向指向却没有出错,而是缓缓指向了他们身后的那座已经废弃的小镇。 “轰隆隆......” 与此同时,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劲风压裹挟着气流席卷而来,差点将二人吹得站不住脚,紧接着地面发出了一阵强烈的震颤,仿佛在近旁发生了小型地震。 巫连忽然一愣。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循着仪器的指示,二人缓缓转过身来, 却又同时愣住。 “喂喂......” 巫连的嘴角苦苦一扯,望着不远处矗立在一座矮小楼房废墟上的猩红色巨影,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他妈也没穿越到西幻小说里啊?” 第172章 覆盖猩红血肉的机械飞龙 “呼!呼!呼——!!!” 周遭的雾气随着那座压迫感极强的巨影双翅扇动,卷动着很快逸散开来, 周围烦人的红色雾气散尽、视野清晰的同时,巫连和红鸮也更一步看清了前方的那只怪物。 这回,他们终于不得不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 那是什么呢? 鸟一般的身躯,但体型却异常庞大,将近二十米宽的修长身躯两侧各有着三片大小不一的菱形翅膀,这些翅膀相互对称,在它凭借着自己那看起来就相当有力的反折双腿立在楼顶上时,六只翅膀同时缓缓覆盖下来,宛若一朵钢铁铸造的规则花朵。 这只巨型怪物的头部与其说是鸟,倒更不如说像是某种幻想类小说中龙的脑袋,它的整个躯体都被一层猩红的如同异陆植物的藤蔓和碎肉包裹,层层磐结交错,活脱脱将其显成了一只盘踞在楼顶的猩红飞龙。 而之所以说它体表上的那些东西是“包裹”上去的,是因为巫连看到了它的某些关节露了出来,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些是原本的生物体被血灾腐蚀后暴露出的骨骸,但细瞧却能看出,那些关节并非骨架,而是某种极具现代感的机械齿轮和轴承。 也就是说,这只猩红飞龙的内部,实际上很可能是机械的。 但即便如此,巫连依旧感到震惊无比,原因在于他从未听过或者见过自治城的哪条科技线衍生出了这种类型的机甲,更别提此刻那东西正在抬头机警地朝自己这边看来,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生物无疑了。 等等,它在朝自己这边看? 巫连猛地一怔,旋即连忙大喊: “跑!!!” 话音未落,早已先一步反应过来的红鸮果断收刀,伸出自己仅剩的右臂一把将巫连拦腰抱起,同时脚下发力斜着朝向那只怪物几步狂窜出去! “轰——!!!” 被抱住导致头低下来只能看见地面的巫连,只觉得一股非常明显的热流从自己头顶蹿过,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恐怖的爆炸声自身后传来,同时还有一大堆火花混杂着被炸飞的沙土迸溅,将他和红鸮二人染了个灰头土脸。 他在红鸮纤细但有力的臂弯里回头向后看去,只见刚刚他们站着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一道又深又大的焦黑坑洞,如果刚刚红鸮的反应慢了那么一两秒,怕是他们已经化成灰了。 “那是个什么玩意?” 红鸮的语气显然也充满了意外,她同样也没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不清楚,自治城以前还造过这个?看起来是被特茵丝叫来的,但为什么又被血灾腐蚀了?” 巫连带着同样的满脑子疑问抬头看向那头猩红飞龙,但抬眼便看见那头龙再一次朝着自己这边张开了嘴。 “准备好,又来了!” 红鸮点点头,但这次的她却没选择继续抱着巫连迂回,已经冲到巨龙脚下的她果断松手将巫连放下,本体刀刃泛着红光滑出握持在手,旋即抬手向前便是一刀劈出! 这种默契甚至已经不需要精神链接的交流了,巫连就势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身形还未稳住便立即打开金手指: 【攻击:100】 一百点攻击力导致红鸮的这一击恰好撕扯出了一道凌厉的红色刃风,与此同时,猩红飞龙口中也顿时喷吐出一团炽热的火焰, 火焰在出口的那一刻便神奇地凝成一团火球,在下一秒便和红鸮挥出的刃风当场碰撞。 “轰~!!!!!” 又是一道声音不减反增的巨大爆炸,巫连只觉得头顶的天空都亮了一个度。 凶猛的火焰化作零碎的火星四下里飞溅,但终归是没能像刚才那样飞到它的目的地。 不仅如此,爆炸的火光散去,那只飞龙的脑袋上的部分猩红覆盖物似乎也被削掉了一点,此刻的它正疯狂地甩着脑袋,显然是被红鸮刚刚那一击刃风的余力伤到了。 成功了! “怎么说亲爱的,要打吗?!”红鸮的声音显然重归了之前的跳脱,甚至声音中还多夹杂了几分兴奋。 同样目睹了这一击的巫连嘿嘿一笑: “包的啊,管它是个什么,先宰了再研究!” “明白!” 红鸮握着刀柄的手腾出两根指头,伸手摸到自己胸前,将一支插在上面的绿色刃药拿出,果断捏碎。 下一刻,一道道绿色药水雾气迅速汇聚到她左臂空掉的位置,先前缓慢生长的肉芽顿时如同被打了催化剂一般疯狂攒动,闭合的骨茬和血肉一起交替生长,在短短数秒内便将她的皮下组织和骨头长好。 在一旁看着的巫连咂了咂舌头。 这支是他那些刃药里几乎最贵的一支了,还好这急速恢复型刃药的效果的确立竿见影,他倒不是心疼钱,但是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哪怕是给红鸮用他也会觉得那些钱花得太不值了啊。 还好,用完刃药的红鸮显然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她攥了攥还没怎么长全皮肤的左手,在确认已经可以拿刀后,抬眼看向头顶的猩红飞龙,嘴角勾起一抹经典的坏笑。 【敏捷:100】 下一秒,她的身影顿时直直朝着前方的墙壁窜出,化作黑红迅光的身影以违背物理常识的姿态顺着垂直地面的楼梯急攀而上! 蹲在楼顶的猩红飞龙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那抹红色身影闪到了哪里,等它反应过来时,能看见的却只是一抹正顺着自己脑袋下方的墙壁高速逼近的光点。 见此情景,它连忙张口朝下再次凝聚火焰,但那道红光逼近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它的预料, 第一缕火苗刚刚出现在它口腔的同时,那抹快得没道理的身影猛地拉扯出一道红色的流光,嗖地一声与它的脑袋擦肩而过,并且因垂直爬楼的惯性而高高跃起了十余米。 猩红飞龙愣了一下,它忽然发现自己没法汇聚火焰了,而且下巴和脑袋的连接处不知为何也开始隐隐作痛。 但它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因为那个刀娘已经凭借着逆天的速度飞到自己头顶了! 抬眼向上望去,果然,那个银发刀娘此刻正手持着直刀高速下落,如果再被她莫名其妙得了手,自己怕是连反击的机会都不能有了。 握着直刀垂直向下刺去的红鸮忽然看到猩红飞龙微微抬起了躯体,紧接着它六只翅膀的前两只猛然变换方向向上抬起并交叉,作势就要像一把剪刀般将自由落体的红鸮夹断! 第173章 给我使劲儿扔!!! 共享着视野的巫连这才看到,那只猩红飞龙的翅膀边缘此刻已经展开,上面赫然排布着两道泛着寒光的锐利刀锋,和它身上其余部分的猩红覆盖物相比极其违和。 这也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东西绝对是人造物,哪怕不是,也一定不可能是血灾的初级产物。 看着那两排逼近的刀锋翅膀,巫连果断展开自己的控制权: “小鸮,按我说的来!” “明白!” 垂直下落的红鸮顿时收起了向下突刺的动作,转而握刀的手收至胸前,将刀刃朝外进行蓄力。 在两道刀锋翅膀即将把自己夹在中央的瞬间! 猛地在半空中旋转身体,同时借助着旋转的力道出刀! 【攻击:100】 【会心:100】 【刃身强度:100】 经过多重强化的刀刃顿时随着挥舞而形成一圈圆形的刃风,将红鸮整个人包裹在内的同时,轮番劈砍在那两道巨型翅膀刀刃上。 “砰~!砰——!!!” 猩红飞龙只觉得自己的翅膀猛然震颤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坚硬而又拥有巨大力道的东西狠狠撞击了般,就连想再次抬起翅膀都相当困难。 哪怕是反应再慢,它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呼——!!!” 意识到头顶的威胁还未消除的猩红飞龙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而是直接振起还可以自由活动的四根菱形翅膀,强大的风压顿时让它腾空而起,向后飞出的同时,头顶那抹流光也再次紧擦着它的脑袋落了下来。 起飞的猩红飞龙仿佛被这只会使刀的虫子激怒了,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又恐怖的啸叫,紧接着便低头对着落在地面的红鸮开始凝聚火焰。 但过了半天,意料之中的火焰却始终没能被它吐出来。 仿佛预先料到了这个情况的红鸮嘻嘻一笑,伸出手里的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和她差不多大的马蹄形黑红色废铁: “在找这个?” 猩红飞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越看越觉得那块包裹了红色肉块的铁坨子熟悉。 下一秒,它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没法张嘴了。 那掉在地上的东西,居然是自己的下巴! 红鸮的两次逼近,居然各自切断了它的一侧下巴与脑袋连接处, 将那沉重如铁坨的下巴砍下来的同时,貌似也破坏了它口中的某种火焰喷射装置。 而身为机械体的这只怪物,显然不太具备敏感的痛觉感知能力。 终于在红鸮的“帮助”下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部分攻击手段的猩红飞龙,再次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紧接着便振动翅膀,稍稍拉开了一下距离后便收拢翅膀紧贴着身体,身后的尾巴上也冒出了四道焰火,以这种推进的姿态直直朝着红鸮所在的楼顶俯冲下来! 一边共享着视野一边拼了命爬楼的巫连赶忙喊道: “趴下!” 红鸮果断照办,同时顺势向着另一侧翻滚了数米。 猩红飞龙的身躯以它显然不应该拥有的速度俯冲而来,同时伸出了它那对锐利的钢制爪子,猛地一抓,扣进了楼顶! 随着飞龙的移动,它那有力的爪子撕破钢筋和水泥就像撕破保鲜膜一样简单轻松,在本就残破不堪的楼顶上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而且紧擦着红鸮刚刚躲开的身躯划过。 “靠!” 零碎的大块楼体碎片轮番砸落下来,刚刚快要爬到楼顶的巫连顿时忍不住骂了一声,连忙紧贴着楼梯间的墙壁躲避。 整个楼体都被猩红飞龙的这一记俯冲抓取挠得摇摇欲坠,但依旧是勉强靠着还算说得过去的做工而没有落得个被劈成两半的下场。 及时躲开了那些碎石和建筑残渣的巫连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被扬起的沙尘呛了个要命,灰头土脸的他连忙摸着楼梯扶手向上加速跑,这才终于到了楼顶。 抬眼向天上望去的巫连并没有在近旁看到猩红飞龙的身影,转过身来,这才看见它居然没有进行下一次俯冲,而是振动着四个翅膀背对着他们,看样子貌似是要飞走。 重新站起身的红鸮见巫连爬到了楼顶,连忙跨过被飞龙抓出的巨大裂隙,跑到他身边: “它这是要干嘛?” 巫连顿时一皱眉头:“要跑!” 显然,虽然不知道它是为什么被叫过来的,但显然它意识到自己的庞大身躯在面对红鸮这样的对手时只会处于劣势,于是在挂了彩之后准备逃离了。 但明明刚刚就跑了个特茵丝,巫连怎么能再把它给放了? “可那东西毕竟会飞嘛,除非我们也会飞。” 红鸮说着,同时抬手挥出一道刃风,但也只是将猩红飞龙的一部分尾巴给切了下来、让它在空中滞了一下。 猩红飞龙确实因为失去了一截尾巴而丧失了部分平衡,险些掉下来,但很快又用力振了几下翅膀,重新缓慢地升起了高度。 但红鸮的话却让巫连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对方会飞, 他怎么就不行了? 大胆的思绪传达到红鸮脑海里,她顿时睁大了眼眶: “你疯了?” 巫连笑着耸耸肩:“彼此彼此。” 来都来了,总得杀点什么才能过瘾吧?! 看着眼见就要飞走的猩红飞龙,红鸮也清楚自己没得犹豫。 于是,以一个古怪的姿态托住巫连的屁股和腰、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在怀里的红鸮,站到了楼顶边缘。 巫连深吸一口气,看着已经在飞走的猩红飞龙,猛地一咬牙,喊道: “就是现在——给我使劲儿扔!” 【攻击:100】 第174章 你真以为能甩掉我?! “就是现在——给我使劲儿扔!” 随着巫连的一声令下,红鸮也眼色一狠,上半身微微朝内侧旋转半圈的同时双臂猛然发力,被提升到100点攻击力所带来的力量顿时将怀中的巫连整个儿丢了出去,落点则正是不远处正在振翅逃离的猩红飞龙! “呼呼呼......!” 突如其来的推背感和失重感让巫连稍稍恍惚了一下,但耳边传来的风声很及时地让他反应过来,抬眼看向前方。 红鸮把自己丢出去的力道很大,他的速度并不慢,而且看样子—— 落点正正好是那条猩红飞龙的背部正中! “干得好!” 巫连低声喝道,同时再次将手中的血鸮唤出, 红色的太刀刀刃完全展开至刀尖的同时,他也终于落到了猩红飞龙的背上! 前方的猩红飞龙似乎有所预感,只见它诧异地抬起了左侧的一根翅膀,以便自己能够回头看到后面的大致情况。 但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得它丢了魂,在自己身后居然有一抹突兀出现在半空的身着风衣的人影,此刻正朝着自己这边扑来! 见识过红鸮实力的它自然不敢赌这道人影到底是不是吃素的,它只知道现在要逃命, 立刻,马上! 刷地一声,它周身还能活动的翅膀顿时再次收到身体两侧,庞大的身躯随着这动作在半空中姿态协调地翻了个圈,使自己背部躲开了巫连的扑击的同时,也让它的身形猛地向下一沉。 果不其然,刚刚出刀准备扎在它背部的巫连果真扑了个空,没有承接物的身体也猛地向下一坠。 做完这一切后,猩红飞龙连忙再次展开翅膀,稍稍抬升高度再次飞走,同时又一次回头—— 这次它什么都没看见了。 果然是甩掉了啊,刚刚这个高度虽然不至于摔死,但怎么说也足够让那个人类落得个残废了。 猩红飞龙顿时感到一阵得意,甚至无意识地晃了晃没有了下巴的脑袋。 哎不对,等等...... 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两个人战斗来着? 猩红飞龙振翅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它忽然间反应过来,貌似有什么事不太对。 自己和那个刀娘还有人类无冤无仇,为什么突然就飞过来对他们发动攻击了? 这头由机械和猩红血灾覆盖物捏造而成的交合生物,仿佛突然才获得思考的能力,脑中顿时充满了疑惑。 可还没等它疑惑几秒钟,一道突然间产生的剧痛从胸口传来,仿佛有什么刀子猛地一把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猩红飞龙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由于嘴部遭到破坏,这道惨叫显得更加刺耳和不和谐。 它猛地低下头,却恰好与离自己脑袋不到两米的巫连四目相对。 身着风衣的青年一手死死抓着自己胸前的凸起,另一手正把刚刚深刺进自己胸口的血色太刀拔出,随风胡乱飘散的棕色刘海下,那张脸上满是狂放的笑意: “你他妈真以为——” 血色太刀随着手腕翻转,一刀便割开了它脖颈处的猩红覆盖物,旋即刀刃横置在猩红飞龙脖子与头部的连接关节处。 【锋利度:100】 【攻击:100】 “能甩掉我?!” “唰——!!!” 手起刀落,属于人类的手臂力量,挥舞的却是数值相当逆天的血鸮, 血色的弧形刀光划过,在穿过猩红飞龙的头颈时没有半点顿挫。 下一秒,机械的关节刹那间迸溅着火花撕裂、崩碎,猩红飞龙的脑袋也就此和它的身体分了家。 庞大的机械与血肉联结躯体顿时脱力,如同真的生物般瘫软下来, 没有了翅膀的扇动来提供动力,飞龙庞大的躯体顿时背部朝下,轰地一声栽倒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附着在它原本机械躯体上的各类恶心血肉也稀稀落落地砸得满地都是,如同一块被拍击在地上碎得不成形状的血柚。 而在猩红飞龙的躯体轰然坠地的同时,一道速度快到极致的黑红迅影也毫不犹豫地扎进了烟尘之中, 飞龙的翅膀还没完全接触到地面,一阵焦急的翻找声和金属碰撞声便轮番响起。 “亲爱的,亲爱的!你在哪?你在哪儿啊?!” 被压在一根翅膀下的巫连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得要命,怕是骨头都要摔散架了。 自己身上压着一块相当沉的东西,这也导致全身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一根手臂了。 用力支起手肘,向上抬,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块沉重铁板纹丝不动。 “靠......要了老命了,没被摔死,但也总不能被压死吧......” 巫连深吸一口气,刚想再次试着用力,却忽然发觉身上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仿佛有什么人把这根翅膀抬了起来。 他诧异地抬起头, 刚刚激起的烟尘散去,双眼红得要命的红鸮正蹲在自己脸前,近得他甚至能闻到红鸮身上的血腥味。 “太好了亲爱的!我还以为你被压死了呢~” 巫连顿时松了一口气,在红鸮的搀扶下缓缓朝前爬了两步: “啊,小鸮......这东西带着我飞了这么远,你是怎么来得这么快——” 金手指的显示弹窗适时出现在眼前,看着红鸮属性表上那一排排明显超标的数据,巫连无奈地叹口气: “原来如此,我说呢。” 红鸮的属性点涨了三倍,这也就意味着【眷属】词条开启,也就是说自己受伤了。 被红鸮小心翼翼地从猩红飞龙的翅膀下拽出来,巫连一瘸一拐地被扶到一块石头旁坐下,随后开始检查全身的伤势。 还好,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擦伤、左肩膀有些脱臼之外,唯一称得上严重的就是自己的左腿了。 小腿貌似被压断了,至于骨折到什么程度、是不是粉碎性骨折,他不是医生,自然无从得知。 掏出一根蓝色的医用凝胶,掀开裤脚,一针扎下去。 “嘶......” 剧痛顿时得到部分的缓解,但巫连清楚,这东西最不擅长的就是接骨了, 至少四五个小时内,他都别想再用这条腿跑起来了。 第1章 未知的制造者 红鸮不知从哪找来了两块大小正合适的木板,放在巫连的腿上作大致比较后,她蹲下身来捏起自己的格子短裙,从裙摆的边上依次扯下两道一指多宽的布条,随后开始为巫连作包扎,用布条将木板固定在巫连断掉的腿上,起到暂时的支撑作用。 巫连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她动手,此刻的红鸮依旧受着【眷属】词条的影响, 但现在的她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至少不会再因为杀意的暴涨而过多扰乱精神了, 相反,她会试着将这份近乎于疯狂的冲动转换为对巫连的“爱”,就像她现在,上夹板的动作虽然不娴熟、但依旧相当利落。 巫连不禁耸了耸肩, 怕不是自己总是主动掏枪崩胳膊来开词条,让她在这方面脱敏了。 夹板很快就上好了,而恰好金手指也提醒巫连,【眷属】词条的效果刚刚过去。 憋着一肚子杀意无处释放的红鸮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双手一撑膝盖站起身来,像是想要发泄般,抬腿便是咚咚咚地对着一旁的猩红飞龙猛踹几脚。 “好啦好啦,动静不小,一会儿把血怪招过来就麻烦了。” 巫连笑着摆摆手,同时坐在地上试着抬腿,看能不能做勉强的活动。 “哼~”红鸮转过身来,对着巫连叉腰,小腮帮子也鼓起来:“可是你差点被它砸死哎,我发泄发泄也是正常的吧,毕竟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死也是死在我手里的,不是吗,亲爱的?” 巫连的额头流下几滴冷汗:“我啥时候说过?” “哦?没说过吗?那要不要现在承诺给我听?” 像是杀意的后劲儿还没缓过来一般,红鸮忽然再次低头凑过来,那张姣好的面庞和巫连贴近,近到能够清晰探知对方的鼻息。 “......” 见她又开始了,巫连一伸手,果断地把她的脑袋按下来,干脆利落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淡淡的一个吻。 “!!” 未等红鸮做下一步反应,巫连赶忙站起身来,在红鸮下意识的搀扶下走到猩红飞龙躯体的近旁: “好了小鸮,帮我个忙,把这个地方清理掉。” 一向很吃“亲字诀”的红鸮脸颊微红,相当听话地走上前,拔刀一划,将巫连所指着的一块飞龙躯体上面的猩红覆盖物全部割了下来。 就和巫连猜想的一样,那些猩红血肉覆盖物真的就只是在机械的躯体上附着了一层,随着刀刃将其划开,具有弹性的肉体顿时崩裂然后收缩,显露出内部的结构。 巫连顿时皱起了眉头。 猩红色的脏兮兮血肉之下,这条机械飞龙身上的涂装是青蓝色的,各个关节连接处的齿轮虽然有所生锈,但不知为何依旧能够胜任它们的工作, 每一处连接件、活动装置都不算精细,至少要比目前自治城的科技水平“粗糙”许多,但这种粗糙却又显得极为和谐,无论是翅膀还是头颈部的活动关节,都体现着一种粗犷的工艺感,与巫连已知晓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科技都是大相径庭的。 但让巫连皱眉的不仅是这些,而是他注意到在机械飞龙的躯体侧面,一块面积稍大的钢板上喷涂了一串白色字符,在青蓝色的漆面上异常显眼。 “o......c,p,1......m?”红鸮有些艰难地辨认着那串已经有部分腐蚀和剥落的字符,喃喃道。 “不,” 巫连抬手抚上其中的两个字母,用手将一些残留的血肉和其他的脏污附着物抹开,而这时他又忽然感觉这金属的材质似乎相当特殊,和正常的钢材相比要光滑许多,如同具有合金强度的陶瓷般特别。 暂时忽略掉这个触感,他继续辨认着上面的字母: “不是p和1,看这里,有剥落,实际上应该是......” “ocrim......” “欧库瑞姆?” 红鸮眼中又显出一抹疑惑:“是这么叫的啊......这是,商标?公司名?还是隶属的自治城名?” 巫连摇头: “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商业性质的公司被授权进入异陆,更别提这种技术......虽然谈不上和目前的人类哪个更先进,但我敢肯定,这不是那些只会造铁罐头的哨政们的玩意。” 巫连正说着,红鸮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般,朝着另一侧的翅膀走去,抬手一刀又将上面的附着物砍掉: “亲爱的,你看这是什么?” 巫连抬眼扫去,只见那是一个黑色的筒状物,被安置在翅膀下,筒状物前端稍尖,上面按规律排布着一个个蜂窝般的大孔,似乎本来是该有什么东西装载在上面的,只是现在空了。 “这......”巫连的瞳孔微微缩小:“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是某种火箭发射器。” 前世的他称不上是军迷,但对于那些武装直升机上安插的弹巢式火箭发射器还是有点印象的,此刻眼前的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像了,让他无法否认。 嘴部的火焰喷射器、用作近战的翅膀,火焰发射器,甚至可能还有其他没有发现的攻击手段。 这头钢铁铸造的巨大飞龙,几乎快要把“战争机器”这四个字刻在身上了。 但......它究竟是出自哪方势力之手? 看着这庞大的机械躯体,巫连的心中忽然缓缓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想。 总不能说......这片失落已久的异陆,居然还存在着一个科技水平和目前的自治城们不相上下的高智慧势力吧? 虽说这头机械飞龙显然已经被血灾侵蚀,这才被可能具有操控血灾一类词条能力的特茵丝召来,但它的运作依旧需要动力,他也亲自目睹了它喷火和使用身后的小型发动机, 血灾能让一些本来没有生命的东西动起来甚至伤人,这巫连是知道的, 但是凭空变出燃料来?他反正是不信。 这就代表着,这头机械飞龙的制造者,那只未知的势力,还没有在异陆失落或消失—— 至少,没有消失太久。 “亲爱的,咱们接下来去哪?你的腿......” 红鸮的话打断了巫连的思绪,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担心。 巫连掏出怀里的地图: “那支搜集队按理说也该回去了,但是特茵丝没了影,怎么说也得把这口气争回来,” “但是我的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眷属】也要等个四十多分钟才能再次发动,咱们就稍作休整,沿着这条路......” “到近旁的那块高地去看看,虽然没被探明,但张教授的网格图显示那边的血灾很稀疏,暂时应该不会有不速之客,可以用来暂时休息。” 第2章 教堂 “慢点慢点,亲爱的,要不我还是背着你吧?” 二十多分钟后,在红鸮的搀扶下,巫连终于略有些艰难地爬上了一处相对较陡的土坡。 面对自家刀娘满怀期待的建议,他的嘴角不禁一抽: “倒也不用,这样坚持走着可以试着忍忍疼,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不至于一步都挪不了。” 当然这也只是原因之一, 自己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让红鸮这种少女背着的模样也太抽象了,他反正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试探性地抬起左脚,脚尖在地面上点了点,一阵钝痛传来,让他暗暗咬了咬牙关。 骨折得并不算特别严重,打完凝胶又上了夹板,路是勉强能走几步的,但疼也是确实疼,要想发挥医用凝胶的最大效用,他必须得找个地方坐会儿,好好休息休息。 地图上由张教授标注出的血灾稀疏位置就在前面这一片,巫连抬眼朝前望去,借助着脚下这处土坡相对优异的视野,能观察到的东西的确更多些。 而也就是这一眼,让他猛然间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异常。 在前方一处并不算特别高的平顶山体上,坐落着一座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大的荒废城镇,而在平顶山体的边缘处,一块突出翘曲的悬崖上,居然突兀地矗立着一座教堂。 借着逐渐升起的月光,能看出那座教堂并不大,但搭配夜晚独有的蓝调,以及异陆地区随处可见的弥漫红雾,反倒显得它多了一抹神秘色彩。 巫连对着那座教堂望了许久,又低头看了看地图,反复比对之下,眉头却皱得越来越明显: “索尔萨斯近郊自由教会。” 是了,平顶山,教堂,以及它所附属的那一整个风格统一又显得极具特色的城镇, 都是西蒙口中那个金发修女刀娘艾瑞尔曾经的所在地。 甚至他冥冥之中便确定,那个刀娘很可能就是从这里出发,赶到夜城来找自己的。 但是...... “西蒙不是说这片地方是血灾感染最严重的区域吗?为什么那个老头儿的地图显示这里血灾反应要稀疏得多?” 这句话是红鸮说出的,显然她也对艾瑞尔——这个他们共同对付过的第一个异陆刀娘印象颇深。 巫连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的一个个红色细线和网格交织点,像是下了决定般将其收起: “也许是异陆刀娘的存在导致灵能反应异常吧,毕竟哨政涉足到这里的队伍也相当少,不要对他们的探索成果抱有太大希望。” “与之相比,我更愿意相信虽然从未踏上过这片土地、但能拿出有迹可循的论证的老学者。” 闻言,红鸮也无所谓地一歪头,伸手重新搀起巫连: “算啦~反正有我在呢,也不怕血怪什么的,那座教堂看起来还挺适合留宿的,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咯。” ...... 路程并不远,无非是下个坡再上个坡的距离,虽然有点费劲,但两人也很快就赶到教堂的正前方了。 巫连抬起头仔细看着眼前这座背朝悬崖、或者说是背朝着自治城方向的教堂,微眯起的眼睛被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圆窗映出的光斑晃得有些迷离。 高耸的尖顶、精致的构造、不知刻画了何等神明的雕像,无一例外彰显了它的建筑师的绝佳手笔, 如果不是因为它处在血灾沦陷的地区,它也许会向世人公平地展现,何谓圣洁的气息。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木头与熏香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摆设,桌椅烛台都或多或少地落了一层灰,有的还有点蜘蛛网缠在上面, 但稍稍仔细些便能看出,这些物件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虽然落灰陈旧但是并不破败,似乎是有人刻意打理过的,只不过现在,这座教堂的看管者已经不在了。 自走进屋内开始,红鸮的眉毛似乎就一直挑起来没放下过。 巫连知道,这是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和谐的气息,倒不是来自其他刀娘的杀意外泄,而是一种淡淡的灵能残留。 就好像经常住着同一个人的屋子,或者那个人经常穿着的一件衣服,都是有着独属于她的“气味”的。 而红鸮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气味”。 “艾瑞尔,是那个婊子,绝对没错。”红鸮发出哧地一声,也不知道是嗤笑还是生气,但语气显然是笃定的。 一旁的巫连无奈耸耸肩。 这称呼也太不客气了。 细想之下,艾瑞尔所做的事貌似也不至于和长桌十四相提并论,与那些刀娘莫名其妙地就要取自己性命相比,艾瑞尔之所以来找自己麻烦,似乎是出于那所谓“主”的旨意,虽然概念依旧模糊,但好歹也是有个原因。 再其次,她也没干出像特茵丝那样连着弄死一堆无辜人员的事儿,在这点上,她倒还算是比较有“人性”的。 想到这儿巫连甚至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当时在竞技场就不杀她了,多盘问盘问,没准儿趁着对方落败时的灰心失意,能套出很多有利于当下行动的话呢? 而且,问完了再杀也不迟嘛。 看着自己主人不知道为啥开始站在牧师的位置捶自己脑袋,红鸮顿时满头雾水: “怎么了亲爱的?” “没啥,忽然想起来个事儿,问题不大。” 连忙把思绪拽回来的巫连回过头来,看到牧师讲台的背后似乎有个把手,犹豫了一下,一把将其拉开。 里面的空间不大,但有着一处镂空的类似斧头形状的凹槽,这个讲台貌似是用来存放武器的,但是其中的武器似乎已经被拿走。 巫连仔细地看着那凹槽的形状,几乎不需要过多辨认,他一眼便能看出, 那正是艾瑞尔的本体刀刃,那把带有火枪的斩斧! 红鸮同样走过来认出了这个形状代表的是什么,但紧接着她便疑惑道: “她是傻子吗?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刀存在这儿?” 第3章 曾经悲惨的闹剧 巫连一怔: “对啊,刀娘的本体刀刃不是可以随便收起来的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干?” 这个世界上的刀娘的确可以将本体刀刃与自身肉体分离,甚至没有任何的距离限制,只要刀娘的本体刀刃不受伤害,那么肉体也不会受任何影响,只不过如果没法亲自接触本体,刀娘便无法将其用来战斗或唤出唤回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自治城建立的初期,各方面针对刃御师和伶刃姬的法规还不完善的时候,的确有一些相互认可甚至相恋的刀娘和刃御师,她们会将自己的本体刀刃作为某种定情信物寄托给刃御师,以表心意。 这无非相当于将自己的心脏送给了他人,对于本就忠诚的灵能生命体刀娘而言,自然是无比贵重的, 而这种寄托方式也确实打动了很多年轻刃御师的心,甚至一度在当时流行了起来,很多伶刃姬都会选择把自己的本体刀刃送给主人当做佩刀,哪怕他们根本就没有异地分离的需求,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 但显然这也会让许多心思坏到极点、甚至思维有些扭曲的刃御师有了可乘之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各个自治城的下层街道处出现了许多只有肉体而无法唤出本体刀刃的“无主”刀娘,在冬夜里裹着残破不堪的衣服,脏兮兮地躲在小巷里发抖。 她们的处境不比流浪猫狗、甚至残废乞丐好到哪里去。 猫狗只需要一个暖和点的纸箱子,一点香肠和水就能存活; 乞讨的乞丐,运气好点讨到几张钞票或是残羹剩饭,就足够让他们活上一阵子。 但刀娘不行,哪怕是最便宜的一管保养刃药,价格也依旧不菲,并不是徒有爱心而无财力的普通人能够随便给得起的, 哪怕有这个闲钱和闲心,他们又为什么要领一个脏兮兮的、本体刀刃不知去向的无用刀娘回家?光是刃药的费用就已经很令人头疼了。 如果说是为了那些刀娘还算可爱的脸蛋?那更是笑话,陪伴用机仆的开发程度虽然不及灵能科技衍生的刀娘成熟,但那些机仆也依旧能够充当个像模像样的伴侣了,何况费用也要比领养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碎掉的刀娘低得多。 于是,越来越多的无主刀娘在昏暗巷子里变得迟钝、锈蚀,数量也在慢慢减少。 或许是实在缺乏保养,也或许是在某个寒冷的夜晚硬生生被冻死, 当然更多的,是承受不住身为刀娘却被抛弃、甚至连本体刀刃都不见踪影的巨大打击,选择各种方式去自尽。 甚至有刀娘悲愤地组织起来进行了暴乱,但她们甚至连该对谁发起抗争都不清楚,更别提没有了本体刀刃的自己战斗力有多匮乏了。 接二连三的暴乱被镇压,讽刺的是参与镇压的同样也是哨政和属席刃御师的刀娘, 也不知道那些刀娘挥刀砍向赤手空拳的同类时,内心会有多大的纠结与震撼。 而这个悲惨现象的出现,正是有一个恶心到极致的刃御师团体,他们的人数不少,在刃御师领域的造诣都不算高,但却都拥有相对殷实的家境,以及偏偏都相当擅长欺骗刀娘的感情,目的只有一个—— 收集她们的本体刀刃做收藏,等兴致一过就把她们丢掉,然后坐在自己的陈列室里慢慢欣赏、等待, 等待着,或猜测着,看躺在冰冷玻璃柜里的哪把刀会最先砰地一声碎掉。 他们以收藏的刀娘本体刀刃最多为荣,也以猜中了哪个刀娘最先死去为乐。 与正常的人类女性相比,显然要更加单纯的刀娘,恰恰好满足了这些人畸形的愿望。 也正是随着这个现象变得愈发严重,各个自治城终于有所行动。 他们开始制定相关的法规,在强调刀娘的一系列原生权利的同时,强制有力地勒令:不允许让伶刃姬交付本体刀刃,任何刃御师试图占据刀娘本体的行为都将被视为违法,哪怕刀娘是自愿的。 紧接着,各个自治城也开始对刀娘进行官方性质的人道主义救援,提供住所的同时将她们重新收归总部,以极少的简单工作为交换来提供刃药和保养,并立即搜集所有无本体刀娘的本体刀刃,尽可能地让每一把刀都回到它们的刀娘手里。 而也就在搜集本体刀刃的行动过程中,所有的造成这一切的刃御师也都被依法逮捕,以新法规进行审判, 并在审判结束的次日,立即统一地在当时最大的伶刃姬竞技场内被当众处决。 这是一场荒唐而又残酷的闹剧,令所有人听了都会感到恶心, 而也就是在这件事后,刃御师们对刀娘的看法也多少发生了改变;虽然依旧没有任何法规限制刃御师和刀娘的恋爱,但经此一事,许多人也都有所避讳地将刀娘单纯视作兵器,最多也只是伙伴——仅此而已。 那些孩子本身就是单纯的家伙,如果放任她们无意义地将感情灌注在自己的指挥官身上,而没有合适的开导,那么无论是战斗还是今后的日常,恐怕早晚会酿成大错吧。 ——一位收养了当时事件中无主刀娘的退役刃御师(该刀娘本体刀刃至今未能找回) 也正是因为这些,几乎现在的每一位伶刃姬都会将本体刀刃看得无比珍贵,也正恰好符合了战士应当爱惜自己兵器的品质。 这也是为什么红鸮会觉得艾瑞尔疯了—— 如果她真的是隶属于这个教堂的“修女”,把自己的本体刀刃放到这种显眼的位置,她难道就不怕有哪个来做礼拜的调皮小孩给拿走了? 对此,巫连也是想不太明白: “可能是某种......供奉?你说有没有可能,她的本体刀刃在这里被视作某种图腾,就像教堂的十字架一样,是这座教堂的标志乃至她这个修女的象征,所以才存放在这儿了。” 红鸮点点头:“或者说,很可能这个镇子上住着的人们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的艾瑞尔是刀娘?” 巫连有些佩服地看了她一眼: “没准儿还真是,不过我们对索尔萨斯的了解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西蒙倒也没和我讲过这片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的,万一这里曾经也是刀娘满地走呢?总之难说。” 而在他说话的工夫,红鸮的目光却忽然被牧师讲台顶部的另一个东西吸引。 她走得更近了些,同时伸手摸向那上面的一块巴掌大小的花纹圆盘: “这个是......?” 第4章 教堂底部的壁画 那是一块通体灰白色的光滑石质圆盘,上面用彩色的油墨或颜料之类细致地刻画了繁复的花纹,式样看起来有些像教堂顶部四周嵌入的彩色玻璃。 而在圆盘中央,有着一道隐藏在颜色线条里不是特别显眼的镂空十字架图案。 红鸮的注意力似乎被这东西吸引,伸出手在上面摸索着。 巫连重新抬起头,目光在那个圆盘停留了一瞬后便挪开: “应该是某种装饰吧,不过我对这种教会的装饰也不了解。” 说罢,他便扶着红鸮的胳膊站起身,想抬起头看看这周围哪个长椅看起来落灰少些,好躺在上面浅睡一觉。 但这一扶恰好把红鸮放在讲台上、也就是那圆盘上的手往下压了压,红鸮顿时诧然地发现,那块圆盘居然被自己按下去了。 “嗯?” 同样察觉到这一变化的巫连顿时蹙起眉头,看着那块被按下嵌在桌面里的圆盘,他这才意识到,刚刚二人很可能是不小心触碰到了某种机关了。 果不其然,圆盘被按下后,整个牧师讲台都随之轻微地颤了颤,旋即一道沉闷的齿轮运转咔咔声响起。 巫连一把将红鸮揽过来远离讲台:“退后!” 齿轮的运转声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一部分根本不是从讲台内部、而是从二人脚下的教堂地板传来的。 讲台桌面上,那块刚刚被按下的圆盘随着齿轮的运转而开始缓缓旋转,之前指向二人方向的十字架长端也随着旋转逐渐指向前方,也就是教堂的入口处。 “这这......是什么意思?它要赶咱们走?有什么大boss要来了吗?” 红鸮的语气显得有些结巴,但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这显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 一旁的巫连顿时拉下满额头的黑线, 拜托了姑奶奶,可别乌鸦嘴啊,我是真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什么所谓的大boss打一架啊...... 齿轮的咔咔声忽然停下了,但紧接着发出的是来自前方地板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机关轰然落下开启一般。 “咳咳咳......这是?” 前方忽然吹来一道尘土,把巫连呛了个够呛,连连咳嗽。 但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古怪, 这里明明是室内,哪来的风吹沙子? 带着疑惑,巫连上前一步,越过牧师讲台抬眼朝前望去,却顿时愣住了。 只见刚刚还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光滑教堂大理石地板,此刻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裂开了一道二人多宽的开口,大概四五米宽的地板就这样突兀地向下打开,并向地下延伸出一道缓坡。 “好哎,居然还是隐藏关卡?” 听着一旁自家刀娘不合时宜的打趣,再看着眼前这道突兀出现的黑黢黢通道,巫连却也同样有了一道大胆的想法。 不知为何,他有预感,在这个被称为索尔萨斯教区的地方、尤其是那个修女刀娘艾瑞尔待过的地方,出现的这么一处隐藏通道,恐怕是目前的自治城都还没能涉足过的地方。 同样的,如果在这底下能发现什么,带给他的知识,恐怕也是目前任何一个学者都未曾听闻的。 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块电池,再把它装到一直挂在大腿侧面的电筒里。 这块电池本来是巫连留着给灵能探测器用的,但眼下看来,用在手电筒上显然更合适。 打开手电,光柱闪了闪,旋即持久地亮了起来。 “走,一块儿下去,看看这底下有啥。” 巫连冲着红鸮点了点头,被好奇心勾起的二人搀扶着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下走去。 “哒~哒~哒......!”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和之后的石质粗糙地面质地都很硬,走路时鞋底撞击发出的声响在前方不远处传来回音。 通道虽然漆黑,但是并不算很长,大概只走了不到十米,先前只有两人宽的通道便朝两侧延伸开来,显然是进入了一处地下室。 借着手电的光,二人大概能看出这里是某种祭祀或举行会议的场所,不过似乎也有些像教堂的文献陈列处,因为在这个地下室的四个角落都摆着一些木制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老旧的书籍,而且保存得都还算完好。 屋内隐隐飘着一股淡淡的香薰气息,其中还夹杂着类似汽油的助燃剂味道,巫连在一处发现了石质的烛台,但是里面的灯油已经干枯,没法指望它们能亮起来了。 “这地方......貌似很久都没人来过了啊。” 红鸮说着,抬脚在地面上踩了踩,靴底顿时沾上一层厚厚的浮灰。 举着手电的巫连四下里照了照,目光在一处被光圈照射下显得有些发亮的墙壁上停住。 那是一幅被雕刻在墙上的浮雕壁画,质地看起来像是白色大理石,雕刻的风格相当细致写实,并不抽象,而且保存十分完好。 风格类似的壁画,在这间地下室四面的墙壁上随处可见,但这张壁画不仅正处于对着入口方向的正中央,其上雕刻的内容也十分吸引巫连。 这幅壁画是五等分的,构图上体现出了五个截然不同但又相互有所关联的画幅。 最中央的位置,刻画的是一个面容模糊、身披残破白袍的浮空人影,在它手中托举着一个圆球,而在圆球内部则泛着类似于刚刚圆盘上的镂空十字架图案;人影脚下的大地上,无数同样身着袍子的人们对其俯首,从人影手中圆球内散射出的光芒平等地笼罩着这些人们。 中间偏右的一幅,刻画着的是一堆形状各异但又相互嵌合的齿轮图案,而在这些图案中央,一道扭曲不堪、身披红袍的人形与齿轮和机械部件融为一体,似乎彰显着生物和机械的融合,但又似乎只是单纯对机械技术的崇拜。 不知为何,巫连看到这幅壁画时,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只被他击杀掉的、身上雕刻着“ocrim”字样的机械飞龙。 那种粗犷中带着机械工业美感的形式,真的和这幅壁画风格很像。 暂时不去想那么多,巫连继续看向中间偏左的那一幅。 第5章 她有话要对我们说! 这幅画相比较其他的,显得更为圣洁。 画面中央,是一位穿着薄纱的美丽少女,她微合着双眼,双手握持着兵刃,一手持刀抵住自己的脖颈,另一手则将刀尖指向自己的心脏。 而在少女身后,一排排规则的兵刃凌空悬浮在她的头顶四周,形成一圈圈由兵器组成的扇形,而在她身旁的土地上也都同样插着各类兵器;少女仿佛是一尊由兵器组成翅膀的天使,在具有战争象征意味的同时,却又显得颇具神性。 最左侧的一幅壁画则显得相当简单,是一颗与中央那幅壁画中人影手中的圆球极为相似的圆球,在向着四周散射某种光线,但圆球的模样要比人影手中的那颗更加复杂,看起来仿佛就像是...... 一颗黑洞。 巫连的身体忽然一颤。 这最左侧的壁画上的圆形,看起来...... 也太像他曾经在科隆沃中心城区看见的那个血灾本体了。 是巧合吗?还是说,这画着的就是......? 带着疑问,巫连继续看向最右侧的、同时也是最后一幅的壁画。 这壁画上雕刻着的,是两道手持兵器的人形,很容易认出是一男一女,二人眼神迷茫,但动作中却又泛着一丝坚定,正相互搀扶着朝向画面中间的空白处发出“反击”,但并无法看出他们的敌人是谁。 不知为何,巫连总觉得,这幅壁画刻画着的正是如今的普通人类。 这一整面墙的壁画,看得出信息量相当多,但他也看不出什么一知半解。 晃着手电的光,再次向周围的壁画扫去。 周围其余的那些壁画要显得更加复杂,大部分刻画的都是某一场战争的某些细节,但数量实在太多,粗看之下实在是消化不来。 “小鸮,这些玩意你能看懂吗?或者说......熟悉不熟悉?” 再次将视线放在刚刚的壁画上,依旧是满头雾水的巫连下意识地问了一下红鸮, 虽然她不大可能在见识上比自己更广,但作为伶刃姬的出身,万一也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呢? 但身旁的红鸮却没有回应。 巫连猛地回过头去,却发现她已经不站在自己身边了,而是在一旁的书架上踮起脚摸索着。 他皱了皱眉头,举着电筒走过去: “在找什么呢,小鸮?” 终于听到巫连说话的红鸮连忙回过头,拍了拍自己头顶刚刚从书架上落下的灰尘,咧嘴笑着,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看不懂那些东西嘛,看到这边有书,就想着来翻一下,应该能更直白点。” 巫连眼中显露出一丝意外:“你原来还会识字吗?” 红鸮耸耸肩: “这个嘛......我们确实会经受一些类似‘出厂设置’般的知识培训,但是很有限,所以我这不是想着给亲爱的你来看嘛~” 说着,她把手里的东西朝前一送,巫连这才发现她怀里已经抱着四五本书了。 “这几本书保存得都还算好,上面的字大部分我都看不懂,但是感觉都讲了很多大事呢。” 巫连接过书,但随即一愣,紧接着有些钦佩又欣慰地抬手摸了摸红鸮的脑袋: “没想到除了打架和做饭,在这种事上你也很让我省心啊。” “哼~也不看看我红鸮是谁?” “好好好~” 巫连点头,笑了笑,随后走到地下室中央的一台石桌边上,将其中一本书翻开: “那就让我看看,这些到底想讲些什么故事给我们听吧。” “......” “抬头让我看看,还认得我吗?” 夜城,某个事务所内,西蒙眼神复杂地双肘拄着桌面,支着下巴,看着坐在桌子对面一位正低着头的男人,问道。 男人名叫非涅普,是一位刃御师。 而他的伶刃姬,以及其他的队友们,都在前些天的一场搜集行动中集体覆灭了。 没错,正是将西蒙从科隆沃紧急调来的那场事件,他的队友成为了江边的几十具冰冷尸体,而非涅普本人却不知为何被放了回来,只是...... 他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正常。 面对西蒙的问话,非涅普的肩膀显而易见地颤了颤,旋即开口: “队......队长?” 西蒙的眼睑轻微地跳了下。 队长,是在他还负责带着非涅普所在的这支刃御师队伍时,他们对自己的称呼。 “嗯,没错,是我,”西蒙咬了咬嘴唇:“你们......你的队长,西蒙。” 非涅普终于抬起头来,这位皮肤有些发黑的精壮汉子,此刻却面容瘦削得可怕,眼中也充斥着极端的恐惧。 明明已经身在安全区,但他的精神状态却一直是这样没能得到缓和。 看着自己以前的手下变成这样,西蒙的心底不禁隐隐泛痛,但他同样清楚,眼下必须把该问的问出来。 巫连和红鸮二人正一头扎进异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这同样也是需要担心的事情。 “我去翻阅了一下当天的出勤记录,那天的报告显示,你的腿受了点小伤,又因为恰好经受过驾驶员培训,所以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你被分配去做了当天搜集任务的百夫长驾驶员,是这样吗?” 坐在对面的非涅普愣了一下,过了许久后点了点头: “是这样,也是正因为如此,初才会......她才会......” 初,正是非涅普的伶刃姬。 在西蒙得到的报告里显示,当天虽然非涅普是作为驾驶员出勤的。 刃御师驾驶员往往不需要带上刀娘,但初依旧被编入了队伍, 他恐怕是在因自己在那场战斗中缩在了机甲里、而没能和初并肩战斗而自责吧。 虽然这似乎也救了他的命。 西蒙的眉头蹙起,放缓语气: “别做太多的自责,对于她而言,我想......你能活着回来,就是足够开心的事了。” “唰!” 话音刚落,非涅普却忽然猛地抬起头来,像是触发了某种关键词般,他的双眼顿时睁得溜圆: “不!队长......我其实,我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回来的!” 西蒙扼了下手腕:“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不能就此否认自己的存活,何况事情特殊,不会有人指认你为逃兵的——” “不!队长,那个......那个恶魔!那个刀娘,她......” 非涅普的眼中遍布血丝,仿佛只有在面对西蒙时,他才敢强迫着自己去回想当时发生的一切: “她......” “她放我回来是有原因的,她......有话要对我们说!” 第6章 临死前的带话 “......她?有话要对我们说?” 非涅普磕磕绊绊挤出来的几句话,让西蒙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 “别紧张,语速放缓,告诉我,她想说什么?” 看来巫连的猜测是一点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某个异陆刀娘,而且非涅普就是被她放回来的。 “她想说......想说的是......” 非涅普的表情似乎显得比西蒙还要焦急,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大了嘴巴想要把话说出来的他却始终没能发出任何一个关键的音节。 “她要告诉我们,一切都已经......” 一些不和谐的嘶哑声,仿佛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切割非涅普的喉咙,他不断地发出一阵沙哑的嘶叫,布满血丝的眼眶痛苦地凸出,舌头也随着努力想要说出话而伸出拉长,显得无比诡异。 看着眼前非涅普诡异的模样,西蒙的瞳孔一阵剧缩,转而看向一旁的记录员: “在我来之前,他的笔录情况也是这样吗?” “是......是的,每当他想说些什么,就会这样......” “哇啊——!!!” 记录员的话音未落,坐在西蒙对面的非涅普突然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身便要朝着西蒙扑过来,同时嘴里发出一声恐怖的怪叫,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唰~!” 站在西蒙身后的葵纹连忙将自己主人身下的椅子连带着他本人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旋即反应极快地一步拦在西蒙身前,出刀直指向非涅普的喉咙: “你在干什么?!坐下!!” 葵纹出刀时毫不掩饰地释放出了自己周身的杀意,哪怕是站在一旁的记录员都被这股气势逼得接连向后退了几步、贴在墙边不敢动弹, 但被刀尖直指着的非涅普却完全无视了葵纹的威慑,嘴里依旧在发出不间断的恐怖怪叫, 同时,他的上半身开始无规律地不停扭曲,双手也拼命地在自己胸前抓挠着什么,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发狂的模样让人瞳孔发震。 下一秒,他终于胡乱地一把扯开了自己胸前的刃御师制服扣子,将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肋骨突出的胸膛—— 以及那苍白皮肤上赫然显露出的一大滩黑色腐蚀物。 暗黑色的一大块不规则黑斑印在非涅普袒露的胸膛上,上面甚至还滋滋地冒着如同脓包一般的皮肤鼓泡,黑斑最中心的部分甚至已经随着皮肤的溃烂而塌陷,内部显露出同样发黑的血肉和肋骨;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没有,巫连甚至能在那坨黑色里看见一叶还在颤动的肺。 看到自己胸前的异常后,非涅普狂躁的眼神中先是显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几乎快要溢出眼眶的悲愤: “为什么!!!!” “肯定来得及的!为什么依旧要这么折磨我!我答应你把话带到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伴随着莫名其妙的悲愤大喊,他居然猛地一把将双手扣入胸前的黑斑,本就溃烂不堪、靠着一点点失去弹性的皮肤支撑的胸口顿时被破开, 非涅普像发狂了一般,双手插进自己的胸膛,掰断肋骨、撕扯肺叶,将各种西蒙认得出或认不出的组织和器官生生掏出,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着自己掏空自己身体的惨剧。 内脏翻飞、黑色的血液飞溅,从胸前的伤口或是非涅普的嘴里溢出,顿时染黑了半个桌面和周围的地板。 全程,非涅普的表情都极为痛苦,甚至一度扭曲得不成模样,但他表情的痛楚中仿佛又带着一股解脱的愉悦,像是只有这么干他才会感觉好受些。 场面实在是太过诡异,诡异到哪怕是葵纹,举刀的手都不禁开始颤抖。 没人去阻止他,也没人能在这突然发生的状况中反应过来去阻止他, 何况那黑色的汁液,几乎所有人都已知晓那是死亡的象征,就像江边的那些尸体。 终于,在非涅普将手拽到残破了一半的肺叶旁边的气管之前,他的眼神似乎短暂恢复了一下理智。 他就这样双手插在自己已经完全不成模样的半空胸腔里,略带些许恳求和遗憾地看向西蒙。 早已喷了好几口黑血的嘴颤抖着张开,发出漏气的哧哧声响: “队张......队......堆......队长......” “她......她说......对我们的全面进攻......就要开始了......巫连......那个巫连,和他的刀......是第一步......” “去帮他,去......去救救还没死掉的人......求求您......” “就快来不......” 下一秒,他的手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般,不受控制地将那根脆弱的气管扯断,紧接着加快了在胸腔破坏的速度,各种碎肉混杂着烂掉的零散器官,飞溅着掉出,撒得满桌都是。 在做完这一切后,非涅普的双眼顿时失去高光,张大着嘴巴一头扑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叽”一声响。 黑色的血水顺着桌沿和他早已被染黑的刃御师制服一点点滴下,很快便在地板上形成一滩黑色的湖泊。 “......” 死一般的沉寂。 葵纹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收起刀后回头看向面色复杂到了极点的西蒙,朝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西蒙的视线在瘫倒在桌面上的已经完全丧失气息的非涅普尸体,过了好一会儿,沉声开口问道: “非涅普刃御师在归队后,做笔录之前,是否经受过身体检查?” 一旁的记录员浑身颤抖着连连点头: “是......是的!依照惯例,异陆出勤刃御师应当接受全身检——” “行了,我知道了。”西蒙抬手制住他的话,眼中的冷意越来越重。 “全面进攻......开始......” “巫连......和红鸮,是第一步?” “去帮他......” 忽然间,西蒙的瞳孔猛然一震。 ...... “如果可以的话,也去行会里打个招呼吧,告诉他们我们稍微晚点就回家~” 第7章 并非多虑 ...... 巫连临走前,红鸮嘱咐自己的话不知为何忽然闯入脑子。 没来由地,一股恐怖的预感,猛然间升上心头。 见自己的主人突然间脸色变得不对,葵纹的脸色也顿时严肃了下来: “接下来要干什么?” 西蒙猛地坐起身,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也顾不上地上全是应该刻意避讳的黑色血水了,直接踩两脚跨过血泊冲出门,同时对着记录员大喊: “把非涅普妥善安葬好,不要留下后续隐患!” 紧随其后冲出门外的葵纹在身后紧追着迈步开始狂奔的西蒙: “主人,怎么了吗?我们要去哪?” 丝毫不敢放慢脚步的西蒙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外,一把将正靠在车门旁抽烟的刃御师司机推进驾驶位: “去红面鸮行会!要快!必须快!” ...... “哎~怎么之前就一直没发现过酒这种东西这么好喝呢,淮姐真是大好人呐~嘿嘿~” 行会大厅里,披着粉紫色散发、身穿着白色袍子的光脚少女晕乎乎地举着酒瓶子走出来,嘴里还喃喃地自顾自嘀咕着些什么。 坐在柜台里的白野鹭听到一旁好像有点什么声音,侧过头一看便瞧见一抹白影闪到自己面前,顿时吓得不轻: “我靠!小洛你发什么癫啊,大晚上的鞋都不穿就为了过来吓我一跳吗?” “彭~!” 桉洛踮起脚将酒瓶磕在柜台上,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容: “欸?我可不是故意的哦,谁让你不开灯,黑黢黢的怪吓人,吓到你也正常嘛。” 白野鹭白了她一眼,转而继续回头整理着那一大本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和情报: “说得轻巧,账本倒是犯不着要你算呐。雪长淮整天喝的酒已经够多了,现在她又带出来一酒鬼,光是这些没有意义的花销就已经很恐怖了,灯要是还整宿整宿地开个没完,花的电费都够我去竞技场打一个月比赛了,我容易吗我。” 只有努力踮起脚才能趴在桌面上的桉洛同样回以一个白眼: “切,等你缺胳膊断腿儿了就知道我存在的意义了不是?用不到我就自己庆幸去吧你,呼~” 白野鹭顿时皱起眉头,捂住鼻子: “好大的酒精味儿啊,你喝了多少?” “这个嘛......也不多啦。”桉洛说着,伸手指向身后那个满是纸箱子的墙角, 现在那里不仅有纸箱,还多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酒瓶,有玻璃的也有易拉罐的,啤的白的红的黄的淡的烈的一应俱全,那叫一个全收集。(人物塑造需要,吸烟饮酒有害健康,未成年人请勿饮酒,成年人也适量哦。) 看着那一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太太留着卖破烂的杂物墙角,白野鹭的嘴角抽了抽: “这频率......雪长淮看见了都得自愧不如吧......身为医生你难道不知道酒精的弊端有多大?” “嘛,当然知道啦,不过我也没打算活多久就是,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享受当下嘛。何况就算真喝出了问题,我也能自己发现自己解决~”说完,桉洛又端起酒瓶对着嘴吹了一口:“呼~” “是吗?我怎么听说医者不能自医呢。” “你觉得我是普通的医者?” “算了,你开心就好。” 白野鹭无奈地耸耸肩,伸手扇了几下似乎是要把桉洛身上传来的酒气扇走,继续在打字机上敲着什么: “哎,这一天天的,那两个冤家从来不着家就算了,怎么就连雪长淮也三天两头出门啊,好事烂事全都丢我身上了,这甩手掌柜当得好苦......巫连,你是真出生啊......” 与此同时,索尔萨斯教区的某个教堂地下室内,一位名叫巫连的正在翻书的刃御师猛地打了个喷嚏。 “没办法嘛,毕竟每个人都要发挥所长~不过,那几个被巫连派去祸害别人的呆瓜和他们的刀娘貌似是快回来了。总之希望不是挂着彩回来的吧,我现在还不是很想开工呢。” “看吧,上一秒还在说要发挥所长,下一秒就打起偷懒的主意了......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活那么久的?没在地下室饿死还真是个奇迹。” “少说吉祥话啊,我可是......” “......” 二人的闲聊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而始终坐在一旁的白野鹭的刀娘环雁却忽然间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睁开了眼睛。 一直坐在沙发上静候命令、同时适当散发杀意感知以便警戒的她,忽然间心底生出一丝不太对的感觉。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透过半垂的稀疏刘海扫视向大厅四周。 仅仅开了两盏的昏暗电灯、不远处白野鹭的背影和桉洛、被灯光照得有些发黄的棕色墙壁、格子窗外发蓝的青黑色夜幕...... 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 “多虑了吗?自己吓自己?可那股感觉......” 脑中的疑惑让她抬眼再次看向自己的主人, 白野鹭依旧在忙着自己的事,同时冷不丁回头呛桉洛一句,他们这样已经聊了十多分钟了,如果要出什么事,在明处的他们早该出事了。 何况,身为刀娘,她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绕过自己时刻在释放的杀意感知,哪怕对方强于自己,面对这样赤裸裸的灵能外泄,被攻击时自己也会成为第一目标。 而现在,除了刚刚的那股不太明显的异样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出于不打扰白野鹭他们的前提,环雁没把这事说出来,而是缓缓站起身,从柜台前走过,来到大厅中央的门旁。 脚步很轻,虽然尽可能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但还是吸引了身后白野鹭的注意: “怎么了吗,环雁?” “哦,”环雁扭过头看向白野鹭,笑着摇摇头:“没怎么的,主人。一直坐着感觉不太好,想起来活动活动,你们继续聊,不用在意我这边。” 白野鹭同样淡淡笑着点了点头,而桉洛则借着酒气开玩笑: “累了是吗环雁姐?要不要我明天去购置一点预防金属‘疲劳’的药来?嘻嘻~” “妈的,你这,好冷的笑话......” 环雁则礼貌地笑着再次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后,转过身背对着大门轻松道: “这倒是也不用,其实就是刚刚感觉有点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