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宿主又美又撩病娇反派追着吻》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 脑子存放处: (就要无脑狗血,以恋爱为主,世界不同设定不同,主角强弱受世界设定影响,看不了的可以跳过,不喜欢请撤退,大家都不容易,谢谢配合!) —— 南城 豪华总统套房内 酒红色的衬衫被撕的粉碎,在橘黄色的氛围灯光下像娇艳欲滴的玫瑰,一瓣瓣被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少年张扬的银丝被汗打湿。 陶醉迷离的侧脸被灯光切割的流畅分明,汗珠划过,在洁白松软的枕头上落了片湿晕。 他像是出水的芙蓉,勾着眼,满目湿红的雾气,下一秒就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泄露的春光。 高大宽厚的脊背上几道结了痂的疤痕横亘其间,像他们此时越不过的鸿沟,四目相对,压下来的少年眼中连欲色都没有,只有望不见尽头的霜,冷的刺骨。 “你恨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纪阮的语调有些软。 仔细听,还有一丝不正常的颤抖。 仿佛下一秒就能立刻委屈的哭出来。 他中药了。 但这药是他自己下的。 蒋厌清俊的眉眼不耐烦地拧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声音像是要将纪阮眼中的雾气凝结成冰。 “呵。”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你的心太脏了,让我恶心。” “就这么想被我折磨?求我啊?” 少年扬起的尾音含着无情的冷笑,高高在上地垂睨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街巷角落里的垃圾一样,恶劣至极。 瓷白如玉的肌肤泛着细密的薄汗,他蜷缩着身子,想要逃避着这近乎凌迟的目光,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蒋厌扯下黑领带,桎梏住他的手腕。 纪阮的胸脯随着紧张的呼吸微微起伏,任由那抹毒蛇般的目光寸寸扫过。 “求你,不要这样。”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汗水从眼角滴落,分不清彼此。 就像他们此刻针锋相对的立场。 谁也说不清那目光中是恨还是掺杂着闪躲的爱。 灯光微闪。 “咔嚓——” “好了,咔!这条非常好,直接过了!” 脆生生的拍板声落下,旖旎的氛围戛然而止,仿佛成了限定的回忆停留在了这个瞬间,少年浅灰的眸光瞬间恢复清明。 喊停的那一刻,蒋厌也条件反射地立刻从床上起身。 视线中的挣扎深情消融,却疏离不减。 丝毫没管身后还裸着上半身的纪阮,悄无声息地从片场离开。 还真是绝情的小反派。 纪阮鸦羽轻颤,耳畔是导演滔滔不绝的夸赞声。 “纪总果然是天赋型演员,刚刚那一幕真是看的我们心都跟着碎了,简直是太完美了,这就是我要找的程锦!” “没想到纪总长得一表人才,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是啊,是啊,简直是小说里抠出来的霸道总裁~” ...... 他们说了什么,纪阮根本没心思听。 满脑子都是蒋厌突然淡漠的眼神。 就在拍这场戏的前一秒。 纪阮刚来到这个世界。 刚刚的迷离扭曲和生理性泪水也不是演出来的,而是被无数浪潮翻涌般袭来的剧情记忆撕扯,疼痛难忍之下,呈现出的最真实的状态。 将出现故障的反派黑化值清零,就是纪阮的任务。 可这几乎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因为......今天恰好就是原主的死亡日期。 刚刚那个孤清淡漠的少年叫蒋厌,正是他的任务目标。 在南城,纪家是数一数二的家族,靠着娱乐公司赚了不少钱,原主是纪家的独生子,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恰好符合炮灰恶毒男配家世好,性格差的所有条件。 而蒋厌长得清冷乖巧。 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又不怎么合群,看起来很好欺负,所以小时候一眼就被原主看中了,将他留在身边。 把蒋厌当成了自己贴身的小跟班。 就负责贴身陪同原主,陪着他胡闹。 也正是因为这样,蒋厌才被迫承受了那么多羞辱与痛苦。 可好景不长。 九岁那年,家里没人,蒋厌送受伤的原主去医院。 而原主恰好在医院时检查治疗时。 结果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报告不对劲! 这让原主感受到了威胁。 要是被别人揭穿发现,他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变成个穷酸鬼。 这怎么可以! 原主娇纵惯了,怎么可能受得了那样的生活,所以只想着把这件事掩盖下去。 而蒋厌就在诊室门外。 原主害怕极了。 这个狗一样的小跟班刚刚到底有没有看见他的报告!? 不安的感觉占据了心脏。 从此,属于蒋厌的地狱开始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原主开始撺掇那群贵族公子哥一起欺负蒋厌,朝他进行各种恶作剧,回到家后更是时常对蒋厌嘲讽打骂。 蒋厌从小过得就很苦,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天天虐待。 纪阮皱着眉头。 这样的生长环境下反派不疯才怪了。 如果说氧气对人来说就像鱼儿离不开水,那原主对蒋厌来说,就像要人命的砒霜,将他逼入深渊的利刃。 原主每一次的针对都是逼迫蒋厌黑化的垫脚石。 蒋厌有自闭症,不爱说话。 看到父亲对他关心了几句,原主就逼着他进公司当了爱豆,让他每天被无数人包围着,被迫接受社交。 顶着纪家家佣走后门的身份,遭受无数白眼,每天过的痛苦不堪。 蒋厌学习好。 原主就让他辍学,在公司专心训练。 蒋厌长得好看,比他还要受欢迎。 那他就逼着他接通告,用独一份的压榨劳务合同让蒋厌为他赚钱。 看到网上粉丝对蒋厌的拥护和夸赞,说他的天赋肯定是父母遗传的。 原主嫉妒的眼红,就自己投资了几部剧,逼着蒋厌配合他演戏,并营造感情深厚的人设,踩着他捧自己。 而这么久以来,蒋厌之所以听他的话,也是因为原主拿着那个老女人,威胁他乖乖听话。 就在昨天,那个中年女管家死了。 死在了纪宅。 而蒋厌是个孤儿。 没名没姓没背景。 初来乍到纪家时,是老保姆带他来的。 老保姆虽然不是他的母亲,但在别人眼中他们的关系最亲近。 同时昨晚蒋厌也知道了老保姆已经跟原主联手。 为了杀他灭口,准备在今天将他毒死后,装成抑郁症自杀的计划。 按照原剧情发展,今天晚上,他会被蒋厌用同样的手段,毒死在自己的卧室里。 怎么不等他死了再传送? 纪阮咬着牙,默默瞪着脑海中那团虚空漂浮的系统君,恨不得用芭蕉扇把它扇出脑子里。 【宿主大大,您是全能ace系统检测的天赋最高的任务者,相信这点儿小小的困难根本难不倒你,请宿主在不崩塌原主人设的情况下完成攻略任务哦~】 那道机械音搅得纪阮心神不宁后,就装死不出声了。 身旁那些嘈杂的恭维声还没停,但纪阮已经完全没心思听下去,转身在蒋厌离开后,也回了休息室。 只是他骨节分明的指尖刚触摸到门把手,身旁幽幽传来的声音就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让纪阮差点瘫软在地。 “晚上一起回家?” 一回头,那清沉的声音果然是他的。 蒋厌!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 对上那双寒潭如星的深眸,仿佛要被那逡巡的寒霜冻住血液,刺骨的像隐匿在暗处的利刃,随时等着割断纪阮的脖子。 他微不可察地后撤了两步,靠在了门板旁的墙壁上。 四下无人。 为了保护艺人隐私,休息室四周也没有摄像头。 怎么看都像是暗中杀人抛尸的好时机。 他哪里是在邀请他回家啊? 明明是在用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在邀请他去死! 纪阮咽了咽口水,呼吸微窒,沉默了半秒才试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今天有事,不回。” 他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冷漠,盛气凌人,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微微仰头望着眼前的少年。 一般这种情况下,蒋厌会自讨没趣地离开。 可他高大的身影比背后的墙壁还要稳固,揣着胳膊,视线微垂在纪阮清冷淡漠的脸上,距离近到能看清楚他的每根睫毛。 压迫感比山还要沉重。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怪异氛围。 对视之间,沉默下的压迫感快要让纪阮脸上冷酷睥睨的神色维持不住,面对生死,他没法冷静。 他鸦羽忍不住微颤,泄了点凌厉,就在此时,蒋厌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仿佛就是在故意消耗他的耐心。 “一起回去,是纪总拍戏前说的。” 他的声调也清清冷冷的。 带着和他气质如出一辙的凉,扫过纪阮的耳畔,连带着躁意都被冷却了几分。 冰冷,刺耳,仿佛一丝轻嘲和杀意从他眼底泄露。 纪阮定了定神,再掀眸时已经弥漫上几分轻蔑,语气不耐。 “什么时候你也配来管我的事了?我有向你事无巨细报道的必要?赶紧回你的休息室去,少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 说完。 纪阮看着脑海中蒋厌的那串黑化值数据从50%飙升到了60%,差点又是一阵腿软。 又要保持恶毒的人设,又要降低蒋厌的黑化值。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放置在烤架上,前后两面被煎烤着,退到哪儿都是一阵煎熬。 在数据值稳定后,蒋厌用奇怪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那股巨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 微窒的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让纪阮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白衬衫下的胸膛间,他似乎能清晰地听到,刚刚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 “第一次任务有必要这么难?老子可他妈不想灰飞烟灭。” 【宿主大大,能者多劳!喳喳相信宿主!】 傍晚,整座南城被橘红色的残霞笼罩着,像披上层层的轻纱,悠懒松弛的气息交错在整条繁华的街道间。 片场的工作告一段落。 今天是开机的第一场戏,任务比较简单,一下班他就回了公司。 看着渐沉的夜色,纪阮将身子陷进办公室柔软的沙发里,疲惫的神经稍稍得到了些放松。 整个娱乐公司的员工都差不多已经下班了。 而他堂堂执行总裁,一米八的大高个还挤在这个窄小的沙发间,被他手下那个无权无势的小爱豆反派吓得不敢回家。 憋屈。 纪阮望着落地窗外寂静无声的月色。 心里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忽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轻眯着双眼。 既然在小反派这吃瘪,他总要去消化放松一下,反正现在他有钱,不再是个贫困大学生,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反派就放弃了整片森林。 想着,他按亮了手机屏幕,敲敲打打了几下。 一个小时后 南城最繁华的白宫会所 最豪华的顶级奢华包厢内 纪阮舒服地轻眯着眼,迷离舒缓的灯光流转在他手中摇晃的酒杯间,浅红色的光将气氛烘托的极其暧昧。 舒缓的音乐声缓缓流淌着,洗礼着神经的疲乏。 “纪总自从进了公司都没怎么叫哥几个出来玩了。”一旁拿着酒杯微碰过来的男人失落道。 “是啊,纪少,前段时间我还看见你的海报了,什么娱乐圈啊还要我纪少亲自闯?” 另一道声音也恭维附和了上来。 “是啊纪少,你是纪氏集团的继承人,怎么突然想去闯娱乐圈了,是不是看中了圈里哪个美女,还是帅哥?” 说完,周围的帅哥美女都跟着谄笑,凑了过来。 娱乐圈? 他为什么要闯娱乐圈。 他们的话让刚放松没多久的纪阮再次想到,家里那个危险分子现在估计正拿着毒药在沙发上等他。 那张乖巧清冷的脸瞬间在他脑海中,变得扭曲狰狞起来,仿佛要吞噬掉纪阮。 “别提了,丧气。”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仿佛特效药将脑海中那张脸映的越来越清晰。 人们都说,想念是最深沉的爱意。 可纪阮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慌。 如果剧情都是真的,蒋厌连眼都能不眨地看着养母窒息死去,该有多么冷血无情。 这不是游戏,任务失败,纪阮将彻底死去。 他眼前是死神,所以纪阮给了自己一夜的时间冷静思考。 “纪少,是不是玩得不尽兴啊?要不把那个贱种叫过来,羞辱一顿?” “可以啊,刚好我最近学了射箭,不如就让他当靶子吧,纪少我们都来比赛,怎么样?” 一旁的公子哥兴致大涨,兴奋地看着沙发中央安静坐着的少年。 他们稀松平常的玩笑话,像钻进纪阮心脏的虫子,咬的他有些难受,结成了罪恶的茧。 “别去招惹他。” 纪阮猛地灌了口酒,拧着眉。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蒋厌对他的恨意来源于哪儿,被这些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几句玩笑话就定了生死,甚至生不如死。 是个正常人都会疯。 纪阮心中暗自惆怅祈祷,他就是个被任务裹挟的平凡人,为什么他要接下这个烂摊子...... “怎么......纪少不是最讨厌那个装清高的贱种了吗?哥几个听说他在片场给你甩脸色,今天必须教训他一顿!” “是啊,纪少别怕,这会所的老板是我爸的朋友,没人会捅出去的,保证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名声。”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 柔缓的音乐声也压不住纪阮突突直跳的眉心。 但也不能毁了形象。 他只能忍着恶心垂眸,敛起眼底冰冷的神色,语气淡淡。 “最近我爸看重他,你们想他妈让我被骂就直说。” 闻言,几个人熄了火。 氛围光倏地熄灭,明亮的吊灯白光忽然亮起。 在众人骂骂咧咧声中,一道低沉清朗的声线响起,柔缓的小提琴声衬得更为矜贵,恰好不轻不重地砸落在纪阮耳畔,清晰有力。 简直堪比世间任何催命的音符。 “纪阮,跟我回去。”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 那道孤清挺拔的身影站定在沉重的推拉门前。 明亮如白昼的灯光将颓靡暧昧的景象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蒋厌穿着纯洁的白衬衫,套着黑灰色风衣,干净的与这靡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对上他双寒潭深邃的眸,不知道为什么,纪阮凭空升起一股被突兀打破后的羞耻感。 酒意蔓延在纪阮淡红的眼尾。 “哟,这不是咱们的知名爱豆么?” 尖锐的轻嘲声响起,那几个恭维的少年转头看向出现在面前的人儿,彼此对视一眼,恶劣的语调扬起。 他们放下酒杯,朝着少年步步逼近。 纪阮神情淡淡地坐在沙发中央,像是冷眼旁观的观众在自顾自神游。 实际上大脑却是飞速旋转了好几周。 这煞神,今晚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听见动静后纪阮才侧颈看过去,微微耷拉的眼睑往上一了。 此时那几个不长眼的狗腿子们已经凑到了蒋厌面前。 而站在中央的少年浑身泛着冷气,白炽灯的光线将他眼中的寒光凛冽照的分明。 这可不行。 再这样下去,蒋厌会以为这是他故意让那些人羞辱他。 那今晚他肯定会死的更惨烈! “嘭!” 酒杯重重磕打在大理石桌面上,氛围倏地冷静下来,所有人几乎同时被这突兀的巨响吸引,张扬恶劣的目光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纪少?” 为首的那个黑衬衫男人小心翼翼扬声问道。 有些醉意的纪阮抬眼,翘着二郎腿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浑身张扬睥睨的气势散发出来,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他的视线却是直接忽略越过那些谄媚疑惑的身影,落在他们身后站着的蒋厌身上,眼神微动。 “过来。” 纪阮朝着人群中的少年勾了勾手指,声音很轻,语气不明。 众人瞬间会意,让开了一条路。 夹杂着兴奋、激动、幸灾乐祸等等不同情绪的目光像针扎一样不约而同地刺向视线中央的蒋厌,甚至还有两个男人去堵住了包厢门。 那围绕着恶意的眼神都仿佛在说。 这下纪少生气了,肯定要整死这个闯进来扫兴的贱东西。 纪阮在学校时就是出了名的纨绔,手段狠厉。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这个闪光灯下的明星爱豆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悲惨模样了。 “过来。” 纪阮见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 “叫你过去呢,听不懂人话!?” 一旁严声斥责着,嫌恶的语气就像在轰赶着流浪狗似的。 蒋厌无动于衷,也没动。 眼波流转中是对纪阮呼喝间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杀意。 他几乎被他当成狗一样训斥了。 还真是一点花样都没换呢。 蒋厌心中冷笑。 对面的纪阮却先皱起了眉。 他直接起身,绕过大理石长桌,朝蒋厌走去。 酒红色衬衫显得他痞帅劲儿十足,单手转动了两圈食指上的指戒,像是猛兽捕猎前的预告。 两米高的气场让周围的人都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几步。 那些看热闹的少爷们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 在他们所有人眼中。 别看纪阮长得乖,但戾气重。 这下蒋厌惨了! 刚想罢,几人就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 该把蒋厌一脚踹在地上的纪少,竟然将胳膊,搭在了那个他最厌恶的少年肩膀上,姿态看起来十分亲昵。 难道他们和好了? 不可能吧...... 刚刚对蒋厌恶声恶气的几个人心里直打鼓。 直到纪阮回头冷眼扫过来留下了几句话,心脏上悬着的重石才渐渐落地。 他说,“今晚的单我买了,剩下的事你们不用管了。” “还有,做狗要有做狗的自觉,乱咬人可是会被主人打死的哦~” 最后一句纪阮是笑着说的,却让他们遍体生寒。 说完就没了人影。 夜很深,包厢外走廊间的冷气吹散了那些酒精勾出的旖旎。 一出门,纪阮就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侧着眸没看他。 “你来这做什么?” 不羁的语气却是对着他说的。 蒋厌皱着眉,眸光微怔。 还停留在刚刚包厢内的回忆中,刚刚纪阮是在为他出气? 不,不可能。 他巴不得自己死。 又怎么会施舍善意。 蒋厌敛神,眸光更冷。 看着近在咫尺鼻勾前的银丝发顶,浓郁醇厚的酒气同时钻进鼻息,惹得他有些烦躁。 语气也比刚刚冷了几度。 “你爸说,让我接你回去。” 闻言。 纪阮眼皮跳了跳。 印象中他那便宜爹很少回家,经常在外地出差,没什么大事更不会这么严肃地叫他回家。 突然,纪阮脑海灵光乍现。 他瞳孔微微颤了颤,低头望着蒋厌的袖口。 莫非这小反派是故意引诱他回家,然后方便暗夜行凶!? 纪阮强忍着剧烈颤动的心跳声,倏地抬眸轻笑。 “你少糊弄我,今天早上他还在电话里说他在波士顿,蒋厌,说谎话也要编的好听点。” 他几乎毫不客气地拆穿了蒋厌。 淡粉的眼尾轻勾着,浓眉之下逡巡着明晃晃的讥讽。 头顶的光线像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纪阮乖戾的眉眼,有些勾人,顺着棱角分明的线条,酒红衬衫领口散开两颗扣子,落在他凸出性感的锁骨上。 欲色摇曳,像勾着眼的野猫。 偏偏这副漂亮皮囊下的心肠是黑的。 蒋厌被他推到墙壁上,淡定疏冷的眸睨过他娇艳的模样,彼时他正抬着食指晃来晃去地指着自己。 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 和之前一样的嚣张傲慢。 果然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个错觉。 纪阮这样的人,才不会有任何善意。 见纪阮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不知为什么,那背影仿佛有种想要逃跑的慌乱,与他恶劣的语气反差十足,钻进耳畔就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 然后看他如同狼狈的狗一样,在他面前破防求饶。 蒋厌想也没想,抓住了他的胳膊。 粗暴的像要折断他的胳膊。 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 “他的命令,必须带你回去。” 纪阮差点提前陷进即将逃脱的侥幸激动中,转眼就被蒋厌给拖回到了无情残忍的现实里。 手腕的力道依旧很重,仿佛要捏碎他的腕骨一样。 他怀疑,这里面多少带着些恶意的报复。 纪阮冷着眉,转身扫过腕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吐息带有酒气。 “放开,我今晚就不回去,叫他有事明天说。” 声音也是同之前一样的任性狂悖。 看着和记忆中那个恶毒的人没两样。 蒋厌眼神越来越冷。 他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人会有善心。 酒气渲染泛红的眼眶像是快要哭出来,实则是腕间的疼痛难以忽略。 纪阮侧着颈用力甩开了蒋厌的手。 像个任性撒娇的叛逆期少年,动作间的抗拒意味浓厚至极。 今晚可是他的死局,说什么都不能跟蒋厌回去。 现在要不是人设的禁锢,纪阮都想对着这个煞神求饶。 他就是个无辜清纯的男大学生,经受不起那样的辣手摧残。 想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逃也似的背影显得十分狼狈。 蒋厌没再阻拦他,像鬼魂幽幽跟在他身后走出了会所。 一路上,他视线的冷意凝成了霜,爬满了前面少年的后背,思绪紊乱如杂草落叶,纷繁散乱。 纪阮不是打算今晚下毒杀死他么。 怎么现在倒是对他避如蛇蝎,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想着。 蒋厌的目光愈发凉薄。 看着那抹踉跄的身影隐匿在地下车库的弱光中,姿势狼狈地爬上了那辆红色法拉利。 不能让他这么轻易逃走。 蒋厌几步走上前,用手挡住了差点关上的车门。 声线沉稳凉润。 “下来。” “嗯?” 纪阮懵懂地转过头,浅灰眼眸中的茫然还没收起。 眼前光影便转了转,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人从驾驶位上一把给拽了下去。 蛮横的力道没留半分情面。 一个踉跄。 他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蒋厌的黑色风衣上有股淡淡微苦的青柑橘味,清新又沉静,衬托出一丝干净与温柔,存在感很低,却恰好钻入纪阮的鼻息。 让他短暂地忘记了眼前的人,是个偏执黑化的反派。 “蒋厌......” “抱够了么?”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4) “蒋厌......” 风撩拨着蒋厌浅灰色的发丝,映入纪阮同样颜色的瞳孔中。 一时间看愣了。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蒋厌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绝情。 “抱够了么?” 心软不过半秒,带着冷意的声音像无情的巴掌,恶狠狠地掴打在了纪阮的脸上。 腾空升起的羞耻心瞬间将刚刚的旖念尽数吞噬。 定神望去,蒋厌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像幽邃寒冷的冰窟,看不清里面的景色。 纪阮暗自唾骂自己。 他真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这样一个煞神,哪里会对他这么好心。 “嘁。” 他从蒋厌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后撤了一小步。 尖酸刻薄的轻啧声在他扬起的疑问中显得矫情又不自然。 “你跟过来干嘛?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 纪阮移开视线,语气不善。 地下停车场内没什么人。 夜色寂寥,光线暗淡。 寂静的氛围中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交错起伏的呼吸声。 风拂过,晚夏始终有些凉。 但酒过三巡,热意驱赶冷漠,纪阮的思绪始终悬浮在空中,像飘转的羽毛,沉不下来。 如果蒋厌再靠近一步,就能听清楚他不受控制的心跳,看清他此刻眸底忐忑慌张的神色。 “你要酒驾?” 刚硬下去的心又被戳的软乎乎。 蒋厌自始至终都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将他深处的灵魂都全部看穿,那视线很凉,却又极具压迫性。 唯独这句类似于关心的话让纪阮又忍不住猜忌起来。 这家伙是在怕他酒驾出事? 还是想借这个名头把他带到没人的角落里杀人灭口? 以蒋厌现在对他的厌恶程度,根本不可能这么好心,所以.......肯定是第二种! 想着,他浑身的抗拒愈发加重。 “关你什么事?要回去你自己回,我不会跟你走。” 纪阮刻薄的语气软了几分,拧着眉就要从他手里抢过车钥匙。 却被蒋厌精准预判,抬手轻而易举躲过他的触碰。 纪阮浅红的眼皮往上了了了,责怪幽怨的眼神朝蒋厌望去,“你什么意思?我不用你多管闲事。” 蒋厌懒得理他。 直接强行拽着他的胳膊绕过车头,三两下就把他塞进了副驾驶里。 过程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直到他弯腰坐了进去,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像是警铃声,忽然让蒋厌的意识回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追上来。 纪阮死在半路上才好。 不过很快蒋厌就想通了。 他只是不想让纪阮死的那么轻易。 再者说,纪家所有人都知道他来接纪阮。 他死,也该死在他手里。 而不是一场无法确定的意外里。 昏暗的地下灯光被缓缓甩在身后。 刚上车,纪阮按捺不住先开口,“开到嘉华园门口。” 蒋厌没回他。 开到一半后,总觉得方向不太对,纪阮慌了神。 “你要开去哪儿?” 车厢内昏黄的光线落在蒋厌的发丝上,在浓密挺翘的鸦羽上打下一片细小的光影。 他依旧沉默不语。 像个安静精致的洋娃娃似的,目光始终没落在纪阮身上。 “蒋厌,这不是去嘉华园的路。” “......” 空寂绵长的沉默下,纪阮心头的躁意被酒精浇灌的越来越旺盛。 他真想现在就跳车,说不定就只是个重伤残疾,也不用被蒋厌这样心理折磨。 车子还没停下。 每次驶过昏暗的桥洞隧道时,纪阮的心就紧紧提着。 十分钟后 “蒋厌,我说了送我到嘉华园,你听不懂人话?”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底气,被酒气熏染沙哑的嗓音低吼着。 车胎摩擦柏油路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在他话音落下时,车子也稳稳停了下来。 别墅的灯光透过车窗落在纪醉意朦胧的脸上。 他气的眼都红了。 就不该上这辆贼车。 “怎么,你很害怕回家?” 沉默了一路的蒋厌侧过脸,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视线温凉,似乎要将他脸上每一丝慌乱的神色都映在自己促狭的眸光间。 那深入灵魂的、即将被看透的感觉又来了。 纪阮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视线移向窗外。 冷哼一声。 “谁怕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我不回家你应该高兴,蒋厌,你少在这儿吓唬我。” 嘴硬后,纪阮感觉自己下车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眼前的白漆栅栏门敞开着,别墅里明亮的白炽灯在地上映照出斑驳陆离的光影,鹅卵石的小路带着幽幽的光。 让纪阮走的艰难,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前往地狱的路上。 “喳喳,救命!他要杀了我!” 【宿主大大冷静!】 “都死到临头了,怎么冷静?” 【那......宿主可以装醉!别喝他给的水就好了!】 真是个糟糕的办法。 但事到如今他好像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蒋厌接下来的刁难。 天边月色皎洁,冷白的银光落在纪阮满头的发丝上,仿佛给他的银丝披上了层柔和的霜。 “滴滴滴。” 别墅大门的密码输错了好几次,提示音响个不停。 纪阮胳掌心高高抬起扶在墙壁上,几乎支撑着他浑身的重量,整个身子在夜风中摇摇晃晃地佝偻着。 像街边狼狈的醉鬼。 除了长得好看些,没什么区别。 蒋厌冷眼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拧着眉。 错误提示音不停回响。 大概是吵的他心烦。 蒋厌拨开了他的手,宽阔高大的身躯压低,就着几乎将纪阮笼罩在自己胸膛间的姿势,修长分明的指尖在数字按键上随意按了几下。 温热的鼻息打在纪阮的耳尖。 惹得装醉的人浑身一激灵,发烫的耳尖被笼罩在高大身躯落下的阴影中,悄悄泛上红晕。 身后暧昧又危险的气息让纪阮脊背僵住,不敢动弹。 “滴。” 门开了。 耳畔那温热的气息抽离。 空荡的客厅里的光蜿蜒蔓延到了玄关处,笼罩在地板上。 纪阮眸光微闪。 “啧,蒋厌,你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出门连灯都不关,好啊你,就罚你今天不许进门,自己出去......” “是我让他去接你的,除了冲着别人撒气,你有什么本事!?” 浑厚沉稳的声音打断了纪阮没说完的话。 卧槽? 他那个便宜爹真回来了? 纪阮站在门口皱了皱眉,睨了蒋厌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毕竟...... 便宜爹现在就是他的救星,今晚不用死了! “爸。” 客厅里站着位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正是原主的便宜爹。 印象中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很宠爱原主的慈父。 但现在却满脸严肃,苍老清明的眸子里尽是怒意。 “小厌,进来,把门关上。” 偌大的客厅最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还有头顶明亮的灯光。 “爸,你回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要知道你回来,我肯定坐着火箭飞回来......”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耳边,纪阮震惊地抬起眼,看着怒火滔天的便宜爹,白皙淡粉的脸颊上一道红印。 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喜悦的打趣声戛然而止。 他被打的一脸懵。 酒劲也散了大半。 还没回过神。 下一秒,便宜老爹咬着牙说出了更让他震惊错愕的话。 “闭嘴!” “给小厌跪下!”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5) “闭嘴!” “给小厌跪下!” 陡然的巴掌声打破了沉默,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 纪阮刚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反应。 眼神中松弛的神色便被震惊与错愕替代,他看着眼前怒火滔天的中年男人,头脑有些发懵。 “爸,我凭什么要给他下跪?” 半秒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中尽是摇颤的不可思议。 便宜爹蹙着眉,脸上怒气未散。 头顶水晶吊灯落下的光线从凛冽的寒风中穿过,洒落在少年翘起的银丝上,氤氲上支离破碎的光晕,脆弱孤清。 “你还有脸说!” 低吼停顿的气口让纪阮心里紧张到了极致。 呼吸间的功夫,他视线余光悄无声息侧了过去,蒋厌那双冷漠疏离的眸凉凉的,薄唇淡淡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着他被斥责,脸上的表情几乎毫无波澜。 平静的就像是枯竭的死水。 让纪阮摸不着头脑,仍旧处于巨大的茫然之间。 他脑海中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都没想到自己到底要跟这煞神道什么歉。 原剧情中也没有这段剧情啊。 突然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难道! 蒋厌已经把他们彼此的身份真相告诉给了这个便宜爹!? 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那道怒斥的声音又应声响起。 “我没想到你胆子已经大到这种地步,纪阮,跪下!” “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阮有些心虚地低声反驳,喃喃般的语调半点儿底气都没有。 现在主动权没在他手里。 他根本没有无从抵抗。 “我对你太失望了。” “纪阮,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故意骄纵了些,才由着你的性子,但我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已经大到敢杀人了。” “你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该对老管家动手!” 中年男人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气得眉毛都跟着抖了好几下。 呆愣在原地的纪阮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谁?” “老管家......你说是谁害的?” 少年瞳孔骤然放大,视线来回在他们两人的眉眼间来回穿梭。 原来是这样。 虽然老保姆又贪又坏,一手主使原主和纪家死婴身份互换。 还无休止虐待孤儿小反派,甚至为了保住原主的富贵要杀了蒋厌。 但这些,不怎么回家的便宜老爹完全不知道。 在纪老头的视角里。 这个老保姆曾经在一场事故中救过他的命,如果不是她,他可能就和夫人一起葬身于火海。 所以即使老保姆爱占小便宜。 父亲也一直纵容着她,甚至给她的待遇都是家里佣人的好几倍。 现在老保姆不仅死了,还和自己的假儿子有关系,一传出去,纪家的名声得毁,连生意都要黄。 怪不得便宜老爹这么生气。 他妈的。 这么大一口锅怎么突然就落在了他背上!?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杀人了? 原剧情中明明是蒋厌他...... 空气一沉。 纪阮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侧过颈,目光定在了蒋厌身上。 此刻紧闭的牙关像是在咀嚼着干瘪的树皮,喇的纪阮发不出声音,浅灰瞳眸中颤抖的眸光闪曳着,倒映着身旁蒋厌那张淡定自如的脸。 他此刻浑身的气息倒是稳如泰山,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 眼角下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妖冶的光,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像是单纯在欣赏这场闹剧。 甚至脸上半点儿因为熟人去世的悲伤都没有。 真是有够绝情的。 “喳喳,这反派不按照剧情出牌怎么破?” 【宿主大大,剧情有些许变化很正常的,请自求多福哦~】 脑海中的机械音淡淡地回了句,又装死了。 纪阮定了定神,语气渐渐平静下来。 “爸,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造谣,但老管家出事跟我没关系,不管你信不信,人不是我杀的。” 他的话里没多少底气。 看向身旁沉默看戏的少年时,眼底满是忌惮与紧张。 这小反派既然能把罪名推到他身上,一定是做足了准备。 或许......这就是他今天下午拒绝和他回家的惩罚? 看来蒋厌是真的挺讨厌他的。 讨厌到杀不掉,也要慢慢折磨。 纪阮眉头突突直跳,想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就发怵。 “你还嘴硬!老管家吞食的安眠药在你屋子里发现的,所有人都看见了!现在赶紧跪下给小厌磕头认错!” 单纯的便宜爹冷着脸呵责完,就转头朝着蒋厌叹了口气,眼眸间盈满了惋惜,收起了怒意。 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小厌,你和小阮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儿子一样,老管家的事情我很惋惜。不过小阮的性子你也知道,他纵使再顽劣也不可能干出杀人的勾当。” “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家里,确实也有他的责任。” 便宜爹的语气委婉了许多,进退有度。 终日驰骋在商海中一向强势的上位者,沉浮半生都没向谁低过头,现在却软着语气为了他求情。 怎么看都有些心酸。 纪阮嗫嚅着唇畔,说不出话来。 只能看着中年男人语气转了又转。 “小厌啊,以后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家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在我眼里,你和小阮都是一样的。” 愧疚是妥协的开始。 也是底线的不断沦陷。 “叔叔,不用这样,小纪总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我,现在管家阿姨又......所以我还是搬走比较好。” 沉默了半晌的蒋厌终于开口。 只是一出声那浓浓的绿茶气息差点没把纪阮给腻死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蒋厌惟妙惟肖的神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蒋厌是真能演。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宜爹责备的目光更冷了,刀子般朝着纪阮睨了过来。 “就这么定了,今后小厌你和纪阮在纪家的条件都是一样的,不用拘束,他要是再敢放肆,就跟我说。” “大不了就把这个逆子赶出家门!” 便宜爹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愧疚左右,看向纪阮的目光越发的恨铁不成钢,字字顿顿。 “刚好你也在公司里,帮叔叔多看着点纪阮,明天我就跟人事说把你提到副总,就调到纪阮旁边那间办公室。” 说完。 偏偏蒋厌冷白到几乎透明的薄唇扯出一抹罕见的苦笑。 破碎的模样惹人怜爱。 什么都没说,也没拒绝,几乎算是默认了下来。 眼神却冷的可怕。 纪阮快被他气笑了,无语到后面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晚上这煞神真是给他泼了盆几乎洗不掉的脏水。 还让他现在的地位几乎一落千丈。 “好了,明天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小厌你有什么需要的给叔叔打电话,她后续的事不用担心,有人会处理。” 看着少年失落,却也没拒绝这些安排,中年男人才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商人来说。 倘若愧疚能用交易填补,那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处理好这件事,便宜爹才安心地拿起沙发上搭着的风衣,重重地拍了拍纪阮的肩膀,然后趁着夜色,急匆匆离开。 外面银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稀释了地毯上的影子。 客厅重新回归安静,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转动着,搅动着暗流涌动的夜色,在他们之间流转着。 与之前不同。 这次蒋厌没急着回到卧室。 头顶的目光一寸寸顺势划过纪阮皱起的眉,眸光凉薄。 “很意外?” “蒋厌,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没法在装傻,腮帮子被咬的有些微痛,怒气在挤出的字眼间压抑颤抖着。 蒋厌与他擦肩而过,偏头在他耳边落下一句, “故意什么?难道你不是凶手,我不是受害者?” 如果可以。 你和她一起去死就更好了。 蒋厌没说后半句。 寂静明亮的灯光下,纪阮耳畔反复回荡着他的声音。 只觉冷的刺骨。 是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蒋厌是受害者。 虽然纪阮不是凶手,也不想为原主犯下的错擦屁股,但他所占据的身体欠下太多债。 他想活,就得慢慢还。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6) 新修的柏油路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道两旁的香樟树影斑驳陆离地映在地上,带着一丝晚夏的清新。 阳光星星点点披在身上,些许淡淡的暖意,却不燥热。 南城的夏正在加速流逝。 就像纪阮的时间,也在被压缩。 他看着办公室里白色衬衫的少年,和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脸上骄纵的脾气都收敛起来。 这个女人是原主的姑姑。 常年在国外发展,是便宜老爹的亲姐姐,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事业脑女总裁。 记忆中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大学毕业旅行时顺路吃了顿饭,可以看出他们关系并不算很近。 而蒋厌安静乖巧地坐在沙发角落里。 背对着落地窗,光线轻柔地垂落在他浅灰色的发丝上。 视线始终不冷不淡地落在桌子上。 人多的时候,他一向如此沉默,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包括以前被原主带着人奚落欺负的时候也是这样。 反派心眼比任何人都要多。 要不是昨晚纪阮就已经深深见识过他的恶劣,肯定也会被他这副乖巧清冷的模样欺骗过去。 “纪阮,你最近的行程和规划我都已经看过了,你父亲让我回国暂时代他管理公司,今天起,你可以专心闯你的娱乐圈了。” 中年女人声音干脆利落,和她干练的形象如出一辙。 纪阮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他抬眸,不可置信的情绪完全写在了脸上。 “姑姑,我这是被我爸赶出公司了?” “不能这么草率吧,我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爸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绝情了?” “我到底是不是他儿子?” 纪阮五官都快皱巴在一起,滔滔不绝的抱怨戛然而止。 他烦躁的很。 没了权利,他怎么在蒋厌手下活命? 又拿什么去补偿缓和跟蒋厌的关系? 嘴比脑子飞的快。 纪阮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好像本来就不是便宜老爹的儿子。 身边这个阴晴不定的反派也知道。 顿时有些尴尬心虚地悄悄瞥了身旁的蒋厌一眼,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变化才舒了口气。 蒋厌敛着眉,脸上波澜不惊,看着纪阮气急败坏的模样,抵着咖啡杯后沿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坐在他们对面的中年女人眼神微动。 “是,你的功劳苦劳就是上个月让公司亏损五千万投资你那部烂剧,去年亏损两个亿资源乱砸,掉进对家陷阱。” “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 “还有,蒋厌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副手,恰好他入行比你久,由他管理公司艺人的资源分配再合适不过。” “......” 纪阮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 这跟架空他扶蒋厌上位有什么区别?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少年鸦羽低垂落下的阴影中,轻嘲笑意再次一闪而过。 让纪阮崩溃绝望的日子还在后面。 你能挺到哪里呢。 蒋厌轻抿,目光细微波动。 就这样。 那个隐藏极深的腹黑反派用了招栽赃陷害,就将他们现在的身份处境倒转了过来。 与此同时。 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 纪阮刚刚传进来时恰逢那部双男主剧目《锦年》开机。 随后消息在网络上被转发了无数次,现在还挂在热搜榜上。 #双男主剧集《锦年》开机!烂演技真霸总又来祸害观众!# #知名爱豆蒋厌被无良经纪公司压榨,疑似被威胁# #究竟是双男主剧还是潜规则剧本?# ...... 不同的营销号铺天盖地发了无数图文视频,那些点赞数一路蹭蹭上涨。 仔细看去,这些文案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将纪阮黑的体无完肤。 在记忆中,因为蒋厌的光芒太盛,原主又害怕又嫉妒,所以也开始不计成本投资自己进娱乐圈。 但原主业务水平远远比不上蒋厌。 在这部剧播出之前,他拍过一部青春校园偶像剧,不出意外地扑了之后,原主也因为演技夸张油腻被群嘲了很久。 除了演技差,还爱耍大牌。 之前和蒋厌的营业也是呼来喝去,像对待阿猫阿狗一样,网友们纷纷表示根本没看出兄弟情,就看到了职场霸凌。 不过即使网上骂声一片,也没阻止原主继续为自己砸钱。 结果嘛,就是原主姑姑说的这样。 “我现在同时还是你们的经纪人,我的秘书会调给你们两个做助理。” “尤其是你,纪阮,再给公司丢人,你就再也别想踏进公司半步。” 那语气半点儿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和昨晚便宜老爹的绝情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风水轮流转。 下午,纪阮就被轰出了顶层。 彻底成了蒋厌手里的羊羔,随时等着他宰割。 寂静的窗外月色寂寥,时不时响起的蝉鸣声渐渐弱了下去。 夜幕笼罩,别墅客厅里的灯光明亮又孤寂。 少年窝在沙发里,头埋在双膝间,银白的发丝渡上干净的光晕,此刻纪阮安静的像蜷缩休憩的银渐层,一动不动。 直到玄关处门口的‘滴’声响起,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纪阮才动了动身子。 迷迷糊糊抬起眼来时,那具高大的身影已经披着一身微凉走近。 是蒋厌。 他身后墙壁上的挂钟恰好是凌晨两点整。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纪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他喃喃抱怨,黏腻沙哑的尾音扬起,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嚣张跋扈的性子。 凌乱的发,搭配着朦胧的眼,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习惯性皱了皱眉。 蒋厌垂眼,刚踩上台阶的步伐微顿,背对着沙发里的人,言简意赅,“加班。” 连眼神都懒得分给身后的纪阮。 他总觉得这样的纪阮让感到有些别扭。 “哦,你先去洗澡吧,我等会有事找你。” 纪阮睡意惺忪,垂着眼语气平和。 楼梯间没有蒋厌的回应声,只有轻微回荡的上楼脚步声。 半个小时后 纪阮困意已经没了,此时正抱着剧本站在了沉重的欧式木门前,深吸了好几口气。 【宿主大大加油!和反派拉近距离,缓和关系~】 是的。 纪阮刚刚在卧室已经完全想通了! 他现在应该利用这部剧的合作,让蒋厌看到他认真的态度,看到他想跟他当朋友的真诚之心! 从而降低他的黑化值,引导他步入正途。 但到了蒋厌门前,他心跳还是有些不受控制。 “万一他等会儿开门就要暗杀我怎么办?” 【宿主别怕,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二楼的窗户没关,外面漆黑一片,细风吹打着玻璃,簌簌的风声作响。 走廊里微弱的壁灯亮着,将纪阮脸上的忐忑照的分明。 他抬手朝门板敲去。 “咔。” 锁扣转动,门从里面被打开。 纪阮的手顿在半空中,他们视线对上。 扑面而来的热气蒸的纪阮脑子都晕乎乎的。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面前泛着热气的胸肌上,浅灰发丝上的水珠掉下,顺着挺翘的鼻翼滑落在他凸出的锁骨间,从缝隙悄然往下淌,顺着肌理分明的人鱼线钻入浴巾下,这景色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旖旎的景象被冷冽的声线戳破。 “有事?” “哦,有,来找你对对明天的台词。”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7) “有事?” “哦,那个,来找你对对明天的台词。” 他刚刚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爱豆,身材要求十分严格。 纪阮呼吸不稳,声音有些别扭。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身后那间黑白灰格调的卧室。 光线很暗,好像是床头昏黄的床头灯映出的光点。 纪阮的视线擦过他结实有力的肱二头肌,像在注视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未知的威胁与迫在眉睫的任务逼迫着他镇定下来。 蒋厌垂眸扫过他不自然的神色,什么都没说,堵着门的身躯微侧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眼底的轻嘲洋洋洒洒落在银白张扬的发顶上。 见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那副又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差点让他眼底的嘲笑掩不住。 “嘭。” 脚下明亮的光骤然熄灭。 纪阮刚进去,身后那扇门就被关上,锁扣轻卡的声音仿佛在宣判着对他的死亡预告。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一刻,纪阮甚至都忘了怎么呼吸。 现在半夜三更,家里管家都没有,这家伙要是真的起了杀心,他根本逃脱不了。 蒋厌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骨嶙峋的小豆芽菜。 单手就能拎起他甩飞十里地。 浑身的强势气息与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堵高墙,纪阮单单是站在他面前都被那股压迫感骇的神经紧张。 纪阮咽了咽口水。 正想说些什么,身后沉默良久的声音幽幽响起。 “真的是对台词么?” 他的语调很轻,却像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扒着纪阮的耳朵低语。 那道温凉的气息越靠越近。 纪阮浑身紧绷着,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气。 “你是真的想对台词,还是要做什么别的?” 气息像羽毛垂落在耳畔,不适的感觉升起,纪阮条件反射地侧头躲闪了下。 抱着剧本的指节攥的有些发白。 “不然呢?”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会被纪老头赶出公司?我现在做这些都是为了重回公司。” 纪阮不满地睨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在了他深灰色的床上。 他的卧室很简陋,也很小。 只有一张床与矮小不稳的床头柜,一盏破旧的台灯,根本没什么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是之前原主为了羞辱他,让蒋厌从客房直接搬到了佣人都不住的杂物间里,还不许任何人帮他收拾打理,只能用破旧的家具。 纪阮微微蹙了蹙眉。 却被对面眼尖的蒋厌完全看了去。 他低声轻嘲,声线极凉,“嫌弃就回你自己的房间。” 下一秒只见床边的人皱着眉叹了口气,站起身。 跟他擦肩而过时,手腕一沉。 掌心温暖的触感让蒋厌微愣,眸光微窒,拧着眉。 他又要搞什么鬼? 微怔之际,他就已经被纪阮拉出了房间,视线一转,就身处在宽敞的客房里,隔壁就是纪阮的房间。 看着豪华整洁的环境,蒋厌目光更冷了几分。 头顶的黑化值又隐隐上涨。 他心中暗自冷笑。 果然,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只是怕脏了他的衣服,连对个台词都要换个房间。 蒋厌知道。 每次纪阮一反常态接近自己时,只不过是为了更加方便羞辱他。 给个甜枣再一巴掌打落。 每次都如此,给他希望又恶狠狠地踩灭。 幼年相遇以来,他被骗了无数次,尊严也被凌迟了无数次。 现在他绝不会再相信他,半句话也不会再信。 想着,他的眸光越来越凉。 “以后你就住这间房,每天抽出两个小时陪我提前熟悉台词,要是敢放我鸽子,有你好看的。” “......” 纪阮沉下去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却像不痛不痒的石头砸在蒋厌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上,激起细微浮动的涟漪。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 “对台词你应该去找专业的指导老师。” 窗外月色皎皎,柔和的光线混合着头顶明亮的白炽灯光,将纪阮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勾勒的清清楚楚。 蒋厌轻抿着薄唇,眉头越皱越深。 他仿佛有些看不透纪阮此时的做法。 “嘁,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对手戏演员,我会找你?少自作多情了,我说过,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回公司而已,你最好乖乖配合我。” 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但又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 蒋厌眼底升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没说话,任由纪阮拉着他的胳膊推到床边。 “还有,以后都不用加班,你要是敢因为加班放我鸽子,我会让你好看的。” 浅灰色的发丝还滴着水,满身的湿气在空气中变得冰凉。 纪阮边低声警告着,边起身从浴室里随手拿了条一次性毛巾,盖在了他的头顶,恶狠狠地揉了几把。 力道中带着点报复的意味。 蒋厌没挣扎。 这时候倒是显得很乖,没了戾气和压迫感。 像个普通乖巧的巨型犬,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 空气中针锋相对的气息似乎无形之中减淡了很多,谁都没察觉。 蒋厌的发和他的眼睛颜色一样,有种淡淡的孤寂感,沁出的水滴被毛巾包裹着吸干。 “嗡嗡嗡。” 吹风机不轻不重的声响恰好遮掩住了两人不同的思绪。 在轰鸣声中,一场无声的对弈似乎正在进行着,一方在小心翼翼试探,一方在警戒观望。 松软的发丝在纪阮指缝间穿梭,仿佛触及到了他同样柔软的灵魂,让纪阮有些恍惚。 其实蒋厌安安静静的模样,也挺好的。 如果不是遇到原主,说不定他是个优秀又美好的人,被温暖与爱包裹治愈,是灯光璀璨下的焦点,是无数人羡慕的天之骄子。 如果现在把这一切还给他,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蒋厌,其实......” 呼呼的热风还在继续吹着。 纪阮犹豫着开口,却被蒋厌温凉的掌握住了手腕。 他的声线依旧很凉,和他身上的寒气一样,打断了纪阮刚刚一瞬间升起的冲动。 “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8) 蒋厌自嘲的声音不轻不重地盖住了纪阮刚溢出的音节。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直直浇落,熄灭了纪阮片刻的动摇。 他收回脸上失神的表情,眼神又恢复张扬不羁,睨着他的眸。 “乖乖配合我,蒋厌,等我成功回到公司,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纪阮口是心非说道。 随即眼神余光垂落,将手从蒋厌掌心中抽了回来。 现在他只能将关心和弥补全部掺杂在傲慢的无礼之间。 “别误会,我对我心爱的狗比这还要贴心。” 话音落下。 刚刚擦吹头发的亲昵动作突然变得合理起来,仿佛就是主人一时兴起打理起宠物,指尖轻柔,却仅限于此。 蒋厌松开了手。 什么都没说,身子也坐了回去。 任由吹风机再次鼓吹起来,温暖的风和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间。 “簌簌。” “穿上,要是因为你着凉感冒耽误明天的拍摄,我饶不了你。” 纪阮冷着眉打开衣柜,将全新的卫衣和休闲裤扔在他身上。 “不用,我有衣服。” 蒋厌紧皱的眉就没舒展过,低沉的声线依旧是拒绝。 仿佛跟纪阮这个名字沾上关系的东西,他一件都不想要。 眼神的嫌恶都是明晃晃的,丝毫没掩藏的意思。 “麻烦死了,现在都几点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就穿这身。” 纪阮也没惯着他,语气不耐,半点儿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站着挡住了他的路,纪阮低睨床边的少年,举手投足的姿态尽像只趾高气扬的猫。 原主之前挥霍无度,专用的衣帽间放不下,就将部分衣服放在了隔壁的客房里,几乎都是没穿过的名牌货。 这件卫衣是他最喜欢的牌子,但码数买的大了些。 现在穿在了蒋厌身上,竟然出奇的合适。 蒋厌轻挑眉尾,骨节分明的指尖抄起纪阮随手放在床上的剧本,声音像冰凉的玉珠投落,柔和了些许,却疏离不减。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很清楚。” 明明目光落在那本厚厚的纸页上。 可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低沉的蛊惑,爬进耳朵里,有些危险,又有些迷人。 语调仿佛将他戳破看透。 纪阮呼吸一窒。 几步上前伸手把剧本抢了过来。 “这是我的台词。” 视线交汇之间,慌乱无意间泄露。 穹顶的壁光晕在他头顶的碎发上,银发浅淡镀成晖金,纪阮半张脸都陷入某种瑰异的阴影当中,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绰影。 “你都记得,找我对什么?” 蒋厌移开视线,声音淡淡。 剧本被蜷了几卷,纪阮有种被戳破的心虚。 他才不会承认为了证明自己,他背了两个小时的剧本。 还是背着背着台词才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 纪阮硬着头皮坐在了他身旁,“这部剧不能有失误,先过一遍......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厌的动作打断。 眼前的景象变了又变,他被那双结实的臂膀拽倒,重重地陷落进身后柔软的鹅绒被子里。 双腕被捉到头顶的枕头上,蒋厌掌心的温热密不透风地传递到他的肌肤上,连血管下汩汩流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你做什么?” 纪阮因羞愧而放大的瞳孔是光晕雾气包裹的宝石。 “我做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蒋厌语气突然转变,透着股邪肆恶劣的味道。 不难看出,他是在入戏。 纪阮松了口气。 还以为这家伙现在要将他杀了灭口。 此时蒋厌眼里癫狂翻涌的墨色像细细密密的网,几乎要将纪阮身心全部注意力都套住。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很清楚,但顾年,我会恨你。” 少年高大的身躯密不透风地压了下来。 蒋厌视线紧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唇,吐息渐淡,性感的唇形线条优美,泛着娇嫩的粉,有些诱人。 细闪的光有几束晃在他发尖上,又擦过他的眉眼,瞳眸灰熠熠的,耀着明灭的隐光。 他顺着唇瓣的方向缓缓压了下去。 此时纪阮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跳动,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将他恍惚的意识都炙烤的昏昏沉沉。 这哪是对戏啊。 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眼前放大的俊脸停住,几乎贴上的唇瓣仅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气息暧昧的像是互相拉扯的情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纪阮的喉结在他缠绵的注视下,不争气地上下滚动了几圈。 有些黏腻色气的吞咽声卷过耳畔。 “呵。” 轻笑声带着缱绻的冷意拂过纪阮微微翕动的唇。 “真没出息,你这样怎么恨我,嗯?” “每次都是你自己求着我放过你,说你会乖乖听话,忘了?” 他字字句句都显得亲密,但却半点温度都没有。 曾经他们有多要好。 现在面前的人就有多恨他。 纪阮慌了神,剧情急转直下,他毫无防备,喉咙里的台词仿佛卡住了,根本出不来。 空气凝固在他们对视的目光中。 这副景象和台词,同样挺适合现在的他们。 “算了,今天先到这儿吧。” 纪阮伸手推开了身上高大的身躯,侧移开了眼。 喊停的片刻,几乎第一时间,蒋厌也毫无留恋地起身,半分犹豫都没有。 仿佛刚刚那个爱恨交织、情绪汹涌的人不是他一样。 “赶紧休息,要是明天耽误了拍摄状态,有你好看的。” 纪阮皱着眉恶狠狠地落下一句警告,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关上门的那一刻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 “这房间就赏给你了,敢偷偷搬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纪阮的身影才彻底消失在门口。 门被关上。 空气中的旖旎散了七七八八。 头顶的壁灯熄灭,蒋厌躺在黑暗中,只有那人身上残留下的冷杉木香充斥着他整个鼻腔,连身上的卫衣都是他的味道。 蒋厌摸着黑攥住了衣摆,迟迟没睡着。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9)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始终迟迟无法入睡,便起身脱去了身上那件属于他的衣服,换上自己的睡衣,那股冷杉木香才淡了很多。 此时不安的躁意也减退了很多,困意渐渐席卷。 南城入了秋,雨水格外偏多,阳光还没散,微弱的光影透过层层云雾洒落,穿过风,带上了寒气。 才堪堪早上九点,就已经有了傍晚提前的困倦慵懒。 前几天开机拍摄的那支预告已经发了出去,在网络上备受关注,尤其是蒋厌的粉丝,几乎快要冲溃纪阮的社交软件,处处都在衰唱谩骂。 什么花瓶演技、辣眼睛、别祸害我家哥哥的评论就像翻涌的浪在纪阮的评论区炸开了锅。 骨节分明的指尖随意滑动着屏幕里的评论。纪阮咽下最后一口小笼包时,猛地被呛到。 眼神定在一条评论上。 \/\/纪阮某自拍照.jpg #秋季ootd# #锦年开机#\/\/ 超级无敌暴龙战士:难道没人觉得他们相爱相杀的模样,有点好磕吗?清冷年下强制爱的感觉还挺戳我xp的~qaq~ —柠檬啵啵茶 回复:姐妹我懂你!自闭病娇年下爱豆将傲娇纨绔总裁压在身下,那修长的指尖拂过他的脸,语气霸道邪肆,宝贝,你只能是我的...... —别动我家哥哥 回复:我命不久矣,就当是为了我,他们能不能莫名其妙亲个嘴给我看? ...... 这条几千个点赞的评论下,几十条如狼似虎的评论,看的纪阮面红耳赤。 虽然没有前面几十万点赞的恶评热度高,但却好像打开了纪阮的新世界大门,一下就把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他之前可是个单纯善良的阳光男大学生。 现在眼睛却被他们大胆露骨的言语给冲击到了。 之前一直不能理解原主为什么非要拉着小反派一起拍戏,为什么还非要营销他们间根本不存在的兄弟情。 现在纪阮彻底明白了。 这哪里是兄弟情啊,按照评论区里的网络用语来说,明明就是在炒cp吧? 纪阮脸颊泛起羞耻的绯晕。 恰好此时楼上的蒋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走到了他身边。 “你生病了?” 声音响起,纪阮吓得手机都没拿稳,落在了桌子上。 视线朝身旁望去,那张精致的俊脸依旧冰冷疏离,嘴里问着话,眼神里却半点担心都没有,有够冷酷的。 忽然间。 纪阮银丝碎发下的耳尖泛起难以察觉的淡粉。 脑海中都是刚刚评论区里的那段什么‘自闭病娇年下爱豆弟弟将傲娇纨绔总裁哥哥压在身下’的评论,还有昨晚对戏时,蒋厌眼里霸道讥讽的神色...... 不行,要疯了! 他在想什么啊。 “你发烧了?那今天还拍不拍?” 见蒋厌打量的视线正朝自己的手机屏幕扫过来。 纪阮心虚移开了眼,捡起了掉落在桌子上的手机,熄灭了屏幕,掌心仿佛拿着块烫手山芋一样。 眼神慌乱无措。 顺手抄起桌子上已经打包好的纸袋。 “我,我没事,反倒是你起的这么晚,小牌大耍,我让张叔准备了早餐,你在路上吃,走吧。” 纪阮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十分拙劣。 但却有效。 蒋厌眸光微怔,没接他递过来的袋子。 在他眼里,这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区别。 “不用,我自己解决。” 之前为了方便盯着小反派,原主不允许他搬出去,同时为了羞辱,连饭也不许他在桌子上吃,事后只能吃佣人剩下的残羹冷饭。 已经成了习惯。 后来蒋厌成了爱豆之后,基本都是自己在外面解决,基本上和原主在家里没有什么交流。 纪阮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但他已经决定要用真善美的兄弟情感化他,从生活方方面面的小事下手,多照顾他多关爱他。 然后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在小反派眼中的形象。 纪阮故作霸道地皱起眉,不由分说将纸袋子强硬地塞进他的怀里。 “你想故意迟到,害我被网友骂是不是?还是在这儿装可怜,故意摆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好跟纪老头告状?” “不管是什么,你都想得美,至少这部剧拍完之前,你都得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跟我上车去片场。” 说完,根本不给蒋厌拒绝的余地,霸总·纪·怂怂·阮自顾自转身往别墅外走去。 背影潇洒。 门口早就已经备好了车,黑色的车身被雨水冲刷的干净,车窗上都是往下滑落的雨珠,糊上了层水汽。 张叔是跟着母亲陪嫁到纪家的老管家。 车子离别墅门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纪阮顶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迅速三两步钻进了车里。 蒋厌在他身后,垂睨怀中的纸袋,最终还是拧着眉提起。 刚抬眼就看到车门没关,坐在里侧的少年同时也在看着他,纪阮不耐烦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催促道,“愣着干嘛,上车啊。” 几颗豆大的雨珠顺着他翘起的几缕银白发丝,划破空气终落在他柔软的针织开衫上,融进毛线里消失不见。 蒋厌没再拒绝,跟着钻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那一刻,身旁皮椅上坐着的少年又不老实,抄起毛巾便劈头盖脸朝着蒋厌扔了过来。 恰好遮住了他微微出神的眼。 耳畔只有那道不悦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恶意。 “赶紧擦干,免得你的粉丝又说我霸凌你。” 毛巾是一次性的,新的,还有淡淡的冷杉木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蒋厌闭了闭眼,单手抓着头顶的毛巾,随意揉了几把。 视线余光扫了过去,少年支着下巴,侧脸朝向车窗外。 蒋厌眼睫微颤,深邃晦暗的眼底神色不明,这样的纪阮傲娇却很温柔,让他恍惚。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怀疑的种子渐渐种下,可转念又被蒋厌连根拔起。 不对! 纪阮明明恨不得他死。 现在竟然为了拍戏和回公司,主动来接近和关心他。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信。 蒋厌心中暗自冷笑。 纪阮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折磨他的新方式,才忍着恶心刻意靠近他的。 他不是小孩子了。 不可能再被纪阮傻傻骗到。 纸袋里的包子还是热乎乎的。 但他的心此刻却先冷了下来。 黑色的宾利宛若雨中街道上驰骋潜游的黑龙,道上没什么车辆,也没什么人。 直到身处在剧组化妆室的时候。 纪阮觉得身上的凉意更重了。 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位面原剧情中的主角受黎浅,正是《锦年》这部剧的编剧兼原着作者。 更准确来说叫顾黎浅,他还有一层秘密身份,就是影帝顾黎深的亲弟弟,不过外界都不知道这层关系。 按照原剧情,蒋厌在弄死原主这个恶毒小炮灰之后,这部剧就少了个主角,于是主角受来开会修改剧本、讨论主角新人选时,他们恰好遇见。 也就是这个时候,蒋厌被顾黎浅吸引,一见钟情。 而反派往往都是推进主角感情线里的垫脚石。 蒋厌也不例外。 他爱上顾黎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悲惨的结局。 但系统喳喳说,几乎所有小世界被神秘力量干扰,反派的黑化值飘忽不定,现在甚至比主角的光环还要强大,一个不注意就能覆灭整个位面。 按照纪阮看过的狗血玛丽苏偶像剧桥段来说。 男二反派都是在爱上主角之后才越来越偏执。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阻止蒋厌和顾黎浅的接触!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0) 一进门,纪阮的视线就目不转睛地落在了窗前沙发上坐着的顾黎浅,窗外的雨水哗哗,像是在他温柔的眼眸中滑落。 少年五官柔和精致,瞳孔颜色清透发亮,穿着柔软的浅紫色针织毛衣,衬得肌肤透白,几乎还能看见虬结微凸的青筋血管。 这么看,他身上确实有种破碎的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顾黎浅的侧脸都十分专注,银丝框眼镜的银质链子划过他的下巴,冷白的指尖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着。 化妆室里除了他,还有几个给他们收拾妆造的专业化妆师。 似乎等了很久。 在看见顾黎浅的第一时间,纪阮探究的视线余光扫向身旁的蒋厌,见他没什么反应,才若无其事走了进去。 幸好这时候,蒋厌和顾黎浅还没什么交集。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下一秒。 蒋厌朝着窗户前的那个座位走去。 那张化妆桌恰好就在顾黎浅身旁,距离近到连转个头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行! 绝对不能给他们相互接触的机会! 纪阮冷着脸,三步并两步追上前,挤开了蒋厌正要下沉的身子,直接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丝滑侵占了他的位置。 “我要在这儿化,那边太闷了,我不喜欢。” 纪阮扫了一眼门口那张化妆桌的位置,又抬眸朝蒋厌挑了挑眉,语气挑衅命令道,“你去那里化。” 两个化妆师有些在一旁默默不作声。 纪总是出了名的挑剔难伺候,又是导演都要忌惮几分的存在,他们这些小员工根本不敢出声劝阻。 幸好蒋厌也没说什么。 只是垂眸扫了一眼歪着身子的银白发顶,然后转身朝门口的化妆桌走去。 这期间,专心改剧本的顾黎浅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他们到达片场后,别墅客厅里已经布好了景,摄影灯光一应俱全已经候在了岗位上,先拍了几组空镜。 《锦年》是一部破镜重圆强制爱的双男主剧目。 在如今网络发达的时代,网文带动了一系列种类剧目火了起来,双男主剧是最火的。 原主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才想通过这部剧赚取流量与关注。 纪阮看着眼前的别墅沙发上早就摆放好的道具——银质链子的脚铐手铐,不禁一阵头疼。 可谁能告诉他。 原主想火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演受的角色啊? 为什么原主明明手握主动权,却还要选择被自己最烦的蒋厌给强制爱? 是真的不怕蒋厌借机报复吗? 原主不怕,他怕啊! 怀着无数的狐疑和犹豫,纪阮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刑场的路上,穿着单薄的大码白衬衫,松松垮垮地坐在沙发上,恰好遮到他的大腿根,屋内的暖气很足。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地毯上。 像只优雅贵气被圈养的猫一样,傲娇又高贵。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被隔绝在大棚外。 明亮的灯光仿佛真的晒到了太阳。 今天的戏份是——程锦逃跑被顾年抓了回来,然后将他囚禁在了别墅里,威逼利诱,还有沙发上的一些nc戏份。 虽然纪阮没死。 但主角受来改剧本的剧情照常发生。 整个拍戏的过程中,顾黎浅都站在机位旁,镜片后的视线望着他们相拥的身影若有所思。 所有别墅里的对话戏份拍了几个小时基本全部顺了下来。 现在就只剩下了最后的重头戏——沙发上的强制酱酱酿酿戏份。 开拍前的休息时间,纪阮咬着水杯吸管,耳尖越来越红。 只因为导演和副导演,正在前面正在讲着待会儿戏份的站位。 眼前剧本上一行行的台词也同样羞耻到了极致。 纪阮这辈子的尴尬症都要在这部剧的拍摄中给犯完了。 此时顾黎浅坐在副导演的马扎椅上,就几步路的距离。 而蒋厌就在另一头和负责男团的经纪人说着什么。 犹豫了半天,纪阮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 “黎编剧......” 顾黎浅正看着刚刚的回放,目光不自觉被那抹身影吸引着。 一道低沉清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犹豫的语气让顾黎浅根本没法将注意力放在监视器里,只能侧过头抬望站着的少年。 哦,是他啊。 “有什么事么?” 顾黎浅勾了勾唇,说话的调调柔软温润,带着些文艺的气息,仿佛沐浴在春风中,让人不自觉松懈警惕。 他的瞳孔是浅褐色的,像晶亮的宝石,倒映着纪阮此时手足无措难以启齿的纠结模样。 “有点剧本上的事想和你谈一下。” “嗯......” 他欲言又止,霸道资本家的滤镜此刻悄悄碎了一地。 “如果剧本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刚好我也喜欢偶尔听取别人的意见呢,才好对我的创作进行润色。” 顾黎浅耐心地说着,眼眸弯成了月牙。 看上去还挺平易近人的。 然而在原剧情中,主角受也是偏执的性子。 但纪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与其揣测顾黎浅,还不如解决眼下即将社死的情况。 “就是想问一下,这段nc戏份是非拍不可吗?或者不能删减一下吗?” 纪阮余光瞥向不远处还在和经纪人聊的身影,情急之下,语气里尽是争取与为难。 现在蒋厌那么怨恨自己,本来拍这部剧都是逼着他签的,要是再逼着蒋厌拍这种大尺度戏份,他不得恶心到一怒之下将他大卸八块? 顾黎浅突然站起身,欺身半步。 呼吸若有似无地扫过纪阮的脸颊,声音放轻了很多。 “怎么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是怕自己会起反应,还是怕会真的弯了?” 不知怎么的。 明明是关心询问的语气,可纪阮总觉得仿佛听到了一丝玩味。 “你不用担心,这场戏是为了增进程锦和顾年之间的羁绊,删了的话过渡就不够自然了。你放心吧,拍摄过程中不会让你们全部脱光的。” “而且作为专业演员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不要想太多,把它当成一场戏,好好演完就行了。” 顾黎浅的声音依旧很轻。 刚刚的话还没分辨出什么,接下来的宽慰却让纪阮暂时放下了戒备。 顺着他直接且柔和的话叹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 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区。 顾黎浅看着他的背影,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难掩的兴奋,坐回到监视器前,看着屏幕回放里的那张脸。 兴奋的神色愈浓。 他还真是和他那时落笔时想象的程锦一模一样。 摄像机就位。 布好了景之后,休息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今天最后一场戏在纪阮的心惊胆战中拉开帷幕。 头顶明亮的光线轻抚程锦被锁链囚住的手腕,苍白脆弱的青筋下汩汩流淌着滚烫的血液。 他被顾年那家伙下了药。 浑身如烈火灼烧般难耐。 偏偏西装革履的顾年像捕猎者,衣衫整齐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狼狈扭捏的媚态,半点儿动摇都没有。 只在他耳边砸下一句, “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1) 偏偏西装革履的顾年像捕猎者,衣衫整齐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狼狈扭捏的媚态,半点儿动摇都没有。 只是在他耳边砸下一句, “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 他穿的整齐。 言语却是暧昧无比。 程锦撒娇哽咽着。 “求你,给我解药,呜呜。” 眼前景象一转。 “不是恨我?那你哭什么,嗯?” 环境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相互紊乱的呼吸声。 这让纪阮不禁想到昨晚他们对戏时,他被蒋厌压在了客房的床上,那样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比现在的还要骇人。 还有今天早上那条让他面红耳赤的评论,不停地浮现在脑海。 谁能想到那个网友的话竟然一语成真。 他现在被蒋厌给压在身下。 耳畔他那低沉性感的呼吸声真切存在。 明明只是演戏,压迫感却逼真的很。 仿佛蒋厌是真的在和他做那种事情一样。 卧槽! 他在想什么啊! 在演戏之外,纪阮被刚刚闪过的想法,羞耻懊悔到脸颊瞬间爆红。 他这个母胎单身狗,肯定是因为被那些网友的言论给荼毒,才会对着蒋厌这张恐怖的脸想歪! 罪过罪过。 此时他脸上恍惚失神的表情,愈发像是蒋厌干的。 并不存在的药性似乎真的钻进了纪阮的身体里。 他看着眼前蒋厌清冷的脸。 忍不住有些心动。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几乎紧张到快要爆炸。 “别这样。” “哪样了,嗯?还没开始就哭了?” 低沉磁性的尾调耳边落下。 …… 该死! 他被蒋厌撩的心跳加速。 那些镜头外的目光刚刚仿佛被忽略。 纪阮的代入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被他拿捏于股掌之间。 “程锦,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如同恶魔低响的声线刻入骨髓中。 那种灵魂纠缠的窒息感,让纪阮分不清他的话里几分真假。 恍惚间。 锁骨处的衬衫被蒋厌咬着,缓缓拉开,动作刻意放慢了好几倍,危险又惹人臆想的感觉折磨着纪阮的神经。 就在此时。 “好了,咔!” 导演沉稳有力的打板声里都含着暧昧的笑意。 没了镜头的遮挡,周围那些被忽略掉的暧昧艳羡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着他们齐齐投来。 纪阮更羞耻了。 这跟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有什么区别? 他咬着唇自欺欺人地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果然新人男演员最好走的路就是下海。 “演的太棒了。” 监视器后面的顾黎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机位旁,离着纪阮几步路的距离,眉眼弯弯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夸赞的不轻不重,带着极好的分寸感。 显得很真诚。 “没有。” 纪阮回了个微笑。 表情温柔又疏离,些许羞涩。 真是碍眼。 一旁整理着衣服的蒋厌扫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抬脚往休息区走去。 细看之下,漆黑深邃的眸中洇出缕缕躁意,无处宣泄。 呵。 所以今天早上他换位置化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不喜欢,而是为了这个编剧。 还没走几步,身后那两道不可忽略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畔。 “但是我看你对剧本还有没理解透彻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话,等会可以聊聊吗?” 蒋厌心中暗自冷笑。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编剧更加不屑一顾。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纪阮那样傲慢嚣张又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容许半句诋毁他的话出现? 这个叫顾黎浅的,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来往频繁的剧组工作人员正在收尾,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人注意他们几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就连蒋厌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放慢了步调,背对着他们。 仿佛在期待着身后纪阮按照他想象中的那样回复,狠狠拒绝并斥责他,这样才对。 这样才是纪阮的性格。 而不是像昨晚和今天早上那样反常。 快向他证明吧。 纪阮就是一个罪恶狠毒傲慢跋扈的人。 这样他就能毫无顾忌地报复他。 蒋厌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眼底闪过癫狂兴奋的神色,瞳孔仿佛倒映着接下来的场景。 那抹垂死挣扎、鲜血淋漓的身影,被他缓慢又耐心地折磨,猩红充斥,看着他鲜红的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 一想到他哭着求饶,无助、绝望。懊悔的神情在泪眼模糊的脸上,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叫嚣沸腾起来。 像肮脏龌龊的垃圾被扔在糜烂难闻的小巷子里。 这才是他该有的结局。 蒋厌弯起的眸冷光乍现,脸上笑意加深。 这时,身后不远处纪阮的声音也慢慢响起。 可他的话让蒋厌的心沉了沉。 “好啊,这部剧我还挺想演好,如果能得到原着作者黎老师的指导,是我的荣幸。” 顾黎浅笑的温柔,“好啊,那等会收拾好了,你在休息室等我一下吧,我们单独聊一下,希望对你有帮助。” 脑海中所有的推演在这一刻都翻了船。 蒋厌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紧抿着薄唇,隐在阴影中的眼眸间翻涌着骇人的墨色。 酸涩又烦躁的感觉几乎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胸膛。 这算什么? 对着一个陌生人在伪装温柔吗? 外面的道具都收走了。 傍晚的天比清晨还要暗的早些,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在窗户上形成几簇划过的细弱水柱。 纪阮抱着剧组的衣服往服装间去,恰好熟悉一下路线。 从前原主骄傲自满,根本不屑跟这些辛苦的演员后勤打交道,更是像个大龄婴儿一样全都依赖于助理。 基本上连剧组工作部门都不知道哪在哪。 这次他要逆风翻盘,暗自努力惊艳所有人! 走廊里的窗户敞开着,洇湿的潮气肆意弥漫着,明明是入秋,却有了寒冬的感觉,冷意刺骨。 其他工作人员都差不多已经下班。 按照他的化妆师所说,出了门拐个弯直走到底,窗户照不到的那间看不清楚指示牌的屋子就是服装间。 走廊里干干净净的。 一点都没有剧组该有的紧迫感与仓促感。 原剧情中,原主根本忍受不了艰苦的拍摄环境,直接投资了一大把钱,还给剧组安排了个配置最好、环境最舒服的地方驻扎阵地,并且请了保洁阿姨定时打扫。 纪阮叹了口气,有钱可真好。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能凭借头顶稀疏的灯光照亮脚下的路。 刚打开门。 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 纪阮闷哼半声,被一双大掌拉进了黑暗中。 “嘭。” 一转眼,门已经关上。 纪阮脊背磕在冷冰冰的门板上。 “你!” 他刚要呼救,那股淡淡的青柑橘气息便钻入鼻尖。 熟悉到令纪阮瞬间惊慌。 是蒋厌!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2) “快放开我,你做什么,等会儿被剧组的人看到。” 服装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熟悉的味道将未知的恐慌冲散了些,仅留下几分对蒋厌的忌惮。 纪阮刻意收敛着声音。 黑暗将他们平日里争锋相对的爪牙全都掩盖隐藏,刻意被压抑的温柔与担忧被无限放大。 “你心虚什么?” 蒋厌凑近,抵着他的耳朵低语冷笑,握着拳抵在门板上,几乎将他整个身躯都笼罩在怀里。 姿势暧昧缱绻,像黏腻的情侣。 却语气讥诮,尽是嘲讽。 纪阮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像突然间就会演戏了。 在他眼前演善良演无辜,甚至比荧幕里呈现的角色都还要逼真几分。 他都差点分辨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纪阮。 蒋厌讨厌这种感觉。 他眼中的纪阮就是个自私到不择手段的纨绔恶棍,怎么会露出这样惊慌紧张的神色呢? 怎么会像个傲娇的猫一样给他准备早餐,送他到片场呢? 那晚又怎么会担心他生病着凉。 这些都是因为纪阮在公司没了权力,学会伪装罢了。 蒋厌将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反常,全都归功在了新的借口之上,唯独不敢再轻易相信他的善意。 “什么叫我心虚?还不是你在这儿摸着黑装神弄鬼。” “快起开,不然我让你好看!”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他们甚至都看不清彼此的脸,声音就好像破开了墨色,跃然于耳畔。 纪阮语气中每句声调的抑扬起伏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半点儿波澜都逃不过蒋厌的耳朵。 尤其是如今他没底气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看不清,但纪阮故作凶狠的模样就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了蒋厌的脑海,连威胁都毫无威慑力。 “要我怎么好看?” “呵,是像之前那样把我打晕扔在垃圾堆旁边吗?还是让你的狐朋狗友把我卖到会所的床上?还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他们间的窗户纸几乎快被完全戳破。 纪阮被他云淡风轻的语调吓得够呛。 只觉背后一阵阵阴风吹过。 毛骨悚然到总有种蒋厌轻飘飘说完后,就要将他立马暗杀肢解分尸的感觉。 不是吧。 纪阮皱着眉。 不好作答他扔出的难题。 要是真顺着他的话狠狠威胁放下狠话,估计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激怒了眼前的疯批反派,连全尸都不剩。 要是沉默,在他眼中说不定又要被当成默认。 要是不回答,说不定他以为自己在心虚逃避。 看着蒋厌头顶70%的黑化值,左右都惹不起这个煞神。 “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这是在外面,注意影响可以吗?我现在被这部剧搞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搭理你,蒋厌,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自找不痛快。” 纪阮皱着眉认真说道。 警告奚落中又带着几分淡淡商量退让的意味。 “嘎吱。” 黑暗中那双大掌用力攥了攥,指骨都被捏得嘎吱作响。 就在纪阮的肩膀上方,耳边的位置。 近到给他一种自己的骨头即将被捏碎的错觉,让纪阮有些不敢呼吸。 空气中淡淡湿润的潮气蔓延着,冷意侵袭。 就当纪阮以为对面的人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蒋厌低沉冰冷的声线才再次响起,“焦头烂额?和我拍就这么让你恶心啊?” 轻冷的语调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却让纪阮遍体生寒。 不用看清他的神色,都能感受到蒋厌此刻情绪不太对劲。 脖子凉飕飕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明明是让蒋厌注意影响,放过他的意思。 怎么到了他耳朵里,就又成了自己看不起他了? 在他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 纪阮现在的心情简直是比六月飞雪还要冤,反派的心思也比桃花潭水还要深千尺。 难啊! “你在外面发什么疯?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说完,纪阮在狭窄逼仄的空间转了个身,避开了近在咫尺的危险气息,握上门把手转动了几下。 可蒋厌那双攥成拳的大掌还抵在门板上。 用了几分力气按着。 任由纪阮用力拉扯,却连门的一条缝隙都打不开。 那股力量似乎是在故意和他作对,连带着身后蒋厌整个人的存在都像是生来就跟他不对付一样。 “起开,我要出去了。” 纪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下来。 “嗤。” 冰冷的吐息就像是混杂着湿冷的潮气,顺着他后脑勺的发丝游荡在肌肤上。 “急着和顾黎浅见面?” 他的声音怪怪的,带着些质问的语气。 纪阮愣怔了半秒。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蒋厌他! 是在因为他和顾黎浅的见面吃醋!? 纪阮扶着门把的手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吧! 蒋厌他不会吧! 他…… 他竟然还是喜欢上了顾黎浅! 纪阮迟迟没回过神,左思右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哪里出了错。 明明他都已经阻止了蒋厌和顾黎浅的一切互动。 蒋厌这不省心的小反派,怎么还是中了招! 身前的人儿趴在门板上,蒋厌见他不回答,心中的躁意更甚,欺近几分,上半身几乎都压在了他的背上。 语气森然。 “怎么?被我说中了?” “顾黎浅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他的声线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 却被纪阮全部听了去。 他现在更确定了。 蒋厌果然还是没扛住主角受的光环,喜欢上了顾黎浅! 他像块夹心饼干一样,被蒋厌压着上半身,胸膛间的空气都变得沉闷稀薄起来。 薄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跟你有什么关系,蒋厌,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难道你喜欢上了......” 他忍不住试探出声。 ‘喜欢’那两个字蹦出口的时候,连蒋厌都愣住了。 喜欢吗? 不。 他恨不得杀了纪阮,又怎么会喜欢他。 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 心头枯竭干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蒋厌只觉得脑海中的思绪像剪不断的线,缠绕凌乱着。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你不配。” 他不敢听下去,下意识反驳打断了纪阮后半句没说完的话。 他眉眼间逡巡的冰霜若有似无地融化了一些,眼底的烦躁也掺杂上了凌乱的颜色。 蒋厌还没意识到情绪的变化。 趁着他微怔的瞬间,一转眼纪阮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走廊里天花板昏暗的光线从门缝间泄了进来,蒋厌脸上晦暗纠结的神色被照的分明。 对。 他恨纪阮。 恨不得将他慢慢折磨致死。 蒋厌看着走廊尽头消失的背影,眸光渐冷。 刚刚纪阮说的没错。 他和谁见面都跟他没关系。 就算纪阮跟顾黎浅上床,都不关他的事。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3) 蒋厌弯腰将纪阮刚刚掉落在地板上的衬衫捡了起来,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冷杉木气味,让他不由自主想到刚刚他的试探质问。 烦躁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他冷着眸,最后将刚刚心底升起的所有纠结都关在了黑暗中。 外面的天完全暗了下来。 空气中的潮气带着刺骨的凉意。 剧组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都回到酒店休息,空荡的走廊里只能听到抑扬顿挫的脚步声。 “咔噔。” 倏地,蒋厌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停了下来。 “黎老师,现在时间有些太晚了,会影响你休息,不如我们明天找个空闲的时间再探讨剧本?” 纪阮坐在沙发上,紧挨着玻璃窗,是早上顾黎浅办公时坐的位置,而顾黎浅坐在他早上化妆的皮质转椅上,目光含笑。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丝簌簌吹打着毛玻璃,模糊了照在上面的灯光。 “明天刚好有场重头戏,我看你在片场时那么焦虑,或许我和你聊一聊,会对你明天的发挥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顾黎浅黑色的狼尾长发耷拉在两边,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温柔气质,却一点儿也不娘气,反而有种别样的漂亮。 无辜单纯的面容让纪阮没什么防备。 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辛苦黎老师帮我讲一讲了。” “嗯......不辛苦。” 顾黎浅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 “划拉——” 转椅下的滑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声响。 转眼间,顾黎浅已经坐到了他身旁,塌着上半身朝他压去。 这时玻璃窗上折射的灯光将眼前那张温柔俊脸上的恶劣照的一清二楚,纪阮看的心惊。 还没回过神,只下意识地往后躲。 直到退到了沙发边际,那双冷白如玉的手穿过纪阮侧腰与沙发背之间的空隙,按在了他的尾椎骨上。 他退的瞬间,顾黎浅故意反向用力,揽进怀中。 “等,等下!” 纪阮失声惊呼,眼神惊慌失色。 怎么画风就突变了。 他还没从顾黎浅脸上突变的表情反应过来。 隔着单薄的针织布料,他几乎被按着,密不透风地贴上了顾黎浅结实的胸腹。 不用继续贴近都能感受到,那毛衣下流畅分明的薄肌多有料,硌着他柔软的腰肢,有种不言而喻的下流感。 “等不了。” “你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想对你做什么吗?” 那种陌生风流的语调半真半假。 这下纪阮真有点儿慌了。 原剧情中也没说原主和顾黎浅有什么交集啊。 “程锦,看着我。” 刚想开口拒绝,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角色名字被他吐出来。 纪阮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是在走戏份。 他眸光忽而盈上水汽。 “你要做什么?” 边喘息着推拒他,边抬眼水灵灵注视着他。 像只无辜的兔子,红着眼。 顾黎浅低垂眼睫,缓缓朝他凑近,声线清沉妖冶,“跟我吧,我比他更懂得该怎么让你舒服。” “不......不行......” 纪阮低声拒绝。 灼热的气息被灯光照的似乎有了具体的颜色,浅淡的迷迭紫几乎占据了纪阮的视线。 顾黎浅眸光微闪。 刚刚在监视器后,他看的清清楚楚,纪阮的模样。 导演夸他演技好。 但顾黎浅知道,人的表情能有多细腻,甚至细腻到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片刻的感受,纪阮被撩到的反应,也是真的。 骗不了他的眼睛。 他明明说不想跟对手演员继续演亲密戏份。 可脸上的表情又骗不了人。 这让顾黎浅深褐色的眸底溢起细细密密的兴味。 “不用这么......这么入戏吧?” 纪阮轻颤说道,流畅的脊骨瞬间弯成了一张绷直的弯弓。 这似乎已经有些超纲了。 他犹豫着开口,强忍着不适想要挥散这奇怪的气氛。 顾黎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安慰。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这么做了,看着你对他红着眼的模样,嫉妒到想弄脏你。” 纪阮被他粗俗的言语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还没有那么熟稔,但在他眼中,顾黎浅看起来是个温温柔柔的读书人模样,举止得体。 没想到竟然会说出粗暴的字眼来。 一瞬间他对他的滤镜碎了满地。 “可以了,到这......” “嘭!” 纪阮刚打响了退堂鼓。 化妆室的门就被猛地踹开。 一抹狠厉阴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蒋厌深邃漆黑的瞳眸间是化不开的浓墨,浑身被刺骨的寒气围绕着,步步朝他们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地狱间,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纪阮的呼吸都停滞了。 看着他逼近的身躯,心理防线一点点坍塌。 完了! “蒋厌,你听我解释......” 他断断续续的气声有些低弱。 蒋厌眼神弯了弯,笑了,“有事回家慢慢说。” 那抹笑容看的纪阮毛骨悚然,心颤了好几下。 蒋厌连话都是他刚刚在服装间敷衍说过的,一模一样。 完了啊! 他这是被打击报复了! 蒋厌刚刚还在吃他们的醋。 现在转眼又看到自己和他的心上人这么亲密。 他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现在是几帧定格的漫画,那纪阮现在头顶的黑色漫画对话框里,应该有个正在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内心小人。 纪阮都来不及说些什么。 下一秒。 他就被蒋厌硬拽了出去。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那力道几乎快要将纪阮的骨头捏碎。 蒋厌强拉着他离开了化妆室,连眼神都没分给沙发上的人。 那抹被拽的踉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顾黎浅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有趣的人似乎总是会被很多人觊觎呢。” 外面走廊上的窗户没关,细细密密的雨丝斜着飘落进来,洇湿了窗下的地板,冷气蔓延。 眼前的景象踉跄了几个来回。 转眼间纪阮就被摔了在车门上,摔得他脊背发疼。 地下车库的光线昏暗微弱。 四周安静极了,甚至能听到,冷清的风拂过头顶吊灯后,发出的阵阵‘刺啦’声。 然而蒋厌浑身散发的气息,比风雨欲来还要冰冷。 他幽深的眸像望不见尽头的深渊,将纪阮锁在了里面。 凉薄的声线依旧带着笑意。 “你怕什么?我在救你啊。”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4) “你怕什么?我是在救你啊。” 他神色很淡。 反而身后的暗色望不见底,似乎带着浓重杀意与冷冽。 无端让纪阮想起,林间寒霜,携着万里长风,经年未化。 头顶灯光吱呀摇晃的声响搅得他心神不宁,思绪混乱。 此刻的他害怕极了。 “不是,蒋厌,你冷静点。” 嘴巴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对上那双幽冷寒潭般的深眸,纪阮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人设。 当然是活命要紧。 纪阮抬着眼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刻蒋厌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他笼罩着在黑暗之中,他弯着唇的俊脸也隐在弱光下,眉梢间的阴沉冷意分毫不差地展露在纪阮眼中。 可怕至极。 “我?我想的哪样?” 蒋厌清冷的声音很轻,扬起的字眼带着疑惑清晰入耳,像冰冷的玉珠,不带任何感情地砸落在纪阮的耳畔。 他是笑着的。 扶着他的肩膀。 掌心的力道却更重。 攥的纪阮脸庞都有些发白,肩胛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握的脱臼。 “不是,我和黎浅只是探讨剧情,他是编剧,比我更能理解剧情中的人物感受,所以,嘶——” 他忍着痛急急出声。 下一秒,这煞神的黑化值更高了。 “终于不装了吗?前几天打着跟我对戏的幌子,刻意接近,现在又找到了新玩具,连装也懒得装了,是这样的吧。” “不过没关系啊,纪阮,这就是你的性格呢,我一点都不意外。” 蒋厌浑身四周似乎弥漫着隐隐的黑雾,几乎快要将纪阮吞噬掉。 危险的警铃声在脑海骤然敲响。 【宿主大人请尽快安抚好反派情绪,一旦黑化值超过90%,就会对位面产生不可抗拒的影响!】 浮现在脑海中的雾状系统君也急了起来,提醒了几句。 纪阮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眼前的人却笑的更灿烂,垂敛鸦羽,低头贴着他的耳畔,每个轻飘飘的字眼都像是死亡之神的召唤,沉重砸落。 “我一点都不意外,但纪阮,你不配得到幸福。” “以后都休想。” “这是你欠我的。” ...... 纪阮一阵腿软,想哭着解释,想立刻跪下向眼前的恶魔求饶。 但话语就像被鱼刺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无助又绝望地瞪大了眼睛。 忽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在寂静到几乎不敢呼吸的氛围中,声音格外清晰。 “嗡嗡嗡。” 冷白如玉的指尖随手伸进他外套口袋中,一下抽了出来。 纪阮还在微怔着,腰间一轻,手机屏幕被按亮,上面跳跃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映在他们的瞳孔间。 后知后觉的纪阮,大惊失色。 正想伸手抢回来。 就已经被蒋厌按下了接听键。 “喂?” 熟悉又温柔的声音从手机对面里传了过来,却像一把火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缓缓点燃,缕缕窒息的烟雾几乎充斥着纪阮的鼻腔、大脑。 纪阮紧张到不行。 几乎下一秒就能立马昏厥过去。 “纪阮?” 手机里的声音又重复呼喊了几遍他的名字。 每一遍都像是在亲手将他往悬崖下推。 现在纪阮都不敢直视眼前那双眸,怕被凌迟,怕下一秒就失去呼吸。 “怎么不说话?” “你的黎老师在叫你。” 似是好心提醒。 那温柔的语气却让纪阮遍体生寒。 蒋厌单手按在车门上,压低上半身,灼热威胁的呼吸尽数洒在身下的耳畔肌肤上,瞬间勾起淡淡的色晕。 纪阮浑身打了个激灵,在他双臂间无处躲闪。 后者却稳稳地抬着胳膊,攥着他的手机摆在他们中间,丝毫动摇都没有。 气声也低低沉沉的,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 下一秒唇贴近,猝不及防地重重咬上他的耳垂,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才松开。 “嘶。” 纪阮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动静却立马被电话对面的人捕捉到,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担忧。 “纪阮,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黎老师,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纪阮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让他瞬间有种当着顾黎浅的面,在被蒋厌*的感觉,简直是下流羞耻到了极点。 想着,他的呼吸跟着颤了颤。 定了定神,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陌生疏离。 可与此同时,头顶那道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深幽,像毒蛇般寸寸盯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纪阮浑身的神经都高度紧绷拧在一起,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蒋厌这股无法忽略的存在感吸引了过去。 不敢轻易松懈。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你,你到家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说着。 “嗯。” “好吧,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许是感受到了纪阮话语中的冷淡。 电话里的顾黎浅仿佛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才关心出了声。 语气平常,仿佛根本没察觉到纪阮此时的异样,反而将一切错误暂时揽在了自己身上。 话音落下。 却像枚忽然投落在纪阮与蒋厌间的定时炸弹。 严重到下一秒就要爆炸。 紧迫的倒计时声音在纪阮心底默默响起。 完了啊。 原剧情中蒋厌那么喜欢顾黎浅。 现在这主角受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打来电话关心自己。 刚刚在化妆室气氛那么僵硬,他难道没看出来吗!? 纪阮脑仁一阵阵抽痛。 顾黎浅这个电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他这是想害死自己啊! 让他在这个凶狠无情冷漠的反派手上死无葬身之地! 空气似乎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头顶的视线越来越冷。 纪阮三魂都吓跑了七魄,没等顾黎浅说完,就急急打断,语气中故作的镇定也几乎破碎了大半。 “没事,黎老师只是帮我对戏,挺感谢您的,这么晚了,黎老师早点休息吧。” 说完。 纪阮慌乱抬手从蒋厌半举着的掌心中拿回手机。 指腹按上红色挂断按键那一刻,电话里传来最后一句话。 “果然,我们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嘟嘟嘟嘟——”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却清晰地砸落在空气中。 虽然这样挂别人的电话不太礼貌。 但礼貌在活命面前一文不值,只要能活,偶尔当当素质青年也没什么大碍。 纪阮抬眼。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完了。 彻底完蛋! 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脖子间冷飕飕的风刮过。 仿佛下一秒脑袋与脖子就要分家。 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惨死的模样。 纪阮哆嗦着唇,脸色发白。 “蒋厌,你.......” “慢慢来......” 蒋厌低沉冰冷的嗓音响起,像地狱深渊里钻出来的深冷靡音,缓缓宣判着他的死刑。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不过……” “他知道你阴狠自私的本性么?” “知道你是个杀人凶手吗?” “还有你是纪家假少爷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吗?” 他的语速很慢,甚至有些温柔。 黑眸中的笑意愈深,不急不缓贴在他耳边亲昵说着。 像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正在慢慢地欣赏着猎物濒临死亡时的崩溃神情,恶劣又戏谑,十分有耐心。 见身下那张失神的脸愈发苍白。 蒋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很轻。 “别怕。”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5) 蒋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很轻。 “别怕。” 他动作轻柔。 可怀中的人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几下。 蒋厌轻轻笑了笑。 “抖什么,别怕啊,我会帮你的。” 他的语气很淡。 但这句话落进了纪阮的耳朵里,就跟“别怕,我会亲手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是一样的意思。 不仅没被安抚。 还加深了纪阮此刻的恐慌。 “蒋厌,我真的对黎浅没意思,在化妆室只是在探讨明天那几场戏的剧情而已,至于刚刚......” 他正要继续说。 刚刚那个电话只是普通的关心,他们关系并没有那么熟。 可还没说完。 蒋厌抬手,温凉修长的食指抵在了他的唇瓣上。 将他的解释全都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但我不想听。” 蒋厌眉眼弯弯地说着,眼睑下的泪痣也微微扬起。 要不是看到他头顶上的黑化值已经涨到了85%,纪阮都要被他现在脸上温柔的神色给欺骗了过去。 那语气甚至半分担心都没有。 更像是在嘲讽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纪阮紧抿着唇不说话。 外面的夜色泼了墨,头顶的灯光也昏暗至极。 没等他说什么,蒋厌指尖下滑,在他的背后拉开了车门,往前一拽。 车门顿时像无情的推手,抵着纪阮几乎完全僵住的脊背,一下将他推进了蒋厌宽厚冰冷的怀中。 腰间一紧。 被他箍着,绕过车头塞进了副驾驶里。 纪阮感觉自己像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几乎在他掌心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嘭。” 车门被大力关上。 等到蒋厌上车,纪阮才试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蒋厌,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可声音还是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连语气都软弱心虚到,仿佛是在对着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人低头求饶。 安静的车厢内连空气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更别说纪阮此时声线中的情绪变化。 全都没逃过蒋厌的耳朵。 他弯着眼看向前方,发动引擎前只轻飘飘落下几句。 “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这是你说的,忘了?” “在外面不要丢人现眼,也是你说的。” “要是被狗仔拍到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又该大做文章了,你不是最怕我的粉丝会骂你吗?” 这些都是纪阮曾经为了嘲讽敷衍他时说过的话。 几乎一模一样。 “划拉——” 红色的法拉利无情倾轧过柏油路上的雨水,瞬间水花四溅。 有人说过,绵长的雨丝大概就是云哭泣流下的眼泪。 现在纪阮才感受到那股悲凉的处境。 溅在路边的雨水混合着污泥,不就正是他的下场吗? 今晚怎么都逃不开即将被蒋厌凌迟折磨他的结局。 好的话,可能还能留一条命。 寒冷的风夹着雨打在车窗玻璃上,模糊了视线,外面一片漆黑,连星星都没几颗。 繁华的街道也死寂沉沉,没什么车来往。 离家越近,纪阮的心就越凉。 景象一转,浑身的冷气都被别墅大门隔绝在外。 “放开我!” “蒋厌,你冷静一点啊!”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跟顾黎浅不熟!更对他没意思,根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你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追!” 纪阮急切无助的呼喊声回荡在客厅中。 却被身下的男人尽数忽略。 他下车后本来想撒腿就跑,结果被蒋厌三两下捉到。 直接扛在肩上进了屋。 外面雨声哗哗,里面求饶声阵阵。 “嘭。” “嘶!” 天旋地转之间,纪阮一阵头晕眼花,被扔在了沙发上。 外套上沾染的水汽瞬间在深灰色沙发上落下浅浅的湿晕。 他撑着沙发半起身,抬眸望去,那寒潭般幽深冷冽的眸光顿时将纪阮脑海中的眩晕吓走了七七八八。 他往后一倒。 手撑着身后的沙发,狼狈地后退了几步。 “蒋厌,你别冲动啊。” “咱们有话好好商量,你母亲不是我杀的啊,卧槽,我他妈比窦娥还冤......” 蒋厌垂睨着他,什么都没说。 缓缓往前逼近。 步伐缓慢,不慌不忙。 仿佛在捉弄濒死的猎物,耐心十足。 他每近一步,纪阮的声音就更颤几分。 他像困兽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在沙发上后退,直到身后没了退路,沙发扶手抵着他的背。 纪阮咽了咽口水。 靠在边缘,双手挡在了身前,声音歇斯底里。 “关于我们身份的事情,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啊!” “蒋厌,你冷静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力补偿你,钱和权我也都可以还给你......” 语无伦次的声调几乎遍布在空气中每个角落间。 现在的蒋厌太过可怕。 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却比平时清冷沉默的样子更加渗人。 现在的他像个地狱来索命的恶鬼,光是看一眼,纪阮就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别过来,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对你坐视不理,蒋厌,你讲点道理!别再过来了。” 本能的求生欲望几乎让纪阮完全没了之前恶棍的底气。 此时更像只匍匐在蒋厌脚下弱小无助的兔子,乞求着他的宽恕。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冲淡了纪阮抖颤的尾音。 蒋厌在他身旁站定,揣着口袋弯下了腰,墨色翻涌的深眸细细打量着沙发上那张脸的每一寸表情。 兀自笑了。 “是啊,所以你没能杀了我,就刻意来讨好我啊?” 他轻飘飘的声音像锋利的刃,划破了他们间最后一层遮羞布。 几乎分毫不差地将纪阮这些天的反常全都猜透、说破。 纪阮微怔半秒的神色还是没逃过蒋厌的眼睛,他欺近几分,大掌直接捉住了他的手腕,露出他试图遮挡的眸,浅灰色的瞳孔间水雾模糊,眼尾也带着急切的湿红。 像只被欺辱的兔子。 蒋厌笑的更欢。 “怎么哭了?怕什么,嗯?” 蒋厌温柔地拂去他眼角渗出的湿润。 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快要哭了吗? 那些被纪阮凌虐的回忆一寸寸爬上脑海。 印象中的纪阮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看垃圾一样睥睨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 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每次,纪阮都是用那样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一点点在他身上落下伤痕烙印。 因为自己这张脸,纪阮看向他的眼神中偶尔有别样的感觉。 但是他那样虚荣的人,自然是羞于承认对他这种垃圾有兴趣。 所以才变本加厉虐待他,想让他服软。 纪阮曾经还跟那次在会所的那几个朋友说过, 他就是他玩弄于股掌间的狗而已。 后来纪阮像变了个人,对他很好,送他最新限量的玩具,送他上学,甚至还接他回家,给他宽敞的房间住。 后来呢。 他放下了警惕。 觉得这样的少年或许只是自尊虚荣心作祟,所以在纪阮难得的善意之下,蒋厌原谅了他。 毕竟五岁时他们第一次见面。 纪阮给了他一颗糖。 这样的少年能坏到哪儿去呢。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6)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劣。 后来纪阮利用他的毫无防备,给他下药,为了帮朋友拓展生意,把他送到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老男人床上。 醒来时。 那些怼在床边的摄像头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蒋厌知道,那背后就有纪阮。 那晚,他的期待与希望彻底被摧毁。 就像深陷进泥泞的沼泽里,不停往下坠,他希望的那个人却一把将他推到了更深处的地狱里。 蒋厌红着眼,杀了那个老男人。 带着老男人手腕上那块名贵的表,狼狈、踉跄地回到了纪家,扔在了纪阮的书房里。 那天以后。 他冷眼看着纪阮在他身上浪费的手段,不为所动。 恨他。 恨不得让纪阮将他受过的苦全都受一遍。 想着,便眸光渐冷。 可眼前这双熟悉到他想摧毁的眼睛,此时却红了。 这是蒋厌从没见过的模样,意外的有些顺眼,甚至勾起他心中更浓郁的罪恶因子。 想看他哭得更彻底。 摇着头求他放过他。 不过纪阮下句话却让他嘴角的弧度硬生生地僵住了。 他说,“蒋厌,要是你真的很在乎今晚这件事,我以后保证不会在和黎浅来往了,还会帮你追他,你能不能......” 闻言。 “唔呃......咳咳咳......” 蒋厌掌心往下攥住了他的脖子,声线氤氲着淡淡的冷意。 “在乎?” “哈?” “对你吗?” 蒋厌简短的语句间挂着晦暗的情绪。 后半句纪阮说了什么,蒋厌没听清。 满脑子都被他的前半句占据,像突然被戳中了什么。 在乎吗? 他的确在乎纪阮。 看到他和那个小编剧抱在一起,只想将他的胳膊折断。 困在这个问题中也只恍惚了几秒。 蒋厌就想清楚了。 他只是见不得他好过而已。 是纪阮将他拉入地狱的。 看着他在那个死编剧面前露出那样生动羞涩的神情时,那种隐隐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不爽。 纪阮就该和他纠缠到死。 他这样狠心劣质的人凭什么可以得到幸福? 这是他欠他的。 想着,蒋厌脸上停顿的笑意再次扬起。 “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把你这双充满欺骗性的眼睛挖出来。”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 可说出口的话嗜血阴戾,令人毛骨悚然。 纪阮因恐惧而窒息放大的瞳孔闪了闪,感受到了危险,用力扒拉着脖颈间像钢铁般牢固的手掌。 宛若蜉蝣撼树。 最终只把自己憋了个满脸涨红。 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头晕眼花的眩晕感渐渐侵袭,夺走了他本就渺少的力气。 “咳咳......呃......” 艰难张着嘴露出半截粉舌,眼眶中满是红血丝。 仿佛下一秒就会像易折的花杆,彻底枯萎在他的掌心间。 就在快要窒息的瞬间。 死亡离的那么近。 他似乎看见了死神在向他招手。 那双大掌却蓦的松开。 纪阮的身躯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无力滑落在沙发上,重重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混沌的意识才渐渐收拢回来。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声渐渐平稳下来。 眼尾都咳的发红。 眼眶弥漫着愈发浓郁的湿红雾气。 蒋厌弯着腰,目光凉薄,看着他急促喘息的模样,缓缓开口。 “我可以帮你。” “你不想让你的父亲知道,也不想丢掉你尊贵的纪家世子爷的身份,我都知道的。” “认识这么久,我该帮你的。” 他善解人意的话带着几分温柔的抚慰。 却让纪阮再次竖起了防备。 狼狈地趴在沙发上边喘息,边抬眼望向他越凑越近的脸。 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只能默默听着身旁那道让他恐慌的声音。 “我可以不告诉他们的。” “可纪阮,你该拿什么还呢?” 他扬了扬眉毛,疑惑的眸光下尽是轻嘲奚落。 哪里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纪阮咬着唇,断断续续的呼吸挤在他微弱的声音间。 “你,你想要什么?” 他的气息都带着我见犹怜的孱弱。 没了半分之前的傲气。 蒋厌蹲在他身旁,胳膊交叉在他脸颊旁的沙发上,往前凑了凑,像是趴在他旁边位置精致漂亮的巨型犬。 可实际上他们的处境完全相反。 头顶明亮的光线洋洋洒洒落在他的碎发上,额前的发丝给他的脸打下一小片阴影,纤长的鸦羽也落下几道绰影,柔和了几分眉眼间的戾气。 纪阮被他的影子笼罩着。 近在咫尺的呼吸都带着危险的讯息。 “蒋厌,你别这样行不行,老管家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我承认之前我对你不太好,的确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把你无辜牵连进来的事情我也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无辜啊,我找谁说理去?” 他越说越激动。 彻底清醒过来后,身子下意识往后移了移。 阴影中细微的躲闪动作却被眼前的煞神精准察觉到。 “躲什么?”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杀的,因为......是我杀的啊。” 他单手托着下巴,那只空闲的大掌同时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往后撤的脖颈,捏着他的后颈拉了回来。 近距离欣赏着他湿红的眸。 语气依旧淡淡的。 像在说着件茶余饭后稀松平常的八卦般,轻松自然。 可他这副无动于衷状态下说出来的,可是他杀了对他来说他堪比母亲的人。 多么骇人听闻的言论。 纪阮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按道理这种事情正常人都该害怕、惶恐、变着法否认逃避。 可蒋厌倒好,轻飘飘地在自己最讨厌的人面前自爆。 纪阮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光线将他流畅分明的线条模糊柔和,呈现出苍白、稍纵即逝的破碎感。 “很意外?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连表情都和那晚一模一样,还是这么的沉不住气呢。” 他从始至终都带着笃定的语气。 纪阮有些心惊。 除了有系统这件事,蒋厌几乎快要将他全部看透了。 粗粝的指腹揉捏着他的后颈,轻轻往上划过他后脑勺银白的发丝,轻轻揉了揉,远远望去,像是情侣间亲昵的互动。 “你要杀我,我还帮你保守秘密。” “纪阮,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他又问了一遍。 纪阮眸光微颤,“你想......想要我做什么?” 离得太近,呼吸都打在了他的脸颊上,勾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那股青柑橘的气息钻入鼻息,淡化了些许紧绷的情绪。 “不用你做什么。” 他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没落回去。 那道低沉含笑的声音继续响起, “做我的狗就好。”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7)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屋内的地暖开着,驱赶着窗户爬上的潮气,冷热对流,薄薄结成了层霜。 纪阮跪在地毯上。 眼眶湿润。 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 这是他的房间。 蒋厌高大挺拔的身躯坐在床边,冷眸垂睨着他咬唇屈辱的姿态,笑了,指尖勾起他的下巴,俯身侧着颈,在他耳畔落下玩味的低语。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 他这句话无异于威胁。 每个字都像是在说,如果现在纪阮不能让眼前的男人满意,他会曝光他,轻而易举让他失去所有,包括丢掉身份地位,失去权利工作,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仇家追杀针对。 蒋厌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毋庸置疑,肯定要比他这个炮灰假少爷能力强的多,智商高的多。 在那个便宜老爹眼里,估计也会因为商业价值而摒弃那点微不足道的父爱。 纪阮的眸光闪烁着,终黯淡了下来。 想来想去,这就是他的死局。 【叮!检测到宿主求生欲降低!】 脑海中的某系统机械音突然发出警告提示音。 随后立刻恢复了正常。 “做他的狗,我他妈,他以前受的罪关我屁事啊,为什么老子一来就要平白无故遭受这些屈辱?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直接让我去死好了。” 纪阮叹了口气,浓浓的怨气几乎充斥着脑海中每个角落。 甚至让他头脑有些发晕。 抱怨完后就看到一团白雾扭曲着朝他的灵魂体飘过来,机械音带着抑扬顿挫的讨好。 【宿主大大,你往好的地方想想啊,你可以就当是和反派的地下交易嘛,只被他羞辱,也总比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骂比较好啊,而且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宿主别怕。】 【就跟你想买心爱的玩具,被老板骂你几句,然后给你免费一样的道理啊!对吧,咱们只是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折辱谩骂,但除了这点全是好处啊!你还能顺着这层关系和反派打好交道,将黑化值清零是迟早的事!】 ...... 纪阮瘪了瘪嘴。 说的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下一秒他就放弃了刚刚发泄时冲动寻死的想法,暗自舒了口气。 翻涌的怨气也渐渐平息。 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地毯带着地下渗透的暖气,包裹着纪阮渐渐回暖的身子。 和系统交锋不过片刻的功夫。 耳畔那道恶魔的呢喃打断了他逐渐动摇的思绪。 “不愿意别勉强。” 他故作善解人意的话语落在纪阮耳朵里就像是威胁的倒计时,听不出关心,全是挑衅与催促。 哪有半分不勉强的样子。 从蒋厌戳破的那一刻开始,就处处都是勉强。 好吧。 要不是为了任务去接近他,纪阮早就想拍屁股跑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掀开时,已经换上了坚定的眸光,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可以做你的......做你的仆人。” 纪阮停顿了半秒继续说。 无论做了多少遍的心理准备,‘做他的狗’那几个字就像卡在了嗓子眼里,始终都说不出口。 话到嘴边,只能忍着腾起的羞耻感转了个弯。 委婉又不失体面地朝着蒋厌妥协出声。 床两边的壁灯下,橘黄的光线洒落在那半张宛如雕刻品、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温柔又慵懒。 可蒋厌偏偏没打算放过他,直接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我要的不是仆人。” 他狭长幽深的瞳眸盈上细密的戏谑玩味,耐心十足地等待着他下一秒的反应。 纪阮咬了咬牙。 与此同时,他们视线接触的距离太近。 让纪阮愈发烦恼。 他的膝盖依旧跪在松软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往后挪试图拉开些距离。 却下一秒就被看破了企图。 下巴被他攥住,每试图挪动半分,捏着骨头的力道就重几分。 “我现在不就是你眼里的一条狗吗?” “你满意了?嘶,疼。” 翻涌的屈辱让纪阮忍不住抱怨出声。 下颌骨快被捏碎,疼得他整张脸都皱巴在一起。 “可我不喜欢我的狗朝着别人摇尾巴。” “那个小编剧在化妆室对你做了什么,演给我看。” 他急转直下的语调一提到那个人,似乎又变得格外冰冷。 疼痛减轻了些许。 蒋厌却依旧在暗自惆怅。 兜兜转转。 还是绕回了原点。 嘴上刚刚那么厉害,说什么不喜欢顾黎浅。 结果还不是因为吃他们化妆室对戏被误会的醋,才来平白折腾他。 不过纪阮同时也松了口气。 只要以后和顾黎浅减少接触,不在蒋厌面前碍眼,再帮他追到顾黎浅,说不定被爱情感化的反派,从此为爱放下屠刀,黑化值直接清零。 仔细一想。 似乎这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想着想着,他刚刚屈辱的心情一扫而光。 现在日子有了盼头,被这个小反派骂几句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嘶——” 纪阮不知不觉失神了几秒 还是被下颌传来的疼痛唤回思绪。 “啊!” 眼前的光景忽然转变,他就被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随他身躯一同落下的还有蒋厌含笑的声音,满是寒意。 “发呆,是在想那个小编剧?” 那个名字就像是个导火索。 刚刚缓和些的气氛又瞬间冷了回去。 纪阮瞬间回过神来,恰好正对上头顶那双凉眸。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他根本都没做什么,那只是在对戏而已。” 他尾音像耷拉下的尾巴。 带着几分沮丧颓败,声音隐隐流露出浓浓的无力感。 “演给我看。” 蒋厌重复了一遍,低沉的声线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 危险又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 根本不容他拒绝。 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光线划过纪阮紧皱的眉头。 他望着蒋厌翻身而下的背影,忍不住顺着他的命令,想起化妆室里和顾黎浅走戏的记忆。 那样轻浮的动作,有些下流,又带着几分强势的压迫感。 让纪阮印象深刻。 却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灯光下的背影回转,蒋厌含着笑意的脸庞再次在眼前放大。 他咬重字眼,又重复了一遍,“演给我看。” 大有种今天不配合他,这场闹剧就不会停止的感觉。 纪阮咬了咬牙,做了许多心理准备。 就当是演戏,忍忍就过去了。 他强压下心中淡淡的烦躁与羞耻,朝着那具高大结实的身子缓慢挪过去。 大掌颤抖着伸向他精壮的腰。 只是微微触碰上,纪阮就缩回了手,紧紧皱着眉,弱弱开口道, “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 “我们这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你喜欢的是黎浅,这么做了要是被他知道......你会失去择偶优先权。” 他商量的语气一步步妥协,甚至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商量语气。 身上的傲骨几乎都已经被磨没了。 蒋厌收起了笑意,黑眸像幽夜寒潭望不见尽头,里面翻涌的墨色潋滟。 听到纪阮的话,他甚至都没反驳。 只是情绪染红了眼。 沉默半晌,蒋厌才怒极反笑。 “你在教我做事?” “对着那个编剧可以演,对着我演不出来......” 他肺腑都积攒着浓浓的怒气,快要剪断大脑残存的理智。 脑海不断闪过的都是他在那个编剧怀中眉眼含羞的样子。 气炸了。 纪阮凭什么嫌弃他。 还编造了他喜欢那个编剧的故事,简直拙劣到不堪一击。 呵。 纪阮越逃避,越厌恶。 他就越想要从内到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摧毁掉他。 一下下踩碎他的每一寸傲骨。 光是想到他哭着忏悔脆弱的模样,他就不可遏制的期待。 蒋厌薄薄的眼皮耷拉着。 掀起时,倏地翻身将他束缚住,盯着他慌乱无措的眼睛,字字顿顿, “可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紧盯着他的双眼,蓦的笑了。 “你要干什么!?蒋厌,你冷静点!” “放开我,你别这样!” ...... 纪阮对上那双猩红暴戾的眸。 喋喋不休地低吼。 而面前的人却始终笑而不语。 眸光阴沉地望着他。 任由纪阮自己渐渐绝望嘶哑。 那道轻柔的声音才缓缓砸落在空气中。 “除了你。” “我还能干什么?”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8) 窗帘没拉,屋子很亮。 纪阮浑身打了个激灵。 有些冷。 他躺在米白色的床褥里。 眉眼间尽是愠怒。 低吼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抗议。 “你!” 他气的有些说不出话。 光照在他身上,泛着漂亮的暖色光泽。 ……此处省略几千字…… 外面的雨声渐渐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低低沉沉的。 “都是你的错,纪阮,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 后面再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天气都是阴沉沉的。 夜晚过后,第二天纪阮直接睡到中午很晚才起来,一醒来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恰好接到了姑姑秘书,也就是他和蒋厌的助理的电话。 那个助理说,蒋厌已经跟公司和片场请过假了,原因就是他发高烧,身体不舒服。 按照剧组对他的忌惮,根本没人敢反对。 纪阮咬了咬牙。 他多希望昨晚只是一场梦。 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被一个男人给玷污了! 还是个恨他入骨的死对头! 突然间脑海中那张汗涔涔的俊脸无限放大,纪阮瞬间红了脸。 无数记忆翻涌而来,糜乱的景象一幕幕闪过。 想着,酸软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感觉......竟然还不错? “啊呸!” 纪阮摇头甩去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再没看见那道让他想躲避的身影。 不过蒋厌出门前把他的房门锁上了。 桌子上放着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在保温桶里,打开时还冒着热气 “我这是被囚禁了?” 【宿主大大,如你所见,不过宿主先别生气,告诉你个好消息,反派黑化值已经降到70%了哦~】 脑海中那团白雾开心绕着圈说着。 纪阮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下事情全脱轨了,他该怎么面对蒋厌和顾黎浅? 纪阮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将保温桶里的饭菜往嘴里送,竟然意外的开胃,不知不觉吃了大半。 突然脑海灵光一闪。 对啊! 他现在只要保守秘密。 赶紧帮助蒋厌和顾黎浅修成正果,用爱来感化。 然后就能功成身退。 纪阮想着,满心都是赶紧回到剧组,助攻他们。 结果连房门都出不去,窗户外面望去,几米高的距离让他望而生畏。 蒋厌消失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早上,纪阮再次醒来时,才看到面容有些憔悴的人就躺在自己身边。 往侧边看去,蒋厌纤长的睫毛紧闭着,那张乖戾的脸此时显得很安静乖巧,下巴处冒出些许难以察觉的胡茬,窗外的柔光落在上面,给他单纯恬静的脸添了几分沧桑憔悴。 纪阮抿着唇。 他不止一次觉得。 这样安静的蒋厌没有那些可怕的气息。 如果没有原主,或许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一瞬间,昨天对他的抵触逃避都在此刻烟消云散,现在纪阮突然有些同情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根本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专注。 专注到蒋厌每根睫毛都数的清楚,清晰到每个毛孔都看得分明。 “昨天没*够?” 忽然那双蛰伏的黑眸兀自睁开,纪阮来不及逃就撞进了他深邃漆黑的眼中,深不见底。 蒋厌低沉恶劣的粗俗戏谑声打破了他脑海中刚刚所有的构想。 “你胡说什么?” 他不自然地在他眼中挣扎,最终心虚移开了眼。 “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你从我的床上踹下去。” 纪阮声音清脆,毫无力道的尾调带着几分恶狠狠的反驳,却像是欲盖弥彰的变相承认。 这种被戳穿后的尴尬没持续多久。 就被蒋厌一声轻笑打断。 “你可以试试,踹不死,你会死在床上。” 说着他往下扫了一眼。 低沉的声线夹杂着清沉的笑声,浑身围绕的阴沉气息恍惚间暗自淡了些许。 蒋厌眼眸轻睨身旁的人,即使被他奚落了几句,也没生气。 听着那娇嗔傲娇的语气,半点气势都没有,甚至心情还算不错。 他其实在身边人醒来时细微的动静中,早就跟着一起醒了。 他想看看纪阮到底会做些什么。 会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掐死他吗? 还是会下床拿刀直接捅进他的心脏,满脸得意地睥睨他血流不止的惨状? 蒋厌心中冷笑,耐心装睡,等待着他犹如困兽的挣扎。 可等了很久,纪阮都没有动作。 让他最想不到的是,纪阮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像是怕吵醒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只是那道视线太过热烈,根本无法忽视。 是在想该怎么杀他吗? 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连杀人都不会。 明明之前很会折磨人的,不是吗? 蒋厌脑海中的困惑渐渐弥漫成了云雾,拨不开,看不穿。 耐心也渐渐消失。 他不知道这样绝佳的机会,纪阮为什么不动手。 直到他冷着声音睁开眼,与他小鹿般慌乱逃窜的视线对上,才看到他眼底纯粹心疼的神色。 他竟然在心疼自己? 蒋厌不敢相信,晃眼间,那抹视线就挪开。 所以,刚刚是幻觉吧。 蒋厌想着,耳畔就传来他心虚缓慢的声调。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或许...... 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把他杀了。 毕竟他欠他的太多,他还要折磨纪阮很久很久,直到自己腻了,他才配得到解脱。 所以,纪阮现在安分些,他才有理由留他的命。 短短对视的瞬间,他几乎连给这场情绪异常波动的台阶都铺垫好了,给自己的庆幸放松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只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变质。 打着生病发高烧的幌子,他们又休息了一天才回到了剧组里。 绵绵的阴雨终究停歇了下来,雨过天晴,带着凉意的光线落在新修的柏油路上的水洼间,香樟树的叶飘转落在上面。 下车前,蒋厌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句,“安分点。” 类似警告的话让纪阮一下就想到了顾黎浅,又突然想起那晚的荒唐惩罚,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 他今天绝对不能再和主角受单独相处。 免得这家伙又发疯。 进入片场后的化妆室时,和那天早上的情况一模一样,顾黎浅就坐在沙发上敲敲打打着改剧本。 他只睨了一眼,就被身旁的人察觉。 那股阴厉的气息冷得纪阮发颤,连忙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那股压迫感才渐渐散去。 这次蒋厌什么都没说,就揣着兜走到窗前那个化妆桌前坐了下来,连眼神都没给他。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不过却恰好戳中了纪阮的心思。 现在既然要撮合他们两个,那就该多给他们相处的空间! 想着,纪阮就近坐在了门口的位置,竖直了耳朵听着身后他们的动静。 直到结束,他们都没什么交流。 难道是还在彼此吃昨天的醋,抹不开面子交流? 纪阮带着心事到了片场,才发现氛围有些不简单,只因为多了个人,饰演男二的富家少爷,也就是顾年的死对头兼情敌的顾霜,竟是双料影帝顾黎深来演。 他这个投资人都不知道。 原剧情中虽然也是顾黎深,但是在原主惨死之后,他看在顾黎浅的面子上才来的。 那现在...... 难道也是来助攻蒋厌和顾黎浅的!? 他蓦然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有同盟了。 想着,导演一路介绍过来的时候,纪阮对顾黎深的态度都不自觉地热络了很多。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9) “顾老师,你好。” 双料影帝为花瓶和流量爱豆作配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炸开,但纪阮也顾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任务为重。 “你就是纪阮?” 男人穿着质感高级的黑色衬衫,落开两颗扣子,眉眼深邃不羁,一双浅蓝色的瞳,像高贵优雅的混血王子。 低沉磁性的声音字正腔圆,像广播里缓缓流淌的男声,让人不自觉陶醉。 不愧是影帝,浑身都透露着从容高贵。 “是我,顾老师多多关照。” 顾黎深但笑不语,很快就跟着导演的步伐挪开了视线,扫向纪阮身旁的另一个男主角。 不知怎的,空气好像都瞬间冷了几度。 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两头猛兽相遇,电源的负极相触,气场天生就相互排斥。 在导演滔滔不绝的介绍声中。 他们彼此颔首示意,什么都没说,就各自移开了眼。 原剧情中,顾黎深就和蒋厌的关系不怎么好。 大概是顾黎深有些护犊子吧,除了有些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更多的还是他们彼此间的相互排斥。 顾黎浅站在最边上默默看着,直到顾黎深看过去,他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地点头示好。 要不是纪阮知道原剧情,也会被他们精湛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完全跟两个陌生人遇见没什么区别。 纪阮微微挑眉,不自觉多看了他们几眼。 却恰好映入蒋厌的视线余光里。 上面的导演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布景与机位。 “这个放在那儿,等会顾老师就从饮水机旁端着水杯,机位摆近一点,我要拍到顾老师的近景,眼神变化要捕捉到......” 上面在说着。 底下纪阮也在凑着耳朵听。 蒋厌看着他的眼神时不时扫过台上受人瞩目的那道身影,浅灰色的眸光闪烁着,神情有些奇怪。 一个黎浅还不够么? 他暗自冷笑。 目光这么快就移向顾黎深了么? 跟那晚同样的躁意再次爬升,蒋厌分不清那是什么。 只觉得此刻,他讨厌纪阮眼里有别人。 恨不得把他眼中的绰影毁坏掉,将他锁在别墅里,即使纪阮再抗拒再难受,眼中也只能看着自己。 这是他欠他的。 浑身四周的空气都冷凝下来,蒋厌眸光暗了暗。 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朝着毫无防备的纪阮身后刻意伸出手。 掌心明显能感到身前的人微不可察地躲了几下。 他的注意力全被他拿捏在手中,蒋厌勾唇,不悦的心情稍稍减缓。 漫不经心地往前挪了几步。 远远望去,高大的身躯像是从背后将纪阮揽进了怀里般。 可没人察觉到,空气中那些暗流涌动的紧张氛围。 “你!” 纪阮下意识往前躲,动作十分细微,咬住了薄唇生怕惊动旁人。 可身后的人又追了上来。 危险的气息依旧笼罩着他,纪阮根本逃脱不开。 “我做什么了?” 低沉含笑的声音恶劣到了极点。 纪阮攥着剧本的指节微微发白,强行忍耐着那股熟悉的悸动,却也没偏头躲开。 因为他知道。 他越躲,蒋厌就越不会放过他。 可现在的情形让纪阮几乎紧张到了极点。 有种当众偷情,随时都会被发现的紧迫感,只要旁边控制光线的工作人员稍微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到他们间暧昧的小动作。 明天绝对会成为震惊娱乐圈的大新闻。 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他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蒋厌,别闹了,有事我们私下说,你别忘了自己是个爱豆,那么多......嗯......粉丝都在盯着你,别搞。” 他清软的声调被腰间的大掌猝不及防掐断。 猛地抽了口气,却仿佛被前面的人察觉到些许异样,顾黎深转身淡淡扫了他一眼,才又收了回去。 只一眼,都让纪阮呼吸一窒,脑海一片空白,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 在他僵住的瞬间,腰间的大手早就不知不觉撤了回去。 片场的灯光摄影师都已经准备就绪。 《锦年》是一部破镜重圆的强制爱剧,除了相爱相杀彼此误会的主角,自然还有推动感情的配角。 在戏中,他们是敌对关系。 顾霜本是顾家正经的继承人,但自从顾年这个私生子来到顾家之后,他们就开始为了顾家的家业针锋相对。 最终是顾年靠着铁血手腕执掌公司大权。 今日的戏份大都是修罗场。 顾黎深饰演的顾霜闯进顾年的别墅,试图寻找顾年的把柄,结果正好撞见了被囚禁的程锦。 意识到这少年对于顾年的意义一定非比寻常,便心生旖旎,调戏了几句,就顺道救他离开。 在离开别墅之际,却恰好遇到了赶回来的顾年。 纪阮看着眼前脸色大变的顾黎深,眼眸中闪过细微的震惊,刚刚还是个举止优雅的贵公子,现在活像个风流肆意的纨绔,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沉溺在顾黎深的演技中。 浅蓝色的眸光不羁却带着几分沉稳深意,即使是个纨绔也让人移不开眼,浑然天成的矜贵与压迫感交织在一起。 别墅门前。 顾年那双黑眸氤氲着寒冰,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目光而是直直地看向缩在顾霜身后的少年,肩膀颤抖着,像慌乱无措的小鹿一样。 顾年冷笑出声,丝毫没被对面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眼神淡漠至极。 像刀子一样,落在抓着顾霜衬衫衣摆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那只胆小的兔子,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手指攥的更紧,指骨用力到发白。 “你吓到他了。” 顾霜眼神中挂着明晃晃的挑衅,微微扬起唇角,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可顾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淡淡睨着他身后的少年,声线清冷,带着几分强势命令的语气。 “过来。” 他的话像千斤石落在空气中。 压得纪阮身子几乎抖成了筛子。 他躲得更深了。 蒋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发自内心的不悦似墨色在幽深的瞳眸间弥漫疯涨。 他是真的不爽。 即使在戏里看着他的狗狗在别人怀里撒娇,就忍不住烦躁。 戾气逡巡于眉眼间,已经无关剧情。 纪阮和戏里的程锦很像,要不是因为亏欠,估计早就跟着黎浅跑了吧。 呵。 他冷笑。 他不会让纪阮逃离半步。 不仅如此,他会和他纠缠到死。 “过来。” 蒋厌加重了语气,带着难辨真假的情绪。 “亲爱的弟弟,你别再吓唬他了,没看到小美人他不想理你,想跟我离开吗?” 顾黎深轻佻笑了笑。 “好。” 鸦羽垂了垂掩盖住了眼底神色,蒋厌只应了声。 眼看着顾黎深牵住了纪阮的手就要擦过他的肩往外走。 可下一秒。 就在离蒋厌仅半步的距离时,那道含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那你去死好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0) “那你去死好了。” 他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表情一样,轻飘飘的。 却将纪阮吓了个半死。 他的心不停颤动着,这句台词是原剧本中没有的。 而蒋厌此刻的表情只有他知道,那眼中是确确实实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即兴发挥的台词将周围所有人都吓到屏息凝神。 正当导演犹豫要不要喊停的时候,顾黎深丝滑地接住了蒋厌的戏份,微扬眼尾,不屑出声, “顾年,你少吓唬我,你只是个私生子,杀我,你够格吗?” “今天我会带走程锦,而你这个私生子,拦不住。” 说完顾黎深傲慢勾唇,头也不回地拉着纪阮离开。 在擦肩那一秒,“嘭!” 电光火石之间。 蒋厌攥着拳稳准狠地打在了他的后脑勺,血迹染红了眼。 打的顾黎深步伐摇晃了几下,捂着头满眼忌惮,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他的后脑勺是真的发痛。 虽然提前准备了血包,但蒋厌是真的用了力气。 一旁的纪阮在镜头前呆住了。 心中也跟着慌乱。 眼看着剧情被掰了回来,眼前的蒋厌敛眉卷起袖子,逼近踉跄到地上的顾黎深,还要上手。 纪阮一下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袖子。 声音喏喏。 “我错了,我不跑了,你放过他吧。” 蒋厌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按近,鼻息交融间,他轻嘲道,“你在为他求情?” “心疼了?” “我现在又不想杀他了,他很好奇我们是什么关系,不如当着他的面做给他看?” 这场戏结束时,导演都为他们及时发挥的演技叹为观止,不停地赞叹。 直到一整天的戏份终于结束。 纪阮已经筋疲力尽。 面对着小反派的每分每刻,神经都高度紧绷着。 收场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橘红色的晚霞透过敞开的窗户落在化妆室里的桌子与地板间,披上层层惬意慵懒的光晕。 蒋厌还在卸妆。 纪阮抱着他们两个的衣服,语气轻柔。 “我去还衣服,你卸完妆在这儿等我。” “嗯。” 听到那声不冷不淡的回答,纪阮松了口气。 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而化妆室就只剩下了蒋厌、顾黎浅。 “你和纪阮住在一起?还真意外。” “说来你们好像形影不离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顾黎浅见门被关上,才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笑着问。 像是同事间稀松平常的关心。 空气中却是硝烟四起。 蒋厌眸光微闪,唇角恶劣勾起。 可谁家好同事会在当事人离开之后再问? 除了别有用心。 他看不出别的。 “是啊,我们住在一起,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你好像更应该去问纪阮。” 他低垂的眼睫掩盖着恶劣期待的眸光。 有些期待纪阮会怎么说。 说自己是他的狗? 还是说是他的仆人? 空气在两人含笑对视的目光中倏地沉了下来。 “咔。”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落锁的声音。 两人的笑容同时顿在了脸上,有种诡异的默契。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蒋厌离门最近,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钻进他的耳畔。 “呵。” 他唇齿间溢出冰冷的气息。 似乎是想到了谁,蒋厌背对着灯光,脸隐匿在弱光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看来他的狗还是忍不住反咬他了。 蒋厌的视线分毫没留给顾黎浅。 脑海中映满了那张红着眼边哭边求饶的脸庞。 肌肤下的青筋血管虬结绷紧,烦躁与暴戾交织在一起。 如果现在纪阮在他眼前。 他会被这个浑身围绕着黑气的魔鬼拉入地狱。 蒋厌紧抿着唇瓣。 这么快就把目光放在顾黎深身上了吗? 现在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个小编剧。 还真是他的作风啊。 蒋厌心中好不容易松动的土壤再次被灼干。 纪阮啊纪阮,别想逃离我。 …… 而此时的纪阮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与此同时脑海中某系统君炸响了警铃。 【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靠近临界值,请宿主及时做好应对措施!】 机械音伴随着让他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一同落下。 “怎么就到临界值了?” 他翻开脑海中的面板一看,吓得差点把车钥匙甩出去。 卧槽! 不是才降到70%吗? 怎么一下又涨到了80%!? 他弯着腰正要上车,整个身子都顿在了车门前。 难道主角受拒绝了他的示爱? 所以蒋厌才黑化的? 身后缓缓走近的顾黎深看着他呆愣的脸,温柔的眼中噙着疑惑。 “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带着极好的分寸感。 像个彬彬有礼的矜贵绅士,与白天戏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顾老师,别忘了,今天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彼此保密。” 顾黎深浅笑着,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着他转身离开,上了旁边的黑色宾利,很快消失在眼前。 而化妆室的门就是他们一起锁上的。 就在刚刚,在服装间门前的走廊里,他遇到了正要收工离开的顾黎深。 纪阮一把将他拉到了服装间里。 不复早上的尊敬,眼眸间带着几分狡黠。 “顾老师,我知道编剧的名字是顾黎浅,是你的亲弟弟。” “我希望能和顾老师合作,毕竟顾老师也不想你亲弟弟以权谋私的新闻登上头条吧?” “听说他的的梦想就是写剧本,对外的人设也是孤儿。” 纪阮扬了扬眉,威胁出声。 他表面低声威胁,实际上心里也是直打鼓。 毕竟纪家的势力远远没有神秘世家顾家的实力雄厚,所以他心有忌惮。 狭窄的服装间内光线昏暗,周围被无数规整的衣架环绕着。 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再靠近一点都能听到那张淡然威胁的面容下,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顾黎深先是愣了愣,眼神中的疏离渐渐变凉。 “你想做什么?” “我要撮合蒋厌跟黎浅编剧,因为蒋厌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进攻,所以我想我需要顾老师的帮助,帮他们一把。” 顾黎深柔浅的眸光微扬,脸上闪过些许奇怪的神色。 沉默了几秒。 纪阮等着他的答案,紧张到几乎屏息凝神的时候,他竟然同意了下来。 所以才有了后面将顾黎浅和蒋厌锁在一起的画面。 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空间。 只要在原剧情主角攻出来之前,让他们相爱,就万事解决! 可现在...... 纪阮眉头突突直跳。 浓郁的夜色像细细密密张着深渊巨口的一张网,密不透风将纪阮的每个感官都笼罩其中,呼吸被攥的艰难急促。 忽然他感到一阵阴寒气息爬上后背。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1) 忽然他感到一阵阴寒气息爬上后背。 四周静悄悄的,纪阮心有余悸地缓缓回头。 还没看清身后的景象,就被掐着腰推进了车里。 “嘭!” 车门重重地摔在了他的脸上。 那股熟悉的青柑橘气味钻入鼻尖,纪阮狼狈踉跄摔倒在座椅上,瞳孔骤然放大。 遭了! 是蒋厌! 纪阮慌乱地握上门把手,那扇车门却被锁死。 身后的车门被打开。 清幽低沉的冷笑声响起, “你想去哪儿?” 像坠落的陨石压住了纪阮的呼吸,他的动作都傻愣在了原地,忘记了挣扎,心虚恐慌溢满了眼眶。 清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 纪阮定了定心神,哆嗦着张开唇, “你这是又在发什么疯?” 他故作镇定。 这下全完了。 看着纪阮此刻阴沉的脸色,纪阮就打起了退堂鼓。 肯定是因为顾黎浅拒绝了他,他才这么生气。 这下好了,反派的怒火估计会全部发泄到他这个炮灰身上。 除了害怕,不知道为什么,纪阮还有些小小的憋闷。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摆脱我么?” 蒋厌抬手掐住了他退缩的胳膊,冷着声质问。 他的语气几乎全是笃定,半点迟疑都没有。 从踹开化妆室的门开始,蒋厌就满脑子都是,等看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兔子,一定要狠狠教训几遍。 让他再也不敢随意把他推开。 不管是痛苦,还是什么,只要是他的,纪阮都得受着。 自门口几米远,他就一眼捕捉到他在车前犹豫的背影。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在心头滋长蔓延。 他真想把纪阮的心脏剖出来看看,他这些天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现如今那张脑海中的脸就在眼前。 和他想象中的神情都一样,闪过慌乱。 纪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这样,做了坏事会心虚害怕。 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蒋厌手上攥紧了几分,上半身前倾逼近,字字顿顿, “又看上了顾黎深么?所以敢堂而皇之抛下我?” “纪阮,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狗啊?” 他低沉的声线都压抑不住此刻倾泻的怒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阮喉头翕动,心虚地挪开了眼,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蒋厌。 “不知道?呵,要把你锁在房间里才知道什么意思吗?” “你!” 蒋厌的声音带着不容商量的强势,几乎早就看破了他拙劣的演技,气得不轻。 这副遮掩的模样在保护顾黎深? 越想,烦躁的心肺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攥紧。 那种快要失控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纪阮轻咬着薄唇。 “你不是挺喜欢黎浅的吗?” “我这么做是在帮你,蒋厌,你冲着我发什么脾气?是顾黎浅他拒绝你,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闭着眼几乎是脱口而出。 在蒋厌说又要囚禁他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是被泡在酸菜坛子里,又酸涩又生气。 凭什么。 他又要被强上,又要承受蒋厌因为在主角身上吃瘪从而转移到他身上的所有怒火。 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 丢了身子,又丢了自尊。 委屈难过的情绪如潮水般顷刻涌上心头。 所有的抱怨都凝在了那反驳的低吼声中。 等说完,纪阮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反派发脾气。 犹豫的眸光闪了闪,眼神中的委屈摇摇欲坠。 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沉默半晌的空气被蒋厌打破。 “我?喜欢顾黎浅?” 好像不知不觉间习惯了纪阮的装怂示弱。 蒋厌是头一次看见他发火。 沉浸在他的话语中迟迟没回过神来,连胸膛间的烦躁都随之被吼的散了七七八八。 只剩下迷惑与无奈。 他什么时候喜欢那个顾黎浅了? 可纪阮的语气真诚悲切,不像假的。 有一瞬间蒋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过那个编剧。 可仔细想想。 他们都不认识,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你不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那晚才那样报复我的吗?蒋厌,我接受你的恨,我想弥补你我才帮你们制造机会的。” “你不能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把错全怪我身上啊......” 说着说着,纪阮的尾调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倔强地瞪着眼跟他对峙着。 只是浅灰色的瞳眸氤氲上层层水雾,委屈具象变成了泪珠,控制不住地从眼角簌簌滑落。 人的委屈一旦上头。 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会短暂混淆掩盖心底的害怕,被冲动的情绪驱使。 …… 空气凝固住了。 蒋厌愣怔在原地。 过了片刻,才出声。 “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张了,纪阮,我不需要你的好心。” 豆大的泪珠像熔岩掉落,灼烧着蒋厌的手背。 他黑眸间的怒气已经散了大半,微怔,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看着纪阮流泪,他该兴奋激动才对。 可现在他忽然被他的眼泪灼化了心脏,对他眼角那片湿润莫名感到烦躁。 控制不住想驱散他的委屈。 可妥协诱哄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些。 车内头顶昏黄的顶灯光线落在蒋厌不自然移开的侧脸上,话音落下,余光却见纪阮泪痕更重。 哽咽的像只红彤彤的兔子。 蒋厌无奈地叹了口气。 抬手捂住了他投来的控诉的目光,掌心一片濡湿。 “你真想补偿我,就乖乖听话。” “别哭了,是我那次把你弄疼了,惹你记恨到现在?” 他清哑的声线带着一丝别扭且不易察觉的宠溺。 气氛在他漫不经心的调侃中缓和了很多,空气中凝固的紧张感也尽数恢复平静。 纪阮猝不及防被他的话挑红了耳朵。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阵阵温暖。 那股突如其来的委屈也在他的言语间渐渐消散,倏地,随之涌起熟悉的羞耻感。 “你说什么呢!?” “我好歹是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不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女孩,蒋厌,你别说的太过分了。” 听着纪阮的抱怨声。 蒋厌轻轻舒了口气。 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不耐的声音也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冰冷。 “到底我们谁更过分?” “你一声不吭就把我关在化妆室里,说是为了我好,却没问过我到底要不要。” “纪阮,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你总是自作主张,你怎么好意思哭的?” 蒋厌侧身坐回了驾驶位,目视前方发动了引擎。 在车子启动的嗡鸣声中,他语气轻柔,但却成功将纪阮给说的脸颊涨红,混着泪痕。 “好像确实是我没问你,但......” “知道错,下次就别再犯,纪阮,趁我对你还有耐心,乖乖听话,不要擅作主张。” 蒋厌强行打断,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夜色寂寥,黑色的车身潜行在寂静的街道上。 沉默半晌后,昏暗的车厢内幽幽响起琢磨不清的沙哑低语。 “我不喜欢顾黎浅,下次别再犯蠢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2) 后面说了什么,纪阮没听清。 满脑子回荡着他的那句‘我不喜欢顾黎浅’,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 要是蒋厌不喜欢顾黎浅,为什么那晚会那么生气,还对他做出那种不可描述的事? 究竟是口是心非,还是什么。 纪阮不敢想。 喳喳:宿主大大,有没有可能是反派喜欢你? “呵呵,你看着他60%的黑化值能说出这种话?我宁愿信母猪会爬树。” 纪阮朝系统喳喳翻了个白眼。 白驹过隙,南城的秋在安静中匆匆溜走,冬天很短。 《锦年》杀青的时候正逢初春。 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新修的柏油路经受了风吹雨打,道两旁的香樟树枝丫再生新绿。 纪阮这些日子极其安分。 在剧组的日子都很少再跟顾家两兄弟单独来往,除了剧本上的交流,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说。 蒋厌的暴戾也收敛了很多。 除了偶尔会在床上说些令他羞耻的脏话。 平时不会太为难他。 纪阮算是发现了,这小反派就是吃软不吃硬。 心情平稳,黑化值跟着掉到了40%。 他们间的关系也若有似无地拉近了些。 可平静的生活终究不长,还是被杀青宴结束后突如其来的一条热搜给打破。 纪阮还没回到公司掌权。 暂代理事的姑姑接着帮他和蒋厌接了一档综艺,还带上了蒋厌组合团里的几个人,说是趁机攒一波热度。 月色皎洁,晚风带着一丝丝淡淡的清新,裹挟着叶的清香。 锦年剧组的杀青宴刚结束,他们就接到了助理的通知。 夜渐深,临近晚上十点。 开往回家路上的车子在分叉路拐了弯,直直往公司驶去。 到达公司最高楼层的总裁办公室时,沙发上穿着白色西装的中年女人仿佛已经等了很久,脸色肉眼可见的差。 一见面,中年女人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开始指责,语速极快,仿佛稍不一留神就会错过巨大的信息量。 “纪阮,我已经懒得说你了,刚刚的热搜你们看到了吗?” “蒋厌,男团当红爱豆,是纪家狗腿子,深夜出入会所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疑似杀人凶手,究竟是公司吸血,还是艺人品质恶劣......下面还附带着蒋厌的高清图片,被几个中年男人围着!” “我刚给你们谈下来一个大制作综艺,你们就给我搞出这样的幺蛾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纪阮,你说!” 中年女人越说,语气越激动。 滔天的怒气全部化成一句句结实的怒喝声。 外面的走廊里回荡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回声,将纪阮刚刚在杀青宴上轻浅的酒意差不多全喊散了。 他咽了咽口水。 “姑姑,我们刚从杀青宴回来,还没来得及......” 原主虽然行径混蛋,但唯一害怕的就是父亲和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姑姑。 纪阮也被吼声吓得不轻。 低声喏喏回应着,视线余光扫过身旁低垂着头沉默的蒋厌,恰好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和烦躁。 看来不是蒋厌故意的试探。 毕竟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不是件小事,没人会这么做,有钱不赚是傻子。 纪阮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将这种几乎足以能毁掉蒋厌后半生的黑料给爆了出来。 那些先前围绕在原主身边的纨绔他早都警告了一遍,他们中应该没人敢招惹麻烦。 到底是谁...... 纪阮眉心突突直跳。 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明明没招惹过任何人。 “别叫我姑姑!纪阮你别以为我没在国内,就不知道你之前干的混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纪玲就把手机伸到他眼前,亮着的屏幕恰好就是那几乎占满了视线的热搜词条页面。 一串红色的字体闪烁在眼前,十分刺眼。 #惊!当红爱豆暗地里竟然如此不检点!# #公司吸血事件得出真相:背后竟是艺人故意反咬# #流量小生疑似杀人凶手?粉丝心碎现场!# ...... 诸如此类的词条数不胜数,热度还在不停往上涨。 无形的紧迫感压着纪阮的心脏,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蒋厌算是团里最红的一个。 如今底下几百万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底下的唯粉和路人撕扯的,要多激烈有多激烈。 抵制劣迹艺人:一个靠脸赚取流量的能有什么特长,现在终于轮到我发声了,某些花瓶赶紧退出娱乐圈吧,别脏眼睛了! ——柠檬酸茶 回复:事情还没查明,不要乱叫好不好?厌宝这几部剧都是提名奖项了的,死黑粉拿数据说话啊? ——今天也要快乐 回复:笑死了,你家哥哥就靠你们这些脑残粉支撑了,公司没第一时间澄清说明了啥?说明你们这些小太妹梦要碎了! ——天气晴 回复:说话怎么这么脏?你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我都懒得说你,这么明显是对家的黑帖,眼瞎建议去看看眼科,不要在这搬弄你那漏勺一样的素质! ...... 纪阮翻动了几页,在下面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上花 回复:我看着这样无脑黑的帖子想笑,一看就是纪阮那个对家折腾出来的吧?为了赚一波黑红的流量?大家别被蒙蔽了啊,矛头别对着自己人。 ——小鹿 回复:我也是说,真是无语,就凭纪阮上部剧在片场耍大牌的行径,这几个月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还以为改了,看来又是按捺不住,买了蒋厌的黑通稿,真正的劣迹艺人是谁,懂的都懂。 ...... 纪阮翻动的指尖颤了颤。 他此刻内心惶恐,最终看不下去那些咒骂的言论,将屏幕的光熄灭,小心翼翼地看向蒋厌的神色,咽了咽口水。 蒋厌瞳孔映照屏幕的亮光也同时熄灭。 很明显,他也全部看到了。 却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仿佛沉浸独立在自己的世界中,眸光孤寂空旷。 “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纪阮垂眸,喃喃低语解释着。 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忧反派好不容易降下来的黑化值,会不会又因为这件事而产生波动。 最让纪阮害怕的还不是这些负面评论。 而是蒋厌,他不会以为是他在故意搞他吧? 【有可能哦~喳喳建议宿主大人挺身保护好反派,说不定用真诚就能感化他哟~】 脑海中的系统君喳喳出声安抚。 纪阮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在脑海中用意识和喳喳交流。 “死马当活马医吧。”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3) 再抬眸时,纪阮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刚刚虚弱的声调也渐渐稳了下来。 “纪总,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当初逼着蒋厌去会所的,就是因为嫉妒他什么都做的比我好,但这些事不是我爆出去的,我发誓,我没有必要去伤害公司的利益。” 正经的连称呼都变得官方。 纪阮脸上的神色极其认真严肃,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虽然他冷静的分析条理清晰,但那种毫不犹豫的承认却更让纪玲火大,脸上的皱纹都不自觉深了几道。 她咬着牙字字顿顿, “纪阮,你可真是纪家的好孩子,你这是想毁了纪家!?” “姑姑,这件事要不然交给我负责吧,我一定能查出幕后黑手。” 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出声揽下这件事时,几乎用尽了自己浑身全部的勇气。 舆情的发酵太快,几乎没给纪阮思考的时间,他心里没底,但总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的。 纪玲没说话。 窗外的月色缭绕,有些凄清,映在中年女人身后,显得有些沧桑。 沉默了几秒后,她才缓缓出声。 “这件事轮不到你管,公司会妥善处理,纪阮,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蒋厌聊聊。” 肃穆紧张的氛围被打破。 纪阮犹豫不决地看着身旁的蒋厌。 又气又急。 却无计可施,只能听从纪玲的命令,在助理的引领下,走到办公室旁边那间顶层会客厅里等待最终的判决。 他坐在会客厅长长的桌子尽头,助理给他接了杯热水就离开了。 空荡荡的大厅就只剩下他一个。 时间在焦虑中过得极度缓慢。 安静却能在时间里抚平短暂涌上脑海的急躁。 纪阮渐渐冷静下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一条条翻看着底下热度不减的评论。 心比早春带着冬意的风还要凉上几分。 无非就是分成了两拨,谩骂蒋厌的,和谩骂他的。 而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里也在上演着针锋相对的戏码。 支开了纪阮。 中年女人明显松了口气,目光凛冽地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利落干脆的声线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安抚。 “蒋厌,你在纪家几年了?” 没了那人的身影,蒋厌才抬眸,眼底的淡漠悉数被头顶的白炽灯映照着。 浑身的清冷疏离被照的清清楚楚。 “十五年。” “那已经很久了,比我这个亲姑姑呆在他身边的时间还要久,蒋厌啊,你讨厌纪阮吗?” ...... 纪玲是享誉国内外设计界与娱乐圈的女大佬,手下的一线国际影星不在少数,能带动那么多大牌艺人,不可能没有手段。 蒋厌心中冷笑。 不可否认的,她的确让他犹豫了。 讨厌吗? 应该是讨厌的。 不,更确切来说,是恨的。 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张乖巧委屈的脸忽然浮现,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他又犹豫了,乖乖听话哄他开心的纪阮,有些顺眼,甚至让他有些舍不得杀了他。 恨还是恨的。 蒋厌想着,如果纪阮能一直这样听话,哪怕装乖也好,那他就可以暂时把恨意寄托在从前的他身上。 暂且留着现在的他。 心中的挣扎犹豫没过太久,也没显在明面上,蒋厌的眸光依旧淡淡的。 看向纪玲的眼神中没什么情绪波动。 “讨厌。” 他所有的答案似乎都在女人的意料之中,她的脸上半点意外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甚至还扮演着知心长辈的角色,表面上引导他,暗地里却对他施压。 “你讨厌的是他曾经苛待你,还是和你母亲的死有关系?” 纪玲的问话很巧妙。 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像是看破了他,又像是浑然不知。 一瞬间主动权就看似落在了她手里。 蒋厌抿着唇,神情淡漠,一双幽深的黑瞳看不见底。 “纪总有话直说吧,纪阮不在。” 他不想再和她周旋。 支开纪阮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纪玲的目的。 也看到了结局。 这过程中唯一让他动摇念头也就那一个人。 在门被纪阮关上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了纪玲先攻心,后威胁的戏码。 现在他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已经提前听到了纪玲会说出口的话,一字不差。 “我知道你把老管家当成是你的母亲,但她始终不是,她的死和纪阮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心知肚明。” “你在纪家已经十五年了,我哥他让我好好善待你,他们早就把你当纪家人了,我如果记的不错的话,你比他小一天吧。” “当初是纪阮逼着你进圈的,我知道你本身不想进娱乐圈。现在纪阮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小厌,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帮小阮一把的同时,这也是个契机,你以后也不用再勉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小阮有能力掌权之后,你会是他的左右手,公司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话音落下,蒋厌垂眉遮掩住眼底的轻嘲。 清沉低冷的声音顺着落下的月色缓缓说了下去。 “我知道了。” 半个多小时的谈话已经让蒋厌没什么多余的耐心继续下去。 他本来就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 也对那些谩骂抵制的言论没什么感觉,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纪阮会怎么做。 会借此机会逃走吗? 还是不再装乖,扑上来反咬自己? 不管哪一种,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夜夜在他身旁的那张脸,逐渐浮现挣扎后依旧逃脱不开的绝望、崩溃的神情。 或许他恰好能让纪阮知道。 纠缠到死的地狱是没法轻易逃离的。 夜深了,不知不觉间,热搜的事耽误到了十二点。 沉重的会议室大门缓缓摩擦地面,蒋厌一进门,就看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纪阮,他皱着眉始终没松开。 乖巧的像只窝在角落里的猫,银白的发丝铺满了月色的霜。 蒋厌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莫名地收敛起刚才的想法。 心软了片刻,动作熟练地搂着他的头靠在自己颈窝间,捉着他的手腕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双手穿过他的腿弯,面对面抱起了清薄的身子。 他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那具清瘦的身躯在蒋厌怀中显得很娇小。 月色皎皎,落了满地的霜,蒋厌的脚印也落在上面,而他的眼神却落在怀中不安稳的睡颜上,在他耳畔低语, “你要是一直像今天这么乖就好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4) 回答他的只有夜晚的风声。 纪阮醒来时,已经在卧室里,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 窗外已经是白天,阳光洋洋洒洒透过落地窗的纱帘落在地板上,照的纪阮睁不开眼。 背后是熟悉温热的胸膛,淡淡的青柑橘气味钻进鼻息,腰间横亘着结实有力的臂膀,像抱布偶玩具一样搂着他。 晚上睡觉喜欢从背后抱纪阮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蒋厌。 几个月下来,从一开始的警惕抗拒,渐渐已经几乎成了习惯。 “醒了?” 纪阮刚睁开眼,身后就响起清沉黏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朦胧黏糊感,让他莫名觉得,有种他们仿佛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错觉。 “嗯。” 他也闷闷地回应着。 今天不仅是杀青后的第一天,也是他们新综艺海报的拍摄时间,在昨天热搜发酵前两天,已经处理好新节目的合同。 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再睡会儿。” 蒋厌低沉的声调不自觉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 像是恩爱情侣间早晨的撒娇问候。 纪阮的心也跳乱了一拍,在他黏沉的尾音中有些恍惚。 直到腰间的大手收紧,身后那温热结实的触感越来越真实,而蒋厌抱得太紧,纪阮呼吸也跟着乱了,才回过神来。 他怎么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虽然说这几个月蒋厌对他还不错。 但都是因为他认怂乖巧的结果,平和的相处已经极为难得。 怎么可以往那种方向想!? 谁是情侣,他们也不可能成情侣。 蒋厌现在不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肯定是母胎单身太久,所以现在是个人撩拨几下,他就受不了,也太没出息了! 纪阮心中暗自唾骂着自己。 攥住了腰间抱紧的大手,灼热的温度交缠在他的掌心,纪阮心念又动摇了半秒。 蒋厌大手顺着他的力道松开,趁他不备,又快速搂了回去。 像逗狗一样逗弄着纪阮的耐心。 “不睡了,今天要去拍海报,你忘了?” “别迟到了,你也别睡了。” 纪阮不厌其烦拨弄着他的手。 敢怒不敢言。 可身后的人半点要起身的动静都没有。 窗外风拂过,从窗缝隙间钻进来,纱帘泛起层层涟漪。 过了良久,身后的人才出声。 “今天不用去了,纪总说放我们两天假。” “怎么没跟我说?”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跟你说?” 蒋厌敷衍地应着。 你才死猪。 纪阮心中暗自骂了回去。 不对,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纪阮从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眯着眼,看向他耷拉虚垂的眉眼,细细打量了一番。 仿佛非要透过他虚掩的眼帘看出什么异样来。 被看的烦了。 蒋厌懒懒地掀开眼,淡淡扫了他一眼又慵懒合上。 黑瞳中只有朦胧的困意,没有其他繁杂的色彩。 这下让纪阮打量的眼神更怪异了。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欠*了?” 恶劣的字眼落下,纪阮才松了口气。 霸道不讲理的态度才是蒋厌该有的,反而刚刚旖旎温柔的语调让纪阮有种下一秒就要被他弄死的无措感。 【宿主大大你是m吧?别人对你温柔你还不喜欢啊?】 “别人对我温柔当然可以,但蒋厌能正常吗?我感觉我的脖子都凉飕飕的。” 纪阮收回了视线,有些后怕,接着试探了几句, “我这段时间没有招惹你,昨天那事也不是我做的,你别像刚刚那样吓人。” “......” 今天的蒋厌似乎比以往都要有耐心。 “我有这么吓人?” 他的大掌揉捏着他的后腰,那股酸痛的感觉好了些。 这是前天晚上留下的。 纪阮没说话,而一种似是而非的眼神看着他。 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谁还能比你吓人。 纪阮默默腹诽着,却不敢说出声,怕真惹怒了他。 这些日子他算是摸清了,蒋厌脾气好的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 “嗯......” 他正想着,瞳孔骤缩,红着脸闷哼了一声。 浅灰色的眼眸瞬间凝结上一层水雾。 偏偏眼前的蒋厌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骨节修长的指尖却像条灵巧的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知道怕就好。” 他声音含着沙哑的轻笑。 下一秒恶劣声落,勾起纪阮更绵密娇软的嗔怪声。 “既然睡不着,那就做些别的事情好了。” 说着那只灼热的大掌开始不安分起来。 纪阮慌乱按住了他的手腕,却阻挡不住他的指尖。 “别......蒋厌......昨天晚上纪玲她说你什么了?” 他眼尾湿红地转移着话题,脊背几乎紧绷成了一道弯弓,隔着单薄的睡衣,贴着蒋厌精壮结实的腹肌。 块状分明的肌理硌着纪阮的腰。 不用低头,都能感受到体型力量间的悬殊。 纪阮转移话题的手段格外生硬,身后是威胁着感官的大掌,身前是紊乱的气息深渊,他的进退都被掌握在蒋厌的双臂之间。 蒋厌的霸道蛮横,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 一切都让他心有余悸。 清醒的意志逐渐快要沉沦在欲色的沼泽时,身后那只大掌却忽地抽了回去,理智短暂变得空虚。 偏偏蒋厌松了手,还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这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我姑姑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纪阮听他漫不经心的语调,愈发着急起来,欲色被挥散。 日上三竿他们才起床。 至于后来,蒋厌依旧什么都没说,抱着他又睡着了。 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 橘红色的晚霞给别墅花园里新生出的嫩芽披上瑰丽的光晕,慵懒又肆意。 纪阮穿着鸢紫色的运动套装,跟在蒋厌身后磨磨蹭蹭出了门。 今天老管家生病。 纪阮这段时间又在偷偷存钱,不想浪费钱,所以打算今天去超市买点菜回来自己做饭吃。 只是刚下楼,就看到蒋厌在门口等着,大有一副不让他跟着,他也休想出门的架势。 …… “你是想毒死我?” “怎么了?这蘑菇没毒,怎么能毒死你?” 纪阮夺过他从购物车里拿出来的黑蘑菇,又放了回去。 他现实里可是全能的南方男大,厨艺更是不在话下。 “我说的不是蘑菇,是你。” 蒋厌明显意外地挑了挑眉。 就在此时,不远处几道刺眼的视线朝他们迸射而来。 “不是吧?这人就是热搜上的爱豆鸭啊?” “嘘!你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了!” “不过确实有几分姿色啊,我给钱是不是也能和这个小帅哥睡一觉?” “别说荤话了你!” “谁说胡话啦,能去那种地方的人,除了卖还能干嘛,啧......” ...... 滔滔不绝的议论声翻江倒海般朝他们涌来。 一句比一句难听。 纪阮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买了,我们回去吧。”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5) “不买了,我们回去吧。” 纪阮语气闷闷的,回瞪了那些偷偷围观的目光,硬生生将她们看了个大红脸,纷纷扭过头佯装路过。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看到网上那些咒骂的言论时,他还没什么太过的感觉,只觉得紧张。 而现在那些四面八方传来的嘲笑目光与指责声被无限放大,比文字更有冲击力,让纪阮感受到了隔着屏幕不曾感受到过的恶意。 此刻,‘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话有了具象的意义。 太残忍了。 对爹不疼妈不爱,悲惨一生的蒋厌来说。 太残忍了。 “为什么不买了?你不是说要做饭?这么轻易就放弃要毒死我的想法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音那么大。 可蒋厌却恍若未闻,专注地望着他,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瞳孔中就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话又让纪阮升起一股愧疚感。 蒋厌总是把死挂在嘴边,可他本该是灿烂的。 他也本来是无辜的,不该有这样被人人喊打喊骂的下场。 但现在他却淡漠、无欲无求到甚至连为自己争取解释都不屑。 好生气。 纪阮替他默默生着闷气,压根也没心情理会他的奚落。 提着半袋子菜就自顾自往超市外面的商场檐廊走去。 “你生什么气?觉得和我走在一起逛街丢你的人了?” 蒋厌长腿一迈,顶他两步,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边,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凉。 “他们骂的是你,蒋厌,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该有什么感觉?纪阮你是不是因为她们的话,觉得现在不用装了,想趁机甩开我是不是?” 蒋厌清沉的声线越来越冷。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按在玻璃栈道的墙壁上。 字字顿顿。 “你逃不了的,除非我死。” 蒋厌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偏执。 他听到那些恶言时没什么感觉,唯独看到纪阮刚刚突变的脸色,很久没出现过的戾气从眉眼溢了出来。 “疼,你松开。” 手腕上的大掌攥的越来越用力,疼得纪阮忍不住痛哼一声。 听着蒋厌低语的呢喃声,纪阮气消了大半,更多的是心疼。 医学上说,自闭患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比常人的情绪要敏感的多,更能屏蔽不在乎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触发自我保护机制。 这恰好说明蒋厌本身没什么问题。 他只是缺乏某种情感。 双相情感障碍者需要什么呢,大概就是需要无条件的信任和爱。 如果有人能给他,就能改变他。 可谁能给他呢。 纪阮心念渐渐动摇。 “我没有要跑,只是很生气,他们骂你,蒋厌,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他声音都气的颤抖,却也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应着他。 蒋厌深眸中闪过一抹冷然,握着他的手腕往地下车库里拽去,有些粗暴。 每次提到仇恨与逃离这些敏感的话题时,蒋厌的脾气都不太好。 “那些和我无关,我只知道,如果你想跑,我会生气。” “所以,纪阮,别惹我生气。” 他那双黑褐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脸,仿佛天地之间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彼此相望着。 忽然纪阮没那么生气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怎么蒋厌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味道却跟表白差不多,带着些霸道又暧昧的感觉。 纪阮甩了甩头,甩去了脑海中的旖念。 “行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想跑,我就是替你......唉,算了,你还是当我多管闲事吧。松开,弄疼我了。” 纪阮语无伦次地说着。 想说什么,却又停顿掩饰着什么。 蒋厌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幽邃的眸光闪烁着。 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又不敢确认。 “你在担心我?” 他的声音飘忽不定,风一吹就散了。 商场周围的目光还在络绎不绝往他们这边投来。 纪阮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口罩,双腕抬起,慌乱将带子挂在他的耳畔,遮住了他那张妖孽的俊脸。 他没回答。 见蒋厌紧盯着自己,仿佛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纪阮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地下车库走去。 “少废话了,先回家吧。” 果然一路上的目光在遮掩下越来越少,沿着玻璃栈道下电梯就是负一层,地下停车场。 昏暗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潮湿昏暗的空气比上面的还要冷。 幽幽的冷风刺骨,顺着肌肤纹理攀升钻进骨骼里。 纪阮不由得皱起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与时不时的脚步声惹得他心烦意乱,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 走到那辆大红法拉利门前,他把钥匙给了蒋厌,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你开车吧。” “你倒是使唤的顺口,别忘了你没有命令我的资格。” 蒋厌奚落地垂睨着他,却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钥匙。 得逞的纪阮薄唇轻勾,看着他嫌弃又自然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丝小雀跃,那种被无形中宠溺的感觉甜丝丝的,像把他的心脏泡在了蜜糖罐子里。 他最抵抗不住的,就是蒋厌这副嘴硬心软的样子。 明明嫌弃的要死,却还是不经意地接下他给的东西。 像个傲娇霸道的狐狸先生。 每次这样,纪阮都有种他容易心软的错觉。 想着,他什么都没说,憋着嘴角快抑制不住的笑意,转身朝另一道车门走去。 突然! “去死吧!” 一声突兀又歇斯底里的吼声越来越近。 蒋厌拉开了一半门。 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回头。 刚转身的纪阮却全都看见了。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口罩的人举着刀朝蒋厌的后背冲过来。 脚下生风,只露出一双猩红狰狞的眼,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在黑暗中一点都不突兀。 “你该死!去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冰冷的银光闪过,凛冽锋利的刀刃近在咫尺,快如闪电。 那个私生饭带着狠意不顾一切冲上来。 根本无法收手。 “噗呲——” 泛着寒光的利刃刺破肌肤狠狠扎入皮肉里,残忍刺进血肉的声音像一道暂停键,按下的瞬间,蒋厌刚好回过头,鲜红瞬间染满了他的双眼。 他瞳孔骤缩。 看着挡在自己身后的人,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他在......救自己? 蒋厌被困在眼前的景象中,分不清真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疯狂的私生饭,他慌乱跑来时帽子恰好掉落,露出半张颓靡狰狞的脸,看起来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眼下全是乌青。 那个男人似乎反应了过来。 “叮啷——” 染满鲜红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清脆响声将凝滞的氛围打破。 那青年男人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踉跄摔倒在地上。 看着捂着胸口的纪阮,喃喃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呃嗯。” 纪阮只觉得喉咙间涌上一股铁锈血腥气,快要冲破牙关,他强忍着,可胸口的痛意使他面部都不自觉扭曲了起来。 最终还是没忍住。 一声闷哼。 唇缝间的血迹浸透了蓝色的口罩。 他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 “该死的人是蒋厌!我不是故意的!你明明是他的死对头啊,为什么要帮他挡,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6) “不!” “这不可能!” “我为蒋厌花了这么多钱,他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卖呢!?他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啊!” “他应该是无忧无虑,清清白白的啊!” “骗子!骗子!” “对!该死的是他才对!” “只要他死了就永远是我心中那个厌宝了……” 那个男人疯狂地低吼着,泪水顺着他猩红疯狂的眼眶流下。 血染红了双眼。 是啊,他本该是干干净净的。 纪阮的身子摇摇欲坠,鸢紫色的外套渗出大片湿晕,滴滴答答地不断往下流,眼前的视线都逐渐模糊起来。 天旋地转。 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在无限缩小,离纪阮的耳畔越来越远。 体内的生命力也在缓缓流逝。 这一刻,纪阮虚眯着眼,控制不住身体的重量,往后倒去。 【宿主大大,呜呜,你没事吧......】 喳喳的声音也在脑海中渐渐模糊。 “我没事。” 纪阮声音有气无力,脸上连害怕的神情都没有。 喳喳不停叹着气。 他的宿主那么胆小惜命,现在肯定疼得要死。 “纪阮?” 他纤瘦莹润的身躯往后坠落,像一道光正在缓缓熄灭,双眸阖上的瞬间,背后想象中那样坚硬冰冷。 而是意外的温热柔软。 蒋厌空旷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情况过于突然,他敏锐地搂着那截脆弱的软腰,将人揽进怀中。 “嗯......我在。” 纪阮艰难地回应着。 似乎是疼到没有力气了,唇齿间低低呜咽了一下,囫囵模糊的声音像轻风,捉摸不住,下一秒就要消散。 “为什么......” 周围嘈杂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路人叫来了保安,那个疯狂的私生饭被扭送离开。 “你好先生,我们已经为您叫了救护车,我们会将这个犯人送到警局......” 那几个保安说了什么。 蒋厌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垂着眸,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怀中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庞上,甚至不敢眨眼。 仿佛一转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 他不停地喃喃重复着。 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将纪阮唇缝渗出的那抹极为碍眼的血迹抹掉。 为什么会替他挡刀呢? 纪阮明明应该是恨不得他死才对。 明明残忍锋利的刀刃应该是扎进他的心脏才对。 蒋厌薄唇紧抿着,深邃的眸光闪着。 他看着满手的鲜红本该兴奋激动。 可现在他完全笑不出来。 一股莫大的悲伤从心底翻涌升起。 纪阮涣散的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凭着最后的力气扯出一抹鲜红苦涩的笑来,“没有为什么。” “我欠你的,蒋厌。” 唇齿间呢喃不清的语调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 “嘭。” 握着匕首的手臂垂落在身侧。 奄奄一息的身躯只剩下渐弱的呼吸。 看他闭上眼睛的瞬间,心脏被无形大手拧的生疼。 “你说的不算。” “纪阮,你说了不算。” 不知不觉间,蒋厌面无表情的脸颊落下两滴清泪。 ...... 保安离开时呼叫的救护车,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 护士将白布蒙在纪阮的身上。 凄冷的风撩起一角,露出少年银白的发丝。 蒋厌的手掐着掌心跟上了车。 一路颠簸,他的心情紧绷到了极致。 从他们相互纠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象过无数次,纪阮生不如死的景象。 可纪阮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不同。 他看到的纪阮仿佛分裂成了两个灵魂,一个会红着眼委屈地朝他低吼,像遍体鳞伤的小兽,即使被伤害了,也只是眼泪汪汪地忍着。 一个却是桀骜轻蔑,像看垃圾一样从不正眼看他。 连带着将蒋厌的心念动摇不停。 这几个月他很乖,睡的深了会主动往他怀里钻。 纪阮很听话。 在剧组里总是偷偷看他眼色,再也没做过让他烦躁的事。 他们的生活平静和谐。 给蒋厌也一种错觉,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至少这样的纪阮,他不讨厌。 此刻他轻垂着眼,看着纪阮苍白羸弱的脸,一想到他会像脆弱的玫瑰枯萎凋零,就忍不住有些害怕。 这种失控的感情是什么。 他不明白。 晚霞在半路跟丢,夜幕吞噬天边最后一抹灿光。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尖,是蒋厌最讨厌的味道。 曾经他被纪阮折磨得狠了,死去的那个女人也不会管他的死活,蒋厌经常强撑着独自到医院看病。 这股刺鼻的味道几乎是从小陪他到大。 而现在,躺在里面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他本该最讨厌的人。 蒋厌靠在蓝色胶椅上,头靠在手术室外洁白的墙壁上,眉眼间的躁意紧张掩都掩不住。 “噔、噔、噔。” 迅疾的高跟鞋踩踏瓷砖的清脆声响落在耳边。 “小阮他怎么样了?那个商场的负责人已经都跟我说了。” 干练的中年女人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落在蒋厌眼睫上的光线,仿佛连带着他眼里的眸光都隐于阴影中。 他没说话。 眼神空洞无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恰好此时抢救室的门打开。 握着白纸文件夹的白大褂医生戴着口罩,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蒋厌浑身的冰冷气息散了点,眸光微动,才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前的女人便率先出声,“我是。” 两个字让蒋厌微微起伏的眸光停滞了半秒。 转而又瞬间看向医生,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仿佛又将全世界都屏蔽,只专注地盯着他身后那扇门。 透过手术室门似乎想看清门后的某人。 “还好送来的及时,只是病人失血过多,病情紧急,需要临时输血,从血库调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请尽快联系他的亲属来检血。” 抽血检测的诊室里也是一片洁白,消毒水的味道更重。 他们检测结束后,纪玲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微妙。 中年女人犹豫不决地看着手机,最终还是没打出去。 蒋厌自始至终都神色很淡,什么都没说,心思全在那堵墙后面的人身上。 因为结果已经很明显,检血让纪玲已经对纪阮的身份起了疑。 就在两人走出诊室时,安静的走廊尽头走来一道令人意外的身影。 蒋厌眸光微冷。 “不好意思,我可以给纪阮输血。” 顾黎深绅士又礼貌地开口,目光移向亮着灯的手术室时,才稍微柔和了点。 看着他们眼中的茫然,也意识到自己不请自来显得有些奇怪,又开口解释了几句。 “我刚好在隔壁科室抓药,听到了你们和医生的对话,想着纪阮我们也合作过,特殊血型不好找,所以擅作主张过来,想帮上忙。” 任由他解释。 蒋厌望着他,没说话。 却挡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7) 一旁的纪玲给他让了半个身位,“那麻烦你了。” 蒋厌眼睫轻掀,脚步被钉在了原地般,任由那道陌生碍眼的身影从身边擦过,走进诊室里。 医院走廊里没什么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没人知道。 可蒋厌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领地仿佛被侵入觊觎,厌恶的感觉弥漫。 想到他的小白兔身体里流着别人的血,甚至醒来会对他们笑着感恩戴德,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毁灭的感知就侵袭而来。 可想到纪阮的特殊血型。 没有或许会死。 恐慌最终还是压下了他心头的暴戾。 那抹莹润委屈的乖巧神色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大抵世间所有美好与恶念都是交织共存的,他心底不可遏制的生出了另一种荒唐—— 要是纪阮永远只属于他就好了。 想亲手把他弄得更脏一些。 深夜死寂的医院总是散发着神圣诡异的气息,白墙上挂着的钟表指着三点钟的方向,滴滴答答转动着。 蓝白的窗帘紧闭。 蒋厌一夜没合眼。 空旷的vip贵宾病房里,漆黑的背影隐在黑暗里。 只有清幽浅冷的眸光定格在病床中央上安详苍白的脸颊上,像蛰伏的毒蛇,寸寸临摹着那人的轮廓。 “啪嗒。” 门口传来异响。 银霜似的光线从头顶落下,洒在蒋厌抖颤的长睫上,投落的阴影与眼窝下的乌青分不清彼此。 蒋厌头也没回。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他摒弃。 他现在眼中、脑海中、甚至心里都被那人的模样充斥着。 从那天会所里嘴硬的维护,再到后来送早餐,一起上班,半夜缩在沙发里等他回家,被顾黎浅别有用心占便宜后委屈控诉的神情,再到床上红着眼软声啜泣,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电影。 一点一滴不停反复回放着。 他的心脏越来越软,被泡在酸涩甜蜜的罐子里。 悲伤与兴奋的情绪不停交替着。 他自然也没注意到门口搅扰的脚步声停在身边,只听到了让他不悦的声音。 “你怎么还能在这安然无恙地坐着?” “蒋厌啊,你到底是有多讨厌纪阮,才会在这冷眼看着他悲惨的样子?” 薄凉的声音出自顾黎深。 他抽完血后处理完后续并没有离开。 蒋厌哑然,看起来顾黎深这种无微不至似乎比他更适合当情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纪阮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狗。 谁也插足不了。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顾黎深风衣身侧的指尖蜷了蜷,见他不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递到了他眼前。 像颗巨型炸弹在蒋厌眼前落下。 那几个热搜大字在他脑海倏然炸响,染红了他的眼。 耳畔是顾黎深沙哑深沉的惋惜声,“可惜了纪阮他这么喜欢你,甚至为了护着你,不惜自己的名声,真羡慕你。” 他低落的视线扫过病床上清瘦莹润的身躯,收回了手机,默默退了出去。 其实来医院救纪阮,是小浅让他来的。 刚好那次搭戏他对纪阮印象还不错。 但碍于公众影响,蒋厌又看他看的紧,便没了什么后续,这次能帮忙,他满头雾水就过来了。 果然,他受伤了。 至于小浅为什么会知道纪阮遇到危险,他不知道。 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来,想问问蒋厌这件事。 可话到嘴边,又害怕这件事真的和小浅有关系,思考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他们现在难舍难分的情形。 顾黎深苦笑。 本以为他们同姓是兄弟,但没想到,小浅给他看调查结果,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怪不得纪阮在片场对他们退避三舍。 顾黎深有些惋惜,这样一个小白兔,被蒋厌这条大灰狼抢了先。 可惜了。 偌大安静的病房中只剩下蒋厌一人。 灯没关,眼眸中猩红的血丝渗透蔓延着,手机上那几行赫然出现的红字就像一把剪刀,彻底剪断了蒋厌最后的犹豫。 “为什么......” 原来昨天晚上纪阮被支开时,就提前设置好了一条动态,等着今天自动发送,那几行字像是临别的遗言。 #皇族剧本被揭开,资本亲自下场承认# #娱乐圈霸总亲自下场自黑辟谣,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 底下是纪阮早就编辑好的文案,一字一句,都诉说着过往蒋厌过往全部的委屈。 一场盛大的临别仪式就此掀开。 ——大v 纪阮(正在忙碌中)更新动态图文: 关于最近热搜出现的事情在此我想做以下回应: 1.首先营销号说蒋厌去白马会所里做些违法交易,纯属虚构,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是我之前嫉妒他的才华,和朋友聚会时故意将他叫过来为难了一番,那些网上的图文也是蒋厌没有入圈之前的。 附:和朋友聚会喝酒的纪阮.jpg \/ 被凌虐满身是酒的蒋厌.jpg 2.其次,蒋厌入圈是被我逼的,一直以来,即使是被迫,他也比同期的练习生努力千百倍。 附:练习室满头大汗的蒋厌.jpg 身为他的负责人,之前是我没有照顾好他的情绪,反正故意为难他,对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过往和此次的事件也全部为本人的失责,所以在此本人正式决定对蒋厌精神损失及各项的损失进行补偿。 在此再次向各位支持我和蒋厌的粉丝真诚致歉,并且请那些不辨是非的营销号对蒋厌进行道歉,本人及公司会保留对各位诽谤污蔑的诉讼权利。 最后,请不要利用网暴来抨击每一个努力无辜的人。 此致。 那些符号像是纪阮的生命在跳跃在屏幕里,那张老旧的照片上他笑的灿烂恶劣,像是狡黠的狐狸,浑身都是纨绔的恶气。 蒋厌指尖微动,将小小屏幕里那张合照放大。 那张本该厌恶的脸却让他生出几分怀念来,即使照片里的他被红酒浇了满身,狼狈的像路边垃圾堆里的野狗。 可他没办法否认。 现在的纪阮将难堪的过去都柔化了。 从前他不堪回首那些屈辱的过往,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可现在纪阮变了,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小猫,乖顺漂亮委屈,让他爱不释手,舍不得松开手。 现在那些回忆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人总是这样,尝到了甜头就不想放手。 这张照片似乎是记忆里那个纪阮消失的证明,也是这个全新的纪阮来到他身边的开始。 蒋厌眉骨微抬,看向陷落在柔软洁白枕中的那张脸。 他和以前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视线扫过旁边心跳仪上的起伏波浪,缓缓启唇,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深情,“你不是想要我死吗,纪阮,你醒来我就给你杀,好不好?” 他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空旷洁白的房间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自始至终,他都没得到回复。 迟来的恐慌与心痛铺天盖地席卷蔓延着,屏幕明亮的光印在蒋厌水光闪烁的双眸间,每个字都像是对他的诀别。 他忽然意识到。 他想把纪阮占为己有。 想他活着,最好永远像今天之前那样依赖自己,在那栋只有他们两个的别墅里,继续过只有他们两个的生活。 看着纪阮撒娇委屈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逗弄他,想弄脏他。 看着他和其他任何除他之外的人多说半句话,那股病态偏执的占有欲让他疯狂想将纪阮锁起来。 当纪阮奄奄一息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时。 蒋厌觉得自己的心慌乱害怕到差点停滞,大脑宕机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人生的天空色彩渐渐黯淡下来,变成灰色。 这...... 就是喜欢吗? 蒋厌抿了抿唇瓣,视线落在屏幕那一行行字上,几乎听不见他的低语呢喃。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8) 蒋厌指尖无意识滑动了几下。 几行更为刺眼的谩骂声出现在他出神的瞳孔中。 ——乱打柠檬茶 回复:呵呵,我就说纪阮人品恶劣,现在终于肯亲自承认了,赶紧退圈吧! ——吃大碗饭 回复:退圈回你的别墅里抠脚去吧,要是真有点良心就放我们厌宝离开。 ....... 底下一串全是呼吁他退圈的诅咒。 蒋厌脸上没有半分怒意,直到看到那一串让蒋厌放他离开的评论,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离开? 他现在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等着纪阮醒来,他会带他回家,每天每夜都将他揉进骨血里,对他诉说这股汹涌的爱意。 让他也哭着一遍遍地说爱他。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如果他要跑,那他就把纪阮锁在床上,只能承受他的爱意,除了和他在一起,纪阮哪也去不了。 这么想来,趁机退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他就不会被那些肮脏龌龊恶心的目光注视着,只用看着他一个人就好。 男人盯着他。 斯文地收起手机、 侧脸俊美,眉目清冷,半隐没在晦暗光线之中。漆黑眸间却像点着火般,铺天盖地,欲望汹涌。 所以啊,纪阮,快醒来吧。 【宿主大大真厉害,反派黑化值已经降到10%了,好感度也已经涨到了80%了,我们快要成功了~】 纪阮虚空的魂魄看着脑海中那串多出来的数据,不解地皱了皱眉,“好感度?” 【嘻嘻,宿主大大,我前段时间去升级了,上面颁布了新的法令,宿主有两种方式完成任务:一是可以将黑化值清零,好感度达到100%;二是可以将好感度达到100%,黑化值就算没清零,只要低于安全值5%以下,也算是任务成功哦~毕竟爱意伴随着多多少少的占有欲~】 说白了,就是黑化值清不清零,都得刷满好感度。 喳喳自豪的解释着,机械音也变得有些生动起来。 见宿主没说话,那团说话的白雾飘到了他的魂魄前,雀跃道, 【宿主大大这个世界完成我就能幻化成实体了,嘤嘤嘤,宿主大大全靠你了,喳喳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不知道怎么的。 今天系统的话比平时还要多。 “好的,辛苦你了,喳喳。” 纪阮浅笑应着。 看的喳喳一脸心软。 这样单纯胆小的宿主可该怎么应对反派大人啊。 它一定要保护好宿主! 那条被遗忘在屏幕里的定时图文迅速登顶热搜,热度比他们以往任何黑料都要高。 纪阮已经昏迷了三天。 而那个好感度越涨越高的男人最终停留在了89%。 蒋厌几乎形影不离地在纪阮床边照顾着,亲自为他擦拭身子,像望妻石半步没离开过。 看起来已经瘦了一大圈。 网络上的谩骂声似乎被隔绝在病房之外,自那天进了医院之后,纪玲来看过一次就离开了,被这条热搜熬红了眼。 纪阮早就料到了后续公司可能会干预的可能,连带着将自己社交账号的密码都改了。 那封道歉信挂在热搜榜上就没掉下来过。 公司打来了无数个电话,通通被蒋厌抛之脑后。 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件事。 他想做纪阮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蒋厌,你知不知道公司已经在尽力挽救局面了?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纪玲错乱清脆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近。 只是在进入病房时放轻了很多,就连言语间不可遏制的怒意都被她极力压抑着,生怕吵到床上躺着的纪阮。 见蒋厌不说话,她拧着眉怒意更盛。 “蒋厌,你别忘了小阮现在躺在这儿都是因为谁,还有,你和公司的合约还没结束。” ‘蒋厌’这两个字几乎是被咬牙切齿喊出来的。 他自始至终神色都很淡,似乎对中年女人发泄的怒火恍若未闻,直到他提到纪阮时,才施舍般地抬眼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纪玲觉得冷到了极点。 她被这个不过二十岁少年眼中的凛冽冷漠惊愕住了,一时忘了自己上位者的身份。 他说,“他就是这样喜欢我啊,为我挡刀,替我澄清,我能怎么办呢,拒绝他伤害他吗?” 蒋厌眉目间的清冷疏离让他的这番话并不显得突兀,可他深邃冷漠的眸光却足以让纪玲这个长辈感到毛骨悚然。 她紧抿着唇。 空气中都流动着冰冷的气息。 从前那个不显山露水的蒋厌,现在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一提到纪阮有关的事情,那股漠然恶劣的感觉便冷的惊人。 “被大众审判谩骂难道不是伤害吗?纪阮的爸爸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姑姑说的好严重啊。” 蒋厌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拿着湿毛巾轻轻擦拭着纪阮晶莹白皙的手背,像是注视着什么珍贵的宝物般,每个动作都很轻。 看向那张苍白脆弱的面容时,他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很多,卸掉了语气中的戾气。 将暴戾病态的毁灭欲都藏于眼底。 “可他......不会离开我的哦,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的。”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9) 纪玲被蒋厌怼的哑口无言,可想着现在网络上一边倒的趋向,不由得想到那些不堪的照片。 她一直在国外打理业务,哥哥又疏于对纪阮的管教。 纪玲一直都知道纪阮是个什么性子,但没想到这样的照片竟然会流出来,现在蒋厌这边根本不会松口,那就只能...... 让纪阮暂避风头。 其实那天的血型检验报告,她一直耿耿于怀。 她竟然没法给纪阮这个二十年的亲侄子输血,简直是惊碎了她的心脏。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背后有什么隐情。 每次回忆,都令她细思极恐,不敢仔细想下去。 中年女人疲惫沧桑的视线扫过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长叹一口气就转身离开。 纪阮在脑海中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气势,坐在一旁嗑着瓜子。 一旁的那团白雾围着他转来转去。 【宿主大大,你还不醒啊,现在反派好感度虽然涨上来啦,但黑化值好像也在隐隐有涨的趋势诶!】 “现在醒好像不太合适,还是等那个姑姑走远了再醒。” 病房内最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蒋厌垂着眼睫,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睑下淡淡的乌青。 明明是在闪光灯下俊美活力的爱豆,现在却浑身透着一股深沉疲惫的颓感。 他在病床前守着,几乎很少离开过。 这些纪阮都看在眼里。 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在乎,让他心中升起难言的酸涩。 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在破除时光的记忆中模模糊糊好像也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有人曾在冰榻上细致地擦着他的手,声声唤他不要离开,零星模糊的记忆碎片似乎隐隐苏醒。 可纪阮看不清那人的脸。 也想不起这段记忆来自何处。 视线最终落在浮空电子屏上的那张专注深情的俊脸上。 纪阮抿了抿唇瓣,灵魂消失在了原地。 初春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温暖驱走了寒冬剩余的冷意,窗外草地上的积雪也融化成水,浇灌在冒出的新芽上。 蒋厌握着那只纤细的手,修长的指骨插入指缝间,却忽的感受到十指相扣的掌心产生微动。 灰败的眸顷刻间被翻涌的错愕喜悦覆盖。 他无措的视线像无形的大手,一寸寸仔细临摹着纪阮每个苏醒的毛孔,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 怕这是眼前的幻觉,一眨眼,就消失了。 “好晕。” 细弱干涩的声音像水底的泉眼活了过来,轻而柔缓的流过蒋厌干涸贫瘠的心地,生出了郁郁葱葱的玫瑰。 纤长莹润的睫羽颤抖着。 纪阮半掀开眼,恰好就看到眸光闪烁的蒋厌。 唇角扯出一抹苍白脆弱的笑来,声音很轻,像刚睡醒的小猫一样软软乎乎的,“蒋厌,我想喝水。” 蒋厌目光盯着他没动,仿佛怕自己一转眼,这场梦就醒了,如果可以,他想把纪阮锁在眼中。 黑眸间偏执欲念翻涌,他抬着眼,默不作声。 可纪阮却看出了他此刻浑身透露的淡淡不安,反握了握蒋厌的手掌,浅灰的桃花眼弯了弯,“你没在做梦,蒋厌,你是不是不想我醒过来?” “先给我口水喝呗。” 感受到掌心真实的触感,蒋厌才回过神来,敛起眼底翻涌的病态占有欲。 可忽然又想到。 不行,现在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吓到他。 对于已经盯好的猎物,他应该有更多的耐心。 蒋厌垂眸起身,半步到病床旁边的柜上,拿起玻璃杯倒满了水。 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绪,除了刚刚对视闪过的兴奋,蒋厌都显得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暧昧又尴尬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着。 纪阮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指骨抬起朝蒋厌手边的水杯伸去,却被大掌握住,十指相扣。 他掌心的温热驱散了苍凉。 纪阮反应过来时,水杯被他攥着抵在了唇边。 这种暧昧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几秒,正想张嘴,唇瓣边温热的气息就撤了回去。 “看来阿阮不喜欢这样喝水。” 阿......阿阮!? 听着陡然亲密的称呼,纪阮耳根泛起红晕。 蒋厌低低沉沉的声线喊着他的名字,那样暧昧缱绻,即使之前在床上,他也没这样叫过。 纪阮有些不习惯,一阵脸热移开了眼。 下一秒。 他才反应过来蒋厌话里的意思。 耳边传来水流划过喉结滚动的声音,性感又有些色气。 他抬眼,视线却被放大的俊脸全部遮掩。 “唔。” 蒋厌朝他倾覆而来。 纪阮下意识想躲。 可蒋厌仿佛要将怀中清瘦莹润的人整个吞吃入腹,带着难以遏制的汹涌情绪。 掌心抱着的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玻璃杯稳稳落在一旁的柜子上。 他们忘情拥吻。 纪阮苍白脆弱的肌肤,被他霸道温热的呼吸灼得通红,淡淡的粉晕散开蔓延到了耳根后面。 身子没什么力气,软倒在蒋厌怀中。 一记深吻几乎夺走了纪阮所有的呼吸。 双眸湿红。 像被欺负狠了的兔子,被猛兽揽进了自己的领地。 唇畔分离。 纪阮苍白的脸色有些红,虚弱无力地靠在他怀中。 蒋厌神色淡淡的脸上露出满意的浅笑。 眼眸间汹涌的情绪却将纪阮吓了一跳。 “我......我才刚醒,能不能不做?” 他断断续续的气息有些忌惮躲闪,像只胆小的兔子,瞬间让蒋厌心软了半分,温柔地摸了摸他银白的发。 “做什么?” 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明显的恶劣。 “看你都没力气了,我是在喂你喝水啊,阿阮在想什么?” 他的态度转变有些过于突然,即使这几天好感度突然涨到了那么高,可纪阮还是有些犹豫。 “我......我没想什么,哪有人这么喂水的......” 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也越来越红。 细弱的控诉声却没让蒋厌感到愧疚,反而笑意加深,恶劣的视线往下扫了扫。 “水有些凉,怕你感冒。” “比这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阿阮,怎么脸还是这么红?” 他脸上带着浅淡无辜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0) “你别这么叫......” 纪阮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床头的水杯,立马又一阵脸热,转过头轻声呢喃,软软的语气中尽是含蓄羞涩。 他似乎没意识到。 他越是这样乖巧柔软,蒋厌就越想弄乱他。 人都有劣根。 喳喳:【......】 什么水凉了。 欺负宿主单纯胆小是吧,反派实在是太坏了! 喳喳只能默默祈祷,单纯胆小的宿主大大千万不要被反派给骗了啊! 病房内的消毒水气味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蒋厌轻轻搂着他,胸膛轻微震动着,他在笑。 “怎么不能叫?” “我们之间没有叫的这么亲密的必要吧?” 纪阮有些失落地喃喃。 毕竟他们最多也只能算是床伴的关系。 背后搂着的大掌蓦然收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般用力。 笑声停下。 “那怎么样才算亲密?是我对阿阮了解的还不够‘深入’吗?” 他认真地说着惹人遐想的话,好像真的在思考一样。 低沉的呼吸扫过耳畔。 纪阮脸更红了。 声音闷闷的。 “你别说了,你怎么今天......怪怪的?” 耳边没了回应的声音,只有灼热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 沉稳认真的深情低语响起,爱意仿佛瞬间顺着耳畔钻进了身体,刻在纪阮的骨骼上,一声比一声深沉。 他从没想过。 这样阴暗偏执的反派会对着他这个炮灰说出这样认真的话。 他说,“永远待在我身边吧,纪阮,我爱上你了。” 这股汹涌的爱意弥漫在蒋厌每句话中,热忱又认真,热烈到几乎让人难以拒绝,会短暂沉溺在他的温柔中。 分不清真假。 纪阮红着脸拍了拍他的背。 “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话音落下,他明显感受到那股揉进骨血的力道松了些。 “蒋厌,你不用这样的。” “你不是恨我吗,还要我做你的狗,这次算是我还你了,你不用因为和我上过床,或者同情我就说这些话。” “该还给你的,我都会还给你的。” 浅灰的桃花眼中闪着水光,忌惮失落的情绪将他的声音都调小了很多,生怕惹怒了身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人。 松了些的力道再次收紧。 呼吸困难的感觉又再次升起。 蒋厌唇齿间溢出的低语声破碎了几分。 “我同情你?纪阮,你该有点良心,值得同情的人到底是谁?你那样伤害我,可我还是爱上了你,甚至都舍不得伤害你。” “你说这世界上还会有人比我更可怜吗?” “现在别再说那些违心的话了,阿阮,你也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每次我推倒你的时候,你连反抗都不反抗?怎么会想都不想替我挡刀?” “跟我在一起吧,以后我当你的羊,不让你做我的狗了,好不好?” 他低沉温柔的声线带着几分祈求,像可怜委屈的狗狗,瞬间让纪阮狠不下心来,嗫嚅着唇畔,满眼犹豫。 “我......” 纪阮的确无法反驳。 他身体比脑子快,才挡在了蒋厌的身后。 几个月间,冬夜里,他几乎无法抗拒蒋厌的靠近,从来也不曾觉得厌恶。 甚至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让他恍惚沉溺在蒋厌短暂片刻的温柔里。 只是,蒋厌的爱注定是扭曲偏执的。 他真的该接受他吗? 【宿主大大,你可以先稳住他,等好感度刷满了,喳喳就带你逃跑,嘤嘤嘤,宿主别怕!】 我纪喳喳一定会保护好宿主的! 犹豫之际,脑海中那团白雾便出声。 纪阮想了想,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为了任务,他该暂时将自己的感受往后放一放。 他有些恍惚。 怎么刚刚他还认真思考了起来。 蒋厌只是个任务对象而已。 却为什么总有种熟悉、灵魂不自觉想要靠近的感觉。 甚至刚刚还差点左右了他的思绪。 在某一刻,他似乎真的把纪阮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这太不对劲了。 他不应该这样。 纪阮抿了抿唇瓣,弱弱地应了声,“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你要当我的羊?” 蒋厌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纪阮看不见的角度,脸上哪有刚刚语气中的半分可怜委屈,黑眸中翻滚着浓郁霸道的占有欲。 偏执的神色占据了他的视线。 他的小白兔太心软了。 对顾黎浅这样,对顾黎深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为了留住他。 装装可怜又怎么样呢。 他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听到他的问话。 蒋厌没回答。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后差不多已经痊愈,纪阮被蒋厌搂着出院的时候,门口蹲着大片的狗仔,刺眼的闪光灯在眼前晃个不停。 “纪阮请回答一下,白马交易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少,你在网络平台上发的声明到底是真是假?是为了博取热度吗?” ...... 纪阮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不好意思,他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请离开。” 蒋厌的脸黑了几度,将那清瘦莹润的身躯揽在怀里,护着一路上了车,那股喧杂的吵闹声才被隔绝在外。 他转眸,就看到小脸潮红的人儿移开了眼。 “你能放开吗?让别人看见不好。” 纪阮湿着眼说道。 想从蒋厌腿上下去,却被他搂着腰往回按。 狭窄的车厢内根本没什么躲闪的空间。 他被蒋厌抱着,和前面的司机只隔着一帘黑布的视野。 纪阮连声音都不敢放大,只能刻意压低放轻。 “阿阮这么怕被别人看见么?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他故意为难纪阮似的,语气蓦的沉了几度。 薄唇若即若离地寸寸游弋划过。 却没吻下来。 唯独灼热的呼吸却时刻威胁着纪阮。 仿佛只要他敢说一句不愿意,就会当着司机的面要了他。 纪阮有些不自然地偏头躲闪他的气息,声音软糯清润,“别人看见了不好,会影响你的形象。” 他说完,蒋厌浑身散发的阴郁气息才散去。 “乖,我不怕。” 说完,他轻吻落在他耳畔。 纪阮的耳畔几乎红得能滴血。 “不行,在外面注意下,不然我就,就收回之前在医院里的话。” 他难得的倔强了一回,没了从前的胆怯,语气中都是坚持。 蒋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恶劣地吹了几口气,看着他裸露的肌肤都染上绯晕,才不满地‘嗯’了声。 “只要不离开我,什么都能听你的。” 他这些日子太温柔了,几乎对纪阮百依百顺。 导致纪阮差点忘了,现在和他谈恋爱的是个偏执病态的反派。 安分了一路。 纪阮刚放松警惕,一到家就被压在了沙发上。 “不行,蒋厌,你说了我不是你的狗,不会再强迫我的。” 男人黑眸间满是汹涌侵袭的爱意,修长纤瘦的指骨紧紧抱着他。 温柔地哄着他。 “哪能啊,我是你的羊。” “宝宝,快要饿死了,管管我这只要草的小绵羊吧......”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1) 那条动态声明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纪阮整日待在别墅里休养,几乎没出过门。几天过去,胸口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缝合的地方也长出了新的皮肉,淡粉的痂有种别样的美感。 客厅里空荡荡的,却多了只猫趴在沙发上。 纪阮刚睡醒下楼,听到身边细弱的呜咽声,才发现,沙发前大理石茶几上贴着张便利签—— 怕你无聊,它代替我陪着你,等我回来。 是蒋厌的字迹。 这些天蒋厌对他很好,除了占有欲强了点,别的简直是无微不至。 对他的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除了出门这件事。 纪阮有些恍惚。 这些温柔宠溺中,让他总有种自己就像这只宠物般,被他拿捏股掌之间。 喳喳:宿主大大果然还是太单纯善良了。 它该不该告诉宿主,反派大人他...... 算了,不能说,不然宿主会更害怕。 而看着便利签的纪阮露出浅浅的笑来,唇红齿白,微张间露出柔软滑嫩的内里,透过猫猫脖子上的挂牌落进了一双漆黑的深眸中。 蒋厌看着手机里那张清晰的俊脸,眼底露出满足的神色。 他坐在演唱会后台的休息室里,指尖抚摸着屏幕里令他着迷的轮廓,现在立刻就想见到他。 不过很快,他们就能见到了。 今天是他们团巡演的最后一天,还有最后一首歌,他就能和他的小白兔在一起过个美满的长假。 他痴迷的神情有些疯狂。 看着近在咫尺微张的唇,眼眸翻涌着汹涌的爱意。 想亲。 等他回去,肯定不能放过他。 他的小白兔总是这样钓着他,每分每刻,让他都想把纪阮弄脏。 像野兽标记领土般,将他的小白兔打上自己的烙印。 蒋厌蓦然笑了。 恐怕他的小白兔还不知道。 在这些天伪装的温柔中究竟掺杂了他的多少脏欲。 好想,好想把他关起来。 上次纪阮血淋淋的落在他怀中时,他就有了这样偏执病态占有的想法,他忍受不了纪阮消失在他眼前,半秒都不行。 即使在家里安了无数针孔摄像头,在纪阮手机里安装了监视软件,即使遍布他生活的每个角落,可也满足不了蒋厌的占有欲。 他害怕纪阮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最近他的小白兔很安分。 几乎在休息室门打开的瞬间,他熄灭了屏幕。 来的人正是纪玲派给他们的助理。 手里拿着电话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眼前。 正在通话中,对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 “今天晚上,小阮的爸爸会回来看他,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你记得告诉小阮,让他不要惹他爸生气。” 是纪玲。 从那天医院之后,他们再没碰过面。 该给的资源公司都给了。 只是他们和纪阮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纽带已经断裂了。 不过这正中蒋厌下怀。 被抛弃也挺好的。 这样纪阮的身边就剩下他一个,再也没人会不知死活地靠近他。 “好。” 蒋厌漾起浅笑,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助理拿着挂断的电话,那股凛冽的冷意让她背脊僵硬,逃也似地离开。 蒋厌是团里人气最高的爱豆。 别墅里,纪阮看着电视里同步上线的演唱会,看着光芒万丈下熠熠生辉的男人,心中那股阴霾被挥散。 他站在舞台中央,像是最耀眼的星星般,每个动作都肆意张扬,即使冷着脸,那完美雕刻般的脸庞却依旧引得无数粉丝狂叫。 热闹的呼喊声,流畅的音乐,与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舞台光效。每个都让蒋厌身上的光环更加闪烁。 这才本是蒋厌该有的样子。 【宿主大大,等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我之前的初始积分就能激活了,到时候喳喳给宿主买很多好吃的,宿主别难受。】 看着出神的宿主,喳喳没由来的心疼。 宿主得多难受啊,被变态强制爱,丢了工作还被网暴,现在还要看着反派光辉的模样,心里落差肯定很大。 然而下一秒,纪阮脸颊扬起浅浅的梨涡,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能活着就不错了。” 喳喳:完了,宿主又在故作坚强。 先前纪阮本来看到网络上的恶评时是有些失落的。 可现在看到电视里那抹清冷肆意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难受的情绪渐渐减淡,甚至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欣慰。 他随手摸了摸腿上趴着的猫。 乖顺的小猫仰着肚子,舒服地眯着眼在他怀中打滚,纪阮也忍不住笑了。 演唱会同步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临近六点钟。 纪阮看的有些犯困,抱着猫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阮阮。”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纪阮睫羽轻颤,刚掀开,就被那张清冷温柔的俊脸占据了视线,怀里的猫儿也不见了。 他迷茫朦胧地眨着眼,无辜的神态瞬间勾起了蒋厌眼底幽深的晦暗色彩。 “阿阮是在等我么?” 蒋厌就就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嗓音低沉沙哑,凑近了几分,灼热的呼吸都洒在他银霜般的额发,驱走了几分困意。 “你怎么回来了?” 巡演在北城,离南城也要两个小时的航程。 现在仔细看,他才发现蒋厌的耳饰都没摘,黑色的耳钉在光线下泛着妖冶的流光,眼眸下淡淡的乌青,一看都没怎么休息好。 看到他这样不顾身体也要扛着回来见自己,纪阮控制不住地有些心疼。 抬手抚向他的眼角,软软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心疼。 他本该在北城休息一晚才回来的。 “不想我回来吗?” 蒋厌将他眼神中心软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敛起眼底的欲色,挂上明显的疲惫委屈,低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像只撒娇的狗狗一样。 瞬间让纪阮心软的一塌糊涂。 谁能受得住这样赤诚不顾一切也要朝自己奔赴而来的人呢? 纪阮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可灵魂似乎都被蒋厌吸引,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也沦陷在蒋厌这个危险的泥潭中。 “不是,辛苦你连夜还要跑回来,早点洗澡休息吧,我也困了,先去睡了。” 纪阮揉了几把他的头发,才上了楼。 困意还没完全散去。 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意识沉沦的前一秒,他又醒来。 “别闹。” 忽然间。 纪阮睁大了眼,困意散了大半。 他能清晰感受到蒋厌骨节修长的指尖,不安分地抱着他。 睡意全无。 “别闹了。” “没闹,宝宝你睡你的 ……” 闻言。 纪阮呼吸乱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2) “很,很晚了,你不需要休息吗?” 想躲,却被他的大掌桎梏住了。 纪阮软软的声音像是陷进了棉花里。 而蒋厌眼底浓郁汹涌的欲色再也掩盖不住。 在昏暗的橘黄色光线下透出骇人的疯意,想要将掌心下的人弄得更脏、更乱。 “小羊很累很饿,宝宝~” 窗外皎洁的月色,给纪阮银软的发丝披上层浅浅的霜。 而蒋厌在他耳旁,正呢喃着令人脸红耳热的情话。 “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嗯?” “我好想你啊。” ...... 与此同时。 别墅大门在不知不觉间打开,无人注意。 卧室内沉重的气息交织着,透过没关紧的门缝隐隐约约回荡在二楼的走廊间。 乱到极致的脏欲弥漫在夜色中。 蒋厌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叩着纪阮后脑勺银软的发丝,加深了这个绵长缱绻的吻。 虚掩的视线扫过门外越来越近的阴影,眼底的疯意加深。 【宿主大大,你父亲就在门外!】 脑海中喳喳喊完最后一声,就被莫名其妙地扔进了小黑屋里。 纪阮湿着眼想说些什么,可呼吸乱到了极致,根本说不出来。 羞耻。 他快要羞死了。 而蒋厌此刻却兴奋疯狂的可怕。 他就是故意的。 这样就能让纪阮摆脱虚伪的纪家。 彻底慌乱害怕破碎,最终像个受伤的小白兔一样,发现身边只有他对他不离不弃,然后乖乖地依赖他,再也离不开。 他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癫狂偏执的疯子。 只能容许纪阮爱他一个。 蒋厌敛起眼底的汹涌,温柔地望着他湿润无辜的眼,落下深情缱绻的声音。 “我会永远爱你的,阮阮。” 他的声音很轻。 但却像深入骨髓的承诺般撼动着纪阮柔软颤动的心脏。 纪阮意识有些不清,仿佛是下意识的,软颤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拼凑成一句话,“我也爱你。” 门外那道微不可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次日清晨。 纪阮穿着睡衣从二楼看到便宜爹和蒋厌并肩坐在沙发上,才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眉心突突直跳。 便宜老爹不会已经知道他和蒋厌的事情了吧? 他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这种被抓奸似的奇妙感觉让他眼底不受控制地升起几分忐忑。 又转身回了卧室。 此时喳喳也从小黑屋里被放了出来。 立马绕到宿主面前。 【宿主大大你没事吧?昨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就被关进小黑屋了,反派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喳喳检测了一遍,看到宿主锁骨上一连串的吻痕,顿时自责到了极点,反派太变态了,真是辛苦宿主了。 偏偏善良单纯胆小的宿主大大还要故作坚强地说他没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能让我听听他们在楼下说些什么吗?” 【小问题!】 喳喳心疼地看着自家宿主,接通了楼下的画面。 蒋厌穿着灰栗色的外套,淡淡地垂着眼帘,“纪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清冷疏离的态度一如往常。 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沉稳老实感。 可中年男人昨夜在门外听到了那些不堪的言语,顿时已经明白了他哪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在他面前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好孩子,让人细思极恐。 不由得想到了蒋厌母亲的死。 他脸色倏然更沉了几分。 “蒋厌,你还在因为老管家的死记恨小阮?” 中年男人沉稳沧桑的声音有些不容忽视的威慑力,在无形的空气中朝身旁的男人施压。 蒋厌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 只是嘴角噙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礼貌浅笑。 “怎么会呢,我很爱小阮,叔叔怎么会觉得我在记恨他?” 几乎连拉扯都没有,蒋厌就顺势承认了下来。 连半点想要解释的慌乱都没有。 安静的有些诡异,让久经商场见惯了人性的中年男人都感觉到了隐隐的危险。 “你现在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蒋厌,叔叔相信你能出人头地,至于小阮他从小性子骄纵,现在又一事无成,我打算将他送到国外去深造几年。” 送他走。 这三个字瞬间踩到了蒋厌的雷区。 他清冷的眸沉了几分,唇角噙着的浅笑氤氲着凛冽的冰霜。 撕开了伪善的表面,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翻涌压抑不住的杀意。 他不能容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将纪阮带走。 谁都不可以。 包括这个老男人。 “叔叔,刚好我前几日得到了一份总公司受贿的记录,好像和国外的灰色交易有关,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威胁。 连他唇边的笑意显得嗜血冷漠。 彼此间那层单薄的窗户纸被戳破,纪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的错愕震惊压抑不住。 他头一次对一个毛头小子产生忌惮。 他怎么会知道!?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明这几十年间他们做的这么隐秘,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中年男人心有余悸地扫过他的脸,看他愈发镇定的态度,心中越发慌乱起来。 如果勾结灰色交易,受贿的事情败露,那他几十年的心血就将付之一炬。 想着,他眼中淡定差点碎裂。 “小厌,你现在事业正盛,不该管这些事。” 中年男人脸上的担忧都没了,苍老浑浊的眼眸中只剩下了淡淡的慌乱,哪里还有半点对纪阮的关心。 在他心中。 利益永远排在亲情前面。 不然当初也不会看着母亲死在大火中,还能独自逃走苟活。 蒋厌将他眼底的神色看的清楚,心中暗自冷笑。 自古以来,对金钱权利有偏执欲望的人,就像溃败的城墙,最好击破。因为人想要的越多,弱点也越多。 “事业吗?可我不是很想要,叔叔还是不够了解我,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小阮,他现在是我全部的念想。” 话音落下,中年男人的手机振动起来。 他接起来后瞬间脸色铁青,表情臭到了极点。 刚挂断,身旁的蒋厌轻呷了一口杯中温热的咖啡,嗓音清冷含笑,“叔叔放心去处理国外的生意吧,我会好好照顾小阮的。” 纪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浑浊的眸里闪烁着犹豫忌惮的神色。 犹豫的那半秒他几乎别无选择。 他只能答应蒋厌的条件,只要将纪阮交给他,就能保住自己几十年的心血。 想着,他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离开了。 甚至连纪阮的面都没见,就搭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3) 纪阮看着浮空中他们的对话,什么都没说,在蒋厌起身往楼上走的那一刻掐断了画面。 他攥紧了衣摆。 刚刚蒋厌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想到蒋厌暗中竟然做了这么多,甚至已经到了能够威胁原主从商了十几年的便宜老爹,那种压迫感半点都不逊色。 纪阮看着昨晚一夜荒唐后涨到95%的好感度,默默松了口气。 一旁的喳喳还在出声安慰。 【宿主大大别怕,反派的好感度已经这么高了,他肯定不会伤害你的,黑化值也才15%而已,属于安全区。】 这些天蒋厌温柔到不行。 黑化值也基本已经稳定在10%左右,还是刚刚和便宜老爹聊了几句才涨到了15%。 至少说明他现在不会被蒋厌囚禁强制。 “嗯,我知道。” 【胜利就在眼前了,宿主大大,下个世界喳喳就能帮宿主了。】 那团白雾雀跃说着。 不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纪阮连忙上了床,背对着卧室门,轻轻阖上眼装睡。 “喀嚓。” 门锁拧动。 脚步声蔓延到了床边。 纪阮的心脏此刻提到了嗓子眼。 他还沉浸在刚刚画面中蒋厌浑身散发的强大压迫感中。 鹅绒被下的背脊有些僵硬。 柔软的大床陷落一块儿,蒋厌坐在了他身后,结实有力的小臂隔着被子,圈住了他单薄莹润的身躯。 呼吸靠近。 即使不回头,纪阮也能感受到蒋厌的视线。 赤忱深邃的目光热的他脸红心跳。 像无形的大手正在寸寸抚摸游移着他的轮廓,连那股清新的青柑橘气味也变得极其具有侵略感。 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乱了。 “宝宝~” 忽而耳畔的轻笑声落下,热浪从侧颈一路灼红了耳根。 纪阮鸦羽般的长睫微颤,不肯睁开,试图继续装睡蒙混过关。 可那只大掌带着微热的温度,冷不丁地钻进了被子里。 搭在他纤瘦的腰间,瞬间敲响了纪阮脑海中的警铃。 他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抓住了腰间刚搭上来的大掌。 身后的男人却笑意更深,胸膛都在微微震颤着,嗓音低沉性感,呼吸尽数洒落在纪阮的后颈。 “宝宝不继续睡了?” 他的声音明显含笑。 纪阮抿了抿唇,眉头微微耸起,清软声线中含着几分埋怨,“你这样......我怎么睡?” “我哪样?” 蒋厌眉骨微抬,下巴往前凑到他侧颈间,贴着他的耳根字字委屈道。 可他刻意加重的呼吸声,一点都听不出委屈。 电流感穿梭在四肢百骸,纪阮腰都被他吹软了。 他怀疑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该委屈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纪阮往前躲了躲,咬着软软的唇瓣,呜咽声渐隐在唇齿间。 “别闹,我饿了。” 纪阮攥紧了他的大掌,耳边的呼吸声存在感格外强烈,纪阮根本躲不开,仿佛被他的气息整个笼罩住了。 他的软调夹杂着乱掉的气息。 蒋厌眼神暗了暗。 强行压下了被他勾起的脏欲。 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逗你了,我做好了饭,抱你下去吃。” 身后空荡,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失,纪阮起身,湿红的眼眸无意间扫过去,心中暗自腹诽。 下了床的蒋厌仿佛一秒切换了形态般。 衣冠楚楚的,浑身清冷的气质无法忽视,看起来安静又疏离。 他这模样简直就是上天完美雕刻的艺术品。 看着一脸的禁欲性冷淡,结果在床上那么能折腾。 纪阮扶着腰站起身,下一秒就被面前含笑的男人横抱起,一路抱着下楼到了餐桌前。 纪阮红着脸不敢挣扎。 桌子上摆着几盘精致的菜,看上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瞬间勾起了纪阮肚子里的馋虫。 “唔,放我下来,我自己吃。” 他以为蒋厌会把他放在椅子上,没想到直接抱着他坐了下来。 纪阮坐在他怀中,比桌子高了半截。 “椅子太硬了,我抱着你吃,你不是腰疼?我帮你揉揉腰。” 床下的蒋厌几乎温柔到了极点。 果然话音落下,修长的指骨就精准抚上他酸痛的腰间,轻轻按摩着,还不忘逗弄他,“快尝尝怎么样。” 冒着热气的菜肴散发着勾人的香味。 反正蒋厌也不会轻易放他下去,纪阮也不管他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塞。 塞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似的。 蒋厌狭长的眸中盈满了笑意。 同时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到了,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宝宝真可爱。” 这羞耻的称呼让纪阮忍不住一阵脸热。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却被他说的像个小孩似的。 不过蒋厌的厨艺确实不错。 从前原主苛待他,在生活方面蒋厌就学会了自力更生。 “好吃吗?” 蒋厌含笑的眼眸弯着。 “还可以,跟我比还差点。” 鼓着腮帮子的纪阮扫了他一眼,傲娇的语气在狼吞虎咽下显得半点信服力都没有。 腰间的酸痛也缓和了不少。 身后的男人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嗓音温柔,眸光微闪。 “那以后我天天喂饱你,好不好?” “咳——” 纪阮被他带有歧义的话呛到了嗓子眼,猛地咳嗽了几声。 身后那双大掌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咳的眼睛都湿红着,蒋厌眸光微闪,耐心专注地看着纪阮清瘦的侧脸,“吃慢点,宝宝别急,全给你吃。” 一瞬间,纪阮觉得嘴里的饭菜都变了味道。 “你要点脸,蒋厌,不要总说这些话。” 纪阮湿着眼瞪了他一眼。 后面蒋厌没再说什么,只是噙着笑默默看着他。 直到饥饿感完全消失,纪阮满足地擦了擦嘴,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你不吃吗?” 饱腹感让纪阮回过神来,关心地看了他一眼。 心底有些愧疚。 刚刚光顾着自己吃了。 半点没给厨子留。 他讪讪地勾唇笑了笑。 下一秒,却被蒋厌抱起压在了另一半干净的餐桌上。 愧疚来不及收起,纪阮就被他眼中汹涌的欲色淹没。 “吃,怎么不吃。” “宝宝吃完,该我吃了。” 纪阮大骇,腰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 巡演结束后的一周,他们都待在别墅里,几乎每天黏在一起。 休假结束。 家里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晚上,纪阮就带着蒋厌到最热闹的市中心区去采购。 商场里的天桥上围满了人。 纪阮有些好奇,拉着他走近时才知道摆摊的老头是个算命的。 那些围观群众都说他算的很准。 硬生生夸成了神棍。 蒋厌眼皮跳了跳,不知怎么的,冥冥之中有股恐慌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有些排斥这些东西。 不自觉间,他拉着纪阮的手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可身旁的纪阮却被好奇心驱使,停下了脚步,“蒋厌,我们也算一卦吧。” 摆摊的老先生看着他们的八字,脸色越来越难看,在纸上写写画画,频频摇头。 过了半晌,才感叹出声,“你们这是孽缘啊,孽缘,要想活命就要赶紧分开......” 后面说了什么,纪阮还没听清。 身边的男人已经黑着脸,拽着他的手腕迅速离开。 一直到车上,那股霸道的力量才松开,蒋厌委屈地蹙着眉,看着他一字一顿,“阿阮,不要听那些骗人的,我们不会分开的对不对?”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乞求的语气问他。 纪阮看着他隐隐躁动的黑化值,察觉到了蒋厌此刻的不安,轻轻反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像扫过的羽毛,很轻,却给了不安的蒋厌足够的力量。 蒋厌望着他,周围的嘈杂似乎都与他无关,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他只能听见纪阮的声音。 他说,“对,我们不会分开的。”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4) 巡演结束后,蒋厌待了两年的限定男团临近解散,很快就被叫去了公司跟他们几个汇合,并商量下面的合同走向。 三月的天已经回暖了大半。 别墅庄园外的玫瑰也生出了新的枝叶,清新的绿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风轻柔微暖。 纪阮穿着单薄的针织开衫,站在别墅大门前的街道边。 看着蒋厌上车后,他正要转身离开。 却又被拽倒按在副驾驶上深吻。 纪阮喘着粗气后撤了几步。 “这是在外面,你注意影响。” 他带着几分控诉的神情,委屈埋怨的模样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猫,让蒋厌眼底的欲色更浓。 小白兔看着太单纯无辜了。 越是委屈,蒋厌就越想弄哭他、弄脏他。 手机又响起,不知道已经响了多少次。 蒋厌依旧随手挂断,大掌揉了揉他柔软粉嫩的指腹,勾了勾他的手掌,声线性感低沉,“可我一看到阿阮,就忍不住发情怎么办?小羊饿......” 见他的话越发不堪入耳。 纪阮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将后面更加羞耻的话全堵了回去。 “打了这么多电话,肯定有什么急事,你快回公司吧。” 话音未落。 他的气息倏然乱了。 只因手心捂着的蒋厌抬起眼,忽而薄唇微张,勾了勾他的掌心。 “你!” 纪阮条件反射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小脸通红地瞪着他。 这家伙怎么在哪都能发情啊。 体力是真的...... 旺盛到他有些承受不来。 柔软和煦的光线落在少年脖颈间绯红的吻痕上,像是猛兽给猎物留下的专属标记。 蒋厌没再闹他,轻轻揉了一把他的腰,嗓音低哑。 “乖,等我回来。” 随后那道黑色的车尾扬长而去,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纪阮才转身回到别墅大门。 刚走到玫瑰园中,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几个标红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流量小生爆雷,竟然是杀母凶手!# #纪姓艺人走红背后的真相竟然是吃的人血馒头# ...... 几个词条几乎占据了热搜整个页面。 纪阮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颤抖着指尖点开,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单薄莹润的身躯站在郁郁葱葱的花田中,被风吹得摇晃。 纪阮视线闪烁着,浅灰的瞳孔倒映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文案。 里面的内容大同小异。 都在说蒋厌是纪家保姆的儿子,为了走红,嫌弃身份低微的亲生母亲并将其残忍杀害。 还附带着蒋厌在药店买安眠药的照片。 虽然偷拍角度的距离有些远,但那身形几乎和蒋厌没什么区别。 谩骂的声音几乎击溃了社交网络,热度已经突破几百万,甚至还在不断上涨。 ——暴打香香茶 回复:我说什么来着,上次这个蒋厌就是有问题,要不是纪阮站出来为他声明,估计早就原形毕露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劝某家粉丝不要破防,擦擦眼睛吧。 ——上单不想说话:抵制劣迹艺人! ...... 纪阮看着那些越来越难听的评论,心底升起一抹担忧。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他左思右想。 始终想不出背后那人的目的。 蒋厌以前很安静,没跟什么人结过仇。 难道是嫉妒他如今的地位? 可蒋厌现在的标签不过是个几千万粉丝的流量小生,根本比不上那些大咖,在圈内影响也不大。 上次也是。 如果不是他站出来发声明,纪阮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毁灭。 风倏而变得有些凉,纪阮攥紧了手机,回到客厅抱着那只猫,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直到晚上。 今天蒋厌回来的很晚。 满脸的疲惫,下颌已经长出微微硬挺的青茬,少了几分秀气,多了些性感。 落地窗外的月色给地毯铺了层银冷的霜。 钟表滴滴答答地搅动着寂静的空气,蒋厌走到跟前时,墙壁上的指针已经停在了十一点的位置。 纪阮蜷缩在松软宽敞的沙发里。 直到那双强有力的臂膀刚触碰过来时,纪阮就醒了。 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眼。 “你怎么才回来,热搜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挥开了蒋厌正要横抱起他的手,抬眼间,满是担忧。 蒋厌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嗓音低沉沙哑,略带着些笑意,“你都看到了?这么担心我吗?” 他目光很热。 即使在如今困难的处境下,他的视线依然灼热。 纪阮叹了口气,轻轻挥开了他的手,语气嗔怪。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怎么办呢,我哭出来宝宝会安慰我吗?” 男人笑着坐在地毯上,抱住了纪阮纤瘦莹润的腰。 黑软的发丝在他胸前的衬衫上蹭了蹭。 “别闹了,蒋厌,那照片上的到底是不是你?” 纪阮声调微扬。 看着男人混不吝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直接进入了主题。 恍惚间空气停滞了一瞬。 他直接的话语像根刺,仿佛戳破了包裹在他们外面那层美好梦幻的幸福泡泡。 其实他们间还有很多没说开的事。 某些真实久远的问题被搁置在他们这些幸福的门外。 而现在所有问题都借着别人的手,无形地推开了那扇门,那些被忽略遗忘的问题都悉数摆在了眼前。 包括蒋厌母亲的死因。 那时他接受了蒋厌无故的栽赃,出于愧疚,什么都没说。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厌撒娇似的动作也停住了,唯独抱着他腰的手没松开,反而更紧了几分。 “阿阮,我身上每一处你都熟悉到不行,怎么会认不出我呢,那照片上的,就是我哦。” 他很快就承认了。 “所以......” 纪阮咽了咽口水,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 而在他开口的瞬间,蒋厌眼底压抑了很久的病态暗色再次涌起。 他在等着他的话。 纪阮是爱他的,他能感受得到。 可他会全身心站在他这边吗? 蒋厌不确定。 因为当初他栽赃他,甚至想杀了他。 如果他的小白兔害怕了,想逃离了怎么办? 蒋厌埋在他的颈窝间,被银软发丝遮掩的眼眸暗了暗。 那就撕破所有的伪装,露出所有病态偏执的疯狂。 就这样把他关起来吧。 这样他就没办法再离开了。 蒋厌想着,视线余光死死望着纪阮翕动的唇,一字一句,等待着他的宣判。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5) 可下一秒,他所有瞬间涌起的疯狂想法都被卸掉。 他的小白兔太善良了。 甚至对着他这样一个天天欺负他的坏狗,都能仁慈到这种地步,让蒋厌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他。 扭曲的心脏在他温柔关切的语调中变得柔软。 没有想象中的指责。 也没有想象中的害怕躲避。 而是摸着他的发顶说,“所以……公司怎么决定的,为什么我没看到澄清声明?” 话音落下,蒋厌眸光微怔。 所有邪恶疯狂的神色都停滞住了。 “你......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哑。 纪阮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的不像话。 “我相信你,因为她不值得你亲自动手,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蒋厌垂下眼睫。 他从小被欺骗奚落,遇到的都是落井下石的人,早就将不信任的种子深埋进了心底。 直到纪阮在医院里答应他的示爱时。 他心底也有无数的怀疑,根本做不到完全信任,害怕他的谎言,害怕他的离开,所以即使无孔不入地监视纪阮,他也要将他掌控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纪阮很乖。 可他还是害怕。 直到现在,将最后一层伪装揭开,完全展露在纪阮面前。 蒋厌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可纪阮却说他相信他。 他想,此刻他是真的爱上了纪阮。 这个独属于他,无条件相信他的小傻子。 蒋厌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想要将眼前的人揉进骨血里,嗓音带着沙哑,缓缓颤抖着落在他耳畔。 “照片里那药是我自己买给自己的,至于那晚,她叫我到她房间,想把那杯掺了很多药的牛奶给我喝。” “可我对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戳破了她之后,她就自己喝下了那杯致死量安眠药的牛奶,吊着一口气叫来了老管家,想让我身败名裂。” “她告诉了我身世的真相,所以我把你当作她的帮凶,将她的安眠瓶放在了你的书房里。” 蒋厌十分平静地讲述着这段往事。 苦涩的气息中没什么波动,眼睫掀了掀,下巴在纪阮侧颈间亲昵地蹭了蹭。 浅浅的胡茬扎得纪阮有些痒。 却远远抵不过他此刻的心疼与愧疚。 都是他现在的身体,也是原主,害的蒋厌从小有了自闭症,长大后为了融入社会,要全靠药物支撑。 害的这样无辜的少年,沦落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妈不疼,爹不在。 忽而他从心底做了某种决定,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蒋厌,任由他抱紧、再抱紧。 蒋厌沉浸在空虚的回忆里。 耳边却响起令他动容的声音,他说,“蒋厌,如果这世界上没人来爱你,那就让我来吧。” 【叮!好感度已达到100%,黑化值降低到5%。】 【宿主大大,任务已经完成,脱离倒计时三天,请宿主到没人的地方等待传送~】 脑海中的喳喳兴奋地说着。 纪阮心思恍惚。 次日。 蒋厌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不用猜,纪阮都知道姑姑的决定大概会是让蒋厌退圈,然后将公司的部分权利放给他。 可事实不该被扭曲。 这也不应该让蒋厌来承受。 这个世界该多爱他一些。 在蒋厌离开别墅不久,纪阮也驾车离去。 两个小时后 一家隐秘的咖啡厅内 纪阮戴着口罩,对面是顾黎深。 “好久不见。” “顾老师,我知道你是神秘世家顾家的继承人,你手下势力广泛,所以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顾黎深穿着黑色衬衫,沉稳的目光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上,抿了抿唇,“你还真是直性子,连寒暄都没有。” 从纪阮给他发消息那一刻开始。 他就几乎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是为了蒋厌?” 顾黎深的语气大半笃定。 纪阮也没掩饰。 毕竟当时在片场的时候,他和蒋厌间就已经亲密无间,不清不楚了。 “是,现在热搜上的事情是假的,但我姑姑不会为他澄清的,我的社交账号也被收了回去,普通的手段没法跟纪氏集团抗衡,而我认识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顾老师了。” 纪阮礼貌地笑了笑,浅灰色的眸光带着几分期待。 对面的男人低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半晌。 正当纪阮觉得尴尬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顾黎深才同意下来。 “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请求。” “顾老师请讲。” “能去见见小浅吗?” 纪阮犹豫再三,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残霞染红了天际,像给云朵披上了壮观艳丽的霞帔,连带着地上的光影都是浅红色的。 安静、惬意的南城城郊街道上,绿芽冒了新。 纪阮登上了顾家的私人飞机。 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今天所有事情都会得到解决。 他想,如果他不在了,那就让这个世界再多爱蒋厌一点。 ...... 蒋厌回到别墅里时,客厅里没开灯。 “阿阮,怎么又不开灯,是不是又想让我抱你回房间睡?” 他边说着,脚步边自动往沙发边上挪动。 每天他的小白兔都会窝在沙发里等他下班,乖到不行。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带上点点笑意。 蒋厌弯下腰,掌心触碰到的却满是冰凉,他心中的某根弦倏然绷紧,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在整座死寂的别墅中。 “噔。” “噔。” “噔。” 【叮!警告!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达到10%......】 【反派黑化值已达到20%......30%.......50%......】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6) 蒋厌看着空荡荡的别墅。 侧脸隐匿在弱光中。 视线紧盯着手机上那枚身处在国外的定位红点,眸间神色猩红骇人。 所以。 他是为了逃跑才答应跟他在一起的吗? 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才这么乖巧的吗? 蒋厌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揪着,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纪阮说爱他,也是骗他的...... 他眼眶间瞬间充斥着猩红的红血丝,紧抿着薄唇。 浑身泛起的冰冷气息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月色躲进了云层里。 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的神色, 黑暗中只能隐隐听到一句极轻的声音,“这次我再也不会信你了,我会把你抓回来,永远绑在我身边。” ...... 而此时。 纪阮已经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空气都与南城的差别极大,正是初春三月的时节,南城飘絮回暖,伴随着幽幽的清风。 而国外的海边要热些。 天还是微亮的。 傍晚的余霞在海岸线上摇摇欲坠,波光潋滟。 纪阮没来过,只能任由顾黎深带着他到了一间海边别墅。 海浪席卷的潮气扑面而来,那栋别墅通体洁白,像是流浪在海面上的白鲸,美丽神圣又孤寂。 推开门的那一刻。 纪阮就听到脑海中疯涨的数据,眼神中的淡定逐渐不再。 【宿主大大,反派发疯了,你确定这样没事吗?】 喳喳在脑海中小心翼翼地问出声来,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家宿主的时候,却只见纪阮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继续像之前那样,肯定会出问题,毕竟我总有一天会死啊。” 他无奈说道,踏进了那栋别墅大门。 客厅里拉着窗帘,灯也没开,到处都是昏暗一片。 沿着欧式旋转楼梯而上,二楼走廊地板上稀稀疏疏散落着一地的画笔、颜料与揉皱的纸张。 越靠近最里面那扇门,纪阮的心跳就愈发不安。 几乎是打开门的前一刻,身后的顾黎深才开口说明了情况,温柔沉稳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让纪阮稍稍放心了些。 他说,“小浅他自从锦年拍摄完毕后就要闭关写作,说要创造出他最喜欢的角色,已经几个月没出过门了,他一切都表现的很正常,但我我无意间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刀痕。” “还有那些揉皱的纸上,都是你的名字,纪阮,我想你或许可以开导一下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听到顾黎深前半段话,尤其那句‘纸上都是你的名字’落下时,纪阮就已经想离开了。 自古以来,搞文艺的都多多少少有些偏执的性子。 剧情怎么会偏离成这个样子? 纪阮蹙了蹙眉头。 【宿主大大,反派黑化值降低的同时也会改变一些原剧情,现在顾黎浅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管的,要不要先回去安抚一下反派?】 喳喳听到宿主的心声也担心极了。 它家宿主这么弱不禁风的,要是等反派找上门,估计宿主要被囚禁强制爱了,呜呜呜,它都不敢想象那悲惨的画面。 可惜它现在的能力被封禁了,下个世界才能激活,根本保护不了宿主大大。 纪阮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违约,不然顾黎深为难蒋厌怎么办?没关系的。” 说完他就跟着顾黎深走进了那间卧室里。 几乎是瞬间,眼前被黑暗笼罩。黑白风格的窗帘几乎将窗外的光线全部阻挡在外,屋内昏暗地让人直觉压抑。 微弱的光顺着门缝爬进了卧室地板上。 床尾地板瘫坐的人影被绰绰光影映照出模糊的轮廓,看起来颓靡极了。 “小浅,看我带谁来了?” 顾黎深温柔的声音落下,引起了地上男人的注意。 许是突然的光线让他感到不适,在转眼看过来时,他的眉头也跟着紧紧皱起。 直到看到了那道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眉宇间的烦躁仿佛停滞住了般。 也就半秒的时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冷白脆弱的俊脸上露出淡淡的浅笑,一如初见时那样柔和,“哥,你怎么能去打扰小阮的工作呢,这样会给他造成困扰的吧?” 他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顾黎浅眼底的神色隐匿在黑暗中,连同心底的龌龊疯狂都藏了起来。 人们都说搞艺术的都很莫名其妙。 大概是吧。 顾黎浅承认,他就是个疯子。 看到纪阮的那一刻,心跳就止不住地告诉他,这就是他的缪斯。 纪阮那张天使般漂亮的脸单纯无辜,总是入他的梦。 好想、好想写他们两个的故事。 他躲在阴暗处写了无数文字,灵感泉涌地歌颂着他们间虚幻的爱情,在浴室、床上、阳台、客厅,他在他的文字与画作里已经上跟纪阮欢爱过无数次了。 顾黎浅也觉得自己像是躲在暗处的老鼠,肖想着华丽橱窗里的奶酪,可他丝毫不觉得羞耻。 人都有欲望。 而他的欲望源于纪阮。 他想把他的缪斯关起来,只为他提供灵感。 想着,他也正要打算这么做,从不妥协的他向家族低头了,就为了利用家族势力,获取关于纪阮的消息。 可他看到了另一个疯子也在靠近他的缪斯时。 他再也写不出来了。 满脑子想着那样纯洁的身躯染上了恶魔的味道,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他想杀了那个横刀夺爱的恶鬼。 他也这么做了。 网络上那些恶俗的诅咒比他的恨意要汹涌的多。 顾黎浅满心等待着成功,可屡次的失败让他烦躁,更令他狂躁的是他心中圣洁的天使保护了他最厌恶的人。 还以为见不到了。 他甚至握紧了手心的刀片,想用鲜血向他的缪斯哀悼。 可缪斯又敲响了他的门。 上天给了他机会。 顾黎浅想。 他再也不会让他逃走。 危险不知不觉悄然而至。 他将心底的激动藏了起来,指尖旋转,刀片划伤了手腕,在黑暗中谁都没看见。 “不麻烦,我顺路来看看你,明天会回去。” 纪阮答道。 身旁的顾黎深默默松了口气,“那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做饭。” 话音落下,原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这种仿佛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让纪阮有些不舒服。 “啪嗒。” 他伸手摸到了门口墙壁上的开关,头顶明亮的光线瞬间落下。 “你最近还......好吗。” 尴尬的氛围下,纪阮讪讪地开口寒暄,不自然的语调却在看到地板上滴落的鲜红血迹时,稍稍顿住了。 那抹糜丽的红有些刺眼,有些疯狂。 纪阮心里直打鼓,脚步像是被定在了门口,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犹豫着根本不想走近。 和蒋厌的感觉不同。 这次纪阮心底有种淡淡的不适,越靠近顾黎浅,那股感觉就愈加明显。 算起来,他和顾黎浅并不熟。 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话题能聊。 感受到他的视线,顾黎浅苍白的唇勾起浅浅的笑,“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刚刚只是在找灵感,不小心划破了。” 他的话、甚至脸上的每寸神情都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可越是这样,纪阮的腿就跟灌了铅一样,越重。 “呵呵,你们艺术家都是这么找灵感的吗?对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友好。” 纪阮笑的有些不自然。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狼窝呢。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7) 他讪讪地笑了笑,在嘴角有些僵硬的时候,对面的顾黎浅却是轻轻笑出了声。 “你把我当什么怪物了,这次只是个小意外,我平时不这样的。” 虽然他就是怪物。 但现在还不是露馅的时候。 纪阮的视线扫过房间内混乱一地的景象,明显不信。 “哦哦,那你要小心身体。” 他敷衍地说着。 这种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流淌着,让纪阮忍不住想要逃避。 “那你先处理伤口,我去帮顾老师......” 他想着楼下做饭的顾黎深,正想借此机会离开,只是话还没说完,地上的顾黎浅就站起了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阴柔的侧脸在光影下显得苍白柔弱。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进来坐坐吧。” 说着,手腕的力道很重,不由分说地将纪阮拉进了卧室里。 他很快收拾好了房间,“我找灵感时喜欢安静昏暗的环境,你别多想。” 顾黎浅温柔地说着。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异常。 脑海中蒋厌的黑化值也停留在了90%。 纪阮心中默默想着,等明天一早就回去,好好哄哄他。 国外的时差比国内晚了好几个小时。 夜幕缓缓降临。 纪阮被安排在了二楼另一头的客房里,跟顾黎浅的卧室恰好隔着整条长廊,看起来是顾黎深特意安排的。 毕竟了解主角受的还得是他亲哥。 “咚咚咚。” 门被叩响。 纪阮眉头突突直跳,进了这栋别墅后,就一直心绪不宁,尤其是面对顾黎浅的时候,整根神经都紧绷着。 他打开门,就看到让他忌惮的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 顾黎浅手里端着杯牛奶,“刚好从楼下热了杯牛奶,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喝杯热牛奶会睡得好一些。” 他极为体贴地说着。 纪阮没多想,接过杯子道了谢,当着他的面喝完后才关上了门。 困意忽然来袭,他没看见门外那张苍白阴柔的俊脸上早就没了温柔,而满是毫不遮掩的欲望。 夜色渐深,昏昏沉沉间,纪阮的意识仿佛陷落进沼泽里。 眼皮沉重地有些睁不开。 而此时门被打开,纪阮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浮空抱起,仿佛在云端间移动,很快又被放进了柔软的大床间。 他介于昏睡与清醒之间,怎么都睁不开眼,却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的变化。 一股陌生的佛手柑气息若有似无地钻入鼻尖。 纪阮的身体忍不住紧绷起来。 而顾黎浅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僵硬,笑得更加灿烂,挨在他的耳边声音如同魔鬼般呢喃。 “小阮,我的缪斯,你在害怕吗?” 他一颗颗解着他的衬衫扣子,字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落在纪阮的心脏上。 不要。 他心中慌乱成了一片,可意识昏沉,他连话都说不出口。 似乎只能感受着那股陌生的压迫感。 不适的感觉越来越浓,凝结成了厌恶的情绪,环绕着纪阮的脑海,想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种危险即将被强迫的感觉,他很排斥。 和蒋厌所带来的感觉不同。 蒋厌欲念重,在床上总是狠了劲的折腾他,可情深到处他低沉地喊他的名字时,纪阮能感受到深入灵魂般的爱意。 他从没说过。 其实他很喜欢那种被蒋厌气息包裹着,让他有种被需要感。 仿佛他们的灵魂缠绕了很久很久。 可现在,纪阮心底只有恶心。 他不明白,剧情怎么会崩到这种地步。 这股味道他在顾黎浅身上闻到过,除了陌生不适,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纪阮皱了皱眉。 他能感觉到顾黎浅的指尖正缓缓划过他脸颊的轮廓,正用令他恶心排斥的痴迷目光打量着他的脸。 纪阮在心中默默低吼着。 不要。 这一刻他开始想念蒋厌了。 如果蒋厌知道他被顾黎浅强迫,他还会要他吗? 忽然,他心底汹涌升起害怕无助慌乱的情绪。 “小阮你怎么皱眉了,能感受的到我,对吗?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这么对你?” “我也不知道啊。” “小阮,爱情来的总是很莫名其妙,我爱上你了。” “为了你,我设计让蒋厌身败名裂,没想到小阮胆子那么小却肯为他背负骂名,我也知道你现在不爱我。” “可爱是能做出来的,对吧?” 他深情缱绻的指尖解开他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微凉的空气侵蚀着纪阮渐渐绝望的心跳。 在那双手抚他脖颈的那一刻。 莫大的悲伤彻底将纪阮所有的意识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醒来时。 眼前一片黑暗,纪阮什么都看不清,眼前蒙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布,将他所有的视线都阻隔在黑暗中。 手腕被绑着吊在床头。 浑身被冰凉的空气侵袭着。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腕间锁链碰撞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偌大的卧室内。 “放开我!” “顾黎浅,你放开我!” 那人却没有声音。 纪阮只能感受到那双灼热的大掌不断在他僵硬紧绷的背脊上游移。 他彻底破防哭喊着,“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已经有爱人了,顾黎浅,你到底想要什么!” 呜咽声破碎凄凉,蒋厌的手顿住了。 理智渐渐回笼了些。 他看着泪眼模糊的纪阮,紧抿着唇。 踹开那扇门时,他就看到被剥开衬衫的纪阮被顾黎浅压在身下,那一刻他的毁灭欲像冲破牢笼的野兽,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知道,那时他有多生气。 怒意已经蒙蔽了他的眼。 那时他的拳头像寒冷的冰锥,一下下打在顾黎浅的脸上。 在那一刻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狠狠惩罚这个满口谎言,欺骗他,还跟别人上床的骗子。 可听到纪阮那绝望悲惨的语气,他控制不住开始心软。 不过也只是犹豫了半秒。 他太气了。 愤怒已经蒙蔽了双眸。 …… 纪阮哭喊着,嗓子都有些哑了。 黑布下泪水朦胧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泽,绝望到了极点。 他什么都看不见。 在那陌生气息交缠过来时,心底的恐惧渐渐消退成了绝望。 脑海中想着蒋厌的脸,蒙着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泪珠。 他脏了。 蒋厌肯定会嫌弃他。 他不会要他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8)加更章 模糊的意识在黑暗中昏沉坠落。 忽而一股熟悉的青柑橘气息钻进鼻息,这气息仿佛已经刻入骨髓般熟悉。 纪阮紧绷的神经,几乎是一瞬间就放松下来。 他的视线被禁锢在黑暗中。 只能凭借最基本的感知看向前面,细碎的哽咽声溢出唇缝,“阿厌?” 试探性的声调和忽然放松的身躯让蒋厌的动作愣怔了半秒。 见他认出了自己。 也不再躲闪,将纪阮眼上的布条解落。 视线恢复光明之际,纪阮还没来得及开口哭诉,就瞬间失声尖叫起来,“啊!” 这次是真的深入骨髓了。 眼前是熟悉的卧室装饰,处处都散发着蒋厌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裹抚慰着纪阮不安的神经。 这是他们的家。 纪阮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心中的委屈恐惧渐渐被依赖代替。 安心了片刻 便响起蒋厌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宝宝你不乖,该罚。” ……此处省略几千字…… 天边渐渐翻起了鱼肚白。 蒋厌眉眼间的戾气已经散去。 他听到纪阮正在缓缓低泣着。 “阿厌,别不要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那样柔软。 仿佛将他当成了下意识的倚靠。 那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让蒋厌的怒意已经压下了大半。 理智像倦怠的野兽回笼。 他看着那张乖巧漂亮的脸蛋上几道泪痕未干,垂头轻轻吻去了那几缕湿润。 “我不会不要你,但阿阮要乖乖听话好不好?” 他嗓音低沉沙哑,压抑住了眼眸中汹涌澎湃的占有欲,解开了纪阮腕间的锁链。 怀中的人儿像感应到了什么,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外面的阳光散发着缕缕暖意透过落地窗渗进室内,半数洒落在地毯上散乱的衣衫上。 这一觉睡的不算安稳。 纪阮醒来时,卧室内被蒋厌收拾的一干二净。 甚至...... 连他所有的衣服都被收走了。 他下床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蒋厌的衬衫,在他身上宽松的就像是他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一直垂到大腿根。 除此之外,他下面什么都没穿。 微凉的空气直往体内钻,一股羞耻的感觉油然而生。 【宿主大大你没事吧!昨天我突然就被关进小黑屋了呜呜呜!宿主大大,主角受那个死变态在哪儿?咦惹,反派的黑化值怎么降低到了15%......】 迟来的喳喳看着宿主满身的吻痕,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有些湿红微肿,心疼死了。 脑海中纪阮神色淡淡摇了摇头。 一开始他就认出了他的味道。 进行了一顿输出后。 虽然现在蒋厌还有些生气。 但也已经冷静了大半,理智渐渐清醒,相信了他是被强迫的。 对他也还算温柔,还算心软。 黑化值也下降了回去。 纪阮轻柔的声线有些沙哑,“没事,我已经稳住了他。” “喳喳,我可以暂时留在这个世界吗?” 那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他还想再搞清楚一些。 【可以的宿主,只不过要积分,喳喳还是建议宿主大大完成任务就赶紧离开,免得那些变态......啊呸......反派又宿主强制爱~】 果然自己家的宿主只有自己心疼。 喳喳看着宿主身上骇人的痕迹,默默发誓,等下个世界初始积分回来了,他一定要保护好宿主的人身安全! 【宿主大大放心,下个世界的反派绝对很正常,喳喳会为宿主抽取最好的位面~】 “好。” “咔嚓。” 话音落下,门外倏然响起拧动门锁的声音。 纪阮正站在空荡的衣柜前发呆,身后那具温热熟悉的胸膛就贴了上来,双臂温柔地将他环在怀中,温柔的不像话, “怎么不多睡会儿?”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9) 底下空荡荡的感觉让纪阮有些不习惯。 蒋厌那双大掌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衬衫传递到他的肌肤上,存在感格外强烈,甚至在贴近几分,他的休闲裤就能轻易磨蹭到他光溜溜的长腿。 太羞耻了。 纪阮瞬间脸颊红的能滴血。 “阿厌,我找不到我的衣服了。” “宝宝在家不用穿。” 蒋厌温柔耐心地回复着,从背后抱着他,指腹抬起轻轻摩挲着他绯红的耳根,低笑着,“宝宝害羞了?” 那语气甚至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纪阮知道。 如果不把顾黎浅的事情说开。 它会一直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们彼此心底。 收走他的衣服将他锁在别墅里,就是惩罚的开始。 纪阮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主动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软着声音哄他,“可不穿衣服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宝宝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纪阮抬起脚尖,像只撒娇的小猫,主动讨好似地吻了吻他的唇角,“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现在太乖了。 蒋厌唇角的弧度微微僵硬。 “阮阮又在甜言蜜语哄骗我是不是?是看准了我会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 他的语气明显沉了沉。 眸底泄露了些许抑制不住的疯意。 他攥紧了纪阮纤瘦的腰,眸光微凉,“要是我没找到你,你就被其他坏狗弄脏了,你说我怎么能不生气?” 腰间的力道太重,纪阮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忍着没做声,漂亮的桃花眼瞬间凝结上一层水雾。 “这是我和顾黎深的交易,如果我不去,他就没办法答应我的要求,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被谩骂,只是想让他们多爱你一点。” 后腰酸疼的厉害,纪阮压抑颤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他喃喃解释着。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变态,我当时脑子里只想着救你,没想过拖累你。” 变态。 这两个字让蒋厌稍微清醒了点。 他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变态,对纪阮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 蒋厌叩着他后脑勺银软的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不需要别人爱我,我只要你爱我。” “我只要你,不要别人。” 他重复了几遍,纪阮没听清。 只知道蒋厌的声音几乎直接渗入到他的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升起,纪阮被他浓郁的爱意包裹着。 “我知道了。” 他淡淡地环抱住了男人精壮的腰,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后来的一段时间也没在闹着问他要衣服。 纪阮太乖了。 他这些天一直乖乖待在这栋别墅里,和蒋厌整日形影不离。 只有偶尔出门逛街买菜的时候,蒋厌才会亲手给他换上提前搭配好的衣服,出门在街道上也牵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他似乎很没安全感。 纪阮一直都知道。 所以顺着他,主动抱着他、回应他。 却从来不说爱。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 网络上的评论也早就一边倒,蒋厌的男团解散后顺利接了几部电影,即使出差,纪阮也要扮成助理跟在他身边。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40) 一年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 蒋厌成了最年轻的影帝,甚至比顾黎深拿奖时的年龄还要小。 他成了冉冉升起的星星。 顾黎深遵守了诺言,蒋厌是孤儿并且被上流社会玩弄折磨、保姆自杀栽赃陷害的的真实消息也散布了出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他把被蒋厌亲手送进监狱吃了些苦头的顾黎浅也保释了出来,除此之外,纪阮再也没见过他们。 便宜爹和姑姑也拗不过舆论,把柄又被蒋厌捏在手中。 公司的实权很快就落在了蒋厌的手中。 除了利益,他们与纪家之间似乎已经不剩什么。 网络上一开始对纪阮的谩骂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化。 大概别人会觉得他是被蒋厌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吧。 没人不喜欢自由的味道。 可纪阮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在系统喳喳一次次劝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纪阮总是笑着推辞打趣,理智告诉他不该浪费时间。 可他的灵魂告诉他,他想留下。 哪怕下一秒他可能就会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但他也想留下。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纪阮被他浓烈的爱意包裹,缱绻深刻到让他舍不得离开吧。 他也深深知道在蒋厌的世界里,前半生过得太苦,而现在蒋厌身边就只有他了,甚至超越他自身的生死。 蒋厌是个疯子。 人人都害怕疯子。 可纪阮现在觉得,蒋厌不是,他只是太爱他了。 而他恰好也需要蒋厌这些反复满溢的爱来确认他的存在。 来年初春,花开遍野,散发着暖意的风越过山岗。 唯独蒋厌站在玫瑰花园中,看着空荡的秋千,神色淡漠阴沉。 纪阮说他们应该出国去最温暖的地方度个蜜月。 他同意了。 两年甜蜜的朝夕相处几乎已经让蒋厌忘了当年失去他时的滋味,沉浸在他乖巧主动的陷阱里。 而现在他又消失了。 说什么在花园里给他准备了惊喜。 结果不过是他为了逃跑而找的借口。 怪不得这些天纪阮总是神神叨叨的,好像总在背着他做什么事。 他怎么能对一个说谎了无数次的人心软呢。 “纪阮,凭什么。” 阴影中男人的喃喃低语声只有摇曳的玫瑰花听得见。 “就凭我爱你吗?” 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了。 他话音被风吹散。 蒋厌收起手机,看着停在几公里外的红点,脸色黑沉地拿着车钥匙朝他的方向扬长而去。 风暖暖的。 纪阮站在白色教堂门口,看着远处的灯塔、海,一切似乎都在叫嚣着喜悦。 调皮潮湿的海风撩拨着他的白西装外套。 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低头恭敬问道,“先生,你确定纪总会来吗?” 纪阮笑了。 “不用怕,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他最了解蒋厌。 蒋厌在他身边安插了那么多监视的摄像头、软件,就是为了在他消失的瞬间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二十分钟后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完+预告) 蒋厌黑沉着脸停下车,三两步跨过高速与沙滩的栏杆,朝着不远处的教堂快步走去。 每靠近一分,他的心脏就跳动的越快。 这次抓到他,再也不会让他跑了。 他想着。 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关住他。 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像只自由清澈的白鸽般,近在眼前,那种失控感让蒋厌彻底猩红了眼。 他有多爱,此刻心就有多痛。 脚步变得十分沉重,他贪恋这些年纪阮乖巧的时光,总是让他觉得相爱是如此的甜蜜。 可他为什么要跑呢。 他不明白。 纪阮回过头,就离他只有几步远的蒋厌,他望着他脸上黑沉的神色,半点儿没害怕,反而露出更加灿烂甜美的浅笑。 “走快点。” 他轻柔的催促声随着风传递到蒋厌的耳畔,他冷着脸。 为什么又不跑了? 是觉得总归会被抓到,所以又要演乖巧了吗? 像上次一样。 他忐忑地走向纪阮,眸色沉得可怕。 正要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时,却被纪阮灵巧躲开。 “走吧,跟我进去。” 纪阮反握住他的手腕,让冷着脸的蒋厌怔住了。 直到身旁穿着白西装的纪阮牵着他走进了铺着红地毯的教堂内,他才看到站在台上的教父,还有那老头儿身边高台上放置的戒指盒子。 他的心跳没有慢下来。 而是带着别样的情愫继续剧烈跳动着。 他迟迟没有回过神。 “我愿意一生一世陪伴在蒋厌身边,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直到纪阮弯着眼,深情地望着他说出那些灼热炽烈的誓词时,蒋厌才敢确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纪阮没有想要离开。 甚至发誓要对他不离不弃。 失落过后的巨大惊喜感翻涌而来,这是二十多年来,他头一次觉得好像悲惨的人生得到了至宝。 没有嘉宾,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只有空荡荡的教堂、浓烈的爱意、圈住他的戒指。 还有结束时纪阮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我爱你,蒋厌。”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爱意。 蒋厌红着眼笑了,“我也爱你。” 【好感度达到100%,当前黑化值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几十年后 那栋老别墅里,一对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儿躺在花园里,玫瑰开得娇艳,他们睡得安稳,嘴角带着笑意。 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天相遇的时刻。 完。 ———— 第二世界abo星际预告简介: 纪阮是星际军校中最漂亮的极品omega,他拥有天使般的面庞,却有颗恶毒的心脏。 所有星系都知道,天之骄子的顾少将矜贵冷漠,高不可攀,是第一星系最强大狠厉的alpha。 可没人知道,在荒星,那个清冷邪肆的少年软着声音耐心诱哄他的小哑巴,他说,“阿元,等我能看见了就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纪阮在他手心比划,“好。” 可转眼间,他的小妻子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封遗书——我身患不治之症,不用找我。 清冷高贵的少将狼狈守在他的墓碑前哭红了眼。 直到这天,他哥哥牵着他最讨厌的omega说,“以后小阮,就是你的嫂子。” 那股味道很熟悉。 跟他日日夜夜贪恋的气息很像。 纪阮暗中心虚想逃,却转眼被一双大掌抓上了车,男人将他压在座椅上,嗓音低沉,“你的信息素漏了……”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 “呃哈......滚开!” 纪阮是被一阵低叱声吵醒的。 意识回笼时,那带着浓重的喘息声恰好打在他的耳膜上。 周围是蓝色机械打造装饰的高科技机甲维修实验室,操作台上的蓝色面板数据还在缓缓流动着。 脑海中翻涌撕裂的感觉让纪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些低沉的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声更是让他朦胧茫然。 纪阮缓缓掀开眼。 潋滟的水雾还没收起,就被那股浓郁清冷的雪松气息占据了鼻腔,仿佛是刻进骨子里臣服的敬畏感,瞬间让纪阮身子软了下来,忍不住看向那气息的来源。 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他才看清楚。 眼前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制服,银色皮扣腰带下的衬衫微微凌乱,猩红着眼正望着他。 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看的纪阮心一颤。 “纪阮,你真是个卑劣的omega,令我感到恶心,就算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也不会标记你的。” 那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氤氲着寒凉到极致的冰霜,将纪阮冰的脊背僵硬。 什么情况? 标记? 纪阮的视线不自觉被眼前糜乱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身材颀长的男人半瘫坐在地板上,潮湿的额发下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冷白的脸颊上不正常的潮红格外引人遐想。 薄唇张张合合,灼热粗重的喘息声凝成了雾气。 硬朗的眉眼间神色冰冷又混乱,含着浓浓的欲色。 像是磨牙忍耐的野兽。 他的气息不远不近。 但那股压迫感十足的雪松信息素味道却足以让纪阮腰软到起不来身,半瘫坐在光洁的地板上,头顶昏暗的光线打在他们之间。 暧昧的信息素味道缓缓流淌着。 他看起来忍得极辛苦。 连斥责的声线都带着低低的喘息声。 性感到了极点,仿佛在他耳边咬着呢喃般,声线间压抑不住的轻颤,听得纪阮一阵脸红。 他甚至来不及整理原剧情中的记忆,只看到了男人头顶上出现的黑化值与好感度数据条,旁边印刻着他的名字。 顾衍。 是个强大的alpha。 连信息素的味道都强势清冷到了极点,让人压迫到直不起腰来。 空气中流淌着隐隐作动的暧昧旖旎气息,纪阮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贪恋汲取着顾衍的信息素味道。 不够。 甚至想要更多。 他的血都热了起来,在肌肤下沸腾着。 浑身软的不像话。 纪阮大骇,却抑制不住地生起肮脏的欲念,他对着这个第一次见的男人有着莫名的渴望。 好想。 好想靠近他、臣服他。 周围空荡荡的,他们就对坐在操作台的两边,近在咫尺。 纪阮隐匿在弱光中的脸微微发烫,不自然地被弥漫的信息素味道勾的心痒难耐。 “呼。” 他轻喘着。 不行。 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他的意识会慢慢溃散。 恰好此时。 “滚出去,如果你不想被我捏碎骨头的话,就滚出去!” 凌乱靠着操作台的顾衍眸光冰冷。 喉结微微滚动,性感的汗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强烈的荷尔蒙散发弥漫着。 看的纪阮一阵脸热。 可他薄唇吐出的却是嗜血冷漠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能轻而易举将纪阮的脖子被拧断。 无形的压迫感也越来越浓烈。 纪阮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感觉浑身每根神经都在微微颤栗着,就像是绵羊骨子里天生对野狼的恐惧般,无孔不入地搅乱了纪阮的思绪。 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什么都没说。 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推门离开,背影狼狈到了极点。 【宿主大大,这是个abo星际世界哦,这次难度上升了一个等级,但喳喳仔细排查过了,这次的攻略对象应该不会崩坏了,是个血统纯正的军后代!】 喳喳自豪地说着。 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它不信这次还能遇到变态的反派! 转眼不见的功夫,脑海中的那团白雾也变得具象,化成了通体雪白的猫,摇晃着尾巴蹲在空间台阶上。 “嗯,先把记忆传给我吧。” 纪阮昏昏沉沉的,还沉浸在那股信息素味道的余韵中,没什么心思听他的话。 下一秒脑海中的记忆如同翻涌的浪潮般汹涌而来,几乎要挤破了他的脑袋,那股熟悉酸胀的感觉又来了。 刚刚的男人就是他的攻略对象。 顾衍。 也是第一星系中人人敬畏崇拜的、最强大的alpha少将。 先前虫族侵略,在第二星系的纪家无意中救下了顾老将军,作为回报,原主便被顾老将军带回了第一星系。 顾老将军很喜欢他,给了他第一星系的居民身份证,还将他安排在了第一星系最强的军校里。 原主长得十分漂亮,很快就成了军校里远近闻名的漂亮美人,但那些心思龌龊的alpha们碍于顾家的威严,没人敢主动招惹。 渐渐地,沉迷在富贵窝里的原主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他爱上了顾衍的孪生哥哥,顾远洲。 但顾远洲体弱多病,远没有顾衍强大,在顾家没什么权势。 于是原主开始陷害顾衍,处处和他作对,一心想要害死他。 在他眼中,只要顾衍死了,他就能嫁给顾远洲,成为顾家的上将夫人。 他后来果然如愿成了顾远洲的未婚妻,但却总是被忽视,原主将所有怨气都报复在了顾衍身上。 最后阴谋被顾衍揭露,原主被他锁在了地下室,打断了腿,割断了舌头,最终烂死在了角落里。 纪阮看着原主的结局。 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刚刚顾衍的神情那样......性感勾人,是因为原主将顾衍认成了他哥哥顾远洲,给他打了引诱剂,诱发他的发情期提前来到。 他们是孪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原主认错了人故意想要勾引,却被顾衍当成了捉弄羞辱。 事后顾衍狠狠教训了他一番,用同样的手段诱发他的发情期到来,然后锁在地下室,看着他难受到血管差点崩裂而亡。 纪阮:这就是你说的正常? 喳喳:【宿主大大,还不是因为原主作死,只要宿主不招惹他,反派应该不会怎么样的,毕竟军后代都是根正苗红的,放心吧宿主大大!】 蓝星军校的高墙牢不可破,只有炙热的阳光穿过高墙落下。 纪阮靠在干净整洁的走廊墙壁上,恰好扫地机器人拿着吸尘器缓缓路过。 “嗡嗡嗡。” 这股声音敲击着纪阮的神经。 前世就是这个机器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顾衍。 第一星系的科技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就是这个高科技智能机器人为顾衍拿来了抑制剂,才有了后面对他的惩罚。 纪阮咽了咽口水。 扯了扯身上黑色的军校制服,挡在了机器人身前,三两下就将它打发走,转身又看向走廊深处的实验室。 揣在口袋里的手莫名攥紧了那支高级抑制剂。 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里面走去。 越靠近,纪阮的心脏就跳的越快。 实验室没开灯,只有浮在半空的电子显示屏上微弱的蓝光照着四周昏暗的环境。 “哈啊~” “呼——” 低沉性感的喘息声连绵不绝钻进了纪阮的耳朵里。 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再次爬上了脸颊。 他的声音很好听,甚至清冷间有些性感下流,只是单纯喘了几声,就差点让纪阮跌倒在地。 这...... 也太犯规了。 他小心翼翼靠近,黑暗中只能看见地上那凌乱的轮廓。 兜里的手握着抑制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掌拉倒在地。 沉稳清冷的雪松信息素气味侵袭而来,他忍不住腰一软,就落进了结实宽厚的胸膛间。 “唔......别!别咬!”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 他看不清顾衍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正喷洒在他的后颈处,一股无法抑制的痒意顺着他的呼吸爬了上来。 那块微微耸起的颈肉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也是每个omega都最重要的地方。 几乎是顾衍气息落下的瞬间,危险的警铃在纪阮脑海中回荡着。 他的气息太烫了。 烫的他肌肤都泛上淡粉色。 顾衍薄唇的温度若即若离地擦过他敏感的后颈。 仿佛只要微微往下就能轻而易举地刺破他的血管。 可顾衍的信息素气味太过强势,他根本无力抵抗,纪阮的血液也被他勾的沸腾着。 不用细看都能感受到脖颈间男人的意识已经沦陷,顾衍黑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他的下颌。 在他脖颈间贪婪轻嗅着那股清新的体香,像是故意要勾出纪阮的信息素味道般。 “唔......放......放开。” 纪阮清软的声线都压抑不住轻颤着。 他攥紧了兜里的高级抑制剂,咽了咽口水,被顾衍纯净强势的气息笼罩,心底有些犹豫。 可残留的理智告诉他。 如果现在趁人之危,估计顾衍清醒过来会直接杀了他。 毕竟现在顾衍对他算是讨厌。 刚刚发现中了招后已经沦为了厌恶。 呼吸声渐渐加重,纪阮控制不住颤了颤,腰被那双大掌箍着,根本动弹不得,他明显感觉到,灼热的薄唇已经贴上他的肌肤。 几乎来不及思考。 他瞬间掏出兜里藏着的高级抑制剂。 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扎进了顾衍的脖颈间。 几滴血珠顺着针管落在顾衍的衣领上,在黑色布料上氤氲上一抹浓重的湿晕。 顾衍微张的薄唇顿住。 没再继续往下咬。 纪阮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抬手扎向他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直到那股翻涌浓郁的雪松味道淡了些。 他的双臂才无力地缓缓垂落下来,轻轻拨弄开顾衍落在他腰间的大掌。 就在此时,身下的男人也彻底恢复意识。 纪阮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霸道的力量一下推开,后背冷不丁地磕在身后坚硬的地板上。 猝不及防疼的他皱起了眉。 撑着地板爬起来时,恰好男人冰冷的话音像沉重的石头般砸在纪阮纤弱的身躯上。 他说,“上次我的警告你似乎没听进去,看来总要让你长些教训才行。” 气息让纪阮脊背发凉。 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时,微微抬着下颌才与他此刻骇人冷漠的视线对上。 顾衍那目光仿佛盯着死人般暴戾。 差点让纪阮又是一阵腿软。 直到顾衍那双大掌像钢铁钳住了他的胳膊,他才慌不择路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恐惧。 在这个强大的alpha面前,纪阮的声音都显得无力。 “我刚刚救了你,就不能扯平吗?” “救我?” 闻言顾衍冷笑出声。 “是你给我的引诱剂,现在知道害怕了就想求饶了啊?” “晚了,我上次说过,你要是再来招惹我,我就把你用你那些下作的手段惩罚你。”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 眸光凉的刺骨。 仿佛还在咬着刚刚的事情不放。 眼看着男人霸道的力量拽着他的领子,就要打开实验室的门。 纪阮情急之下双手死死抱住了实验室门上的把手。 “顾衍,你讲讲道理,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实验室的门敞开着,领子后的力道往外拉了几下,勒的纪阮脖子微微泛疼,但想着会被他拖到地下室狠狠教训一番,他就忍着不敢作声。 掌心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怎么都不肯撒手。 顾衍眼皮跳了跳。 怎么总觉得他这副无辜的样子,好像没之前那么讨厌? 这个念头才闪过脑海半秒,就被他否决了。 纪阮本来就贪生怕死,爱慕虚荣,要不是他家救过爷爷,他根本不用屡次三番地忍受他。 想着,他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纪阮死死扒着,像抱着树枝的树袋熊一样,有些无赖。 远远望去。 有些就像一对儿吵架的小情侣在实验室门口拉扯。 这戏码星际人都爱看。 纪阮的声音忽而提高了些,尽量变得沉稳了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顾衍,我喜欢的是你哥哥顾远洲,小道消息说他今天会来学院,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要是知道是你,怎么可能给你下引......引诱剂?” 他据理力争,句句都说的有条不紊。 确实也是这样。 顾衍斜睨过他慌乱的小脸,松了手。 “要知道是我,恐怕下的不是引诱剂,而是毒药了对吧?” “呵,纪阮,下次再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在顾家身上,我会亲自把你扔到虫族去。” 他淡淡地警告了几句,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只剩在原地的纪阮默默松了口气。 算是活了下来。 【宿主大大,这个世界难度上升是因为天道更警觉了,宿主需要完成这个世界的两个重大任务点才能避免被发现抹除。】 喳喳见那冷冰冰的反派离开,才敢出声。 见纪阮疑惑地扬了扬眉,它才欲言又止地开口继续说, 【这次两个重大剧情点分别是,让顾衍在学校旅行中被虫族突袭所伤,第二个是......成为顾远洲的未婚妻。】 话音落下,喳喳都有些心疼地看向纪阮。 结果只见宿主大大什么抗拒的神色都没有,顺利地答应了下来。 喳喳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怎么总有种这次还会往十八禁方向发展的感觉? 肯定是和隔壁系统看花市文看多了。 这次肯定不会出现意外的。 第一星系气候最为温和,暖暖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学校组织的旅行就在星系尾端的分界线上,那里是离第二星系最近的地方,也是第一星系的入口处,四周漫山遍野都是美丽清新的野玫瑰。 他们的据点就在一座漂亮的玫瑰园中。 夜幕降临,天上星星点点的光落在走廊窗户蔓延进来的花藤上。 纪阮银软的发丝划过窗口,悄无声息地潜进了机甲室中。 只有精神力足够强大的学生才配拥有足够厉害的机甲,月色从窗户溜了进来,给最中央那架银色的机甲氤氲上薄霜。 这就是顾衍的机甲。 他十八岁时就征服了最难驾驭的机甲,一战成名。 纪阮有些犹豫地靠近,手里拿着高级的维修零件,步步逼近机甲头部的位置。 忽而身后冰冷的气息让他抬手的动作凝滞住了。 “你在做什么?” 他的手腕忽然被温凉的大掌捉住。 “哐当。” 手上零件应声落地,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那双漆黑冰冷的黑眸中。 是顾衍。 这下完了! 他讪讪转过身看向他,“我说我是来帮你检查机甲的......你信吗?” 话音落下,高大的身躯就压了过来。 他僵硬的脊背贴着冰冷银光的机身,顾衍侧颈欺近,灼热的呼吸尽数洒落在耳畔,纪阮耳根发软发烫。 “你觉得我信吗?”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 他僵硬的脊背紧贴着冰冷银光的机身,顾衍侧颈欺近,灼热的呼吸尽数洒落在耳畔,让纪阮耳根发软发烫。 “你觉得我信吗?” 顾衍声音有些凉。 连带着附近的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 omega在alpha面前本来就显得弱势,更何况在纪阮面前的是第一星系最强大的alpha。 顾衍每寸呼吸对他来说,都强势压迫着他的神经。 骨子里下意识地想要臣服、躲避。 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过暧昧,顾衍的视线被窗外的夜色蒙上细碎的银霜,像冰冷幽深的湖面,将纪阮脸上的慌乱全都倒映在里面。 “我真的是来帮你检查机甲的。” “嘶——” 他刚开口,手腕间就传来细微的疼痛,顾衍神色淡淡,掌下却用了不少力气,仿佛下一秒那纤细脆弱的手腕就会像玫瑰花枝干般被轻易掰断。 唇齿间溢出细细碎碎的痛吟声。 僵持了许久,纪阮漂亮的小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空气中流淌着紧张的气息。 纪阮能清晰感受到肌肤下的骨头都被捏得阵阵作痛,却也只能忍着疼,他在等着眼前的顾衍对他做出判决。 “呵。” “你会好心帮我检查机甲?纪阮,我说过,不要再把你那些心思花在我们身上。” 说着说着,他的语速忽然慢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往前又欺近了几分,灼热的呼吸混着丝丝缕缕的清冷雪松气息,钻进了纪阮的鼻息。 差点让他涣散迷乱在顾衍侵略性十足的气息中。 姿势旖旎到了极点,可他压抑吐息出的字眼却像恶魔低喃,恶劣到了极致。 他说,“不是想嫁给我哥吗?你说要是他知道你被其他的alpha彻底标记过,他还会要你么?” 话音落下。 那勾起纪阮些许欲念的气息没有再继续靠近。 反而毫无留恋很快就抽离,松开了他的手,只有那威胁的语气仿佛还停留在耳边。 纪阮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装了装样子,语气带着些妥协忌惮,缓缓开口道,“我什么都没做,顾衍,你没必要这么威胁我。” 清软的声线中压抑不住的轻颤,似乎将他此刻内心慌乱的波澜全都暴露了出来。 顾衍薄唇冷淡勾起。 他的精神力几乎算是学院中最强大的。 只需要轻轻释放精神力,那种感知就能像无形柔软的大手一样抚过机甲全身,感应到机甲外部的变化,根本不需要他亲自上手检查。 顾衍刚刚在靠近他的时候就已经感应过了。 机甲外部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他也不信前几天还给他下引诱剂的omega,现在会这么好心。 检查? 呵。 是打算动手脚还差不多。 不过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想着,顾衍越发笃定脑海中的想法,嗓音更凉了几分。 “你最好是真的安分。” “别让我再抓到第二次,我的耐心的可不多。” 说完,顾衍嫌恶地从胸前制服口袋中掏出手帕,一下下捋过骨节修长的手指,蹙着眉转身离开。 宽厚清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连同原地残留的淡淡雪松味道也跟着散去。 【好险啊,幸好宿主刚刚把那颗螺丝还了回去,不然估计要出大事了。】 脑海中的喳喳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着反派离开后才敢出声。 眼前没了人影,纪阮单纯漂亮的轮廓与月色融为一体,他浅浅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怎么感觉顾衍身上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熟悉到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 纪阮声音悠远空灵,像是在回忆着很久远的事情。 他倏然想起。 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顾衍身上那股压迫感和蒋厌很像。 也是爱说些狠话,甚至连威胁人都是一样的语气。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呢? 纪阮想不起来了,好像自从进入任务世界之后,脑海中时常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总觉得好像自己体内缺少了什么东西。 在上个世界遇见蒋厌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仿佛是受到了灵魂的指引,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跳动,每次他们靠近他时,纪阮心中甚至有些隐隐的熟悉贪恋。 可纪阮想了想。 在他现有的记忆中,他并不认识他们。 喳喳看着若有所思的宿主,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了几句。 【宿主大大想多了,反派身上有很多相同的特质是很正常的,而且宿主是任务者,系统会为宿主赋予反派雷达,只要宿主靠近反派就会有所感应。】 【可能是这种感应让宿主不舒服了?】 喳喳小心翼翼地看了宿主几眼。 见宿主什么都没说才默默松了口气。 好险。 差点暴露了。 它心中默默祈祷着。 善良可爱的宿主大大可千万不要怪统子啊。 它是被迫的,主神大人亲口下达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宿主发现这些位面的反派都是同一个魂魄的事实。 他也是没办法。 只能希望这些反派别那么变态。 ...... 第一星系南城的玫瑰园四处都是清新的芳香。 下午温暖的光线恰好落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落下旖旎的光晕,为整片山都增色了不少。 这次学校出来的人就十几个。 山间的风都是暖的。 “好了同学们,实践课现在开始,分为两组,一组去后山寻找荧光玫瑰,注意变异毒虫,另一组去山另一头的河背寻找牡丹扇贝,限时两个小时......” 老师后面说了什么,纪阮没仔细听。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前排顾衍的背影上,紧张到了极点。 马上就会迎来虫族的侵袭,原剧情中顾衍的机甲被原主动了手脚后,在战斗中失灵,导致顾衍身受重伤,狼狈迫降到了荒星。 在荒星顾衍受了很多罪。 眼睛受伤,被无数神志不清的omega扑倒强迫,被其他alpha羞辱咒骂,几乎是度过了最让顾衍羞辱的一段时光。 而这一切都是原主导致的。 所以才有了顾衍身体恢复后黑化崩坏,屠戮荒星,并且回到第一星系后找原主报仇的结果。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4) 与原剧情一样,纪阮被分到了河背组,顾衍被分到了山林组。 纪阮收回视线。 恰好看见身旁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同时打开了掌心抽取的纸条,再看到上面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倏然发白,血色全无。 玫瑰园背后的山林深处地势复杂,界限不明显,里面遍布着各种毒虫,是第一星系最偏远的地方,也是虫族埋伏的最佳地点。 普通人根本不敢踏足。 更别说弱不禁风的omega。 纪阮抿了抿唇,悄悄戳了戳身旁那个脸色白到快要昏厥过去的男孩,见他眼眶湿漉漉的,善解人意地指了指他手心的纸条, “你害怕的话,那我和你换换?” 他朝脸色发白的小omega友善地浅笑了下。 后者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眶中的水雾顷刻间涌了出来,止不住地握着纪阮的胳膊道谢, “谢谢你,你真是救了我的命,同学,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呜呜呜,我把我身上所有的物资全部给你,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那个小omega说着说着就感动地流起了泪。 纪阮从兜里掏出纸巾递到他手心。 顺便将他手心的纸条给抽了出来,低声安慰, “没关系的,要说我有什么需要的话,那就需要你现在别哭了,好了,我该走了,注意安全。” 说完,纪阮温柔地将纸巾塞进那个小omega的手中,才背着登山包捏着那张山林组的抽签纸条起身离开。 小omega望着他的身影,感动不已。 学院里的人都说纪同学是个漂亮但性格恶劣跋扈的omega。 什么嘛! 纪同学明明这么善良! 他满眼波光,肯定是那群人嫉妒纪同学的美貌! 今天开始他要做纪同学的后援会会长! 很快,分好组的队伍纷纷扬扬朝着彼此的目的地行进。 山林组就五个人,四个alpha。 只有纪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 半个小时后,天光被郁郁葱葱高大的枝叶遮挡住,四周瞬间变得阴暗潮湿起来,处处透着危险的气息。 忽然间。 “啊啊啊!虫族!是虫族!有埋伏!” “虫族入侵!是虫族!呃啊!” ...... 四面八方纷纷传来那几个alpha悲惨凄厉的尖叫声。 “别慌!我们有顾少将!” 很快那些分散的alpha回到树林中央。 顾衍视线凛冽,淡淡扫过一旁怯懦的纪阮,眼神中的嫌弃遮掩不住,却出于责任,还是将他拉到了身后。 “在我们身后老实待着,别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与此同时。 周围几十个虫族朝他们包围过来,黑压压的,半进化的形态,像变异的黑色甲虫般,足足三米长,压迫感十足。 顾衍的后背宽厚高大,几乎整个将纪阮挡住,让他瞬间充满了安全感,视线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 落在男人冷峻的侧脸轮廓上。 “谢谢。” 纪阮没想到。 即使面对自己讨厌的人,顾衍都能伸手援助。 此刻他感觉顾衍周围似乎有光。 【宿主大大看吧,我说这个位面的反派大大绝对根正苗红,正常的很,宿主只要阻止他黑化就好了。】 的确。 现在即使顾衍对他厌恶,黑化值也才40而已,连及格线都没过。 纪阮抿了抿唇,抬着眸悄悄看了他一眼。 所以他只要保护好顾衍,避免经历荒星之难,他就不会黑化崩坏。 “呼——” 银光乍现,划破天际,巨大的银色机甲划破头顶繁茂的枝叶,落在面前。 刮起的风像凛冽的刀刃在树干上留下几道痕迹。 那些围上来的虫族都望而却步,被那股凌厉的风击退了几步。 “顾少将!我们该怎么办?” 其余三个alpha精神力没有顾衍强大,只能合力召唤了一台机甲。 “你们先坐上机甲往基地去报信,我来断后!” “顾少将,你一个人搞得定吗,要不要我们留下来帮你!?” “不用,服从军令,速速撤退!” 那三个alpha上了机甲后,视线移向了顾衍身后的omega身上。 “纪阮,跟他们一起走。” 周围嘈杂的风声、虫族的低吼嗡鸣声都渐渐远去,顾衍的背影那样决绝沉稳,像是在做着最后的部署安排。 一瞬间,天地间纪阮的视线里似乎只能看到他的身影。 为什么。 他心里会有种悲伤到不能自拔的感觉。 明明他们才见面不久。 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浑身是血站在他身前,满身落雪,重复着一句话,就是让他走。 和现在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纪阮心底升起莫名的害怕。 有种仿佛这是他们最后一面的悲怆。 “我留下来帮你。” 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晦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顾衍拧着眉回头,“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跟他们回去。” 那种刻在骨子里空落落的悲怆感淡了些。 纪阮的理智渐渐回笼。 顾衍说的没错,他现在只是个omega,没什么能帮他的。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还没想到策略,就被顾衍拎着扔进了那几个alpha的机甲里。 舱窗外的风吹动着凌乱的景色,飞速在眼眸中后退着。 耳边那些怪物的嗡鸣声也渐行渐远。 片刻后。 “我想起来,顾少将让我到玫瑰园里帮他拿机甲的能量燃料,等会你们搬救兵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顺路一起过去。” 安静肃穆的氛围依旧弥漫着。 纪阮看着越来越远的距离,咬了咬唇,声音有些沙哑。 幸好几个粗神经的alpha没有多想,直接在玫瑰园降落,纪阮一下去他们就迫不及待飞往主城搬救兵。 听到虫族入侵的消息,玫瑰园里的学生老师早就撤往主城。 周围死寂的可怕,只能听到风声。 纪阮满脑子都是刚刚顾衍决绝的背影,身体下意识地捡起了花园里掉落在地上的特制烟雾弹,朝着玫瑰园院子角落的山地摩托走去。 等他冷静过来时,就已经不自觉驶到虫族外围。 尸体、恶臭的猩液、枯萎腐蚀的树叶遍布在林间崎岖的小路上。 直到看到中央那道颀长挺立的身影,纪阮才松了口气。 扔下摩托往他的方向走了半步,还没完全卸掉那口气,就看到顾衍的身躯像飘落的枯叶,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哈哈哈哈!顾衍,你这个碍事的家伙终于落在我们手上了!” “大帅!我们终于要占领第一星系了!哈哈哈!” ...... “咳咳咳!” “谁!” “究竟是谁!”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猖狂得意的笑声在浓郁蔓延的烟雾中转化为凄厉的吼声。 纪阮咳嗽着将顾衍拖进了他那辆残破的机甲中,可他的精神力完全不足以操控这台机甲。 燃料不足的那一刻,纪阮透支的精神力也到达了极限。 【即将迫降到荒星,3,2,1......】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5) 临时住所周围有些破旧。 纪阮几乎撑着最后的意识把顾衍带到了荒乱的废旧屋子里,才彻底累到虚脱。 荒星在虫族与三大星系之外,条件最是艰苦。这里是充满了罪恶、怒意、混乱不堪的灰色地带,常年受到虫族的侵扰。 顾衍醒来时只觉得仿佛置于火热的熔岩中。 脑海中的意识都变得混沌。 他的血液在沸腾着。 抑制不住的信息素味道也汹涌而来。 纪阮忽而身子一软,掌心的湿毛巾还没放回盆里,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干了般,被那股强势的雪松气息压迫着。 湿淋淋的毛巾落在了地板上,染上湿晕。 “唔......” 他像摇摇欲坠的玫瑰双手无力撑在床边,漂亮的桃花眸瞬间涌上一层晶莹的水雾。 纪阮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一拽。 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人倒在了顾衍身上。 “你是谁?” 顾衍的呼吸很热。 恰好打在纪阮白皙敏感的肌肤上,勾起阵阵痒意。 他没敢说话。 脑海中却闪过两秒前世的记忆。 原剧情中顾衍坠落到荒星之后,身受重伤,眼睛暂时失明。 所以说。 现在顾衍是看不见的。 甚至也不知道他此刻抱着的是他最讨厌的omega。 想着,纪阮抿了抿唇,没说话。 而是抬手拉过顾衍的手掌。 在他掌心比划了几下——“我叫阿元,这里是荒星。” 顾衍无神的双眸有些猩红,眉眼间的警惕松懈了下去。 “怎么不开灯?” 他的声音很哑,却很稳。 如果不是看到他那张清冷的面容上潮红一片,纪阮大概会被他镇定的表象骗了过去。 他又抬手划了几下, “现在是白天。” “唔。” 刚比划完,腰间一紧,纪阮猝不及防闷哼出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顾衍薄唇的温度给烫的瑟缩了下。 【宿主大大小心,他中药了!我来帮......哔哔哔......】 喳喳看着马上被强迫的宿主,正要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就被关进了小黑屋里。 随之响起另一道声音。 “我中了虫族的新型毒剂,有些控制不住了,请求你帮帮我。” 男人嗓音低哑性感。 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耳畔说出声的。 纪阮忍不住一阵脸热。 视线余光恰好扫过顾衍隐忍薄红的俊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的心脏也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目光不自觉被他吸引。 只因为他身下的男人此刻太过性感。 是平日里他没见过的模样。 那双原本冷厉阴鸷的黑眸此刻却清澈莹润,黑软的额发下是细细密密的薄汗,那副清冷矜贵的面容如今染上了浓郁的欲色。 雪松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纪阮的神经像是陷落在柔软的棉花里,昏昏沉沉。 他颤抖着指尖,正要比划什么的时候,顾衍却又抽回了手,双臂紧紧箍着他纤细的腰。 气息缓缓贴上他的颈。 仿佛看透了他此刻的迷茫紧张,安抚似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性感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说着。 “是想问该怎么帮么?” “乖,别动,不然会伤了你的。” 他隐忍的声线到后面已经隐隐有些破功。 危险的气息几乎将纪阮的意识笼罩着,他像个乖巧无辜的小白兔被困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间。 “唔。” 他被勾引到了。 仿佛回应般。 散发出淡淡的山茶花气味,清新微凉,纯洁的就像高岭之花。 让人忍不住想把干净的味道弄脏。 至少顾衍是这么想的。 他听着怀中小哑巴的糯糯软哼声,意识又混乱了几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他失神的眼眸只剩下了野性。 好热。 他好想毁灭周围的一切。 淡淡的白茶花味道就在鼻尖下,顾衍贪婪地轻嗅着。 凑近。 再凑近。 …… alpha的信息素越纯净越能让人意乱情迷。 纪阮眼眸红了一圈。 原主虽然可恶,但却为了顾远洲守身如玉。 从来没和人厮混过,更别提临时标记了。 人们都说,omega第一次被标记时,痛苦大于享受。 纪阮蹙着眉,紧紧咬着下唇。 而他如今是个哑巴。 甚至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6) 纪阮的意识彻底散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外面的风有些凉,纪阮朦胧的睡意还没散去,耷拉着眼往身后那个温暖的胸膛里钻了钻。 “嘶——” 牵一发而动全身。 浑身的酸痛瞬间让纪阮清醒了几分。 掀开眼,眸光都变得委屈了几分。 正想忍着疼撑起身子,就被顾衍强行搂进了怀里,他结实的臂膀上遍布着几条抓痕,横亘在他腰间。 像是情人间旖旎的温存。 让人忍不住有些心动。 忽然的靠近让纪阮脊背僵住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向顾衍。 “乖,昨天是不是伤到你了?” 他已经恢复了清醒,又变回了那个极有分寸感的矜贵少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愧疚。 纪阮窝在他怀里不敢动。 只能红着脸摇了摇头。 突然间仿佛又想到了他现在看不见。 便抓起腰间那只大手举到眼前,莹润柔软的指尖一下下在他掌心勾动比划着—— “我没事,昨天你中药了。” 顾衍抿了抿唇。 他眼睛暂时失明,身体有重伤,虽然看不见,但属于alpha的本能还在,几米之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障碍物包括细微的动静。 落在地上的帕子、残破的小屋、还有怀中颤抖的少年。 那些纯洁清新的山茶花信息素味道。 以及少年疼到错乱的呼吸。 全都被他感受到了。 “对不起,阿元救了我,我却恩将仇报欺负了你。” “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语气真挚地说着。 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愧疚的气息。 正经的跟昨晚简直完全两个模样。 纪阮在空气中摆了摆手,想到他看不见,又低头耐心地在他掌心比划了几下, “没关系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相爱才行。” “我成年了的,你不用对我负责。” 圆润的指甲在他掌心轻勾游移,顾衍觉得有些痒。 他刚刚能感知到这个叫阿元的小哑巴在摇头。 可他没说破。 大抵是看着怀中的少年小小一只。 像窝在他掌心撒娇的小猫似的。 明明被欺负成这样,却还是软着性子耐心跟他交流。 太乖了。 乖到不行。 顾衍喉结滚动了几下。 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一句重话都没法说出口。 他甚至忍不住起了一些坏心思。 不想告诉他自己能感知的真相。 顾衍清晰地认出了阿元在他掌心写的字,若有所思。 结婚需要相爱吗? 他刚开始只是觉得他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干净纯洁,是他昨天犯了错,理应对这个小omega负责。 可现在小omega乖巧的像只小兔子。 还告诉他不用负责。 顾衍更加自责心软了,在被虫族打倒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但却没想到不仅被救了,还遇到这样一个单纯无辜的小哑巴。 他倏然觉得。 结婚对象是这个小omega的话也不错,至少他不讨厌。 但似乎小哑巴不想这样。 “阿元是嫌弃我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失落,鼻尖下都是小哑巴后颈处交织的山茶花雪松味道,心底升起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满足。 纪阮攥着他的掌心继续划拉。 “我只是希望你能娶到你爱的人,而不是因为责任和我绑在一起。” 他写的很慢。 但顾衍却很有耐心。 脑海中感知着他的指腹一下下在他掌心刻出了这么长的一句话,顾衍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是故意逗弄他的。 这个小哑巴呆呆的。 还挺清纯的。 真好骗。 他的嘴角有些压抑不住,最终还是没再继续为难他。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阿元的意思了。” 耳畔的笑意夹杂着灼热的呼吸,格外明显,根本忽视不了。 纪阮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根正在发烫发热。 他红着脸松开了顾衍的手腕。 转身就忍着酸痛想要起身,却又被那双大掌拽了回去。 “别动,给你揉揉。” 纪阮背脊微僵,没再乱动,眼神胡乱飘忽着,根本不看身后那双眸子。 这坏心眼的家伙。 肯定在笑话他。 他抿了抿唇。 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装成哑巴,哪怕变个声也肯定比现在要好。 “呼。” 大掌按上后腰的瞬间,那些被他掐紫的印子开始隐隐作痛,纪阮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却瞬间引起了身后男人的注意。 “对不起,昨天我没意识,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他道歉很快。 让纪阮本来委屈的神色消散了大半。 忽然觉得,这样的顾衍温柔的不像话。 虽然昨晚那样粗暴,但现在简直比任何他见过的alpha都要温柔耐心。 难道这就是被临时标记后,omega对alpha天然的依赖性吗? “这里疼吗?” “唔。” 顾衍粗粝的指腹抬起,倏然落在了他后颈的咬痕上,瞬间唤回了纪阮飘远的思绪。 他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刺痛感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下。 可身后男人的声音那样诚恳愧疚,半点捉弄的意思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 顾衍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愧疚。 面对这样温柔耐心的顾衍,纪阮忽然连半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稳了稳神,捉着后腰还要揉捏的那只大掌晃了晃,示意他没事。 可刚松懈防备没半秒。 那温热的指骨就抚上了他的耳根。 “阿元耳朵怎么这么烫?” 偏偏顾衍往前压近了几分,薄唇若即若离在他耳畔低喃。 像关心。 却又莫名地勾引。 纪阮脸颊一热,忍不住在他的气息中颤了颤。 腰间的酸痛好了些,他也顾不得酸软的双腿,像只逃跑的兔子似的从他怀里飞速离开。 顾衍看不见他的脸。 但能清晰感受到他离去的步伐。 无神的瞳孔望着他狼狈逃走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的小哑巴真的好单纯啊。 一点都经不起逗弄。 现在应该红着脸像只兔子一样吧。 顾衍忽然想赶紧恢复视线,这样就能看看这个小哑巴到底有多呆有多傻。 在顾衍昏迷的这几天里。 纪阮已经摸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个荒废的屋子主人被抓到虫族做苦力,早就不在了。 而这里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镇子。 【宿主大大你没事吧呜呜呜,我昨天又莫名其妙被关进小黑屋了,这是伤药膏,喳喳给宿主买了好多,给你用。】 脑海中失联了一天的系统再次上线,哭喊声将残留的旖旎驱赶的烟消云散。 “我没事。” 喳喳给它家宿主扫描了一遍,发现那些触目惊心的吻痕后更加心疼了。 它家宿主怎么这么善良啊。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故作坚强。 想着,小白猫从背包里拿出一堆药膏给纪阮,泪眼汪汪地为他修复了身体那些痕迹。 顾衍坐在床边。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才渐渐站起身。 听着碗筷落桌的声音,他忽然眸光闪了闪。 故意朝一个板凳栽了过去。 “唔唔唔!” 小哑巴着急地跑了过来,扶住了他高大的身躯。 直到被他扶着坐在饭桌前,顾衍眼中的笑意都没停下来。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拖累你了啊?” 偏偏语气还是那样失落。 喳喳:【好茶。】 ...... 纪阮拽着他的手随意划拉了几下。 “你很好,别多想,我喂你。” 顾衍勾了勾唇,乖乖坐着,指尖摩挲着他刚刚指腹划过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的小哑巴。 怎么软乎乎的。 好软......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7)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晚霞从第三星系背后挤出些许光辉,落在了荒星贫瘠的土地上。 纪阮给顾衍擦完脸之后,端着水盆放到了门口。 隔壁走出来一个黑皮alpha,看起来年岁不大,声音却清脆有力,“你是新来的邻居吗?” 那少年看见纪阮绝美的容颜。 瞬间愣住了。 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omega。 就像是天使般圣洁纯净,让人不敢亵渎。 光是看一眼,他的心脏就瞬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哦,神。 或许他恋爱了。 黑皮alpha瞬间脸颊发热。 看着这个漂亮omega就要离开,他几乎想也没想开口叫住了他。 见纪阮点了点头,便忍不住想和他交流更多。 “你好,我叫拉德,我能......” 那个叫拉德的alpha还没说完。 就看见小omega身后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 门板缓缓从里面被拉开,“吱呀”的声音打断了他。 然后一张同样清冷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 “阿元,怎么出来这么久?” 顾衍说着。 宠溺催促的语气自然,就像是恋人间亲密的呢喃。 瞬间让拉德的心凉了半截。 刚刚在房间里,顾衍敏感的神经就已经感知到了那股陌生的气息。 那些拙劣的搭讪言语,也清晰地钻进了耳畔。 顾衍也是个alpha。 他最知道那些alpha见到漂亮omega时心中的脏欲。 那些alpha都太坏了。 表面上伪装的十分绅士,心底里却暗自蔓延着不能言说的龌龊心思。 而他的小哑巴这样的单纯善良。 甚至都能连他这样身份不明,甚至算得上危险的alpha捡回来。 难保不会被其他alpha欺骗。 而现在。 顾衍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人躲闪失落的目光。他看得出来,这家伙对他的小哑巴有想法。 “阿元,是不是昨晚把你弄疼了,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顾衍抿了抿苍白的唇,故作虚弱往前几步,故意当着那个黑皮alpha的面,自然地拉住了纪阮的手腕。 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像是在宣示主权般。 骨节修长的指尖顺着往下滑。 蜷了蜷指骨,暧昧地勾起了他的指尖,攥在了掌心间。 自始至终,狭长幽深的黑眸间就看向了一个人。 听着他的话,拉德脸色白了白。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遏制住了,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甚至有种羞愧的感觉。 忽然间。 顾衍高大的身躯朝那个小omega的方向偏了偏。 纪阮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握住了他的手,手臂也迅速抱住他的腰。 “嘶,胸口好疼,阿元回去帮我看看好不好?” 腰间软软的手让顾衍心情大好。 他的小哑巴还是选择了他。 顾衍像是要到了糖的小孩压抑着心中甜丝丝的感觉,面上却半点不显。 而是眉头微微皱起,清冷的眉眼间同时也露出几分难受的神色。 唇色愈发苍白。 “阿元旁边是不是有人?刚刚听到阿元好像在和谁讲话,要是阿元在忙的话,可以先不用管我。” 他说着,然后满脸愧疚想要松开。 侧脸轮廓显得失落又孤寂。 几乎只有一个表情,就瞬间让纪阮心软了下来。 他顿时主动抬手挽住了他的臂弯,紧贴着那具高大的身躯。 在他掌心划拉着—— “我不忙,刚刚是邻居来搭话。” 顾衍脸上的痛苦不似作假。 开口时,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薄汗。 这副隐忍的模样落在眼中,几乎让纪阮没有任何起疑。 甚至完全忽略了刚刚那个邻居少年,也完全没注意他和顾衍之间,此刻的距离到底有多暧昧。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间就只倒映着顾衍的影子,里面都是止不住的担忧。 这让顾衍刚刚在屋子里的不悦几乎在此刻全部消散。 比划完后。 纪阮就扶着他往里走。 仿佛临关门时,才想起站在不远处的黑皮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才关上了门。 侧身时,顾衍唇角微勾。 小哑巴真的好傻啊。 三言两语就能骗到他。 这样单纯善良的小omega肯定会被很多坏心眼的alpha觊觎上的。 顾衍抿了抿唇。 一想到小哑巴牵着其他坏alpha笑的模样,就有些不悦。 他标记过的小哑巴。 他总归要负责的。 要形影不离地看着他,绝对不能让那些坏alpha靠近这个小呆子。 那些alpha都太坏了。 要是没有他,小哑巴估计会他们被骗的很惨吧? 想着,顾衍将全身心的重量朝他偏了偏。 那样毫无防备的依赖显得十分旖旎美好,像是相互依偎的恋人,那亲密的距离根本插足不了任何人。 拉德失落地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 冰冷的门板拍打在他脸上,才回过神,叹了口气。 那个漂亮的omega身边已经有了alpha。 甚至长得那样高大俊俏,放眼整个荒星都没有alpha能和刚刚那个alpha相比。 他们站在一起就像遥远天际上的星星。 同样耀眼,般配到没人能拆散,让人望而却步。 看来他果然是失恋了。 天边最后一抹亮光也缓缓落幕,一切嘈杂都回归平静。 小屋里的油灯也只剩下半截了。 这些屋里的东西还是纪阮前些日子用手表耳钉和那些二道贩子换的。 他甚至没法用自己的光脑。 光脑连接星际数据库,随时可能会暴露行踪,甚至可能在第一星系的人找到这里之前,先被虫族发现。 他不能冒险。 至少在顾衍痊愈之前,不能冒险。 毕竟荒星离虫族很近,要比第一星系离这里的距离近的多。 外面起了风,不怎么稳固的木窗被吹得簌簌作响,甚至钻过罅隙将昏黄的光线吹得摇摇欲坠。 看来他明天得去找点碎活赚点钱。 纪阮扶着他坐在了床边。 指尖顺着他的手臂挪到领口前,正要解开顾衍的衬衫扣子查看伤口。 下一秒。 温热的大掌就覆在他的手背上。 暖意包裹住他的手,粗粝的指腹甚至穿过他的指骨,勾起痒意后从指缝扣住了他的掌心。 仿佛亲密无间的恋人,十指相扣。 旖旎亲密到了极点。 头顶灼热的气息也缓缓压下。 若有似无的独属于顾衍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钻入鼻尖。 与此同时。 “阿元......” 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像是羽毛钻进了耳畔,让人又痒又羞。 纪阮担忧的神色停滞在漂亮的桃花眸间。 时间都仿佛定格住了。 他看着脑海中数据面板上30%一下飙到70%的好感度,愣住了。 顾衍他...... 他的反射弧绕了一大圈才反应过来。 脸颊一热。 这不会是那晚标记后的副作用吧? 就像猛兽对自己标记过的领地总是拥有比较强的占有欲。 纪阮视线余光扫过他们扣在一起的手,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很长,在他掌心勾了勾,瞬间让纪阮想起那天晚上,也是顾衍用这双漂亮冷白的手,将他*的失神。 顾衍那晚没有意识。 但纪阮却记得清晰。 无数羞愧难当的回忆潮水般涌上脑海。 纪阮瞬间红了耳根,整张脸都在发烫发热。 肌肤也在那股灼热的气息下渐渐泛上淡粉。 联想到猛涨的好感度,与此时暧昧的距离,他咬了咬唇。 顾衍他...... 他不会又想要了吧!?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8) 顾衍他...... 他不会又想要了吧!? “扑通扑通。” 纪阮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提到了嗓子眼。 脑海中不断闪过那晚的画面。 一想到,腰间甚至隐隐作痛。 灼热的气息越靠越近,肌肤也越来越烫。 若是顾衍现在看的见,一定能看到他的耳根此刻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得能滴出血来, “阿元。” 那道低沉磁性夹着性感的呼吸声勾的纪阮心神荡漾。 他已经被顾衍临时标记过一次。 现在身上还残留着他的雪松气息,对于顾衍的勾引,他几乎任何没有抵抗能力。 纪阮呼吸微窒。 “阿元。” 他甚至已经数不清这坏心眼的男人叫了他几遍。 顾衍大掌攥着他的手抬到下颌处,裹着纪阮的手背,覆上了自己的脸颊,像是求抚慰的宠物犬。 棱角分明的下颌就这样抵在他的掌心上。 无神的眼眸有些发亮。 纪阮从没见过他这副毫无防备的乖巧模样,像是在耐心诱哄着心尖上的至宝,温柔耐心,宠溺至极。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算了。 其实这样的顾衍还挺温柔的。 被他标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纪阮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心中不争气地泛起些许渴望。 就在此时。 顾衍薄唇轻轻触碰过他的指腹,像是落下了极其温柔的一吻。 被他碰到的指腹也仿佛被寸寸烈火灼烧过,滚烫难耐。 “阿元。” 他又耐心地叫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 听着顾衍叫他的名字,仿佛胜过世间最深情的告白。 低低沉沉的,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足以让他脸红心跳。 “以后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好不好?” 他低哑的声音甚至带着些许委屈。 蛊惑着纪阮的神经,让他说不出半句绝情的话。 第一星系最强大的alpha此刻在他面前显得十分脆弱,像是没安全感的小孩,一遍遍地向他索要着答案。 纪阮抬起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划过。 “好。” 就一个字。 顾衍唇角有些压抑不住。 “乖阿元,别留我一个人,我会害怕的。” 他说完,就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却十分勾引折磨着纪阮的心性。 他被顾衍勾引到了。 “我好冷,阿元不要打地铺了,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顾衍能感受到小哑巴刚刚顺着他时的心软。 便继续开口。 他的小哑巴太呆了。 明明都被他标记过了,却傻乎乎地生怕冒犯了自己,除了那夜,几乎每晚都打地铺。 荒星的天气与其他星系相比,比较恶劣。 昼夜温差很大。 白天还算正常。 但一到晚上,冷风总是透过残破的窗户吹进来。 顾衍敏感的知觉被风声唤醒,他甚至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小哑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情景。 他那样娇小脆弱。 身子骨也不怎么结实。 顾衍每每看着心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真想直接把人儿搂进怀中。 可想到小哑巴那天晚上说的话,又有些犹豫。 万一小哑巴他不喜欢这样怎么办。 会不会把他当成登徒子,然后讨厌他? 他还是应该多些耐心才好。 不能一开始就把小阿元吓跑。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好像围绕着他的小哑巴在慢慢开窍萌芽。 而今天他终于确定了,他的小哑巴就是心软的神,装装可怜就能让他心软到什么都答应。 顾衍不禁有些愉悦。 至少说明他的小哑巴心里也是有他的。 话音落下。 纪阮明显有些犹豫。 夜晚的风很凉,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每天早上醒来,屋子里唯一一床棉被盖在自己身上,而顾衍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躺在床板上。 他还是个病人呢。 却温柔的不像话。 【宿主大大,他好可怜啊,喳喳作证,这次的反派大大他每天晚上都给你盖被子,什么都没对你做,我觉得这个反派没有上个世界那样变态,反而有点可怜兮兮诶~】 【宿主答应他吧!】 脑海中那只小白喵也适时出声劝着。 它之前总是被莫名其妙关进小黑屋,这些天它可是铆足了劲死盯着眼前这个反派。 结果很老实嘛。 它就说嘛,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变态,上个世界纯属是意外! 见纪阮面露难色。 顾衍也不急,而是轻轻揉搓着他的小手,将掌心的温度都传递到他的肌肤上,温柔地为他解难, “好吧,我只是不想阿元睡地下,如果阿元不放心我的话,那就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闻言,纪阮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又在顾衍手背上面比划了几下—— “不行,你是病人,不能着凉。” 写完最后半句话,纪阮指腹停留在他肌肤上半秒,犹豫之下才答应了下来,他又写了半句—— “我没有不放心你,一起睡吧。” 顾衍先前在门口说的伤口早就被他遗忘到脑后,直到怀中的人儿扒着他的衣襟非要看个究竟的时候,他轻柔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脸上甚至没有半分心虚地说, “没事,我不疼了,让阿元担心了。” 纪阮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窝在顾衍怀中缓缓阖上了双眸。 直到夜深人静。 纪阮浑身开始发烫,体内热浪翻涌袭来。 他猛地湿红了眼。 糟了! 他忘了。 今天是他的发情期!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9) 夜凉如水。 但纪阮是被热醒的。 体内翻涌的热浪侵袭而来,从头到尾将他的肌肤灼的滚烫。 连同他的意识都介于昏沉与清醒之间反复,他被这团叫做欲念的火焰炙烤着,熊熊烈火燃烧过境,寸草不生。 他的理智也渐渐被灼烧殆尽。 纪阮咬了咬唇。 湿红的眸快要沁出水雾来。 他忍的辛苦。 尤其是身边还躺着个绝佳alpha。 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在他敏感的感官下越来越清晰,纪阮有些昏昏沉沉的,只觉得那股气息勾的他愈发心神荡漾。 越来越热。 他想要更多。 唇畔咬的发白,纪阮湿润的眸被欲色侵染,颤抖着望向头顶的男人,陷入了纠结的循环。 顾衍担心他才让他上床一起睡觉。 现在他竟然对他起了那种坏心思。 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顾衍微张着唇,柔软的弧度饱满,均匀规律的吐息温热,每下都在动摇着纪阮岌岌可危的理智。 好想。 好想要他的信息素。 纪阮喉咙有些干涩。 拨开腰间的大手,想要逃离。 不行。 趁人之危也太没品了。 纪阮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起身。 脊背刚刚离开床。 “唔。” 下一秒,腰侧的大掌却又搂了上来。 猝不及防地又把他按了回去。 纪阮现在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敏感,忍不住闷哼了声。 “阿元,你身体好烫。” 耳畔响起那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听起来是单纯的关心,在纪阮耳中的性感却被无限放大,脑海中都是顾衍张张合合的唇瓣。 想亲。 快要忍不住了。 忽而无法遏制的山茶花信息素味道席卷汹涌蔓延开。 纪阮在他怀中颤抖着。 憋红了脸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半截灯芯已经烧到了底,房间内一片昏暗,只能凭借窗外的月色隐约看清顾衍的轮廓。 这下全暴露了。 纪阮有些心虚,却忍不住往他怀里凑。 像个瘾君子一样,鼻尖贪婪地轻嗅着那股雪松信息素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滚烫的血液得到些许安慰。 但这还远远不够。 纪阮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散了。 偏偏此刻。 顾衍还用最无辜的语气明知故问。 “嗯?阿元怎么了,身体怎么这么烫?” 好坏。 纪阮咬着唇。 最终委屈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尖在他胸膛间比划着, “我......” 颤抖的指腹顿了下, “发情期到了。” 在指尖舞动的同时,纪阮觉得自己的脸颊都烧红透了。 心中又渴望着男人会抚慰他的不安。 又为自己龌龊的心思感到羞耻。 漂亮的桃花眸中满是湿红的水雾,摇摇欲坠,简直我见犹怜。 顾衍看不见,但也能清晰感受到怀中人儿呼吸正在一寸寸错乱,像隐忍的兔子在瑟瑟发抖。 在小哑巴醒来的那一刻。 他就醒了。 他也是个alpha。 龌龊的心思不比任何alpha少。 那股若有似无的信息素味道钻进鼻息时,他就知道。 但他忍着。 希望这只单纯的小白兔主动抱着他做那些事。 这样他才有理由叫小哑巴对他负责。 可小阿元的意志力格外地强,这让顾衍对他的好感度更盛。 想*。 他感受着一寸寸错乱的呼吸抬起,打在自己的下巴上,还有那明显炙热的视线,都在无声勾引着顾衍。 顾衍也等待着柔软的唇瓣主动吻上来。 然后可怜巴巴地压着自己,求他帮帮他。 光是想想顾衍的心脏就忍不住剧烈跳动着。 可等了半天。 他的小哑巴太胆小了,甚至想悄悄独自离开。 他要去哪儿? 找抑制剂么? 还是去找隔壁那个呆傻的alpha? 不管哪样,他都已经忍不了了。 顾衍装不下去了,掀开漆黑的眸,下巴抵在少年松软的发丝上轻轻蹭了蹭,胸膛被他勾的有些热。 小哑巴还挺会勾引人的。 “别......别蹭了,你先放开我。” 纪阮呼吸又乱了几拍,颤抖着指尖在他胸膛勾画着。 腰间的大手却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啊......发情期吗?阿元要去哪?阿元这样善良的小omega现在去外面很危险的。” 顾衍暗戳戳搂紧了几分,感受到怀中人儿颤的更厉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下悄无声息勾了勾唇。 低沉担忧的语气单纯正经的不像话。 却有些莫名的勾引。 纪阮有些忍不住了。 脑海中的意识在不停叫嚣着。 他想要眼前这个alpha。 想要他的信息素。 就连抵在顾衍胸口的指尖都颤的不行, “好难受。” 他咽了咽口水,像只委屈的小兽哆嗦着,被巨大的渴望笼罩。 偏偏头顶的男人不肯放过他。 “哪里难受,嗯?” 坏狗。 纪阮脑海中默默骂着。 却不自觉地往他脖颈间凑,喘息声越来越沉。 已经难受到写不出半个字。 剩下没说的全是他汹涌的欲念。 “哪里难受,阿元不说我怎么知道,嗯?” 那样清冷低沉的声音却那样沙哑勾人。 纪阮耳根都热到发烫。 他忍不住了。 怯生生颤抖着抬起下巴,动作像小猫似的,小心翼翼地往上凑,试探地吻在了顾衍的唇角。 他的唇是温凉的。 仿佛驱走了些许热。 纪阮理智彻底出走,轻啄了几下,便彻底击溃了残留的意识。 主动搂上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而顾衍唇角扯起,顺着这个青涩的吻,渐渐纠缠的更暧昧。 ......此处忽略几千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 纪阮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到男人温柔又恶劣的声音。 “阿元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但他已经来不及细细追究。 意识又被这个坏心眼的男人拉入了欲念的沼泽中。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纪阮浑身像是被车轱辘辗轧过般酸软。 腰间的大掌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他的腰,力道温柔耐心,仿佛生怕把他吵醒似的。 纪阮不敢睁眼。 昨天晚上好像是他主动勾引的顾衍。 这下该怎么面对他? 纪阮真想就这样睡过去,昨晚是一场梦就好了。 后腰被忽然一按,他忍不住酸痛地抖了抖。 这微妙的动作却恰好被身后的男人捕捉到,为他按摩的手微微顿了顿,然后那具温热的胸膛就靠了过来。 他们什么都没穿。 纪阮的背脊被他密不透风地紧贴着。 那些羞耻的回忆再次席卷上脑海。 “阿元是不是不想认账?所以装睡不想理我?” 顾衍略带失落的声音响起。 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瞬间让纪阮心软到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昨晚是他的错。 想着,他视死如归地掀开眼,转过身面对着顾衍,抓着他的掌心比划,“没有,我会对你负责的。” 此刻的形势与那晚完全反了过来。 纪阮看着自己指尖上一圈泛红的咬痕,涨红了脸,又潦草写了几句, “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不用勉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指尖还没落下,他的指尖就被顾衍大掌握住。 男人直接打断了他,仿佛生怕他反悔一样。 低沉的语气又快又稳。 “愿意,我愿意的,阿元答应了可不能再反悔。”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0) 天气渐渐回暖。 不知不觉间白天的温度已经渐渐没之前那么冷,荒星周围的山脉也开出了星星点点的花点缀着破旧光秃的山地。 纪阮看着脑海中涨到了90%的好感度还有些恍惚。 那天晚上的发情期之后,他们就算是在一起了。 顾衍坏心眼的很。 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生疏,晚上都要搂着他睡觉。 只是睡觉,也不会做什么。 除了偶尔索要几个深吻之外,安分的很。 【宿主大大,依喳喳观察,这次的反派大大很温柔嘛,好感度已经到达90%了,黑化值也停留在5%的安全值,只要保持到完成重要剧情点,就能离开啦!】 【宿主大大加油啊!】 脑海中那只喜形于色的小白猫在眼前跳来跳去。 也兴奋到了极点。 纪阮抿了抿唇,眼眸亮了亮。 的确。 顾衍很温柔。 很宠着他,几乎是百依百顺。 和在第一星系时的清冷截然不同,总是会耐着性子说些让人害羞的话来诱哄他。 反差太大了。 让纪阮有种做梦的感觉。 总是控制不住地心动。 一连在小破屋里待了半个多月。 家里的油灯燃料已经全部烧完了,纪阮出门到矿山捡那些矿石燃料,虽然劣质,燃烧时间短暂,但也能暂时用着。 傍晚,橘红的晚霞落在山坳间。 纪阮牵着顾衍的手,恰好路过一片平坦的小山坡,几棵郁郁葱葱的小树下长满了洁白的山茶花。 “这里有你的味道。” 顾衍薄唇勾着,俯身凑近他的脖颈间。 深情灼热的气息洒在纪阮的肌肤上。 将他的耳根都灼红了。 他抬手在顾衍掌心比划了几下, “这里有一片山茶花,很好看。” 小哑巴真傻。 岔开话题的手段也拙劣到不行。 顾衍无神的双眸看向那片花海的位置,笑着说, “阿元,你喜欢山茶花吗?” “嗯。” “真好,我也想看看阿元喜欢的花。” 话音落下,纪阮红着脸愣了愣。 他看着顾衍的侧脸。 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心脏被泡在了蜜糖罐子里甜腻腻的。 顾衍真的很温柔。 他抬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阿衍会很快好起来的。” 纪阮垂着头专注在他掌心。 可身边望着花田的男人却突然转过身,低头,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 像偷腥的小孩,蜻蜓点水般抽离。 亲的纪阮一愣。 今天的顾衍有些孩子气。 他想。 却忍不住跟着勾唇。 “嗯,等我眼睛好了,还要和阿元来看。” 顾衍唇角始终挂着幸福愉悦的浅笑。 他从前是杀伐狠厉的少将,接触到的只有无休止的训练,从来没有过自己的生活。 兄长身子骨又不怎么好。 所以爷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对他也比对所有军校里其他的孩子要严格的多。 因为他姓顾,所以必须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但现在。 自从来到荒星之后。 他每天都过得像梦一样。 遇到了这个乖乖的小哑巴。 阿元在他身边,让他觉得他只是顾衍,无关乎任何。 他想。 这大概就是救赎。 人生有了小阿元,黑暗的世界也变得缤纷多彩。 他恐怕再也不能放手了。 他们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上床,纪阮就被身后男人的气息包裹了个满怀。 纪阮心里甜丝丝的。 “阿元,等我眼睛恢复后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结婚。” “嗯。” 纪阮点头。 此刻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顾衍太温柔了。 每一句话都能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这些天他们都没在做过,顾衍的伤也好的很快。 翌日 空气中带着些许暖意。 一大早纪阮如约出了门。 邻居那个黑皮少年拉德昨天告诉他,今天有个服装店要找平面模特拍摄海报。 “阿元,我觉得你长得漂亮肯定可以,一天工资两百星币呢,你要去的话,我刚好要去那边买东西,可以顺路带你过去。” 拉德看着那个漂亮的omega,心里虽然有些失落。 但还是忍不住关怀这个看起来娇弱乖巧的小omega。 反正当邻居也不错。 纪阮看眼前的黑皮少年没什么坏心思,跟着点了点头。 只是刚坐上拉德三轮车。 屋门就被打开,顾衍穿着黑色衬衫朝他们走了过来。 笑意不达眼底。 “不好意思,可以带上我吗?” 纪阮坐在后面有些为难地看向前面的黑皮少年。 像是某种征求。 拉德挠了挠头,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毕竟他们的关系可比他跟阿元亲密多了。 只能讪讪地点了点头。 “可以的,你们扶好了,我开车有些快。” “辛苦拉德先生。” 顾衍很有礼貌地致谢。 然后极其自然地坐在了纪阮身旁。 阳光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像是披上了金纱,都好看到人神共愤,他们坐在一起就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般配到几乎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拉德只觉得自己现在很亮。 他已经完全想开了,这样的小omega就该配这样的alpha。 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荒星的小镇上。 这里的条件比他们那个小村镇要好的多,虽然比不上第一星系,却也算得上琳琅满目。 拉德把他们带到一个摄影楼,对着里面摄像机后面的摄影师寒暄了几句。 “张哥,这是我的邻居阿元,你不是这里缺个模特吗,刚好我朋友很适合。” 那个穿着马甲的中年男人往他们这看了一眼。 连忙点了点头,“形象是不错,就他吧。” 忽然视线又停留在了纪阮身旁的顾衍身上,好奇地问了问,“这位是?” 拉德尴尬地有些脸红。 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他也不太清楚他们间的关系,但能清晰感受到他们的亲密。 “我是阿元的未婚夫。” 拍摄很顺利地进行着。 拉德介绍完后就跑到隔壁的菜市场采购去了。 几组海报拍下来很快,只差最后两组。 “吴海到底能不能来?让我们全部人等他一个吗?” 张导有些不耐地看向一旁的服装店店主。 荒星只有他这一家摄影楼,而搞艺术的又都有些小脾气。 服装店老板讪讪地打着圆场,“吴少爷是服装店的赞助商,张导给几分面子,马上就到,稍等。” 那个中年女人话音落下,门口还没看见人,就听到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这偏僻的破楼是谁找的?害本少爷一通好找。” 说完,纪阮他们的视线同时落在门口那道虚胖的身影上。 这就是他最后几组拍摄的搭档,也是服装店的赞助商,听说还是第三星系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吴海一进门眼睛就落在了纪阮身上。 瞬间被这个小omega的美貌给吸引住了。 妈的,他在第三星系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omega。 长得真他妈带劲儿。 想着,吴海一阵火热。 “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他话锋一转,无视了身旁的摄影师,直直朝着纪阮走去,那毒蛇般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纪阮摇了摇头。 被那样恶心的目光注视着,他有些生理不适。 但钱是无辜的,这年头,钱难赚,*难吃。 “嘿嘿,那我们开始吧。” 这组服装的主题是性感,难免有些亲密动作。 到时候好好揩一波小美人儿的豆腐。 吴海两眼放光。 殊不知一切都落进了角落里顾衍的感知中。 他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股恶心油腻的猥琐感。 眼眸沉了沉,体内alpha的能量隐隐躁动。 总是有不自量力的臭虫接近他的小哑巴。 好烦。 让他消失好了。 想着,顾衍悄无声息消失在了原地。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1) 纪阮去换衣间换上了那身半透的性感浅紫色衬衫,赤忱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时,还能若隐若现瞥见纪阮纤瘦诱人的身段,莹润凹陷的脊沟,隐隐约约,极为诱人。 偏偏长得单纯无害。 看起来又欲又无辜。 这两种极致的反差惊艳到让那些工作人员眼睛都移不开。 纪阮耷拉着桃花眸站在拍摄布景前安静地等待着。 乖到不行。 这组双人拍摄海报的主题是炙热的爱,而他的搭档正是刚刚那个猥琐的吴海。 等了半天,没见人来。 导演脸上渐渐浮现出不耐的神色。 而此时。 吴海的休息室在摄影楼下单独的化妆室,要绕过一条幽静的小路上楼,几步的距离,不算很远。 他满脸兴奋地跟旁边的小跟班说着, “等会拍摄结束,把那个omega给爷迷晕送到我房间里。” “是,吴少爷。” 话音落下。 那小跟班就转身离开。 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诡异的安静。 吴海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冷了下来。 眨眼间。 眼前就出现了个陌生的面孔,长得极有攻击性。 吴海被他吓了一跳,脊背都不自觉僵了。 定下神来,才想起这个alpha就是和那个小omega作伴来的。 荒星的alpha都是劣质下等的alpha,能力自然比不上他们经过星系训练的alpha。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的气场让他刚刚不自觉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不过是个腌臜而已。 他才不怕。 想着,微胖的男人挺直了脊背,语气狂悖,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就敢挡我的路!?” 顾衍看着眼前矮他一头的男人。 脑海中回荡着刚刚他们的对话。 一想到他的小哑巴会被这些狗杂碎欺负,他胸膛间的怒火就压抑不住,浑身冰冷的气息愈发浓郁。 总是有些不知死活的蝼蚁觊觎他的人。 顾衍眸光微凉,唇角微勾,低沉的语气带着天生自然的压迫感,朝面前的男人席卷而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我的人?” 他的声线氤氲着冰冷的霜。 与这段时间的温柔耐心完全不同,似乎露出了猛兽般的霸道占有欲,黑眸中的毁灭欲几乎可以毁天灭地。 小哑巴是他唯一的光。 无论如何。 他都不允许任何恶心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对面那个像花孔雀似的吴海梗着脖子,“老子是第三星系的吴家少爷,你个荒星的乞丐也配跟我抢人?” “那个小omega爷要定......啊啊啊啊!” 他猖狂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阵强大的精神力像无情的风刃顿时将他掀倒在地,滚出去了十几米远。 顾衍嘴角的弧度冷到了极致。 他踏着昏暗的巷子地板步步朝着那个地上的臭虫走去,看着他佝偻痛到几乎扭曲的脸,指尖亮起纯净的蓝色风刃。 眼中的杀意韫浓。 吴海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精神力,还有这样纯净的能量。 那股天然上位者的压迫感几乎将他压得直不起腰来,像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烂狗。 他惊恐地往后爬,刚刚狂妄的语气此时抖成了筛子。 “你!你到底是谁!” “啊!”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舌头被割断,血液不停往下流淌着,染脏了一地,他疼得昏死了过去。 顾衍轻蔑地扫了地上的垃圾一眼,就转身离开。 天边的阳光正盛,风正暖,钻进宽松的衬衫下,平白让纪阮丢失了几分安全感。 凉飕飕的。 尤其是想到那个吴海的恶心目光,就感觉浑身被毒蛇盯上一样。 他等的有些煎熬。 出神之际才发现顾衍那家伙不知道什么离开了角落的座位。 刚蹙起眉,身后的阳光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 “在找我吗?” 顾衍此刻脸上恢复了温柔的浅笑。 和刚刚在巷子那个嗜血阴鸷的男人几乎判若两人。 纪阮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看到他的身影才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急急比划了几下, “你眼睛还没好,怎么乱跑?” 言语间责备似的担忧让顾衍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光。 正当纪阮的手要撤回时,他反握住,将几颗糖果放在他小小的掌心里,语气十分宠溺, “阿元别气了,我去给你买糖了。” 纪阮握着那几颗糖凑近鼻尖闻了闻。 青柠草莓味的,是他最喜欢的糖果味道。 半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心脏早就被泡在蜜罐里,甜丝丝的。 顾衍还挺会撩的。 没有半点之前在第一星系初遇时的清冷淡漠。 黏人又温柔耐心。 根本让他抵抗不住。 他们在角落里挨得很近,不怎么惹人注意。 顾衍将那些目光都挡在了身后,伸手搂了搂他的腰,指腹抚摸着他的纤腰,感受到那层衬衫布料有多单薄,顾衍瞬间有些不悦。 故意低头在他耳根处落下炙热的吻。 那是小哑巴第二敏感的地带。 果然,怀中的小人儿颤了颤。 这样可爱的反应全被他揽进怀中,隔绝了那些探究的视线。 “别闹,在外面呢,会被看见。” 纪阮颤抖着指尖在他胸膛上勾画着。 他根本抗拒不了顾衍的撩拨。 光是被他轻吻了下,腰就软了半截。 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被别人察觉到。 可身前的男人不仅没放开,反而咬住他的耳根,低沉灼热的呼吸尽数侵袭洒落。 “阿元穿的好性感,好嫉妒,我们不拍了好不好?” 纪阮脸颊一热,颤着指尖划拉—— “马上拍完了,只是拍照而已,没什么的。” 他虽然也不想和那个猥琐男拍。 但一想到还要赚钱给顾衍买药,忍一忍好像也没什么。 顾衍也意识到了什么。 委屈地埋在他的颈窝间,眼眸微垂。 “阿元,我也看看你,他们都看得见,就只有我看不见我的小阿元。” 他语气间有些失落颓败。 顾衍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欣赏垂涎的目光都落在他的小哑巴身上,唯独他看不见他的样子。 他真害怕他的小哑巴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转头抛弃他。 不过幸好他有最强大的精神力。 谁敢勾引他的小哑巴,他就暗中铲除谁。 顾衍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保护星际的指挥官竟然这么卑劣。 要是阿元知道肯定会远离的。 他要把利刃藏起来,永远握住他的小哑巴,他的光。 纪阮也感受到了他的失落。 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他拉长的语调打断。 “等我恢复了,阿元也要穿这样性感的衣服给我看……” 话锋突转。 腰间的大手恶意捏了几把。 顿时击破了纪阮刚刚酝酿的所有感动。 坏狗。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2) 纪阮红着脸推了推他结实高大的身躯。 耳根滚烫。 他在顾衍胸膛下只落下了几笔。 “坏狗。” 顾衍感受着那两个字,蓦的低笑出声。 “是,我是坏狗。” “我是阿元一个人的坏狗。” 他清晰地感到薄唇下敏感的耳畔氤氲着热气。 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他的小哑巴也太容易害羞了。 乖死了。 越是这样,他越想欺负他。 这些日子要不是为了快点让伤口愈合,他早就化身坏狗扑倒他的小哑巴了。 来日方长。 早晚都要将这些日子欠下的。 全在小阿元身上讨回来。 身后几道惊呼声打断了他们温馨的气氛。 那个服装店的店主声音尖细。 “你说什么!” 那个气喘吁吁跑上来的摄影师助理快要哭出来了。 “吴少爷不知道被哪个歹徒伤害了,浑身是血,已经被带回第三星系治疗了。” 那个中年摄导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那到底还拍不拍,还有三个小时,租期就要到了。” 店主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这次拍摄他花了大价钱的,怎么可能不拍! 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顾衍身上,眼神倏然一亮。 “拍,怎么能不拍,我看这位小兄弟就不错,就用他吧。” 几位摄影师的目光同时投了过来。 顾衍微微弯着眉,“我可以吗?有工资吗?” 他清冷的神色稍稍融化了些许,瞳孔无神,眉眼间却带着些许邪肆,似氤氲着浓浓的兴趣。 那服装店店主见这个帅气的alpha仿佛有这个意思。 顿时将那个吴海抛之脑后。 之前找吴海纯属是为了讨好,不然凭借时尚嗅觉,怎么也不可能用他,现在倒给了她换人的机会。 这两张绝色的容颜出现在海报里。 她的店绝对会爆满。 想着店主的态度忽然就变得温和了。 “有,当然有,你们都是一样的工资。” “现在小王快带他去换衣服。” 顾衍的脸仿佛是造物主完美精雕细刻的艺术品,根本不用化什么妆就已经浑身自带矜贵的气质。 他穿着半透的黑色衬衫,与纪阮的白相衬。 像是天使与恶魔对立面的极致反差。 又刺激又性感。 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是让人艳羡垂涎到移不开的肌肉线条。 “好了,抓紧时间,你们先自由地摆出几组亲密的姿势,展现衣服的性感,大胆点不要害羞,我们会进行调整。” 那个摄导满意地看着镜头里两人般配上镜的俊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纪阮红着脸微微蜷了蜷手指。 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别人面前亲近,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着顾衍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咽了咽口水。 有些拘谨地凑近几步,挽住了他的胳膊。 “不够亲密,你们不是一对儿吗,尽情展现你们之间的恩爱。” 纪阮认真听着,还没来得及反应。 “唔!” 他的腰肢就被一双大掌捉住。 往上一提,顾衍就把他揽进了怀中。 纪阮猝不及防惊哼半声。 转眼间,眼前就被那张浅笑的脸充斥着视线。 挨得好近。 他的双腿被顾衍修长有力的膝盖强行分开,被迫坐在他的大腿上,姿势暧昧又犯规。 纪阮的脸瞬间涨红,抿了抿唇,强装镇定。 “唔。” 下一秒却被顾衍的大腿往上轻轻掂了掂,整个身子随着他的力量感弹起又落下。 远远看上去,张力拉满,暧昧至极。 纪阮眼尾都泛上浅浅的红晕。 挨得太近,若有似无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钻进鼻尖。 瞬间腰都软在了顾衍怀中。 “好,不错,继续。” 顾衍侧颈,下颚搁在他莹润的肩膀上。 “宝宝乖,这只是在拍照。” 纪阮心跳都停滞了半拍。 他被迫仰着下颌,咬了咬唇。 漂亮的桃花眸间被勾出了湿红的雾气。 看上去性感极了。 顾衍故意按着他的腰继续贴近,他们的衬衫是服装店提供的,半透的布料薄如蝉翼。 几乎密不透风的。 纪阮就猛地贴上了顾衍的身子,腰腹贴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块状分明的腹肌,线条流畅的人鱼线。 精壮有力的腰身往后倒,承受着他大半身的重量。 忽然的失重。 让纪阮被迫抬起手撑在他的腹肌上。 这样羞耻的姿势让他脸颊更烫。 坏狗。 他长着一张性冷淡的脸,从前浑身的气息都冷淡到不行。 现在已经彻底完全打破了纪阮眼中的滤镜。 拍摄很顺利地结束。 四百星币的工资到手,他们买了很多吃食,与油灯燃烧才回去。 路灯下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顾衍目光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慢慢恢复,不出一周眼睛就能恢复,就能好好看看他的小哑巴。 一手牵着他小未婚妻的手掌,一手提着菜篮。 他有种做梦的感觉。 从前他大半时间都是靠营养剂充饥,除了家族聚餐之外,他几乎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训练上。 但自从来了荒星。 他的小哑巴未婚妻说营养剂不好喝,每天都亲手做饭给他吃。 太幸福了。 他已经完全沦陷。 顾衍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娶一个人。 好想好想和他的小哑巴永远在一起。 路灯下昏黄的光线落在他们脚下,顾衍心里幸福到了极点,想着便忍不住开口, “阿元,等我能看见了就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这句话自从那天开始,纪阮就已经数不清听过了多少遍。 他看着脑海中涨到99%的好感度,心里又酸又甜。 在他掌心刻了几笔。 但顾衍感受的清楚,他说,“好。” 好感度也在此刻涨到了100%。 纪阮刚收回手。 此时脑海中系统小白喵的声音就不合时宜响起。 【宿主大大,喳喳检测到反派的眼睛还有5天会彻底恢复,宿主尽快脱身,剧情一已经完成,接下来还有剧情二——和顾远洲结婚,宿主大大别忘了哦~】 纪阮愣住了。 心中的激动与甜蜜也渐渐冷却。 他差点忘了。 还要回第一星系完成和顾远洲结婚的重要剧情点。 想着,纪阮忍不住偏头看了看身旁唇角带着浅笑的男人。 不禁心中泛起几分苦涩,要是顾衍知道他的小哑巴是他最讨厌的omega,还会这样偏爱他吗? 他几乎沉默了一路。 快到家时,纪阮低垂的视线才痛苦地沉了沉。 既然顾衍爱的是荒星的小哑巴。 那就让他们最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荒星吧......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3) 而此时的第一星系指挥部。 顾远洲穿着整洁的制服从沙发上猛地起身。 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些天顾衍都不在,他暂时负责指挥部的工作,派人寻找他们,几乎很久没回家好好睡觉了。 刚刚他在午睡。 脑海中却多了很多前世的记忆。 更确切来说。 他重生了。 浑身的冷汗与周围熟悉的环境都在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顾远洲狭长黑眸中的神色渐渐聚焦。 “报告顾大少,第三星系的小分队传来消息,并没有发现顾少将与纪小少爷的踪迹。” 恰好此时门被打开,副将声音唤醒了顾远洲的思绪。 他茫然惊慌的神色猛地沉了下来。 苍白的唇畔吐息出坚决的命令, “他们应该在荒星,休整一下,明日我要亲自带队去荒星。” “领命。” 办公室中又恢复寂静。 顾远洲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 上一世纪阮为他几乎付出了所有,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给他,最后却惨死在顾家。 直到死的那一刻,顾远洲才意识到,这世界上对他好的似乎就只有一个纪阮。 这次,他不会在错过了。 昏暗的办公室内光影斑驳,只能听到轻柔清哑的声音, “阿阮,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 灯光恍惚的小巷子里散发着安静的气氛,只有几缕穿堂的风划过身旁,纪阮挽着顾衍的手,有些犹疑。 今天中午。 顾衍就要出门工作。 说是要去做什么体验官。 看着跌跌撞撞的背影,纪阮看的心疼,几乎马上就把他给拦了下来。 抱怨似地在他掌心比划着,“你的眼睛还没好,我陪你去” “好吧,那就听阿元的,阿元陪我一起去。” 傍晚时分,他们坐最后一班过路车到了城镇上。 晚霞被矮巷墙头遮挡住。 直到站在那家小镇上偏僻小巷中的照相馆前,纪阮却犹豫了。 浅红色霓虹灯光闪烁着。 空气中都飘浮着淡淡的暧昧气息。 这是正经照相馆吗? 谁家正经照相馆开在小巷子里? 纪阮心里有些担忧。 却又隐隐松了口气,要是真由着顾衍自己来,说不定就被那个小omega拐了去。 “你们是?” “哦!我想起来了,这边走吧。” 撩开门帘,白色大理石收银台后的老板眼睛都亮了亮。 目光落在顾衍身上几秒瞬间反应了过来。 什么都没说,就往前带路。 往地下楼层走去,最终停在了一间白色重门前,与墙壁一色,有些不容易察觉。 纪阮的心脏跳的更快了。 老板打开门后,他们刚进去。 “嘭。” 紧接着身后沉重的自动大门关上了。 房间内的暖气开得很足,驱走了外面带进来的温凉。 纪阮回头错愕望着紧闭的门,紧接着门口显示屏里露出老板那张笑的极其暧昧的脸,“两位请放心,这个包间是本店最好的,全方位封闭,隔音性极好,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的。” “只有拍出足够亲密的照片,系统检测到二位的亲密度大于90%才会自动打开哦,祝二位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 老板的脸就消失在了显示屏上。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茫然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不可置信的视线在熄灭的显示屏与顾衍的脸上来回穿梭着。 后者却无辜垂了垂眸。 像是委屈的大狗狗似的。 “阿元,我也不知道是这样的测试。” 顾衍委屈地耷拉着眼,脸上的茫然不比他少。 无辜的神情卸去了纪阮所有的犹豫。 就在他往门口走了几步,正要抬手敲门时,身后那具滚烫的胸膛也跟着贴了上来。 顾衍从背后环抱似地,轻轻抬手捉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失落。 “阿元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个房间么?” “现在估计他不会给我们开门的,刚刚老板也说了,拍几组照片就能出去,还能得到高额报酬,阿元我们试试吧,我保证不会对阿元做什么的。” 但阿元要是求着我的话...... 后半句顾衍没说。 这家店他是故意找的。 已经为了养伤禁欲了将近一个月。 每晚抱着他的小哑巴,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浑身软软的,真想将他吞吃入腹。 小阿元都不知道。 那些个深夜,他的欲色有多浓烈。 但又想早点痊愈,亲眼看看他的小哑巴有多诱人。 顾衍感受到身体的力量差不多已经恢复,眼睛也离痊愈近在咫尺。 所以现在该趁机从他的小未婚妻身上讨些甜头回来。 顾衍的神色正经认真,语气温柔。 将纪阮心底升起的紧张都抚平了下来。 暗中观察的渣渣:【完了,怎么感觉又要往十八禁的方向走了,呜呜呜,我乖巧单纯的宿主,不会又要被大灰狼吃掉吧?】 它正想提醒宿主。 转眼又被扔进了小黑屋里。 浅红的氛围灯照亮着脚下的路,纪阮牵着他的手往房间内走去。 下一秒脚步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刺激着纪阮的视线。 房间不大,里面也没有床。 中间只有一张铺着毛绒软垫的长桌。 而桌前是照相机,桌后是一排小货架,上面摆放着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纪阮瞬间涨红了脸。 这!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正经店! 但现在他也没了退路。 “阿元怎么停了?到了吗?” 气氛凝滞片刻后,顾衍刻意挠了挠他的掌心,疑惑的语气压抑着胸膛间的笑意。 他进门那一刻就感知到了。 但看到小未婚妻这样害羞的反应,他就不禁想要逗弄。 柔软的掌心传来一阵痒意,勾的纪阮脸颊更热,无限放大了此刻暧昧的氛围。 纪阮强装镇定走到了桌子前,极力忽略着身旁那些让人羞耻的物件们。 他想,反正顾衍也看不见。 拍完照赶紧离开这里就是。 谁知。 “唔!” 下一秒。 似乎身后的人没感受到他的停顿,往前走了几步。 纪阮瞬间身体前倾摔倒在桌子上。 膝盖磕在桌腿上。 整个人几乎九十度折叠被压在了毛茸茸的软垫上。 他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身后属于顾衍呼吸的气息越来越近。 他的胸膛几乎全部磕在了他清瘦的脊背上,粗重的呼吸声落在耳畔, “前面是桌子吗?阿元,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撞到你了……” 他的语气很正经,低沉沙哑的,却莫名让人害羞。 让纪阮呼吸都颤了颤。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4) 纪阮的呼吸都颤了颤。 他咬着唇,掌心撑在软垫上,看上去混乱极了。 顾衍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信息素味道淡淡的,钻进鼻尖里,让纪阮腰都软了下来。 他极力压抑着心中被勾起的蠢蠢欲动的欲念。 他在顾衍怀中摇了摇头。 松软的银发蹭过他的下巴,示意他没事。 身后的男人不好意思道着歉起身。 只是还没完全拉开距离。。 纪阮刚起身就直直撞进了他的胸膛间。 差点没站稳。 又要摔回桌子绒垫上。 却被顾衍眼疾手快地抬手揽住了腰,一把将娇小的少年捞回了怀中,低哑磁性的声音刻意压低,凑近纪阮耳畔,带着微不可察的低笑声。 “阿元没事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股呼吸气息太过炙热。 时刻勾引着纪阮本就动摇的心绪。 一靠近顾衍他就完全没办法淡定,尤其那清冷的信息味道,像是刻在了他的血液里,一闻到就不自觉地沸腾。 但不行。 他已经决定了。 明天就离开。 原剧情中两天后顾远洲差不多该找到荒星了。 再加上顾衍的眼睛也即将要痊愈了。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忽然间,纪阮一想到要离开,就忍不住地有些悲伤。 这些日子太幸福甜蜜了。 可惜是他偷来的。 要是顾衍知道睡在他身边的是他最讨厌的omega,估计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爱他。 纪阮抿着唇没反应。 似乎是感受到了怀中的人儿有些微微出神,顾衍有些不满地揉了揉他的腰窝,故意在他耳畔吹了几口热气。 “阿元在想什么?” 纪阮耳根更烫了。 危险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 明明听起来很正常的关心,却让纪阮心都乱了。 他摇了摇头。 橘红色的氛围灯缓缓流淌着,纪阮在他怀中转了个身,面对面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光线将他的轮廓都晕染的温柔。 分别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低头埋在顾衍怀中蹭了蹭。 落在顾衍眼中却像只撒娇害羞的小猫似的,他抱着他的小哑巴,结实的胸膛都轻微震颤着。 在他耳畔低低笑着。 “阿元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嗯?” “宝宝好可爱啊,真想现在就看看你的样子。” 话音落下。 纪阮身子都僵了僵。 抬起蜷缩犹豫的指尖,在他胸膛比划着, “看见我,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纪阮写完,指尖就被温暖的大掌握住。 顾衍在他头顶叹了口气。 “不管阿元是什么样子,我都爱,我爱的是阿元的灵魂,再说了阿元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的话深情缱绻,像是渗入灵魂的诉说。 每个字都透着无比的认真。 “如果我很丑呢?” “那我也爱。” “如果我很坏呢?” “我也爱。” 纪阮一句句比划着,头顶的男人一句句耐心地回答着。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远古刻入耳膜的咒语,勾起了纪阮桃花眸中的湿红水雾,他咬着唇,喉咙间的哽咽堵塞着满心的情绪。 “可阿衍,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们......” 纪阮的指尖停顿了半秒,那几个字像是难以刻画的悲伤,很难落下笔。 可一想到顾衍快要痊愈。 他只能咬了咬牙,最后落下了那几个最难落下的字。 “分开吧。” 在纪阮犹豫的那几秒。 顾衍的眼眸在橘红色暧昧的氛围灯光下怔住了,他心中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渐渐升起。 直到他有些慌乱想要攥住阿元的手时,落下的最后半句话彻底将他的预感坐实,并且撕裂着他所有的平静。 他嗫嚅着薄唇。 心中抱着一丝侥幸。 或许他的小哑巴只是自卑,害怕第一星系的生活。 又或许是他不敢。 ...... 他不停做着自我安慰,低沉的声音有些哑,“宝宝在开什么玩笑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结婚的吗?” 他苍白的唇勾起。 可怀中的少年退开了些,转而牵起他的手掌, “可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阿衍,我们分开吧,我是认真的。” 他落下的话、退半步的动作都时刻透露着他此刻的坚决,纪阮看着他无措的神情,有些心疼,咬着唇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哽咽声来。 几乎是沉默了很久。 顾衍感受到了他身上笼罩着的巨大悲伤。 前一秒还暧昧的空气也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他的小哑巴想要离开他。 此刻顾衍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这个囚徒好不容易抓到了自己的光,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这些日子的甜蜜像是让人上瘾的糖。 他戒不掉。 不可以。 谁都可以离开他,阿元怎么可以离开呢? 几乎是沉默了很久。 顾衍嘴角勾起僵硬的弧度,往前主动抱住了纪阮的腰,感受到他的抗拒,便弯腰将他压在了绒垫上,语气依旧温柔, “宝宝总是喜欢考验我。” “我们该拍照了。” “唔!” 纪阮惊呼,声音软软的。 他抬起指尖正想写什么,就被顾衍攥住了双腕,抬到了头顶,垂头咬住了他的耳根,声音低沉蛊惑, “该拍照了,宝宝乖一点。” 话音落下。 浓郁的雪松信息素味道汹涌袭来。 顾衍的语调温柔,身上那道清冷强势的气息却像在惩罚他刚刚的话,不停地浓烈释放着。 在这股信息素味道下,纪阮漂亮的桃花眸瞬间湿红迷离。 肌肤下的血液也在沸腾叫嚣着。 他浑身软的不像话,绷直的脊背像是拉满的弓弦,性感凹陷的腰线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完了。 又要乱了。 ……此处省略几千字…… 外屋的感应门自动打开。 可房间内的热意还未散,山茶花香气与雪松信息素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馥郁浓烈。 绒垫上的少年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雪白的肌肤上满是斑驳的吻痕。 身后高大的男人覆在他遍布着细密薄汗的脊背,声音中的温柔消散了大半,刻着入骨的偏执, “阿元。”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5) 窗外的光线像调皮的精灵钻进纱帘撩动着纤长的睫羽。 纪阮掀开眼。 已经是中午。 他躺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 浑身仿佛被车轱辘辗轧过般酸痛不已。 微微挪动身子时,后颈肌肤摩挲过枕头布料,蹭的纪阮伤口有些发疼,不禁皱起了眉头。 才刚伸了伸腰。 腰间那只大掌就往回搂了搂。 纪阮回过头才看清身旁的男人,顾衍还没醒,眼眸下有淡淡的乌青,棱角分明的轮廓间都泛着疲惫。 却依旧像没安全感的小孩似的,把他抱的很紧。 纤长的鸦羽紧闭着。 清冷的面容在绵长平稳的呼吸下显得乖巧安静。 【宿主大大,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反派的眼睛也即将恢复,再不走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纪阮柔软的目光寸寸描摹着男人硬朗的轮廓。 这张无数深夜里贴着他的脸颊,纪阮几乎熟悉到连他的每根睫毛都能分辨清楚。 脑海中系统喳喳的声音像无情的冰锤。 瞬间将纪阮心中甜腻的糖果砸成了粉末。 此刻,他心底生出了一种想法,要是荒星的日子再长一些就好了,要是顾衍的伤好的再慢些,第一星系的军队来的再晚些就好了。 可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 像一瞬即逝的烟花,纪阮心知肚明,可还是完全没办法对顾衍做到无动于衷。 大抵是因为他真的喜欢荒星的顾衍。 纪阮最后看了他几眼,才跟脑海中的系统喳喳开口, “好,把他弄晕吧,我也该走了。” 【宿主大大,已经为反派下了昏睡药,我们快离开吧,顾远洲的飞艇还有五个小时到达。】 “好。” 纪阮洗完澡后换上了昨天被他撕坏的衬衫,随手套上了顾衍的外套。 手刚扶上门把手。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虫族来抓人了!” “别抓我,我真的不知道!” ...... 窗外街道上的声音也吵极了,嘈杂的吵闹声从四面八方钻进了耳畔。 倏然,门外传来更为沉重整齐的脚步声。 还有几道恶狠狠的咒骂声。 “就只有荒星没搜过,那个姓顾的家伙肯定就在荒星上,都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顾衍给我找回来!” “是!长官!” “一间一间地给我搜!” 门外的声音铿锵有力,清晰地在一众嘈杂声中显得沉稳有力。 “嘭!” 直到离这个房间不远处的门被踢开,剧烈的碰撞声像无形的警告炸弹般落在纪阮的心脏上。 他紧张地缩回手。 担忧的视线落在顾衍身上。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离开。 如果顾衍被那几个虫族发现,一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毕竟当初是他带领军队击退了虫族的入侵,所以虫族此刻最痛恨的就是他。 耳畔边那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纪阮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脱下了外套,朝着顾衍安静的身躯又几步走了回去。 片刻后。 “嘭!” 房门被一脚从外面踹开。 除了那几个虫族士兵的咒骂声,还有老板的阻拦声。 “这就是一对情侣,几位,咱们打扰人家那档子事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真情侣还是假情侣,你要是敢骗我,有你好看的。” 脚步声从玄关处走近。 就在此时。 纪阮红着眼趴在昏睡的顾衍身上,语气娇到了骨子里。 “嗯哈,老公,老公你好厉害~” 洁白的鹅绒被子盖在他们身上,纪阮微微侧颈,露出半截白皙圆润的肩膀,恰好半遮掩住了顾衍的脸颊。 远远看上去。 他们就像在床上热情拥吻的情侣。 气氛暧昧到极点,就连纪阮的声音都娇滴滴的,勾人的很。 虫族士兵走到房间里时才感受到那股浓郁的omega信息素味道,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个小omega正在和beta交欢。 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视线。 故作娇柔的纪阮瞬间趴在顾衍的脖颈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语气怯生生的。 “你们是谁!?” “出去!出去啊!” 纪阮惊呼出声,连忙往上拽了拽自己的被子。 窗外的光线洒落在他白皙的天鹅颈上,几个虫族士兵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老板挡住了想要继续探究的视线。 这家酒店是镇子上唯一的酒店。 每年都要交保护费给虫族,所以他们也算给了几分面子,没再继续往前走。 “几位,别吓跑了我的客人,不然到时候影响了上供,我们几个都担待不起。” 那个大胡子的老板说着。 他担忧地皱了皱眉。 这个客人可是给了他很多星际币。 要是惹得不高兴了,估计还要赔偿回去。 想着就肉疼。 几个虫族士兵也了然,站在原地没动。 埋在顾衍脖颈间的纪阮快要紧张死了,心脏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样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 只要再走近一步。 就能看到顾衍的模样。 生死仿佛都在他们的脚步之下。 进一步,他和顾衍都得死。 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银软的发丝下甚至渗出细密的薄汗。 呼吸停滞在沉默的空气中。 就在纪阮快要窒息的时候,门口那几道探究打量的目光才撤了回去,“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不是,那就带路去下一个房间搜吧。” 难听沙哑的话音落下。 纪阮悬在心脏上的重石才缓缓落下。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伏在顾衍脖颈间蓦然松了口气。 大口喘着劫后余生的气息。 虫族离开没多久。 外面的轰鸣声又再次响起。 “是第一星系的战舰!” 窗外街道上的居民大声嚷嚷着,全都被纪阮听了进去。 他最后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再也没犹豫,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 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刺激着顾衍缓缓苏醒的视线,头脑间的昏沉渐渐消散。 他阖着眼半天都没睁开。 他终于恢复了。 顾衍沉浸在盛大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身旁早就凉透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终于能看见了。 他终于能好好看看他的小哑巴了。 直到适应了突然的光明,才缓缓掀开眸。 橘红色的晚霞落在男人微勾的唇角。 片刻后。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缓缓落下。 被夜色笼罩的酒店房间内没开灯,四处一片漆黑。 坐在窗前沙发上的男人很安静。 凄清的月色落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而他粗粝的指腹紧紧捏着薄如蝉翼的白纸,模糊的银霜隐隐照着上面的字迹轮廓—— 我活不久了,顾衍,不用找我。 顾衍的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只是,那纸上湿了大半。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6) 月落变迁。 顾远洲找到顾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从前清冷矜贵的少年如今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张被湿晕模糊了字迹的纸条。 像活雕塑般坐在窗前。 头发乱糟糟的,漆黑的双眸空洞无神。 看上去狼狈极了。 “少将,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副将眼中闪烁着泪光。 可对面的男人半点回应都没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顾远洲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张,你负责带阿衍回去,我先去找纪阮。” “遵命。” 说完,顾远洲深深地看了一眼原地的顾衍,皱着眉快步离开。 这次和前世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阿阮怎么会这么巧,和顾衍同时掉到了荒星呢。 想着,顾远洲有些不安,眉头突突直跳。 但看顾衍的状态,应该是没见过阿阮的。 想着,顾远洲满心焦急地往外走去。 第一星系的战舰很快离开了荒星。 几天后。 那条途经无数次的山坳间,野山茶花旁多了座墓碑。 穿着华贵制服的清冷少年坐在花海中,指腹一寸寸描摹着墓碑上属于他心上的那个名字。 低沉的声线颤抖不停。 泪水淹没在洁白的山茶花瓣上,滑落在泥土中消失不见。 “阿元,我看到你最喜欢的花了。” “和你说的一样,很美,很美。” 他哽咽地说着。 墓碑上只有名字。 他甚至连小阿元的样子都刻画不出来。 照相馆留存的照片也都被阿元悉数销毁。 属于阿元的痕迹,似乎彻底消失了在他的生活里。 一切都像是场梦。 可怎么能忘呢? 那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人啊。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顾衍哭红了眼,颓靡的脊背无力靠在墓碑上。 在望向那片摇曳的花海时,心脏被巨大的痛苦笼罩着,痛的他几乎快要窒息过去。 痛到他想死。 大概只有这片花海知道, 他是真真正正地被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哑巴救赎过。 他们是真的相爱过。 “阿元,我好想你。” “阿元,带我走吧,好不好......” 顾衍望着大片大片望不见尽头的野山茶花,那股淡淡的芬芳让他的心被撕裂,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脑海中闪过荒星小哑巴软着声音答应要嫁给他的场景。 指尖捏着锋利的刀刃,朝着手腕缓缓划去。 好冷。 阿元现在也是这么冷么。 泪水从顾衍的眼角缓缓滑落。 血色染红了洁白的花瓣。 而不远处的张副将看到血色渲染,慌乱跑上前。 跟在顾少将身旁好几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将大人。 少将大人大概是很爱很爱这个叫阿元的人。 因为他看的出来。 刚刚一向冰冷无情的少将大人,是真的想死。 ...... 天气已经彻底暖了起来。 学院两旁的大白杨枝繁叶茂,教学楼前土地中开出了艳丽的花。 一切都似乎变得平静下来。 刚下课,纪阮还没走出教室,光脑便传来了通讯请求。 他打开一看。 是顾远洲。 自从荒星回来后,顾远洲好像对他的关心多了些。 他拨动了接听按键,耳畔立刻响起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几声轻咳, “阿阮,今晚有家宴,要我去接你吗?” 纪阮讪讪笑了笑, “不用了,顾先生,你好好休息吧,我忙完会自己过去的。” “没关系的,我刚好顺路,我们一起回去。” 光脑通话对面的人似乎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婉拒。 原剧情中,顾家老爷子很喜欢原主,只要是家宴基本都会叫上他参加。 现在顾远洲都这么说了。 几乎没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纪阮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好,那辛苦顾先生了。” 通话很快就挂断。 纪阮看着脑海中瘫着四肢的小白猫,有些纠结, “非要和顾远洲结婚吗?” 【宿主大大,只要走完结婚的流程就算是任务成功,为了小世界的稳定,辛苦宿主大大坚持一下了,呜呜~】 听到系统的话。 他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只求不要遇上顾衍就好。 前不久学院通知,顾衍已经结业,不用天天来学校。 算起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今晚就算遇见,也绝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学院门口一辆黑色的悬浮车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低调地停在街边角落里。 很贴心。 纪阮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顾远洲的车子。 他们才挂断通话左右还不过半个小时。 纪阮叹了口气,脊背都直了起来,有些紧张地往车门口走去。 仿佛是为了迎接他,车门提前打开。 顾远洲太绅士体贴了,几乎和原剧情中的描述一点都不一样。 现在对他算是无微不至。 可越是这样,纪阮心里越堵得慌。 他恨不得顾远洲像之前那样不闻不问,然后结完婚他们就能各奔东西了,谁也不会碍着谁的眼。 现在顾远洲越体贴,他就越烦。 不喜欢被这种人情裹挟,但为了任务又无法拒绝。 “阿阮,累不累,这是我刚刚顺路买的糕点,你尝尝?” “不用了,谢谢,劳烦顾先生。” 他疏离地勾唇笑了笑,朝身旁的男人摆了摆手。 目光有些尴尬僵硬地移向窗外。 顾远洲看着他侧过头,也没了打扰的理由,眼底闪过失落。 他总觉得阿阮和前世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阿阮那样爱他,现在却格外的礼貌疏离。 是他之前对阿阮太冷淡了,所以让他失望了吗? 顾远洲垂眸想着,看来他要对阿阮更好才行。 车子在寂静中抵达顾家老宅门口。 一进门,纪阮就紧张到了极点。 脑海中闪过无数繁杂的思绪,尤其是顾衍神情温柔的脸在不停地放大,仿佛在声声质问着,为什么当初要抛下他。 纪阮攥了攥掌心,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他太害怕了。 不过幸好平时顾家老宅的家宴顾衍从来不会参加。 他想的出神。 根本没注意前面迎来走来一道身影。 “嘭。” 他猝不及防撞进了面前结实的胸膛间,脑袋里的思绪都被撞的混乱不堪。 纪阮扶着额头。 抬起眸。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是他! 顾衍! 纪阮仿佛看见了什么恶鬼般,浅灰色的瞳孔因慌乱而骤然放大。 他微张着唇,喉咙被无形的大手桎梏着。 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阮怎么也没想到。 还是没逃过与他相遇。 沉默了半秒。 头顶的男人唇角勾起,冰冷淡漠的眸光落在他心虚的脸颊上。 抬起指尖,捉住了胸前那双细嫩的手腕。 低头靠近。 灼热的气息洒落,让纪阮呼吸一窒。 “故意的,嗯?”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7) 灼热的气息洒落,让纪阮呼吸一窒。 “故意的,嗯?” 语气却是冰冷无比。 将纪阮出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小心翼翼望着头顶男人促狭的目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纪阮缓缓淡定下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好意思。” 说完,纪阮故作平静地抿了抿唇。 微微弯起的唇角僵硬无比,带着几分经不起推敲的疏离。 开口就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这还是他们离开荒星后第一次相遇。 光是看着他的目光,纪阮就心跳如擂鼓,又心虚又苦涩。 头顶明亮的壁灯光线落在顾衍清冷矜贵的俊脸上,将他眉眼间的冷漠与轻嘲映照的清清楚楚。 而他冷漠的神色就像一把无形的匕首划过纪阮的心脏。 果然。 顾衍还是像往常那样厌恶他。 荒星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场刻骨铭心的梦。 醒来什么都不剩。 又回到了从前。 纪阮垂下眼,细密脆弱的鸦羽将眼底的情绪全都掩藏。 “在我哥面前装装乖巧就算了。” “我不吃这套。” 顾衍垂睨着他,不禁冷笑。 眼下的人正缩着头,像只胆小的兔子似的。 …… 兔子。 顾衍冰冷的眸光愣了愣。 心脏又开始发痛。 他忽然想起,他的小哑巴也是这样胆小脆弱。 乖巧的像只小白兔。 会静静窝在他怀中撒娇委屈。 他微怔的时刻,刚停好车的顾远洲有些迟跟了上来。 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浅笑着走了过来。 “小衍,不要欺负阿阮。” 他突然响起的声音温柔明亮,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 凝滞的氛围被打破。 也同时唤醒了两人晦暗的思绪。 顾衍回过神,默默后撤了一步,拉开了暧昧的距离。 他怎么会看着纪阮想起他的小阿元呢。 纪阮这个恶毒的omega,根本不配与阿元相提并论,他半点都比不上单纯善良的阿元。 他不配。 想着。 他漆黑的眸光黯淡下来。 “呵。” “哥有空说教我,不如擦亮眼睛看看清楚,别被恶毒伪善的蛇蝎面容给骗了。” 他轻嘲道。 那阴阳怪气的声调让顾远洲脸上的微笑也挂不住。 皱着眉低声斥责了几句。 “小衍,你要是还把我当兄长,就对阿阮的态度好一些,家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别让下面的人看了笑话去。” 顾衍没应声。 而是淡淡地扫了仍旧低着头的少年一眼,直接往外走去。 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也跟着渐行渐远。 纪阮心中压着的石头也渐渐落了地。 刚刚一闻到顾衍身上的味道,那股刻入骨髓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当场忍不住露馅。 他忘不了。 那无数日夜,他被顾衍标记了无数次。 早就对他的信息素熟悉到不行,几乎一闻到就抵抗不住。 别人或许闻不到。 但每当他靠近,那股微弱的气息便自动在纪阮鼻息间无限放大。 “阿阮,你没事吧?是不是从荒星回来后,伤还没好全?” 察觉到了身旁人儿异常的沉默。 顾远洲以为他是被顾衍欺负怕了。 连忙低头关心地看向他。 殊不知这句话,却恰好落进了还没走远的顾衍耳畔中。 他的脚步不自觉放慢,气息微窒。 什么? 那场虫族侵袭中,纪阮也掉到了荒星? 大概只是巧合吧。 他没多想。 头顶的灯光明亮落在纪阮抖颤的睫羽上,在他乖巧漂亮的卧蚕间投落一小片阴影。 他抿着唇摇了摇头,唇色微微泛白, “我没事。” 晚宴上的人很多,甚至包括很多老爷子的旧部老将。 饭桌间偶尔交谈着最新的星系新闻,有些老派。 除了时不时长辈的关心。 纪阮的注意力都始终在斜对面的顾衍身上。 他与热闹隔绝,仿佛自带结界般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插话也不找话题,安静的有些可怜。 荒星的顾衍明明那样热烈,黏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而现在,除了冰冷与沉默,他几乎看不见任何生气。 纪阮埋着头,视线余光时不时地扫过他,忍不住有些心疼。 就在此时。 顾远洲主动打断了长辈们的交谈。 “爷爷,我想告诉您一件事。” 话音落下。 空气都似乎变得严肃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盛大的决定从他嘴里说出来。 “爷爷,我想和阿阮订婚。” 他的声音沉稳坚定,像陨石砸落。 羸弱的身躯也在此刻挺得笔直。 空气也随之沉静下来。 纪阮有些震惊地抬眸,却正好迎上老爷子投过来的目光。 “小阮,你愿意吗?不愿意的话爷爷给你做主!” 老爷子慈爱的目光让纪阮的紧张消散了大半。 正想开口。 却感受到斜对面那道明显的视线。 这让纪阮妥协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当着他爱的人,答应另一个alpha的求婚。 心脏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炙烤,痛的纪阮开不了口。 【宿主大大,快趁机答应啊,机不可失啊~】 喳喳见他神色犹豫,忍不住出声劝。 而它的声音就像无形的大手,瞬间将纪阮拉回了现实。 他忍着心头的难受,唇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好。” 他应了下来。 没说愿不愿意。 如果细究的话,他大概是不愿意的。 但为了任务,他不得不答应。 顾远洲热烈的目光明显带上了愉悦的笑意、 家宴很快结束。 外面的天也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纪阮看着那些旧部老将士都相继离去,才抬脚准备离开。 他不能再和顾衍待下去了。 还是不见面比较好。 可顾远洲明显兴致很高,“阿阮,这么晚了,留下休息一晚吧,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他说着。 纪阮视线余光扫了不远处的顾衍一眼,浅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顾先生,我还要回去赶论文。” “真的不可以吗?” 顾远洲有些失落地又重复了遍,得到的答案始终如一。 “真的不太方便。”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纪阮闻言松了口气。 每每对上顾衍的视线,靠近顾衍的气息,他都忍不住心跳脉搏呼吸都跟着乱。 现在绝对不能暴露。 只要不和顾衍待的太久,他应该就不会露馅。 在老宅留宿,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被发现什么异常。 幸好。 不用继续待在这儿。 纪阮启唇正要答应下来。 忽然身旁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刚好我要回学校取些东西,顺路。” 纪阮睁大了眼。 转头望去,却恰好与顾衍视线对上。 他!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8) 顾衍的声线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却让纪阮忍不住想逃。 正想拒绝,“算了,还是......” “好吧,小衍你好好照顾阿阮,他是你未来嫂子。” 刚开口就被阻截。 顾远洲的话比他更快。 他想,好不容易顾衍提出要送阿阮的提议,说明他的态度有所软化。 恰好能给他们些相处的时间。 日后总归还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几乎半点犹豫都没有,顾远洲就替他应了下来。 纪阮甚至来不及反应,退路就被堵死。 许是后知后觉,顾远洲才看清楚他眼神中的求救信号,他轻轻拍了拍纪阮的肩膀,轻声安慰, “阿阮别怕,小衍他不会欺负你的。” 话音落下。 已经板上钉钉。 此刻,纪阮似乎听到了自己最后一丝希望正在慢慢破灭。 第一星系的气候比荒星要好太多,夜晚的风没那么凉。 银白的月色落在纪阮银软的发丝上,氤氲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映衬的他整个人都显得柔软乖巧。 老宅在郊区。 街道两旁十分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黑色的悬浮车就停在路边。 纪阮紧抿着薄唇,唯唯诺诺地跟在顾衍身后,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往前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煎熬。 平常他总觉得这条路很宽,要走很久。 然而现在他却忽然觉得太短,好像一下就走到了头。 纪阮站在副驾驶车门前,眼眸中的情绪快要掩盖不住。 他很难想象和顾衍待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说长不长的路程上,他该对顾衍说些什么。 假装陌生寒暄吗? 还没想好。 他害怕的那道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顾衍坐在驾驶位上,转眸看向他,语气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 “上车。” 两个字瞬间硬控住了纪阮来不及反应的大脑。 他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纤细修长的指尖握住了车把手,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趁机拽了拽后座的车门。 半天。 却怎么也拽不动。 回眸,却发现男人还在盯着他,那目光比今晚都要专注,仿佛要透过他的伪装看透他的灵魂。 纪阮心虚地笑了笑, “哈哈,怎么打不开......” 尴尬的氛围在他们视线之间缓缓流淌着。 顾衍轻笑, “你把我当你司机了?” “坐前面来。” 哦豁。 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被烧没了。 顾衍不耐烦的语气有些霸道,不容拒绝。 可话里的字眼却没那么冰冷,带着不易察觉的些许温柔。 让纪阮听的脸颊一热,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蠢到的尴尬,还是面对顾衍时的生理反应。 他深吸了口气。 “好吧。” 他抿了抿唇,视死如归地坐上了副驾驶。 风过无痕。 黑色的车子像潜行在街道间的黑龙驰骋游荡着。 车厢内安静到仿佛能听见彼此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纪阮的神经紧绷着。 在那股若有似无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间绷直了脊背,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样。 “那次虫族突袭,最后那阵烟雾是不是你放的?” 外面的景色不疾不徐倒退着。 沉默了很久,就在纪阮快要放松警惕的时刻,顾衍近乎质问的语气像沉重的石头瞬间砸落。 “啊,那个啊,是我放的。” 车厢内橘黄色的光线落在纪阮混乱颤动的睫羽上,像毫无规律震颤的蝶,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斑驳的影。 他心虚极了。 看着脑海中那停留在100%的好感度,更是紧张到不敢说话。 “你很怕我?” 顾衍的视线一直望着前方。 却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低沉的声线间满是笃定。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目光会落在这个恶毒的omega身上。 甚至听到说他也掉落在荒星后,忍不住想问他些什么。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嘴比脑子快,已经将这个他不怎么喜欢的omega带上了车。 “之前你陷害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 顾衍轻嘲着。 “我怕你打击报复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之前我们不需要时常碰面,但现在我成了你哥的未婚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会害怕很正常吧?” 车窗外流逝退后的景色一一倒映在纪阮浅灰色的瞳眸间,他的语气很轻。 他说的很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可怎么也逃不过身旁男人的耳朵。 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都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几乎不用浪费什么力气,他的情绪就能轻易被顾衍影响。 “后来呢?掉到荒星之后呢?” 顾衍没在追究刚刚的问题。 反而落下了更为沉重的炸弹。 让纪阮的脑海兵荒马乱。 他是已经对他起疑,在试探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质问? 纪阮摸不准。 但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绝对不能承认。 在完成和顾远洲结婚剧情点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不然...... 纪阮看着脑海中那80%的黑化值,那是在离开荒星时,脑海中5%的黑化值直接蹭蹭上涨到了现在。 先前没见面尚且如此。 要是被顾衍知道是自己在骗他,还答应了他哥哥的求婚。 恐怕就要彻底崩坏了。 纪阮默默咬了咬牙。 浅灰色的眸光在橘黄色的车灯下定了定,才望向身旁的男人,里面充斥着惋惜, “唉,说来可惜,我本来想救你离开的,但我的精神力不够,就掉到了荒星,醒来后就到了偏远的小山区,然后没看见你。” 他脑海飞速旋转着。 语速故意放慢,边说边编。 他扫过顾衍脸上没什么变化的神色,暗自默默松了口气。 一瞬间所有的防备都如释重负。 幸好没被他怀疑。 一路上也再没了什么其他交流。 只有在到达学校公寓区下车时,纪阮才回眸朝顾衍道谢, “谢谢你啊,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纪阮才落荒而逃。 沿着昏暗的路灯小跑着进了公寓。 顾衍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而此刻。 恰好张副将从药物实验室中赶来,将一管蓝色试剂递到顾衍手上。 “少将大人,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张副将犹豫说出口。 看着颓靡不振的少将大人,他语气中都是心疼。 顾衍的轮廓隐在弱光中,辨不清神色,只见他垂睨着掌心的蓝色试剂。 低沉的声音融入夜色。 “可我有种直觉,他还在,而且就在我身边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9) 第一星系军校一年一度的礼堂大会迫在眉睫。 昏暗的高级机械会客厅中 纪阮正拿着遥控器在监督着高级清理机器人打扫礼堂。 傍晚橘红色晚霞透过头顶的玻璃窗稀稀疏疏地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整洁干净,倒映着纪阮模糊的轮廓。 明天一早就是礼堂大会。 由优秀的毕业生返校演讲,并利用强大的精神力,远程操控机甲进行展示。 而纪阮身为能力最差的omega,自然就被分配到了后勤。 此时。 “你们听说了吗,陆影马上就要和顾少将联姻了!” “真的假的,你说的顾少将是哪个?” “还有哪个顾少将?当然咱们军校之光顾衍啊!” 窃窃私语的谈论声抑扬顿挫响起。 那些声音陆陆续续像是躲不开的虫子钻进了纪阮的耳朵里。 他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的阴影处。 漂亮的桃花眸在昏暗中泛着湿润的水光。 他咬着唇,没出声。 任由那些扎心的话蔓延发酵。 “那也算是门当户对吧,陆影好歹也是第一星系第二大世家的少爷,唉,我的梦破碎了,顾学长呜呜呜~” “就是说,陆少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像某人,靠着关系进来,凭着一副狐媚子的皮囊硬往上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络绎不绝的感叹声变为嘲讽。 他们话中的狐媚子说的是他,纪阮全都知道。 但他耳畔中只听到了那句顾衍要和陆影联姻的消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心脏处闷闷的,好像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纪阮沉默着。 垂下眼睫,遮挡着眼底升起的失落。 是真的吗。 纪阮看着脑海中那100%的好感度,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所以顾衍是真的觉得小哑巴死了。 决定顺应家族的选择,成为联姻的工具了吗? 纪阮唇被咬的发白。 浑身仿佛瞬间如坠冰窖。 冷。 整颗心脏都泡在冰冷的躯壳中。 就在此时。 身后的大门被打开,橘黄的晚霞从敞开的门缝落在纪阮的脊背上,地板上都倒映着他的影子,两旁是暖色的霞光。 他背对着。 像是被明亮遗弃在阴影中的小孩。 “啧,这不是纪阮吗?” 倏然,两侧的光线被挡住。 “唔。” 身后几道力量猝不及防将怔神的纪阮推了个踉跄。 他回过神来,才稳住身形。 转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满脸得意的陆影。 原剧情中,在原主惨死没多久后。 陆影就嫁给了顾衍,虽然他最后也在反派顾衍死去时被杀了。 但活着的时候,也过得不算太苦。 陆影性子骄纵,是从小在家族中娇生惯养长大的。 但本性没那么坏。 纪阮侧颈看着他,没说话。 这副模样却更加惹恼了对面的人。 陆影气势汹汹朝他逼近,“纪阮,就算你费尽心机接近顾家,也改不了你卑贱的身份,等我嫁进顾家之后,你休想在靠近顾家半步,野鸡是永远变不成凤凰的!” 他言辞犀利,带着几分锋利的锐气。 目光中含着怒意。 他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原因是曾经原主黑过陆影,说他长得丑脾气差。 陆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听得了这样诋毁自己的话。 于是就此结下了梁子。 每逢遇见,都要唇枪舌战一番。 现在父亲说联姻有望,陆影的脸上处处都带着得意的神色,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纪阮叹了口气, “那要我祝你们新婚快乐吗?” 他苦涩地笑了笑。 半沉浸在无能为力的悲伤中,半强颜欢笑地维持着此刻他已经忘却荒星的人设。 那句话没刺痛对面的陆影。 却刺痛了他自己。 在荒星,顾衍明明说过要娶他的。 可惜现在,他们即使面对面也没法相认。 或许,他娶陆影说不定会更好吧。 等他们相爱,黑化值会自然而然降下去。 而他完成最后嫁给顾远洲的剧情后,也该离开了。 “呵呵,纪阮,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对你放松警惕,你那些小心思我清楚的很。” “等顾少将继承了顾家,我就是唯一的上将夫人,是你这样卑贱的贱民永远到达不了的高度!” 他一句句说着,脸上轻嘲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郁。 纪阮心不在焉地听着。 “啊!” 不知道那个方向伸来一只手,他被狠狠推在了地上。 “哗——” 恰好此时。 路过的打扫机器人也将手中的污水尽数泼在了他身上。 银软的发丝被淋湿,冰冷的水顺着衣服钻进了四肢百骸,又顺着在刚拖干净的地板上氤氲开一片湿晕。 洁白的衬衫也被染上脏污的灰色。 恶臭的味道瞬间散发蔓延。 纪阮此刻看上去狼狈极了,像是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小猫,无辜又可怜。 偏偏对面走过来一个omega,十分不好意思地捂着嘴, “哎呀,纪同学,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小心点错了,你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跟我计较吧?” 那人纪阮认识。 是陆影的小跟班之一。 他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而此时一道电掣风驰的影子闪到了眼前,凌厉的风将陆影几人都推开。 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着纪阮逐渐冰冷的嗅觉。 他还没回过神,就被男人结实的手臂一把横抱起来。 是顾衍。 他矜贵的气质此刻变得更加冰冷。 阴鸷幽深的黑眸扫了过去。 “顾学长你怎么来了,刚刚他们都是说着玩......” 那视线太过吓人,像是在盯着什么垃圾似的,不屑一顾,看的陆影瑟瑟发抖,语气讪讪。 还没说完。 就被男人低沉嫌恶的声线打断。 “我想你父亲应该还没告诉你,我不会和你联姻的,反倒是你,如果再欺负我顾家的人,有你好看的。” 听着他霸道的话。 纪阮脑子都冻懵了。 顾衍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 为什么......会帮他? 他刚刚在流言蜚语中死去的心脏一瞬间又活了过来。 “扑通扑通。” 躺在雪松气息的怀抱中,胸膛间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头顶上方灼热的呼吸。 让纪阮怀念、贪婪,甚至想要靠的更近。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停留在原地的陆影气的直跳脚。 直到顾衍抱着他到了医务室,纪阮才从那股贪婪沉迷中回过神来,坐在病床上轻咳了几声, “咳咳。” 暧昧的氛围过后,淡淡的尴尬气氛流淌在空气中。 “刚刚谢谢顾学长帮我。” 后知后觉,纪阮声音都冷的发颤,身上冰冷的水珠把病床与地板再次染湿。 他别扭地道谢。 而顾衍挪开了视线,声音很低, “别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你给我顾家丢人现眼而已,免得又去爷爷那儿嚼舌根,麻烦死了。” “嗯嗯,我信。” 纪阮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发丝上的水珠溅落在顾衍黑色的军队制服上。 “呵,早知道不该这么早救你,就该让他们好好教训教训你,毕竟你坏事做尽,还招了挺多恨。” 看着纪阮乖巧的笑靥。 顾衍不自然奚落出声,抱着胳膊靠在门板上,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窗户。 这副模样有些痞坏的劲儿。 语气也没有之前那样冰冷,倒像个傲娇又嘴硬的大型犬,看的纪阮心软一片。 此刻,他真想不顾一切,把什么狗屁任务全部抛在脑后,告诉顾衍所有真相。 将那个荒星上意气风发温柔耐心的少年给找回来。 “顾衍,其实......”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0) “顾衍,其实......” 【宿主大大别冲动啊,喳喳可不想看到宿主灰飞烟灭,呜呜呜,宿主大大,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纪阮望着顾衍的侧脸。 那一刻冲动上了头。 他正想把所有事情都托盘而出时,脑海中系统君的哭诉声硬生生将纪阮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可纪阮的声音在安静尴尬的氛围中格外明显,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顾衍就望向了他。 见他话音戛然而止。 顾衍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轻扬起。 纪阮心虚地抿了抿唇,话锋一转,接着说了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和陆影联姻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会……” 呼吸与胸膛间波涛汹涌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纪阮眉眼间梭巡的纠结也荡然无存。 喳喳说的对。 还是得先活着,才能谈其他的。 刚刚是他冲动了。 顾衍漆黑深邃的视线倏然变得悠远,像是陷进了某种甜蜜的回忆中,语气都不自觉地变轻, “我有想娶的人了。” 他说着,瞳眸中闪着细碎的亮光。 仿佛将世间最深沉的爱意全部凝结在了这句堪比誓言的情话中。 听着。 纪阮感觉眼眶有些干涩。 他的喉咙像是被哽住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啊。 要是从前的顾衍,肯定不会违背家族的安排,会答应和陆影联姻。 而现在。 顾衍变了。 变得有血有肉有思想,甚至没以前那么冰冷,所以现在顾衍还能面无表情地救下自己讨厌的人。 纪阮倏而鼻尖一酸。 有些苦涩。 抿着唇没说话。 他怕说一句就会暴露他的愧疚。 窗外橘黄色的霞光缓缓落下。 而此刻,顾衍也从回忆中抽身,眼眸中的光亮细细碎碎的黯淡。 刚刚不知道怎么的。 他竟然跟这个恶毒的omega莫名其妙说了这么多。 那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烦躁。 想着,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些跟你没关系。” “纪阮,你不用在这儿跟我套近乎,只要你老实本分,我没有闲工夫为难你。” 说完,顾衍淡淡睨了他一眼,随手将外套丢给他,就利落转身离去。 徒留原地的纪阮收回了情绪。 外套上残留着顾衍独有的雪松气息,让人莫名有安全感。 他独自拿了些感冒药,就披着回了公寓。 晚上洗干净后,准备第二天礼堂大会结束后还给他。 就当是最后贪恋一下。 明天就该暂时斩断他们间的联系。 翌日 学校街道上嘈杂的交谈声络绎不绝。 纪阮受了凉,又吃了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 他提着袋子出门时,已经有些晚了。 甚至到达礼堂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在开场了,他只能沿着后门墙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弯着腰悄悄坐在了最后几排。 他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舒服的温热感透过玻璃杯抵在了脸颊上。 纪阮醒了,扭头一看。 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漂亮的桃花眸瞬间拧了起来,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远洲竟然坐在了身旁。 他昏昏沉沉的脑海瞬间清醒了几分,声音有些哑, “顾先生怎么来了?” “这是什么话,我也算是大你们两届的学长,不能来吗?” 他打趣着。 纪阮听着也不禁笑了笑。 “顾先生又在逗我,今天演讲的不都是大一届的学长吗?” 见少年终于笑了。 顾远洲将温热的水杯塞进了他的掌心中, “不闹你了,我这次是带着军队来保护会场的,看你状态不好,那你继续休息吧,这是治感冒的冲剂,记得喝,我该出去巡视了。” “多谢顾先生。” 纪阮礼貌地笑了笑。 看着顾远洲的背影离开,才昏昏欲睡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而刚好演讲完的顾衍目光有些幽深。 从那张昏睡的面容上抽回视线。 脸上露出些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纪阮和他哥在一块儿,视线总是会被不自觉地吸引过去。 肯定是这个恶毒的omega最近变化太大了。 他才会多看两眼。 想着,顾衍满脸烦躁地下了台。 等纪阮醒来时,礼堂内的人影稀疏,演讲已经接近尾声。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 他要顺便还顾衍的衣服来着! 看起来顾衍结束演讲已经有一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 纪阮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悔。 死头,为什么不能自己早点醒? 他弯腰溜出了礼堂。 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穿着制服正在巡视的顾远洲。 恰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纪阮硬着头皮尴尬地笑了笑。 “阿阮,醒了吗,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顾先生,我还有事。” 说完,纪阮来不及跟他寒暄。 只想赶紧把衣服还给顾衍。 为了避免日后还要见面,可能随时会被发现什么。 所以还是尽量减少交集比较好。 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纪阮又后退了几步,像踱步的小袋鼠,几步退到了顾远洲面前,语气讪讪,“对了,顾先生知道顾衍现在在哪儿吗?” “你找小衍做什么?” “哦,我昨天掉水里了,借了他件衣服,现在刚好顺便还给他。” “我也不清楚他去哪儿了。” 顾远洲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听着纪阮叫他顾先生,却直接叫顾衍的名字。 心里有种别扭的感觉。 总感觉现在阿阮对他很生疏,和前世大不相同。 本以为是克制的疏离。 现在听到顾衍的名字从他嘴里那样自然地说出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心烦躁的突突直跳。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或许他们只是冰释前嫌,成了朋友。 礼堂内的学生陆陆续续也走了出来,柏油路上倒映着斑驳的影。 纪阮听着顾远洲的话也没多想。 脑海突然灵光一闪。 或许他找到能避免和顾衍碰面的办法了! 他看向顾远洲的眸亮了亮。 “那能麻烦顾先生帮我还给他吗?” “当然可以。” 纪阮将手里仿佛重千斤的袋子塞给顾远洲后,如释重负地朝公寓走去。 反正顾远洲和顾衍住在一块儿。 现在大会结束,人多眼杂,他也可以完美避开顾衍。 想着。 他的步伐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 还来不及高兴太久。 纪阮单手揣着兜,途经机甲实验室走廊时。 脚步微微顿在了原地。 那间实验室的后门,隔着门板,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那些窃窃私语的交谈声被纪阮听见。 刺耳,像颗重雷砸落。 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陆少让你给顾学长下的药你下了吗?” “我......我下了,那个引诱剂是我家药物公司最近新研究出来的,药性很强的,一般的抑制剂根本压制不住。” 那两道声音纪阮很熟悉。 他皱着眉苦思冥想。 想到了! 这两人是陆影的小跟班,昨天傍晚在礼堂时就有他们。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就好,这次陆少说了,必须和顾学长生米煮成熟饭,这样顾学长就会答应和陆少的联姻。” “但我们会不会被顾学长报复啊?” 下药的那人声音明显有些害怕。 可下一秒就被强势的声音掩盖。 “怕什么?早上进过休息室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你下的?咱们现在没有回头路了,只要陆少嫁给顾学长,就能揭过去......” 后面说的都是无用的信息,纪阮没再继续听下去。 抬脚就朝着休息室走去。 满脑子都是顾衍红着眼难受痛苦的样子。 他犹豫着,步伐也慢了下来。 明明刚刚才决定和顾衍拉开距离…… 几乎只纠结了半秒。 纪阮眸光就定了定。 不行! 救人要紧。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衍被算计。 明明昨天顾衍才说了不愿意跟陆影在一起。 一想到顾衍被别的omega强迫,他的心脏就跟着紧张难受。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就是必须要去救顾衍。 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 绝对不能让顾衍遭受毒手。 他步伐慌乱,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朝那个方向狂奔着。 休息室是学校专门为优等alpha建造的临时休息室,离公寓很近。 “嘭!” 纪阮猛地推开门。 气喘吁吁间,头脑昏沉的更厉害。 还没反应过来,转眼就被巨大的黑影笼罩了视线。 “砰。” 他的脊背猛地被按着摔在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 浓郁汹涌的雪松信息素味道瞬间朝他翻涌包裹而来。 像细细密密的网,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息、肌肤间。 纪阮微颤的声音都在忍耐着, “顾衍,你清醒一点......” “好热,又是你,纪阮,又是你,就这么想勾引我么?” 头顶的男人呼吸沉重,言语冰冷,吐息却温热。 不行。 再待下去。 他要暴露了。 “唔。”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1) 这间休息室是单人间,独属于顾衍的。 没开灯。 纪阮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他的手臂按在门板上。 线条流畅的脊背硌得生疼。 仅剩电子屏渗透的微弱光线细细密密梭巡在顾衍身后,将他的轮廓都笼罩上一层光晕,显得更加清冷矜贵。 他的脸隐在阴影中。 可离得太近,他眼神中的冰冷神色清晰映入纪阮眼底。 明明耳畔的呼吸声那么沉。 但他吐露的字眼却依旧那么冷。 “顾衍,你冷静点,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软颤的语气压抑着。 双手抵在顾衍结实的胸膛上,任由那具坚硬如同高墙般的身躯,几乎挡住了他面前所有光线。 他看不真切此刻顾衍脸上的表情。 但从他的呼吸中也能感受到顾衍此时有多难受。 “冷静点,真的不是我做的。” 纪阮声音越来越轻。 像羽毛似的,轻飘飘划过。 顾衍覆在他的脖颈间,冷笑着, “除了你,还能有谁?” 冰冷的语气渐渐软化。 脖颈间的气息也愈来愈灼热。 纪阮咽了咽口水,抬手推了推。 却像蜉蝣撼树般,怎么也推不动眼前的男人。 可那股雪松信息素味道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浓郁,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毫无办法。 他与顾衍的力量相比,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幸好光线被挡住。 纪阮耳根一热,也不易被察觉。 他轻轻拍了拍顾衍的肩膀, “是陆影,他有多想跟你联姻,你不知道?况且我......我是顾远洲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你做这种事情......唔。” 纪阮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话音刚落。 顾衍的薄唇仿佛无意间划过他的后颈。 让他的尾调来不及收起,就转了个音,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在刚刚仿佛温柔无意的触碰间,理智都差点沉没了。 纪阮攥着自己的指尖,握成了拳。 挡在胸前,阻隔着他们间继续拉近的危险距离。 却无力极了。 “哦。” “你......你走吧......” 顾衍埋在他脖颈间呼吸着,纪阮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顾衍脸颊滚烫的温度,毫不吝啬传到了自己的脖颈肌肤上。 好像发烧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沉默了几秒。 下颌处才传来隐忍低沉的声音。 随即纪阮就被他握着肩膀转了个身。 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推出了门外。 耳畔温度消散。 明亮的光线重新擦亮了视线,纪阮背对着身后的休息室大门,心里五味杂陈。 那扇门将黑暗与光明隔成了两半。 而顾衍亲手将他推向了光明,独自留在黑暗中忍受着万蚁噬心的痛苦。 这种距离感让纪阮的心脏受到了震撼。 巨大的悲怆似乎弥漫而来。 他紧抿着唇,什么要克制、要远离他、要拉开彼此距离的想法此刻通通都排在了顾衍后面。 纪阮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他知道。 若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顾衍难受,他会后悔。 想着,他转身拍了拍门,语气急促, “顾衍,你疯了吗,开门,你是想死在里面吗?” “开门!” “你快开门!” “砰砰砰!” 纪阮掌心拍的发麻,却依旧没停下。 他知道,里面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正在抵着门。 “走......滚......我叫你滚听不见吗!?” 隔着特殊材质的门,顾衍的声音低沉虚弱,却被纪阮全部听了进去,他听的眼眶都红了。 傻不傻啊。 之前明明那么偏执。 现在非要逞什么英雄。 “我不滚,你他妈给老子开门。” 纪阮低吼着。 一声比一声拍的重。 动静很大。 但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全部都被陆影提前支开了。 忽然门内没了回应声。 “嘭——” 只能听见一声重物砸落的声响。 紧接着掌心下的门自动打开。 门外的光线苍白地坠落在地板上的声身影上,在纪阮眼中,照出了顾衍滚烫发红的脸颊,狼狈散乱的衬衫上被薄汗浸湿。 看起来太脆弱了。 比荒星受伤时还要可怜。 纪阮抿了抿唇,有些急地问着系统, “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恢复的药物?” 【有,宿主,反派他已经中药时间太久了,这个特制抑制剂可以帮助他缓解,但还是需要omega的信息素压下剩余的药性才行,宿主大大......你......】 喳喳有些心疼地看向自家宿主。 【宿主大大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它语气有些犹豫。 但又知道自家宿主性子倔。 果不其然。 纪阮握紧了掌心的抑制剂。 “我没事,他现在没有意识,不会认出我的,放心吧。” 说完,纪阮才把抑制剂揣进了兜里。 眼神中的神色十分坚定。 他弯下腰扶起顾衍沉重的身躯,抱着他的腰步履蹒跚地离这儿最近的公寓区走去。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礼堂大会后就是正常的假期。 公寓内已经搬空了大半。 扶着顾衍到达住处的时候,纪阮已经是满头大汗,银白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哗哗哗——” 浴室门被关上。 热气与外面的微凉隔绝。 纪阮看着眼前男人的轮廓,莫名地贪恋。 完全丧失意识的男人像只发情的野兽般,即使衬衫都被热水淋湿还是朝着纪阮的方向扑去。 地面很滑。 纪阮猝不及防被推倒,背靠在冰冷的瓷白墙壁上。 头顶淋浴洒落的热水冒着汩汩的热气,渐渐如同大雾弥漫氤氲在整个浴室里。 就连视线都被模糊。 顾衍的轮廓也在他的眼中被柔化。 蔓延的水雾间,夹杂着汹涌翻滚的雪松信息素味道。 仿佛织成了细密的网,将纪阮的四肢百骸都笼罩着。 “呼。” 纪阮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抑着仿佛已经被刻在骨骼上的熟悉感觉。 从兜里掏出那支抑制剂。 缓慢又克制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给我。” “给我。” 闻到那股刻到灵魂里的山茶花味道。 顾衍再也忍不住,彻底疯了。 他霸道地往前凑近几步,侧颈低头。 下一秒。 纪阮抬手。 干净利落将抑制剂打入顾衍的肌肤。 脖颈间的痛苦也同时升起。 他抬起空闲的手,轻轻抚摸着顾衍后脑勺黑软的发丝, “顾衍,很快你就会好了。” “呼。” 纪阮强忍着疼,将最后一滴抑制剂打入了他的体内。 片刻后。 顾衍似乎缓解了些。 却依旧抱着他不撒手。 “别走。”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2) 那道细微到听不见的挽留声被哗哗落下的水声遮掩住。 可他们离得很近。 纪阮抱着他高大的身躯,像是在安慰着受伤的巨型犬。 将他的呢喃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被一个人全心全意记挂着。 这种感觉让纪阮又甜蜜又苦涩。 “值得吗?” 水雾将他们的相拥的身躯模糊成了朦胧的影子。 形成了他们彼此的结界。 顾衍意识还是有些昏沉,没回答。 却能感受到那股让他安心又贪恋的信息素味道,以及温暖且温柔的怀抱。 只是这样,就足以让他不舍离开。 抱着他的似乎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哑巴。 顾衍猩红着眼,下意识地松开了沾上浅浅血迹的唇。 温热的唇瓣像是安抚着受伤的小孩般,轻轻吻过他唇下的伤口。 这个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仿佛又让他恍惚回到了荒星的日子。 纪阮双手捧着他的脸。 雾气模糊了眼。 他靠在墙壁上,抬起下颚,轻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乖。” 顾衍深邃的眸猩红湿润,还没完全清醒。 他尝到熟悉的味道。 唇角的吻离去。 他顿时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哗哗淋浴水声中难受哽咽着。 “我好想你……” 凭借本能的爱意,顾衍弯腰追着他的唇而去。 纪阮就是看不得他这样,仿佛委屈撒娇的一面。 但凡这个反派偏执霸道高冷些,他都可以狠得下心来,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现在在他眼前的,是顾衍。 面对他这样温柔脆弱的模样。 纪阮的心像是被揪住了。 就算说他吃软不吃硬也好,说他恋爱脑也罢。 至少此刻,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泄露的那股汹涌的爱意。 并且他此刻是真的想要回应。 解药药性渐渐发挥。 顾衍身躯滚烫的温度渐渐褪下,被温热的水汽包裹着,蒸的人脑袋都有些昏沉。 越靠越近。 他柔和的轮廓在眼前无限放大。 带着汹涌爱意的吻缓缓垂落。 纪阮闭上了眼,主动抬起下颚迎接。 算了,再宠他一回。 三秒。 两秒。 一秒......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如期落下。 反而肩膀一沉。 纪阮抿着唇睁开眼,什么暧昧的氛围都悉数被打破。 他无奈摇了摇头。 扶着浑身湿透的顾衍出了浴室。 他的体温已经回归正常,只是解药药剂的副作用,所以暂时晕了过去。 刚好。 这样也暂时不会被发现破绽。 纪阮红着脸给他脱下了湿衣服。 而自己衣服尺寸对他又偏小,所以他只能将顾衍这个大高个裹在被子里,开足了卧室内的暖气。 随即给张副将打了电话。 幸好衣服送来的很快。 直到送走顾衍时,纪阮才从紧张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彻底松了口气。 只是…… 张副将离开前,目光有些暧昧探究地落在了纪阮红肿的后颈肌肤上。 还意味深长地多打量了几眼。 那视线暧昧又赤裸。 纪阮脸颊一热,连忙拿药贴挡住,漫不经心地找了借口, “张副将,别误会,这是被蚊子咬的。” 也不知道张副将信没信。 反正下一秒就收回了视线,架着顾衍往车上带。 暧昧的感叹声落下。 “哦~那这蚊子下嘴是真挺狠的~” 说完,悬浮车扬长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军校的假期如期而至。 之后几天纪阮都没再见过顾衍。 本来还担心会不会被怀疑,但现在他彻底放下了心。 那天顾衍都烧的意识不清了。 再加上到现在都没有单独找过自己,所以肯定是没发现。 “嗡嗡嗡。” 光脑通讯器振动了几下。 纪阮打开一看,是顾远洲,苦着脸接了起来。 “阿阮,过两天学校就要彻底放假了,你收拾好行李的话我来接你回老宅吧,刚好爷爷他老人家也想你了。” 顾远洲还是那么得体。 但越是这样,纪阮就越不舒服。 他闷闷地应了下来。 “不用麻烦了,等过两天放假我自己坐车回去吧,嗯......还有就是假期我可能不回老宅住,毕竟学业开始有些紧张了,我想专心在学校温习功课。” “好吧,等你回来我们再说。” 对面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 但纪阮心意已决,淡淡地‘嗯’了声就挂断了通讯。 他不想回去的大部分都是因为顾衍。 和他们两个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感觉有些别扭。 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剧情任务的结婚对象。 他都不敢想该有多尴尬。 所幸事情很顺利,他们都没反对。 彻底放假的当天傍晚,纪阮背了个斜挎包就轻装出发。 刚下楼。 就看到了一辆停在公寓门口街边的银色悬浮车。 他认得。 银色是顾衍的标志色,甚至他的机甲都是高级银色的。 他抿着唇,正想假装看不见,与这辆车擦肩而过。 只是才迈出两步。 转眼间天旋地转,他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进了车内。 甚至纪阮都来不及反应。 猝不及防就撞进了宽厚结实的胸膛间。 那双有力的臂膀正圈着他的后腰,一副保护的姿态。 “呼。” 纪阮倒吸一口冷气,撞得眼冒金星。 “没事吧?” 头顶响起男人关心的声音,低沉轻柔,莫名含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 纪阮揉着额头抬眸。 顾衍那张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细腻到每个毛孔都看得清楚。 恰好顾衍低头。 而他抬头。 一不小心,顾衍的薄唇就‘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他捂着额头的手背上。 空气都仿佛停滞住了。 那处被吻过的肌肤瞬间仿佛被野火灼烧过,又烫又痒。 让纪阮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愣愣地看着顾衍的下巴,甚至能看到他性感凸出的喉骨不经意间上下滑动。 有些性感。 还挺撩人的。 纪阮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咳咳。” “我没事,”他收回视线,忍不住结巴了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语气中都带着淡淡的尴尬羞涩。 几乎瞬间想要逃离这暧昧又尴尬的氛围。 纪阮条件反射地从他怀中弹起,下一秒就在副驾驶上坐得端正。 视线顿时心虚地落在了车窗外。 仿佛漫不经心话家常。 但彼此都明白,这氛围有多紧张。 顾衍望着他躲闪的模样,转过头发动了引擎,也没在为难他。 低沉的声线落下,“顺路。” 他说着。 窗外的景色也活了过来,一寸寸倒退着。 “哦,那谢谢你。” 随后一路上他们没再说什么。 直到车速缓慢行驶进地下时。 沉默许久的氛围才被打破。 “你之前在荒星,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顾衍的话题转变的很快。 让纪阮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倏然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人啊?应该没有吧......” 车子轮胎稳稳停在老宅自动亮起灯的高科技车库中。 刹车声与他的呼吸一同落下。 “一个小哑巴。” 他语气沉沉,侧脸被橘黄色的光线切割的流畅分明,看上去慵懒矜贵,没那么冷淡。 可就算如此。 纪阮还是紧张极了。 他咽了咽口水,佯装淡定地轻松开口, “没有啊,什么哑巴啊,我没见过,我一直待在山......” 他话音未落。 纪阮眼前的光线就缓缓变暗。 他慌乱的眸光闪烁着,绷直僵硬的脊背紧贴着椅背。 而顾衍侧身压低了上半身,缓缓欺近。 眸光阴鸷深邃,望不见底。 近在咫尺,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灼热低沉的吐息尽数洒落在纪阮的耳根处,一字一顿,譬如恶魔低喃。 “哦,我说错了。” “他或许不是个哑巴......”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3) “哦,我说错了。” “他或许不是个哑巴......”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 耳畔骤然落下的沙哑声音夹杂着十足的压迫感侵袭而来。 狭窄的车厢内,纪阮无处可逃。 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尽数落在了顾衍的眼眸中。 沉默。 在无尽的对峙中沉默了几秒。 “啊......我真的没见过,听说你掉到了主城区附近,我掉到了边远山区,怎么可能会......会见过你说的那个人,呵呵。” 纪阮讪讪笑着。 语气极力压抑着由内而外散发的心虚。 顾衍的身躯像结实高大的一堵墙,密不透风地压过来,让纪阮有些喘不过气,仿佛所有情绪在逼仄的空间内都被无限放大。 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他强装镇定地说完后,立刻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车外明亮的光线重新照亮了视线,那种被无孔不入看透的危机感才渐渐散去。 “到了,我先下去了。” 纪阮解开安全带,兀自下了车,逃也似地绕过车身离开。 背影看起来狼狈极了。 而身后那道幽深阴鸷的眸光像紧紧攀附的毒蛇般,黏在纪阮纤弱的背影上,半点儿舍不得离开。 顾衍勾了勾唇。 鼻尖下似乎还在隐隐回味着让他日思夜想的味道。 那天他中药。 的确意识不清。 但他却隐约间似乎闻到了那股让他迷恋安心的信息素味道。 他不信那只是一场梦。 虽然他问过张副官。 张副官说是他掉进了水池中,被纪阮无意中救了下来。 可真的是无意的吗? 他明明记得,尚有一丝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中了陆影的药,并且还把纪阮赶出了休息室。 哪里来的落水? 呵。 说瞎话也不打草稿。 顾衍意味深长地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 阿元。 阿阮。 所以他真的是么...... 顾衍沉浸在思绪中,脑海中依旧想着纪阮刚刚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像四处逃窜的小白兔似的。 真的跟他的小哑巴很像。 怪不得当初他会看着这张脸想起自己死去的爱人。 哦对。 他留下了那样一封遗书。 就是为了回来嫁给顾远洲? 顾衍唇角的弧度变得嗜血阴鸷起来。 敛起冰冷的目光。 浑身的血液都被嫉妒与怒意充斥着。 阿元。 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以至于你已经忘了,我是天生性情残暴的野兽,而非良善。 是要我把你关起来。 才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么...... 顾家老宅在市区边上,今夜整座庄园灯火通明,就连花园里小道两旁木栅栏上的星星灯都亮着。 像是在迎接着什么重要的节日似的。 刚刚地下室的紧张在进入到漂亮的花园中时,就消减了大半。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 没有顾衍跟上来的影子,才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 顾衍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或许不是个哑巴!? 难道! 顾衍已经把他认出来了? 恰好此刻,脑海中的某系统君发出了警报声, 【叮!反派黑化值涨到40%......50%......70%......】 【警告!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已涨到89%,请宿主及时进行安抚,到达100%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 ...... 脑海中疯涨的黑化值彻底将纪阮的想法坐实。 顾衍知道他的小哑巴还活在世上。 跟张副官撒的那个满是破绽的谎言,估计已经被他识破。 这些天顾衍没有来找他。 甚至刚刚在车厢内的试探,是不是说明顾衍还没完全确定他的身份,只是有所怀疑? 毕竟那天那样浓烈的信息素交缠在空气中。 也免不了他会有所怀疑。 “喳喳,顾衍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纪阮心有余悸地开口。 【宿主大大,您怀疑这个反派也是个变态吗?应该不能吧,喳喳刚刚检测了一圈,反派大人这些天都是在正常的训练,并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脑海中的系统君疑惑开口。 虽然他之前也怀疑反派大大是个变态。 但上个世界它已经跟宿主保证过了,下次绝对不会再挑选变态反派大大。 不过幸好监控显示,现在反派大大还没做什么坏事。 但它怎么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听着喳喳的汇报,纪阮彻底松了口气。 看来顾衍还没完全确定阿元到底是谁。 只要他打死不承认。 就不信顾衍能有什么办法。 做好了心理准备后,纪阮加快了步伐,一踏进客厅就看到了等待已久的老爷子以及他的伴侣,还有顾远洲。 几人都用殷切地目光看着这边。 原剧情中,顾家早年间时,顾老爷子的亲儿子,也就是顾衍和顾远洲的父亲,是第一指挥部的总指挥,那时虫族研究了最新的毒液,为了彻底歼灭虫族的阴谋。 总指挥潜进了虫族做卧底,寻找解救之法。 最后在爆发大战时,死在了战场上。 但也同时保护了第一星系的安全。 但从此顾家的责任就全部扛在了顾衍的肩膀上。 这也就是他没日没夜训练的原因。 因为失去了至亲,所以也正是顾家家宴每次都会很隆重的原因,只有这天老宅里的人要齐一些,热闹些。 差不多几分钟后。 后面的顾衍才跟了上来。 晚餐很丰盛。 几乎都是顾家私厨做出的名菜。 桌上除了咀嚼声,就是长辈时不时的关心。 最后却怎么也逃不过开始谈论起结婚的事情。 “阿阮啊,你想什么时候结婚,跟爷爷说说,到时候爷爷给你做主。” 话音落下。 纪阮明显感觉空气都冷了下来。 冰冷的气息似乎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抿着唇不敢往顾衍那边看。 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感受到那股阴鸷冰冷的视线正在凝视着他,看一眼就能吓到腿软。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纪阮朝着老爷子苦涩地笑了笑, 什么也没说。 落进了对面顾远洲的眼中,却以为是他害羞了。 便温柔地为他解难。 “爷爷,还是不着急吧,说的小阮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阮咬着唇点了点头。 下一秒。 “不如等小阮下学期从军校毕业后,我们再结婚吧。” 顾远洲温柔的语气接着说道。 时不时朝着纪阮看过来,脸上的笑意浅淡荡漾。 纪阮手里的玻璃水杯差点一个没端稳摔在地上。 什么! 纪阮苦涩地迎合着笑了笑。 心中则是紧张的快死掉。 那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几乎全程没离开过。 直到老爷子看向他,顾衍才敛回自己的视线。 “小衍,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陆家的联姻你拒绝了,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 “有啊。” 听着主位上爷爷苍老沉稳的质问声。 沉默了半秒,顾衍蓦然勾唇笑了。 “爷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谁,说说看,爷爷也不是老顽固,只要身份干净,你尽管去追。” 话音落下。 纪阮呼吸一窒。 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纪阮总感觉刚刚顾衍开口前,视线余光朝自己扫了一眼。 低沉深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字一顿。 他说, “哦,他倒是干净的很,就是有些渣,现在正在跟别人......谈婚论嫁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4) “哦,他倒是干净的很,就是有些渣,现在正在跟别人......谈婚论嫁呢。” 最后半句的重音像是重石,在纪阮心底的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这次他没再看错。 顾衍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睨了过来。 甚至没停留就收回了视线。 这短暂的视线包含了太多太多。 纪阮握着水杯的指尖都不自觉地扣紧了几分。 抿着唇故作淡定,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汹涌。 而下一秒,偏偏顾老爷子无奈出声, “只要还没结婚,你都可以去试试追一下嘛,年轻人不都是提倡不轻言放弃的吗?” “你是我的孙子,可别给我丢人。” 似乎只有他们彼此间能感受到空气中暗流汹涌的氛围。 其余的人还在热闹地起哄。 顾远洲也满脸期待地附和着看向顾衍, “是啊,小衍,喜欢就去追,要是实在追不到,那就是没缘分,但在此之前,先试着表达自己的心意。” 一番长辈的指教下来。 纪阮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顾衍话里的人是谁。 偏偏顾远洲还在那儿出馊主意。 他唇线几乎紧绷成了一条直线,垂着眸若有所思。 顾衍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试探他到底会不会因为他的话而失态吗? 还是在故意警告他? 不管哪样,他都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恰好此时。 纪阮再抬眸,所有的视线都朝他望了过来。 刚稳定的心绪差点又动摇了。 顾衍唇角的笑意愈深,意有所指,“只要没结婚,就可以抢过来吗?” 这句话是顾衍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未来嫂嫂,你也觉得该这样吗?” 下一秒,全部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似乎全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衍还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明明是礼貌的称呼,却让纪阮觉得恶劣到了极致。 太坏了。 可恶的顾衍! 竟然在这种场合上故意为难他! 纪阮勾起僵硬的浅笑,压下心底的波澜,清软的声线不急不缓, “我倒是觉得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你们如果不是相互喜欢,那还是不要硬凑,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再等着你。” 他的说法在几人眼中有些单纯善良。 却只有对面的顾衍知道。 纪阮是在隐晦地让他放弃。 他怎么能放手呢。 遍地都是月光,可他的月亮只有一个。 不会再有别的了。 顾衍唇角笑意加深,深邃狭长的眸子都弯了下来。 “可我就喜欢强扭的瓜,不甜没关系,解渴就行。” 话音落下。 谁都没再继续说下去。 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唯独纪阮,还沉浸在刚刚顾衍那句话的恐慌之中。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么多的试探他明明都应付下来了。 顾衍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他摸不清套路。 只能早早回房休息。 为了防备自己会露出破绽,纪阮还随身准备了很多高级抑制剂。 免得顾衍那家伙用信息素来试探他。 房间很大,昏黄的床头灯开着。 这是纪阮离开第二星系初次进顾家老宅时住的地方。 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 但幸好顾衍那家伙没再来打扰。 翌日 提心吊胆的纪阮下楼时,眼睑下肉眼可见地多了些淡淡的乌青。 一看就没休息好。 顾远洲早早就去指挥部工作了。 楼下餐桌前就顾衍一个。 昨晚那种无所适从的尴尬感再次袭来。 他讪讪地坐在顾衍斜对面,昨晚家宴的位置,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饭。 诡异的安静。 谁也没理谁。 恰好此刻光脑嗡嗡响了几声。 像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纪阮连忙打开。 是一条学校发来的讯息—— 由于a字号公寓昨夜发现安全问题,所以请假期未离校的同学尽快搬走,请大家于今天傍晚前搬到学校为各位准备好的s字号公寓,分配名单如下,请各位同学在一楼领取电磁卡,祝各位居住愉快。 紧接着下面一长串名单。 而申请了住校的名字都在前面,加起来总归才十几个人。 纪阮翻了几下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 他现在有借口离开了。 刚抬眸,就撞进了顾衍的眼眸中。 视线相触,空气中淡淡的异样感觉迅速铺张开,笼罩着纪阮每个感官,仿佛陷落在他清澈的眸光中。 和昨晚大不相同。 顾衍的态度平和。 却让纪阮心里直打鼓,他攥着筷子,在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的演技太好。 顾衍昨天没发现什么破绽,所以放弃了? 好啊。 这样最好。 纪阮忍着心中的窃喜,恰好此刻对面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了,有事吗?”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 将纪阮心中的戒备心也渐渐落了下去。 他暗自松了口气。 “我就先走了,帮我跟爷爷和你哥说一声,我今天还有事情。” 纪阮说完。 就起身准备离开。 心中按捺不住窃喜的情绪。 背影也不似昨晚那般狼狈。 纪阮放下筷子,才抬脚从椅子上离开,身后那道清冷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是要搬去新公寓的事情吗?” 话音落下。 纪阮脊背一僵。 他高兴早了。 脚下的步伐瞬间被他的话按下了暂停键。 纪阮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向他,目光中有些畏惧, “你怎么知道?” 这家伙不会又在监视他吧? 明明昨天喳喳说过,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正当他脑海中的疑惑挥之不去时。 思绪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溢了出来,仿佛被对面矜贵端坐的男人看透, “哦,是张副官奉命检查新公寓的安全问题,恰好昨晚刚跟我报备完。” “我看你这么着急,除了这件事,应该没别的了吧?” 他微微侧颈,薄唇轻勾。 笑的拘礼。 和昨晚简直是判若两人。 “好吧。” 纪阮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太多了,被顾衍昨晚搞得神经紧张了。 “我哥他们都不在,这边不好坐车,我送你去吧。” 顾衍说着。 几乎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已经站起了身,修长的指尖将餐布放在了桌子上,像个清贵的王子似的。 纪阮犹豫着。 心中的戒备并没有完全放下。 “这是我哥的指令,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别计较我昨晚的冒失,我只是太想念我的爱人了。” 他趁机将昨晚的事情点破。 那道横亘在他们间的窗户纸也跟着破裂。 这些话不仅让纪阮彻底放下了心,还被他语气中的深情说的有些愧疚,毕竟是他骗顾衍在先。 甚至还越发觉得顾衍有些可怜。 纪阮更加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点头应了下来,“好吧,麻烦你了。” 他们一路上了车,在开往学校公寓的过程中都没什么异常。 纪阮彻底松了口气。 顾衍也很有分寸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很贴心地将他的行李箱都搬上了楼。 “辛苦你了,要不要喝口水?” 新公寓比之前的要敞亮,单人间足足有两人间那么大。 纪阮看着门口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忽然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空气中躁动的氛围也随之渐渐安静下来。 越凑越近。 他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头上。 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纪阮沉浸在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中,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他不是变正常了吗!? 不会要吻过来吧...... 下一秒。 想象中的吻却没有如期而至。 而是他温凉修长的指骨抬起,轻轻拂过他银软的发丝, “你的头发上有碎纸屑。” ...... 寂静了半秒。 纪阮脸颊猛地涨红,耳根红的能滴血。 “啊......碎纸屑啊......谢谢你啊,路上小心。” “嘭!” 还没说完,他就猛地甩上了门。 顾衍看着面前的门,清冷的眸光变得幽深起来。 弯腰从地下捡起那支从纪阮口袋里掉出来的抑制剂。 薄唇淡淡扬起阴鸷嗜血的浅笑。 就这么害怕么? 阿阮。 可千万把尾巴藏好了。 别让我抓到你哦……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5) 走廊间安静的很,甚至能听到风轻轻拨弄着窗户的声音。 顾衍收回了视线。 指尖攥着那支高级抑制剂,揣进了口袋里。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转身下楼离开。 既然他的小白兔想玩。 那便陪他玩玩这个猫抓老鼠的游戏好了。 这栋公寓是他专门给学校捐赠的,也是他命令张副将一定要给纪阮这间他亲手准备的房间。 顾衍坐在驾驶位上。 指尖按亮了光脑屏幕。 他晦暗阴鸷的目光紧锁着屏幕间突然出现的那张小脸。 唇角勾着。 死去的心脏仿佛又活了过来,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现在已经确认。 纪阮就是他的小哑巴。 就像猛兽一旦认准了自己的猎物。 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扑上去撕咬,标记上自己的烙印。 顾衍漆黑的瞳孔泛着深情的涟漪,低语呢喃,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骄阳都藏进了云层里。 停在公寓楼下树荫间的那辆黑色悬浮车才不见了踪影。 而此刻。 十八楼的纪阮脊背紧靠在门板上。 顾衍光是靠近就已经将他撩的面红心跳。 倏地,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宿主......】 喳喳声音都在颤抖着。 他该不该告诉宿主,反派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但宿主没问啊。 系统的规矩就是不能干涉宿主的任务。 但这次......呜呜呜......反派怎么还是个变态啊!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下一秒。 “喳喳检查一下,宿舍里有没有什么监视器?” 纪阮刚刚热过头的脑袋缓缓平静下来。 边收拾着东西。 边问着。 喳喳两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宿主大大我对不起你哇,呜呜呜,没想到这次的反派又是个变态,下次喳喳一定为宿主挑选最好的世界!】 ...... “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所以真的有?” 从小猫的语气中,纪阮就已经确定了什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宿主,很多摄像头,床头一个,衣柜处有一个,床正对面有一个,门上有一个,书桌前有一个,还有卫生间有一个,阳台也有一个......】 喳喳详细给自家宿主报着摄像头的位置。 却见宿主什么反应都没有。 更加愧疚和心疼了。 这样单纯善良又弱小的宿主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变态反派。 都是它保护不周! 【宿主大大,要不要喳喳帮你屏蔽掉那些摄像头?】 它愧疚的不行。 纪阮却摇了摇头。 “不用,他既然安了这么多摄像头就说明他在怀疑我,如果全部屏蔽了就是不打自招,到时候我们都活不到和顾远洲结婚那天。” 他说着。 但脊背也是格外僵硬。 就仿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 让纪阮有些不舒服。 但他强忍着,丝毫没有避讳,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 唯独到了卫生间时。 他忍不住把新带来的毛巾搭在了墙壁上,恰好遮住了那个机位。 别的方面变态些,纪阮还能承受。 但上厕所洗澡都要看。 他实在没法忍受。 窗外树叶簌簌作响,漆黑的玻璃看不见车厢内的情形。 顾衍看着屏幕中最下方被遮住黑掉的一处,蓦然笑了。 是巧合吗? 看来他的小哑巴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害羞。 真是一点儿都藏不住呢。 时间过得很快。 一连好几天,顾衍都没怎么出现,就算碰面了也是谦和有礼,半点逾越的举动都没有。 纪阮除了活在天天被监视试探的紧张中之外,心底的那些不舒服感觉已经慢慢缓解下来。 每日往返在图书馆与宿舍之间。 不知不觉间,在外面时,被监视之外的地方,纪阮的心理防备渐渐放松了些。 这天。 纪阮刚抱着书从图书馆出来。 迎面就碰上了穿着挺拔制服的顾衍。 “要回去了吗?” 他低沉的声音不冷不淡。 像是稀松平常的一句寒暄。 纪阮没多想,点了点头。 “我刚好要去实验室取点东西,顺路,送你几步。” 傍晚橘黄色的余晖染红了天际,霞光从天洒落在他们并肩而行的脚下。 顾衍高大颀长的身躯离的不近不远。 分寸感恰到好处。 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随风飘进鼻尖。 纪阮视线余光扫过他的侧脸,橘红色的晚霞将他硬挺凌厉的轮廓都晕染的柔和了很多。 他看的出神。 还挺温柔的。 要不是他知道顾衍在他房间安了无数摄像头。 他都要沉溺在这温柔的面容之下了。 出神片刻。 身旁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 纪阮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小偷,被眼前的人抓了个正着。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衍狭长漆黑的眸光疑惑又认真。 倒是看的纪阮一阵脸热。 他总不能说见他长得好看,所以出神多看了会儿吧? 正想找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时。 光脑发来一条通讯请求。 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纪阮瞬间松了口气,想也没想,甚至连屏幕上的名字都没看清楚。 就按下了同意申请的按键。 直到通讯器间出现陆影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 “纪阮,你现在方便吗?” 对面那头的少年没了之前那样剑拔弩张的语气。 反而带着些许平和的感觉。 越这样。 纪阮就觉得越奇怪。 “怎么了,你有事吗?” 他的语气算不上很好。 毕竟之前在礼堂被陆影的小跟班欺负了半天。 他本来不想跟他们计较的。 毕竟在原剧情里陆影本该是跟顾衍结婚。 但现在顾衍为了他,才毁掉了和陆影的联姻契约。 多少他也是有些同情陆影的。 即使那天被他们泼了满身水,他都没打算找他们算账。 就当是扯平了。 可他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给顾衍下药。 这实在是不可原谅。 纪阮语气有些不耐烦。 对面的人似乎很怕他会挂断一样,急急出声, “纪阮,你先别挂,是这样的,上次是我们不对,然后特意来找你,想请你吃个饭,不然我心里不安生。” 听着陆影妥协退让的话。 纪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出声, “陆影,你今天没吃药?”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6) 对面的少年似乎脾气也上来了,但是强压着不敢发作。 颤抖的声线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拜托你了,纪阮,这是我父亲的命令,你如今马上就要和顾远洲订婚,而我刚被顾衍退婚,我父亲说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谅,就把我赶出家门,看在我们不打不相识的份上,你赏个脸吧。” 陆影语速很快。 说完,他似乎生怕被拒绝似的。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可千万要过来啊!” 最后半句乞求的话音落下,陆影就主动挂断了通话。 随后通讯器振动,就接收到了他发来的地址,是一家很高档的星际大酒店。 纪阮神色有些迷茫。 不过也可以理解。 他丢了顾少将妻子的身份,还得罪了顾家大少未婚妻,即使他们是第一星际第二大世家,也惧怕顾家的实力。 所以迫于长辈压力来道歉,也合理。 纪阮半犹豫着。 斜阳缓缓往西下沉,余晖洒落的残霞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身旁一直沉默的顾衍将他们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 不着痕迹地缓缓开口,“还是别去吧,万一他针对你。” 语气中担忧恰好戳中了纪阮一闪而过的想法。 头顶香樟树的叶子簌簌作响,是风留下的痕迹。 纪阮没多想。 只当他是在正常关心。 想了片刻。 不知不觉间,他们并肩穿梭过了那条柏油路,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纪阮没上去。 从顾衍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书包后,忽而开口。 “我还是去看看吧。” “他现在被你退了婚,应该不敢招惹我,毕竟我和你哥的事已经传遍了,他这次应该是真的。” “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这边。” 他扬起疏离的浅笑。 与其被顾衍监视打量。 还不如去陆影那里喘口气。 纪阮感觉自己在靠近这所华丽的公寓时,就好像看见了镶满金子的囚笼正打开着门,邀请他主动入笼。 去外面潇洒一下,似乎也不错。 反正现在有陆影这个现成的借口。 闻言,顾衍什么都没说。 只是提醒他注意小心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纪阮上楼换了身衣服,才打车往通讯器上的地址赶去。 金碧辉煌的穹顶像巨大的玉碗,矜贵又气派。 甚至走廊里都是名贵古老的西方油画,镀金的画框看起来价值不菲,就连玉石地板都干净地倒映着他模糊的轮廓。 还真是高档。 一二楼是包厢用餐区。 三四楼是娱乐区。 最顶层是只有贵客才能进入的休息区。 陆影安排的位置在一楼最靠里的包厢。 推门而入就看到一道屏风,后面是几个人若隐若现的影子,头顶明亮的灯光打下来,看上去别有一番意境。 怪不得那么骄纵。 还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 里面几人正是陆影还有那几个在礼堂欺负过他的小跟班,三个omega,三个beta。 几个人懒懒地趴在桌子上。 直到他的身影出现才顿时坐端正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 “纪阮,谢谢你,你真的来了,不然我爸肯定要弄死我。” 陆影看着他松了口气。 语气都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放松。 自来熟到甚至将那些他们间的恩怨都抛在了脑后。 挺厚脸皮的。 纪阮想着,但没驳了他的面子,还是找了个空座位坐下。 还没开口说什么,对面的陆影又接着喋喋不休抱怨着, “你喜欢顾远洲你早说啊,我也不会针对你了,咱们本来就八竿子打不着,我以为你天天靠近顾衍是想吸引他注意呢,纪阮你也是,净使些坏,让我都误会了。” 陆影边说着,边攥着玉石的茶杯,猛地灌了几口水。 闻言。 周围的小跟班们也纷纷应和起来。 “是啊,纪阮不好意思,是我们误会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们一般计较。” “对啊,等你嫁进顾家,想要什么没有。”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纪阮都没气口插话进去。 耳畔嘈杂的声音大都是恭维。 他有点后悔来赴宴了。 正想着。 “嘭。” 门被从外面打开。 推的力气有些大,撞到了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顿时打断了他们的声音。 纪阮也看了过去。 屏风后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缓缓走近。 直到那人揣着兜,从屏风后缓缓走进来时,让纪阮呼吸一窒。 是顾衍。 他太高了。 两米高的屏风恰好完美遮住他的发。 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深褐色的工装裤衬得他腿型优越修长,眉眼间氤氲着清冷矜贵的气质。 那款式怎么这么眼熟? 纪阮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同款冲锋衣外套,脸颊一热。 坏狗。 搞得他们现在好像穿的是情侣服一样。 不过没穿制服的顾衍很少见。 显得更加柔和帅气。 却依旧高不可攀。 在军校里就帅到不行,现在更是晃花了在场几人的眼睛。 陆影的视线几乎在顾衍出现的那一刻,就黏在了他身上。 一改刚刚大大咧咧的模样,瞬间变成了娇羞的小omega。 这改变让纪阮都猝不及防。 “顾学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啊,快请坐请坐。” 甚至面相都变得柔和。 拉长讨好的语调纪阮瞬间从愣怔中回神。 好夹。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暗自吐槽着。 纪阮才垂下头默默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下一秒,那道巨大的黑影就在他身旁落座。 纪阮的神经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周围的气氛也几乎同时停滞住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尴尬感。 呵呵。 又是修罗场诶。 纪阮正想着解释些什么。 对面的陆影就主动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哎呀,顾学长一起吃饭吧,等会再去三楼唱会歌。” 顾衍抿着唇没看他们。 “不用在意我。” “我是为他来的。” 周围的人听着,全都一脑门冷汗。 饭局在寂静中结束,直到上了三楼娱乐区包厢内。 躁动的音乐响起,撩动着神经,绚烂的灯光闪烁着,那种尴尬的氛围也渐渐散去。 纪阮坐在角落里,看向在自己身旁寸步不离的顾衍,压低了声音, “你来做什么?” “他们毕竟有前科,我是来保护你的啊,不然你出了事,我怎么跟爷爷他们交代,嗯?” 他的神色看上去太坦荡了。 纪阮眯起漂亮的桃花眸,听着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好像是承认了他即将嫁入顾家的身份。 不知为什么,打消了顾衍的疑虑他该高兴,但怎么心中忍不住有些落寞呢…… 纪阮握着酒杯的指尖忍不住蜷了蜷,仰头饮尽。 “那你走吧,我不用你管,反正你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给他们交代吗?” 他清软刻薄的声音落下,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 一杯酒下了肚。 不知道是灯光太闪,还是酒精麻痹了神经。 心中那种失落感被无限放大。 有些不舒服。 但他先离开的,现在没资格难受。 纪阮心底又酸又涩,攥着上好的红酒酒瓶往杯子里不停倒着酒。 顾衍垂眸望着他的发顶,隐在阴影中的眸光闪了闪。 “乖,喝完最后一杯,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他低沉的声音在纪阮傲娇的语气中渐渐柔和了下来。 甚至丢弃了伪装的分寸感。 心脏在此刻软的一塌糊涂。 “不用你管。” 最后一杯酒喝下去,纪阮忽然开始浑身发热。 他明明才喝了两杯啊。 怎么就开始头晕了? 纪阮漂亮湿红的眸瞬间睁大。 不对劲。 他的酒量不可能这么差! “你!陆影你!” “你又下药!” 纪阮撑着被燃烧的理智,咬牙切齿道。 对面纵酒高歌的少年一脸懵逼,“我?” “什么下药?我给你?” 他说了什么。 后来纪阮没听清楚。 耳畔躁动的音乐声越来越远。 他被那股熟悉的雪松味道包裹着,眼眸越来越湿润。 完了。 不行。 要暴露了。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7) 那些灯红酒绿的躁动音乐声,在耳畔渐行渐远。 越来越冷清。 纪阮只感觉现在的意识就像是浆糊一样,明明脑海还有些清醒,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浑身都在散发着热气。 好难受。 他不安地在顾衍的怀中踉跄摇晃。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的小酒鬼,面颊都红透了。 沉重的黑色门缓缓打开。 还停滞在沙发酒气中央的陆影望着他们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眼神中都是迷茫。 “谁给他下药了?” “我吗?” 他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不可置信伸手,用力打了身旁的那个小跟班几下, “谁下了?” “你给他下药了?” 身旁的小omega也喝高了,声音高亢又尖细, “下药?” “给谁下?” “保证完成任务……嗝!” 声音不大不小。 恰好在包厢门被关上之际,落在了在场所有人耳中,包括纪阮他们两个。 陆影问完刚好回过头,正想出声喊住纪阮,跟他掰扯清楚。 可声音在这一刻,就仿佛是卡在了嗓子眼里,半点都发不出来。 他的瞳孔惊惧地骤然缩了缩。 周围动感的音乐依旧流转着。 而陆影的心脏却仿佛在刚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顾衍搂着他消失的最后半秒,回眸的视线那样冰冷轻蔑。 跟之前清冷正义的形象全然不同。 比冰窖还冷。 比猛兽还凶狠。 那眼神像是望着死人一样。 仿佛他只要敢出声,下一秒就会被顾衍拧断脖子。 凶残又恐怖。 几乎打碎了陆影心中所有的幻想。 他像是暗中蛰伏的猛兽,侵略感十足,而纪阮就是被他强势气息笼罩的猎物。 陆影心惊胆战,额头直冒冷汗,酒意在这一刻全醒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顾衍太可怕了。 不是他能招惹的。 忽然间,不禁有些同情起纪阮来。 …… 走廊间很安静,甚至连头顶吊灯落下的光线都柔和到不行。 纪阮的意识越来越混沌。 贵宾专属电梯泛着红光的数字正在不断跳跃着。 稳稳停在了八楼。 太热了。 纪阮抬起指尖扒拉着自己的领口。 他漂亮的桃花眸轻眯着,眼尾湿红。 电梯门刚打开。 纪阮模糊的视线落在正前面,那块在灯光下泛着金光的总统套房铭牌上。 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开始推搡身旁的男人。 残存的理智不停叫嚣着赶紧逃跑。 “乖,我带你去休息。” 纪阮红着眼摇着头。 休息? 哪里是休息? 明明就是在逼他暴露身份。 他不知道顾衍会做什么。 但纪阮知道,现在要是再不跑,前面等着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结果。 腰间那双牢固搂紧的大手就像铁钳般甩不开。 纪阮有些急了, “放......放开我。” “我不要。” 他清软的声线带着丝丝颤抖。 不停推搡着眼前的男人。 却仿佛蚍蜉撼树,根本推不动分毫,还很快丢了力气。 “乖,别闹,我先带你去休息。” 顾衍漆黑的眸光弯着。 像是高高在上的矜贵王子,垂睨着他,没有半点同情。 只有纪阮自己像只狼狈的猫。 就这样。 纪阮被他沉稳有力的手臂圈着,一把拉进了顶楼最高级的超级贵宾总统套房里。 房间内有些暗。 只有落地窗外的几缕银冷月色落了进来。 将周围环境的轮廓隐约描摹出了模糊的影子。 完了。 体内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正在一寸寸吞噬着他的理智。 尤其是在这里。 他的感官都被黑暗笼罩着。 所有脑海中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偏偏顾衍身上不冷不淡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钻进鼻息。 越来越明显。 越来越浓烈。 纪阮唇瓣咬的发白。 沉了沉虚浮的气息,才强撑着开口。 “顾衍,你先去洗个澡吧,我不喜欢你身上的酒味。” 他的话冠冕堂皇。 满是破绽。 明明他自己身上的酒气更为浓烈。 纪阮明白,可脑子就像短路了一样。 只想赶紧支开眼前霸道敏锐的男人。 然后悄悄用高级抑制剂褪去药性,再悄悄逃跑。 但纪阮太晕了。 话语几乎都没从脑子过,就说了出来。 幸好顾衍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拆穿。 “好。” 那股雪松信息素的味道渐行渐远。 强势的压迫感也像乌云般渐渐散去。 纪阮狼狈地瘫坐在松软的沙发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高级抑制剂。 咬着唇,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脖颈间。 忍着疼痛一推到底。 时间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一分一秒过去。 极其煎熬。 纪阮在等着药性解除,恰好从浴室散发出来的浓烈雪松信息素味道一路蔓延,充斥着整个房间。 等了很久。 他红着眼快哭出来了。 完了。 到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但燥热没减下去,反而越来越旺。 就在此刻。 身后昏暗的角落里,响起低沉的轻笑声, “阿阮的信息素暴露了哦~” 勾起的尾音带着愉悦。 “怎么会?” 纪阮双眸湿红地望着黑暗中踏着月光靠近的男人,那抹模糊的身影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 眼睁睁看着顾衍缓缓弯下腰。 骨节修长的指尖寸寸划过他滚烫的脸颊,一字一顿, “宝宝,用抑制剂没用的。” “用我吧。” 他的话语像是上位者独裁宣判的死刑。 瞬间将纪阮的疑问打碎的四分五裂。 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坏狗。 顾衍又在试探他。 甚至还用这种方式。 简直是! 简直是坏透了! 只是…… 这次彻底完蛋了! 他好像跑不掉了…… 顾衍挑起他的下巴,吻缓缓落下。 似乎将这些无数时间里绵长的思念与爱意全部倾注在深情缱绻的轻吻中。 他只知道。 既然输了,那他再也不会让纪阮逃走了。 只要是他的小哑巴。 那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而纪阮微怔,根本抵抗不住顾衍的温柔攻势,从一开始就是。 他又要被拿捏了。 纪阮想着,彻底丧失了意志。 ...... 直到凌晨天光从罅隙中乍现,混杂着残留的月色划破了夜色。 昏暗的房间内才消停下来。 顾衍抱着早就昏睡过去的纪阮,餍足的低语声有些沙哑,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翌日 落地窗外暖和的阳光透过摇曳的窗帘,在挺翘浓密的鸦羽上晃了几下,才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儿。 纪阮缓缓掀开眼。 下一秒。 猛地惊醒过来。 他哆嗦着唇,在恐慌中视线一寸寸下移,恰好看到了腰间横亘的那只大手,小臂上盘虬着几道深又长的划痕。 抱得很紧。 像是在害怕失去些什么。 纪阮皱着眉,大脑疯狂旋转着。 恰好此时,脑海中响起系统着急的关切声。 【呜呜呜,宿主大大,昨天晚上我看到反派给你下药了,正想提醒就被关进小黑屋了,呜呜呜,宿主大大你没事吧!】 喳喳愧疚的不行。 猫猫脸都被泪水打湿了。 “我被发现了,你能抹除他昨晚的记忆吗?” 纪阮睫羽都在慌乱地颤。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衍。 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呜呜呜,喳喳没有权限,不能篡改任何除去宿主之外的,其他人的记忆。】 “那能让他昏睡一会儿吗?我想逃走。” 【这个可以的!】 话音落下。 身后男人的呼吸声果然变得绵长有序。 纪阮小心翼翼拨弄着腰间的大手,狼狈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套上后就赶紧推门逃走。 只是刚握上门把手。 身后的大床上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转身声。 纪阮弯着腰,偷感极重。 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 他不会......不会醒了吧!?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8) 纪阮弯着腰,偷感极重。 脚步猛地定在了原地。 他不会......不会醒了吧!? 纪阮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呼。” 幸好,只是翻个身而已。 “咔嚓。” 意识到眼前的危险解除。 纪阮几乎毫不犹豫,逃也似地推门离开。 才刚到电梯口,就恰好遇到了前面也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陆影。 他已经换掉了昨晚的衣服,懒懒打了个哈欠。 在电梯间谁也没说话。 但空气中却流淌着无形的尴尬气氛。 纪阮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昨晚在包厢内的情形。 他后知后觉才知道,那药或许是顾衍下的。 但陆影之前有前科。 所以他下意识就将这罪名安在了他身上,半点都没怀疑顾衍。 还当着他众多小弟的面指着陆影的鼻子斥责他。 虽然这事是他的错。 但他根本没打算提。 因为昨晚他们全都看见了,顾衍抱着他离开。 而现在他们两个,还在八楼电梯门口相遇了。 这一晚上到底去干嘛了,正常人就算用后脑勺都能想出来。 现在想想。 真挺尴尬的。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 “叮。” 电梯门刚打开。 沉默许久的空气被打破。 纪阮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眸,正想赶紧逃走。 身后的陆影却跟了上来,先开了口。 “其实你挺可怜的,纪阮,我很同情你,所以你放心,昨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单手揣兜紧跟在身后。 每句话都像是在提醒着纪阮昨晚荒唐的事。 声音还不小。 而走廊间又很安静。 但凡有个人路过就能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纪阮皱着眉,脚步一转,手臂一抬。 顿时拽着陆影进了路过的空包厢里。 看着四下无人,才讪讪开口, “你最好声音小一点,陆影,昨晚的事是我误会你了,但你也别想拿着这件事威胁我。” “你知道的,在你暴露的前一秒,以顾衍的能力,他有无数手段能让你开不了口。” 纪阮的声音严肃认真。 若是以前,陆影肯定是不信的。 毕竟在他心目中,顾学长可是个光风霁月清冷帅气的alpha,是第一星系最厉害的人。 人一旦喜欢上,就开始自带滤镜。 而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昨晚顾衍那个冷漠警告的眼神。 像是看着死人一样,让人遍体生寒。 他心中的滤镜全部破碎了。 也在昨晚彻底放弃了。 只是他没想到...... 纪阮竟然这么惨。 “你不用这样教训我,我已经决定放弃顾学长了,甚至有些同情你了,纪阮,你不是要嫁给顾远洲的吗?” “怎么又跟顾学长搞在一起啊?” “顾远洲知道你们......” 后面的话他没彻底说破,却也足以让人理解那里面的意思。 果不其然。 闻言。 纪阮刚刚还不卑不亢的神情倏然变得烦躁起来。 “说了你也不懂。” “不关你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他落魄的神情落在陆影眼中被无限放大。 格外惨烈。 他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仿佛将他们之前的恩怨都抛在了脑后。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哦~我知道了!” “昨天是不是顾学长给你下的药?我看你的状态,那药不是普通的引诱剂,所以......所以顾学长就是想故意标记你,拆散你跟顾远洲是不是?” 听着他还真说对了一半。 纪阮忍不住皱起眉。 “他就是不想让你进顾家的门!毕竟他之前那么讨厌你,我是不是猜对了!” 陆影抱着胳膊堵着门一脸得意地说着。 随后就看见纪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脸上得意的神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片刻后。 他又灵光一闪,“哦~我又知道了!” “卧槽!不会是顾学长喜欢他哥吧?卧槽!所以他才想毁掉你?” 纪阮听着他的分析,气笑了。 “在你所有的脑洞里,就没有别的选项吗?” “什么选项?” “怎么就不能是他喜......” 剩下‘喜欢我’那几个字眼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纪阮反应过来,忽然顿住。 他刚刚为了跟陆影争辩,差点冲动说漏了嘴。 “他什么?” 陆影没听清,耳朵往前伸了伸。 “啪!” 下一秒。 纪阮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语气半是无奈,半是落寞。 “怎么就不能是意外?你想的太多了,还是省省你为数不多的智商比较好。” 纪阮说着,拉开了门。 蓦然松了口气。 现在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谁都不行。 至少他跟顾远洲订下的婚期到达之前。 都不能再跟顾衍见面了。 纪阮敛起眼底的落寞,朝外面走去。 而陆影喋喋不休地跟在后面。 像个八卦的跟屁虫。 “你冒犯我这么多次,纪阮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疼死本少爷了。” 他揉着后脑勺,看到纪阮失神的模样,同情心又泛滥起来。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是不是暂时不想面对他们啊?不如你去本少爷那儿住?做我的小跟班怎么样?” 陆影打趣道。 本想看他跳脚跟自己争辩的样子。 却没想到。 纪阮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双眸含笑望着他。 那视线看着渗人。 “行啊,陆少,但你不害怕顾衍会找到你吗?要是实在害怕的话,还是少说些大话比较好,我不会笑话你的。” 话音落下。 陆影愣怔了半秒。 他确实有些不敢招惹顾衍。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要是现在他认怂,纪阮这家伙肯定又要看不起他了! 想着。 陆影咬了咬牙, “切,本少爷会怕?你在开什么玩笑?” “只要是本少爷想藏的东西,别说顾学长了,就算顾老将军他也找不到,害怕?本少爷的字典里没这两个字!” 纪阮勾唇。 他本来还在发愁,该怎么躲顾衍。 公寓全是监控,他肯定回不去了。 恰好刚刚听到陆影的话,给了他些启发。 顾衍一向清冷矜贵,除了训练不怎么跟人结交,所以自然跟那些富家子弟都不太熟悉。 刚好陆影送上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以在陆影那里短暂躲避些日子。 反正陆影就是个娇纵、脾气又坏的单纯阔少而已,还挺好拿捏的。 想着,他便趁机激了陆影一下。 几句就让他松了口。 之后纪阮没再跟他争辩。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当天纪阮就搬到了陆影的秘密庄园。 之后好些日子都闭门不出。 几天后。 别墅里恰好就纪阮一个人在。 而陆影早早就出去,跟他的小跟班们到处厮混去了。 虽然是借住在这里。 但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陆影除了偶尔呛他几句,也没怎么为难。 毕竟他不怎么在这儿待着。 大部分时间陆影跟他的父亲待在主宅。 纪阮已经渐渐习以为常。 安安静静的似乎也不错,总比天天在顾家担惊受怕要好的多。 而此时。 别墅大门外陌生的敲门声,将纪阮的安静全部打破,几乎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9) “咚咚咚——” 一声声有规律的敲门声落下。 纪阮站在玄关处,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显示屏上的身影。 果然。 顾衍还是找到了这里。 要是被他找到,肯定会被小黑屋强制。 还是等和顾远洲的事情解决后再说。 他小心翼翼抬起脚步,视线梭巡在屏幕中那张硬朗清冷的俊脸上,眼神显得有些落寞,一步步后退着。 小心翼翼。 一路回到暗室藏了起来。 这里是陆影的私人别墅,他也是omega,所以出于居住安全考虑,所有修建的材质都是顶级的,甚至能隔绝alpha的精神探查能力。 所以纪阮并不担心顾衍会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发现自己。 他给陆影了发了消息。 半个小时后 门口玄关处传来沉闷的踹门声,一下一下都仿佛踹在纪阮屏息凝神的神经上。 还有紧随其后的谈论声。 “顾学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不就好了?干嘛要踹无辜的门?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陆影苦哈哈地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镶金门,一阵心疼。 可顾衍没心思理会他。 往里走了几步。 甚至连平日里的清冷温和都荡然无存,漆黑的瞳眸间氤氲着浓浓的冰霜。 “把人交出来。” 他的声线也冷得可怕。 “交谁?我家就我和我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爹,而且我爸也不在这边住。” 纪阮贴着那块单向玻璃,听着外面客厅里陆影对着顾衍打哈哈。 这个暗室是之前陆影藏宝贝的地方。 壁炉上面的橱窗后恰好是块单向玻璃,能看到一楼客厅的全貌。 纪阮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因为他知道。 顾衍没那么好应付。 要是这么容易就相信人,怎么可能会年纪轻轻就能到这个位置。 果不其然。 下一秒。 顾衍的视线凌迟般,朝着陆影睨去。 仿佛只要看见他脸上露出半分心虚撒谎的表情,就会立刻在这个空荡的客厅里,掐断他的脖子。 “纪阮在哪?” 只是淡淡的一眼。 就差点把陆影吓得慌了神。 “顾学长,你是在问我吗?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学校里都知道我们两个不对付,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陆影强忍着心虚说道。 而纪阮也跟着紧张。 他料定顾衍不会信这样拙劣的谎言。 但现在就只能在客厅壁炉后的暗室里,默默祈祷着陆影千万要撑住压力。 片刻后。 顾衍蓦然笑了。 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吐息出的话语也冰冷刺骨。 “好得很,最好别被我找到。” 他甚至是对着壁炉的方向说的。 冰冷病态的视线直直望着壁炉上的小橱窗,眸光深邃。 仿佛在透过它看向背后的什么。 这一眼差点没把纪阮吓死。 他的呼吸都仿佛凝固住了。 纪阮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陆影额头的冷汗已经滴落下来。 唯独顾衍笑着。 一句话就让他们两个都慌乱了阵脚。 隔着这层单向玻璃对峙了几秒。 顾衍才转身离去。 甚至连搜查都没有。 别墅大门又重新紧闭上,客厅内紧张的气氛倏地松懈下来。 “出来吧,人已经走远了。” 陆影瘫倒在沙发上喘着劫后余生的气息。 看着纪阮出来才忍不住抱怨几句, “你到底怎么招惹他了,顾衍已经找疯了,甚至时不时就去学校里问你的消息,整天冷着个脸,吓死人了。” 怎么招惹?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垂了垂,眼底皆是愧疚。 是他背叛了顾衍。 这样的话他怎么敢说出口。 深吸了一口气,纪阮才缓缓开口,“过两天我就搬出去了,这段日子麻烦你了陆影,以后你会遇到爱你尊重你的alpha的,咱们就此别过吧。” “啊?这么突然?顾衍不是都走了吗?你怕什么?” 陆影抹了把头上没干的冷汗,漫不经心地说着。 他以为。 大概是纪阮害怕被发现。 所以想认输了? “不是,顾衍已经知道我在这儿了,我搬回顾家老宅住,我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掺和了。” 纪阮也没瞒着他。 这里也确实没办法再继续待下去。 与其担惊受怕等着顾衍的审判裁决,还不如主动出现。 而此刻。 窗外繁茂的枝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在街边悬浮车中的顾衍目光冰冷。 垂望着手机中那枚停在原地的小红点,眸光闪着幽深阴鸷的冷光。 他紧抿着唇。 那晚他在纪阮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 顾衍看得出来。 他的小哑巴也是心心念念爱着他的。 明明那天他醒了的。 正当他满心欢喜准备在给他们的感情一次机会时,不知道为什么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身旁的人就消失不见。 他又要抛弃他了吗? 甚至连通讯器也失联。 顾衍几乎翻遍了整个第一星系,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鸦羽轻垂,顾衍掩盖住了眼底溢出的细细密密的疯意。 “阿阮,就这么想嫁给顾远洲吗?” “为了他甚至可以抛下我?” 好啊。 ...... 外面的天越来越热。 郁郁葱葱的树荫越来越繁茂。 纪阮搬走前,恰好接到了顾远洲发来的通讯信息。 刚好约在周末回老宅吃饭。 又说了一大堆劝他回顾家住的话。 要是之前纪阮肯定就找个借口拒绝了。 但现在,或许在老爷子面前,会稍微安全一些。 顾衍就算再怎么耍混,也不敢跟老爷子对着干。 约有半个多月没怎么见过了。 纪阮推着行李箱到顾家老宅时,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几乎他一进门。 老爷子就抬起了头。 傍晚的霞光披在纪阮身后,氤氲上一层橘黄色的光晕,看着柔和又乖巧,让人忍不住心软。 “小阮快过来坐。” 老爷子和蔼的声音落下。 玄关处候着的老管家也正好接过纪阮的行李箱,主动提到了楼上。 熟悉的气息传来。 纪阮刚换好鞋,还没抬脚。 脊背倏地一僵,似乎有冰冷的气息一寸寸爬上了他的后背。 “舍得回来了?” 头顶低沉的声音落下。 纪阮紧抿的唇瓣忍不住抖了抖。 幸好老爷子在眼前,顾衍也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只是顾衍就在他身后,他们间的距离很近,身后的气息中也尽是危险。 纪阮身子都是紧绷的。 呼吸也是乱的。 像顿在原地的雕塑般,浑身都写着紧张。 甚至都不敢回头跟顾衍对视。 忽然间。 纪阮感觉自己肩膀一沉。 身后的男人弯腰凑了上来,低头在他耳边呢喃,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 纪阮忍不住浑身跟着颤了颤。 只因为耳边那道声音亲昵又疯狂。 “宝宝,第二次,又抓到你了。” 说完,纪阮就被他揽着肩往前走。 顾衍此刻故作谦和温柔,与刚刚在他耳畔恶劣低语的模样截然不同。 “愣着做什么,爷爷叫你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0) 落地窗外的霞光落在地板上,纪阮踩着光线,被身后的男人推着走到顾老爷子面前。 他的手一直搭着。 让纪阮没由来地心虚。 他们此刻亲密无间,像是一对小情侣在面见家长似的。 但实际上,现在他们的感情才是见不得人的。 老爷子苍老沉稳的眼神望过来时。 纪阮都心虚到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小衍你先上去。” 顾老爷子锐利的眸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孙子。 仿佛看透了什么似的。 顾衍不情不愿地撒手离开,那股强势的威胁感也随着顾衍的身影一同离去。 他缓缓松了口气。 片刻后。 客厅中就剩下他们两个。 只是纪阮心中的紧张,并没有因为顾衍的离开而彻底消散。 他心脏依旧高高悬着。 脑海中闪过无数疑虑。 老爷子会不会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是打算退掉他跟顾远洲的婚约? 还是要把他赶出顾家? 下一秒。 还是没逃过。 “小阮,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要不要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顾爷爷......” 纪阮望着他关切的目光怎么都说不出口。毕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老爷子就对他极好。 他总不能跟顾爷爷说,自己是为了苦衷才跟顾远洲定下婚约的,然而他早就和顾衍纠缠在一起了吧? 这根本没法说出口。 纪阮怀着愧疚的心情,声音都心虚地轻了很多, “我没事的,顾爷爷,只是觉得有些累而已。” 犹豫了几秒。 纪阮还是说不出口。 甚至有些想要逃避。 脑海中的疑虑无休止地闪过。 不过最终还是老爷子眼光毒辣,看穿了他的苦涩无奈。 沉稳苍老的声线打破了他所有的顾虑。 “小阮我知道你性格好,又长得好看,所以肯定是有人追你,但你又顾及着远洲是不是?” 老爷子的语气中没有指责。 甚至还带着长辈温柔的语调在开解着他。 “跟着你的心走,小阮,我是不会怪你的,就算你不想答应那小子的求婚也没什么的,爱情本来就自由的,你喜欢谁就该向着谁去。” “要是他们敢欺负你,就跟顾爷爷说。” 最后谈话告一段落。 纪阮的心脏都被这番话暖化了不少。 他真是不知道,这样完美的顾爷爷,是怎么生出顾衍那个小变态的。 最后橘红色的霞光随着落日彻底淹没在天边。 夜幕降临。 等他们吃完晚饭,顾远洲差不多才从基地下班回来。 纪阮正要上楼休息,就被他叫住,“阿阮,等会我有事跟你说,晚点能耽误你一会儿吗?” 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落下。 纪阮想拒绝,但想到这是顾家,才点了点头。 浑身在陷落进柔软的被子里时,疲惫几乎消散了大半。 只是才刚闭眼没几秒。 房间门就被敲响。 纪阮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耷拉的眉眼间都是疲倦的困意。 没想到顾远洲收拾的这么快。 也好。 早点聊完还能早点睡觉。 他撑着疲惫的身子,懒懒地挪到门口。 刚打开门。 就被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视线。 纪阮立马就被抱了个满怀。 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钻进鼻尖,纪阮瞬间就认出了眼前的是谁。 除了顾衍,没别人。 但门已经打开。 来不及了。 “嘭!” 顾衍抱着他挤进了房间,随手就甩上了门。 糟了。 这坏狗又要跟他算旧账了。 “你做什么,顾衍,顾爷爷还在楼下呢。” 纪阮的声线轻而柔。 仿佛怕惊动了其他的人,刻意压低。 却不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被顾衍拿捏住了心理。 “唔。” 顾衍长臂揽着他的腰,靠在门板上,刻意往怀里搂了搂。 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纪阮的耳畔。 熟悉的感觉又升起。 “啪——” 头顶灯光的开关离门很近,被无意间碰到。 房间内瞬间被黑暗笼罩。 顾衍贴着他的耳朵,低声细语,却满是恶劣, “可我就想让他们听见,怎么办?” “你疯了!” 羞耻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纪阮颤抖着唇低吼着。 听到他的话瞬间凝起了神经。 漂亮的桃花眸间都是氤氲的湿红怒意。 窗外银冷的月色落在纪阮银白的软发上,仿佛晕上了柔和的光。 顾衍听着他的话,蓦然在他耳边笑了。 “我就是疯了。” “在你假死想要抛弃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我现在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一次次逃离我,就是为了嫁给顾远洲吗?” “可我呢,纪阮,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是你自己说过,你愿意嫁给我,你也爱我的。”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1) ...... “你把我当什么了,嗯?” “就这么害怕被他们发现吗?就这么想嫁给顾远洲?为了他可以一次次离开我、欺骗我、玩弄我?” 他说的很慢。 仿佛每个字都已经沉淀在心底很久。 每句话都显得十分沉重。 忽然间。 纪阮感到肩膀有些微微湿润。 他顿住了。 所有想要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生涩到发疼。 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黑暗中,顾衍落在他肩膀上的那滴泪,灼的纪阮愧疚难安。 男人隐匿在阴暗中的脸,纪阮始终都看不见他的神色。 只能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单是话语声,就已经开始让纪阮难受。 “不许嫁给他。” “顾衍,我......” 纪阮想说些什么。 但顾衍像脆弱的孩子,紧紧抱着他,语气霸道又阴鸷。 他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心疼到了极点。 他预料到了所有,甚至也已经做好被顾衍强制、威胁、羞辱的心理准备。 结果。 什么都没有。 只感受到了顾衍前所未有的脆弱。 星际中人人艳羡的,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冷少将,如今却趴在他的肩头悄悄哭了。 这满载的爱意有多浓烈。 他的心此刻又该有多难受。 一想到这些,纪阮的心也跟着一起疼。 “不许你嫁给他,宝宝,我可以原谅你之前的不辞而别,甚至你费尽心机的隐瞒欺骗,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 “但我只有一个请求,除了我,你不许嫁给任何人。” 他低沉的声线愈发恳切。 纪阮听的眼眶都湿润了大半,他忍不住抬手抱住了顾衍的后背。 “好。” “宝宝,别再离开我了。” “好。” 纪阮原本想了一万种拒绝拖延的办法。 但此刻。 他只想好好抱抱他委屈的小狗。 月色逡巡清冷。 此刻。 在纪阮看不见的角度,他银软的发丝划过顾衍勾起的薄唇。 而顾衍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癫狂猩红的暗色。 与刚刚温柔的语气反差到了极致。 他就知道。 他的小猫虽然不乖,但却总会对着他心软。 只要他好好哄他,就能让他答应自己所有的请求。 但他该怎么相信阿阮呢? 毕竟他是个逃跑过两次的罪犯,已经透支了他对他的信任。 该怎么留住他呢? 那就干脆些。 让他的漂亮小猫再也没办法逃走好了。 反正。 这些都是阿阮刚刚亲口答应了他的。 顾衍眸光微暗。 “嘶——” 耳畔传来刺痛感。 纪阮来不及说什么,又被他低沉的声音蛊惑。 “这是我的标记,阿阮是我的,不能再想着别人了。” 话音落下。 纪阮听的耳根泛红。 又感动又羞涩。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 温暖旖旎的氛围仿佛瞬间都飘满了甜蜜的粉红泡泡。 下一秒。 顾衍的吻就落了下来。 一切都变了味道。 他们潜行在黑暗中,一同沉沦倒在床上。 直到顾衍温热的手掌扯开他的睡衣扣子时。 “咚咚咚——” “阿阮,睡了吗?” 门外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瞬间将所有暧昧都转变成了慌乱。 纪阮瞳孔微微缩了缩,攥住了顾衍的手。 一时间,四目相对。 而门外顾远洲清沉的声音还没放弃, “阿阮你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房间有动静。” 顾衍弯唇。 黑软的发丝蹭了蹭他的下巴。 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眸间尽是星星点点的兴奋与期待。 他贴近纪阮的耳畔,刻意压低了嗓音,轻笑低语, “怎么办啊,宝宝,好像……要被他发现了~”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2) “怎么办啊,宝宝,好像......要被他发现了~” 顾衍抱着他的腰。 低沉的声线夹杂着些许戏谑。 昏暗的氛围中,羞耻感一同升起。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越发让纪阮心虚。 怎么感觉他们此刻的情景好像偷情,马上就要被抓个正着。 除了羞耻,还有尴尬。 他忍不住攥住了顾衍的手,阻止他继续作乱,可耳朵还是不争气被他呼吸灼的泛红。 纪阮稳了稳气息。 制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别闹。” “你要见他?” 顾衍看着他缓缓推开自己,目光看向门口,狭长漆黑的瞳孔瞬间盈上几分不悦。 深邃的骇人。 仿佛只要纪阮敢说一句他不爱听的话,就能将他永远锁在眼眸中,不放他离开。 “乖,听话,你先躲起来,现在等我处理完和顾远洲的事情,再跟你说好不好?” 纪阮已经坐在了床边。 轻轻拍了拍腰间圈着的那只大手,轻声哄着身后那个不安的男人。 似乎怕他还是不愿意。 便又红着脸加了句。 “等事情解决了,随便你......随便你做什么。” 他越说声音越小。 却丝毫不差地落进了顾衍的耳朵里。 闻言。 他眼底的不悦也散了大半。 却还是故作勉强地冷声应了下来。 “那就给宝宝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今天就把他解决掉。” 话音落下。 腰间的大手才抽离了回去。 纪阮一路摸着黑踱步到门口,凭着感觉按了下,灯光才重新亮起。 他回眸看了一眼,床上顾衍的身影已经不见。 纪阮才开了门。 而顾远洲在门口几乎等了几分钟。 他紧抿着唇。 心中的不安在一分一秒的时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总有种感觉。 现在的阿阮好像对他一直都很生疏。 明明前世他的阿阮那么爱他,甚至还为了他丢了性命。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 甚至在看到纪阮跟顾衍的关系,甚至比跟他的还要亲近,顾远洲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这一世他重生时就发过誓。 一定要好好爱他。 门打开后,顾远洲看着他浅粉的脸颊,心中闪过更加坚定的想法。 他们还是应该早些结婚。 现在只有结婚,才能让他安心。 “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纪阮站在门口,穿着宽松的浅棕色小熊睡衣。 头发都有些凌乱。 除了脸颊淡淡的红晕,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仿佛真的在床上差点睡着的样子。 挺乖的。 顾远洲唇角温柔地勾起,语调不缓不慢。 “我可以进去吗?” 他的视线余光往里扫去,那意思不言而喻。 纪阮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但一想到顾衍还在他的房间里藏着,就忍不住心虚紧张。 “好,好的,顾先生请进。” 几步路的距离。 纪阮根本没心思猜测顾远洲要跟他说些什么。 而满脑子都是顾衍那家伙到底藏在了哪儿、会不会被发现。 这种可能会被发现的危机感时刻揪着纪阮的神经,一刻不得放松。 甚至只能带着顾远洲,在卧房外小客厅的落地窗旁坐下。 那坏家伙还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他不敢带着顾远洲乱走。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3) 落地窗外月色皎洁,照在桌子的酒红色绸布上,他们彼此隔着半长的桌子相对而坐。 放眼望去,还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气氛浪漫又温柔。 但纪阮根本无心欣赏。 “刚刚我好像听到你房间有什么动静,阿阮没事吧?” 顾远洲手中拿着一瓶红酒,开口的同时,自然地放在了桌子上。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他们彼此都倒了半杯。 月夜,红酒,两人。 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纪阮感受到了对面打量过来的视线,脑海中一团乱麻。 “哦,我没事,只是刚刚准备关灯睡觉,不小心磕到了床头上而已,没什么大碍,多谢顾先生关心。” 他心虚地笑了笑。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红酒杯。 “阿阮,你可以试着多依赖依赖我的,不用跟我这么生疏。” “我没有......啊......” 纪阮漂亮的浅灰瞳孔骤然缩了缩,尾音拉长了很多。 只因为此刻桌布下藏着条坏狗。 甚至光明正大地钻出半个头,灼热的吻突然落在他的手背上。 顾衍微微抬眼。 笑的恶劣。 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着—— 你聊你的,我玩我的。 一字一句,都似乎打在纪阮的神经上。 坏狗。 他就是在逼他。 逼他赶紧结束这场谈话。 纪阮紧张到了极点。 但对面的顾远洲却丝毫没察觉到桌子下的动静,只看见纪阮的脸颊红晕更浓,语气不禁挂上了些许担忧。 “阿阮没事吧?” “唔,我没事,只是不太能喝酒……有点醉了。” 纪阮此时哪还有心情应付对面的人,浑身的注意力都被桌子下的顾衍给吸引了去。 忽然间。 顾衍咬了咬他的手指。 似在催促。 又莫名的有些暧昧。 纪阮紧咬着薄唇,快要被这个坏狗折磨疯了。 甚至顾不得寒暄。 只想赶紧把眼前的顾远洲给打发走,再次开口便直切主题。 “顾先生找我什么事?” “阿阮,我想提前我们的婚约。” ...... 话音落下。 空气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纪阮猛地灌了口红酒,另一只手被桌子下的顾衍攥着把玩。 头顶的灯光落下。 他的脸颊越来越红。 已经渐渐有些分不清是醉意还是羞耻。 沉默中,纪阮都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有力。 这种紧张的环境下。 顾衍竟然能做出这些事来。 坏狗。 纪阮忍不住抬脚往桌子下踹去。 却被大掌捉住。 “阿阮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太赶了?” 见他不说话,顾远洲以为他的小未婚妻是在害羞。 便温柔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但他不知道的是,刚刚纪阮根本没仔细听,全身心的关注点都在那条坏狗的动作上。 “顾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退掉婚约吧。” 纪阮终于忍受不了。 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对面的男人明显愣住了。 就连脑海中的系统君也跟着愣住了。 【宿主大大,您真的要退婚啊?好不容易要完成剧情任务了,宿主大大~】 纪阮红着脸。 “你觉得我现在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的视线余光扫过桌子下男人愉悦的眉眼,眼尾都有些泛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4) 【可宿主大大,在剧情任务时间点结束之前,要是没有完成,这个世界的稳定性就会受到影响。】 喳喳满脸纠结地说着。 但纪阮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只是声音很轻,“没事,后面我自有办法。” 顾远洲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上的温柔浅笑也停滞了几秒,才继续勾了起来,只是孱弱的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失落。 “我看阿阮喝醉了,今天可能很累了,改天我们再谈吧。” 他说完。 喝完杯中最后一滴红酒,才起身准备离开。 他的视线最后深深望了眼纪阮漂亮失神的桃花眸,紧抿着薄唇转身离开。 房间内重新恢复安静。 纪阮凤眸间满是愠怒地瞪着底下恶劣的人,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埋怨, “你也赶紧回去吧,免得等会儿被人发现了。” 他有些生气。 刚刚本来能跟顾远洲好好说清楚的。 结果这坏狗一直不安分。 还差点让人发现。 顾衍从桌子底下起身,骨节修长的指尖攥住了纪阮的椅子,压低了身子,将他禁锢在了双臂间。 越凑越近,低沉的声线带着笑意, “宝宝好乖。” “就是爱逞强,脸明明都这么红了,让老公给你降降温......” “别闹了,你快回去吧,这是在老宅,被人发现不好。” 纪阮侧过头,语气难得的坚定。 泛着红晕的耳畔却恰好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展现在顾衍的视线。 这副嘴硬害羞的模样,取悦到了他。 眼底刚刚升起的阴鸷也被压了下去。 他低头,就着椅子抱住了纪阮。 棱角分明的下颚搁在他的肩颈上。 低沉沙哑的声音有些愠怒。 落在纪阮的耳畔,细听之下,还有些许委屈。 “宝宝的话真伤人,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像小三一样,害怕被别人发现?” “难道阿阮从来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他的尾音微沉。 话音落下。 甚至隐匿在弱光中的眼眸卷起些许暗色。 他爱纪阮。 爱到了骨子里。 甚至容不得他的半分犹豫。 他不是顾远洲那样小心翼翼的性子, 也不是什么为了爱可以成全他的大圣人。 顾衍从相逢的那一刻,心底隐藏的阴鸷疯狂全都释放。 他可以为了留住纪阮不择手段,丢掉自尊,甚至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他要纪阮的爱。 一点点不够。 他要很多很多。 要纪阮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一旦感受到阿阮的立场动摇,他就忍不住想要毁灭他身边的一切,忍不住地想把他的小阿阮关进笼子里。 可那样。 他会恨他、会难过的吧。 所以顾衍用了很多很多的耐心才压下那种近乎疯癫的想法。 窗外的夜色与头顶明亮的光线交落在他们交织的发丝上,纪阮刚刚硬了片刻的心脏又软了下来。 他忍不住抬手抱了抱顾衍。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把你当成第三者,阿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会尽快跟爷爷提的。” “如果我不爱你,就不会这么心软了,阿衍,我之所以同意顾远洲的求婚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理由。”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5) “你能给我些时间处理吗?” 纪阮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解释着。 温柔乖巧的不像话。 他就是受不了顾衍在他眼前脆弱卑微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多偏爱他一些,想好好抱抱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里,纪阮心软了太多次。 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大概是因为顾衍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吧,仿佛总能勾起他灵魂深处的共鸣感应。 “好。” “宝宝,别说时间了,我的命都能给你。” “但宝宝你不能消失在我的视线内,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哦......” 顾衍勾唇。 眼底尽是疯狂满溢的爱意。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别再消失了。 阿阮,我不想把你锁起来。 ...... 最终顾衍还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要了几个吻,便回去了。 几天后 纪阮搬了出去,说是要回学校住。结果转头就被顾衍拐进了他的私人别墅里。 整日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早上、中午、晚上,腰都酸断不得安生的生活。 纪阮甚至都没怎么出过门。 整日跟着他腻歪。 甚至他办公都转移到了家里的书房,还要将纪阮带在身旁。 顾衍处理基地军队文件,他就在一旁画画看书打游戏。 说是腻歪。 但纪阮明白。 顾衍没安全感,所以每天花了大量的时间陪着他。 日子一天天过的甜蜜又‘充实’。 顾衍的黑化值也下降稳定在了10%左右,甚至再也没暴涨过。 直到这天傍晚。 顾衍换上了整齐的制服,腰间配着银色的短枪,匆匆下楼准备离开,高大颀长的身躯停在玄关处。 他回头抱了抱了纪阮,语气低沉, “宝宝,等我回来,不许乱跑知不知道?” “嗯,我等你回来。” 结果。 等了一天一夜。 纪阮都没能看到他的身影。 第一个见到的,是穿着制服的顾远洲。 他拿着顾衍的感应器,刷卡走进了别墅,转眼就遇到了跑到玄关处的纪阮。 转眼间,四目相对。 一别几日,男人身上的杀伐之气重了很多,阴柔浅笑的面孔上也半是别扭的温柔。 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纪阮视线直直望着他空无一人的身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满眼的期待落空,变成了失落。 “顾衍呢?” “他啊,已经死在了虫族的埋伏下。” 顾远洲轻飘飘地说着,黑褐色的瞳孔紧锁着少年的身影,眼底是星星点点的喜悦。 他终于找到他的阿阮了。 这本该是他的未婚妻,却被顾衍藏了起来。 即使他反应再慢也明白了。 或许那天阿阮退婚就是因为他。 但他把这些错全都算在了顾衍的头上。 都是因为他藏匿了阿阮的踪迹,把他关在这里。 想着,顾远洲眉头紧锁着,语气也不自觉地冷了些, “阿阮,跟我回去吧。” “他把你关在这儿,罪该万死,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今后没人能伤害你。” 他一字一句说着前世没能说出口的承诺。 下一秒。 却看到纪阮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看向他的眼眸中都是陌生的厌恶。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他红着眼睛正在挂念那个罪该万死的顾衍。 怎么会这样? 不! 不该是这样的。 顾远洲步步紧逼,声线中的温柔也荡然无存, “你怎么了,阿阮,你在为他难过吗?你爱的明明是我啊,你是我的未婚妻。” “顾衍把你关在这儿,你应该恨他。” “阿阮,你是不是被他洗脑了?” 他往前一步。 纪阮就后退一步。 纪阮明明记得,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顾衍虽然对他们订过婚约的事情很不高兴,但也从来没说过顾远洲的半点不好。 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世的顾远洲也没那么在乎他。 怎么现在崩坏的这么厉害!? 纪阮摇着头步步后退,将所有心底的想法都和盘托出, “不,我爱的一直都是顾衍,从来都不是你,顾先生,爱你的纪阮早就死了,而我不是他。” 他说的很委婉。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6) 那个爱顾远洲的原主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从始至终只爱着一个人。 “我和顾衍在荒星就相爱了,我答应你的婚约也只是因为想躲着他而已。反倒是顾先生,顾衍从来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好,甚至对你尊重有加,你怎么能编造他死的谎言?” ...... 直到退到了墙壁上。 顾远洲笑了。 笑的狰狞又可怕,仿佛撕碎了平日的假面,在这一刻,所有温柔都被颠覆。 “尊重?” “父母从小偏爱他,只是因为我身体弱,就处处忽视我,大家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爷爷的接班人,凭什么?” “都是因为他夺走了我的能力,才让我这么狼狈,他被所有人尊重,而我却被所有人看不起,明明都是顾家的人,凭什么?” 他说着。 眼角氤氲的雾气不自觉化成泪水滑落。 他凑近至眼前, “甚至连我的未婚妻他都要抢,阿阮,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讨厌他?哈哈......阿阮,我怎么能不恨他?” “至于阿阮。” “你是我的未婚妻,本来就该嫁给我......” 最后一句话落下。 忽然阵阵头晕目眩袭来,纪阮来不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纤瘦莹润的身躯摇摇欲坠。 最终顾远洲将他揽进怀中。 男人望着他漂亮乖巧的面容,声音深情缱绻, “阿阮,你是爱我的,你本来就该是爱我的。” ...... 傍晚落地窗外的最后几缕天光彻底缓缓西沉落下。 纪阮掀开眼时。 周围的环境已经彻底变了。 穹顶金碧辉煌的水晶吊顶泛着明亮冰冷的灯光,落在纪阮镜子里苍白的俊脸上。 他身上不知何时,早就已经换上了华丽的白色西装。 坐在白色的皮质矮沙发上,正被化妆师摆弄着头发。 视线从模糊渐渐到清晰。 纪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双臂赶忙撑住沙发就要起身,却发现药性还没完全散去,还有些腿软,猝不及防又坐了回去。 化妆师是个beta,见他醒来,瞬间堆上了笑容。 “哎呀,先生你终于醒了,刚好给你化完了,婚礼的吉时也要到了,我就先走,祝纪先生新婚快乐。” 说完。 那个beta就收起了化妆包,转身离开。 甚至从头到尾他对刚刚纪阮昏睡醒来浑身无力的状态,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举止泰然自若。 纪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皱起了眉。 耳畔中还回荡着刚刚那人最后一句话。 漂亮的瞳孔骤然不可思议地睁大。 不对! 什么!? 新婚快乐? 谁和谁的新婚? 刚刚他的顾大少......所以是顾远洲!? 纪阮差点气笑。 他这是要被强娶了? 温暖明亮的光线逡巡在纪阮冰冷的眉眼间。 他现在好像明白了什么。 脑海中却又突然浮现出顾衍奄奄一息的神色,顿时心中慌乱起来。 他撑着沙发缓缓起身,几乎在透支着仅剩不多的力量,扶着墙壁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顾远洲那样嫉恨顾衍。 说不定会把他怎么样。 如果顾衍是安全的话。 依照他的性子,要是知道他要和顾远洲结婚,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来找他,根本不会任由进度发展到现在的情形。 所以现在...... 顾衍大概已经遇到了危险。 想着,纪阮心底的恐慌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明白。 剧情怎么会失控成这个样子。 偌大的化妆室中只剩下他一个,纪阮撑着最后的力气一步步挪动着。 “喳喳,能让我的身体恢复吗?” 【可以的哦,宿主大大,喳喳马上为宿主治疗~】 话音落下。 几秒后。 虚弱的身躯仿佛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纪阮握住门把手。 往里一拉。 “阿阮要去哪儿?” 还没跨出门半步。 顾远洲高大羸弱的身躯就堵在了门前。 那张苍白的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一如当初刚见时的模样。 却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7) 他温柔清沉的声音缓缓落下。 纪阮紧抿着唇,扶着门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眼神中顷刻间升起无数的戒备,像是在盯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顾衍在哪儿?” “你们明明是一家人,顾远洲,我已经退婚了,哪来的婚礼?” 纪阮半点圈子都没兜。 贴着墙根后退了几步。 话音落下。 对面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苦笑几声,步步逼近。 纪阮就后退。 他就逼近。 针锋相对的紧张氛围在他们眼神的对峙中持续紧绷蔓延着。 “阿阮,你怎么总是提他呢?明明我才是你爱的人啊。” “什么一家人?” “只有我们两个才能成为一家人,阿阮,别再提这些让我不开心的事了,好吗?婚礼马上开始了,你听话些。” 顾远洲清沉的语调极力压抑着。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逐渐扭曲起来。 他不明白。 明明前世阿阮那么爱他,怎么现在句句都是别人? 不。 阿阮是爱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妻子。 都怪顾衍抢走了他。 不过幸好他发现的早。 顾远洲想着,抬手朝着纪阮的手腕伸去。 却还没碰到,就被他躲开。 纪阮摇着头,眼眶已经开始有些发红。 “我已经说过了,顾远洲,我们已经退婚了,爷爷也同意了的,我不爱你,你告诉我顾衍在哪儿,他是你的家人,你怎么忍心怎么对待他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他那么尊重你、重视你,而你呢?利用我们的信任来伤害我们,顾远洲,你也配提爱吗?” 纪阮气息都变得冰冷起来。 他曾经还为了要利用顾远洲而不安愧疚过。 但现在。 除了恶心。 纪阮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他的话语像是锋利的刀子,一寸寸划破了温暖明亮的灯光,直抵顾远洲的心脏,反复鞭笞凌迟着。 顾远洲望着他逐渐冰冷的目光。 耳畔是他残忍的字眼。 心脏几乎痛到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脸上的神情彻底变得扭曲癫狂起来,他目光中仅存的温柔也荡然无存,一步步逼近。 甚至没了商量诱哄的耐心。 不顾纪阮的躲闪,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将他压在墙壁上,一字一顿, “阿阮,前世是我没照顾好你,我只有你了,阿阮,你不能这样离开我,明明你爱我爱到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的。” “是顾衍他蛊惑了你!” “他唯一的错就抢走了你,我饱受了那么多冷眼,他只要活着,我就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凭什么?” “阿阮是不是为了成为上将夫人才处处维护他的?” ...... 他病态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偏执的神色。 “没关系的,阿阮,没了顾衍,我很快就能成为顾家的接班人,你会成为星际中最尊贵的上将夫人。” 手腕被他攥的生疼。 纪阮清秀的眉眼都皱巴成了一团。 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陌生。 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重要的字眼。 什么玩意?前世? 难道他也是任务者,或者重生的!? 纪阮不可置信地瞳孔骤缩。 脑海中的喳喳听到宿主大大的心声,赶忙扫查了一圈。 它本来以为这些特殊世界都是万无一失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疏忽大意了! 【呜呜呜,是喳喳没保护好宿主,刚刚系统检测结果出来了,顾远洲是重生的,宿主,因为之前他的行为轨迹与原剧情没什么区别,才没能自动检测出来,宿主大大,呜呜呜,喳喳对不起你......】 脑海中的机械音瞬间将纪阮的想法坐实。 怪不得。 这一世顾远洲对他这么执拗。 原来是上辈子对原主的死怀有愧疚。 可已经太晚了。 错过就是错过。 那个爱他的人早就死了。 爱,也不能成为任何伤害对方的理由。 否则,这就不是爱。 而是执念。 纪阮忍着手腕间的疼痛,沉下了声音, “你的爱就是逼迫我跟你结婚?” “顾远洲,你的爱就是将别人对你的信任踩在脚下随意利用?” “你是哪门子的爱?” “现在你告诉我顾衍在哪儿,一切都还来得及,顾远洲,别做什么让自己冲动后悔的事。” 纪阮按捺住心中的慌乱。 声线放缓。 却被对面的人当成是在为顾衍开脱。 他的语气也冷静了不少。 “我没有回头路了。” “阿阮,他已经中了虫族最新研制的毒剂,根本活不久了,你现在只能跟我结婚。” 说完。 纪阮脑子嗡嗡作响。 顾远洲的话就像一颗重雷将纪阮的心脏炸穿。 “所以,你一直都和虫族勾结在一起,怪不得,怪不得我们那次会遭遇虫族偷袭,怪不得他们会熟悉第一星系的地形……” 纪阮垂下眼睫。 穹顶明亮暖黄的光线顺着他抖颤的鸦羽,在眼睑上落下一小片阴影,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发酵。 甚至连挣扎也都没了。 他此刻看起来就像个精致漂亮,但丢了魂魄的瓷娃娃。 让顾远洲眼底也不禁升起几分失落。 眸光却异常坚定。 阿阮只是被迷惑了。 他会爱上他的。 这是他们本该有的剧情而已。 对。 就是这样的。 顾远洲一把将他拽进了怀中,声线恢复了温柔。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阿阮,乖乖和我结婚好不好,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这次少年没在挣扎。 声音也很轻,让人辨不清神色,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他,给他解药。” “好。” 顾远洲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脸上甚至挂着喜悦激动的神色,他抱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般。 “那阿阮是答应嫁给我了吗?” 沉默了几秒。 少年浅浅的声音才响起。 “嗯。” 此刻所有痛苦都被驱散。 顾远洲心脏又恢复了跳动。 他就知道。 阿阮是爱他的。 是愿意嫁给他的。 而此刻银白发丝遮挡的角度下,纪阮的神色冷漠疏离到了极致,眉眼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一向情绪很少。 除了经常给人善良单纯的假象。 这是头一次。 纪阮有点控制不好脸上的表情。 这样一个满口谎言还勾结外族的人。 他怎么会相信呢? 在心思各异的氛围中,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僵持。 “顾大少,婚礼马上开始了,宾客也到齐了,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吗?” 礼仪的声音带着些暧昧。 在她眼中,一些暧昧的新婚夫妇总是等不到仪式开始,就忍不住黏在一起,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但毕竟里面是顾家的人。 没人敢催场。 几分钟后 纪阮挽着顾远洲的手臂从水晶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偌大的大厅里已经差不多站满了人,各个都穿着华丽的衣裙,拿着红酒杯徜徉在缓缓流淌的大提琴声中。 顾远洲脸上的笑容按捺不住。 走到台中央时。 顷刻间所有聚光灯都朝他们投过来。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8) 此刻他们仿佛是世界的焦点,被无数艳羡的目光包裹着。 唯独底下坐着的老爷子满脸复杂地望着他们。 四处都是恭维祝贺的声音。 司仪一句句说着赞美洋溢的誓词,最终在万众瞩目中,他们在聚光灯下交换了戒指。 婚礼仪式走的差不多。 各位贵宾纷纷端着酒杯前来攀谈。 纪阮忽然抬手扶了扶额头。 任由顾远洲顺势揽住自己的腰,忍着恶心没拒绝。 “怎么了?” “你的药你不知道?我有点头晕,先去休息了。” 即使是伪装,纪阮也没放低姿态。 他恰到好处的埋怨声很自然,几乎没引起顾远洲半分疑虑。 “好吧,都是我的错,我先送你上去休息。” 说着,顾远洲就要扶着他往回走。 却被纪阮制止了。 他皱眉缓缓出声,“这么多贵宾,你先招待吧,我自己上去休息,等结束我们在谈谈。” 顾远洲看着他好不容易软化的态度。 什么都没想。 这种还有以后的感觉,让他没由来的感到甜蜜。 “好,都听你的。” 大厅里推杯换盏,缓缓流淌的大提琴曲遮挡着混杂的气息。 纪阮在侍应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三楼没什么人。 而尽头就是顾远洲的书房。 纪阮问过喳喳了,已经得知了顾衍的位置,还有解药的位置。 他随便换了身衣服。 小心翼翼地潜入到顾远洲的书房中。 抽屉上着锁,还是靠喳喳打开的。 纪阮握着那瓶浅绿色的药剂,摸着黑悄悄走到了后门。 没想到后门昏暗中有人在等他。 “纪少,是我。” 老管家的声音。 是顾爷爷的人! 纪阮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纪少爷,我们也是昨天被通知,今天是你们的婚礼。关于顾大少的事情,老先生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不过你不必担心,老先生说了,他是站在你这边的。” “想着你或许有需要,就命我帮你准备了一辆车,老先生还说或许会在这儿等到你,果不其然。” “纪小少爷,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听着老管家的话。 纪阮冰冷的心脏回暖了些。 他点了点头,接过悬浮摩托的钥匙,二话不说就发动引擎,在黑夜中扬长而去。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个废弃工厂前。 周围时不时传来虫族士兵的嗡鸣声,低沉粗鲁,有些吓人。 纪阮取下随身携带专门对付虫族的迷药。 趴在草丛后,扔到了工厂侧边。 烟雾渐渐弥漫。 而他们半打着瞌睡。 没一会儿就彻底晕了过去。 纪阮摸着黑推门走了进去,腐烂的恶臭味掺杂着浓浓的血腥气,瞬间让纪阮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忍着那股干呕的感觉。 打亮了手电筒。 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有多恶劣,到处都是绿色的粘液。 纪阮的手停在空气中。 微弱的光线照在中间那摊血迹上。 而顾衍就倒在血泊中。 脸上、制服上都是泥泞与血迹。 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副模样瞬间勾起了纪阮心底的阵阵酸涩与难受。 脑海中恍惚一阵。 他好像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也倒在血泊中。 模模糊糊的。 纪阮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听到他说,“阿阮,别怕。”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纪阮脑海中出现他完全没印象的记忆碎片。 每每想到。 心中总是笼罩着一股巨大的悲怆。 那些感觉仿佛是刻在骨骼里,每到此时,就隐隐作痛。 纪阮来不及思索。 就几步上前扶起了顾衍。 “阿阮......” “我在,先把解药喝了。” 纪阮声音有些沙哑,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瓶绿色药剂,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 手电筒在血泊中滚了几圈。 而他洁白的西装也晕染了大片红。 “咳咳......宝宝,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怀中的顾衍边咳嗽着,边虚弱地笑着。 他本来想,或许就要死在这个仓库里了吧。 毕竟他的阿阮,一次次狠心地逃离了那么多次。 就连那点爱都是他腆着脸求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 这次纪阮应该不会来找他了吧。 …… 可昏暗中忽然出现那缕光芒时,他死去的心脏又被曙光照到。 甚至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次他的阿阮选了他。 并没有放弃他。 黑暗中顾衍的眼角微微湿润,他边笑着,边打趣着。 而纪阮的声音就在耳边。 句句有回应。 “顾衍,下次别再这样冒险了,我不喜欢。” 不喜欢碎片里的。 也不喜欢他这样的样子。 “好,都听宝宝的。” 这里离他们的别墅很近。 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纪阮将他带回去之后,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知不觉天光渐渐乍现划破了夜色。 他始终坐在床前。 他们的手彼此紧握着。 “顾衍,你先松开。” 纪阮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发现滚烫到不行,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像是发烧了似的。 顾衍的掌心也很热。 却紧握着不撒手。 轻眯的眸子甚至已经无法聚焦,虚弱的语气却显得格外坚定。 “不放。” 纪阮见他格外执拗。 便只能拿起旁边的通讯器,拨通了老管家的号码。 片刻后。 星际最好的私人医生被老管家一路给带了过来。 而此刻他的手依旧被紧握着。 顾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早就感受到了那解药根本没什么用。 反而加剧了他体内痛苦的灼烧感,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被侵蚀般,痛的无以复加。 “先放开我,让医生给你看看,阿衍乖。” “不,不许去求他。” 顾衍知道这一切都是顾远洲的手笔。 他宁愿死。 也不想看着他的阿阮被别人威胁。 因为妥协就像是无间地狱的入口。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他喜欢纪阮会对他心软妥协。 但除了他。 顾衍不接受他在任何人面前低头妥协。 除了他,谁也不行。 想着。 顾衍便提前开了口。 漆黑涣散的眸光仅剩下坚定的爱意。 可他的话说的太明白。 纪阮不傻,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他侧过有些酸的眼眶,躲避过了他的视线,有些闷闷地“嗯”了声。 半个小时后。 私人医生才才走出房间,声音中满是叹息。 “顾少将他中了虫族最新研究的毒剂,本来就性命垂危,但又有腐蚀剂吊着他的命。” “说是吊命,只是延缓他的时间,他的五脏六腑乃至浑身都会如同万蚁噬心般痛苦难耐。” “等到身体都被腐蚀完,才会彻底解脱。”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歹毒,非要用这种折磨的法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边叹着气,边摇着头。 闻言。 纪阮的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 “有什么法子能救他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颤抖。 紧接着就看到医生摇了摇头,语气惋惜,“腐蚀剂我可以解,但一旦用了药,他就会彻底丢了命,除非......” “除非什么?” 前半句落下,听的纪阮身子一僵。 “除非能先找到虫族毒剂的解药,再解腐蚀剂,说不定还能有救,但这是虫族最新研制的毒剂,还没投入到战争中,所以我们星际医院中没有对应的解药,唉......” 说完。 老管家就将医生给送了出去。 纪阮看着卧室里昏睡的男人。 站在门口没进去。 现在他彻底明白顾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顾衍爱他。 所以不希望自己为了他向别人退让。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顾衍心中阴私黑暗的角落。 可他很好地压抑平衡着,他顾衍需要的也只是他多一些的偏爱。 面对这样的人。 纪阮没法不动容。 虽然他知道顾衍那些小把戏。 但他就是被硬控住了。 从灵魂到心灵,都在忍不住想靠近他。 可现在他怎么可能看着顾衍死在他面前?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9) 想着。 纪阮转身离开。 他拜托老管家照顾顾衍后,就骑着小摩托往顾家老宅开。 沿路的风凛冽刮在脸颊上。 纪阮冷着脸一路风驰电掣,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到推开顾家老宅大门之前。 他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包括被顾远洲羞辱一顿,甚至看着他得意炫耀,然后再被威胁、逼迫等等,都已经在纪阮脑海中过了一遍。 只是没想到。 他看到的不是顾远洲胜券在握的脸。 而是顾老爷子冷着脸坐在客厅里。 地毯上是被五花大绑的顾远洲。 他的脸上满是憋屈的神色。 听到开门声,那几道视线同时投了过来。 “小阮来了。” “顾爷爷,你没事吧?” 纪阮意外地挑了挑眉,缓缓朝他们走来。 “我只是想退休了,不是老眼昏花了,我还没死呢,就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呵,我搞事情?是你从来都只偏爱顾衍,根本半点都没考虑过我,都是顾衍,他害死了母亲,凭什么他还能继承顾家的一切,过得风生水起,我却要承受一切?” 被五花大绑的顾远洲狰狞着低吼。 此刻所有的陈年积怨都似乎被他吼了出来。 顾老爷子目光凛冽,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顾远洲,你们的母亲到底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吗?那天本来她要去接应你们的父亲,结果是你半夜发了高烧,耽误了最佳的接应时机,才让他们一同殉葬在战场上。” “是小衍将他们的遗体捡了回来。” 底下的男人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他一直都觉得。 是顾衍耽误父母的营救计划。 可没想到现在所有的错误都被推到了他身上。 男人眼神空洞失神地流着泪。 但纪阮没那么多耐心。 直接揪起了顾远洲的衣领,语气冰冷, “解药在哪儿?” 男人的视线缓缓聚焦在纪阮身上。 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光。 他的世界里就只有阿阮待他好了。 “阿阮,你相信我对不对,我做这些只为了我们,我想让你尊贵无双,想让你不用羡慕别人......” 顾远洲执拗地重复着。 他脑海中都是前世纪阮百般温柔耐心的场景。 “我知道错了,阿阮,前世是我的错,可我现在就尽力弥补了啊,你能不能再重新爱上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他的语气已经没了温柔意气。 只剩下狼狈、卑微。 可纪阮不是原主。 他低头望着男人深情流泪的眼眸,一字一句都说的都很残忍, “顾远洲,爱你的那个纪阮早就死透了,你该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他,从始至终我都没爱过你。” “你连这些都分不清,你这不是爱,而是愧疚心难安的执念罢了,现在我只想要解药,如果你真的还有一丝丝最后的良知,就告诉我解药在哪儿。” 安静的空气被顾远洲的低沉抽泣声打断。 “解药在我卧室的枕头下......” 闻言。 纪阮才松开了揪着他领子的手,头也没回地上楼,在他的卧室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了解药。 他一路小跑着。 直到别墅门口浅浅停住了脚步。 回眸睨了眼地下狼狈的男人,紧接着恭敬地望着老爷子留下了一句,在得到点头后,身影才消失在门口。 他说,“把他留给顾衍处理吧。” 顾老爷子望着少年消失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他该早些发现的。 ...... 回到家时,纪阮银软的发丝被一路的风吹的凌乱,几缕翘起,稍显潦草。 老管家也已经同步把刚走没多久的私人医生又给叫了回来。 纪阮把手里的药剂递给他。 检查了半天。 才确定这就是解药。 紧张悬空在头顶的重石缓缓落地。 纪阮看着顾衍逐渐清醒的眸子,浑身紧绷的神经仿佛顷刻间全部松懈了下来。 他温柔地擦拭着顾衍额头渗出的冷汗。 老管家送走医生后就回老宅复命了。 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顾衍涣散的眸光渐渐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硬朗的眉眼间依旧显得有些虚弱。 医生说了腐蚀剂的副作用需要好好调理几天,在此期间他会没什么力气,甚至时不时会幻痛。 可顾衍依旧握上了他的手。 纪阮怕他使力气,两手反握住了他的大掌,声音轻柔。 “我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宝宝,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蹦——” 纪阮浅笑着在他额头轻轻弹了几下,轻柔的语调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你不是第一星系最厉害的少将吗?怎么病了一场,脑子都变得这么笨了?” 看着床上男人幽怨的小眼神。 纪阮不忍心再逗弄。 今天要是不告诉他,估计会被他闹的不得安生。 想着,纪阮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收起了眼中的戏谑,语气认真了几分, “是顾爷爷。” “他把当年你们父母去世的真相告诉他了,解药是我从他卧室里拿出来的,没有答应他任何条件。” 闻言。 顾衍苍白硬朗的脸上神色才好了不少。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纪阮毫无防备地说着。 感觉自己仿佛在哄小孩似的。 “不信,除非宝宝亲我一口。” 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响起顾衍戏谑的声音。 无理取闹中又带着几分撩拨。 纪阮的脸一下就红了。 他嗔怪地与顾衍似是而非的眸光相望着, “你身子还没好,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看来你现在还是不够疼。” “是啊,现在我又受伤了,浑身无力加上心理创伤,需要宝宝像在荒星一样,主动来亲亲我,才能好。” 纪阮看着他已经闭起来的眼睛,撅起来的嘴。 脑海中只有一个词。 无赖。 但能怎么办。 顾衍现在明明还在疼痛的后劲中。 却还能在这儿说些逗他的话。 纪阮心软的一塌糊涂。 勾唇,低头缓缓吻在了他苍白的唇角。 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落下,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就要抽离。 下一秒。 那只大掌覆上了他的后脑勺。 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 坏家伙。 纪阮想着。 可嘴角的弧度却没落下。 ......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完) 纪阮发现一个问题。 最近明明医生都说顾衍的伤没什么大碍了。 但这家伙却还是时常泛疼。 夜幕降临。 顾衍站在浴室门口敲了几下。 “宝宝,我也想洗澡。” “那等我洗完你再洗。” 下一秒。 顾衍就推门迎着水雾走了进来。 “浑身没力气,需要宝宝帮我洗,一趟趟的多麻烦,还是一起洗比较方便。” 结果片刻后。 纪阮就被气喘吁吁地压在了墙壁上。 他红着眼攥住了顾衍作乱的手,语气很急, “你不是没力气吗?” “是啊,所以宝宝来好了。” “医生说了,受伤期间不适合做这些......” “哪些啊,我是让宝宝帮我上上下下都洗干净而已~” ...... 纪阮刚到厨房。 身后的人就紧跟着黏了上来。 “宝宝做什么饭呢?” 听到他扬起的尾调纪阮就察觉到了危险。 “你出去,你又不会,别在这里碍事。” 正想把他推出去。 厨房的门就被他随手甩上。 “哪能啊,我懂的可多了,宝宝。” 他扫了一眼洗手池中的土豆,笑的无辜, “就比如得先剥皮才能吃。” 片刻后 大理石案几上一片混乱。 ...... 纪阮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以伤口痊愈需要修身养性为由,直接搬出主卧,住到了客房里。 夜晚。 他锁好了门。 刚准备睡。 就被巨大的黑影笼罩住。 窗户半开着。 纪阮气死了,双眸湿红愠怒地望着他,“顾衍,你要是敢扒我衣服你就死定了!” 片刻后。 “啊,顾衍,你越界了!” 顾衍委屈巴巴地埋在他脖颈间,语气无辜, “我没扒宝宝的衣服啊。” “那你也不能......” “刚刚是宝宝没说清楚,下次可要说清楚了~” ...... 每日的生活太过充实。 他们几乎很久都没踏出过别墅。 顾衍完全痊愈的事情再也隐瞒不住。 被纪阮催着去解决事情。 他就不情不愿地到了基地里,见到了被关在禁闭室的顾远洲。 此刻的顾远洲早就没了之前的温柔模样。 下巴处生出层青色胡茬,看着有些沧桑,孱弱的身躯更加清瘦。 “你知道吗,我从小很羡慕哥,因为你想要什么父母都会买给你,而我只需要在基地里无休止地训练,像机器一样。” 顾衍站在门口缓缓说着。 眸光悠远到了从前的记忆中。 “我从小就没有喜怒哀乐,他们都教导我,不能喊疼,姓顾就要比别人努力千百倍,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彼此羡慕。” “我到现在都记得哥当时拉着训练的我逃出了基地,给我变出了块蛋糕,说小孩都会过生日。” “那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开心的一次。” 他低沉的语音落下。 眸光不禁黯了黯。 “在荒星遇到阿阮,他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家的感觉,这是我此生都要认真对待的人,我发过誓,不会让他受欺负。” “所以我不能原谅你。” “任何伤害他的人都不行。” 顾远洲颓败的眸光在他清冷的语调中变得苦涩。 “嗯。”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也从来没后悔过。” 他原本温柔的腔调因为缺水而变得沙哑晦涩。 门被缓缓关上。 那缕光线也缓缓落幕。 顾远洲眼角闪过的湿润落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爱他的那个阿阮是真的死了。 而他就该背负着愧疚与罪恶苟延残喘后半生。 …… 与此同时。 别墅中的纪阮坐在沙发上啃着零食。 【宿主大大,任务已完成,您需要现在就传送离开吗?】 纪阮的手停住了。 这些天被幸福蒙混了头。 他都没想过要不要留下来。 “这两个世界有什么联系吗?喳喳,我总觉得看到顾衍和蒋厌时脑海中好像会出现什么记忆,这是怎么回事?” 【呃,宿主大大可能是太累了吧,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啊,放心吧宿主,不过喳喳劝宿主不要在npc身上倾注太多感情,他们......总有一天会生老病死,而吸收多余的感情对宿主身体不好。】 喳喳声音落下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纪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正要忍着那股不舒服答应离开。 谁知此刻,别墅大门就被打开。 “宝宝,我回来了。” 看着顾衍笑容满面地扑了过来。 纪阮嘴边要离开的话,几乎没犹豫太久就转了个弯。 “算了,我还是选择滞留,不然他的黑化值又要不稳定了。” 【唉,好吧,宿主大大,真拿你没办法。】 纪阮张开双臂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满足感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缺。 灵魂指引他留下。 那他就留下。 反正也不必付出什么巨大的代价,就全当还了他的情分,陪他安度晚年。 此后经年。 第一星系始终都流传着顾上将跟爱妻的幸福传说。 他们共同击碎了虫族的阴谋。 成了星际中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 完。 ——第三个世界简介—— 民国十年春,傍晚。 一座荒废的府邸里,荒草丛生。 化身成厉鬼的纪阮饱含冤屈,被镇压在这里几十年。 直到有一天。 “我是来和你冥婚的。” 被丢进来的俊俏少年穿着喜服,步步紧逼。 纪阮意外发现,只要依赖汲取慕瑾年身上的气息,便能自由行动,并显出人形。 于是他对少年威逼利诱,硬拉着黑莲花到了大帅府复仇。 几日后 偏执黑莲花将他锁在了床上,一字一顿,“报仇需要盯那个二少爷盯的那般久?那桉南也来磋磨磋磨我。” 下一秒。 纪阮红着眼,急的快哭出来。 “你身上的气息呢?” “求我,就给你。” 片刻后,低泣求饶声断断续续。 “呜呜,慕瑾年,你说话不算数!” ...... 直到任务完成,纪阮准备离开。 黑莲花手捏符诀,将他锁在了初遇的荒宅中。 “桉南,我只有你了。” “不是想要我的气息吗?全都给你,别走好不好?” 纪阮声音嘶哑。 “呜呜......不走了不走了,别再来了!”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 【叮!已削弱宿主过往位面的情感值!】 【新位面传送中......】 【剧情正在加载中,哔哔——】 民国十年春,傍晚依残霞。 城郊一处闹鬼的荒宅中 化成了怨气凝结的厉鬼——纪阮,正趴在房梁上,望着下面在杂乱中行走自如的少年出神。 忽然。 “出来吧,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气息。” 少年清冷的语调带着些笃定。 不慌不忙站在房梁正下方,没抬头,声音却清晰传到了纪阮耳朵里。 他的声线温凉,不带丝毫情绪。 高大挺拔的身上穿着大红的中式喜服站在满地狼藉之中。 破烂的窗纸溢进了风。 吹的满地黄纸灰尘浮起。 窗外也时不时响起荒草摇动卷起枯叶的簌簌声,每一声都像是诡异的背景音,给周遭荒废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氛围。 纪阮挑了挑眉。 若是正常人听到这些动静,早就吓破了胆。 眼下这个少年却淡然的不像个人。 他勾唇。 反正他也好久没见过活人了。 破系统搞错了传过来的时间节点。 从睁眼开始,纪阮就被什么破符咒困在这荒宅中将近十年。 周围荒无人烟。 就算有,也根本没人敢靠近,又加上符咒的加持,连只小鬼也进不来。 整座偌大的宅邸,就只有纪阮和他的系统喵。 今日。 见到活人。 纪阮简直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势必要吓吓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不然做鬼多没乐趣。 正想用最吓人的姿势倒吊着掉下去时,几声警报声像是暂停键,将纪阮挪动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宿主,鬼吓留人!】 【叮!检测到反派的出现,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触发剧情任务:找出纪家冤死真相并成功复仇。】 【并成功触发整段剧情记忆,已传送,请宿主及时接收!】 听完。 纪阮没接收。 直接二话不说掉了下去。 “呜哇!!” 他极力扭曲着脸,目光凶狠,脚尖轻轻倒勾在房梁上,头顶朝下猛然坠落。 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顷刻间,银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落下,悬挂在空中。 纪阮心想。 这下他应该吓坏了吧! 前两个世界他都被那样拿捏。 这回终于轮到他来压制反派了。 光是想着,纪阮难掩激动,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喳喳:【事实证明,一个鬼被关久了也会疯。】 纪阮期待着眼前少年露出害怕的神情。 结果迎来的。 却是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指尖,缓缓抬起,轻轻抚摸着他悬浮在空气中银软的发丝,声音温凉如玉, “我是来和你冥婚的。” 几乎眼前被黑影笼罩的瞬间。 慕瑾年的视线就停留在了他的银发上。 不禁微微有些讶异。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鬼。 肌肤冷白清透,唇瓣也泛着浅浅的淡粉,那双狡黠的桃花眸中闪着细碎的光,柔软的银发衬得他更加漂亮。 故意露出尖尖的小獠牙,一副装凶狠的模样。 蛇蝎美人大概就是如此。 慕瑾年隐匿在昏暗中的眸光暗了暗。 不过完整些刚好。 等他杀了这厉鬼。 他不会浪费一丝这厉鬼的气息。 纪阮的热情,最终被他淡定清冷的眼神彻底击溃。 他薄唇紧抿着。 眼中的兴奋激动在顷刻间黯淡了下去。 语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我可是吃人的厉鬼,你都不害怕吗?” “呜啊——” 他边说着,喉咙间边压低了声带,粗重的就像是猛兽蛰伏警惕的低嚎声。 沉默了片刻。 那几缕银软的发丝从少年指尖陷落。 冰冷昏黄的余晖微光从破了几个洞的窗纸钻进来,照在慕瑾年淡漠倦怠的眉眼间,看不出半分恐惧之色。 少年半是浅蓝的眸光间,闪烁着无辜的光泽。 语气也自始至终很平淡。 “哦,厉鬼大人,我是来和你冥婚的。” 他又不厌其烦重复了一遍。 闻言。 纪阮脸颊微微泛红,视线有些飘忽,心虚地咳嗽了几声, “你一个小小凡人,也配跟我成亲?” 说完,纪阮有些不好意思,又一个卷腹回到了房梁上。 眼前的视线恢复微弱的光亮。 轮到慕瑾年微怔。 眸光凝在一缕缕划过指尖消失在眼前的银软发丝。 所谓厉鬼都该是怨气凝结而成的恶煞。 他见过的都是如此,各个都凶狠残暴至极,眼神中除了嗜血失控的杀意,看不见其他。 可眼前这厉鬼怎么...... 不知怎么的。 他竟然想到了,用‘骄纵’这个词来形容他。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出神几秒。 头顶便传来那厉鬼轻扬清脆的声音,才唤回了他短暂失神的思绪。 “看在你皮囊不错的份上,赏你个仆人当当,若是伺候的不好或者不听话,本少......本厉鬼,就活活吃了你!” 最后半句纪阮刻意扬起、加重,夹杂着威胁感浓烈袭落。 慕瑾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嗯? 鬼也好色? 越想越发觉得这厉鬼一点也不厉害。 可城里的百姓,都说这宅中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厉鬼。 这鬼看着有点傻。 他眸光垂了垂。 若是不能现在成亲得到这厉鬼的印信...... “把府上收拾一下,不收拾完不许休息!” 头顶紧接着又砸落一句。 空气才恢复安静。 此时。 房梁上的纪阮说完就闭上了眼。 忍着脑海中翻涌的难受接收了那后半段剧情记忆。 纪家是荔城所有名门世家之首,手中掌握着周围的盐业贸易。 原主是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后来喜欢上了唱戏。 还拜了梨园第一青衣当师傅。 只是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从敌城打过来的敌军很快就占领了荔城。 顾家开始打压各个世家。 好多世家为了自保不得不屈服退让。 而纪家也是如此。 某天。 原主如同往常一样去梨园学艺。 却被门卫告知,师傅的戏班子前一个时辰就已经到顾家大帅府上演出了。 原主没多想,正准备离开。 却迎面撞见师傅的尸体被抬进院中,浑身都是被凌虐的痕迹。 便一路跑到顾家。 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出来。 他失魂落魄回到家中时,才发现父亲也去了顾府迟迟未归。 晚些时候再见到父亲时。 就是被顾家军队拎着尸身,直接扔进纪宅院落中央的时候。 当晚。 本来躲过一劫的纪家,却被顾家的军队屠了满门。 半句原因都没有说。 哀鸿遍野。 鲜血便染红了整座府邸。 而原主的魂魄含冤未散,最终被纪家几百口人的怨气凝结滋养成了厉鬼。 他想找去顾家报仇,可他术法不够熟练,有一次无意间甚至惊动了周围的百姓。 他们就通报给了大帅府。 紧接着顾家便派了十几个道士来纪宅作法,驱邪镇压。 原主甚至连门都没出,就被镇压在了这个临死前的大堂中。 此后半步都离不开。 几十年间,纪宅也成了人人都不敢靠近的凶宅。 荒废落败。 而眼下这个少年。 正是他封印的解药。 也是纪阮等了十几年的小反派。 慕瑾年的出生就被预言是大凶之兆,身怀不幸,城中百姓人人都避如蛇蝎。 不仅因为预言。 也因为他天生异瞳,常常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鬼魂。 但幼时少年不会隐藏,时常神神叨叨,便被百姓们更加忌惮,害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就合谋将他扔进了山里。 后来慕瑾年长大后,机缘巧合下又重新回到了荔城。 只是恰逢凶宅闹鬼。 城中的百姓便自然而然以为,肯定又是慕瑾年的原因。 商量之下,就以献祭冥婚的名头,把慕瑾年给扔了进来。 原剧情中,原主也看上了他的皮囊。 但并没有完全信任。 只是后来发现,慕瑾年身上有种特别的魂元气息。 只要靠近他,原主就能显出人形,并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 他便起了心思。 可还没开始威胁。 慕瑾年就主动提出带原主去报仇。 只是没想到。 这一去,就踏进了他的陷阱里。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 慕瑾年长得乖巧清冷。 又十分擅长伪装情绪。 甚至在原主的威逼之下,还一直都扮演着听话的小跟班角色。 这也彻底放松了原主的警惕。 野心也越来越大。 甚至想彻底将这个软柿子的魂元气息全部吸收干净。 慕瑾年演技出色。 假装无意间掉落了几页秘籍。 原主捡到,并恰好看到上面的内容。 上面说要用生前最重要的东西作为印信,通过这种媒介才能将人身上的魂元彻底为自己所用。 原主并没有怀疑。 贪心之下,与慕瑾年成亲。 直到临死才知道,他被这个装乖的少年给骗了。 最重要的印信就是每个厉鬼的命脉。 而慕瑾年自从来到这个凶宅开始,就是为了杀他。 脑海中翻涌着几十年间所有的记忆浪花,撑得纪阮头脑都有些发昏,后面关于大帅府的剧情空白一片。 他只知道有仇。 却不知道当年在顾家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原主甚至还没来得及出纪府,就被自己的贪婪给害死了。 最后一抹残霞从遥远的天边渐渐落下。 夜幕降临。 正是初春时节,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蝙蝠的低鸣。 微光坠落。 四周被张牙舞爪的漆黑笼罩着。 纪阮鸦羽轻颤,倏然睁开眼。 突然想到。 他是鬼,不怕黑。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行走自如,目观四方。 但慕瑾年就是个普通人。 想着,纪阮便挑了挑眉,从悬梁上飞身而下。 赤着脚恰好落在他身后。 周围黄纸卷着灰尘浮起又散落。 “算了,你不用打扫了。” “本大人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吵吵嚷嚷个不停。” 而慕瑾年早就察觉到身后忽然靠近的气息。 闻声。 将袖口抽出半截的火折子又塞了回去。 清冷的声线很乖顺,“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 慕瑾年眸光微闪。 他忽然感受到一双温凉纤细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掌心软软的,有些凉。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顺着那双皓月般冷白的腕往上看去,慕瑾年的视线才看见身旁那张漂亮惊艳的脸庞。 正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训斥自己。 一时间。 四目相对。 慕瑾年一眼便被他那双漂亮浅灰色的瞳眸吸引。 真好看。 不像他,生着一副让人恶心的异色瞳。 他眸底神色暗了暗。 这么漂亮的眼睛像水晶一样。 到时候挖出来好了。 他想着,脸上却半点没显露。 “还有,叫我主人就行,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叫我厉鬼大人,我就吃了你。” 纪阮微微扬起声调警告道。 见少年低垂眼眸就以为他在扮演内敛低调。 半点异样都没察觉到。 反而沉浸在驯服反派的过程中。 “好......主人。” 慕瑾年听见他的话微怔了半秒。 清沉的声线,有些沙哑晦涩地艰难挤出那两个字来。 他这是在羞辱他? 将自己当成了他闲暇打趣的宠物? 慕瑾年心中冷笑。 好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 话语却恶毒。 那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好了。 ...... 【好感度-100%。】 纪阮的傲气在看见脑海中好感度下降的那一刻,僵住了。 咬着牙不作声。 他就训斥了几句。 没想到反派这么小心眼。 他们周围杂乱不堪。 倒下的家具与破碎的杯子散落一地。 而此刻纪阮一牵上他的手,就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缓缓进入体内,充盈着他的内息。 法力好像回来了些。 “别乱跑,跟好我。” 纪阮看着那猛降的好感度。 清软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好。” 慕瑾年应了声。 紧接着眼前的视线,就被这个厉鬼纤瘦的背影给挡住了。 手腕间的柔软握的紧了紧。 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 似乎还能听到他宽大的衣摆拂过沙发时的窸窸窣窣声。 回过神来。 身前的人已经牵着他,推开了前厅大堂的侧门。 朱红的檐廊间结满了蜘蛛网。 只有月色皎洁。 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为他浑身披上了层清冷的银霜。 他银白的头发像瀑布般散落在肩膀上。 风吹过。 时不时撩起几缕,划过他的鼻尖。 有茉莉皂角的清香钻进鼻息。 慕瑾年有些别扭地移开脸,躲闪着拂过的银发。 身前的纪阮身躯有些纤瘦。 他身上还穿着大红鎏金镶边的古旧款式衣衫,宽大的袖口直接将慕瑾年的手都拢了进去。 显得暧昧又亲昵。 眼前的人还是个旧时代的古人呢。 半点分寸感都没有。 真是不知羞。 慕瑾年紧抿着唇,敛眉,暗自想着。 在银冷月光下,他的耳尖泛起些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绯红。 一路越过蜿蜒曲折的檐廊,才到了一处长满了杂草的小院子。 慕瑾年没注意。 直到眼前的人脚步停下,他才看清楚。 这处叫南园的院子。 “你今天就睡这儿。” 主卧很大,但却积灰已久,地上只倒着几处香炉缸,还算干净。 纪阮随手一挥。 瞬间就干净整洁起来。 单单一个小小的法术,就几乎耗尽了他刚刚从慕瑾年身上吸收的气息。 他才刚显形没多久,脸颊就顿时苍白了些许。 “好。” 身后的少年乖巧地应着。 声音清清沉沉的。 忽然间。 纪阮眼底的神色微微动摇。 反正他现在这么听话。 不如...... 今晚趁机黏在他身边,多吸取些能量。 贪一丝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纪阮漂亮的桃花眼微弯,眸光闪了闪。 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昏暗中慕瑾年的视线余光透过微弱的月光,只能将周围的环境轮廓看个大概。 他被腕间的柔夷牵着。 往卧房深处走去。 几秒后。 他就被按着肩膀,坐在松软的床边。 紧接着,纪阮的衣摆落在他的大腿上,手腕间那柔软的掌心迟迟没有松开。 他们的距离甚至更近了。 慕瑾年听见耳畔那道清软的声音说, “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你休想耍花招。” 话音落下。 慕瑾年身躯一僵。 他被那厉鬼压在了身下。 耳畔不断回荡着他刚刚的话。 一起睡? 让他想到了那些先前小鬼们给他看过的小书,那些隐秘的内容顿时闪现在脑海中。 有一良人,皓腕柔夷,宽衣解带....... 上面配着那些大胆艳情的图画,几乎占据了他此刻所有的思绪。 这厉鬼实在是…… 不知羞! 慕瑾年忍不住耳根一热。 几乎条件反射地推开了身上这个没羞没臊没分寸感的鬼,语气不自然地岔开话题。 “这是你的院子?” 落在了纪阮的耳朵里。 却像是道催命符。 他顺势滚落在床内侧,轻眯着漂亮的桃花眸。 暗自揣测。 难道慕瑾年是在怀疑印信藏在这里? 准备半夜偷走,然后杀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纪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可不行。 纪阮敷衍淡漠的语气不耐响起。 “与你无关,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今晚休想离开我身边半步。” 话音落下。 慕瑾年呼吸微窒。 那双柔软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银白柔软的发丝划过他的下颚,勾起几分痒意。 慕瑾年心脏都不知不觉间漏跳了一拍。 那毛茸茸的银白发顶正靠在他胸膛间,像个乖巧高傲的白猫蹭来蹭去。 耳畔也都是纪阮故作凶狠冷漠的清软声音。 若有似无的茉莉皂角香气又钻进了鼻息间。 惹的慕瑾年意念乱了几分。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 夜幕渐深。 时不时响起窗外风卷杂草枯叶的声音。 万籁静寂。 但身旁的人却呼吸渐渐明显起来。 慕瑾年迟迟没有入睡,被鼻息间纠缠的淡淡清香搅扰的睡意全无。 耳畔属于厉鬼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平缓绵长。 不对吧。 一个鬼也会有呼吸声? 此时。 腰间那双温凉的手掌抬起一只,胡乱搭在他胸膛上。 下一秒,柔软的指腹就顺势往上,搂抱住了他的脖颈,睡姿狂野,像只粘人的猫儿一样,扒着他不放。 他的掌心凉凉的。 嗯? 鬼也会有温度? 忽然间,慕瑾年似乎发现了什么。 视线微微垂落,停留在下颌处的人儿身上,隐晦的眸光与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翌日 阳光透过罅隙洒在府邸院落的每个角落。 纪阮纤长的鸦羽轻颤了好几下,才适应了陌生的光线。 睁开眼就发现身旁就没了少年的身影,连他睡过的地方都变得温凉。 纪阮微怔。 周围空荡荡的。 如果没有身处在陌生又熟悉的卧房中。 如果体内没有那股流淌的温暖。 纪阮都以为昨晚是场梦。 漫长的十几年,漫无边际的空寂已经成了习惯。 他坐在床边,垂着眼,有种说不出的脆弱、破碎感。 “他呢?” 【宿主大大,你不是昨天让他打扫吗?】 “差点忘了。” 下一秒。 “吱呀——” 门被推开。 陈年老旧的红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打碎了纪阮的沉默。 他抬眸望去。 少年依旧穿着昨晚那身大红的喜服,端着粗糙的木碗朝他走来。 清冷的声音依旧言简意赅。 “给。” 话音落下。 那双大掌捧着木碗递到他眼前。 还冒着热气。 纪阮有些恍惚,大概是因为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烟火气了吧。 毕竟十几年的孤寂太漫长。 他挑了挑眉,接了过来,轻轻抿了口。 是水煮野菜加了点盐巴。 简陋到不行。 要是平时纪阮肯定看不上。 但现在却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外面的味道。 纪阮故作嫌弃地扬了扬眉。 “鬼都不吃这个的,鬼向来都……只吃人的~” 他拉长声调,故意吓唬眼前的人。 可等了半晌。 少年脸上却没有畏惧之色,慵懒地耷拉着眼帘,大掌就要将他手中的碗抽回去。 纪阮一个没注意。 碗就被端走。 他顿时握住了慕瑾年的手腕。 目光紧贴在那热乎乎的水煮菜上。 “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怎么这般小气?” 纪阮忍不住瘪着嘴抱怨了几句,视线才从那碗菜叶子上离开。 微微抬起。 瞬间与少年幽深浅蓝的半双眸对上。 他心虚敛回视线。 又从慕瑾年手上了抢了回来。 “看在你诚心讨好我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试试。” 说着。 纪阮当着他的面把那碗野菜羹都喝了。 喳喳:【宿主大大,少吃点野菜,喳喳都没眼看了。】 系统默默吐槽着。 纪阮:这次换策略了,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喳喳:【呵呵......宿主大大,你看我信吗?】 脑海中对垒了几句。 纪阮才将碗扔回给了慕瑾年。 耳根不自然地有些泛红,“你看着我干嘛?还是说......” 忽然间尾音拉长加重。 纪阮翻身从床边起来,轻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步步靠近着顿在原地的少年。 步步紧逼。 视线像柔软的大手,一寸寸轻抚着少年清冷的脸颊。 忽然抬头凑近他的眸。 一字一顿,眸光尽是威胁顽劣, “你更希望我吃你?” 说着。 纪阮还故意露出自己尖尖的獠牙吓唬他。 本以为该吓到他了。 只是少年依旧面色如常。 慕瑾年低垂着视线落在眼眸中凑近放大的那张脸颊上。 他们的气息都仿佛纠缠在了一起。 可慕瑾年没后退半步。 浅蓝的眸光落在他尖尖的虎牙上,嘴角微微轻敛。 “主人想怎么吃?想吃哪里?” 少年嗓音清冷。 说完后,甚至脸上半分退缩之色都没有,还往前凑了凑。 他们的呼吸都乱在了一起。 纪阮听着,瞬间耳根一热。 总觉得他语调怪怪的。 他的视线也淡淡的。 却总给纪阮一种悠远绵长、将要被他看穿的危机感。 纪阮瞬间收回了獠牙。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脚下步伐也跟着有些乱。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凶狠之色掺杂上几分别扭的感觉,刻薄轻呵, “算你识相,但我今日没胃口,暂且放你一马。” 空气中飘浮着些许尴尬的氛围。 纪阮不自然地侧颈看向窗外。 院落中纷乱的杂草都已经被处理干净,拂面的风都变得清新不少。 过了几秒。 大概是慕瑾年的视线太过强烈,几乎让人无法忽略。 看的纪阮面红心虚。 愈发觉得尴尬。 “你盯着我看什么?”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皱起,斜睨着他的脸,质问道。 直到触碰到那道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纪阮才又忍不住撤回。 几次下来。 他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像只试探高傲的兔子,小心翼翼,又不甘示弱。 慕瑾年见他这样,唇角微扯。 “主人的眼睛很好看。” 好看到...... 他想挖下来珍藏。 慕瑾年想着,嘴角细微的弧度不禁变得自嘲起来。 一个厉鬼的眼睛像夜色星辰般晶莹剔透。 而他身为人,瞳色却天生让人憎恶。 还真是倒反天罡呢。 不过刚好,他天生就是个恶人。 他见到这样漂亮美丽的眼睛。 脑海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就是摧毁破坏,掠夺...... 窗户缝隙间钻进来的微光明亮,一寸寸描摹着男人线条偷柔和的侧脸,镀上一层浅浅的暖光。 像是天生就该站在光芒中。 慕瑾年敛了敛眉,掩住了眸底闪过的暗色。 “咳,哪有仆人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主人看的?你真是越发大胆了,赶紧滚,不要碍我的眼。” 纪阮轻眯着眸子,语气故作不耐。 丝毫没注意到慕瑾年的想法。 隐在银发下的耳根,却被那近似撩拨的话染上浅浅的绯色。 见慕瑾年二话不说真往外走去。 纪阮视线往他背影挪了挪,嗫嚅着唇畔,“不许滚出这个宅子。” 见少年脚步顿住。 语调柔和了没半秒,又不自觉变回凶巴巴的模样,“若是打扫的不干净,你就等着被我收拾吧。” 不过半天多的功夫。 纪府已经一改先前的杂乱无章,被慕瑾年收拾的井然有序。 那些家具都是原主父亲生前花大价钱打造的,保存至今全部都完好无损,只是蒙了层厚厚的灰尘。 到了傍晚。 纪阮视线无意间垂落在少年染上污迹的婚服上。 揣着胳膊往衣柜处挪去。 他的法术昨天就已经将这间房所有的布置,都变回了生前的样子。 “喏,把你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了。” “那屏风后面是浴桶,不洗干净,不许上床。” 纪阮捞起全新的蓝褐色长衫,转身扔在了他的脸上。 语气很凶。 慕瑾年接过衣服叠整齐放在了桌子上。 又来来回回搬了几趟热水。 半晌后,侧堂的屏风后才燃起了袅袅的水雾气。 慕瑾年泡在热水中。 视线落在衣架上整齐的蓝衫间无意间露出的玉牌。 上面鎏金雕刻两个字——纪阮。 心中随着默念了两遍。 纪阮。 原来他的名字叫纪阮。 忽然间。 身侧出现一双冷白的腕,划破空气朝他伸过来的那一刻,立马将慕瑾年的思绪都唤了回来。 几乎来不及反应。 “谁!” 他猛地一拽。 半掩在身侧屏风的清瘦身躯,猝不及防顺着力道往前倒去。 转眼间,天旋地转。 水花四溅。 那道身影稳稳栽进了他的怀中。 温凉的腕也被他抓着,慌乱间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4) “唔,你拽我干什么?” “哗——” 陷进水雾中的男人抬起眸。 银软的发丝漂浮在水面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也湿了。 抖颤的鸦羽像起舞的蝴蝶自瀑布中煽动着翅膀。 落了水,更美。 趴在他的胸膛上。 就连掌心的手腕都显得那般脆弱,像是攥住了他的翅膀,就仿佛掌握着眼前这个漂亮蝴蝶的生命。 只要轻轻一掰,就能轻易将他折断。 纪阮纤长的脖颈正仰抬着。 尤其那双湿漉漉的眸望着自己。 慕瑾年觉得心底,好像被拨动了一下。 这双眼睛。 他好像抵抗不住,总是被它吸引。 慕瑾年恍若未闻。 凝眸垂望着他。 “慕瑾年!” 直到掌心的手腕挣了挣。 眼前这个漂亮的鬼,红着脸又愠怒叫了声他的名字。 慕瑾年才回过神来。 指骨抬起,松开了他的手腕。 “纪阮......你叫纪阮?” 他清冷的声音有些哑。 纪阮扶着浴桶边缘,听到他的话,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 语气半是埋怨半是无奈, “没大没小,说了要叫主人。” 他是有些开心的。 毕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了。 浅红的袖衫遮住了慕瑾年的视线。 “哗哗。” 袖中的水汽像断了线的瀑布簌簌落在他的胸膛上。 温热的。 有些暖和。 慕瑾年垂眸,低低喊了声,“主人。” 随后纪阮跨出了浴桶。 湿透的长衫紧贴着他清瘦凹陷的脊背,落下的水珠勾勒着他紧绷纤细的腰线,甚至能隔着衣衫看见他微微耸起的蝴蝶骨。 和他的人一样。 像只蝴蝶,漂亮又勾人。 只几秒,那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随后隔着屏风响起他的声音,“我不知道现在外面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明日我带你去采购。” “这是......咳咳......亵衣,新的,你先穿着,刚刚准备给你的,谁知道突然被你这白眼狼给拽倒,幸好衣服没湿。”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这还是头一次语气这么柔和。 好像从遇见他开始,这个叫纪阮的厉鬼,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高傲,但却有说不完的话。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话多的鬼。 慕瑾年静静听着。 视线望着那只还滴着水的手腕,从屏风侧边伸了进来,纤长的指尖握着几块单薄的布料。 他伸手接了过来。 声线清冷乖顺应了声,“好。” 触碰到温热水雾包裹的手背,慕瑾年狭长的眸幽深。 他的眼睛好看。 手也好看。 眉眼间的小表情也很生动。 慕瑾年紧抿着唇。 幼时带过他的那个老道士告诉他,在十八岁那年进入这座纪家古宅,找到一个被万千怨气滋养的厉鬼。 杀了他。 就能治好他的异瞳,扭转他的大凶体质。 还能获得长生不老。 所以慕瑾年踏进这个古宅时,就只是为了杀他。 一个厉鬼而已。 杀就杀了。 慕瑾年浅蓝的眸光扫过干净的长衫,泛着波澜的水面。 忽然心念动摇了几分。 他看起来挺傻的。 那就给他留个全尸好了。 ...... 阳光带上了暖意,枝落雪春融。 栀子花气息遍布在新修的柏油公路间。 街道两旁是耸立的红砖老式洋楼,还有百货楼前挂着的珐蓝自鸣钟,舞厅前放大张贴的海报。 蒸汽黑色铁皮汽车接二连三穿梭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 这里一切都充满了新鲜的气息。 与之前古时旧俗的集市截然不同。 纪阮循着记忆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青石砖上都长满了岁月的痕迹,青苔斑驳。 “我记得这里有家制衣铺来着。” 他牵着慕瑾年的手。 一路上周围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在看着怪物似的,望着两人的身影窃窃私语。 “这白头发的真漂亮,是男的还是女的?” “啧,我看就是个戏子吧,怎么跟这个煞星混在一起?” “谁说不是呢,这煞星不是已经送到那宅子里了吗?” ...... 慕瑾年眸光淡淡地望着身前一直往前走的身影。 心脏仿佛又被拨动了一下。 荔城的所有百姓都知道他是个煞星,人人都避之不及。 如今那些窃窃私语声不轻不重,纪阮定也听见了。 他不在乎他们异样的目光吗? 还是说...... 纪阮甚至可以为了吸取他的魂元气息。 能故意装作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好让他放松警惕? 怎么想,好像都是后者更合理。 又是利用。 慕瑾年望着掌心那只柔软的手,眸光又暗了暗。 半晌后。 “掌柜的,我们来置办几身体面的衣服。” 眼前这家店是百年老店,纪阮望着记忆中的青年掌柜,如今已经两鬓斑白,不禁有些感慨。 “二位客人,这是西洋最新时兴的款式。” “您再看看这个......” 老板年纪大了,但还是热情不减。 忽然间。 从外面走来几个青年男人,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纪。 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门口。 在看见慕瑾年的那一刻,目光瞬间变得恐惧嫌恶起来。 声音尖酸刻薄。 “哟,这不是慕瑾年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讥讽声络绎不绝。 “他怎么还没死在那个凶宅里?” “啧,还和这个白头发的,不男不女的家伙混在一起。” “好恶心啊,谁知道他怎么还没死?” “真是不知道一个克死了自己爹娘的煞星,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 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粗犷难听的声音刻意拔高,清晰无误地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不算太大的成衣铺子几乎挤满了人。 他们的话太过刺耳。 像无数锋利冰冷的刀刃朝他们扎过来。 而少年就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衣服,仿佛没有听见身后那些嘲笑声似的。 浑身清冷的气质更浓烈。 孤寂、空洞的感觉仿佛环绕着他整个人,与这个喧闹的世界格格不入。 纪阮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握着慕瑾年的手,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有些想要抽回的意思。 “你们几个大男人是一群长舌妇吗?” “看着年纪一大把,怎么嘴巴这么恶毒?” 纪阮转过身望向身后不远处那个青年,勾唇轻嘲道。 对面几人看见他冷艳温柔的脸,眼眸中尽是惊艳。 这要是角儿,也是数一数二的头角儿。 简直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你不要被这小杂种骗了!” “啪!” “啪!” 纪阮闻言,上前直接扬起手扇了他们几巴掌,眉眼间逡巡着冰冷的霜。 “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还有,这小子以后是我的人,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想活命,就赶紧滚。” 他一字一顿,目光冷漠至极。 “这些衣服都给我包起来。” 说完,纪阮甩了两锭金子给老掌柜。 美人不仅长得绝色,还财大气粗。他们愠怒的眸光顿时变得忌惮起来。 有钱有势的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招惹不起。 “哼,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想着,那几个青年咬了咬牙,留下几句没底气的话就匆匆离开。 【好感度-20%。】 慕瑾年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他的背影明明那样娇小清瘦。 松软的发顶不过才到他鼻梁处。 却挡在他身前。 语气也是那样生气。 慕瑾年呼吸停滞,眸光微怔。 心脏不自觉地升起些许异样的感觉,好像被他无条件偏向的背影又拨动了几下。 纪阮这是在...... 为自己打抱不平? 可这是为什么? 厉鬼不都该是凶残狠辣的么?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5) 【好感度0%。】 夜幕降临,月色皎皎。 纪阮弯腰从地板上捡了张牛皮纸。 他踱步到油灯下,目光垂落,脸色倏地变得有些凝滞,漂亮的桃花眸间若有所思。 上面‘魂元气息转移秘籍’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往后看去大概的意思跟想象中的大差不差。 大概就是人与厉鬼之间可以通过印信,来夺取魂元气息,可以固本补元。 原剧情中。 原主捡到了慕瑾年故意掉落的‘秘法’之后,因为贪心,立刻就和慕瑾年冥婚拜了堂。 结果当晚就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中。 纪阮看着那几个字。 也是。 好感度为0,最多也只能算是陌生、不讨厌而已。 根本影响不了反派心底的杀意。 “怎么了?” 身后倏然传来少年清沉的声音。 低沉森冷。 猝不及防地灌进了耳朵里。 随着夜晚的冷风一起,让纪阮顿时后背发凉。 他慢条斯理把牛皮纸折了几下。 才利落地转身。 凉薄的月色逡巡在少年孤清的眉眼间,那深邃的眼眸仿佛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等待着纪阮主动钻进陷阱,然后吞噬淹没。 有些骇人。 纪阮眸光定了定。 食指夹着那张薄薄的牛皮纸抬到了他的眼前。 “你的东西掉了。” 纪阮面容淡然。 心中却是想着反咬他一口,看慕瑾年该如何应对。 想着,他便毫不犹豫开始演了起来。 神色坦荡。 “你......” 对面的少年欲言又止。 纪阮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话音落下之后,慕瑾年的眼神肉眼可见地闪过了些许错愕。 看到他的神色转变了一瞬,纪阮心中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小反派。 差点进了他的圈套。 不过这还没完呢...... 想着,纪阮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弯了弯,闪过些许狡黠的笑意。 …… “谢谢。” 慕瑾年也很快回过神来,淡淡出声。 指骨抬起就要拿过他指尖夹着的薄纸。 下一秒。 “慢着。” 却被纪阮的手躲了过去。 甚至朝着他的方向凑近了几步,清软的语气戏谑撩人, “慕瑾年,你不该给我个解释么?” 他步步紧逼。 月色透过纪阮若隐若现的白色衬衫轻抚着他诱人性感的锁骨。 几缕半长的银发懒懒地垂落在胸前。 显得诱人又清冷。 “这么想跟我冥婚,到底是什么目的,嗯?” 纪阮前进一步。 慕瑾年便蹙着眉忍不住顺着他,后退一步。 他紧抿着唇不作答。 “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纪阮唇角微扯。 以为他心虚。 便故意夹着那张薄纸在他眼前晃了晃。 下一秒,逗弄的语气倏地沉了沉,就连弯弯的眉眼间都氤氲上了冰冷的霜。 “嘭。” 慕瑾年的后背抵在了桌子边缘。 他顿住了脚步。 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竟然被这个娇小的厉鬼给逼到了这种地步。 一个被囚了很久的厉鬼。 最大的愿望莫过于阳光下的自由,与心底的仇恨。 他故意落下那张诱饵。 就等着纪阮抵不住诱惑主动提出成亲。 然后今晚将他就地杀死。 这也算是纪阮的贪婪杀死了他自己,跟他毫无关系。 可现在。 和他预想的计划似乎有些出入。 慕瑾年眸光凉了凉。 视线凝聚在下巴处纪阮翕合的薄唇上,饱满的唇形很软,张张合合间还能看见半截粉。 他声音有些哑。 “主人想做什么?” 慕瑾年眸色渐深。 说吧。 把心底的欲望说出来吧。 这样他才配的上死亡。 慕瑾年默默倒数着。 可下一秒,他的视线就怔住了。 只因为身前这个银发白衬衫的男人抓住了他的衣襟,趴在他胸前冷声说着,“我早就看出你不安好心了。” “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就不怕我,慕瑾年,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要我的魂元气息来的?” 油灯昏黄的亮光打在他冷白的肌肤上。 轻眯的桃花眸都弥漫着愠怒的神色。 把慕瑾年给问住了。 他脸上笃定的神色也渐渐破碎。 头一次。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 纪阮今晚该因为贪婪而死的。 可怎么...... “你默认了。” 纪阮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趁机坐实了他的罪名。 心中止不住地感慨。 幸好他临时想到了倒打一耙的法子。 这样他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慕瑾年,并用印信拿捏他。 纪阮视线余光扫过指尖夹着的薄纸,狡黠一闪而过。 反正这上面又没说,通过印信是谁夺走谁的魂元气息。 理解成慕瑾年要夺走他的魂元气息。 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纪阮接着说道,“不过也没关系。” “知道了你的目的,我们才能好好谈合作。”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等我忙完我的事情之后,我可以把我的印信给你。” 闻言。 慕瑾年眸光深不见底。 倏然,手背上传来陌生的触感,他的大掌被温凉柔软的指腹包裹着抬起,随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薄纸就落在他的掌心中。 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他不知道这呆傻的厉鬼是如何理解的。 但纪阮唯一没说错的就是,他本来就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 只是这傻鬼有些呆。 还有些自作聪明。 可慕瑾年的沉默落在纪阮眼中。 就是被戳中心思后无法辩驳的无力苍白。 更给了他几分谈判的底气。 语气都变得硬气不少。 “慕瑾年,想要什么东西,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代价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契约,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说完。 纪阮打了个响指。 两张古老宣纸出现在眼前,上面是已经干的笔墨。 上面每一条都写的清晰。 慕瑾年抿了抿唇,视线始终落在那行小字上—— 1.纪阮承诺,亲手了结前尘仇恨后,将印信给慕瑾年。 2.慕瑾年承诺,在契约期间,必须无条件接受纪阮的亲近,包括拥抱、牵手、一起睡觉等等。 ...... 一起睡觉? 他不禁想到昨天埋在他怀中的身躯,又香又软。 …… 好像还能忍受。 毕竟纪阮只是将他当成了续命的解药。 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反而才是更可靠的。 慕瑾年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能继续故作乖顺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 他应下。 甚至没告诉他。 他要的不仅是印信,还有他的命。 转眼间。 他就被纪阮清瘦的身躯扑倒在了床上。 “从今日起,对外你便是我身边的管家,没我的命令,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吃了你。” 纪阮故作凶狠地龇了龇尖锐的虎牙。 松散着两颗扣子的衬衫压的发皱。 少年乖乖应着,“是,主人。” 好像真的忌惮害怕了一样。 乖的不像话。 闻言,纪阮才满意地合上了眼,心中翻滚着浪花。 他这次算是化解了危机,还反拿捏住了反派。 接下来只需要安心在顾家找真相。 而在他看不见的头顶。 慕瑾年垂眸,浅蓝的视线凝在胸口那张清艳的脸,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浅浅的弧度。 对这场约定就这么满意吗? 是不是觉得已经拿住了他的软肋? 慕瑾年随手一挥,周围的灯光尽数熄灭。 薄唇在黑暗中淡淡勾起。 真傻啊。 可怜的就像个囚笼中沾沾自喜的困兽。 该乖乖听话的人是你才对。 慕瑾年敛眸。 无意间触碰到几缕银发的指尖蜷了蜷。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6) 几日后 红砖瓦堆砌的梨园中唱着最新的戏折子。 “纪医生要怎样才能救救我府上的老爷?” 一个穿着灰色马褂的中年男人弯着腰,恭敬低声地问着。 语气很急。 “等我看完这出戏可好?” 男人声音清润温柔。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疏离。 让那小厮如同哑巴吃了黄连似的,敢怒不敢言。 只能恭敬地候在一旁。 而纪阮穿着黑色的风衣,脖颈间带着玉石吊坠,白衬衫两颗扣子半解开着,鼻梁上是银丝框眼镜,两条银质的链子耷拉着。 浑身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质。 半长的银发低束在脑后。 与这地方格格不入,时不时招惹来些许异样的目光。 却没人敢嚼舌根。 只因那个恭敬候着的中年男人是元帅府的管家。 而这个银发西洋相的文弱男人能被元帅府的人这样礼待。 肯定也是个有权有势的。 半晌后。 咿咿呀呀的最后几句唱词婉转落下。 纪阮才站起身。 “带路吧。” 而这个管家也是懂事的,连忙说了几声‘好’后,就主动提起了桌子上的皮箱子,往外走去。 梨园外停着个黑色的老爷车。 “纪医生,请。” 管家打开门的那一刻。 纪阮愣住了。 只因为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人。 而是慕瑾年! 他穿着蓝褐色的长衫,目光清冷。 纪阮在车门口迟疑了几秒。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顾家的小少爷,纪医生快上车吧。” 身旁的管家催了几句。 纪阮才回过神来。 小少爷? 怎么和慕瑾年那家伙长得一模一样!? 他犹豫着坐了上去。 “嘭。” 车门关上。 一股无形的威胁感笼罩着纪阮的心头。 这是巧合吗? 明明今天早上他离开时,慕瑾年还在宅子里收拾院子。 “喳喳,这是怎么回事?” 【叮!系统留言:宿主大大,喳喳去升级啦,你自己保重啊,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回来,保重啊宿主大大,千万要好好活下去!】 纪阮看着脑海中的留言。 叹了口气。 算了。 顾家的剧情他一无所知,说不定就是个巧合而已。 自我安慰了片刻,纪阮紧张了片刻的心脏,才渐渐平静下来。 “纪医生?” 身旁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又惹的纪阮一激灵。 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像!? 他缓缓木讷地将视线,挪向身旁的这个顾家小少爷。 眼底的戒备再次升起。 可身旁的小少爷浑然不觉,望着他轻柔地勾了勾唇,露出几分柔和的善意。 “我叫顾年,纪医生呢?” 纪阮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眉眼间都是温柔平和的神色。 而慕瑾年虽然乖顺听话,但却沉默寡言,清冷淡漠。 和眼前温柔的小少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甚至连名字也不一样。 最主要的是,顾年没有异瞳,双眸都是淡淡的浅绿色,像混血儿一样,晶莹剔透。 确定了这些之后。 纪阮提着的心脏才彻底放了下来。 语气都松懈了不少。 “顾少,鄙人纪桉南。” “桉南......” 少年笑着收回了视线,唇边喃喃了一遍他的名字。 “好名字。” 拉长的尾音临了,才夸赞了下。 带着些真诚。 纪阮没想太多,颔首回谢。 随后一路上,车厢内都是沉默的,只有身旁的车窗外时不时传来街边的叫卖声。 到了元帅府。 纪阮脑海中的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 比想象中的更加恢弘。 那些红砖瓦头早就重新修建了一番,处处都是西洋进口的高端白漆,就连牌匾都是镀金楠木的。 一看就搜刮了不少钱。 车门打开。 “纪医生,我先带你去安顿吧。” 老管家站在前面半弓着腰。 话音刚落,纪阮还没开口,就被一旁低沉的语调打断。 “张叔,你先下去吧,我带纪医生进去。” 那老管家头垂的更低了,“是。” 顺着蜿蜒的檐廊,最终停在了后院某处院落中。 纪阮刚触碰上门把手。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将他推进了屋子里。 “唔。” 他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几步。 银丝框眼镜的链子在空气中晃动着。 “嘭。” 身后的门被甩上。 纪阮望着脚下的光亮一点点熄灭。 心底叫嚣着危险。 他稳住身形后猛地转过身。 可顾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眼前。 指骨一勾,就将他拉进了怀里。 “纪医生,怕什么?” 天旋地转间,纪阮就被眼前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全部的视线。 男人声音清沉,没了刚刚车上温柔的神色,像是撕破善良伪装的野兽,突然露出了隐藏的獠牙。 没有一丝预兆。 半带着勾引蛊惑的语调,揽着他的腰一步步往前欺近。 他往前进。 纪阮就被迫往后退。 像是暧昧的华尔兹舞步。 “纪医生来顾家,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我是你父亲请来的贵客,顾少爷,尊重二字怎么写,我相信顾小少爷应该会吧?” 纪阮镜片后漂亮的桃花眸,一瞬间闪过错愕与慌乱。 剧本里根本没有仔细描写顾家的剧情。 他都不知道。 从街头巷尾传闻间,只知道顾家两位少爷贪财好色。 但他没想到这个刚被找回来的三小少爷竟然也是个白皮黑馅的! 来不及细想。 忽然,纪阮身子一僵。 他已经退无可退,单薄的脊背抵着身后红木书桌的边缘。 “顾少爷,请你自重。” 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危险。 纪阮急忙提高了声调。 语气中有愠怒。 “荔城谁不知道,我父亲的病治不好了,可突然多了一个纪神医的传言,很难不让人怀疑......” 顾年缓缓压低了视线。 刻意拉长的尾音,夹杂着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划过怀中人的耳畔,似是故意折磨。 继续缓缓说着, “怀疑纪医生是自导自演,我现在看见纪医生这副让人垂涎意动的脸,算是明白了。” “纪医生是带着野心来顾家的,可纪医生该怎么在这龙潭虎穴里博得一席之位呢?那便只有......” “用这张脸勾的人神魂颠倒是不是?” “从车门打开那一刻,我就在想了,纪医生这样貌美的人儿,怎么可能是为了我那无药可救的老父亲来的,定是为了我们来的。” 顾年自问自答,将所有揣测都施加在了他身上。 纪阮拧着眉。 看着那和慕瑾年有八分像的眉眼。 语气倏地冷了下来,一字一顿。 “顾少爷想多了,顾老爷能不能医治,还是应该看过之后再下定论,还请放手。” 他边说着,边挣扎着。 可眼前这个高大清瘦的男人却格外有力。 非但没挣脱开。 顾年还箍着他的腰,在他脖颈间贴着耳畔轻嗅,故意低语,“纪医生好香啊。” 他低沉的呼吸声听的纪阮面红耳热。 心中升起一阵羞耻感。 可耳边那恶劣低语却还没停。 “是我误会纪医生了吗?还是纪医生觉得我不够格?”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7) 深邃的眸光落在他纤细的脖颈间,语气轻佻。 纪阮感受到那毒蛇般寸寸划过的视线,忍不住皱了皱眉。 “顾小少爷,我只是个小医生而已,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目光凛冽了几分。 忍耐也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撑在红木书桌边缘的手抬起,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眼前满脸轻佻戏谑的男人。 “今日之事,我全当没发生过。” “顾小少爷,日后还请自重。” 说完。 纪阮抬手整理了下微微发皱的衬衫,满目戒备地绕过他的身躯,朝门口走去。 几乎毫不犹豫,快步离开。 像是遇到什么洪水猛兽般,逃也似的背影有些慌乱狼狈。 “吱呀。” 门敞开。 外面的光透过院子里的树叶缝隙顺着门槛爬了进来。 斑驳的光影逡巡在顾年渐渐冷淡的眉眼间。 顾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望着眼前渐渐消失的那道身影。 男人眼眸间的轻佻荡然无存,转眼间,神色间渐渐浮现出淡淡的冷漠。 他摩挲了几下指尖。 刚刚不过是他的试探。 前些日子,这个傻鬼就开始忙不迭地荔城梨园跑,还施下简陋的咒法将他关在了那宅子里。 真傻。 那样拙劣的咒术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慕瑾年勾唇。 老元帅病重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纪阮的心思不用猜都能想到。 太拙劣了。 慕瑾年眸色暗了暗,垂下眼。 指尖似乎还残留他细腰的温度,让他的烦躁微微消散。 后来更是听闻,他在打听顾家那两个少爷的事。 慕瑾年心中没由来的不悦。 他想,大概是因为怕那个傻鬼,接触太多肮脏阳气后暴露了身份,会出尔反尔。 毕竟他说过,要将印信给自己。 所以。 他只是怕这傻鬼,死在了别人手上。 慕瑾年这样想着。 心底那些淡淡的烦躁才淡了点。 可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到纪阮眉眼含笑,故作温柔内敛的模样,只觉得碍眼。 尤其在看着他毫无防备地跟着他,进到这间屋子时。 他忍不住暗自轻嘲。 这样毫无防备心。 恐怕连半天都活不过去。 还妄想报仇。 可就算纪阮傻到没边儿。 他的命,也只能是他的。 ...... 栀子花淡淡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大帅府院落。 纪阮提着医药箱到老元帅卧室时,狭长的走廊间尽是吵吵嚷嚷的嬉笑打闹声,时不时还有咿咿呀呀的曲儿悠扬流淌。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元帅府的老主人都病成了这样,这府中的人竟然还有心情玩闹。 还偏偏就在老元帅卧房附近。 半分没有收敛的意思。 而带着他的老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边开门,边小声不好意思地跟纪阮解释着。 “纪医生别见怪,顾府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是府上二少爷,年纪尚小,有些不懂事,就喜欢和下人们打闹,还喜欢听曲儿,您别介意,请随我来。” 一直到了内屋里。 老管家的声音才渐渐隐了下去。 撩开帘子的刹那。 入眼间,便是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的高大男人,正坐在交椅上。 眉眼凌厉,面容严肃。 这应该就是顾府大少爷。 也是如今荔城督军顾闻声。 而他对面的床榻上躺着的,正是奄奄一息的老元帅。 纪阮身上的黑色风衣,来之前也已经换成了白大褂。 镜片后小心翼翼的眸光朝椅子上的男人打量了一眼,就撤了回来。 空气中流淌着安静肃穆的氛围。 让纪阮也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大少,这是纪医生。” 老管家说完,片刻后,就唯唯诺诺离开了屋子。 偌大的房间内。 安静的仿佛只有呼吸声。 纪阮礼貌朝他颔首示意,才提着医药箱坐在了床边。 老元帅闭着眼,满脸苍白冒着虚汗。 而此刻。 对面的男人也望了过来。 他那鹰隼般的目光存在感极强,根本忽略不掉。 “纪医生是哪里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纪医生?” 顾闻声冷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明明是普通的询问,却像是在试探的审讯般,莫名地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 荔城人人都说。 这个顾督军,比老元帅的手腕还要狠厉。 现在的确能看的出来。 纪阮轻抿着唇,指尖微微扶了扶镜框,声音清润,故作镇定。 “鄙人就是荔城的,只不过很小就出国了,才刚回来不久,小门小户的,顾督军不认识也很正常。” 他自然流畅地边说着,边打开了医药箱。 这些诊断器什么的全是西洋玩意儿。 算得上非常专业。 纪阮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男人的目光正在凝视着他手中的东西,还有他脸上每一丝的神情变化,仿佛在捕捉什么。 隔了半晌。 紧张的氛围还在对峙蔓延着。 那男人才轻笑了声, “纪医生人生地不熟的,等晚些时候,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这元帅府说小也不小,免得到时候认错了路。” 纪阮收起了诊听器。 银质的链子在耳畔晃动着,衬得他肌肤泛着冷白的光。 “督军言重了,我看完诊就回去了。” “元帅他心绪不稳,脉搏有些异常,似是有中毒的迹象,我先开几副药试试吧,要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督军大人再派人去寻我便是。” 纪阮没有答应下来。 他暂时还不想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和这人扯上关系。 不然只会更麻烦。 纪阮拿着钢笔在诊断单上比划了几下。 才浅笑着,提起医药箱准备离开。 半长的珍珠帘子刚擦过肩膀,纪阮纤细的手腕,就被一双大掌给抓住了。 他回眸,眼神中尽是不解。 顾闻声那张冰冷阴翳的脸,却露出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 有些冷。 “纪医生还是先留下来吧。” “毕竟父亲的病还要你多照看着。” “走吧,我带你去安置。” 几乎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字字句句间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却让纪阮感受到了无声的威胁与危机感。 似乎只要他敢再拒绝。 就会被暗中灭口一样,让他心底顿时危机四起。 纪阮薄唇边的浅笑快要挂不住。 被顾闻声拉着出去。 此刻。 却恰好与门口走来的顾年撞了个正着。 那个小少爷已经换上了竹青色长衫,看上去依旧一副温温柔柔的孱弱模样,跟在车上初见时一样。 如果刚刚没在那屋子里被他调戏了一番,估计纪阮真的会将他当成个温柔病弱的善良小少爷。 才对视不过一眼。 纪阮就感到脊背阵阵发凉。 “大哥,要带着纪医生去哪里?” 只见对面少年眉眼弯弯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之间。 眸底的光还是忍不住沉了沉。 暗自冷笑。 怪不得刚刚拒绝了他。 原来是有了新的目标啊。 ...... 明明是笑着的。 可纪阮感到一股莫名的寒冷。 让他下意识挣脱开了顾闻声的大掌。 “我的私事,没有跟你汇报的必要,天这么凉,你身体不好就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顾闻声说完。 语气间半是不耐烦,半是淡漠的关心。 纪阮什么都没说。 他不想搭理这个虚伪的黑莲花。 跟在顾闻声后面和他擦肩而过。 却在这时,猛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顺着他的肌肤渗入到四肢百骸间。 这熟悉的感觉。 不正是......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8) 那股气息像是暖风过冰原。 带着丝丝暖意流淌过四肢百骸。 仿佛闪过半秒,擦肩而过后,那气息又消失不见。 那是慕瑾年身上独有的气息。 可消失的太快。 就抬脚的时间,纪阮就皱起了眉头,停下了脚步。 狐疑的视线落在身后的少年身上。 不会这么巧吧? 他往回走到了顾年身边。 却再也闻不到 他身上的味道。 纪阮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刚刚的感觉。 难道是错觉? 还没想通,走到前面的顾闻声似乎感应到了他停下的脚步,也跟着回过头,漆黑的视线里尽是打量。 “纪医生和顾年认识? 清润冷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质问。 从见到这个医生开始他就有所怀疑。 荔城资历最老的大夫都诊不出来病因。 他却只是轻飘飘地检查了几下,就笃定地说是中毒。 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而现在。 他和这个半路捡回来的顾年之间,氛围更是奇怪。 纪阮正想开口。 身旁的少年却也笑吟吟地回过头。 温柔羸弱的眉眼间溢出几分只有彼此能看见的轻侃。 “纪医生望的这么出神,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话音落下。 纪阮瞬间被呛红了脸。 果然。 刚刚那熟悉的感觉只是错觉罢了。 这样没正经且自恋的家伙。 根本不可能是他宅子里那个乖巧清冷的慕瑾年。 半点都不像。 纪阮皱着眉收回了视线。 “无碍。” 紧接着在顾闻声狐疑的视线中,抬步离去。 院中栀子花的清香穿过亭廊。 “哇!漂亮哥哥!” “翠果,你快看!” 纪阮跟在顾闻声身后路过一座亭子时。 恰好撞见了在后院听曲儿的少年。 穿着浅蓝色锦褂,清澈透亮的眼眸中挂着惊艳愉悦。 朝着纪阮他们的方向指了过来。 明明长的高大挺拔,差不多二十岁的年纪。 只是怎么看着,都感觉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脸上始终带着傻呵呵的笑容。 原来这就是老管家口中的‘年纪尚小’? 顾闻声停了下来。 声音不冷不淡。 “小宁,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父亲院子附近玩弄。” 少年似乎是被他冷淡的声调吓到了。 笑嘻嘻的脸上瞬间变得委屈起来。 拿着拨浪鼓跑过来,躲到了纪阮的身后。 “哥哥好凶。” “漂亮哥哥救我~” 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揪着袖子。 纪阮总觉得有些别扭。 唇角却还是露出浅浅的弧度,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顾督军是为了二少好。” “是为了让二少不要打扰父亲睡觉。” 身后的少年死死拽着他的白大褂,怎么都挣脱不开。 纪阮尴尬地站在原地。 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顾闻声似乎看出了他尴尬的处境,冷淡的薄唇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来,“小宁向来只喜欢好看的人,看来他很喜欢纪医生。” 话音落下。 从远处跑来一个穿着青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 像是副官。 在顾闻声耳边说了几句。 男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回过头扫了一眼那处攥的发皱的衣角。 “我有些事要处理,刚好纪医生陪小宁玩一会儿吧,晚些时候我来找你们。” 说完。 顾闻声敛起眼中淡淡的担忧就离开了。 那股被时刻打量的危机感也渐渐散去。 纪阮按捺住心中的愉悦。 跟着这个有些痴傻的二少到了院子里。 刚好没人监视。 他才耐着性子一番打听。 这才知道顾府如今的大致情况。 顾家如今只剩下两房夫人。 顾闻声是大太太所生。 而这个痴傻的二少爷顾叶宁是二房姨太太所生。 二太太郁郁而终,死的早。 只留下了个傻儿子。 就在半月前,老元帅忽然病倒,终日瘫倒在床上,不口不能言,昏昏沉沉的始终不见醒。 大太太信奉鬼神。 找来了几个道士。 那道士都说元帅任由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损了功德,所以报应加身,才瘫痪不起。 听闻老一辈的下人们传,十几年前确有三太太。 只不过死在了大火中。 后来他们跟着道士们的指示,果然在城郊找到了个少年。 带回来滴血认亲后,这少年才认祖归宗。 便就是刚刚遇见的顾年。 小少爷回来后,老元帅的病果然好了不少。 至少时不时有个清醒的时候。 只是仍旧瘫痪在床。 那道士便说,是损了功德,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报应。 顾府中如今一个瘫痪,一个终日信奉鬼神,一个痴痴傻傻,一个病弱无依,就只剩下顾闻声管辖着府中琐碎,以一己之力包揽了军队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还边为老元帅寻遍了名医。 那些名医都说没救了,连病因都找不出来。 听着下人们的话。 纪阮总算明白刚刚顾闻声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 还不让他离开这里。 原来是怀疑他的身份。 “漂亮哥哥叫什么?会唱戏吗?” 顾叶宁扔下了手中的拨浪鼓,像撒娇的小孩子似的,长臂紧紧抱着他的腰,稚气未脱的脸颊往他很怀中埋了埋。 陌生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 纪阮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将他推开。 “我叫纪桉南,倒是也会几句。” “那桉南哥哥唱几句,唱几句!” 被推开的少年也不恼,拍着手起哄。 所有视线都同时凝聚了过来。 纪阮不好意思拒绝。 回忆着生前原主师父教授的技艺。 咿咿呀呀唱了几段。 “红呀么红衫摇曳,抚呀么抚过负心郎~” 远远望去。 白大褂风中摇曳,男人清瘦的细腰随意扭晃了几下。 洁白的栀子花瓣瓣飘落在空气中,那几缕起舞的银白发丝上,顺着滑落在青石砖地板上。 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 他清冷的身躯舞动着,地上是他斑驳的影。 怎么看都像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画卷。 最后几句唱词落下。 顾叶宁的脸色突然变了。 顿时露出害怕的神色,蜷缩在椅子上,抱紧了自己的腿。 嘴里喃喃着, “别打了!” “别打他了!” “别打陆叔叔了!” ...... 周围伺候的丫头们瞬间围了上来。 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完了,少爷又犯病了怎么办?” “对了!纪医生,你快看看纪少爷。” 纪阮听着顾叶宁嘴里喊着的陆叔叔,眼神也沉了下来。 原主梨园的师傅就姓陆。 果然。 纪阮故作镇定地坐在了少年身旁,凛冽的目光望向几个下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医生,少爷他......好像幼时看见了什么,听着曲儿的时候,偶尔会犯病,大少爷说了不许我们声张,这些年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见好。” “纪医生都能看出我家老爷的病情,一定也要救救我家二少爷啊!” ...... 后面那些哽咽的哀求声说了什么,纪阮没再认真听。 满脑子都在想着。 或许顾叶宁就是找到当年真相的关键。 想着。 纪阮将不停颤抖的少年揽进了怀中,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轻声哄着, “不打了。” “都听小宁的。” “不打了。” “好了,没事了已经。” 怀中颤抖的少年渐渐安定下来。 而这副树下和谐的景象尽数落在了去而复返的顾年眼中。 他看着他的发丝都渗透着温柔。 心中的烦躁一点点被勾了出来。 原来是看上了这个傻子么? 也对。 纪阮一向是不择手段。 他甚至可以为了维持人形哄骗自己。 自然也可以为了进入顾府诱哄他们。 果然是个卑劣的恶鬼。 惯用哄骗引诱人的无耻伎俩。 他想着。 眸色都沉了下来。 【黑化值50%......70%......】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9) 顾叶宁激动的情绪缓缓平复了下来。 周围下人们的脸上瞬间全都松了口气。 刚刚老管家说元帅的病因已经查出来时,他们本来还不太信,尤其是在看见纪阮漂亮的面容后。 便更加觉得这个医生,大概就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但现在。 除了顾大少,还没人能将犯病的二少给安抚下来。 现在纪医生不过三言两语,就让少爷稳定了。 他们从心底都开始对纪医生,升起了几分尊敬之感。 眼中纷纷都带上了佩服的神色。 “先带二少去休息吧。” “等明天我再去看看他,给他开点安神缓解的药。” 几个下人连忙点头。 正要带着浑身发抖的顾叶宁离开时。 他却紧紧抱着纪阮的腰不撒手。 差不多坐到了傍晚时分。 头顶的栀子花都晕染上了橘黄色的霞光。 怀中的少年像个小孩似的。 已经埋在他怀中睡着了。 而慕瑾年就站在不远处檐廊拐角的阴影中,驻望着他们。 看着纪阮眉眼间的若有所思。 慕瑾年眸色从烦躁到阴翳。 越来越后悔答应他的契约。 就该将他关在宅子里。 或是直接杀了。 纪阮明明昨天还抱着自己一副乖巧好脾气的神色,现在却又温柔地抱着别人。 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直到看到几朵散落的栀子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又顺着纪阮起身的动作飘落时,他才收回了视线。 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 纪阮让下人们将他带了回去。 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神色渐渐暗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遇见了真相关键。 这桩旧案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细算起来。 那时顾叶宁不过才三岁半。 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凌虐原主师父的可怕场面,这才疯了。 夜幕降临。 苍穹上皎皎月色从半透的玻璃窗上透了进来。 纪阮刚推门回屋。 转眼间就感觉身体瞬间虚弱了下来。 头脑有些晕眩的感觉阵阵袭来。 仿佛下一秒,身体就会瞬间散掉。 糟了。 他下午在日头下待的太久了。 身体耗费的元气有些多。 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纪阮咬着牙。 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找慕瑾年维持下体内的能量。 随即纪阮背靠在门板上,甚至来不及点亮屋子里的油灯。 便从指尖亮起半抹微光。 那是他给慕瑾年种下的感应符。 只要他点亮,慕瑾年就能第一时间收到他的传音。 “来找我。” 简短的几个字落下。 下一秒。 纪阮就在昏暗的房间角落中听到了自己声音的回声。 嗯? 不对! 他自己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附近? 除非! 慕瑾年就在附近! 他怎么可能...... 纪阮头脑有些晕,还没想明白。 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一道高大的黑影,踩着微弱的月色慢慢朝他走过来,冷淡阴鸷的眉眼融于夜色。 黑影渐渐将纪阮也笼罩。 是慕瑾年。 他身上穿着青褐色的夹袄。 半只浅蓝色的瞳孔泛着细碎的弱光。 “慕瑾年,你怎么在这儿?” 纪阮的声音都有些虚弱。 他的脊背无力地靠在门板上,朝慕瑾年伸出了双臂。 漂亮的桃花眸亮了亮。 “过来,抱我。” 他清软的声音与白日里的清冷不同。 仿佛是松懈了紧张后,朝着他露出了几分脆弱的内里。 白天他是高傲清冷的狐狸。 晚上就变成了傲娇柔软的猫儿。 这副模样。 仿佛是只给他看的。 想着,慕瑾年眼神中的戾色淡了些。 他像之前在宅子里一样,乖顺听话走上前,任由他张开的双臂抱住自己。 下一秒。 纪阮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在他怀里蹭了蹭,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恶心。 是那个傻子的。 慕瑾年想着,却没显在面上。 假装无意间提起,唯独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打心底嫌弃的情绪。 “嗯,很难闻吗?” 纪阮眯着眼睛趴在他怀里。 像猫抱着心爱的猫薄荷,享受的神情诱人至极。 只有这时候。 他才乖到不行。 脾气很好,语气也软软的。 慕瑾年眸色凉了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抱怀中的人儿。 反而三两下将他推开了。 鼻尖气息淡了些。 纪阮泛红的眸子呆愣地望着脸色冷淡的少年。 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不喜欢别人的味道。” “很脏。” 纪阮抬着手就要抱上去。 却被少年一次次躲开。 脸颊边银软的发丝耷拉着,像他蔫了的耳朵似的。 纪阮顿时抬眸,眼眸是有些发红。 “你干嘛?我是你的主人,你敢嫌弃我?” 纪阮说完,看到少年的身子不动了。 便以为他又变的听话了。 抬着手就朝他脖子搂过去。 却不料,慕瑾年又躲开了。 “主人。” “那些恶心的气息,会弄脏我。” “魂元气息也会变弱。” 他清冷的声线缓缓说着。 也一直躲闪着纪阮的触碰。 直到身前清瘦的人儿红着眼软声妥协,“真啰嗦,我知道了,这次不算,先给我抱抱。” 闻言。 慕瑾年才任由他扑了过来。 怀中的人儿身子软软的。 但是慕瑾年一想到,下午他耐心抱着那个傻子哄。 他就没由来地犯恶心。 “主人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他声音淡淡的。 熟练地抱起怀中的纪阮上了床。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而后垂睨着胸口纪阮乖巧的样子。 眸底的暗色隐匿在夜色中,若有似无地蔓延着,让人捉摸不清。 纪阮只有利用他的时候才会这样乖巧。 真是个不择手段的厉鬼。 身上明明还带着恶心的气味。 却还能面不改色跟自己亲近。 慕瑾年眸色暗了暗。 银软的发丝凌乱散落在他胸口,时不时隔着衣衫蹭过他的脖颈,勾起些许熟悉的痒意。 “嗯,下次注意。” 软软的呢喃声应着他的话。 漫不经心,更像是诱哄。 却被慕瑾年听了进去。 他的声音也很轻。 “我最讨厌欺骗,主人不要骗我。” “嗯。” 四肢百骸被温暖包裹着。 纪阮迟来的困意袭来,懒懒地应着。 根本没注意少年的异样。 渐渐呼吸趋于平稳,他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像在纪宅中一样。 听着他一句句清软的回应声。 慕瑾年心头因那股陌生恶心气息而升起的烦躁,才渐渐散去。 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染上别的味道。 可纪阮太贪心了。 想日日跟自己亲近。 却又抱着别人温柔地哄。 这世间没有这种既要又要的事情。 他该杀了他的。 可想到那天他挡在自己身前说的话。 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全当是为了印信。 只要纪阮日后老老实实的。 便再给他一次机会。 慕瑾年想着。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语气轻的像羽毛划过。 “想抱我,就不能抱别人。” “下次再带着恶心的味道来抱我,就把你关回纪宅。” 他低沉的语调像捉摸不住的风。 怀中的人睡的很熟。 仿佛回应似的,在他胸膛里钻了钻。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0) 夜深人静。 身旁平稳的呼吸声渐渐拉长。 黑暗中仅有几点月色洒落。 纪阮缓缓掀开眼。 浑身仿佛被他温暖的气息充盈包裹着,那股无力感也渐渐消散。 模糊清澈的视线淡淡垂下。 他望着少年拇指上的玉环,浅灰色的瞳眸若有所思。 那枚不起眼的扳指。 他前不久才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顾年…… 细细想来。 脑海中的黑化值,也是在后院他跟顾叶宁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才涨上来的。 怪不得。 刚刚他便感到不对劲。 没有传讯。 怎么慕瑾年就忽然出现在了他身边? 这世间会有这样的巧合? 想了片刻。 纪阮收回视线余光,又缓缓合上了眼。 一夜无梦。 翌日。 一早醒来。 身旁就没了少年的影子。 就连他躺过的地方都变得温凉。 中午。 阳光带着暖意给枝头的栀子花蒙上细碎的光晕。 “纪医生,二少爷哭着喊着要找你。” 纪阮刚出门准备去前厅吃饭。 就被昨晚一个眼熟的下人拦住了,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闻言。 纪阮眼眸才有了些光亮。 今天说不定就是个好机会。 等他先搞清楚真相,再去慢慢哄慕瑾年好了。 想着。 纪阮没什么犹豫,就跟着那个中年女人到了陌生的院子里。 刚靠近院子就听到了欢声笑语。 穿过拱门就能看见树荫下晃动的秋千。 顾叶宁依旧一副小孩子心性。 看见他出现的一瞬间,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笑着朝他跑过来。 “漂亮哥哥!” 只是在顾叶宁抱上来之前。 忽然间,他的身后伸出一条长臂,将扑到眼前的少年给提溜到了一边去。 纪阮视线一转。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到了身后的顾年。 穿着浅青色长衫,一副儒雅羸弱的模样,身形颀长,站在他身旁却有种莫名强势的存在感。 正目光微凉地望着顾叶宁。 “二哥,纪医生不喜欢别人碰他。” “小心吓到纪医生,他以后就再也不来陪你玩了,二哥。” 顾年声音轻浅温柔。 清冷柔缓的语调让人如沐春风。 若有其事地冲着顾叶宁轻声说着。 下一秒,就看到了满脸喜悦的少年顿时变得委屈了几分。 “对不起。” 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 唯唯诺诺地站在了纪阮身旁另一侧。 眼睛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仿佛真的相信了顾年口中的话,生怕他不高兴似的。 带着暖意的风缓缓波拨动着纪阮身后银软的发丝。 银丝框眼镜旁的帘子也跟着微微浮动。 “顾三少又在开玩笑了。” 纪阮听着顾年假正经的话,莫名觉得有些恶劣。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昨天晚上慕瑾年说过的话。 ——“你身上有别的味道。” ——“恶心,很脏。” 现在他似乎找到了出处。 肯定是昨天他看到自己抱了顾叶宁。 被他看见了。 正想着。 忽然一股灼热的呼吸靠近耳畔。 银白鬓发遮挡的耳根微微被灼红。 身旁的顾年正弯着腰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纪医生昨天亲口说的话,忘了?” 纪阮身子一僵。 昨天他被这家伙调戏的时候,为了自保时仿佛说过。 不喜欢别人靠近。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张戏谑的脸。 纪阮更加以为慕瑾年是怕自己跑路。 所以才刻意假造了个身份,来顾府监视自己。 想着。 纪阮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顾叶宁睁着眼睛望着他们,一把将顾年给推开了,清脆的声音有些孩子气。 “你不是说漂亮哥哥不喜欢别人靠近?” “那你为什么靠近?” 天真的询问落下。 惹得顾年眸色晕上些许玩味的神色,笑着看向身旁。 “是啊,纪医生不喜欢别人碰,大概是没把我当做别人吧,毕竟昨天那样亲密......” “别说了!” 纪阮耳根微微发烫。 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连忙捂住了顾年的嘴。 若是顾府的人都知道他被这厮调戏了。 恐怕又要惹出什么事端。 所以纪阮听到他最后两个字,几乎想都没想,就抬起了手。 只是没注意,微微激动的反应惹得顾年眼中的笑意更深。 狭长的眼眸弯了弯。 “你!” 忽而。 纪阮感受到掌心被滚烫的吻掠过。 他条件反射地撤回了自己的手。 眼看着周围的视线越来越疑惑好奇。 纪阮忙不迭地走进了内院。 “我需要帮二少做一下心理疏导,无关人等可以在门外等着,留两个人帮我就好。” “乖,二少来。” 他说完。 就朝站在原地怒目瞪着顾年的人勾了勾手。 慕瑾年微不可察挑了挑眉。 这副宠溺诱哄的语气。 是在逗狗? 不过即使是这样。 他也不会相信纪阮会老老实实的。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 “我来帮纪医生。” 最终所有下人都等候在院子里。 卧室的门被关上。 纪阮坐在沙发另一头,温柔地望着一脸懵懂的顾叶宁。 “顾二少喜欢听戏吗?” “喜欢。” 一提到戏,少年眼睛都亮了亮。 “那你还喜欢什么?” “喜欢......漂亮哥哥。 顾叶宁犹豫了几下,才缓缓说出口。 一旁的顾年看着他们的互动,忍不住冷笑了声, “漂~亮~哥~哥~,我也喜欢漂亮哥哥,不如纪医生也帮我看看?” 纪阮睨了他一眼。 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继续看着顾叶宁,循循善诱, “那你喜欢哪个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 “你还记得漂亮哥哥的名字吗?” “漂亮哥哥......陆......陆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顾叶宁缓缓回应着。 瞳孔中的眸光开始渐渐涣散。 突然间仿佛想到了可怕的事情,情绪开始逐渐失控起来。 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孩似的。 脸颊都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纪阮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不停震颤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乖,都是假的。” “你眼前的......都是梦......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纪阮的声音放轻。 越来越轻。 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让身旁的人情绪渐渐稳定了些。 仿佛陷落在他柔软的语调中。 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情。 他机械般地喃喃低语,“陆......陆生叔叔唱戏很好听,父亲摸他的手......姨娘找人打他......三姨娘打翻了火......全是火......” 很快。 顾叶宁仿佛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语序不清地落下最后半句时,便哆嗦着说不出来了。 只有哽咽声。 纪阮急忙安抚着他。 “没事的,都是梦,等梦醒了就好了——” 话音落下,哆嗦着哽咽的少年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 在纪阮忙着出神时。 在顾叶宁最后半句话落下时。 无人注意的沙发角落里,慕瑾年的视线暗了暗。 纪阮的蛊惑对他没用。 而他听的清楚。 三姨娘,是他的母亲。 是在所有人骂他妖孽的时候,唯一护过他的人。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1) 纪阮看着停止颤抖的顾叶宁,渐渐陷入睡梦中,才起身往外走去。 脚步又忽然顿住。 刚刚他为了专心套话,用了些手段。 现在才突然想起旁边还坐着个人。 纪阮站在欧式沙发旁,回眸看向顾年。 此刻,他们视线就像是电光与火石。 在空气中恰好撞在了一起。 不过半秒。 顾年就站起身来,不断走近。 “还是纪医生有手段。” 清沉的嗓音很轻。 话中的语气却让纪阮感到几分威胁。 不过慕瑾年好像并没有打算,戳破他们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让纪阮还是轻松了不少。 慕瑾年能一眼看穿他的伎俩。 但身为顾府的三少爷不能。 “三少谬赞了,到了该老元帅看诊的时间,先告辞了。” 说完。 纪阮疏离地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只剩下顾年站在原地。 刚刚戏谑的眸光倏地冷淡了下来,默默睨了沙发上的人一眼,也起身离去。 随着关门声落下。 沙发上昏睡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清澈晶透的眼眸有些亮。 “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呢......” …… 外面的阳光正盛。 纪阮刚走出顾叶宁的院子。 身后的人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硬拉着他到自己的院子里吃了顿午饭。 除了时不时的调戏。 顾年还算老实。 直到该去给老元帅看诊,纪阮准备离开他卧房的侧厅时。 谁知下一秒。 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紧接着身后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隔着衣衫,他流畅的薄肌密不透风地压着他的腰线。 纪阮被迫趴在了门板上。 距离太近。 顾年的呼吸都尽数洒落在他的耳畔。 像是熔岩划过,被侵袭的肌肤都染上了薄晕。 纪阮心跳如擂鼓。 心脏随着暧昧旖旎的氛围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戳穿他的身份。 可他是慕瑾年时,会叫他主人。 哪怕是伪装的乖顺,纪阮也能短暂地占在上风。 甚至还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 若是戳破了。 谁知道慕瑾年会不会直接摊牌了,不装了。 露出恶劣的本性,然后威胁欺负自己。 保险起见。 他还是不要主动挑明比较好。 想着。 纪阮正要开口。 耳畔忽然一阵濡热。 “你......做什么?” 他迟到的质问声都忍不住颤了颤。 身后的人却并没打算放过他。 顾年贴着他的耳畔。 低沉的声音缓缓灌进他的耳朵里。 “纪医生干的事我都看到了。” “在查什么,嗯?” 他扬起的尾音都带着笃定的语气。 纪阮脸颊都有些发烫。 故作严肃的声音也毫无底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忽然腰间一软。 顾年的大掌正顺着他的侧腰缓缓下移。 热烈的鼻息缓缓划过他的脖颈。 尾音勾着。 显得有些性感。 纪阮被他撩拨的不行。 但还是忍着心头淡淡的羞耻感,陪着身后的男人将这场戏演了下去。 “那天的话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顾三少,请自重唔。” “我看纪医生就是口是心非,对着一个傻子都能装的体贴入微,对着我的大哥也笑得开心,怎么,对着我就不行了?” 耳畔传来低沉的轻笑声。 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甚至有些凉。 听的纪阮遍体生寒。 暧昧的氛围也在顾年的语调中散了七七八八。 “纪医生的纪,是十几年前被屠了满门的那个纪家么?” “听闻纪家有个小少爷,不爱经商却偏爱舞文弄墨,还拜了梨园第一青衣陆生为师。” “可好像就是在纪家灭门的那天,陆生的尸体从顾家抬了出去,不知道纪医生和他们到底是......” 耳边的气息越来越凉。 纪阮的眸光也渐渐沉了下去。 脸上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痛苦之色。 “够了!顾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手抵着门上的玻璃,用力推了几下,才顶开了身后的人。 纪阮转过身。 漂亮的桃花眸中除了冷漠,还有些许不可遏制的痛苦之色。 他望着眼前同样冷下脸色的人。 刚刚短暂的暧昧旖旎仿佛只是场错觉。 回过头。 他们便成了剑拔弩张的对手。 半晌后。 顾年低垂的视线才微微蹙了蹙。 往前逼近了几步。 声音寒凉。 “我和你的目的一样,纪医生。” “也只是想要个真相而已。” “刚刚顾叶宁口中的三姨娘,就是我的娘亲,所以,纪医生会理解我的,对吧?” 闻言。 纪阮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是。 慕瑾年还演上瘾了? 那天铺子里,那些百姓明明说了,他克死了他的父母。 难不成...... 慕瑾年是为了赶紧得到印信。 所以才利用这件事,想和他一起探查,好早早了解自己的遗愿? 这样的话。 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着。 纪阮就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语气有些别扭。 “看不出顾三少这么轻薄的人,还有这样的孝心。” 他没答应,也没说不同意。 桃花眸中微微软下来的神色却是出卖了他的决定。 只是对面的顾年神色依旧清冷。 他步步紧逼。 高大的身躯带着威严强势的压迫感缓缓朝着纪阮扑面而来。 距离越来越近。 纪阮被逼到了死角中,退无可退。 却见少年只是俯身。 在他耳畔轻轻落下一句。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纪医生,你说我该不该现在就杀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 却冷的像寒霜蔓延。 纪阮缩了缩脖子,强装镇定侧颈躲避着他的气息。 “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他咬了咬唇,无声妥协,用最硬气的语调说着最没底气的话。 “纪医生在跟我讨价还价?” “飒——” 顾年低笑,袖口藏着的短刀划破空气落在掌心。 危险的讯号在脑海中不停作响。 纪阮咽了咽口水,“顾三少如今没能得到大少的信任,在顾府算是举步维艰,杀了我,可就没人能帮你了。” “我的要求只需要三少完全信任我,不要妨碍我,放心,若是出了事,我自然也不会连累三少。” 他语气有些虚。 仿佛生怕眼前这人手贱抹了他的脖子。 说完,才试探性地一点点挪开了脖颈间逼近的那把短刀。 “嘶——” 耳根倏然一痛。 纪阮忍不住痛哼了声。 抬眸时,眼眸间带上薄薄的水雾。 无辜委屈的瞳眸倒映着顾年染红的薄唇。 只能听见他说, “好。” “我最讨厌欺骗。” “如果你敢撒谎,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让纪阮有些恍惚。 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是慕瑾年要对他说的。 还是为了演顾年才说的。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2) 危机暂时解除。 等到傍晚时分。 顾闻声才回到顾宅。 听下面的人说,得等到他回来,才能进老元帅的卧房。 除了老管家。 任何外人都不许靠近老元帅卧房。 “东苑被封起来的那个院子里或许有线索。” 离开顾年院子之前。 听他落下了一句。 纪阮心里也默默盘算着。 等入了夜,便带着慕瑾年潜进去看看。 老元帅卧房中窗户紧闭着。 顾闻声依旧没换下制服,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纪阮不慌不忙检查看诊的过程。 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把手。 规律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显。 让人无形中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顾大少,这是我给老元帅开的药,连续服上几日,加上每日针灸一会儿,就能渐渐恢复清醒。” 纪阮说着。 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其实老元帅只是中了毒而已。 只不过是好几种毒掺杂在一起,毒性混淆,所以很难辨别病因。 纪阮专门挑了最缓慢的医治办法。 针灸也是他编的。 因为他需要足够的时间留在顾府。 所以,他说谎了。 纪阮敛起眸底的情绪,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极其自然。 对面的男人只是看了他几秒。 目光冷冽,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纪阮强装着镇定。 就在银白额发遮挡下的冷汗快要滴落时,顾闻声冷淡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那就麻烦纪医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 出了门,外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去。 刚刚紧张压抑的氛围也渐渐散去。 顾闻声话极少,眼神却是充斥着凛冽的气息。 直接把他送到了房间门口。 一路上,纪阮白大褂下遮掩的脊背都绷的很直。 “现在世道很乱,纪医生,还是保护好自己。” 顾闻声最后转身离去时。 留下最后一句话才缓缓离去。 纪阮打了个冷颤。 这是警告吗? 也对。 他身为荔城的督军,性子谨慎多疑也很正常。 想着。 纪阮看着眼前背影消失,才回了房间。 天边最后一抹微光缓缓落下。 纪阮点亮了床头的油灯。 身后强势的气息便笼罩而来。 不用回头,纪阮都知道是谁。 他不慌不忙地转身坐到了床边。 漂亮的桃花眸轻抬,望着高挑的男人,语气带着一贯的骄纵。 “今日先不睡觉。” “等夜深了,你跟我出去办件事。” 慕瑾年垂着眼,清冷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听到他的话,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顺势坐在他身旁,乖顺地应了下来。 “好。” 纪阮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真能装啊。 要不是那晚看见他的扳指。 他都不知道慕瑾年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行吧。 陪他演。 纪阮眼尾弯了弯,侧头凑近他的脸。 在快要吻上的刹那。 薄唇旋即停在了他的耳畔处。 骄纵清软的声音轻扬起。 “你就不问问我,带你去办什么事?” 慕瑾年的耳朵被他的气息染红。 暴露在空气中。 恰好落入了纪阮的眼中。 他心底升起一丝捉弄报复的快感。 这家伙白日里装成顾年,那样戏弄自己。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纪阮边想着,边强忍下唇角憋住的笑意。 “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纪阮起了逗弄的心思,歪着头,眸光亮亮地倒映着慕瑾年有些躲闪的模样,语气拉长。 灼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 显得无辜又暧昧。 有点坏。 慕瑾年转过头,闷闷地‘嗯’了声。 随即紧接着又落下一句。 “契约上写的,我不能拒绝。” 一提到契约两个字。 纪阮收敛起了眼神中的情绪。 语气有些挫败。 “如果没有契约,你就会拒绝我?” 话音落下。 慕瑾年明显犹豫了几秒。 深邃挺拔的眉眼也微微蹙起。 如不管有没有契约...... 从一开始他就有拒绝的权利。 他伪装着顺从,也不过是为了印信、为了要他的命而已。 除此之外。 他不该对一个厉鬼有任何的恻隐之心。 纵着他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主动送上门也只是怕他暴露身份,毁了约定。 答应他的请求,不过是为了早点帮他了解遗愿,并且查清楚母亲当初死去的真相而已。 桩桩件件。 他都是怀着目的应下来的。 答案从一开始就清晰明了。 这些暧昧温情的瞬间,也不过是纪阮为了骗他的手段。 铺子里为他说话是。 假装嘴硬心软也是。 想着。 刚刚的暧昧氛围尽数被慕瑾年挥散。 他低沉的声音冷了下来。 “嗯。” 不管有没有契约,他都不会拒绝纪阮。 因为他只是在利用他。 慕瑾年渐渐说服了自己。 可下一秒。 温暖瞬间笼罩了过来,与他心底刚凝结成的冰碰撞在一起。 “算你识相,乖阿年,这是给你的奖励。” 耳畔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 纪阮伸开双臂直接抱了过来。 身子软软的、暖暖的。 像个傲娇的小猫似的,正冲着他摇尾巴。 慕瑾年视线垂落在下颚处的银白发顶上。 只是这样...... 就这么开心? 果然是个傻鬼。 好骗又好哄。 慕瑾年半抬着小臂扶着他歪过来的身子。 什么也没说。 夜深了。 万籁俱寂。 外面的打着手电筒巡逻的士兵路过后,纪阮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晃了晃慕瑾年。 “走,行动。” 屋内一片黑暗。 但纪阮如履平地似的,一下床就攥住了身后那只大手,嗓音压低,“乖乖跟着我,不许乱跑。” “嗯。” 慕瑾年垂睨着交握的手。 没想到他竟然被个厉鬼保护了。 【好感度10%。】 他们摸着漆黑的小路,绕过了巡逻的士兵,一路到了那所荒废凌乱的院落门口。 小巷中荒草丛生。 时不时有阴风吹过。 走了几步就看到破旧的黑色木门紧闭着。 青石砖墙壁上贴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飒飒——” 风吹过黄纸,发出阵阵细微的摩擦声。 看来这些都是大夫人找人弄的。 纪阮回眸望了他一眼。 慕瑾年瞬间会意。 伸手撕下了门两旁的符纸。 紧接着纪阮抱住了他的腰。 原地望去,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淡,直接穿过了那扇门。 视线一转。 院中地砖、房梁都被烧的焦黑,野草丛生。 光是带着活人穿墙,纪阮的脸色已经开始微微发白。 他缓缓松开了慕瑾年的腰。 压低了声音,“走,去那边看看。” 却不难听出虚弱。 他们几步跨过碎裂的石阶来到被烧的最惨烈的一扇门前。 刚推开门。 就听到门外小巷中传来浅浅的脚步声。 纪阮眸光一凛。 拉着慕瑾年就推门进去。 悄悄关上了门。 随即就拉着他滚到了地下。 逼仄狭窄的床底滚起了些许灰尘。 “嘘。”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3) “嘘。” 微凉的指尖轻轻抵上了唇畔。 慕瑾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微弱的声音就落在了耳畔。 他微微蹙起眉。 虽然习惯了被他黏着抱。 但现在安静的,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甚至能听见他们彼此压抑的呼吸。 “别怕,我保护你。” 话音落下。 腰间的手抱得更紧了。 纪阮在外侧挡着他的身躯。 “吱呀——” 外面房间的门被再次打开。 声音像是闯入安静世界的侵略者。 他们彼此交织的呼吸更近了。 甚至在漆黑的空间内,慕瑾年能看见他眉眼间的紧张。 很快。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几缕银软的发丝还落在外面。 慕瑾年大掌将他往怀中搂了搂。 在纪阮惊慌羞赧的视线下,抬手轻抚他的发丝,将那几缕逃窜在外的软发揽了回来。 片刻后。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今天是你的忌日。” “兰姨,母亲很挂念你,所以每年都让我来吊唁你。” “你不会怪她的,对吧?” ...... 是顾闻声! 忽然间。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军靴踩踏地板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噔。” “噔。” “噔。” 纪阮绷直了脊背。 感应着身后那声音越来越近的距离。 连口水都不敢咽。 顾闻声生性多疑,让人捉摸不透。 又是有些侦查的底子在身上。 倏然间。 脚步声在身后戛然而止。 此刻空气都仿佛静止住了。 窒息的紧张感浓烈到了极致,像密密麻麻的网包裹在黑暗中他们的每处感官。 这是要被发现了!? “簌簌——” 正当纪阮以为身后会忽然出现一双眼睛时。 头顶的床板却一沉。 顾闻声坐在了床边。 只要军靴在往后一寸。 就能踢到纪阮的脊背。 短暂的危机暂时解除,纪阮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呼吸却依旧停滞着,不敢松懈。 慕瑾年眸光始终淡淡地落在怀中的人儿身上。 看着他从紧张到极致的神色。 还有自己腰间不自觉蜷缩的指尖。 让他呼吸也跟着停滞。 明明在床上时,对他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 现在却被吓破了胆。 全身心都依赖在他怀中。 乖的不像话。 黑暗中,慕瑾年眼眸间的寒冰不知不觉融化了些许。 “陆叔叔,这两天。” “我见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顾闻声低沉的声音轻轻回荡在房间内。 夹杂着铜盆间火舌嚣张的呲呲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清晰无比。 话音落下后。 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隅黑暗。 片刻后。 床板一轻。 那军靴在床边站了几秒。 才抬脚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紧张的氛围在最后一缕火光熄灭时,才彻底散去。 纪阮撑着地板从床底爬了起来。 今天信息量还不少。 陆生跟三姨太认识。 他们的死也息息相关。 而这一切似乎,跟顾闻声的母亲,也脱不了关系。 纪阮边想着,边出神翻找着柜子。 “嘶——” 却无意间被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指尖。 纪阮痛哼一声。 指腹溢出的血珠落在了梳妆台上。 他还没看清楚。 慕瑾年就已经到了身边。 皱着眉抬起他的手。 “唉,我没事......你......” 纪阮正说着。 少年就含住了他的指腹。 卷过渗出的血珠。 温温热热的,勾起几分痒意。 纪阮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黑暗中耳根有些微微泛红。 不就是个小伤么...... 他侧过头。 直到手腕被抓着的力道松了些。 纪阮才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 语气有些不自然。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用这么矫情。” 他说着,但眼神却是没看他。 假装打量着梳妆台上的布置。 “你的血,很香。” 慕瑾年清沉的声音砸下。 惹得纪阮耳畔更热了。 “哪里学来的荤话,不许说了,快找东西。” 纪阮背对着他,走向衣柜翻找了半天。 慕瑾年站在黑暗中没动。 薄唇带着些绯色。 他的视线稳稳落在纪阮的背影上。 还在回味着刚刚的味道。 都说厉鬼浑身都是恶臭的。 可纪阮的血液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香甜。 最重要的是...... 喝了他的血,异瞳的能力似乎被治好了片刻。 从一开始。 他杀纪阮,都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睛。 让能看到世间魂魄的能力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 人人都说他的眼睛就是他不祥的象征。 幸好在山中跟着老道士的时候。 老道士临死前告诉他,只有命定的厉鬼才能治愈他体内的不祥气息,而他留下的最后一卦,就是纪宅旧址。 慕瑾年想方设法进去。 在靠近纪阮的那一刻,发现异瞳之症有所好转。 只要这个厉鬼在自己身边。 他就看不见别的鬼魂。 甚至每晚不再像先前那样失眠、被恶鬼搅扰。 而命定之血,更珍贵。 他今天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没想到古书中记载的都是真的。 纪阮的命。 就是根治他体质的解药。 “找到了,我们先赶紧走。” 银发划过慕瑾年的脸,打断了他的思绪。 紧接着手腕被温软的掌心握住。 慕瑾年被牵着,行走在了月色下。 他低头。 看到的是他微红的耳畔。 在狭长清冷的昏暗小巷中,他默默敛起了眼中的杀意。 算了。 等完成他的遗愿再杀他好了。 慕瑾年想着。 反正很无聊。 就再给他些日子。 到时候一定毫不犹豫地取了他的命。 ...... 【好感度20%。】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4) 那封已经泛黄的纸张被油灯照亮。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打湿的。 可依旧能看清那信纸上的内容—— 陆先生: 展信佳。 师兄,深夜来信,我感到万分抱歉。 劳烦你告诉路先生,从我进了顾府开始,那些约定便早都不作数,如今他从国外回来,我为他高兴。 只是梧桐街的承诺,我做不到了。 余生只求将阿年抚养成人。 祝君安好。 此致。 最后几个字有些重。 “唉。” “看起来,好像是三姨太原本有个私定终身的爱人,可被顾老元帅抢了进来,害的他们被迫分离。” 纪阮坐在床边,忍不住叹息了几声。 忽然间。 在沉默中,他隐隐感受到了身旁的慕瑾年异样的情绪。 垂眸才看见他指尖攥的紧了些。 信纸的一角都被他捏得发皱。 这细微的动作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昏暗的床头仅亮着一盏油灯。 斑驳的绰绰光影倒映着慕瑾年脸上的阴沉。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几行墨迹上。 “慕瑾年,别看了。” 纪阮抽走了他指尖的信纸。 转身抱住了他的身子。 眸光微微动容。 “我们睡觉吧。” 他的声音也柔软有力,像夜色中微暖的风拂过。 微微唤回了慕瑾年些许理智。 “嗯。” 他的声音有些闷。 却依旧乖顺。 无数翻涌的情绪都在眼中渐渐淡去。 油灯熄灭。 黑暗中,纪阮抱着他的腰,声音很轻。 “你怎么手比我还凉?” 此刻,纪阮仿佛明白了什么。 或许慕瑾年本身就该是顾年。 他之所以看到这封信难掩情绪。 是因为这笔迹的出处是他母亲写的。 怪不得白天会那样威胁自己。 忽然间。 纪阮觉得,他也只是一个缺爱,又试图寻找真相的小孩。 “对不起。” 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不轻不重的声音。 眼看着他欲翻身躲避。 纪阮二话不说双手攥住了他的大掌,语气故作轻松, “道什么歉?你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要我这个鬼给你暖手,真是个娇气的人。” 他埋在他胸前。 柔软的掌心包裹着那双冰凉的大掌。 来回搓了几遍。 【好感度30%。】 慕瑾年冷硬的心脏有些动容。 看着身前的傻鬼握着自己的手傻搓着。 目光有些悠远。 “以前我娘也会给我搓手。”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缥缈。 轻的有些捉摸不住。 纪阮竖着耳朵,佯装不经意地顺着他的话问, “那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中慕瑾年的声音似乎有些轻颤。 “不过我学会了自己取暖。” 他学会了很多。 被扔进山林里时,他甚至在野狗嘴里抢过吃的。 那些谩骂声将他逼成了一个阴影中苟延残喘的蛆虫。 颤抖的尾音中包含着浓郁翻涌的情绪。 纪阮心脏一软。 叹了口气。 在他胸膛间抬起眸子,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 “说什么傻话呢,现在我是你的主人,有我在一天,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 “我一天是你的主子,那我就会对你负责一天。” 纪阮望着他盛满了巨大悲伤的眼睛。 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 脑海中闪过细碎的碎片。 仙气缥缈白茫茫一片的地方,那个熟悉的白衣男人背对着他,怀中像是抱着什么人,指骨修长分明,寸寸熨过那人的眉心。 也说了这样类似的话。 “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爱你一天。” 那碎片记忆一闪而过。 此刻纪阮被那份情绪干扰,只想短暂地给慕瑾年些安慰,无关乎利用,无关乎任何。 “你生前也爱这般多管闲事吗?” 那些话像一股暖流钻进了耳畔,仿佛微微融化了他四肢百骸凝结成的冰霜,一直暖到了心脏处。 除了母亲。 好像没人这样说过。 美好到甚至让他懒得计较,这傻鬼是在骗他还是发自真心。 慕瑾年轻扯嘴角说着。 紧接着就被胸前的人儿一记眼刀。 “我生前可比现在还威风,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那时荔城还没有什么法租界,也没什么百货大洋行,只有十里长街的纪家商行,那风光,人人见了我都得叫声主子。” 提到生前的记忆。 纪阮眼睛都微不可察地亮了亮。 仿佛真的他嘴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爷。 慕瑾年失笑,“那你还能变成鬼?” 提到这个字。 纪阮眼眸中的光亮就黯淡了下来。 原主记忆中的灭门惨案在脑海中浮现,一股真实到残忍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着纪阮的感官。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烦死了,睡觉。” 纪阮攥着他的手放在了胸口,皱着眉闭上了眼。 整个过程看的慕瑾年心软了半分。 今晚他才感觉到。 他们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孩。 所以才能在一起取暖。 或许他说的话有几分真意。 想着。 慕瑾年深邃的眸底升起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 【好感度40%......】 看着脑海中这两天突飞猛涨的好感度。 纪阮松了口气。 这个小反派就是个缺爱的小孩。 心思比前两个世界要直白一些。 不过这次那些闪过的记忆多少清晰了些,他看到那人的手。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 纪阮就缓缓进入了梦乡。 掌心包裹着的大掌也慢慢回温。 慕瑾年看着他安静纤长的鸦羽,黑暗中落下声叹息。 算了。 在这段时间里,对他好些。 等以后要他的命时,让他少些痛苦。 就当是惺惺相惜的弥补好了。 ...... 温情的夜晚过去。 很快便迎来了腥风血雨。 一大早。 纪阮就被吵醒。 细听才听清那下人的话说的什么。 老元帅死了。 ......不对! 他明明昨天看那个死老头的脉象还算稳当,毒也解了几分。 按道理。 不该死的。 怎么会!? 纪阮潦草换完衣服,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跑到老元帅房间时,门前挤满了往里探的脑袋。 只是他刚进去。 “嘭!” 门就被踹上。 紧接着,就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钳住了胳膊。 “纪医生,没想到你还敢来?”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5) 顾闻声的声音很沉。 氤氲着翻滚浓烈的怒意。 力道之重,仿佛微微一扭,就能将他的胳膊卸下来。 纪阮被迫佝偻着背,没忍住一个踉跄。 此刻他才看清楚这里面站着的几个人。 顾年、顾叶宁站在床边,大太太和老管家都眼含热泪地瘫在床边哭的停不下来。 甚至不用靠近。 纪阮都能感受到床上躺着那个死老头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身后的男人却依旧没打算放过他。 “纪医生昨天不是说病情有所好转吗?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呼吸?是否该给我个交代?” 顾闻声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抓着他的手腕锁在身后,一字一顿,尽是危险。 “顾大少,不如先让我给老元帅看看?” 纪阮如今也一头雾水。 明明昨天看着还好好的。 今天却突然咽了气。 背后的大掌一松,纪阮便三两步跑到了床前。 “都起开,先让我看看。” 老管家泪流满面地拉着大太太起开,扶着她离开了房间。 顾年见状。 睨了眼床边的人。 才拉着一脸痴傻的顾叶宁离开了原地。 偌大的房间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床边被褥上都是中年女人泪水打落的湿晕。 纪阮刚忙打开医药箱,对床上的人做了个细致的检查。 才起身摇了摇头。 目光严肃地与顾闻声对上了视线。 “顾大少,老元帅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昨天他病情好转也是真的。” “纪医生,你什么意思?” “先冷静,老元帅体内多了种急性毒素,催动了余毒发作,恕我已经没法子了,我理解大少的心情,老元帅的死还有蹊跷。” 纪阮脑海中想了半天。 都想不出有人害老元帅的原因。 这荔城的军权已经稳稳落在了顾闻声的手中。 其余的,顾年不会做,顾叶宁又是个傻子。 真不知道这后面的人为什么要杀了这老头。 纪阮心中紧张。 他本来还指望着早日从这老头嘴里套出话来。 结果还没行动,人就死了。 “呵,蹊跷?” 顾闻声高大的身躯忽然靠近。 大掌如铁钳般攥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冷的骇人。 “有心之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不明白顾大少......是什么意思。” 纪阮刚开口。 就被他握着胳膊往下拉,整个身子瞬间从矮阶上踉跄到他眼前。 连视线也矮了一截。 “不明白?” “我倒是不知道纪医生有这样的好手段,昨晚,老管家看着你半夜出了门,来过这个房间。” “纪医生到底来顾家什么目的?” 男人高高在上的视线凛冽,淬着狠厉的冰霜,仿佛下一秒,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纪阮拧着眉。 抬眸与他对峙着。 空气中千钧一发的紧张气息流淌着。 “顾闻声,请你冷静一点。” “我若是害了你父亲的性命,还会留在这里过夜?一听说老元帅断了气,我还跑过来查病因?” “是你家老管家求着我来给老元帅看病的,你搞清楚,我来之前他就已经中毒了,到底是谁最有动机害他,那些杂乱的毒素又是谁谁最有机会下,顾大少不应该问问你们府中的自己人吗?” “这样大的罪名,我一个小小的医生担待不起。” 纪阮敛着眉故作镇定地说着。 有条不紊的语序条理清晰。 可对面高大的男人还是没松开手。 目光中的杀意却默默淡了些。 “先前的事暂且不论,昨晚你为何深夜来此!?” “我是医生,要杀一个人,只需要几秒,顾大少,你府上的老管家昨晚没发现,偏偏今天发现?” ...... 顾年站在门外。 悄无声息地动了动耳朵。 房间内的声音便全部听了个清楚。 他淡淡扫过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老管家,他正搀扶着大太太,眼底的泪光混杂着几分慌乱。 片刻后。 房间的门被打开。 里面的两人先后走了出来。 门前围满了人,无数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 顾闻声穿着军装站在他身前,低头整了整头顶的帽子。 “各位散了吧,老元帅尚有一丝生机,不必担心。” 沉稳有力的声音落下。 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里闪过错愕的眸光。 随后便散了。 顾年站在原地没离开。 正想上前,却被顾闻声截了先。 “纪医生,你今日都得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纪阮垂下眼睫,乖顺应下,“应该的,顾大少。” 紧接着。 两人就擦过他的眼前离去。 谁都没看他。 顾年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 又转头想了想。 纪阮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逢场作戏而已。 但是...... 逢场作戏有必要挨在一起吗? 他紧抿着唇。 心中的烦躁没淡下去,反而更加浓郁。 街道上车水马龙,四周林立着琳琅满目的百货洋行。 卖报孩童穿梭在人群中叫卖着。 道两旁的梧桐树绿叶摇晃。 纪阮坐在汽车里往外张望。 “纪医生,似乎对这些很稀奇?” 顾闻声指尖捏着报纸,视线没抬起,却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警觉性很高。 这是纪阮的第一感觉。 他放下了车窗间白色的帘。 “没有,只是好久没回来了,感觉荔城变化很大。” “刚好我今天要到新开的大饭店谈事情,那家的饭菜都很不错,纪医生到时候可以尝尝。” “谢谢。” 他们的对话很简短。 车子一直开到了法租界附近的梧桐街才停下。 看见那西洋华丽翡翠镶嵌的门,就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奢华颓靡的气息扑面而来。 纪阮跟在他身旁上楼。 银白的长发束在脑后,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包厢的门关上才隔绝开。 “顾督军,好久不见。” 一进门,同样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语气敷衍。 “嗯。” “这位是?” 直到那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纪阮时,眼睛都亮了,肥胖的脸上堆起了更加油腻的笑容。 眼神中的猥琐连藏都没藏。 “这位是我的朋友,桉南。” 顾闻声蹙了蹙眉,悄无声息地抬手挡住了中年男人打量的视线,“坐吧。” 很快。 纪阮才知道顾闻声带他来这儿的目的。 酒过三巡后,纪阮明显感到身体无力,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他靠在顾闻声肩膀上,声音很轻,“我去车上等你。” 说完就要撑着桌子起身。 还没使上力气,就被大掌握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纪阮看到了他眼中细碎的歉疚。 他紧抿的薄唇缓缓吐出残忍的气息。 “桉南,坐下。” “叮——” 纪阮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弦断了。 可顾闻声的声音又那么残忍,仿佛只要他敢拒绝,就会立刻撕破所有的体面。 纪阮咬着唇坐下。 片刻后。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而顾闻声却起身。 高高在上地垂睨着他狼狈的姿态,只落下一句, “我去结账。” 最后顾闻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拧着眉离开。 门被缓缓关上。 纪阮最后一抹希望也彻底消失。 本来以为顾宅那个丧尽天良的死老头本就该死。 没想到生下的崽子也是狼心狗肺。 他妈的。 畜生。 铺天盖地的恶臭气息缓缓朝纪阮凑近。 “美人儿,来,再喝几杯啊,嘿嘿嘿嘿嘿~” “滚。” “小辣椒?我喜欢,嘿嘿嘿嘿嘿嘿,放心,很舒服的,小美人儿,保准你迷恋上这滋味儿~”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6) 恶心油腻的面容越靠越近。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尽是水光,渐渐凝成了冰冷的霜。 耳边猥琐的笑声不断。 “滚开。” 此刻纪阮浑身无力。 要是变回原形,或许会在朗朗乾坤之下灰飞烟灭。 他脑海中闪过慕瑾年的脸。 从没这么想念过一个人。 要是慕瑾年在,他估计都不用这么纠结。 “小美人儿别挣扎了,没人会来救你的,那酒里加了料,小美人儿你现在肯定饥渴难耐了吧哈哈哈哈!” “滚开,你再敢靠近我就杀了你,哈~” 纪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呼吸也随着体内散发的药性越来越沉重。 连语气中的威胁都减弱了大半气势。 窗外风拂过,酒气却没散。 “我实话告诉你吧美人儿,顾闻声那小子想在荔城立足都得看我的脸色,只要你从了我,今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肥胖的身躯遮住了窗外射进来的光线。 中年男人边狂妄地说着,边囫囵脱着裤子。 浑浊猥琐的眼眸中尽是下流的欲念。 恶心。 纪阮胃里微微翻滚。 迷离的眼眸间淬上了几分杀意。 犹豫不过半秒。 他的白衬衫已经被拉扯的发皱,在那张恶臭的猪嘴亲过来时,纪阮升起不可遏制的排斥。 “找死。” 他本来该忍受。 可刻在骨子里被怨气滋养的暴戾就仿佛冲破牢笼的野兽,不停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肥胖的咸猪手离他的腰只有咫尺的距离。 纪阮喘着粗气,背靠在桌子上,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身后的西餐盘中拿走了那把刀。 靠近。 再靠近。 腰间传来陌生的触感。 纪阮用尽最后的清醒握紧了刀柄,看着他迫不及待低下的头。 就是现在! “噗呲——” “嘭!” 刀尖扎入血肉的残忍声响落下。 而身后的门板也在此刻重重地拍打在墙上。 纪阮来不及反应。 猩红的桃花眸中被鲜红浸染着。 厉鬼嗜杀是本性。 可纪阮闻到那恶臭的味道,却只有恶心。 “噗呲!” “噗呲!” 他发了狠地猛扎了几下。 慕瑾年三两步跑到了他身边。 “纪阮。”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包裹而来,纪阮陷入魔怔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紧绷的脊背倏地放松下来。 往后倒去。 “嘭。” 下一秒就被迟来的少年接入怀中。 慕瑾年望着他猩红放松的眸子,冷白的脸颊上斑驳着些许肮脏的血迹,薄唇咬的发白,看上去破碎极了。 他心脏顿时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捏着,有些闷。 再看着倒在一旁的男人。 眸光暗了暗。 他从怀中掏出干净的手帕,从身后抱着双眼昏沉的人儿,一根根将他的指尖擦干净。 “我带你走。” 慕瑾年直接将他扶起来。 捉着他的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脖子,面对面将他抱了起来,语气很轻,像是怕吓坏了受惊的兔子似的。 一路上。 大饭店的人都看见了他腰间的玉牌,几乎没人敢上来阻拦。 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有什么样的小癖好都已经见怪不怪。 出了门。 怀中的人便有些不老实起来。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影交织。 慕瑾年只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洒落在自己的脖颈间。 勾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他抿了抿唇,搂着纪阮往上颠了颠,语气清沉, “老实点,还在外面。” “嗯......回顾宅。” 纪阮残存的意识混混沌沌的。 脑海中就想着无论如何,都得在顾府待下去。 一上车,就趴在慕瑾年怀中哼哼唧唧地说着,语调都是软的。 “都这样了,还想着回去?” 看着怀中人儿湿着眼在怀中蹭着,一副难受痛苦的模样。 慕瑾年也跟着有些不好受。 他语气没了先前的乖顺,带着几分霸道,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纪阮的情绪牵动到。 【好感度50%。】 车子一路开到了城南新开的酒店。 他抱着纪阮踹开了房间的门,墙壁上复古的西洋电灯也跟着晃了晃。 “难受呜。” 柔软的大床陷落了一块。 慕瑾年正要起身。 却被喘着粗气嘟囔的人一把拉了下去。 猝不及防间,他密不透风地贴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似乎感受到了纪阮温凉的肌肤泛起了细微的温度。 “纪阮,不要趁醉发疯。” 慕瑾年声音很轻。 可身下的人儿却丝毫不打算听话。 薄唇在他脸颊上磨蹭着。 猩红的眼睛甚至看不到聚焦点。 “我中药了......把我变回原形......快点......” 直到纪阮湿着眼断断续续的气息吐出时。 慕瑾年才明白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眸光顿了半秒,随即暗了暗。 认命似地垂下头,在他耳畔低语。 “变回去,也没用。” 被药性折磨的纪阮眼神迷茫。 “难受呜,那怎么办?” 他急急地扒拉着慕瑾年胸前的衣襟。 慕瑾年看着他难得乖巧柔软的模样,无奈地吻了吻他的耳朵,继续道,“现在,你只能用我了......” 厉鬼因怨气而生,靠着吸取天地间最肮脏的欲念为食。 刚刚那些鲜血引发的暴戾是如此。 而人的脏欲也是如此。 那些欲念会在他的感官中不断放大。 所以纪阮一旦变回原形,就必须承受比常人多两倍的难耐。 纪阮迷迷糊糊的。 只觉得痒。 温暖柔软的触感在他的锁骨间落下。 窗帘紧闭着,连灯都是关着的。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湿漉漉的,泛着晶莹的水光。 指骨划过,扣子尽数落下。 那股强势的侵略感让纪阮想逃避。 可身体又不听使唤地想要靠近。 昏暗中,他模糊的视线无法聚焦,甚至看不清慕瑾年的模样。 ...... “别。” 纪阮银软的发丝汗涔涔的。 “我要变回原形,呜呜,慕瑾年你个死骗子......” 脸颊被泪水打湿,哽咽声回荡。 慕瑾年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低声诱哄,浅蓝的瞳孔泛着丝丝深沉的欲念,唇角轻扯,有些坏。 “我是骗子,主人罚我吧。” 过了片刻。 慕瑾年覆在他的耳畔,语调带着蛊惑。 “主人......确定要变?”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7) “主人......确定要变?” 纪阮声音抖着。 “你个骗子,呜呜,我要变回去。” 说完。 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但身体内的药性非但没减退,反而更加强烈。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簌簌水雾落下。 “已经听你的,变回去了,怎么还不高兴,嗯?” 慕瑾年咬了咬他的耳朵。 声线低沉沙哑。 片刻后。 被汗水浸湿的大床上传来阵阵哭喊声。 “慕瑾年,你个畜生!呜呜.......” “我是畜生,主人罚我吧。” ...... “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 慕瑾年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声音很轻。 看到他狼狈受伤的模样,他暴戾不安。 残存的理智在纪阮勾着眼说那句话时,就荡然无存。 慕瑾年从没想过。 自己会沉溺在和一个厉鬼的欢爱中。 甚至对纪阮有着他过往十几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深沉的欲念。 慕瑾年的视线像无形的大手一寸寸临摹着,怀中被自己弄的满是泪痕的脸。 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悄改变。 其实...... 只要靠近纪阮的身边,他的异瞳能力就能短暂削弱。 所以维持现在这样的感觉,似乎也还可以。 只要纪阮不动其他的念头。 他便可以暂时放他一条命。 就当是为了......他今天的冲动。 慕瑾年轻轻吻过他的额头,也缓缓闭上了眼。 【好感度60%。】 而此时。 在梧桐街大饭店的顾闻声迟迟没离去。 他买完单便到了卫生间。 身上带着酒意。 正要离开。 忽然脑海中又闪过那几缕银白的发丝划过自己指尖时,那张委屈倔强的脸,晶润的桃花眸泛着微光。 那个老东西上次来府中做客,远远就看上了纪桉南。 如今父亲已死。 他已经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顾闻声敛眉。 眼神微抬,看着卫生间镜子中的自己。 最终转身上了楼。 那间包间的门虚掩着。 顾闻声推开门,便只看到一地血迹。 和倒在血泊中的肥胖男人。 他敛眉,掏出腰间别着的手枪,朝他的伤口补了两枪,才淡淡地转身离去。 不久后 荔城日报传开了高官在大饭店被袭击的消息。 敌城间谍活跃在荔城的揣测也搞得百姓们人心惶惶。 温暖的光线从玻璃窗透进屋子里。 纪阮醒来时。 已经换了身衣服,躺在顾府他所住的卧房中。 等出门时,才发现空荡荡的院子没什么人。 那个痴傻的顾叶宁此刻从眼前跑过,嘴角高兴地大喊着,“抓贼咯,抓贼咯!” 从这个傻子的只言片语中。 纪阮已经猜到了什么。 片刻后。 果然。 老元帅的门前围满了人。 都在窃窃私语地咒骂着什么。 “哎呀,没想到老管家才是那个凶手啊,真是的。” “相处了这么久看他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敢杀人!” ...... 纪阮往前挤了挤。 却被身后一只大掌护住了腰。 周围瞬间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顾闻声就站在正中央,泪流满面的大太太站在一旁,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低着头,浑浊苍老的眼睛里湿润一片。 “是,老元帅是我杀的。” “请顾大少赐我个痛快。” 他说完,就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像是视死如归的拜别。 纪阮盯着地上的老管家。 脑海中始终想不出来他杀那个死老头的动机是什么。 “拖出去,枪毙。” 顾闻声的声音缓缓落下。 周围人的目光或毒辣或恐惧或同情。 但没人出来求情。 宅子中所有下人都知道,老管家一直都是忠厚老实的性子。 但今天昨晚悄悄溜进老元帅的房间被抓了个正着。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老管家连挣扎都没有,就被两个副官架了出去。 大太太哭成了个泪人儿。 纪阮看完这场闹剧,正想离开。 就感受到顾闻声的视线朝他望过来。 昨天那冷漠残忍的目光还在纪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没有慕瑾年。 如果他不是个厉鬼,残存着一丝力气。 或许就已经被那个老男人玩死了。 若说之前对顾闻声不够了解,有些忌惮。 那么现在,纪阮已经完全看到了他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模样,打心底里对他厌恶至极。 尤其是遣散了下人后。 顾闻声挡住了他的路,挨得那么近。 纪阮真的想在他胸口戳几刀。 不知怎么的。 他最近的情绪总是在无限放大,有些控制不住。 “昨天吓到纪医生了吗?” 顾闻声穿着笔挺的军装挡在身前,语气不明。 “托顾大少的福,还活着。” 纪阮攥了攥指尖,什么都没做。 也只是口头上阴阳了几句。 他想直接走人。 但不行。 那个死老头彻底死透了,顾闻声如今是顾家的当家人。 不仅是顾家。 还有整个荔城,都在他的掌控下。 纪阮咬着牙,硬生生压下了心底不断翻涌的暴戾。 “我倒是对纪医生刮目相看了,这样瘦弱的身躯,竟然能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顾闻声语气很沉。 深邃的目光快要将他的脸盯出个窟窿来。 周围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各自忙活去了。 顾年被那个傻子拽到一边玩儿去了。 如今长长的檐廊间,只有他们两个。 还有青石砖堆砌的矮栏杆外,风吹水面荷叶荡起的涟漪。 纪阮嘴角扯出一抹僵硬又敷衍的浅笑。 “顾大少不就是怀疑我是故意接近顾府的么?从一开始,顾大少就不相信我只是个医生,我要走,你不让,我要留,你又要处处怀疑,甚至......” “甚至利用我,想让我死在那样的渣滓手中,怎么,反抗便又是你怀疑我的新借口么?” “顾闻声,当初我就不该来答应你们来看诊,真是好处没捞着惹得一身骚。” “不用你说什么,今日我便离开顾府,免得顾大少明儿又把我卖给哪户高官。” 他将心中的积怨句句吐出。 每个字眼都是无奈愤怒。 控诉的每个字眼几乎都很重,仿佛他此刻桃花眸中的怨气般,顷刻间全部发泄了出来。 顾闻声被他吼的愣了半秒。 确实是他强留下他。 也是他满腹怀疑。 更是他因为一己私欲,生出了卖掉他的想法。 顾闻声抿着唇没反驳。 昨天在饭店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但一切都晚了。 他甚至不敢承认,也无法开口说出半句柔软的话。 “纪医生,昨天我只是回去晚了些,抱歉,让你受了些委屈,你暂且留在府上,还有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话音落下。 纪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本来就是为了留下来。 事情还没结束,他根本不可能放他离开。 见目的达成。 纪阮故作憋闷地抱怨出声,“我哪有拒绝的权利,毕竟如今荔城都在顾大少的掌控下,没什么事我能回去了吗?” 背影缓缓消失在眼前。 不远处的顾叶宁,看着他们彼此间不欢而散的神情。 单纯的眸光微闪。 真有意思……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8) 这些天。 顾闻声对他不似先前那般冷淡。 时不时会带些外面的糕点回来给他。 但纪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已经被这厮出卖过一次,根本不可能再轻信他。 纪阮先前拒绝了几次。 可顾闻声总拿着歉礼的借口,往他怀里塞东西。 这就导致了某人的不满。 夜凉如水。 临近初夏,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慕瑾年翻窗而入。 这是他们那天欢爱后,他头一次晚上以慕瑾年的身份来。 纪阮坐在床边,桃花眸轻眯着,语气不怎么好。 “你现在越发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这几日竟然躲着我。” 他抬手揽了揽穿了一半的衬衫,精致的锁骨上暧昧斑驳的红痕已经消减了大半。 慕瑾年浅蓝色的眸光暗了暗。 声音闷闷的。 “我以为主人这些天被顾闻声哄的乐不思蜀,已经忘了我。” 边说着,慕瑾年边轻车熟路地坐在了他身旁。 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抱他。 话音落下。 空气中浮现着淡淡的别扭气氛。 纪阮听着他的话,嘴角忍不住轻扯,侧过头凑近他面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尽是调侃, “啧。” “你吃醋了?” 眼看着面前的少年面色更沉了,语气甚至都不似从前乖顺。 “没有,只是觉得,主人现在似乎并不需要我。” 这些字眼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纪阮胸腔忍不住微微轻颤,轻咳了几声,强忍着收回了笑意。 毕竟他只是装乖,还是不要惹急了这个小反派比较好。 想着。 他主动靠在了慕瑾年的肩上。 银白的半长发稀稀拉拉地顺着耷拉在他的胸前,柔软的触感划过慕瑾年的脖颈,他们的距离陡然拉近。 连气氛都变得亲近了很多。 纪阮轻轻握着他的手,哄小孩似的,玩弄着他骨节分明的指尖。 “那次被顾闻声那样出卖,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只是为了潜伏在顾府,不得不应付而已。” “不过,慕瑾年,你现在脾气是越发大了,回回都来质问我,若不是我的身体需要你,才不会这样骄纵着你。” “真没见过你这样放肆的小跟班。” 纪阮抱怨着。 轻扬的语调中却句句都是不经意的解释。 无形之间,熄灭了慕瑾年心中大半的烦躁。 他任由肩上的人把玩着自己的手。 不自然地轻抿着唇。 耳畔还在回荡着他刚刚那句‘他的身体需要他’,脑海中不停闪过那天的荒唐。 那感觉似乎.....还可以…… 他自小就不喜欢跟人接触,能看到形形色色的肮脏气息,讨厌沾染,所以每次他能精准地闻到纪阮身上的气息。 一个厉鬼,本该恶臭不已。 但纪阮身上不是。 包括那天被欲念驱使时,他身上散发着馥郁的体香,像清新的栀子花洁白无瑕,半点罪恶都看不到。 甚至像是干净的神明。 让他只想着把他染脏。 慕瑾年眸色微敛。 “主人的身体需要我么......” 他缓缓说着。 灼热的呼吸落在纪阮银软的发顶。 将空气都染上了暧昧旖旎。 纪阮倏地红了脸。 被他带有歧义的话给带偏了方向。那天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断涌入,在脑海中渐渐拼凑成了完整的景象。 他咬着唇。 本来以为那天的事情谁都不会主动提及。 他还能慢慢地靠纯爱攻陷慕瑾年。 但如今一下就越过了雷池,他不得不换种策略。 这个世界他好不容易拿到了主动权。 可千万不能再被慕瑾年拿捏。 想着。 纪阮指尖微顿,缓缓顺着那只大掌的指缝,扣了进去,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语气清软。 “我们是彼此需要。” 说着,他软抬起眸,清澈晶莹的眸光由下往上,撞进了慕瑾年的眼中,语调轻扬,“难道你不需要我吗?”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说着。 纪阮忍着心中的激动。 妈的。 被反派压了那么多次。 这次终于轮到他反攻了! 纪阮缓缓抬起十指相扣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上挪。 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把将慕瑾年推倒在了床上。 他趁机俯身压了过去,银丝如瀑布般在眼前滑落。 床榻边的轻纱缓缓落下。 昏黄的油灯燃了半截,光影斑驳地被挡在身后。 他们隐在昏暗中的视线很亮。 空气都在他们彼此交汇的目光中不断升温。 那次是药性使然。 而这次是被眼前名为欲念的感觉指引。 在纪阮的吻落下来时。 慕瑾年下意识地微微躲闪。 眼底尽是纠结挣扎的情绪。 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次只是意外。 牵绊纠缠的越深,他们之间便永远都算不清。 可...... 那双凑近的桃花眸比药还勾人。 他也有了过分的想法。 甚至心底的脏欲就像决堤的洪水,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不该一错再错。 可大脑不听使唤。 连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纪阮给他下了魅术? 他挣扎的情绪似乎被纪阮看在了眼里。 柔软的指腹掰过他的脸,轻吻落下。 纪阮抵着他的薄唇,声音又轻又欲,“契约上写了,你不能拒绝我的亲近,别怕,外面的人听不见。” “和你做,能让我维持人形的时间变长,放心,我们之间是彼此需要,但不会相互纠缠......” 他的尾音刻意拉长。 也在短暂的时间里,慕瑾年的纠结尽数破碎。 他敛眸盯着纪阮的唇。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是因为契约才跟他做的。 就算把他弄坏弄脏。 甚至做的更过分些。 也都是为了纪阮好。 …… 几乎只想了半秒,慕瑾年就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蜻蜓点水的吻愈发深刻。 纪阮被吻红了眼。 他伸手按住了慕瑾年的臂膀,边喘息边说着。 “让我来。” 结果话音未落。 眼前却忽然天旋地转。 他被掀翻,凹陷的脊沟抵在柔软的床褥间。 抬眸,便听见耳畔的男人低语, “主人身子娇贵,这样累人的活,还是我来吧。” 纪阮瞬间瞪大了湿红的眼。 用力掰着他的胳膊,“不行,让我来......唔!” 硬气的尾调却顷刻间软了下去。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9) 纪阮是昏睡过去的。 他布的结界。 也是他抱着绝对可以反攻的信念,主动勾起了乱极了的夜。 却还是只能当扶腰求饶的角色。 偏偏纪阮的感知力要比常人要更加敏感,身体也比常人要好上些。 几乎被慕瑾年折腾了大半夜。 夜很深。 他也是。 【好感度65%。】 大汗淋漓间,他咬着牙轻轻啜泣, “呜,再也不跟你做了,慕瑾年.....唔,你个死骗子......” 紧接着,慕瑾年后面说了什么,纪阮没听清。 抓着他宽厚的脊背缓缓昏睡了过去。 翌日。 纪阮是被敲门声弄醒的。 平时没什么人敢来打扰他。 一般只有痴傻的二少爷或者他身边的下人,才会时不时来敲他的门,请他去做心理辅导,或是陪着他玩闹。 纪阮叹了口气。 扶着微微酸痛的腰,身上早就被那个小畜生换好了衣服。 他打开门那一刻。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 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推着门又准备立刻关上。 那人的手却直接伸到门缝间。 大力关上的门几乎是半秒间,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冷白的肌肤瞬间红了一片。 “纪医生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身穿暖白色对襟马褂的少年微微挑眉。 纪阮心中冷笑。 他不知道这个禽兽是怎么在作弄了他大半夜后,还有脸一大早就换个身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腰间时不时的疼痛似乎也在无情地提醒着纪阮。 昨夜反攻失败。 还被狠狠教训了一番。 他正在气头上。 看着眼前这张故作无辜的脸更觉得恶劣。 “顾小少爷要是不想要自己的手了,也不必一大早就来我这里碰瓷。” 纪阮咬牙切齿地说着。 可对面的人拧着眉,语气更无辜。 “不知道是谁惹得纪医生不痛快了,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只是有事来找你。” “如今痛的我快要忘了要告诉你哪些线索来着......” 顾年边说着,边疼得抽了几口冷气。 好装。 但还是要陪着他演。 纪阮皮笑肉不笑地打开门,侧身给他让了条路。 “顾小少爷言重了,我是看自己衣衫不整,急着换衣服,才关门关的急了些,有事进来说吧。” 门关上。 空气都变得有些不同。 纪阮背对着他,仿佛没将他当回事。 撩起自己的银发,修长淡粉的指尖穿梭在发间,银质的精致发扣轻轻卡在半截。 “顾小少爷,有话就说吧。” 纪阮的动作都带着气性。 抬手间,掖在裤腰的衬衫往上跑了跑,微微勒紧,密不透风地贴合在纪阮凹陷绷直的脊背上,甚至能看到他精致性感的蝴蝶骨印出的弧度。 他的身材有多性感。 慕瑾年昨夜清楚的很。 尤其纪阮的背。 他红着眼往后绷直微弯时,像拉满的弦,又像是苍穹夜色间的半弯弦月。 甚至脱下这件衬衫。 慕瑾年都能想象到那双印满了暧昧吻痕的蝴蝶骨有多好看。 他望着纪阮的后背抿了抿唇。 肯定是这傻鬼给他下了什么魅术。 “手还是痛,已经有些忘了,只能依稀记得仿佛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他低沉的声音清冷如斯。 吐出的话语却是透着三分不正经、三分恶劣,与四分漫不经心。 纪阮套上棕褐色的风衣,叹息了声。 “那顾小少爷要怎么样才能想起来?” 语气中半是无奈,半是妥协。 毕竟顾年是腹黑的黑莲花。 而不是夜夜在他眼前装乖好拿捏的慕瑾年。 纪阮转过身,半靠在身后的书桌边缘。 揣着胳膊望向他清冷却恶劣的脸。 “那就劳烦纪医生请我去外面吃个饭,说不定晚些时候我便能想起来。” 顾年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他鸦羽颤了颤,用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不要脸的话。 纪阮深吸一口气。 “行。” 话音落下。 顾年眸光微闪,当即起身就要离开。 他就是看他生气,想逗弄几下。 但看着纪阮对他格外纵容,心中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有些意动,他为自己心软。 才站起身,斜靠在桌边的人就出声打破了他的心思。 “等下。” 顾年顿住脚步,转过身。 “嗯?” “纪医生不会后悔......” 他低沉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些。 而纪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话音未落。 自己的手就被柔软的掌牵起。 “坐着。” 眼前的人强势打断了他。 几乎看都没看慕瑾年。 将他按到椅子上,蹲下身子,用药酒擦着他红肿的手背。 冰凉微微刺痛的感觉袭来。 顾年却半点没出声。 垂眸看着他专注漂亮的脸,什么都没说。 这些小伤他根本不会在乎。 却在此刻,呼吸跟着微微停滞。 幼时被蛇咬,被无数人毒打,他都没觉得疼过。 现在好像才清晰地感受到了细微的痛觉。 慕瑾年从来不知道。 被人照顾是这样的感觉。 他被千夫所指。 被万人唾弃。 这个世界不需要他,可现在,有人说需要他。 有人说他会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对他负责。 他嘴上说着利用。 却对他一再心软,被弄脏弄乱,还是会主动窝在他怀里。 他贫瘠的心地好像被纪阮种上了几朵小花。 温暖的风拂过,花香蔓延。 而这样的味道让他沉溺。 【好感度70%。】 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心也暖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等会儿就不疼了,我们走吧,顾小少爷。” 纪阮收拾好医药箱。 回眸咬着牙朝他笑了笑。 “顾小少爷,吃完饭你的手要是还没好,我就得给你割开看看到底有什么稀罕病。” 顾年薄唇轻勾。 “看纪医生的表现。” 直到出了大帅府的门。 纪阮才苦着脸,看向他。 身后是细碎温暖的阳光。 他轻声抱怨着。 “顾小少爷,你不会想......走着去吧?” 热闹繁华的商业区离这距离不近不远。 开车都要十来分钟。 话音落下,下人从一旁推了个老式自行车出来。 “我们坐这个去。” 纪阮不可置信地抬眸在他和车子间来回扫了扫。 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好吧,那我来载你。” “不,我载你。” 顾年先接过了车,直接驳回了纪阮的话。 十分钟后。 “顾小少爷,你打直方向啊!” “身子别歪!” ...... 青石砖小巷上,银发飘舞,吵嚷声打破了四下安静的氛围,回荡在白杨树下。 【好感度75%。】 骑了半路,顾年才学会。 车子停在了梨园隔壁的一家小食肆门口。 片刻后,他们对坐在梨花树下。 周围没什么人。 “顾小少爷金枝玉叶的,竟然爱吃这些小食?” “我只是喜欢安静而已。” 他垂眸尝了几口点心。 隔壁时不时传来几声咿咿呀呀的小调。 徒增几分惬意的氛围。 他不喜欢安静。 只是单纯想试试,和他待在一起。 似乎还不错。 没有那些觊觎的目光,也没有嘈杂声。 没一会儿。 隔壁的桌子坐了人。 穿着破旧的灰色长衫,指尖却戴着价值不菲的玉器。 一眼就引起了注意。 而纪阮他们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正要起身。 手背却被顾年按住了,他抬眸。 “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块儿?” 在旁人眼中,他们像是调情似的。 毕竟富贵人家都有些小癖好,小厮们也都见怪不怪。 纪阮被周围暧昧的目光看得脸热。 又坐了回去。 “在外面,顾小少爷还是该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顾年薄唇轻扯,“我只是想起了本该要和你说的话。” 话音落下,他的手握的更紧了。 仿佛故意似的。 纪阮躲都躲不开。 被他拉着手轻轻在桌子上,指向了一个方向。 正是旁边那桌奇怪的客人。 耳畔灼热的气息同时洒落,压得很低。 “这就是那封信中提到的路先生。”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0) “这位陆先生今天刚从云城回来。” 纪阮顺着他大掌的方向望去。 才看到那个灰色长衫的男人,拇指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玉器,只要了一碗素面。 脑海中又恍然闪过那张模糊的信纸。 他才想起来。 顾年的母亲曾在信中提起过,她跟原主师父、及这位姓路的先生有着密切的关系。 说不定这位路先生知道一些当年的真相。 想着。 纪阮侧头与顾年对视了一眼,才按捺住了自己微微升起的身躯,又坐回了原位,动作很细微。 眼波流转间,他们仿佛读懂了彼此的眼神。 直到看着隔壁桌的那个路先生吃完饭。 纪阮朝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才同时起身。 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才起身,紧接着肩膀便传来一阵压力,又被按回了座位上。 那男人沧桑的面容有些惊慌。 望着身旁高大的两人,语气都带着几分颤抖。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按下他想离开的想法后,纪阮跟顾年分别坐在了中年男人的两边,仿佛恰好堵住了他逃跑的路线。 而男人眼中透着几分忌惮。 像是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似的,暗中拂袖遮住了自己的手。 并没有过多的挣扎。 顾年冷淡的目光望着他,语气也没了刚刚的恶劣,反而有些正经严肃起来。 “路叔叔,我母亲是大帅府被火烧死的三姨太。” 话音落下。 他们看到了那男人的脸上陡然出现几分感伤的情绪。 眼神中的惊慌也被痛苦代替。 他抬起手,轻轻朝着顾年伸去,仿佛想触摸他的发顶,眼底尽是怀念的神色。 “梅兰啊。” “你竟是她的儿子。” 中年男人的手最终还是停在了顾年的额前,没摸上去。 连同眼中升起的愧疚,颤抖着收回了手。 “唉,你找我做什么。” 他垂下视线,整个人顿时蒙上一层浓郁的孤寂。 纪阮在一旁安静看着不作声。 “路叔叔,我想知道母亲生前的事,我不相信她的死是意外。” 顾年面无表情的说着。 脸上的淡定丝毫没被男人的情绪所影响。 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闻言。 中年男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般,声音中带着莫大的痛苦, “你还有大好的未来,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瞎打听了。” “我只想知道真相。” ...... 几乎是寂静了几秒。 正当纪阮想着该怎么让这位路先生开口时。 就听见了他的叹息声。 “唉,好吧,你是她的儿子,本该有知情权。” “你的母亲很爱你,她的死也的确很蹊跷。” 遥远的回忆被拉开。 中年男人的脸上缓缓升起几分怀念的神色,眼神悠远。 “我与陆生、还有你的母亲本是青梅竹马,她是梨园戏班班主的女儿,美貌是荔城传闻间数一数二的。” “但论曲艺,当属陆生最厉害,他是荔城最好的青衣,本来我与梅兰是台子上的搭档,私下里也早就私定终身,可突逢战乱,恰逢国外一名文学教授看中了我们戏班的曲艺,给了一个免费去国外留学的名额,班主再三商讨之下,便让我去了。” “随后顾大帅占领荔城,烧杀掳掠,将梅兰娶到府上做了姨太太,当时我人在国外,收到了师父的书信,上面说,大帅府点名要我们戏班去表演。” “陆生师兄也来了信,说不论如何都会替我将梅兰救出来,叫我替他照顾他的小徒弟。可最终我只得到了陆生师兄惨死的消息,不久后,我便回国。” “就收到了顾家大太太的口信,说梅兰在府中过的如何惨烈,我便心生愤懑,悄悄见了她,可那时,她已经有了你,不肯跟我一起离开荔城。” “我几次三番想带她离开那虎穴,可她不肯。” “后来我伤心欲绝离开荔城后,才听闻她被老元帅折磨的不成人样,还死在了大火中。” “这些年我一直自责,若不是我当年一意孤行要带她离开,或许她便不会被老元帅怀疑折磨,是我害死了她......” 说着说着。 中年男人的眼眶渐渐湿润,声音都不自觉哽咽了起来。 纪阮听着,心脏也咯噔一跳。 皱着眉有些不安地看向对面的顾年。 恰好望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当年的往事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他们将路先生送回了住所。 才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绿叶清风拂过小巷,纪阮突然骑上了自行车,扯了扯顾年的手臂,声音轻柔。 “上来,我载你。” 顾年出走的思绪被拉回来。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浅笑着的银发男人,语气不明,“你会骑?” 洁白的柳絮几缕飘落在纪阮的发顶。 只听见他说,“当然了,我是西洋留学回来的,这些小玩意儿怎么可能不会骑?” 说着,他一把将顾年拉上了后座。 轮胎辗轧过飘落的柳絮梧桐叶,银白的发丝微微飞扬着。 天很清,风也很温柔。 顾年心中的烦躁渐渐淡了下去。 “顾小少爷,其实我们是同病相怜,我们现在不该伤春悲秋,我会将我们的公道一起讨回来。” “你的人生还很长,还会有爱你的人出现,别不高兴啦。” 顾年看着他张扬的银发。 身前挡在风中清瘦的身躯。 手轻轻揽上了他的腰,总觉得眼睛被风吹得有些酸。 “嗯,我信纪医生的。” 他不知道纪阮这样又笨又有些傻的,该怎么给他讨回公道。 但听着他拙劣的安慰。 心中没由来的想相信。 还会有爱他的人出现么? 顾年望着他的后脑勺,清沉的声音被风吹散。 “希望你没有骗我。” 夜幕降临。 今晚慕瑾年没来。 顾府在夜色中渐渐恢复寂静,除了偶有几声蝉鸣。 还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一切万籁俱寂。 纪阮摸着黑潜到了大太太的院子里。 只是微微靠近,魂魄仿佛就已经感受到了不舒服。 门口几乎都拴着细小的铃铛,房梁间贴着大大小小的符纸。 纪阮正发愁该怎么进去。 恰好此时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嘤嘤嘤,宿主大大,喳喳回来了~想死宿主大大了~】 “等会儿再想,先帮我屏蔽这些符纸的影响,帮我定位到书房。” 【好的,宿主大大~】 身体的不适感渐渐消失。 纪阮沿着僻静的长廊缓缓摸到了大太太的书房里。 从窗户钻入,里面漆黑一片。 他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张破旧的照片。 还有地板下一个古旧的红木箱,上面落了把老式的锁。 他正想着。 忽然。 门外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1) 纪阮放回了箱子。 黑暗中的感知更为清晰。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门口。 安静的空气中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此刻又不能变回原形。 慕瑾年没在身边,要是此刻变回原形,没有他的气息支撑就没法再变回人身,还会被老宅的符咒召回去。 到时候被顾府的人发现又要多生事端。 纪阮想也没想,钻进了窗前深灰色的窗帘背后。 片刻后。 书房的灯亮起。 纪阮屏住了呼吸。 “噔。” “噔。” “噔。” 感受着那军靴踩踏地板的脚步声从眼前缓缓走过。 他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 他就听见房间内不轻不重的谈话声。 “闻声,你怎么能杀了他!?你明明知道你父亲不是他的杀的,他从小对你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是大太太带着哭腔的低吼声。 句句都撕心裂肺。 紧接着顾闻声清沉的声音也渐渐响起。 “母亲,您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么?”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情,如今局势不稳,若是顾家的丑闻在传了出去,您又该如何自处?我这是在帮你。” 顾闻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闻声,我有什么错?我替大小姐嫁进来这么多年,是我自愿的吗?若不是为了你和张目,我不会变成这样,那是你的亲舅舅啊,顾闻声,你怎么能说杀就杀了!” 大太太悲痛欲绝地说着。 哭得越来越厉害。 却忽然被顾闻声捂住了嘴,哽咽声有些闷闷的。 “母亲,你小声点吧,现在觊觎元帅之位的人数不胜数,到处都是想我们死的人,若是这件事被捅了出去,我们都没得活。” “你以为我想杀了他?” “他是为谁而死的,母亲难道不知道?” “如今我们可还有退路!?” 顾闻声略显疲惫的声音缓缓落下。 却让纪阮惊的有些合不拢嘴。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 妈呀。 相传大太太是名门闺秀。 没想到竟然是冒牌的! 而且老管家竟然是大太太的胞弟。 这也太炸裂了。 纪阮忍不住抿着唇,不敢大声呼吸。 生怕被顾闻声发现,然后暗中灭了口。 片刻后。 中年女人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母亲,你最好冷静些,这些东西先保管在我这。” 说着。 随即响起了地板一角被撬开的声音。 那个方向纪阮很熟悉。 就是那个带锁红木箱所在的位置。 完了。 东西到了顾闻声手上,便更难取了。 没一会儿,书房内又渐渐被黑暗笼罩。 脚步声再次在眼前走过。 “嘭。” 门被关上。 纪阮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窗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才原路摸了回去。 他回头一想才发现。 那张老旧照片上的人就是年轻时的大太太跟老管家。 还有顾闻声嘴里说的。 当年的事...... 说完又抱走了那个箱子。 看来那个红木箱中还有些重要的东西。 纪阮躺在床上刚捋清楚。 紧接着传来温热的温度。 慕瑾年宽厚的胸膛从背后覆了上来。 直接搂住了他的腰,轻轻按了几下。 “还疼不疼?” 他的声音很轻。 似乎料准了他还没睡。 纪阮听着他的话咬了咬牙,不禁想到了昨晚的疯狂,腰间散去的酸痛也隐隐回笼。 “你还有脸来找我。” 他语气带着些怨气。 却又被慕瑾年身上温暖的气息吸引。 只是阴阳怪气了几句,也没避开。 “嗯,今天有些事,来晚了。” “......谁要你来了?自作多情。” “嗯,我又犯错了。” 慕瑾年又在装着乖顺。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2) 指尖却是微微顺着他的腰往上移,语气贴近耳畔, “主人罚我吧。” 纪阮:...... 一个人是怎么可以做到正经却又不要脸的? “闭嘴,不许再说,困了,睡觉。” 身后传来低低的轻笑。 纪阮红着耳朵闭上了眼。 在温暖的气息中缓缓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 路先生的住所中。 鲜血流了满地。 他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不可置信。 “竟......竟然是你......” 说完最后一句,眼神便涣散模糊起来。 他似乎又看见那个在戏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 像朵高贵的兰,一跳就跳到了他的心上去。 那时他们都还是少年。 “路哥,等我们以后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好,我发誓,长大后非梅兰不娶!” ...... “路先生,我走不了。” 怪他那次来晚了。 是。 她定然也是怪他来晚了。 才悄悄离开。 ...... 翌日。 纪阮醒来时。 身旁果然没了慕瑾年的身影。 他一向很懂规矩,会在天亮之前离开。 然后...... 会以另外一副可恶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初春时节,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 纪阮刚想着趁顾闻声外出,再去他的书房打探一下。 专门挑着中午昏昏欲睡的时间。 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几个下人在嚼舌根。 “今天那个新来的丫头,又被大少爷骂了,才上工不过半日就被辞了。” “啊?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丫头不小心碰到了大少爷的抽屉。” “啊!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虽说大少爷抽屉的钥匙都是随身携带的,但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大少的书桌是不许碰的,万一少了什么军事机密,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过了!” ...... 纪阮听着那两个丫头的话。 刚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钥匙随身携带? 看来他得先拿到顾闻声身上的钥匙,才能半夜潜进去探一探那箱子里的秘密。 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接近顾闻声。 傍晚时分。 慵懒的气息更加浓厚,天边橘黄色的晚霞从树叶缝隙间洒落。 纪阮穿着灰黑风衣,靠在树下的木凳上微合着眼。 高大的身躯陡然遮住了他眼前的残光。 纪阮颤了颤睫毛,才掀开眼。 是顾闻声。 他一如往常地提着一盒糕点送到了他眼前。 “顾大少,这糕点里没下什么药吧?” 纪阮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满头银丝落在肩膀上,漂亮的桃花眸在阴影中亮亮的。 男人将糕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答非所问。 “你很无聊?” 他说完,便弯下腰,那张冷厉的俊脸在眼前不断放大。 纪阮瞳孔微缩。 甚至能闻得见他身上淡淡的檀木味道。 太近。 他忍不住抬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侧过头躲闪着他的脸。 “顾大少,注意距离。” 纪阮话音落下。 就听到耳畔传来他轻嘲的低笑。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说着,顾闻声指腹抬起,摘下飘落在他头顶上的树叶。 纪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上次那么放心顾大少,还不是被卖了?” “就这么小气?” 男人没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问。 像是要看透些什么。 纪阮对上他凛冽的目光,笑了笑。 “顾大少,还要把我关在顾府多久?毕竟吃人嘴短,我是个医生,自然也是需要去工作糊口的。” “安心待着吧,顾宅暂时养得起你。”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3) 远远望去,半长银发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抬着头。 树下笔挺军服的男人弯着腰。 四目相对,距离暧昧旖旎到了极点。 落入顾年的眼中,便是这样的景象。 【黑化值40%......】 “我又不是顾宅的人,再者说,桉南与顾大少爷非亲非故,实在消受不起,还是自己赚的钱更安心些。” 不知是哪句话动摇了顾闻声。 他直起身子,就着很近的距离,站在他面前。 像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眸底带着些情绪垂睨着他。 “纪医生真是个倔性子。” “既然觉得不安,那就来我身边做事。” 纪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次顾大少爷不会将我卖了吧?” 忽然间。 顾闻声抬手敲了敲他的头顶。 “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在我身边做事,只有纪医生百般推辞,我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么?” 纪阮摸了摸发顶,眼神带着怨气。 “他们愿意为顾大少卖命,但我只是个普通百姓,胸无大志,自然有些顾虑吧。” 他欲拒还迎地说着。 纪阮深谙其道。 像顾闻声这样生性多疑又有些自大的人,越是不能显得温顺,就得若即若离。 时不时唱唱反调。 才能降低些许他的防备。 而纪阮的目的就是如此,一点点靠近他的身边,然后慢慢搜集大太太跟他的罪证。 他看着脑海中的黑化值。 慕瑾年大概是看自己和他的仇人待在一起。 生气了。 但事态紧急。 他也只能晚些再跟小反派商量。 顾闻声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垂着凛冽的眉眼,半点被说破后的愧疚心都没有。 “这乱世中谁能独善其身?” “我向来惜才,上回已经看见了你的能力,纪医生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也不勉强,但事情尚未结束,你还得在这儿住上些日子。” 纪阮抿了抿唇。 惜才? 这分明就是得不到就毁掉。 荔城军阀势力盘根错节。 顾闻声就是不希望他被其他势力拉拢,毕竟他现在知道了这么多顾宅内幕。 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这厮真是说得好听。 有够不要脸的。 不过歪打正着。 他本来就是为了接近顾闻声。 纪阮佯装不情愿地咬了咬牙。 “顾大少都这么说了,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黑化值50%。】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 顾闻声才后退了几步。 视线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盒。 “记得趁热吃,明天中午和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离开了。 不远处的拐角阴影处。 顾年看着他们渐渐拉开的距离,眸色暗了暗。 虽然他隐隐猜到了纪阮打算做什么。 心底依旧升起几分难捱的情绪。 像是被泡在了酸菜坛子里,又酸又胀。 树荫下的纪阮身上晕染着淡淡的光晕,肆意又慵懒。 半点厉鬼的恐怖气息都没有。 反而显得十分干净清澈。 他的身上有光。 足以被很多人看见。 可顾年心底竟然在刚刚升起几分阴私的想法。 他不想让别人窥见纪阮。 毕竟他说过,他会好好在他身边。 他说过,他需要自己。 可现在。 顾年总觉得,他在别人的庇护下,不再需要他。 晦暗阴鸷的想法就像蔓延的蔷薇,在心底扎根发芽,不停蔓延生长。 不到迫不得已。 他不想做到那种地步。 ...... 纪阮看着脑海中的黑化值。 一早就知道小反派正站在某处看着自己。 他提起桌子上的食盒。 缓缓原路返回到了房间内。 果不其然。 顾年正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门。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4) 几乎推开的一瞬间。 他们便四目相对。 纪阮装傻似地挑了挑眉。 “谁又惹顾小少爷生气了?” 他边说着,边将糕点盒子放在了他们之间的桌子上。 随即便听到一声意料之中的轻嘲声。 “呵。” “纪医生怕不是忘了,顾闻声先前是怎么对你的,现在竟然还敢接受他送的东西。” “我看纪医生自己说的话,是全忘了。” 包括他那晚在床上答应过他的。 也全都忘了。 顾年阴鸷的视线睨过那精致的盒子。 嫌弃地收回了目光。 心中酸涩烦躁的感觉越发膨胀明显。 他真想把这盒子碎成齑粉。 纪阮走到他身边,侧歪着头看向他的视线,漂亮的桃花眸都不自觉地弯了弯。 他生起气来,真的还挺好笑的。 不过纪阮也没忘了眼前的人是反派。 若是真惹急了,说不定能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想着。 纪阮便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睫毛轻轻颤了颤。 “顾小少爷对着我发什么脾气?” “我当然厌恶他,可若是我不刻意去接近他,怎么能顺利拿到他的罪证?不过都是我的计划而已。” 他耐心地解释着。 顾年脸上冷硬的神色却并没见好。 “故意接近?怎么接近?” 鹰隼般深邃的眸子直直望向眼前的人。 扬起的尾音落下时。 顾年抬起大掌,覆着他的后腰,一把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几乎毫无任何防备,他们间的距离便被陡然拉近。 纪阮眸光颤了颤。 侧坐在他怀中。 耳畔是男人恶劣低沉的气息,仿佛压抑着淡淡的怒意。 “这样接近?” “你!” 纪阮想挣脱起身。 却被他攥着腰动弹不得。 紧接着后腰那只大掌缓缓往下挪,带着几分霸道。 “还是这样?” “唔,顾年,你别耍无赖。” 灼热的气息落在肌肤上,染上淡粉的绯晕。 圆润挺翘的弧度被他掐了一把。 他哆嗦着唇,清软的声音嗔怪不止。 “到底怎么接近,嗯?” “放开我,顾年,你发什么疯?” 眼看着那温热的大掌已经抚上紧绷的脊背,隔着衬衫缓缓摩挲着。 纪阮难耐地绷直了神经。 语气有些急。 可男人似乎已经被怒意蒙蔽了眼睛。 忽略了他们相互伪装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 “对着顾闻声就是轻声细语。” “对我便是不耐烦,纪医生怎么能这般厚此薄彼?” 顾年被烦躁冲昏了头。 尤其看着他颤抖的眸,脑海中便不停闪过刚刚栀子花树下,他和顾闻声那犯规暧昧的距离。 今日是这样。 那明日岂不是要搞到床上去? 在顾年心底。 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看着男人发红的眸。 纪阮咽了咽口水。 但又没被他撩拨的理智全无。 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柔声安抚道, “你先冷静些,顾年,昨晚在他房间发现了一个盒子,钥匙被他随身携带,我只能先想办法靠近他,然后取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如今怎么又对我百般阻挠?”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5) 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柔声安抚道, “你先冷静些,顾年,昨晚在他房间发现了一个盒子,钥匙被他随身携带,我只能先想办法靠近他,然后取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如今怎么又对我百般阻挠?” “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我这样倾心尽力,你不该高兴才对?现在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埋在脖颈间的呼吸一窒。 紧接着。 纪阮便感受到腰间的大掌紧了紧。 不过半秒又松开了。 顾年低沉的声音很闷,凸出的喉结震颤着,划过他的肩膀。 像是轻柔的指腹拂过般,勾起几分痒。 “我这是在帮纪医生演练。” “没生气。” 最后半句言简意赅。, 却听出了几分嘴硬的意味。 借纪阮从他怀中站了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既然我们有一样的目标要完成,最好不要被私人情感所影响。” 说着。 纪阮便坐到了他对面。 视线余光扫过男人脸上的阴沉。 心中隐隐有些暗爽。 让他经常捉弄自己。 这次总算也让他吃瘪了一回。 【黑化值70%。】 纪阮:...... 真小气。 逗几下都不行。 纪阮叹了口气。 “昨晚我听到了顾闻声和大太太的对话,与你母亲当年的事情有关,我想很快,就能查的水落石出。” “我会给你个交代。” “但这件事,你身份敏感,暂时别插手。” 说着,纪阮瞬间将昨天听到全都跟他说了一遍。 看着他浅灰的眸光动摇。 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颊都苍白了些。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没一会儿。 纪阮便将失落的小狗送回了自己的屋子。 正要回自己院子的路上。 却被顾叶宁那个傻子叫住了。 “漂亮哥哥!” 他声音纯粹雀跃。 坐在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树下,热情地朝他挥着手。 纪阮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打了个招呼。 “桉南唱戏。” 他一把拉住了他的风衣袖口,晃了晃。 脸上稚气的神色像是半大孩童似的。 任性又单纯。 周围伺候的下人们也求救似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纪阮无奈。 只能弯腰朝着椅子上的少年笑了笑。 “好,就唱一段。” 说完,纪阮就登上了那个戏台。 脱去风衣外衣,简单套上了大红的戏服外衫。 甩袖,颦蹙间都带上了浓烈的忧郁色彩。 “梨花雪,缠着衣角掠过熙攘,复悄入红帘深帐......” 婉转的曲调悠扬。 水袖在空气转了几圈,清冷高挑的身段柔软如水。 顾叶宁看着。 垂着眼睫,静静欣赏。 眸底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暗色。 比那人唱的还要好听。 咿咿呀呀的尾调砸落在耳畔。 随即清风拂过,顾叶宁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他身上的戏服外衫已经脱去,银白的发丝像细密的雪一样,被指尖挑起,又张扬落在了肩膀上。 他生的很美。 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 不知不觉间,纪阮已经下了台,走到了眼前。 而顾叶宁也早就收起了眼中觊觎的神色。 故作惊慌地攥住了他的袖子。 眼眶间已经盈上了水雾。 “陆叔叔,有坏人追,我看见......”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6) 他断断续续的呢喃声落进了耳畔。 纪阮眼神忍不住变了变。 站在他面前,任由顾叶宁抱着自己的手臂。 “谁在追他?” 纪阮安抚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 椅子上的小傻子身子颤抖着。 不停往他怀中钻,语序混乱,却被纪阮听了清楚。 “陆叔叔......坏人追......大哥书房......打......要杀他......” 他自动将有用的信息筛选进了脑海中。 听清后,瞳孔骤然缩了缩。 他口中的大哥...... 顾闻声! 这件事果然跟大房脱不了干系。 很快,纪阮将他安抚了下来,让下人们将昏昏欲睡的顾叶宁送回了院子里。 翌日下午 顾闻声便跑到他院子里来接他。 说是要带他去书房中,检查几份诊断报告。 纪阮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熟悉的布置他就熟记于心。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纪阮视线余光扫过他制服腰间,枪包上无意间露出的的钥匙,眸光微闪。 “喳喳,给我准备一份迷药,等会给我。” 【遵命宿主!】 纪阮临近门前。 “哎哟!” 他故意顺着低矮的门槛绊倒。 朝着顾闻声后背栽去。 正想趁其不备扯下他的钥匙。 却被顾闻声先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同时,转身抱住了他的腰。 来不及摸到钥匙,纪阮就栽倒在他怀中。 “小心些。” 头顶低沉的声音落下。 纪阮余光扫过他侧腰上的钥匙,讪讪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 说着。 纪阮便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拉开了距离。 却在此刻。 【黑化值73%......75%......】 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气息爬上了后背。 纪阮稳住了身形,双臂伸向身后。 “嘭。” 一下就甩上了门。 “文件在哪儿?” 纪阮跟着他走到了书桌前。 看着上面摆放着几份诊断报告,仿佛都是几个高官的。 桌子旁边放着热乎的茶水。 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甚至书桌后的椅子旁边,还特意摆上了一把小椅子。 过了半个小时后。 “放他茶水里。” 【遵命宿主!】 纪阮挨着他坐下。 他们的距离很近。 几乎能听到顾闻声的笔在纸张上划过的‘唰唰’声。 他挨着茶水。 听到脑海中系统的回复。 唇角便勾起一抹完美无瑕的浅笑,漂亮的桃花眸间带上几分柔和的神色,“顾大少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纪阮主动倒了两杯茶放在了他眼前。 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尽量显得自然。 可下一秒。 他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拽进了宽厚的怀中。 眼前光景一转,便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被他的双臂箍着。 整个人都处在他的胸膛与书桌逼仄的间隙中。 几乎是退无可退。 纪阮错愕地张了张嘴。 随即耳畔响起男人带着莫名低笑的嗓音。 “从刚开始我就想问了。” “纪医生是在勾引我么?” 纪阮被他的话雷的外焦里嫩,讪讪地笑了笑。 “我只是站在医生角度,建议顾大少劳逸结合,再者说……只是倒了杯水,怎么就就成勾引了?” 他心虚顿了顿。 耳畔的气息却越来越热。 纪阮忍不住皱了皱眉。 “纪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嗯?” “我很忙,腾不出手。” “纪医生既然这么关心我,那就请纪医生......” 耳边呼吸靠的更近。 气氛逐渐旖旎。 “喂我吧。”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7) 玻璃窗外的光线落在那半张微微吃惊的侧脸上。 “顾大少,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纪阮掌心拨弄着脖颈间的陌生气息。 可顾闻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强硬地将他往怀中搂了搂。 低低的轻笑声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紧接着意味深长的视线,便淡淡落在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热茶上,话音落下时才收回。 可那股视线就像毒蛇般狠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纪阮咬了咬牙。 “把药撤回去。” 喳喳:...... 【宿主大大要不是碰上了喳喳,这药肯定没人给你撤回。】 说着。 紧接着传来迷药被撤回的消息。 几乎同时。 那双陌生的大掌已经强硬地握着他的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语气带着不言而喻的暗示意味。 “纪医生亲手喂的,我才敢喝。” 他似乎从一进门开始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刻意。 若是真的现在下手了。 估计顾闻声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从昨天他的邀请开始。 都是充斥着不信任,留他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试探。 想着。 纪阮打算换个更为稳妥的法子。 他定了定神。 顺势握住了杯沿。 语气也变回了先前的疏离冰冷。 “顾大少不信我,也不必多说什么。” 说着,纪阮的手肘挥开了他的手掌。 目光渐渐冷却下来,仰头,当着他的面将那杯热茶一饮而尽。 暗流涌动的氛围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个缺口。 不带犹豫的样子,仿佛就像是在变相地打顾闻声的脸。 男人的脸色果然黯淡了下来。 语气竟然听出了半点失落。 “你就这么讨厌我?” “谈不上喜欢,更别说勾引。” 话音刚落。 就在此时。 “嘭。” 门被推开。 纪阮刚要从顾闻声腿上跳下来,就看见门口视线阴沉的身影。 四目相对间。 【黑化值73%......75%......80%......】 脑海中的警报不断响起。 纪阮瞬间从顾闻声大腿上跳了下来。 紧抿着唇,视线带上几分无辜心虚。 身旁的顾闻声却仿佛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奇怪的氛围般,目光凌厉地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人。 兴致阑珊地轻斥。 “府中没人教你规矩吗?” 顾年站在门口,外面的阳光落在他灰褐色的碎发上。 额前几缕发丝在他阴翳的眉眼间投下淡淡的阴影,有些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但纪阮看着脑海中不停上涨的黑化值。 就知道这小反派心情不怎么好。 眼看着顾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看的纪阮心惊胆战。 “可能是顾二少病情又复发了,顾大少,那些病历诊断单我都已经核对完了,先走了。” 说着。 纪阮甚至没等他回答,就直接绕过书桌,扯着顾年的手臂离开了。 门再次被缓缓关上。 顾闻声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自觉拧起了眉。 他承认。 对纪阮起了兴趣。 因为从来没人敢这样忤逆他,明面上故作无辜懦弱,实际上却性子倔强。 他身上那股劲儿让他不自觉地想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顾闻声敛眉。 可他仍然记得自己是荔城的督军。 要想坐稳位置,不能留下任何被他人诟病的把柄。 他不能承认。 因为在这世道上,那种别样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 他那点恻隐之心远远比不上他的野心。 ...... 一路上安静的檐廊没什么下人。 纪阮牵着他的手臂一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身后的人仿佛是个被冰封住的木头。 任由他牵引着。 “嘭!” 刚踏进房间。 门就被顾年用力甩上。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8) 他现在眼里心里都被阴鸷的气息笼罩着。 压不住。 怎么都压抑不住。 眼底的疯意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在花海中肆意蔓延着。 一股冰冷的气息爬上了后背。 纪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仿佛此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了掌心攥着的袖子。 刚想说些什么。 一转身。 连眼前的情形都没看清楚。 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攥住了手臂,不容抗拒地,步步紧逼到了眼前。 纪阮身后靠着桌子边缘。 流畅性感的脊背紧绷成了半弯的弦。 “啪!” 茶具碎了一地。 纪阮恢复清明的视线撞进了头顶深邃的眼眸中。 整个人瞬间仿佛被深不见底的牢笼锁住。 顾年压着他。 下一秒,熟悉的气息钻进鼻息。 纪阮颤抖着唇。 “你!” 没错。 那味道陪伴了他好些日日夜夜,几乎熟悉到了骨子里。 他怎么能认不出。 是慕瑾年。 完了。 他这是打算撕破脸了!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惊慌失措。 “你身上怎么会有......你!” 他故意装作刚发现的样子。 除了惊慌,还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呵。” 头顶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那双深邃的眼仿佛一下就看穿了他拙劣的伪装。 纪阮却硬着头皮往下演。 “你先放开我。” “唔。” 耳畔传来阵阵刺痛。 慕瑾年灼热的鼻息落在他的脖颈间。 “有什么,嗯?”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的气息,眼中只有那个顾闻声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么,何必演这一遭?” “是怕变回原形回到纪宅,再也见不到顾闻声?”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 脖颈间的气息也越来越凉。 让纪阮忍不住慌乱地瑟缩着脖子,下意识逃避。 却被他掐住了下巴。 字字顿顿,都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呢喃。 猩红的眼眸间尽是不可遏制的疯意。 “你就这么喜欢骗我是不是?” “他那样对你,你都能笑着勾引他,是我对你太温柔了!?让你总觉得我是你想招惹就招惹,想丢弃丢弃的垃圾?” 慕瑾年眼睛都红了。 从看见他拙劣地摔倒在顾闻声怀中时。 什么隐忍都在一点点的破裂。 他明明说过。 会对自己负责。 说他厌恶顾闻声。 甚至勾着眼说需要他。 可刚刚慕瑾年推开门,便看见他坐在别人的腿上。 安全感溃不成堤。 甚至脑海中不断闪过他跟别人亲近、抛弃自己的场景。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彻底断裂。 闻到他身上布满了那人的味道,他就控制不住暴戾的情绪,心里压抑了许久的阴私想法也彻底占领了大脑。 他早就不想杀纪阮了。 甚至希望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他太耀眼了。 每每看到他被无数目光觊觎,顾年的心底就止不住地冒出那些阴暗的想法。 他只有他了。 可他眼中有很多人。 有一天纪阮会不需要他的吧?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只看着自己? 那就关起来好了。 将那些难闻的气息全部覆盖。 【黑化值85%......】 纪阮哆嗦着唇,心中暗自后悔。 玩脱了。 他睫毛轻颤了几下,语气不稳。 “慕瑾年,你故意的是不是?算了,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聊,你现在......唔。” 话还没说完。 以吻封缄。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 脑子存放处: (就要无脑狗血,以恋爱为主,世界不同设定不同,主角强弱受世界设定影响,看不了的可以跳过,不喜欢请撤退,大家都不容易,谢谢配合!) —— 南城 豪华总统套房内 酒红色的衬衫被撕的粉碎,在橘黄色的氛围灯光下像娇艳欲滴的玫瑰,一瓣瓣被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少年张扬的银丝被汗打湿。 陶醉迷离的侧脸被灯光切割的流畅分明,汗珠划过,在洁白松软的枕头上落了片湿晕。 他像是出水的芙蓉,勾着眼,满目湿红的雾气,下一秒就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泄露的春光。 高大宽厚的脊背上几道结了痂的疤痕横亘其间,像他们此时越不过的鸿沟,四目相对,压下来的少年眼中连欲色都没有,只有望不见尽头的霜,冷的刺骨。 “你恨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纪阮的语调有些软。 仔细听,还有一丝不正常的颤抖。 仿佛下一秒就能立刻委屈的哭出来。 他中药了。 但这药是他自己下的。 蒋厌清俊的眉眼不耐烦地拧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声音像是要将纪阮眼中的雾气凝结成冰。 “呵。”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你的心太脏了,让我恶心。” “就这么想被我折磨?求我啊?” 少年扬起的尾音含着无情的冷笑,高高在上地垂睨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街巷角落里的垃圾一样,恶劣至极。 瓷白如玉的肌肤泛着细密的薄汗,他蜷缩着身子,想要逃避着这近乎凌迟的目光,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蒋厌扯下黑领带,桎梏住他的手腕。 纪阮的胸脯随着紧张的呼吸微微起伏,任由那抹毒蛇般的目光寸寸扫过。 “求你,不要这样。”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汗水从眼角滴落,分不清彼此。 就像他们此刻针锋相对的立场。 谁也说不清那目光中是恨还是掺杂着闪躲的爱。 灯光微闪。 “咔嚓——” “好了,咔!这条非常好,直接过了!” 脆生生的拍板声落下,旖旎的氛围戛然而止,仿佛成了限定的回忆停留在了这个瞬间,少年浅灰的眸光瞬间恢复清明。 喊停的那一刻,蒋厌也条件反射地立刻从床上起身。 视线中的挣扎深情消融,却疏离不减。 丝毫没管身后还裸着上半身的纪阮,悄无声息地从片场离开。 还真是绝情的小反派。 纪阮鸦羽轻颤,耳畔是导演滔滔不绝的夸赞声。 “纪总果然是天赋型演员,刚刚那一幕真是看的我们心都跟着碎了,简直是太完美了,这就是我要找的程锦!” “没想到纪总长得一表人才,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是啊,是啊,简直是小说里抠出来的霸道总裁~” ...... 他们说了什么,纪阮根本没心思听。 满脑子都是蒋厌突然淡漠的眼神。 就在拍这场戏的前一秒。 纪阮刚来到这个世界。 刚刚的迷离扭曲和生理性泪水也不是演出来的,而是被无数浪潮翻涌般袭来的剧情记忆撕扯,疼痛难忍之下,呈现出的最真实的状态。 将出现故障的反派黑化值清零,就是纪阮的任务。 可这几乎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因为......今天恰好就是原主的死亡日期。 刚刚那个孤清淡漠的少年叫蒋厌,正是他的任务目标。 在南城,纪家是数一数二的家族,靠着娱乐公司赚了不少钱,原主是纪家的独生子,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恰好符合炮灰恶毒男配家世好,性格差的所有条件。 而蒋厌长得清冷乖巧。 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又不怎么合群,看起来很好欺负,所以小时候一眼就被原主看中了,将他留在身边。 把蒋厌当成了自己贴身的小跟班。 就负责贴身陪同原主,陪着他胡闹。 也正是因为这样,蒋厌才被迫承受了那么多羞辱与痛苦。 可好景不长。 九岁那年,家里没人,蒋厌送受伤的原主去医院。 而原主恰好在医院时检查治疗时。 结果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报告不对劲! 这让原主感受到了威胁。 要是被别人揭穿发现,他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变成个穷酸鬼。 这怎么可以! 原主娇纵惯了,怎么可能受得了那样的生活,所以只想着把这件事掩盖下去。 而蒋厌就在诊室门外。 原主害怕极了。 这个狗一样的小跟班刚刚到底有没有看见他的报告!? 不安的感觉占据了心脏。 从此,属于蒋厌的地狱开始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原主开始撺掇那群贵族公子哥一起欺负蒋厌,朝他进行各种恶作剧,回到家后更是时常对蒋厌嘲讽打骂。 蒋厌从小过得就很苦,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天天虐待。 纪阮皱着眉头。 这样的生长环境下反派不疯才怪了。 如果说氧气对人来说就像鱼儿离不开水,那原主对蒋厌来说,就像要人命的砒霜,将他逼入深渊的利刃。 原主每一次的针对都是逼迫蒋厌黑化的垫脚石。 蒋厌有自闭症,不爱说话。 看到父亲对他关心了几句,原主就逼着他进公司当了爱豆,让他每天被无数人包围着,被迫接受社交。 顶着纪家家佣走后门的身份,遭受无数白眼,每天过的痛苦不堪。 蒋厌学习好。 原主就让他辍学,在公司专心训练。 蒋厌长得好看,比他还要受欢迎。 那他就逼着他接通告,用独一份的压榨劳务合同让蒋厌为他赚钱。 看到网上粉丝对蒋厌的拥护和夸赞,说他的天赋肯定是父母遗传的。 原主嫉妒的眼红,就自己投资了几部剧,逼着蒋厌配合他演戏,并营造感情深厚的人设,踩着他捧自己。 而这么久以来,蒋厌之所以听他的话,也是因为原主拿着那个老女人,威胁他乖乖听话。 就在昨天,那个中年女管家死了。 死在了纪宅。 而蒋厌是个孤儿。 没名没姓没背景。 初来乍到纪家时,是老保姆带他来的。 老保姆虽然不是他的母亲,但在别人眼中他们的关系最亲近。 同时昨晚蒋厌也知道了老保姆已经跟原主联手。 为了杀他灭口,准备在今天将他毒死后,装成抑郁症自杀的计划。 按照原剧情发展,今天晚上,他会被蒋厌用同样的手段,毒死在自己的卧室里。 怎么不等他死了再传送? 纪阮咬着牙,默默瞪着脑海中那团虚空漂浮的系统君,恨不得用芭蕉扇把它扇出脑子里。 【宿主大大,您是全能ace系统检测的天赋最高的任务者,相信这点儿小小的困难根本难不倒你,请宿主在不崩塌原主人设的情况下完成攻略任务哦~】 那道机械音搅得纪阮心神不宁后,就装死不出声了。 身旁那些嘈杂的恭维声还没停,但纪阮已经完全没心思听下去,转身在蒋厌离开后,也回了休息室。 只是他骨节分明的指尖刚触摸到门把手,身旁幽幽传来的声音就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让纪阮差点瘫软在地。 “晚上一起回家?” 一回头,那清沉的声音果然是他的。 蒋厌!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 对上那双寒潭如星的深眸,仿佛要被那逡巡的寒霜冻住血液,刺骨的像隐匿在暗处的利刃,随时等着割断纪阮的脖子。 他微不可察地后撤了两步,靠在了门板旁的墙壁上。 四下无人。 为了保护艺人隐私,休息室四周也没有摄像头。 怎么看都像是暗中杀人抛尸的好时机。 他哪里是在邀请他回家啊? 明明是在用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在邀请他去死! 纪阮咽了咽口水,呼吸微窒,沉默了半秒才试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今天有事,不回。” 他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冷漠,盛气凌人,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微微仰头望着眼前的少年。 一般这种情况下,蒋厌会自讨没趣地离开。 可他高大的身影比背后的墙壁还要稳固,揣着胳膊,视线微垂在纪阮清冷淡漠的脸上,距离近到能看清楚他的每根睫毛。 压迫感比山还要沉重。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怪异氛围。 对视之间,沉默下的压迫感快要让纪阮脸上冷酷睥睨的神色维持不住,面对生死,他没法冷静。 他鸦羽忍不住微颤,泄了点凌厉,就在此时,蒋厌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仿佛就是在故意消耗他的耐心。 “一起回去,是纪总拍戏前说的。” 他的声调也清清冷冷的。 带着和他气质如出一辙的凉,扫过纪阮的耳畔,连带着躁意都被冷却了几分。 冰冷,刺耳,仿佛一丝轻嘲和杀意从他眼底泄露。 纪阮定了定神,再掀眸时已经弥漫上几分轻蔑,语气不耐。 “什么时候你也配来管我的事了?我有向你事无巨细报道的必要?赶紧回你的休息室去,少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 说完。 纪阮看着脑海中蒋厌的那串黑化值数据从50%飙升到了60%,差点又是一阵腿软。 又要保持恶毒的人设,又要降低蒋厌的黑化值。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放置在烤架上,前后两面被煎烤着,退到哪儿都是一阵煎熬。 在数据值稳定后,蒋厌用奇怪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那股巨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 微窒的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让纪阮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白衬衫下的胸膛间,他似乎能清晰地听到,刚刚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 “第一次任务有必要这么难?老子可他妈不想灰飞烟灭。” 【宿主大大,能者多劳!喳喳相信宿主!】 傍晚,整座南城被橘红色的残霞笼罩着,像披上层层的轻纱,悠懒松弛的气息交错在整条繁华的街道间。 片场的工作告一段落。 今天是开机的第一场戏,任务比较简单,一下班他就回了公司。 看着渐沉的夜色,纪阮将身子陷进办公室柔软的沙发里,疲惫的神经稍稍得到了些放松。 整个娱乐公司的员工都差不多已经下班了。 而他堂堂执行总裁,一米八的大高个还挤在这个窄小的沙发间,被他手下那个无权无势的小爱豆反派吓得不敢回家。 憋屈。 纪阮望着落地窗外寂静无声的月色。 心里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忽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轻眯着双眼。 既然在小反派这吃瘪,他总要去消化放松一下,反正现在他有钱,不再是个贫困大学生,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反派就放弃了整片森林。 想着,他按亮了手机屏幕,敲敲打打了几下。 一个小时后 南城最繁华的白宫会所 最豪华的顶级奢华包厢内 纪阮舒服地轻眯着眼,迷离舒缓的灯光流转在他手中摇晃的酒杯间,浅红色的光将气氛烘托的极其暧昧。 舒缓的音乐声缓缓流淌着,洗礼着神经的疲乏。 “纪总自从进了公司都没怎么叫哥几个出来玩了。”一旁拿着酒杯微碰过来的男人失落道。 “是啊,纪少,前段时间我还看见你的海报了,什么娱乐圈啊还要我纪少亲自闯?” 另一道声音也恭维附和了上来。 “是啊纪少,你是纪氏集团的继承人,怎么突然想去闯娱乐圈了,是不是看中了圈里哪个美女,还是帅哥?” 说完,周围的帅哥美女都跟着谄笑,凑了过来。 娱乐圈? 他为什么要闯娱乐圈。 他们的话让刚放松没多久的纪阮再次想到,家里那个危险分子现在估计正拿着毒药在沙发上等他。 那张乖巧清冷的脸瞬间在他脑海中,变得扭曲狰狞起来,仿佛要吞噬掉纪阮。 “别提了,丧气。”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仿佛特效药将脑海中那张脸映的越来越清晰。 人们都说,想念是最深沉的爱意。 可纪阮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慌。 如果剧情都是真的,蒋厌连眼都能不眨地看着养母窒息死去,该有多么冷血无情。 这不是游戏,任务失败,纪阮将彻底死去。 他眼前是死神,所以纪阮给了自己一夜的时间冷静思考。 “纪少,是不是玩得不尽兴啊?要不把那个贱种叫过来,羞辱一顿?” “可以啊,刚好我最近学了射箭,不如就让他当靶子吧,纪少我们都来比赛,怎么样?” 一旁的公子哥兴致大涨,兴奋地看着沙发中央安静坐着的少年。 他们稀松平常的玩笑话,像钻进纪阮心脏的虫子,咬的他有些难受,结成了罪恶的茧。 “别去招惹他。” 纪阮猛地灌了口酒,拧着眉。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蒋厌对他的恨意来源于哪儿,被这些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几句玩笑话就定了生死,甚至生不如死。 是个正常人都会疯。 纪阮心中暗自惆怅祈祷,他就是个被任务裹挟的平凡人,为什么他要接下这个烂摊子...... “怎么......纪少不是最讨厌那个装清高的贱种了吗?哥几个听说他在片场给你甩脸色,今天必须教训他一顿!” “是啊,纪少别怕,这会所的老板是我爸的朋友,没人会捅出去的,保证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名声。”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 柔缓的音乐声也压不住纪阮突突直跳的眉心。 但也不能毁了形象。 他只能忍着恶心垂眸,敛起眼底冰冷的神色,语气淡淡。 “最近我爸看重他,你们想他妈让我被骂就直说。” 闻言,几个人熄了火。 氛围光倏地熄灭,明亮的吊灯白光忽然亮起。 在众人骂骂咧咧声中,一道低沉清朗的声线响起,柔缓的小提琴声衬得更为矜贵,恰好不轻不重地砸落在纪阮耳畔,清晰有力。 简直堪比世间任何催命的音符。 “纪阮,跟我回去。”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 那道孤清挺拔的身影站定在沉重的推拉门前。 明亮如白昼的灯光将颓靡暧昧的景象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蒋厌穿着纯洁的白衬衫,套着黑灰色风衣,干净的与这靡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对上他双寒潭深邃的眸,不知道为什么,纪阮凭空升起一股被突兀打破后的羞耻感。 酒意蔓延在纪阮淡红的眼尾。 “哟,这不是咱们的知名爱豆么?” 尖锐的轻嘲声响起,那几个恭维的少年转头看向出现在面前的人儿,彼此对视一眼,恶劣的语调扬起。 他们放下酒杯,朝着少年步步逼近。 纪阮神情淡淡地坐在沙发中央,像是冷眼旁观的观众在自顾自神游。 实际上大脑却是飞速旋转了好几周。 这煞神,今晚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听见动静后纪阮才侧颈看过去,微微耷拉的眼睑往上一了。 此时那几个不长眼的狗腿子们已经凑到了蒋厌面前。 而站在中央的少年浑身泛着冷气,白炽灯的光线将他眼中的寒光凛冽照的分明。 这可不行。 再这样下去,蒋厌会以为这是他故意让那些人羞辱他。 那今晚他肯定会死的更惨烈! “嘭!” 酒杯重重磕打在大理石桌面上,氛围倏地冷静下来,所有人几乎同时被这突兀的巨响吸引,张扬恶劣的目光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纪少?” 为首的那个黑衬衫男人小心翼翼扬声问道。 有些醉意的纪阮抬眼,翘着二郎腿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浑身张扬睥睨的气势散发出来,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他的视线却是直接忽略越过那些谄媚疑惑的身影,落在他们身后站着的蒋厌身上,眼神微动。 “过来。” 纪阮朝着人群中的少年勾了勾手指,声音很轻,语气不明。 众人瞬间会意,让开了一条路。 夹杂着兴奋、激动、幸灾乐祸等等不同情绪的目光像针扎一样不约而同地刺向视线中央的蒋厌,甚至还有两个男人去堵住了包厢门。 那围绕着恶意的眼神都仿佛在说。 这下纪少生气了,肯定要整死这个闯进来扫兴的贱东西。 纪阮在学校时就是出了名的纨绔,手段狠厉。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这个闪光灯下的明星爱豆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悲惨模样了。 “过来。” 纪阮见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 “叫你过去呢,听不懂人话!?” 一旁严声斥责着,嫌恶的语气就像在轰赶着流浪狗似的。 蒋厌无动于衷,也没动。 眼波流转中是对纪阮呼喝间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杀意。 他几乎被他当成狗一样训斥了。 还真是一点花样都没换呢。 蒋厌心中冷笑。 对面的纪阮却先皱起了眉。 他直接起身,绕过大理石长桌,朝蒋厌走去。 酒红色衬衫显得他痞帅劲儿十足,单手转动了两圈食指上的指戒,像是猛兽捕猎前的预告。 两米高的气场让周围的人都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几步。 那些看热闹的少爷们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 在他们所有人眼中。 别看纪阮长得乖,但戾气重。 这下蒋厌惨了! 刚想罢,几人就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 该把蒋厌一脚踹在地上的纪少,竟然将胳膊,搭在了那个他最厌恶的少年肩膀上,姿态看起来十分亲昵。 难道他们和好了? 不可能吧...... 刚刚对蒋厌恶声恶气的几个人心里直打鼓。 直到纪阮回头冷眼扫过来留下了几句话,心脏上悬着的重石才渐渐落地。 他说,“今晚的单我买了,剩下的事你们不用管了。” “还有,做狗要有做狗的自觉,乱咬人可是会被主人打死的哦~” 最后一句纪阮是笑着说的,却让他们遍体生寒。 说完就没了人影。 夜很深,包厢外走廊间的冷气吹散了那些酒精勾出的旖旎。 一出门,纪阮就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侧着眸没看他。 “你来这做什么?” 不羁的语气却是对着他说的。 蒋厌皱着眉,眸光微怔。 还停留在刚刚包厢内的回忆中,刚刚纪阮是在为他出气? 不,不可能。 他巴不得自己死。 又怎么会施舍善意。 蒋厌敛神,眸光更冷。 看着近在咫尺鼻勾前的银丝发顶,浓郁醇厚的酒气同时钻进鼻息,惹得他有些烦躁。 语气也比刚刚冷了几度。 “你爸说,让我接你回去。” 闻言。 纪阮眼皮跳了跳。 印象中他那便宜爹很少回家,经常在外地出差,没什么大事更不会这么严肃地叫他回家。 突然,纪阮脑海灵光乍现。 他瞳孔微微颤了颤,低头望着蒋厌的袖口。 莫非这小反派是故意引诱他回家,然后方便暗夜行凶!? 纪阮强忍着剧烈颤动的心跳声,倏地抬眸轻笑。 “你少糊弄我,今天早上他还在电话里说他在波士顿,蒋厌,说谎话也要编的好听点。” 他几乎毫不客气地拆穿了蒋厌。 淡粉的眼尾轻勾着,浓眉之下逡巡着明晃晃的讥讽。 头顶的光线像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纪阮乖戾的眉眼,有些勾人,顺着棱角分明的线条,酒红衬衫领口散开两颗扣子,落在他凸出性感的锁骨上。 欲色摇曳,像勾着眼的野猫。 偏偏这副漂亮皮囊下的心肠是黑的。 蒋厌被他推到墙壁上,淡定疏冷的眸睨过他娇艳的模样,彼时他正抬着食指晃来晃去地指着自己。 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 和之前一样的嚣张傲慢。 果然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个错觉。 纪阮这样的人,才不会有任何善意。 见纪阮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不知为什么,那背影仿佛有种想要逃跑的慌乱,与他恶劣的语气反差十足,钻进耳畔就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 然后看他如同狼狈的狗一样,在他面前破防求饶。 蒋厌想也没想,抓住了他的胳膊。 粗暴的像要折断他的胳膊。 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 “他的命令,必须带你回去。” 纪阮差点提前陷进即将逃脱的侥幸激动中,转眼就被蒋厌给拖回到了无情残忍的现实里。 手腕的力道依旧很重,仿佛要捏碎他的腕骨一样。 他怀疑,这里面多少带着些恶意的报复。 纪阮冷着眉,转身扫过腕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吐息带有酒气。 “放开,我今晚就不回去,叫他有事明天说。” 声音也是同之前一样的任性狂悖。 看着和记忆中那个恶毒的人没两样。 蒋厌眼神越来越冷。 他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人会有善心。 酒气渲染泛红的眼眶像是快要哭出来,实则是腕间的疼痛难以忽略。 纪阮侧着颈用力甩开了蒋厌的手。 像个任性撒娇的叛逆期少年,动作间的抗拒意味浓厚至极。 今晚可是他的死局,说什么都不能跟蒋厌回去。 现在要不是人设的禁锢,纪阮都想对着这个煞神求饶。 他就是个无辜清纯的男大学生,经受不起那样的辣手摧残。 想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逃也似的背影显得十分狼狈。 蒋厌没再阻拦他,像鬼魂幽幽跟在他身后走出了会所。 一路上,他视线的冷意凝成了霜,爬满了前面少年的后背,思绪紊乱如杂草落叶,纷繁散乱。 纪阮不是打算今晚下毒杀死他么。 怎么现在倒是对他避如蛇蝎,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想着。 蒋厌的目光愈发凉薄。 看着那抹踉跄的身影隐匿在地下车库的弱光中,姿势狼狈地爬上了那辆红色法拉利。 不能让他这么轻易逃走。 蒋厌几步走上前,用手挡住了差点关上的车门。 声线沉稳凉润。 “下来。” “嗯?” 纪阮懵懂地转过头,浅灰眼眸中的茫然还没收起。 眼前光影便转了转,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人从驾驶位上一把给拽了下去。 蛮横的力道没留半分情面。 一个踉跄。 他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蒋厌的黑色风衣上有股淡淡微苦的青柑橘味,清新又沉静,衬托出一丝干净与温柔,存在感很低,却恰好钻入纪阮的鼻息。 让他短暂地忘记了眼前的人,是个偏执黑化的反派。 “蒋厌......” “抱够了么?”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4) “蒋厌......” 风撩拨着蒋厌浅灰色的发丝,映入纪阮同样颜色的瞳孔中。 一时间看愣了。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蒋厌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绝情。 “抱够了么?” 心软不过半秒,带着冷意的声音像无情的巴掌,恶狠狠地掴打在了纪阮的脸上。 腾空升起的羞耻心瞬间将刚刚的旖念尽数吞噬。 定神望去,蒋厌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像幽邃寒冷的冰窟,看不清里面的景色。 纪阮暗自唾骂自己。 他真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这样一个煞神,哪里会对他这么好心。 “嘁。” 他从蒋厌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后撤了一小步。 尖酸刻薄的轻啧声在他扬起的疑问中显得矫情又不自然。 “你跟过来干嘛?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 纪阮移开视线,语气不善。 地下停车场内没什么人。 夜色寂寥,光线暗淡。 寂静的氛围中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交错起伏的呼吸声。 风拂过,晚夏始终有些凉。 但酒过三巡,热意驱赶冷漠,纪阮的思绪始终悬浮在空中,像飘转的羽毛,沉不下来。 如果蒋厌再靠近一步,就能听清楚他不受控制的心跳,看清他此刻眸底忐忑慌张的神色。 “你要酒驾?” 刚硬下去的心又被戳的软乎乎。 蒋厌自始至终都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将他深处的灵魂都全部看穿,那视线很凉,却又极具压迫性。 唯独这句类似于关心的话让纪阮又忍不住猜忌起来。 这家伙是在怕他酒驾出事? 还是想借这个名头把他带到没人的角落里杀人灭口? 以蒋厌现在对他的厌恶程度,根本不可能这么好心,所以.......肯定是第二种! 想着,他浑身的抗拒愈发加重。 “关你什么事?要回去你自己回,我不会跟你走。” 纪阮刻薄的语气软了几分,拧着眉就要从他手里抢过车钥匙。 却被蒋厌精准预判,抬手轻而易举躲过他的触碰。 纪阮浅红的眼皮往上了了了,责怪幽怨的眼神朝蒋厌望去,“你什么意思?我不用你多管闲事。” 蒋厌懒得理他。 直接强行拽着他的胳膊绕过车头,三两下就把他塞进了副驾驶里。 过程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直到他弯腰坐了进去,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像是警铃声,忽然让蒋厌的意识回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追上来。 纪阮死在半路上才好。 不过很快蒋厌就想通了。 他只是不想让纪阮死的那么轻易。 再者说,纪家所有人都知道他来接纪阮。 他死,也该死在他手里。 而不是一场无法确定的意外里。 昏暗的地下灯光被缓缓甩在身后。 刚上车,纪阮按捺不住先开口,“开到嘉华园门口。” 蒋厌没回他。 开到一半后,总觉得方向不太对,纪阮慌了神。 “你要开去哪儿?” 车厢内昏黄的光线落在蒋厌的发丝上,在浓密挺翘的鸦羽上打下一片细小的光影。 他依旧沉默不语。 像个安静精致的洋娃娃似的,目光始终没落在纪阮身上。 “蒋厌,这不是去嘉华园的路。” “......” 空寂绵长的沉默下,纪阮心头的躁意被酒精浇灌的越来越旺盛。 他真想现在就跳车,说不定就只是个重伤残疾,也不用被蒋厌这样心理折磨。 车子还没停下。 每次驶过昏暗的桥洞隧道时,纪阮的心就紧紧提着。 十分钟后 “蒋厌,我说了送我到嘉华园,你听不懂人话?”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底气,被酒气熏染沙哑的嗓音低吼着。 车胎摩擦柏油路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在他话音落下时,车子也稳稳停了下来。 别墅的灯光透过车窗落在纪醉意朦胧的脸上。 他气的眼都红了。 就不该上这辆贼车。 “怎么,你很害怕回家?” 沉默了一路的蒋厌侧过脸,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视线温凉,似乎要将他脸上每一丝慌乱的神色都映在自己促狭的眸光间。 那深入灵魂的、即将被看透的感觉又来了。 纪阮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视线移向窗外。 冷哼一声。 “谁怕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我不回家你应该高兴,蒋厌,你少在这儿吓唬我。” 嘴硬后,纪阮感觉自己下车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眼前的白漆栅栏门敞开着,别墅里明亮的白炽灯在地上映照出斑驳陆离的光影,鹅卵石的小路带着幽幽的光。 让纪阮走的艰难,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前往地狱的路上。 “喳喳,救命!他要杀了我!” 【宿主大大冷静!】 “都死到临头了,怎么冷静?” 【那......宿主可以装醉!别喝他给的水就好了!】 真是个糟糕的办法。 但事到如今他好像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蒋厌接下来的刁难。 天边月色皎洁,冷白的银光落在纪阮满头的发丝上,仿佛给他的银丝披上了层柔和的霜。 “滴滴滴。” 别墅大门的密码输错了好几次,提示音响个不停。 纪阮胳掌心高高抬起扶在墙壁上,几乎支撑着他浑身的重量,整个身子在夜风中摇摇晃晃地佝偻着。 像街边狼狈的醉鬼。 除了长得好看些,没什么区别。 蒋厌冷眼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拧着眉。 错误提示音不停回响。 大概是吵的他心烦。 蒋厌拨开了他的手,宽阔高大的身躯压低,就着几乎将纪阮笼罩在自己胸膛间的姿势,修长分明的指尖在数字按键上随意按了几下。 温热的鼻息打在纪阮的耳尖。 惹得装醉的人浑身一激灵,发烫的耳尖被笼罩在高大身躯落下的阴影中,悄悄泛上红晕。 身后暧昧又危险的气息让纪阮脊背僵住,不敢动弹。 “滴。” 门开了。 耳畔那温热的气息抽离。 空荡的客厅里的光蜿蜒蔓延到了玄关处,笼罩在地板上。 纪阮眸光微闪。 “啧,蒋厌,你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出门连灯都不关,好啊你,就罚你今天不许进门,自己出去......” “是我让他去接你的,除了冲着别人撒气,你有什么本事!?” 浑厚沉稳的声音打断了纪阮没说完的话。 卧槽? 他那个便宜爹真回来了? 纪阮站在门口皱了皱眉,睨了蒋厌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毕竟...... 便宜爹现在就是他的救星,今晚不用死了! “爸。” 客厅里站着位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正是原主的便宜爹。 印象中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很宠爱原主的慈父。 但现在却满脸严肃,苍老清明的眸子里尽是怒意。 “小厌,进来,把门关上。” 偌大的客厅最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还有头顶明亮的灯光。 “爸,你回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要知道你回来,我肯定坐着火箭飞回来......”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耳边,纪阮震惊地抬起眼,看着怒火滔天的便宜爹,白皙淡粉的脸颊上一道红印。 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喜悦的打趣声戛然而止。 他被打的一脸懵。 酒劲也散了大半。 还没回过神。 下一秒,便宜老爹咬着牙说出了更让他震惊错愕的话。 “闭嘴!” “给小厌跪下!”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5) “闭嘴!” “给小厌跪下!” 陡然的巴掌声打破了沉默,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 纪阮刚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反应。 眼神中松弛的神色便被震惊与错愕替代,他看着眼前怒火滔天的中年男人,头脑有些发懵。 “爸,我凭什么要给他下跪?” 半秒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中尽是摇颤的不可思议。 便宜爹蹙着眉,脸上怒气未散。 头顶水晶吊灯落下的光线从凛冽的寒风中穿过,洒落在少年翘起的银丝上,氤氲上支离破碎的光晕,脆弱孤清。 “你还有脸说!” 低吼停顿的气口让纪阮心里紧张到了极致。 呼吸间的功夫,他视线余光悄无声息侧了过去,蒋厌那双冷漠疏离的眸凉凉的,薄唇淡淡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着他被斥责,脸上的表情几乎毫无波澜。 平静的就像是枯竭的死水。 让纪阮摸不着头脑,仍旧处于巨大的茫然之间。 他脑海中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都没想到自己到底要跟这煞神道什么歉。 原剧情中也没有这段剧情啊。 突然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难道! 蒋厌已经把他们彼此的身份真相告诉给了这个便宜爹!? 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那道怒斥的声音又应声响起。 “我没想到你胆子已经大到这种地步,纪阮,跪下!” “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阮有些心虚地低声反驳,喃喃般的语调半点儿底气都没有。 现在主动权没在他手里。 他根本没有无从抵抗。 “我对你太失望了。” “纪阮,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故意骄纵了些,才由着你的性子,但我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已经大到敢杀人了。” “你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该对老管家动手!” 中年男人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气得眉毛都跟着抖了好几下。 呆愣在原地的纪阮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谁?” “老管家......你说是谁害的?” 少年瞳孔骤然放大,视线来回在他们两人的眉眼间来回穿梭。 原来是这样。 虽然老保姆又贪又坏,一手主使原主和纪家死婴身份互换。 还无休止虐待孤儿小反派,甚至为了保住原主的富贵要杀了蒋厌。 但这些,不怎么回家的便宜老爹完全不知道。 在纪老头的视角里。 这个老保姆曾经在一场事故中救过他的命,如果不是她,他可能就和夫人一起葬身于火海。 所以即使老保姆爱占小便宜。 父亲也一直纵容着她,甚至给她的待遇都是家里佣人的好几倍。 现在老保姆不仅死了,还和自己的假儿子有关系,一传出去,纪家的名声得毁,连生意都要黄。 怪不得便宜老爹这么生气。 他妈的。 这么大一口锅怎么突然就落在了他背上!?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杀人了? 原剧情中明明是蒋厌他...... 空气一沉。 纪阮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侧过颈,目光定在了蒋厌身上。 此刻紧闭的牙关像是在咀嚼着干瘪的树皮,喇的纪阮发不出声音,浅灰瞳眸中颤抖的眸光闪曳着,倒映着身旁蒋厌那张淡定自如的脸。 他此刻浑身的气息倒是稳如泰山,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 眼角下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妖冶的光,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像是单纯在欣赏这场闹剧。 甚至脸上半点儿因为熟人去世的悲伤都没有。 真是有够绝情的。 “喳喳,这反派不按照剧情出牌怎么破?” 【宿主大大,剧情有些许变化很正常的,请自求多福哦~】 脑海中的机械音淡淡地回了句,又装死了。 纪阮定了定神,语气渐渐平静下来。 “爸,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造谣,但老管家出事跟我没关系,不管你信不信,人不是我杀的。” 他的话里没多少底气。 看向身旁沉默看戏的少年时,眼底满是忌惮与紧张。 这小反派既然能把罪名推到他身上,一定是做足了准备。 或许......这就是他今天下午拒绝和他回家的惩罚? 看来蒋厌是真的挺讨厌他的。 讨厌到杀不掉,也要慢慢折磨。 纪阮眉头突突直跳,想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就发怵。 “你还嘴硬!老管家吞食的安眠药在你屋子里发现的,所有人都看见了!现在赶紧跪下给小厌磕头认错!” 单纯的便宜爹冷着脸呵责完,就转头朝着蒋厌叹了口气,眼眸间盈满了惋惜,收起了怒意。 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小厌,你和小阮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儿子一样,老管家的事情我很惋惜。不过小阮的性子你也知道,他纵使再顽劣也不可能干出杀人的勾当。” “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家里,确实也有他的责任。” 便宜爹的语气委婉了许多,进退有度。 终日驰骋在商海中一向强势的上位者,沉浮半生都没向谁低过头,现在却软着语气为了他求情。 怎么看都有些心酸。 纪阮嗫嚅着唇畔,说不出话来。 只能看着中年男人语气转了又转。 “小厌啊,以后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家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在我眼里,你和小阮都是一样的。” 愧疚是妥协的开始。 也是底线的不断沦陷。 “叔叔,不用这样,小纪总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我,现在管家阿姨又......所以我还是搬走比较好。” 沉默了半晌的蒋厌终于开口。 只是一出声那浓浓的绿茶气息差点没把纪阮给腻死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蒋厌惟妙惟肖的神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蒋厌是真能演。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宜爹责备的目光更冷了,刀子般朝着纪阮睨了过来。 “就这么定了,今后小厌你和纪阮在纪家的条件都是一样的,不用拘束,他要是再敢放肆,就跟我说。” “大不了就把这个逆子赶出家门!” 便宜爹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愧疚左右,看向纪阮的目光越发的恨铁不成钢,字字顿顿。 “刚好你也在公司里,帮叔叔多看着点纪阮,明天我就跟人事说把你提到副总,就调到纪阮旁边那间办公室。” 说完。 偏偏蒋厌冷白到几乎透明的薄唇扯出一抹罕见的苦笑。 破碎的模样惹人怜爱。 什么都没说,也没拒绝,几乎算是默认了下来。 眼神却冷的可怕。 纪阮快被他气笑了,无语到后面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晚上这煞神真是给他泼了盆几乎洗不掉的脏水。 还让他现在的地位几乎一落千丈。 “好了,明天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小厌你有什么需要的给叔叔打电话,她后续的事不用担心,有人会处理。” 看着少年失落,却也没拒绝这些安排,中年男人才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商人来说。 倘若愧疚能用交易填补,那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处理好这件事,便宜爹才安心地拿起沙发上搭着的风衣,重重地拍了拍纪阮的肩膀,然后趁着夜色,急匆匆离开。 外面银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稀释了地毯上的影子。 客厅重新回归安静,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转动着,搅动着暗流涌动的夜色,在他们之间流转着。 与之前不同。 这次蒋厌没急着回到卧室。 头顶的目光一寸寸顺势划过纪阮皱起的眉,眸光凉薄。 “很意外?” “蒋厌,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没法在装傻,腮帮子被咬的有些微痛,怒气在挤出的字眼间压抑颤抖着。 蒋厌与他擦肩而过,偏头在他耳边落下一句, “故意什么?难道你不是凶手,我不是受害者?” 如果可以。 你和她一起去死就更好了。 蒋厌没说后半句。 寂静明亮的灯光下,纪阮耳畔反复回荡着他的声音。 只觉冷的刺骨。 是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蒋厌是受害者。 虽然纪阮不是凶手,也不想为原主犯下的错擦屁股,但他所占据的身体欠下太多债。 他想活,就得慢慢还。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6) 新修的柏油路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道两旁的香樟树影斑驳陆离地映在地上,带着一丝晚夏的清新。 阳光星星点点披在身上,些许淡淡的暖意,却不燥热。 南城的夏正在加速流逝。 就像纪阮的时间,也在被压缩。 他看着办公室里白色衬衫的少年,和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脸上骄纵的脾气都收敛起来。 这个女人是原主的姑姑。 常年在国外发展,是便宜老爹的亲姐姐,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事业脑女总裁。 记忆中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大学毕业旅行时顺路吃了顿饭,可以看出他们关系并不算很近。 而蒋厌安静乖巧地坐在沙发角落里。 背对着落地窗,光线轻柔地垂落在他浅灰色的发丝上。 视线始终不冷不淡地落在桌子上。 人多的时候,他一向如此沉默,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包括以前被原主带着人奚落欺负的时候也是这样。 反派心眼比任何人都要多。 要不是昨晚纪阮就已经深深见识过他的恶劣,肯定也会被他这副乖巧清冷的模样欺骗过去。 “纪阮,你最近的行程和规划我都已经看过了,你父亲让我回国暂时代他管理公司,今天起,你可以专心闯你的娱乐圈了。” 中年女人声音干脆利落,和她干练的形象如出一辙。 纪阮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他抬眸,不可置信的情绪完全写在了脸上。 “姑姑,我这是被我爸赶出公司了?” “不能这么草率吧,我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爸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绝情了?” “我到底是不是他儿子?” 纪阮五官都快皱巴在一起,滔滔不绝的抱怨戛然而止。 他烦躁的很。 没了权利,他怎么在蒋厌手下活命? 又拿什么去补偿缓和跟蒋厌的关系? 嘴比脑子飞的快。 纪阮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好像本来就不是便宜老爹的儿子。 身边这个阴晴不定的反派也知道。 顿时有些尴尬心虚地悄悄瞥了身旁的蒋厌一眼,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变化才舒了口气。 蒋厌敛着眉,脸上波澜不惊,看着纪阮气急败坏的模样,抵着咖啡杯后沿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坐在他们对面的中年女人眼神微动。 “是,你的功劳苦劳就是上个月让公司亏损五千万投资你那部烂剧,去年亏损两个亿资源乱砸,掉进对家陷阱。” “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 “还有,蒋厌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副手,恰好他入行比你久,由他管理公司艺人的资源分配再合适不过。” “......” 纪阮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 这跟架空他扶蒋厌上位有什么区别?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少年鸦羽低垂落下的阴影中,轻嘲笑意再次一闪而过。 让纪阮崩溃绝望的日子还在后面。 你能挺到哪里呢。 蒋厌轻抿,目光细微波动。 就这样。 那个隐藏极深的腹黑反派用了招栽赃陷害,就将他们现在的身份处境倒转了过来。 与此同时。 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 纪阮刚刚传进来时恰逢那部双男主剧目《锦年》开机。 随后消息在网络上被转发了无数次,现在还挂在热搜榜上。 #双男主剧集《锦年》开机!烂演技真霸总又来祸害观众!# #知名爱豆蒋厌被无良经纪公司压榨,疑似被威胁# #究竟是双男主剧还是潜规则剧本?# ...... 不同的营销号铺天盖地发了无数图文视频,那些点赞数一路蹭蹭上涨。 仔细看去,这些文案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将纪阮黑的体无完肤。 在记忆中,因为蒋厌的光芒太盛,原主又害怕又嫉妒,所以也开始不计成本投资自己进娱乐圈。 但原主业务水平远远比不上蒋厌。 在这部剧播出之前,他拍过一部青春校园偶像剧,不出意外地扑了之后,原主也因为演技夸张油腻被群嘲了很久。 除了演技差,还爱耍大牌。 之前和蒋厌的营业也是呼来喝去,像对待阿猫阿狗一样,网友们纷纷表示根本没看出兄弟情,就看到了职场霸凌。 不过即使网上骂声一片,也没阻止原主继续为自己砸钱。 结果嘛,就是原主姑姑说的这样。 “我现在同时还是你们的经纪人,我的秘书会调给你们两个做助理。” “尤其是你,纪阮,再给公司丢人,你就再也别想踏进公司半步。” 那语气半点儿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和昨晚便宜老爹的绝情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风水轮流转。 下午,纪阮就被轰出了顶层。 彻底成了蒋厌手里的羊羔,随时等着他宰割。 寂静的窗外月色寂寥,时不时响起的蝉鸣声渐渐弱了下去。 夜幕笼罩,别墅客厅里的灯光明亮又孤寂。 少年窝在沙发里,头埋在双膝间,银白的发丝渡上干净的光晕,此刻纪阮安静的像蜷缩休憩的银渐层,一动不动。 直到玄关处门口的‘滴’声响起,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纪阮才动了动身子。 迷迷糊糊抬起眼来时,那具高大的身影已经披着一身微凉走近。 是蒋厌。 他身后墙壁上的挂钟恰好是凌晨两点整。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纪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他喃喃抱怨,黏腻沙哑的尾音扬起,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嚣张跋扈的性子。 凌乱的发,搭配着朦胧的眼,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习惯性皱了皱眉。 蒋厌垂眼,刚踩上台阶的步伐微顿,背对着沙发里的人,言简意赅,“加班。” 连眼神都懒得分给身后的纪阮。 他总觉得这样的纪阮让感到有些别扭。 “哦,你先去洗澡吧,我等会有事找你。” 纪阮睡意惺忪,垂着眼语气平和。 楼梯间没有蒋厌的回应声,只有轻微回荡的上楼脚步声。 半个小时后 纪阮困意已经没了,此时正抱着剧本站在了沉重的欧式木门前,深吸了好几口气。 【宿主大大加油!和反派拉近距离,缓和关系~】 是的。 纪阮刚刚在卧室已经完全想通了! 他现在应该利用这部剧的合作,让蒋厌看到他认真的态度,看到他想跟他当朋友的真诚之心! 从而降低他的黑化值,引导他步入正途。 但到了蒋厌门前,他心跳还是有些不受控制。 “万一他等会儿开门就要暗杀我怎么办?” 【宿主别怕,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二楼的窗户没关,外面漆黑一片,细风吹打着玻璃,簌簌的风声作响。 走廊里微弱的壁灯亮着,将纪阮脸上的忐忑照的分明。 他抬手朝门板敲去。 “咔。” 锁扣转动,门从里面被打开。 纪阮的手顿在半空中,他们视线对上。 扑面而来的热气蒸的纪阮脑子都晕乎乎的。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面前泛着热气的胸肌上,浅灰发丝上的水珠掉下,顺着挺翘的鼻翼滑落在他凸出的锁骨间,从缝隙悄然往下淌,顺着肌理分明的人鱼线钻入浴巾下,这景色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旖旎的景象被冷冽的声线戳破。 “有事?” “哦,有,来找你对对明天的台词。”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7) “有事?” “哦,那个,来找你对对明天的台词。” 他刚刚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爱豆,身材要求十分严格。 纪阮呼吸不稳,声音有些别扭。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身后那间黑白灰格调的卧室。 光线很暗,好像是床头昏黄的床头灯映出的光点。 纪阮的视线擦过他结实有力的肱二头肌,像在注视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未知的威胁与迫在眉睫的任务逼迫着他镇定下来。 蒋厌垂眸扫过他不自然的神色,什么都没说,堵着门的身躯微侧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眼底的轻嘲洋洋洒洒落在银白张扬的发顶上。 见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那副又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差点让他眼底的嘲笑掩不住。 “嘭。” 脚下明亮的光骤然熄灭。 纪阮刚进去,身后那扇门就被关上,锁扣轻卡的声音仿佛在宣判着对他的死亡预告。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一刻,纪阮甚至都忘了怎么呼吸。 现在半夜三更,家里管家都没有,这家伙要是真的起了杀心,他根本逃脱不了。 蒋厌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骨嶙峋的小豆芽菜。 单手就能拎起他甩飞十里地。 浑身的强势气息与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堵高墙,纪阮单单是站在他面前都被那股压迫感骇的神经紧张。 纪阮咽了咽口水。 正想说些什么,身后沉默良久的声音幽幽响起。 “真的是对台词么?” 他的语调很轻,却像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扒着纪阮的耳朵低语。 那道温凉的气息越靠越近。 纪阮浑身紧绷着,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气。 “你是真的想对台词,还是要做什么别的?” 气息像羽毛垂落在耳畔,不适的感觉升起,纪阮条件反射地侧头躲闪了下。 抱着剧本的指节攥的有些发白。 “不然呢?”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会被纪老头赶出公司?我现在做这些都是为了重回公司。” 纪阮不满地睨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在了他深灰色的床上。 他的卧室很简陋,也很小。 只有一张床与矮小不稳的床头柜,一盏破旧的台灯,根本没什么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是之前原主为了羞辱他,让蒋厌从客房直接搬到了佣人都不住的杂物间里,还不许任何人帮他收拾打理,只能用破旧的家具。 纪阮微微蹙了蹙眉。 却被对面眼尖的蒋厌完全看了去。 他低声轻嘲,声线极凉,“嫌弃就回你自己的房间。” 下一秒只见床边的人皱着眉叹了口气,站起身。 跟他擦肩而过时,手腕一沉。 掌心温暖的触感让蒋厌微愣,眸光微窒,拧着眉。 他又要搞什么鬼? 微怔之际,他就已经被纪阮拉出了房间,视线一转,就身处在宽敞的客房里,隔壁就是纪阮的房间。 看着豪华整洁的环境,蒋厌目光更冷了几分。 头顶的黑化值又隐隐上涨。 他心中暗自冷笑。 果然,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只是怕脏了他的衣服,连对个台词都要换个房间。 蒋厌知道。 每次纪阮一反常态接近自己时,只不过是为了更加方便羞辱他。 给个甜枣再一巴掌打落。 每次都如此,给他希望又恶狠狠地踩灭。 幼年相遇以来,他被骗了无数次,尊严也被凌迟了无数次。 现在他绝不会再相信他,半句话也不会再信。 想着,他的眸光越来越凉。 “以后你就住这间房,每天抽出两个小时陪我提前熟悉台词,要是敢放我鸽子,有你好看的。” “......” 纪阮沉下去的语气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却像不痛不痒的石头砸在蒋厌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上,激起细微浮动的涟漪。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 “对台词你应该去找专业的指导老师。” 窗外月色皎皎,柔和的光线混合着头顶明亮的白炽灯光,将纪阮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勾勒的清清楚楚。 蒋厌轻抿着薄唇,眉头越皱越深。 他仿佛有些看不透纪阮此时的做法。 “嘁,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对手戏演员,我会找你?少自作多情了,我说过,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回公司而已,你最好乖乖配合我。” 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但又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 蒋厌眼底升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没说话,任由纪阮拉着他的胳膊推到床边。 “还有,以后都不用加班,你要是敢因为加班放我鸽子,我会让你好看的。” 浅灰色的发丝还滴着水,满身的湿气在空气中变得冰凉。 纪阮边低声警告着,边起身从浴室里随手拿了条一次性毛巾,盖在了他的头顶,恶狠狠地揉了几把。 力道中带着点报复的意味。 蒋厌没挣扎。 这时候倒是显得很乖,没了戾气和压迫感。 像个普通乖巧的巨型犬,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 空气中针锋相对的气息似乎无形之中减淡了很多,谁都没察觉。 蒋厌的发和他的眼睛颜色一样,有种淡淡的孤寂感,沁出的水滴被毛巾包裹着吸干。 “嗡嗡嗡。” 吹风机不轻不重的声响恰好遮掩住了两人不同的思绪。 在轰鸣声中,一场无声的对弈似乎正在进行着,一方在小心翼翼试探,一方在警戒观望。 松软的发丝在纪阮指缝间穿梭,仿佛触及到了他同样柔软的灵魂,让纪阮有些恍惚。 其实蒋厌安安静静的模样,也挺好的。 如果不是遇到原主,说不定他是个优秀又美好的人,被温暖与爱包裹治愈,是灯光璀璨下的焦点,是无数人羡慕的天之骄子。 如果现在把这一切还给他,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蒋厌,其实......” 呼呼的热风还在继续吹着。 纪阮犹豫着开口,却被蒋厌温凉的掌握住了手腕。 他的声线依旧很凉,和他身上的寒气一样,打断了纪阮刚刚一瞬间升起的冲动。 “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8) 蒋厌自嘲的声音不轻不重地盖住了纪阮刚溢出的音节。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直直浇落,熄灭了纪阮片刻的动摇。 他收回脸上失神的表情,眼神又恢复张扬不羁,睨着他的眸。 “乖乖配合我,蒋厌,等我成功回到公司,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纪阮口是心非说道。 随即眼神余光垂落,将手从蒋厌掌心中抽了回来。 现在他只能将关心和弥补全部掺杂在傲慢的无礼之间。 “别误会,我对我心爱的狗比这还要贴心。” 话音落下。 刚刚擦吹头发的亲昵动作突然变得合理起来,仿佛就是主人一时兴起打理起宠物,指尖轻柔,却仅限于此。 蒋厌松开了手。 什么都没说,身子也坐了回去。 任由吹风机再次鼓吹起来,温暖的风和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间。 “簌簌。” “穿上,要是因为你着凉感冒耽误明天的拍摄,我饶不了你。” 纪阮冷着眉打开衣柜,将全新的卫衣和休闲裤扔在他身上。 “不用,我有衣服。” 蒋厌紧皱的眉就没舒展过,低沉的声线依旧是拒绝。 仿佛跟纪阮这个名字沾上关系的东西,他一件都不想要。 眼神的嫌恶都是明晃晃的,丝毫没掩藏的意思。 “麻烦死了,现在都几点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就穿这身。” 纪阮也没惯着他,语气不耐,半点儿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站着挡住了他的路,纪阮低睨床边的少年,举手投足的姿态尽像只趾高气扬的猫。 原主之前挥霍无度,专用的衣帽间放不下,就将部分衣服放在了隔壁的客房里,几乎都是没穿过的名牌货。 这件卫衣是他最喜欢的牌子,但码数买的大了些。 现在穿在了蒋厌身上,竟然出奇的合适。 蒋厌轻挑眉尾,骨节分明的指尖抄起纪阮随手放在床上的剧本,声音像冰凉的玉珠投落,柔和了些许,却疏离不减。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很清楚。” 明明目光落在那本厚厚的纸页上。 可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低沉的蛊惑,爬进耳朵里,有些危险,又有些迷人。 语调仿佛将他戳破看透。 纪阮呼吸一窒。 几步上前伸手把剧本抢了过来。 “这是我的台词。” 视线交汇之间,慌乱无意间泄露。 穹顶的壁光晕在他头顶的碎发上,银发浅淡镀成晖金,纪阮半张脸都陷入某种瑰异的阴影当中,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绰影。 “你都记得,找我对什么?” 蒋厌移开视线,声音淡淡。 剧本被蜷了几卷,纪阮有种被戳破的心虚。 他才不会承认为了证明自己,他背了两个小时的剧本。 还是背着背着台词才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 纪阮硬着头皮坐在了他身旁,“这部剧不能有失误,先过一遍......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厌的动作打断。 眼前的景象变了又变,他被那双结实的臂膀拽倒,重重地陷落进身后柔软的鹅绒被子里。 双腕被捉到头顶的枕头上,蒋厌掌心的温热密不透风地传递到他的肌肤上,连血管下汩汩流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你做什么?” 纪阮因羞愧而放大的瞳孔是光晕雾气包裹的宝石。 “我做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蒋厌语气突然转变,透着股邪肆恶劣的味道。 不难看出,他是在入戏。 纪阮松了口气。 还以为这家伙现在要将他杀了灭口。 此时蒋厌眼里癫狂翻涌的墨色像细细密密的网,几乎要将纪阮身心全部注意力都套住。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很清楚,但顾年,我会恨你。” 少年高大的身躯密不透风地压了下来。 蒋厌视线紧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唇,吐息渐淡,性感的唇形线条优美,泛着娇嫩的粉,有些诱人。 细闪的光有几束晃在他发尖上,又擦过他的眉眼,瞳眸灰熠熠的,耀着明灭的隐光。 他顺着唇瓣的方向缓缓压了下去。 此时纪阮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跳动,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将他恍惚的意识都炙烤的昏昏沉沉。 这哪是对戏啊。 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眼前放大的俊脸停住,几乎贴上的唇瓣仅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气息暧昧的像是互相拉扯的情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纪阮的喉结在他缠绵的注视下,不争气地上下滚动了几圈。 有些黏腻色气的吞咽声卷过耳畔。 “呵。” 轻笑声带着缱绻的冷意拂过纪阮微微翕动的唇。 “真没出息,你这样怎么恨我,嗯?” “每次都是你自己求着我放过你,说你会乖乖听话,忘了?” 他字字句句都显得亲密,但却半点温度都没有。 曾经他们有多要好。 现在面前的人就有多恨他。 纪阮慌了神,剧情急转直下,他毫无防备,喉咙里的台词仿佛卡住了,根本出不来。 空气凝固在他们对视的目光中。 这副景象和台词,同样挺适合现在的他们。 “算了,今天先到这儿吧。” 纪阮伸手推开了身上高大的身躯,侧移开了眼。 喊停的片刻,几乎第一时间,蒋厌也毫无留恋地起身,半分犹豫都没有。 仿佛刚刚那个爱恨交织、情绪汹涌的人不是他一样。 “赶紧休息,要是明天耽误了拍摄状态,有你好看的。” 纪阮皱着眉恶狠狠地落下一句警告,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关上门的那一刻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 “这房间就赏给你了,敢偷偷搬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纪阮的身影才彻底消失在门口。 门被关上。 空气中的旖旎散了七七八八。 头顶的壁灯熄灭,蒋厌躺在黑暗中,只有那人身上残留下的冷杉木香充斥着他整个鼻腔,连身上的卫衣都是他的味道。 蒋厌摸着黑攥住了衣摆,迟迟没睡着。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9)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始终迟迟无法入睡,便起身脱去了身上那件属于他的衣服,换上自己的睡衣,那股冷杉木香才淡了很多。 此时不安的躁意也减退了很多,困意渐渐席卷。 南城入了秋,雨水格外偏多,阳光还没散,微弱的光影透过层层云雾洒落,穿过风,带上了寒气。 才堪堪早上九点,就已经有了傍晚提前的困倦慵懒。 前几天开机拍摄的那支预告已经发了出去,在网络上备受关注,尤其是蒋厌的粉丝,几乎快要冲溃纪阮的社交软件,处处都在衰唱谩骂。 什么花瓶演技、辣眼睛、别祸害我家哥哥的评论就像翻涌的浪在纪阮的评论区炸开了锅。 骨节分明的指尖随意滑动着屏幕里的评论。纪阮咽下最后一口小笼包时,猛地被呛到。 眼神定在一条评论上。 \/\/纪阮某自拍照.jpg #秋季ootd# #锦年开机#\/\/ 超级无敌暴龙战士:难道没人觉得他们相爱相杀的模样,有点好磕吗?清冷年下强制爱的感觉还挺戳我xp的~qaq~ —柠檬啵啵茶 回复:姐妹我懂你!自闭病娇年下爱豆将傲娇纨绔总裁压在身下,那修长的指尖拂过他的脸,语气霸道邪肆,宝贝,你只能是我的...... —别动我家哥哥 回复:我命不久矣,就当是为了我,他们能不能莫名其妙亲个嘴给我看? ...... 这条几千个点赞的评论下,几十条如狼似虎的评论,看的纪阮面红耳赤。 虽然没有前面几十万点赞的恶评热度高,但却好像打开了纪阮的新世界大门,一下就把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他之前可是个单纯善良的阳光男大学生。 现在眼睛却被他们大胆露骨的言语给冲击到了。 之前一直不能理解原主为什么非要拉着小反派一起拍戏,为什么还非要营销他们间根本不存在的兄弟情。 现在纪阮彻底明白了。 这哪里是兄弟情啊,按照评论区里的网络用语来说,明明就是在炒cp吧? 纪阮脸颊泛起羞耻的绯晕。 恰好此时楼上的蒋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走到了他身边。 “你生病了?” 声音响起,纪阮吓得手机都没拿稳,落在了桌子上。 视线朝身旁望去,那张精致的俊脸依旧冰冷疏离,嘴里问着话,眼神里却半点担心都没有,有够冷酷的。 忽然间。 纪阮银丝碎发下的耳尖泛起难以察觉的淡粉。 脑海中都是刚刚评论区里的那段什么‘自闭病娇年下爱豆弟弟将傲娇纨绔总裁哥哥压在身下’的评论,还有昨晚对戏时,蒋厌眼里霸道讥讽的神色...... 不行,要疯了! 他在想什么啊。 “你发烧了?那今天还拍不拍?” 见蒋厌打量的视线正朝自己的手机屏幕扫过来。 纪阮心虚移开了眼,捡起了掉落在桌子上的手机,熄灭了屏幕,掌心仿佛拿着块烫手山芋一样。 眼神慌乱无措。 顺手抄起桌子上已经打包好的纸袋。 “我,我没事,反倒是你起的这么晚,小牌大耍,我让张叔准备了早餐,你在路上吃,走吧。” 纪阮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十分拙劣。 但却有效。 蒋厌眸光微怔,没接他递过来的袋子。 在他眼里,这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区别。 “不用,我自己解决。” 之前为了方便盯着小反派,原主不允许他搬出去,同时为了羞辱,连饭也不许他在桌子上吃,事后只能吃佣人剩下的残羹冷饭。 已经成了习惯。 后来蒋厌成了爱豆之后,基本都是自己在外面解决,基本上和原主在家里没有什么交流。 纪阮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但他已经决定要用真善美的兄弟情感化他,从生活方方面面的小事下手,多照顾他多关爱他。 然后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在小反派眼中的形象。 纪阮故作霸道地皱起眉,不由分说将纸袋子强硬地塞进他的怀里。 “你想故意迟到,害我被网友骂是不是?还是在这儿装可怜,故意摆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好跟纪老头告状?” “不管是什么,你都想得美,至少这部剧拍完之前,你都得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跟我上车去片场。” 说完,根本不给蒋厌拒绝的余地,霸总·纪·怂怂·阮自顾自转身往别墅外走去。 背影潇洒。 门口早就已经备好了车,黑色的车身被雨水冲刷的干净,车窗上都是往下滑落的雨珠,糊上了层水汽。 张叔是跟着母亲陪嫁到纪家的老管家。 车子离别墅门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纪阮顶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迅速三两步钻进了车里。 蒋厌在他身后,垂睨怀中的纸袋,最终还是拧着眉提起。 刚抬眼就看到车门没关,坐在里侧的少年同时也在看着他,纪阮不耐烦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催促道,“愣着干嘛,上车啊。” 几颗豆大的雨珠顺着他翘起的几缕银白发丝,划破空气终落在他柔软的针织开衫上,融进毛线里消失不见。 蒋厌没再拒绝,跟着钻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那一刻,身旁皮椅上坐着的少年又不老实,抄起毛巾便劈头盖脸朝着蒋厌扔了过来。 恰好遮住了他微微出神的眼。 耳畔只有那道不悦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恶意。 “赶紧擦干,免得你的粉丝又说我霸凌你。” 毛巾是一次性的,新的,还有淡淡的冷杉木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蒋厌闭了闭眼,单手抓着头顶的毛巾,随意揉了几把。 视线余光扫了过去,少年支着下巴,侧脸朝向车窗外。 蒋厌眼睫微颤,深邃晦暗的眼底神色不明,这样的纪阮傲娇却很温柔,让他恍惚。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怀疑的种子渐渐种下,可转念又被蒋厌连根拔起。 不对! 纪阮明明恨不得他死。 现在竟然为了拍戏和回公司,主动来接近和关心他。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信。 蒋厌心中暗自冷笑。 纪阮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折磨他的新方式,才忍着恶心刻意靠近他的。 他不是小孩子了。 不可能再被纪阮傻傻骗到。 纸袋里的包子还是热乎乎的。 但他的心此刻却先冷了下来。 黑色的宾利宛若雨中街道上驰骋潜游的黑龙,道上没什么车辆,也没什么人。 直到身处在剧组化妆室的时候。 纪阮觉得身上的凉意更重了。 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位面原剧情中的主角受黎浅,正是《锦年》这部剧的编剧兼原着作者。 更准确来说叫顾黎浅,他还有一层秘密身份,就是影帝顾黎深的亲弟弟,不过外界都不知道这层关系。 按照原剧情,蒋厌在弄死原主这个恶毒小炮灰之后,这部剧就少了个主角,于是主角受来开会修改剧本、讨论主角新人选时,他们恰好遇见。 也就是这个时候,蒋厌被顾黎浅吸引,一见钟情。 而反派往往都是推进主角感情线里的垫脚石。 蒋厌也不例外。 他爱上顾黎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悲惨的结局。 但系统喳喳说,几乎所有小世界被神秘力量干扰,反派的黑化值飘忽不定,现在甚至比主角的光环还要强大,一个不注意就能覆灭整个位面。 按照纪阮看过的狗血玛丽苏偶像剧桥段来说。 男二反派都是在爱上主角之后才越来越偏执。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阻止蒋厌和顾黎浅的接触!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0) 一进门,纪阮的视线就目不转睛地落在了窗前沙发上坐着的顾黎浅,窗外的雨水哗哗,像是在他温柔的眼眸中滑落。 少年五官柔和精致,瞳孔颜色清透发亮,穿着柔软的浅紫色针织毛衣,衬得肌肤透白,几乎还能看见虬结微凸的青筋血管。 这么看,他身上确实有种破碎的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顾黎浅的侧脸都十分专注,银丝框眼镜的银质链子划过他的下巴,冷白的指尖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着。 化妆室里除了他,还有几个给他们收拾妆造的专业化妆师。 似乎等了很久。 在看见顾黎浅的第一时间,纪阮探究的视线余光扫向身旁的蒋厌,见他没什么反应,才若无其事走了进去。 幸好这时候,蒋厌和顾黎浅还没什么交集。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下一秒。 蒋厌朝着窗户前的那个座位走去。 那张化妆桌恰好就在顾黎浅身旁,距离近到连转个头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行! 绝对不能给他们相互接触的机会! 纪阮冷着脸,三步并两步追上前,挤开了蒋厌正要下沉的身子,直接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丝滑侵占了他的位置。 “我要在这儿化,那边太闷了,我不喜欢。” 纪阮扫了一眼门口那张化妆桌的位置,又抬眸朝蒋厌挑了挑眉,语气挑衅命令道,“你去那里化。” 两个化妆师有些在一旁默默不作声。 纪总是出了名的挑剔难伺候,又是导演都要忌惮几分的存在,他们这些小员工根本不敢出声劝阻。 幸好蒋厌也没说什么。 只是垂眸扫了一眼歪着身子的银白发顶,然后转身朝门口的化妆桌走去。 这期间,专心改剧本的顾黎浅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他们到达片场后,别墅客厅里已经布好了景,摄影灯光一应俱全已经候在了岗位上,先拍了几组空镜。 《锦年》是一部破镜重圆强制爱的双男主剧目。 在如今网络发达的时代,网文带动了一系列种类剧目火了起来,双男主剧是最火的。 原主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才想通过这部剧赚取流量与关注。 纪阮看着眼前的别墅沙发上早就摆放好的道具——银质链子的脚铐手铐,不禁一阵头疼。 可谁能告诉他。 原主想火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演受的角色啊? 为什么原主明明手握主动权,却还要选择被自己最烦的蒋厌给强制爱? 是真的不怕蒋厌借机报复吗? 原主不怕,他怕啊! 怀着无数的狐疑和犹豫,纪阮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刑场的路上,穿着单薄的大码白衬衫,松松垮垮地坐在沙发上,恰好遮到他的大腿根,屋内的暖气很足。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地毯上。 像只优雅贵气被圈养的猫一样,傲娇又高贵。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被隔绝在大棚外。 明亮的灯光仿佛真的晒到了太阳。 今天的戏份是——程锦逃跑被顾年抓了回来,然后将他囚禁在了别墅里,威逼利诱,还有沙发上的一些nc戏份。 虽然纪阮没死。 但主角受来改剧本的剧情照常发生。 整个拍戏的过程中,顾黎浅都站在机位旁,镜片后的视线望着他们相拥的身影若有所思。 所有别墅里的对话戏份拍了几个小时基本全部顺了下来。 现在就只剩下了最后的重头戏——沙发上的强制酱酱酿酿戏份。 开拍前的休息时间,纪阮咬着水杯吸管,耳尖越来越红。 只因为导演和副导演,正在前面正在讲着待会儿戏份的站位。 眼前剧本上一行行的台词也同样羞耻到了极致。 纪阮这辈子的尴尬症都要在这部剧的拍摄中给犯完了。 此时顾黎浅坐在副导演的马扎椅上,就几步路的距离。 而蒋厌就在另一头和负责男团的经纪人说着什么。 犹豫了半天,纪阮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 “黎编剧......” 顾黎浅正看着刚刚的回放,目光不自觉被那抹身影吸引着。 一道低沉清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犹豫的语气让顾黎浅根本没法将注意力放在监视器里,只能侧过头抬望站着的少年。 哦,是他啊。 “有什么事么?” 顾黎浅勾了勾唇,说话的调调柔软温润,带着些文艺的气息,仿佛沐浴在春风中,让人不自觉松懈警惕。 他的瞳孔是浅褐色的,像晶亮的宝石,倒映着纪阮此时手足无措难以启齿的纠结模样。 “有点剧本上的事想和你谈一下。” “嗯......” 他欲言又止,霸道资本家的滤镜此刻悄悄碎了一地。 “如果剧本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刚好我也喜欢偶尔听取别人的意见呢,才好对我的创作进行润色。” 顾黎浅耐心地说着,眼眸弯成了月牙。 看上去还挺平易近人的。 然而在原剧情中,主角受也是偏执的性子。 但纪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与其揣测顾黎浅,还不如解决眼下即将社死的情况。 “就是想问一下,这段nc戏份是非拍不可吗?或者不能删减一下吗?” 纪阮余光瞥向不远处还在和经纪人聊的身影,情急之下,语气里尽是争取与为难。 现在蒋厌那么怨恨自己,本来拍这部剧都是逼着他签的,要是再逼着蒋厌拍这种大尺度戏份,他不得恶心到一怒之下将他大卸八块? 顾黎浅突然站起身,欺身半步。 呼吸若有似无地扫过纪阮的脸颊,声音放轻了很多。 “怎么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是怕自己会起反应,还是怕会真的弯了?” 不知怎么的。 明明是关心询问的语气,可纪阮总觉得仿佛听到了一丝玩味。 “你不用担心,这场戏是为了增进程锦和顾年之间的羁绊,删了的话过渡就不够自然了。你放心吧,拍摄过程中不会让你们全部脱光的。” “而且作为专业演员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不要想太多,把它当成一场戏,好好演完就行了。” 顾黎浅的声音依旧很轻。 刚刚的话还没分辨出什么,接下来的宽慰却让纪阮暂时放下了戒备。 顺着他直接且柔和的话叹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 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区。 顾黎浅看着他的背影,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难掩的兴奋,坐回到监视器前,看着屏幕回放里的那张脸。 兴奋的神色愈浓。 他还真是和他那时落笔时想象的程锦一模一样。 摄像机就位。 布好了景之后,休息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今天最后一场戏在纪阮的心惊胆战中拉开帷幕。 头顶明亮的光线轻抚程锦被锁链囚住的手腕,苍白脆弱的青筋下汩汩流淌着滚烫的血液。 他被顾年那家伙下了药。 浑身如烈火灼烧般难耐。 偏偏西装革履的顾年像捕猎者,衣衫整齐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狼狈扭捏的媚态,半点儿动摇都没有。 只在他耳边砸下一句, “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1) 偏偏西装革履的顾年像捕猎者,衣衫整齐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狼狈扭捏的媚态,半点儿动摇都没有。 只是在他耳边砸下一句, “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 他穿的整齐。 言语却是暧昧无比。 程锦撒娇哽咽着。 “求你,给我解药,呜呜。” 眼前景象一转。 “不是恨我?那你哭什么,嗯?” 环境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相互紊乱的呼吸声。 这让纪阮不禁想到昨晚他们对戏时,他被蒋厌压在了客房的床上,那样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比现在的还要骇人。 还有今天早上那条让他面红耳赤的评论,不停地浮现在脑海。 谁能想到那个网友的话竟然一语成真。 他现在被蒋厌给压在身下。 耳畔他那低沉性感的呼吸声真切存在。 明明只是演戏,压迫感却逼真的很。 仿佛蒋厌是真的在和他做那种事情一样。 卧槽! 他在想什么啊! 在演戏之外,纪阮被刚刚闪过的想法,羞耻懊悔到脸颊瞬间爆红。 他这个母胎单身狗,肯定是因为被那些网友的言论给荼毒,才会对着蒋厌这张恐怖的脸想歪! 罪过罪过。 此时他脸上恍惚失神的表情,愈发像是蒋厌干的。 并不存在的药性似乎真的钻进了纪阮的身体里。 他看着眼前蒋厌清冷的脸。 忍不住有些心动。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几乎紧张到快要爆炸。 “别这样。” “哪样了,嗯?还没开始就哭了?” 低沉磁性的尾调耳边落下。 …… 该死! 他被蒋厌撩的心跳加速。 那些镜头外的目光刚刚仿佛被忽略。 纪阮的代入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被他拿捏于股掌之间。 “程锦,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如同恶魔低响的声线刻入骨髓中。 那种灵魂纠缠的窒息感,让纪阮分不清他的话里几分真假。 恍惚间。 锁骨处的衬衫被蒋厌咬着,缓缓拉开,动作刻意放慢了好几倍,危险又惹人臆想的感觉折磨着纪阮的神经。 就在此时。 “好了,咔!” 导演沉稳有力的打板声里都含着暧昧的笑意。 没了镜头的遮挡,周围那些被忽略掉的暧昧艳羡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着他们齐齐投来。 纪阮更羞耻了。 这跟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有什么区别? 他咬着唇自欺欺人地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果然新人男演员最好走的路就是下海。 “演的太棒了。” 监视器后面的顾黎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机位旁,离着纪阮几步路的距离,眉眼弯弯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夸赞的不轻不重,带着极好的分寸感。 显得很真诚。 “没有。” 纪阮回了个微笑。 表情温柔又疏离,些许羞涩。 真是碍眼。 一旁整理着衣服的蒋厌扫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抬脚往休息区走去。 细看之下,漆黑深邃的眸中洇出缕缕躁意,无处宣泄。 呵。 所以今天早上他换位置化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不喜欢,而是为了这个编剧。 还没走几步,身后那两道不可忽略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畔。 “但是我看你对剧本还有没理解透彻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话,等会可以聊聊吗?” 蒋厌心中暗自冷笑。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编剧更加不屑一顾。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纪阮那样傲慢嚣张又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容许半句诋毁他的话出现? 这个叫顾黎浅的,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来往频繁的剧组工作人员正在收尾,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人注意他们几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就连蒋厌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放慢了步调,背对着他们。 仿佛在期待着身后纪阮按照他想象中的那样回复,狠狠拒绝并斥责他,这样才对。 这样才是纪阮的性格。 而不是像昨晚和今天早上那样反常。 快向他证明吧。 纪阮就是一个罪恶狠毒傲慢跋扈的人。 这样他就能毫无顾忌地报复他。 蒋厌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眼底闪过癫狂兴奋的神色,瞳孔仿佛倒映着接下来的场景。 那抹垂死挣扎、鲜血淋漓的身影,被他缓慢又耐心地折磨,猩红充斥,看着他鲜红的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 一想到他哭着求饶,无助、绝望。懊悔的神情在泪眼模糊的脸上,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叫嚣沸腾起来。 像肮脏龌龊的垃圾被扔在糜烂难闻的小巷子里。 这才是他该有的结局。 蒋厌弯起的眸冷光乍现,脸上笑意加深。 这时,身后不远处纪阮的声音也慢慢响起。 可他的话让蒋厌的心沉了沉。 “好啊,这部剧我还挺想演好,如果能得到原着作者黎老师的指导,是我的荣幸。” 顾黎浅笑的温柔,“好啊,那等会收拾好了,你在休息室等我一下吧,我们单独聊一下,希望对你有帮助。” 脑海中所有的推演在这一刻都翻了船。 蒋厌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紧抿着薄唇,隐在阴影中的眼眸间翻涌着骇人的墨色。 酸涩又烦躁的感觉几乎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胸膛。 这算什么? 对着一个陌生人在伪装温柔吗? 外面的道具都收走了。 傍晚的天比清晨还要暗的早些,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在窗户上形成几簇划过的细弱水柱。 纪阮抱着剧组的衣服往服装间去,恰好熟悉一下路线。 从前原主骄傲自满,根本不屑跟这些辛苦的演员后勤打交道,更是像个大龄婴儿一样全都依赖于助理。 基本上连剧组工作部门都不知道哪在哪。 这次他要逆风翻盘,暗自努力惊艳所有人! 走廊里的窗户敞开着,洇湿的潮气肆意弥漫着,明明是入秋,却有了寒冬的感觉,冷意刺骨。 其他工作人员都差不多已经下班。 按照他的化妆师所说,出了门拐个弯直走到底,窗户照不到的那间看不清楚指示牌的屋子就是服装间。 走廊里干干净净的。 一点都没有剧组该有的紧迫感与仓促感。 原剧情中,原主根本忍受不了艰苦的拍摄环境,直接投资了一大把钱,还给剧组安排了个配置最好、环境最舒服的地方驻扎阵地,并且请了保洁阿姨定时打扫。 纪阮叹了口气,有钱可真好。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能凭借头顶稀疏的灯光照亮脚下的路。 刚打开门。 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 纪阮闷哼半声,被一双大掌拉进了黑暗中。 “嘭。” 一转眼,门已经关上。 纪阮脊背磕在冷冰冰的门板上。 “你!” 他刚要呼救,那股淡淡的青柑橘气息便钻入鼻尖。 熟悉到令纪阮瞬间惊慌。 是蒋厌!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2) “快放开我,你做什么,等会儿被剧组的人看到。” 服装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熟悉的味道将未知的恐慌冲散了些,仅留下几分对蒋厌的忌惮。 纪阮刻意收敛着声音。 黑暗将他们平日里争锋相对的爪牙全都掩盖隐藏,刻意被压抑的温柔与担忧被无限放大。 “你心虚什么?” 蒋厌凑近,抵着他的耳朵低语冷笑,握着拳抵在门板上,几乎将他整个身躯都笼罩在怀里。 姿势暧昧缱绻,像黏腻的情侣。 却语气讥诮,尽是嘲讽。 纪阮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像突然间就会演戏了。 在他眼前演善良演无辜,甚至比荧幕里呈现的角色都还要逼真几分。 他都差点分辨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纪阮。 蒋厌讨厌这种感觉。 他眼中的纪阮就是个自私到不择手段的纨绔恶棍,怎么会露出这样惊慌紧张的神色呢? 怎么会像个傲娇的猫一样给他准备早餐,送他到片场呢? 那晚又怎么会担心他生病着凉。 这些都是因为纪阮在公司没了权力,学会伪装罢了。 蒋厌将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反常,全都归功在了新的借口之上,唯独不敢再轻易相信他的善意。 “什么叫我心虚?还不是你在这儿摸着黑装神弄鬼。” “快起开,不然我让你好看!”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他们甚至都看不清彼此的脸,声音就好像破开了墨色,跃然于耳畔。 纪阮语气中每句声调的抑扬起伏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半点儿波澜都逃不过蒋厌的耳朵。 尤其是如今他没底气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看不清,但纪阮故作凶狠的模样就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了蒋厌的脑海,连威胁都毫无威慑力。 “要我怎么好看?” “呵,是像之前那样把我打晕扔在垃圾堆旁边吗?还是让你的狐朋狗友把我卖到会所的床上?还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他们间的窗户纸几乎快被完全戳破。 纪阮被他云淡风轻的语调吓得够呛。 只觉背后一阵阵阴风吹过。 毛骨悚然到总有种蒋厌轻飘飘说完后,就要将他立马暗杀肢解分尸的感觉。 不是吧。 纪阮皱着眉。 不好作答他扔出的难题。 要是真顺着他的话狠狠威胁放下狠话,估计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激怒了眼前的疯批反派,连全尸都不剩。 要是沉默,在他眼中说不定又要被当成默认。 要是不回答,说不定他以为自己在心虚逃避。 看着蒋厌头顶70%的黑化值,左右都惹不起这个煞神。 “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这是在外面,注意影响可以吗?我现在被这部剧搞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搭理你,蒋厌,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自找不痛快。” 纪阮皱着眉认真说道。 警告奚落中又带着几分淡淡商量退让的意味。 “嘎吱。” 黑暗中那双大掌用力攥了攥,指骨都被捏得嘎吱作响。 就在纪阮的肩膀上方,耳边的位置。 近到给他一种自己的骨头即将被捏碎的错觉,让纪阮有些不敢呼吸。 空气中淡淡湿润的潮气蔓延着,冷意侵袭。 就当纪阮以为对面的人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蒋厌低沉冰冷的声线才再次响起,“焦头烂额?和我拍就这么让你恶心啊?” 轻冷的语调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却让纪阮遍体生寒。 不用看清他的神色,都能感受到蒋厌此刻情绪不太对劲。 脖子凉飕飕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明明是让蒋厌注意影响,放过他的意思。 怎么到了他耳朵里,就又成了自己看不起他了? 在他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错。 纪阮现在的心情简直是比六月飞雪还要冤,反派的心思也比桃花潭水还要深千尺。 难啊! “你在外面发什么疯?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说完,纪阮在狭窄逼仄的空间转了个身,避开了近在咫尺的危险气息,握上门把手转动了几下。 可蒋厌那双攥成拳的大掌还抵在门板上。 用了几分力气按着。 任由纪阮用力拉扯,却连门的一条缝隙都打不开。 那股力量似乎是在故意和他作对,连带着身后蒋厌整个人的存在都像是生来就跟他不对付一样。 “起开,我要出去了。” 纪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下来。 “嗤。” 冰冷的吐息就像是混杂着湿冷的潮气,顺着他后脑勺的发丝游荡在肌肤上。 “急着和顾黎浅见面?” 他的声音怪怪的,带着些质问的语气。 纪阮愣怔了半秒。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蒋厌他! 是在因为他和顾黎浅的见面吃醋!? 纪阮扶着门把的手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吧! 蒋厌他不会吧! 他…… 他竟然还是喜欢上了顾黎浅! 纪阮迟迟没回过神,左思右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哪里出了错。 明明他都已经阻止了蒋厌和顾黎浅的一切互动。 蒋厌这不省心的小反派,怎么还是中了招! 身前的人儿趴在门板上,蒋厌见他不回答,心中的躁意更甚,欺近几分,上半身几乎都压在了他的背上。 语气森然。 “怎么?被我说中了?” “顾黎浅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他的声线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 却被纪阮全部听了去。 他现在更确定了。 蒋厌果然还是没扛住主角受的光环,喜欢上了顾黎浅! 他像块夹心饼干一样,被蒋厌压着上半身,胸膛间的空气都变得沉闷稀薄起来。 薄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跟你有什么关系,蒋厌,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难道你喜欢上了......” 他忍不住试探出声。 ‘喜欢’那两个字蹦出口的时候,连蒋厌都愣住了。 喜欢吗? 不。 他恨不得杀了纪阮,又怎么会喜欢他。 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 心头枯竭干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蒋厌只觉得脑海中的思绪像剪不断的线,缠绕凌乱着。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你不配。” 他不敢听下去,下意识反驳打断了纪阮后半句没说完的话。 他眉眼间逡巡的冰霜若有似无地融化了一些,眼底的烦躁也掺杂上了凌乱的颜色。 蒋厌还没意识到情绪的变化。 趁着他微怔的瞬间,一转眼纪阮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走廊里天花板昏暗的光线从门缝间泄了进来,蒋厌脸上晦暗纠结的神色被照的分明。 对。 他恨纪阮。 恨不得将他慢慢折磨致死。 蒋厌看着走廊尽头消失的背影,眸光渐冷。 刚刚纪阮说的没错。 他和谁见面都跟他没关系。 就算纪阮跟顾黎浅上床,都不关他的事。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3) 蒋厌弯腰将纪阮刚刚掉落在地板上的衬衫捡了起来,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冷杉木气味,让他不由自主想到刚刚他的试探质问。 烦躁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他冷着眸,最后将刚刚心底升起的所有纠结都关在了黑暗中。 外面的天完全暗了下来。 空气中的潮气带着刺骨的凉意。 剧组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都回到酒店休息,空荡的走廊里只能听到抑扬顿挫的脚步声。 “咔噔。” 倏地,蒋厌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停了下来。 “黎老师,现在时间有些太晚了,会影响你休息,不如我们明天找个空闲的时间再探讨剧本?” 纪阮坐在沙发上,紧挨着玻璃窗,是早上顾黎浅办公时坐的位置,而顾黎浅坐在他早上化妆的皮质转椅上,目光含笑。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丝簌簌吹打着毛玻璃,模糊了照在上面的灯光。 “明天刚好有场重头戏,我看你在片场时那么焦虑,或许我和你聊一聊,会对你明天的发挥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顾黎浅黑色的狼尾长发耷拉在两边,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温柔气质,却一点儿也不娘气,反而有种别样的漂亮。 无辜单纯的面容让纪阮没什么防备。 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辛苦黎老师帮我讲一讲了。” “嗯......不辛苦。” 顾黎浅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 “划拉——” 转椅下的滑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声响。 转眼间,顾黎浅已经坐到了他身旁,塌着上半身朝他压去。 这时玻璃窗上折射的灯光将眼前那张温柔俊脸上的恶劣照的一清二楚,纪阮看的心惊。 还没回过神,只下意识地往后躲。 直到退到了沙发边际,那双冷白如玉的手穿过纪阮侧腰与沙发背之间的空隙,按在了他的尾椎骨上。 他退的瞬间,顾黎浅故意反向用力,揽进怀中。 “等,等下!” 纪阮失声惊呼,眼神惊慌失色。 怎么画风就突变了。 他还没从顾黎浅脸上突变的表情反应过来。 隔着单薄的针织布料,他几乎被按着,密不透风地贴上了顾黎浅结实的胸腹。 不用继续贴近都能感受到,那毛衣下流畅分明的薄肌多有料,硌着他柔软的腰肢,有种不言而喻的下流感。 “等不了。” “你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想对你做什么吗?” 那种陌生风流的语调半真半假。 这下纪阮真有点儿慌了。 原剧情中也没说原主和顾黎浅有什么交集啊。 “程锦,看着我。” 刚想开口拒绝,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角色名字被他吐出来。 纪阮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是在走戏份。 他眸光忽而盈上水汽。 “你要做什么?” 边喘息着推拒他,边抬眼水灵灵注视着他。 像只无辜的兔子,红着眼。 顾黎浅低垂眼睫,缓缓朝他凑近,声线清沉妖冶,“跟我吧,我比他更懂得该怎么让你舒服。” “不......不行......” 纪阮低声拒绝。 灼热的气息被灯光照的似乎有了具体的颜色,浅淡的迷迭紫几乎占据了纪阮的视线。 顾黎浅眸光微闪。 刚刚在监视器后,他看的清清楚楚,纪阮的模样。 导演夸他演技好。 但顾黎浅知道,人的表情能有多细腻,甚至细腻到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片刻的感受,纪阮被撩到的反应,也是真的。 骗不了他的眼睛。 他明明说不想跟对手演员继续演亲密戏份。 可脸上的表情又骗不了人。 这让顾黎浅深褐色的眸底溢起细细密密的兴味。 “不用这么......这么入戏吧?” 纪阮轻颤说道,流畅的脊骨瞬间弯成了一张绷直的弯弓。 这似乎已经有些超纲了。 他犹豫着开口,强忍着不适想要挥散这奇怪的气氛。 顾黎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安慰。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这么做了,看着你对他红着眼的模样,嫉妒到想弄脏你。” 纪阮被他粗俗的言语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还没有那么熟稔,但在他眼中,顾黎浅看起来是个温温柔柔的读书人模样,举止得体。 没想到竟然会说出粗暴的字眼来。 一瞬间他对他的滤镜碎了满地。 “可以了,到这......” “嘭!” 纪阮刚打响了退堂鼓。 化妆室的门就被猛地踹开。 一抹狠厉阴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蒋厌深邃漆黑的瞳眸间是化不开的浓墨,浑身被刺骨的寒气围绕着,步步朝他们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地狱间,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纪阮的呼吸都停滞了。 看着他逼近的身躯,心理防线一点点坍塌。 完了! “蒋厌,你听我解释......” 他断断续续的气声有些低弱。 蒋厌眼神弯了弯,笑了,“有事回家慢慢说。” 那抹笑容看的纪阮毛骨悚然,心颤了好几下。 蒋厌连话都是他刚刚在服装间敷衍说过的,一模一样。 完了啊! 他这是被打击报复了! 蒋厌刚刚还在吃他们的醋。 现在转眼又看到自己和他的心上人这么亲密。 他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现在是几帧定格的漫画,那纪阮现在头顶的黑色漫画对话框里,应该有个正在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内心小人。 纪阮都来不及说些什么。 下一秒。 他就被蒋厌硬拽了出去。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那力道几乎快要将纪阮的骨头捏碎。 蒋厌强拉着他离开了化妆室,连眼神都没分给沙发上的人。 那抹被拽的踉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顾黎浅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有趣的人似乎总是会被很多人觊觎呢。” 外面走廊上的窗户没关,细细密密的雨丝斜着飘落进来,洇湿了窗下的地板,冷气蔓延。 眼前的景象踉跄了几个来回。 转眼间纪阮就被摔了在车门上,摔得他脊背发疼。 地下车库的光线昏暗微弱。 四周安静极了,甚至能听到,冷清的风拂过头顶吊灯后,发出的阵阵‘刺啦’声。 然而蒋厌浑身散发的气息,比风雨欲来还要冰冷。 他幽深的眸像望不见尽头的深渊,将纪阮锁在了里面。 凉薄的声线依旧带着笑意。 “你怕什么?我在救你啊。”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4) “你怕什么?我是在救你啊。” 他神色很淡。 反而身后的暗色望不见底,似乎带着浓重杀意与冷冽。 无端让纪阮想起,林间寒霜,携着万里长风,经年未化。 头顶灯光吱呀摇晃的声响搅得他心神不宁,思绪混乱。 此刻的他害怕极了。 “不是,蒋厌,你冷静点。” 嘴巴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对上那双幽冷寒潭般的深眸,纪阮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人设。 当然是活命要紧。 纪阮抬着眼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刻蒋厌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他笼罩着在黑暗之中,他弯着唇的俊脸也隐在弱光下,眉梢间的阴沉冷意分毫不差地展露在纪阮眼中。 可怕至极。 “我?我想的哪样?” 蒋厌清冷的声音很轻,扬起的字眼带着疑惑清晰入耳,像冰冷的玉珠,不带任何感情地砸落在纪阮的耳畔。 他是笑着的。 扶着他的肩膀。 掌心的力道却更重。 攥的纪阮脸庞都有些发白,肩胛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握的脱臼。 “不是,我和黎浅只是探讨剧情,他是编剧,比我更能理解剧情中的人物感受,所以,嘶——” 他忍着痛急急出声。 下一秒,这煞神的黑化值更高了。 “终于不装了吗?前几天打着跟我对戏的幌子,刻意接近,现在又找到了新玩具,连装也懒得装了,是这样的吧。” “不过没关系啊,纪阮,这就是你的性格呢,我一点都不意外。” 蒋厌浑身四周似乎弥漫着隐隐的黑雾,几乎快要将纪阮吞噬掉。 危险的警铃声在脑海骤然敲响。 【宿主大人请尽快安抚好反派情绪,一旦黑化值超过90%,就会对位面产生不可抗拒的影响!】 浮现在脑海中的雾状系统君也急了起来,提醒了几句。 纪阮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眼前的人却笑的更灿烂,垂敛鸦羽,低头贴着他的耳畔,每个轻飘飘的字眼都像是死亡之神的召唤,沉重砸落。 “我一点都不意外,但纪阮,你不配得到幸福。” “以后都休想。” “这是你欠我的。” ...... 纪阮一阵腿软,想哭着解释,想立刻跪下向眼前的恶魔求饶。 但话语就像被鱼刺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无助又绝望地瞪大了眼睛。 忽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在寂静到几乎不敢呼吸的氛围中,声音格外清晰。 “嗡嗡嗡。” 冷白如玉的指尖随手伸进他外套口袋中,一下抽了出来。 纪阮还在微怔着,腰间一轻,手机屏幕被按亮,上面跳跃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映在他们的瞳孔间。 后知后觉的纪阮,大惊失色。 正想伸手抢回来。 就已经被蒋厌按下了接听键。 “喂?” 熟悉又温柔的声音从手机对面里传了过来,却像一把火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缓缓点燃,缕缕窒息的烟雾几乎充斥着纪阮的鼻腔、大脑。 纪阮紧张到不行。 几乎下一秒就能立马昏厥过去。 “纪阮?” 手机里的声音又重复呼喊了几遍他的名字。 每一遍都像是在亲手将他往悬崖下推。 现在纪阮都不敢直视眼前那双眸,怕被凌迟,怕下一秒就失去呼吸。 “怎么不说话?” “你的黎老师在叫你。” 似是好心提醒。 那温柔的语气却让纪阮遍体生寒。 蒋厌单手按在车门上,压低上半身,灼热威胁的呼吸尽数洒在身下的耳畔肌肤上,瞬间勾起淡淡的色晕。 纪阮浑身打了个激灵,在他双臂间无处躲闪。 后者却稳稳地抬着胳膊,攥着他的手机摆在他们中间,丝毫动摇都没有。 气声也低低沉沉的,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 下一秒唇贴近,猝不及防地重重咬上他的耳垂,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才松开。 “嘶。” 纪阮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动静却立马被电话对面的人捕捉到,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担忧。 “纪阮,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黎老师,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纪阮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让他瞬间有种当着顾黎浅的面,在被蒋厌*的感觉,简直是下流羞耻到了极点。 想着,他的呼吸跟着颤了颤。 定了定神,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陌生疏离。 可与此同时,头顶那道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深幽,像毒蛇般寸寸盯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纪阮浑身的神经都高度紧绷拧在一起,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蒋厌这股无法忽略的存在感吸引了过去。 不敢轻易松懈。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你,你到家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说着。 “嗯。” “好吧,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许是感受到了纪阮话语中的冷淡。 电话里的顾黎浅仿佛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才关心出了声。 语气平常,仿佛根本没察觉到纪阮此时的异样,反而将一切错误暂时揽在了自己身上。 话音落下。 却像枚忽然投落在纪阮与蒋厌间的定时炸弹。 严重到下一秒就要爆炸。 紧迫的倒计时声音在纪阮心底默默响起。 完了啊。 原剧情中蒋厌那么喜欢顾黎浅。 现在这主角受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打来电话关心自己。 刚刚在化妆室气氛那么僵硬,他难道没看出来吗!? 纪阮脑仁一阵阵抽痛。 顾黎浅这个电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他这是想害死自己啊! 让他在这个凶狠无情冷漠的反派手上死无葬身之地! 空气似乎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头顶的视线越来越冷。 纪阮三魂都吓跑了七魄,没等顾黎浅说完,就急急打断,语气中故作的镇定也几乎破碎了大半。 “没事,黎老师只是帮我对戏,挺感谢您的,这么晚了,黎老师早点休息吧。” 说完。 纪阮慌乱抬手从蒋厌半举着的掌心中拿回手机。 指腹按上红色挂断按键那一刻,电话里传来最后一句话。 “果然,我们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嘟嘟嘟嘟——”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却清晰地砸落在空气中。 虽然这样挂别人的电话不太礼貌。 但礼貌在活命面前一文不值,只要能活,偶尔当当素质青年也没什么大碍。 纪阮抬眼。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完了。 彻底完蛋! 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脖子间冷飕飕的风刮过。 仿佛下一秒脑袋与脖子就要分家。 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惨死的模样。 纪阮哆嗦着唇,脸色发白。 “蒋厌,你.......” “慢慢来......” 蒋厌低沉冰冷的嗓音响起,像地狱深渊里钻出来的深冷靡音,缓缓宣判着他的死刑。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不过……” “他知道你阴狠自私的本性么?” “知道你是个杀人凶手吗?” “还有你是纪家假少爷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吗?” 他的语速很慢,甚至有些温柔。 黑眸中的笑意愈深,不急不缓贴在他耳边亲昵说着。 像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正在慢慢地欣赏着猎物濒临死亡时的崩溃神情,恶劣又戏谑,十分有耐心。 见身下那张失神的脸愈发苍白。 蒋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很轻。 “别怕。”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5) 蒋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很轻。 “别怕。” 他动作轻柔。 可怀中的人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几下。 蒋厌轻轻笑了笑。 “抖什么,别怕啊,我会帮你的。” 他的语气很淡。 但这句话落进了纪阮的耳朵里,就跟“别怕,我会亲手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是一样的意思。 不仅没被安抚。 还加深了纪阮此刻的恐慌。 “蒋厌,我真的对黎浅没意思,在化妆室只是在探讨明天那几场戏的剧情而已,至于刚刚......” 他正要继续说。 刚刚那个电话只是普通的关心,他们关系并没有那么熟。 可还没说完。 蒋厌抬手,温凉修长的食指抵在了他的唇瓣上。 将他的解释全都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但我不想听。” 蒋厌眉眼弯弯地说着,眼睑下的泪痣也微微扬起。 要不是看到他头顶上的黑化值已经涨到了85%,纪阮都要被他现在脸上温柔的神色给欺骗了过去。 那语气甚至半分担心都没有。 更像是在嘲讽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纪阮紧抿着唇不说话。 外面的夜色泼了墨,头顶的灯光也昏暗至极。 没等他说什么,蒋厌指尖下滑,在他的背后拉开了车门,往前一拽。 车门顿时像无情的推手,抵着纪阮几乎完全僵住的脊背,一下将他推进了蒋厌宽厚冰冷的怀中。 腰间一紧。 被他箍着,绕过车头塞进了副驾驶里。 纪阮感觉自己像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几乎在他掌心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嘭。” 车门被大力关上。 等到蒋厌上车,纪阮才试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蒋厌,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可声音还是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连语气都软弱心虚到,仿佛是在对着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人低头求饶。 安静的车厢内连空气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更别说纪阮此时声线中的情绪变化。 全都没逃过蒋厌的耳朵。 他弯着眼看向前方,发动引擎前只轻飘飘落下几句。 “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这是你说的,忘了?” “在外面不要丢人现眼,也是你说的。” “要是被狗仔拍到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又该大做文章了,你不是最怕我的粉丝会骂你吗?” 这些都是纪阮曾经为了嘲讽敷衍他时说过的话。 几乎一模一样。 “划拉——” 红色的法拉利无情倾轧过柏油路上的雨水,瞬间水花四溅。 有人说过,绵长的雨丝大概就是云哭泣流下的眼泪。 现在纪阮才感受到那股悲凉的处境。 溅在路边的雨水混合着污泥,不就正是他的下场吗? 今晚怎么都逃不开即将被蒋厌凌迟折磨他的结局。 好的话,可能还能留一条命。 寒冷的风夹着雨打在车窗玻璃上,模糊了视线,外面一片漆黑,连星星都没几颗。 繁华的街道也死寂沉沉,没什么车来往。 离家越近,纪阮的心就越凉。 景象一转,浑身的冷气都被别墅大门隔绝在外。 “放开我!” “蒋厌,你冷静一点啊!”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跟顾黎浅不熟!更对他没意思,根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你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追!” 纪阮急切无助的呼喊声回荡在客厅中。 却被身下的男人尽数忽略。 他下车后本来想撒腿就跑,结果被蒋厌三两下捉到。 直接扛在肩上进了屋。 外面雨声哗哗,里面求饶声阵阵。 “嘭。” “嘶!” 天旋地转之间,纪阮一阵头晕眼花,被扔在了沙发上。 外套上沾染的水汽瞬间在深灰色沙发上落下浅浅的湿晕。 他撑着沙发半起身,抬眸望去,那寒潭般幽深冷冽的眸光顿时将纪阮脑海中的眩晕吓走了七七八八。 他往后一倒。 手撑着身后的沙发,狼狈地后退了几步。 “蒋厌,你别冲动啊。” “咱们有话好好商量,你母亲不是我杀的啊,卧槽,我他妈比窦娥还冤......” 蒋厌垂睨着他,什么都没说。 缓缓往前逼近。 步伐缓慢,不慌不忙。 仿佛在捉弄濒死的猎物,耐心十足。 他每近一步,纪阮的声音就更颤几分。 他像困兽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在沙发上后退,直到身后没了退路,沙发扶手抵着他的背。 纪阮咽了咽口水。 靠在边缘,双手挡在了身前,声音歇斯底里。 “关于我们身份的事情,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啊!” “蒋厌,你冷静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力补偿你,钱和权我也都可以还给你......” 语无伦次的声调几乎遍布在空气中每个角落间。 现在的蒋厌太过可怕。 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却比平时清冷沉默的样子更加渗人。 现在的他像个地狱来索命的恶鬼,光是看一眼,纪阮就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别过来,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对你坐视不理,蒋厌,你讲点道理!别再过来了。” 本能的求生欲望几乎让纪阮完全没了之前恶棍的底气。 此时更像只匍匐在蒋厌脚下弱小无助的兔子,乞求着他的宽恕。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冲淡了纪阮抖颤的尾音。 蒋厌在他身旁站定,揣着口袋弯下了腰,墨色翻涌的深眸细细打量着沙发上那张脸的每一寸表情。 兀自笑了。 “是啊,所以你没能杀了我,就刻意来讨好我啊?” 他轻飘飘的声音像锋利的刃,划破了他们间最后一层遮羞布。 几乎分毫不差地将纪阮这些天的反常全都猜透、说破。 纪阮微怔半秒的神色还是没逃过蒋厌的眼睛,他欺近几分,大掌直接捉住了他的手腕,露出他试图遮挡的眸,浅灰色的瞳孔间水雾模糊,眼尾也带着急切的湿红。 像只被欺辱的兔子。 蒋厌笑的更欢。 “怎么哭了?怕什么,嗯?” 蒋厌温柔地拂去他眼角渗出的湿润。 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快要哭了吗? 那些被纪阮凌虐的回忆一寸寸爬上脑海。 印象中的纪阮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看垃圾一样睥睨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 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每次,纪阮都是用那样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一点点在他身上落下伤痕烙印。 因为自己这张脸,纪阮看向他的眼神中偶尔有别样的感觉。 但是他那样虚荣的人,自然是羞于承认对他这种垃圾有兴趣。 所以才变本加厉虐待他,想让他服软。 纪阮曾经还跟那次在会所的那几个朋友说过, 他就是他玩弄于股掌间的狗而已。 后来纪阮像变了个人,对他很好,送他最新限量的玩具,送他上学,甚至还接他回家,给他宽敞的房间住。 后来呢。 他放下了警惕。 觉得这样的少年或许只是自尊虚荣心作祟,所以在纪阮难得的善意之下,蒋厌原谅了他。 毕竟五岁时他们第一次见面。 纪阮给了他一颗糖。 这样的少年能坏到哪儿去呢。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6)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劣。 后来纪阮利用他的毫无防备,给他下药,为了帮朋友拓展生意,把他送到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老男人床上。 醒来时。 那些怼在床边的摄像头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蒋厌知道,那背后就有纪阮。 那晚,他的期待与希望彻底被摧毁。 就像深陷进泥泞的沼泽里,不停往下坠,他希望的那个人却一把将他推到了更深处的地狱里。 蒋厌红着眼,杀了那个老男人。 带着老男人手腕上那块名贵的表,狼狈、踉跄地回到了纪家,扔在了纪阮的书房里。 那天以后。 他冷眼看着纪阮在他身上浪费的手段,不为所动。 恨他。 恨不得让纪阮将他受过的苦全都受一遍。 想着,便眸光渐冷。 可眼前这双熟悉到他想摧毁的眼睛,此时却红了。 这是蒋厌从没见过的模样,意外的有些顺眼,甚至勾起他心中更浓郁的罪恶因子。 想看他哭得更彻底。 摇着头求他放过他。 不过纪阮下句话却让他嘴角的弧度硬生生地僵住了。 他说,“蒋厌,要是你真的很在乎今晚这件事,我以后保证不会在和黎浅来往了,还会帮你追他,你能不能......” 闻言。 “唔呃......咳咳咳......” 蒋厌掌心往下攥住了他的脖子,声线氤氲着淡淡的冷意。 “在乎?” “哈?” “对你吗?” 蒋厌简短的语句间挂着晦暗的情绪。 后半句纪阮说了什么,蒋厌没听清。 满脑子都被他的前半句占据,像突然被戳中了什么。 在乎吗? 他的确在乎纪阮。 看到他和那个小编剧抱在一起,只想将他的胳膊折断。 困在这个问题中也只恍惚了几秒。 蒋厌就想清楚了。 他只是见不得他好过而已。 是纪阮将他拉入地狱的。 看着他在那个死编剧面前露出那样生动羞涩的神情时,那种隐隐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不爽。 纪阮就该和他纠缠到死。 他这样狠心劣质的人凭什么可以得到幸福? 这是他欠他的。 想着,蒋厌脸上停顿的笑意再次扬起。 “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把你这双充满欺骗性的眼睛挖出来。”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 可说出口的话嗜血阴戾,令人毛骨悚然。 纪阮因恐惧而窒息放大的瞳孔闪了闪,感受到了危险,用力扒拉着脖颈间像钢铁般牢固的手掌。 宛若蜉蝣撼树。 最终只把自己憋了个满脸涨红。 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头晕眼花的眩晕感渐渐侵袭,夺走了他本就渺少的力气。 “咳咳......呃......” 艰难张着嘴露出半截粉舌,眼眶中满是红血丝。 仿佛下一秒就会像易折的花杆,彻底枯萎在他的掌心间。 就在快要窒息的瞬间。 死亡离的那么近。 他似乎看见了死神在向他招手。 那双大掌却蓦的松开。 纪阮的身躯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无力滑落在沙发上,重重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混沌的意识才渐渐收拢回来。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声渐渐平稳下来。 眼尾都咳的发红。 眼眶弥漫着愈发浓郁的湿红雾气。 蒋厌弯着腰,目光凉薄,看着他急促喘息的模样,缓缓开口。 “我可以帮你。” “你不想让你的父亲知道,也不想丢掉你尊贵的纪家世子爷的身份,我都知道的。” “认识这么久,我该帮你的。” 他善解人意的话带着几分温柔的抚慰。 却让纪阮再次竖起了防备。 狼狈地趴在沙发上边喘息,边抬眼望向他越凑越近的脸。 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只能默默听着身旁那道让他恐慌的声音。 “我可以不告诉他们的。” “可纪阮,你该拿什么还呢?” 他扬了扬眉毛,疑惑的眸光下尽是轻嘲奚落。 哪里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纪阮咬着唇,断断续续的呼吸挤在他微弱的声音间。 “你,你想要什么?” 他的气息都带着我见犹怜的孱弱。 没了半分之前的傲气。 蒋厌蹲在他身旁,胳膊交叉在他脸颊旁的沙发上,往前凑了凑,像是趴在他旁边位置精致漂亮的巨型犬。 可实际上他们的处境完全相反。 头顶明亮的光线洋洋洒洒落在他的碎发上,额前的发丝给他的脸打下一小片阴影,纤长的鸦羽也落下几道绰影,柔和了几分眉眼间的戾气。 纪阮被他的影子笼罩着。 近在咫尺的呼吸都带着危险的讯息。 “蒋厌,你别这样行不行,老管家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我承认之前我对你不太好,的确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把你无辜牵连进来的事情我也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无辜啊,我找谁说理去?” 他越说越激动。 彻底清醒过来后,身子下意识往后移了移。 阴影中细微的躲闪动作却被眼前的煞神精准察觉到。 “躲什么?”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杀的,因为......是我杀的啊。” 他单手托着下巴,那只空闲的大掌同时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往后撤的脖颈,捏着他的后颈拉了回来。 近距离欣赏着他湿红的眸。 语气依旧淡淡的。 像在说着件茶余饭后稀松平常的八卦般,轻松自然。 可他这副无动于衷状态下说出来的,可是他杀了对他来说他堪比母亲的人。 多么骇人听闻的言论。 纪阮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按道理这种事情正常人都该害怕、惶恐、变着法否认逃避。 可蒋厌倒好,轻飘飘地在自己最讨厌的人面前自爆。 纪阮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光线将他流畅分明的线条模糊柔和,呈现出苍白、稍纵即逝的破碎感。 “很意外?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连表情都和那晚一模一样,还是这么的沉不住气呢。” 他从始至终都带着笃定的语气。 纪阮有些心惊。 除了有系统这件事,蒋厌几乎快要将他全部看透了。 粗粝的指腹揉捏着他的后颈,轻轻往上划过他后脑勺银白的发丝,轻轻揉了揉,远远望去,像是情侣间亲昵的互动。 “你要杀我,我还帮你保守秘密。” “纪阮,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他又问了一遍。 纪阮眸光微颤,“你想......想要我做什么?” 离得太近,呼吸都打在了他的脸颊上,勾起一阵细密的痒意。 那股青柑橘的气息钻入鼻息,淡化了些许紧绷的情绪。 “不用你做什么。” 他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没落回去。 那道低沉含笑的声音继续响起, “做我的狗就好。”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7)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屋内的地暖开着,驱赶着窗户爬上的潮气,冷热对流,薄薄结成了层霜。 纪阮跪在地毯上。 眼眶湿润。 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 这是他的房间。 蒋厌高大挺拔的身躯坐在床边,冷眸垂睨着他咬唇屈辱的姿态,笑了,指尖勾起他的下巴,俯身侧着颈,在他耳畔落下玩味的低语。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 他这句话无异于威胁。 每个字都像是在说,如果现在纪阮不能让眼前的男人满意,他会曝光他,轻而易举让他失去所有,包括丢掉身份地位,失去权利工作,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仇家追杀针对。 蒋厌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毋庸置疑,肯定要比他这个炮灰假少爷能力强的多,智商高的多。 在那个便宜老爹眼里,估计也会因为商业价值而摒弃那点微不足道的父爱。 纪阮的眸光闪烁着,终黯淡了下来。 想来想去,这就是他的死局。 【叮!检测到宿主求生欲降低!】 脑海中的某系统机械音突然发出警告提示音。 随后立刻恢复了正常。 “做他的狗,我他妈,他以前受的罪关我屁事啊,为什么老子一来就要平白无故遭受这些屈辱?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直接让我去死好了。” 纪阮叹了口气,浓浓的怨气几乎充斥着脑海中每个角落。 甚至让他头脑有些发晕。 抱怨完后就看到一团白雾扭曲着朝他的灵魂体飘过来,机械音带着抑扬顿挫的讨好。 【宿主大大,你往好的地方想想啊,你可以就当是和反派的地下交易嘛,只被他羞辱,也总比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骂比较好啊,而且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宿主别怕。】 【就跟你想买心爱的玩具,被老板骂你几句,然后给你免费一样的道理啊!对吧,咱们只是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折辱谩骂,但除了这点全是好处啊!你还能顺着这层关系和反派打好交道,将黑化值清零是迟早的事!】 ...... 纪阮瘪了瘪嘴。 说的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下一秒他就放弃了刚刚发泄时冲动寻死的想法,暗自舒了口气。 翻涌的怨气也渐渐平息。 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地毯带着地下渗透的暖气,包裹着纪阮渐渐回暖的身子。 和系统交锋不过片刻的功夫。 耳畔那道恶魔的呢喃打断了他逐渐动摇的思绪。 “不愿意别勉强。” 他故作善解人意的话语落在纪阮耳朵里就像是威胁的倒计时,听不出关心,全是挑衅与催促。 哪有半分不勉强的样子。 从蒋厌戳破的那一刻开始,就处处都是勉强。 好吧。 要不是为了任务去接近他,纪阮早就想拍屁股跑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掀开时,已经换上了坚定的眸光,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可以做你的......做你的仆人。” 纪阮停顿了半秒继续说。 无论做了多少遍的心理准备,‘做他的狗’那几个字就像卡在了嗓子眼里,始终都说不出口。 话到嘴边,只能忍着腾起的羞耻感转了个弯。 委婉又不失体面地朝着蒋厌妥协出声。 床两边的壁灯下,橘黄的光线洒落在那半张宛如雕刻品、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温柔又慵懒。 可蒋厌偏偏没打算放过他,直接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我要的不是仆人。” 他狭长幽深的瞳眸盈上细密的戏谑玩味,耐心十足地等待着他下一秒的反应。 纪阮咬了咬牙。 与此同时,他们视线接触的距离太近。 让纪阮愈发烦恼。 他的膝盖依旧跪在松软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往后挪试图拉开些距离。 却下一秒就被看破了企图。 下巴被他攥住,每试图挪动半分,捏着骨头的力道就重几分。 “我现在不就是你眼里的一条狗吗?” “你满意了?嘶,疼。” 翻涌的屈辱让纪阮忍不住抱怨出声。 下颌骨快被捏碎,疼得他整张脸都皱巴在一起。 “可我不喜欢我的狗朝着别人摇尾巴。” “那个小编剧在化妆室对你做了什么,演给我看。” 他急转直下的语调一提到那个人,似乎又变得格外冰冷。 疼痛减轻了些许。 蒋厌却依旧在暗自惆怅。 兜兜转转。 还是绕回了原点。 嘴上刚刚那么厉害,说什么不喜欢顾黎浅。 结果还不是因为吃他们化妆室对戏被误会的醋,才来平白折腾他。 不过纪阮同时也松了口气。 只要以后和顾黎浅减少接触,不在蒋厌面前碍眼,再帮他追到顾黎浅,说不定被爱情感化的反派,从此为爱放下屠刀,黑化值直接清零。 仔细一想。 似乎这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想着想着,他刚刚屈辱的心情一扫而光。 现在日子有了盼头,被这个小反派骂几句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嘶——” 纪阮不知不觉失神了几秒 还是被下颌传来的疼痛唤回思绪。 “啊!” 眼前的光景忽然转变,他就被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随他身躯一同落下的还有蒋厌含笑的声音,满是寒意。 “发呆,是在想那个小编剧?” 那个名字就像是个导火索。 刚刚缓和些的气氛又瞬间冷了回去。 纪阮瞬间回过神来,恰好正对上头顶那双凉眸。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他根本都没做什么,那只是在对戏而已。” 他尾音像耷拉下的尾巴。 带着几分沮丧颓败,声音隐隐流露出浓浓的无力感。 “演给我看。” 蒋厌重复了一遍,低沉的声线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 危险又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 根本不容他拒绝。 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光线划过纪阮紧皱的眉头。 他望着蒋厌翻身而下的背影,忍不住顺着他的命令,想起化妆室里和顾黎浅走戏的记忆。 那样轻浮的动作,有些下流,又带着几分强势的压迫感。 让纪阮印象深刻。 却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灯光下的背影回转,蒋厌含着笑意的脸庞再次在眼前放大。 他咬重字眼,又重复了一遍,“演给我看。” 大有种今天不配合他,这场闹剧就不会停止的感觉。 纪阮咬了咬牙,做了许多心理准备。 就当是演戏,忍忍就过去了。 他强压下心中淡淡的烦躁与羞耻,朝着那具高大结实的身子缓慢挪过去。 大掌颤抖着伸向他精壮的腰。 只是微微触碰上,纪阮就缩回了手,紧紧皱着眉,弱弱开口道, “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 “我们这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你喜欢的是黎浅,这么做了要是被他知道......你会失去择偶优先权。” 他商量的语气一步步妥协,甚至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商量语气。 身上的傲骨几乎都已经被磨没了。 蒋厌收起了笑意,黑眸像幽夜寒潭望不见尽头,里面翻涌的墨色潋滟。 听到纪阮的话,他甚至都没反驳。 只是情绪染红了眼。 沉默半晌,蒋厌才怒极反笑。 “你在教我做事?” “对着那个编剧可以演,对着我演不出来......” 他肺腑都积攒着浓浓的怒气,快要剪断大脑残存的理智。 脑海不断闪过的都是他在那个编剧怀中眉眼含羞的样子。 气炸了。 纪阮凭什么嫌弃他。 还编造了他喜欢那个编剧的故事,简直拙劣到不堪一击。 呵。 纪阮越逃避,越厌恶。 他就越想要从内到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摧毁掉他。 一下下踩碎他的每一寸傲骨。 光是想到他哭着忏悔脆弱的模样,他就不可遏制的期待。 蒋厌薄薄的眼皮耷拉着。 掀起时,倏地翻身将他束缚住,盯着他慌乱无措的眼睛,字字顿顿, “可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紧盯着他的双眼,蓦的笑了。 “你要干什么!?蒋厌,你冷静点!” “放开我,你别这样!” ...... 纪阮对上那双猩红暴戾的眸。 喋喋不休地低吼。 而面前的人却始终笑而不语。 眸光阴沉地望着他。 任由纪阮自己渐渐绝望嘶哑。 那道轻柔的声音才缓缓砸落在空气中。 “除了你。” “我还能干什么?”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8) 窗帘没拉,屋子很亮。 纪阮浑身打了个激灵。 有些冷。 他躺在米白色的床褥里。 眉眼间尽是愠怒。 低吼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抗议。 “你!” 他气的有些说不出话。 光照在他身上,泛着漂亮的暖色光泽。 ……此处省略几千字…… 外面的雨声渐渐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低低沉沉的。 “都是你的错,纪阮,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 后面再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天气都是阴沉沉的。 夜晚过后,第二天纪阮直接睡到中午很晚才起来,一醒来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恰好接到了姑姑秘书,也就是他和蒋厌的助理的电话。 那个助理说,蒋厌已经跟公司和片场请过假了,原因就是他发高烧,身体不舒服。 按照剧组对他的忌惮,根本没人敢反对。 纪阮咬了咬牙。 他多希望昨晚只是一场梦。 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被一个男人给玷污了! 还是个恨他入骨的死对头! 突然间脑海中那张汗涔涔的俊脸无限放大,纪阮瞬间红了脸。 无数记忆翻涌而来,糜乱的景象一幕幕闪过。 想着,酸软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感觉......竟然还不错? “啊呸!” 纪阮摇头甩去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再没看见那道让他想躲避的身影。 不过蒋厌出门前把他的房门锁上了。 桌子上放着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在保温桶里,打开时还冒着热气 “我这是被囚禁了?” 【宿主大大,如你所见,不过宿主先别生气,告诉你个好消息,反派黑化值已经降到70%了哦~】 脑海中那团白雾开心绕着圈说着。 纪阮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下事情全脱轨了,他该怎么面对蒋厌和顾黎浅? 纪阮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将保温桶里的饭菜往嘴里送,竟然意外的开胃,不知不觉吃了大半。 突然脑海灵光一闪。 对啊! 他现在只要保守秘密。 赶紧帮助蒋厌和顾黎浅修成正果,用爱来感化。 然后就能功成身退。 纪阮想着,满心都是赶紧回到剧组,助攻他们。 结果连房门都出不去,窗户外面望去,几米高的距离让他望而生畏。 蒋厌消失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早上,纪阮再次醒来时,才看到面容有些憔悴的人就躺在自己身边。 往侧边看去,蒋厌纤长的睫毛紧闭着,那张乖戾的脸此时显得很安静乖巧,下巴处冒出些许难以察觉的胡茬,窗外的柔光落在上面,给他单纯恬静的脸添了几分沧桑憔悴。 纪阮抿着唇。 他不止一次觉得。 这样安静的蒋厌没有那些可怕的气息。 如果没有原主,或许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一瞬间,昨天对他的抵触逃避都在此刻烟消云散,现在纪阮突然有些同情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根本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专注。 专注到蒋厌每根睫毛都数的清楚,清晰到每个毛孔都看得分明。 “昨天没*够?” 忽然那双蛰伏的黑眸兀自睁开,纪阮来不及逃就撞进了他深邃漆黑的眼中,深不见底。 蒋厌低沉恶劣的粗俗戏谑声打破了他脑海中刚刚所有的构想。 “你胡说什么?” 他不自然地在他眼中挣扎,最终心虚移开了眼。 “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你从我的床上踹下去。” 纪阮声音清脆,毫无力道的尾调带着几分恶狠狠的反驳,却像是欲盖弥彰的变相承认。 这种被戳穿后的尴尬没持续多久。 就被蒋厌一声轻笑打断。 “你可以试试,踹不死,你会死在床上。” 说着他往下扫了一眼。 低沉的声线夹杂着清沉的笑声,浑身围绕的阴沉气息恍惚间暗自淡了些许。 蒋厌眼眸轻睨身旁的人,即使被他奚落了几句,也没生气。 听着那娇嗔傲娇的语气,半点气势都没有,甚至心情还算不错。 他其实在身边人醒来时细微的动静中,早就跟着一起醒了。 他想看看纪阮到底会做些什么。 会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掐死他吗? 还是会下床拿刀直接捅进他的心脏,满脸得意地睥睨他血流不止的惨状? 蒋厌心中冷笑,耐心装睡,等待着他犹如困兽的挣扎。 可等了很久,纪阮都没有动作。 让他最想不到的是,纪阮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像是怕吵醒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只是那道视线太过热烈,根本无法忽视。 是在想该怎么杀他吗? 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连杀人都不会。 明明之前很会折磨人的,不是吗? 蒋厌脑海中的困惑渐渐弥漫成了云雾,拨不开,看不穿。 耐心也渐渐消失。 他不知道这样绝佳的机会,纪阮为什么不动手。 直到他冷着声音睁开眼,与他小鹿般慌乱逃窜的视线对上,才看到他眼底纯粹心疼的神色。 他竟然在心疼自己? 蒋厌不敢相信,晃眼间,那抹视线就挪开。 所以,刚刚是幻觉吧。 蒋厌想着,耳畔就传来他心虚缓慢的声调。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或许...... 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把他杀了。 毕竟他欠他的太多,他还要折磨纪阮很久很久,直到自己腻了,他才配得到解脱。 所以,纪阮现在安分些,他才有理由留他的命。 短短对视的瞬间,他几乎连给这场情绪异常波动的台阶都铺垫好了,给自己的庆幸放松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只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变质。 打着生病发高烧的幌子,他们又休息了一天才回到了剧组里。 绵绵的阴雨终究停歇了下来,雨过天晴,带着凉意的光线落在新修的柏油路上的水洼间,香樟树的叶飘转落在上面。 下车前,蒋厌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句,“安分点。” 类似警告的话让纪阮一下就想到了顾黎浅,又突然想起那晚的荒唐惩罚,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 他今天绝对不能再和主角受单独相处。 免得这家伙又发疯。 进入片场后的化妆室时,和那天早上的情况一模一样,顾黎浅就坐在沙发上敲敲打打着改剧本。 他只睨了一眼,就被身旁的人察觉。 那股阴厉的气息冷得纪阮发颤,连忙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那股压迫感才渐渐散去。 这次蒋厌什么都没说,就揣着兜走到窗前那个化妆桌前坐了下来,连眼神都没给他。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不过却恰好戳中了纪阮的心思。 现在既然要撮合他们两个,那就该多给他们相处的空间! 想着,纪阮就近坐在了门口的位置,竖直了耳朵听着身后他们的动静。 直到结束,他们都没什么交流。 难道是还在彼此吃昨天的醋,抹不开面子交流? 纪阮带着心事到了片场,才发现氛围有些不简单,只因为多了个人,饰演男二的富家少爷,也就是顾年的死对头兼情敌的顾霜,竟是双料影帝顾黎深来演。 他这个投资人都不知道。 原剧情中虽然也是顾黎深,但是在原主惨死之后,他看在顾黎浅的面子上才来的。 那现在...... 难道也是来助攻蒋厌和顾黎浅的!? 他蓦然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有同盟了。 想着,导演一路介绍过来的时候,纪阮对顾黎深的态度都不自觉地热络了很多。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19) “顾老师,你好。” 双料影帝为花瓶和流量爱豆作配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炸开,但纪阮也顾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任务为重。 “你就是纪阮?” 男人穿着质感高级的黑色衬衫,落开两颗扣子,眉眼深邃不羁,一双浅蓝色的瞳,像高贵优雅的混血王子。 低沉磁性的声音字正腔圆,像广播里缓缓流淌的男声,让人不自觉陶醉。 不愧是影帝,浑身都透露着从容高贵。 “是我,顾老师多多关照。” 顾黎深但笑不语,很快就跟着导演的步伐挪开了视线,扫向纪阮身旁的另一个男主角。 不知怎的,空气好像都瞬间冷了几度。 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两头猛兽相遇,电源的负极相触,气场天生就相互排斥。 在导演滔滔不绝的介绍声中。 他们彼此颔首示意,什么都没说,就各自移开了眼。 原剧情中,顾黎深就和蒋厌的关系不怎么好。 大概是顾黎深有些护犊子吧,除了有些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更多的还是他们彼此间的相互排斥。 顾黎浅站在最边上默默看着,直到顾黎深看过去,他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地点头示好。 要不是纪阮知道原剧情,也会被他们精湛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完全跟两个陌生人遇见没什么区别。 纪阮微微挑眉,不自觉多看了他们几眼。 却恰好映入蒋厌的视线余光里。 上面的导演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布景与机位。 “这个放在那儿,等会顾老师就从饮水机旁端着水杯,机位摆近一点,我要拍到顾老师的近景,眼神变化要捕捉到......” 上面在说着。 底下纪阮也在凑着耳朵听。 蒋厌看着他的眼神时不时扫过台上受人瞩目的那道身影,浅灰色的眸光闪烁着,神情有些奇怪。 一个黎浅还不够么? 他暗自冷笑。 目光这么快就移向顾黎深了么? 跟那晚同样的躁意再次爬升,蒋厌分不清那是什么。 只觉得此刻,他讨厌纪阮眼里有别人。 恨不得把他眼中的绰影毁坏掉,将他锁在别墅里,即使纪阮再抗拒再难受,眼中也只能看着自己。 这是他欠他的。 浑身四周的空气都冷凝下来,蒋厌眸光暗了暗。 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朝着毫无防备的纪阮身后刻意伸出手。 掌心明显能感到身前的人微不可察地躲了几下。 他的注意力全被他拿捏在手中,蒋厌勾唇,不悦的心情稍稍减缓。 漫不经心地往前挪了几步。 远远望去,高大的身躯像是从背后将纪阮揽进了怀里般。 可没人察觉到,空气中那些暗流涌动的紧张氛围。 “你!” 纪阮下意识往前躲,动作十分细微,咬住了薄唇生怕惊动旁人。 可身后的人又追了上来。 危险的气息依旧笼罩着他,纪阮根本逃脱不开。 “我做什么了?” 低沉含笑的声音恶劣到了极点。 纪阮攥着剧本的指节微微发白,强行忍耐着那股熟悉的悸动,却也没偏头躲开。 因为他知道。 他越躲,蒋厌就越不会放过他。 可现在的情形让纪阮几乎紧张到了极点。 有种当众偷情,随时都会被发现的紧迫感,只要旁边控制光线的工作人员稍微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到他们间暧昧的小动作。 明天绝对会成为震惊娱乐圈的大新闻。 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他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蒋厌,别闹了,有事我们私下说,你别忘了自己是个爱豆,那么多......嗯......粉丝都在盯着你,别搞。” 他清软的声调被腰间的大掌猝不及防掐断。 猛地抽了口气,却仿佛被前面的人察觉到些许异样,顾黎深转身淡淡扫了他一眼,才又收了回去。 只一眼,都让纪阮呼吸一窒,脑海一片空白,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 在他僵住的瞬间,腰间的大手早就不知不觉撤了回去。 片场的灯光摄影师都已经准备就绪。 《锦年》是一部破镜重圆的强制爱剧,除了相爱相杀彼此误会的主角,自然还有推动感情的配角。 在戏中,他们是敌对关系。 顾霜本是顾家正经的继承人,但自从顾年这个私生子来到顾家之后,他们就开始为了顾家的家业针锋相对。 最终是顾年靠着铁血手腕执掌公司大权。 今日的戏份大都是修罗场。 顾黎深饰演的顾霜闯进顾年的别墅,试图寻找顾年的把柄,结果正好撞见了被囚禁的程锦。 意识到这少年对于顾年的意义一定非比寻常,便心生旖旎,调戏了几句,就顺道救他离开。 在离开别墅之际,却恰好遇到了赶回来的顾年。 纪阮看着眼前脸色大变的顾黎深,眼眸中闪过细微的震惊,刚刚还是个举止优雅的贵公子,现在活像个风流肆意的纨绔,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沉溺在顾黎深的演技中。 浅蓝色的眸光不羁却带着几分沉稳深意,即使是个纨绔也让人移不开眼,浑然天成的矜贵与压迫感交织在一起。 别墅门前。 顾年那双黑眸氤氲着寒冰,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目光而是直直地看向缩在顾霜身后的少年,肩膀颤抖着,像慌乱无措的小鹿一样。 顾年冷笑出声,丝毫没被对面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眼神淡漠至极。 像刀子一样,落在抓着顾霜衬衫衣摆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那只胆小的兔子,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手指攥的更紧,指骨用力到发白。 “你吓到他了。” 顾霜眼神中挂着明晃晃的挑衅,微微扬起唇角,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可顾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淡淡睨着他身后的少年,声线清冷,带着几分强势命令的语气。 “过来。” 他的话像千斤石落在空气中。 压得纪阮身子几乎抖成了筛子。 他躲得更深了。 蒋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发自内心的不悦似墨色在幽深的瞳眸间弥漫疯涨。 他是真的不爽。 即使在戏里看着他的狗狗在别人怀里撒娇,就忍不住烦躁。 戾气逡巡于眉眼间,已经无关剧情。 纪阮和戏里的程锦很像,要不是因为亏欠,估计早就跟着黎浅跑了吧。 呵。 他冷笑。 他不会让纪阮逃离半步。 不仅如此,他会和他纠缠到死。 “过来。” 蒋厌加重了语气,带着难辨真假的情绪。 “亲爱的弟弟,你别再吓唬他了,没看到小美人他不想理你,想跟我离开吗?” 顾黎深轻佻笑了笑。 “好。” 鸦羽垂了垂掩盖住了眼底神色,蒋厌只应了声。 眼看着顾黎深牵住了纪阮的手就要擦过他的肩往外走。 可下一秒。 就在离蒋厌仅半步的距离时,那道含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那你去死好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0) “那你去死好了。” 他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表情一样,轻飘飘的。 却将纪阮吓了个半死。 他的心不停颤动着,这句台词是原剧本中没有的。 而蒋厌此刻的表情只有他知道,那眼中是确确实实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们。 即兴发挥的台词将周围所有人都吓到屏息凝神。 正当导演犹豫要不要喊停的时候,顾黎深丝滑地接住了蒋厌的戏份,微扬眼尾,不屑出声, “顾年,你少吓唬我,你只是个私生子,杀我,你够格吗?” “今天我会带走程锦,而你这个私生子,拦不住。” 说完顾黎深傲慢勾唇,头也不回地拉着纪阮离开。 在擦肩那一秒,“嘭!” 电光火石之间。 蒋厌攥着拳稳准狠地打在了他的后脑勺,血迹染红了眼。 打的顾黎深步伐摇晃了几下,捂着头满眼忌惮,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他的后脑勺是真的发痛。 虽然提前准备了血包,但蒋厌是真的用了力气。 一旁的纪阮在镜头前呆住了。 心中也跟着慌乱。 眼看着剧情被掰了回来,眼前的蒋厌敛眉卷起袖子,逼近踉跄到地上的顾黎深,还要上手。 纪阮一下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袖子。 声音喏喏。 “我错了,我不跑了,你放过他吧。” 蒋厌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按近,鼻息交融间,他轻嘲道,“你在为他求情?” “心疼了?” “我现在又不想杀他了,他很好奇我们是什么关系,不如当着他的面做给他看?” 这场戏结束时,导演都为他们及时发挥的演技叹为观止,不停地赞叹。 直到一整天的戏份终于结束。 纪阮已经筋疲力尽。 面对着小反派的每分每刻,神经都高度紧绷着。 收场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橘红色的晚霞透过敞开的窗户落在化妆室里的桌子与地板间,披上层层惬意慵懒的光晕。 蒋厌还在卸妆。 纪阮抱着他们两个的衣服,语气轻柔。 “我去还衣服,你卸完妆在这儿等我。” “嗯。” 听到那声不冷不淡的回答,纪阮松了口气。 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而化妆室就只剩下了蒋厌、顾黎浅。 “你和纪阮住在一起?还真意外。” “说来你们好像形影不离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顾黎浅见门被关上,才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笑着问。 像是同事间稀松平常的关心。 空气中却是硝烟四起。 蒋厌眸光微闪,唇角恶劣勾起。 可谁家好同事会在当事人离开之后再问? 除了别有用心。 他看不出别的。 “是啊,我们住在一起,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你好像更应该去问纪阮。” 他低垂的眼睫掩盖着恶劣期待的眸光。 有些期待纪阮会怎么说。 说自己是他的狗? 还是说是他的仆人? 空气在两人含笑对视的目光中倏地沉了下来。 “咔。”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落锁的声音。 两人的笑容同时顿在了脸上,有种诡异的默契。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蒋厌离门最近,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钻进他的耳畔。 “呵。” 他唇齿间溢出冰冷的气息。 似乎是想到了谁,蒋厌背对着灯光,脸隐匿在弱光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看来他的狗还是忍不住反咬他了。 蒋厌的视线分毫没留给顾黎浅。 脑海中映满了那张红着眼边哭边求饶的脸庞。 肌肤下的青筋血管虬结绷紧,烦躁与暴戾交织在一起。 如果现在纪阮在他眼前。 他会被这个浑身围绕着黑气的魔鬼拉入地狱。 蒋厌紧抿着唇瓣。 这么快就把目光放在顾黎深身上了吗? 现在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个小编剧。 还真是他的作风啊。 蒋厌心中好不容易松动的土壤再次被灼干。 纪阮啊纪阮,别想逃离我。 …… 而此时的纪阮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与此同时脑海中某系统君炸响了警铃。 【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靠近临界值,请宿主及时做好应对措施!】 机械音伴随着让他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一同落下。 “怎么就到临界值了?” 他翻开脑海中的面板一看,吓得差点把车钥匙甩出去。 卧槽! 不是才降到70%吗? 怎么一下又涨到了80%!? 他弯着腰正要上车,整个身子都顿在了车门前。 难道主角受拒绝了他的示爱? 所以蒋厌才黑化的? 身后缓缓走近的顾黎深看着他呆愣的脸,温柔的眼中噙着疑惑。 “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带着极好的分寸感。 像个彬彬有礼的矜贵绅士,与白天戏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顾老师,别忘了,今天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彼此保密。” 顾黎深浅笑着,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着他转身离开,上了旁边的黑色宾利,很快消失在眼前。 而化妆室的门就是他们一起锁上的。 就在刚刚,在服装间门前的走廊里,他遇到了正要收工离开的顾黎深。 纪阮一把将他拉到了服装间里。 不复早上的尊敬,眼眸间带着几分狡黠。 “顾老师,我知道编剧的名字是顾黎浅,是你的亲弟弟。” “我希望能和顾老师合作,毕竟顾老师也不想你亲弟弟以权谋私的新闻登上头条吧?” “听说他的的梦想就是写剧本,对外的人设也是孤儿。” 纪阮扬了扬眉,威胁出声。 他表面低声威胁,实际上心里也是直打鼓。 毕竟纪家的势力远远没有神秘世家顾家的实力雄厚,所以他心有忌惮。 狭窄的服装间内光线昏暗,周围被无数规整的衣架环绕着。 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再靠近一点都能听到那张淡然威胁的面容下,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顾黎深先是愣了愣,眼神中的疏离渐渐变凉。 “你想做什么?” “我要撮合蒋厌跟黎浅编剧,因为蒋厌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进攻,所以我想我需要顾老师的帮助,帮他们一把。” 顾黎深柔浅的眸光微扬,脸上闪过些许奇怪的神色。 沉默了几秒。 纪阮等着他的答案,紧张到几乎屏息凝神的时候,他竟然同意了下来。 所以才有了后面将顾黎浅和蒋厌锁在一起的画面。 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空间。 只要在原剧情主角攻出来之前,让他们相爱,就万事解决! 可现在...... 纪阮眉头突突直跳。 浓郁的夜色像细细密密张着深渊巨口的一张网,密不透风将纪阮的每个感官都笼罩其中,呼吸被攥的艰难急促。 忽然他感到一阵阴寒气息爬上后背。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1) 忽然他感到一阵阴寒气息爬上后背。 四周静悄悄的,纪阮心有余悸地缓缓回头。 还没看清身后的景象,就被掐着腰推进了车里。 “嘭!” 车门重重地摔在了他的脸上。 那股熟悉的青柑橘气味钻入鼻尖,纪阮狼狈踉跄摔倒在座椅上,瞳孔骤然放大。 遭了! 是蒋厌! 纪阮慌乱地握上门把手,那扇车门却被锁死。 身后的车门被打开。 清幽低沉的冷笑声响起, “你想去哪儿?” 像坠落的陨石压住了纪阮的呼吸,他的动作都傻愣在了原地,忘记了挣扎,心虚恐慌溢满了眼眶。 清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 纪阮定了定心神,哆嗦着张开唇, “你这是又在发什么疯?” 他故作镇定。 这下全完了。 看着纪阮此刻阴沉的脸色,纪阮就打起了退堂鼓。 肯定是因为顾黎浅拒绝了他,他才这么生气。 这下好了,反派的怒火估计会全部发泄到他这个炮灰身上。 除了害怕,不知道为什么,纪阮还有些小小的憋闷。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摆脱我么?” 蒋厌抬手掐住了他退缩的胳膊,冷着声质问。 他的语气几乎全是笃定,半点迟疑都没有。 从踹开化妆室的门开始,蒋厌就满脑子都是,等看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兔子,一定要狠狠教训几遍。 让他再也不敢随意把他推开。 不管是痛苦,还是什么,只要是他的,纪阮都得受着。 自门口几米远,他就一眼捕捉到他在车前犹豫的背影。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在心头滋长蔓延。 他真想把纪阮的心脏剖出来看看,他这些天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现如今那张脑海中的脸就在眼前。 和他想象中的神情都一样,闪过慌乱。 纪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这样,做了坏事会心虚害怕。 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蒋厌手上攥紧了几分,上半身前倾逼近,字字顿顿, “又看上了顾黎深么?所以敢堂而皇之抛下我?” “纪阮,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狗啊?” 他低沉的声线都压抑不住此刻倾泻的怒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阮喉头翕动,心虚地挪开了眼,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蒋厌。 “不知道?呵,要把你锁在房间里才知道什么意思吗?” “你!” 蒋厌的声音带着不容商量的强势,几乎早就看破了他拙劣的演技,气得不轻。 这副遮掩的模样在保护顾黎深? 越想,烦躁的心肺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攥紧。 那种快要失控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纪阮轻咬着薄唇。 “你不是挺喜欢黎浅的吗?” “我这么做是在帮你,蒋厌,你冲着我发什么脾气?是顾黎浅他拒绝你,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闭着眼几乎是脱口而出。 在蒋厌说又要囚禁他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是被泡在酸菜坛子里,又酸涩又生气。 凭什么。 他又要被强上,又要承受蒋厌因为在主角身上吃瘪从而转移到他身上的所有怒火。 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 丢了身子,又丢了自尊。 委屈难过的情绪如潮水般顷刻涌上心头。 所有的抱怨都凝在了那反驳的低吼声中。 等说完,纪阮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反派发脾气。 犹豫的眸光闪了闪,眼神中的委屈摇摇欲坠。 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沉默半晌的空气被蒋厌打破。 “我?喜欢顾黎浅?” 好像不知不觉间习惯了纪阮的装怂示弱。 蒋厌是头一次看见他发火。 沉浸在他的话语中迟迟没回过神来,连胸膛间的烦躁都随之被吼的散了七七八八。 只剩下迷惑与无奈。 他什么时候喜欢那个顾黎浅了? 可纪阮的语气真诚悲切,不像假的。 有一瞬间蒋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过那个编剧。 可仔细想想。 他们都不认识,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你不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那晚才那样报复我的吗?蒋厌,我接受你的恨,我想弥补你我才帮你们制造机会的。” “你不能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把错全怪我身上啊......” 说着说着,纪阮的尾调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倔强地瞪着眼跟他对峙着。 只是浅灰色的瞳眸氤氲上层层水雾,委屈具象变成了泪珠,控制不住地从眼角簌簌滑落。 人的委屈一旦上头。 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会短暂混淆掩盖心底的害怕,被冲动的情绪驱使。 …… 空气凝固住了。 蒋厌愣怔在原地。 过了片刻,才出声。 “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张了,纪阮,我不需要你的好心。” 豆大的泪珠像熔岩掉落,灼烧着蒋厌的手背。 他黑眸间的怒气已经散了大半,微怔,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看着纪阮流泪,他该兴奋激动才对。 可现在他忽然被他的眼泪灼化了心脏,对他眼角那片湿润莫名感到烦躁。 控制不住想驱散他的委屈。 可妥协诱哄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些。 车内头顶昏黄的顶灯光线落在蒋厌不自然移开的侧脸上,话音落下,余光却见纪阮泪痕更重。 哽咽的像只红彤彤的兔子。 蒋厌无奈地叹了口气。 抬手捂住了他投来的控诉的目光,掌心一片濡湿。 “你真想补偿我,就乖乖听话。” “别哭了,是我那次把你弄疼了,惹你记恨到现在?” 他清哑的声线带着一丝别扭且不易察觉的宠溺。 气氛在他漫不经心的调侃中缓和了很多,空气中凝固的紧张感也尽数恢复平静。 纪阮猝不及防被他的话挑红了耳朵。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阵阵温暖。 那股突如其来的委屈也在他的言语间渐渐消散,倏地,随之涌起熟悉的羞耻感。 “你说什么呢!?” “我好歹是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不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女孩,蒋厌,你别说的太过分了。” 听着纪阮的抱怨声。 蒋厌轻轻舒了口气。 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不耐的声音也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冰冷。 “到底我们谁更过分?” “你一声不吭就把我关在化妆室里,说是为了我好,却没问过我到底要不要。” “纪阮,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你总是自作主张,你怎么好意思哭的?” 蒋厌侧身坐回了驾驶位,目视前方发动了引擎。 在车子启动的嗡鸣声中,他语气轻柔,但却成功将纪阮给说的脸颊涨红,混着泪痕。 “好像确实是我没问你,但......” “知道错,下次就别再犯,纪阮,趁我对你还有耐心,乖乖听话,不要擅作主张。” 蒋厌强行打断,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夜色寂寥,黑色的车身潜行在寂静的街道上。 沉默半晌后,昏暗的车厢内幽幽响起琢磨不清的沙哑低语。 “我不喜欢顾黎浅,下次别再犯蠢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2) 后面说了什么,纪阮没听清。 满脑子回荡着他的那句‘我不喜欢顾黎浅’,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 要是蒋厌不喜欢顾黎浅,为什么那晚会那么生气,还对他做出那种不可描述的事? 究竟是口是心非,还是什么。 纪阮不敢想。 喳喳:宿主大大,有没有可能是反派喜欢你? “呵呵,你看着他60%的黑化值能说出这种话?我宁愿信母猪会爬树。” 纪阮朝系统喳喳翻了个白眼。 白驹过隙,南城的秋在安静中匆匆溜走,冬天很短。 《锦年》杀青的时候正逢初春。 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新修的柏油路经受了风吹雨打,道两旁的香樟树枝丫再生新绿。 纪阮这些日子极其安分。 在剧组的日子都很少再跟顾家两兄弟单独来往,除了剧本上的交流,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说。 蒋厌的暴戾也收敛了很多。 除了偶尔会在床上说些令他羞耻的脏话。 平时不会太为难他。 纪阮算是发现了,这小反派就是吃软不吃硬。 心情平稳,黑化值跟着掉到了40%。 他们间的关系也若有似无地拉近了些。 可平静的生活终究不长,还是被杀青宴结束后突如其来的一条热搜给打破。 纪阮还没回到公司掌权。 暂代理事的姑姑接着帮他和蒋厌接了一档综艺,还带上了蒋厌组合团里的几个人,说是趁机攒一波热度。 月色皎洁,晚风带着一丝丝淡淡的清新,裹挟着叶的清香。 锦年剧组的杀青宴刚结束,他们就接到了助理的通知。 夜渐深,临近晚上十点。 开往回家路上的车子在分叉路拐了弯,直直往公司驶去。 到达公司最高楼层的总裁办公室时,沙发上穿着白色西装的中年女人仿佛已经等了很久,脸色肉眼可见的差。 一见面,中年女人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开始指责,语速极快,仿佛稍不一留神就会错过巨大的信息量。 “纪阮,我已经懒得说你了,刚刚的热搜你们看到了吗?” “蒋厌,男团当红爱豆,是纪家狗腿子,深夜出入会所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疑似杀人凶手,究竟是公司吸血,还是艺人品质恶劣......下面还附带着蒋厌的高清图片,被几个中年男人围着!” “我刚给你们谈下来一个大制作综艺,你们就给我搞出这样的幺蛾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纪阮,你说!” 中年女人越说,语气越激动。 滔天的怒气全部化成一句句结实的怒喝声。 外面的走廊里回荡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回声,将纪阮刚刚在杀青宴上轻浅的酒意差不多全喊散了。 他咽了咽口水。 “姑姑,我们刚从杀青宴回来,还没来得及......” 原主虽然行径混蛋,但唯一害怕的就是父亲和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姑姑。 纪阮也被吼声吓得不轻。 低声喏喏回应着,视线余光扫过身旁低垂着头沉默的蒋厌,恰好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和烦躁。 看来不是蒋厌故意的试探。 毕竟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不是件小事,没人会这么做,有钱不赚是傻子。 纪阮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将这种几乎足以能毁掉蒋厌后半生的黑料给爆了出来。 那些先前围绕在原主身边的纨绔他早都警告了一遍,他们中应该没人敢招惹麻烦。 到底是谁...... 纪阮眉心突突直跳。 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明明没招惹过任何人。 “别叫我姑姑!纪阮你别以为我没在国内,就不知道你之前干的混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纪玲就把手机伸到他眼前,亮着的屏幕恰好就是那几乎占满了视线的热搜词条页面。 一串红色的字体闪烁在眼前,十分刺眼。 #惊!当红爱豆暗地里竟然如此不检点!# #公司吸血事件得出真相:背后竟是艺人故意反咬# #流量小生疑似杀人凶手?粉丝心碎现场!# ...... 诸如此类的词条数不胜数,热度还在不停往上涨。 无形的紧迫感压着纪阮的心脏,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蒋厌算是团里最红的一个。 如今底下几百万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底下的唯粉和路人撕扯的,要多激烈有多激烈。 抵制劣迹艺人:一个靠脸赚取流量的能有什么特长,现在终于轮到我发声了,某些花瓶赶紧退出娱乐圈吧,别脏眼睛了! ——柠檬酸茶 回复:事情还没查明,不要乱叫好不好?厌宝这几部剧都是提名奖项了的,死黑粉拿数据说话啊? ——今天也要快乐 回复:笑死了,你家哥哥就靠你们这些脑残粉支撑了,公司没第一时间澄清说明了啥?说明你们这些小太妹梦要碎了! ——天气晴 回复:说话怎么这么脏?你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我都懒得说你,这么明显是对家的黑帖,眼瞎建议去看看眼科,不要在这搬弄你那漏勺一样的素质! ...... 纪阮翻动了几页,在下面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上花 回复:我看着这样无脑黑的帖子想笑,一看就是纪阮那个对家折腾出来的吧?为了赚一波黑红的流量?大家别被蒙蔽了啊,矛头别对着自己人。 ——小鹿 回复:我也是说,真是无语,就凭纪阮上部剧在片场耍大牌的行径,这几个月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还以为改了,看来又是按捺不住,买了蒋厌的黑通稿,真正的劣迹艺人是谁,懂的都懂。 ...... 纪阮翻动的指尖颤了颤。 他此刻内心惶恐,最终看不下去那些咒骂的言论,将屏幕的光熄灭,小心翼翼地看向蒋厌的神色,咽了咽口水。 蒋厌瞳孔映照屏幕的亮光也同时熄灭。 很明显,他也全部看到了。 却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仿佛沉浸独立在自己的世界中,眸光孤寂空旷。 “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纪阮垂眸,喃喃低语解释着。 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忧反派好不容易降下来的黑化值,会不会又因为这件事而产生波动。 最让纪阮害怕的还不是这些负面评论。 而是蒋厌,他不会以为是他在故意搞他吧? 【有可能哦~喳喳建议宿主大人挺身保护好反派,说不定用真诚就能感化他哟~】 脑海中的系统君喳喳出声安抚。 纪阮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在脑海中用意识和喳喳交流。 “死马当活马医吧。”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3) 再抬眸时,纪阮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刚刚虚弱的声调也渐渐稳了下来。 “纪总,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当初逼着蒋厌去会所的,就是因为嫉妒他什么都做的比我好,但这些事不是我爆出去的,我发誓,我没有必要去伤害公司的利益。” 正经的连称呼都变得官方。 纪阮脸上的神色极其认真严肃,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虽然他冷静的分析条理清晰,但那种毫不犹豫的承认却更让纪玲火大,脸上的皱纹都不自觉深了几道。 她咬着牙字字顿顿, “纪阮,你可真是纪家的好孩子,你这是想毁了纪家!?” “姑姑,这件事要不然交给我负责吧,我一定能查出幕后黑手。” 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出声揽下这件事时,几乎用尽了自己浑身全部的勇气。 舆情的发酵太快,几乎没给纪阮思考的时间,他心里没底,但总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的。 纪玲没说话。 窗外的月色缭绕,有些凄清,映在中年女人身后,显得有些沧桑。 沉默了几秒后,她才缓缓出声。 “这件事轮不到你管,公司会妥善处理,纪阮,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蒋厌聊聊。” 肃穆紧张的氛围被打破。 纪阮犹豫不决地看着身旁的蒋厌。 又气又急。 却无计可施,只能听从纪玲的命令,在助理的引领下,走到办公室旁边那间顶层会客厅里等待最终的判决。 他坐在会客厅长长的桌子尽头,助理给他接了杯热水就离开了。 空荡荡的大厅就只剩下他一个。 时间在焦虑中过得极度缓慢。 安静却能在时间里抚平短暂涌上脑海的急躁。 纪阮渐渐冷静下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一条条翻看着底下热度不减的评论。 心比早春带着冬意的风还要凉上几分。 无非就是分成了两拨,谩骂蒋厌的,和谩骂他的。 而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里也在上演着针锋相对的戏码。 支开了纪阮。 中年女人明显松了口气,目光凛冽地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利落干脆的声线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安抚。 “蒋厌,你在纪家几年了?” 没了那人的身影,蒋厌才抬眸,眼底的淡漠悉数被头顶的白炽灯映照着。 浑身的清冷疏离被照的清清楚楚。 “十五年。” “那已经很久了,比我这个亲姑姑呆在他身边的时间还要久,蒋厌啊,你讨厌纪阮吗?” ...... 纪玲是享誉国内外设计界与娱乐圈的女大佬,手下的一线国际影星不在少数,能带动那么多大牌艺人,不可能没有手段。 蒋厌心中冷笑。 不可否认的,她的确让他犹豫了。 讨厌吗? 应该是讨厌的。 不,更确切来说,是恨的。 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张乖巧委屈的脸忽然浮现,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他又犹豫了,乖乖听话哄他开心的纪阮,有些顺眼,甚至让他有些舍不得杀了他。 恨还是恨的。 蒋厌想着,如果纪阮能一直这样听话,哪怕装乖也好,那他就可以暂时把恨意寄托在从前的他身上。 暂且留着现在的他。 心中的挣扎犹豫没过太久,也没显在明面上,蒋厌的眸光依旧淡淡的。 看向纪玲的眼神中没什么情绪波动。 “讨厌。” 他所有的答案似乎都在女人的意料之中,她的脸上半点意外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甚至还扮演着知心长辈的角色,表面上引导他,暗地里却对他施压。 “你讨厌的是他曾经苛待你,还是和你母亲的死有关系?” 纪玲的问话很巧妙。 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像是看破了他,又像是浑然不知。 一瞬间主动权就看似落在了她手里。 蒋厌抿着唇,神情淡漠,一双幽深的黑瞳看不见底。 “纪总有话直说吧,纪阮不在。” 他不想再和她周旋。 支开纪阮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纪玲的目的。 也看到了结局。 这过程中唯一让他动摇念头也就那一个人。 在门被纪阮关上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了纪玲先攻心,后威胁的戏码。 现在他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已经提前听到了纪玲会说出口的话,一字不差。 “我知道你把老管家当成是你的母亲,但她始终不是,她的死和纪阮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心知肚明。” “你在纪家已经十五年了,我哥他让我好好善待你,他们早就把你当纪家人了,我如果记的不错的话,你比他小一天吧。” “当初是纪阮逼着你进圈的,我知道你本身不想进娱乐圈。现在纪阮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小厌,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帮小阮一把的同时,这也是个契机,你以后也不用再勉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小阮有能力掌权之后,你会是他的左右手,公司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话音落下,蒋厌垂眉遮掩住眼底的轻嘲。 清沉低冷的声音顺着落下的月色缓缓说了下去。 “我知道了。” 半个多小时的谈话已经让蒋厌没什么多余的耐心继续下去。 他本来就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 也对那些谩骂抵制的言论没什么感觉,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纪阮会怎么做。 会借此机会逃走吗? 还是不再装乖,扑上来反咬自己? 不管哪一种,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夜夜在他身旁的那张脸,逐渐浮现挣扎后依旧逃脱不开的绝望、崩溃的神情。 或许他恰好能让纪阮知道。 纠缠到死的地狱是没法轻易逃离的。 夜深了,不知不觉间,热搜的事耽误到了十二点。 沉重的会议室大门缓缓摩擦地面,蒋厌一进门,就看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纪阮,他皱着眉始终没松开。 乖巧的像只窝在角落里的猫,银白的发丝铺满了月色的霜。 蒋厌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莫名地收敛起刚才的想法。 心软了片刻,动作熟练地搂着他的头靠在自己颈窝间,捉着他的手腕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双手穿过他的腿弯,面对面抱起了清薄的身子。 他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那具清瘦的身躯在蒋厌怀中显得很娇小。 月色皎皎,落了满地的霜,蒋厌的脚印也落在上面,而他的眼神却落在怀中不安稳的睡颜上,在他耳畔低语, “你要是一直像今天这么乖就好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4) 回答他的只有夜晚的风声。 纪阮醒来时,已经在卧室里,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 窗外已经是白天,阳光洋洋洒洒透过落地窗的纱帘落在地板上,照的纪阮睁不开眼。 背后是熟悉温热的胸膛,淡淡的青柑橘气味钻进鼻息,腰间横亘着结实有力的臂膀,像抱布偶玩具一样搂着他。 晚上睡觉喜欢从背后抱纪阮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蒋厌。 几个月下来,从一开始的警惕抗拒,渐渐已经几乎成了习惯。 “醒了?” 纪阮刚睁开眼,身后就响起清沉黏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朦胧黏糊感,让他莫名觉得,有种他们仿佛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错觉。 “嗯。” 他也闷闷地回应着。 今天不仅是杀青后的第一天,也是他们新综艺海报的拍摄时间,在昨天热搜发酵前两天,已经处理好新节目的合同。 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再睡会儿。” 蒋厌低沉的声调不自觉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 像是恩爱情侣间早晨的撒娇问候。 纪阮的心也跳乱了一拍,在他黏沉的尾音中有些恍惚。 直到腰间的大手收紧,身后那温热结实的触感越来越真实,而蒋厌抱得太紧,纪阮呼吸也跟着乱了,才回过神来。 他怎么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虽然说这几个月蒋厌对他还不错。 但都是因为他认怂乖巧的结果,平和的相处已经极为难得。 怎么可以往那种方向想!? 谁是情侣,他们也不可能成情侣。 蒋厌现在不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肯定是母胎单身太久,所以现在是个人撩拨几下,他就受不了,也太没出息了! 纪阮心中暗自唾骂着自己。 攥住了腰间抱紧的大手,灼热的温度交缠在他的掌心,纪阮心念又动摇了半秒。 蒋厌大手顺着他的力道松开,趁他不备,又快速搂了回去。 像逗狗一样逗弄着纪阮的耐心。 “不睡了,今天要去拍海报,你忘了?” “别迟到了,你也别睡了。” 纪阮不厌其烦拨弄着他的手。 敢怒不敢言。 可身后的人半点要起身的动静都没有。 窗外风拂过,从窗缝隙间钻进来,纱帘泛起层层涟漪。 过了良久,身后的人才出声。 “今天不用去了,纪总说放我们两天假。” “怎么没跟我说?”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跟你说?” 蒋厌敷衍地应着。 你才死猪。 纪阮心中暗自骂了回去。 不对,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纪阮从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眯着眼,看向他耷拉虚垂的眉眼,细细打量了一番。 仿佛非要透过他虚掩的眼帘看出什么异样来。 被看的烦了。 蒋厌懒懒地掀开眼,淡淡扫了他一眼又慵懒合上。 黑瞳中只有朦胧的困意,没有其他繁杂的色彩。 这下让纪阮打量的眼神更怪异了。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欠*了?” 恶劣的字眼落下,纪阮才松了口气。 霸道不讲理的态度才是蒋厌该有的,反而刚刚旖旎温柔的语调让纪阮有种下一秒就要被他弄死的无措感。 【宿主大大你是m吧?别人对你温柔你还不喜欢啊?】 “别人对我温柔当然可以,但蒋厌能正常吗?我感觉我的脖子都凉飕飕的。” 纪阮收回了视线,有些后怕,接着试探了几句, “我这段时间没有招惹你,昨天那事也不是我做的,你别像刚刚那样吓人。” “......” 今天的蒋厌似乎比以往都要有耐心。 “我有这么吓人?” 他的大掌揉捏着他的后腰,那股酸痛的感觉好了些。 这是前天晚上留下的。 纪阮没说话,而一种似是而非的眼神看着他。 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谁还能比你吓人。 纪阮默默腹诽着,却不敢说出声,怕真惹怒了他。 这些日子他算是摸清了,蒋厌脾气好的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 “嗯......” 他正想着,瞳孔骤缩,红着脸闷哼了一声。 浅灰色的眼眸瞬间凝结上一层水雾。 偏偏眼前的蒋厌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骨节修长的指尖却像条灵巧的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知道怕就好。” 他声音含着沙哑的轻笑。 下一秒恶劣声落,勾起纪阮更绵密娇软的嗔怪声。 “既然睡不着,那就做些别的事情好了。” 说着那只灼热的大掌开始不安分起来。 纪阮慌乱按住了他的手腕,却阻挡不住他的指尖。 “别......蒋厌......昨天晚上纪玲她说你什么了?” 他眼尾湿红地转移着话题,脊背几乎紧绷成了一道弯弓,隔着单薄的睡衣,贴着蒋厌精壮结实的腹肌。 块状分明的肌理硌着纪阮的腰。 不用低头,都能感受到体型力量间的悬殊。 纪阮转移话题的手段格外生硬,身后是威胁着感官的大掌,身前是紊乱的气息深渊,他的进退都被掌握在蒋厌的双臂之间。 蒋厌的霸道蛮横,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 一切都让他心有余悸。 清醒的意志逐渐快要沉沦在欲色的沼泽时,身后那只大掌却忽地抽了回去,理智短暂变得空虚。 偏偏蒋厌松了手,还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这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我姑姑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纪阮听他漫不经心的语调,愈发着急起来,欲色被挥散。 日上三竿他们才起床。 至于后来,蒋厌依旧什么都没说,抱着他又睡着了。 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 橘红色的晚霞给别墅花园里新生出的嫩芽披上瑰丽的光晕,慵懒又肆意。 纪阮穿着鸢紫色的运动套装,跟在蒋厌身后磨磨蹭蹭出了门。 今天老管家生病。 纪阮这段时间又在偷偷存钱,不想浪费钱,所以打算今天去超市买点菜回来自己做饭吃。 只是刚下楼,就看到蒋厌在门口等着,大有一副不让他跟着,他也休想出门的架势。 …… “你是想毒死我?” “怎么了?这蘑菇没毒,怎么能毒死你?” 纪阮夺过他从购物车里拿出来的黑蘑菇,又放了回去。 他现实里可是全能的南方男大,厨艺更是不在话下。 “我说的不是蘑菇,是你。” 蒋厌明显意外地挑了挑眉。 就在此时,不远处几道刺眼的视线朝他们迸射而来。 “不是吧?这人就是热搜上的爱豆鸭啊?” “嘘!你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了!” “不过确实有几分姿色啊,我给钱是不是也能和这个小帅哥睡一觉?” “别说荤话了你!” “谁说胡话啦,能去那种地方的人,除了卖还能干嘛,啧......” ...... 滔滔不绝的议论声翻江倒海般朝他们涌来。 一句比一句难听。 纪阮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买了,我们回去吧。”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5) “不买了,我们回去吧。” 纪阮语气闷闷的,回瞪了那些偷偷围观的目光,硬生生将她们看了个大红脸,纷纷扭过头佯装路过。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看到网上那些咒骂的言论时,他还没什么太过的感觉,只觉得紧张。 而现在那些四面八方传来的嘲笑目光与指责声被无限放大,比文字更有冲击力,让纪阮感受到了隔着屏幕不曾感受到过的恶意。 此刻,‘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话有了具象的意义。 太残忍了。 对爹不疼妈不爱,悲惨一生的蒋厌来说。 太残忍了。 “为什么不买了?你不是说要做饭?这么轻易就放弃要毒死我的想法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音那么大。 可蒋厌却恍若未闻,专注地望着他,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瞳孔中就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话又让纪阮升起一股愧疚感。 蒋厌总是把死挂在嘴边,可他本该是灿烂的。 他也本来是无辜的,不该有这样被人人喊打喊骂的下场。 但现在他却淡漠、无欲无求到甚至连为自己争取解释都不屑。 好生气。 纪阮替他默默生着闷气,压根也没心情理会他的奚落。 提着半袋子菜就自顾自往超市外面的商场檐廊走去。 “你生什么气?觉得和我走在一起逛街丢你的人了?” 蒋厌长腿一迈,顶他两步,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边,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凉。 “他们骂的是你,蒋厌,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该有什么感觉?纪阮你是不是因为她们的话,觉得现在不用装了,想趁机甩开我是不是?” 蒋厌清沉的声线越来越冷。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按在玻璃栈道的墙壁上。 字字顿顿。 “你逃不了的,除非我死。” 蒋厌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偏执。 他听到那些恶言时没什么感觉,唯独看到纪阮刚刚突变的脸色,很久没出现过的戾气从眉眼溢了出来。 “疼,你松开。” 手腕上的大掌攥的越来越用力,疼得纪阮忍不住痛哼一声。 听着蒋厌低语的呢喃声,纪阮气消了大半,更多的是心疼。 医学上说,自闭患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比常人的情绪要敏感的多,更能屏蔽不在乎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触发自我保护机制。 这恰好说明蒋厌本身没什么问题。 他只是缺乏某种情感。 双相情感障碍者需要什么呢,大概就是需要无条件的信任和爱。 如果有人能给他,就能改变他。 可谁能给他呢。 纪阮心念渐渐动摇。 “我没有要跑,只是很生气,他们骂你,蒋厌,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他声音都气的颤抖,却也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应着他。 蒋厌深眸中闪过一抹冷然,握着他的手腕往地下车库里拽去,有些粗暴。 每次提到仇恨与逃离这些敏感的话题时,蒋厌的脾气都不太好。 “那些和我无关,我只知道,如果你想跑,我会生气。” “所以,纪阮,别惹我生气。” 他那双黑褐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脸,仿佛天地之间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彼此相望着。 忽然纪阮没那么生气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怎么蒋厌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味道却跟表白差不多,带着些霸道又暧昧的感觉。 纪阮甩了甩头,甩去了脑海中的旖念。 “行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想跑,我就是替你......唉,算了,你还是当我多管闲事吧。松开,弄疼我了。” 纪阮语无伦次地说着。 想说什么,却又停顿掩饰着什么。 蒋厌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幽邃的眸光闪烁着。 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又不敢确认。 “你在担心我?” 他的声音飘忽不定,风一吹就散了。 商场周围的目光还在络绎不绝往他们这边投来。 纪阮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口罩,双腕抬起,慌乱将带子挂在他的耳畔,遮住了他那张妖孽的俊脸。 他没回答。 见蒋厌紧盯着自己,仿佛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纪阮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地下车库走去。 “少废话了,先回家吧。” 果然一路上的目光在遮掩下越来越少,沿着玻璃栈道下电梯就是负一层,地下停车场。 昏暗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潮湿昏暗的空气比上面的还要冷。 幽幽的冷风刺骨,顺着肌肤纹理攀升钻进骨骼里。 纪阮不由得皱起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与时不时的脚步声惹得他心烦意乱,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 走到那辆大红法拉利门前,他把钥匙给了蒋厌,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你开车吧。” “你倒是使唤的顺口,别忘了你没有命令我的资格。” 蒋厌奚落地垂睨着他,却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钥匙。 得逞的纪阮薄唇轻勾,看着他嫌弃又自然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丝小雀跃,那种被无形中宠溺的感觉甜丝丝的,像把他的心脏泡在了蜜糖罐子里。 他最抵抗不住的,就是蒋厌这副嘴硬心软的样子。 明明嫌弃的要死,却还是不经意地接下他给的东西。 像个傲娇霸道的狐狸先生。 每次这样,纪阮都有种他容易心软的错觉。 想着,他什么都没说,憋着嘴角快抑制不住的笑意,转身朝另一道车门走去。 突然! “去死吧!” 一声突兀又歇斯底里的吼声越来越近。 蒋厌拉开了一半门。 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回头。 刚转身的纪阮却全都看见了。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口罩的人举着刀朝蒋厌的后背冲过来。 脚下生风,只露出一双猩红狰狞的眼,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在黑暗中一点都不突兀。 “你该死!去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冰冷的银光闪过,凛冽锋利的刀刃近在咫尺,快如闪电。 那个私生饭带着狠意不顾一切冲上来。 根本无法收手。 “噗呲——” 泛着寒光的利刃刺破肌肤狠狠扎入皮肉里,残忍刺进血肉的声音像一道暂停键,按下的瞬间,蒋厌刚好回过头,鲜红瞬间染满了他的双眼。 他瞳孔骤缩。 看着挡在自己身后的人,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他在......救自己? 蒋厌被困在眼前的景象中,分不清真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疯狂的私生饭,他慌乱跑来时帽子恰好掉落,露出半张颓靡狰狞的脸,看起来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眼下全是乌青。 那个男人似乎反应了过来。 “叮啷——” 染满鲜红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清脆响声将凝滞的氛围打破。 那青年男人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踉跄摔倒在地上。 看着捂着胸口的纪阮,喃喃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呃嗯。” 纪阮只觉得喉咙间涌上一股铁锈血腥气,快要冲破牙关,他强忍着,可胸口的痛意使他面部都不自觉扭曲了起来。 最终还是没忍住。 一声闷哼。 唇缝间的血迹浸透了蓝色的口罩。 他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 “该死的人是蒋厌!我不是故意的!你明明是他的死对头啊,为什么要帮他挡,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6) “不!” “这不可能!” “我为蒋厌花了这么多钱,他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卖呢!?他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啊!” “他应该是无忧无虑,清清白白的啊!” “骗子!骗子!” “对!该死的是他才对!” “只要他死了就永远是我心中那个厌宝了……” 那个男人疯狂地低吼着,泪水顺着他猩红疯狂的眼眶流下。 血染红了双眼。 是啊,他本该是干干净净的。 纪阮的身子摇摇欲坠,鸢紫色的外套渗出大片湿晕,滴滴答答地不断往下流,眼前的视线都逐渐模糊起来。 天旋地转。 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在无限缩小,离纪阮的耳畔越来越远。 体内的生命力也在缓缓流逝。 这一刻,纪阮虚眯着眼,控制不住身体的重量,往后倒去。 【宿主大大,呜呜,你没事吧......】 喳喳的声音也在脑海中渐渐模糊。 “我没事。” 纪阮声音有气无力,脸上连害怕的神情都没有。 喳喳不停叹着气。 他的宿主那么胆小惜命,现在肯定疼得要死。 “纪阮?” 他纤瘦莹润的身躯往后坠落,像一道光正在缓缓熄灭,双眸阖上的瞬间,背后想象中那样坚硬冰冷。 而是意外的温热柔软。 蒋厌空旷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情况过于突然,他敏锐地搂着那截脆弱的软腰,将人揽进怀中。 “嗯......我在。” 纪阮艰难地回应着。 似乎是疼到没有力气了,唇齿间低低呜咽了一下,囫囵模糊的声音像轻风,捉摸不住,下一秒就要消散。 “为什么......” 周围嘈杂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路人叫来了保安,那个疯狂的私生饭被扭送离开。 “你好先生,我们已经为您叫了救护车,我们会将这个犯人送到警局......” 那几个保安说了什么。 蒋厌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垂着眸,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怀中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庞上,甚至不敢眨眼。 仿佛一转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 他不停地喃喃重复着。 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将纪阮唇缝渗出的那抹极为碍眼的血迹抹掉。 为什么会替他挡刀呢? 纪阮明明应该是恨不得他死才对。 明明残忍锋利的刀刃应该是扎进他的心脏才对。 蒋厌薄唇紧抿着,深邃的眸光闪着。 他看着满手的鲜红本该兴奋激动。 可现在他完全笑不出来。 一股莫大的悲伤从心底翻涌升起。 纪阮涣散的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凭着最后的力气扯出一抹鲜红苦涩的笑来,“没有为什么。” “我欠你的,蒋厌。” 唇齿间呢喃不清的语调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 “嘭。” 握着匕首的手臂垂落在身侧。 奄奄一息的身躯只剩下渐弱的呼吸。 看他闭上眼睛的瞬间,心脏被无形大手拧的生疼。 “你说的不算。” “纪阮,你说了不算。” 不知不觉间,蒋厌面无表情的脸颊落下两滴清泪。 ...... 保安离开时呼叫的救护车,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 护士将白布蒙在纪阮的身上。 凄冷的风撩起一角,露出少年银白的发丝。 蒋厌的手掐着掌心跟上了车。 一路颠簸,他的心情紧绷到了极致。 从他们相互纠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象过无数次,纪阮生不如死的景象。 可纪阮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不同。 他看到的纪阮仿佛分裂成了两个灵魂,一个会红着眼委屈地朝他低吼,像遍体鳞伤的小兽,即使被伤害了,也只是眼泪汪汪地忍着。 一个却是桀骜轻蔑,像看垃圾一样从不正眼看他。 连带着将蒋厌的心念动摇不停。 这几个月他很乖,睡的深了会主动往他怀里钻。 纪阮很听话。 在剧组里总是偷偷看他眼色,再也没做过让他烦躁的事。 他们的生活平静和谐。 给蒋厌也一种错觉,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至少这样的纪阮,他不讨厌。 此刻他轻垂着眼,看着纪阮苍白羸弱的脸,一想到他会像脆弱的玫瑰枯萎凋零,就忍不住有些害怕。 这种失控的感情是什么。 他不明白。 晚霞在半路跟丢,夜幕吞噬天边最后一抹灿光。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尖,是蒋厌最讨厌的味道。 曾经他被纪阮折磨得狠了,死去的那个女人也不会管他的死活,蒋厌经常强撑着独自到医院看病。 这股刺鼻的味道几乎是从小陪他到大。 而现在,躺在里面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他本该最讨厌的人。 蒋厌靠在蓝色胶椅上,头靠在手术室外洁白的墙壁上,眉眼间的躁意紧张掩都掩不住。 “噔、噔、噔。” 迅疾的高跟鞋踩踏瓷砖的清脆声响落在耳边。 “小阮他怎么样了?那个商场的负责人已经都跟我说了。” 干练的中年女人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落在蒋厌眼睫上的光线,仿佛连带着他眼里的眸光都隐于阴影中。 他没说话。 眼神空洞无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恰好此时抢救室的门打开。 握着白纸文件夹的白大褂医生戴着口罩,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蒋厌浑身的冰冷气息散了点,眸光微动,才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前的女人便率先出声,“我是。” 两个字让蒋厌微微起伏的眸光停滞了半秒。 转而又瞬间看向医生,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仿佛又将全世界都屏蔽,只专注地盯着他身后那扇门。 透过手术室门似乎想看清门后的某人。 “还好送来的及时,只是病人失血过多,病情紧急,需要临时输血,从血库调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请尽快联系他的亲属来检血。” 抽血检测的诊室里也是一片洁白,消毒水的味道更重。 他们检测结束后,纪玲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微妙。 中年女人犹豫不决地看着手机,最终还是没打出去。 蒋厌自始至终都神色很淡,什么都没说,心思全在那堵墙后面的人身上。 因为结果已经很明显,检血让纪玲已经对纪阮的身份起了疑。 就在两人走出诊室时,安静的走廊尽头走来一道令人意外的身影。 蒋厌眸光微冷。 “不好意思,我可以给纪阮输血。” 顾黎深绅士又礼貌地开口,目光移向亮着灯的手术室时,才稍微柔和了点。 看着他们眼中的茫然,也意识到自己不请自来显得有些奇怪,又开口解释了几句。 “我刚好在隔壁科室抓药,听到了你们和医生的对话,想着纪阮我们也合作过,特殊血型不好找,所以擅作主张过来,想帮上忙。” 任由他解释。 蒋厌望着他,没说话。 却挡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7) 一旁的纪玲给他让了半个身位,“那麻烦你了。” 蒋厌眼睫轻掀,脚步被钉在了原地般,任由那道陌生碍眼的身影从身边擦过,走进诊室里。 医院走廊里没什么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没人知道。 可蒋厌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领地仿佛被侵入觊觎,厌恶的感觉弥漫。 想到他的小白兔身体里流着别人的血,甚至醒来会对他们笑着感恩戴德,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毁灭的感知就侵袭而来。 可想到纪阮的特殊血型。 没有或许会死。 恐慌最终还是压下了他心头的暴戾。 那抹莹润委屈的乖巧神色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大抵世间所有美好与恶念都是交织共存的,他心底不可遏制的生出了另一种荒唐—— 要是纪阮永远只属于他就好了。 想亲手把他弄得更脏一些。 深夜死寂的医院总是散发着神圣诡异的气息,白墙上挂着的钟表指着三点钟的方向,滴滴答答转动着。 蓝白的窗帘紧闭。 蒋厌一夜没合眼。 空旷的vip贵宾病房里,漆黑的背影隐在黑暗里。 只有清幽浅冷的眸光定格在病床中央上安详苍白的脸颊上,像蛰伏的毒蛇,寸寸临摹着那人的轮廓。 “啪嗒。” 门口传来异响。 银霜似的光线从头顶落下,洒在蒋厌抖颤的长睫上,投落的阴影与眼窝下的乌青分不清彼此。 蒋厌头也没回。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他摒弃。 他现在眼中、脑海中、甚至心里都被那人的模样充斥着。 从那天会所里嘴硬的维护,再到后来送早餐,一起上班,半夜缩在沙发里等他回家,被顾黎浅别有用心占便宜后委屈控诉的神情,再到床上红着眼软声啜泣,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电影。 一点一滴不停反复回放着。 他的心脏越来越软,被泡在酸涩甜蜜的罐子里。 悲伤与兴奋的情绪不停交替着。 他自然也没注意到门口搅扰的脚步声停在身边,只听到了让他不悦的声音。 “你怎么还能在这安然无恙地坐着?” “蒋厌啊,你到底是有多讨厌纪阮,才会在这冷眼看着他悲惨的样子?” 薄凉的声音出自顾黎深。 他抽完血后处理完后续并没有离开。 蒋厌哑然,看起来顾黎深这种无微不至似乎比他更适合当情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纪阮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狗。 谁也插足不了。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顾黎深风衣身侧的指尖蜷了蜷,见他不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递到了他眼前。 像颗巨型炸弹在蒋厌眼前落下。 那几个热搜大字在他脑海倏然炸响,染红了他的眼。 耳畔是顾黎深沙哑深沉的惋惜声,“可惜了纪阮他这么喜欢你,甚至为了护着你,不惜自己的名声,真羡慕你。” 他低落的视线扫过病床上清瘦莹润的身躯,收回了手机,默默退了出去。 其实来医院救纪阮,是小浅让他来的。 刚好那次搭戏他对纪阮印象还不错。 但碍于公众影响,蒋厌又看他看的紧,便没了什么后续,这次能帮忙,他满头雾水就过来了。 果然,他受伤了。 至于小浅为什么会知道纪阮遇到危险,他不知道。 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来,想问问蒋厌这件事。 可话到嘴边,又害怕这件事真的和小浅有关系,思考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他们现在难舍难分的情形。 顾黎深苦笑。 本以为他们同姓是兄弟,但没想到,小浅给他看调查结果,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怪不得纪阮在片场对他们退避三舍。 顾黎深有些惋惜,这样一个小白兔,被蒋厌这条大灰狼抢了先。 可惜了。 偌大安静的病房中只剩下蒋厌一人。 灯没关,眼眸中猩红的血丝渗透蔓延着,手机上那几行赫然出现的红字就像一把剪刀,彻底剪断了蒋厌最后的犹豫。 “为什么......” 原来昨天晚上纪阮被支开时,就提前设置好了一条动态,等着今天自动发送,那几行字像是临别的遗言。 #皇族剧本被揭开,资本亲自下场承认# #娱乐圈霸总亲自下场自黑辟谣,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 底下是纪阮早就编辑好的文案,一字一句,都诉说着过往蒋厌过往全部的委屈。 一场盛大的临别仪式就此掀开。 ——大v 纪阮(正在忙碌中)更新动态图文: 关于最近热搜出现的事情在此我想做以下回应: 1.首先营销号说蒋厌去白马会所里做些违法交易,纯属虚构,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是我之前嫉妒他的才华,和朋友聚会时故意将他叫过来为难了一番,那些网上的图文也是蒋厌没有入圈之前的。 附:和朋友聚会喝酒的纪阮.jpg \/ 被凌虐满身是酒的蒋厌.jpg 2.其次,蒋厌入圈是被我逼的,一直以来,即使是被迫,他也比同期的练习生努力千百倍。 附:练习室满头大汗的蒋厌.jpg 身为他的负责人,之前是我没有照顾好他的情绪,反正故意为难他,对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过往和此次的事件也全部为本人的失责,所以在此本人正式决定对蒋厌精神损失及各项的损失进行补偿。 在此再次向各位支持我和蒋厌的粉丝真诚致歉,并且请那些不辨是非的营销号对蒋厌进行道歉,本人及公司会保留对各位诽谤污蔑的诉讼权利。 最后,请不要利用网暴来抨击每一个努力无辜的人。 此致。 那些符号像是纪阮的生命在跳跃在屏幕里,那张老旧的照片上他笑的灿烂恶劣,像是狡黠的狐狸,浑身都是纨绔的恶气。 蒋厌指尖微动,将小小屏幕里那张合照放大。 那张本该厌恶的脸却让他生出几分怀念来,即使照片里的他被红酒浇了满身,狼狈的像路边垃圾堆里的野狗。 可他没办法否认。 现在的纪阮将难堪的过去都柔化了。 从前他不堪回首那些屈辱的过往,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可现在纪阮变了,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小猫,乖顺漂亮委屈,让他爱不释手,舍不得松开手。 现在那些回忆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人总是这样,尝到了甜头就不想放手。 这张照片似乎是记忆里那个纪阮消失的证明,也是这个全新的纪阮来到他身边的开始。 蒋厌眉骨微抬,看向陷落在柔软洁白枕中的那张脸。 他和以前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视线扫过旁边心跳仪上的起伏波浪,缓缓启唇,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深情,“你不是想要我死吗,纪阮,你醒来我就给你杀,好不好?” 他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空旷洁白的房间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自始至终,他都没得到回复。 迟来的恐慌与心痛铺天盖地席卷蔓延着,屏幕明亮的光印在蒋厌水光闪烁的双眸间,每个字都像是对他的诀别。 他忽然意识到。 他想把纪阮占为己有。 想他活着,最好永远像今天之前那样依赖自己,在那栋只有他们两个的别墅里,继续过只有他们两个的生活。 看着纪阮撒娇委屈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逗弄他,想弄脏他。 看着他和其他任何除他之外的人多说半句话,那股病态偏执的占有欲让他疯狂想将纪阮锁起来。 当纪阮奄奄一息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时。 蒋厌觉得自己的心慌乱害怕到差点停滞,大脑宕机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人生的天空色彩渐渐黯淡下来,变成灰色。 这...... 就是喜欢吗? 蒋厌抿了抿唇瓣,视线落在屏幕那一行行字上,几乎听不见他的低语呢喃。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8) 蒋厌指尖无意识滑动了几下。 几行更为刺眼的谩骂声出现在他出神的瞳孔中。 ——乱打柠檬茶 回复:呵呵,我就说纪阮人品恶劣,现在终于肯亲自承认了,赶紧退圈吧! ——吃大碗饭 回复:退圈回你的别墅里抠脚去吧,要是真有点良心就放我们厌宝离开。 ....... 底下一串全是呼吁他退圈的诅咒。 蒋厌脸上没有半分怒意,直到看到那一串让蒋厌放他离开的评论,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离开? 他现在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等着纪阮醒来,他会带他回家,每天每夜都将他揉进骨血里,对他诉说这股汹涌的爱意。 让他也哭着一遍遍地说爱他。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如果他要跑,那他就把纪阮锁在床上,只能承受他的爱意,除了和他在一起,纪阮哪也去不了。 这么想来,趁机退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他就不会被那些肮脏龌龊恶心的目光注视着,只用看着他一个人就好。 男人盯着他。 斯文地收起手机、 侧脸俊美,眉目清冷,半隐没在晦暗光线之中。漆黑眸间却像点着火般,铺天盖地,欲望汹涌。 所以啊,纪阮,快醒来吧。 【宿主大大真厉害,反派黑化值已经降到10%了,好感度也已经涨到了80%了,我们快要成功了~】 纪阮虚空的魂魄看着脑海中那串多出来的数据,不解地皱了皱眉,“好感度?” 【嘻嘻,宿主大大,我前段时间去升级了,上面颁布了新的法令,宿主有两种方式完成任务:一是可以将黑化值清零,好感度达到100%;二是可以将好感度达到100%,黑化值就算没清零,只要低于安全值5%以下,也算是任务成功哦~毕竟爱意伴随着多多少少的占有欲~】 说白了,就是黑化值清不清零,都得刷满好感度。 喳喳自豪的解释着,机械音也变得有些生动起来。 见宿主没说话,那团说话的白雾飘到了他的魂魄前,雀跃道, 【宿主大大这个世界完成我就能幻化成实体了,嘤嘤嘤,宿主大大全靠你了,喳喳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不知道怎么的。 今天系统的话比平时还要多。 “好的,辛苦你了,喳喳。” 纪阮浅笑应着。 看的喳喳一脸心软。 这样单纯胆小的宿主可该怎么应对反派大人啊。 它一定要保护好宿主! 那条被遗忘在屏幕里的定时图文迅速登顶热搜,热度比他们以往任何黑料都要高。 纪阮已经昏迷了三天。 而那个好感度越涨越高的男人最终停留在了89%。 蒋厌几乎形影不离地在纪阮床边照顾着,亲自为他擦拭身子,像望妻石半步没离开过。 看起来已经瘦了一大圈。 网络上的谩骂声似乎被隔绝在病房之外,自那天进了医院之后,纪玲来看过一次就离开了,被这条热搜熬红了眼。 纪阮早就料到了后续公司可能会干预的可能,连带着将自己社交账号的密码都改了。 那封道歉信挂在热搜榜上就没掉下来过。 公司打来了无数个电话,通通被蒋厌抛之脑后。 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件事。 他想做纪阮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蒋厌,你知不知道公司已经在尽力挽救局面了?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纪玲错乱清脆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近。 只是在进入病房时放轻了很多,就连言语间不可遏制的怒意都被她极力压抑着,生怕吵到床上躺着的纪阮。 见蒋厌不说话,她拧着眉怒意更盛。 “蒋厌,你别忘了小阮现在躺在这儿都是因为谁,还有,你和公司的合约还没结束。” ‘蒋厌’这两个字几乎是被咬牙切齿喊出来的。 他自始至终神色都很淡,似乎对中年女人发泄的怒火恍若未闻,直到他提到纪阮时,才施舍般地抬眼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纪玲觉得冷到了极点。 她被这个不过二十岁少年眼中的凛冽冷漠惊愕住了,一时忘了自己上位者的身份。 他说,“他就是这样喜欢我啊,为我挡刀,替我澄清,我能怎么办呢,拒绝他伤害他吗?” 蒋厌眉目间的清冷疏离让他的这番话并不显得突兀,可他深邃冷漠的眸光却足以让纪玲这个长辈感到毛骨悚然。 她紧抿着唇。 空气中都流动着冰冷的气息。 从前那个不显山露水的蒋厌,现在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一提到纪阮有关的事情,那股漠然恶劣的感觉便冷的惊人。 “被大众审判谩骂难道不是伤害吗?纪阮的爸爸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姑姑说的好严重啊。” 蒋厌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拿着湿毛巾轻轻擦拭着纪阮晶莹白皙的手背,像是注视着什么珍贵的宝物般,每个动作都很轻。 看向那张苍白脆弱的面容时,他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很多,卸掉了语气中的戾气。 将暴戾病态的毁灭欲都藏于眼底。 “可他......不会离开我的哦,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的。”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29) 纪玲被蒋厌怼的哑口无言,可想着现在网络上一边倒的趋向,不由得想到那些不堪的照片。 她一直在国外打理业务,哥哥又疏于对纪阮的管教。 纪玲一直都知道纪阮是个什么性子,但没想到这样的照片竟然会流出来,现在蒋厌这边根本不会松口,那就只能...... 让纪阮暂避风头。 其实那天的血型检验报告,她一直耿耿于怀。 她竟然没法给纪阮这个二十年的亲侄子输血,简直是惊碎了她的心脏。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背后有什么隐情。 每次回忆,都令她细思极恐,不敢仔细想下去。 中年女人疲惫沧桑的视线扫过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长叹一口气就转身离开。 纪阮在脑海中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气势,坐在一旁嗑着瓜子。 一旁的那团白雾围着他转来转去。 【宿主大大,你还不醒啊,现在反派好感度虽然涨上来啦,但黑化值好像也在隐隐有涨的趋势诶!】 “现在醒好像不太合适,还是等那个姑姑走远了再醒。” 病房内最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蒋厌垂着眼睫,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睑下淡淡的乌青。 明明是在闪光灯下俊美活力的爱豆,现在却浑身透着一股深沉疲惫的颓感。 他在病床前守着,几乎很少离开过。 这些纪阮都看在眼里。 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在乎,让他心中升起难言的酸涩。 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在破除时光的记忆中模模糊糊好像也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有人曾在冰榻上细致地擦着他的手,声声唤他不要离开,零星模糊的记忆碎片似乎隐隐苏醒。 可纪阮看不清那人的脸。 也想不起这段记忆来自何处。 视线最终落在浮空电子屏上的那张专注深情的俊脸上。 纪阮抿了抿唇瓣,灵魂消失在了原地。 初春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温暖驱走了寒冬剩余的冷意,窗外草地上的积雪也融化成水,浇灌在冒出的新芽上。 蒋厌握着那只纤细的手,修长的指骨插入指缝间,却忽的感受到十指相扣的掌心产生微动。 灰败的眸顷刻间被翻涌的错愕喜悦覆盖。 他无措的视线像无形的大手,一寸寸仔细临摹着纪阮每个苏醒的毛孔,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 怕这是眼前的幻觉,一眨眼,就消失了。 “好晕。” 细弱干涩的声音像水底的泉眼活了过来,轻而柔缓的流过蒋厌干涸贫瘠的心地,生出了郁郁葱葱的玫瑰。 纤长莹润的睫羽颤抖着。 纪阮半掀开眼,恰好就看到眸光闪烁的蒋厌。 唇角扯出一抹苍白脆弱的笑来,声音很轻,像刚睡醒的小猫一样软软乎乎的,“蒋厌,我想喝水。” 蒋厌目光盯着他没动,仿佛怕自己一转眼,这场梦就醒了,如果可以,他想把纪阮锁在眼中。 黑眸间偏执欲念翻涌,他抬着眼,默不作声。 可纪阮却看出了他此刻浑身透露的淡淡不安,反握了握蒋厌的手掌,浅灰的桃花眼弯了弯,“你没在做梦,蒋厌,你是不是不想我醒过来?” “先给我口水喝呗。” 感受到掌心真实的触感,蒋厌才回过神来,敛起眼底翻涌的病态占有欲。 可忽然又想到。 不行,现在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吓到他。 对于已经盯好的猎物,他应该有更多的耐心。 蒋厌垂眸起身,半步到病床旁边的柜上,拿起玻璃杯倒满了水。 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绪,除了刚刚对视闪过的兴奋,蒋厌都显得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暧昧又尴尬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着。 纪阮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指骨抬起朝蒋厌手边的水杯伸去,却被大掌握住,十指相扣。 他掌心的温热驱散了苍凉。 纪阮反应过来时,水杯被他攥着抵在了唇边。 这种暧昧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几秒,正想张嘴,唇瓣边温热的气息就撤了回去。 “看来阿阮不喜欢这样喝水。” 阿......阿阮!? 听着陡然亲密的称呼,纪阮耳根泛起红晕。 蒋厌低低沉沉的声线喊着他的名字,那样暧昧缱绻,即使之前在床上,他也没这样叫过。 纪阮有些不习惯,一阵脸热移开了眼。 下一秒。 他才反应过来蒋厌话里的意思。 耳边传来水流划过喉结滚动的声音,性感又有些色气。 他抬眼,视线却被放大的俊脸全部遮掩。 “唔。” 蒋厌朝他倾覆而来。 纪阮下意识想躲。 可蒋厌仿佛要将怀中清瘦莹润的人整个吞吃入腹,带着难以遏制的汹涌情绪。 掌心抱着的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玻璃杯稳稳落在一旁的柜子上。 他们忘情拥吻。 纪阮苍白脆弱的肌肤,被他霸道温热的呼吸灼得通红,淡淡的粉晕散开蔓延到了耳根后面。 身子没什么力气,软倒在蒋厌怀中。 一记深吻几乎夺走了纪阮所有的呼吸。 双眸湿红。 像被欺负狠了的兔子,被猛兽揽进了自己的领地。 唇畔分离。 纪阮苍白的脸色有些红,虚弱无力地靠在他怀中。 蒋厌神色淡淡的脸上露出满意的浅笑。 眼眸间汹涌的情绪却将纪阮吓了一跳。 “我......我才刚醒,能不能不做?” 他断断续续的气息有些忌惮躲闪,像只胆小的兔子,瞬间让蒋厌心软了半分,温柔地摸了摸他银白的发。 “做什么?” 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明显的恶劣。 “看你都没力气了,我是在喂你喝水啊,阿阮在想什么?” 他的态度转变有些过于突然,即使这几天好感度突然涨到了那么高,可纪阮还是有些犹豫。 “我......我没想什么,哪有人这么喂水的......” 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也越来越红。 细弱的控诉声却没让蒋厌感到愧疚,反而笑意加深,恶劣的视线往下扫了扫。 “水有些凉,怕你感冒。” “比这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阿阮,怎么脸还是这么红?” 他脸上带着浅淡无辜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0) “你别这么叫......” 纪阮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床头的水杯,立马又一阵脸热,转过头轻声呢喃,软软的语气中尽是含蓄羞涩。 他似乎没意识到。 他越是这样乖巧柔软,蒋厌就越想弄乱他。 人都有劣根。 喳喳:【......】 什么水凉了。 欺负宿主单纯胆小是吧,反派实在是太坏了! 喳喳只能默默祈祷,单纯胆小的宿主大大千万不要被反派给骗了啊! 病房内的消毒水气味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蒋厌轻轻搂着他,胸膛轻微震动着,他在笑。 “怎么不能叫?” “我们之间没有叫的这么亲密的必要吧?” 纪阮有些失落地喃喃。 毕竟他们最多也只能算是床伴的关系。 背后搂着的大掌蓦然收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般用力。 笑声停下。 “那怎么样才算亲密?是我对阿阮了解的还不够‘深入’吗?” 他认真地说着惹人遐想的话,好像真的在思考一样。 低沉的呼吸扫过耳畔。 纪阮脸更红了。 声音闷闷的。 “你别说了,你怎么今天......怪怪的?” 耳边没了回应的声音,只有灼热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 沉稳认真的深情低语响起,爱意仿佛瞬间顺着耳畔钻进了身体,刻在纪阮的骨骼上,一声比一声深沉。 他从没想过。 这样阴暗偏执的反派会对着他这个炮灰说出这样认真的话。 他说,“永远待在我身边吧,纪阮,我爱上你了。” 这股汹涌的爱意弥漫在蒋厌每句话中,热忱又认真,热烈到几乎让人难以拒绝,会短暂沉溺在他的温柔中。 分不清真假。 纪阮红着脸拍了拍他的背。 “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话音落下,他明显感受到那股揉进骨血的力道松了些。 “蒋厌,你不用这样的。” “你不是恨我吗,还要我做你的狗,这次算是我还你了,你不用因为和我上过床,或者同情我就说这些话。” “该还给你的,我都会还给你的。” 浅灰的桃花眼中闪着水光,忌惮失落的情绪将他的声音都调小了很多,生怕惹怒了身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人。 松了些的力道再次收紧。 呼吸困难的感觉又再次升起。 蒋厌唇齿间溢出的低语声破碎了几分。 “我同情你?纪阮,你该有点良心,值得同情的人到底是谁?你那样伤害我,可我还是爱上了你,甚至都舍不得伤害你。” “你说这世界上还会有人比我更可怜吗?” “现在别再说那些违心的话了,阿阮,你也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每次我推倒你的时候,你连反抗都不反抗?怎么会想都不想替我挡刀?” “跟我在一起吧,以后我当你的羊,不让你做我的狗了,好不好?” 他低沉温柔的声线带着几分祈求,像可怜委屈的狗狗,瞬间让纪阮狠不下心来,嗫嚅着唇畔,满眼犹豫。 “我......” 纪阮的确无法反驳。 他身体比脑子快,才挡在了蒋厌的身后。 几个月间,冬夜里,他几乎无法抗拒蒋厌的靠近,从来也不曾觉得厌恶。 甚至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让他恍惚沉溺在蒋厌短暂片刻的温柔里。 只是,蒋厌的爱注定是扭曲偏执的。 他真的该接受他吗? 【宿主大大,你可以先稳住他,等好感度刷满了,喳喳就带你逃跑,嘤嘤嘤,宿主别怕!】 我纪喳喳一定会保护好宿主的! 犹豫之际,脑海中那团白雾便出声。 纪阮想了想,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为了任务,他该暂时将自己的感受往后放一放。 他有些恍惚。 怎么刚刚他还认真思考了起来。 蒋厌只是个任务对象而已。 却为什么总有种熟悉、灵魂不自觉想要靠近的感觉。 甚至刚刚还差点左右了他的思绪。 在某一刻,他似乎真的把纪阮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这太不对劲了。 他不应该这样。 纪阮抿了抿唇瓣,弱弱地应了声,“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你要当我的羊?” 蒋厌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纪阮看不见的角度,脸上哪有刚刚语气中的半分可怜委屈,黑眸中翻滚着浓郁霸道的占有欲。 偏执的神色占据了他的视线。 他的小白兔太心软了。 对顾黎浅这样,对顾黎深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为了留住他。 装装可怜又怎么样呢。 他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听到他的问话。 蒋厌没回答。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后差不多已经痊愈,纪阮被蒋厌搂着出院的时候,门口蹲着大片的狗仔,刺眼的闪光灯在眼前晃个不停。 “纪阮请回答一下,白马交易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少,你在网络平台上发的声明到底是真是假?是为了博取热度吗?” ...... 纪阮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不好意思,他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请离开。” 蒋厌的脸黑了几度,将那清瘦莹润的身躯揽在怀里,护着一路上了车,那股喧杂的吵闹声才被隔绝在外。 他转眸,就看到小脸潮红的人儿移开了眼。 “你能放开吗?让别人看见不好。” 纪阮湿着眼说道。 想从蒋厌腿上下去,却被他搂着腰往回按。 狭窄的车厢内根本没什么躲闪的空间。 他被蒋厌抱着,和前面的司机只隔着一帘黑布的视野。 纪阮连声音都不敢放大,只能刻意压低放轻。 “阿阮这么怕被别人看见么?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他故意为难纪阮似的,语气蓦的沉了几度。 薄唇若即若离地寸寸游弋划过。 却没吻下来。 唯独灼热的呼吸却时刻威胁着纪阮。 仿佛只要他敢说一句不愿意,就会当着司机的面要了他。 纪阮有些不自然地偏头躲闪他的气息,声音软糯清润,“别人看见了不好,会影响你的形象。” 他说完,蒋厌浑身散发的阴郁气息才散去。 “乖,我不怕。” 说完,他轻吻落在他耳畔。 纪阮的耳畔几乎红得能滴血。 “不行,在外面注意下,不然我就,就收回之前在医院里的话。” 他难得的倔强了一回,没了从前的胆怯,语气中都是坚持。 蒋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恶劣地吹了几口气,看着他裸露的肌肤都染上绯晕,才不满地‘嗯’了声。 “只要不离开我,什么都能听你的。” 他这些日子太温柔了,几乎对纪阮百依百顺。 导致纪阮差点忘了,现在和他谈恋爱的是个偏执病态的反派。 安分了一路。 纪阮刚放松警惕,一到家就被压在了沙发上。 “不行,蒋厌,你说了我不是你的狗,不会再强迫我的。” 男人黑眸间满是汹涌侵袭的爱意,修长纤瘦的指骨紧紧抱着他。 温柔地哄着他。 “哪能啊,我是你的羊。” “宝宝,快要饿死了,管管我这只要草的小绵羊吧......”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1) 那条动态声明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纪阮整日待在别墅里休养,几乎没出过门。几天过去,胸口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缝合的地方也长出了新的皮肉,淡粉的痂有种别样的美感。 客厅里空荡荡的,却多了只猫趴在沙发上。 纪阮刚睡醒下楼,听到身边细弱的呜咽声,才发现,沙发前大理石茶几上贴着张便利签—— 怕你无聊,它代替我陪着你,等我回来。 是蒋厌的字迹。 这些天蒋厌对他很好,除了占有欲强了点,别的简直是无微不至。 对他的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除了出门这件事。 纪阮有些恍惚。 这些温柔宠溺中,让他总有种自己就像这只宠物般,被他拿捏股掌之间。 喳喳:宿主大大果然还是太单纯善良了。 它该不该告诉宿主,反派大人他...... 算了,不能说,不然宿主会更害怕。 而看着便利签的纪阮露出浅浅的笑来,唇红齿白,微张间露出柔软滑嫩的内里,透过猫猫脖子上的挂牌落进了一双漆黑的深眸中。 蒋厌看着手机里那张清晰的俊脸,眼底露出满足的神色。 他坐在演唱会后台的休息室里,指尖抚摸着屏幕里令他着迷的轮廓,现在立刻就想见到他。 不过很快,他们就能见到了。 今天是他们团巡演的最后一天,还有最后一首歌,他就能和他的小白兔在一起过个美满的长假。 他痴迷的神情有些疯狂。 看着近在咫尺微张的唇,眼眸翻涌着汹涌的爱意。 想亲。 等他回去,肯定不能放过他。 他的小白兔总是这样钓着他,每分每刻,让他都想把纪阮弄脏。 像野兽标记领土般,将他的小白兔打上自己的烙印。 蒋厌蓦然笑了。 恐怕他的小白兔还不知道。 在这些天伪装的温柔中究竟掺杂了他的多少脏欲。 好想,好想把他关起来。 上次纪阮血淋淋的落在他怀中时,他就有了这样偏执病态占有的想法,他忍受不了纪阮消失在他眼前,半秒都不行。 即使在家里安了无数针孔摄像头,在纪阮手机里安装了监视软件,即使遍布他生活的每个角落,可也满足不了蒋厌的占有欲。 他害怕纪阮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最近他的小白兔很安分。 几乎在休息室门打开的瞬间,他熄灭了屏幕。 来的人正是纪玲派给他们的助理。 手里拿着电话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眼前。 正在通话中,对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 “今天晚上,小阮的爸爸会回来看他,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你记得告诉小阮,让他不要惹他爸生气。” 是纪玲。 从那天医院之后,他们再没碰过面。 该给的资源公司都给了。 只是他们和纪阮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纽带已经断裂了。 不过这正中蒋厌下怀。 被抛弃也挺好的。 这样纪阮的身边就剩下他一个,再也没人会不知死活地靠近他。 “好。” 蒋厌漾起浅笑,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助理拿着挂断的电话,那股凛冽的冷意让她背脊僵硬,逃也似地离开。 蒋厌是团里人气最高的爱豆。 别墅里,纪阮看着电视里同步上线的演唱会,看着光芒万丈下熠熠生辉的男人,心中那股阴霾被挥散。 他站在舞台中央,像是最耀眼的星星般,每个动作都肆意张扬,即使冷着脸,那完美雕刻般的脸庞却依旧引得无数粉丝狂叫。 热闹的呼喊声,流畅的音乐,与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舞台光效。每个都让蒋厌身上的光环更加闪烁。 这才本是蒋厌该有的样子。 【宿主大大,等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我之前的初始积分就能激活了,到时候喳喳给宿主买很多好吃的,宿主别难受。】 看着出神的宿主,喳喳没由来的心疼。 宿主得多难受啊,被变态强制爱,丢了工作还被网暴,现在还要看着反派光辉的模样,心里落差肯定很大。 然而下一秒,纪阮脸颊扬起浅浅的梨涡,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能活着就不错了。” 喳喳:完了,宿主又在故作坚强。 先前纪阮本来看到网络上的恶评时是有些失落的。 可现在看到电视里那抹清冷肆意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难受的情绪渐渐减淡,甚至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欣慰。 他随手摸了摸腿上趴着的猫。 乖顺的小猫仰着肚子,舒服地眯着眼在他怀中打滚,纪阮也忍不住笑了。 演唱会同步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临近六点钟。 纪阮看的有些犯困,抱着猫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阮阮。”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纪阮睫羽轻颤,刚掀开,就被那张清冷温柔的俊脸占据了视线,怀里的猫儿也不见了。 他迷茫朦胧地眨着眼,无辜的神态瞬间勾起了蒋厌眼底幽深的晦暗色彩。 “阿阮是在等我么?” 蒋厌就就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嗓音低沉沙哑,凑近了几分,灼热的呼吸都洒在他银霜般的额发,驱走了几分困意。 “你怎么回来了?” 巡演在北城,离南城也要两个小时的航程。 现在仔细看,他才发现蒋厌的耳饰都没摘,黑色的耳钉在光线下泛着妖冶的流光,眼眸下淡淡的乌青,一看都没怎么休息好。 看到他这样不顾身体也要扛着回来见自己,纪阮控制不住地有些心疼。 抬手抚向他的眼角,软软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心疼。 他本该在北城休息一晚才回来的。 “不想我回来吗?” 蒋厌将他眼神中心软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敛起眼底的欲色,挂上明显的疲惫委屈,低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像只撒娇的狗狗一样。 瞬间让纪阮心软的一塌糊涂。 谁能受得住这样赤诚不顾一切也要朝自己奔赴而来的人呢? 纪阮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可灵魂似乎都被蒋厌吸引,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也沦陷在蒋厌这个危险的泥潭中。 “不是,辛苦你连夜还要跑回来,早点洗澡休息吧,我也困了,先去睡了。” 纪阮揉了几把他的头发,才上了楼。 困意还没完全散去。 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意识沉沦的前一秒,他又醒来。 “别闹。” 忽然间。 纪阮睁大了眼,困意散了大半。 他能清晰感受到蒋厌骨节修长的指尖,不安分地抱着他。 睡意全无。 “别闹了。” “没闹,宝宝你睡你的 ……” 闻言。 纪阮呼吸乱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2) “很,很晚了,你不需要休息吗?” 想躲,却被他的大掌桎梏住了。 纪阮软软的声音像是陷进了棉花里。 而蒋厌眼底浓郁汹涌的欲色再也掩盖不住。 在昏暗的橘黄色光线下透出骇人的疯意,想要将掌心下的人弄得更脏、更乱。 “小羊很累很饿,宝宝~” 窗外皎洁的月色,给纪阮银软的发丝披上层浅浅的霜。 而蒋厌在他耳旁,正呢喃着令人脸红耳热的情话。 “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嗯?” “我好想你啊。” ...... 与此同时。 别墅大门在不知不觉间打开,无人注意。 卧室内沉重的气息交织着,透过没关紧的门缝隐隐约约回荡在二楼的走廊间。 乱到极致的脏欲弥漫在夜色中。 蒋厌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叩着纪阮后脑勺银软的发丝,加深了这个绵长缱绻的吻。 虚掩的视线扫过门外越来越近的阴影,眼底的疯意加深。 【宿主大大,你父亲就在门外!】 脑海中喳喳喊完最后一声,就被莫名其妙地扔进了小黑屋里。 纪阮湿着眼想说些什么,可呼吸乱到了极致,根本说不出来。 羞耻。 他快要羞死了。 而蒋厌此刻却兴奋疯狂的可怕。 他就是故意的。 这样就能让纪阮摆脱虚伪的纪家。 彻底慌乱害怕破碎,最终像个受伤的小白兔一样,发现身边只有他对他不离不弃,然后乖乖地依赖他,再也离不开。 他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癫狂偏执的疯子。 只能容许纪阮爱他一个。 蒋厌敛起眼底的汹涌,温柔地望着他湿润无辜的眼,落下深情缱绻的声音。 “我会永远爱你的,阮阮。” 他的声音很轻。 但却像深入骨髓的承诺般撼动着纪阮柔软颤动的心脏。 纪阮意识有些不清,仿佛是下意识的,软颤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拼凑成一句话,“我也爱你。” 门外那道微不可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次日清晨。 纪阮穿着睡衣从二楼看到便宜爹和蒋厌并肩坐在沙发上,才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眉心突突直跳。 便宜老爹不会已经知道他和蒋厌的事情了吧? 他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这种被抓奸似的奇妙感觉让他眼底不受控制地升起几分忐忑。 又转身回了卧室。 此时喳喳也从小黑屋里被放了出来。 立马绕到宿主面前。 【宿主大大你没事吧?昨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就被关进小黑屋了,反派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喳喳检测了一遍,看到宿主锁骨上一连串的吻痕,顿时自责到了极点,反派太变态了,真是辛苦宿主了。 偏偏善良单纯胆小的宿主大大还要故作坚强地说他没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能让我听听他们在楼下说些什么吗?” 【小问题!】 喳喳心疼地看着自家宿主,接通了楼下的画面。 蒋厌穿着灰栗色的外套,淡淡地垂着眼帘,“纪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清冷疏离的态度一如往常。 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沉稳老实感。 可中年男人昨夜在门外听到了那些不堪的言语,顿时已经明白了他哪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在他面前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好孩子,让人细思极恐。 不由得想到了蒋厌母亲的死。 他脸色倏然更沉了几分。 “蒋厌,你还在因为老管家的死记恨小阮?” 中年男人沉稳沧桑的声音有些不容忽视的威慑力,在无形的空气中朝身旁的男人施压。 蒋厌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 只是嘴角噙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礼貌浅笑。 “怎么会呢,我很爱小阮,叔叔怎么会觉得我在记恨他?” 几乎连拉扯都没有,蒋厌就顺势承认了下来。 连半点想要解释的慌乱都没有。 安静的有些诡异,让久经商场见惯了人性的中年男人都感觉到了隐隐的危险。 “你现在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蒋厌,叔叔相信你能出人头地,至于小阮他从小性子骄纵,现在又一事无成,我打算将他送到国外去深造几年。” 送他走。 这三个字瞬间踩到了蒋厌的雷区。 他清冷的眸沉了几分,唇角噙着的浅笑氤氲着凛冽的冰霜。 撕开了伪善的表面,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翻涌压抑不住的杀意。 他不能容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将纪阮带走。 谁都不可以。 包括这个老男人。 “叔叔,刚好我前几日得到了一份总公司受贿的记录,好像和国外的灰色交易有关,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威胁。 连他唇边的笑意显得嗜血冷漠。 彼此间那层单薄的窗户纸被戳破,纪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的错愕震惊压抑不住。 他头一次对一个毛头小子产生忌惮。 他怎么会知道!?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明这几十年间他们做的这么隐秘,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中年男人心有余悸地扫过他的脸,看他愈发镇定的态度,心中越发慌乱起来。 如果勾结灰色交易,受贿的事情败露,那他几十年的心血就将付之一炬。 想着,他眼中淡定差点碎裂。 “小厌,你现在事业正盛,不该管这些事。” 中年男人脸上的担忧都没了,苍老浑浊的眼眸中只剩下了淡淡的慌乱,哪里还有半点对纪阮的关心。 在他心中。 利益永远排在亲情前面。 不然当初也不会看着母亲死在大火中,还能独自逃走苟活。 蒋厌将他眼底的神色看的清楚,心中暗自冷笑。 自古以来,对金钱权利有偏执欲望的人,就像溃败的城墙,最好击破。因为人想要的越多,弱点也越多。 “事业吗?可我不是很想要,叔叔还是不够了解我,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小阮,他现在是我全部的念想。” 话音落下,中年男人的手机振动起来。 他接起来后瞬间脸色铁青,表情臭到了极点。 刚挂断,身旁的蒋厌轻呷了一口杯中温热的咖啡,嗓音清冷含笑,“叔叔放心去处理国外的生意吧,我会好好照顾小阮的。” 纪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浑浊的眸里闪烁着犹豫忌惮的神色。 犹豫的那半秒他几乎别无选择。 他只能答应蒋厌的条件,只要将纪阮交给他,就能保住自己几十年的心血。 想着,他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离开了。 甚至连纪阮的面都没见,就搭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3) 纪阮看着浮空中他们的对话,什么都没说,在蒋厌起身往楼上走的那一刻掐断了画面。 他攥紧了衣摆。 刚刚蒋厌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想到蒋厌暗中竟然做了这么多,甚至已经到了能够威胁原主从商了十几年的便宜老爹,那种压迫感半点都不逊色。 纪阮看着昨晚一夜荒唐后涨到95%的好感度,默默松了口气。 一旁的喳喳还在出声安慰。 【宿主大大别怕,反派的好感度已经这么高了,他肯定不会伤害你的,黑化值也才15%而已,属于安全区。】 这些天蒋厌温柔到不行。 黑化值也基本已经稳定在10%左右,还是刚刚和便宜老爹聊了几句才涨到了15%。 至少说明他现在不会被蒋厌囚禁强制。 “嗯,我知道。” 【胜利就在眼前了,宿主大大,下个世界喳喳就能帮宿主了。】 那团白雾雀跃说着。 不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纪阮连忙上了床,背对着卧室门,轻轻阖上眼装睡。 “喀嚓。” 门锁拧动。 脚步声蔓延到了床边。 纪阮的心脏此刻提到了嗓子眼。 他还沉浸在刚刚画面中蒋厌浑身散发的强大压迫感中。 鹅绒被下的背脊有些僵硬。 柔软的大床陷落一块儿,蒋厌坐在了他身后,结实有力的小臂隔着被子,圈住了他单薄莹润的身躯。 呼吸靠近。 即使不回头,纪阮也能感受到蒋厌的视线。 赤忱深邃的目光热的他脸红心跳。 像无形的大手正在寸寸抚摸游移着他的轮廓,连那股清新的青柑橘气味也变得极其具有侵略感。 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乱了。 “宝宝~” 忽而耳畔的轻笑声落下,热浪从侧颈一路灼红了耳根。 纪阮鸦羽般的长睫微颤,不肯睁开,试图继续装睡蒙混过关。 可那只大掌带着微热的温度,冷不丁地钻进了被子里。 搭在他纤瘦的腰间,瞬间敲响了纪阮脑海中的警铃。 他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抓住了腰间刚搭上来的大掌。 身后的男人却笑意更深,胸膛都在微微震颤着,嗓音低沉性感,呼吸尽数洒落在纪阮的后颈。 “宝宝不继续睡了?” 他的声音明显含笑。 纪阮抿了抿唇,眉头微微耸起,清软声线中含着几分埋怨,“你这样......我怎么睡?” “我哪样?” 蒋厌眉骨微抬,下巴往前凑到他侧颈间,贴着他的耳根字字委屈道。 可他刻意加重的呼吸声,一点都听不出委屈。 电流感穿梭在四肢百骸,纪阮腰都被他吹软了。 他怀疑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该委屈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纪阮往前躲了躲,咬着软软的唇瓣,呜咽声渐隐在唇齿间。 “别闹,我饿了。” 纪阮攥紧了他的大掌,耳边的呼吸声存在感格外强烈,纪阮根本躲不开,仿佛被他的气息整个笼罩住了。 他的软调夹杂着乱掉的气息。 蒋厌眼神暗了暗。 强行压下了被他勾起的脏欲。 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逗你了,我做好了饭,抱你下去吃。” 身后空荡,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失,纪阮起身,湿红的眼眸无意间扫过去,心中暗自腹诽。 下了床的蒋厌仿佛一秒切换了形态般。 衣冠楚楚的,浑身清冷的气质无法忽视,看起来安静又疏离。 他这模样简直就是上天完美雕刻的艺术品。 看着一脸的禁欲性冷淡,结果在床上那么能折腾。 纪阮扶着腰站起身,下一秒就被面前含笑的男人横抱起,一路抱着下楼到了餐桌前。 纪阮红着脸不敢挣扎。 桌子上摆着几盘精致的菜,看上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瞬间勾起了纪阮肚子里的馋虫。 “唔,放我下来,我自己吃。” 他以为蒋厌会把他放在椅子上,没想到直接抱着他坐了下来。 纪阮坐在他怀中,比桌子高了半截。 “椅子太硬了,我抱着你吃,你不是腰疼?我帮你揉揉腰。” 床下的蒋厌几乎温柔到了极点。 果然话音落下,修长的指骨就精准抚上他酸痛的腰间,轻轻按摩着,还不忘逗弄他,“快尝尝怎么样。” 冒着热气的菜肴散发着勾人的香味。 反正蒋厌也不会轻易放他下去,纪阮也不管他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塞。 塞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似的。 蒋厌狭长的眸中盈满了笑意。 同时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到了,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宝宝真可爱。” 这羞耻的称呼让纪阮忍不住一阵脸热。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却被他说的像个小孩似的。 不过蒋厌的厨艺确实不错。 从前原主苛待他,在生活方面蒋厌就学会了自力更生。 “好吃吗?” 蒋厌含笑的眼眸弯着。 “还可以,跟我比还差点。” 鼓着腮帮子的纪阮扫了他一眼,傲娇的语气在狼吞虎咽下显得半点信服力都没有。 腰间的酸痛也缓和了不少。 身后的男人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嗓音温柔,眸光微闪。 “那以后我天天喂饱你,好不好?” “咳——” 纪阮被他带有歧义的话呛到了嗓子眼,猛地咳嗽了几声。 身后那双大掌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咳的眼睛都湿红着,蒋厌眸光微闪,耐心专注地看着纪阮清瘦的侧脸,“吃慢点,宝宝别急,全给你吃。” 一瞬间,纪阮觉得嘴里的饭菜都变了味道。 “你要点脸,蒋厌,不要总说这些话。” 纪阮湿着眼瞪了他一眼。 后面蒋厌没再说什么,只是噙着笑默默看着他。 直到饥饿感完全消失,纪阮满足地擦了擦嘴,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你不吃吗?” 饱腹感让纪阮回过神来,关心地看了他一眼。 心底有些愧疚。 刚刚光顾着自己吃了。 半点没给厨子留。 他讪讪地勾唇笑了笑。 下一秒,却被蒋厌抱起压在了另一半干净的餐桌上。 愧疚来不及收起,纪阮就被他眼中汹涌的欲色淹没。 “吃,怎么不吃。” “宝宝吃完,该我吃了。” 纪阮大骇,腰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 巡演结束后的一周,他们都待在别墅里,几乎每天黏在一起。 休假结束。 家里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晚上,纪阮就带着蒋厌到最热闹的市中心区去采购。 商场里的天桥上围满了人。 纪阮有些好奇,拉着他走近时才知道摆摊的老头是个算命的。 那些围观群众都说他算的很准。 硬生生夸成了神棍。 蒋厌眼皮跳了跳,不知怎么的,冥冥之中有股恐慌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有些排斥这些东西。 不自觉间,他拉着纪阮的手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可身旁的纪阮却被好奇心驱使,停下了脚步,“蒋厌,我们也算一卦吧。” 摆摊的老先生看着他们的八字,脸色越来越难看,在纸上写写画画,频频摇头。 过了半晌,才感叹出声,“你们这是孽缘啊,孽缘,要想活命就要赶紧分开......” 后面说了什么,纪阮还没听清。 身边的男人已经黑着脸,拽着他的手腕迅速离开。 一直到车上,那股霸道的力量才松开,蒋厌委屈地蹙着眉,看着他一字一顿,“阿阮,不要听那些骗人的,我们不会分开的对不对?”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乞求的语气问他。 纪阮看着他隐隐躁动的黑化值,察觉到了蒋厌此刻的不安,轻轻反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像扫过的羽毛,很轻,却给了不安的蒋厌足够的力量。 蒋厌望着他,周围的嘈杂似乎都与他无关,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他只能听见纪阮的声音。 他说,“对,我们不会分开的。”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4) 巡演结束后,蒋厌待了两年的限定男团临近解散,很快就被叫去了公司跟他们几个汇合,并商量下面的合同走向。 三月的天已经回暖了大半。 别墅庄园外的玫瑰也生出了新的枝叶,清新的绿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风轻柔微暖。 纪阮穿着单薄的针织开衫,站在别墅大门前的街道边。 看着蒋厌上车后,他正要转身离开。 却又被拽倒按在副驾驶上深吻。 纪阮喘着粗气后撤了几步。 “这是在外面,你注意影响。” 他带着几分控诉的神情,委屈埋怨的模样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小猫,让蒋厌眼底的欲色更浓。 小白兔看着太单纯无辜了。 越是委屈,蒋厌就越想弄哭他、弄脏他。 手机又响起,不知道已经响了多少次。 蒋厌依旧随手挂断,大掌揉了揉他柔软粉嫩的指腹,勾了勾他的手掌,声线性感低沉,“可我一看到阿阮,就忍不住发情怎么办?小羊饿......” 见他的话越发不堪入耳。 纪阮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将后面更加羞耻的话全堵了回去。 “打了这么多电话,肯定有什么急事,你快回公司吧。” 话音未落。 他的气息倏然乱了。 只因手心捂着的蒋厌抬起眼,忽而薄唇微张,勾了勾他的掌心。 “你!” 纪阮条件反射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小脸通红地瞪着他。 这家伙怎么在哪都能发情啊。 体力是真的...... 旺盛到他有些承受不来。 柔软和煦的光线落在少年脖颈间绯红的吻痕上,像是猛兽给猎物留下的专属标记。 蒋厌没再闹他,轻轻揉了一把他的腰,嗓音低哑。 “乖,等我回来。” 随后那道黑色的车尾扬长而去,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纪阮才转身回到别墅大门。 刚走到玫瑰园中,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几个标红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流量小生爆雷,竟然是杀母凶手!# #纪姓艺人走红背后的真相竟然是吃的人血馒头# ...... 几个词条几乎占据了热搜整个页面。 纪阮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颤抖着指尖点开,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单薄莹润的身躯站在郁郁葱葱的花田中,被风吹得摇晃。 纪阮视线闪烁着,浅灰的瞳孔倒映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文案。 里面的内容大同小异。 都在说蒋厌是纪家保姆的儿子,为了走红,嫌弃身份低微的亲生母亲并将其残忍杀害。 还附带着蒋厌在药店买安眠药的照片。 虽然偷拍角度的距离有些远,但那身形几乎和蒋厌没什么区别。 谩骂的声音几乎击溃了社交网络,热度已经突破几百万,甚至还在不断上涨。 ——暴打香香茶 回复:我说什么来着,上次这个蒋厌就是有问题,要不是纪阮站出来为他声明,估计早就原形毕露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劝某家粉丝不要破防,擦擦眼睛吧。 ——上单不想说话:抵制劣迹艺人! ...... 纪阮看着那些越来越难听的评论,心底升起一抹担忧。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他左思右想。 始终想不出背后那人的目的。 蒋厌以前很安静,没跟什么人结过仇。 难道是嫉妒他如今的地位? 可蒋厌现在的标签不过是个几千万粉丝的流量小生,根本比不上那些大咖,在圈内影响也不大。 上次也是。 如果不是他站出来发声明,纪阮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毁灭。 风倏而变得有些凉,纪阮攥紧了手机,回到客厅抱着那只猫,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直到晚上。 今天蒋厌回来的很晚。 满脸的疲惫,下颌已经长出微微硬挺的青茬,少了几分秀气,多了些性感。 落地窗外的月色给地毯铺了层银冷的霜。 钟表滴滴答答地搅动着寂静的空气,蒋厌走到跟前时,墙壁上的指针已经停在了十一点的位置。 纪阮蜷缩在松软宽敞的沙发里。 直到那双强有力的臂膀刚触碰过来时,纪阮就醒了。 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眼。 “你怎么才回来,热搜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挥开了蒋厌正要横抱起他的手,抬眼间,满是担忧。 蒋厌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嗓音低沉沙哑,略带着些笑意,“你都看到了?这么担心我吗?” 他目光很热。 即使在如今困难的处境下,他的视线依然灼热。 纪阮叹了口气,轻轻挥开了他的手,语气嗔怪。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怎么办呢,我哭出来宝宝会安慰我吗?” 男人笑着坐在地毯上,抱住了纪阮纤瘦莹润的腰。 黑软的发丝在他胸前的衬衫上蹭了蹭。 “别闹了,蒋厌,那照片上的到底是不是你?” 纪阮声调微扬。 看着男人混不吝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直接进入了主题。 恍惚间空气停滞了一瞬。 他直接的话语像根刺,仿佛戳破了包裹在他们外面那层美好梦幻的幸福泡泡。 其实他们间还有很多没说开的事。 某些真实久远的问题被搁置在他们这些幸福的门外。 而现在所有问题都借着别人的手,无形地推开了那扇门,那些被忽略遗忘的问题都悉数摆在了眼前。 包括蒋厌母亲的死因。 那时他接受了蒋厌无故的栽赃,出于愧疚,什么都没说。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厌撒娇似的动作也停住了,唯独抱着他腰的手没松开,反而更紧了几分。 “阿阮,我身上每一处你都熟悉到不行,怎么会认不出我呢,那照片上的,就是我哦。” 他很快就承认了。 “所以......” 纪阮咽了咽口水,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 而在他开口的瞬间,蒋厌眼底压抑了很久的病态暗色再次涌起。 他在等着他的话。 纪阮是爱他的,他能感受得到。 可他会全身心站在他这边吗? 蒋厌不确定。 因为当初他栽赃他,甚至想杀了他。 如果他的小白兔害怕了,想逃离了怎么办? 蒋厌埋在他的颈窝间,被银软发丝遮掩的眼眸暗了暗。 那就撕破所有的伪装,露出所有病态偏执的疯狂。 就这样把他关起来吧。 这样他就没办法再离开了。 蒋厌想着,视线余光死死望着纪阮翕动的唇,一字一句,等待着他的宣判。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5) 可下一秒,他所有瞬间涌起的疯狂想法都被卸掉。 他的小白兔太善良了。 甚至对着他这样一个天天欺负他的坏狗,都能仁慈到这种地步,让蒋厌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他。 扭曲的心脏在他温柔关切的语调中变得柔软。 没有想象中的指责。 也没有想象中的害怕躲避。 而是摸着他的发顶说,“所以……公司怎么决定的,为什么我没看到澄清声明?” 话音落下,蒋厌眸光微怔。 所有邪恶疯狂的神色都停滞住了。 “你......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哑。 纪阮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的不像话。 “我相信你,因为她不值得你亲自动手,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蒋厌垂下眼睫。 他从小被欺骗奚落,遇到的都是落井下石的人,早就将不信任的种子深埋进了心底。 直到纪阮在医院里答应他的示爱时。 他心底也有无数的怀疑,根本做不到完全信任,害怕他的谎言,害怕他的离开,所以即使无孔不入地监视纪阮,他也要将他掌控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纪阮很乖。 可他还是害怕。 直到现在,将最后一层伪装揭开,完全展露在纪阮面前。 蒋厌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可纪阮却说他相信他。 他想,此刻他是真的爱上了纪阮。 这个独属于他,无条件相信他的小傻子。 蒋厌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想要将眼前的人揉进骨血里,嗓音带着沙哑,缓缓颤抖着落在他耳畔。 “照片里那药是我自己买给自己的,至于那晚,她叫我到她房间,想把那杯掺了很多药的牛奶给我喝。” “可我对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戳破了她之后,她就自己喝下了那杯致死量安眠药的牛奶,吊着一口气叫来了老管家,想让我身败名裂。” “她告诉了我身世的真相,所以我把你当作她的帮凶,将她的安眠瓶放在了你的书房里。” 蒋厌十分平静地讲述着这段往事。 苦涩的气息中没什么波动,眼睫掀了掀,下巴在纪阮侧颈间亲昵地蹭了蹭。 浅浅的胡茬扎得纪阮有些痒。 却远远抵不过他此刻的心疼与愧疚。 都是他现在的身体,也是原主,害的蒋厌从小有了自闭症,长大后为了融入社会,要全靠药物支撑。 害的这样无辜的少年,沦落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妈不疼,爹不在。 忽而他从心底做了某种决定,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蒋厌,任由他抱紧、再抱紧。 蒋厌沉浸在空虚的回忆里。 耳边却响起令他动容的声音,他说,“蒋厌,如果这世界上没人来爱你,那就让我来吧。” 【叮!好感度已达到100%,黑化值降低到5%。】 【宿主大大,任务已经完成,脱离倒计时三天,请宿主到没人的地方等待传送~】 脑海中的喳喳兴奋地说着。 纪阮心思恍惚。 次日。 蒋厌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不用猜,纪阮都知道姑姑的决定大概会是让蒋厌退圈,然后将公司的部分权利放给他。 可事实不该被扭曲。 这也不应该让蒋厌来承受。 这个世界该多爱他一些。 在蒋厌离开别墅不久,纪阮也驾车离去。 两个小时后 一家隐秘的咖啡厅内 纪阮戴着口罩,对面是顾黎深。 “好久不见。” “顾老师,我知道你是神秘世家顾家的继承人,你手下势力广泛,所以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顾黎深穿着黑色衬衫,沉稳的目光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上,抿了抿唇,“你还真是直性子,连寒暄都没有。” 从纪阮给他发消息那一刻开始。 他就几乎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是为了蒋厌?” 顾黎深的语气大半笃定。 纪阮也没掩饰。 毕竟当时在片场的时候,他和蒋厌间就已经亲密无间,不清不楚了。 “是,现在热搜上的事情是假的,但我姑姑不会为他澄清的,我的社交账号也被收了回去,普通的手段没法跟纪氏集团抗衡,而我认识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顾老师了。” 纪阮礼貌地笑了笑,浅灰色的眸光带着几分期待。 对面的男人低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半晌。 正当纪阮觉得尴尬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顾黎深才同意下来。 “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请求。” “顾老师请讲。” “能去见见小浅吗?” 纪阮犹豫再三,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残霞染红了天际,像给云朵披上了壮观艳丽的霞帔,连带着地上的光影都是浅红色的。 安静、惬意的南城城郊街道上,绿芽冒了新。 纪阮登上了顾家的私人飞机。 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今天所有事情都会得到解决。 他想,如果他不在了,那就让这个世界再多爱蒋厌一点。 ...... 蒋厌回到别墅里时,客厅里没开灯。 “阿阮,怎么又不开灯,是不是又想让我抱你回房间睡?” 他边说着,脚步边自动往沙发边上挪动。 每天他的小白兔都会窝在沙发里等他下班,乖到不行。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带上点点笑意。 蒋厌弯下腰,掌心触碰到的却满是冰凉,他心中的某根弦倏然绷紧,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在整座死寂的别墅中。 “噔。” “噔。” “噔。” 【叮!警告!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达到10%......】 【反派黑化值已达到20%......30%.......50%......】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6) 蒋厌看着空荡荡的别墅。 侧脸隐匿在弱光中。 视线紧盯着手机上那枚身处在国外的定位红点,眸间神色猩红骇人。 所以。 他是为了逃跑才答应跟他在一起的吗? 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才这么乖巧的吗? 蒋厌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揪着,疼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纪阮说爱他,也是骗他的...... 他眼眶间瞬间充斥着猩红的红血丝,紧抿着薄唇。 浑身泛起的冰冷气息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月色躲进了云层里。 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的神色, 黑暗中只能隐隐听到一句极轻的声音,“这次我再也不会信你了,我会把你抓回来,永远绑在我身边。” ...... 而此时。 纪阮已经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空气都与南城的差别极大,正是初春三月的时节,南城飘絮回暖,伴随着幽幽的清风。 而国外的海边要热些。 天还是微亮的。 傍晚的余霞在海岸线上摇摇欲坠,波光潋滟。 纪阮没来过,只能任由顾黎深带着他到了一间海边别墅。 海浪席卷的潮气扑面而来,那栋别墅通体洁白,像是流浪在海面上的白鲸,美丽神圣又孤寂。 推开门的那一刻。 纪阮就听到脑海中疯涨的数据,眼神中的淡定逐渐不再。 【宿主大大,反派发疯了,你确定这样没事吗?】 喳喳在脑海中小心翼翼地问出声来,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家宿主的时候,却只见纪阮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继续像之前那样,肯定会出问题,毕竟我总有一天会死啊。” 他无奈说道,踏进了那栋别墅大门。 客厅里拉着窗帘,灯也没开,到处都是昏暗一片。 沿着欧式旋转楼梯而上,二楼走廊地板上稀稀疏疏散落着一地的画笔、颜料与揉皱的纸张。 越靠近最里面那扇门,纪阮的心跳就愈发不安。 几乎是打开门的前一刻,身后的顾黎深才开口说明了情况,温柔沉稳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让纪阮稍稍放心了些。 他说,“小浅他自从锦年拍摄完毕后就要闭关写作,说要创造出他最喜欢的角色,已经几个月没出过门了,他一切都表现的很正常,但我我无意间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刀痕。” “还有那些揉皱的纸上,都是你的名字,纪阮,我想你或许可以开导一下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听到顾黎深前半段话,尤其那句‘纸上都是你的名字’落下时,纪阮就已经想离开了。 自古以来,搞文艺的都多多少少有些偏执的性子。 剧情怎么会偏离成这个样子? 纪阮蹙了蹙眉头。 【宿主大大,反派黑化值降低的同时也会改变一些原剧情,现在顾黎浅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管的,要不要先回去安抚一下反派?】 喳喳听到宿主的心声也担心极了。 它家宿主这么弱不禁风的,要是等反派找上门,估计宿主要被囚禁强制爱了,呜呜呜,它都不敢想象那悲惨的画面。 可惜它现在的能力被封禁了,下个世界才能激活,根本保护不了宿主大大。 纪阮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违约,不然顾黎深为难蒋厌怎么办?没关系的。” 说完他就跟着顾黎深走进了那间卧室里。 几乎是瞬间,眼前被黑暗笼罩。黑白风格的窗帘几乎将窗外的光线全部阻挡在外,屋内昏暗地让人直觉压抑。 微弱的光顺着门缝爬进了卧室地板上。 床尾地板瘫坐的人影被绰绰光影映照出模糊的轮廓,看起来颓靡极了。 “小浅,看我带谁来了?” 顾黎深温柔的声音落下,引起了地上男人的注意。 许是突然的光线让他感到不适,在转眼看过来时,他的眉头也跟着紧紧皱起。 直到看到了那道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眉宇间的烦躁仿佛停滞住了般。 也就半秒的时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冷白脆弱的俊脸上露出淡淡的浅笑,一如初见时那样柔和,“哥,你怎么能去打扰小阮的工作呢,这样会给他造成困扰的吧?” 他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顾黎浅眼底的神色隐匿在黑暗中,连同心底的龌龊疯狂都藏了起来。 人们都说搞艺术的都很莫名其妙。 大概是吧。 顾黎浅承认,他就是个疯子。 看到纪阮的那一刻,心跳就止不住地告诉他,这就是他的缪斯。 纪阮那张天使般漂亮的脸单纯无辜,总是入他的梦。 好想、好想写他们两个的故事。 他躲在阴暗处写了无数文字,灵感泉涌地歌颂着他们间虚幻的爱情,在浴室、床上、阳台、客厅,他在他的文字与画作里已经上跟纪阮欢爱过无数次了。 顾黎浅也觉得自己像是躲在暗处的老鼠,肖想着华丽橱窗里的奶酪,可他丝毫不觉得羞耻。 人都有欲望。 而他的欲望源于纪阮。 他想把他的缪斯关起来,只为他提供灵感。 想着,他也正要打算这么做,从不妥协的他向家族低头了,就为了利用家族势力,获取关于纪阮的消息。 可他看到了另一个疯子也在靠近他的缪斯时。 他再也写不出来了。 满脑子想着那样纯洁的身躯染上了恶魔的味道,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他想杀了那个横刀夺爱的恶鬼。 他也这么做了。 网络上那些恶俗的诅咒比他的恨意要汹涌的多。 顾黎浅满心等待着成功,可屡次的失败让他烦躁,更令他狂躁的是他心中圣洁的天使保护了他最厌恶的人。 还以为见不到了。 他甚至握紧了手心的刀片,想用鲜血向他的缪斯哀悼。 可缪斯又敲响了他的门。 上天给了他机会。 顾黎浅想。 他再也不会让他逃走。 危险不知不觉悄然而至。 他将心底的激动藏了起来,指尖旋转,刀片划伤了手腕,在黑暗中谁都没看见。 “不麻烦,我顺路来看看你,明天会回去。” 纪阮答道。 身旁的顾黎深默默松了口气,“那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做饭。” 话音落下,原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这种仿佛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让纪阮有些不舒服。 “啪嗒。” 他伸手摸到了门口墙壁上的开关,头顶明亮的光线瞬间落下。 “你最近还......好吗。” 尴尬的氛围下,纪阮讪讪地开口寒暄,不自然的语调却在看到地板上滴落的鲜红血迹时,稍稍顿住了。 那抹糜丽的红有些刺眼,有些疯狂。 纪阮心里直打鼓,脚步像是被定在了门口,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犹豫着根本不想走近。 和蒋厌的感觉不同。 这次纪阮心底有种淡淡的不适,越靠近顾黎浅,那股感觉就愈加明显。 算起来,他和顾黎浅并不熟。 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话题能聊。 感受到他的视线,顾黎浅苍白的唇勾起浅浅的笑,“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刚刚只是在找灵感,不小心划破了。” 他的话、甚至脸上的每寸神情都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可越是这样,纪阮的腿就跟灌了铅一样,越重。 “呵呵,你们艺术家都是这么找灵感的吗?对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友好。” 纪阮笑的有些不自然。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狼窝呢。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7) 他讪讪地笑了笑,在嘴角有些僵硬的时候,对面的顾黎浅却是轻轻笑出了声。 “你把我当什么怪物了,这次只是个小意外,我平时不这样的。” 虽然他就是怪物。 但现在还不是露馅的时候。 纪阮的视线扫过房间内混乱一地的景象,明显不信。 “哦哦,那你要小心身体。” 他敷衍地说着。 这种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流淌着,让纪阮忍不住想要逃避。 “那你先处理伤口,我去帮顾老师......” 他想着楼下做饭的顾黎深,正想借此机会离开,只是话还没说完,地上的顾黎浅就站起了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阴柔的侧脸在光影下显得苍白柔弱。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进来坐坐吧。” 说着,手腕的力道很重,不由分说地将纪阮拉进了卧室里。 他很快收拾好了房间,“我找灵感时喜欢安静昏暗的环境,你别多想。” 顾黎浅温柔地说着。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异常。 脑海中蒋厌的黑化值也停留在了90%。 纪阮心中默默想着,等明天一早就回去,好好哄哄他。 国外的时差比国内晚了好几个小时。 夜幕缓缓降临。 纪阮被安排在了二楼另一头的客房里,跟顾黎浅的卧室恰好隔着整条长廊,看起来是顾黎深特意安排的。 毕竟了解主角受的还得是他亲哥。 “咚咚咚。” 门被叩响。 纪阮眉头突突直跳,进了这栋别墅后,就一直心绪不宁,尤其是面对顾黎浅的时候,整根神经都紧绷着。 他打开门,就看到让他忌惮的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 顾黎浅手里端着杯牛奶,“刚好从楼下热了杯牛奶,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喝杯热牛奶会睡得好一些。” 他极为体贴地说着。 纪阮没多想,接过杯子道了谢,当着他的面喝完后才关上了门。 困意忽然来袭,他没看见门外那张苍白阴柔的俊脸上早就没了温柔,而满是毫不遮掩的欲望。 夜色渐深,昏昏沉沉间,纪阮的意识仿佛陷落进沼泽里。 眼皮沉重地有些睁不开。 而此时门被打开,纪阮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浮空抱起,仿佛在云端间移动,很快又被放进了柔软的大床间。 他介于昏睡与清醒之间,怎么都睁不开眼,却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的变化。 一股陌生的佛手柑气息若有似无地钻入鼻尖。 纪阮的身体忍不住紧绷起来。 而顾黎浅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僵硬,笑得更加灿烂,挨在他的耳边声音如同魔鬼般呢喃。 “小阮,我的缪斯,你在害怕吗?” 他一颗颗解着他的衬衫扣子,字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落在纪阮的心脏上。 不要。 他心中慌乱成了一片,可意识昏沉,他连话都说不出口。 似乎只能感受着那股陌生的压迫感。 不适的感觉越来越浓,凝结成了厌恶的情绪,环绕着纪阮的脑海,想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种危险即将被强迫的感觉,他很排斥。 和蒋厌所带来的感觉不同。 蒋厌欲念重,在床上总是狠了劲的折腾他,可情深到处他低沉地喊他的名字时,纪阮能感受到深入灵魂般的爱意。 他从没说过。 其实他很喜欢那种被蒋厌气息包裹着,让他有种被需要感。 仿佛他们的灵魂缠绕了很久很久。 可现在,纪阮心底只有恶心。 他不明白,剧情怎么会崩到这种地步。 这股味道他在顾黎浅身上闻到过,除了陌生不适,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纪阮皱了皱眉。 他能感觉到顾黎浅的指尖正缓缓划过他脸颊的轮廓,正用令他恶心排斥的痴迷目光打量着他的脸。 纪阮在心中默默低吼着。 不要。 这一刻他开始想念蒋厌了。 如果蒋厌知道他被顾黎浅强迫,他还会要他吗? 忽然,他心底汹涌升起害怕无助慌乱的情绪。 “小阮你怎么皱眉了,能感受的到我,对吗?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这么对你?” “我也不知道啊。” “小阮,爱情来的总是很莫名其妙,我爱上你了。” “为了你,我设计让蒋厌身败名裂,没想到小阮胆子那么小却肯为他背负骂名,我也知道你现在不爱我。” “可爱是能做出来的,对吧?” 他深情缱绻的指尖解开他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微凉的空气侵蚀着纪阮渐渐绝望的心跳。 在那双手抚他脖颈的那一刻。 莫大的悲伤彻底将纪阮所有的意识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醒来时。 眼前一片黑暗,纪阮什么都看不清,眼前蒙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布,将他所有的视线都阻隔在黑暗中。 手腕被绑着吊在床头。 浑身被冰凉的空气侵袭着。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腕间锁链碰撞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偌大的卧室内。 “放开我!” “顾黎浅,你放开我!” 那人却没有声音。 纪阮只能感受到那双灼热的大掌不断在他僵硬紧绷的背脊上游移。 他彻底破防哭喊着,“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已经有爱人了,顾黎浅,你到底想要什么!” 呜咽声破碎凄凉,蒋厌的手顿住了。 理智渐渐回笼了些。 他看着泪眼模糊的纪阮,紧抿着唇。 踹开那扇门时,他就看到被剥开衬衫的纪阮被顾黎浅压在身下,那一刻他的毁灭欲像冲破牢笼的野兽,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知道,那时他有多生气。 怒意已经蒙蔽了他的眼。 那时他的拳头像寒冷的冰锥,一下下打在顾黎浅的脸上。 在那一刻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狠狠惩罚这个满口谎言,欺骗他,还跟别人上床的骗子。 可听到纪阮那绝望悲惨的语气,他控制不住开始心软。 不过也只是犹豫了半秒。 他太气了。 愤怒已经蒙蔽了双眸。 …… 纪阮哭喊着,嗓子都有些哑了。 黑布下泪水朦胧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泽,绝望到了极点。 他什么都看不见。 在那陌生气息交缠过来时,心底的恐惧渐渐消退成了绝望。 脑海中想着蒋厌的脸,蒙着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泪珠。 他脏了。 蒋厌肯定会嫌弃他。 他不会要他了。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8)加更章 模糊的意识在黑暗中昏沉坠落。 忽而一股熟悉的青柑橘气息钻进鼻息,这气息仿佛已经刻入骨髓般熟悉。 纪阮紧绷的神经,几乎是一瞬间就放松下来。 他的视线被禁锢在黑暗中。 只能凭借最基本的感知看向前面,细碎的哽咽声溢出唇缝,“阿厌?” 试探性的声调和忽然放松的身躯让蒋厌的动作愣怔了半秒。 见他认出了自己。 也不再躲闪,将纪阮眼上的布条解落。 视线恢复光明之际,纪阮还没来得及开口哭诉,就瞬间失声尖叫起来,“啊!” 这次是真的深入骨髓了。 眼前是熟悉的卧室装饰,处处都散发着蒋厌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裹抚慰着纪阮不安的神经。 这是他们的家。 纪阮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心中的委屈恐惧渐渐被依赖代替。 安心了片刻 便响起蒋厌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宝宝你不乖,该罚。” ……此处省略几千字…… 天边渐渐翻起了鱼肚白。 蒋厌眉眼间的戾气已经散去。 他听到纪阮正在缓缓低泣着。 “阿厌,别不要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那样柔软。 仿佛将他当成了下意识的倚靠。 那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让蒋厌的怒意已经压下了大半。 理智像倦怠的野兽回笼。 他看着那张乖巧漂亮的脸蛋上几道泪痕未干,垂头轻轻吻去了那几缕湿润。 “我不会不要你,但阿阮要乖乖听话好不好?” 他嗓音低沉沙哑,压抑住了眼眸中汹涌澎湃的占有欲,解开了纪阮腕间的锁链。 怀中的人儿像感应到了什么,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外面的阳光散发着缕缕暖意透过落地窗渗进室内,半数洒落在地毯上散乱的衣衫上。 这一觉睡的不算安稳。 纪阮醒来时,卧室内被蒋厌收拾的一干二净。 甚至...... 连他所有的衣服都被收走了。 他下床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蒋厌的衬衫,在他身上宽松的就像是他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一直垂到大腿根。 除此之外,他下面什么都没穿。 微凉的空气直往体内钻,一股羞耻的感觉油然而生。 【宿主大大你没事吧!昨天我突然就被关进小黑屋了呜呜呜!宿主大大,主角受那个死变态在哪儿?咦惹,反派的黑化值怎么降低到了15%......】 迟来的喳喳看着宿主满身的吻痕,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有些湿红微肿,心疼死了。 脑海中纪阮神色淡淡摇了摇头。 一开始他就认出了他的味道。 进行了一顿输出后。 虽然现在蒋厌还有些生气。 但也已经冷静了大半,理智渐渐清醒,相信了他是被强迫的。 对他也还算温柔,还算心软。 黑化值也下降了回去。 纪阮轻柔的声线有些沙哑,“没事,我已经稳住了他。” “喳喳,我可以暂时留在这个世界吗?” 那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他还想再搞清楚一些。 【可以的宿主,只不过要积分,喳喳还是建议宿主大大完成任务就赶紧离开,免得那些变态......啊呸......反派又宿主强制爱~】 果然自己家的宿主只有自己心疼。 喳喳看着宿主身上骇人的痕迹,默默发誓,等下个世界初始积分回来了,他一定要保护好宿主的人身安全! 【宿主大大放心,下个世界的反派绝对很正常,喳喳会为宿主抽取最好的位面~】 “好。” “咔嚓。” 话音落下,门外倏然响起拧动门锁的声音。 纪阮正站在空荡的衣柜前发呆,身后那具温热熟悉的胸膛就贴了上来,双臂温柔地将他环在怀中,温柔的不像话, “怎么不多睡会儿?”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39) 底下空荡荡的感觉让纪阮有些不习惯。 蒋厌那双大掌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衬衫传递到他的肌肤上,存在感格外强烈,甚至在贴近几分,他的休闲裤就能轻易磨蹭到他光溜溜的长腿。 太羞耻了。 纪阮瞬间脸颊红的能滴血。 “阿厌,我找不到我的衣服了。” “宝宝在家不用穿。” 蒋厌温柔耐心地回复着,从背后抱着他,指腹抬起轻轻摩挲着他绯红的耳根,低笑着,“宝宝害羞了?” 那语气甚至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纪阮知道。 如果不把顾黎浅的事情说开。 它会一直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们彼此心底。 收走他的衣服将他锁在别墅里,就是惩罚的开始。 纪阮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主动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软着声音哄他,“可不穿衣服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宝宝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纪阮抬起脚尖,像只撒娇的小猫,主动讨好似地吻了吻他的唇角,“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现在太乖了。 蒋厌唇角的弧度微微僵硬。 “阮阮又在甜言蜜语哄骗我是不是?是看准了我会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 他的语气明显沉了沉。 眸底泄露了些许抑制不住的疯意。 他攥紧了纪阮纤瘦的腰,眸光微凉,“要是我没找到你,你就被其他坏狗弄脏了,你说我怎么能不生气?” 腰间的力道太重,纪阮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忍着没做声,漂亮的桃花眼瞬间凝结上一层水雾。 “这是我和顾黎深的交易,如果我不去,他就没办法答应我的要求,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被谩骂,只是想让他们多爱你一点。” 后腰酸疼的厉害,纪阮压抑颤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他喃喃解释着。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变态,我当时脑子里只想着救你,没想过拖累你。” 变态。 这两个字让蒋厌稍微清醒了点。 他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变态,对纪阮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 蒋厌叩着他后脑勺银软的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不需要别人爱我,我只要你爱我。” “我只要你,不要别人。” 他重复了几遍,纪阮没听清。 只知道蒋厌的声音几乎直接渗入到他的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升起,纪阮被他浓郁的爱意包裹着。 “我知道了。” 他淡淡地环抱住了男人精壮的腰,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后来的一段时间也没在闹着问他要衣服。 纪阮太乖了。 他这些天一直乖乖待在这栋别墅里,和蒋厌整日形影不离。 只有偶尔出门逛街买菜的时候,蒋厌才会亲手给他换上提前搭配好的衣服,出门在街道上也牵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他似乎很没安全感。 纪阮一直都知道。 所以顺着他,主动抱着他、回应他。 却从来不说爱。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 网络上的评论也早就一边倒,蒋厌的男团解散后顺利接了几部电影,即使出差,纪阮也要扮成助理跟在他身边。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40) 一年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 蒋厌成了最年轻的影帝,甚至比顾黎深拿奖时的年龄还要小。 他成了冉冉升起的星星。 顾黎深遵守了诺言,蒋厌是孤儿并且被上流社会玩弄折磨、保姆自杀栽赃陷害的的真实消息也散布了出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他把被蒋厌亲手送进监狱吃了些苦头的顾黎浅也保释了出来,除此之外,纪阮再也没见过他们。 便宜爹和姑姑也拗不过舆论,把柄又被蒋厌捏在手中。 公司的实权很快就落在了蒋厌的手中。 除了利益,他们与纪家之间似乎已经不剩什么。 网络上一开始对纪阮的谩骂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化。 大概别人会觉得他是被蒋厌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吧。 没人不喜欢自由的味道。 可纪阮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在系统喳喳一次次劝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纪阮总是笑着推辞打趣,理智告诉他不该浪费时间。 可他的灵魂告诉他,他想留下。 哪怕下一秒他可能就会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但他也想留下。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纪阮被他浓烈的爱意包裹,缱绻深刻到让他舍不得离开吧。 他也深深知道在蒋厌的世界里,前半生过得太苦,而现在蒋厌身边就只有他了,甚至超越他自身的生死。 蒋厌是个疯子。 人人都害怕疯子。 可纪阮现在觉得,蒋厌不是,他只是太爱他了。 而他恰好也需要蒋厌这些反复满溢的爱来确认他的存在。 来年初春,花开遍野,散发着暖意的风越过山岗。 唯独蒋厌站在玫瑰花园中,看着空荡的秋千,神色淡漠阴沉。 纪阮说他们应该出国去最温暖的地方度个蜜月。 他同意了。 两年甜蜜的朝夕相处几乎已经让蒋厌忘了当年失去他时的滋味,沉浸在他乖巧主动的陷阱里。 而现在他又消失了。 说什么在花园里给他准备了惊喜。 结果不过是他为了逃跑而找的借口。 怪不得这些天纪阮总是神神叨叨的,好像总在背着他做什么事。 他怎么能对一个说谎了无数次的人心软呢。 “纪阮,凭什么。” 阴影中男人的喃喃低语声只有摇曳的玫瑰花听得见。 “就凭我爱你吗?” 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了。 他话音被风吹散。 蒋厌收起手机,看着停在几公里外的红点,脸色黑沉地拿着车钥匙朝他的方向扬长而去。 风暖暖的。 纪阮站在白色教堂门口,看着远处的灯塔、海,一切似乎都在叫嚣着喜悦。 调皮潮湿的海风撩拨着他的白西装外套。 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低头恭敬问道,“先生,你确定纪总会来吗?” 纪阮笑了。 “不用怕,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他最了解蒋厌。 蒋厌在他身边安插了那么多监视的摄像头、软件,就是为了在他消失的瞬间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二十分钟后 恶毒男配被自闭病娇爱豆盯上(完+预告) 蒋厌黑沉着脸停下车,三两步跨过高速与沙滩的栏杆,朝着不远处的教堂快步走去。 每靠近一分,他的心脏就跳动的越快。 这次抓到他,再也不会让他跑了。 他想着。 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关住他。 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像只自由清澈的白鸽般,近在眼前,那种失控感让蒋厌彻底猩红了眼。 他有多爱,此刻心就有多痛。 脚步变得十分沉重,他贪恋这些年纪阮乖巧的时光,总是让他觉得相爱是如此的甜蜜。 可他为什么要跑呢。 他不明白。 纪阮回过头,就离他只有几步远的蒋厌,他望着他脸上黑沉的神色,半点儿没害怕,反而露出更加灿烂甜美的浅笑。 “走快点。” 他轻柔的催促声随着风传递到蒋厌的耳畔,他冷着脸。 为什么又不跑了? 是觉得总归会被抓到,所以又要演乖巧了吗? 像上次一样。 他忐忑地走向纪阮,眸色沉得可怕。 正要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时,却被纪阮灵巧躲开。 “走吧,跟我进去。” 纪阮反握住他的手腕,让冷着脸的蒋厌怔住了。 直到身旁穿着白西装的纪阮牵着他走进了铺着红地毯的教堂内,他才看到站在台上的教父,还有那老头儿身边高台上放置的戒指盒子。 他的心跳没有慢下来。 而是带着别样的情愫继续剧烈跳动着。 他迟迟没有回过神。 “我愿意一生一世陪伴在蒋厌身边,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直到纪阮弯着眼,深情地望着他说出那些灼热炽烈的誓词时,蒋厌才敢确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纪阮没有想要离开。 甚至发誓要对他不离不弃。 失落过后的巨大惊喜感翻涌而来,这是二十多年来,他头一次觉得好像悲惨的人生得到了至宝。 没有嘉宾,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只有空荡荡的教堂、浓烈的爱意、圈住他的戒指。 还有结束时纪阮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我爱你,蒋厌。”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爱意。 蒋厌红着眼笑了,“我也爱你。” 【好感度达到100%,当前黑化值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几十年后 那栋老别墅里,一对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儿躺在花园里,玫瑰开得娇艳,他们睡得安稳,嘴角带着笑意。 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天相遇的时刻。 完。 ———— 第二世界abo星际预告简介: 纪阮是星际军校中最漂亮的极品omega,他拥有天使般的面庞,却有颗恶毒的心脏。 所有星系都知道,天之骄子的顾少将矜贵冷漠,高不可攀,是第一星系最强大狠厉的alpha。 可没人知道,在荒星,那个清冷邪肆的少年软着声音耐心诱哄他的小哑巴,他说,“阿元,等我能看见了就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纪阮在他手心比划,“好。” 可转眼间,他的小妻子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封遗书——我身患不治之症,不用找我。 清冷高贵的少将狼狈守在他的墓碑前哭红了眼。 直到这天,他哥哥牵着他最讨厌的omega说,“以后小阮,就是你的嫂子。” 那股味道很熟悉。 跟他日日夜夜贪恋的气息很像。 纪阮暗中心虚想逃,却转眼被一双大掌抓上了车,男人将他压在座椅上,嗓音低沉,“你的信息素漏了……”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 “呃哈......滚开!” 纪阮是被一阵低叱声吵醒的。 意识回笼时,那带着浓重的喘息声恰好打在他的耳膜上。 周围是蓝色机械打造装饰的高科技机甲维修实验室,操作台上的蓝色面板数据还在缓缓流动着。 脑海中翻涌撕裂的感觉让纪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些低沉的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声更是让他朦胧茫然。 纪阮缓缓掀开眼。 潋滟的水雾还没收起,就被那股浓郁清冷的雪松气息占据了鼻腔,仿佛是刻进骨子里臣服的敬畏感,瞬间让纪阮身子软了下来,忍不住看向那气息的来源。 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他才看清楚。 眼前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制服,银色皮扣腰带下的衬衫微微凌乱,猩红着眼正望着他。 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看的纪阮心一颤。 “纪阮,你真是个卑劣的omega,令我感到恶心,就算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也不会标记你的。” 那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氤氲着寒凉到极致的冰霜,将纪阮冰的脊背僵硬。 什么情况? 标记? 纪阮的视线不自觉被眼前糜乱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身材颀长的男人半瘫坐在地板上,潮湿的额发下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冷白的脸颊上不正常的潮红格外引人遐想。 薄唇张张合合,灼热粗重的喘息声凝成了雾气。 硬朗的眉眼间神色冰冷又混乱,含着浓浓的欲色。 像是磨牙忍耐的野兽。 他的气息不远不近。 但那股压迫感十足的雪松信息素味道却足以让纪阮腰软到起不来身,半瘫坐在光洁的地板上,头顶昏暗的光线打在他们之间。 暧昧的信息素味道缓缓流淌着。 他看起来忍得极辛苦。 连斥责的声线都带着低低的喘息声。 性感到了极点,仿佛在他耳边咬着呢喃般,声线间压抑不住的轻颤,听得纪阮一阵脸红。 他甚至来不及整理原剧情中的记忆,只看到了男人头顶上出现的黑化值与好感度数据条,旁边印刻着他的名字。 顾衍。 是个强大的alpha。 连信息素的味道都强势清冷到了极点,让人压迫到直不起腰来。 空气中流淌着隐隐作动的暧昧旖旎气息,纪阮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贪恋汲取着顾衍的信息素味道。 不够。 甚至想要更多。 他的血都热了起来,在肌肤下沸腾着。 浑身软的不像话。 纪阮大骇,却抑制不住地生起肮脏的欲念,他对着这个第一次见的男人有着莫名的渴望。 好想。 好想靠近他、臣服他。 周围空荡荡的,他们就对坐在操作台的两边,近在咫尺。 纪阮隐匿在弱光中的脸微微发烫,不自然地被弥漫的信息素味道勾的心痒难耐。 “呼。” 他轻喘着。 不行。 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他的意识会慢慢溃散。 恰好此时。 “滚出去,如果你不想被我捏碎骨头的话,就滚出去!” 凌乱靠着操作台的顾衍眸光冰冷。 喉结微微滚动,性感的汗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强烈的荷尔蒙散发弥漫着。 看的纪阮一阵脸热。 可他薄唇吐出的却是嗜血冷漠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能轻而易举将纪阮的脖子被拧断。 无形的压迫感也越来越浓烈。 纪阮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感觉浑身每根神经都在微微颤栗着,就像是绵羊骨子里天生对野狼的恐惧般,无孔不入地搅乱了纪阮的思绪。 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什么都没说。 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推门离开,背影狼狈到了极点。 【宿主大大,这是个abo星际世界哦,这次难度上升了一个等级,但喳喳仔细排查过了,这次的攻略对象应该不会崩坏了,是个血统纯正的军后代!】 喳喳自豪地说着。 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它不信这次还能遇到变态的反派! 转眼不见的功夫,脑海中的那团白雾也变得具象,化成了通体雪白的猫,摇晃着尾巴蹲在空间台阶上。 “嗯,先把记忆传给我吧。” 纪阮昏昏沉沉的,还沉浸在那股信息素味道的余韵中,没什么心思听他的话。 下一秒脑海中的记忆如同翻涌的浪潮般汹涌而来,几乎要挤破了他的脑袋,那股熟悉酸胀的感觉又来了。 刚刚的男人就是他的攻略对象。 顾衍。 也是第一星系中人人敬畏崇拜的、最强大的alpha少将。 先前虫族侵略,在第二星系的纪家无意中救下了顾老将军,作为回报,原主便被顾老将军带回了第一星系。 顾老将军很喜欢他,给了他第一星系的居民身份证,还将他安排在了第一星系最强的军校里。 原主长得十分漂亮,很快就成了军校里远近闻名的漂亮美人,但那些心思龌龊的alpha们碍于顾家的威严,没人敢主动招惹。 渐渐地,沉迷在富贵窝里的原主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他爱上了顾衍的孪生哥哥,顾远洲。 但顾远洲体弱多病,远没有顾衍强大,在顾家没什么权势。 于是原主开始陷害顾衍,处处和他作对,一心想要害死他。 在他眼中,只要顾衍死了,他就能嫁给顾远洲,成为顾家的上将夫人。 他后来果然如愿成了顾远洲的未婚妻,但却总是被忽视,原主将所有怨气都报复在了顾衍身上。 最后阴谋被顾衍揭露,原主被他锁在了地下室,打断了腿,割断了舌头,最终烂死在了角落里。 纪阮看着原主的结局。 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刚刚顾衍的神情那样......性感勾人,是因为原主将顾衍认成了他哥哥顾远洲,给他打了引诱剂,诱发他的发情期提前来到。 他们是孪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原主认错了人故意想要勾引,却被顾衍当成了捉弄羞辱。 事后顾衍狠狠教训了他一番,用同样的手段诱发他的发情期到来,然后锁在地下室,看着他难受到血管差点崩裂而亡。 纪阮:这就是你说的正常? 喳喳:【宿主大大,还不是因为原主作死,只要宿主不招惹他,反派应该不会怎么样的,毕竟军后代都是根正苗红的,放心吧宿主大大!】 蓝星军校的高墙牢不可破,只有炙热的阳光穿过高墙落下。 纪阮靠在干净整洁的走廊墙壁上,恰好扫地机器人拿着吸尘器缓缓路过。 “嗡嗡嗡。” 这股声音敲击着纪阮的神经。 前世就是这个机器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顾衍。 第一星系的科技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就是这个高科技智能机器人为顾衍拿来了抑制剂,才有了后面对他的惩罚。 纪阮咽了咽口水。 扯了扯身上黑色的军校制服,挡在了机器人身前,三两下就将它打发走,转身又看向走廊深处的实验室。 揣在口袋里的手莫名攥紧了那支高级抑制剂。 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里面走去。 越靠近,纪阮的心脏就跳的越快。 实验室没开灯,只有浮在半空的电子显示屏上微弱的蓝光照着四周昏暗的环境。 “哈啊~” “呼——” 低沉性感的喘息声连绵不绝钻进了纪阮的耳朵里。 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再次爬上了脸颊。 他的声音很好听,甚至清冷间有些性感下流,只是单纯喘了几声,就差点让纪阮跌倒在地。 这...... 也太犯规了。 他小心翼翼靠近,黑暗中只能看见地上那凌乱的轮廓。 兜里的手握着抑制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掌拉倒在地。 沉稳清冷的雪松信息素气味侵袭而来,他忍不住腰一软,就落进了结实宽厚的胸膛间。 “唔......别!别咬!”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 他看不清顾衍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正喷洒在他的后颈处,一股无法抑制的痒意顺着他的呼吸爬了上来。 那块微微耸起的颈肉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也是每个omega都最重要的地方。 几乎是顾衍气息落下的瞬间,危险的警铃在纪阮脑海中回荡着。 他的气息太烫了。 烫的他肌肤都泛上淡粉色。 顾衍薄唇的温度若即若离地擦过他敏感的后颈。 仿佛只要微微往下就能轻而易举地刺破他的血管。 可顾衍的信息素气味太过强势,他根本无力抵抗,纪阮的血液也被他勾的沸腾着。 不用细看都能感受到脖颈间男人的意识已经沦陷,顾衍黑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他的下颌。 在他脖颈间贪婪轻嗅着那股清新的体香,像是故意要勾出纪阮的信息素味道般。 “唔......放......放开。” 纪阮清软的声线都压抑不住轻颤着。 他攥紧了兜里的高级抑制剂,咽了咽口水,被顾衍纯净强势的气息笼罩,心底有些犹豫。 可残留的理智告诉他。 如果现在趁人之危,估计顾衍清醒过来会直接杀了他。 毕竟现在顾衍对他算是讨厌。 刚刚发现中了招后已经沦为了厌恶。 呼吸声渐渐加重,纪阮控制不住颤了颤,腰被那双大掌箍着,根本动弹不得,他明显感觉到,灼热的薄唇已经贴上他的肌肤。 几乎来不及思考。 他瞬间掏出兜里藏着的高级抑制剂。 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扎进了顾衍的脖颈间。 几滴血珠顺着针管落在顾衍的衣领上,在黑色布料上氤氲上一抹浓重的湿晕。 顾衍微张的薄唇顿住。 没再继续往下咬。 纪阮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抬手扎向他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直到那股翻涌浓郁的雪松味道淡了些。 他的双臂才无力地缓缓垂落下来,轻轻拨弄开顾衍落在他腰间的大掌。 就在此时,身下的男人也彻底恢复意识。 纪阮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霸道的力量一下推开,后背冷不丁地磕在身后坚硬的地板上。 猝不及防疼的他皱起了眉。 撑着地板爬起来时,恰好男人冰冷的话音像沉重的石头般砸在纪阮纤弱的身躯上。 他说,“上次我的警告你似乎没听进去,看来总要让你长些教训才行。” 气息让纪阮脊背发凉。 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时,微微抬着下颌才与他此刻骇人冷漠的视线对上。 顾衍那目光仿佛盯着死人般暴戾。 差点让纪阮又是一阵腿软。 直到顾衍那双大掌像钢铁钳住了他的胳膊,他才慌不择路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恐惧。 在这个强大的alpha面前,纪阮的声音都显得无力。 “我刚刚救了你,就不能扯平吗?” “救我?” 闻言顾衍冷笑出声。 “是你给我的引诱剂,现在知道害怕了就想求饶了啊?” “晚了,我上次说过,你要是再来招惹我,我就把你用你那些下作的手段惩罚你。”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 眸光凉的刺骨。 仿佛还在咬着刚刚的事情不放。 眼看着男人霸道的力量拽着他的领子,就要打开实验室的门。 纪阮情急之下双手死死抱住了实验室门上的把手。 “顾衍,你讲讲道理,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实验室的门敞开着,领子后的力道往外拉了几下,勒的纪阮脖子微微泛疼,但想着会被他拖到地下室狠狠教训一番,他就忍着不敢作声。 掌心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怎么都不肯撒手。 顾衍眼皮跳了跳。 怎么总觉得他这副无辜的样子,好像没之前那么讨厌? 这个念头才闪过脑海半秒,就被他否决了。 纪阮本来就贪生怕死,爱慕虚荣,要不是他家救过爷爷,他根本不用屡次三番地忍受他。 想着,他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纪阮死死扒着,像抱着树枝的树袋熊一样,有些无赖。 远远望去。 有些就像一对儿吵架的小情侣在实验室门口拉扯。 这戏码星际人都爱看。 纪阮的声音忽而提高了些,尽量变得沉稳了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顾衍,我喜欢的是你哥哥顾远洲,小道消息说他今天会来学院,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要是知道是你,怎么可能给你下引......引诱剂?” 他据理力争,句句都说的有条不紊。 确实也是这样。 顾衍斜睨过他慌乱的小脸,松了手。 “要知道是我,恐怕下的不是引诱剂,而是毒药了对吧?” “呵,纪阮,下次再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在顾家身上,我会亲自把你扔到虫族去。” 他淡淡地警告了几句,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只剩在原地的纪阮默默松了口气。 算是活了下来。 【宿主大大,这个世界难度上升是因为天道更警觉了,宿主需要完成这个世界的两个重大任务点才能避免被发现抹除。】 喳喳见那冷冰冰的反派离开,才敢出声。 见纪阮疑惑地扬了扬眉,它才欲言又止地开口继续说, 【这次两个重大剧情点分别是,让顾衍在学校旅行中被虫族突袭所伤,第二个是......成为顾远洲的未婚妻。】 话音落下,喳喳都有些心疼地看向纪阮。 结果只见宿主大大什么抗拒的神色都没有,顺利地答应了下来。 喳喳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怎么总有种这次还会往十八禁方向发展的感觉? 肯定是和隔壁系统看花市文看多了。 这次肯定不会出现意外的。 第一星系气候最为温和,暖暖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学校组织的旅行就在星系尾端的分界线上,那里是离第二星系最近的地方,也是第一星系的入口处,四周漫山遍野都是美丽清新的野玫瑰。 他们的据点就在一座漂亮的玫瑰园中。 夜幕降临,天上星星点点的光落在走廊窗户蔓延进来的花藤上。 纪阮银软的发丝划过窗口,悄无声息地潜进了机甲室中。 只有精神力足够强大的学生才配拥有足够厉害的机甲,月色从窗户溜了进来,给最中央那架银色的机甲氤氲上薄霜。 这就是顾衍的机甲。 他十八岁时就征服了最难驾驭的机甲,一战成名。 纪阮有些犹豫地靠近,手里拿着高级的维修零件,步步逼近机甲头部的位置。 忽而身后冰冷的气息让他抬手的动作凝滞住了。 “你在做什么?” 他的手腕忽然被温凉的大掌捉住。 “哐当。” 手上零件应声落地,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那双漆黑冰冷的黑眸中。 是顾衍。 这下完了! 他讪讪转过身看向他,“我说我是来帮你检查机甲的......你信吗?” 话音落下,高大的身躯就压了过来。 他僵硬的脊背贴着冰冷银光的机身,顾衍侧颈欺近,灼热的呼吸尽数洒落在耳畔,纪阮耳根发软发烫。 “你觉得我信吗?”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 他僵硬的脊背紧贴着冰冷银光的机身,顾衍侧颈欺近,灼热的呼吸尽数洒落在耳畔,让纪阮耳根发软发烫。 “你觉得我信吗?” 顾衍声音有些凉。 连带着附近的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 omega在alpha面前本来就显得弱势,更何况在纪阮面前的是第一星系最强大的alpha。 顾衍每寸呼吸对他来说,都强势压迫着他的神经。 骨子里下意识地想要臣服、躲避。 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过暧昧,顾衍的视线被窗外的夜色蒙上细碎的银霜,像冰冷幽深的湖面,将纪阮脸上的慌乱全都倒映在里面。 “我真的是来帮你检查机甲的。” “嘶——” 他刚开口,手腕间就传来细微的疼痛,顾衍神色淡淡,掌下却用了不少力气,仿佛下一秒那纤细脆弱的手腕就会像玫瑰花枝干般被轻易掰断。 唇齿间溢出细细碎碎的痛吟声。 僵持了许久,纪阮漂亮的小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空气中流淌着紧张的气息。 纪阮能清晰感受到肌肤下的骨头都被捏得阵阵作痛,却也只能忍着疼,他在等着眼前的顾衍对他做出判决。 “呵。” “你会好心帮我检查机甲?纪阮,我说过,不要再把你那些心思花在我们身上。” 说着说着,他的语速忽然慢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往前又欺近了几分,灼热的呼吸混着丝丝缕缕的清冷雪松气息,钻进了纪阮的鼻息。 差点让他涣散迷乱在顾衍侵略性十足的气息中。 姿势旖旎到了极点,可他压抑吐息出的字眼却像恶魔低喃,恶劣到了极致。 他说,“不是想嫁给我哥吗?你说要是他知道你被其他的alpha彻底标记过,他还会要你么?” 话音落下。 那勾起纪阮些许欲念的气息没有再继续靠近。 反而毫无留恋很快就抽离,松开了他的手,只有那威胁的语气仿佛还停留在耳边。 纪阮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装了装样子,语气带着些妥协忌惮,缓缓开口道,“我什么都没做,顾衍,你没必要这么威胁我。” 清软的声线中压抑不住的轻颤,似乎将他此刻内心慌乱的波澜全都暴露了出来。 顾衍薄唇冷淡勾起。 他的精神力几乎算是学院中最强大的。 只需要轻轻释放精神力,那种感知就能像无形柔软的大手一样抚过机甲全身,感应到机甲外部的变化,根本不需要他亲自上手检查。 顾衍刚刚在靠近他的时候就已经感应过了。 机甲外部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他也不信前几天还给他下引诱剂的omega,现在会这么好心。 检查? 呵。 是打算动手脚还差不多。 不过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想着,顾衍越发笃定脑海中的想法,嗓音更凉了几分。 “你最好是真的安分。” “别让我再抓到第二次,我的耐心的可不多。” 说完,顾衍嫌恶地从胸前制服口袋中掏出手帕,一下下捋过骨节修长的手指,蹙着眉转身离开。 宽厚清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连同原地残留的淡淡雪松味道也跟着散去。 【好险啊,幸好宿主刚刚把那颗螺丝还了回去,不然估计要出大事了。】 脑海中的喳喳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着反派离开后才敢出声。 眼前没了人影,纪阮单纯漂亮的轮廓与月色融为一体,他浅浅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怎么感觉顾衍身上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熟悉到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 纪阮声音悠远空灵,像是在回忆着很久远的事情。 他倏然想起。 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顾衍身上那股压迫感和蒋厌很像。 也是爱说些狠话,甚至连威胁人都是一样的语气。 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呢? 纪阮想不起来了,好像自从进入任务世界之后,脑海中时常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总觉得好像自己体内缺少了什么东西。 在上个世界遇见蒋厌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仿佛是受到了灵魂的指引,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跳动,每次他们靠近他时,纪阮心中甚至有些隐隐的熟悉贪恋。 可纪阮想了想。 在他现有的记忆中,他并不认识他们。 喳喳看着若有所思的宿主,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了几句。 【宿主大大想多了,反派身上有很多相同的特质是很正常的,而且宿主是任务者,系统会为宿主赋予反派雷达,只要宿主靠近反派就会有所感应。】 【可能是这种感应让宿主不舒服了?】 喳喳小心翼翼地看了宿主几眼。 见宿主什么都没说才默默松了口气。 好险。 差点暴露了。 它心中默默祈祷着。 善良可爱的宿主大大可千万不要怪统子啊。 它是被迫的,主神大人亲口下达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宿主发现这些位面的反派都是同一个魂魄的事实。 他也是没办法。 只能希望这些反派别那么变态。 ...... 第一星系南城的玫瑰园四处都是清新的芳香。 下午温暖的光线恰好落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落下旖旎的光晕,为整片山都增色了不少。 这次学校出来的人就十几个。 山间的风都是暖的。 “好了同学们,实践课现在开始,分为两组,一组去后山寻找荧光玫瑰,注意变异毒虫,另一组去山另一头的河背寻找牡丹扇贝,限时两个小时......” 老师后面说了什么,纪阮没仔细听。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前排顾衍的背影上,紧张到了极点。 马上就会迎来虫族的侵袭,原剧情中顾衍的机甲被原主动了手脚后,在战斗中失灵,导致顾衍身受重伤,狼狈迫降到了荒星。 在荒星顾衍受了很多罪。 眼睛受伤,被无数神志不清的omega扑倒强迫,被其他alpha羞辱咒骂,几乎是度过了最让顾衍羞辱的一段时光。 而这一切都是原主导致的。 所以才有了顾衍身体恢复后黑化崩坏,屠戮荒星,并且回到第一星系后找原主报仇的结果。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4) 与原剧情一样,纪阮被分到了河背组,顾衍被分到了山林组。 纪阮收回视线。 恰好看见身旁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同时打开了掌心抽取的纸条,再看到上面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倏然发白,血色全无。 玫瑰园背后的山林深处地势复杂,界限不明显,里面遍布着各种毒虫,是第一星系最偏远的地方,也是虫族埋伏的最佳地点。 普通人根本不敢踏足。 更别说弱不禁风的omega。 纪阮抿了抿唇,悄悄戳了戳身旁那个脸色白到快要昏厥过去的男孩,见他眼眶湿漉漉的,善解人意地指了指他手心的纸条, “你害怕的话,那我和你换换?” 他朝脸色发白的小omega友善地浅笑了下。 后者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眶中的水雾顷刻间涌了出来,止不住地握着纪阮的胳膊道谢, “谢谢你,你真是救了我的命,同学,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呜呜呜,我把我身上所有的物资全部给你,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那个小omega说着说着就感动地流起了泪。 纪阮从兜里掏出纸巾递到他手心。 顺便将他手心的纸条给抽了出来,低声安慰, “没关系的,要说我有什么需要的话,那就需要你现在别哭了,好了,我该走了,注意安全。” 说完,纪阮温柔地将纸巾塞进那个小omega的手中,才背着登山包捏着那张山林组的抽签纸条起身离开。 小omega望着他的身影,感动不已。 学院里的人都说纪同学是个漂亮但性格恶劣跋扈的omega。 什么嘛! 纪同学明明这么善良! 他满眼波光,肯定是那群人嫉妒纪同学的美貌! 今天开始他要做纪同学的后援会会长! 很快,分好组的队伍纷纷扬扬朝着彼此的目的地行进。 山林组就五个人,四个alpha。 只有纪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 半个小时后,天光被郁郁葱葱高大的枝叶遮挡住,四周瞬间变得阴暗潮湿起来,处处透着危险的气息。 忽然间。 “啊啊啊!虫族!是虫族!有埋伏!” “虫族入侵!是虫族!呃啊!” ...... 四面八方纷纷传来那几个alpha悲惨凄厉的尖叫声。 “别慌!我们有顾少将!” 很快那些分散的alpha回到树林中央。 顾衍视线凛冽,淡淡扫过一旁怯懦的纪阮,眼神中的嫌弃遮掩不住,却出于责任,还是将他拉到了身后。 “在我们身后老实待着,别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与此同时。 周围几十个虫族朝他们包围过来,黑压压的,半进化的形态,像变异的黑色甲虫般,足足三米长,压迫感十足。 顾衍的后背宽厚高大,几乎整个将纪阮挡住,让他瞬间充满了安全感,视线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 落在男人冷峻的侧脸轮廓上。 “谢谢。” 纪阮没想到。 即使面对自己讨厌的人,顾衍都能伸手援助。 此刻他感觉顾衍周围似乎有光。 【宿主大大看吧,我说这个位面的反派大大绝对根正苗红,正常的很,宿主只要阻止他黑化就好了。】 的确。 现在即使顾衍对他厌恶,黑化值也才40而已,连及格线都没过。 纪阮抿了抿唇,抬着眸悄悄看了他一眼。 所以他只要保护好顾衍,避免经历荒星之难,他就不会黑化崩坏。 “呼——” 银光乍现,划破天际,巨大的银色机甲划破头顶繁茂的枝叶,落在面前。 刮起的风像凛冽的刀刃在树干上留下几道痕迹。 那些围上来的虫族都望而却步,被那股凌厉的风击退了几步。 “顾少将!我们该怎么办?” 其余三个alpha精神力没有顾衍强大,只能合力召唤了一台机甲。 “你们先坐上机甲往基地去报信,我来断后!” “顾少将,你一个人搞得定吗,要不要我们留下来帮你!?” “不用,服从军令,速速撤退!” 那三个alpha上了机甲后,视线移向了顾衍身后的omega身上。 “纪阮,跟他们一起走。” 周围嘈杂的风声、虫族的低吼嗡鸣声都渐渐远去,顾衍的背影那样决绝沉稳,像是在做着最后的部署安排。 一瞬间,天地间纪阮的视线里似乎只能看到他的身影。 为什么。 他心里会有种悲伤到不能自拔的感觉。 明明他们才见面不久。 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浑身是血站在他身前,满身落雪,重复着一句话,就是让他走。 和现在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纪阮心底升起莫名的害怕。 有种仿佛这是他们最后一面的悲怆。 “我留下来帮你。” 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晦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顾衍拧着眉回头,“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跟他们回去。” 那种刻在骨子里空落落的悲怆感淡了些。 纪阮的理智渐渐回笼。 顾衍说的没错,他现在只是个omega,没什么能帮他的。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还没想到策略,就被顾衍拎着扔进了那几个alpha的机甲里。 舱窗外的风吹动着凌乱的景色,飞速在眼眸中后退着。 耳边那些怪物的嗡鸣声也渐行渐远。 片刻后。 “我想起来,顾少将让我到玫瑰园里帮他拿机甲的能量燃料,等会你们搬救兵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顺路一起过去。” 安静肃穆的氛围依旧弥漫着。 纪阮看着越来越远的距离,咬了咬唇,声音有些沙哑。 幸好几个粗神经的alpha没有多想,直接在玫瑰园降落,纪阮一下去他们就迫不及待飞往主城搬救兵。 听到虫族入侵的消息,玫瑰园里的学生老师早就撤往主城。 周围死寂的可怕,只能听到风声。 纪阮满脑子都是刚刚顾衍决绝的背影,身体下意识地捡起了花园里掉落在地上的特制烟雾弹,朝着玫瑰园院子角落的山地摩托走去。 等他冷静过来时,就已经不自觉驶到虫族外围。 尸体、恶臭的猩液、枯萎腐蚀的树叶遍布在林间崎岖的小路上。 直到看到中央那道颀长挺立的身影,纪阮才松了口气。 扔下摩托往他的方向走了半步,还没完全卸掉那口气,就看到顾衍的身躯像飘落的枯叶,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哈哈哈哈!顾衍,你这个碍事的家伙终于落在我们手上了!” “大帅!我们终于要占领第一星系了!哈哈哈!” ...... “咳咳咳!” “谁!” “究竟是谁!”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猖狂得意的笑声在浓郁蔓延的烟雾中转化为凄厉的吼声。 纪阮咳嗽着将顾衍拖进了他那辆残破的机甲中,可他的精神力完全不足以操控这台机甲。 燃料不足的那一刻,纪阮透支的精神力也到达了极限。 【即将迫降到荒星,3,2,1......】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5) 临时住所周围有些破旧。 纪阮几乎撑着最后的意识把顾衍带到了荒乱的废旧屋子里,才彻底累到虚脱。 荒星在虫族与三大星系之外,条件最是艰苦。这里是充满了罪恶、怒意、混乱不堪的灰色地带,常年受到虫族的侵扰。 顾衍醒来时只觉得仿佛置于火热的熔岩中。 脑海中的意识都变得混沌。 他的血液在沸腾着。 抑制不住的信息素味道也汹涌而来。 纪阮忽而身子一软,掌心的湿毛巾还没放回盆里,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干了般,被那股强势的雪松气息压迫着。 湿淋淋的毛巾落在了地板上,染上湿晕。 “唔......” 他像摇摇欲坠的玫瑰双手无力撑在床边,漂亮的桃花眸瞬间涌上一层晶莹的水雾。 纪阮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一拽。 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人倒在了顾衍身上。 “你是谁?” 顾衍的呼吸很热。 恰好打在纪阮白皙敏感的肌肤上,勾起阵阵痒意。 他没敢说话。 脑海中却闪过两秒前世的记忆。 原剧情中顾衍坠落到荒星之后,身受重伤,眼睛暂时失明。 所以说。 现在顾衍是看不见的。 甚至也不知道他此刻抱着的是他最讨厌的omega。 想着,纪阮抿了抿唇,没说话。 而是抬手拉过顾衍的手掌。 在他掌心比划了几下——“我叫阿元,这里是荒星。” 顾衍无神的双眸有些猩红,眉眼间的警惕松懈了下去。 “怎么不开灯?” 他的声音很哑,却很稳。 如果不是看到他那张清冷的面容上潮红一片,纪阮大概会被他镇定的表象骗了过去。 他又抬手划了几下, “现在是白天。” “唔。” 刚比划完,腰间一紧,纪阮猝不及防闷哼出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顾衍薄唇的温度给烫的瑟缩了下。 【宿主大大小心,他中药了!我来帮......哔哔哔......】 喳喳看着马上被强迫的宿主,正要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就被关进了小黑屋里。 随之响起另一道声音。 “我中了虫族的新型毒剂,有些控制不住了,请求你帮帮我。” 男人嗓音低哑性感。 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耳畔说出声的。 纪阮忍不住一阵脸热。 视线余光恰好扫过顾衍隐忍薄红的俊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的心脏也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目光不自觉被他吸引。 只因为他身下的男人此刻太过性感。 是平日里他没见过的模样。 那双原本冷厉阴鸷的黑眸此刻却清澈莹润,黑软的额发下是细细密密的薄汗,那副清冷矜贵的面容如今染上了浓郁的欲色。 雪松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纪阮的神经像是陷落在柔软的棉花里,昏昏沉沉。 他颤抖着指尖,正要比划什么的时候,顾衍却又抽回了手,双臂紧紧箍着他纤细的腰。 气息缓缓贴上他的颈。 仿佛看透了他此刻的迷茫紧张,安抚似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性感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说着。 “是想问该怎么帮么?” “乖,别动,不然会伤了你的。” 他隐忍的声线到后面已经隐隐有些破功。 危险的气息几乎将纪阮的意识笼罩着,他像个乖巧无辜的小白兔被困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间。 “唔。” 他被勾引到了。 仿佛回应般。 散发出淡淡的山茶花气味,清新微凉,纯洁的就像高岭之花。 让人忍不住想把干净的味道弄脏。 至少顾衍是这么想的。 他听着怀中小哑巴的糯糯软哼声,意识又混乱了几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他失神的眼眸只剩下了野性。 好热。 他好想毁灭周围的一切。 淡淡的白茶花味道就在鼻尖下,顾衍贪婪地轻嗅着。 凑近。 再凑近。 …… alpha的信息素越纯净越能让人意乱情迷。 纪阮眼眸红了一圈。 原主虽然可恶,但却为了顾远洲守身如玉。 从来没和人厮混过,更别提临时标记了。 人们都说,omega第一次被标记时,痛苦大于享受。 纪阮蹙着眉,紧紧咬着下唇。 而他如今是个哑巴。 甚至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6) 纪阮的意识彻底散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外面的风有些凉,纪阮朦胧的睡意还没散去,耷拉着眼往身后那个温暖的胸膛里钻了钻。 “嘶——” 牵一发而动全身。 浑身的酸痛瞬间让纪阮清醒了几分。 掀开眼,眸光都变得委屈了几分。 正想忍着疼撑起身子,就被顾衍强行搂进了怀里,他结实的臂膀上遍布着几条抓痕,横亘在他腰间。 像是情人间旖旎的温存。 让人忍不住有些心动。 忽然的靠近让纪阮脊背僵住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向顾衍。 “乖,昨天是不是伤到你了?” 他已经恢复了清醒,又变回了那个极有分寸感的矜贵少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愧疚。 纪阮窝在他怀里不敢动。 只能红着脸摇了摇头。 突然间仿佛又想到了他现在看不见。 便抓起腰间那只大手举到眼前,莹润柔软的指尖一下下在他掌心勾动比划着—— “我没事,昨天你中药了。” 顾衍抿了抿唇。 他眼睛暂时失明,身体有重伤,虽然看不见,但属于alpha的本能还在,几米之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障碍物包括细微的动静。 落在地上的帕子、残破的小屋、还有怀中颤抖的少年。 那些纯洁清新的山茶花信息素味道。 以及少年疼到错乱的呼吸。 全都被他感受到了。 “对不起,阿元救了我,我却恩将仇报欺负了你。” “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语气真挚地说着。 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愧疚的气息。 正经的跟昨晚简直完全两个模样。 纪阮在空气中摆了摆手,想到他看不见,又低头耐心地在他掌心比划了几下, “没关系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相爱才行。” “我成年了的,你不用对我负责。” 圆润的指甲在他掌心轻勾游移,顾衍觉得有些痒。 他刚刚能感知到这个叫阿元的小哑巴在摇头。 可他没说破。 大抵是看着怀中的少年小小一只。 像窝在他掌心撒娇的小猫似的。 明明被欺负成这样,却还是软着性子耐心跟他交流。 太乖了。 乖到不行。 顾衍喉结滚动了几下。 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一句重话都没法说出口。 他甚至忍不住起了一些坏心思。 不想告诉他自己能感知的真相。 顾衍清晰地认出了阿元在他掌心写的字,若有所思。 结婚需要相爱吗? 他刚开始只是觉得他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干净纯洁,是他昨天犯了错,理应对这个小omega负责。 可现在小omega乖巧的像只小兔子。 还告诉他不用负责。 顾衍更加自责心软了,在被虫族打倒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但却没想到不仅被救了,还遇到这样一个单纯无辜的小哑巴。 他倏然觉得。 结婚对象是这个小omega的话也不错,至少他不讨厌。 但似乎小哑巴不想这样。 “阿元是嫌弃我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失落,鼻尖下都是小哑巴后颈处交织的山茶花雪松味道,心底升起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满足。 纪阮攥着他的掌心继续划拉。 “我只是希望你能娶到你爱的人,而不是因为责任和我绑在一起。” 他写的很慢。 但顾衍却很有耐心。 脑海中感知着他的指腹一下下在他掌心刻出了这么长的一句话,顾衍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是故意逗弄他的。 这个小哑巴呆呆的。 还挺清纯的。 真好骗。 他的嘴角有些压抑不住,最终还是没再继续为难他。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阿元的意思了。” 耳畔的笑意夹杂着灼热的呼吸,格外明显,根本忽视不了。 纪阮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根正在发烫发热。 他红着脸松开了顾衍的手腕。 转身就忍着酸痛想要起身,却又被那双大掌拽了回去。 “别动,给你揉揉。” 纪阮背脊微僵,没再乱动,眼神胡乱飘忽着,根本不看身后那双眸子。 这坏心眼的家伙。 肯定在笑话他。 他抿了抿唇。 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装成哑巴,哪怕变个声也肯定比现在要好。 “呼。” 大掌按上后腰的瞬间,那些被他掐紫的印子开始隐隐作痛,纪阮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却瞬间引起了身后男人的注意。 “对不起,昨天我没意识,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他道歉很快。 让纪阮本来委屈的神色消散了大半。 忽然觉得,这样的顾衍温柔的不像话。 虽然昨晚那样粗暴,但现在简直比任何他见过的alpha都要温柔耐心。 难道这就是被临时标记后,omega对alpha天然的依赖性吗? “这里疼吗?” “唔。” 顾衍粗粝的指腹抬起,倏然落在了他后颈的咬痕上,瞬间唤回了纪阮飘远的思绪。 他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刺痛感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下。 可身后男人的声音那样诚恳愧疚,半点捉弄的意思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 顾衍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愧疚。 面对这样温柔耐心的顾衍,纪阮忽然连半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稳了稳神,捉着后腰还要揉捏的那只大掌晃了晃,示意他没事。 可刚松懈防备没半秒。 那温热的指骨就抚上了他的耳根。 “阿元耳朵怎么这么烫?” 偏偏顾衍往前压近了几分,薄唇若即若离在他耳畔低喃。 像关心。 却又莫名地勾引。 纪阮脸颊一热,忍不住在他的气息中颤了颤。 腰间的酸痛好了些,他也顾不得酸软的双腿,像只逃跑的兔子似的从他怀里飞速离开。 顾衍看不见他的脸。 但能清晰感受到他离去的步伐。 无神的瞳孔望着他狼狈逃走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的小哑巴真的好单纯啊。 一点都经不起逗弄。 现在应该红着脸像只兔子一样吧。 顾衍忽然想赶紧恢复视线,这样就能看看这个小哑巴到底有多呆有多傻。 在顾衍昏迷的这几天里。 纪阮已经摸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个荒废的屋子主人被抓到虫族做苦力,早就不在了。 而这里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镇子。 【宿主大大你没事吧呜呜呜,我昨天又莫名其妙被关进小黑屋了,这是伤药膏,喳喳给宿主买了好多,给你用。】 脑海中失联了一天的系统再次上线,哭喊声将残留的旖旎驱赶的烟消云散。 “我没事。” 喳喳给它家宿主扫描了一遍,发现那些触目惊心的吻痕后更加心疼了。 它家宿主怎么这么善良啊。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故作坚强。 想着,小白猫从背包里拿出一堆药膏给纪阮,泪眼汪汪地为他修复了身体那些痕迹。 顾衍坐在床边。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才渐渐站起身。 听着碗筷落桌的声音,他忽然眸光闪了闪。 故意朝一个板凳栽了过去。 “唔唔唔!” 小哑巴着急地跑了过来,扶住了他高大的身躯。 直到被他扶着坐在饭桌前,顾衍眼中的笑意都没停下来。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拖累你了啊?” 偏偏语气还是那样失落。 喳喳:【好茶。】 ...... 纪阮拽着他的手随意划拉了几下。 “你很好,别多想,我喂你。” 顾衍勾了勾唇,乖乖坐着,指尖摩挲着他刚刚指腹划过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的小哑巴。 怎么软乎乎的。 好软......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7)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晚霞从第三星系背后挤出些许光辉,落在了荒星贫瘠的土地上。 纪阮给顾衍擦完脸之后,端着水盆放到了门口。 隔壁走出来一个黑皮alpha,看起来年岁不大,声音却清脆有力,“你是新来的邻居吗?” 那少年看见纪阮绝美的容颜。 瞬间愣住了。 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omega。 就像是天使般圣洁纯净,让人不敢亵渎。 光是看一眼,他的心脏就瞬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哦,神。 或许他恋爱了。 黑皮alpha瞬间脸颊发热。 看着这个漂亮omega就要离开,他几乎想也没想开口叫住了他。 见纪阮点了点头,便忍不住想和他交流更多。 “你好,我叫拉德,我能......” 那个叫拉德的alpha还没说完。 就看见小omega身后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 门板缓缓从里面被拉开,“吱呀”的声音打断了他。 然后一张同样清冷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 “阿元,怎么出来这么久?” 顾衍说着。 宠溺催促的语气自然,就像是恋人间亲密的呢喃。 瞬间让拉德的心凉了半截。 刚刚在房间里,顾衍敏感的神经就已经感知到了那股陌生的气息。 那些拙劣的搭讪言语,也清晰地钻进了耳畔。 顾衍也是个alpha。 他最知道那些alpha见到漂亮omega时心中的脏欲。 那些alpha都太坏了。 表面上伪装的十分绅士,心底里却暗自蔓延着不能言说的龌龊心思。 而他的小哑巴这样的单纯善良。 甚至都能连他这样身份不明,甚至算得上危险的alpha捡回来。 难保不会被其他alpha欺骗。 而现在。 顾衍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人躲闪失落的目光。他看得出来,这家伙对他的小哑巴有想法。 “阿元,是不是昨晚把你弄疼了,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顾衍抿了抿苍白的唇,故作虚弱往前几步,故意当着那个黑皮alpha的面,自然地拉住了纪阮的手腕。 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像是在宣示主权般。 骨节修长的指尖顺着往下滑。 蜷了蜷指骨,暧昧地勾起了他的指尖,攥在了掌心间。 自始至终,狭长幽深的黑眸间就看向了一个人。 听着他的话,拉德脸色白了白。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遏制住了,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甚至有种羞愧的感觉。 忽然间。 顾衍高大的身躯朝那个小omega的方向偏了偏。 纪阮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握住了他的手,手臂也迅速抱住他的腰。 “嘶,胸口好疼,阿元回去帮我看看好不好?” 腰间软软的手让顾衍心情大好。 他的小哑巴还是选择了他。 顾衍像是要到了糖的小孩压抑着心中甜丝丝的感觉,面上却半点不显。 而是眉头微微皱起,清冷的眉眼间同时也露出几分难受的神色。 唇色愈发苍白。 “阿元旁边是不是有人?刚刚听到阿元好像在和谁讲话,要是阿元在忙的话,可以先不用管我。” 他说着,然后满脸愧疚想要松开。 侧脸轮廓显得失落又孤寂。 几乎只有一个表情,就瞬间让纪阮心软了下来。 他顿时主动抬手挽住了他的臂弯,紧贴着那具高大的身躯。 在他掌心划拉着—— “我不忙,刚刚是邻居来搭话。” 顾衍脸上的痛苦不似作假。 开口时,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薄汗。 这副隐忍的模样落在眼中,几乎让纪阮没有任何起疑。 甚至完全忽略了刚刚那个邻居少年,也完全没注意他和顾衍之间,此刻的距离到底有多暧昧。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间就只倒映着顾衍的影子,里面都是止不住的担忧。 这让顾衍刚刚在屋子里的不悦几乎在此刻全部消散。 比划完后。 纪阮就扶着他往里走。 仿佛临关门时,才想起站在不远处的黑皮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才关上了门。 侧身时,顾衍唇角微勾。 小哑巴真的好傻啊。 三言两语就能骗到他。 这样单纯善良的小omega肯定会被很多坏心眼的alpha觊觎上的。 顾衍抿了抿唇。 一想到小哑巴牵着其他坏alpha笑的模样,就有些不悦。 他标记过的小哑巴。 他总归要负责的。 要形影不离地看着他,绝对不能让那些坏alpha靠近这个小呆子。 那些alpha都太坏了。 要是没有他,小哑巴估计会他们被骗的很惨吧? 想着,顾衍将全身心的重量朝他偏了偏。 那样毫无防备的依赖显得十分旖旎美好,像是相互依偎的恋人,那亲密的距离根本插足不了任何人。 拉德失落地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 冰冷的门板拍打在他脸上,才回过神,叹了口气。 那个漂亮的omega身边已经有了alpha。 甚至长得那样高大俊俏,放眼整个荒星都没有alpha能和刚刚那个alpha相比。 他们站在一起就像遥远天际上的星星。 同样耀眼,般配到没人能拆散,让人望而却步。 看来他果然是失恋了。 天边最后一抹亮光也缓缓落幕,一切嘈杂都回归平静。 小屋里的油灯也只剩下半截了。 这些屋里的东西还是纪阮前些日子用手表耳钉和那些二道贩子换的。 他甚至没法用自己的光脑。 光脑连接星际数据库,随时可能会暴露行踪,甚至可能在第一星系的人找到这里之前,先被虫族发现。 他不能冒险。 至少在顾衍痊愈之前,不能冒险。 毕竟荒星离虫族很近,要比第一星系离这里的距离近的多。 外面起了风,不怎么稳固的木窗被吹得簌簌作响,甚至钻过罅隙将昏黄的光线吹得摇摇欲坠。 看来他明天得去找点碎活赚点钱。 纪阮扶着他坐在了床边。 指尖顺着他的手臂挪到领口前,正要解开顾衍的衬衫扣子查看伤口。 下一秒。 温热的大掌就覆在他的手背上。 暖意包裹住他的手,粗粝的指腹甚至穿过他的指骨,勾起痒意后从指缝扣住了他的掌心。 仿佛亲密无间的恋人,十指相扣。 旖旎亲密到了极点。 头顶灼热的气息也缓缓压下。 若有似无的独属于顾衍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钻入鼻尖。 与此同时。 “阿元......” 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像是羽毛钻进了耳畔,让人又痒又羞。 纪阮担忧的神色停滞在漂亮的桃花眸间。 时间都仿佛定格住了。 他看着脑海中数据面板上30%一下飙到70%的好感度,愣住了。 顾衍他...... 他的反射弧绕了一大圈才反应过来。 脸颊一热。 这不会是那晚标记后的副作用吧? 就像猛兽对自己标记过的领地总是拥有比较强的占有欲。 纪阮视线余光扫过他们扣在一起的手,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很长,在他掌心勾了勾,瞬间让纪阮想起那天晚上,也是顾衍用这双漂亮冷白的手,将他*的失神。 顾衍那晚没有意识。 但纪阮却记得清晰。 无数羞愧难当的回忆潮水般涌上脑海。 纪阮瞬间红了耳根,整张脸都在发烫发热。 肌肤也在那股灼热的气息下渐渐泛上淡粉。 联想到猛涨的好感度,与此时暧昧的距离,他咬了咬唇。 顾衍他...... 他不会又想要了吧!?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8) 顾衍他...... 他不会又想要了吧!? “扑通扑通。” 纪阮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提到了嗓子眼。 脑海中不断闪过那晚的画面。 一想到,腰间甚至隐隐作痛。 灼热的气息越靠越近,肌肤也越来越烫。 若是顾衍现在看的见,一定能看到他的耳根此刻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得能滴出血来, “阿元。” 那道低沉磁性夹着性感的呼吸声勾的纪阮心神荡漾。 他已经被顾衍临时标记过一次。 现在身上还残留着他的雪松气息,对于顾衍的勾引,他几乎任何没有抵抗能力。 纪阮呼吸微窒。 “阿元。” 他甚至已经数不清这坏心眼的男人叫了他几遍。 顾衍大掌攥着他的手抬到下颌处,裹着纪阮的手背,覆上了自己的脸颊,像是求抚慰的宠物犬。 棱角分明的下颌就这样抵在他的掌心上。 无神的眼眸有些发亮。 纪阮从没见过他这副毫无防备的乖巧模样,像是在耐心诱哄着心尖上的至宝,温柔耐心,宠溺至极。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算了。 其实这样的顾衍还挺温柔的。 被他标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纪阮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心中不争气地泛起些许渴望。 就在此时。 顾衍薄唇轻轻触碰过他的指腹,像是落下了极其温柔的一吻。 被他碰到的指腹也仿佛被寸寸烈火灼烧过,滚烫难耐。 “阿元。” 他又耐心地叫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 听着顾衍叫他的名字,仿佛胜过世间最深情的告白。 低低沉沉的,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足以让他脸红心跳。 “以后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好不好?” 他低哑的声音甚至带着些许委屈。 蛊惑着纪阮的神经,让他说不出半句绝情的话。 第一星系最强大的alpha此刻在他面前显得十分脆弱,像是没安全感的小孩,一遍遍地向他索要着答案。 纪阮抬起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划过。 “好。” 就一个字。 顾衍唇角有些压抑不住。 “乖阿元,别留我一个人,我会害怕的。” 他说完,就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却十分勾引折磨着纪阮的心性。 他被顾衍勾引到了。 “我好冷,阿元不要打地铺了,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顾衍能感受到小哑巴刚刚顺着他时的心软。 便继续开口。 他的小哑巴太呆了。 明明都被他标记过了,却傻乎乎地生怕冒犯了自己,除了那夜,几乎每晚都打地铺。 荒星的天气与其他星系相比,比较恶劣。 昼夜温差很大。 白天还算正常。 但一到晚上,冷风总是透过残破的窗户吹进来。 顾衍敏感的知觉被风声唤醒,他甚至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小哑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情景。 他那样娇小脆弱。 身子骨也不怎么结实。 顾衍每每看着心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真想直接把人儿搂进怀中。 可想到小哑巴那天晚上说的话,又有些犹豫。 万一小哑巴他不喜欢这样怎么办。 会不会把他当成登徒子,然后讨厌他? 他还是应该多些耐心才好。 不能一开始就把小阿元吓跑。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好像围绕着他的小哑巴在慢慢开窍萌芽。 而今天他终于确定了,他的小哑巴就是心软的神,装装可怜就能让他心软到什么都答应。 顾衍不禁有些愉悦。 至少说明他的小哑巴心里也是有他的。 话音落下。 纪阮明显有些犹豫。 夜晚的风很凉,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每天早上醒来,屋子里唯一一床棉被盖在自己身上,而顾衍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躺在床板上。 他还是个病人呢。 却温柔的不像话。 【宿主大大,他好可怜啊,喳喳作证,这次的反派大大他每天晚上都给你盖被子,什么都没对你做,我觉得这个反派没有上个世界那样变态,反而有点可怜兮兮诶~】 【宿主答应他吧!】 脑海中那只小白喵也适时出声劝着。 它之前总是被莫名其妙关进小黑屋,这些天它可是铆足了劲死盯着眼前这个反派。 结果很老实嘛。 它就说嘛,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变态,上个世界纯属是意外! 见纪阮面露难色。 顾衍也不急,而是轻轻揉搓着他的小手,将掌心的温度都传递到他的肌肤上,温柔地为他解难, “好吧,我只是不想阿元睡地下,如果阿元不放心我的话,那就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闻言,纪阮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又在顾衍手背上面比划了几下—— “不行,你是病人,不能着凉。” 写完最后半句话,纪阮指腹停留在他肌肤上半秒,犹豫之下才答应了下来,他又写了半句—— “我没有不放心你,一起睡吧。” 顾衍先前在门口说的伤口早就被他遗忘到脑后,直到怀中的人儿扒着他的衣襟非要看个究竟的时候,他轻柔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脸上甚至没有半分心虚地说, “没事,我不疼了,让阿元担心了。” 纪阮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窝在顾衍怀中缓缓阖上了双眸。 直到夜深人静。 纪阮浑身开始发烫,体内热浪翻涌袭来。 他猛地湿红了眼。 糟了! 他忘了。 今天是他的发情期!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9) 夜凉如水。 但纪阮是被热醒的。 体内翻涌的热浪侵袭而来,从头到尾将他的肌肤灼的滚烫。 连同他的意识都介于昏沉与清醒之间反复,他被这团叫做欲念的火焰炙烤着,熊熊烈火燃烧过境,寸草不生。 他的理智也渐渐被灼烧殆尽。 纪阮咬了咬唇。 湿红的眸快要沁出水雾来。 他忍的辛苦。 尤其是身边还躺着个绝佳alpha。 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在他敏感的感官下越来越清晰,纪阮有些昏昏沉沉的,只觉得那股气息勾的他愈发心神荡漾。 越来越热。 他想要更多。 唇畔咬的发白,纪阮湿润的眸被欲色侵染,颤抖着望向头顶的男人,陷入了纠结的循环。 顾衍担心他才让他上床一起睡觉。 现在他竟然对他起了那种坏心思。 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顾衍微张着唇,柔软的弧度饱满,均匀规律的吐息温热,每下都在动摇着纪阮岌岌可危的理智。 好想。 好想要他的信息素。 纪阮喉咙有些干涩。 拨开腰间的大手,想要逃离。 不行。 趁人之危也太没品了。 纪阮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起身。 脊背刚刚离开床。 “唔。” 下一秒,腰侧的大掌却又搂了上来。 猝不及防地又把他按了回去。 纪阮现在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敏感,忍不住闷哼了声。 “阿元,你身体好烫。” 耳畔响起那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听起来是单纯的关心,在纪阮耳中的性感却被无限放大,脑海中都是顾衍张张合合的唇瓣。 想亲。 快要忍不住了。 忽而无法遏制的山茶花信息素味道席卷汹涌蔓延开。 纪阮在他怀中颤抖着。 憋红了脸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半截灯芯已经烧到了底,房间内一片昏暗,只能凭借窗外的月色隐约看清顾衍的轮廓。 这下全暴露了。 纪阮有些心虚,却忍不住往他怀里凑。 像个瘾君子一样,鼻尖贪婪地轻嗅着那股雪松信息素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滚烫的血液得到些许安慰。 但这还远远不够。 纪阮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散了。 偏偏此刻。 顾衍还用最无辜的语气明知故问。 “嗯?阿元怎么了,身体怎么这么烫?” 好坏。 纪阮咬着唇。 最终委屈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尖在他胸膛间比划着, “我......” 颤抖的指腹顿了下, “发情期到了。” 在指尖舞动的同时,纪阮觉得自己的脸颊都烧红透了。 心中又渴望着男人会抚慰他的不安。 又为自己龌龊的心思感到羞耻。 漂亮的桃花眸中满是湿红的水雾,摇摇欲坠,简直我见犹怜。 顾衍看不见,但也能清晰感受到怀中人儿呼吸正在一寸寸错乱,像隐忍的兔子在瑟瑟发抖。 在小哑巴醒来的那一刻。 他就醒了。 他也是个alpha。 龌龊的心思不比任何alpha少。 那股若有似无的信息素味道钻进鼻息时,他就知道。 但他忍着。 希望这只单纯的小白兔主动抱着他做那些事。 这样他才有理由叫小哑巴对他负责。 可小阿元的意志力格外地强,这让顾衍对他的好感度更盛。 想*。 他感受着一寸寸错乱的呼吸抬起,打在自己的下巴上,还有那明显炙热的视线,都在无声勾引着顾衍。 顾衍也等待着柔软的唇瓣主动吻上来。 然后可怜巴巴地压着自己,求他帮帮他。 光是想想顾衍的心脏就忍不住剧烈跳动着。 可等了半天。 他的小哑巴太胆小了,甚至想悄悄独自离开。 他要去哪儿? 找抑制剂么? 还是去找隔壁那个呆傻的alpha? 不管哪样,他都已经忍不了了。 顾衍装不下去了,掀开漆黑的眸,下巴抵在少年松软的发丝上轻轻蹭了蹭,胸膛被他勾的有些热。 小哑巴还挺会勾引人的。 “别......别蹭了,你先放开我。” 纪阮呼吸又乱了几拍,颤抖着指尖在他胸膛勾画着。 腰间的大手却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啊......发情期吗?阿元要去哪?阿元这样善良的小omega现在去外面很危险的。” 顾衍暗戳戳搂紧了几分,感受到怀中人儿颤的更厉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下悄无声息勾了勾唇。 低沉担忧的语气单纯正经的不像话。 却有些莫名的勾引。 纪阮有些忍不住了。 脑海中的意识在不停叫嚣着。 他想要眼前这个alpha。 想要他的信息素。 就连抵在顾衍胸口的指尖都颤的不行, “好难受。” 他咽了咽口水,像只委屈的小兽哆嗦着,被巨大的渴望笼罩。 偏偏头顶的男人不肯放过他。 “哪里难受,嗯?” 坏狗。 纪阮脑海中默默骂着。 却不自觉地往他脖颈间凑,喘息声越来越沉。 已经难受到写不出半个字。 剩下没说的全是他汹涌的欲念。 “哪里难受,阿元不说我怎么知道,嗯?” 那样清冷低沉的声音却那样沙哑勾人。 纪阮耳根都热到发烫。 他忍不住了。 怯生生颤抖着抬起下巴,动作像小猫似的,小心翼翼地往上凑,试探地吻在了顾衍的唇角。 他的唇是温凉的。 仿佛驱走了些许热。 纪阮理智彻底出走,轻啄了几下,便彻底击溃了残留的意识。 主动搂上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而顾衍唇角扯起,顺着这个青涩的吻,渐渐纠缠的更暧昧。 ......此处忽略几千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 纪阮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到男人温柔又恶劣的声音。 “阿元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但他已经来不及细细追究。 意识又被这个坏心眼的男人拉入了欲念的沼泽中。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纪阮浑身像是被车轱辘辗轧过般酸软。 腰间的大掌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他的腰,力道温柔耐心,仿佛生怕把他吵醒似的。 纪阮不敢睁眼。 昨天晚上好像是他主动勾引的顾衍。 这下该怎么面对他? 纪阮真想就这样睡过去,昨晚是一场梦就好了。 后腰被忽然一按,他忍不住酸痛地抖了抖。 这微妙的动作却恰好被身后的男人捕捉到,为他按摩的手微微顿了顿,然后那具温热的胸膛就靠了过来。 他们什么都没穿。 纪阮的背脊被他密不透风地紧贴着。 那些羞耻的回忆再次席卷上脑海。 “阿元是不是不想认账?所以装睡不想理我?” 顾衍略带失落的声音响起。 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瞬间让纪阮心软到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昨晚是他的错。 想着,他视死如归地掀开眼,转过身面对着顾衍,抓着他的掌心比划,“没有,我会对你负责的。” 此刻的形势与那晚完全反了过来。 纪阮看着自己指尖上一圈泛红的咬痕,涨红了脸,又潦草写了几句, “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不用勉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指尖还没落下,他的指尖就被顾衍大掌握住。 男人直接打断了他,仿佛生怕他反悔一样。 低沉的语气又快又稳。 “愿意,我愿意的,阿元答应了可不能再反悔。”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0) 天气渐渐回暖。 不知不觉间白天的温度已经渐渐没之前那么冷,荒星周围的山脉也开出了星星点点的花点缀着破旧光秃的山地。 纪阮看着脑海中涨到了90%的好感度还有些恍惚。 那天晚上的发情期之后,他们就算是在一起了。 顾衍坏心眼的很。 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生疏,晚上都要搂着他睡觉。 只是睡觉,也不会做什么。 除了偶尔索要几个深吻之外,安分的很。 【宿主大大,依喳喳观察,这次的反派大大很温柔嘛,好感度已经到达90%了,黑化值也停留在5%的安全值,只要保持到完成重要剧情点,就能离开啦!】 【宿主大大加油啊!】 脑海中那只喜形于色的小白猫在眼前跳来跳去。 也兴奋到了极点。 纪阮抿了抿唇,眼眸亮了亮。 的确。 顾衍很温柔。 很宠着他,几乎是百依百顺。 和在第一星系时的清冷截然不同,总是会耐着性子说些让人害羞的话来诱哄他。 反差太大了。 让纪阮有种做梦的感觉。 总是控制不住地心动。 一连在小破屋里待了半个多月。 家里的油灯燃料已经全部烧完了,纪阮出门到矿山捡那些矿石燃料,虽然劣质,燃烧时间短暂,但也能暂时用着。 傍晚,橘红的晚霞落在山坳间。 纪阮牵着顾衍的手,恰好路过一片平坦的小山坡,几棵郁郁葱葱的小树下长满了洁白的山茶花。 “这里有你的味道。” 顾衍薄唇勾着,俯身凑近他的脖颈间。 深情灼热的气息洒在纪阮的肌肤上。 将他的耳根都灼红了。 他抬手在顾衍掌心比划了几下, “这里有一片山茶花,很好看。” 小哑巴真傻。 岔开话题的手段也拙劣到不行。 顾衍无神的双眸看向那片花海的位置,笑着说, “阿元,你喜欢山茶花吗?” “嗯。” “真好,我也想看看阿元喜欢的花。” 话音落下,纪阮红着脸愣了愣。 他看着顾衍的侧脸。 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心脏被泡在了蜜糖罐子里甜腻腻的。 顾衍真的很温柔。 他抬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阿衍会很快好起来的。” 纪阮垂着头专注在他掌心。 可身边望着花田的男人却突然转过身,低头,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 像偷腥的小孩,蜻蜓点水般抽离。 亲的纪阮一愣。 今天的顾衍有些孩子气。 他想。 却忍不住跟着勾唇。 “嗯,等我眼睛好了,还要和阿元来看。” 顾衍唇角始终挂着幸福愉悦的浅笑。 他从前是杀伐狠厉的少将,接触到的只有无休止的训练,从来没有过自己的生活。 兄长身子骨又不怎么好。 所以爷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对他也比对所有军校里其他的孩子要严格的多。 因为他姓顾,所以必须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但现在。 自从来到荒星之后。 他每天都过得像梦一样。 遇到了这个乖乖的小哑巴。 阿元在他身边,让他觉得他只是顾衍,无关乎任何。 他想。 这大概就是救赎。 人生有了小阿元,黑暗的世界也变得缤纷多彩。 他恐怕再也不能放手了。 他们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上床,纪阮就被身后男人的气息包裹了个满怀。 纪阮心里甜丝丝的。 “阿元,等我眼睛恢复后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结婚。” “嗯。” 纪阮点头。 此刻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顾衍太温柔了。 每一句话都能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这些天他们都没在做过,顾衍的伤也好的很快。 翌日 空气中带着些许暖意。 一大早纪阮如约出了门。 邻居那个黑皮少年拉德昨天告诉他,今天有个服装店要找平面模特拍摄海报。 “阿元,我觉得你长得漂亮肯定可以,一天工资两百星币呢,你要去的话,我刚好要去那边买东西,可以顺路带你过去。” 拉德看着那个漂亮的omega,心里虽然有些失落。 但还是忍不住关怀这个看起来娇弱乖巧的小omega。 反正当邻居也不错。 纪阮看眼前的黑皮少年没什么坏心思,跟着点了点头。 只是刚坐上拉德三轮车。 屋门就被打开,顾衍穿着黑色衬衫朝他们走了过来。 笑意不达眼底。 “不好意思,可以带上我吗?” 纪阮坐在后面有些为难地看向前面的黑皮少年。 像是某种征求。 拉德挠了挠头,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毕竟他们的关系可比他跟阿元亲密多了。 只能讪讪地点了点头。 “可以的,你们扶好了,我开车有些快。” “辛苦拉德先生。” 顾衍很有礼貌地致谢。 然后极其自然地坐在了纪阮身旁。 阳光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像是披上了金纱,都好看到人神共愤,他们坐在一起就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般配到几乎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拉德只觉得自己现在很亮。 他已经完全想开了,这样的小omega就该配这样的alpha。 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荒星的小镇上。 这里的条件比他们那个小村镇要好的多,虽然比不上第一星系,却也算得上琳琅满目。 拉德把他们带到一个摄影楼,对着里面摄像机后面的摄影师寒暄了几句。 “张哥,这是我的邻居阿元,你不是这里缺个模特吗,刚好我朋友很适合。” 那个穿着马甲的中年男人往他们这看了一眼。 连忙点了点头,“形象是不错,就他吧。” 忽然视线又停留在了纪阮身旁的顾衍身上,好奇地问了问,“这位是?” 拉德尴尬地有些脸红。 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他也不太清楚他们间的关系,但能清晰感受到他们的亲密。 “我是阿元的未婚夫。” 拍摄很顺利地进行着。 拉德介绍完后就跑到隔壁的菜市场采购去了。 几组海报拍下来很快,只差最后两组。 “吴海到底能不能来?让我们全部人等他一个吗?” 张导有些不耐地看向一旁的服装店店主。 荒星只有他这一家摄影楼,而搞艺术的又都有些小脾气。 服装店老板讪讪地打着圆场,“吴少爷是服装店的赞助商,张导给几分面子,马上就到,稍等。” 那个中年女人话音落下,门口还没看见人,就听到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这偏僻的破楼是谁找的?害本少爷一通好找。” 说完,纪阮他们的视线同时落在门口那道虚胖的身影上。 这就是他最后几组拍摄的搭档,也是服装店的赞助商,听说还是第三星系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吴海一进门眼睛就落在了纪阮身上。 瞬间被这个小omega的美貌给吸引住了。 妈的,他在第三星系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omega。 长得真他妈带劲儿。 想着,吴海一阵火热。 “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他话锋一转,无视了身旁的摄影师,直直朝着纪阮走去,那毒蛇般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纪阮摇了摇头。 被那样恶心的目光注视着,他有些生理不适。 但钱是无辜的,这年头,钱难赚,*难吃。 “嘿嘿,那我们开始吧。” 这组服装的主题是性感,难免有些亲密动作。 到时候好好揩一波小美人儿的豆腐。 吴海两眼放光。 殊不知一切都落进了角落里顾衍的感知中。 他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股恶心油腻的猥琐感。 眼眸沉了沉,体内alpha的能量隐隐躁动。 总是有不自量力的臭虫接近他的小哑巴。 好烦。 让他消失好了。 想着,顾衍悄无声息消失在了原地。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1) 纪阮去换衣间换上了那身半透的性感浅紫色衬衫,赤忱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时,还能若隐若现瞥见纪阮纤瘦诱人的身段,莹润凹陷的脊沟,隐隐约约,极为诱人。 偏偏长得单纯无害。 看起来又欲又无辜。 这两种极致的反差惊艳到让那些工作人员眼睛都移不开。 纪阮耷拉着桃花眸站在拍摄布景前安静地等待着。 乖到不行。 这组双人拍摄海报的主题是炙热的爱,而他的搭档正是刚刚那个猥琐的吴海。 等了半天,没见人来。 导演脸上渐渐浮现出不耐的神色。 而此时。 吴海的休息室在摄影楼下单独的化妆室,要绕过一条幽静的小路上楼,几步的距离,不算很远。 他满脸兴奋地跟旁边的小跟班说着, “等会拍摄结束,把那个omega给爷迷晕送到我房间里。” “是,吴少爷。” 话音落下。 那小跟班就转身离开。 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诡异的安静。 吴海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冷了下来。 眨眼间。 眼前就出现了个陌生的面孔,长得极有攻击性。 吴海被他吓了一跳,脊背都不自觉僵了。 定下神来,才想起这个alpha就是和那个小omega作伴来的。 荒星的alpha都是劣质下等的alpha,能力自然比不上他们经过星系训练的alpha。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的气场让他刚刚不自觉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不过是个腌臜而已。 他才不怕。 想着,微胖的男人挺直了脊背,语气狂悖,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就敢挡我的路!?” 顾衍看着眼前矮他一头的男人。 脑海中回荡着刚刚他们的对话。 一想到他的小哑巴会被这些狗杂碎欺负,他胸膛间的怒火就压抑不住,浑身冰冷的气息愈发浓郁。 总是有些不知死活的蝼蚁觊觎他的人。 顾衍眸光微凉,唇角微勾,低沉的语气带着天生自然的压迫感,朝面前的男人席卷而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我的人?” 他的声线氤氲着冰冷的霜。 与这段时间的温柔耐心完全不同,似乎露出了猛兽般的霸道占有欲,黑眸中的毁灭欲几乎可以毁天灭地。 小哑巴是他唯一的光。 无论如何。 他都不允许任何恶心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对面那个像花孔雀似的吴海梗着脖子,“老子是第三星系的吴家少爷,你个荒星的乞丐也配跟我抢人?” “那个小omega爷要定......啊啊啊啊!” 他猖狂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阵强大的精神力像无情的风刃顿时将他掀倒在地,滚出去了十几米远。 顾衍嘴角的弧度冷到了极致。 他踏着昏暗的巷子地板步步朝着那个地上的臭虫走去,看着他佝偻痛到几乎扭曲的脸,指尖亮起纯净的蓝色风刃。 眼中的杀意韫浓。 吴海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精神力,还有这样纯净的能量。 那股天然上位者的压迫感几乎将他压得直不起腰来,像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烂狗。 他惊恐地往后爬,刚刚狂妄的语气此时抖成了筛子。 “你!你到底是谁!” “啊!”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舌头被割断,血液不停往下流淌着,染脏了一地,他疼得昏死了过去。 顾衍轻蔑地扫了地上的垃圾一眼,就转身离开。 天边的阳光正盛,风正暖,钻进宽松的衬衫下,平白让纪阮丢失了几分安全感。 凉飕飕的。 尤其是想到那个吴海的恶心目光,就感觉浑身被毒蛇盯上一样。 他等的有些煎熬。 出神之际才发现顾衍那家伙不知道什么离开了角落的座位。 刚蹙起眉,身后的阳光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 “在找我吗?” 顾衍此刻脸上恢复了温柔的浅笑。 和刚刚在巷子那个嗜血阴鸷的男人几乎判若两人。 纪阮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看到他的身影才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急急比划了几下, “你眼睛还没好,怎么乱跑?” 言语间责备似的担忧让顾衍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光。 正当纪阮的手要撤回时,他反握住,将几颗糖果放在他小小的掌心里,语气十分宠溺, “阿元别气了,我去给你买糖了。” 纪阮握着那几颗糖凑近鼻尖闻了闻。 青柠草莓味的,是他最喜欢的糖果味道。 半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心脏早就被泡在蜜罐里,甜丝丝的。 顾衍还挺会撩的。 没有半点之前在第一星系初遇时的清冷淡漠。 黏人又温柔耐心。 根本让他抵抗不住。 他们在角落里挨得很近,不怎么惹人注意。 顾衍将那些目光都挡在了身后,伸手搂了搂他的腰,指腹抚摸着他的纤腰,感受到那层衬衫布料有多单薄,顾衍瞬间有些不悦。 故意低头在他耳根处落下炙热的吻。 那是小哑巴第二敏感的地带。 果然,怀中的小人儿颤了颤。 这样可爱的反应全被他揽进怀中,隔绝了那些探究的视线。 “别闹,在外面呢,会被看见。” 纪阮颤抖着指尖在他胸膛上勾画着。 他根本抗拒不了顾衍的撩拨。 光是被他轻吻了下,腰就软了半截。 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被别人察觉到。 可身前的男人不仅没放开,反而咬住他的耳根,低沉灼热的呼吸尽数侵袭洒落。 “阿元穿的好性感,好嫉妒,我们不拍了好不好?” 纪阮脸颊一热,颤着指尖划拉—— “马上拍完了,只是拍照而已,没什么的。” 他虽然也不想和那个猥琐男拍。 但一想到还要赚钱给顾衍买药,忍一忍好像也没什么。 顾衍也意识到了什么。 委屈地埋在他的颈窝间,眼眸微垂。 “阿元,我也看看你,他们都看得见,就只有我看不见我的小阿元。” 他语气间有些失落颓败。 顾衍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欣赏垂涎的目光都落在他的小哑巴身上,唯独他看不见他的样子。 他真害怕他的小哑巴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转头抛弃他。 不过幸好他有最强大的精神力。 谁敢勾引他的小哑巴,他就暗中铲除谁。 顾衍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保护星际的指挥官竟然这么卑劣。 要是阿元知道肯定会远离的。 他要把利刃藏起来,永远握住他的小哑巴,他的光。 纪阮也感受到了他的失落。 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他拉长的语调打断。 “等我恢复了,阿元也要穿这样性感的衣服给我看……” 话锋突转。 腰间的大手恶意捏了几把。 顿时击破了纪阮刚刚酝酿的所有感动。 坏狗。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2) 纪阮红着脸推了推他结实高大的身躯。 耳根滚烫。 他在顾衍胸膛下只落下了几笔。 “坏狗。” 顾衍感受着那两个字,蓦的低笑出声。 “是,我是坏狗。” “我是阿元一个人的坏狗。” 他清晰地感到薄唇下敏感的耳畔氤氲着热气。 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他的小哑巴也太容易害羞了。 乖死了。 越是这样,他越想欺负他。 这些日子要不是为了快点让伤口愈合,他早就化身坏狗扑倒他的小哑巴了。 来日方长。 早晚都要将这些日子欠下的。 全在小阿元身上讨回来。 身后几道惊呼声打断了他们温馨的气氛。 那个服装店的店主声音尖细。 “你说什么!” 那个气喘吁吁跑上来的摄影师助理快要哭出来了。 “吴少爷不知道被哪个歹徒伤害了,浑身是血,已经被带回第三星系治疗了。” 那个中年摄导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那到底还拍不拍,还有三个小时,租期就要到了。” 店主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这次拍摄他花了大价钱的,怎么可能不拍! 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顾衍身上,眼神倏然一亮。 “拍,怎么能不拍,我看这位小兄弟就不错,就用他吧。” 几位摄影师的目光同时投了过来。 顾衍微微弯着眉,“我可以吗?有工资吗?” 他清冷的神色稍稍融化了些许,瞳孔无神,眉眼间却带着些许邪肆,似氤氲着浓浓的兴趣。 那服装店店主见这个帅气的alpha仿佛有这个意思。 顿时将那个吴海抛之脑后。 之前找吴海纯属是为了讨好,不然凭借时尚嗅觉,怎么也不可能用他,现在倒给了她换人的机会。 这两张绝色的容颜出现在海报里。 她的店绝对会爆满。 想着店主的态度忽然就变得温和了。 “有,当然有,你们都是一样的工资。” “现在小王快带他去换衣服。” 顾衍的脸仿佛是造物主完美精雕细刻的艺术品,根本不用化什么妆就已经浑身自带矜贵的气质。 他穿着半透的黑色衬衫,与纪阮的白相衬。 像是天使与恶魔对立面的极致反差。 又刺激又性感。 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是让人艳羡垂涎到移不开的肌肉线条。 “好了,抓紧时间,你们先自由地摆出几组亲密的姿势,展现衣服的性感,大胆点不要害羞,我们会进行调整。” 那个摄导满意地看着镜头里两人般配上镜的俊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纪阮红着脸微微蜷了蜷手指。 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别人面前亲近,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着顾衍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咽了咽口水。 有些拘谨地凑近几步,挽住了他的胳膊。 “不够亲密,你们不是一对儿吗,尽情展现你们之间的恩爱。” 纪阮认真听着,还没来得及反应。 “唔!” 他的腰肢就被一双大掌捉住。 往上一提,顾衍就把他揽进了怀中。 纪阮猝不及防惊哼半声。 转眼间,眼前就被那张浅笑的脸充斥着视线。 挨得好近。 他的双腿被顾衍修长有力的膝盖强行分开,被迫坐在他的大腿上,姿势暧昧又犯规。 纪阮的脸瞬间涨红,抿了抿唇,强装镇定。 “唔。” 下一秒却被顾衍的大腿往上轻轻掂了掂,整个身子随着他的力量感弹起又落下。 远远看上去,张力拉满,暧昧至极。 纪阮眼尾都泛上浅浅的红晕。 挨得太近,若有似无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钻进鼻尖。 瞬间腰都软在了顾衍怀中。 “好,不错,继续。” 顾衍侧颈,下颚搁在他莹润的肩膀上。 “宝宝乖,这只是在拍照。” 纪阮心跳都停滞了半拍。 他被迫仰着下颌,咬了咬唇。 漂亮的桃花眸间被勾出了湿红的雾气。 看上去性感极了。 顾衍故意按着他的腰继续贴近,他们的衬衫是服装店提供的,半透的布料薄如蝉翼。 几乎密不透风的。 纪阮就猛地贴上了顾衍的身子,腰腹贴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块状分明的腹肌,线条流畅的人鱼线。 精壮有力的腰身往后倒,承受着他大半身的重量。 忽然的失重。 让纪阮被迫抬起手撑在他的腹肌上。 这样羞耻的姿势让他脸颊更烫。 坏狗。 他长着一张性冷淡的脸,从前浑身的气息都冷淡到不行。 现在已经彻底完全打破了纪阮眼中的滤镜。 拍摄很顺利地结束。 四百星币的工资到手,他们买了很多吃食,与油灯燃烧才回去。 路灯下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顾衍目光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慢慢恢复,不出一周眼睛就能恢复,就能好好看看他的小哑巴。 一手牵着他小未婚妻的手掌,一手提着菜篮。 他有种做梦的感觉。 从前他大半时间都是靠营养剂充饥,除了家族聚餐之外,他几乎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训练上。 但自从来了荒星。 他的小哑巴未婚妻说营养剂不好喝,每天都亲手做饭给他吃。 太幸福了。 他已经完全沦陷。 顾衍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娶一个人。 好想好想和他的小哑巴永远在一起。 路灯下昏黄的光线落在他们脚下,顾衍心里幸福到了极点,想着便忍不住开口, “阿元,等我能看见了就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这句话自从那天开始,纪阮就已经数不清听过了多少遍。 他看着脑海中涨到99%的好感度,心里又酸又甜。 在他掌心刻了几笔。 但顾衍感受的清楚,他说,“好。” 好感度也在此刻涨到了100%。 纪阮刚收回手。 此时脑海中系统小白喵的声音就不合时宜响起。 【宿主大大,喳喳检测到反派的眼睛还有5天会彻底恢复,宿主尽快脱身,剧情一已经完成,接下来还有剧情二——和顾远洲结婚,宿主大大别忘了哦~】 纪阮愣住了。 心中的激动与甜蜜也渐渐冷却。 他差点忘了。 还要回第一星系完成和顾远洲结婚的重要剧情点。 想着,纪阮忍不住偏头看了看身旁唇角带着浅笑的男人。 不禁心中泛起几分苦涩,要是顾衍知道他的小哑巴是他最讨厌的omega,还会这样偏爱他吗? 他几乎沉默了一路。 快到家时,纪阮低垂的视线才痛苦地沉了沉。 既然顾衍爱的是荒星的小哑巴。 那就让他们最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荒星吧......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3) 而此时的第一星系指挥部。 顾远洲穿着整洁的制服从沙发上猛地起身。 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些天顾衍都不在,他暂时负责指挥部的工作,派人寻找他们,几乎很久没回家好好睡觉了。 刚刚他在午睡。 脑海中却多了很多前世的记忆。 更确切来说。 他重生了。 浑身的冷汗与周围熟悉的环境都在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顾远洲狭长黑眸中的神色渐渐聚焦。 “报告顾大少,第三星系的小分队传来消息,并没有发现顾少将与纪小少爷的踪迹。” 恰好此时门被打开,副将声音唤醒了顾远洲的思绪。 他茫然惊慌的神色猛地沉了下来。 苍白的唇畔吐息出坚决的命令, “他们应该在荒星,休整一下,明日我要亲自带队去荒星。” “领命。” 办公室中又恢复寂静。 顾远洲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 上一世纪阮为他几乎付出了所有,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给他,最后却惨死在顾家。 直到死的那一刻,顾远洲才意识到,这世界上对他好的似乎就只有一个纪阮。 这次,他不会在错过了。 昏暗的办公室内光影斑驳,只能听到轻柔清哑的声音, “阿阮,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 灯光恍惚的小巷子里散发着安静的气氛,只有几缕穿堂的风划过身旁,纪阮挽着顾衍的手,有些犹疑。 今天中午。 顾衍就要出门工作。 说是要去做什么体验官。 看着跌跌撞撞的背影,纪阮看的心疼,几乎马上就把他给拦了下来。 抱怨似地在他掌心比划着,“你的眼睛还没好,我陪你去” “好吧,那就听阿元的,阿元陪我一起去。” 傍晚时分,他们坐最后一班过路车到了城镇上。 晚霞被矮巷墙头遮挡住。 直到站在那家小镇上偏僻小巷中的照相馆前,纪阮却犹豫了。 浅红色霓虹灯光闪烁着。 空气中都飘浮着淡淡的暧昧气息。 这是正经照相馆吗? 谁家正经照相馆开在小巷子里? 纪阮心里有些担忧。 却又隐隐松了口气,要是真由着顾衍自己来,说不定就被那个小omega拐了去。 “你们是?” “哦!我想起来了,这边走吧。” 撩开门帘,白色大理石收银台后的老板眼睛都亮了亮。 目光落在顾衍身上几秒瞬间反应了过来。 什么都没说,就往前带路。 往地下楼层走去,最终停在了一间白色重门前,与墙壁一色,有些不容易察觉。 纪阮的心脏跳的更快了。 老板打开门后,他们刚进去。 “嘭。” 紧接着身后沉重的自动大门关上了。 房间内的暖气开得很足,驱走了外面带进来的温凉。 纪阮回头错愕望着紧闭的门,紧接着门口显示屏里露出老板那张笑的极其暧昧的脸,“两位请放心,这个包间是本店最好的,全方位封闭,隔音性极好,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的。” “只有拍出足够亲密的照片,系统检测到二位的亲密度大于90%才会自动打开哦,祝二位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 老板的脸就消失在了显示屏上。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茫然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不可置信的视线在熄灭的显示屏与顾衍的脸上来回穿梭着。 后者却无辜垂了垂眸。 像是委屈的大狗狗似的。 “阿元,我也不知道是这样的测试。” 顾衍委屈地耷拉着眼,脸上的茫然不比他少。 无辜的神情卸去了纪阮所有的犹豫。 就在他往门口走了几步,正要抬手敲门时,身后那具滚烫的胸膛也跟着贴了上来。 顾衍从背后环抱似地,轻轻抬手捉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失落。 “阿元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个房间么?” “现在估计他不会给我们开门的,刚刚老板也说了,拍几组照片就能出去,还能得到高额报酬,阿元我们试试吧,我保证不会对阿元做什么的。” 但阿元要是求着我的话...... 后半句顾衍没说。 这家店他是故意找的。 已经为了养伤禁欲了将近一个月。 每晚抱着他的小哑巴,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浑身软软的,真想将他吞吃入腹。 小阿元都不知道。 那些个深夜,他的欲色有多浓烈。 但又想早点痊愈,亲眼看看他的小哑巴有多诱人。 顾衍感受到身体的力量差不多已经恢复,眼睛也离痊愈近在咫尺。 所以现在该趁机从他的小未婚妻身上讨些甜头回来。 顾衍的神色正经认真,语气温柔。 将纪阮心底升起的紧张都抚平了下来。 暗中观察的渣渣:【完了,怎么感觉又要往十八禁的方向走了,呜呜呜,我乖巧单纯的宿主,不会又要被大灰狼吃掉吧?】 它正想提醒宿主。 转眼又被扔进了小黑屋里。 浅红的氛围灯照亮着脚下的路,纪阮牵着他的手往房间内走去。 下一秒脚步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刺激着纪阮的视线。 房间不大,里面也没有床。 中间只有一张铺着毛绒软垫的长桌。 而桌前是照相机,桌后是一排小货架,上面摆放着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纪阮瞬间涨红了脸。 这!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正经店! 但现在他也没了退路。 “阿元怎么停了?到了吗?” 气氛凝滞片刻后,顾衍刻意挠了挠他的掌心,疑惑的语气压抑着胸膛间的笑意。 他进门那一刻就感知到了。 但看到小未婚妻这样害羞的反应,他就不禁想要逗弄。 柔软的掌心传来一阵痒意,勾的纪阮脸颊更热,无限放大了此刻暧昧的氛围。 纪阮强装镇定走到了桌子前,极力忽略着身旁那些让人羞耻的物件们。 他想,反正顾衍也看不见。 拍完照赶紧离开这里就是。 谁知。 “唔!” 下一秒。 似乎身后的人没感受到他的停顿,往前走了几步。 纪阮瞬间身体前倾摔倒在桌子上。 膝盖磕在桌腿上。 整个人几乎九十度折叠被压在了毛茸茸的软垫上。 他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身后属于顾衍呼吸的气息越来越近。 他的胸膛几乎全部磕在了他清瘦的脊背上,粗重的呼吸声落在耳畔, “前面是桌子吗?阿元,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撞到你了……” 他的语气很正经,低沉沙哑的,却莫名让人害羞。 让纪阮呼吸都颤了颤。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4) 纪阮的呼吸都颤了颤。 他咬着唇,掌心撑在软垫上,看上去混乱极了。 顾衍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信息素味道淡淡的,钻进鼻尖里,让纪阮腰都软了下来。 他极力压抑着心中被勾起的蠢蠢欲动的欲念。 他在顾衍怀中摇了摇头。 松软的银发蹭过他的下巴,示意他没事。 身后的男人不好意思道着歉起身。 只是还没完全拉开距离。。 纪阮刚起身就直直撞进了他的胸膛间。 差点没站稳。 又要摔回桌子绒垫上。 却被顾衍眼疾手快地抬手揽住了腰,一把将娇小的少年捞回了怀中,低哑磁性的声音刻意压低,凑近纪阮耳畔,带着微不可察的低笑声。 “阿元没事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股呼吸气息太过炙热。 时刻勾引着纪阮本就动摇的心绪。 一靠近顾衍他就完全没办法淡定,尤其那清冷的信息味道,像是刻在了他的血液里,一闻到就不自觉地沸腾。 但不行。 他已经决定了。 明天就离开。 原剧情中两天后顾远洲差不多该找到荒星了。 再加上顾衍的眼睛也即将要痊愈了。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忽然间,纪阮一想到要离开,就忍不住地有些悲伤。 这些日子太幸福甜蜜了。 可惜是他偷来的。 要是顾衍知道睡在他身边的是他最讨厌的omega,估计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爱他。 纪阮抿着唇没反应。 似乎是感受到了怀中的人儿有些微微出神,顾衍有些不满地揉了揉他的腰窝,故意在他耳畔吹了几口热气。 “阿元在想什么?” 纪阮耳根更烫了。 危险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 明明听起来很正常的关心,却让纪阮心都乱了。 他摇了摇头。 橘红色的氛围灯缓缓流淌着,纪阮在他怀中转了个身,面对面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光线将他的轮廓都晕染的温柔。 分别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低头埋在顾衍怀中蹭了蹭。 落在顾衍眼中却像只撒娇害羞的小猫似的,他抱着他的小哑巴,结实的胸膛都轻微震颤着。 在他耳畔低低笑着。 “阿元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嗯?” “宝宝好可爱啊,真想现在就看看你的样子。” 话音落下。 纪阮身子都僵了僵。 抬起蜷缩犹豫的指尖,在他胸膛比划着, “看见我,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纪阮写完,指尖就被温暖的大掌握住。 顾衍在他头顶叹了口气。 “不管阿元是什么样子,我都爱,我爱的是阿元的灵魂,再说了阿元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的话深情缱绻,像是渗入灵魂的诉说。 每个字都透着无比的认真。 “如果我很丑呢?” “那我也爱。” “如果我很坏呢?” “我也爱。” 纪阮一句句比划着,头顶的男人一句句耐心地回答着。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远古刻入耳膜的咒语,勾起了纪阮桃花眸中的湿红水雾,他咬着唇,喉咙间的哽咽堵塞着满心的情绪。 “可阿衍,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们......” 纪阮的指尖停顿了半秒,那几个字像是难以刻画的悲伤,很难落下笔。 可一想到顾衍快要痊愈。 他只能咬了咬牙,最后落下了那几个最难落下的字。 “分开吧。” 在纪阮犹豫的那几秒。 顾衍的眼眸在橘红色暧昧的氛围灯光下怔住了,他心中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渐渐升起。 直到他有些慌乱想要攥住阿元的手时,落下的最后半句话彻底将他的预感坐实,并且撕裂着他所有的平静。 他嗫嚅着薄唇。 心中抱着一丝侥幸。 或许他的小哑巴只是自卑,害怕第一星系的生活。 又或许是他不敢。 ...... 他不停做着自我安慰,低沉的声音有些哑,“宝宝在开什么玩笑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结婚的吗?” 他苍白的唇勾起。 可怀中的少年退开了些,转而牵起他的手掌, “可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阿衍,我们分开吧,我是认真的。” 他落下的话、退半步的动作都时刻透露着他此刻的坚决,纪阮看着他无措的神情,有些心疼,咬着唇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哽咽声来。 几乎是沉默了很久。 顾衍感受到了他身上笼罩着的巨大悲伤。 前一秒还暧昧的空气也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他的小哑巴想要离开他。 此刻顾衍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这个囚徒好不容易抓到了自己的光,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这些日子的甜蜜像是让人上瘾的糖。 他戒不掉。 不可以。 谁都可以离开他,阿元怎么可以离开呢? 几乎是沉默了很久。 顾衍嘴角勾起僵硬的弧度,往前主动抱住了纪阮的腰,感受到他的抗拒,便弯腰将他压在了绒垫上,语气依旧温柔, “宝宝总是喜欢考验我。” “我们该拍照了。” “唔!” 纪阮惊呼,声音软软的。 他抬起指尖正想写什么,就被顾衍攥住了双腕,抬到了头顶,垂头咬住了他的耳根,声音低沉蛊惑, “该拍照了,宝宝乖一点。” 话音落下。 浓郁的雪松信息素味道汹涌袭来。 顾衍的语调温柔,身上那道清冷强势的气息却像在惩罚他刚刚的话,不停地浓烈释放着。 在这股信息素味道下,纪阮漂亮的桃花眸瞬间湿红迷离。 肌肤下的血液也在沸腾叫嚣着。 他浑身软的不像话,绷直的脊背像是拉满的弓弦,性感凹陷的腰线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完了。 又要乱了。 ……此处省略几千字…… 外屋的感应门自动打开。 可房间内的热意还未散,山茶花香气与雪松信息素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馥郁浓烈。 绒垫上的少年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雪白的肌肤上满是斑驳的吻痕。 身后高大的男人覆在他遍布着细密薄汗的脊背,声音中的温柔消散了大半,刻着入骨的偏执, “阿元。”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5) 窗外的光线像调皮的精灵钻进纱帘撩动着纤长的睫羽。 纪阮掀开眼。 已经是中午。 他躺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 浑身仿佛被车轱辘辗轧过般酸痛不已。 微微挪动身子时,后颈肌肤摩挲过枕头布料,蹭的纪阮伤口有些发疼,不禁皱起了眉头。 才刚伸了伸腰。 腰间那只大掌就往回搂了搂。 纪阮回过头才看清身旁的男人,顾衍还没醒,眼眸下有淡淡的乌青,棱角分明的轮廓间都泛着疲惫。 却依旧像没安全感的小孩似的,把他抱的很紧。 纤长的鸦羽紧闭着。 清冷的面容在绵长平稳的呼吸下显得乖巧安静。 【宿主大大,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反派的眼睛也即将恢复,再不走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纪阮柔软的目光寸寸描摹着男人硬朗的轮廓。 这张无数深夜里贴着他的脸颊,纪阮几乎熟悉到连他的每根睫毛都能分辨清楚。 脑海中系统喳喳的声音像无情的冰锤。 瞬间将纪阮心中甜腻的糖果砸成了粉末。 此刻,他心底生出了一种想法,要是荒星的日子再长一些就好了,要是顾衍的伤好的再慢些,第一星系的军队来的再晚些就好了。 可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 像一瞬即逝的烟花,纪阮心知肚明,可还是完全没办法对顾衍做到无动于衷。 大抵是因为他真的喜欢荒星的顾衍。 纪阮最后看了他几眼,才跟脑海中的系统喳喳开口, “好,把他弄晕吧,我也该走了。” 【宿主大大,已经为反派下了昏睡药,我们快离开吧,顾远洲的飞艇还有五个小时到达。】 “好。” 纪阮洗完澡后换上了昨天被他撕坏的衬衫,随手套上了顾衍的外套。 手刚扶上门把手。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虫族来抓人了!” “别抓我,我真的不知道!” ...... 窗外街道上的声音也吵极了,嘈杂的吵闹声从四面八方钻进了耳畔。 倏然,门外传来更为沉重整齐的脚步声。 还有几道恶狠狠的咒骂声。 “就只有荒星没搜过,那个姓顾的家伙肯定就在荒星上,都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顾衍给我找回来!” “是!长官!” “一间一间地给我搜!” 门外的声音铿锵有力,清晰地在一众嘈杂声中显得沉稳有力。 “嘭!” 直到离这个房间不远处的门被踢开,剧烈的碰撞声像无形的警告炸弹般落在纪阮的心脏上。 他紧张地缩回手。 担忧的视线落在顾衍身上。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离开。 如果顾衍被那几个虫族发现,一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毕竟当初是他带领军队击退了虫族的入侵,所以虫族此刻最痛恨的就是他。 耳畔边那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纪阮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脱下了外套,朝着顾衍安静的身躯又几步走了回去。 片刻后。 “嘭!” 房门被一脚从外面踹开。 除了那几个虫族士兵的咒骂声,还有老板的阻拦声。 “这就是一对情侣,几位,咱们打扰人家那档子事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真情侣还是假情侣,你要是敢骗我,有你好看的。” 脚步声从玄关处走近。 就在此时。 纪阮红着眼趴在昏睡的顾衍身上,语气娇到了骨子里。 “嗯哈,老公,老公你好厉害~” 洁白的鹅绒被子盖在他们身上,纪阮微微侧颈,露出半截白皙圆润的肩膀,恰好半遮掩住了顾衍的脸颊。 远远看上去。 他们就像在床上热情拥吻的情侣。 气氛暧昧到极点,就连纪阮的声音都娇滴滴的,勾人的很。 虫族士兵走到房间里时才感受到那股浓郁的omega信息素味道,他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原来是个小omega正在和beta交欢。 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视线。 故作娇柔的纪阮瞬间趴在顾衍的脖颈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语气怯生生的。 “你们是谁!?” “出去!出去啊!” 纪阮惊呼出声,连忙往上拽了拽自己的被子。 窗外的光线洒落在他白皙的天鹅颈上,几个虫族士兵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老板挡住了想要继续探究的视线。 这家酒店是镇子上唯一的酒店。 每年都要交保护费给虫族,所以他们也算给了几分面子,没再继续往前走。 “几位,别吓跑了我的客人,不然到时候影响了上供,我们几个都担待不起。” 那个大胡子的老板说着。 他担忧地皱了皱眉。 这个客人可是给了他很多星际币。 要是惹得不高兴了,估计还要赔偿回去。 想着就肉疼。 几个虫族士兵也了然,站在原地没动。 埋在顾衍脖颈间的纪阮快要紧张死了,心脏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样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 只要再走近一步。 就能看到顾衍的模样。 生死仿佛都在他们的脚步之下。 进一步,他和顾衍都得死。 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银软的发丝下甚至渗出细密的薄汗。 呼吸停滞在沉默的空气中。 就在纪阮快要窒息的时候,门口那几道探究打量的目光才撤了回去,“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不是,那就带路去下一个房间搜吧。” 难听沙哑的话音落下。 纪阮悬在心脏上的重石才缓缓落下。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伏在顾衍脖颈间蓦然松了口气。 大口喘着劫后余生的气息。 虫族离开没多久。 外面的轰鸣声又再次响起。 “是第一星系的战舰!” 窗外街道上的居民大声嚷嚷着,全都被纪阮听了进去。 他最后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再也没犹豫,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 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刺激着顾衍缓缓苏醒的视线,头脑间的昏沉渐渐消散。 他阖着眼半天都没睁开。 他终于恢复了。 顾衍沉浸在盛大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身旁早就凉透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终于能看见了。 他终于能好好看看他的小哑巴了。 直到适应了突然的光明,才缓缓掀开眸。 橘红色的晚霞落在男人微勾的唇角。 片刻后。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缓缓落下。 被夜色笼罩的酒店房间内没开灯,四处一片漆黑。 坐在窗前沙发上的男人很安静。 凄清的月色落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而他粗粝的指腹紧紧捏着薄如蝉翼的白纸,模糊的银霜隐隐照着上面的字迹轮廓—— 我活不久了,顾衍,不用找我。 顾衍的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只是,那纸上湿了大半。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6) 月落变迁。 顾远洲找到顾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从前清冷矜贵的少年如今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张被湿晕模糊了字迹的纸条。 像活雕塑般坐在窗前。 头发乱糟糟的,漆黑的双眸空洞无神。 看上去狼狈极了。 “少将,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副将眼中闪烁着泪光。 可对面的男人半点回应都没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顾远洲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张,你负责带阿衍回去,我先去找纪阮。” “遵命。” 说完,顾远洲深深地看了一眼原地的顾衍,皱着眉快步离开。 这次和前世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阿阮怎么会这么巧,和顾衍同时掉到了荒星呢。 想着,顾远洲有些不安,眉头突突直跳。 但看顾衍的状态,应该是没见过阿阮的。 想着,顾远洲满心焦急地往外走去。 第一星系的战舰很快离开了荒星。 几天后。 那条途经无数次的山坳间,野山茶花旁多了座墓碑。 穿着华贵制服的清冷少年坐在花海中,指腹一寸寸描摹着墓碑上属于他心上的那个名字。 低沉的声线颤抖不停。 泪水淹没在洁白的山茶花瓣上,滑落在泥土中消失不见。 “阿元,我看到你最喜欢的花了。” “和你说的一样,很美,很美。” 他哽咽地说着。 墓碑上只有名字。 他甚至连小阿元的样子都刻画不出来。 照相馆留存的照片也都被阿元悉数销毁。 属于阿元的痕迹,似乎彻底消失了在他的生活里。 一切都像是场梦。 可怎么能忘呢? 那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人啊。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顾衍哭红了眼,颓靡的脊背无力靠在墓碑上。 在望向那片摇曳的花海时,心脏被巨大的痛苦笼罩着,痛的他几乎快要窒息过去。 痛到他想死。 大概只有这片花海知道, 他是真真正正地被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哑巴救赎过。 他们是真的相爱过。 “阿元,我好想你。” “阿元,带我走吧,好不好......” 顾衍望着大片大片望不见尽头的野山茶花,那股淡淡的芬芳让他的心被撕裂,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脑海中闪过荒星小哑巴软着声音答应要嫁给他的场景。 指尖捏着锋利的刀刃,朝着手腕缓缓划去。 好冷。 阿元现在也是这么冷么。 泪水从顾衍的眼角缓缓滑落。 血色染红了洁白的花瓣。 而不远处的张副将看到血色渲染,慌乱跑上前。 跟在顾少将身旁好几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将大人。 少将大人大概是很爱很爱这个叫阿元的人。 因为他看的出来。 刚刚一向冰冷无情的少将大人,是真的想死。 ...... 天气已经彻底暖了起来。 学院两旁的大白杨枝繁叶茂,教学楼前土地中开出了艳丽的花。 一切都似乎变得平静下来。 刚下课,纪阮还没走出教室,光脑便传来了通讯请求。 他打开一看。 是顾远洲。 自从荒星回来后,顾远洲好像对他的关心多了些。 他拨动了接听按键,耳畔立刻响起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几声轻咳, “阿阮,今晚有家宴,要我去接你吗?” 纪阮讪讪笑了笑, “不用了,顾先生,你好好休息吧,我忙完会自己过去的。” “没关系的,我刚好顺路,我们一起回去。” 光脑通话对面的人似乎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婉拒。 原剧情中,顾家老爷子很喜欢原主,只要是家宴基本都会叫上他参加。 现在顾远洲都这么说了。 几乎没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纪阮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好,那辛苦顾先生了。” 通话很快就挂断。 纪阮看着脑海中瘫着四肢的小白猫,有些纠结, “非要和顾远洲结婚吗?” 【宿主大大,只要走完结婚的流程就算是任务成功,为了小世界的稳定,辛苦宿主大大坚持一下了,呜呜~】 听到系统的话。 他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只求不要遇上顾衍就好。 前不久学院通知,顾衍已经结业,不用天天来学校。 算起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今晚就算遇见,也绝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学院门口一辆黑色的悬浮车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低调地停在街边角落里。 很贴心。 纪阮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顾远洲的车子。 他们才挂断通话左右还不过半个小时。 纪阮叹了口气,脊背都直了起来,有些紧张地往车门口走去。 仿佛是为了迎接他,车门提前打开。 顾远洲太绅士体贴了,几乎和原剧情中的描述一点都不一样。 现在对他算是无微不至。 可越是这样,纪阮心里越堵得慌。 他恨不得顾远洲像之前那样不闻不问,然后结完婚他们就能各奔东西了,谁也不会碍着谁的眼。 现在顾远洲越体贴,他就越烦。 不喜欢被这种人情裹挟,但为了任务又无法拒绝。 “阿阮,累不累,这是我刚刚顺路买的糕点,你尝尝?” “不用了,谢谢,劳烦顾先生。” 他疏离地勾唇笑了笑,朝身旁的男人摆了摆手。 目光有些尴尬僵硬地移向窗外。 顾远洲看着他侧过头,也没了打扰的理由,眼底闪过失落。 他总觉得阿阮和前世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阿阮那样爱他,现在却格外的礼貌疏离。 是他之前对阿阮太冷淡了,所以让他失望了吗? 顾远洲垂眸想着,看来他要对阿阮更好才行。 车子在寂静中抵达顾家老宅门口。 一进门,纪阮就紧张到了极点。 脑海中闪过无数繁杂的思绪,尤其是顾衍神情温柔的脸在不停地放大,仿佛在声声质问着,为什么当初要抛下他。 纪阮攥了攥掌心,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他太害怕了。 不过幸好平时顾家老宅的家宴顾衍从来不会参加。 他想的出神。 根本没注意前面迎来走来一道身影。 “嘭。” 他猝不及防撞进了面前结实的胸膛间,脑袋里的思绪都被撞的混乱不堪。 纪阮扶着额头。 抬起眸。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是他! 顾衍! 纪阮仿佛看见了什么恶鬼般,浅灰色的瞳孔因慌乱而骤然放大。 他微张着唇,喉咙被无形的大手桎梏着。 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阮怎么也没想到。 还是没逃过与他相遇。 沉默了半秒。 头顶的男人唇角勾起,冰冷淡漠的眸光落在他心虚的脸颊上。 抬起指尖,捉住了胸前那双细嫩的手腕。 低头靠近。 灼热的气息洒落,让纪阮呼吸一窒。 “故意的,嗯?”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7) 灼热的气息洒落,让纪阮呼吸一窒。 “故意的,嗯?” 语气却是冰冷无比。 将纪阮出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小心翼翼望着头顶男人促狭的目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纪阮缓缓淡定下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好意思。” 说完,纪阮故作平静地抿了抿唇。 微微弯起的唇角僵硬无比,带着几分经不起推敲的疏离。 开口就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这还是他们离开荒星后第一次相遇。 光是看着他的目光,纪阮就心跳如擂鼓,又心虚又苦涩。 头顶明亮的壁灯光线落在顾衍清冷矜贵的俊脸上,将他眉眼间的冷漠与轻嘲映照的清清楚楚。 而他冷漠的神色就像一把无形的匕首划过纪阮的心脏。 果然。 顾衍还是像往常那样厌恶他。 荒星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场刻骨铭心的梦。 醒来什么都不剩。 又回到了从前。 纪阮垂下眼,细密脆弱的鸦羽将眼底的情绪全都掩藏。 “在我哥面前装装乖巧就算了。” “我不吃这套。” 顾衍垂睨着他,不禁冷笑。 眼下的人正缩着头,像只胆小的兔子似的。 …… 兔子。 顾衍冰冷的眸光愣了愣。 心脏又开始发痛。 他忽然想起,他的小哑巴也是这样胆小脆弱。 乖巧的像只小白兔。 会静静窝在他怀中撒娇委屈。 他微怔的时刻,刚停好车的顾远洲有些迟跟了上来。 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浅笑着走了过来。 “小衍,不要欺负阿阮。” 他突然响起的声音温柔明亮,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 凝滞的氛围被打破。 也同时唤醒了两人晦暗的思绪。 顾衍回过神,默默后撤了一步,拉开了暧昧的距离。 他怎么会看着纪阮想起他的小阿元呢。 纪阮这个恶毒的omega,根本不配与阿元相提并论,他半点都比不上单纯善良的阿元。 他不配。 想着。 他漆黑的眸光黯淡下来。 “呵。” “哥有空说教我,不如擦亮眼睛看看清楚,别被恶毒伪善的蛇蝎面容给骗了。” 他轻嘲道。 那阴阳怪气的声调让顾远洲脸上的微笑也挂不住。 皱着眉低声斥责了几句。 “小衍,你要是还把我当兄长,就对阿阮的态度好一些,家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别让下面的人看了笑话去。” 顾衍没应声。 而是淡淡地扫了仍旧低着头的少年一眼,直接往外走去。 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也跟着渐行渐远。 纪阮心中压着的石头也渐渐落了地。 刚刚一闻到顾衍身上的味道,那股刻入骨髓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当场忍不住露馅。 他忘不了。 那无数日夜,他被顾衍标记了无数次。 早就对他的信息素熟悉到不行,几乎一闻到就抵抗不住。 别人或许闻不到。 但每当他靠近,那股微弱的气息便自动在纪阮鼻息间无限放大。 “阿阮,你没事吧?是不是从荒星回来后,伤还没好全?” 察觉到了身旁人儿异常的沉默。 顾远洲以为他是被顾衍欺负怕了。 连忙低头关心地看向他。 殊不知这句话,却恰好落进了还没走远的顾衍耳畔中。 他的脚步不自觉放慢,气息微窒。 什么? 那场虫族侵袭中,纪阮也掉到了荒星? 大概只是巧合吧。 他没多想。 头顶的灯光明亮落在纪阮抖颤的睫羽上,在他乖巧漂亮的卧蚕间投落一小片阴影。 他抿着唇摇了摇头,唇色微微泛白, “我没事。” 晚宴上的人很多,甚至包括很多老爷子的旧部老将。 饭桌间偶尔交谈着最新的星系新闻,有些老派。 除了时不时长辈的关心。 纪阮的注意力都始终在斜对面的顾衍身上。 他与热闹隔绝,仿佛自带结界般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插话也不找话题,安静的有些可怜。 荒星的顾衍明明那样热烈,黏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而现在,除了冰冷与沉默,他几乎看不见任何生气。 纪阮埋着头,视线余光时不时地扫过他,忍不住有些心疼。 就在此时。 顾远洲主动打断了长辈们的交谈。 “爷爷,我想告诉您一件事。” 话音落下。 空气都似乎变得严肃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盛大的决定从他嘴里说出来。 “爷爷,我想和阿阮订婚。” 他的声音沉稳坚定,像陨石砸落。 羸弱的身躯也在此刻挺得笔直。 空气也随之沉静下来。 纪阮有些震惊地抬眸,却正好迎上老爷子投过来的目光。 “小阮,你愿意吗?不愿意的话爷爷给你做主!” 老爷子慈爱的目光让纪阮的紧张消散了大半。 正想开口。 却感受到斜对面那道明显的视线。 这让纪阮妥协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当着他爱的人,答应另一个alpha的求婚。 心脏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炙烤,痛的纪阮开不了口。 【宿主大大,快趁机答应啊,机不可失啊~】 喳喳见他神色犹豫,忍不住出声劝。 而它的声音就像无形的大手,瞬间将纪阮拉回了现实。 他忍着心头的难受,唇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好。” 他应了下来。 没说愿不愿意。 如果细究的话,他大概是不愿意的。 但为了任务,他不得不答应。 顾远洲热烈的目光明显带上了愉悦的笑意、 家宴很快结束。 外面的天也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纪阮看着那些旧部老将士都相继离去,才抬脚准备离开。 他不能再和顾衍待下去了。 还是不见面比较好。 可顾远洲明显兴致很高,“阿阮,这么晚了,留下休息一晚吧,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他说着。 纪阮视线余光扫了不远处的顾衍一眼,浅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顾先生,我还要回去赶论文。” “真的不可以吗?” 顾远洲有些失落地又重复了遍,得到的答案始终如一。 “真的不太方便。”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纪阮闻言松了口气。 每每对上顾衍的视线,靠近顾衍的气息,他都忍不住心跳脉搏呼吸都跟着乱。 现在绝对不能暴露。 只要不和顾衍待的太久,他应该就不会露馅。 在老宅留宿,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被发现什么异常。 幸好。 不用继续待在这儿。 纪阮启唇正要答应下来。 忽然身旁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刚好我要回学校取些东西,顺路。” 纪阮睁大了眼。 转头望去,却恰好与顾衍视线对上。 他!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8) 顾衍的声线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却让纪阮忍不住想逃。 正想拒绝,“算了,还是......” “好吧,小衍你好好照顾阿阮,他是你未来嫂子。” 刚开口就被阻截。 顾远洲的话比他更快。 他想,好不容易顾衍提出要送阿阮的提议,说明他的态度有所软化。 恰好能给他们些相处的时间。 日后总归还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几乎半点犹豫都没有,顾远洲就替他应了下来。 纪阮甚至来不及反应,退路就被堵死。 许是后知后觉,顾远洲才看清楚他眼神中的求救信号,他轻轻拍了拍纪阮的肩膀,轻声安慰, “阿阮别怕,小衍他不会欺负你的。” 话音落下。 已经板上钉钉。 此刻,纪阮似乎听到了自己最后一丝希望正在慢慢破灭。 第一星系的气候比荒星要好太多,夜晚的风没那么凉。 银白的月色落在纪阮银软的发丝上,氤氲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映衬的他整个人都显得柔软乖巧。 老宅在郊区。 街道两旁十分寂静,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黑色的悬浮车就停在路边。 纪阮紧抿着薄唇,唯唯诺诺地跟在顾衍身后,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往前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煎熬。 平常他总觉得这条路很宽,要走很久。 然而现在他却忽然觉得太短,好像一下就走到了头。 纪阮站在副驾驶车门前,眼眸中的情绪快要掩盖不住。 他很难想象和顾衍待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说长不长的路程上,他该对顾衍说些什么。 假装陌生寒暄吗? 还没想好。 他害怕的那道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顾衍坐在驾驶位上,转眸看向他,语气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 “上车。” 两个字瞬间硬控住了纪阮来不及反应的大脑。 他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纤细修长的指尖握住了车把手,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趁机拽了拽后座的车门。 半天。 却怎么也拽不动。 回眸,却发现男人还在盯着他,那目光比今晚都要专注,仿佛要透过他的伪装看透他的灵魂。 纪阮心虚地笑了笑, “哈哈,怎么打不开......” 尴尬的氛围在他们视线之间缓缓流淌着。 顾衍轻笑, “你把我当你司机了?” “坐前面来。” 哦豁。 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被烧没了。 顾衍不耐烦的语气有些霸道,不容拒绝。 可话里的字眼却没那么冰冷,带着不易察觉的些许温柔。 让纪阮听的脸颊一热,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蠢到的尴尬,还是面对顾衍时的生理反应。 他深吸了口气。 “好吧。” 他抿了抿唇,视死如归地坐上了副驾驶。 风过无痕。 黑色的车子像潜行在街道间的黑龙驰骋游荡着。 车厢内安静到仿佛能听见彼此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纪阮的神经紧绷着。 在那股若有似无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间绷直了脊背,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样。 “那次虫族突袭,最后那阵烟雾是不是你放的?” 外面的景色不疾不徐倒退着。 沉默了很久,就在纪阮快要放松警惕的时刻,顾衍近乎质问的语气像沉重的石头瞬间砸落。 “啊,那个啊,是我放的。” 车厢内橘黄色的光线落在纪阮混乱颤动的睫羽上,像毫无规律震颤的蝶,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斑驳的影。 他心虚极了。 看着脑海中那停留在100%的好感度,更是紧张到不敢说话。 “你很怕我?” 顾衍的视线一直望着前方。 却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低沉的声线间满是笃定。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目光会落在这个恶毒的omega身上。 甚至听到说他也掉落在荒星后,忍不住想问他些什么。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嘴比脑子快,已经将这个他不怎么喜欢的omega带上了车。 “之前你陷害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 顾衍轻嘲着。 “我怕你打击报复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之前我们不需要时常碰面,但现在我成了你哥的未婚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会害怕很正常吧?” 车窗外流逝退后的景色一一倒映在纪阮浅灰色的瞳眸间,他的语气很轻。 他说的很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可怎么也逃不过身旁男人的耳朵。 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都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几乎不用浪费什么力气,他的情绪就能轻易被顾衍影响。 “后来呢?掉到荒星之后呢?” 顾衍没在追究刚刚的问题。 反而落下了更为沉重的炸弹。 让纪阮的脑海兵荒马乱。 他是已经对他起疑,在试探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质问? 纪阮摸不准。 但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绝对不能承认。 在完成和顾远洲结婚剧情点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不然...... 纪阮看着脑海中那80%的黑化值,那是在离开荒星时,脑海中5%的黑化值直接蹭蹭上涨到了现在。 先前没见面尚且如此。 要是被顾衍知道是自己在骗他,还答应了他哥哥的求婚。 恐怕就要彻底崩坏了。 纪阮默默咬了咬牙。 浅灰色的眸光在橘黄色的车灯下定了定,才望向身旁的男人,里面充斥着惋惜, “唉,说来可惜,我本来想救你离开的,但我的精神力不够,就掉到了荒星,醒来后就到了偏远的小山区,然后没看见你。” 他脑海飞速旋转着。 语速故意放慢,边说边编。 他扫过顾衍脸上没什么变化的神色,暗自默默松了口气。 一瞬间所有的防备都如释重负。 幸好没被他怀疑。 一路上也再没了什么其他交流。 只有在到达学校公寓区下车时,纪阮才回眸朝顾衍道谢, “谢谢你啊,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纪阮才落荒而逃。 沿着昏暗的路灯小跑着进了公寓。 顾衍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而此刻。 恰好张副将从药物实验室中赶来,将一管蓝色试剂递到顾衍手上。 “少将大人,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张副将犹豫说出口。 看着颓靡不振的少将大人,他语气中都是心疼。 顾衍的轮廓隐在弱光中,辨不清神色,只见他垂睨着掌心的蓝色试剂。 低沉的声音融入夜色。 “可我有种直觉,他还在,而且就在我身边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19) 第一星系军校一年一度的礼堂大会迫在眉睫。 昏暗的高级机械会客厅中 纪阮正拿着遥控器在监督着高级清理机器人打扫礼堂。 傍晚橘红色晚霞透过头顶的玻璃窗稀稀疏疏地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整洁干净,倒映着纪阮模糊的轮廓。 明天一早就是礼堂大会。 由优秀的毕业生返校演讲,并利用强大的精神力,远程操控机甲进行展示。 而纪阮身为能力最差的omega,自然就被分配到了后勤。 此时。 “你们听说了吗,陆影马上就要和顾少将联姻了!” “真的假的,你说的顾少将是哪个?” “还有哪个顾少将?当然咱们军校之光顾衍啊!” 窃窃私语的谈论声抑扬顿挫响起。 那些声音陆陆续续像是躲不开的虫子钻进了纪阮的耳朵里。 他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的阴影处。 漂亮的桃花眸在昏暗中泛着湿润的水光。 他咬着唇,没出声。 任由那些扎心的话蔓延发酵。 “那也算是门当户对吧,陆影好歹也是第一星系第二大世家的少爷,唉,我的梦破碎了,顾学长呜呜呜~” “就是说,陆少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像某人,靠着关系进来,凭着一副狐媚子的皮囊硬往上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络绎不绝的感叹声变为嘲讽。 他们话中的狐媚子说的是他,纪阮全都知道。 但他耳畔中只听到了那句顾衍要和陆影联姻的消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心脏处闷闷的,好像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纪阮沉默着。 垂下眼睫,遮挡着眼底升起的失落。 是真的吗。 纪阮看着脑海中那100%的好感度,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所以顾衍是真的觉得小哑巴死了。 决定顺应家族的选择,成为联姻的工具了吗? 纪阮唇被咬的发白。 浑身仿佛瞬间如坠冰窖。 冷。 整颗心脏都泡在冰冷的躯壳中。 就在此时。 身后的大门被打开,橘黄的晚霞从敞开的门缝落在纪阮的脊背上,地板上都倒映着他的影子,两旁是暖色的霞光。 他背对着。 像是被明亮遗弃在阴影中的小孩。 “啧,这不是纪阮吗?” 倏然,两侧的光线被挡住。 “唔。” 身后几道力量猝不及防将怔神的纪阮推了个踉跄。 他回过神来,才稳住身形。 转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满脸得意的陆影。 原剧情中,在原主惨死没多久后。 陆影就嫁给了顾衍,虽然他最后也在反派顾衍死去时被杀了。 但活着的时候,也过得不算太苦。 陆影性子骄纵,是从小在家族中娇生惯养长大的。 但本性没那么坏。 纪阮侧颈看着他,没说话。 这副模样却更加惹恼了对面的人。 陆影气势汹汹朝他逼近,“纪阮,就算你费尽心机接近顾家,也改不了你卑贱的身份,等我嫁进顾家之后,你休想在靠近顾家半步,野鸡是永远变不成凤凰的!” 他言辞犀利,带着几分锋利的锐气。 目光中含着怒意。 他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原因是曾经原主黑过陆影,说他长得丑脾气差。 陆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听得了这样诋毁自己的话。 于是就此结下了梁子。 每逢遇见,都要唇枪舌战一番。 现在父亲说联姻有望,陆影的脸上处处都带着得意的神色,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纪阮叹了口气, “那要我祝你们新婚快乐吗?” 他苦涩地笑了笑。 半沉浸在无能为力的悲伤中,半强颜欢笑地维持着此刻他已经忘却荒星的人设。 那句话没刺痛对面的陆影。 却刺痛了他自己。 在荒星,顾衍明明说过要娶他的。 可惜现在,他们即使面对面也没法相认。 或许,他娶陆影说不定会更好吧。 等他们相爱,黑化值会自然而然降下去。 而他完成最后嫁给顾远洲的剧情后,也该离开了。 “呵呵,纪阮,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对你放松警惕,你那些小心思我清楚的很。” “等顾少将继承了顾家,我就是唯一的上将夫人,是你这样卑贱的贱民永远到达不了的高度!” 他一句句说着,脸上轻嘲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郁。 纪阮心不在焉地听着。 “啊!” 不知道那个方向伸来一只手,他被狠狠推在了地上。 “哗——” 恰好此时。 路过的打扫机器人也将手中的污水尽数泼在了他身上。 银软的发丝被淋湿,冰冷的水顺着衣服钻进了四肢百骸,又顺着在刚拖干净的地板上氤氲开一片湿晕。 洁白的衬衫也被染上脏污的灰色。 恶臭的味道瞬间散发蔓延。 纪阮此刻看上去狼狈极了,像是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小猫,无辜又可怜。 偏偏对面走过来一个omega,十分不好意思地捂着嘴, “哎呀,纪同学,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小心点错了,你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跟我计较吧?” 那人纪阮认识。 是陆影的小跟班之一。 他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而此时一道电掣风驰的影子闪到了眼前,凌厉的风将陆影几人都推开。 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着纪阮逐渐冰冷的嗅觉。 他还没回过神,就被男人结实的手臂一把横抱起来。 是顾衍。 他矜贵的气质此刻变得更加冰冷。 阴鸷幽深的黑眸扫了过去。 “顾学长你怎么来了,刚刚他们都是说着玩......” 那视线太过吓人,像是在盯着什么垃圾似的,不屑一顾,看的陆影瑟瑟发抖,语气讪讪。 还没说完。 就被男人低沉嫌恶的声线打断。 “我想你父亲应该还没告诉你,我不会和你联姻的,反倒是你,如果再欺负我顾家的人,有你好看的。” 听着他霸道的话。 纪阮脑子都冻懵了。 顾衍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 为什么......会帮他? 他刚刚在流言蜚语中死去的心脏一瞬间又活了过来。 “扑通扑通。” 躺在雪松气息的怀抱中,胸膛间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头顶上方灼热的呼吸。 让纪阮怀念、贪婪,甚至想要靠的更近。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停留在原地的陆影气的直跳脚。 直到顾衍抱着他到了医务室,纪阮才从那股贪婪沉迷中回过神来,坐在病床上轻咳了几声, “咳咳。” 暧昧的氛围过后,淡淡的尴尬气氛流淌在空气中。 “刚刚谢谢顾学长帮我。” 后知后觉,纪阮声音都冷的发颤,身上冰冷的水珠把病床与地板再次染湿。 他别扭地道谢。 而顾衍挪开了视线,声音很低, “别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你给我顾家丢人现眼而已,免得又去爷爷那儿嚼舌根,麻烦死了。” “嗯嗯,我信。” 纪阮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发丝上的水珠溅落在顾衍黑色的军队制服上。 “呵,早知道不该这么早救你,就该让他们好好教训教训你,毕竟你坏事做尽,还招了挺多恨。” 看着纪阮乖巧的笑靥。 顾衍不自然奚落出声,抱着胳膊靠在门板上,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窗户。 这副模样有些痞坏的劲儿。 语气也没有之前那样冰冷,倒像个傲娇又嘴硬的大型犬,看的纪阮心软一片。 此刻,他真想不顾一切,把什么狗屁任务全部抛在脑后,告诉顾衍所有真相。 将那个荒星上意气风发温柔耐心的少年给找回来。 “顾衍,其实......”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0) “顾衍,其实......” 【宿主大大别冲动啊,喳喳可不想看到宿主灰飞烟灭,呜呜呜,宿主大大,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纪阮望着顾衍的侧脸。 那一刻冲动上了头。 他正想把所有事情都托盘而出时,脑海中系统君的哭诉声硬生生将纪阮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可纪阮的声音在安静尴尬的氛围中格外明显,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顾衍就望向了他。 见他话音戛然而止。 顾衍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轻扬起。 纪阮心虚地抿了抿唇,话锋一转,接着说了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和陆影联姻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会……” 呼吸与胸膛间波涛汹涌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纪阮眉眼间梭巡的纠结也荡然无存。 喳喳说的对。 还是得先活着,才能谈其他的。 刚刚是他冲动了。 顾衍漆黑深邃的视线倏然变得悠远,像是陷进了某种甜蜜的回忆中,语气都不自觉地变轻, “我有想娶的人了。” 他说着,瞳眸中闪着细碎的亮光。 仿佛将世间最深沉的爱意全部凝结在了这句堪比誓言的情话中。 听着。 纪阮感觉眼眶有些干涩。 他的喉咙像是被哽住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啊。 要是从前的顾衍,肯定不会违背家族的安排,会答应和陆影联姻。 而现在。 顾衍变了。 变得有血有肉有思想,甚至没以前那么冰冷,所以现在顾衍还能面无表情地救下自己讨厌的人。 纪阮倏而鼻尖一酸。 有些苦涩。 抿着唇没说话。 他怕说一句就会暴露他的愧疚。 窗外橘黄色的霞光缓缓落下。 而此刻,顾衍也从回忆中抽身,眼眸中的光亮细细碎碎的黯淡。 刚刚不知道怎么的。 他竟然跟这个恶毒的omega莫名其妙说了这么多。 那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烦躁。 想着,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些跟你没关系。” “纪阮,你不用在这儿跟我套近乎,只要你老实本分,我没有闲工夫为难你。” 说完,顾衍淡淡睨了他一眼,随手将外套丢给他,就利落转身离去。 徒留原地的纪阮收回了情绪。 外套上残留着顾衍独有的雪松气息,让人莫名有安全感。 他独自拿了些感冒药,就披着回了公寓。 晚上洗干净后,准备第二天礼堂大会结束后还给他。 就当是最后贪恋一下。 明天就该暂时斩断他们间的联系。 翌日 学校街道上嘈杂的交谈声络绎不绝。 纪阮受了凉,又吃了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 他提着袋子出门时,已经有些晚了。 甚至到达礼堂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在开场了,他只能沿着后门墙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弯着腰悄悄坐在了最后几排。 他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舒服的温热感透过玻璃杯抵在了脸颊上。 纪阮醒了,扭头一看。 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漂亮的桃花眸瞬间拧了起来,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远洲竟然坐在了身旁。 他昏昏沉沉的脑海瞬间清醒了几分,声音有些哑, “顾先生怎么来了?” “这是什么话,我也算是大你们两届的学长,不能来吗?” 他打趣着。 纪阮听着也不禁笑了笑。 “顾先生又在逗我,今天演讲的不都是大一届的学长吗?” 见少年终于笑了。 顾远洲将温热的水杯塞进了他的掌心中, “不闹你了,我这次是带着军队来保护会场的,看你状态不好,那你继续休息吧,这是治感冒的冲剂,记得喝,我该出去巡视了。” “多谢顾先生。” 纪阮礼貌地笑了笑。 看着顾远洲的背影离开,才昏昏欲睡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而刚好演讲完的顾衍目光有些幽深。 从那张昏睡的面容上抽回视线。 脸上露出些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纪阮和他哥在一块儿,视线总是会被不自觉地吸引过去。 肯定是这个恶毒的omega最近变化太大了。 他才会多看两眼。 想着,顾衍满脸烦躁地下了台。 等纪阮醒来时,礼堂内的人影稀疏,演讲已经接近尾声。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 他要顺便还顾衍的衣服来着! 看起来顾衍结束演讲已经有一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 纪阮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悔。 死头,为什么不能自己早点醒? 他弯腰溜出了礼堂。 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穿着制服正在巡视的顾远洲。 恰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纪阮硬着头皮尴尬地笑了笑。 “阿阮,醒了吗,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顾先生,我还有事。” 说完,纪阮来不及跟他寒暄。 只想赶紧把衣服还给顾衍。 为了避免日后还要见面,可能随时会被发现什么。 所以还是尽量减少交集比较好。 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纪阮又后退了几步,像踱步的小袋鼠,几步退到了顾远洲面前,语气讪讪,“对了,顾先生知道顾衍现在在哪儿吗?” “你找小衍做什么?” “哦,我昨天掉水里了,借了他件衣服,现在刚好顺便还给他。” “我也不清楚他去哪儿了。” 顾远洲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听着纪阮叫他顾先生,却直接叫顾衍的名字。 心里有种别扭的感觉。 总感觉现在阿阮对他很生疏,和前世大不相同。 本以为是克制的疏离。 现在听到顾衍的名字从他嘴里那样自然地说出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心烦躁的突突直跳。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或许他们只是冰释前嫌,成了朋友。 礼堂内的学生陆陆续续也走了出来,柏油路上倒映着斑驳的影。 纪阮听着顾远洲的话也没多想。 脑海突然灵光一闪。 或许他找到能避免和顾衍碰面的办法了! 他看向顾远洲的眸亮了亮。 “那能麻烦顾先生帮我还给他吗?” “当然可以。” 纪阮将手里仿佛重千斤的袋子塞给顾远洲后,如释重负地朝公寓走去。 反正顾远洲和顾衍住在一块儿。 现在大会结束,人多眼杂,他也可以完美避开顾衍。 想着。 他的步伐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 还来不及高兴太久。 纪阮单手揣着兜,途经机甲实验室走廊时。 脚步微微顿在了原地。 那间实验室的后门,隔着门板,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那些窃窃私语的交谈声被纪阮听见。 刺耳,像颗重雷砸落。 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陆少让你给顾学长下的药你下了吗?” “我......我下了,那个引诱剂是我家药物公司最近新研究出来的,药性很强的,一般的抑制剂根本压制不住。” 那两道声音纪阮很熟悉。 他皱着眉苦思冥想。 想到了! 这两人是陆影的小跟班,昨天傍晚在礼堂时就有他们。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就好,这次陆少说了,必须和顾学长生米煮成熟饭,这样顾学长就会答应和陆少的联姻。” “但我们会不会被顾学长报复啊?” 下药的那人声音明显有些害怕。 可下一秒就被强势的声音掩盖。 “怕什么?早上进过休息室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你下的?咱们现在没有回头路了,只要陆少嫁给顾学长,就能揭过去......” 后面说的都是无用的信息,纪阮没再继续听下去。 抬脚就朝着休息室走去。 满脑子都是顾衍红着眼难受痛苦的样子。 他犹豫着,步伐也慢了下来。 明明刚刚才决定和顾衍拉开距离…… 几乎只纠结了半秒。 纪阮眸光就定了定。 不行! 救人要紧。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衍被算计。 明明昨天顾衍才说了不愿意跟陆影在一起。 一想到顾衍被别的omega强迫,他的心脏就跟着紧张难受。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就是必须要去救顾衍。 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 绝对不能让顾衍遭受毒手。 他步伐慌乱,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朝那个方向狂奔着。 休息室是学校专门为优等alpha建造的临时休息室,离公寓很近。 “嘭!” 纪阮猛地推开门。 气喘吁吁间,头脑昏沉的更厉害。 还没反应过来,转眼就被巨大的黑影笼罩了视线。 “砰。” 他的脊背猛地被按着摔在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 浓郁汹涌的雪松信息素味道瞬间朝他翻涌包裹而来。 像细细密密的网,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息、肌肤间。 纪阮微颤的声音都在忍耐着, “顾衍,你清醒一点......” “好热,又是你,纪阮,又是你,就这么想勾引我么?” 头顶的男人呼吸沉重,言语冰冷,吐息却温热。 不行。 再待下去。 他要暴露了。 “唔。”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1) 这间休息室是单人间,独属于顾衍的。 没开灯。 纪阮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他的手臂按在门板上。 线条流畅的脊背硌得生疼。 仅剩电子屏渗透的微弱光线细细密密梭巡在顾衍身后,将他的轮廓都笼罩上一层光晕,显得更加清冷矜贵。 他的脸隐在阴影中。 可离得太近,他眼神中的冰冷神色清晰映入纪阮眼底。 明明耳畔的呼吸声那么沉。 但他吐露的字眼却依旧那么冷。 “顾衍,你冷静点,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软颤的语气压抑着。 双手抵在顾衍结实的胸膛上,任由那具坚硬如同高墙般的身躯,几乎挡住了他面前所有光线。 他看不真切此刻顾衍脸上的表情。 但从他的呼吸中也能感受到顾衍此时有多难受。 “冷静点,真的不是我做的。” 纪阮声音越来越轻。 像羽毛似的,轻飘飘划过。 顾衍覆在他的脖颈间,冷笑着, “除了你,还能有谁?” 冰冷的语气渐渐软化。 脖颈间的气息也愈来愈灼热。 纪阮咽了咽口水,抬手推了推。 却像蜉蝣撼树般,怎么也推不动眼前的男人。 可那股雪松信息素味道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浓郁,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毫无办法。 他与顾衍的力量相比,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幸好光线被挡住。 纪阮耳根一热,也不易被察觉。 他轻轻拍了拍顾衍的肩膀, “是陆影,他有多想跟你联姻,你不知道?况且我......我是顾远洲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你做这种事情......唔。” 纪阮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话音刚落。 顾衍的薄唇仿佛无意间划过他的后颈。 让他的尾调来不及收起,就转了个音,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在刚刚仿佛温柔无意的触碰间,理智都差点沉没了。 纪阮攥着自己的指尖,握成了拳。 挡在胸前,阻隔着他们间继续拉近的危险距离。 却无力极了。 “哦。” “你......你走吧......” 顾衍埋在他脖颈间呼吸着,纪阮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顾衍脸颊滚烫的温度,毫不吝啬传到了自己的脖颈肌肤上。 好像发烧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沉默了几秒。 下颌处才传来隐忍低沉的声音。 随即纪阮就被他握着肩膀转了个身。 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推出了门外。 耳畔温度消散。 明亮的光线重新擦亮了视线,纪阮背对着身后的休息室大门,心里五味杂陈。 那扇门将黑暗与光明隔成了两半。 而顾衍亲手将他推向了光明,独自留在黑暗中忍受着万蚁噬心的痛苦。 这种距离感让纪阮的心脏受到了震撼。 巨大的悲怆似乎弥漫而来。 他紧抿着唇,什么要克制、要远离他、要拉开彼此距离的想法此刻通通都排在了顾衍后面。 纪阮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他知道。 若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顾衍难受,他会后悔。 想着,他转身拍了拍门,语气急促, “顾衍,你疯了吗,开门,你是想死在里面吗?” “开门!” “你快开门!” “砰砰砰!” 纪阮掌心拍的发麻,却依旧没停下。 他知道,里面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正在抵着门。 “走......滚......我叫你滚听不见吗!?” 隔着特殊材质的门,顾衍的声音低沉虚弱,却被纪阮全部听了进去,他听的眼眶都红了。 傻不傻啊。 之前明明那么偏执。 现在非要逞什么英雄。 “我不滚,你他妈给老子开门。” 纪阮低吼着。 一声比一声拍的重。 动静很大。 但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全部都被陆影提前支开了。 忽然门内没了回应声。 “嘭——” 只能听见一声重物砸落的声响。 紧接着掌心下的门自动打开。 门外的光线苍白地坠落在地板上的声身影上,在纪阮眼中,照出了顾衍滚烫发红的脸颊,狼狈散乱的衬衫上被薄汗浸湿。 看起来太脆弱了。 比荒星受伤时还要可怜。 纪阮抿了抿唇,有些急地问着系统, “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恢复的药物?” 【有,宿主,反派他已经中药时间太久了,这个特制抑制剂可以帮助他缓解,但还是需要omega的信息素压下剩余的药性才行,宿主大大......你......】 喳喳有些心疼地看向自家宿主。 【宿主大大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它语气有些犹豫。 但又知道自家宿主性子倔。 果不其然。 纪阮握紧了掌心的抑制剂。 “我没事,他现在没有意识,不会认出我的,放心吧。” 说完,纪阮才把抑制剂揣进了兜里。 眼神中的神色十分坚定。 他弯下腰扶起顾衍沉重的身躯,抱着他的腰步履蹒跚地离这儿最近的公寓区走去。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礼堂大会后就是正常的假期。 公寓内已经搬空了大半。 扶着顾衍到达住处的时候,纪阮已经是满头大汗,银白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哗哗哗——” 浴室门被关上。 热气与外面的微凉隔绝。 纪阮看着眼前男人的轮廓,莫名地贪恋。 完全丧失意识的男人像只发情的野兽般,即使衬衫都被热水淋湿还是朝着纪阮的方向扑去。 地面很滑。 纪阮猝不及防被推倒,背靠在冰冷的瓷白墙壁上。 头顶淋浴洒落的热水冒着汩汩的热气,渐渐如同大雾弥漫氤氲在整个浴室里。 就连视线都被模糊。 顾衍的轮廓也在他的眼中被柔化。 蔓延的水雾间,夹杂着汹涌翻滚的雪松信息素味道。 仿佛织成了细密的网,将纪阮的四肢百骸都笼罩着。 “呼。” 纪阮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抑着仿佛已经被刻在骨骼上的熟悉感觉。 从兜里掏出那支抑制剂。 缓慢又克制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给我。” “给我。” 闻到那股刻到灵魂里的山茶花味道。 顾衍再也忍不住,彻底疯了。 他霸道地往前凑近几步,侧颈低头。 下一秒。 纪阮抬手。 干净利落将抑制剂打入顾衍的肌肤。 脖颈间的痛苦也同时升起。 他抬起空闲的手,轻轻抚摸着顾衍后脑勺黑软的发丝, “顾衍,很快你就会好了。” “呼。” 纪阮强忍着疼,将最后一滴抑制剂打入了他的体内。 片刻后。 顾衍似乎缓解了些。 却依旧抱着他不撒手。 “别走。”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2) 那道细微到听不见的挽留声被哗哗落下的水声遮掩住。 可他们离得很近。 纪阮抱着他高大的身躯,像是在安慰着受伤的巨型犬。 将他的呢喃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被一个人全心全意记挂着。 这种感觉让纪阮又甜蜜又苦涩。 “值得吗?” 水雾将他们的相拥的身躯模糊成了朦胧的影子。 形成了他们彼此的结界。 顾衍意识还是有些昏沉,没回答。 却能感受到那股让他安心又贪恋的信息素味道,以及温暖且温柔的怀抱。 只是这样,就足以让他不舍离开。 抱着他的似乎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哑巴。 顾衍猩红着眼,下意识地松开了沾上浅浅血迹的唇。 温热的唇瓣像是安抚着受伤的小孩般,轻轻吻过他唇下的伤口。 这个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仿佛又让他恍惚回到了荒星的日子。 纪阮双手捧着他的脸。 雾气模糊了眼。 他靠在墙壁上,抬起下颚,轻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乖。” 顾衍深邃的眸猩红湿润,还没完全清醒。 他尝到熟悉的味道。 唇角的吻离去。 他顿时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哗哗淋浴水声中难受哽咽着。 “我好想你……” 凭借本能的爱意,顾衍弯腰追着他的唇而去。 纪阮就是看不得他这样,仿佛委屈撒娇的一面。 但凡这个反派偏执霸道高冷些,他都可以狠得下心来,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现在在他眼前的,是顾衍。 面对他这样温柔脆弱的模样。 纪阮的心像是被揪住了。 就算说他吃软不吃硬也好,说他恋爱脑也罢。 至少此刻,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泄露的那股汹涌的爱意。 并且他此刻是真的想要回应。 解药药性渐渐发挥。 顾衍身躯滚烫的温度渐渐褪下,被温热的水汽包裹着,蒸的人脑袋都有些昏沉。 越靠越近。 他柔和的轮廓在眼前无限放大。 带着汹涌爱意的吻缓缓垂落。 纪阮闭上了眼,主动抬起下颚迎接。 算了,再宠他一回。 三秒。 两秒。 一秒......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如期落下。 反而肩膀一沉。 纪阮抿着唇睁开眼,什么暧昧的氛围都悉数被打破。 他无奈摇了摇头。 扶着浑身湿透的顾衍出了浴室。 他的体温已经回归正常,只是解药药剂的副作用,所以暂时晕了过去。 刚好。 这样也暂时不会被发现破绽。 纪阮红着脸给他脱下了湿衣服。 而自己衣服尺寸对他又偏小,所以他只能将顾衍这个大高个裹在被子里,开足了卧室内的暖气。 随即给张副将打了电话。 幸好衣服送来的很快。 直到送走顾衍时,纪阮才从紧张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彻底松了口气。 只是…… 张副将离开前,目光有些暧昧探究地落在了纪阮红肿的后颈肌肤上。 还意味深长地多打量了几眼。 那视线暧昧又赤裸。 纪阮脸颊一热,连忙拿药贴挡住,漫不经心地找了借口, “张副将,别误会,这是被蚊子咬的。” 也不知道张副将信没信。 反正下一秒就收回了视线,架着顾衍往车上带。 暧昧的感叹声落下。 “哦~那这蚊子下嘴是真挺狠的~” 说完,悬浮车扬长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军校的假期如期而至。 之后几天纪阮都没再见过顾衍。 本来还担心会不会被怀疑,但现在他彻底放下了心。 那天顾衍都烧的意识不清了。 再加上到现在都没有单独找过自己,所以肯定是没发现。 “嗡嗡嗡。” 光脑通讯器振动了几下。 纪阮打开一看,是顾远洲,苦着脸接了起来。 “阿阮,过两天学校就要彻底放假了,你收拾好行李的话我来接你回老宅吧,刚好爷爷他老人家也想你了。” 顾远洲还是那么得体。 但越是这样,纪阮就越不舒服。 他闷闷地应了下来。 “不用麻烦了,等过两天放假我自己坐车回去吧,嗯......还有就是假期我可能不回老宅住,毕竟学业开始有些紧张了,我想专心在学校温习功课。” “好吧,等你回来我们再说。” 对面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 但纪阮心意已决,淡淡地‘嗯’了声就挂断了通讯。 他不想回去的大部分都是因为顾衍。 和他们两个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感觉有些别扭。 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剧情任务的结婚对象。 他都不敢想该有多尴尬。 所幸事情很顺利,他们都没反对。 彻底放假的当天傍晚,纪阮背了个斜挎包就轻装出发。 刚下楼。 就看到了一辆停在公寓门口街边的银色悬浮车。 他认得。 银色是顾衍的标志色,甚至他的机甲都是高级银色的。 他抿着唇,正想假装看不见,与这辆车擦肩而过。 只是才迈出两步。 转眼间天旋地转,他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拉进了车内。 甚至纪阮都来不及反应。 猝不及防就撞进了宽厚结实的胸膛间。 那双有力的臂膀正圈着他的后腰,一副保护的姿态。 “呼。” 纪阮倒吸一口冷气,撞得眼冒金星。 “没事吧?” 头顶响起男人关心的声音,低沉轻柔,莫名含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 纪阮揉着额头抬眸。 顾衍那张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细腻到每个毛孔都看得清楚。 恰好顾衍低头。 而他抬头。 一不小心,顾衍的薄唇就‘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他捂着额头的手背上。 空气都仿佛停滞住了。 那处被吻过的肌肤瞬间仿佛被野火灼烧过,又烫又痒。 让纪阮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愣愣地看着顾衍的下巴,甚至能看到他性感凸出的喉骨不经意间上下滑动。 有些性感。 还挺撩人的。 纪阮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咳咳。” “我没事,”他收回视线,忍不住结巴了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语气中都带着淡淡的尴尬羞涩。 几乎瞬间想要逃离这暧昧又尴尬的氛围。 纪阮条件反射地从他怀中弹起,下一秒就在副驾驶上坐得端正。 视线顿时心虚地落在了车窗外。 仿佛漫不经心话家常。 但彼此都明白,这氛围有多紧张。 顾衍望着他躲闪的模样,转过头发动了引擎,也没在为难他。 低沉的声线落下,“顺路。” 他说着。 窗外的景色也活了过来,一寸寸倒退着。 “哦,那谢谢你。” 随后一路上他们没再说什么。 直到车速缓慢行驶进地下时。 沉默许久的氛围才被打破。 “你之前在荒星,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顾衍的话题转变的很快。 让纪阮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倏然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人啊?应该没有吧......” 车子轮胎稳稳停在老宅自动亮起灯的高科技车库中。 刹车声与他的呼吸一同落下。 “一个小哑巴。” 他语气沉沉,侧脸被橘黄色的光线切割的流畅分明,看上去慵懒矜贵,没那么冷淡。 可就算如此。 纪阮还是紧张极了。 他咽了咽口水,佯装淡定地轻松开口, “没有啊,什么哑巴啊,我没见过,我一直待在山......” 他话音未落。 纪阮眼前的光线就缓缓变暗。 他慌乱的眸光闪烁着,绷直僵硬的脊背紧贴着椅背。 而顾衍侧身压低了上半身,缓缓欺近。 眸光阴鸷深邃,望不见底。 近在咫尺,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灼热低沉的吐息尽数洒落在纪阮的耳根处,一字一顿,譬如恶魔低喃。 “哦,我说错了。” “他或许不是个哑巴......”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3) “哦,我说错了。” “他或许不是个哑巴......”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 耳畔骤然落下的沙哑声音夹杂着十足的压迫感侵袭而来。 狭窄的车厢内,纪阮无处可逃。 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尽数落在了顾衍的眼眸中。 沉默。 在无尽的对峙中沉默了几秒。 “啊......我真的没见过,听说你掉到了主城区附近,我掉到了边远山区,怎么可能会......会见过你说的那个人,呵呵。” 纪阮讪讪笑着。 语气极力压抑着由内而外散发的心虚。 顾衍的身躯像结实高大的一堵墙,密不透风地压过来,让纪阮有些喘不过气,仿佛所有情绪在逼仄的空间内都被无限放大。 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他强装镇定地说完后,立刻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车外明亮的光线重新照亮了视线,那种被无孔不入看透的危机感才渐渐散去。 “到了,我先下去了。” 纪阮解开安全带,兀自下了车,逃也似地绕过车身离开。 背影看起来狼狈极了。 而身后那道幽深阴鸷的眸光像紧紧攀附的毒蛇般,黏在纪阮纤弱的背影上,半点儿舍不得离开。 顾衍勾了勾唇。 鼻尖下似乎还在隐隐回味着让他日思夜想的味道。 那天他中药。 的确意识不清。 但他却隐约间似乎闻到了那股让他迷恋安心的信息素味道。 他不信那只是一场梦。 虽然他问过张副官。 张副官说是他掉进了水池中,被纪阮无意中救了下来。 可真的是无意的吗? 他明明记得,尚有一丝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中了陆影的药,并且还把纪阮赶出了休息室。 哪里来的落水? 呵。 说瞎话也不打草稿。 顾衍意味深长地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 阿元。 阿阮。 所以他真的是么...... 顾衍沉浸在思绪中,脑海中依旧想着纪阮刚刚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像四处逃窜的小白兔似的。 真的跟他的小哑巴很像。 怪不得当初他会看着这张脸想起自己死去的爱人。 哦对。 他留下了那样一封遗书。 就是为了回来嫁给顾远洲? 顾衍唇角的弧度变得嗜血阴鸷起来。 敛起冰冷的目光。 浑身的血液都被嫉妒与怒意充斥着。 阿元。 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以至于你已经忘了,我是天生性情残暴的野兽,而非良善。 是要我把你关起来。 才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么...... 顾家老宅在市区边上,今夜整座庄园灯火通明,就连花园里小道两旁木栅栏上的星星灯都亮着。 像是在迎接着什么重要的节日似的。 刚刚地下室的紧张在进入到漂亮的花园中时,就消减了大半。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 没有顾衍跟上来的影子,才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 顾衍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或许不是个哑巴!? 难道! 顾衍已经把他认出来了? 恰好此刻,脑海中的某系统君发出了警报声, 【叮!反派黑化值涨到40%......50%......70%......】 【警告!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已涨到89%,请宿主及时进行安抚,到达100%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 ...... 脑海中疯涨的黑化值彻底将纪阮的想法坐实。 顾衍知道他的小哑巴还活在世上。 跟张副官撒的那个满是破绽的谎言,估计已经被他识破。 这些天顾衍没有来找他。 甚至刚刚在车厢内的试探,是不是说明顾衍还没完全确定他的身份,只是有所怀疑? 毕竟那天那样浓烈的信息素交缠在空气中。 也免不了他会有所怀疑。 “喳喳,顾衍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纪阮心有余悸地开口。 【宿主大大,您怀疑这个反派也是个变态吗?应该不能吧,喳喳刚刚检测了一圈,反派大人这些天都是在正常的训练,并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脑海中的系统君疑惑开口。 虽然他之前也怀疑反派大大是个变态。 但上个世界它已经跟宿主保证过了,下次绝对不会再挑选变态反派大大。 不过幸好监控显示,现在反派大大还没做什么坏事。 但它怎么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听着喳喳的汇报,纪阮彻底松了口气。 看来顾衍还没完全确定阿元到底是谁。 只要他打死不承认。 就不信顾衍能有什么办法。 做好了心理准备后,纪阮加快了步伐,一踏进客厅就看到了等待已久的老爷子以及他的伴侣,还有顾远洲。 几人都用殷切地目光看着这边。 原剧情中,顾家早年间时,顾老爷子的亲儿子,也就是顾衍和顾远洲的父亲,是第一指挥部的总指挥,那时虫族研究了最新的毒液,为了彻底歼灭虫族的阴谋。 总指挥潜进了虫族做卧底,寻找解救之法。 最后在爆发大战时,死在了战场上。 但也同时保护了第一星系的安全。 但从此顾家的责任就全部扛在了顾衍的肩膀上。 这也就是他没日没夜训练的原因。 因为失去了至亲,所以也正是顾家家宴每次都会很隆重的原因,只有这天老宅里的人要齐一些,热闹些。 差不多几分钟后。 后面的顾衍才跟了上来。 晚餐很丰盛。 几乎都是顾家私厨做出的名菜。 桌上除了咀嚼声,就是长辈时不时的关心。 最后却怎么也逃不过开始谈论起结婚的事情。 “阿阮啊,你想什么时候结婚,跟爷爷说说,到时候爷爷给你做主。” 话音落下。 纪阮明显感觉空气都冷了下来。 冰冷的气息似乎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抿着唇不敢往顾衍那边看。 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感受到那股阴鸷冰冷的视线正在凝视着他,看一眼就能吓到腿软。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纪阮朝着老爷子苦涩地笑了笑, 什么也没说。 落进了对面顾远洲的眼中,却以为是他害羞了。 便温柔地为他解难。 “爷爷,还是不着急吧,说的小阮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阮咬着唇点了点头。 下一秒。 “不如等小阮下学期从军校毕业后,我们再结婚吧。” 顾远洲温柔的语气接着说道。 时不时朝着纪阮看过来,脸上的笑意浅淡荡漾。 纪阮手里的玻璃水杯差点一个没端稳摔在地上。 什么! 纪阮苦涩地迎合着笑了笑。 心中则是紧张的快死掉。 那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几乎全程没离开过。 直到老爷子看向他,顾衍才敛回自己的视线。 “小衍,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陆家的联姻你拒绝了,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 “有啊。” 听着主位上爷爷苍老沉稳的质问声。 沉默了半秒,顾衍蓦然勾唇笑了。 “爷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谁,说说看,爷爷也不是老顽固,只要身份干净,你尽管去追。” 话音落下。 纪阮呼吸一窒。 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纪阮总感觉刚刚顾衍开口前,视线余光朝自己扫了一眼。 低沉深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字一顿。 他说, “哦,他倒是干净的很,就是有些渣,现在正在跟别人......谈婚论嫁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4) “哦,他倒是干净的很,就是有些渣,现在正在跟别人......谈婚论嫁呢。” 最后半句的重音像是重石,在纪阮心底的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这次他没再看错。 顾衍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睨了过来。 甚至没停留就收回了视线。 这短暂的视线包含了太多太多。 纪阮握着水杯的指尖都不自觉地扣紧了几分。 抿着唇故作淡定,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汹涌。 而下一秒,偏偏顾老爷子无奈出声, “只要还没结婚,你都可以去试试追一下嘛,年轻人不都是提倡不轻言放弃的吗?” “你是我的孙子,可别给我丢人。” 似乎只有他们彼此间能感受到空气中暗流汹涌的氛围。 其余的人还在热闹地起哄。 顾远洲也满脸期待地附和着看向顾衍, “是啊,小衍,喜欢就去追,要是实在追不到,那就是没缘分,但在此之前,先试着表达自己的心意。” 一番长辈的指教下来。 纪阮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顾衍话里的人是谁。 偏偏顾远洲还在那儿出馊主意。 他唇线几乎紧绷成了一条直线,垂着眸若有所思。 顾衍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试探他到底会不会因为他的话而失态吗? 还是在故意警告他? 不管哪样,他都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恰好此时。 纪阮再抬眸,所有的视线都朝他望了过来。 刚稳定的心绪差点又动摇了。 顾衍唇角的笑意愈深,意有所指,“只要没结婚,就可以抢过来吗?” 这句话是顾衍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未来嫂嫂,你也觉得该这样吗?” 下一秒,全部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似乎全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衍还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明明是礼貌的称呼,却让纪阮觉得恶劣到了极致。 太坏了。 可恶的顾衍! 竟然在这种场合上故意为难他! 纪阮勾起僵硬的浅笑,压下心底的波澜,清软的声线不急不缓, “我倒是觉得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你们如果不是相互喜欢,那还是不要硬凑,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再等着你。” 他的说法在几人眼中有些单纯善良。 却只有对面的顾衍知道。 纪阮是在隐晦地让他放弃。 他怎么能放手呢。 遍地都是月光,可他的月亮只有一个。 不会再有别的了。 顾衍唇角笑意加深,深邃狭长的眸子都弯了下来。 “可我就喜欢强扭的瓜,不甜没关系,解渴就行。” 话音落下。 谁都没再继续说下去。 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唯独纪阮,还沉浸在刚刚顾衍那句话的恐慌之中。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么多的试探他明明都应付下来了。 顾衍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他摸不清套路。 只能早早回房休息。 为了防备自己会露出破绽,纪阮还随身准备了很多高级抑制剂。 免得顾衍那家伙用信息素来试探他。 房间很大,昏黄的床头灯开着。 这是纪阮离开第二星系初次进顾家老宅时住的地方。 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 但幸好顾衍那家伙没再来打扰。 翌日 提心吊胆的纪阮下楼时,眼睑下肉眼可见地多了些淡淡的乌青。 一看就没休息好。 顾远洲早早就去指挥部工作了。 楼下餐桌前就顾衍一个。 昨晚那种无所适从的尴尬感再次袭来。 他讪讪地坐在顾衍斜对面,昨晚家宴的位置,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饭。 诡异的安静。 谁也没理谁。 恰好此刻光脑嗡嗡响了几声。 像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纪阮连忙打开。 是一条学校发来的讯息—— 由于a字号公寓昨夜发现安全问题,所以请假期未离校的同学尽快搬走,请大家于今天傍晚前搬到学校为各位准备好的s字号公寓,分配名单如下,请各位同学在一楼领取电磁卡,祝各位居住愉快。 紧接着下面一长串名单。 而申请了住校的名字都在前面,加起来总归才十几个人。 纪阮翻了几下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 他现在有借口离开了。 刚抬眸,就撞进了顾衍的眼眸中。 视线相触,空气中淡淡的异样感觉迅速铺张开,笼罩着纪阮每个感官,仿佛陷落在他清澈的眸光中。 和昨晚大不相同。 顾衍的态度平和。 却让纪阮心里直打鼓,他攥着筷子,在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的演技太好。 顾衍昨天没发现什么破绽,所以放弃了? 好啊。 这样最好。 纪阮忍着心中的窃喜,恰好此刻对面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了,有事吗?”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 将纪阮心中的戒备心也渐渐落了下去。 他暗自松了口气。 “我就先走了,帮我跟爷爷和你哥说一声,我今天还有事情。” 纪阮说完。 就起身准备离开。 心中按捺不住窃喜的情绪。 背影也不似昨晚那般狼狈。 纪阮放下筷子,才抬脚从椅子上离开,身后那道清冷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是要搬去新公寓的事情吗?” 话音落下。 纪阮脊背一僵。 他高兴早了。 脚下的步伐瞬间被他的话按下了暂停键。 纪阮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向他,目光中有些畏惧, “你怎么知道?” 这家伙不会又在监视他吧? 明明昨天喳喳说过,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正当他脑海中的疑惑挥之不去时。 思绪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溢了出来,仿佛被对面矜贵端坐的男人看透, “哦,是张副官奉命检查新公寓的安全问题,恰好昨晚刚跟我报备完。” “我看你这么着急,除了这件事,应该没别的了吧?” 他微微侧颈,薄唇轻勾。 笑的拘礼。 和昨晚简直是判若两人。 “好吧。” 纪阮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太多了,被顾衍昨晚搞得神经紧张了。 “我哥他们都不在,这边不好坐车,我送你去吧。” 顾衍说着。 几乎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已经站起了身,修长的指尖将餐布放在了桌子上,像个清贵的王子似的。 纪阮犹豫着。 心中的戒备并没有完全放下。 “这是我哥的指令,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别计较我昨晚的冒失,我只是太想念我的爱人了。” 他趁机将昨晚的事情点破。 那道横亘在他们间的窗户纸也跟着破裂。 这些话不仅让纪阮彻底放下了心,还被他语气中的深情说的有些愧疚,毕竟是他骗顾衍在先。 甚至还越发觉得顾衍有些可怜。 纪阮更加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点头应了下来,“好吧,麻烦你了。” 他们一路上了车,在开往学校公寓的过程中都没什么异常。 纪阮彻底松了口气。 顾衍也很有分寸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很贴心地将他的行李箱都搬上了楼。 “辛苦你了,要不要喝口水?” 新公寓比之前的要敞亮,单人间足足有两人间那么大。 纪阮看着门口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忽然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空气中躁动的氛围也随之渐渐安静下来。 越凑越近。 他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头上。 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纪阮沉浸在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中,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他不是变正常了吗!? 不会要吻过来吧...... 下一秒。 想象中的吻却没有如期而至。 而是他温凉修长的指骨抬起,轻轻拂过他银软的发丝, “你的头发上有碎纸屑。” ...... 寂静了半秒。 纪阮脸颊猛地涨红,耳根红的能滴血。 “啊......碎纸屑啊......谢谢你啊,路上小心。” “嘭!” 还没说完,他就猛地甩上了门。 顾衍看着面前的门,清冷的眸光变得幽深起来。 弯腰从地下捡起那支从纪阮口袋里掉出来的抑制剂。 薄唇淡淡扬起阴鸷嗜血的浅笑。 就这么害怕么? 阿阮。 可千万把尾巴藏好了。 别让我抓到你哦……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5) 走廊间安静的很,甚至能听到风轻轻拨弄着窗户的声音。 顾衍收回了视线。 指尖攥着那支高级抑制剂,揣进了口袋里。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转身下楼离开。 既然他的小白兔想玩。 那便陪他玩玩这个猫抓老鼠的游戏好了。 这栋公寓是他专门给学校捐赠的,也是他命令张副将一定要给纪阮这间他亲手准备的房间。 顾衍坐在驾驶位上。 指尖按亮了光脑屏幕。 他晦暗阴鸷的目光紧锁着屏幕间突然出现的那张小脸。 唇角勾着。 死去的心脏仿佛又活了过来,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现在已经确认。 纪阮就是他的小哑巴。 就像猛兽一旦认准了自己的猎物。 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扑上去撕咬,标记上自己的烙印。 顾衍漆黑的瞳孔泛着深情的涟漪,低语呢喃,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骄阳都藏进了云层里。 停在公寓楼下树荫间的那辆黑色悬浮车才不见了踪影。 而此刻。 十八楼的纪阮脊背紧靠在门板上。 顾衍光是靠近就已经将他撩的面红心跳。 倏地,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宿主......】 喳喳声音都在颤抖着。 他该不该告诉宿主,反派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但宿主没问啊。 系统的规矩就是不能干涉宿主的任务。 但这次......呜呜呜......反派怎么还是个变态啊!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下一秒。 “喳喳检查一下,宿舍里有没有什么监视器?” 纪阮刚刚热过头的脑袋缓缓平静下来。 边收拾着东西。 边问着。 喳喳两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宿主大大我对不起你哇,呜呜呜,没想到这次的反派又是个变态,下次喳喳一定为宿主挑选最好的世界!】 ...... “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所以真的有?” 从小猫的语气中,纪阮就已经确定了什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宿主,很多摄像头,床头一个,衣柜处有一个,床正对面有一个,门上有一个,书桌前有一个,还有卫生间有一个,阳台也有一个......】 喳喳详细给自家宿主报着摄像头的位置。 却见宿主什么反应都没有。 更加愧疚和心疼了。 这样单纯善良又弱小的宿主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变态反派。 都是它保护不周! 【宿主大大,要不要喳喳帮你屏蔽掉那些摄像头?】 它愧疚的不行。 纪阮却摇了摇头。 “不用,他既然安了这么多摄像头就说明他在怀疑我,如果全部屏蔽了就是不打自招,到时候我们都活不到和顾远洲结婚那天。” 他说着。 但脊背也是格外僵硬。 就仿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 让纪阮有些不舒服。 但他强忍着,丝毫没有避讳,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 唯独到了卫生间时。 他忍不住把新带来的毛巾搭在了墙壁上,恰好遮住了那个机位。 别的方面变态些,纪阮还能承受。 但上厕所洗澡都要看。 他实在没法忍受。 窗外树叶簌簌作响,漆黑的玻璃看不见车厢内的情形。 顾衍看着屏幕中最下方被遮住黑掉的一处,蓦然笑了。 是巧合吗? 看来他的小哑巴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害羞。 真是一点儿都藏不住呢。 时间过得很快。 一连好几天,顾衍都没怎么出现,就算碰面了也是谦和有礼,半点逾越的举动都没有。 纪阮除了活在天天被监视试探的紧张中之外,心底的那些不舒服感觉已经慢慢缓解下来。 每日往返在图书馆与宿舍之间。 不知不觉间,在外面时,被监视之外的地方,纪阮的心理防备渐渐放松了些。 这天。 纪阮刚抱着书从图书馆出来。 迎面就碰上了穿着挺拔制服的顾衍。 “要回去了吗?” 他低沉的声音不冷不淡。 像是稀松平常的一句寒暄。 纪阮没多想,点了点头。 “我刚好要去实验室取点东西,顺路,送你几步。” 傍晚橘黄色的余晖染红了天际,霞光从天洒落在他们并肩而行的脚下。 顾衍高大颀长的身躯离的不近不远。 分寸感恰到好处。 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随风飘进鼻尖。 纪阮视线余光扫过他的侧脸,橘红色的晚霞将他硬挺凌厉的轮廓都晕染的柔和了很多。 他看的出神。 还挺温柔的。 要不是他知道顾衍在他房间安了无数摄像头。 他都要沉溺在这温柔的面容之下了。 出神片刻。 身旁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 纪阮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小偷,被眼前的人抓了个正着。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衍狭长漆黑的眸光疑惑又认真。 倒是看的纪阮一阵脸热。 他总不能说见他长得好看,所以出神多看了会儿吧? 正想找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时。 光脑发来一条通讯请求。 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纪阮瞬间松了口气,想也没想,甚至连屏幕上的名字都没看清楚。 就按下了同意申请的按键。 直到通讯器间出现陆影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 “纪阮,你现在方便吗?” 对面那头的少年没了之前那样剑拔弩张的语气。 反而带着些许平和的感觉。 越这样。 纪阮就觉得越奇怪。 “怎么了,你有事吗?” 他的语气算不上很好。 毕竟之前在礼堂被陆影的小跟班欺负了半天。 他本来不想跟他们计较的。 毕竟在原剧情里陆影本该是跟顾衍结婚。 但现在顾衍为了他,才毁掉了和陆影的联姻契约。 多少他也是有些同情陆影的。 即使那天被他们泼了满身水,他都没打算找他们算账。 就当是扯平了。 可他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给顾衍下药。 这实在是不可原谅。 纪阮语气有些不耐烦。 对面的人似乎很怕他会挂断一样,急急出声, “纪阮,你先别挂,是这样的,上次是我们不对,然后特意来找你,想请你吃个饭,不然我心里不安生。” 听着陆影妥协退让的话。 纪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出声, “陆影,你今天没吃药?”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6) 对面的少年似乎脾气也上来了,但是强压着不敢发作。 颤抖的声线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拜托你了,纪阮,这是我父亲的命令,你如今马上就要和顾远洲订婚,而我刚被顾衍退婚,我父亲说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谅,就把我赶出家门,看在我们不打不相识的份上,你赏个脸吧。” 陆影语速很快。 说完,他似乎生怕被拒绝似的。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可千万要过来啊!” 最后半句乞求的话音落下,陆影就主动挂断了通话。 随后通讯器振动,就接收到了他发来的地址,是一家很高档的星际大酒店。 纪阮神色有些迷茫。 不过也可以理解。 他丢了顾少将妻子的身份,还得罪了顾家大少未婚妻,即使他们是第一星际第二大世家,也惧怕顾家的实力。 所以迫于长辈压力来道歉,也合理。 纪阮半犹豫着。 斜阳缓缓往西下沉,余晖洒落的残霞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身旁一直沉默的顾衍将他们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 不着痕迹地缓缓开口,“还是别去吧,万一他针对你。” 语气中担忧恰好戳中了纪阮一闪而过的想法。 头顶香樟树的叶子簌簌作响,是风留下的痕迹。 纪阮没多想。 只当他是在正常关心。 想了片刻。 不知不觉间,他们并肩穿梭过了那条柏油路,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纪阮没上去。 从顾衍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书包后,忽而开口。 “我还是去看看吧。” “他现在被你退了婚,应该不敢招惹我,毕竟我和你哥的事已经传遍了,他这次应该是真的。” “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这边。” 他扬起疏离的浅笑。 与其被顾衍监视打量。 还不如去陆影那里喘口气。 纪阮感觉自己在靠近这所华丽的公寓时,就好像看见了镶满金子的囚笼正打开着门,邀请他主动入笼。 去外面潇洒一下,似乎也不错。 反正现在有陆影这个现成的借口。 闻言,顾衍什么都没说。 只是提醒他注意小心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纪阮上楼换了身衣服,才打车往通讯器上的地址赶去。 金碧辉煌的穹顶像巨大的玉碗,矜贵又气派。 甚至走廊里都是名贵古老的西方油画,镀金的画框看起来价值不菲,就连玉石地板都干净地倒映着他模糊的轮廓。 还真是高档。 一二楼是包厢用餐区。 三四楼是娱乐区。 最顶层是只有贵客才能进入的休息区。 陆影安排的位置在一楼最靠里的包厢。 推门而入就看到一道屏风,后面是几个人若隐若现的影子,头顶明亮的灯光打下来,看上去别有一番意境。 怪不得那么骄纵。 还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 里面几人正是陆影还有那几个在礼堂欺负过他的小跟班,三个omega,三个beta。 几个人懒懒地趴在桌子上。 直到他的身影出现才顿时坐端正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 “纪阮,谢谢你,你真的来了,不然我爸肯定要弄死我。” 陆影看着他松了口气。 语气都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放松。 自来熟到甚至将那些他们间的恩怨都抛在了脑后。 挺厚脸皮的。 纪阮想着,但没驳了他的面子,还是找了个空座位坐下。 还没开口说什么,对面的陆影又接着喋喋不休抱怨着, “你喜欢顾远洲你早说啊,我也不会针对你了,咱们本来就八竿子打不着,我以为你天天靠近顾衍是想吸引他注意呢,纪阮你也是,净使些坏,让我都误会了。” 陆影边说着,边攥着玉石的茶杯,猛地灌了几口水。 闻言。 周围的小跟班们也纷纷应和起来。 “是啊,纪阮不好意思,是我们误会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们一般计较。” “对啊,等你嫁进顾家,想要什么没有。”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纪阮都没气口插话进去。 耳畔嘈杂的声音大都是恭维。 他有点后悔来赴宴了。 正想着。 “嘭。” 门被从外面打开。 推的力气有些大,撞到了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顿时打断了他们的声音。 纪阮也看了过去。 屏风后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缓缓走近。 直到那人揣着兜,从屏风后缓缓走进来时,让纪阮呼吸一窒。 是顾衍。 他太高了。 两米高的屏风恰好完美遮住他的发。 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深褐色的工装裤衬得他腿型优越修长,眉眼间氤氲着清冷矜贵的气质。 那款式怎么这么眼熟? 纪阮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同款冲锋衣外套,脸颊一热。 坏狗。 搞得他们现在好像穿的是情侣服一样。 不过没穿制服的顾衍很少见。 显得更加柔和帅气。 却依旧高不可攀。 在军校里就帅到不行,现在更是晃花了在场几人的眼睛。 陆影的视线几乎在顾衍出现的那一刻,就黏在了他身上。 一改刚刚大大咧咧的模样,瞬间变成了娇羞的小omega。 这改变让纪阮都猝不及防。 “顾学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啊,快请坐请坐。” 甚至面相都变得柔和。 拉长讨好的语调纪阮瞬间从愣怔中回神。 好夹。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暗自吐槽着。 纪阮才垂下头默默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下一秒,那道巨大的黑影就在他身旁落座。 纪阮的神经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周围的气氛也几乎同时停滞住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尴尬感。 呵呵。 又是修罗场诶。 纪阮正想着解释些什么。 对面的陆影就主动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哎呀,顾学长一起吃饭吧,等会再去三楼唱会歌。” 顾衍抿着唇没看他们。 “不用在意我。” “我是为他来的。” 周围的人听着,全都一脑门冷汗。 饭局在寂静中结束,直到上了三楼娱乐区包厢内。 躁动的音乐响起,撩动着神经,绚烂的灯光闪烁着,那种尴尬的氛围也渐渐散去。 纪阮坐在角落里,看向在自己身旁寸步不离的顾衍,压低了声音, “你来做什么?” “他们毕竟有前科,我是来保护你的啊,不然你出了事,我怎么跟爷爷他们交代,嗯?” 他的神色看上去太坦荡了。 纪阮眯起漂亮的桃花眸,听着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好像是承认了他即将嫁入顾家的身份。 不知为什么,打消了顾衍的疑虑他该高兴,但怎么心中忍不住有些落寞呢…… 纪阮握着酒杯的指尖忍不住蜷了蜷,仰头饮尽。 “那你走吧,我不用你管,反正你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给他们交代吗?” 他清软刻薄的声音落下,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 一杯酒下了肚。 不知道是灯光太闪,还是酒精麻痹了神经。 心中那种失落感被无限放大。 有些不舒服。 但他先离开的,现在没资格难受。 纪阮心底又酸又涩,攥着上好的红酒酒瓶往杯子里不停倒着酒。 顾衍垂眸望着他的发顶,隐在阴影中的眸光闪了闪。 “乖,喝完最后一杯,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他低沉的声音在纪阮傲娇的语气中渐渐柔和了下来。 甚至丢弃了伪装的分寸感。 心脏在此刻软的一塌糊涂。 “不用你管。” 最后一杯酒喝下去,纪阮忽然开始浑身发热。 他明明才喝了两杯啊。 怎么就开始头晕了? 纪阮漂亮湿红的眸瞬间睁大。 不对劲。 他的酒量不可能这么差! “你!陆影你!” “你又下药!” 纪阮撑着被燃烧的理智,咬牙切齿道。 对面纵酒高歌的少年一脸懵逼,“我?” “什么下药?我给你?” 他说了什么。 后来纪阮没听清楚。 耳畔躁动的音乐声越来越远。 他被那股熟悉的雪松味道包裹着,眼眸越来越湿润。 完了。 不行。 要暴露了。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7) 那些灯红酒绿的躁动音乐声,在耳畔渐行渐远。 越来越冷清。 纪阮只感觉现在的意识就像是浆糊一样,明明脑海还有些清醒,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浑身都在散发着热气。 好难受。 他不安地在顾衍的怀中踉跄摇晃。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的小酒鬼,面颊都红透了。 沉重的黑色门缓缓打开。 还停滞在沙发酒气中央的陆影望着他们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眼神中都是迷茫。 “谁给他下药了?” “我吗?” 他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不可置信伸手,用力打了身旁的那个小跟班几下, “谁下了?” “你给他下药了?” 身旁的小omega也喝高了,声音高亢又尖细, “下药?” “给谁下?” “保证完成任务……嗝!” 声音不大不小。 恰好在包厢门被关上之际,落在了在场所有人耳中,包括纪阮他们两个。 陆影问完刚好回过头,正想出声喊住纪阮,跟他掰扯清楚。 可声音在这一刻,就仿佛是卡在了嗓子眼里,半点都发不出来。 他的瞳孔惊惧地骤然缩了缩。 周围动感的音乐依旧流转着。 而陆影的心脏却仿佛在刚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顾衍搂着他消失的最后半秒,回眸的视线那样冰冷轻蔑。 跟之前清冷正义的形象全然不同。 比冰窖还冷。 比猛兽还凶狠。 那眼神像是望着死人一样。 仿佛他只要敢出声,下一秒就会被顾衍拧断脖子。 凶残又恐怖。 几乎打碎了陆影心中所有的幻想。 他像是暗中蛰伏的猛兽,侵略感十足,而纪阮就是被他强势气息笼罩的猎物。 陆影心惊胆战,额头直冒冷汗,酒意在这一刻全醒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顾衍太可怕了。 不是他能招惹的。 忽然间,不禁有些同情起纪阮来。 …… 走廊间很安静,甚至连头顶吊灯落下的光线都柔和到不行。 纪阮的意识越来越混沌。 贵宾专属电梯泛着红光的数字正在不断跳跃着。 稳稳停在了八楼。 太热了。 纪阮抬起指尖扒拉着自己的领口。 他漂亮的桃花眸轻眯着,眼尾湿红。 电梯门刚打开。 纪阮模糊的视线落在正前面,那块在灯光下泛着金光的总统套房铭牌上。 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开始推搡身旁的男人。 残存的理智不停叫嚣着赶紧逃跑。 “乖,我带你去休息。” 纪阮红着眼摇着头。 休息? 哪里是休息? 明明就是在逼他暴露身份。 他不知道顾衍会做什么。 但纪阮知道,现在要是再不跑,前面等着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结果。 腰间那双牢固搂紧的大手就像铁钳般甩不开。 纪阮有些急了, “放......放开我。” “我不要。” 他清软的声线带着丝丝颤抖。 不停推搡着眼前的男人。 却仿佛蚍蜉撼树,根本推不动分毫,还很快丢了力气。 “乖,别闹,我先带你去休息。” 顾衍漆黑的眸光弯着。 像是高高在上的矜贵王子,垂睨着他,没有半点同情。 只有纪阮自己像只狼狈的猫。 就这样。 纪阮被他沉稳有力的手臂圈着,一把拉进了顶楼最高级的超级贵宾总统套房里。 房间内有些暗。 只有落地窗外的几缕银冷月色落了进来。 将周围环境的轮廓隐约描摹出了模糊的影子。 完了。 体内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正在一寸寸吞噬着他的理智。 尤其是在这里。 他的感官都被黑暗笼罩着。 所有脑海中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偏偏顾衍身上不冷不淡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钻进鼻息。 越来越明显。 越来越浓烈。 纪阮唇瓣咬的发白。 沉了沉虚浮的气息,才强撑着开口。 “顾衍,你先去洗个澡吧,我不喜欢你身上的酒味。” 他的话冠冕堂皇。 满是破绽。 明明他自己身上的酒气更为浓烈。 纪阮明白,可脑子就像短路了一样。 只想赶紧支开眼前霸道敏锐的男人。 然后悄悄用高级抑制剂褪去药性,再悄悄逃跑。 但纪阮太晕了。 话语几乎都没从脑子过,就说了出来。 幸好顾衍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拆穿。 “好。” 那股雪松信息素的味道渐行渐远。 强势的压迫感也像乌云般渐渐散去。 纪阮狼狈地瘫坐在松软的沙发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高级抑制剂。 咬着唇,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脖颈间。 忍着疼痛一推到底。 时间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一分一秒过去。 极其煎熬。 纪阮在等着药性解除,恰好从浴室散发出来的浓烈雪松信息素味道一路蔓延,充斥着整个房间。 等了很久。 他红着眼快哭出来了。 完了。 到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但燥热没减下去,反而越来越旺。 就在此刻。 身后昏暗的角落里,响起低沉的轻笑声, “阿阮的信息素暴露了哦~” 勾起的尾音带着愉悦。 “怎么会?” 纪阮双眸湿红地望着黑暗中踏着月光靠近的男人,那抹模糊的身影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 眼睁睁看着顾衍缓缓弯下腰。 骨节修长的指尖寸寸划过他滚烫的脸颊,一字一顿, “宝宝,用抑制剂没用的。” “用我吧。” 他的话语像是上位者独裁宣判的死刑。 瞬间将纪阮的疑问打碎的四分五裂。 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坏狗。 顾衍又在试探他。 甚至还用这种方式。 简直是! 简直是坏透了! 只是…… 这次彻底完蛋了! 他好像跑不掉了…… 顾衍挑起他的下巴,吻缓缓落下。 似乎将这些无数时间里绵长的思念与爱意全部倾注在深情缱绻的轻吻中。 他只知道。 既然输了,那他再也不会让纪阮逃走了。 只要是他的小哑巴。 那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而纪阮微怔,根本抵抗不住顾衍的温柔攻势,从一开始就是。 他又要被拿捏了。 纪阮想着,彻底丧失了意志。 ...... 直到凌晨天光从罅隙中乍现,混杂着残留的月色划破了夜色。 昏暗的房间内才消停下来。 顾衍抱着早就昏睡过去的纪阮,餍足的低语声有些沙哑,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翌日 落地窗外暖和的阳光透过摇曳的窗帘,在挺翘浓密的鸦羽上晃了几下,才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儿。 纪阮缓缓掀开眼。 下一秒。 猛地惊醒过来。 他哆嗦着唇,在恐慌中视线一寸寸下移,恰好看到了腰间横亘的那只大手,小臂上盘虬着几道深又长的划痕。 抱得很紧。 像是在害怕失去些什么。 纪阮皱着眉,大脑疯狂旋转着。 恰好此时,脑海中响起系统着急的关切声。 【呜呜呜,宿主大大,昨天晚上我看到反派给你下药了,正想提醒就被关进小黑屋了,呜呜呜,宿主大大你没事吧!】 喳喳愧疚的不行。 猫猫脸都被泪水打湿了。 “我被发现了,你能抹除他昨晚的记忆吗?” 纪阮睫羽都在慌乱地颤。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衍。 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呜呜呜,喳喳没有权限,不能篡改任何除去宿主之外的,其他人的记忆。】 “那能让他昏睡一会儿吗?我想逃走。” 【这个可以的!】 话音落下。 身后男人的呼吸声果然变得绵长有序。 纪阮小心翼翼拨弄着腰间的大手,狼狈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套上后就赶紧推门逃走。 只是刚握上门把手。 身后的大床上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转身声。 纪阮弯着腰,偷感极重。 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 他不会......不会醒了吧!?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8) 纪阮弯着腰,偷感极重。 脚步猛地定在了原地。 他不会......不会醒了吧!? 纪阮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呼。” 幸好,只是翻个身而已。 “咔嚓。” 意识到眼前的危险解除。 纪阮几乎毫不犹豫,逃也似地推门离开。 才刚到电梯口,就恰好遇到了前面也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陆影。 他已经换掉了昨晚的衣服,懒懒打了个哈欠。 在电梯间谁也没说话。 但空气中却流淌着无形的尴尬气氛。 纪阮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昨晚在包厢内的情形。 他后知后觉才知道,那药或许是顾衍下的。 但陆影之前有前科。 所以他下意识就将这罪名安在了他身上,半点都没怀疑顾衍。 还当着他众多小弟的面指着陆影的鼻子斥责他。 虽然这事是他的错。 但他根本没打算提。 因为昨晚他们全都看见了,顾衍抱着他离开。 而现在他们两个,还在八楼电梯门口相遇了。 这一晚上到底去干嘛了,正常人就算用后脑勺都能想出来。 现在想想。 真挺尴尬的。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 “叮。” 电梯门刚打开。 沉默许久的空气被打破。 纪阮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眸,正想赶紧逃走。 身后的陆影却跟了上来,先开了口。 “其实你挺可怜的,纪阮,我很同情你,所以你放心,昨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单手揣兜紧跟在身后。 每句话都像是在提醒着纪阮昨晚荒唐的事。 声音还不小。 而走廊间又很安静。 但凡有个人路过就能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纪阮皱着眉,脚步一转,手臂一抬。 顿时拽着陆影进了路过的空包厢里。 看着四下无人,才讪讪开口, “你最好声音小一点,陆影,昨晚的事是我误会你了,但你也别想拿着这件事威胁我。” “你知道的,在你暴露的前一秒,以顾衍的能力,他有无数手段能让你开不了口。” 纪阮的声音严肃认真。 若是以前,陆影肯定是不信的。 毕竟在他心目中,顾学长可是个光风霁月清冷帅气的alpha,是第一星系最厉害的人。 人一旦喜欢上,就开始自带滤镜。 而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昨晚顾衍那个冷漠警告的眼神。 像是看着死人一样,让人遍体生寒。 他心中的滤镜全部破碎了。 也在昨晚彻底放弃了。 只是他没想到...... 纪阮竟然这么惨。 “你不用这样教训我,我已经决定放弃顾学长了,甚至有些同情你了,纪阮,你不是要嫁给顾远洲的吗?” “怎么又跟顾学长搞在一起啊?” “顾远洲知道你们......” 后面的话他没彻底说破,却也足以让人理解那里面的意思。 果不其然。 闻言。 纪阮刚刚还不卑不亢的神情倏然变得烦躁起来。 “说了你也不懂。” “不关你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他落魄的神情落在陆影眼中被无限放大。 格外惨烈。 他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仿佛将他们之前的恩怨都抛在了脑后。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哦~我知道了!” “昨天是不是顾学长给你下的药?我看你的状态,那药不是普通的引诱剂,所以......所以顾学长就是想故意标记你,拆散你跟顾远洲是不是?” 听着他还真说对了一半。 纪阮忍不住皱起眉。 “他就是不想让你进顾家的门!毕竟他之前那么讨厌你,我是不是猜对了!” 陆影抱着胳膊堵着门一脸得意地说着。 随后就看见纪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脸上得意的神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片刻后。 他又灵光一闪,“哦~我又知道了!” “卧槽!不会是顾学长喜欢他哥吧?卧槽!所以他才想毁掉你?” 纪阮听着他的分析,气笑了。 “在你所有的脑洞里,就没有别的选项吗?” “什么选项?” “怎么就不能是他喜......” 剩下‘喜欢我’那几个字眼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纪阮反应过来,忽然顿住。 他刚刚为了跟陆影争辩,差点冲动说漏了嘴。 “他什么?” 陆影没听清,耳朵往前伸了伸。 “啪!” 下一秒。 纪阮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语气半是无奈,半是落寞。 “怎么就不能是意外?你想的太多了,还是省省你为数不多的智商比较好。” 纪阮说着,拉开了门。 蓦然松了口气。 现在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谁都不行。 至少他跟顾远洲订下的婚期到达之前。 都不能再跟顾衍见面了。 纪阮敛起眼底的落寞,朝外面走去。 而陆影喋喋不休地跟在后面。 像个八卦的跟屁虫。 “你冒犯我这么多次,纪阮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疼死本少爷了。” 他揉着后脑勺,看到纪阮失神的模样,同情心又泛滥起来。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是不是暂时不想面对他们啊?不如你去本少爷那儿住?做我的小跟班怎么样?” 陆影打趣道。 本想看他跳脚跟自己争辩的样子。 却没想到。 纪阮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双眸含笑望着他。 那视线看着渗人。 “行啊,陆少,但你不害怕顾衍会找到你吗?要是实在害怕的话,还是少说些大话比较好,我不会笑话你的。” 话音落下。 陆影愣怔了半秒。 他确实有些不敢招惹顾衍。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要是现在他认怂,纪阮这家伙肯定又要看不起他了! 想着。 陆影咬了咬牙, “切,本少爷会怕?你在开什么玩笑?” “只要是本少爷想藏的东西,别说顾学长了,就算顾老将军他也找不到,害怕?本少爷的字典里没这两个字!” 纪阮勾唇。 他本来还在发愁,该怎么躲顾衍。 公寓全是监控,他肯定回不去了。 恰好刚刚听到陆影的话,给了他些启发。 顾衍一向清冷矜贵,除了训练不怎么跟人结交,所以自然跟那些富家子弟都不太熟悉。 刚好陆影送上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以在陆影那里短暂躲避些日子。 反正陆影就是个娇纵、脾气又坏的单纯阔少而已,还挺好拿捏的。 想着,他便趁机激了陆影一下。 几句就让他松了口。 之后纪阮没再跟他争辩。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当天纪阮就搬到了陆影的秘密庄园。 之后好些日子都闭门不出。 几天后。 别墅里恰好就纪阮一个人在。 而陆影早早就出去,跟他的小跟班们到处厮混去了。 虽然是借住在这里。 但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陆影除了偶尔呛他几句,也没怎么为难。 毕竟他不怎么在这儿待着。 大部分时间陆影跟他的父亲待在主宅。 纪阮已经渐渐习以为常。 安安静静的似乎也不错,总比天天在顾家担惊受怕要好的多。 而此时。 别墅大门外陌生的敲门声,将纪阮的安静全部打破,几乎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29) “咚咚咚——” 一声声有规律的敲门声落下。 纪阮站在玄关处,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显示屏上的身影。 果然。 顾衍还是找到了这里。 要是被他找到,肯定会被小黑屋强制。 还是等和顾远洲的事情解决后再说。 他小心翼翼抬起脚步,视线梭巡在屏幕中那张硬朗清冷的俊脸上,眼神显得有些落寞,一步步后退着。 小心翼翼。 一路回到暗室藏了起来。 这里是陆影的私人别墅,他也是omega,所以出于居住安全考虑,所有修建的材质都是顶级的,甚至能隔绝alpha的精神探查能力。 所以纪阮并不担心顾衍会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发现自己。 他给陆影了发了消息。 半个小时后 门口玄关处传来沉闷的踹门声,一下一下都仿佛踹在纪阮屏息凝神的神经上。 还有紧随其后的谈论声。 “顾学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不就好了?干嘛要踹无辜的门?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陆影苦哈哈地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镶金门,一阵心疼。 可顾衍没心思理会他。 往里走了几步。 甚至连平日里的清冷温和都荡然无存,漆黑的瞳眸间氤氲着浓浓的冰霜。 “把人交出来。” 他的声线也冷得可怕。 “交谁?我家就我和我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爹,而且我爸也不在这边住。” 纪阮贴着那块单向玻璃,听着外面客厅里陆影对着顾衍打哈哈。 这个暗室是之前陆影藏宝贝的地方。 壁炉上面的橱窗后恰好是块单向玻璃,能看到一楼客厅的全貌。 纪阮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因为他知道。 顾衍没那么好应付。 要是这么容易就相信人,怎么可能会年纪轻轻就能到这个位置。 果不其然。 下一秒。 顾衍的视线凌迟般,朝着陆影睨去。 仿佛只要看见他脸上露出半分心虚撒谎的表情,就会立刻在这个空荡的客厅里,掐断他的脖子。 “纪阮在哪?” 只是淡淡的一眼。 就差点把陆影吓得慌了神。 “顾学长,你是在问我吗?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学校里都知道我们两个不对付,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陆影强忍着心虚说道。 而纪阮也跟着紧张。 他料定顾衍不会信这样拙劣的谎言。 但现在就只能在客厅壁炉后的暗室里,默默祈祷着陆影千万要撑住压力。 片刻后。 顾衍蓦然笑了。 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吐息出的话语也冰冷刺骨。 “好得很,最好别被我找到。” 他甚至是对着壁炉的方向说的。 冰冷病态的视线直直望着壁炉上的小橱窗,眸光深邃。 仿佛在透过它看向背后的什么。 这一眼差点没把纪阮吓死。 他的呼吸都仿佛凝固住了。 纪阮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陆影额头的冷汗已经滴落下来。 唯独顾衍笑着。 一句话就让他们两个都慌乱了阵脚。 隔着这层单向玻璃对峙了几秒。 顾衍才转身离去。 甚至连搜查都没有。 别墅大门又重新紧闭上,客厅内紧张的气氛倏地松懈下来。 “出来吧,人已经走远了。” 陆影瘫倒在沙发上喘着劫后余生的气息。 看着纪阮出来才忍不住抱怨几句, “你到底怎么招惹他了,顾衍已经找疯了,甚至时不时就去学校里问你的消息,整天冷着个脸,吓死人了。” 怎么招惹?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垂了垂,眼底皆是愧疚。 是他背叛了顾衍。 这样的话他怎么敢说出口。 深吸了一口气,纪阮才缓缓开口,“过两天我就搬出去了,这段日子麻烦你了陆影,以后你会遇到爱你尊重你的alpha的,咱们就此别过吧。” “啊?这么突然?顾衍不是都走了吗?你怕什么?” 陆影抹了把头上没干的冷汗,漫不经心地说着。 他以为。 大概是纪阮害怕被发现。 所以想认输了? “不是,顾衍已经知道我在这儿了,我搬回顾家老宅住,我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掺和了。” 纪阮也没瞒着他。 这里也确实没办法再继续待下去。 与其担惊受怕等着顾衍的审判裁决,还不如主动出现。 而此刻。 窗外繁茂的枝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在街边悬浮车中的顾衍目光冰冷。 垂望着手机中那枚停在原地的小红点,眸光闪着幽深阴鸷的冷光。 他紧抿着唇。 那晚他在纪阮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 顾衍看得出来。 他的小哑巴也是心心念念爱着他的。 明明那天他醒了的。 正当他满心欢喜准备在给他们的感情一次机会时,不知道为什么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身旁的人就消失不见。 他又要抛弃他了吗? 甚至连通讯器也失联。 顾衍几乎翻遍了整个第一星系,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鸦羽轻垂,顾衍掩盖住了眼底溢出的细细密密的疯意。 “阿阮,就这么想嫁给顾远洲吗?” “为了他甚至可以抛下我?” 好啊。 ...... 外面的天越来越热。 郁郁葱葱的树荫越来越繁茂。 纪阮搬走前,恰好接到了顾远洲发来的通讯信息。 刚好约在周末回老宅吃饭。 又说了一大堆劝他回顾家住的话。 要是之前纪阮肯定就找个借口拒绝了。 但现在,或许在老爷子面前,会稍微安全一些。 顾衍就算再怎么耍混,也不敢跟老爷子对着干。 约有半个多月没怎么见过了。 纪阮推着行李箱到顾家老宅时,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几乎他一进门。 老爷子就抬起了头。 傍晚的霞光披在纪阮身后,氤氲上一层橘黄色的光晕,看着柔和又乖巧,让人忍不住心软。 “小阮快过来坐。” 老爷子和蔼的声音落下。 玄关处候着的老管家也正好接过纪阮的行李箱,主动提到了楼上。 熟悉的气息传来。 纪阮刚换好鞋,还没抬脚。 脊背倏地一僵,似乎有冰冷的气息一寸寸爬上了他的后背。 “舍得回来了?” 头顶低沉的声音落下。 纪阮紧抿的唇瓣忍不住抖了抖。 幸好老爷子在眼前,顾衍也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只是顾衍就在他身后,他们间的距离很近,身后的气息中也尽是危险。 纪阮身子都是紧绷的。 呼吸也是乱的。 像顿在原地的雕塑般,浑身都写着紧张。 甚至都不敢回头跟顾衍对视。 忽然间。 纪阮感觉自己肩膀一沉。 身后的男人弯腰凑了上来,低头在他耳边呢喃,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 纪阮忍不住浑身跟着颤了颤。 只因为耳边那道声音亲昵又疯狂。 “宝宝,第二次,又抓到你了。” 说完,纪阮就被他揽着肩往前走。 顾衍此刻故作谦和温柔,与刚刚在他耳畔恶劣低语的模样截然不同。 “愣着做什么,爷爷叫你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0) 落地窗外的霞光落在地板上,纪阮踩着光线,被身后的男人推着走到顾老爷子面前。 他的手一直搭着。 让纪阮没由来地心虚。 他们此刻亲密无间,像是一对小情侣在面见家长似的。 但实际上,现在他们的感情才是见不得人的。 老爷子苍老沉稳的眼神望过来时。 纪阮都心虚到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小衍你先上去。” 顾老爷子锐利的眸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孙子。 仿佛看透了什么似的。 顾衍不情不愿地撒手离开,那股强势的威胁感也随着顾衍的身影一同离去。 他缓缓松了口气。 片刻后。 客厅中就剩下他们两个。 只是纪阮心中的紧张,并没有因为顾衍的离开而彻底消散。 他心脏依旧高高悬着。 脑海中闪过无数疑虑。 老爷子会不会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是打算退掉他跟顾远洲的婚约? 还是要把他赶出顾家? 下一秒。 还是没逃过。 “小阮,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要不要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顾爷爷......” 纪阮望着他关切的目光怎么都说不出口。毕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老爷子就对他极好。 他总不能跟顾爷爷说,自己是为了苦衷才跟顾远洲定下婚约的,然而他早就和顾衍纠缠在一起了吧? 这根本没法说出口。 纪阮怀着愧疚的心情,声音都心虚地轻了很多, “我没事的,顾爷爷,只是觉得有些累而已。” 犹豫了几秒。 纪阮还是说不出口。 甚至有些想要逃避。 脑海中的疑虑无休止地闪过。 不过最终还是老爷子眼光毒辣,看穿了他的苦涩无奈。 沉稳苍老的声线打破了他所有的顾虑。 “小阮我知道你性格好,又长得好看,所以肯定是有人追你,但你又顾及着远洲是不是?” 老爷子的语气中没有指责。 甚至还带着长辈温柔的语调在开解着他。 “跟着你的心走,小阮,我是不会怪你的,就算你不想答应那小子的求婚也没什么的,爱情本来就自由的,你喜欢谁就该向着谁去。” “要是他们敢欺负你,就跟顾爷爷说。” 最后谈话告一段落。 纪阮的心脏都被这番话暖化了不少。 他真是不知道,这样完美的顾爷爷,是怎么生出顾衍那个小变态的。 最后橘红色的霞光随着落日彻底淹没在天边。 夜幕降临。 等他们吃完晚饭,顾远洲差不多才从基地下班回来。 纪阮正要上楼休息,就被他叫住,“阿阮,等会我有事跟你说,晚点能耽误你一会儿吗?” 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落下。 纪阮想拒绝,但想到这是顾家,才点了点头。 浑身在陷落进柔软的被子里时,疲惫几乎消散了大半。 只是才刚闭眼没几秒。 房间门就被敲响。 纪阮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耷拉的眉眼间都是疲倦的困意。 没想到顾远洲收拾的这么快。 也好。 早点聊完还能早点睡觉。 他撑着疲惫的身子,懒懒地挪到门口。 刚打开门。 就被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视线。 纪阮立马就被抱了个满怀。 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钻进鼻尖,纪阮瞬间就认出了眼前的是谁。 除了顾衍,没别人。 但门已经打开。 来不及了。 “嘭!” 顾衍抱着他挤进了房间,随手就甩上了门。 糟了。 这坏狗又要跟他算旧账了。 “你做什么,顾衍,顾爷爷还在楼下呢。” 纪阮的声线轻而柔。 仿佛怕惊动了其他的人,刻意压低。 却不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被顾衍拿捏住了心理。 “唔。” 顾衍长臂揽着他的腰,靠在门板上,刻意往怀里搂了搂。 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纪阮的耳畔。 熟悉的感觉又升起。 “啪——” 头顶灯光的开关离门很近,被无意间碰到。 房间内瞬间被黑暗笼罩。 顾衍贴着他的耳朵,低声细语,却满是恶劣, “可我就想让他们听见,怎么办?” “你疯了!” 羞耻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纪阮颤抖着唇低吼着。 听到他的话瞬间凝起了神经。 漂亮的桃花眸间都是氤氲的湿红怒意。 窗外银冷的月色落在纪阮银白的软发上,仿佛晕上了柔和的光。 顾衍听着他的话,蓦然在他耳边笑了。 “我就是疯了。” “在你假死想要抛弃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我现在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一次次逃离我,就是为了嫁给顾远洲吗?” “可我呢,纪阮,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是你自己说过,你愿意嫁给我,你也爱我的。”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1) ...... “你把我当什么了,嗯?” “就这么害怕被他们发现吗?就这么想嫁给顾远洲?为了他可以一次次离开我、欺骗我、玩弄我?” 他说的很慢。 仿佛每个字都已经沉淀在心底很久。 每句话都显得十分沉重。 忽然间。 纪阮感到肩膀有些微微湿润。 他顿住了。 所有想要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生涩到发疼。 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黑暗中,顾衍落在他肩膀上的那滴泪,灼的纪阮愧疚难安。 男人隐匿在阴暗中的脸,纪阮始终都看不见他的神色。 只能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单是话语声,就已经开始让纪阮难受。 “不许嫁给他。” “顾衍,我......” 纪阮想说些什么。 但顾衍像脆弱的孩子,紧紧抱着他,语气霸道又阴鸷。 他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心疼到了极点。 他预料到了所有,甚至也已经做好被顾衍强制、威胁、羞辱的心理准备。 结果。 什么都没有。 只感受到了顾衍前所未有的脆弱。 星际中人人艳羡的,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冷少将,如今却趴在他的肩头悄悄哭了。 这满载的爱意有多浓烈。 他的心此刻又该有多难受。 一想到这些,纪阮的心也跟着一起疼。 “不许你嫁给他,宝宝,我可以原谅你之前的不辞而别,甚至你费尽心机的隐瞒欺骗,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 “但我只有一个请求,除了我,你不许嫁给任何人。” 他低沉的声线愈发恳切。 纪阮听的眼眶都湿润了大半,他忍不住抬手抱住了顾衍的后背。 “好。” “宝宝,别再离开我了。” “好。” 纪阮原本想了一万种拒绝拖延的办法。 但此刻。 他只想好好抱抱他委屈的小狗。 月色逡巡清冷。 此刻。 在纪阮看不见的角度,他银软的发丝划过顾衍勾起的薄唇。 而顾衍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癫狂猩红的暗色。 与刚刚温柔的语气反差到了极致。 他就知道。 他的小猫虽然不乖,但却总会对着他心软。 只要他好好哄他,就能让他答应自己所有的请求。 但他该怎么相信阿阮呢? 毕竟他是个逃跑过两次的罪犯,已经透支了他对他的信任。 该怎么留住他呢? 那就干脆些。 让他的漂亮小猫再也没办法逃走好了。 反正。 这些都是阿阮刚刚亲口答应了他的。 顾衍眸光微暗。 “嘶——” 耳畔传来刺痛感。 纪阮来不及说什么,又被他低沉的声音蛊惑。 “这是我的标记,阿阮是我的,不能再想着别人了。” 话音落下。 纪阮听的耳根泛红。 又感动又羞涩。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 温暖旖旎的氛围仿佛瞬间都飘满了甜蜜的粉红泡泡。 下一秒。 顾衍的吻就落了下来。 一切都变了味道。 他们潜行在黑暗中,一同沉沦倒在床上。 直到顾衍温热的手掌扯开他的睡衣扣子时。 “咚咚咚——” “阿阮,睡了吗?” 门外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瞬间将所有暧昧都转变成了慌乱。 纪阮瞳孔微微缩了缩,攥住了顾衍的手。 一时间,四目相对。 而门外顾远洲清沉的声音还没放弃, “阿阮你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房间有动静。” 顾衍弯唇。 黑软的发丝蹭了蹭他的下巴。 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眸间尽是星星点点的兴奋与期待。 他贴近纪阮的耳畔,刻意压低了嗓音,轻笑低语, “怎么办啊,宝宝,好像……要被他发现了~”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2) “怎么办啊,宝宝,好像......要被他发现了~” 顾衍抱着他的腰。 低沉的声线夹杂着些许戏谑。 昏暗的氛围中,羞耻感一同升起。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越发让纪阮心虚。 怎么感觉他们此刻的情景好像偷情,马上就要被抓个正着。 除了羞耻,还有尴尬。 他忍不住攥住了顾衍的手,阻止他继续作乱,可耳朵还是不争气被他呼吸灼的泛红。 纪阮稳了稳气息。 制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别闹。” “你要见他?” 顾衍看着他缓缓推开自己,目光看向门口,狭长漆黑的瞳孔瞬间盈上几分不悦。 深邃的骇人。 仿佛只要纪阮敢说一句他不爱听的话,就能将他永远锁在眼眸中,不放他离开。 “乖,听话,你先躲起来,现在等我处理完和顾远洲的事情,再跟你说好不好?” 纪阮已经坐在了床边。 轻轻拍了拍腰间圈着的那只大手,轻声哄着身后那个不安的男人。 似乎怕他还是不愿意。 便又红着脸加了句。 “等事情解决了,随便你......随便你做什么。” 他越说声音越小。 却丝毫不差地落进了顾衍的耳朵里。 闻言。 他眼底的不悦也散了大半。 却还是故作勉强地冷声应了下来。 “那就给宝宝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今天就把他解决掉。” 话音落下。 腰间的大手才抽离了回去。 纪阮一路摸着黑踱步到门口,凭着感觉按了下,灯光才重新亮起。 他回眸看了一眼,床上顾衍的身影已经不见。 纪阮才开了门。 而顾远洲在门口几乎等了几分钟。 他紧抿着唇。 心中的不安在一分一秒的时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总有种感觉。 现在的阿阮好像对他一直都很生疏。 明明前世他的阿阮那么爱他,甚至还为了他丢了性命。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 甚至在看到纪阮跟顾衍的关系,甚至比跟他的还要亲近,顾远洲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这一世他重生时就发过誓。 一定要好好爱他。 门打开后,顾远洲看着他浅粉的脸颊,心中闪过更加坚定的想法。 他们还是应该早些结婚。 现在只有结婚,才能让他安心。 “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纪阮站在门口,穿着宽松的浅棕色小熊睡衣。 头发都有些凌乱。 除了脸颊淡淡的红晕,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仿佛真的在床上差点睡着的样子。 挺乖的。 顾远洲唇角温柔地勾起,语调不缓不慢。 “我可以进去吗?” 他的视线余光往里扫去,那意思不言而喻。 纪阮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但一想到顾衍还在他的房间里藏着,就忍不住心虚紧张。 “好,好的,顾先生请进。” 几步路的距离。 纪阮根本没心思猜测顾远洲要跟他说些什么。 而满脑子都是顾衍那家伙到底藏在了哪儿、会不会被发现。 这种可能会被发现的危机感时刻揪着纪阮的神经,一刻不得放松。 甚至只能带着顾远洲,在卧房外小客厅的落地窗旁坐下。 那坏家伙还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他不敢带着顾远洲乱走。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3) 落地窗外月色皎洁,照在桌子的酒红色绸布上,他们彼此隔着半长的桌子相对而坐。 放眼望去,还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气氛浪漫又温柔。 但纪阮根本无心欣赏。 “刚刚我好像听到你房间有什么动静,阿阮没事吧?” 顾远洲手中拿着一瓶红酒,开口的同时,自然地放在了桌子上。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他们彼此都倒了半杯。 月夜,红酒,两人。 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纪阮感受到了对面打量过来的视线,脑海中一团乱麻。 “哦,我没事,只是刚刚准备关灯睡觉,不小心磕到了床头上而已,没什么大碍,多谢顾先生关心。” 他心虚地笑了笑。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红酒杯。 “阿阮,你可以试着多依赖依赖我的,不用跟我这么生疏。” “我没有......啊......” 纪阮漂亮的浅灰瞳孔骤然缩了缩,尾音拉长了很多。 只因为此刻桌布下藏着条坏狗。 甚至光明正大地钻出半个头,灼热的吻突然落在他的手背上。 顾衍微微抬眼。 笑的恶劣。 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着—— 你聊你的,我玩我的。 一字一句,都似乎打在纪阮的神经上。 坏狗。 他就是在逼他。 逼他赶紧结束这场谈话。 纪阮紧张到了极点。 但对面的顾远洲却丝毫没察觉到桌子下的动静,只看见纪阮的脸颊红晕更浓,语气不禁挂上了些许担忧。 “阿阮没事吧?” “唔,我没事,只是不太能喝酒……有点醉了。” 纪阮此时哪还有心情应付对面的人,浑身的注意力都被桌子下的顾衍给吸引了去。 忽然间。 顾衍咬了咬他的手指。 似在催促。 又莫名的有些暧昧。 纪阮紧咬着薄唇,快要被这个坏狗折磨疯了。 甚至顾不得寒暄。 只想赶紧把眼前的顾远洲给打发走,再次开口便直切主题。 “顾先生找我什么事?” “阿阮,我想提前我们的婚约。” ...... 话音落下。 空气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纪阮猛地灌了口红酒,另一只手被桌子下的顾衍攥着把玩。 头顶的灯光落下。 他的脸颊越来越红。 已经渐渐有些分不清是醉意还是羞耻。 沉默中,纪阮都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有力。 这种紧张的环境下。 顾衍竟然能做出这些事来。 坏狗。 纪阮忍不住抬脚往桌子下踹去。 却被大掌捉住。 “阿阮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太赶了?” 见他不说话,顾远洲以为他的小未婚妻是在害羞。 便温柔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但他不知道的是,刚刚纪阮根本没仔细听,全身心的关注点都在那条坏狗的动作上。 “顾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退掉婚约吧。” 纪阮终于忍受不了。 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对面的男人明显愣住了。 就连脑海中的系统君也跟着愣住了。 【宿主大大,您真的要退婚啊?好不容易要完成剧情任务了,宿主大大~】 纪阮红着脸。 “你觉得我现在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的视线余光扫过桌子下男人愉悦的眉眼,眼尾都有些泛红。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4) 【可宿主大大,在剧情任务时间点结束之前,要是没有完成,这个世界的稳定性就会受到影响。】 喳喳满脸纠结地说着。 但纪阮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只是声音很轻,“没事,后面我自有办法。” 顾远洲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上的温柔浅笑也停滞了几秒,才继续勾了起来,只是孱弱的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失落。 “我看阿阮喝醉了,今天可能很累了,改天我们再谈吧。” 他说完。 喝完杯中最后一滴红酒,才起身准备离开。 他的视线最后深深望了眼纪阮漂亮失神的桃花眸,紧抿着薄唇转身离开。 房间内重新恢复安静。 纪阮凤眸间满是愠怒地瞪着底下恶劣的人,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埋怨, “你也赶紧回去吧,免得等会儿被人发现了。” 他有些生气。 刚刚本来能跟顾远洲好好说清楚的。 结果这坏狗一直不安分。 还差点让人发现。 顾衍从桌子底下起身,骨节修长的指尖攥住了纪阮的椅子,压低了身子,将他禁锢在了双臂间。 越凑越近,低沉的声线带着笑意, “宝宝好乖。” “就是爱逞强,脸明明都这么红了,让老公给你降降温......” “别闹了,你快回去吧,这是在老宅,被人发现不好。” 纪阮侧过头,语气难得的坚定。 泛着红晕的耳畔却恰好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展现在顾衍的视线。 这副嘴硬害羞的模样,取悦到了他。 眼底刚刚升起的阴鸷也被压了下去。 他低头,就着椅子抱住了纪阮。 棱角分明的下颚搁在他的肩颈上。 低沉沙哑的声音有些愠怒。 落在纪阮的耳畔,细听之下,还有些许委屈。 “宝宝的话真伤人,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像小三一样,害怕被别人发现?” “难道阿阮从来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他的尾音微沉。 话音落下。 甚至隐匿在弱光中的眼眸卷起些许暗色。 他爱纪阮。 爱到了骨子里。 甚至容不得他的半分犹豫。 他不是顾远洲那样小心翼翼的性子, 也不是什么为了爱可以成全他的大圣人。 顾衍从相逢的那一刻,心底隐藏的阴鸷疯狂全都释放。 他可以为了留住纪阮不择手段,丢掉自尊,甚至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他要纪阮的爱。 一点点不够。 他要很多很多。 要纪阮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一旦感受到阿阮的立场动摇,他就忍不住想要毁灭他身边的一切,忍不住地想把他的小阿阮关进笼子里。 可那样。 他会恨他、会难过的吧。 所以顾衍用了很多很多的耐心才压下那种近乎疯癫的想法。 窗外的夜色与头顶明亮的光线交落在他们交织的发丝上,纪阮刚刚硬了片刻的心脏又软了下来。 他忍不住抬手抱了抱顾衍。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把你当成第三者,阿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会尽快跟爷爷提的。” “如果我不爱你,就不会这么心软了,阿衍,我之所以同意顾远洲的求婚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理由。”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5) “你能给我些时间处理吗?” 纪阮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解释着。 温柔乖巧的不像话。 他就是受不了顾衍在他眼前脆弱卑微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多偏爱他一些,想好好抱抱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里,纪阮心软了太多次。 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大概是因为顾衍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吧,仿佛总能勾起他灵魂深处的共鸣感应。 “好。” “宝宝,别说时间了,我的命都能给你。” “但宝宝你不能消失在我的视线内,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哦......” 顾衍勾唇。 眼底尽是疯狂满溢的爱意。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别再消失了。 阿阮,我不想把你锁起来。 ...... 最终顾衍还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要了几个吻,便回去了。 几天后 纪阮搬了出去,说是要回学校住。结果转头就被顾衍拐进了他的私人别墅里。 整日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早上、中午、晚上,腰都酸断不得安生的生活。 纪阮甚至都没怎么出过门。 整日跟着他腻歪。 甚至他办公都转移到了家里的书房,还要将纪阮带在身旁。 顾衍处理基地军队文件,他就在一旁画画看书打游戏。 说是腻歪。 但纪阮明白。 顾衍没安全感,所以每天花了大量的时间陪着他。 日子一天天过的甜蜜又‘充实’。 顾衍的黑化值也下降稳定在了10%左右,甚至再也没暴涨过。 直到这天傍晚。 顾衍换上了整齐的制服,腰间配着银色的短枪,匆匆下楼准备离开,高大颀长的身躯停在玄关处。 他回头抱了抱了纪阮,语气低沉, “宝宝,等我回来,不许乱跑知不知道?” “嗯,我等你回来。” 结果。 等了一天一夜。 纪阮都没能看到他的身影。 第一个见到的,是穿着制服的顾远洲。 他拿着顾衍的感应器,刷卡走进了别墅,转眼就遇到了跑到玄关处的纪阮。 转眼间,四目相对。 一别几日,男人身上的杀伐之气重了很多,阴柔浅笑的面孔上也半是别扭的温柔。 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纪阮视线直直望着他空无一人的身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满眼的期待落空,变成了失落。 “顾衍呢?” “他啊,已经死在了虫族的埋伏下。” 顾远洲轻飘飘地说着,黑褐色的瞳孔紧锁着少年的身影,眼底是星星点点的喜悦。 他终于找到他的阿阮了。 这本该是他的未婚妻,却被顾衍藏了起来。 即使他反应再慢也明白了。 或许那天阿阮退婚就是因为他。 但他把这些错全都算在了顾衍的头上。 都是因为他藏匿了阿阮的踪迹,把他关在这里。 想着,顾远洲眉头紧锁着,语气也不自觉地冷了些, “阿阮,跟我回去吧。” “他把你关在这儿,罪该万死,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今后没人能伤害你。” 他一字一句说着前世没能说出口的承诺。 下一秒。 却看到纪阮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看向他的眼眸中都是陌生的厌恶。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他红着眼睛正在挂念那个罪该万死的顾衍。 怎么会这样? 不! 不该是这样的。 顾远洲步步紧逼,声线中的温柔也荡然无存, “你怎么了,阿阮,你在为他难过吗?你爱的明明是我啊,你是我的未婚妻。” “顾衍把你关在这儿,你应该恨他。” “阿阮,你是不是被他洗脑了?” 他往前一步。 纪阮就后退一步。 纪阮明明记得,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顾衍虽然对他们订过婚约的事情很不高兴,但也从来没说过顾远洲的半点不好。 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世的顾远洲也没那么在乎他。 怎么现在崩坏的这么厉害!? 纪阮摇着头步步后退,将所有心底的想法都和盘托出, “不,我爱的一直都是顾衍,从来都不是你,顾先生,爱你的纪阮早就死了,而我不是他。” 他说的很委婉。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6) 那个爱顾远洲的原主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从始至终只爱着一个人。 “我和顾衍在荒星就相爱了,我答应你的婚约也只是因为想躲着他而已。反倒是顾先生,顾衍从来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好,甚至对你尊重有加,你怎么能编造他死的谎言?” ...... 直到退到了墙壁上。 顾远洲笑了。 笑的狰狞又可怕,仿佛撕碎了平日的假面,在这一刻,所有温柔都被颠覆。 “尊重?” “父母从小偏爱他,只是因为我身体弱,就处处忽视我,大家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爷爷的接班人,凭什么?” “都是因为他夺走了我的能力,才让我这么狼狈,他被所有人尊重,而我却被所有人看不起,明明都是顾家的人,凭什么?” 他说着。 眼角氤氲的雾气不自觉化成泪水滑落。 他凑近至眼前, “甚至连我的未婚妻他都要抢,阿阮,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讨厌他?哈哈......阿阮,我怎么能不恨他?” “至于阿阮。” “你是我的未婚妻,本来就该嫁给我......” 最后一句话落下。 忽然阵阵头晕目眩袭来,纪阮来不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纤瘦莹润的身躯摇摇欲坠。 最终顾远洲将他揽进怀中。 男人望着他漂亮乖巧的面容,声音深情缱绻, “阿阮,你是爱我的,你本来就该是爱我的。” ...... 傍晚落地窗外的最后几缕天光彻底缓缓西沉落下。 纪阮掀开眼时。 周围的环境已经彻底变了。 穹顶金碧辉煌的水晶吊顶泛着明亮冰冷的灯光,落在纪阮镜子里苍白的俊脸上。 他身上不知何时,早就已经换上了华丽的白色西装。 坐在白色的皮质矮沙发上,正被化妆师摆弄着头发。 视线从模糊渐渐到清晰。 纪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双臂赶忙撑住沙发就要起身,却发现药性还没完全散去,还有些腿软,猝不及防又坐了回去。 化妆师是个beta,见他醒来,瞬间堆上了笑容。 “哎呀,先生你终于醒了,刚好给你化完了,婚礼的吉时也要到了,我就先走,祝纪先生新婚快乐。” 说完。 那个beta就收起了化妆包,转身离开。 甚至从头到尾他对刚刚纪阮昏睡醒来浑身无力的状态,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举止泰然自若。 纪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皱起了眉。 耳畔中还回荡着刚刚那人最后一句话。 漂亮的瞳孔骤然不可思议地睁大。 不对! 什么!? 新婚快乐? 谁和谁的新婚? 刚刚他的顾大少......所以是顾远洲!? 纪阮差点气笑。 他这是要被强娶了? 温暖明亮的光线逡巡在纪阮冰冷的眉眼间。 他现在好像明白了什么。 脑海中却又突然浮现出顾衍奄奄一息的神色,顿时心中慌乱起来。 他撑着沙发缓缓起身,几乎在透支着仅剩不多的力量,扶着墙壁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顾远洲那样嫉恨顾衍。 说不定会把他怎么样。 如果顾衍是安全的话。 依照他的性子,要是知道他要和顾远洲结婚,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来找他,根本不会任由进度发展到现在的情形。 所以现在...... 顾衍大概已经遇到了危险。 想着,纪阮心底的恐慌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明白。 剧情怎么会失控成这个样子。 偌大的化妆室中只剩下他一个,纪阮撑着最后的力气一步步挪动着。 “喳喳,能让我的身体恢复吗?” 【可以的哦,宿主大大,喳喳马上为宿主治疗~】 话音落下。 几秒后。 虚弱的身躯仿佛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纪阮握住门把手。 往里一拉。 “阿阮要去哪儿?” 还没跨出门半步。 顾远洲高大羸弱的身躯就堵在了门前。 那张苍白的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一如当初刚见时的模样。 却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7) 他温柔清沉的声音缓缓落下。 纪阮紧抿着唇,扶着门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眼神中顷刻间升起无数的戒备,像是在盯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顾衍在哪儿?” “你们明明是一家人,顾远洲,我已经退婚了,哪来的婚礼?” 纪阮半点圈子都没兜。 贴着墙根后退了几步。 话音落下。 对面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苦笑几声,步步逼近。 纪阮就后退。 他就逼近。 针锋相对的紧张氛围在他们眼神的对峙中持续紧绷蔓延着。 “阿阮,你怎么总是提他呢?明明我才是你爱的人啊。” “什么一家人?” “只有我们两个才能成为一家人,阿阮,别再提这些让我不开心的事了,好吗?婚礼马上开始了,你听话些。” 顾远洲清沉的语调极力压抑着。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逐渐扭曲起来。 他不明白。 明明前世阿阮那么爱他,怎么现在句句都是别人? 不。 阿阮是爱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妻子。 都怪顾衍抢走了他。 不过幸好他发现的早。 顾远洲想着,抬手朝着纪阮的手腕伸去。 却还没碰到,就被他躲开。 纪阮摇着头,眼眶已经开始有些发红。 “我已经说过了,顾远洲,我们已经退婚了,爷爷也同意了的,我不爱你,你告诉我顾衍在哪儿,他是你的家人,你怎么忍心怎么对待他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他那么尊重你、重视你,而你呢?利用我们的信任来伤害我们,顾远洲,你也配提爱吗?” 纪阮气息都变得冰冷起来。 他曾经还为了要利用顾远洲而不安愧疚过。 但现在。 除了恶心。 纪阮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他的话语像是锋利的刀子,一寸寸划破了温暖明亮的灯光,直抵顾远洲的心脏,反复鞭笞凌迟着。 顾远洲望着他逐渐冰冷的目光。 耳畔是他残忍的字眼。 心脏几乎痛到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脸上的神情彻底变得扭曲癫狂起来,他目光中仅存的温柔也荡然无存,一步步逼近。 甚至没了商量诱哄的耐心。 不顾纪阮的躲闪,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将他压在墙壁上,一字一顿, “阿阮,前世是我没照顾好你,我只有你了,阿阮,你不能这样离开我,明明你爱我爱到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的。” “是顾衍他蛊惑了你!” “他唯一的错就抢走了你,我饱受了那么多冷眼,他只要活着,我就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凭什么?” “阿阮是不是为了成为上将夫人才处处维护他的?” ...... 他病态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偏执的神色。 “没关系的,阿阮,没了顾衍,我很快就能成为顾家的接班人,你会成为星际中最尊贵的上将夫人。” 手腕被他攥的生疼。 纪阮清秀的眉眼都皱巴成了一团。 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陌生。 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重要的字眼。 什么玩意?前世? 难道他也是任务者,或者重生的!? 纪阮不可置信地瞳孔骤缩。 脑海中的喳喳听到宿主大大的心声,赶忙扫查了一圈。 它本来以为这些特殊世界都是万无一失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疏忽大意了! 【呜呜呜,是喳喳没保护好宿主,刚刚系统检测结果出来了,顾远洲是重生的,宿主,因为之前他的行为轨迹与原剧情没什么区别,才没能自动检测出来,宿主大大,呜呜呜,喳喳对不起你......】 脑海中的机械音瞬间将纪阮的想法坐实。 怪不得。 这一世顾远洲对他这么执拗。 原来是上辈子对原主的死怀有愧疚。 可已经太晚了。 错过就是错过。 那个爱他的人早就死了。 爱,也不能成为任何伤害对方的理由。 否则,这就不是爱。 而是执念。 纪阮忍着手腕间的疼痛,沉下了声音, “你的爱就是逼迫我跟你结婚?” “顾远洲,你的爱就是将别人对你的信任踩在脚下随意利用?” “你是哪门子的爱?” “现在你告诉我顾衍在哪儿,一切都还来得及,顾远洲,别做什么让自己冲动后悔的事。” 纪阮按捺住心中的慌乱。 声线放缓。 却被对面的人当成是在为顾衍开脱。 他的语气也冷静了不少。 “我没有回头路了。” “阿阮,他已经中了虫族最新研制的毒剂,根本活不久了,你现在只能跟我结婚。” 说完。 纪阮脑子嗡嗡作响。 顾远洲的话就像一颗重雷将纪阮的心脏炸穿。 “所以,你一直都和虫族勾结在一起,怪不得,怪不得我们那次会遭遇虫族偷袭,怪不得他们会熟悉第一星系的地形……” 纪阮垂下眼睫。 穹顶明亮暖黄的光线顺着他抖颤的鸦羽,在眼睑上落下一小片阴影,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发酵。 甚至连挣扎也都没了。 他此刻看起来就像个精致漂亮,但丢了魂魄的瓷娃娃。 让顾远洲眼底也不禁升起几分失落。 眸光却异常坚定。 阿阮只是被迷惑了。 他会爱上他的。 这是他们本该有的剧情而已。 对。 就是这样的。 顾远洲一把将他拽进了怀中,声线恢复了温柔。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阿阮,乖乖和我结婚好不好,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这次少年没在挣扎。 声音也很轻,让人辨不清神色,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他,给他解药。” “好。” 顾远洲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脸上甚至挂着喜悦激动的神色,他抱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般。 “那阿阮是答应嫁给我了吗?” 沉默了几秒。 少年浅浅的声音才响起。 “嗯。” 此刻所有痛苦都被驱散。 顾远洲心脏又恢复了跳动。 他就知道。 阿阮是爱他的。 是愿意嫁给他的。 而此刻银白发丝遮挡的角度下,纪阮的神色冷漠疏离到了极致,眉眼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一向情绪很少。 除了经常给人善良单纯的假象。 这是头一次。 纪阮有点控制不好脸上的表情。 这样一个满口谎言还勾结外族的人。 他怎么会相信呢? 在心思各异的氛围中,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僵持。 “顾大少,婚礼马上开始了,宾客也到齐了,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吗?” 礼仪的声音带着些暧昧。 在她眼中,一些暧昧的新婚夫妇总是等不到仪式开始,就忍不住黏在一起,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但毕竟里面是顾家的人。 没人敢催场。 几分钟后 纪阮挽着顾远洲的手臂从水晶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偌大的大厅里已经差不多站满了人,各个都穿着华丽的衣裙,拿着红酒杯徜徉在缓缓流淌的大提琴声中。 顾远洲脸上的笑容按捺不住。 走到台中央时。 顷刻间所有聚光灯都朝他们投过来。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8) 此刻他们仿佛是世界的焦点,被无数艳羡的目光包裹着。 唯独底下坐着的老爷子满脸复杂地望着他们。 四处都是恭维祝贺的声音。 司仪一句句说着赞美洋溢的誓词,最终在万众瞩目中,他们在聚光灯下交换了戒指。 婚礼仪式走的差不多。 各位贵宾纷纷端着酒杯前来攀谈。 纪阮忽然抬手扶了扶额头。 任由顾远洲顺势揽住自己的腰,忍着恶心没拒绝。 “怎么了?” “你的药你不知道?我有点头晕,先去休息了。” 即使是伪装,纪阮也没放低姿态。 他恰到好处的埋怨声很自然,几乎没引起顾远洲半分疑虑。 “好吧,都是我的错,我先送你上去休息。” 说着,顾远洲就要扶着他往回走。 却被纪阮制止了。 他皱眉缓缓出声,“这么多贵宾,你先招待吧,我自己上去休息,等结束我们在谈谈。” 顾远洲看着他好不容易软化的态度。 什么都没想。 这种还有以后的感觉,让他没由来的感到甜蜜。 “好,都听你的。” 大厅里推杯换盏,缓缓流淌的大提琴曲遮挡着混杂的气息。 纪阮在侍应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三楼没什么人。 而尽头就是顾远洲的书房。 纪阮问过喳喳了,已经得知了顾衍的位置,还有解药的位置。 他随便换了身衣服。 小心翼翼地潜入到顾远洲的书房中。 抽屉上着锁,还是靠喳喳打开的。 纪阮握着那瓶浅绿色的药剂,摸着黑悄悄走到了后门。 没想到后门昏暗中有人在等他。 “纪少,是我。” 老管家的声音。 是顾爷爷的人! 纪阮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纪少爷,我们也是昨天被通知,今天是你们的婚礼。关于顾大少的事情,老先生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不过你不必担心,老先生说了,他是站在你这边的。” “想着你或许有需要,就命我帮你准备了一辆车,老先生还说或许会在这儿等到你,果不其然。” “纪小少爷,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听着老管家的话。 纪阮冰冷的心脏回暖了些。 他点了点头,接过悬浮摩托的钥匙,二话不说就发动引擎,在黑夜中扬长而去。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个废弃工厂前。 周围时不时传来虫族士兵的嗡鸣声,低沉粗鲁,有些吓人。 纪阮取下随身携带专门对付虫族的迷药。 趴在草丛后,扔到了工厂侧边。 烟雾渐渐弥漫。 而他们半打着瞌睡。 没一会儿就彻底晕了过去。 纪阮摸着黑推门走了进去,腐烂的恶臭味掺杂着浓浓的血腥气,瞬间让纪阮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忍着那股干呕的感觉。 打亮了手电筒。 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有多恶劣,到处都是绿色的粘液。 纪阮的手停在空气中。 微弱的光线照在中间那摊血迹上。 而顾衍就倒在血泊中。 脸上、制服上都是泥泞与血迹。 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副模样瞬间勾起了纪阮心底的阵阵酸涩与难受。 脑海中恍惚一阵。 他好像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也倒在血泊中。 模模糊糊的。 纪阮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听到他说,“阿阮,别怕。”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纪阮脑海中出现他完全没印象的记忆碎片。 每每想到。 心中总是笼罩着一股巨大的悲怆。 那些感觉仿佛是刻在骨骼里,每到此时,就隐隐作痛。 纪阮来不及思索。 就几步上前扶起了顾衍。 “阿阮......” “我在,先把解药喝了。” 纪阮声音有些沙哑,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瓶绿色药剂,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 手电筒在血泊中滚了几圈。 而他洁白的西装也晕染了大片红。 “咳咳......宝宝,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怀中的顾衍边咳嗽着,边虚弱地笑着。 他本来想,或许就要死在这个仓库里了吧。 毕竟他的阿阮,一次次狠心地逃离了那么多次。 就连那点爱都是他腆着脸求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 这次纪阮应该不会来找他了吧。 …… 可昏暗中忽然出现那缕光芒时,他死去的心脏又被曙光照到。 甚至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次他的阿阮选了他。 并没有放弃他。 黑暗中顾衍的眼角微微湿润,他边笑着,边打趣着。 而纪阮的声音就在耳边。 句句有回应。 “顾衍,下次别再这样冒险了,我不喜欢。” 不喜欢碎片里的。 也不喜欢他这样的样子。 “好,都听宝宝的。” 这里离他们的别墅很近。 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纪阮将他带回去之后,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知不觉天光渐渐乍现划破了夜色。 他始终坐在床前。 他们的手彼此紧握着。 “顾衍,你先松开。” 纪阮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发现滚烫到不行,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像是发烧了似的。 顾衍的掌心也很热。 却紧握着不撒手。 轻眯的眸子甚至已经无法聚焦,虚弱的语气却显得格外坚定。 “不放。” 纪阮见他格外执拗。 便只能拿起旁边的通讯器,拨通了老管家的号码。 片刻后。 星际最好的私人医生被老管家一路给带了过来。 而此刻他的手依旧被紧握着。 顾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早就感受到了那解药根本没什么用。 反而加剧了他体内痛苦的灼烧感,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被侵蚀般,痛的无以复加。 “先放开我,让医生给你看看,阿衍乖。” “不,不许去求他。” 顾衍知道这一切都是顾远洲的手笔。 他宁愿死。 也不想看着他的阿阮被别人威胁。 因为妥协就像是无间地狱的入口。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他喜欢纪阮会对他心软妥协。 但除了他。 顾衍不接受他在任何人面前低头妥协。 除了他,谁也不行。 想着。 顾衍便提前开了口。 漆黑涣散的眸光仅剩下坚定的爱意。 可他的话说的太明白。 纪阮不傻,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他侧过有些酸的眼眶,躲避过了他的视线,有些闷闷地“嗯”了声。 半个小时后。 私人医生才才走出房间,声音中满是叹息。 “顾少将他中了虫族最新研究的毒剂,本来就性命垂危,但又有腐蚀剂吊着他的命。” “说是吊命,只是延缓他的时间,他的五脏六腑乃至浑身都会如同万蚁噬心般痛苦难耐。” “等到身体都被腐蚀完,才会彻底解脱。”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歹毒,非要用这种折磨的法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边叹着气,边摇着头。 闻言。 纪阮的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 “有什么法子能救他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颤抖。 紧接着就看到医生摇了摇头,语气惋惜,“腐蚀剂我可以解,但一旦用了药,他就会彻底丢了命,除非......” “除非什么?” 前半句落下,听的纪阮身子一僵。 “除非能先找到虫族毒剂的解药,再解腐蚀剂,说不定还能有救,但这是虫族最新研制的毒剂,还没投入到战争中,所以我们星际医院中没有对应的解药,唉......” 说完。 老管家就将医生给送了出去。 纪阮看着卧室里昏睡的男人。 站在门口没进去。 现在他彻底明白顾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顾衍爱他。 所以不希望自己为了他向别人退让。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顾衍心中阴私黑暗的角落。 可他很好地压抑平衡着,他顾衍需要的也只是他多一些的偏爱。 面对这样的人。 纪阮没法不动容。 虽然他知道顾衍那些小把戏。 但他就是被硬控住了。 从灵魂到心灵,都在忍不住想靠近他。 可现在他怎么可能看着顾衍死在他面前?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39) 想着。 纪阮转身离开。 他拜托老管家照顾顾衍后,就骑着小摩托往顾家老宅开。 沿路的风凛冽刮在脸颊上。 纪阮冷着脸一路风驰电掣,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到推开顾家老宅大门之前。 他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包括被顾远洲羞辱一顿,甚至看着他得意炫耀,然后再被威胁、逼迫等等,都已经在纪阮脑海中过了一遍。 只是没想到。 他看到的不是顾远洲胜券在握的脸。 而是顾老爷子冷着脸坐在客厅里。 地毯上是被五花大绑的顾远洲。 他的脸上满是憋屈的神色。 听到开门声,那几道视线同时投了过来。 “小阮来了。” “顾爷爷,你没事吧?” 纪阮意外地挑了挑眉,缓缓朝他们走来。 “我只是想退休了,不是老眼昏花了,我还没死呢,就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呵,我搞事情?是你从来都只偏爱顾衍,根本半点都没考虑过我,都是顾衍,他害死了母亲,凭什么他还能继承顾家的一切,过得风生水起,我却要承受一切?” 被五花大绑的顾远洲狰狞着低吼。 此刻所有的陈年积怨都似乎被他吼了出来。 顾老爷子目光凛冽,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顾远洲,你们的母亲到底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吗?那天本来她要去接应你们的父亲,结果是你半夜发了高烧,耽误了最佳的接应时机,才让他们一同殉葬在战场上。” “是小衍将他们的遗体捡了回来。” 底下的男人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他一直都觉得。 是顾衍耽误父母的营救计划。 可没想到现在所有的错误都被推到了他身上。 男人眼神空洞失神地流着泪。 但纪阮没那么多耐心。 直接揪起了顾远洲的衣领,语气冰冷, “解药在哪儿?” 男人的视线缓缓聚焦在纪阮身上。 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光。 他的世界里就只有阿阮待他好了。 “阿阮,你相信我对不对,我做这些只为了我们,我想让你尊贵无双,想让你不用羡慕别人......” 顾远洲执拗地重复着。 他脑海中都是前世纪阮百般温柔耐心的场景。 “我知道错了,阿阮,前世是我的错,可我现在就尽力弥补了啊,你能不能再重新爱上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他的语气已经没了温柔意气。 只剩下狼狈、卑微。 可纪阮不是原主。 他低头望着男人深情流泪的眼眸,一字一句都说的都很残忍, “顾远洲,爱你的那个纪阮早就死透了,你该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他,从始至终我都没爱过你。” “你连这些都分不清,你这不是爱,而是愧疚心难安的执念罢了,现在我只想要解药,如果你真的还有一丝丝最后的良知,就告诉我解药在哪儿。” 安静的空气被顾远洲的低沉抽泣声打断。 “解药在我卧室的枕头下......” 闻言。 纪阮才松开了揪着他领子的手,头也没回地上楼,在他的卧室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了解药。 他一路小跑着。 直到别墅门口浅浅停住了脚步。 回眸睨了眼地下狼狈的男人,紧接着恭敬地望着老爷子留下了一句,在得到点头后,身影才消失在门口。 他说,“把他留给顾衍处理吧。” 顾老爷子望着少年消失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他该早些发现的。 ...... 回到家时,纪阮银软的发丝被一路的风吹的凌乱,几缕翘起,稍显潦草。 老管家也已经同步把刚走没多久的私人医生又给叫了回来。 纪阮把手里的药剂递给他。 检查了半天。 才确定这就是解药。 紧张悬空在头顶的重石缓缓落地。 纪阮看着顾衍逐渐清醒的眸子,浑身紧绷的神经仿佛顷刻间全部松懈了下来。 他温柔地擦拭着顾衍额头渗出的冷汗。 老管家送走医生后就回老宅复命了。 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顾衍涣散的眸光渐渐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硬朗的眉眼间依旧显得有些虚弱。 医生说了腐蚀剂的副作用需要好好调理几天,在此期间他会没什么力气,甚至时不时会幻痛。 可顾衍依旧握上了他的手。 纪阮怕他使力气,两手反握住了他的大掌,声音轻柔。 “我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宝宝,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蹦——” 纪阮浅笑着在他额头轻轻弹了几下,轻柔的语调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你不是第一星系最厉害的少将吗?怎么病了一场,脑子都变得这么笨了?” 看着床上男人幽怨的小眼神。 纪阮不忍心再逗弄。 今天要是不告诉他,估计会被他闹的不得安生。 想着,纪阮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收起了眼中的戏谑,语气认真了几分, “是顾爷爷。” “他把当年你们父母去世的真相告诉他了,解药是我从他卧室里拿出来的,没有答应他任何条件。” 闻言。 顾衍苍白硬朗的脸上神色才好了不少。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纪阮毫无防备地说着。 感觉自己仿佛在哄小孩似的。 “不信,除非宝宝亲我一口。” 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响起顾衍戏谑的声音。 无理取闹中又带着几分撩拨。 纪阮的脸一下就红了。 他嗔怪地与顾衍似是而非的眸光相望着, “你身子还没好,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看来你现在还是不够疼。” “是啊,现在我又受伤了,浑身无力加上心理创伤,需要宝宝像在荒星一样,主动来亲亲我,才能好。” 纪阮看着他已经闭起来的眼睛,撅起来的嘴。 脑海中只有一个词。 无赖。 但能怎么办。 顾衍现在明明还在疼痛的后劲中。 却还能在这儿说些逗他的话。 纪阮心软的一塌糊涂。 勾唇,低头缓缓吻在了他苍白的唇角。 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落下,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就要抽离。 下一秒。 那只大掌覆上了他的后脑勺。 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 坏家伙。 纪阮想着。 可嘴角的弧度却没落下。 ...... 漂亮炮灰被偏执alpha强制了(完) 纪阮发现一个问题。 最近明明医生都说顾衍的伤没什么大碍了。 但这家伙却还是时常泛疼。 夜幕降临。 顾衍站在浴室门口敲了几下。 “宝宝,我也想洗澡。” “那等我洗完你再洗。” 下一秒。 顾衍就推门迎着水雾走了进来。 “浑身没力气,需要宝宝帮我洗,一趟趟的多麻烦,还是一起洗比较方便。” 结果片刻后。 纪阮就被气喘吁吁地压在了墙壁上。 他红着眼攥住了顾衍作乱的手,语气很急, “你不是没力气吗?” “是啊,所以宝宝来好了。” “医生说了,受伤期间不适合做这些......” “哪些啊,我是让宝宝帮我上上下下都洗干净而已~” ...... 纪阮刚到厨房。 身后的人就紧跟着黏了上来。 “宝宝做什么饭呢?” 听到他扬起的尾调纪阮就察觉到了危险。 “你出去,你又不会,别在这里碍事。” 正想把他推出去。 厨房的门就被他随手甩上。 “哪能啊,我懂的可多了,宝宝。” 他扫了一眼洗手池中的土豆,笑的无辜, “就比如得先剥皮才能吃。” 片刻后 大理石案几上一片混乱。 ...... 纪阮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以伤口痊愈需要修身养性为由,直接搬出主卧,住到了客房里。 夜晚。 他锁好了门。 刚准备睡。 就被巨大的黑影笼罩住。 窗户半开着。 纪阮气死了,双眸湿红愠怒地望着他,“顾衍,你要是敢扒我衣服你就死定了!” 片刻后。 “啊,顾衍,你越界了!” 顾衍委屈巴巴地埋在他脖颈间,语气无辜, “我没扒宝宝的衣服啊。” “那你也不能......” “刚刚是宝宝没说清楚,下次可要说清楚了~” ...... 每日的生活太过充实。 他们几乎很久都没踏出过别墅。 顾衍完全痊愈的事情再也隐瞒不住。 被纪阮催着去解决事情。 他就不情不愿地到了基地里,见到了被关在禁闭室的顾远洲。 此刻的顾远洲早就没了之前的温柔模样。 下巴处生出层青色胡茬,看着有些沧桑,孱弱的身躯更加清瘦。 “你知道吗,我从小很羡慕哥,因为你想要什么父母都会买给你,而我只需要在基地里无休止地训练,像机器一样。” 顾衍站在门口缓缓说着。 眸光悠远到了从前的记忆中。 “我从小就没有喜怒哀乐,他们都教导我,不能喊疼,姓顾就要比别人努力千百倍,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彼此羡慕。” “我到现在都记得哥当时拉着训练的我逃出了基地,给我变出了块蛋糕,说小孩都会过生日。” “那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开心的一次。” 他低沉的语音落下。 眸光不禁黯了黯。 “在荒星遇到阿阮,他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家的感觉,这是我此生都要认真对待的人,我发过誓,不会让他受欺负。” “所以我不能原谅你。” “任何伤害他的人都不行。” 顾远洲颓败的眸光在他清冷的语调中变得苦涩。 “嗯。”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也从来没后悔过。” 他原本温柔的腔调因为缺水而变得沙哑晦涩。 门被缓缓关上。 那缕光线也缓缓落幕。 顾远洲眼角闪过的湿润落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爱他的那个阿阮是真的死了。 而他就该背负着愧疚与罪恶苟延残喘后半生。 …… 与此同时。 别墅中的纪阮坐在沙发上啃着零食。 【宿主大大,任务已完成,您需要现在就传送离开吗?】 纪阮的手停住了。 这些天被幸福蒙混了头。 他都没想过要不要留下来。 “这两个世界有什么联系吗?喳喳,我总觉得看到顾衍和蒋厌时脑海中好像会出现什么记忆,这是怎么回事?” 【呃,宿主大大可能是太累了吧,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啊,放心吧宿主,不过喳喳劝宿主不要在npc身上倾注太多感情,他们......总有一天会生老病死,而吸收多余的感情对宿主身体不好。】 喳喳声音落下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纪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正要忍着那股不舒服答应离开。 谁知此刻,别墅大门就被打开。 “宝宝,我回来了。” 看着顾衍笑容满面地扑了过来。 纪阮嘴边要离开的话,几乎没犹豫太久就转了个弯。 “算了,我还是选择滞留,不然他的黑化值又要不稳定了。” 【唉,好吧,宿主大大,真拿你没办法。】 纪阮张开双臂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满足感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缺。 灵魂指引他留下。 那他就留下。 反正也不必付出什么巨大的代价,就全当还了他的情分,陪他安度晚年。 此后经年。 第一星系始终都流传着顾上将跟爱妻的幸福传说。 他们共同击碎了虫族的阴谋。 成了星际中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 完。 ——第三个世界简介—— 民国十年春,傍晚。 一座荒废的府邸里,荒草丛生。 化身成厉鬼的纪阮饱含冤屈,被镇压在这里几十年。 直到有一天。 “我是来和你冥婚的。” 被丢进来的俊俏少年穿着喜服,步步紧逼。 纪阮意外发现,只要依赖汲取慕瑾年身上的气息,便能自由行动,并显出人形。 于是他对少年威逼利诱,硬拉着黑莲花到了大帅府复仇。 几日后 偏执黑莲花将他锁在了床上,一字一顿,“报仇需要盯那个二少爷盯的那般久?那桉南也来磋磨磋磨我。” 下一秒。 纪阮红着眼,急的快哭出来。 “你身上的气息呢?” “求我,就给你。” 片刻后,低泣求饶声断断续续。 “呜呜,慕瑾年,你说话不算数!” ...... 直到任务完成,纪阮准备离开。 黑莲花手捏符诀,将他锁在了初遇的荒宅中。 “桉南,我只有你了。” “不是想要我的气息吗?全都给你,别走好不好?” 纪阮声音嘶哑。 “呜呜......不走了不走了,别再来了!”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 【叮!已削弱宿主过往位面的情感值!】 【新位面传送中......】 【剧情正在加载中,哔哔——】 民国十年春,傍晚依残霞。 城郊一处闹鬼的荒宅中 化成了怨气凝结的厉鬼——纪阮,正趴在房梁上,望着下面在杂乱中行走自如的少年出神。 忽然。 “出来吧,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气息。” 少年清冷的语调带着些笃定。 不慌不忙站在房梁正下方,没抬头,声音却清晰传到了纪阮耳朵里。 他的声线温凉,不带丝毫情绪。 高大挺拔的身上穿着大红的中式喜服站在满地狼藉之中。 破烂的窗纸溢进了风。 吹的满地黄纸灰尘浮起。 窗外也时不时响起荒草摇动卷起枯叶的簌簌声,每一声都像是诡异的背景音,给周遭荒废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氛围。 纪阮挑了挑眉。 若是正常人听到这些动静,早就吓破了胆。 眼下这个少年却淡然的不像个人。 他勾唇。 反正他也好久没见过活人了。 破系统搞错了传过来的时间节点。 从睁眼开始,纪阮就被什么破符咒困在这荒宅中将近十年。 周围荒无人烟。 就算有,也根本没人敢靠近,又加上符咒的加持,连只小鬼也进不来。 整座偌大的宅邸,就只有纪阮和他的系统喵。 今日。 见到活人。 纪阮简直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势必要吓吓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不然做鬼多没乐趣。 正想用最吓人的姿势倒吊着掉下去时,几声警报声像是暂停键,将纪阮挪动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宿主,鬼吓留人!】 【叮!检测到反派的出现,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触发剧情任务:找出纪家冤死真相并成功复仇。】 【并成功触发整段剧情记忆,已传送,请宿主及时接收!】 听完。 纪阮没接收。 直接二话不说掉了下去。 “呜哇!!” 他极力扭曲着脸,目光凶狠,脚尖轻轻倒勾在房梁上,头顶朝下猛然坠落。 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顷刻间,银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落下,悬挂在空中。 纪阮心想。 这下他应该吓坏了吧! 前两个世界他都被那样拿捏。 这回终于轮到他来压制反派了。 光是想着,纪阮难掩激动,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喳喳:【事实证明,一个鬼被关久了也会疯。】 纪阮期待着眼前少年露出害怕的神情。 结果迎来的。 却是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指尖,缓缓抬起,轻轻抚摸着他悬浮在空气中银软的发丝,声音温凉如玉, “我是来和你冥婚的。” 几乎眼前被黑影笼罩的瞬间。 慕瑾年的视线就停留在了他的银发上。 不禁微微有些讶异。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鬼。 肌肤冷白清透,唇瓣也泛着浅浅的淡粉,那双狡黠的桃花眸中闪着细碎的光,柔软的银发衬得他更加漂亮。 故意露出尖尖的小獠牙,一副装凶狠的模样。 蛇蝎美人大概就是如此。 慕瑾年隐匿在昏暗中的眸光暗了暗。 不过完整些刚好。 等他杀了这厉鬼。 他不会浪费一丝这厉鬼的气息。 纪阮的热情,最终被他淡定清冷的眼神彻底击溃。 他薄唇紧抿着。 眼中的兴奋激动在顷刻间黯淡了下去。 语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我可是吃人的厉鬼,你都不害怕吗?” “呜啊——” 他边说着,喉咙间边压低了声带,粗重的就像是猛兽蛰伏警惕的低嚎声。 沉默了片刻。 那几缕银软的发丝从少年指尖陷落。 冰冷昏黄的余晖微光从破了几个洞的窗纸钻进来,照在慕瑾年淡漠倦怠的眉眼间,看不出半分恐惧之色。 少年半是浅蓝的眸光间,闪烁着无辜的光泽。 语气也自始至终很平淡。 “哦,厉鬼大人,我是来和你冥婚的。” 他又不厌其烦重复了一遍。 闻言。 纪阮脸颊微微泛红,视线有些飘忽,心虚地咳嗽了几声, “你一个小小凡人,也配跟我成亲?” 说完,纪阮有些不好意思,又一个卷腹回到了房梁上。 眼前的视线恢复微弱的光亮。 轮到慕瑾年微怔。 眸光凝在一缕缕划过指尖消失在眼前的银软发丝。 所谓厉鬼都该是怨气凝结而成的恶煞。 他见过的都是如此,各个都凶狠残暴至极,眼神中除了嗜血失控的杀意,看不见其他。 可眼前这厉鬼怎么...... 不知怎么的。 他竟然想到了,用‘骄纵’这个词来形容他。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出神几秒。 头顶便传来那厉鬼轻扬清脆的声音,才唤回了他短暂失神的思绪。 “看在你皮囊不错的份上,赏你个仆人当当,若是伺候的不好或者不听话,本少......本厉鬼,就活活吃了你!” 最后半句纪阮刻意扬起、加重,夹杂着威胁感浓烈袭落。 慕瑾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嗯? 鬼也好色? 越想越发觉得这厉鬼一点也不厉害。 可城里的百姓,都说这宅中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厉鬼。 这鬼看着有点傻。 他眸光垂了垂。 若是不能现在成亲得到这厉鬼的印信...... “把府上收拾一下,不收拾完不许休息!” 头顶紧接着又砸落一句。 空气才恢复安静。 此时。 房梁上的纪阮说完就闭上了眼。 忍着脑海中翻涌的难受接收了那后半段剧情记忆。 纪家是荔城所有名门世家之首,手中掌握着周围的盐业贸易。 原主是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后来喜欢上了唱戏。 还拜了梨园第一青衣当师傅。 只是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从敌城打过来的敌军很快就占领了荔城。 顾家开始打压各个世家。 好多世家为了自保不得不屈服退让。 而纪家也是如此。 某天。 原主如同往常一样去梨园学艺。 却被门卫告知,师傅的戏班子前一个时辰就已经到顾家大帅府上演出了。 原主没多想,正准备离开。 却迎面撞见师傅的尸体被抬进院中,浑身都是被凌虐的痕迹。 便一路跑到顾家。 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出来。 他失魂落魄回到家中时,才发现父亲也去了顾府迟迟未归。 晚些时候再见到父亲时。 就是被顾家军队拎着尸身,直接扔进纪宅院落中央的时候。 当晚。 本来躲过一劫的纪家,却被顾家的军队屠了满门。 半句原因都没有说。 哀鸿遍野。 鲜血便染红了整座府邸。 而原主的魂魄含冤未散,最终被纪家几百口人的怨气凝结滋养成了厉鬼。 他想找去顾家报仇,可他术法不够熟练,有一次无意间甚至惊动了周围的百姓。 他们就通报给了大帅府。 紧接着顾家便派了十几个道士来纪宅作法,驱邪镇压。 原主甚至连门都没出,就被镇压在了这个临死前的大堂中。 此后半步都离不开。 几十年间,纪宅也成了人人都不敢靠近的凶宅。 荒废落败。 而眼下这个少年。 正是他封印的解药。 也是纪阮等了十几年的小反派。 慕瑾年的出生就被预言是大凶之兆,身怀不幸,城中百姓人人都避如蛇蝎。 不仅因为预言。 也因为他天生异瞳,常常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鬼魂。 但幼时少年不会隐藏,时常神神叨叨,便被百姓们更加忌惮,害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就合谋将他扔进了山里。 后来慕瑾年长大后,机缘巧合下又重新回到了荔城。 只是恰逢凶宅闹鬼。 城中的百姓便自然而然以为,肯定又是慕瑾年的原因。 商量之下,就以献祭冥婚的名头,把慕瑾年给扔了进来。 原剧情中,原主也看上了他的皮囊。 但并没有完全信任。 只是后来发现,慕瑾年身上有种特别的魂元气息。 只要靠近他,原主就能显出人形,并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 他便起了心思。 可还没开始威胁。 慕瑾年就主动提出带原主去报仇。 只是没想到。 这一去,就踏进了他的陷阱里。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 慕瑾年长得乖巧清冷。 又十分擅长伪装情绪。 甚至在原主的威逼之下,还一直都扮演着听话的小跟班角色。 这也彻底放松了原主的警惕。 野心也越来越大。 甚至想彻底将这个软柿子的魂元气息全部吸收干净。 慕瑾年演技出色。 假装无意间掉落了几页秘籍。 原主捡到,并恰好看到上面的内容。 上面说要用生前最重要的东西作为印信,通过这种媒介才能将人身上的魂元彻底为自己所用。 原主并没有怀疑。 贪心之下,与慕瑾年成亲。 直到临死才知道,他被这个装乖的少年给骗了。 最重要的印信就是每个厉鬼的命脉。 而慕瑾年自从来到这个凶宅开始,就是为了杀他。 脑海中翻涌着几十年间所有的记忆浪花,撑得纪阮头脑都有些发昏,后面关于大帅府的剧情空白一片。 他只知道有仇。 却不知道当年在顾家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原主甚至还没来得及出纪府,就被自己的贪婪给害死了。 最后一抹残霞从遥远的天边渐渐落下。 夜幕降临。 正是初春时节,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蝙蝠的低鸣。 微光坠落。 四周被张牙舞爪的漆黑笼罩着。 纪阮鸦羽轻颤,倏然睁开眼。 突然想到。 他是鬼,不怕黑。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行走自如,目观四方。 但慕瑾年就是个普通人。 想着,纪阮便挑了挑眉,从悬梁上飞身而下。 赤着脚恰好落在他身后。 周围黄纸卷着灰尘浮起又散落。 “算了,你不用打扫了。” “本大人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吵吵嚷嚷个不停。” 而慕瑾年早就察觉到身后忽然靠近的气息。 闻声。 将袖口抽出半截的火折子又塞了回去。 清冷的声线很乖顺,“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 慕瑾年眸光微闪。 他忽然感受到一双温凉纤细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掌心软软的,有些凉。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顺着那双皓月般冷白的腕往上看去,慕瑾年的视线才看见身旁那张漂亮惊艳的脸庞。 正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训斥自己。 一时间。 四目相对。 慕瑾年一眼便被他那双漂亮浅灰色的瞳眸吸引。 真好看。 不像他,生着一副让人恶心的异色瞳。 他眸底神色暗了暗。 这么漂亮的眼睛像水晶一样。 到时候挖出来好了。 他想着,脸上却半点没显露。 “还有,叫我主人就行,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叫我厉鬼大人,我就吃了你。” 纪阮微微扬起声调警告道。 见少年低垂眼眸就以为他在扮演内敛低调。 半点异样都没察觉到。 反而沉浸在驯服反派的过程中。 “好......主人。” 慕瑾年听见他的话微怔了半秒。 清沉的声线,有些沙哑晦涩地艰难挤出那两个字来。 他这是在羞辱他? 将自己当成了他闲暇打趣的宠物? 慕瑾年心中冷笑。 好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 话语却恶毒。 那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好了。 ...... 【好感度-100%。】 纪阮的傲气在看见脑海中好感度下降的那一刻,僵住了。 咬着牙不作声。 他就训斥了几句。 没想到反派这么小心眼。 他们周围杂乱不堪。 倒下的家具与破碎的杯子散落一地。 而此刻纪阮一牵上他的手,就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缓缓进入体内,充盈着他的内息。 法力好像回来了些。 “别乱跑,跟好我。” 纪阮看着那猛降的好感度。 清软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好。” 慕瑾年应了声。 紧接着眼前的视线,就被这个厉鬼纤瘦的背影给挡住了。 手腕间的柔软握的紧了紧。 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 似乎还能听到他宽大的衣摆拂过沙发时的窸窸窣窣声。 回过神来。 身前的人已经牵着他,推开了前厅大堂的侧门。 朱红的檐廊间结满了蜘蛛网。 只有月色皎洁。 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为他浑身披上了层清冷的银霜。 他银白的头发像瀑布般散落在肩膀上。 风吹过。 时不时撩起几缕,划过他的鼻尖。 有茉莉皂角的清香钻进鼻息。 慕瑾年有些别扭地移开脸,躲闪着拂过的银发。 身前的纪阮身躯有些纤瘦。 他身上还穿着大红鎏金镶边的古旧款式衣衫,宽大的袖口直接将慕瑾年的手都拢了进去。 显得暧昧又亲昵。 眼前的人还是个旧时代的古人呢。 半点分寸感都没有。 真是不知羞。 慕瑾年紧抿着唇,敛眉,暗自想着。 在银冷月光下,他的耳尖泛起些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绯红。 一路越过蜿蜒曲折的檐廊,才到了一处长满了杂草的小院子。 慕瑾年没注意。 直到眼前的人脚步停下,他才看清楚。 这处叫南园的院子。 “你今天就睡这儿。” 主卧很大,但却积灰已久,地上只倒着几处香炉缸,还算干净。 纪阮随手一挥。 瞬间就干净整洁起来。 单单一个小小的法术,就几乎耗尽了他刚刚从慕瑾年身上吸收的气息。 他才刚显形没多久,脸颊就顿时苍白了些许。 “好。” 身后的少年乖巧地应着。 声音清清沉沉的。 忽然间。 纪阮眼底的神色微微动摇。 反正他现在这么听话。 不如...... 今晚趁机黏在他身边,多吸取些能量。 贪一丝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纪阮漂亮的桃花眼微弯,眸光闪了闪。 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昏暗中慕瑾年的视线余光透过微弱的月光,只能将周围的环境轮廓看个大概。 他被腕间的柔夷牵着。 往卧房深处走去。 几秒后。 他就被按着肩膀,坐在松软的床边。 紧接着,纪阮的衣摆落在他的大腿上,手腕间那柔软的掌心迟迟没有松开。 他们的距离甚至更近了。 慕瑾年听见耳畔那道清软的声音说, “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你休想耍花招。” 话音落下。 慕瑾年身躯一僵。 他被那厉鬼压在了身下。 耳畔不断回荡着他刚刚的话。 一起睡? 让他想到了那些先前小鬼们给他看过的小书,那些隐秘的内容顿时闪现在脑海中。 有一良人,皓腕柔夷,宽衣解带....... 上面配着那些大胆艳情的图画,几乎占据了他此刻所有的思绪。 这厉鬼实在是…… 不知羞! 慕瑾年忍不住耳根一热。 几乎条件反射地推开了身上这个没羞没臊没分寸感的鬼,语气不自然地岔开话题。 “这是你的院子?” 落在了纪阮的耳朵里。 却像是道催命符。 他顺势滚落在床内侧,轻眯着漂亮的桃花眸。 暗自揣测。 难道慕瑾年是在怀疑印信藏在这里? 准备半夜偷走,然后杀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纪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可不行。 纪阮敷衍淡漠的语气不耐响起。 “与你无关,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今晚休想离开我身边半步。” 话音落下。 慕瑾年呼吸微窒。 那双柔软的手抱住了他的腰。 银白柔软的发丝划过他的下颚,勾起几分痒意。 慕瑾年心脏都不知不觉间漏跳了一拍。 那毛茸茸的银白发顶正靠在他胸膛间,像个乖巧高傲的白猫蹭来蹭去。 耳畔也都是纪阮故作凶狠冷漠的清软声音。 若有似无的茉莉皂角香气又钻进了鼻息间。 惹的慕瑾年意念乱了几分。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 夜幕渐深。 时不时响起窗外风卷杂草枯叶的声音。 万籁静寂。 但身旁的人却呼吸渐渐明显起来。 慕瑾年迟迟没有入睡,被鼻息间纠缠的淡淡清香搅扰的睡意全无。 耳畔属于厉鬼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平缓绵长。 不对吧。 一个鬼也会有呼吸声? 此时。 腰间那双温凉的手掌抬起一只,胡乱搭在他胸膛上。 下一秒,柔软的指腹就顺势往上,搂抱住了他的脖颈,睡姿狂野,像只粘人的猫儿一样,扒着他不放。 他的掌心凉凉的。 嗯? 鬼也会有温度? 忽然间,慕瑾年似乎发现了什么。 视线微微垂落,停留在下颌处的人儿身上,隐晦的眸光与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翌日 阳光透过罅隙洒在府邸院落的每个角落。 纪阮纤长的鸦羽轻颤了好几下,才适应了陌生的光线。 睁开眼就发现身旁就没了少年的身影,连他睡过的地方都变得温凉。 纪阮微怔。 周围空荡荡的。 如果没有身处在陌生又熟悉的卧房中。 如果体内没有那股流淌的温暖。 纪阮都以为昨晚是场梦。 漫长的十几年,漫无边际的空寂已经成了习惯。 他坐在床边,垂着眼,有种说不出的脆弱、破碎感。 “他呢?” 【宿主大大,你不是昨天让他打扫吗?】 “差点忘了。” 下一秒。 “吱呀——” 门被推开。 陈年老旧的红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打碎了纪阮的沉默。 他抬眸望去。 少年依旧穿着昨晚那身大红的喜服,端着粗糙的木碗朝他走来。 清冷的声音依旧言简意赅。 “给。” 话音落下。 那双大掌捧着木碗递到他眼前。 还冒着热气。 纪阮有些恍惚,大概是因为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烟火气了吧。 毕竟十几年的孤寂太漫长。 他挑了挑眉,接了过来,轻轻抿了口。 是水煮野菜加了点盐巴。 简陋到不行。 要是平时纪阮肯定看不上。 但现在却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外面的味道。 纪阮故作嫌弃地扬了扬眉。 “鬼都不吃这个的,鬼向来都……只吃人的~” 他拉长声调,故意吓唬眼前的人。 可等了半晌。 少年脸上却没有畏惧之色,慵懒地耷拉着眼帘,大掌就要将他手中的碗抽回去。 纪阮一个没注意。 碗就被端走。 他顿时握住了慕瑾年的手腕。 目光紧贴在那热乎乎的水煮菜上。 “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怎么这般小气?” 纪阮忍不住瘪着嘴抱怨了几句,视线才从那碗菜叶子上离开。 微微抬起。 瞬间与少年幽深浅蓝的半双眸对上。 他心虚敛回视线。 又从慕瑾年手上了抢了回来。 “看在你诚心讨好我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试试。” 说着。 纪阮当着他的面把那碗野菜羹都喝了。 喳喳:【宿主大大,少吃点野菜,喳喳都没眼看了。】 系统默默吐槽着。 纪阮:这次换策略了,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喳喳:【呵呵......宿主大大,你看我信吗?】 脑海中对垒了几句。 纪阮才将碗扔回给了慕瑾年。 耳根不自然地有些泛红,“你看着我干嘛?还是说......” 忽然间尾音拉长加重。 纪阮翻身从床边起来,轻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步步靠近着顿在原地的少年。 步步紧逼。 视线像柔软的大手,一寸寸轻抚着少年清冷的脸颊。 忽然抬头凑近他的眸。 一字一顿,眸光尽是威胁顽劣, “你更希望我吃你?” 说着。 纪阮还故意露出自己尖尖的獠牙吓唬他。 本以为该吓到他了。 只是少年依旧面色如常。 慕瑾年低垂着视线落在眼眸中凑近放大的那张脸颊上。 他们的气息都仿佛纠缠在了一起。 可慕瑾年没后退半步。 浅蓝的眸光落在他尖尖的虎牙上,嘴角微微轻敛。 “主人想怎么吃?想吃哪里?” 少年嗓音清冷。 说完后,甚至脸上半分退缩之色都没有,还往前凑了凑。 他们的呼吸都乱在了一起。 纪阮听着,瞬间耳根一热。 总觉得他语调怪怪的。 他的视线也淡淡的。 却总给纪阮一种悠远绵长、将要被他看穿的危机感。 纪阮瞬间收回了獠牙。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脚下步伐也跟着有些乱。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凶狠之色掺杂上几分别扭的感觉,刻薄轻呵, “算你识相,但我今日没胃口,暂且放你一马。” 空气中飘浮着些许尴尬的氛围。 纪阮不自然地侧颈看向窗外。 院落中纷乱的杂草都已经被处理干净,拂面的风都变得清新不少。 过了几秒。 大概是慕瑾年的视线太过强烈,几乎让人无法忽略。 看的纪阮面红心虚。 愈发觉得尴尬。 “你盯着我看什么?”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皱起,斜睨着他的脸,质问道。 直到触碰到那道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纪阮才又忍不住撤回。 几次下来。 他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像只试探高傲的兔子,小心翼翼,又不甘示弱。 慕瑾年见他这样,唇角微扯。 “主人的眼睛很好看。” 好看到...... 他想挖下来珍藏。 慕瑾年想着,嘴角细微的弧度不禁变得自嘲起来。 一个厉鬼的眼睛像夜色星辰般晶莹剔透。 而他身为人,瞳色却天生让人憎恶。 还真是倒反天罡呢。 不过刚好,他天生就是个恶人。 他见到这样漂亮美丽的眼睛。 脑海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就是摧毁破坏,掠夺...... 窗户缝隙间钻进来的微光明亮,一寸寸描摹着男人线条偷柔和的侧脸,镀上一层浅浅的暖光。 像是天生就该站在光芒中。 慕瑾年敛了敛眉,掩住了眸底闪过的暗色。 “咳,哪有仆人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主人看的?你真是越发大胆了,赶紧滚,不要碍我的眼。” 纪阮轻眯着眸子,语气故作不耐。 丝毫没注意到慕瑾年的想法。 隐在银发下的耳根,却被那近似撩拨的话染上浅浅的绯色。 见慕瑾年二话不说真往外走去。 纪阮视线往他背影挪了挪,嗫嚅着唇畔,“不许滚出这个宅子。” 见少年脚步顿住。 语调柔和了没半秒,又不自觉变回凶巴巴的模样,“若是打扫的不干净,你就等着被我收拾吧。” 不过半天多的功夫。 纪府已经一改先前的杂乱无章,被慕瑾年收拾的井然有序。 那些家具都是原主父亲生前花大价钱打造的,保存至今全部都完好无损,只是蒙了层厚厚的灰尘。 到了傍晚。 纪阮视线无意间垂落在少年染上污迹的婚服上。 揣着胳膊往衣柜处挪去。 他的法术昨天就已经将这间房所有的布置,都变回了生前的样子。 “喏,把你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了。” “那屏风后面是浴桶,不洗干净,不许上床。” 纪阮捞起全新的蓝褐色长衫,转身扔在了他的脸上。 语气很凶。 慕瑾年接过衣服叠整齐放在了桌子上。 又来来回回搬了几趟热水。 半晌后,侧堂的屏风后才燃起了袅袅的水雾气。 慕瑾年泡在热水中。 视线落在衣架上整齐的蓝衫间无意间露出的玉牌。 上面鎏金雕刻两个字——纪阮。 心中随着默念了两遍。 纪阮。 原来他的名字叫纪阮。 忽然间。 身侧出现一双冷白的腕,划破空气朝他伸过来的那一刻,立马将慕瑾年的思绪都唤了回来。 几乎来不及反应。 “谁!” 他猛地一拽。 半掩在身侧屏风的清瘦身躯,猝不及防顺着力道往前倒去。 转眼间,天旋地转。 水花四溅。 那道身影稳稳栽进了他的怀中。 温凉的腕也被他抓着,慌乱间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4) “唔,你拽我干什么?” “哗——” 陷进水雾中的男人抬起眸。 银软的发丝漂浮在水面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也湿了。 抖颤的鸦羽像起舞的蝴蝶自瀑布中煽动着翅膀。 落了水,更美。 趴在他的胸膛上。 就连掌心的手腕都显得那般脆弱,像是攥住了他的翅膀,就仿佛掌握着眼前这个漂亮蝴蝶的生命。 只要轻轻一掰,就能轻易将他折断。 纪阮纤长的脖颈正仰抬着。 尤其那双湿漉漉的眸望着自己。 慕瑾年觉得心底,好像被拨动了一下。 这双眼睛。 他好像抵抗不住,总是被它吸引。 慕瑾年恍若未闻。 凝眸垂望着他。 “慕瑾年!” 直到掌心的手腕挣了挣。 眼前这个漂亮的鬼,红着脸又愠怒叫了声他的名字。 慕瑾年才回过神来。 指骨抬起,松开了他的手腕。 “纪阮......你叫纪阮?” 他清冷的声音有些哑。 纪阮扶着浴桶边缘,听到他的话,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 语气半是埋怨半是无奈, “没大没小,说了要叫主人。” 他是有些开心的。 毕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了。 浅红的袖衫遮住了慕瑾年的视线。 “哗哗。” 袖中的水汽像断了线的瀑布簌簌落在他的胸膛上。 温热的。 有些暖和。 慕瑾年垂眸,低低喊了声,“主人。” 随后纪阮跨出了浴桶。 湿透的长衫紧贴着他清瘦凹陷的脊背,落下的水珠勾勒着他紧绷纤细的腰线,甚至能隔着衣衫看见他微微耸起的蝴蝶骨。 和他的人一样。 像只蝴蝶,漂亮又勾人。 只几秒,那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随后隔着屏风响起他的声音,“我不知道现在外面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明日我带你去采购。” “这是......咳咳......亵衣,新的,你先穿着,刚刚准备给你的,谁知道突然被你这白眼狼给拽倒,幸好衣服没湿。”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这还是头一次语气这么柔和。 好像从遇见他开始,这个叫纪阮的厉鬼,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高傲,但却有说不完的话。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话多的鬼。 慕瑾年静静听着。 视线望着那只还滴着水的手腕,从屏风侧边伸了进来,纤长的指尖握着几块单薄的布料。 他伸手接了过来。 声线清冷乖顺应了声,“好。” 触碰到温热水雾包裹的手背,慕瑾年狭长的眸幽深。 他的眼睛好看。 手也好看。 眉眼间的小表情也很生动。 慕瑾年紧抿着唇。 幼时带过他的那个老道士告诉他,在十八岁那年进入这座纪家古宅,找到一个被万千怨气滋养的厉鬼。 杀了他。 就能治好他的异瞳,扭转他的大凶体质。 还能获得长生不老。 所以慕瑾年踏进这个古宅时,就只是为了杀他。 一个厉鬼而已。 杀就杀了。 慕瑾年浅蓝的眸光扫过干净的长衫,泛着波澜的水面。 忽然心念动摇了几分。 他看起来挺傻的。 那就给他留个全尸好了。 ...... 阳光带上了暖意,枝落雪春融。 栀子花气息遍布在新修的柏油公路间。 街道两旁是耸立的红砖老式洋楼,还有百货楼前挂着的珐蓝自鸣钟,舞厅前放大张贴的海报。 蒸汽黑色铁皮汽车接二连三穿梭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 这里一切都充满了新鲜的气息。 与之前古时旧俗的集市截然不同。 纪阮循着记忆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青石砖上都长满了岁月的痕迹,青苔斑驳。 “我记得这里有家制衣铺来着。” 他牵着慕瑾年的手。 一路上周围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在看着怪物似的,望着两人的身影窃窃私语。 “这白头发的真漂亮,是男的还是女的?” “啧,我看就是个戏子吧,怎么跟这个煞星混在一起?” “谁说不是呢,这煞星不是已经送到那宅子里了吗?” ...... 慕瑾年眸光淡淡地望着身前一直往前走的身影。 心脏仿佛又被拨动了一下。 荔城的所有百姓都知道他是个煞星,人人都避之不及。 如今那些窃窃私语声不轻不重,纪阮定也听见了。 他不在乎他们异样的目光吗? 还是说...... 纪阮甚至可以为了吸取他的魂元气息。 能故意装作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好让他放松警惕? 怎么想,好像都是后者更合理。 又是利用。 慕瑾年望着掌心那只柔软的手,眸光又暗了暗。 半晌后。 “掌柜的,我们来置办几身体面的衣服。” 眼前这家店是百年老店,纪阮望着记忆中的青年掌柜,如今已经两鬓斑白,不禁有些感慨。 “二位客人,这是西洋最新时兴的款式。” “您再看看这个......” 老板年纪大了,但还是热情不减。 忽然间。 从外面走来几个青年男人,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纪。 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门口。 在看见慕瑾年的那一刻,目光瞬间变得恐惧嫌恶起来。 声音尖酸刻薄。 “哟,这不是慕瑾年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讥讽声络绎不绝。 “他怎么还没死在那个凶宅里?” “啧,还和这个白头发的,不男不女的家伙混在一起。” “好恶心啊,谁知道他怎么还没死?” “真是不知道一个克死了自己爹娘的煞星,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 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粗犷难听的声音刻意拔高,清晰无误地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不算太大的成衣铺子几乎挤满了人。 他们的话太过刺耳。 像无数锋利冰冷的刀刃朝他们扎过来。 而少年就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衣服,仿佛没有听见身后那些嘲笑声似的。 浑身清冷的气质更浓烈。 孤寂、空洞的感觉仿佛环绕着他整个人,与这个喧闹的世界格格不入。 纪阮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握着慕瑾年的手,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有些想要抽回的意思。 “你们几个大男人是一群长舌妇吗?” “看着年纪一大把,怎么嘴巴这么恶毒?” 纪阮转过身望向身后不远处那个青年,勾唇轻嘲道。 对面几人看见他冷艳温柔的脸,眼眸中尽是惊艳。 这要是角儿,也是数一数二的头角儿。 简直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你不要被这小杂种骗了!” “啪!” “啪!” 纪阮闻言,上前直接扬起手扇了他们几巴掌,眉眼间逡巡着冰冷的霜。 “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还有,这小子以后是我的人,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想活命,就赶紧滚。” 他一字一顿,目光冷漠至极。 “这些衣服都给我包起来。” 说完,纪阮甩了两锭金子给老掌柜。 美人不仅长得绝色,还财大气粗。他们愠怒的眸光顿时变得忌惮起来。 有钱有势的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招惹不起。 “哼,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想着,那几个青年咬了咬牙,留下几句没底气的话就匆匆离开。 【好感度-20%。】 慕瑾年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他的背影明明那样娇小清瘦。 松软的发顶不过才到他鼻梁处。 却挡在他身前。 语气也是那样生气。 慕瑾年呼吸停滞,眸光微怔。 心脏不自觉地升起些许异样的感觉,好像被他无条件偏向的背影又拨动了几下。 纪阮这是在...... 为自己打抱不平? 可这是为什么? 厉鬼不都该是凶残狠辣的么?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5) 【好感度0%。】 夜幕降临,月色皎皎。 纪阮弯腰从地板上捡了张牛皮纸。 他踱步到油灯下,目光垂落,脸色倏地变得有些凝滞,漂亮的桃花眸间若有所思。 上面‘魂元气息转移秘籍’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往后看去大概的意思跟想象中的大差不差。 大概就是人与厉鬼之间可以通过印信,来夺取魂元气息,可以固本补元。 原剧情中。 原主捡到了慕瑾年故意掉落的‘秘法’之后,因为贪心,立刻就和慕瑾年冥婚拜了堂。 结果当晚就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中。 纪阮看着那几个字。 也是。 好感度为0,最多也只能算是陌生、不讨厌而已。 根本影响不了反派心底的杀意。 “怎么了?” 身后倏然传来少年清沉的声音。 低沉森冷。 猝不及防地灌进了耳朵里。 随着夜晚的冷风一起,让纪阮顿时后背发凉。 他慢条斯理把牛皮纸折了几下。 才利落地转身。 凉薄的月色逡巡在少年孤清的眉眼间,那深邃的眼眸仿佛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等待着纪阮主动钻进陷阱,然后吞噬淹没。 有些骇人。 纪阮眸光定了定。 食指夹着那张薄薄的牛皮纸抬到了他的眼前。 “你的东西掉了。” 纪阮面容淡然。 心中却是想着反咬他一口,看慕瑾年该如何应对。 想着,他便毫不犹豫开始演了起来。 神色坦荡。 “你......” 对面的少年欲言又止。 纪阮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话音落下之后,慕瑾年的眼神肉眼可见地闪过了些许错愕。 看到他的神色转变了一瞬,纪阮心中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小反派。 差点进了他的圈套。 不过这还没完呢...... 想着,纪阮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弯了弯,闪过些许狡黠的笑意。 …… “谢谢。” 慕瑾年也很快回过神来,淡淡出声。 指骨抬起就要拿过他指尖夹着的薄纸。 下一秒。 “慢着。” 却被纪阮的手躲了过去。 甚至朝着他的方向凑近了几步,清软的语气戏谑撩人, “慕瑾年,你不该给我个解释么?” 他步步紧逼。 月色透过纪阮若隐若现的白色衬衫轻抚着他诱人性感的锁骨。 几缕半长的银发懒懒地垂落在胸前。 显得诱人又清冷。 “这么想跟我冥婚,到底是什么目的,嗯?” 纪阮前进一步。 慕瑾年便蹙着眉忍不住顺着他,后退一步。 他紧抿着唇不作答。 “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纪阮唇角微扯。 以为他心虚。 便故意夹着那张薄纸在他眼前晃了晃。 下一秒,逗弄的语气倏地沉了沉,就连弯弯的眉眼间都氤氲上了冰冷的霜。 “嘭。” 慕瑾年的后背抵在了桌子边缘。 他顿住了脚步。 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竟然被这个娇小的厉鬼给逼到了这种地步。 一个被囚了很久的厉鬼。 最大的愿望莫过于阳光下的自由,与心底的仇恨。 他故意落下那张诱饵。 就等着纪阮抵不住诱惑主动提出成亲。 然后今晚将他就地杀死。 这也算是纪阮的贪婪杀死了他自己,跟他毫无关系。 可现在。 和他预想的计划似乎有些出入。 慕瑾年眸光凉了凉。 视线凝聚在下巴处纪阮翕合的薄唇上,饱满的唇形很软,张张合合间还能看见半截粉。 他声音有些哑。 “主人想做什么?” 慕瑾年眸色渐深。 说吧。 把心底的欲望说出来吧。 这样他才配的上死亡。 慕瑾年默默倒数着。 可下一秒,他的视线就怔住了。 只因为身前这个银发白衬衫的男人抓住了他的衣襟,趴在他胸前冷声说着,“我早就看出你不安好心了。” “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就不怕我,慕瑾年,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要我的魂元气息来的?” 油灯昏黄的亮光打在他冷白的肌肤上。 轻眯的桃花眸都弥漫着愠怒的神色。 把慕瑾年给问住了。 他脸上笃定的神色也渐渐破碎。 头一次。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 纪阮今晚该因为贪婪而死的。 可怎么...... “你默认了。” 纪阮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趁机坐实了他的罪名。 心中止不住地感慨。 幸好他临时想到了倒打一耙的法子。 这样他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慕瑾年,并用印信拿捏他。 纪阮视线余光扫过指尖夹着的薄纸,狡黠一闪而过。 反正这上面又没说,通过印信是谁夺走谁的魂元气息。 理解成慕瑾年要夺走他的魂元气息。 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纪阮接着说道,“不过也没关系。” “知道了你的目的,我们才能好好谈合作。”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等我忙完我的事情之后,我可以把我的印信给你。” 闻言。 慕瑾年眸光深不见底。 倏然,手背上传来陌生的触感,他的大掌被温凉柔软的指腹包裹着抬起,随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薄纸就落在他的掌心中。 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他不知道这呆傻的厉鬼是如何理解的。 但纪阮唯一没说错的就是,他本来就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 只是这傻鬼有些呆。 还有些自作聪明。 可慕瑾年的沉默落在纪阮眼中。 就是被戳中心思后无法辩驳的无力苍白。 更给了他几分谈判的底气。 语气都变得硬气不少。 “慕瑾年,想要什么东西,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代价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契约,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说完。 纪阮打了个响指。 两张古老宣纸出现在眼前,上面是已经干的笔墨。 上面每一条都写的清晰。 慕瑾年抿了抿唇,视线始终落在那行小字上—— 1.纪阮承诺,亲手了结前尘仇恨后,将印信给慕瑾年。 2.慕瑾年承诺,在契约期间,必须无条件接受纪阮的亲近,包括拥抱、牵手、一起睡觉等等。 ...... 一起睡觉? 他不禁想到昨天埋在他怀中的身躯,又香又软。 …… 好像还能忍受。 毕竟纪阮只是将他当成了续命的解药。 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反而才是更可靠的。 慕瑾年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能继续故作乖顺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 他应下。 甚至没告诉他。 他要的不仅是印信,还有他的命。 转眼间。 他就被纪阮清瘦的身躯扑倒在了床上。 “从今日起,对外你便是我身边的管家,没我的命令,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吃了你。” 纪阮故作凶狠地龇了龇尖锐的虎牙。 松散着两颗扣子的衬衫压的发皱。 少年乖乖应着,“是,主人。” 好像真的忌惮害怕了一样。 乖的不像话。 闻言,纪阮才满意地合上了眼,心中翻滚着浪花。 他这次算是化解了危机,还反拿捏住了反派。 接下来只需要安心在顾家找真相。 而在他看不见的头顶。 慕瑾年垂眸,浅蓝的视线凝在胸口那张清艳的脸,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浅浅的弧度。 对这场约定就这么满意吗? 是不是觉得已经拿住了他的软肋? 慕瑾年随手一挥,周围的灯光尽数熄灭。 薄唇在黑暗中淡淡勾起。 真傻啊。 可怜的就像个囚笼中沾沾自喜的困兽。 该乖乖听话的人是你才对。 慕瑾年敛眸。 无意间触碰到几缕银发的指尖蜷了蜷。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6) 几日后 红砖瓦堆砌的梨园中唱着最新的戏折子。 “纪医生要怎样才能救救我府上的老爷?” 一个穿着灰色马褂的中年男人弯着腰,恭敬低声地问着。 语气很急。 “等我看完这出戏可好?” 男人声音清润温柔。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疏离。 让那小厮如同哑巴吃了黄连似的,敢怒不敢言。 只能恭敬地候在一旁。 而纪阮穿着黑色的风衣,脖颈间带着玉石吊坠,白衬衫两颗扣子半解开着,鼻梁上是银丝框眼镜,两条银质的链子耷拉着。 浑身散发着清冷矜贵的气质。 半长的银发低束在脑后。 与这地方格格不入,时不时招惹来些许异样的目光。 却没人敢嚼舌根。 只因那个恭敬候着的中年男人是元帅府的管家。 而这个银发西洋相的文弱男人能被元帅府的人这样礼待。 肯定也是个有权有势的。 半晌后。 咿咿呀呀的最后几句唱词婉转落下。 纪阮才站起身。 “带路吧。” 而这个管家也是懂事的,连忙说了几声‘好’后,就主动提起了桌子上的皮箱子,往外走去。 梨园外停着个黑色的老爷车。 “纪医生,请。” 管家打开门的那一刻。 纪阮愣住了。 只因为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人。 而是慕瑾年! 他穿着蓝褐色的长衫,目光清冷。 纪阮在车门口迟疑了几秒。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顾家的小少爷,纪医生快上车吧。” 身旁的管家催了几句。 纪阮才回过神来。 小少爷? 怎么和慕瑾年那家伙长得一模一样!? 他犹豫着坐了上去。 “嘭。” 车门关上。 一股无形的威胁感笼罩着纪阮的心头。 这是巧合吗? 明明今天早上他离开时,慕瑾年还在宅子里收拾院子。 “喳喳,这是怎么回事?” 【叮!系统留言:宿主大大,喳喳去升级啦,你自己保重啊,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回来,保重啊宿主大大,千万要好好活下去!】 纪阮看着脑海中的留言。 叹了口气。 算了。 顾家的剧情他一无所知,说不定就是个巧合而已。 自我安慰了片刻,纪阮紧张了片刻的心脏,才渐渐平静下来。 “纪医生?” 身旁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又惹的纪阮一激灵。 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像!? 他缓缓木讷地将视线,挪向身旁的这个顾家小少爷。 眼底的戒备再次升起。 可身旁的小少爷浑然不觉,望着他轻柔地勾了勾唇,露出几分柔和的善意。 “我叫顾年,纪医生呢?” 纪阮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眉眼间都是温柔平和的神色。 而慕瑾年虽然乖顺听话,但却沉默寡言,清冷淡漠。 和眼前温柔的小少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甚至连名字也不一样。 最主要的是,顾年没有异瞳,双眸都是淡淡的浅绿色,像混血儿一样,晶莹剔透。 确定了这些之后。 纪阮提着的心脏才彻底放了下来。 语气都松懈了不少。 “顾少,鄙人纪桉南。” “桉南......” 少年笑着收回了视线,唇边喃喃了一遍他的名字。 “好名字。” 拉长的尾音临了,才夸赞了下。 带着些真诚。 纪阮没想太多,颔首回谢。 随后一路上,车厢内都是沉默的,只有身旁的车窗外时不时传来街边的叫卖声。 到了元帅府。 纪阮脑海中的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 比想象中的更加恢弘。 那些红砖瓦头早就重新修建了一番,处处都是西洋进口的高端白漆,就连牌匾都是镀金楠木的。 一看就搜刮了不少钱。 车门打开。 “纪医生,我先带你去安顿吧。” 老管家站在前面半弓着腰。 话音刚落,纪阮还没开口,就被一旁低沉的语调打断。 “张叔,你先下去吧,我带纪医生进去。” 那老管家头垂的更低了,“是。” 顺着蜿蜒的檐廊,最终停在了后院某处院落中。 纪阮刚触碰上门把手。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将他推进了屋子里。 “唔。” 他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几步。 银丝框眼镜的链子在空气中晃动着。 “嘭。” 身后的门被甩上。 纪阮望着脚下的光亮一点点熄灭。 心底叫嚣着危险。 他稳住身形后猛地转过身。 可顾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眼前。 指骨一勾,就将他拉进了怀里。 “纪医生,怕什么?” 天旋地转间,纪阮就被眼前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全部的视线。 男人声音清沉,没了刚刚车上温柔的神色,像是撕破善良伪装的野兽,突然露出了隐藏的獠牙。 没有一丝预兆。 半带着勾引蛊惑的语调,揽着他的腰一步步往前欺近。 他往前进。 纪阮就被迫往后退。 像是暧昧的华尔兹舞步。 “纪医生来顾家,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我是你父亲请来的贵客,顾少爷,尊重二字怎么写,我相信顾小少爷应该会吧?” 纪阮镜片后漂亮的桃花眸,一瞬间闪过错愕与慌乱。 剧本里根本没有仔细描写顾家的剧情。 他都不知道。 从街头巷尾传闻间,只知道顾家两位少爷贪财好色。 但他没想到这个刚被找回来的三小少爷竟然也是个白皮黑馅的! 来不及细想。 忽然,纪阮身子一僵。 他已经退无可退,单薄的脊背抵着身后红木书桌的边缘。 “顾少爷,请你自重。” 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危险。 纪阮急忙提高了声调。 语气中有愠怒。 “荔城谁不知道,我父亲的病治不好了,可突然多了一个纪神医的传言,很难不让人怀疑......” 顾年缓缓压低了视线。 刻意拉长的尾音,夹杂着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划过怀中人的耳畔,似是故意折磨。 继续缓缓说着, “怀疑纪医生是自导自演,我现在看见纪医生这副让人垂涎意动的脸,算是明白了。” “纪医生是带着野心来顾家的,可纪医生该怎么在这龙潭虎穴里博得一席之位呢?那便只有......” “用这张脸勾的人神魂颠倒是不是?” “从车门打开那一刻,我就在想了,纪医生这样貌美的人儿,怎么可能是为了我那无药可救的老父亲来的,定是为了我们来的。” 顾年自问自答,将所有揣测都施加在了他身上。 纪阮拧着眉。 看着那和慕瑾年有八分像的眉眼。 语气倏地冷了下来,一字一顿。 “顾少爷想多了,顾老爷能不能医治,还是应该看过之后再下定论,还请放手。” 他边说着,边挣扎着。 可眼前这个高大清瘦的男人却格外有力。 非但没挣脱开。 顾年还箍着他的腰,在他脖颈间贴着耳畔轻嗅,故意低语,“纪医生好香啊。” 他低沉的呼吸声听的纪阮面红耳热。 心中升起一阵羞耻感。 可耳边那恶劣低语却还没停。 “是我误会纪医生了吗?还是纪医生觉得我不够格?”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7) 深邃的眸光落在他纤细的脖颈间,语气轻佻。 纪阮感受到那毒蛇般寸寸划过的视线,忍不住皱了皱眉。 “顾小少爷,我只是个小医生而已,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目光凛冽了几分。 忍耐也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撑在红木书桌边缘的手抬起,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眼前满脸轻佻戏谑的男人。 “今日之事,我全当没发生过。” “顾小少爷,日后还请自重。” 说完。 纪阮抬手整理了下微微发皱的衬衫,满目戒备地绕过他的身躯,朝门口走去。 几乎毫不犹豫,快步离开。 像是遇到什么洪水猛兽般,逃也似的背影有些慌乱狼狈。 “吱呀。” 门敞开。 外面的光透过院子里的树叶缝隙顺着门槛爬了进来。 斑驳的光影逡巡在顾年渐渐冷淡的眉眼间。 顾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望着眼前渐渐消失的那道身影。 男人眼眸间的轻佻荡然无存,转眼间,神色间渐渐浮现出淡淡的冷漠。 他摩挲了几下指尖。 刚刚不过是他的试探。 前些日子,这个傻鬼就开始忙不迭地荔城梨园跑,还施下简陋的咒法将他关在了那宅子里。 真傻。 那样拙劣的咒术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慕瑾年勾唇。 老元帅病重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纪阮的心思不用猜都能想到。 太拙劣了。 慕瑾年眸色暗了暗,垂下眼。 指尖似乎还残留他细腰的温度,让他的烦躁微微消散。 后来更是听闻,他在打听顾家那两个少爷的事。 慕瑾年心中没由来的不悦。 他想,大概是因为怕那个傻鬼,接触太多肮脏阳气后暴露了身份,会出尔反尔。 毕竟他说过,要将印信给自己。 所以。 他只是怕这傻鬼,死在了别人手上。 慕瑾年这样想着。 心底那些淡淡的烦躁才淡了点。 可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到纪阮眉眼含笑,故作温柔内敛的模样,只觉得碍眼。 尤其在看着他毫无防备地跟着他,进到这间屋子时。 他忍不住暗自轻嘲。 这样毫无防备心。 恐怕连半天都活不过去。 还妄想报仇。 可就算纪阮傻到没边儿。 他的命,也只能是他的。 ...... 栀子花淡淡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大帅府院落。 纪阮提着医药箱到老元帅卧室时,狭长的走廊间尽是吵吵嚷嚷的嬉笑打闹声,时不时还有咿咿呀呀的曲儿悠扬流淌。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元帅府的老主人都病成了这样,这府中的人竟然还有心情玩闹。 还偏偏就在老元帅卧房附近。 半分没有收敛的意思。 而带着他的老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边开门,边小声不好意思地跟纪阮解释着。 “纪医生别见怪,顾府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是府上二少爷,年纪尚小,有些不懂事,就喜欢和下人们打闹,还喜欢听曲儿,您别介意,请随我来。” 一直到了内屋里。 老管家的声音才渐渐隐了下去。 撩开帘子的刹那。 入眼间,便是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的高大男人,正坐在交椅上。 眉眼凌厉,面容严肃。 这应该就是顾府大少爷。 也是如今荔城督军顾闻声。 而他对面的床榻上躺着的,正是奄奄一息的老元帅。 纪阮身上的黑色风衣,来之前也已经换成了白大褂。 镜片后小心翼翼的眸光朝椅子上的男人打量了一眼,就撤了回来。 空气中流淌着安静肃穆的氛围。 让纪阮也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大少,这是纪医生。” 老管家说完,片刻后,就唯唯诺诺离开了屋子。 偌大的房间内。 安静的仿佛只有呼吸声。 纪阮礼貌朝他颔首示意,才提着医药箱坐在了床边。 老元帅闭着眼,满脸苍白冒着虚汗。 而此刻。 对面的男人也望了过来。 他那鹰隼般的目光存在感极强,根本忽略不掉。 “纪医生是哪里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纪医生?” 顾闻声冷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明明是普通的询问,却像是在试探的审讯般,莫名地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 荔城人人都说。 这个顾督军,比老元帅的手腕还要狠厉。 现在的确能看的出来。 纪阮轻抿着唇,指尖微微扶了扶镜框,声音清润,故作镇定。 “鄙人就是荔城的,只不过很小就出国了,才刚回来不久,小门小户的,顾督军不认识也很正常。” 他自然流畅地边说着,边打开了医药箱。 这些诊断器什么的全是西洋玩意儿。 算得上非常专业。 纪阮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男人的目光正在凝视着他手中的东西,还有他脸上每一丝的神情变化,仿佛在捕捉什么。 隔了半晌。 紧张的氛围还在对峙蔓延着。 那男人才轻笑了声, “纪医生人生地不熟的,等晚些时候,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这元帅府说小也不小,免得到时候认错了路。” 纪阮收起了诊听器。 银质的链子在耳畔晃动着,衬得他肌肤泛着冷白的光。 “督军言重了,我看完诊就回去了。” “元帅他心绪不稳,脉搏有些异常,似是有中毒的迹象,我先开几副药试试吧,要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督军大人再派人去寻我便是。” 纪阮没有答应下来。 他暂时还不想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和这人扯上关系。 不然只会更麻烦。 纪阮拿着钢笔在诊断单上比划了几下。 才浅笑着,提起医药箱准备离开。 半长的珍珠帘子刚擦过肩膀,纪阮纤细的手腕,就被一双大掌给抓住了。 他回眸,眼神中尽是不解。 顾闻声那张冰冷阴翳的脸,却露出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 有些冷。 “纪医生还是先留下来吧。” “毕竟父亲的病还要你多照看着。” “走吧,我带你去安置。” 几乎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字字句句间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却让纪阮感受到了无声的威胁与危机感。 似乎只要他敢再拒绝。 就会被暗中灭口一样,让他心底顿时危机四起。 纪阮薄唇边的浅笑快要挂不住。 被顾闻声拉着出去。 此刻。 却恰好与门口走来的顾年撞了个正着。 那个小少爷已经换上了竹青色长衫,看上去依旧一副温温柔柔的孱弱模样,跟在车上初见时一样。 如果刚刚没在那屋子里被他调戏了一番,估计纪阮真的会将他当成个温柔病弱的善良小少爷。 才对视不过一眼。 纪阮就感到脊背阵阵发凉。 “大哥,要带着纪医生去哪里?” 只见对面少年眉眼弯弯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之间。 眸底的光还是忍不住沉了沉。 暗自冷笑。 怪不得刚刚拒绝了他。 原来是有了新的目标啊。 ...... 明明是笑着的。 可纪阮感到一股莫名的寒冷。 让他下意识挣脱开了顾闻声的大掌。 “我的私事,没有跟你汇报的必要,天这么凉,你身体不好就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顾闻声说完。 语气间半是不耐烦,半是淡漠的关心。 纪阮什么都没说。 他不想搭理这个虚伪的黑莲花。 跟在顾闻声后面和他擦肩而过。 却在这时,猛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顺着他的肌肤渗入到四肢百骸间。 这熟悉的感觉。 不正是......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8) 那股气息像是暖风过冰原。 带着丝丝暖意流淌过四肢百骸。 仿佛闪过半秒,擦肩而过后,那气息又消失不见。 那是慕瑾年身上独有的气息。 可消失的太快。 就抬脚的时间,纪阮就皱起了眉头,停下了脚步。 狐疑的视线落在身后的少年身上。 不会这么巧吧? 他往回走到了顾年身边。 却再也闻不到 他身上的味道。 纪阮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刚刚的感觉。 难道是错觉? 还没想通,走到前面的顾闻声似乎感应到了他停下的脚步,也跟着回过头,漆黑的视线里尽是打量。 “纪医生和顾年认识? 清润冷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质问。 从见到这个医生开始他就有所怀疑。 荔城资历最老的大夫都诊不出来病因。 他却只是轻飘飘地检查了几下,就笃定地说是中毒。 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而现在。 他和这个半路捡回来的顾年之间,氛围更是奇怪。 纪阮正想开口。 身旁的少年却也笑吟吟地回过头。 温柔羸弱的眉眼间溢出几分只有彼此能看见的轻侃。 “纪医生望的这么出神,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话音落下。 纪阮瞬间被呛红了脸。 果然。 刚刚那熟悉的感觉只是错觉罢了。 这样没正经且自恋的家伙。 根本不可能是他宅子里那个乖巧清冷的慕瑾年。 半点都不像。 纪阮皱着眉收回了视线。 “无碍。” 紧接着在顾闻声狐疑的视线中,抬步离去。 院中栀子花的清香穿过亭廊。 “哇!漂亮哥哥!” “翠果,你快看!” 纪阮跟在顾闻声身后路过一座亭子时。 恰好撞见了在后院听曲儿的少年。 穿着浅蓝色锦褂,清澈透亮的眼眸中挂着惊艳愉悦。 朝着纪阮他们的方向指了过来。 明明长的高大挺拔,差不多二十岁的年纪。 只是怎么看着,都感觉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脸上始终带着傻呵呵的笑容。 原来这就是老管家口中的‘年纪尚小’? 顾闻声停了下来。 声音不冷不淡。 “小宁,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父亲院子附近玩弄。” 少年似乎是被他冷淡的声调吓到了。 笑嘻嘻的脸上瞬间变得委屈起来。 拿着拨浪鼓跑过来,躲到了纪阮的身后。 “哥哥好凶。” “漂亮哥哥救我~” 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揪着袖子。 纪阮总觉得有些别扭。 唇角却还是露出浅浅的弧度,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顾督军是为了二少好。” “是为了让二少不要打扰父亲睡觉。” 身后的少年死死拽着他的白大褂,怎么都挣脱不开。 纪阮尴尬地站在原地。 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顾闻声似乎看出了他尴尬的处境,冷淡的薄唇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来,“小宁向来只喜欢好看的人,看来他很喜欢纪医生。” 话音落下。 从远处跑来一个穿着青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 像是副官。 在顾闻声耳边说了几句。 男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回过头扫了一眼那处攥的发皱的衣角。 “我有些事要处理,刚好纪医生陪小宁玩一会儿吧,晚些时候我来找你们。” 说完。 顾闻声敛起眼中淡淡的担忧就离开了。 那股被时刻打量的危机感也渐渐散去。 纪阮按捺住心中的愉悦。 跟着这个有些痴傻的二少到了院子里。 刚好没人监视。 他才耐着性子一番打听。 这才知道顾府如今的大致情况。 顾家如今只剩下两房夫人。 顾闻声是大太太所生。 而这个痴傻的二少爷顾叶宁是二房姨太太所生。 二太太郁郁而终,死的早。 只留下了个傻儿子。 就在半月前,老元帅忽然病倒,终日瘫倒在床上,不口不能言,昏昏沉沉的始终不见醒。 大太太信奉鬼神。 找来了几个道士。 那道士都说元帅任由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损了功德,所以报应加身,才瘫痪不起。 听闻老一辈的下人们传,十几年前确有三太太。 只不过死在了大火中。 后来他们跟着道士们的指示,果然在城郊找到了个少年。 带回来滴血认亲后,这少年才认祖归宗。 便就是刚刚遇见的顾年。 小少爷回来后,老元帅的病果然好了不少。 至少时不时有个清醒的时候。 只是仍旧瘫痪在床。 那道士便说,是损了功德,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报应。 顾府中如今一个瘫痪,一个终日信奉鬼神,一个痴痴傻傻,一个病弱无依,就只剩下顾闻声管辖着府中琐碎,以一己之力包揽了军队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还边为老元帅寻遍了名医。 那些名医都说没救了,连病因都找不出来。 听着下人们的话。 纪阮总算明白刚刚顾闻声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 还不让他离开这里。 原来是怀疑他的身份。 “漂亮哥哥叫什么?会唱戏吗?” 顾叶宁扔下了手中的拨浪鼓,像撒娇的小孩子似的,长臂紧紧抱着他的腰,稚气未脱的脸颊往他很怀中埋了埋。 陌生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 纪阮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将他推开。 “我叫纪桉南,倒是也会几句。” “那桉南哥哥唱几句,唱几句!” 被推开的少年也不恼,拍着手起哄。 所有视线都同时凝聚了过来。 纪阮不好意思拒绝。 回忆着生前原主师父教授的技艺。 咿咿呀呀唱了几段。 “红呀么红衫摇曳,抚呀么抚过负心郎~” 远远望去。 白大褂风中摇曳,男人清瘦的细腰随意扭晃了几下。 洁白的栀子花瓣瓣飘落在空气中,那几缕起舞的银白发丝上,顺着滑落在青石砖地板上。 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 他清冷的身躯舞动着,地上是他斑驳的影。 怎么看都像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画卷。 最后几句唱词落下。 顾叶宁的脸色突然变了。 顿时露出害怕的神色,蜷缩在椅子上,抱紧了自己的腿。 嘴里喃喃着, “别打了!” “别打他了!” “别打陆叔叔了!” ...... 周围伺候的丫头们瞬间围了上来。 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完了,少爷又犯病了怎么办?” “对了!纪医生,你快看看纪少爷。” 纪阮听着顾叶宁嘴里喊着的陆叔叔,眼神也沉了下来。 原主梨园的师傅就姓陆。 果然。 纪阮故作镇定地坐在了少年身旁,凛冽的目光望向几个下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医生,少爷他......好像幼时看见了什么,听着曲儿的时候,偶尔会犯病,大少爷说了不许我们声张,这些年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见好。” “纪医生都能看出我家老爷的病情,一定也要救救我家二少爷啊!” ...... 后面那些哽咽的哀求声说了什么,纪阮没再认真听。 满脑子都在想着。 或许顾叶宁就是找到当年真相的关键。 想着。 纪阮将不停颤抖的少年揽进了怀中,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轻声哄着, “不打了。” “都听小宁的。” “不打了。” “好了,没事了已经。” 怀中颤抖的少年渐渐安定下来。 而这副树下和谐的景象尽数落在了去而复返的顾年眼中。 他看着他的发丝都渗透着温柔。 心中的烦躁一点点被勾了出来。 原来是看上了这个傻子么? 也对。 纪阮一向是不择手段。 他甚至可以为了维持人形哄骗自己。 自然也可以为了进入顾府诱哄他们。 果然是个卑劣的恶鬼。 惯用哄骗引诱人的无耻伎俩。 他想着。 眸色都沉了下来。 【黑化值50%......70%......】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9) 顾叶宁激动的情绪缓缓平复了下来。 周围下人们的脸上瞬间全都松了口气。 刚刚老管家说元帅的病因已经查出来时,他们本来还不太信,尤其是在看见纪阮漂亮的面容后。 便更加觉得这个医生,大概就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但现在。 除了顾大少,还没人能将犯病的二少给安抚下来。 现在纪医生不过三言两语,就让少爷稳定了。 他们从心底都开始对纪医生,升起了几分尊敬之感。 眼中纷纷都带上了佩服的神色。 “先带二少去休息吧。” “等明天我再去看看他,给他开点安神缓解的药。” 几个下人连忙点头。 正要带着浑身发抖的顾叶宁离开时。 他却紧紧抱着纪阮的腰不撒手。 差不多坐到了傍晚时分。 头顶的栀子花都晕染上了橘黄色的霞光。 怀中的少年像个小孩似的。 已经埋在他怀中睡着了。 而慕瑾年就站在不远处檐廊拐角的阴影中,驻望着他们。 看着纪阮眉眼间的若有所思。 慕瑾年眸色从烦躁到阴翳。 越来越后悔答应他的契约。 就该将他关在宅子里。 或是直接杀了。 纪阮明明昨天还抱着自己一副乖巧好脾气的神色,现在却又温柔地抱着别人。 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直到看到几朵散落的栀子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又顺着纪阮起身的动作飘落时,他才收回了视线。 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 纪阮让下人们将他带了回去。 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神色渐渐暗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遇见了真相关键。 这桩旧案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细算起来。 那时顾叶宁不过才三岁半。 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凌虐原主师父的可怕场面,这才疯了。 夜幕降临。 苍穹上皎皎月色从半透的玻璃窗上透了进来。 纪阮刚推门回屋。 转眼间就感觉身体瞬间虚弱了下来。 头脑有些晕眩的感觉阵阵袭来。 仿佛下一秒,身体就会瞬间散掉。 糟了。 他下午在日头下待的太久了。 身体耗费的元气有些多。 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纪阮咬着牙。 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找慕瑾年维持下体内的能量。 随即纪阮背靠在门板上,甚至来不及点亮屋子里的油灯。 便从指尖亮起半抹微光。 那是他给慕瑾年种下的感应符。 只要他点亮,慕瑾年就能第一时间收到他的传音。 “来找我。” 简短的几个字落下。 下一秒。 纪阮就在昏暗的房间角落中听到了自己声音的回声。 嗯? 不对! 他自己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附近? 除非! 慕瑾年就在附近! 他怎么可能...... 纪阮头脑有些晕,还没想明白。 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一道高大的黑影,踩着微弱的月色慢慢朝他走过来,冷淡阴鸷的眉眼融于夜色。 黑影渐渐将纪阮也笼罩。 是慕瑾年。 他身上穿着青褐色的夹袄。 半只浅蓝色的瞳孔泛着细碎的弱光。 “慕瑾年,你怎么在这儿?” 纪阮的声音都有些虚弱。 他的脊背无力地靠在门板上,朝慕瑾年伸出了双臂。 漂亮的桃花眸亮了亮。 “过来,抱我。” 他清软的声音与白日里的清冷不同。 仿佛是松懈了紧张后,朝着他露出了几分脆弱的内里。 白天他是高傲清冷的狐狸。 晚上就变成了傲娇柔软的猫儿。 这副模样。 仿佛是只给他看的。 想着,慕瑾年眼神中的戾色淡了些。 他像之前在宅子里一样,乖顺听话走上前,任由他张开的双臂抱住自己。 下一秒。 纪阮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在他怀里蹭了蹭,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恶心。 是那个傻子的。 慕瑾年想着,却没显在面上。 假装无意间提起,唯独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打心底嫌弃的情绪。 “嗯,很难闻吗?” 纪阮眯着眼睛趴在他怀里。 像猫抱着心爱的猫薄荷,享受的神情诱人至极。 只有这时候。 他才乖到不行。 脾气很好,语气也软软的。 慕瑾年眸色凉了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抱怀中的人儿。 反而三两下将他推开了。 鼻尖气息淡了些。 纪阮泛红的眸子呆愣地望着脸色冷淡的少年。 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不喜欢别人的味道。” “很脏。” 纪阮抬着手就要抱上去。 却被少年一次次躲开。 脸颊边银软的发丝耷拉着,像他蔫了的耳朵似的。 纪阮顿时抬眸,眼眸是有些发红。 “你干嘛?我是你的主人,你敢嫌弃我?” 纪阮说完,看到少年的身子不动了。 便以为他又变的听话了。 抬着手就朝他脖子搂过去。 却不料,慕瑾年又躲开了。 “主人。” “那些恶心的气息,会弄脏我。” “魂元气息也会变弱。” 他清冷的声线缓缓说着。 也一直躲闪着纪阮的触碰。 直到身前清瘦的人儿红着眼软声妥协,“真啰嗦,我知道了,这次不算,先给我抱抱。” 闻言。 慕瑾年才任由他扑了过来。 怀中的人儿身子软软的。 但是慕瑾年一想到,下午他耐心抱着那个傻子哄。 他就没由来地犯恶心。 “主人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他声音淡淡的。 熟练地抱起怀中的纪阮上了床。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而后垂睨着胸口纪阮乖巧的样子。 眸底的暗色隐匿在夜色中,若有似无地蔓延着,让人捉摸不清。 纪阮只有利用他的时候才会这样乖巧。 真是个不择手段的厉鬼。 身上明明还带着恶心的气味。 却还能面不改色跟自己亲近。 慕瑾年眸色暗了暗。 银软的发丝凌乱散落在他胸口,时不时隔着衣衫蹭过他的脖颈,勾起些许熟悉的痒意。 “嗯,下次注意。” 软软的呢喃声应着他的话。 漫不经心,更像是诱哄。 却被慕瑾年听了进去。 他的声音也很轻。 “我最讨厌欺骗,主人不要骗我。” “嗯。” 四肢百骸被温暖包裹着。 纪阮迟来的困意袭来,懒懒地应着。 根本没注意少年的异样。 渐渐呼吸趋于平稳,他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像在纪宅中一样。 听着他一句句清软的回应声。 慕瑾年心头因那股陌生恶心气息而升起的烦躁,才渐渐散去。 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染上别的味道。 可纪阮太贪心了。 想日日跟自己亲近。 却又抱着别人温柔地哄。 这世间没有这种既要又要的事情。 他该杀了他的。 可想到那天他挡在自己身前说的话。 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全当是为了印信。 只要纪阮日后老老实实的。 便再给他一次机会。 慕瑾年想着。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语气轻的像羽毛划过。 “想抱我,就不能抱别人。” “下次再带着恶心的味道来抱我,就把你关回纪宅。” 他低沉的语调像捉摸不住的风。 怀中的人睡的很熟。 仿佛回应似的,在他胸膛里钻了钻。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0) 夜深人静。 身旁平稳的呼吸声渐渐拉长。 黑暗中仅有几点月色洒落。 纪阮缓缓掀开眼。 浑身仿佛被他温暖的气息充盈包裹着,那股无力感也渐渐消散。 模糊清澈的视线淡淡垂下。 他望着少年拇指上的玉环,浅灰色的瞳眸若有所思。 那枚不起眼的扳指。 他前不久才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顾年…… 细细想来。 脑海中的黑化值,也是在后院他跟顾叶宁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才涨上来的。 怪不得。 刚刚他便感到不对劲。 没有传讯。 怎么慕瑾年就忽然出现在了他身边? 这世间会有这样的巧合? 想了片刻。 纪阮收回视线余光,又缓缓合上了眼。 一夜无梦。 翌日。 一早醒来。 身旁就没了少年的影子。 就连他躺过的地方都变得温凉。 中午。 阳光带着暖意给枝头的栀子花蒙上细碎的光晕。 “纪医生,二少爷哭着喊着要找你。” 纪阮刚出门准备去前厅吃饭。 就被昨晚一个眼熟的下人拦住了,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闻言。 纪阮眼眸才有了些光亮。 今天说不定就是个好机会。 等他先搞清楚真相,再去慢慢哄慕瑾年好了。 想着。 纪阮没什么犹豫,就跟着那个中年女人到了陌生的院子里。 刚靠近院子就听到了欢声笑语。 穿过拱门就能看见树荫下晃动的秋千。 顾叶宁依旧一副小孩子心性。 看见他出现的一瞬间,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笑着朝他跑过来。 “漂亮哥哥!” 只是在顾叶宁抱上来之前。 忽然间,他的身后伸出一条长臂,将扑到眼前的少年给提溜到了一边去。 纪阮视线一转。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到了身后的顾年。 穿着浅青色长衫,一副儒雅羸弱的模样,身形颀长,站在他身旁却有种莫名强势的存在感。 正目光微凉地望着顾叶宁。 “二哥,纪医生不喜欢别人碰他。” “小心吓到纪医生,他以后就再也不来陪你玩了,二哥。” 顾年声音轻浅温柔。 清冷柔缓的语调让人如沐春风。 若有其事地冲着顾叶宁轻声说着。 下一秒,就看到了满脸喜悦的少年顿时变得委屈了几分。 “对不起。” 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 唯唯诺诺地站在了纪阮身旁另一侧。 眼睛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仿佛真的相信了顾年口中的话,生怕他不高兴似的。 带着暖意的风缓缓波拨动着纪阮身后银软的发丝。 银丝框眼镜旁的帘子也跟着微微浮动。 “顾三少又在开玩笑了。” 纪阮听着顾年假正经的话,莫名觉得有些恶劣。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昨天晚上慕瑾年说过的话。 ——“你身上有别的味道。” ——“恶心,很脏。” 现在他似乎找到了出处。 肯定是昨天他看到自己抱了顾叶宁。 被他看见了。 正想着。 忽然一股灼热的呼吸靠近耳畔。 银白鬓发遮挡的耳根微微被灼红。 身旁的顾年正弯着腰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纪医生昨天亲口说的话,忘了?” 纪阮身子一僵。 昨天他被这家伙调戏的时候,为了自保时仿佛说过。 不喜欢别人靠近。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张戏谑的脸。 纪阮更加以为慕瑾年是怕自己跑路。 所以才刻意假造了个身份,来顾府监视自己。 想着。 纪阮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顾叶宁睁着眼睛望着他们,一把将顾年给推开了,清脆的声音有些孩子气。 “你不是说漂亮哥哥不喜欢别人靠近?” “那你为什么靠近?” 天真的询问落下。 惹得顾年眸色晕上些许玩味的神色,笑着看向身旁。 “是啊,纪医生不喜欢别人碰,大概是没把我当做别人吧,毕竟昨天那样亲密......” “别说了!” 纪阮耳根微微发烫。 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连忙捂住了顾年的嘴。 若是顾府的人都知道他被这厮调戏了。 恐怕又要惹出什么事端。 所以纪阮听到他最后两个字,几乎想都没想,就抬起了手。 只是没注意,微微激动的反应惹得顾年眼中的笑意更深。 狭长的眼眸弯了弯。 “你!” 忽而。 纪阮感受到掌心被滚烫的吻掠过。 他条件反射地撤回了自己的手。 眼看着周围的视线越来越疑惑好奇。 纪阮忙不迭地走进了内院。 “我需要帮二少做一下心理疏导,无关人等可以在门外等着,留两个人帮我就好。” “乖,二少来。” 他说完。 就朝站在原地怒目瞪着顾年的人勾了勾手。 慕瑾年微不可察挑了挑眉。 这副宠溺诱哄的语气。 是在逗狗? 不过即使是这样。 他也不会相信纪阮会老老实实的。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 “我来帮纪医生。” 最终所有下人都等候在院子里。 卧室的门被关上。 纪阮坐在沙发另一头,温柔地望着一脸懵懂的顾叶宁。 “顾二少喜欢听戏吗?” “喜欢。” 一提到戏,少年眼睛都亮了亮。 “那你还喜欢什么?” “喜欢......漂亮哥哥。 顾叶宁犹豫了几下,才缓缓说出口。 一旁的顾年看着他们的互动,忍不住冷笑了声, “漂~亮~哥~哥~,我也喜欢漂亮哥哥,不如纪医生也帮我看看?” 纪阮睨了他一眼。 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继续看着顾叶宁,循循善诱, “那你喜欢哪个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 “你还记得漂亮哥哥的名字吗?” “漂亮哥哥......陆......陆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顾叶宁缓缓回应着。 瞳孔中的眸光开始渐渐涣散。 突然间仿佛想到了可怕的事情,情绪开始逐渐失控起来。 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孩似的。 脸颊都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纪阮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不停震颤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乖,都是假的。” “你眼前的......都是梦......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纪阮的声音放轻。 越来越轻。 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让身旁的人情绪渐渐稳定了些。 仿佛陷落在他柔软的语调中。 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情。 他机械般地喃喃低语,“陆......陆生叔叔唱戏很好听,父亲摸他的手......姨娘找人打他......三姨娘打翻了火......全是火......” 很快。 顾叶宁仿佛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语序不清地落下最后半句时,便哆嗦着说不出来了。 只有哽咽声。 纪阮急忙安抚着他。 “没事的,都是梦,等梦醒了就好了——” 话音落下,哆嗦着哽咽的少年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 在纪阮忙着出神时。 在顾叶宁最后半句话落下时。 无人注意的沙发角落里,慕瑾年的视线暗了暗。 纪阮的蛊惑对他没用。 而他听的清楚。 三姨娘,是他的母亲。 是在所有人骂他妖孽的时候,唯一护过他的人。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1) 纪阮看着停止颤抖的顾叶宁,渐渐陷入睡梦中,才起身往外走去。 脚步又忽然顿住。 刚刚他为了专心套话,用了些手段。 现在才突然想起旁边还坐着个人。 纪阮站在欧式沙发旁,回眸看向顾年。 此刻,他们视线就像是电光与火石。 在空气中恰好撞在了一起。 不过半秒。 顾年就站起身来,不断走近。 “还是纪医生有手段。” 清沉的嗓音很轻。 话中的语气却让纪阮感到几分威胁。 不过慕瑾年好像并没有打算,戳破他们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让纪阮还是轻松了不少。 慕瑾年能一眼看穿他的伎俩。 但身为顾府的三少爷不能。 “三少谬赞了,到了该老元帅看诊的时间,先告辞了。” 说完。 纪阮疏离地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只剩下顾年站在原地。 刚刚戏谑的眸光倏地冷淡了下来,默默睨了沙发上的人一眼,也起身离去。 随着关门声落下。 沙发上昏睡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清澈晶透的眼眸有些亮。 “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呢......” …… 外面的阳光正盛。 纪阮刚走出顾叶宁的院子。 身后的人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硬拉着他到自己的院子里吃了顿午饭。 除了时不时的调戏。 顾年还算老实。 直到该去给老元帅看诊,纪阮准备离开他卧房的侧厅时。 谁知下一秒。 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紧接着身后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隔着衣衫,他流畅的薄肌密不透风地压着他的腰线。 纪阮被迫趴在了门板上。 距离太近。 顾年的呼吸都尽数洒落在他的耳畔。 像是熔岩划过,被侵袭的肌肤都染上了薄晕。 纪阮心跳如擂鼓。 心脏随着暧昧旖旎的氛围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戳穿他的身份。 可他是慕瑾年时,会叫他主人。 哪怕是伪装的乖顺,纪阮也能短暂地占在上风。 甚至还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 若是戳破了。 谁知道慕瑾年会不会直接摊牌了,不装了。 露出恶劣的本性,然后威胁欺负自己。 保险起见。 他还是不要主动挑明比较好。 想着。 纪阮正要开口。 耳畔忽然一阵濡热。 “你......做什么?” 他迟到的质问声都忍不住颤了颤。 身后的人却并没打算放过他。 顾年贴着他的耳畔。 低沉的声音缓缓灌进他的耳朵里。 “纪医生干的事我都看到了。” “在查什么,嗯?” 他扬起的尾音都带着笃定的语气。 纪阮脸颊都有些发烫。 故作严肃的声音也毫无底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忽然腰间一软。 顾年的大掌正顺着他的侧腰缓缓下移。 热烈的鼻息缓缓划过他的脖颈。 尾音勾着。 显得有些性感。 纪阮被他撩拨的不行。 但还是忍着心头淡淡的羞耻感,陪着身后的男人将这场戏演了下去。 “那天的话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顾三少,请自重唔。” “我看纪医生就是口是心非,对着一个傻子都能装的体贴入微,对着我的大哥也笑得开心,怎么,对着我就不行了?” 耳畔传来低沉的轻笑声。 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甚至有些凉。 听的纪阮遍体生寒。 暧昧的氛围也在顾年的语调中散了七七八八。 “纪医生的纪,是十几年前被屠了满门的那个纪家么?” “听闻纪家有个小少爷,不爱经商却偏爱舞文弄墨,还拜了梨园第一青衣陆生为师。” “可好像就是在纪家灭门的那天,陆生的尸体从顾家抬了出去,不知道纪医生和他们到底是......” 耳边的气息越来越凉。 纪阮的眸光也渐渐沉了下去。 脸上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痛苦之色。 “够了!顾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手抵着门上的玻璃,用力推了几下,才顶开了身后的人。 纪阮转过身。 漂亮的桃花眸中除了冷漠,还有些许不可遏制的痛苦之色。 他望着眼前同样冷下脸色的人。 刚刚短暂的暧昧旖旎仿佛只是场错觉。 回过头。 他们便成了剑拔弩张的对手。 半晌后。 顾年低垂的视线才微微蹙了蹙。 往前逼近了几步。 声音寒凉。 “我和你的目的一样,纪医生。” “也只是想要个真相而已。” “刚刚顾叶宁口中的三姨娘,就是我的娘亲,所以,纪医生会理解我的,对吧?” 闻言。 纪阮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是。 慕瑾年还演上瘾了? 那天铺子里,那些百姓明明说了,他克死了他的父母。 难不成...... 慕瑾年是为了赶紧得到印信。 所以才利用这件事,想和他一起探查,好早早了解自己的遗愿? 这样的话。 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着。 纪阮就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语气有些别扭。 “看不出顾三少这么轻薄的人,还有这样的孝心。” 他没答应,也没说不同意。 桃花眸中微微软下来的神色却是出卖了他的决定。 只是对面的顾年神色依旧清冷。 他步步紧逼。 高大的身躯带着威严强势的压迫感缓缓朝着纪阮扑面而来。 距离越来越近。 纪阮被逼到了死角中,退无可退。 却见少年只是俯身。 在他耳畔轻轻落下一句。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纪医生,你说我该不该现在就杀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 却冷的像寒霜蔓延。 纪阮缩了缩脖子,强装镇定侧颈躲避着他的气息。 “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他咬了咬唇,无声妥协,用最硬气的语调说着最没底气的话。 “纪医生在跟我讨价还价?” “飒——” 顾年低笑,袖口藏着的短刀划破空气落在掌心。 危险的讯号在脑海中不停作响。 纪阮咽了咽口水,“顾三少如今没能得到大少的信任,在顾府算是举步维艰,杀了我,可就没人能帮你了。” “我的要求只需要三少完全信任我,不要妨碍我,放心,若是出了事,我自然也不会连累三少。” 他语气有些虚。 仿佛生怕眼前这人手贱抹了他的脖子。 说完,才试探性地一点点挪开了脖颈间逼近的那把短刀。 “嘶——” 耳根倏然一痛。 纪阮忍不住痛哼了声。 抬眸时,眼眸间带上薄薄的水雾。 无辜委屈的瞳眸倒映着顾年染红的薄唇。 只能听见他说, “好。” “我最讨厌欺骗。” “如果你敢撒谎,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让纪阮有些恍惚。 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是慕瑾年要对他说的。 还是为了演顾年才说的。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2) 危机暂时解除。 等到傍晚时分。 顾闻声才回到顾宅。 听下面的人说,得等到他回来,才能进老元帅的卧房。 除了老管家。 任何外人都不许靠近老元帅卧房。 “东苑被封起来的那个院子里或许有线索。” 离开顾年院子之前。 听他落下了一句。 纪阮心里也默默盘算着。 等入了夜,便带着慕瑾年潜进去看看。 老元帅卧房中窗户紧闭着。 顾闻声依旧没换下制服,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纪阮不慌不忙检查看诊的过程。 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把手。 规律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显。 让人无形中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顾大少,这是我给老元帅开的药,连续服上几日,加上每日针灸一会儿,就能渐渐恢复清醒。” 纪阮说着。 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其实老元帅只是中了毒而已。 只不过是好几种毒掺杂在一起,毒性混淆,所以很难辨别病因。 纪阮专门挑了最缓慢的医治办法。 针灸也是他编的。 因为他需要足够的时间留在顾府。 所以,他说谎了。 纪阮敛起眸底的情绪,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极其自然。 对面的男人只是看了他几秒。 目光冷冽,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纪阮强装着镇定。 就在银白额发遮挡下的冷汗快要滴落时,顾闻声冷淡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那就麻烦纪医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 出了门,外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去。 刚刚紧张压抑的氛围也渐渐散去。 顾闻声话极少,眼神却是充斥着凛冽的气息。 直接把他送到了房间门口。 一路上,纪阮白大褂下遮掩的脊背都绷的很直。 “现在世道很乱,纪医生,还是保护好自己。” 顾闻声最后转身离去时。 留下最后一句话才缓缓离去。 纪阮打了个冷颤。 这是警告吗? 也对。 他身为荔城的督军,性子谨慎多疑也很正常。 想着。 纪阮看着眼前背影消失,才回了房间。 天边最后一抹微光缓缓落下。 纪阮点亮了床头的油灯。 身后强势的气息便笼罩而来。 不用回头,纪阮都知道是谁。 他不慌不忙地转身坐到了床边。 漂亮的桃花眸轻抬,望着高挑的男人,语气带着一贯的骄纵。 “今日先不睡觉。” “等夜深了,你跟我出去办件事。” 慕瑾年垂着眼,清冷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听到他的话,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顺势坐在他身旁,乖顺地应了下来。 “好。” 纪阮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真能装啊。 要不是那晚看见他的扳指。 他都不知道慕瑾年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行吧。 陪他演。 纪阮眼尾弯了弯,侧头凑近他的脸。 在快要吻上的刹那。 薄唇旋即停在了他的耳畔处。 骄纵清软的声音轻扬起。 “你就不问问我,带你去办什么事?” 慕瑾年的耳朵被他的气息染红。 暴露在空气中。 恰好落入了纪阮的眼中。 他心底升起一丝捉弄报复的快感。 这家伙白日里装成顾年,那样戏弄自己。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纪阮边想着,边强忍下唇角憋住的笑意。 “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纪阮起了逗弄的心思,歪着头,眸光亮亮地倒映着慕瑾年有些躲闪的模样,语气拉长。 灼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 显得无辜又暧昧。 有点坏。 慕瑾年转过头,闷闷地‘嗯’了声。 随即紧接着又落下一句。 “契约上写的,我不能拒绝。” 一提到契约两个字。 纪阮收敛起了眼神中的情绪。 语气有些挫败。 “如果没有契约,你就会拒绝我?” 话音落下。 慕瑾年明显犹豫了几秒。 深邃挺拔的眉眼也微微蹙起。 如不管有没有契约...... 从一开始他就有拒绝的权利。 他伪装着顺从,也不过是为了印信、为了要他的命而已。 除此之外。 他不该对一个厉鬼有任何的恻隐之心。 纵着他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主动送上门也只是怕他暴露身份,毁了约定。 答应他的请求,不过是为了早点帮他了解遗愿,并且查清楚母亲当初死去的真相而已。 桩桩件件。 他都是怀着目的应下来的。 答案从一开始就清晰明了。 这些暧昧温情的瞬间,也不过是纪阮为了骗他的手段。 铺子里为他说话是。 假装嘴硬心软也是。 想着。 刚刚的暧昧氛围尽数被慕瑾年挥散。 他低沉的声音冷了下来。 “嗯。” 不管有没有契约,他都不会拒绝纪阮。 因为他只是在利用他。 慕瑾年渐渐说服了自己。 可下一秒。 温暖瞬间笼罩了过来,与他心底刚凝结成的冰碰撞在一起。 “算你识相,乖阿年,这是给你的奖励。” 耳畔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 纪阮伸开双臂直接抱了过来。 身子软软的、暖暖的。 像个傲娇的小猫似的,正冲着他摇尾巴。 慕瑾年视线垂落在下颚处的银白发顶上。 只是这样...... 就这么开心? 果然是个傻鬼。 好骗又好哄。 慕瑾年半抬着小臂扶着他歪过来的身子。 什么也没说。 夜深了。 万籁俱寂。 外面的打着手电筒巡逻的士兵路过后,纪阮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晃了晃慕瑾年。 “走,行动。” 屋内一片黑暗。 但纪阮如履平地似的,一下床就攥住了身后那只大手,嗓音压低,“乖乖跟着我,不许乱跑。” “嗯。” 慕瑾年垂睨着交握的手。 没想到他竟然被个厉鬼保护了。 【好感度10%。】 他们摸着漆黑的小路,绕过了巡逻的士兵,一路到了那所荒废凌乱的院落门口。 小巷中荒草丛生。 时不时有阴风吹过。 走了几步就看到破旧的黑色木门紧闭着。 青石砖墙壁上贴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飒飒——” 风吹过黄纸,发出阵阵细微的摩擦声。 看来这些都是大夫人找人弄的。 纪阮回眸望了他一眼。 慕瑾年瞬间会意。 伸手撕下了门两旁的符纸。 紧接着纪阮抱住了他的腰。 原地望去,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淡,直接穿过了那扇门。 视线一转。 院中地砖、房梁都被烧的焦黑,野草丛生。 光是带着活人穿墙,纪阮的脸色已经开始微微发白。 他缓缓松开了慕瑾年的腰。 压低了声音,“走,去那边看看。” 却不难听出虚弱。 他们几步跨过碎裂的石阶来到被烧的最惨烈的一扇门前。 刚推开门。 就听到门外小巷中传来浅浅的脚步声。 纪阮眸光一凛。 拉着慕瑾年就推门进去。 悄悄关上了门。 随即就拉着他滚到了地下。 逼仄狭窄的床底滚起了些许灰尘。 “嘘。”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3) “嘘。” 微凉的指尖轻轻抵上了唇畔。 慕瑾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微弱的声音就落在了耳畔。 他微微蹙起眉。 虽然习惯了被他黏着抱。 但现在安静的,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甚至能听见他们彼此压抑的呼吸。 “别怕,我保护你。” 话音落下。 腰间的手抱得更紧了。 纪阮在外侧挡着他的身躯。 “吱呀——” 外面房间的门被再次打开。 声音像是闯入安静世界的侵略者。 他们彼此交织的呼吸更近了。 甚至在漆黑的空间内,慕瑾年能看见他眉眼间的紧张。 很快。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几缕银软的发丝还落在外面。 慕瑾年大掌将他往怀中搂了搂。 在纪阮惊慌羞赧的视线下,抬手轻抚他的发丝,将那几缕逃窜在外的软发揽了回来。 片刻后。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今天是你的忌日。” “兰姨,母亲很挂念你,所以每年都让我来吊唁你。” “你不会怪她的,对吧?” ...... 是顾闻声! 忽然间。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军靴踩踏地板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噔。” “噔。” “噔。” 纪阮绷直了脊背。 感应着身后那声音越来越近的距离。 连口水都不敢咽。 顾闻声生性多疑,让人捉摸不透。 又是有些侦查的底子在身上。 倏然间。 脚步声在身后戛然而止。 此刻空气都仿佛静止住了。 窒息的紧张感浓烈到了极致,像密密麻麻的网包裹在黑暗中他们的每处感官。 这是要被发现了!? “簌簌——” 正当纪阮以为身后会忽然出现一双眼睛时。 头顶的床板却一沉。 顾闻声坐在了床边。 只要军靴在往后一寸。 就能踢到纪阮的脊背。 短暂的危机暂时解除,纪阮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呼吸却依旧停滞着,不敢松懈。 慕瑾年眸光始终淡淡地落在怀中的人儿身上。 看着他从紧张到极致的神色。 还有自己腰间不自觉蜷缩的指尖。 让他呼吸也跟着停滞。 明明在床上时,对他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 现在却被吓破了胆。 全身心都依赖在他怀中。 乖的不像话。 黑暗中,慕瑾年眼眸间的寒冰不知不觉融化了些许。 “陆叔叔,这两天。” “我见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顾闻声低沉的声音轻轻回荡在房间内。 夹杂着铜盆间火舌嚣张的呲呲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清晰无比。 话音落下后。 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隅黑暗。 片刻后。 床板一轻。 那军靴在床边站了几秒。 才抬脚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紧张的氛围在最后一缕火光熄灭时,才彻底散去。 纪阮撑着地板从床底爬了起来。 今天信息量还不少。 陆生跟三姨太认识。 他们的死也息息相关。 而这一切似乎,跟顾闻声的母亲,也脱不了关系。 纪阮边想着,边出神翻找着柜子。 “嘶——” 却无意间被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指尖。 纪阮痛哼一声。 指腹溢出的血珠落在了梳妆台上。 他还没看清楚。 慕瑾年就已经到了身边。 皱着眉抬起他的手。 “唉,我没事......你......” 纪阮正说着。 少年就含住了他的指腹。 卷过渗出的血珠。 温温热热的,勾起几分痒意。 纪阮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黑暗中耳根有些微微泛红。 不就是个小伤么...... 他侧过头。 直到手腕被抓着的力道松了些。 纪阮才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 语气有些不自然。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用这么矫情。” 他说着,但眼神却是没看他。 假装打量着梳妆台上的布置。 “你的血,很香。” 慕瑾年清沉的声音砸下。 惹得纪阮耳畔更热了。 “哪里学来的荤话,不许说了,快找东西。” 纪阮背对着他,走向衣柜翻找了半天。 慕瑾年站在黑暗中没动。 薄唇带着些绯色。 他的视线稳稳落在纪阮的背影上。 还在回味着刚刚的味道。 都说厉鬼浑身都是恶臭的。 可纪阮的血液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香甜。 最重要的是...... 喝了他的血,异瞳的能力似乎被治好了片刻。 从一开始。 他杀纪阮,都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睛。 让能看到世间魂魄的能力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 人人都说他的眼睛就是他不祥的象征。 幸好在山中跟着老道士的时候。 老道士临死前告诉他,只有命定的厉鬼才能治愈他体内的不祥气息,而他留下的最后一卦,就是纪宅旧址。 慕瑾年想方设法进去。 在靠近纪阮的那一刻,发现异瞳之症有所好转。 只要这个厉鬼在自己身边。 他就看不见别的鬼魂。 甚至每晚不再像先前那样失眠、被恶鬼搅扰。 而命定之血,更珍贵。 他今天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没想到古书中记载的都是真的。 纪阮的命。 就是根治他体质的解药。 “找到了,我们先赶紧走。” 银发划过慕瑾年的脸,打断了他的思绪。 紧接着手腕被温软的掌心握住。 慕瑾年被牵着,行走在了月色下。 他低头。 看到的是他微红的耳畔。 在狭长清冷的昏暗小巷中,他默默敛起了眼中的杀意。 算了。 等完成他的遗愿再杀他好了。 慕瑾年想着。 反正很无聊。 就再给他些日子。 到时候一定毫不犹豫地取了他的命。 ...... 【好感度20%。】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4) 那封已经泛黄的纸张被油灯照亮。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打湿的。 可依旧能看清那信纸上的内容—— 陆先生: 展信佳。 师兄,深夜来信,我感到万分抱歉。 劳烦你告诉路先生,从我进了顾府开始,那些约定便早都不作数,如今他从国外回来,我为他高兴。 只是梧桐街的承诺,我做不到了。 余生只求将阿年抚养成人。 祝君安好。 此致。 最后几个字有些重。 “唉。” “看起来,好像是三姨太原本有个私定终身的爱人,可被顾老元帅抢了进来,害的他们被迫分离。” 纪阮坐在床边,忍不住叹息了几声。 忽然间。 在沉默中,他隐隐感受到了身旁的慕瑾年异样的情绪。 垂眸才看见他指尖攥的紧了些。 信纸的一角都被他捏得发皱。 这细微的动作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昏暗的床头仅亮着一盏油灯。 斑驳的绰绰光影倒映着慕瑾年脸上的阴沉。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几行墨迹上。 “慕瑾年,别看了。” 纪阮抽走了他指尖的信纸。 转身抱住了他的身子。 眸光微微动容。 “我们睡觉吧。” 他的声音也柔软有力,像夜色中微暖的风拂过。 微微唤回了慕瑾年些许理智。 “嗯。” 他的声音有些闷。 却依旧乖顺。 无数翻涌的情绪都在眼中渐渐淡去。 油灯熄灭。 黑暗中,纪阮抱着他的腰,声音很轻。 “你怎么手比我还凉?” 此刻,纪阮仿佛明白了什么。 或许慕瑾年本身就该是顾年。 他之所以看到这封信难掩情绪。 是因为这笔迹的出处是他母亲写的。 怪不得白天会那样威胁自己。 忽然间。 纪阮觉得,他也只是一个缺爱,又试图寻找真相的小孩。 “对不起。” 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不轻不重的声音。 眼看着他欲翻身躲避。 纪阮二话不说双手攥住了他的大掌,语气故作轻松, “道什么歉?你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要我这个鬼给你暖手,真是个娇气的人。” 他埋在他胸前。 柔软的掌心包裹着那双冰凉的大掌。 来回搓了几遍。 【好感度30%。】 慕瑾年冷硬的心脏有些动容。 看着身前的傻鬼握着自己的手傻搓着。 目光有些悠远。 “以前我娘也会给我搓手。” 他低沉的声音有些缥缈。 轻的有些捉摸不住。 纪阮竖着耳朵,佯装不经意地顺着他的话问, “那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中慕瑾年的声音似乎有些轻颤。 “不过我学会了自己取暖。” 他学会了很多。 被扔进山林里时,他甚至在野狗嘴里抢过吃的。 那些谩骂声将他逼成了一个阴影中苟延残喘的蛆虫。 颤抖的尾音中包含着浓郁翻涌的情绪。 纪阮心脏一软。 叹了口气。 在他胸膛间抬起眸子,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 “说什么傻话呢,现在我是你的主人,有我在一天,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 “我一天是你的主子,那我就会对你负责一天。” 纪阮望着他盛满了巨大悲伤的眼睛。 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 脑海中闪过细碎的碎片。 仙气缥缈白茫茫一片的地方,那个熟悉的白衣男人背对着他,怀中像是抱着什么人,指骨修长分明,寸寸熨过那人的眉心。 也说了这样类似的话。 “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爱你一天。” 那碎片记忆一闪而过。 此刻纪阮被那份情绪干扰,只想短暂地给慕瑾年些安慰,无关乎利用,无关乎任何。 “你生前也爱这般多管闲事吗?” 那些话像一股暖流钻进了耳畔,仿佛微微融化了他四肢百骸凝结成的冰霜,一直暖到了心脏处。 除了母亲。 好像没人这样说过。 美好到甚至让他懒得计较,这傻鬼是在骗他还是发自真心。 慕瑾年轻扯嘴角说着。 紧接着就被胸前的人儿一记眼刀。 “我生前可比现在还威风,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那时荔城还没有什么法租界,也没什么百货大洋行,只有十里长街的纪家商行,那风光,人人见了我都得叫声主子。” 提到生前的记忆。 纪阮眼睛都微不可察地亮了亮。 仿佛真的他嘴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爷。 慕瑾年失笑,“那你还能变成鬼?” 提到这个字。 纪阮眼眸中的光亮就黯淡了下来。 原主记忆中的灭门惨案在脑海中浮现,一股真实到残忍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着纪阮的感官。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烦死了,睡觉。” 纪阮攥着他的手放在了胸口,皱着眉闭上了眼。 整个过程看的慕瑾年心软了半分。 今晚他才感觉到。 他们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孩。 所以才能在一起取暖。 或许他说的话有几分真意。 想着。 慕瑾年深邃的眸底升起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 【好感度40%......】 看着脑海中这两天突飞猛涨的好感度。 纪阮松了口气。 这个小反派就是个缺爱的小孩。 心思比前两个世界要直白一些。 不过这次那些闪过的记忆多少清晰了些,他看到那人的手。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 纪阮就缓缓进入了梦乡。 掌心包裹着的大掌也慢慢回温。 慕瑾年看着他安静纤长的鸦羽,黑暗中落下声叹息。 算了。 在这段时间里,对他好些。 等以后要他的命时,让他少些痛苦。 就当是惺惺相惜的弥补好了。 ...... 温情的夜晚过去。 很快便迎来了腥风血雨。 一大早。 纪阮就被吵醒。 细听才听清那下人的话说的什么。 老元帅死了。 ......不对! 他明明昨天看那个死老头的脉象还算稳当,毒也解了几分。 按道理。 不该死的。 怎么会!? 纪阮潦草换完衣服,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跑到老元帅房间时,门前挤满了往里探的脑袋。 只是他刚进去。 “嘭!” 门就被踹上。 紧接着,就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钳住了胳膊。 “纪医生,没想到你还敢来?”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5) 顾闻声的声音很沉。 氤氲着翻滚浓烈的怒意。 力道之重,仿佛微微一扭,就能将他的胳膊卸下来。 纪阮被迫佝偻着背,没忍住一个踉跄。 此刻他才看清楚这里面站着的几个人。 顾年、顾叶宁站在床边,大太太和老管家都眼含热泪地瘫在床边哭的停不下来。 甚至不用靠近。 纪阮都能感受到床上躺着那个死老头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身后的男人却依旧没打算放过他。 “纪医生昨天不是说病情有所好转吗?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呼吸?是否该给我个交代?” 顾闻声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抓着他的手腕锁在身后,一字一顿,尽是危险。 “顾大少,不如先让我给老元帅看看?” 纪阮如今也一头雾水。 明明昨天看着还好好的。 今天却突然咽了气。 背后的大掌一松,纪阮便三两步跑到了床前。 “都起开,先让我看看。” 老管家泪流满面地拉着大太太起开,扶着她离开了房间。 顾年见状。 睨了眼床边的人。 才拉着一脸痴傻的顾叶宁离开了原地。 偌大的房间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床边被褥上都是中年女人泪水打落的湿晕。 纪阮刚忙打开医药箱,对床上的人做了个细致的检查。 才起身摇了摇头。 目光严肃地与顾闻声对上了视线。 “顾大少,老元帅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昨天他病情好转也是真的。” “纪医生,你什么意思?” “先冷静,老元帅体内多了种急性毒素,催动了余毒发作,恕我已经没法子了,我理解大少的心情,老元帅的死还有蹊跷。” 纪阮脑海中想了半天。 都想不出有人害老元帅的原因。 这荔城的军权已经稳稳落在了顾闻声的手中。 其余的,顾年不会做,顾叶宁又是个傻子。 真不知道这后面的人为什么要杀了这老头。 纪阮心中紧张。 他本来还指望着早日从这老头嘴里套出话来。 结果还没行动,人就死了。 “呵,蹊跷?” 顾闻声高大的身躯忽然靠近。 大掌如铁钳般攥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冷的骇人。 “有心之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不明白顾大少......是什么意思。” 纪阮刚开口。 就被他握着胳膊往下拉,整个身子瞬间从矮阶上踉跄到他眼前。 连视线也矮了一截。 “不明白?” “我倒是不知道纪医生有这样的好手段,昨晚,老管家看着你半夜出了门,来过这个房间。” “纪医生到底来顾家什么目的?” 男人高高在上的视线凛冽,淬着狠厉的冰霜,仿佛下一秒,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纪阮拧着眉。 抬眸与他对峙着。 空气中千钧一发的紧张气息流淌着。 “顾闻声,请你冷静一点。” “我若是害了你父亲的性命,还会留在这里过夜?一听说老元帅断了气,我还跑过来查病因?” “是你家老管家求着我来给老元帅看病的,你搞清楚,我来之前他就已经中毒了,到底是谁最有动机害他,那些杂乱的毒素又是谁谁最有机会下,顾大少不应该问问你们府中的自己人吗?” “这样大的罪名,我一个小小的医生担待不起。” 纪阮敛着眉故作镇定地说着。 有条不紊的语序条理清晰。 可对面高大的男人还是没松开手。 目光中的杀意却默默淡了些。 “先前的事暂且不论,昨晚你为何深夜来此!?” “我是医生,要杀一个人,只需要几秒,顾大少,你府上的老管家昨晚没发现,偏偏今天发现?” ...... 顾年站在门外。 悄无声息地动了动耳朵。 房间内的声音便全部听了个清楚。 他淡淡扫过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老管家,他正搀扶着大太太,眼底的泪光混杂着几分慌乱。 片刻后。 房间的门被打开。 里面的两人先后走了出来。 门前围满了人,无数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 顾闻声穿着军装站在他身前,低头整了整头顶的帽子。 “各位散了吧,老元帅尚有一丝生机,不必担心。” 沉稳有力的声音落下。 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里闪过错愕的眸光。 随后便散了。 顾年站在原地没离开。 正想上前,却被顾闻声截了先。 “纪医生,你今日都得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纪阮垂下眼睫,乖顺应下,“应该的,顾大少。” 紧接着。 两人就擦过他的眼前离去。 谁都没看他。 顾年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 又转头想了想。 纪阮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逢场作戏而已。 但是...... 逢场作戏有必要挨在一起吗? 他紧抿着唇。 心中的烦躁没淡下去,反而更加浓郁。 街道上车水马龙,四周林立着琳琅满目的百货洋行。 卖报孩童穿梭在人群中叫卖着。 道两旁的梧桐树绿叶摇晃。 纪阮坐在汽车里往外张望。 “纪医生,似乎对这些很稀奇?” 顾闻声指尖捏着报纸,视线没抬起,却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警觉性很高。 这是纪阮的第一感觉。 他放下了车窗间白色的帘。 “没有,只是好久没回来了,感觉荔城变化很大。” “刚好我今天要到新开的大饭店谈事情,那家的饭菜都很不错,纪医生到时候可以尝尝。” “谢谢。” 他们的对话很简短。 车子一直开到了法租界附近的梧桐街才停下。 看见那西洋华丽翡翠镶嵌的门,就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奢华颓靡的气息扑面而来。 纪阮跟在他身旁上楼。 银白的长发束在脑后,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包厢的门关上才隔绝开。 “顾督军,好久不见。” 一进门,同样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语气敷衍。 “嗯。” “这位是?” 直到那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纪阮时,眼睛都亮了,肥胖的脸上堆起了更加油腻的笑容。 眼神中的猥琐连藏都没藏。 “这位是我的朋友,桉南。” 顾闻声蹙了蹙眉,悄无声息地抬手挡住了中年男人打量的视线,“坐吧。” 很快。 纪阮才知道顾闻声带他来这儿的目的。 酒过三巡后,纪阮明显感到身体无力,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他靠在顾闻声肩膀上,声音很轻,“我去车上等你。” 说完就要撑着桌子起身。 还没使上力气,就被大掌握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纪阮看到了他眼中细碎的歉疚。 他紧抿的薄唇缓缓吐出残忍的气息。 “桉南,坐下。” “叮——” 纪阮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弦断了。 可顾闻声的声音又那么残忍,仿佛只要他敢拒绝,就会立刻撕破所有的体面。 纪阮咬着唇坐下。 片刻后。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而顾闻声却起身。 高高在上地垂睨着他狼狈的姿态,只落下一句, “我去结账。” 最后顾闻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拧着眉离开。 门被缓缓关上。 纪阮最后一抹希望也彻底消失。 本来以为顾宅那个丧尽天良的死老头本就该死。 没想到生下的崽子也是狼心狗肺。 他妈的。 畜生。 铺天盖地的恶臭气息缓缓朝纪阮凑近。 “美人儿,来,再喝几杯啊,嘿嘿嘿嘿嘿~” “滚。” “小辣椒?我喜欢,嘿嘿嘿嘿嘿嘿,放心,很舒服的,小美人儿,保准你迷恋上这滋味儿~”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6) 恶心油腻的面容越靠越近。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尽是水光,渐渐凝成了冰冷的霜。 耳边猥琐的笑声不断。 “滚开。” 此刻纪阮浑身无力。 要是变回原形,或许会在朗朗乾坤之下灰飞烟灭。 他脑海中闪过慕瑾年的脸。 从没这么想念过一个人。 要是慕瑾年在,他估计都不用这么纠结。 “小美人儿别挣扎了,没人会来救你的,那酒里加了料,小美人儿你现在肯定饥渴难耐了吧哈哈哈哈!” “滚开,你再敢靠近我就杀了你,哈~” 纪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呼吸也随着体内散发的药性越来越沉重。 连语气中的威胁都减弱了大半气势。 窗外风拂过,酒气却没散。 “我实话告诉你吧美人儿,顾闻声那小子想在荔城立足都得看我的脸色,只要你从了我,今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肥胖的身躯遮住了窗外射进来的光线。 中年男人边狂妄地说着,边囫囵脱着裤子。 浑浊猥琐的眼眸中尽是下流的欲念。 恶心。 纪阮胃里微微翻滚。 迷离的眼眸间淬上了几分杀意。 犹豫不过半秒。 他的白衬衫已经被拉扯的发皱,在那张恶臭的猪嘴亲过来时,纪阮升起不可遏制的排斥。 “找死。” 他本来该忍受。 可刻在骨子里被怨气滋养的暴戾就仿佛冲破牢笼的野兽,不停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肥胖的咸猪手离他的腰只有咫尺的距离。 纪阮喘着粗气,背靠在桌子上,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身后的西餐盘中拿走了那把刀。 靠近。 再靠近。 腰间传来陌生的触感。 纪阮用尽最后的清醒握紧了刀柄,看着他迫不及待低下的头。 就是现在! “噗呲——” “嘭!” 刀尖扎入血肉的残忍声响落下。 而身后的门板也在此刻重重地拍打在墙上。 纪阮来不及反应。 猩红的桃花眸中被鲜红浸染着。 厉鬼嗜杀是本性。 可纪阮闻到那恶臭的味道,却只有恶心。 “噗呲!” “噗呲!” 他发了狠地猛扎了几下。 慕瑾年三两步跑到了他身边。 “纪阮。”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包裹而来,纪阮陷入魔怔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紧绷的脊背倏地放松下来。 往后倒去。 “嘭。” 下一秒就被迟来的少年接入怀中。 慕瑾年望着他猩红放松的眸子,冷白的脸颊上斑驳着些许肮脏的血迹,薄唇咬的发白,看上去破碎极了。 他心脏顿时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捏着,有些闷。 再看着倒在一旁的男人。 眸光暗了暗。 他从怀中掏出干净的手帕,从身后抱着双眼昏沉的人儿,一根根将他的指尖擦干净。 “我带你走。” 慕瑾年直接将他扶起来。 捉着他的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脖子,面对面将他抱了起来,语气很轻,像是怕吓坏了受惊的兔子似的。 一路上。 大饭店的人都看见了他腰间的玉牌,几乎没人敢上来阻拦。 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有什么样的小癖好都已经见怪不怪。 出了门。 怀中的人便有些不老实起来。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影交织。 慕瑾年只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洒落在自己的脖颈间。 勾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他抿了抿唇,搂着纪阮往上颠了颠,语气清沉, “老实点,还在外面。” “嗯......回顾宅。” 纪阮残存的意识混混沌沌的。 脑海中就想着无论如何,都得在顾府待下去。 一上车,就趴在慕瑾年怀中哼哼唧唧地说着,语调都是软的。 “都这样了,还想着回去?” 看着怀中人儿湿着眼在怀中蹭着,一副难受痛苦的模样。 慕瑾年也跟着有些不好受。 他语气没了先前的乖顺,带着几分霸道,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纪阮的情绪牵动到。 【好感度50%。】 车子一路开到了城南新开的酒店。 他抱着纪阮踹开了房间的门,墙壁上复古的西洋电灯也跟着晃了晃。 “难受呜。” 柔软的大床陷落了一块。 慕瑾年正要起身。 却被喘着粗气嘟囔的人一把拉了下去。 猝不及防间,他密不透风地贴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似乎感受到了纪阮温凉的肌肤泛起了细微的温度。 “纪阮,不要趁醉发疯。” 慕瑾年声音很轻。 可身下的人儿却丝毫不打算听话。 薄唇在他脸颊上磨蹭着。 猩红的眼睛甚至看不到聚焦点。 “我中药了......把我变回原形......快点......” 直到纪阮湿着眼断断续续的气息吐出时。 慕瑾年才明白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眸光顿了半秒,随即暗了暗。 认命似地垂下头,在他耳畔低语。 “变回去,也没用。” 被药性折磨的纪阮眼神迷茫。 “难受呜,那怎么办?” 他急急地扒拉着慕瑾年胸前的衣襟。 慕瑾年看着他难得乖巧柔软的模样,无奈地吻了吻他的耳朵,继续道,“现在,你只能用我了......” 厉鬼因怨气而生,靠着吸取天地间最肮脏的欲念为食。 刚刚那些鲜血引发的暴戾是如此。 而人的脏欲也是如此。 那些欲念会在他的感官中不断放大。 所以纪阮一旦变回原形,就必须承受比常人多两倍的难耐。 纪阮迷迷糊糊的。 只觉得痒。 温暖柔软的触感在他的锁骨间落下。 窗帘紧闭着,连灯都是关着的。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湿漉漉的,泛着晶莹的水光。 指骨划过,扣子尽数落下。 那股强势的侵略感让纪阮想逃避。 可身体又不听使唤地想要靠近。 昏暗中,他模糊的视线无法聚焦,甚至看不清慕瑾年的模样。 ...... “别。” 纪阮银软的发丝汗涔涔的。 “我要变回原形,呜呜,慕瑾年你个死骗子......” 脸颊被泪水打湿,哽咽声回荡。 慕瑾年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低声诱哄,浅蓝的瞳孔泛着丝丝深沉的欲念,唇角轻扯,有些坏。 “我是骗子,主人罚我吧。” 过了片刻。 慕瑾年覆在他的耳畔,语调带着蛊惑。 “主人......确定要变?”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7) “主人......确定要变?” 纪阮声音抖着。 “你个骗子,呜呜,我要变回去。” 说完。 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但身体内的药性非但没减退,反而更加强烈。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簌簌水雾落下。 “已经听你的,变回去了,怎么还不高兴,嗯?” 慕瑾年咬了咬他的耳朵。 声线低沉沙哑。 片刻后。 被汗水浸湿的大床上传来阵阵哭喊声。 “慕瑾年,你个畜生!呜呜.......” “我是畜生,主人罚我吧。” ...... “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 慕瑾年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声音很轻。 看到他狼狈受伤的模样,他暴戾不安。 残存的理智在纪阮勾着眼说那句话时,就荡然无存。 慕瑾年从没想过。 自己会沉溺在和一个厉鬼的欢爱中。 甚至对纪阮有着他过往十几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深沉的欲念。 慕瑾年的视线像无形的大手一寸寸临摹着,怀中被自己弄的满是泪痕的脸。 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悄改变。 其实...... 只要靠近纪阮的身边,他的异瞳能力就能短暂削弱。 所以维持现在这样的感觉,似乎也还可以。 只要纪阮不动其他的念头。 他便可以暂时放他一条命。 就当是为了......他今天的冲动。 慕瑾年轻轻吻过他的额头,也缓缓闭上了眼。 【好感度60%。】 而此时。 在梧桐街大饭店的顾闻声迟迟没离去。 他买完单便到了卫生间。 身上带着酒意。 正要离开。 忽然脑海中又闪过那几缕银白的发丝划过自己指尖时,那张委屈倔强的脸,晶润的桃花眸泛着微光。 那个老东西上次来府中做客,远远就看上了纪桉南。 如今父亲已死。 他已经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顾闻声敛眉。 眼神微抬,看着卫生间镜子中的自己。 最终转身上了楼。 那间包间的门虚掩着。 顾闻声推开门,便只看到一地血迹。 和倒在血泊中的肥胖男人。 他敛眉,掏出腰间别着的手枪,朝他的伤口补了两枪,才淡淡地转身离去。 不久后 荔城日报传开了高官在大饭店被袭击的消息。 敌城间谍活跃在荔城的揣测也搞得百姓们人心惶惶。 温暖的光线从玻璃窗透进屋子里。 纪阮醒来时。 已经换了身衣服,躺在顾府他所住的卧房中。 等出门时,才发现空荡荡的院子没什么人。 那个痴傻的顾叶宁此刻从眼前跑过,嘴角高兴地大喊着,“抓贼咯,抓贼咯!” 从这个傻子的只言片语中。 纪阮已经猜到了什么。 片刻后。 果然。 老元帅的门前围满了人。 都在窃窃私语地咒骂着什么。 “哎呀,没想到老管家才是那个凶手啊,真是的。” “相处了这么久看他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敢杀人!” ...... 纪阮往前挤了挤。 却被身后一只大掌护住了腰。 周围瞬间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顾闻声就站在正中央,泪流满面的大太太站在一旁,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低着头,浑浊苍老的眼睛里湿润一片。 “是,老元帅是我杀的。” “请顾大少赐我个痛快。” 他说完,就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像是视死如归的拜别。 纪阮盯着地上的老管家。 脑海中始终想不出来他杀那个死老头的动机是什么。 “拖出去,枪毙。” 顾闻声的声音缓缓落下。 周围人的目光或毒辣或恐惧或同情。 但没人出来求情。 宅子中所有下人都知道,老管家一直都是忠厚老实的性子。 但今天昨晚悄悄溜进老元帅的房间被抓了个正着。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老管家连挣扎都没有,就被两个副官架了出去。 大太太哭成了个泪人儿。 纪阮看完这场闹剧,正想离开。 就感受到顾闻声的视线朝他望过来。 昨天那冷漠残忍的目光还在纪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没有慕瑾年。 如果他不是个厉鬼,残存着一丝力气。 或许就已经被那个老男人玩死了。 若说之前对顾闻声不够了解,有些忌惮。 那么现在,纪阮已经完全看到了他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模样,打心底里对他厌恶至极。 尤其是遣散了下人后。 顾闻声挡住了他的路,挨得那么近。 纪阮真的想在他胸口戳几刀。 不知怎么的。 他最近的情绪总是在无限放大,有些控制不住。 “昨天吓到纪医生了吗?” 顾闻声穿着笔挺的军装挡在身前,语气不明。 “托顾大少的福,还活着。” 纪阮攥了攥指尖,什么都没做。 也只是口头上阴阳了几句。 他想直接走人。 但不行。 那个死老头彻底死透了,顾闻声如今是顾家的当家人。 不仅是顾家。 还有整个荔城,都在他的掌控下。 纪阮咬着牙,硬生生压下了心底不断翻涌的暴戾。 “我倒是对纪医生刮目相看了,这样瘦弱的身躯,竟然能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顾闻声语气很沉。 深邃的目光快要将他的脸盯出个窟窿来。 周围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各自忙活去了。 顾年被那个傻子拽到一边玩儿去了。 如今长长的檐廊间,只有他们两个。 还有青石砖堆砌的矮栏杆外,风吹水面荷叶荡起的涟漪。 纪阮嘴角扯出一抹僵硬又敷衍的浅笑。 “顾大少不就是怀疑我是故意接近顾府的么?从一开始,顾大少就不相信我只是个医生,我要走,你不让,我要留,你又要处处怀疑,甚至......” “甚至利用我,想让我死在那样的渣滓手中,怎么,反抗便又是你怀疑我的新借口么?” “顾闻声,当初我就不该来答应你们来看诊,真是好处没捞着惹得一身骚。” “不用你说什么,今日我便离开顾府,免得顾大少明儿又把我卖给哪户高官。” 他将心中的积怨句句吐出。 每个字眼都是无奈愤怒。 控诉的每个字眼几乎都很重,仿佛他此刻桃花眸中的怨气般,顷刻间全部发泄了出来。 顾闻声被他吼的愣了半秒。 确实是他强留下他。 也是他满腹怀疑。 更是他因为一己私欲,生出了卖掉他的想法。 顾闻声抿着唇没反驳。 昨天在饭店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但一切都晚了。 他甚至不敢承认,也无法开口说出半句柔软的话。 “纪医生,昨天我只是回去晚了些,抱歉,让你受了些委屈,你暂且留在府上,还有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话音落下。 纪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本来就是为了留下来。 事情还没结束,他根本不可能放他离开。 见目的达成。 纪阮故作憋闷地抱怨出声,“我哪有拒绝的权利,毕竟如今荔城都在顾大少的掌控下,没什么事我能回去了吗?” 背影缓缓消失在眼前。 不远处的顾叶宁,看着他们彼此间不欢而散的神情。 单纯的眸光微闪。 真有意思……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8) 这些天。 顾闻声对他不似先前那般冷淡。 时不时会带些外面的糕点回来给他。 但纪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已经被这厮出卖过一次,根本不可能再轻信他。 纪阮先前拒绝了几次。 可顾闻声总拿着歉礼的借口,往他怀里塞东西。 这就导致了某人的不满。 夜凉如水。 临近初夏,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慕瑾年翻窗而入。 这是他们那天欢爱后,他头一次晚上以慕瑾年的身份来。 纪阮坐在床边,桃花眸轻眯着,语气不怎么好。 “你现在越发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这几日竟然躲着我。” 他抬手揽了揽穿了一半的衬衫,精致的锁骨上暧昧斑驳的红痕已经消减了大半。 慕瑾年浅蓝色的眸光暗了暗。 声音闷闷的。 “我以为主人这些天被顾闻声哄的乐不思蜀,已经忘了我。” 边说着,慕瑾年边轻车熟路地坐在了他身旁。 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抱他。 话音落下。 空气中浮现着淡淡的别扭气氛。 纪阮听着他的话,嘴角忍不住轻扯,侧过头凑近他面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尽是调侃, “啧。” “你吃醋了?” 眼看着面前的少年面色更沉了,语气甚至都不似从前乖顺。 “没有,只是觉得,主人现在似乎并不需要我。” 这些字眼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纪阮胸腔忍不住微微轻颤,轻咳了几声,强忍着收回了笑意。 毕竟他只是装乖,还是不要惹急了这个小反派比较好。 想着。 他主动靠在了慕瑾年的肩上。 银白的半长发稀稀拉拉地顺着耷拉在他的胸前,柔软的触感划过慕瑾年的脖颈,他们的距离陡然拉近。 连气氛都变得亲近了很多。 纪阮轻轻握着他的手,哄小孩似的,玩弄着他骨节分明的指尖。 “那次被顾闻声那样出卖,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只是为了潜伏在顾府,不得不应付而已。” “不过,慕瑾年,你现在脾气是越发大了,回回都来质问我,若不是我的身体需要你,才不会这样骄纵着你。” “真没见过你这样放肆的小跟班。” 纪阮抱怨着。 轻扬的语调中却句句都是不经意的解释。 无形之间,熄灭了慕瑾年心中大半的烦躁。 他任由肩上的人把玩着自己的手。 不自然地轻抿着唇。 耳畔还在回荡着他刚刚那句‘他的身体需要他’,脑海中不停闪过那天的荒唐。 那感觉似乎.....还可以…… 他自小就不喜欢跟人接触,能看到形形色色的肮脏气息,讨厌沾染,所以每次他能精准地闻到纪阮身上的气息。 一个厉鬼,本该恶臭不已。 但纪阮身上不是。 包括那天被欲念驱使时,他身上散发着馥郁的体香,像清新的栀子花洁白无瑕,半点罪恶都看不到。 甚至像是干净的神明。 让他只想着把他染脏。 慕瑾年眸色微敛。 “主人的身体需要我么......” 他缓缓说着。 灼热的呼吸落在纪阮银软的发顶。 将空气都染上了暧昧旖旎。 纪阮倏地红了脸。 被他带有歧义的话给带偏了方向。那天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断涌入,在脑海中渐渐拼凑成了完整的景象。 他咬着唇。 本来以为那天的事情谁都不会主动提及。 他还能慢慢地靠纯爱攻陷慕瑾年。 但如今一下就越过了雷池,他不得不换种策略。 这个世界他好不容易拿到了主动权。 可千万不能再被慕瑾年拿捏。 想着。 纪阮指尖微顿,缓缓顺着那只大掌的指缝,扣了进去,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语气清软。 “我们是彼此需要。” 说着,他软抬起眸,清澈晶莹的眸光由下往上,撞进了慕瑾年的眼中,语调轻扬,“难道你不需要我吗?”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说着。 纪阮忍着心中的激动。 妈的。 被反派压了那么多次。 这次终于轮到他反攻了! 纪阮缓缓抬起十指相扣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上挪。 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把将慕瑾年推倒在了床上。 他趁机俯身压了过去,银丝如瀑布般在眼前滑落。 床榻边的轻纱缓缓落下。 昏黄的油灯燃了半截,光影斑驳地被挡在身后。 他们隐在昏暗中的视线很亮。 空气都在他们彼此交汇的目光中不断升温。 那次是药性使然。 而这次是被眼前名为欲念的感觉指引。 在纪阮的吻落下来时。 慕瑾年下意识地微微躲闪。 眼底尽是纠结挣扎的情绪。 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次只是意外。 牵绊纠缠的越深,他们之间便永远都算不清。 可...... 那双凑近的桃花眸比药还勾人。 他也有了过分的想法。 甚至心底的脏欲就像决堤的洪水,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不该一错再错。 可大脑不听使唤。 连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纪阮给他下了魅术? 他挣扎的情绪似乎被纪阮看在了眼里。 柔软的指腹掰过他的脸,轻吻落下。 纪阮抵着他的薄唇,声音又轻又欲,“契约上写了,你不能拒绝我的亲近,别怕,外面的人听不见。” “和你做,能让我维持人形的时间变长,放心,我们之间是彼此需要,但不会相互纠缠......” 他的尾音刻意拉长。 也在短暂的时间里,慕瑾年的纠结尽数破碎。 他敛眸盯着纪阮的唇。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是因为契约才跟他做的。 就算把他弄坏弄脏。 甚至做的更过分些。 也都是为了纪阮好。 …… 几乎只想了半秒,慕瑾年就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蜻蜓点水的吻愈发深刻。 纪阮被吻红了眼。 他伸手按住了慕瑾年的臂膀,边喘息边说着。 “让我来。” 结果话音未落。 眼前却忽然天旋地转。 他被掀翻,凹陷的脊沟抵在柔软的床褥间。 抬眸,便听见耳畔的男人低语, “主人身子娇贵,这样累人的活,还是我来吧。” 纪阮瞬间瞪大了湿红的眼。 用力掰着他的胳膊,“不行,让我来......唔!” 硬气的尾调却顷刻间软了下去。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19) 纪阮是昏睡过去的。 他布的结界。 也是他抱着绝对可以反攻的信念,主动勾起了乱极了的夜。 却还是只能当扶腰求饶的角色。 偏偏纪阮的感知力要比常人要更加敏感,身体也比常人要好上些。 几乎被慕瑾年折腾了大半夜。 夜很深。 他也是。 【好感度65%。】 大汗淋漓间,他咬着牙轻轻啜泣, “呜,再也不跟你做了,慕瑾年.....唔,你个死骗子......” 紧接着,慕瑾年后面说了什么,纪阮没听清。 抓着他宽厚的脊背缓缓昏睡了过去。 翌日。 纪阮是被敲门声弄醒的。 平时没什么人敢来打扰他。 一般只有痴傻的二少爷或者他身边的下人,才会时不时来敲他的门,请他去做心理辅导,或是陪着他玩闹。 纪阮叹了口气。 扶着微微酸痛的腰,身上早就被那个小畜生换好了衣服。 他打开门那一刻。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 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推着门又准备立刻关上。 那人的手却直接伸到门缝间。 大力关上的门几乎是半秒间,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冷白的肌肤瞬间红了一片。 “纪医生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身穿暖白色对襟马褂的少年微微挑眉。 纪阮心中冷笑。 他不知道这个禽兽是怎么在作弄了他大半夜后,还有脸一大早就换个身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腰间时不时的疼痛似乎也在无情地提醒着纪阮。 昨夜反攻失败。 还被狠狠教训了一番。 他正在气头上。 看着眼前这张故作无辜的脸更觉得恶劣。 “顾小少爷要是不想要自己的手了,也不必一大早就来我这里碰瓷。” 纪阮咬牙切齿地说着。 可对面的人拧着眉,语气更无辜。 “不知道是谁惹得纪医生不痛快了,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只是有事来找你。” “如今痛的我快要忘了要告诉你哪些线索来着......” 顾年边说着,边疼得抽了几口冷气。 好装。 但还是要陪着他演。 纪阮皮笑肉不笑地打开门,侧身给他让了条路。 “顾小少爷言重了,我是看自己衣衫不整,急着换衣服,才关门关的急了些,有事进来说吧。” 门关上。 空气都变得有些不同。 纪阮背对着他,仿佛没将他当回事。 撩起自己的银发,修长淡粉的指尖穿梭在发间,银质的精致发扣轻轻卡在半截。 “顾小少爷,有话就说吧。” 纪阮的动作都带着气性。 抬手间,掖在裤腰的衬衫往上跑了跑,微微勒紧,密不透风地贴合在纪阮凹陷绷直的脊背上,甚至能看到他精致性感的蝴蝶骨印出的弧度。 他的身材有多性感。 慕瑾年昨夜清楚的很。 尤其纪阮的背。 他红着眼往后绷直微弯时,像拉满的弦,又像是苍穹夜色间的半弯弦月。 甚至脱下这件衬衫。 慕瑾年都能想象到那双印满了暧昧吻痕的蝴蝶骨有多好看。 他望着纪阮的后背抿了抿唇。 肯定是这傻鬼给他下了什么魅术。 “手还是痛,已经有些忘了,只能依稀记得仿佛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他低沉的声音清冷如斯。 吐出的话语却是透着三分不正经、三分恶劣,与四分漫不经心。 纪阮套上棕褐色的风衣,叹息了声。 “那顾小少爷要怎么样才能想起来?” 语气中半是无奈,半是妥协。 毕竟顾年是腹黑的黑莲花。 而不是夜夜在他眼前装乖好拿捏的慕瑾年。 纪阮转过身,半靠在身后的书桌边缘。 揣着胳膊望向他清冷却恶劣的脸。 “那就劳烦纪医生请我去外面吃个饭,说不定晚些时候我便能想起来。” 顾年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他鸦羽颤了颤,用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不要脸的话。 纪阮深吸一口气。 “行。” 话音落下。 顾年眸光微闪,当即起身就要离开。 他就是看他生气,想逗弄几下。 但看着纪阮对他格外纵容,心中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有些意动,他为自己心软。 才站起身,斜靠在桌边的人就出声打破了他的心思。 “等下。” 顾年顿住脚步,转过身。 “嗯?” “纪医生不会后悔......” 他低沉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些。 而纪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话音未落。 自己的手就被柔软的掌牵起。 “坐着。” 眼前的人强势打断了他。 几乎看都没看慕瑾年。 将他按到椅子上,蹲下身子,用药酒擦着他红肿的手背。 冰凉微微刺痛的感觉袭来。 顾年却半点没出声。 垂眸看着他专注漂亮的脸,什么都没说。 这些小伤他根本不会在乎。 却在此刻,呼吸跟着微微停滞。 幼时被蛇咬,被无数人毒打,他都没觉得疼过。 现在好像才清晰地感受到了细微的痛觉。 慕瑾年从来不知道。 被人照顾是这样的感觉。 他被千夫所指。 被万人唾弃。 这个世界不需要他,可现在,有人说需要他。 有人说他会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对他负责。 他嘴上说着利用。 却对他一再心软,被弄脏弄乱,还是会主动窝在他怀里。 他贫瘠的心地好像被纪阮种上了几朵小花。 温暖的风拂过,花香蔓延。 而这样的味道让他沉溺。 【好感度70%。】 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心也暖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等会儿就不疼了,我们走吧,顾小少爷。” 纪阮收拾好医药箱。 回眸咬着牙朝他笑了笑。 “顾小少爷,吃完饭你的手要是还没好,我就得给你割开看看到底有什么稀罕病。” 顾年薄唇轻勾。 “看纪医生的表现。” 直到出了大帅府的门。 纪阮才苦着脸,看向他。 身后是细碎温暖的阳光。 他轻声抱怨着。 “顾小少爷,你不会想......走着去吧?” 热闹繁华的商业区离这距离不近不远。 开车都要十来分钟。 话音落下,下人从一旁推了个老式自行车出来。 “我们坐这个去。” 纪阮不可置信地抬眸在他和车子间来回扫了扫。 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好吧,那我来载你。” “不,我载你。” 顾年先接过了车,直接驳回了纪阮的话。 十分钟后。 “顾小少爷,你打直方向啊!” “身子别歪!” ...... 青石砖小巷上,银发飘舞,吵嚷声打破了四下安静的氛围,回荡在白杨树下。 【好感度75%。】 骑了半路,顾年才学会。 车子停在了梨园隔壁的一家小食肆门口。 片刻后,他们对坐在梨花树下。 周围没什么人。 “顾小少爷金枝玉叶的,竟然爱吃这些小食?” “我只是喜欢安静而已。” 他垂眸尝了几口点心。 隔壁时不时传来几声咿咿呀呀的小调。 徒增几分惬意的氛围。 他不喜欢安静。 只是单纯想试试,和他待在一起。 似乎还不错。 没有那些觊觎的目光,也没有嘈杂声。 没一会儿。 隔壁的桌子坐了人。 穿着破旧的灰色长衫,指尖却戴着价值不菲的玉器。 一眼就引起了注意。 而纪阮他们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正要起身。 手背却被顾年按住了,他抬眸。 “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块儿?” 在旁人眼中,他们像是调情似的。 毕竟富贵人家都有些小癖好,小厮们也都见怪不怪。 纪阮被周围暧昧的目光看得脸热。 又坐了回去。 “在外面,顾小少爷还是该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顾年薄唇轻扯,“我只是想起了本该要和你说的话。” 话音落下,他的手握的更紧了。 仿佛故意似的。 纪阮躲都躲不开。 被他拉着手轻轻在桌子上,指向了一个方向。 正是旁边那桌奇怪的客人。 耳畔灼热的气息同时洒落,压得很低。 “这就是那封信中提到的路先生。”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0) “这位陆先生今天刚从云城回来。” 纪阮顺着他大掌的方向望去。 才看到那个灰色长衫的男人,拇指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玉器,只要了一碗素面。 脑海中又恍然闪过那张模糊的信纸。 他才想起来。 顾年的母亲曾在信中提起过,她跟原主师父、及这位姓路的先生有着密切的关系。 说不定这位路先生知道一些当年的真相。 想着。 纪阮侧头与顾年对视了一眼,才按捺住了自己微微升起的身躯,又坐回了原位,动作很细微。 眼波流转间,他们仿佛读懂了彼此的眼神。 直到看着隔壁桌的那个路先生吃完饭。 纪阮朝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才同时起身。 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才起身,紧接着肩膀便传来一阵压力,又被按回了座位上。 那男人沧桑的面容有些惊慌。 望着身旁高大的两人,语气都带着几分颤抖。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按下他想离开的想法后,纪阮跟顾年分别坐在了中年男人的两边,仿佛恰好堵住了他逃跑的路线。 而男人眼中透着几分忌惮。 像是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似的,暗中拂袖遮住了自己的手。 并没有过多的挣扎。 顾年冷淡的目光望着他,语气也没了刚刚的恶劣,反而有些正经严肃起来。 “路叔叔,我母亲是大帅府被火烧死的三姨太。” 话音落下。 他们看到了那男人的脸上陡然出现几分感伤的情绪。 眼神中的惊慌也被痛苦代替。 他抬起手,轻轻朝着顾年伸去,仿佛想触摸他的发顶,眼底尽是怀念的神色。 “梅兰啊。” “你竟是她的儿子。” 中年男人的手最终还是停在了顾年的额前,没摸上去。 连同眼中升起的愧疚,颤抖着收回了手。 “唉,你找我做什么。” 他垂下视线,整个人顿时蒙上一层浓郁的孤寂。 纪阮在一旁安静看着不作声。 “路叔叔,我想知道母亲生前的事,我不相信她的死是意外。” 顾年面无表情的说着。 脸上的淡定丝毫没被男人的情绪所影响。 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闻言。 中年男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般,声音中带着莫大的痛苦, “你还有大好的未来,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瞎打听了。” “我只想知道真相。” ...... 几乎是寂静了几秒。 正当纪阮想着该怎么让这位路先生开口时。 就听见了他的叹息声。 “唉,好吧,你是她的儿子,本该有知情权。” “你的母亲很爱你,她的死也的确很蹊跷。” 遥远的回忆被拉开。 中年男人的脸上缓缓升起几分怀念的神色,眼神悠远。 “我与陆生、还有你的母亲本是青梅竹马,她是梨园戏班班主的女儿,美貌是荔城传闻间数一数二的。” “但论曲艺,当属陆生最厉害,他是荔城最好的青衣,本来我与梅兰是台子上的搭档,私下里也早就私定终身,可突逢战乱,恰逢国外一名文学教授看中了我们戏班的曲艺,给了一个免费去国外留学的名额,班主再三商讨之下,便让我去了。” “随后顾大帅占领荔城,烧杀掳掠,将梅兰娶到府上做了姨太太,当时我人在国外,收到了师父的书信,上面说,大帅府点名要我们戏班去表演。” “陆生师兄也来了信,说不论如何都会替我将梅兰救出来,叫我替他照顾他的小徒弟。可最终我只得到了陆生师兄惨死的消息,不久后,我便回国。” “就收到了顾家大太太的口信,说梅兰在府中过的如何惨烈,我便心生愤懑,悄悄见了她,可那时,她已经有了你,不肯跟我一起离开荔城。” “我几次三番想带她离开那虎穴,可她不肯。” “后来我伤心欲绝离开荔城后,才听闻她被老元帅折磨的不成人样,还死在了大火中。” “这些年我一直自责,若不是我当年一意孤行要带她离开,或许她便不会被老元帅怀疑折磨,是我害死了她......” 说着说着。 中年男人的眼眶渐渐湿润,声音都不自觉哽咽了起来。 纪阮听着,心脏也咯噔一跳。 皱着眉有些不安地看向对面的顾年。 恰好望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当年的往事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他们将路先生送回了住所。 才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绿叶清风拂过小巷,纪阮突然骑上了自行车,扯了扯顾年的手臂,声音轻柔。 “上来,我载你。” 顾年出走的思绪被拉回来。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浅笑着的银发男人,语气不明,“你会骑?” 洁白的柳絮几缕飘落在纪阮的发顶。 只听见他说,“当然了,我是西洋留学回来的,这些小玩意儿怎么可能不会骑?” 说着,他一把将顾年拉上了后座。 轮胎辗轧过飘落的柳絮梧桐叶,银白的发丝微微飞扬着。 天很清,风也很温柔。 顾年心中的烦躁渐渐淡了下去。 “顾小少爷,其实我们是同病相怜,我们现在不该伤春悲秋,我会将我们的公道一起讨回来。” “你的人生还很长,还会有爱你的人出现,别不高兴啦。” 顾年看着他张扬的银发。 身前挡在风中清瘦的身躯。 手轻轻揽上了他的腰,总觉得眼睛被风吹得有些酸。 “嗯,我信纪医生的。” 他不知道纪阮这样又笨又有些傻的,该怎么给他讨回公道。 但听着他拙劣的安慰。 心中没由来的想相信。 还会有爱他的人出现么? 顾年望着他的后脑勺,清沉的声音被风吹散。 “希望你没有骗我。” 夜幕降临。 今晚慕瑾年没来。 顾府在夜色中渐渐恢复寂静,除了偶有几声蝉鸣。 还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一切万籁俱寂。 纪阮摸着黑潜到了大太太的院子里。 只是微微靠近,魂魄仿佛就已经感受到了不舒服。 门口几乎都拴着细小的铃铛,房梁间贴着大大小小的符纸。 纪阮正发愁该怎么进去。 恰好此时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嘤嘤嘤,宿主大大,喳喳回来了~想死宿主大大了~】 “等会儿再想,先帮我屏蔽这些符纸的影响,帮我定位到书房。” 【好的,宿主大大~】 身体的不适感渐渐消失。 纪阮沿着僻静的长廊缓缓摸到了大太太的书房里。 从窗户钻入,里面漆黑一片。 他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张破旧的照片。 还有地板下一个古旧的红木箱,上面落了把老式的锁。 他正想着。 忽然。 门外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1) 纪阮放回了箱子。 黑暗中的感知更为清晰。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门口。 安静的空气中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此刻又不能变回原形。 慕瑾年没在身边,要是此刻变回原形,没有他的气息支撑就没法再变回人身,还会被老宅的符咒召回去。 到时候被顾府的人发现又要多生事端。 纪阮想也没想,钻进了窗前深灰色的窗帘背后。 片刻后。 书房的灯亮起。 纪阮屏住了呼吸。 “噔。” “噔。” “噔。” 感受着那军靴踩踏地板的脚步声从眼前缓缓走过。 他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 他就听见房间内不轻不重的谈话声。 “闻声,你怎么能杀了他!?你明明知道你父亲不是他的杀的,他从小对你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是大太太带着哭腔的低吼声。 句句都撕心裂肺。 紧接着顾闻声清沉的声音也渐渐响起。 “母亲,您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么?”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情,如今局势不稳,若是顾家的丑闻在传了出去,您又该如何自处?我这是在帮你。” 顾闻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闻声,我有什么错?我替大小姐嫁进来这么多年,是我自愿的吗?若不是为了你和张目,我不会变成这样,那是你的亲舅舅啊,顾闻声,你怎么能说杀就杀了!” 大太太悲痛欲绝地说着。 哭得越来越厉害。 却忽然被顾闻声捂住了嘴,哽咽声有些闷闷的。 “母亲,你小声点吧,现在觊觎元帅之位的人数不胜数,到处都是想我们死的人,若是这件事被捅了出去,我们都没得活。” “你以为我想杀了他?” “他是为谁而死的,母亲难道不知道?” “如今我们可还有退路!?” 顾闻声略显疲惫的声音缓缓落下。 却让纪阮惊的有些合不拢嘴。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 妈呀。 相传大太太是名门闺秀。 没想到竟然是冒牌的! 而且老管家竟然是大太太的胞弟。 这也太炸裂了。 纪阮忍不住抿着唇,不敢大声呼吸。 生怕被顾闻声发现,然后暗中灭了口。 片刻后。 中年女人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母亲,你最好冷静些,这些东西先保管在我这。” 说着。 随即响起了地板一角被撬开的声音。 那个方向纪阮很熟悉。 就是那个带锁红木箱所在的位置。 完了。 东西到了顾闻声手上,便更难取了。 没一会儿,书房内又渐渐被黑暗笼罩。 脚步声再次在眼前走过。 “嘭。” 门被关上。 纪阮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窗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才原路摸了回去。 他回头一想才发现。 那张老旧照片上的人就是年轻时的大太太跟老管家。 还有顾闻声嘴里说的。 当年的事...... 说完又抱走了那个箱子。 看来那个红木箱中还有些重要的东西。 纪阮躺在床上刚捋清楚。 紧接着传来温热的温度。 慕瑾年宽厚的胸膛从背后覆了上来。 直接搂住了他的腰,轻轻按了几下。 “还疼不疼?” 他的声音很轻。 似乎料准了他还没睡。 纪阮听着他的话咬了咬牙,不禁想到了昨晚的疯狂,腰间散去的酸痛也隐隐回笼。 “你还有脸来找我。” 他语气带着些怨气。 却又被慕瑾年身上温暖的气息吸引。 只是阴阳怪气了几句,也没避开。 “嗯,今天有些事,来晚了。” “......谁要你来了?自作多情。” “嗯,我又犯错了。” 慕瑾年又在装着乖顺。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2) 指尖却是微微顺着他的腰往上移,语气贴近耳畔, “主人罚我吧。” 纪阮:...... 一个人是怎么可以做到正经却又不要脸的? “闭嘴,不许再说,困了,睡觉。” 身后传来低低的轻笑。 纪阮红着耳朵闭上了眼。 在温暖的气息中缓缓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 路先生的住所中。 鲜血流了满地。 他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不可置信。 “竟......竟然是你......” 说完最后一句,眼神便涣散模糊起来。 他似乎又看见那个在戏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 像朵高贵的兰,一跳就跳到了他的心上去。 那时他们都还是少年。 “路哥,等我们以后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好,我发誓,长大后非梅兰不娶!” ...... “路先生,我走不了。” 怪他那次来晚了。 是。 她定然也是怪他来晚了。 才悄悄离开。 ...... 翌日。 纪阮醒来时。 身旁果然没了慕瑾年的身影。 他一向很懂规矩,会在天亮之前离开。 然后...... 会以另外一副可恶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初春时节,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 纪阮刚想着趁顾闻声外出,再去他的书房打探一下。 专门挑着中午昏昏欲睡的时间。 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几个下人在嚼舌根。 “今天那个新来的丫头,又被大少爷骂了,才上工不过半日就被辞了。” “啊?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丫头不小心碰到了大少爷的抽屉。” “啊!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虽说大少爷抽屉的钥匙都是随身携带的,但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大少的书桌是不许碰的,万一少了什么军事机密,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过了!” ...... 纪阮听着那两个丫头的话。 刚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钥匙随身携带? 看来他得先拿到顾闻声身上的钥匙,才能半夜潜进去探一探那箱子里的秘密。 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接近顾闻声。 傍晚时分。 慵懒的气息更加浓厚,天边橘黄色的晚霞从树叶缝隙间洒落。 纪阮穿着灰黑风衣,靠在树下的木凳上微合着眼。 高大的身躯陡然遮住了他眼前的残光。 纪阮颤了颤睫毛,才掀开眼。 是顾闻声。 他一如往常地提着一盒糕点送到了他眼前。 “顾大少,这糕点里没下什么药吧?” 纪阮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满头银丝落在肩膀上,漂亮的桃花眸在阴影中亮亮的。 男人将糕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答非所问。 “你很无聊?” 他说完,便弯下腰,那张冷厉的俊脸在眼前不断放大。 纪阮瞳孔微缩。 甚至能闻得见他身上淡淡的檀木味道。 太近。 他忍不住抬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侧过头躲闪着他的脸。 “顾大少,注意距离。” 纪阮话音落下。 就听到耳畔传来他轻嘲的低笑。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说着,顾闻声指腹抬起,摘下飘落在他头顶上的树叶。 纪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上次那么放心顾大少,还不是被卖了?” “就这么小气?” 男人没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问。 像是要看透些什么。 纪阮对上他凛冽的目光,笑了笑。 “顾大少,还要把我关在顾府多久?毕竟吃人嘴短,我是个医生,自然也是需要去工作糊口的。” “安心待着吧,顾宅暂时养得起你。”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3) 远远望去,半长银发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抬着头。 树下笔挺军服的男人弯着腰。 四目相对,距离暧昧旖旎到了极点。 落入顾年的眼中,便是这样的景象。 【黑化值40%......】 “我又不是顾宅的人,再者说,桉南与顾大少爷非亲非故,实在消受不起,还是自己赚的钱更安心些。” 不知是哪句话动摇了顾闻声。 他直起身子,就着很近的距离,站在他面前。 像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眸底带着些情绪垂睨着他。 “纪医生真是个倔性子。” “既然觉得不安,那就来我身边做事。” 纪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次顾大少爷不会将我卖了吧?” 忽然间。 顾闻声抬手敲了敲他的头顶。 “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在我身边做事,只有纪医生百般推辞,我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么?” 纪阮摸了摸发顶,眼神带着怨气。 “他们愿意为顾大少卖命,但我只是个普通百姓,胸无大志,自然有些顾虑吧。” 他欲拒还迎地说着。 纪阮深谙其道。 像顾闻声这样生性多疑又有些自大的人,越是不能显得温顺,就得若即若离。 时不时唱唱反调。 才能降低些许他的防备。 而纪阮的目的就是如此,一点点靠近他的身边,然后慢慢搜集大太太跟他的罪证。 他看着脑海中的黑化值。 慕瑾年大概是看自己和他的仇人待在一起。 生气了。 但事态紧急。 他也只能晚些再跟小反派商量。 顾闻声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垂着凛冽的眉眼,半点被说破后的愧疚心都没有。 “这乱世中谁能独善其身?” “我向来惜才,上回已经看见了你的能力,纪医生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也不勉强,但事情尚未结束,你还得在这儿住上些日子。” 纪阮抿了抿唇。 惜才? 这分明就是得不到就毁掉。 荔城军阀势力盘根错节。 顾闻声就是不希望他被其他势力拉拢,毕竟他现在知道了这么多顾宅内幕。 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这厮真是说得好听。 有够不要脸的。 不过歪打正着。 他本来就是为了接近顾闻声。 纪阮佯装不情愿地咬了咬牙。 “顾大少都这么说了,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黑化值50%。】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 顾闻声才后退了几步。 视线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盒。 “记得趁热吃,明天中午和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离开了。 不远处的拐角阴影处。 顾年看着他们渐渐拉开的距离,眸色暗了暗。 虽然他隐隐猜到了纪阮打算做什么。 心底依旧升起几分难捱的情绪。 像是被泡在了酸菜坛子里,又酸又胀。 树荫下的纪阮身上晕染着淡淡的光晕,肆意又慵懒。 半点厉鬼的恐怖气息都没有。 反而显得十分干净清澈。 他的身上有光。 足以被很多人看见。 可顾年心底竟然在刚刚升起几分阴私的想法。 他不想让别人窥见纪阮。 毕竟他说过,他会好好在他身边。 他说过,他需要自己。 可现在。 顾年总觉得,他在别人的庇护下,不再需要他。 晦暗阴鸷的想法就像蔓延的蔷薇,在心底扎根发芽,不停蔓延生长。 不到迫不得已。 他不想做到那种地步。 ...... 纪阮看着脑海中的黑化值。 一早就知道小反派正站在某处看着自己。 他提起桌子上的食盒。 缓缓原路返回到了房间内。 果不其然。 顾年正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门。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4) 几乎推开的一瞬间。 他们便四目相对。 纪阮装傻似地挑了挑眉。 “谁又惹顾小少爷生气了?” 他边说着,边将糕点盒子放在了他们之间的桌子上。 随即便听到一声意料之中的轻嘲声。 “呵。” “纪医生怕不是忘了,顾闻声先前是怎么对你的,现在竟然还敢接受他送的东西。” “我看纪医生自己说的话,是全忘了。” 包括他那晚在床上答应过他的。 也全都忘了。 顾年阴鸷的视线睨过那精致的盒子。 嫌弃地收回了目光。 心中酸涩烦躁的感觉越发膨胀明显。 他真想把这盒子碎成齑粉。 纪阮走到他身边,侧歪着头看向他的视线,漂亮的桃花眸都不自觉地弯了弯。 他生起气来,真的还挺好笑的。 不过纪阮也没忘了眼前的人是反派。 若是真惹急了,说不定能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想着。 纪阮便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睫毛轻轻颤了颤。 “顾小少爷对着我发什么脾气?” “我当然厌恶他,可若是我不刻意去接近他,怎么能顺利拿到他的罪证?不过都是我的计划而已。” 他耐心地解释着。 顾年脸上冷硬的神色却并没见好。 “故意接近?怎么接近?” 鹰隼般深邃的眸子直直望向眼前的人。 扬起的尾音落下时。 顾年抬起大掌,覆着他的后腰,一把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几乎毫无任何防备,他们间的距离便被陡然拉近。 纪阮眸光颤了颤。 侧坐在他怀中。 耳畔是男人恶劣低沉的气息,仿佛压抑着淡淡的怒意。 “这样接近?” “你!” 纪阮想挣脱起身。 却被他攥着腰动弹不得。 紧接着后腰那只大掌缓缓往下挪,带着几分霸道。 “还是这样?” “唔,顾年,你别耍无赖。” 灼热的气息落在肌肤上,染上淡粉的绯晕。 圆润挺翘的弧度被他掐了一把。 他哆嗦着唇,清软的声音嗔怪不止。 “到底怎么接近,嗯?” “放开我,顾年,你发什么疯?” 眼看着那温热的大掌已经抚上紧绷的脊背,隔着衬衫缓缓摩挲着。 纪阮难耐地绷直了神经。 语气有些急。 可男人似乎已经被怒意蒙蔽了眼睛。 忽略了他们相互伪装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 “对着顾闻声就是轻声细语。” “对我便是不耐烦,纪医生怎么能这般厚此薄彼?” 顾年被烦躁冲昏了头。 尤其看着他颤抖的眸,脑海中便不停闪过刚刚栀子花树下,他和顾闻声那犯规暧昧的距离。 今日是这样。 那明日岂不是要搞到床上去? 在顾年心底。 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看着男人发红的眸。 纪阮咽了咽口水。 但又没被他撩拨的理智全无。 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柔声安抚道, “你先冷静些,顾年,昨晚在他房间发现了一个盒子,钥匙被他随身携带,我只能先想办法靠近他,然后取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如今怎么又对我百般阻挠?”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5) 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柔声安抚道, “你先冷静些,顾年,昨晚在他房间发现了一个盒子,钥匙被他随身携带,我只能先想办法靠近他,然后取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如今怎么又对我百般阻挠?” “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我这样倾心尽力,你不该高兴才对?现在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埋在脖颈间的呼吸一窒。 紧接着。 纪阮便感受到腰间的大掌紧了紧。 不过半秒又松开了。 顾年低沉的声音很闷,凸出的喉结震颤着,划过他的肩膀。 像是轻柔的指腹拂过般,勾起几分痒。 “我这是在帮纪医生演练。” “没生气。” 最后半句言简意赅。, 却听出了几分嘴硬的意味。 借纪阮从他怀中站了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既然我们有一样的目标要完成,最好不要被私人情感所影响。” 说着。 纪阮便坐到了他对面。 视线余光扫过男人脸上的阴沉。 心中隐隐有些暗爽。 让他经常捉弄自己。 这次总算也让他吃瘪了一回。 【黑化值70%。】 纪阮:...... 真小气。 逗几下都不行。 纪阮叹了口气。 “昨晚我听到了顾闻声和大太太的对话,与你母亲当年的事情有关,我想很快,就能查的水落石出。” “我会给你个交代。” “但这件事,你身份敏感,暂时别插手。” 说着,纪阮瞬间将昨天听到全都跟他说了一遍。 看着他浅灰的眸光动摇。 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颊都苍白了些。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没一会儿。 纪阮便将失落的小狗送回了自己的屋子。 正要回自己院子的路上。 却被顾叶宁那个傻子叫住了。 “漂亮哥哥!” 他声音纯粹雀跃。 坐在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树下,热情地朝他挥着手。 纪阮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打了个招呼。 “桉南唱戏。” 他一把拉住了他的风衣袖口,晃了晃。 脸上稚气的神色像是半大孩童似的。 任性又单纯。 周围伺候的下人们也求救似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纪阮无奈。 只能弯腰朝着椅子上的少年笑了笑。 “好,就唱一段。” 说完,纪阮就登上了那个戏台。 脱去风衣外衣,简单套上了大红的戏服外衫。 甩袖,颦蹙间都带上了浓烈的忧郁色彩。 “梨花雪,缠着衣角掠过熙攘,复悄入红帘深帐......” 婉转的曲调悠扬。 水袖在空气转了几圈,清冷高挑的身段柔软如水。 顾叶宁看着。 垂着眼睫,静静欣赏。 眸底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暗色。 比那人唱的还要好听。 咿咿呀呀的尾调砸落在耳畔。 随即清风拂过,顾叶宁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他身上的戏服外衫已经脱去,银白的发丝像细密的雪一样,被指尖挑起,又张扬落在了肩膀上。 他生的很美。 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 不知不觉间,纪阮已经下了台,走到了眼前。 而顾叶宁也早就收起了眼中觊觎的神色。 故作惊慌地攥住了他的袖子。 眼眶间已经盈上了水雾。 “陆叔叔,有坏人追,我看见......”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6) 他断断续续的呢喃声落进了耳畔。 纪阮眼神忍不住变了变。 站在他面前,任由顾叶宁抱着自己的手臂。 “谁在追他?” 纪阮安抚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 椅子上的小傻子身子颤抖着。 不停往他怀中钻,语序混乱,却被纪阮听了清楚。 “陆叔叔......坏人追......大哥书房......打......要杀他......” 他自动将有用的信息筛选进了脑海中。 听清后,瞳孔骤然缩了缩。 他口中的大哥...... 顾闻声! 这件事果然跟大房脱不了干系。 很快,纪阮将他安抚了下来,让下人们将昏昏欲睡的顾叶宁送回了院子里。 翌日下午 顾闻声便跑到他院子里来接他。 说是要带他去书房中,检查几份诊断报告。 纪阮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熟悉的布置他就熟记于心。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纪阮视线余光扫过他制服腰间,枪包上无意间露出的的钥匙,眸光微闪。 “喳喳,给我准备一份迷药,等会给我。” 【遵命宿主!】 纪阮临近门前。 “哎哟!” 他故意顺着低矮的门槛绊倒。 朝着顾闻声后背栽去。 正想趁其不备扯下他的钥匙。 却被顾闻声先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同时,转身抱住了他的腰。 来不及摸到钥匙,纪阮就栽倒在他怀中。 “小心些。” 头顶低沉的声音落下。 纪阮余光扫过他侧腰上的钥匙,讪讪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 说着。 纪阮便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拉开了距离。 却在此刻。 【黑化值73%......75%......】 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气息爬上了后背。 纪阮稳住了身形,双臂伸向身后。 “嘭。” 一下就甩上了门。 “文件在哪儿?” 纪阮跟着他走到了书桌前。 看着上面摆放着几份诊断报告,仿佛都是几个高官的。 桌子旁边放着热乎的茶水。 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甚至书桌后的椅子旁边,还特意摆上了一把小椅子。 过了半个小时后。 “放他茶水里。” 【遵命宿主!】 纪阮挨着他坐下。 他们的距离很近。 几乎能听到顾闻声的笔在纸张上划过的‘唰唰’声。 他挨着茶水。 听到脑海中系统的回复。 唇角便勾起一抹完美无瑕的浅笑,漂亮的桃花眸间带上几分柔和的神色,“顾大少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纪阮主动倒了两杯茶放在了他眼前。 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尽量显得自然。 可下一秒。 他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拽进了宽厚的怀中。 眼前光景一转,便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被他的双臂箍着。 整个人都处在他的胸膛与书桌逼仄的间隙中。 几乎是退无可退。 纪阮错愕地张了张嘴。 随即耳畔响起男人带着莫名低笑的嗓音。 “从刚开始我就想问了。” “纪医生是在勾引我么?” 纪阮被他的话雷的外焦里嫩,讪讪地笑了笑。 “我只是站在医生角度,建议顾大少劳逸结合,再者说……只是倒了杯水,怎么就就成勾引了?” 他心虚顿了顿。 耳畔的气息却越来越热。 纪阮忍不住皱了皱眉。 “纪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嗯?” “我很忙,腾不出手。” “纪医生既然这么关心我,那就请纪医生......” 耳边呼吸靠的更近。 气氛逐渐旖旎。 “喂我吧。”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7) 玻璃窗外的光线落在那半张微微吃惊的侧脸上。 “顾大少,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纪阮掌心拨弄着脖颈间的陌生气息。 可顾闻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强硬地将他往怀中搂了搂。 低低的轻笑声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紧接着意味深长的视线,便淡淡落在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热茶上,话音落下时才收回。 可那股视线就像毒蛇般狠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纪阮咬了咬牙。 “把药撤回去。” 喳喳:...... 【宿主大大要不是碰上了喳喳,这药肯定没人给你撤回。】 说着。 紧接着传来迷药被撤回的消息。 几乎同时。 那双陌生的大掌已经强硬地握着他的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语气带着不言而喻的暗示意味。 “纪医生亲手喂的,我才敢喝。” 他似乎从一进门开始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刻意。 若是真的现在下手了。 估计顾闻声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从昨天他的邀请开始。 都是充斥着不信任,留他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试探。 想着。 纪阮打算换个更为稳妥的法子。 他定了定神。 顺势握住了杯沿。 语气也变回了先前的疏离冰冷。 “顾大少不信我,也不必多说什么。” 说着,纪阮的手肘挥开了他的手掌。 目光渐渐冷却下来,仰头,当着他的面将那杯热茶一饮而尽。 暗流涌动的氛围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个缺口。 不带犹豫的样子,仿佛就像是在变相地打顾闻声的脸。 男人的脸色果然黯淡了下来。 语气竟然听出了半点失落。 “你就这么讨厌我?” “谈不上喜欢,更别说勾引。” 话音刚落。 就在此时。 “嘭。” 门被推开。 纪阮刚要从顾闻声腿上跳下来,就看见门口视线阴沉的身影。 四目相对间。 【黑化值73%......75%......80%......】 脑海中的警报不断响起。 纪阮瞬间从顾闻声大腿上跳了下来。 紧抿着唇,视线带上几分无辜心虚。 身旁的顾闻声却仿佛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奇怪的氛围般,目光凌厉地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人。 兴致阑珊地轻斥。 “府中没人教你规矩吗?” 顾年站在门口,外面的阳光落在他灰褐色的碎发上。 额前几缕发丝在他阴翳的眉眼间投下淡淡的阴影,有些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但纪阮看着脑海中不停上涨的黑化值。 就知道这小反派心情不怎么好。 眼看着顾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看的纪阮心惊胆战。 “可能是顾二少病情又复发了,顾大少,那些病历诊断单我都已经核对完了,先走了。” 说着。 纪阮甚至没等他回答,就直接绕过书桌,扯着顾年的手臂离开了。 门再次被缓缓关上。 顾闻声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自觉拧起了眉。 他承认。 对纪阮起了兴趣。 因为从来没人敢这样忤逆他,明面上故作无辜懦弱,实际上却性子倔强。 他身上那股劲儿让他不自觉地想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顾闻声敛眉。 可他仍然记得自己是荔城的督军。 要想坐稳位置,不能留下任何被他人诟病的把柄。 他不能承认。 因为在这世道上,那种别样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 他那点恻隐之心远远比不上他的野心。 ...... 一路上安静的檐廊没什么下人。 纪阮牵着他的手臂一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身后的人仿佛是个被冰封住的木头。 任由他牵引着。 “嘭!” 刚踏进房间。 门就被顾年用力甩上。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8) 他现在眼里心里都被阴鸷的气息笼罩着。 压不住。 怎么都压抑不住。 眼底的疯意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在花海中肆意蔓延着。 一股冰冷的气息爬上了后背。 纪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仿佛此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了掌心攥着的袖子。 刚想说些什么。 一转身。 连眼前的情形都没看清楚。 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攥住了手臂,不容抗拒地,步步紧逼到了眼前。 纪阮身后靠着桌子边缘。 流畅性感的脊背紧绷成了半弯的弦。 “啪!” 茶具碎了一地。 纪阮恢复清明的视线撞进了头顶深邃的眼眸中。 整个人瞬间仿佛被深不见底的牢笼锁住。 顾年压着他。 下一秒,熟悉的气息钻进鼻息。 纪阮颤抖着唇。 “你!” 没错。 那味道陪伴了他好些日日夜夜,几乎熟悉到了骨子里。 他怎么能认不出。 是慕瑾年。 完了。 他这是打算撕破脸了!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惊慌失措。 “你身上怎么会有......你!” 他故意装作刚发现的样子。 除了惊慌,还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呵。” 头顶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那双深邃的眼仿佛一下就看穿了他拙劣的伪装。 纪阮却硬着头皮往下演。 “你先放开我。” “唔。” 耳畔传来阵阵刺痛。 慕瑾年灼热的鼻息落在他的脖颈间。 “有什么,嗯?”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的气息,眼中只有那个顾闻声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么,何必演这一遭?” “是怕变回原形回到纪宅,再也见不到顾闻声?”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 脖颈间的气息也越来越凉。 让纪阮忍不住慌乱地瑟缩着脖子,下意识逃避。 却被他掐住了下巴。 字字顿顿,都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呢喃。 猩红的眼眸间尽是不可遏制的疯意。 “你就这么喜欢骗我是不是?” “他那样对你,你都能笑着勾引他,是我对你太温柔了!?让你总觉得我是你想招惹就招惹,想丢弃丢弃的垃圾?” 慕瑾年眼睛都红了。 从看见他拙劣地摔倒在顾闻声怀中时。 什么隐忍都在一点点的破裂。 他明明说过。 会对自己负责。 说他厌恶顾闻声。 甚至勾着眼说需要他。 可刚刚慕瑾年推开门,便看见他坐在别人的腿上。 安全感溃不成堤。 甚至脑海中不断闪过他跟别人亲近、抛弃自己的场景。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彻底断裂。 闻到他身上布满了那人的味道,他就控制不住暴戾的情绪,心里压抑了许久的阴私想法也彻底占领了大脑。 他早就不想杀纪阮了。 甚至希望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他太耀眼了。 每每看到他被无数目光觊觎,顾年的心底就止不住地冒出那些阴暗的想法。 他只有他了。 可他眼中有很多人。 有一天纪阮会不需要他的吧?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只看着自己? 那就关起来好了。 将那些难闻的气息全部覆盖。 【黑化值85%......】 纪阮哆嗦着唇,心中暗自后悔。 玩脱了。 他睫毛轻颤了几下,语气不稳。 “慕瑾年,你故意的是不是?算了,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聊,你现在......唔。” 话还没说完。 以吻封缄。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29) 片刻后。 茶壶杯子碎了满地。 就连软垫都皱皱巴巴的。 纱帘后只隐隐传来哽咽的啜泣声。 “慕瑾年,你身上的气息呢?” 影影绰绰之间,几缕汗涔涔的银发垂落在床边。 半截白皙的小臂也刚从纱帘中落下。 转眼又被一双大掌捞了回去。 语气低沉。 “求我,就给你。” 房间周围包裹着淡淡流淌的金光。 那断断续续清软的啜泣声只在房间内响起。 又过了半晌。 “桉南在他腿上坐了多久,嗯?” “你放肆......呜呜......就,就一下。” “一下?” 细碎的哭声不断。 纪阮声音哭哑,纱帘轻轻飘拂,遮挡着他们的身影。 “慕瑾年,你个骗子......” 昏睡之际。 耳畔都是男人低沉偏执的占有欲。 “你先招惹我的,纪阮。” “你只能看着我。” ...... 再醒来时。 已经是深夜。 纪阮视线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这是顾年的房间。 但幸好。 他还在顾宅。 只是他的腰似乎要断了。 他随意微微抬起手腕。 “哐啷——” “哐啷——”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手腕间。 甚至连起身都不行,银质锁链的长度堪堪只够他翻身。 纪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他这是...... 被囚禁了!? 这是顾府,慕瑾年他是怎么敢的!? 【嘤嘤嘤,宿主大大,书房出来喳喳就被关小黑屋了。】 喳喳正想朝着宿主哭诉。 结果猫瞳扫过自家宿主大大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吻痕,斑驳遍布,看起来破碎极了。 顿时心疼地哭出来了。 【呜呜呜,宿主大大,都怪喳喳保护不力,明明这个世界的反派前期那么听话,没想到也是个变态!】 “这链子能解开吗?” 纪阮晃动了几下,敛眉问着,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显得无辜又乖巧。 更惹得人想欺负。 喳喳心都碎了。 反派大大实在是太过分了。 又气又有些心虚。 【宿主大大,您现在是魂魄状态,这锁链......也是特制的。】 闻言。 纪阮沉默了。 外面的月色皎洁,透过单薄的纱帘细碎落在纪阮的脸上。 依稀照清楚了房间内的轮廓。 只是周围那个黑心莲不在。 “吱呀——” 刚想着。 门就被推开。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慕瑾年仿佛就已经感受到了他醒来的痕迹。 “乖,别动。” 他已经换成了黑色对襟马甲长衫,没了那些软色的衬托,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阴沉。 仿佛褪下伪装的猛兽。 步步走近。 四周的气压都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纪阮看着他的脸,腰间的酸痛便隐隐更加强烈。 “慕瑾年,你这是做什么?” “桉南骗我,这是惩罚。” “ 你疯了!我们是签了契约的,慕瑾年,你别忘了,我们来顾府的目的,赶紧放了我!你先前骗我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 纪阮沙哑清软的声音急急响起。 一如往常的高傲神色。 只有眸底的心虚暴露了他此刻的慌乱。 现在的好感度才80%,但黑化值已经到了85%。 恰恰说明了,他的占有欲大于爱意。 “没关系,桉南只需要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好。”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0) “你只需要我。” “不需要关注别的事情。” 慕瑾年神色柔和,边说着,边脱下外衫。 即使在黑暗中。 目光也灼热的可怕,眸底隐隐带着病态的疯狂。 纪阮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我说过,我们的任务为主,个人感情应该放在后面,慕瑾年,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爱?” 话音落下,慕瑾年愣了半秒。 “爱么?如果想时时刻刻让你只看着我,看到你和别人亲近时会生气,这些是爱的话,那我是爱你的,桉南。” “仇不报了吗?你清醒一点。” 纪阮心中暗自着急。 恋爱脑不应该是他们这些炮灰配角的戏码吗? 反派就该搞事业啊。 为什么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虽然他希望慕瑾年能多看自己几眼。 可也没料到,他能一下就黑化成这样。 “我们的仇我来报,桉南只需要看着我,乖乖待在我身边,像之前一样。” 慕瑾年钻进被子里。 话音落下便一把将他揽进了怀中。 他越发抗拒不了纪阮的气息。 在这世间他早就没了什么可留恋的事情。 纪阮是唯一一个,让他心脏跳动起来的人。 他就像个陷入泥沼的囚徒。 而纪阮就是朝他伸出手的光。 看着他被顾闻声出卖,他气的想杀了那人。 今日又撞见纪阮主动坐在他怀中。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紧,又疼又酸又气。 只想把他关进打造的金丝笼中。 想为纪阮遮挡所有的伤害。 想让他眼中只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这纠结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但他知道。 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放手。 纪阮感受到腰间的手紧了紧,压下心中的情绪,语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这不是爱,是蛮不讲理。” “桉南说是蛮不讲理,那便是蛮不讲理。” “你!” 慕瑾年宠溺敷衍着,埋在他颈窝间蹭了蹭。 银丝与黑发交织。 纪阮深吸了口气。 “顾闻声的书房里或许还有什么线索,我今日去他书房也是为了......” “唔。” 话音未落。 慕瑾年便吻了上来。 将他没解释完的话都堵了回去。 “啵~” 蜻蜓点水般便离去。 “我找顾闻声只是为了拿钥匙......” “啵~” 唇瓣相碰的声音再次响起。 纪阮懵了。 “不许提他的名字。” “若是桉南不困,我们便做些有趣的事情好了。” 昏暗中,纪阮仍然能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唇畔。 那目光惹的他顿时红了脸。 腰间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着白天的疯狂。 “不提他了,那这样,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印信么?现在我将我的印信给你,你先放了我,怎么样?” 说完。 空气都渐渐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 慕瑾年温热的薄唇便又贴了上来。 直到将他吻到气喘吁吁,才松开。 语气中压抑着几分浓烈的情绪。 “看来桉南是真的不困。” 慕瑾年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与此同时,腰间的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纪湿着眼别开了脸。 “解开,这样我怎么睡?” 他的声音很闷。 光线昏暗之间,他还能依稀感受到男人灼灼的目光。 “哐啷——” “哐啷——”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 好似在抗议般,在慕瑾年眼前晃过。 纪阮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 可下一秒。 眼神炙热的男人却难得的顺从。 抬手将他腕间的银链解开。 纪阮还没开始侥幸,就被随即落下的一句轻语给驳回了心情。 他说,“房间四周我布下了结界,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就带你回去。” 回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纪阮气到无语。 这小反派铁定了心不让他出去,甚至连身上的魂元气息都收敛了起来,根本不给他化成人形的机会。 实在是无理取闹。 想着。 纪阮便一阵气闷,闭上眼睛没再理会他。 缓缓进入了梦乡。 几日后。 荔城事变。 顾闻声母亲害死老元帅的消息一经传出。 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而顾闻声本来就还没坐稳元帅的位子。 就开始四面楚歌。 甚至连外面的报纸上都刊登了个清清楚楚,大夫人冒充官家小姐和元帅成亲从头到尾的由来。 还有与老管家的书信往来。 都被拓印成了头条的黑白照片。 一时间。 顾闻声处境危急。 而纪阮得知这一切,还是从几个路过丫头的谈话中得知的。 听闻顾闻声此刻已经被停职关在了监狱里。 而将他关进监狱的人,正是那次在大饭店中被纪阮杀了的张老板的老父亲。 那个猥琐中年男人的父亲已经七八十岁。 资历辈分都要比老元帅高一些。 他本来就晚来得子。 如今得知儿子不是被袭击,而是被顾闻声枪杀的,顿时利用自己的威望煽动军区其他势力。 一同推翻了顾闻声的位置。 而大太太被周围的风言风语刺激的,根本不敢出门。 夜幕降临。 只有在月色的沐浴下,纪阮才能稍微精神些。 而今晚慕瑾年回来的,都要比平时晚了些。 如今顾家的大小事宜大都是他在处理。 那张清冷的面容上挂着隐隐的疲惫。 纪阮叹息了几声,坐在书桌后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看着慕瑾年步步紧逼,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双结实的臂膀张开,俯身,拥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阮皱着眉出声,躲开了他的触碰。 清软的语气间带上了几分质问。 这几日他在房间内几乎与外界的消息全部隔绝。 要不是听见那些下人们嚼舌根。 他都不知道慕瑾年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事。 纪阮坐直了身子。 侧着头。 抬起下巴,视线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话音落下。 慕瑾年清冷疲惫的脸有些颓败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弯着腰,一副依赖的模样。 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在他耳畔响起。 “如你所说的。” “我打开了他们那个红木盒,发现了大房替嫁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和老管家一同杀害了很多人。” “包括我母亲,因为对她有所怀疑,所以一直被他们忌惮。” 慕瑾年像是诉说着别人的故事般,语气淡淡的。 但纪阮却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隐隐的低落。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1) 纪阮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像是安慰般,声音已经先柔和了几分。 “那那些证据中,有没有提及陆生的事?” “有,不过是寥寥几句,只是说陆先生跟我母亲是师兄妹,同样有危险,至于他们要怎么做,便没了后话。” 来龙去脉都听了遍,纪阮才回过头去。 没再抗拒慕瑾年的拥抱。 事情似乎很简单,跟他之前查的没什么两样。 大房想要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试图铲除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然后利用大火害死了慕瑾年的母亲。 又下令虐杀了陆生。 可纪阮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他没多想。 被慕瑾年横抱起,上了床。 直到困意来袭时。 他才迷迷糊糊地抱着慕瑾年的腰问了句, “慕瑾年,你想留下做元帅吗?” 似只是寻常的谈话。 却让慕瑾年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总觉得纪阮是在跟自己道别。 仿佛只要他说‘是’,就会被将他们此刻的距离划分开。 慕瑾年几乎没什么犹豫。 “不想。” 纪阮半眯着眸子,枕着他的手臂。 “这位置本来就该是你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纪阮漫不经心地说着。 “关起来,问清楚。” 他们的声音在安静的黑暗中显得很平淡。 像是多年老夫老妻倚在榻上闲谈。 纪阮笑了笑。 “你不想杀了他们?” 沉默了半晌。 慕瑾年才缓缓出声。 “比起死,我更想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很轻。 却让人不寒而栗。 但纪阮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性。 心底半分惧怕都没有。 慕瑾年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一直让他心软。 一次又一次。 甚至勾起了那些自己没有任何记忆的碎片。 让他不禁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连同根植在骨子里的恻隐之心也跟着浮现。 纪阮闭上了眼睛。 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并不是个烂好人。 他们本就是罪有应得。 不值得同情。 纪阮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声音轻柔。 “很晚了,休息吧。” ...... 平缓的时光缓缓流过。 已经入了夏。 满院子馥郁的花香顺着玻璃窗飘进鼻息。 纪阮躺在门口的摇椅上昏昏欲睡。 没了慕瑾年气息的加持。 他几乎没任何能力走出这间屋子。 这样也不错。 好感度已经稳定在90%。 除了身体偶尔会格外疲乏之外,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嗯?” 只是纪阮闭上眼的下一秒。 冰冷的身体似乎被熟悉的温暖气息窜进了四肢百骸。 周围的结界也逐渐破碎。 化成了无形的能量注入他体内。 纪阮凝起了眉,紧咬着唇瓣,漂亮的桃花眸顿时怔住。 慕瑾年会主动放了他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如今身处险境。 想着。 纪阮就冲出了房门,沿着长廊往府门外跑去。 却在中途被几个家丁拦住。 紧接着他就被关进了熟悉的院子里。 此刻。 荔城的情形也在波云诡谲之间,翻天覆地。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日报飘了满地。 周围的百姓都被浩浩荡荡的军队吓得躲回了家。 报纸满天飞。 隐隐可见上面的头条大字——顾府老元帅之死另有黑幕,三少为夺位故意杀害兄长。 而此时。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四周的墙壁都渗着水,不停地往下滴落着。 安静的空气中除了粗重的呼吸声,还能听见水顺着黑色的石砖墙壁淌落的声音。 “滴答。” “滴答。” 一声声,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这是他们审讯间谍用刑的地牢,四周的血气很浓。 阴沉沉的氛围都极其压抑。 中间铁椅子上坐着满身是血的人,被铁链绑着,垂着头奄奄一息。 “顾年,你还真是天真。” 穿着深色系军装的少年笑的无辜。 细看之下,还有几分天真的影子。 正是顾府二少爷顾叶宁。 话音落下。 奄奄一息的男人缓缓抬起头。 高墙上窄小的铁窗口渗进几缕微光,落在他血迹斑驳的脸上,唇角的鲜红拉成了线,淌落在破了几个口子的裤子上。 身上尽是鞭痕。 慕瑾年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 干哑虚弱的声音带着轻嘲。 “没你装十几年傻的经验,自然比不上你的天真。” “你真是嘴硬。” 顾叶宁闻言,气笑了。 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哦!差点忘了。” “其实我本来不是很讨厌你的,但没办法。” “顾年,你知道的太多了。” “还有,我要娶桉南,大哥碰了他,那就只能死了,你也一样,权势、美人儿,我都要。” 说着他得意地冷笑几声。 脸上阴鸷的神情,将他的面容都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除了满眼的恶意与野心。 再也看不出半分单纯。 坐在椅子上的慕瑾年笑了。 却什么也没说。 对面的顾叶宁瞬间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眼中透着几分警惕,“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顾年睁了睁被鲜红糊住的双眸。 漆黑的瞳孔望不见底。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格外笃定的语气。 “你困不住他的。” “就算你杀了我,他心里也没有你。” “他那么聪明,你骗不了他的。” 说起纪阮。 慕瑾年的眼睛都亮了亮。 仿佛透过那堵高墙望向他的傻鬼。 顾叶宁咬了咬牙,“哼,那就让他看着你去死,如今我是荔城的主人,只要我想要,就必须得到。” 他说完。 转身离开。 “你们两个给我打,留一口气,三日后拖到刑场处死。” “是。” 两个随行的副官哆嗦着唇点了点头。 阴沉沉的地牢中,只传来不停的鞭打声。 慕瑾年紧抿着唇,除了偶尔闷哼几声,半点声音都不肯叫出来。 额前的汗与血融在一起。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念着咒语,将他房间的结界撤去,化成了魂元气息给了纪阮。 这下你终于可以如愿逃跑了。 慕瑾年扯了扯干裂的唇角,蓦的笑了。 ......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2)加更 纪阮坐在自己先前的院子里,看着脑海中喳喳为他播放的几小时前的画面,眉头直接拧在了一起。 他看着慕瑾年满身的血迹。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捏着。 脑海中短暂的碎片记忆再次闪现在眼前。 躺在血泊中的男人白衣胜雪,却落了梅。 在他怀中缓缓失去了生息。 那种巨大的悲怆和怒意仿佛猛兽冲破了囚笼。 纪阮浑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属于恶鬼的习性似乎又慢慢浮现出来。 不同的情绪交织在心底,他开始有些失控。 漂亮的桃花眸有些发红。 他都舍不得教训慕瑾年。 如今却被别人打的满身是血。 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戾气。 眉眼间都浮现出淡淡的疯意。 细看之下,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脑海中的喳喳瑟瑟发抖地看着自家宿主突然转变的气场。 怎么感觉和反派那么像...... 呜呜呜,都怪它没保护好宿主。 让反派把宿主带坏了。 眼看着纪阮就要冲破房门,喳喳赶紧出声阻止。 【宿主大大冷静哇!那个男配要回来了,等弄清楚真相,完成剧情任务再想办法救反派大大出来也可以的!】 它试图用任务唤醒宿主的理智。 却没什么效果。 纪阮抬起脚就要踹碎那扇门。 【宿主大大,别被体内的戾气控制了!】 系统急急的声音落下,纪阮的脚才肉眼可见地顿住了。 可他眼眸间的暴戾还未消散。 【宿主大大如果现在被戾气控制,就会变成失去神志的恶鬼,说不定还会伤害到反派,宿主冷静一点!】 喳喳语速也不禁快了起来。 他的话信息量很大。 但纪阮只听见了那句会伤害到慕瑾年的话。 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脚。 他拧着眉,似乎忍的难受,语气也喑哑了几分。 “怎么回事?” 【宿主大大啊,您是厉鬼,是被怨气跟戾气滋养成的,以前有符咒压制你体内的戾气,但......】 【但你从老宅出来之后,就会被体内无数的怨气驱使,尤其宿主情绪波动太大,或者杀人的时候,那股戾气就会试图控制你的心神,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厉鬼。】 【但没有这股怨气,宿主将会魂飞魄散,所以喳喳才叫宿主冷静些的。】 系统看着手中查阅的资料。 一股脑地将原因都说了出来。 可听着他的话,纪阮的眉眼间渐渐浮起几分失落。 “所以说,只要我不散去这身执念与戾气,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厉鬼,是不是?”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反派全身的魂元气息,才能治愈宿主体内的戾气,同理,宿主身上的气息,也可以治愈反派的体质与异瞳。】 喳喳说完后抬起头,便看见自家宿主烦躁的模样。 忍不住叹息了声。 【宿主大大别伤心嘛。】 纪阮抬眸。 “我伤心了?我没有吧。” 他说着,但眼角微微有些发热。 如喳喳所说。 如果他强硬地留下来。 迟早有一天会失去神智,会伤害慕瑾年。 所以他现在应该抓紧最后的时间,将他救出来,再刷满他的好感度,然后潇洒离开。 他只是个任务者。 不该心痛的。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纪阮的思绪。 他斜睨向门口,没打算理会。 下一秒。 门从外面被推开。 阳光洒落进了屋子里。 “桉南,还习惯吗?” 顾叶宁笑着朝他走来。 与先前痴傻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 却立马被顾叶宁捉住了手腕。 “桉南,是在躲着我吗?” 说着他靠近了几步。 逼的纪阮往后靠在桌子上。 他现在几乎强压着心底熊熊燃烧的那股暴戾。 他还不想失去理智。 成为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恶鬼。 至少在找到慕瑾年之前,他还不想。 门敞开着,外面两旁守着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桉南,我被你治好了,你不该高兴吗?别躲我好不好?” 顾叶宁惯用无辜的手段。 如今脸上的神情跟刚刚在脑海中看到的狰狞模样判若两人。 但纪阮也只是嘴角轻扯。 挥开了他的手,语气不怎么好。 “是你让那两个人把我关在这的?” 空气中流动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纪阮一边压抑着眼底的杀意,一边后悔坐在了椅子上。 而他的步步退让落在对面男人的眼中。 全被当做了害怕、躲避。 “这不是关,现在外面乱了,我只是派人保护你而已。” “别这样看着我。” 顾叶宁边说着。 狭长的眼眸渐渐升起几分深情。 他步步靠近。 目光像是毒蛇般寸寸凝在他的脸上。 纪阮强忍着不适。 语气压抑着强烈的情绪,让自己听起来尽量稳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故作茫然地拧了拧眉。 现在只有装傻,再趁机救出慕瑾年才行。 “是顾年,他杀了大太太跟大哥,还说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报仇设计的陷阱,那些叔叔伯伯一怒之下就决定将他罢职。” “可顾年不服气,便将那些叔叔伯伯都杀了。” “真是残忍呢。” 顾叶宁面不改色地说着。 不断将头顶的帽子扣在了慕瑾年身上。 甚至还伪善地感叹着。 尤其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凑了过来,弯腰,指尖捻起几缕银白的发丝,语气带着温柔与深情。 “不过没关系。” “我会保护桉南的。” 听着顾叶宁冠冕堂皇的话,纪阮忍着恶心。 薄唇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坐在椅子上,任由他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发。 如今他的注意力几乎全在他话中的那个名字上。 就连试图商量的语气都不自觉带着几分恻隐之心。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当然看在情分上想放他一条命了。” 顾叶宁语气很淡,自始至终都伪装的完美无瑕。 就像是个被迫推上高位的善良少爷一样。 可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怎么可能放过一个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的人? 果不其然。 下一秒。 顾叶宁那张冷白的脸上便出现几分纠结惋惜。 “可那些叔叔伯伯的家属都要他死,桉南,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才刚上任的闲人,哪里拗得过他们。” “所以啊......”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3)加更 顾叶宁缓缓垂着头。 指尖勾起的银白发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划过鼻息。 他餍足地凑近纪阮的耳畔。 又无辜,又恶毒。 “三日后就会在刑场对顾年执行枪决。” 纪阮浅灰的瞳孔骤然缩了缩,眼神中闪过不可置信。 不过片刻。 就压下了那股愈发汹涌的情绪。 还没开口。 耳畔那道轻柔狠毒的声音便继续说着。 “唉,那天执行的人是我。” 纪阮咬着牙。 即使面前的人语气无辜。 但他知道。 顾叶宁就是故意的。 就算纪阮的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了。 这些都是顾叶宁的阴谋罢了。 从一开始他就在装傻。 利用他的试探,故意引诱他们对大房下手。 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个狠人。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桉南给我唱戏好不好?” 顾叶宁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语气、目光,都让纪阮感到有些恶心。 他轻轻推开了顾叶宁,起了身。 “没心情,不想唱。” 他的脸色清冷阴沉,就连语气都带着拒绝与疏离。 被推开的男人笑容凝固。 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仿佛丝毫不怕纪阮逃走似的。 “说不定桉南为我唱几句,我便能给桉南想要的。” 听着。 纪阮就知道他这是在威胁。 他的话极有可能只是在逗弄自己而已。 可想到如今在地牢中的慕瑾年。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忍不住想试试。 阳光给飘舞的银发晕上层层光晕。 他清瘦纤长的身躯在阳光中翩然旋转着。 薄唇间哼唱着古旧柔缓的曲调。 “哪知呀么遇上了负心汉,呀么个白眼狼......” 那是陆生曾经教原主唱的。 曾在当年风靡一时。 讲的便是白眼狼书生害死家人,背叛妻子的故事。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 “飒——” 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直接改变了他旋转的方向。 转了几圈一把就被拽进了怀中。 纪阮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蹙着眉,眼眸间闪过慌乱。 顾叶宁却顺势搂住了他的腰,餍足地埋在他的脖颈间。 像个瘾君子似的。 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语气都带着病态的癫狂。 “等荔城的事情解决了,桉南就嫁给我好不好?” 话音落下。 纪阮硬生生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有病’两个字。 在嘴里活活转了个弯。 “这么突然?” 顾叶宁鼻尖轻轻追随着纪阮银白的发丝。 嗓音黏腻偏执。 “不突然。” “桉南不知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你很像我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唱戏时的神态,眉眼都很像,不过桉南比他好看。” 闻言,纪阮皱了皱眉。 放下了正要推开他的手。 “谁?” 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真相仿佛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顾叶宁却先笑了。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桉南真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呢。” “那人便是桉南几次三番调查的人啊。” “那日他来府中唱戏,恰逢父亲喝多了,又看上了他,便在三姨娘的房中与他拉扯不休。” “他不从,父亲便用了些手段折磨。” “那人便被折磨了个半死,后来大太太得知,命人将他活生生打死,最后抬回了梨园,对外声称意外。” 纪阮听着他微微颤抖激动的声音,脑海中不断闪过原主记忆中,陆生身上遍布的不可名状的伤痕。 甚至是死不瞑目。 可想而知生前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纪阮现在想起都有些触目惊心。 而此时。 顾叶宁病态地在他脖颈间深嗅着。 “放心吧,我不会这样对桉南的。” “只要桉南乖乖听话。” 顾叶宁病态的脸上露出几分癫狂沉溺。 就连语气都激动地颤抖着。 纪阮忍不住蹙着眉躲闪着他的气息。 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被渐渐放大。 若说那个死老头是个老变态。 那眼前的人便是完美继承了他基因的小变态。 不。 更甚者说,他的变态程度比顾闻声、顾年都要浓烈。 有些人的嗜好就是将快乐建立在凌虐之上。 他们对所有的人或物都不屑一顾。 缺失对生命的敬畏感。 在他们眼中,鲜血、伤痕、暴戾都是勋章,都是不用遮掩的乐趣,都是猛兽捕猎的刺激感。 他们享受于此。 喜欢美丽的东西。 热衷于让漂亮的东西布满斑驳的伤痕。 那种诡异的美感让他们迷恋。 纪阮皱了皱眉。 他似乎能理解。 但却无法接受这种独特的嗜好。 慕瑾年不同。 他是只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偏执疯子。 而顾叶宁他们是顽固不化的野兽。 爱意与听话,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只会让他们肆无忌惮地放大,他们人性阴暗面的劣性根。 他们不知隐忍,不知收敛,不会感受爱。 纪阮眼睫微微颤了颤。 “死刑让别人去执行吧,成婚不宜染血。”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4)加更 他缓缓说着。 鸦羽在眼睑处投落下浅浅的阴影。 顾叶宁听着他同意下来的话,激动到不行。 眼中泛起猩红的血丝,激动地颤抖着。 “好。”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 就在三日后的晚上。 下午三点则是执行枪刑的时间。 顾叶宁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一时之间。 荔城的报纸都炸了锅。 ‘新任督军即将迎娶男儿身的戏子进门’的头条整整挂了好几天,几乎轰动了荔城。 这简直是荒唐。 自古以来,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些达官贵人的小癖好也从不会抬到明面上来。 如今真是伤风败俗。 但这些话,百姓们只能私下偷偷议论。 没人敢出声。 这几日中,几个老长官出口劝阻,都被这个新督军给杀了。 所有人几乎都敢怒不敢言。 时间过得很快。 纪阮每日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所幸这些天,顾叶宁都算安分,只是抱着他处理公务。 时不时逼着他,身穿那些女款的婚服在房间内为他唱曲儿。 死变态。 事后就像个瘾君子一样趴在他的脖颈间,说些恶心的话。 纪阮强行忍住了越来越浓烈的暴戾。 一直撑到了第三日。 刑场四周围满了百姓。 已经入了夏,晌午的阳光多少有些热。 纪阮下车时已经是两点四十分。 几乎到达的一瞬间,那些士兵轰赶着附近的百姓,硬生生给他们让出了条路。 纪阮身上换上了大红的婚服。 金线镶边的裙摆一直遮到了脚踝处,他满头银发被金钗束起,漂亮的面容清冷绝色。 而顾叶宁穿着红色的对襟长衫。 下车时,直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纪阮挣了半天,却没挣开。 只能冷着脸跟随他的脚步,在两队士兵的拥簇下,走到了刑场中中央的台子上。 周围质疑、斥责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 阳光也火辣辣地打在脸上。 纪阮脸色白了白。 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囚笼中的金丝猴,被观赏着。 那种感觉又羞耻又烦躁。 一直走到了中央。 他才看清楚底下的人。 被迫跪在地上的人垂着头,发丝都黏成了几缕。 脸上都是斑驳的伤痕。 就连白色衬衫都已经裂开大大小小的口子。 鞭痕斑驳的血肉从破碎的衣料下翻了出来,新的伤口还在不停淌着血,染红了石灰地。 身上一块完好的皮肉都没有。 纪阮看的心惊。 脑海中不断浮现起那枚记忆碎片里的场景。 血泊中的男人倒在他怀中。 满地都是他的血。 心脏也没由来地跟着阵阵刺痛。 纪阮眉眼间顿时氤氲上凛冽的冰霜。 “哗——” 已经疼昏过去的慕瑾年,被水无情泼醒。 冰冷的水珠将凝结的血痂都冲散,往下流了一地。 纪阮咬着唇。 看着身后的钟表缓缓指向两点五十。 再回过头时。 隔着几级台阶,他与慕瑾年的视线对上。 在这一刻,嘴角扯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此时。 【黑化值2%。】 脑海中黑化值的数据猛地下降。 他知道。 此刻慕瑾年没了先前偏执的想法。 在看见他安全的那一刻。 已经彻底丧失了求生欲。 在遭受了无数非人折磨的时候,他的黑化值一直没变过。 就在刚刚对上视线的半秒里。 却突然没了。 任务即将完成。 他该高兴才是。 可不知怎么的,纪阮心里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心脏像被无形的大手紧攥着,疼痛、难受的感觉像细细密密的网快要笼的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被脑海中闪过的记忆影响。 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动摇。 纪阮唇瓣咬的发白。 鼻子一酸。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5)加更 地下的士兵又狠狠朝他打了几鞭。 每打一下,就罗列一条子虚乌有的罪行。 慕瑾年无动于衷。 周围议论纷纷的嘈杂声像无数斑驳砸落的雨点朝他袭去。 但他始终视线没挪动。 他们就隔着那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了几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请求长官准许对罪犯顾年进行枪决!” 地下的副官将手枪掏出,冲着顾叶宁弯腰请示。 “今日......” 顾叶宁刚开口。 电光火石之间。 几乎是同时,纪阮眼疾手快,指尖动作半秒就拔下了后脑勺的金钗。 银白的发丝瞬间如同瀑布般从空气中滑落。 “长官!” 金钗尖端狠狠扎向顾叶宁的脖子。 一时间,情形忽然骤变。 底下负责枪决的副官顿时惊慌失色。 而纪阮已经从身后架住了他的胳膊,清冷的声音不含丝毫情感地响起。 不轻不重,却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都退后!” “唰——” 周围所有的枪支瞬间转变了个方向,通通朝着纪阮指过来。 顾叶宁站着没动。 语气依旧轻柔有力。 “别听他的,继续执行枪决!呃!” 他话音未落。 脖颈间的簪子逼近了几分,已经刺破了肌肤,几滴血珠渗出。 猝不及防的刺痛让顾叶宁忍不住顿了顿。 “都不许动,不然我就要了他的命!” 话音落下。 纪阮望向底下抬眸的慕瑾年。 被情绪影响,眼眶忍不住微微湿润。 眸中神色却格外坚定。 “放了他。” 话是对着顾叶宁说的。 可身前的男人却笑了。 “桉南还是不够了解我。” “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能和桉南一起死似乎也不错。” 顾叶宁说完。 没等纪阮回复,就冲着下面的副官命令道, “杀了他。” “长官!这!” “听我的,执行枪决。” 顾叶宁说完。 几秒后。 “砰!” 周围百姓捂着耳朵低下头,时不时几缕好奇恐惧的目光投来。 枪声落下。 子弹划破了空气朝着中央跪在地上的男人飞去。 像是陨石砸落在纪阮的瞳孔中。 波澜不惊的湖面激荡起惊涛骇浪。 他瞳孔骤然缩了缩。 几乎是瞬间。 体内澎湃汹涌的戾气像决堤的洪水,顷刻间倾泻而出。 他的理智被脑海中那片鲜红斩断。 巨大的悲怆与痛苦袭来。 就在子弹出鞘的那一刻,他似乎看清楚了梦中的情形。 白衣胜雪落在血泊中。 像凋零的梅花,指尖苍白如雪。 轻轻划过他的脸,细弱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悠远的岁月,抵达响在纪阮的耳畔—— “阿阮,别哭。” “我只是有些困,等雪停,你再叫醒我......” 雪停了。 可他也忘了。 纪阮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情形一遍遍在眼前上演,与眼前的慕瑾年渐渐重合。 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流出两行清泪。 “不。” “不许!” 纪阮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任由喳喳在脑海中怎么阻止。 他此刻眼中的世界似乎都只有一个人。 “找死!” 那些目光甚至来不及捕捉,台子上穿着婚服的银发少年便消失不见,满头银丝的淡淡气息划过顾叶宁的鼻尖。 下一秒。 枪声落下的那一刻。 纪阮挡在了慕瑾年身前。 他手一挥,便解开了慕瑾年身上的枷锁束缚。 而与此同时。 那颗子弹正中他空洞死寂的心脏。 周围忽然刮起了风,卷着满地黄土浮起,飘转在半空中。 “噗嗤——” “啊啊啊啊啊!鬼啊!快跑!恶鬼杀人了!” “鬼杀人了!” 站在前排的百姓亲眼看见了。 纪阮那双冷白如玉的指尖瞬间穿透了那个副官的胸膛,血红的窟窿占据了视线。 “啪——” 鲜血淋漓的心脏被甩在了顾叶宁脚下。 看的人胃里一阵翻涌。 场面也瞬间随着几声恐慌的尖叫声混乱起来。 “纪阮!” 慕瑾年看着眼前不过几秒间发生的事。 嗓音嘶哑着低吼出声。 纪阮的胸膛被子弹打了个窟窿,里面空荡荡的。 却止不住地涌着血。 银白的发丝被风尘卷着,飘拂在半空中。 那张漂亮精致的侧脸已经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 却依旧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苍白的唇角溢出几缕鲜红。 “没想到呢,桉南身上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喜。” 顾叶宁看着对面身穿婚服的银发少年往后踉跄了几步,笑的更灿烂了,眼神里没有半分畏惧。 周围的人都拿着枪战战兢兢地在他身后。 枪口全都向着纪阮。 “顾叶宁,你作恶多端,我就是来索你的命的。” “是你杀了他的母亲,是你杀了陆生,你该死。”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渐渐猩红弥漫。 血淋淋的手还滴着血。 就往顾叶宁的方向飞去。 “砰!” 只是还没碰到他的身子,纪阮就被一层无形的金光弹开。 是最基本的镇压咒符。 可他现在的力量太过虚弱。 头顶的阳光也格外热烈。 “呼——” 风掀起衣角。 纪阮摔倒在慕瑾年身旁。 对面台阶上的顾叶宁动都没动,嘴角笑容依旧。 阴柔的脸上挂着几分癫狂的兴奋。 “桉南啊,你真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幸好大太太死前我拿了她的护身符,不然真的要被桉南得逞了呢~” “不过桉南有句话说错了。” “他们啊,不能算是我杀的,谁让那个死老头和大太太那么容易骗啊,几句三姨太私通想逃跑的流言就让他们起了杀心。” “怎么能怪我呢?” “陆生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将父亲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大太太而已,是她太坏了。” “桉南怪错人了。” 顾叶宁往下走了几步。 “不过桉南不用难过,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杀了。” 离他们几步距离时才停了下来。 “桉南真有趣,从那天那么踏进那座废弃院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只不过我的镜子划破了桉南的手,让我很是心疼。” “漂亮的东西都该好好珍藏才行。” “不过桉南太有趣了,哪怕有些瑕疵也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顾叶宁自顾自说着。 眼神中的狂热疯意愈发浓烈。 疯子。 纪阮皱了皱眉。 他撑着地板微微退了退。 忽然一双大掌揽住了他的腰,源源不断的温暖气息包裹而来。 “阿阮,别怕。” 慕瑾年的声音很虚弱。 却稳住了纪阮摇摇欲坠、即将失去神志的意识。 “顾叶宁,你真是比鬼还恶毒。” 纪阮缓缓积攒着体内的力气。 几缕鲜红的唇角缓缓翕动,勾起轻嘲的弧度。 对面的人却无所畏惧。 自始至终都像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回忆似的。 轻飘飘地就将无数人的死亡,几句揭过。 “哈哈,我这怎么能叫恶毒呢,想要的东西不都该不择手段得到才对么?桉南是鬼我也不怕,恰好我还没尝过鬼的滋味呢。” 顾叶宁癫狂的语气落下,让周围残留的士兵都大骇。 他们连枪都有些拿不稳。 刻意拖长的时间里,纪阮感受到那股气息渐渐充盈着残破不堪的躯体。 在顾叶宁抬脚靠过来的那一刻。 纪阮想也没想挡在了慕瑾年身前。 苍白的脸色有些吓人。 “你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也冷得吓人。 顾叶宁看着他们此刻相护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渐渐僵持住了。 “桉南,你是我的未婚妻,该跟我站在一起。” “至于这些无关的,想要觊觎你的,都该死。” 他边说着。 眼神边变得愈加冷漠。 从地上捡起那具尸体旁的枪。 缓缓指向了慕瑾年。 而顾叶宁胸前的金光始终照着。 纪阮皱着眉。 感觉身体仿佛被那些金光撕裂了般,疼痛难忍。 忽然间。 身上温暖的气息像潮水般涌来。 力量也在飞速恢复着。 而此刻枪口也指了过来。 纪阮毫不犹豫把顾叶宁掀飞了几米远。 “噗——” 顾叶宁从墙壁上摔下来,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他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怎么可能?” 只是此刻大红婚服的少年根本没在意他。 忽然间。 不对! 纪阮后知后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睛。 转过身。 便看见慕瑾年嘴角不断淌着鲜血。 在视线对上的最后一秒。 他满身是血的身躯,像风中破败的旗帜,直挺挺地坠落在血泊中央,缓缓合上了眼。 “慕瑾年!” 纪阮想都没想。 一把抱住他坠落的身躯,语气有些急。 眼眶的湿润几乎模糊了视线,从灵魂中透出来的,那种熟悉的、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击打着纪阮的心脏。 他低吼的声音也带着巨大的悲怆。 “你做什么,慕瑾年,谁要你自作主张了?” “呃嗯。” 汩汩鲜红像汹涌的泉眼,不停从慕瑾年的嘴角溢出。 微颤的睫羽都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一起,幅度渐渐变缓。 他的视线也有些淡。 “我不会让你向......向任何人低头......” …… “慕瑾年你说什么傻话,你是人,你只有一条命,我是鬼,我根本不需要你保护,谁让......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纪阮说着说着。 情绪忍不住开始有些失控。 那种凄厉的痛苦仿佛跨越了时间,仿佛刻在了骨子里,似汹涌的波涛顷刻间将他的理智全部淹没。 纪阮眼角的湿润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着。 而此刻。 慕瑾年缓缓抬起手。 与纪阮碎片记忆中的景象渐渐重叠。 让他都有些分不清楚。 耳畔的声音响起,重合又分离。 “桉南,别哭。” “我只是困了。” 慕瑾年说的很慢。 他刚刚看到纪阮穿着婚服的第一眼起。 以为自己心中会生气。 那些阴暗的想法会被继续放大,像之前一样。 但刚刚。 却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纪阮是为了他,才忍气吞声站在顾叶宁身边。 甚至为了救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 心中没有预料中的生气,也没有烦躁。 只有望不见尽头的心痛。 慕瑾年最能明白,被无数惧怕、恶心、谩骂、指责的目光侵袭是什么样的感受,比凌迟还要痛苦。 就好像被这世界抛弃了一样。 他经历过这样的苦难。 所以看着纪阮被那些恶言恶语裹挟,心脏忍不住跟着泛疼。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纪阮那晚说的爱,是什么意思了。 记忆中。 在见到他被顾闻声出卖开始,他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 他们相遇的开始便只是为了利用。 甚至在知道纪阮靠近顾府的目的后。 他的第一想法也是,借他的手铲除自己的仇人。 什么时候这颗冷硬的心开始动摇的呢? 慕瑾年想了想。 大概是纪阮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需要他的时候吧。 他说这世界上会有爱他的人出现。 他说他在自己的身旁的一天,就会对他负责一天。 他说他们彼此需要。 这是这么多年他听过最温暖的话。 本来他的计划就是借刀杀人。 可看着他忍着恨意接近顾闻声的时候,他生气懊恼。 总觉得属于自己唯一的东西就要被夺走,自责于没有保护他。 所以那天他做了此生最冲动的决定。 在形势不稳的情况下,打破了原本所有的计划。 落进陷阱里,是他自愿的。 呼吸越来越薄弱。 此刻,慕瑾年忽然觉得。 爱意能挽救所有彷徨,死亡也变得并不可怕。 他庆幸,现在死的是他,而不是纪阮。 只是有些可惜,没办法再留久些。 力气渐渐消散。 他的手像是枯萎的枝,从纪阮脸颊旁边缓缓落下。 【好感度99%。】 “啪。” 纪阮眼疾手快。 抬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语气带着沙哑的哭腔。 “谁许你自作主张了,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 他咬牙说着。 眼眶的水雾却忍不住簌簌下落。 【宿主大大,别难过,反派大大还有的救,先带他回老宅,用你的魂元气息可以救他!】 喳喳看着这副场景。 顿时心疼地急急出声。 闻言。 纪阮便如同一阵风般,抱着慕瑾年消失在原地。 周围卷起的风沙缓缓落回地面。 那个副官的血流了满地。 顾叶宁从地上缓缓撑起身子。 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眼中的痴念渐渐破碎。 不由得想起那日地牢中顾年对他说过的话。 ——“你留不住他的。” ——“就算我死了,你也骗不了他。” 果然。 他是鬼。 怎么可能留的住呢。 眼中的失落渐渐升起。 倏然间又猛地闪过几分精光。 不对。 他是鬼。 鬼是为怨气而生的。 只要他制造足够多的怨气,是不是就能将他吸引过来? ......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36)加更 纪阮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他穿进门的时候,入眼的景象都是干净整洁的。 仿佛有人日日打扫过。 他抱着怀中没了气息的慕瑾年。 一路到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大堂中。 “我该怎么救他?” 纪阮身影不稳。 迎着日光的曝晒,加上刚刚在刑场耗费的力气太多。 伤的太重。 甚至此时连维持人形都只能算是勉强。 【反派大大的包裹就在卧室里,上面写了将自身的魂元传递到彼此身上,宿主快去找找吧。】 话音还没落。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纪阮就消失在了眼前。 而原地的慕瑾年仍旧闭着眼。 感受着纪阮的气息彻底远去。 寂静的空气中。 渐渐显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猫的形状来。 而慕瑾年也仿佛灵魂出窍般。 躯体上漂浮着的白雾也渐渐凝结出了具体的形状。 细看之下。 那缕魂魄的眉眼间充斥着几分清冷禁欲。 跟慕瑾年有些许不同。 喳喳看着眼前的影子,顿时低下了头,眼神有些恭敬。 【主神大人,您恢复记忆了?】 “感受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暂时恢复了意识,是不是他到发现了什么?” 提到那个人时。 男人清冷的眉眼才算是柔和了些。 【是......主人他好像脑海中会出现记忆碎片。】 【主神大人,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主人他迟早会恢复全部的记忆,若是让他知道您这样......】 喳喳犹豫了半秒,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声。 可还没说完。 就被男人冷厉的目光吓得戛然而止。 沉默了片刻后。 男人才幽幽开口。 “只要他能活着,即便恨我也无妨。” “你若是想救他,最好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时空管理局的人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了,下个世界该怎么做,你知道......” * 几日后 夏日的骄阳越来越热。 就连空气中都飘浮着暖暖的味道,夹杂着花香。 纪阮坐在慕瑾年身旁。 脸色白的几乎有些透明。 银白的长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婚服也没换下来。 就这么硬生生守着他过了六日。 而今日。 就是救活慕瑾年的最后一日。 他看着眼前的牛皮纸卷,上面干涸的墨迹有些模糊,却足以看的清清楚楚—— ‘需用印信为媒介,源源不断将体内魂元气息传递给命定之人,历经七日七夜之后,可焕发新生,弥补魂元。’ ..... 外面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 纪阮飞身到头顶的房梁上,他望着那个镇压了他十几年的符咒,黄色的符纸红线缠绕绑着一根玉钗。 他从来没告诉过慕瑾年。 镇压他的阵眼就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也是他的印信。 这根玉钗是原主娘亲的遗物。 如今被金光包裹着。 对于他来说,这玉钗能要了他的命。 纪阮缓缓抬手朝它伸去。 距离越来越近。 而他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嗯......” 纪阮忍着那股快要撕裂的疼痛,一把握住了那根玉钗。 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红绳中拔了出来。 “砰!” 被金光所伤。 他的身躯瞬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房梁摔倒在地板上。 “噗——” 喉咙间的腥甜冲破了牙关。 溅到了地板上。 那浅淡的金光就像是锋利无比的刀刃,纪阮握着,掌心汩汩流淌着鲜红。 “滴答。” “滴答。” 划破地上的灰尘。 滴落在脚下。 纪阮撑着摇晃的身躯,朝矮榻上的男人一步步挪去。 几乎耗尽了浑身所有的力量。 “慕瑾年,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熟悉。” “我有没有说过,很讨厌你自作主张?” “我的命我说了算,我才不需要你以命换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世上痛苦苟活,算是什么爱呢?” “现在,这条命,我还给你,我不欠你什么了。” 话音落下。 纪阮握着那把玉钗,猛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处。 金光划破了躯体。 他的身形彻底稳不住,若隐若现,就像是微光,随时都会消散。 汩汩鲜红顺着玉钗流下。 纪阮忍着蚀骨钻心的疼痛,将心头黯淡的心血灌进了慕瑾年的嘴里,冷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眼。 最终微微弯腰。 吻去了他唇角残留的血迹。 不过半秒。 慕瑾年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 而纪阮也已经撑到了尽头。 远远望去,大堂中央的那抹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而地板上只堆着一叠大红的婚服。 风过无痕,撩起榻上男人的衣角。 ...... 几日后。 荔城几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街道上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昔日繁华的景象变得没落起来,那些摊贩倒的倒,飞的飞,满地都是被风吹起的尘土。 “簌簌——” 报纸满天飞。 百姓人人都躲在自己的家里。 如今谁都知道,顾叶宁一手遮天,遇见人就抓起来,活活虐杀打死,刑场的血流了满地都没停过。 明明是盛夏。 但阳光却显得很荒凉。 繁华耀眼的荔城,如今快要成了座死城。 此刻。 刑场中央 顾叶宁穿着大红的婚服坐在软垫上。 指尖攥着那枚金色的小镜子。 “督军大人,这......街上已经没人敢出来了......” 副官哆哆嗦嗦地走到顾叶宁身前,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这些天。 这个活阎王每隔几个小时,便命令他们抓人。 在这虐打半天后才被活活打死。 如今街上没人。 他们这些士兵生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保不住。 顾叶宁看了一眼台下满地的鲜血,淡淡地瞥了一眼。 “那就去他们家里抓啊。” “肯定是怨气还不够,所以桉南才不肯出现的,去,去他们家中抓十个过来。” 他轻飘飘地说着。 视线始终望着城门的方向。 眼中的执拗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督军大人,这......” 底下的士兵都开始焦躁起来,副官看着满地无辜惨死的百姓,心中直打鼓。 他们明明是护卫家国的士兵。 如今却被迫沦为了残害无辜的工具。 今日是底下这些百姓,明日随时都可能轮到自己的家人。 副官犹豫不决。 又害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又觉得这种行为太过残忍。 求情的话还没说完。 下一秒。 “噗——” 炮灰厉鬼被民国黑莲花拿捏(完)加更 子弹瞬间穿破了顾叶宁的肩膀。 一击即中,将他打倒在地。 顾叶宁眼神不可置信地瞪着。 看着副官身后步步走来的男人。 不可能。慕瑾年已经死了。 怎么又活了!? 他嘴角汩汩流出鲜血来。 “怎么是你!?” 慕瑾年冷着脸朝他走来。 无数枪口同时朝他指过来,副官神情错愕之下,犹豫了半秒,便抬手阻止了士兵们的攻击。 “兄弟们,今天死的是无辜的百姓,明日或许就会累及我们自己的家人,如今顾叶宁作恶多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看着我们的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将这些尸体送还回去吧,弥补我们的过错。” 副官隐忍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从那日刑场事变时,他就忍着不敢说。 如今这一枪像是直接打碎了他们憋屈的开关。 那些早就有所动摇的士兵听着,纷纷都放下了枪口,看着慕瑾年朝台上的人走去。 假装看不见似的。 跟着副官一列列离开了现场。 血腥气弥漫的偌大刑场,只剩下他们两个。 慕瑾年缓缓走近,声音清冷残忍到了极致。 “你以为我是来杀你的么?” 说着。 “咔嚓——” 慕瑾年一根根打断了他的肋骨。 拖着他残废的身躯一路往城外走去。 直到傍晚。 才回到了老宅中。 他将顾叶宁拖到了柴房中,从怀中掏出那根玉钗,喃喃低语。 “我很快就能看见你了,很快……桉南再等等我……”“桉南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能看见你了,我们就能继续像从前一样,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傍晚的残光透过窗户纸,落在慕瑾年坚挺的脊背上。 他目光眷恋地望着那根玉钗。 异色的瞳眸已经恢复正常。 那日。 他在空荡荡的大堂醒来时,便再也看不见那些污秽的牛鬼蛇神。 周围吹来的风都是冰凉的。 这明明是慕瑾年一开始便希望的。 杀掉纪阮。 恢复正常人的体质。 可现在。 他心中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望着榻边那堆大红的喜服,眼角瞬间湿了。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紧,再攥紧。 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他身旁也只剩下一根带血的玉钗。 鞋边是散落的牛皮纸卷。 他扫了一眼便全明白了。 纪阮为了救他。 将自己的魂元都渡到了他身上。 如今他身体内。 大半都是纪阮的气息。 他最爱的人用命将他换了回来。 从前他痛恨自己的异眼,可现在他被治好了,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只觉得痛苦。 “我再也看不见你了,桉南。” “收回我的眼睛吧,我不要健康,不要长寿,也不要任何,我只要你回来......” 那晚。 他坐在地上抱着那堆叠的喜服坐了整晚。 好感度也停在了99%。 纪阮悬在半空中,看着黯然失神的男人,抿着唇没什么表情。 仿佛还在生他的气。 脸色十分凝重。 【宿主大大,要不喳喳给你变成人身?】 小白猫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忍不住劝了几句。 不料宿主直接一口回绝了。 “不要。” 纪阮冷着脸,跟在他身后飘着。 如今符咒被破,他是魂灵的状态,只有夜晚才能跟在慕瑾年身后晃悠,白天就只能待在老宅中。 而他是故意这样。 纪阮心中始终对慕瑾年有气。 气他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以命换命。 在他眼里。 这就是以爱为名的折磨。 【宿主大大别气了~】 这也是喳喳第一次见宿主这样。 平日里的宿主大大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善良可爱软乎乎的,还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刚硬。 喳喳心中默默为主神点了几根香。 视线一转。 顾叶宁趴在地上,血迹混合着冷汗流了一地。 他气喘吁吁地露出苍白恶劣的笑来。 “想杀便杀吧,送我和桉南团聚,也不错。” “我和桉南才是天生一对,真后悔,那天没在桉南唱戏的时候,要了他,还没尝过他的滋味呢......啊!” 顾叶宁说着说着。 被汗水打湿的眼睛露出几分狂热与餍足。 每句话都精准地刺痛着慕瑾年的心脏。 话音未落。 他便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胳膊被硬生生折断。 疼的顾叶宁脸色都一片惨白。 慕瑾年步步走近,弯下腰,看着他的脸,语气淡淡。 “你不配提他。” “想死?” “没那么容易。” 慕瑾年说着,硬生生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 “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 血迹染脏了草垛。 纪阮看着血腥的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捂着翻腾的胃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 慕瑾年就将顾叶宁倒吊在屋檐上。 地下一口缸接着那些肮脏的血迹。 几日后。 纪阮开始越来越困顿。 每天都在沉睡中。 ...... “桉南,快了,很快我就能看见你了。” 顾叶宁的血流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彻底流干。 夜晚。 红色的血月悬挂在苍穹之上。 慕瑾年看着那些恶臭的血。 嘴角漾起苍白满足的笑来。 “很快,我就能看见你了,桉南。” 而那半缸血旁散落着一页揉皱的牛皮纸。 上面寥寥几字被圈了无数次—— “命定之人乃天定,相生相克,血液混合后,只需一缕魂元,便可弥补残魂......” “换血之术,身负罪恶之血,会折损寿命,余生困于怨气中,身体羸弱,引发一系列副作用......” 那些模糊的字迹皱皱巴巴。 风吹过。 “滴答——” “滴答——” 慕瑾年的唇毫无血色。 那根玉钗泡在他的血液中,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真好......” 他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倒在了肮脏恶臭的污血中。 几日后。 慕瑾年从血缸中醒来。 他望着另一血缸中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玉钗。 死去的心脏仿佛又活了过来。 很快...... 很快他就能和他相见了。 此后。 慕瑾年很少踏出老宅。 夜幕降临。 他端着诱人的饭菜坐在了血缸旁边。 “咳咳......” 捂着唇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才勉强笑了笑。 “桉南,今日我又学了道菜,等你醒来,我就能做给你吃。” ...... “桉南,今日下雪了,还挺冷的,我给你做了几件棉衣,等你醒了就能穿上。” ...... “桉南,今日花开了,明明我之前对花粉不过敏的,如今一靠近就喷嚏不停,不过你不必担心,我给你采了最新鲜的玫瑰。” “这是西洋进口的新品种,等你醒了看见它,一定很欢喜。” ...... “桉南,今日花开了,明明我之前对花粉不过敏的,如今一靠近就喷嚏不停,不过你不必担心,我给你采了最新鲜的玫瑰。” “这是西洋进口的新品种,等你醒了看见它,一定很欢喜。” ...... “桉南,荔城变得更繁华了,还多了几条商业街,等你醒了,我带你去逛逛,有些新奇玩意儿,你肯定很喜欢。” ...... 喳喳看着沉睡中的宿主。 又看着伤春悲秋可怜兮兮的主神大人。 每日只能自己在空间中叹息不停。 时间一晃而过。 三年后。 十二月冬。 慕瑾年一如往常端来了一碗汤圆。 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可嘴角的笑容不减。 “桉南,今日是元宵节,我又老了一岁。” 说着说着,他靠在缸边,仰着头背对月光。 眼眶的湿润隐在阴影中。 “你说你醒来,我会不会已经变成老头了?” “到时候桉南恐怕就不喜欢我了......” 话音落下。 长久的沉默中。 阴影中隐隐传来几声哽咽。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安静的氛围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像质问,又像调侃。 “自然......” 慕瑾年下意识的反驳突然卡住。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这声音! 他猛地回过头。 恰好与身后浅笑的男人视线对上。 那一刻。 慕瑾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住了。 他眼眶的热泪打着转。 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生怕一眨眼,眼前的幻觉便消失了。 他木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恨不得时间就定格在此刻。 他已经有多久没出现在他梦里了? 慕瑾年数不清了。 “发什么呆,那碗元宵是给我做的吗?” 纪阮看着他愣怔痴痴的神色。 忍不住失笑。 走近他身边,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抬眸朝他做了个鬼脸。 一如他们初次相遇时那样俏皮活泼。 “咦,这些都是你做的菜啊?之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纪阮自顾自坐在椅子上。 鼻尖轻嗅着诱人的饭菜香,调侃着。 而身后的人还在愣神。 额头微微的痛感传来。 慕瑾年才回过神来。 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那种怀抱的充实感才让他确认,他的阿阮是真的回来了。 眼眶一热。 心中的欣喜胜过了一切。 “你抱的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气了。” “我怕松开,桉南又会消失。” 身后低沉的声音轻轻颤抖着。 纪阮都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害怕恐慌。 “现在知道怕了?” 他说着,缓缓在慕瑾年的怀抱中转过身来。 眼神幽怨地望着他。 “这便是那天你了无生息躺在我怀中的时候,我的感受。” “我真是不想醒来,让你也长长记性。” 慕瑾年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声。 那股真实感才越来越浓烈。 他抱得越来越紧,像失而复得小孩似的。 乖乖认错的语气中,态度都认真了很多。 “我错了,桉南,我现在才明白。”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纪阮叹了口气,反抱住了他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嗯。” “不离开了。” “慕瑾年,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可以同生共死,但我无法接受这种以爱为名的单方面决定,这对我来说,无异于背叛。” 他语气也轻了很多。 “好,我记住了。” ...... 此后几十年间。 慕瑾年身怀罪恶之血,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而纪阮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 “桉南,我好像看见了我们初遇时的场景。” “我真该早早跟你成婚。” 花白了头发的老头躺在摇椅上,苍白褶皱的手轻轻拂过银白长发少年的脸颊。 他老了。 可他的桉南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纪阮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嗯,慕瑾年,你后悔爱我了吗?” “不后悔。” “我也是,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起睡吧。” 纪阮抱着他的腰,露出了此生最漂亮的笑容。 慕瑾年也跟着他笑。 “好。” 初春的时节他们相遇。 他们也在此长眠。 ——本位面完。 ——下个世界预告—— 【善良单纯装凶讨债受 vs 腹黑高冷富二代攻\/本世界含切片人格】 南城的一家讨债公司是出了名的狠。 只要你付钱雇佣,就会有专门的讨债人为你讨回老赖的欠款。 公司里各个都是讨债的好手。 除了......纪阮。 他满头银白碎发,故作凶狠酷拽,但却连半毛钱都讨不回来。 直到这天。 老板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将一笔高达九千万的欠款追回,就能既往不咎,还能获得巨额奖金。 纪阮去了。 却没想到...... 太阳岛上,白衣黑裤的少年冷眼淡淡睨着他,语气疏离。 “我劝你,赶紧回你的南城。” 纪阮故作凶狠,“你以为老子想纠缠你?只要你现在赶紧他妈把钱还了,我立马就走!” ...... 几日后。 纪阮便被男人扔在大床上。 手腕也被手铐锁住,而他眼眸泛着红,泣不成声,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你放开我,我马上滚的远远的!” 男人唇角微勾,“晚了。” 完蛋! 纪阮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哪里是让他来讨债的!? 公司明明是把他卖了,抵押给这个腹黑伪善的家伙来还债的! 纪阮步步后退,却被男人一把攥住了脚腕。 “想逃到哪儿去?” “你还有债没还清呢......” 话音落下。 以吻封缄。 ……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 “记住,下个世界,吾会将神识碎片之力分割开,一定要保护好你的主人,万勿被上面的人有所察觉……” 悠远的声音渐渐消散。 【是,主神大人。】 喳喳神情恭敬地点了点头。 …… 【叮!任务完成!】 【已将宿主所有位面记忆全部抹除——】 【开启传送新世界——债误终生,倒计时3,2,1......传送成功......】 暖和的阳光落在少年银白的碎发上。 湿腥的潮气有些凉。 驱赶着空气中围拢而来的热意。 “醒醒,太阳岛到站了,快下船。” “嗯......” 眼皮突然感受到了光线,有些刺眼。 纪阮是被一股力道摇晃醒的。 他哼唧了几声,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眼。 一望无垠的海面波光粼粼。 而他此刻正在一艘木船上,鼻尖闻到的都是海浪的潮气。 诶?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宿舍写论文呢。 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这儿!? “赶紧下船,客人。” 船头的渔夫又催促了几句。 纪阮愣愣地顺着他的指示下了船。 【你好,宿主大大,我是您的系统喳喳,完成当前世界任务就可以短暂回到现实世界哦~】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小白猫的影子。 还口吐人言。 纪阮踩在沙子上怔了几秒。 听了半天那个系统的讲述,才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叮!正在为您加载剧情记忆,请宿主及时接收!】 【剧情任务:完成债务清算。】 【主线任务:刷满反派好感度,治愈他,感动他。】 【注意:请宿主勿崩塌人设,】 阳光有些刺眼。 肩上的背包也很重。 纪阮指尖抬了抬鼻梁上的墨镜,低着头躲避烈阳往前走。 忽然间。 “砰!” “划拉——” 一个没注意。 便撞进了一个温厚的怀抱中。 行李箱也瞬间倒在了松软金黄的沙滩上。 “你这人!” 热浪侵袭,勾的人都心情浮躁。 纪阮忍不住半眯着眼,抬起下颚。 “是不是......眼瞎......” 他抱怨的语气还没落下,视线隔着墨镜撞进了男人幽深漆黑的瞳孔中,望不见底。 如今他们挨得很近。 抬眸间,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眼前的人穿着整洁的半袖黑衬衫,清冷的眉眼间如今充斥着不耐烦,在对视上的瞬间,甚至蹙起了眉。 只是半秒。 纪阮就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强势冰冷的气息顺着后背缓缓爬升。 仿佛要被他的眼神冻死。 只是这人看着...... 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纪阮烦躁的语气也不自觉弱了下来。 【检测到反派傅砚辞,请宿主及时进行感化攻略。】 他刚收回视线,脑海就响起了警报声。 纪阮眼皮跳了跳。 良久才回过神。 不就是和反派当好兄弟!? 这任务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着。 纪阮指腹勾了勾鼻梁上的镜架,漂亮的桃花眸暴露在空气中,亮亮的。 “不是,哥们,你怎么不看路?幸好你这次遇到的是我,不然现在说不定就已经被......” 他话音未落。 男人垂眸睨了他一眼。 就侧身直接离开。 根本没打算听他讲话的意思。 被忽略的纪阮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他狠狠打了一拳,火辣辣的疼。 几乎想都没想。 他瞬间转身拉住了傅砚辞的胳膊。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身前的男人被拽住,脚步微顿。 手腕间相贴的触感让他眉头拧的更深。 不过半秒。 纪阮甚至能感受到掌心攥住的小臂,在触碰上那一刻,明显紧绷了一瞬间。 那青筋绷起的弧度似乎将绝对的力量感无意衬了出来,仿佛立马就能将他掀倒。 “有理说理,你别以为你个头比较高大,我就会怕你……” 说着,他忍不住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神色逞强。 下一秒。 傅砚辞忽然转过身。 吓得纪阮正想缩手后退时。 几乎同时。 温凉的大掌搂住了他的后颈。 猛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半米。 几厘米。 越来越近。 …… 隔着咫尺的距离,他们灼热的呼吸都混乱在了一起。 傅砚辞垂落的视线极具侵略性。 像猛兽似的。 在唇瓣几乎快要碰上时。 那不断拉近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猝不及防间,纪阮心脏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的,也跟着猛烈跳动起来。 “砰。” “砰。” 一声比一声有力。 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让纪阮有些羞赧。 他紧抿着唇,正想说些什么。 眼前的呼吸便划过脸颊,错落到了耳边,瞬间灼染上淡淡的绯晕。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 盛夏拂过的暖风中都带着几缕灼人焦躁的热意。 此刻松软金黄的沙滩上人影稀疏。 他们站在椰子树下,距离挨得极近。 呼吸隐在阴凉处。 刚刚猝不及防的接近,让纪阮的心跳都乱了好几拍。 灼热的呼吸侵袭而来。 一眨眼的时间里,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傅砚辞那低沉清冷的气息,便在耳畔缓缓落下。 “松手。” 他咬着牙挤出的声音,带着淡淡威胁的意味,却依旧温凉如玉石。 很好听,带着细细的沙粒感摩挲过耳蜗,像羽毛划过似的,勾起几分痒意。 纪阮耳根一热。 单是两个字,都仿佛有什么令人臣服的魔力,带着天生上位者的压迫感袭来。 话音落下。 几乎同时,纪阮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不知怎么的,他就听话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 后颈那股霸道的力量撤去。 一切都不过在几秒间发生。 直到男人转身渐行渐远。 纪阮才回过神来。 可恶。 又被这家伙给震慑了。 纪阮暗自唾骂着。 随后便眼疾手快从沙滩上捡起自己的行李箱,拖着追上了男人的步伐,语气没了先前那股怨气。 却依旧喋喋不休道, “哥们,虽然刚刚你撞了我,但我也并没打算讹你,也就只是想让你给我带个路而已。” “相遇都是缘分,你也不用这样戒备吧。” “再说,做人要讲礼貌的吧。” ...... 远远望去。 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后仿佛跟了个小尾巴似的。 片刻后。 许是不堪纪阮的烦扰。 傅砚辞在沙滩尽头的台阶处,兀自停下了脚步。 微微敛了敛眉,眼角处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他懒懒掀起眼皮。 不耐烦的视线望向他。 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小不点,好烦人。 【好感度-10%。】 想着,他缓缓抬起手,温凉的指尖捏住了他的嘴。 像是捏鸭子似的。 蹙起的眉头微微上挑。 指腹的触感比想象中要柔软。 “唔唔唔!” 猝不及防的停顿。 让纪阮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刚刹住了车,薄唇就被揪住,声音悉数都被堵了回去,徒留了几句哼哼唧唧的调子表达着抗议。 下一秒。 傅砚辞就松开了手。 眼神不耐。 语气中好似带着几分无奈妥协。 “闭嘴,我就带你去。” 纪阮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听到他的话,又看到了降低的好感度,顿时乖乖闭上了嘴。 心中暗自吐槽了他一路。 小气鬼。 说几句就开始减好感度了。 脾气真不小。 想了一路,很快傅砚辞就带他到了一家民宿附近。 随后什么场面话都没说。 几乎连头也没回,转身离去。 纪阮领了房卡,一躺在床上。 脑海迟迟想起接收的记忆,便顷刻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原主是南城讨债公司的员工。 他缺钱。 又有个好吃懒做的父亲。 于是才进到了竹马父亲家的讨债公司里打工。 只是,原主长得乖巧漂亮,虽然一头银白碎发,整日装成不良少年,装狠耍酷,但也并没什么威慑力,所以每次出去要债,几乎连半毛钱都讨不回来。 为此,他时常被老板数落。 而这次来到这个名为‘太阳岛’的度假岛。 是因为即将被开除的原主,收到了老板发来的最后通牒。 找照片里的人要债九千万。 只要成功,就能获得一大笔奖金。 原剧情中,他来到太阳岛的第二天。 就死了。 死因正是原主被当成了,来偷取度假岛商业机密的间谍,被严刑折磨拷打死了。 死之前,原主甚至连照片里的欠债人都没来得及见到。 记忆简短又粗暴。 忽然间纪阮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回过神来。 从自己的牛仔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张有些褶皱的照片。 翻过来一看。 眼神顿时停滞在那照片里的脸上。 呼吸一滞。 这张脸! 不就是刚刚遇到的那个! 就是傅砚辞!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纪阮赶忙急匆匆跑下了楼。 刚刚还在民宿附近的男人早就没了踪影。 天边的烈阳缓缓从海岸线边落下,云层被残霞染上橘红的色彩。 燥热的空气被海水的潮意中和。 纪阮回到床上捋清楚了思路。 所以他现在只要找到傅砚辞。 用自己不良少年的无赖做派。 威胁他,让他把钱还了。 剧情任务就能完成。 然后不出意外的话。 再想办法跟他打好关系,变成好兄弟,就能完成主线任务,最后回家。 不过在此之前。 他必须得活过明天才行。 想着想着。 纪阮便有些犯困。 而此刻。 脑海中的喳喳满脸担忧,看着胸有成竹的宿主大大。 心中默哀。 宿主大大这么单纯,会被‘好兄弟’玩坏吧!? 等结束宿主可千万不要怪喳喳啊。 这可都是主神的主意啊。 它只求这次的主神别太变态. 不要把善良可爱的宿主大大给玩坏了。 ...... 纪阮洗完澡就沉沉睡了过去。 夜幕降临。 半夜三更。 万籁俱寂,偶尔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传来。 纪阮正睡的熟。 而此时。 “咔嚓——” 他的房门被轻轻打开。 ……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 寂寥银冷的月色从落地窗外射进来,洒落在地板上。 昏暗的房间内隐隐能听到纪阮平稳的呼吸声。 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靠近。 刻意放轻了脚步声,沿着墙壁在昏暗中行走。 片刻后。 “撕拉。” 窸窸窣窣的锁链拉开声隐隐响起。 又过了几秒后。 那道人影便消失不见。 “咔嚓——” 门又被缓缓关上。 门闩紧扣的声音细微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忽然间。 躺在柔软大床上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 银光落在他轻颤的睫毛上。 纪阮视线淡淡地望向门口,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听不见,才翻身下了床。 从茶几上纸巾盒后面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那个摄像头冲着的方向,恰好就是刚刚他书包放着的位置。 他微微挑眉。 勾唇。 原剧情中,就是因为书包里那个u盘,才被认定成了卧底。 当时原主又因为是秘密讨债任务,犹豫都被当成心虚。 所以就被折磨了很多遍。 直到活活被打死,也没人来收尸。 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度假岛离市中心有些距离。 也正是因为安静偏僻,气候四季温暖,又临海,所以才享誉度假必打卡之地的榜首。 但这个地盘不受南城条例约束。 死个人也没什么人跑这么远来管。 纪阮看着书包里那个小巧的银色u盘,又拉上了拉链。 回床上睡觉去了。 翌日一早。 纪阮是被楼道里的叫嚷声吵醒的。 落地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透过窗帘落在他的眼皮上。 困意挣扎了许久,才缓缓适应了灼热的阳光。 掀开眼,揉了揉张扬的碎发,才打开了房门。 “例行检查,请各位旅客配合一下。” 一打开门。 纪阮的困意瞬间被吓醒。 与门口早就等候已久的侍应生视线对上。 他没拒绝。 只是微微不满地皱着眉,侧过身子给他让了一条路。 “一大早,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边走进来,边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好意思,先生,领导有十分重要的东西丢失,我们只是例行检查,请您谅解配合。” 眼看着那人开始翻抽屉、枕头什么的。 纪阮忍不住接着出声抱怨。 “不是,你们就这么翻客人的东西?你们经理是谁?叫你们经理来,你们到底尊不尊重客人的隐私?” 他站在门口喋喋不休说着。 却半点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纪阮皱着漂亮的桃花眸,额前散落的碎发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住了他眸底的微光。 做戏得要做全套。 下一秒。 那个服务生便摸向了他的书包。 专业的语气依旧顾得上致歉,“不好意思先生,这就是我们老板的命令,我们会为您免去昨晚的房费,请您谅解。” 话音落下那一刻。 “找到了!” 那个服务生说完。 门外守着的几个人高马大的服务生瞬间鱼贯而入。 密不透风地将纪阮的退路给堵死了。 妈的。 他低头咒骂一声,故作不耐烦。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生,我们老板的东西在您书包里找到的,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人也是个变脸大师。 先前还抱歉的脸上,如今是冰冷一片。 纪阮故作抗拒似的后退了一小步,脊背紧贴着门。 “你们老板的东西不是我拿的,别冤枉人好吧?我大老远来这儿旅游,凭什么还要被你们这么对待?” “不好意思了,先生,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的,只能先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话音落下。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猛男就迎了上来。 哪里是‘请’? 分明就是胁迫! 纪阮咬了咬牙,硬生生被几个大汉拖着胳膊离开了。 “回去我就要在小众点评、丑团上给你们差评!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走廊间几扇微微打开的门。 都时不时露出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狼狈的姿态。 整个干净又长的走廊间只能听见纪阮的埋怨声回荡着。 视线一转。 纪阮就被带到了民宿酒店地下一层的小黑屋中。 门是铁的,像是牢房似的。 时不时有湿润的冷风吹来。 纪阮被按着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间小黑屋几乎看不见外面的光。 与世隔绝。 只有头顶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摇晃着。 “你们......这么对客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密不透风的压迫感让纪阮的声音都虚了下来。 这里冰冷,没有半分生气。 就像是牢狱似的。 不见天日,隐隐透着浓烈的危险。 没一会儿。 “哐啷。” 门外的铁链被拨弄响。 紧闭逼仄的空间内,从打开的门缝间缓缓泄落几缕明亮的光。 白衣黑裤的人走了进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缓缓坐在了纪阮对面的椅子上。 那冰冷的眉眼很熟悉。 在光落进来的同时,纪阮视线就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 他呼吸一滞。 这人他昨天刚刚见过! 是傅砚辞! 妈的。 纪阮心中忍不住哀怨连天。 现在好了。 不仅留了个很差的初印象。 还要被误会成小偷。 不仅如此,他还要朝傅砚辞要债!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又加霜。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原剧情中审讯自己的人,忽然间变成了傅砚辞,但这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此刻,男人浑身散发着矜贵的气息,身旁站着的小跟班,正是刚刚在他房间搜寻的那个服务生。 只见那个侍应生恭敬地半弯着腰。 双手将手中的u盘递了过去。 “这是您丢失的东西,今天早上在这位先生的背包里找到的。” 他的语气也很客气。 傅砚辞垂眸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 视线顺着桌子一路挪到了纪阮那张苦涩的面容上。 紧接着眉头微微皱起。 “又是你。” 清冷的语调落下。 眼神像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审视着他。 纪阮抿了抿唇。 漂亮的脸皱巴着。 “大哥,我真的不是贼。” “?” 傅砚辞没说话,而是扬了扬眉头。 视线在他和桌上的东西间来回扫了一圈。 似是让他继续说。 纪阮看着还有希望,清了清嗓子。 “咳咳。” “我跟你不认识,干嘛要偷你的东西啊?” 几个保安和服务生对视一眼。 都觉得说的挺有道理的。 脸上纷纷出现了疑惑的神色。 可傅砚辞并不买账。 缓缓站起身。 隔着狭窄的长桌,弯身俯向他。 距离越来越近。 鹰隼般的长眸微微垂敛,在呼吸碰撞上的前一秒。 傅砚辞才停住了靠近的动作。 薄唇带着温凉的气息划过他的脸颊,最终停在他的耳边。 “如果我说这里面......是度假岛的商业机密呢?”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 说着。 骨节修长的指尖抬起,夹着那枚小u盘在他眼前晃了晃。 淡淡的语气落下。 勾的纪阮耳根一热。 他抿着唇,眸光颤了颤。 不对! 商业机密跟傅砚辞有毛关系!? 他都还欠着债的。 难道是...... 忽然,纪阮眸光微闪。 “度假岛的商业机密?” “不是,大哥,是不是你自己想偷,然后拿我当替死鬼?” 他语气都带着恍然大悟的清澈。 俯身的男人神情微滞。 远远望去,他们的姿势暧昧至极。 一旁架着纪阮胳膊的两个保安恨不得想立马缩回自己的手。 就连那个恭敬的服务生也正经地瞪大了眼。 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合不拢嘴。 明晃晃的视线看的纪阮更不好意思了。 越发觉得自己猜的很对。 他像是抓住了对面男人的什么把柄似的。 皱成一团的脸瞬间放松下来。 漂亮的面庞带上几分酷拽潇洒的神色。 微微侧过头。 在傅砚辞耳畔一字一顿,近乎威胁。 “大哥,我知道你缺钱,但偷人商业机密的事太缺德了,我劝你赶紧收手。” 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纪阮浑然不觉。 越发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肯定是傅砚辞他觊觎这度假岛的财富。 想靠着贩卖商业机密捞一把大的。 所以买通了这几个打手。 真损啊! 就那样让无辜的原主背了锅。 傅砚辞的动作像是停滞住了,捏着u盘的手也忍不住顿了顿。 可这样的反应在纪阮眼中。 就是被戳中后的心虚! 更加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周围几个小跟班咬着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脸却各个都憋得通红。 半秒后。 傅砚辞缓缓站直了身子。 头顶的白炽灯打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顺着滑落在他高挺优越的鼻梁上,甚至将他深邃眼眸中的隐忍都照的清楚。 “我偷?” 冰冷低沉的声音很重。 纪阮听出了半分杀意。 妈的。 这反派真是个反派。 被戳穿阴谋就急眼。 甚至现在想杀人灭口! 不过幸好他留了后手。 纪阮梗着脖子,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语气强硬了几分。 “我知道你现在想杀我灭口是吧?”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手机里已经录下了你的人,昨天半夜偷偷溜进我房间陷害我的证据。” “你要是敢动我,不过几分钟,那视频就会传遍全网,到时候你不仅钱捞不到,还要坐牢的!” 哼哼。 这下反派应该怕了吧。 纪阮想着。 仰着头望向他,漂亮的桃花眸间盈满了得意。 “不过......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你要是肯放了我,我可以考虑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怎么样?” 清软的语气中尽是没什么威慑力的威胁。 傅砚辞垂睨着他漂亮精致的脸。 薄唇紧抿着。 气的手都有些抖。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小不点,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竟然把他当成了偷东西的贼! 难道他看起来很落魄? 傅砚辞轻眯着眼。 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威胁他。 “证据?” 他轻笑一声。 一个眼神瞥了过去。 忍得辛苦的服务生顿时会意,仿佛得到了解脱似的,逃也似地开门离去。 脑海中看着一切的喳喳默默抹了把冷汗。 在角落中捂紧了耳朵,暗自抽了口冷气。 一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它都替宿主尴尬到抠脚趾了。 他们隔着狭窄的长桌对视着。 纪阮肆意的桃花眸充斥着清澈的自信。 “找到手机也没用,我已经备份到云端了,大哥,我看你还是赶紧把我放了吧。” 两个保安的手指都颤了颤。 傅砚辞傅总可是度假岛的老板。 眼前这个家伙竟然...... 他们紧紧咬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粗糙的脸都憋得通红。 偏偏昂首挺胸的少年毫无察觉。 傅砚辞冷冷地敛回了视线。 心中被这小不点勾起的愠怒也渐渐平静了下去。 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心情了。 如今竟然会被这小家伙气到! 真是不争气。 他想着,鸦羽轻颤,却半点情绪都显在面上。 听着对面少年的喋喋不休。 他始终用沉默,遮掩着气到无语的心情。 片刻后。 “咔嚓。” 门再次被推开。 那个服务生拿着一部手机和一张照片走了进来。 纪阮刚开始不以为意。 直到看见傅砚辞手中将那张照片翻过来。 脸色忽然变了变。 糟了。 现在的事情还没解决。 现在还要被傅砚辞发现身份。 这反派知道后不会因为想要赖账。 就借机报复,狠狠折磨自己一番吧!? 天知道。 他昨晚根本没备份啊! 原主的记忆中根本都没出现过他这个人。 他要是早知道这件事跟傅砚辞有关系,肯定会就备份个百八十份的,留着威胁他。 纪阮脸上渐渐浮现上些许心虚逞强的神色,故作的镇定也渐渐出现了裂痕。 “咳咳。” “那个视频里的,是你的人吧,我可是留了证据。” “劝你赶紧放了我。” 他语速很快。 清脆的声音没刚才强硬,有些虚浮。 一下就被傅砚辞捕捉到了。 他熄灭了手机屏幕。 指尖捏着那张照片,薄唇轻勾。 漆黑的眼眸间氤氲上冰冷的霜。 这照片上的人,正是他。 呵。 眼前这傻子果然是有目的来接近他的。 刚刚说了那么多。 不过是掩饰而已。 他捏着照片一角,转了个方向。 “说吧,你的目的。” 说着。 傅砚辞的眸光都凉了凉。 照片上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 几个小跟班的神色也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纪阮有些难为情地嗫嚅着唇。 心中犹豫不决。 要是当着他这么多小弟的面,公然冲他要债,会不会伤了他作为老大的面子,然后一气之下给自己脖子抹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是照片上的人。” “找你确实有点事,不然还能暗恋你?” 话音落下。 那几个小跟班瞬间又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那些探究暧昧的目光看的纪阮心脏咯噔一跳。 他顿时继续结巴着开口, “我虽然是找你有点事,但这件事好像不太适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说着,他为难的目光轻轻扫向了,身旁那几道好奇视线的来源。 “你们都下去。” 傅砚辞攥着那张照片的一角。 清沉的声音落下。 不过几秒。 密不透风的小黑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纪阮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胳膊。 少了几个大块头,逼仄的空间变得宽敞了不少。 但气压似乎更低了。 傅砚辞紧皱着眉头。 一把捉住了伸展到自己眼前的,那半截白皙的小臂。 他肌肤温热的温度传到他温凉的掌心。 陌生的触感,让傅砚辞眉头不自觉皱的更紧了些。 “说。”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5)加更 “说。” 沉稳带有压迫感的声音缓缓落下。 纪阮也被他影响,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情才跟着变得认真了几分。 他用了些力气。 才从傅砚辞手中拽回了自己的手臂。 清脆张扬的语气反问道, “我来找你干嘛,你还不知道吗?” “你仔细想想,之前到底有没有欠什么人的钱?” 纪阮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神色懒懒地扫过他手中的照片。 仿佛瞬间将他们的情形逆转过来。 到了他为难傅砚辞的时候。 纪阮语气都强硬了不少。 现在他可算得上是反派的债主。 不能未战先怂。 在他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中,要债首先就得态度强硬一些。 让这些老赖把自己看成个狠角色。 惧怕之下,也就把钱给还了。 想着。 纪阮也便这么做了。 漂亮的桃花眸微微上挑,脸上浮现出肆意凌傲的表情。 灯光落在他不羁的银白碎发上。 不用想。 纪阮都觉得自己此刻的气势,丝毫不比傅砚辞差。 “怎么,一提钱就哑巴了?” “你再仔细想想。” 越想。 他的语气便越盛气凌人。 话音落下。 便看见傅砚辞的眸色明显沉了沉。 几乎只有半秒的时间。 高大挺拔的身躯从椅子上起来,像巨人似的,拦住头顶垂落下的些许光线。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在指尖触碰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才回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可以走了。” 傅砚辞说完。 头也不回打开门自顾自往外走去。 一如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剑拔弩张完,就是不欢而散。 然而这些动作落进了纪阮眼中。 全都是逃避。 不过有一说一。 如果不是老板说他欠了九千万。 他都不敢相信。 傅砚辞长的很好看,眉眼凌厉深邃,像是国外混血的皇族王子似的,浑身也带着一股矜贵清冷的气质。 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没想到啊。 长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个老赖! 眼看着那道背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 纪阮赶忙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 急匆匆地追上了他的步伐。 外面热烈的阳光落在一级级地下室的台阶上。 上面连着的是金黄细软的沙滩。 “你别想装傻。” “什么时候把你的九千万给还了?” 纪阮从石壁间挤到了他身旁,侧着头抬眸紧盯他的脸。 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跟着他的脚步上台阶。 连步调都保持在一致。 傅砚辞紧抿着薄唇,双手插着兜,视线直直望着前面。 半点都没给身旁叽叽喳喳的人。 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 但傅砚辞心中却已经临近忍耐的边缘。 这个小不点。 好吵。 吵的他思绪都乱了。 可身旁的纪阮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甚至被忽视后。 语速更快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几个小弟,就想赖着不还。” “我可是很能打的,我好话说尽,你要是再不还,我就......” “啊!” 纪阮阴恻恻地眯着眼。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 脚尖不小心踩空了半级台阶。 清瘦的身躯猝不及防朝后面倒去。 他惊呼一声。 下意识抓住了傅砚辞的袖子。 而后者听到他装凶的话。 刚回头,就感受到袖口传来的一股拉力。 心脏在这刻停滞了几拍。 电光火石之间。 眼看着纪阮的脊背像弦月般弯了出去。 几乎都来不及思考。 傅砚辞抬手,一把搂住了他坠弯的腰肢。 下意识往回拉。 柔软的身躯下一秒就撞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们的呼吸都错乱了。 尤其是纪阮。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吓得睁大,迟迟没回过神。 傅砚辞心脏恢复了跳动。 他敛起眸底的神色。 掌心隔着薄薄的海岛风花衬衫布料,摸到了柔软的脊骨。 他的腰很细。 皮肤也很白。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 傅砚辞垂眸睨过他轻颤的鸦羽。 率先回过神,松开了自己的手。 什么都没说。 转身就离开。 心跳在见到阳光那一刻才平稳下来。 在走过最后半截长长台阶的时间里。 傅砚辞的思绪变了又变。 或许他真的高估了这个小不点。 不仅体型娇小清瘦,脑子还有点问题。 这样又傻,嘴又碎,情绪又都写在脸上的傻子。 才不会有人雇他来当间谍的吧? 除了那张好看的脸。 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 这个傻子浑身都透露着一股不聪明的气息。 想着。 傅砚辞无奈地摇了摇头。 傻子。 连债都讨不明白。 金黄的阳光洒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粼粼波光荡漾着。 纪阮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时。 除了拂过的暖风。 眼前早就没了傅砚辞的影子。 不行。 他必须找到傅砚辞。 反正身份已经暴露了。 当务之急。 就是先把债务清算了! 想着,纪阮便匆匆跑到了沙滩上。 “纪阮?” “没想到竟然在这看见你。” 忽然间。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6) 阳光透过椰叶的缝隙落下。 一道身影恰好挡住了眼前的路。 纪阮皱着眉。 定睛一看。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瞬间盈上几分惊喜的神色。 眼前这个穿着浅蓝色花衬衫的男人他认识。 叫江迎。 是原主的竹马。 他和原主,还有讨债公司老板的儿子宋濯,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 甚至现在也同样在一起工作。 宋濯是原主的搭档。 在原剧情中,老板为了不让宋濯跟着原主一起来,在临出发前就将他给软禁了。 以至于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纪阮视线淡淡扫过眼前的少年,脸上的愁云缓缓散去。 “江迎,你怎么来这儿了?” 少年薄唇轻勾,笑的眼光,露出尖尖的虎牙。 “我本来是接到了北城的任务,结果债主刚好来这儿旅游,我就一路跟过来了,没想到,刚刚远远看见了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江迎说着。 那张阳光可爱的俊脸看起来就很友善。 但其实这家伙是最会做戏的。 也是公司里打架最狠的。 纪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的债主呢?” 话音落下。 江迎仿佛才回过神来。 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 拖着行李箱就转身离开。 边走着,边回头跟纪阮打着招呼, “我得跟过去了,等有时间我再去找你吧。” “嗯。” 纪阮懒懒应着。 下一秒,那个阳光少年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而纪阮也同样回过神来。 眸光四处张望着。 周围连傅砚辞的影子都已经看不到了。 金黄细软的沙子都泛着滚烫的暖意。 太阳很快就在海面上荡漾,准备着落下。 橘黄色的霞光披在了海面上,像粼粼的鳞片荡漾翻涌着。 很快。 纪阮正在发愁着该从哪里去找傅砚辞。 窗外却忽然传来大喇叭的传唤声。 “欢迎各位旅客来到太阳度假岛!今晚七点,沙滩上篝火晚会不见不散!” ...... 广播又重复了几遍。 纪阮浅灰色的眸光亮了亮。 这次他一定要把钱要回来! 落日缓缓顺着海岸线西沉落下,属于夏日的暖夜拉开帷幕。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纪阮都能看见不远处沙滩上燃起的火光。 他赶忙在白t外面,套上了黑色牛仔夹克,从桌子上捞起墨镜,收起了脸上的慌乱与忐忑。 指尖随意把玩着一把小巧的蝴蝶刀。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势的气息。 一看就不太好惹。 沙滩上热烈的音乐声已经缓缓扬起。 纪阮姗姗来迟。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纪阮只能在路灯的指引下,朝着那道火光走去。 沿途间,难得的安静。 空气中都散发着湿润温暖的清新花草香气。 “阿阮!” 刚走近,不远处和老板娘们热舞的江迎一眼看了过来。 抬着胳膊朝他挥手。 纪阮礼貌性地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的心思却全都在傅砚辞身上。 今晚找到他。 不管是威胁还是什么的。 先让他把钱还了再说! 周围的气氛热烈,细软的沙滩上倒映着无数交织舞动的影子。 他的目光来回穿梭打量。 终于在尽头安静的角落里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傅砚辞! 他此刻正坐在沙滩椅上,手里握着酒杯。 目光望着那片大海。 远远望去,他与周围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像天生矜贵的神只般不染世俗。 身边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不知怎么的。 纪阮总觉得有些可怜。 不过转念一想,他脾气又差,又是个老赖,大家不愿意跟他交朋友简直是太正常了。 这时候。 去感动他。 在寒冷的海边给他一丝温暖。 雪中送炭最容易趁虚而入,发展感情了。 想着。 纪阮脚步转了个弯,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乌拉!” “燥起来!” 喧闹声不停,火光摇曳照亮着每个人兴奋激动的神色。 忽然间。 眼前被高大舞动的身影挡住了。 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男人笑的像个傻子。 “喂,这位朋友,别放不开啊,一起跳。” 纪阮尴尬地笑了笑。 “好,我先去喝口水。” “喝水往那边走,需要我带你去吗?” 青年男人语气和善。 但纪阮总觉得怪怪的。 他疏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几秒后。 才甩开了眼前纠缠的男人。 纪阮再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沙滩椅上早就没了傅砚辞的影子。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焦急的眼神四处寻找着什么。 忽然间和刚刚那个青年男人对上了视线。 后者朝他无辜地笑了笑。 纪阮直接忽略过他的视线,脚步抬起朝那个椅子走去。 揪住了离得最近的一个路人袖子。 硬生生打断了对方的律动。 “不好意思,刚刚这个椅子上的人去哪儿了?” 那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甚至回都没回他。 又转过头跳舞去了。 好没礼貌。 海风拂过,带着湿润的潮意掠过炎热的空气。 忽然间。 “你在找傅砚辞?” 身后响起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在嘈杂躁动的音乐声中。 纪阮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名字。 他下意识回过头,望向那道声音的来源。 竟然是刚刚那个拦住他的青年! “你认识?” 纪阮狐疑问出声。 却只见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看来他说的好像没错。” 这家伙真有点傻。 陆青想着。 喃喃低语却被对面的少年听了去。 “告诉我他在哪儿!” 纪阮语气有些凶。 眼神都凌冽了不少。 但青年男人脸上半点被威胁后的害怕都没有。 反而轻笑了声。 “这话就硬套啊?” “我和傅砚辞不仅认识,而且很熟,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不该先给我点好处么?” 听着。 纪阮才仿佛回过神来。 漂亮的脸颊上顿时升起几分羞赧的神色。 对哦。 套话也不能白套。 想着,他赶忙掏了掏兜。 只翻到了两张单薄的票子。 原主本身条件就不好,身上也没什么钱。 再耽误下去。 估计车票船票的钱都没了。 到时候连家都回不去。 纪阮攥了攥口袋里的两张票子。 这事必须得赶紧解决。 算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想着。 纪阮忍着心痛掏出那两张票子,眯着眼塞到了他的手里。 那副视死如归的财迷样。 有些好笑。 “说吧,傅砚辞到底在哪儿?” 清脆利落的声音扬起。 陆青憋着嘴角的笑意,却无意间从眼眸间泄露。 真不知道。 这傻子会被那家伙骗成什么样?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7) 陆青将那两张票子收了起来。 他轻咳了几声,忍得辛苦。 拉着纪阮走到了安静的角落里。 “我叫陆青,是傅砚辞的朋友,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但你得先说说,你找他做什么?” 此刻满心找人的纪阮根本没注意他的表情。 只是闻言,就皱起了眉头。 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火炮一样,语气不耐, “钱都已经给你了,带路就是,少废话。” 他扬着下颌,紧抿着薄唇。 张扬的银发显得不羁肆意。 浑身透着股暴躁的气势。 对面的陆青无辜地摆了摆手。 “我是他的朋友,总归要知道你要干什么吧?不然万一你伤害了我的朋友怎么办?” 纪阮的耐心剩的不多。 只能皱着眉敷衍迎合了几句。 “我伤害他?他伤害我还差不多吧......算了,放心吧,我找他就是处理一些私事而已。” “不会伤害他的。” 说完。 眼前这个青年男人才带他沿着小路走去。 那些篝火般的声音渐行渐远。 而在人群中热舞的江迎,视线默默看向那道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路灯下的身影。 才掏出手机。 敲敲打打了几下,便发送了条消息—— “找到他了。” “但他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 喧闹的火光远离身后。 他们脚步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周围冷清安静。 离热闹的民宿闹市有些距离。 和此刻沙滩上的喧哗完全相反。 别墅恰好挨着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 浅绿与白色的油漆相间,与周围的绿植融为一体。 有种别样的自然清冷感。 青年男人站在他身后,背着光线隐在阴影中的眸光望着二楼的方向,眸光微闪。 “你确定要进去?” “我劝你明天再来。” 他清沉的语气意味深长。 但纪阮盯着别墅大门,眼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他现在别无选择。 再要不回傅砚辞的欠款,拖下去,他就得露宿街头了。 不行! 绝不能让步! 这家伙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肯定能把钱也还了! 想着。 纪阮的语气都变得格外坚定起来。 “我确定!”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今天也得找到他!” 说完,少年掌心握成了拳。 一把推开了面前虚掩的白色栅栏门。 走进了院中。 身后的陆青淡淡地扫了眼他的背影。 便转身离开。 若有似无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 “祝你好运。” ...... 院子里种着花,时不时飘来清新的花香钻进鼻息间。 将纪阮心中的紧张吹散了些。 他沿着石子小路走到了别墅门口。 那门也是虚掩的。 纪阮心情忐忑。 又心虚,又毫无退路可言。 心虚的氏,私闯别人的住所总有种冒犯的背德感。 但一想到傅砚辞那个老赖有钱住的这么舒服,却连钱也不还,就有些怒气。 犹豫了几秒。 情绪渐渐涌上心头。 后者占了上风。 纪阮咬着牙打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头顶的水晶吊灯奢侈华丽,明亮的白炽灯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环境干净整洁,甚至连半分纤尘都看不见。 他脱下了鞋。 光着脚走了进去。 脑袋从墙壁边上探了出去。 客厅大的出奇。 但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他感觉自己像个土狗误入豪华区,全凭着一腔勇气在往前走。 越想越气。 这家伙! 有钱租这么好的别墅住! 竟然连半分钱都不肯还。 这里看上去,住几晚怎么也得几万块钱吧? 太奢侈了! “噔。” “噔。” 他踩着白色的旋转楼梯,缓缓上了二楼。 “撕拉——” “撕拉——” 房门虚掩着。 距离不算远。 纪阮刚上楼,耳畔便响起尖锐砸落木板的声音,一阵阵的,有规律的撕裂声传来。 又像是啃食着什么的声音。 听的他浑身立刻竖起了寒毛。 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似乎缓缓爬上了后背。 走廊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纪阮放轻了脚步。 一点点挪向那扇门。 隔着门缝。 看见里面昏暗一片,橘黄色的氛围灯打在地板上。 他先看到了门口皱成一团的纸。 视线沿着脚下的杂乱景色缓缓往里面爬去。 忽然间。 “啊!” 纪阮刚抬眸,瞬间惊叫一声。 往后摔倒在地板上。 抬着的桃花眸骤然缩了缩。 门缝上方,那张阴鸷清冷的脸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是傅砚辞。 他的身子恰好被挡在门后。 视线正一瞬不瞬地垂睨着他抬起的脸。 只露出一张脸。 半点声音都没有。 吓的纪阮额前都沁出些许冷汗来。 “傅砚辞,你他妈,想吓死谁啊!” 他回过神来。 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爆了几句粗口。 然而那男人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什么都没说。 又被忽略了。 纪阮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爽的感觉。 推开了门。 “你今天......” 却在看到房间的景象后,威胁的话音戛然而止。 橘黄色的壁灯光线昏暗。 遍地散落着揉皱的纸张,一张巨大的画板就放在落地窗前。 视线被鲜红占据。 地板上、桌子上、洁白的地砖上等等,全是大红的颜料。 乍一看。 那些从桌子边粘稠淌下的,像是鲜红的血液一样。 看的纪阮一阵心惊。 “砰!”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身后的门却被傅砚辞一把关上。 他闭了闭眼。 妈的。 这反派不会有什么杀人的癖好吧? 不行。 他不能慌。 纪阮默默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 却恰好撞进男人幽深微冷的瞳眸间。 “傅砚辞,你别想吓唬我,今天你必须把欠下的九千万给还了,不然我......我......” 他乖巧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故作凶狠地咬了咬牙。 视线扫过手上。 才下意识反应过来。 他喵的。 刚刚蝴蝶刀丢沙滩上了。 没带武器! 想着。 纪阮握紧了拳头,凤眸轻眯着瞪向他。 “不然我就打的你满地找牙!” 话音落下。 对面的人却扔掉了手里的画笔。 冷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捧住了他的脸,清冷呆滞的视线始终聚焦在他的薄唇、眉眼间。 缱绻又专注。 下一秒。 傅砚辞温凉的指腹轻轻拂过他的唇。 捧着他的脸拉向眼前。 “好看。”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8)—— “好看。” 他清冷的声线有些晦涩。 清澈的眸光不带半点欲念。 指腹反复摩挲。 就连他简短的字眼都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由衷赞美着什么漂亮的东西。 被捧着脸。 距离越来越近。 不知怎么的,却显得神圣又很有仪式感。 “你胡说什么呢?” 纪阮声音有些磕绊。 启唇间,呼吸交缠。 头顶凝视的目光太过显眼,看的纪阮忍不住一阵脸热。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昏暗的光线下,傅砚辞的眼神越来越亮。 “你......傅砚辞......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薄唇就要覆上自己的脸颊。 他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结结巴巴地红着眼阻止着失控的距离。 他说着。 不停往回缩着脖子。 傅砚辞看着自己被扒开的手。 脸上顿时升起几分不悦的神色。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 “傅砚辞,你......怎么啦?不会是想赖账,故意装傻想岔开话题的吧?” 若是刚开始他的注意力都在满屋的鲜红上。 那现在已经完全被他呆滞沉默的异样吸引了去。 明明白天傅砚辞还对他冷嘲热讽。 浑身都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冷漠凌厉的眼神,像飞刀似的,让人不敢随意忽视。 但现在。 傅砚辞眼神清澈慵懒。 眉眼间没有野性,反而有种落寞乖巧的清冷感。 浑身带着疏离的气息。 和白天的形象截然不同。 “你没事吧?” “不会看到我来讨债把脑子吓坏了吧?” 纪阮缓缓抬起手腕。 手背覆在他的额头上,感受到那淡淡的温热。 强硬的语气都软了下来,带着疑惑扬起。 “也没发烧啊,你不会是在整我吧?” 安静的氛围中只能听见纪阮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放下了手。 仰着头朝他的方向凑近了几分。 漂亮的桃花眸盯着他的眼睛看个不停。 指尖还戳了戳他的胸膛。 “怎么,吓成木头了?” “算了,那明天我再来找你,明天必须得还钱了哈!” 纪阮看着他呆愣的模样。 最终心软了。 皱着眉无奈摇了摇头。 “你别想着逃跑,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着,他握住了门把手。 刚要旋转。 手腕就被傅砚辞抓住。 力道有些重。 “傅砚辞,你还有什么事?” 纪阮不耐烦地转过头看向他。 只见他眼神中带着急色。 像是小孩似的,张了张嘴。 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傅屿白。” “不是哥。” 【叮!发现反派傅屿白,请宿主及时进行感化攻略。】 【好感度20%。】 话音刚落。 纪阮脑海中便出现了提示音。 他瞬间怔住了。 “什么意思?反派还能有两个?” 【是的,宿主大大,必须收集所有反派的好感度,任务才算成功哦~】 喳喳心虚地笑了笑。 “你们真会压榨劳动力。” 不过纪阮没了先前的记忆。 也没什么怀疑。 只是抱怨了几句。 纪阮怔了半秒就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神色波动的少年,隐隐明白了什么。 傅屿白,傅砚辞。 长得又一模一样。 但性情完全不同。 也对。 眼前的少年眼睛亮亮的,像只大狗狗似的。 怎么看,都比傅砚辞那个毒舌傲娇怪好太多了。 既然他们是一家人...... 那问傅屿白要债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想着。 纪阮嘴角不禁勾起浅浅的弧度。 眼眸间闪过狡黠的光。 一把反握住了傅屿白的大掌。 牵着他到了沙发上,语气温柔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你叫傅屿白?” “嗯。” 他的视线专注地落在他的脸上。 “哦~” “嘿嘿嘿~那你知道你哥在哪儿吗?” 想着等会儿就能得到一大笔欠款。 纪阮的态度简直跟刚才截然相反。 激动兴奋中难得的多了几分耐心。 可他说完,傅屿白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又是来找他哥的。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他哥。 包括眼前这个漂亮的人。 他想着,却什么都说出口。 【好感度18%。】 纪阮看着突然下降的好感度愣住了。 又看了看傅屿白失落垂下的脸。 丝毫没搞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难道...... 他们两兄弟的关系不好!? 所以一提到傅砚辞,他就生气? 可眼前的人明显有什么沟通障碍。 虽然脸上表情很少。 但情绪都很直观地表现在数据上。 纪阮叹了口气,耐心哄道, “我是找你哥来算账的,他太坏了,欠我的东西不还,没有白白你乖巧听话。” 【好感度20%。】 傅屿白又抬起视线。 脊背僵了僵。 原来眼前这个漂亮的人不是喜欢哥的。 甚至比起哥,更喜欢他。 【22%。】 他的眼睛可真漂亮,像水晶一样。 唇也漂亮。 被这个漂亮的人说喜欢,好像有点开心。 【25%。】 要是...... 他肯把自己的眼睛,给他就好了。 在此之前。 他应该找个漂亮的容器才能配得上他漂亮的眼珠。 傅屿白敛眉想着。 越想越着迷。 耳畔泛起若有似无的红晕 窗外的月色一半被画板挡住,一半落在他们紧挨着的脊背上。 纪阮看着上涨的好感度。 丝毫不知道此刻他心里的想法,反而眼神变得愈发慈爱了起来。 果然。 傅屿白脑子有些问题。 像个孩子似的,一哄就好, 说些好听的话就能骗回家的那种。 “你哥既然那么坏,我帮你惩罚他好不好?” “你告诉我傅砚辞的银行卡和保险柜在哪儿,我去狠狠报复他,给你解气!” 纪阮愤慨激昂地说着。 像是大义凛然的宣判者。 实际上却满是私心作祟。 傅屿白回过神来。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把他留下来。 然后找个漂亮的容器,盛放他的眼珠。 “你是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以先带我傅砚辞的房间......” “唔。” 纪阮看着他纯粹的脸。 话还没说完。 下一秒。 傅屿白就俯身,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薄唇轻轻吻在了他的脸颊上。 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唇角。 纪阮脊背猝不及防抵在沙发边缘,忍不住惊哼半声。 还没回过神。 就感受到唇边异样的触感。 他大脑忽然间。 “嗡——” 一声,线断了。 空白一片。 他...... 他被个傻子给亲了!? 甚至来不及反应。 少年就抵在他唇边,字字顿顿, “喜欢,你。”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9) “喜欢,你。” 傅屿白黑软的发丝摩挲着下颌。 勾起几分痒意。 纪阮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眼中的错愕隔了很久才收了回来。 垂眸望着身前男人颤动的睫羽,像只安静的小狗似的。 那简短的三个字。 像是袭击着耳膜的烈火,烧的他耳根通红。 “你在乱说什么呢......” 外面月色皎皎。 空气泛着异样的羞涩气息。 清软反驳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弱了几分。 太犯规了。 这家伙怎么跟傅砚辞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傅屿白的大掌覆在他的胸膛前。 隔着衬衫,只要再往上挪几寸,就能摸到纪阮加快的心跳声。 “喜欢,你。” 暧昧的气氛中,傅屿白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那双黑曜石般的眸清澈如水。 微微抬起,就这么望着眼前神色飘忽的少年。 他好漂亮。 银白的发丝像是天使的羽翼。 而绯红的耳畔,像是堕落的标志。 很漂亮。 脸红的样子更漂亮。 那双水晶般的瞳孔泛着飘忽的光。 像星星。 比刚刚更有生命力。 更想要了...... 【好感度30%。】 傅屿白痴痴望着他的脸。 目光凝在他的眉眼间。 那副痴迷眷恋的模样看的纪阮脸也一热。 橘黄色的氛围灯光线像温柔的大手。 落在傅屿白半边侧脸上。 显得乖巧又可怜。 纪阮看着忍不住心软了一瞬。 算了。 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性。 他怎么能对着小孩犯罪!? 小孩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喜欢而已。 就像是喜欢有趣的玩具,喜欢和蔼可亲的人一样。 对! 就是这样。 他狠狠闭了闭眼,摒弃了刚刚被勾起的一丝悸动。 甚至在想法浮现的那一秒。 脑海中都闪过一丝罪恶感。 他定了定神,扶着傅屿白的肩膀,将他推开。 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子。 “嗯嗯嗯,你比你哥乖多了。” 说着。 他别扭地伸出手,摸了摸傅屿白的发顶。 下一秒。 就看到他脸上浮现出几分失落。 纪阮长这么大从来没哄过孩子,一时间有些慌了。 手顿在半空中。 最后转了个弯。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柔地哄了他几句。 “好好好,我也喜欢你,乖乖听话。” 话音落下。 傅屿白低垂的睫才掀起来。 失落一扫而空。 冷白如玉的指骨缓缓顺着沙发挪了挪。 勾了勾纪阮的手指。 他喜欢这个漂亮的人。 而漂亮的人也说喜欢他。 真好。 他喜欢自己。 应该就会把眼睛给自己了吧? 想着。 他唇角若有似无地扯了扯。 【好感度40%。】 脑海中数据猛涨。 纪阮按捺不住惊讶。 没想到这小孩,竟然这么好哄? 比傅砚辞那个冰块好多了。 想着。 他忍不住捏了捏傅屿白的脸。 “小白真乖,可你哥抢了我的东西不还,让我没法回家,你帮我找到,就奖励你根棒棒糖好不好?” 纪阮见他没排斥。 趁着好感度上涨,得寸进尺地凑到了他面前。 冠冕堂皇说着。 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空气中飘浮着轻松愉悦的氛围,夹杂着淡淡的暧昧。 傅屿白只听见了一句话。 他哥抢了他的东西,他回不了家。 回不了家...... 那他就必须会留在这里吧? 想着,傅屿白面无表情的脸色微微松动。 真好。 他要是永远找不到就好了。 纪阮看着眼前呆愣的少年,以为他在思考。 便想着给他充足的时间。 毕竟小孩的记忆没有那么精准,需要仔细挖掘。 纪阮站起身,一一捡起了地上的碎纸屑。 看到上面抽象夸张的线条时,有些心惊, 鲜血般的红,与罪恶渲染的黑交织旋转着,带来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像是玫瑰被锁在地狱,空间也是扭曲的。 难道傅屿白是从小受过什么创伤? 所以才会这么封闭? 那正好在他脆弱的时候,治愈他。 估计好感度就会顶满。 纪阮沿着地板拾起了那些碎纸屑。 “哗——” 下一秒。 手中的纸便都飞了出去。 他正出神。 就被身后的力量推倒。 整个人面朝下陷进柔软的大床里。 一股压迫感从背后笼罩而来。 傅屿白趴在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细长的双腿恰好抵在纪阮裤管间,姿势暧昧又羞耻。 温热磕绊的语气贴着耳畔落下。 “别,别走。”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0) “别,别走。” 纪阮刚凉却的耳根又热了起来。 他纤薄的脊背紧绷着,仿佛一张拉满的弦似的。 “你先起开。” 身后陌生又危险的感觉笼罩着纪阮的四肢百骸。 暧昧又缱绻。 可转眼又在傅屿白纯粹不含任何欲色的语气下,稍稍放松了几个呼吸。 身后不过是个傻子而已。 能有什么坏心思。 想着。 纪阮扯了扯腰间的大掌。 语气轻柔,似诱哄。 “我不走,你先放开。”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傅屿白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刚刚他清晰感受到了身下人儿的紧张。 傅屿白有些新奇。 清澈的视线落在他银白碎发虚掩的耳朵上,红得仿佛能滴血。 软乎乎的。 他喜欢他这副肌肤泛粉晕的漂亮模样。 但一听到他的话,虽然不想,但还是松开了手,乖巧起身坐在床边,视线清淡,像月色下清冷孤寂的雕塑。 唯有那双眸荡漾着些波澜。 纪阮撑着松软的床起身,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色。 顿时又有些心软起来。 这么看起来......他好像也挺可怜的。 话都说不利索。 也没朋友陪伴,哥哥又是个老赖。 等等! 纪阮视线扫过对面茶几下面倒落的药瓶。 难道...... 傅砚辞是为了给弟弟治病买药,所以才欠债当老赖的!? 看着那些昂贵的氟伏沙明、以及一些印着国外英文的进口药物,看起来就价格昂贵。 越看。 纪阮便越确定心中的想法。 太可怜了。 平时肯定没人跟他玩儿。 所以傅屿白才会拉着他这个陌生人,满眼期待。 就像个小心翼翼的小孩似的。 纪阮收敛起脸上不认真的神色,略带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那我就陪你玩会儿,你想做什么?” 听着他的话。 傅屿白半垂着的眸光亮了亮。 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一样。 抬眼,冷白如玉的指骨轻轻拽住了纪阮的袖子。 另一只手指了指窗边的画板。 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纪阮似乎明白了,盯着那个半人高的画板,“你喜欢画画?” 傅屿白下颚轻点。 很快。 就将画板和矮小的沙发凳搬到了床前。 橘黄色光线落在他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上,给破碎感增添了几分柔和寂寥。 下一秒。 纪阮只感觉视线被他笼罩。 肩膀被他按着,轻轻推倒在床上。 他正想说些什么,就感受到唇瓣落下温凉的吻。 随后视野恢复明亮。 傅屿白抬手,指腹缓缓划过他的眉眼,语气磕绊,但很动人。 “喜欢,你。” “画你。” “闭眼。” 说完,那只温凉的大掌就覆上了他的眼睛。 眼前被黑暗笼罩。 好吧。 纪阮从他断断续续的语句中明白,他是想画自己。 转眼又想到刚刚从地上捡起的纸团上。 都是阴暗扭曲的色彩。 不禁有些怀疑起来。 傅屿白不会把他给画成什么牛鬼蛇神吧? “好,但我喜欢花,喜欢阳光,你画好看些。” 纪阮说着。 就缓缓闭上了眼。 纤长的睫毛划过掌心,傅屿白觉得有些痒。 心脏某一处也变软。 他收回手什么都没说,就回到了画板前。 没一会儿。 纪阮闭着眼,只觉得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丝毫没注意到。 对面男人痴迷的视线逡巡在他的眉眼间。 眼底带着贪恋与细微的疯意。 真漂亮。 漂亮到他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夜深人静。 最后几点油墨落下。 傅屿白没有困意,躺在他身边盯到了天亮。 翌日 纪阮睡得正好。 “砰!” 突然间。 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后脑勺磕在地毯上,顿时将纪阮的睡梦搅了天翻地覆。 “唔,卧槽,疼死我了,谁啊!?” 他揉着后脑勺,虚眯着眼缓缓坐起身。 朦胧惺忪的视线抬起,却恰好对上了头顶那道阴鸷冰冷的目光。 倏地。 似有冰霜袭来。 纪阮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等看清楚头顶床边人的脸,才缓缓松了口气。 “傅屿白,你踢我干嘛?” “昨天是你让我留下来的,现在又扰人清梦,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对你心软。” 他嘴里嘟囔着。 每句话都清晰地映入了男人的耳畔。 漆黑狭长的瞳眸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说我是谁?” 那冰冷淡漠的语气像盆冷水,从头到尾给纪阮浇了个清醒。 他睁了睁眼。 凑到床前。 抬着下巴,认真看了几眼。 语气这么冷漠利落。 眉眼冷厉。 一模一样的容颜。 但跟昨晚纯粹乖巧的傅屿白判若两人。 糟了! 纪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猛地撑着地毯后退了几步。 直到脊背抵到身后的洁白的墙壁,才靠在上面停了下来。 “你是......傅砚辞?” 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眼神却是慌乱地四处打量着。 男人紧抿着唇,失笑道,“你以为是谁?”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不管你怎么进来的,现在滚出去。” 扬起的语气急转直下。 纪阮被他低沉不客气的声音惊醒,。 不对啊。 自己明明是他的债主。 凭什么怕他!? 想着。 他快速从地毯上站起身来。 仰着下巴一脸凶狠地垂睨着男人冷漠的脸。 “你把钱还了,我就滚。” “你以为老子稀罕天天围着你啊,现在立刻把你欠的九千万给还了,我立马消失在你眼前!” 纪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看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也没退缩。 反而逼近一步。 语气带着几分苛责。 “你真是一点都没有你弟弟懂事,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微微弯下腰。 挑衅似地凑到他眼前。 而傅砚辞清冷刻板的脸色缓缓龟裂。 闻言。 眼皮懒懒掀开。 目光像冰冷的刃直直刺向眼前的少年。 他们的事,他都知道了!? 傅砚辞视线越来越凉。 甚至迸发出些许寒冽的杀意来。 “趁你现在还能走,我劝你滚回你的南城去。” 纪阮冲着他挑了挑眉,满心都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弱点。 便扬唇继续道, “想让我走啊?”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1) “想让我走啊?” “那就赶紧把钱还了。” 纪阮往前凑了凑。 唇边挑衅般的笑容有些欠揍。 他们距离挨得很近。 窗外明媚热烈的阳光穿过他们的视线之间,斑驳落在墙壁上。 傅砚辞漆黑的眸仿佛望不到尽头的深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吸进去。 他们谁都没退。 “你真的相信你老板他们的话?” 清沉的声音落下,其中的语气叫人捉摸不透。 纪阮皱了皱眉。 后撤了几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不信他们,难道信你这个老赖?” 说完。 他收回视线。 无意间又看见角落里的药瓶。 这还是在傅屿白的房间,地上、桌子上都已经被收拾干净。 蒙着白布的画板依旧放在昨晚落地窗前的老位置。 睡前的记忆涌上脑海。 别扭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了些。 “我都知道了。” “你是为了给弟弟治病拿药,所以才做那些缺德事,但每个人都有难处,你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就不能先把钱还了!?” “我也不为难你。” “这样吧,你有多少就先还多少。” 说完,纪阮叉着腰靠在墙壁上,无奈地叹息了几声。 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身上。 脸上的神色栩栩如生,像是天生就在阳光下的花。 话音落下那一刻。 傅砚辞眸光闪了闪。 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所以这傻子以为...... 自己是因为傅屿白逃债? 呵。 自以为是的傻子。 他暗自冷笑。 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启唇缓缓说了句,“我不欠你什么,但你现在已经算是擅闯民宅了。” 这句话差点把纪阮气的跳脚。 他攥紧了拳头举到身前,语气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 “你欠钱不还,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还不还!” “不还就打你了!” “诶诶诶!你放开我!他妈的,再不放开,老子一拳打的你满地找牙!” 纪阮还没威胁完。 男人就穿上了拖鞋,一把薅住了他的后领子。 往外面拖去。 凶狠的语气瞬间惊慌失措起来。 像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 傅砚辞扯唇。 薅着他的领子,一路拽到了别墅门口。 “放开我!” “你个惨无人道的老赖!” “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纪阮不停攥着拳扑腾,却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拽了一路。 他也骂了一路。 直到脖颈间的勒紧感松懈下来。 纪阮拍着胸脯顺气。 下一秒。 他才刚站稳脚跟,回过头。 “划拉——” 庄园外的栅栏门被傅砚辞无情关上。 隔着白漆的门,傅砚辞在里面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赶紧回你的南城去,别再多管闲事。” 说完。 他便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任由身后的人骂骂咧咧。 “我还就告诉你,只要你不还钱,我绝不离开!” “哼,老子就再给你三天时间!” 傅砚辞的身影已经消失。 路过的岛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让他感到有些心虚。 左看右看,忍不住降低了声音,气急败坏地低吼完,就转身离开。 ...... “你很喜欢他?” 傅砚辞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嗯。” “喜欢。” 磕绊的回应声落下。 “好。” 漆黑的房间内,傅砚辞轻轻落下一句。 才伸手拉开了窗帘。 阳光热烈,空气带着海腥味。 那就再给他最后一个离开的机会好了。 ...... 纪阮气闷地沿着昨晚的路,回到了民宿。 刚踏进大堂。 就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散落在大厅前台处。 他赶忙跑了过去。 脸上的烦躁更盛。 “我是客人,谁让你们私自动我的行李了?” 他皱着眉不满地问着。 手下边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拖鞋。 前台那个中年女人也不甘示弱。 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是客人没错,但付了钱的才叫客人,你已经两天没付房费了,不算服务生闯祸给您免去的一天房费。” “请你先缴完前两天的房费?” 中年女人揣着胳膊。 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看的纪阮没由来的火大。 他瞬间掏出裤兜里的钱包。 “现在住个店都要看你们的脸色了?” “不就是房费?说吧,多少钱!” 纪阮靠在前台,目光中都是怒意。 没想到在傅砚辞那儿受了一顿气。 还要被狗眼看人低的老板娘奚落一番。 听到钱这个字。 中年女人眼睛亮了亮。 “两天的房费488,这是码,这是刷卡机,请问你怎么支付?” 纪阮脸上的愠怒顿住。 打开了钱包的一条缝。 里面只有薄薄的五张票子。 他犹豫地咽了咽口水,怒意转化为窘迫。 此刻他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面前的中年女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的神情变化,“怎么样?到底怎么支付?” 那副瞧不起人的语气就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头。 瞬间激荡起纪阮心中的怒火。 “啪!” 他猛地掏出最后五张票子,拍在了台面上。 “现金!” ....... 纪阮挎着背包,推着行李箱在柏油小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热烈的阳光蒸的他脸颊有些红。 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走着走着。 却被叫住。 “哟,这是要离岛了吗?” 那声音有些熟悉。 纪阮回头,就看见路边咖啡店门口的人。 坐在深蓝色的沙地摩托上笑着。 正是昨晚那个给他带路的人! 好像叫陆青。 他眼神瞬间变得幽怨起来。 一把拽住了青年的车把手,语气不怎么好。 “终于找到你了。” “你昨晚是故意害我的吧?” 要不是这人话都没说清楚,他也不至于一大早就被傅砚辞安上什么擅闯民宅的罪名。 啊呸。 纪阮刚刚反应过来。 他那个老赖哪来的钱买房子。 租住的算什么私闯民宅? 不过眼下他身上就几十块钱,连重新找个民宿都不够。 只能抓着眼前的人。 陆青微微挑眉,“不是,这也能怪我?我可是提醒你了的,让你第二天再进去。” 他也不傻。 眼神略带怀疑地望向眼前背着包的少年, “你不会想讹我吧?” 陆青三两句就戳破了他的心思。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纪阮心虚地放低了声音,略微尴尬地张望着四周。 心想,硬的不行。 那就来软的试试。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2)加更 最后叹了口气。 “昨天给你的是我身上最后的积蓄了。” “但事没办成还被傅砚辞给打了一顿,我现在身上钱不够住民宿酒店了,你看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就两天就好。” ...... 傍晚降临。 橘红色的晚霞落在云层上,像是温吞的火焰灼烧着云的尾巴,在海面上泛着碎光的涟漪。 陆青载着他又到了熟悉的地方。 沙地摩托停在了路灯下。 往前走两步。 就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别墅轮廓。 再走近。 纪阮的脸色都不好了起来。 只因为眼前...... 是他早上被赶出来的地方! 傅砚辞租住的别墅! 他可忘不了早上那些奇怪目光的凝视。 光是回忆。 纪阮就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你这是又想害死我?” 身旁的陆青眸光微闪。 悄悄看了纪阮一眼,故作神秘地指着二楼的灯光,缓缓说道, “你昨晚看到了,家里只有傅屿白,晚上七点后,你都可以暂时睡在这儿,只要在早上七点傅砚辞回来前,你再离开就行了。” “不会有人发现的,放心吧。” 他的话似乎带着无形的魔力。 让纪阮开始有些动摇。 看着二楼透过窗帘的灯光。 不禁想到昨晚傅屿白那听话沉默的模样。 确实。 还挺好说话的。 说不定真的可以这样? 还没确定思绪,耳畔的声音继续道, “不过二楼另一个房间你千万别去,那是傅砚辞的房间,他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你可要小心点......” 话音落下。 纪阮的眼睛都明显亮了亮。 他本来还有些忌惮犹豫。 但既然晚上傅砚辞不在...... 正是他悄悄潜进他房间的好时机。 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存折银行卡,房产地契什么的。 到时候欠款就有着落了! 想着。 纪阮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好吧,那我去了。” “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你打我的电话就行了,我朋友在等我了,就先走了。” 陆青见他同意。 从胸前花衬衫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串数字,塞进了他的手里。 摩托轰鸣声潇洒离去。 庄园栅栏门是虚掩的,跟昨晚一样。 纪阮推门走了进去。 别墅大门也是虚掩的。 仿佛知道他要来,故意留的门似的。 肯定不是傅砚辞那个混蛋。 那就是傅屿白了。 毕竟好感度已经到了50%。 说明他还是很喜欢自己当他的朋友的。 纪阮熟练地背着包到了二楼。 走到那扇陆青口中不能进去的门前,脚步微微顿住。 门虚掩的。 仿佛只要他轻轻推开,就能看见里面的景色。 纪阮此刻只感觉脑海中又两个小人在作斗争。 再三斟酌下。 还是抬脚走过。 推开最里面的房门时,傅屿白的目光就望了过来。 仿佛等待了很久似的。 乖巧地坐在床边。 房间干净整洁,没有昨晚那么杂乱。 纪阮缓缓关上了门,走近几步,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利用一个小孩的心软。 这样对吗? 怎么总感觉有些心虚呢? “在等我吗?” 纪阮缓缓出声打破了尴尬安静的氛围。 他说完。 就看见床边的男人点了点头。 缓缓起身朝他走来,冷白如玉的指尖缓缓划开他轻握的掌心,牵着他往窗边走去。 依稀能望见沙滩上星星点点的灯光。 还有漆黑神秘的海面。 “哗——” 画板上的白布被傅屿白扯开。 眼前是纯白的被褥中,他就躺在床上,像被天使的羽毛包围着。 周围是几朵开得正盛的向日葵。 而他的头顶是金黄色的天空。 有一轮热烈的炙阳。 画的很传神,看的纪阮都愣了愣。 感觉像在照镜子似的。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束阳光,忍不住赞叹了声, “我说着玩的,没想到你还专门画了太阳和花啊,很好看。” “以后多画些这种色彩阳光的,有助于好心情。” 话音落下。 握着他掌心的指骨攥了攥。 “你喜欢?” 纪阮微愣。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傅屿白主动问他。 昨晚都是他在说个不停。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 想着,纪阮勾了勾唇。 眼里的愉悦泛着光,仿佛盛满了星星,很亮。 “喜欢,我喜欢阳光。” 看着纪阮漂亮弯起的桃花眸。 傅屿白指尖有些痒。 漂亮。 想摸摸。 却还是忍了下去。 只是垂睨着他的侧脸,磕绊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嗯,喜欢。” 他喜欢。 那他也喜欢好了。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 外面的灯光都渐渐熄灭,世界被黑暗笼罩。 只有几缕橘黄色的灯光逡巡在房间内。 纪阮躺在沙发上。 早早就给自己的手机定了个闹钟。 他可不希望一大早又被傅砚辞给踹出去。 纪阮刚合上眼,耳畔就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 他不以为意。 下一秒。 背后覆上来温暖的胸膛。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嗓音黏糊糊的,清软又惺忪。 “嗯?你做什么?” “睡不着。” 傅屿白从背后紧紧抱着他。 垂落的视线落在他侧头微颤的眼睫上。 好漂亮。 像蝴蝶一样。 可他在床上,看不见他的样子。 想看他。 也想摸摸他。 就只有这些时间能看到他。 他脑海中只想着看他。 纪阮是他的灵感。 也是第一个靠近他的人。 他不喜欢和别人待在一起。 但纪阮可以。 因为他很漂亮。 嗯。 很漂亮。 眼睛、嘴唇、耳根、鼻梁都很漂亮。 身上也香香的。 傅屿白抱得更紧了。 片刻后,窒息感袭来。 纪阮睡的不舒服,困意也散了大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那我们去床上睡。” 没一会儿。 床更舒服,纪阮很快就睡着了。 傅屿白凑了过去,轻轻舔了舔他的唇角。 嗯,甜的。 傅屿白满意地抱着他,看着大半夜才睡着。 早上六点,闹铃声如约响起。 纪阮猛地惊醒,赶忙关掉了闹钟,侧头看了看身旁已经不见人影的傅屿白。 昨晚陆青告诉他了。 傅屿白六点就会准时去医院复诊,然后七点傅砚辞就会回来。 还有时间。 纪阮悄悄潜进了隔壁那间‘绝对不能’进去的房间。 想象中的黑白灰搭配。 干净的简直是一尘不染。 纪阮翻墙倒柜找了半天,最后视线定格在床头柜抽屉无意间露出的一抹白。 他蹲在地上抽了出来。 几行字略过,浅灰的瞳眸瞬间睁大。 他看到了什么!? 妈的! 现在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明明老板说是傅砚辞欠了九千万的债,怎么现在成了老板欠傅砚辞的债了!? 还有一封没打开过的信。 上面竟然是...... 老板用他抵押的证明! 妈的,他被骗了! 不仅如此。 这个度假岛是他的,别墅是他的,甚至北城幕后首富的位置也是傅砚辞的! 纪阮哆嗦着唇。 完蛋了,他肯定会被整死。 必须赶紧、立刻、快马加鞭离开这个魔窟! 想着,纪阮颤抖着手又放回了原位。 转身就跑。 却恰好与门口一双漆黑深邃的瞳眸对上。 他在笑。 自昏暗中朝他步步逼近。 “都知道了?”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3) “都知道了?” 硬朗凌厉的俊脸在门后的阴影中缓缓出现在明亮中。 一步。 一步。 走到了眼前。 挡住了纪阮的路。 “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深沉。 仿佛蕴含着捕猎者天生自然的压迫感,每一步都显得危险。 纪阮步步后退着。 浅灰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几乎在男人话音落下的那一秒。 赶忙哆嗦着唇开口。 弯起的眼眸带着心虚的笑意。 “哈,好巧......” “看到什么?” “我,我是听陆青说你早上会回来,刚好进来......就前脚刚进来,哈哈......” 他一步步后退着。 落地窗外的阳光爬上他缓缓从阴影中露出的脊背。 却丝毫没驱散四周那股冰冷的气息。 纪阮尴尬心虚笑了几声。 可对面男人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漆黑深邃的眼眸望不见底。 “砰。” 纪阮全部注意力紧绷着。 小腿不小心磕到了玻璃茶几。 他慌乱回头看了看。 身后没几步路。 他此刻感觉自己像猎物,正在被凶猛的野兽一步步逼进陷阱中,穷途末路,往后就是死路。 “是吗?” 男人危险的语调满是压迫感。 像沉重的巨石压迫着纪阮强撑的神经。 他讪讪笑了笑。 后面已经无路可退。 “哈哈,是啊,刚进来。” “对不起,我不该不经过允许就闯进你的房间,我先走了,先走了......” 说着。 纪阮硬着头皮往前,绕过他身旁往外走去。 半开的门就像是前往天堂解脱的希望,门外好像有光。 而纪阮脚下也有风。 他想逃走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顶峰。 一步。 两步。 愈发靠近那扇希望之门。 他脚步不敢停。 也不敢承认他已经看过。 如今身份逆转,他成了弱势的一方,又尴尬又难受。 要是承认,估计会被他折磨报复。 毕竟钱又不是自己欠的。 谁留谁就是傻子! 想着。 纪阮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下一秒。 “砰——” 门缝间泄落的光线,被一双大掌缓缓合上,连带着熄灭了纪阮的希望。 傅砚辞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前。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想跑?” “我记得,我已经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 “不止一次。” 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缓缓流淌着。 字字顿顿,都在给他宣判着死刑。 纪阮脸色白了白。 “我现在滚!” “保证立刻马上消失在你眼前,一秒都不会犹豫,你放心吧,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语气有些急。 脑海中不禁闪过这些天傅砚辞一直态度冷冷的。 让他滚回南城去。 本来以为这家伙是个老赖不想还钱。 没想到...... 竟然在这儿等着他! 突然间。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对啊! 他眼神中的慌乱顿时被不可置信淹没。 “你你你!” 他上下睨着高大的男人。 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指尖指着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他会说那句‘趁你还能走的时候,赶紧滚回南城去’! 合着他们都是一伙的! 就他一个被蒙在鼓里! 坏。 太坏了。 傅砚辞望着他眼中百感交集的神色。 蓦然笑了。 一下就猜中了他在想什么。 这个小傻子。 所有表情几乎都刻在脸上。 一眼就能看到底。 真是他见过最没脑子的人。 他一把攥住了纪阮的手腕,语调戏谑, “晚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着。 一把将面前的人,拉到了眼前。 力道间都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强势。 纪阮用力挣扎着。 “别!” “又不是老子欠你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要离开!” “谁欠你的你找谁啊,傅砚辞!” “啊啊啊啊!” ...... “咔噔——” 纪阮吵嚷挣扎的声音不断。 尽数被一声锁链清脆的响声掩盖。 “哐啷——” “哐啷——” 纪阮力气比不过他。 转眼就被他摔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副银链手铐。 银光在纪阮瞳眸间闪过。 他赶忙扶着腰就要起身。 下一秒就被傅砚辞攥住胳膊,三两下拷在了沙发上。 “你疯了!” “傅砚辞,你有病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强制这一套!?赶紧把我放了!” 他气急败坏地挣了挣。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气中。 直到手腕泛起微微的疼痛,他才消停下来。 “傅砚辞,你这个疯子,钱又不是我欠的,你讲不讲道理?” “别牵连无辜行不行?” 他的骂声渐渐弱了下来。 “钱是你父亲和你老板一起欠的。” 傅砚辞坐在沙发另一端。 说完后,就静静地靠在后面轻合上眼。 此后对耳畔围绕的那些叫骂声,不为所动。 任由他闹腾。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纪阮不满嘈杂的声音。 他骂的没趣。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顿然升起。 傅砚辞后仰着,落地窗外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他漆黑利落的发丝上,将他浑身散发的清冷淡漠柔和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 “说吧,要怎么才能放我走?” 纪阮叹了口气。 清软的声音中尽是颓败妥协。 如今他走也走不了。 整座岛都是傅砚辞的。 甚至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船票都不够买。 离谱。 现在他就是傅砚辞砧板上的鱼肉。 只能任他宰割。 不过这家伙这么有钱。 应该不会和一穷二白的自己计较吧? 他身上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的。 话音落下。 几秒后。 傅砚辞才缓缓睁开了眼。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似的。 狭长漆黑的眼眸半眯着。 像个矜贵的王子,正在审视着犯人。 “很简单。” “给我打工,直到你的债还完为止。” 他翘着二郎腿,懒懒地松了颗扣子。 脸上尽是游刃有余的神色。 纪阮不爽地咬了咬牙,“傅砚辞,哦不,傅总,这笔钱您要不跟我老板要去?我还是比较无辜的吧......九千万这得打工打到什么时候去?” “一天一万。” 男人挽了挽袖子,轻飘飘说着。 闻言。 纪阮眼神短暂亮了亮。 一天一万。 这是他这辈子都见过的待遇。 一个月就三十万。 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万。 对于他这个穷酸鬼简直就是天价。 但仔细一想。 九千万除去三百六十万...... 妈的,就是二十五年! 他要在他身边打工25年! 一想到这儿,他顿时高兴不起来。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哐啷。” 男人指骨轻轻一拽,锁链另一端的纪阮就猛地被拽倒。 趴在沙发上。 抬眸,就是傅砚辞的眼睛。 他居高临下垂睨着他,一字一顿, “收起你的小心思。” 灼热的气息落在耳畔,纪阮大脑短路,张着唇半天发不出声音。 只能听见他说,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4) 片刻后。 【宿主大大,你就趁机答应他吧,刚好在做清算债务的剧情任务同时,还能收集好感度,只赚不亏哦~】 属于男孩的胜负欲与羞耻心让纪阮犹豫不决。 他垂着眸若有所思。 直到听到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纪阮短暂出走的理智才被拉回来, 他闷闷地应了声。 “嗯。” 喳喳见自家宿主答应下来,才默默松了口气。 心中暗自腹诽。 做主人和主神大大的爱情保安实在是太难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们在对视中沉默。 空气中尽是对峙的氛围,谁也不肯先退让。 纪阮先败下阵来。 眼眸中的倔强渐渐转变为烦躁。 “你先放开我再说。” 他们间的氛围这么僵硬。 让纪阮一时说不出任何服软的话。 只能讪讪转移开了话题。 可对面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浓密粗重的眉轻挑。 纪阮看的出来。 他明明已经看出了自己妥协的意思。 却坏心眼极了。 非要逼着他,说出那些令他羞耻尴尬的话。 “签了它,就解开。” 说着。 傅砚辞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抽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纸。 还有钢笔。 明明白白地摆放在他眼前。 几秒后。 纪阮咬了咬牙, “傅砚辞......什么叫二十四小时待命?我是人,不是机器吧?我看不用几年,两天我就能猝死在你面前,呵呵。” 傅砚辞淡淡地敛眉。 “可以,工资减五千。” “你他妈......” “下面一条,不许说脏话,忤逆我的意思,违背一次,工资减三千。” “.......好好好。” 那些揶揄骂声在舌尖绕了几圈。 硬生生被纪阮咽了回去。 ...... “白天寸步不离做你的贴身保镖,晚上寸步不离陪着傅屿白?” “傅总这么有钱,请个保姆不行吗......” 傅砚辞淡淡扫了一眼,语气很轻。 “可以啊。” 纪阮还没来得及高兴。 “拿你的工资去请吧。” “......” 纪阮嘴角不禁抽了抽。 没想到万恶的资本家不仅擅长压榨劳动力,还这么抠搜。 ...... 看着上面一条条。一项项罗列的‘不平等条约’,纪阮险些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在傅砚辞‘善解人意’的解释下。 他忍着心中的屈辱。 视死如归地提笔,在乙方落款处停顿了半秒。 最终在傅砚辞的目光下,大笔一挥,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 他几乎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下笔的力道中。 纸张都被戳破了两层。 “哐啷——” 紧接着。 手腕处的银链传来一股拉力。 纪阮猝不及防撞进了那宽厚的胸膛间。 抬眸时。 恰好擦过头顶的下巴。 太近了。 只要那薄唇往下一寸。 就能碰到。 热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空气都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纪阮仿佛想到了什么。 脸颊一热。 声若蚊蝇。 “我可以打工,但不卖身,你......注意保持距离......” 他本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但昨天他看到了江迎在海边跟一个男的亲吻。 瞬间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但是不知怎么的。 他对这些与世俗不同的感情,并没有任何反感。 看着他们相爱相拥,纪阮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而现在。 他跟傅砚辞的距离太近。 忍不住想起昨天在海边看到的一幕。 又不禁联想到。 人们都说,上流社会的有钱人都多多少少的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傅砚辞这么有钱有势。 说不准也有点...... 想着。 他没过大脑的话就脱口而出。 只是羞耻心作祟,他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听到怀中人儿的声音。 傅砚辞的动作一顿。 只半秒就回过神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攥着手铐钥匙的指骨蜷了蜷。 语气带着几分嫌弃。 “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咔嚓。” 他下巴微微往下,磕了磕他的额头。 从身后,双臂环抱似地圈住了纪阮的身躯。 “哐啷。” 钥匙插进锁孔随即旋转的声音落下。 银色手铐应声落在地毯上。 傅砚辞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微微泛红的手腕。 很快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恢复那副疏离淡漠又极具距离感的模样。 “叮——” 而纪阮的脸已经彻底红透,羞耻心彻底受到了冲击。 他紧抿着唇。 暗自唾骂着自己。 傅砚辞明明那么讨厌自己。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刚刚他是中邪了吧? 竟然觉得傅砚辞会对他......有那种癖好。 他感觉这辈子的人都要在傅砚辞面前丢光了。 太蠢了。 又是强硬要债,结果变成了小丑,成了打工的。 又是被那些废料影响,在他面前出糗。 纪阮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束缚被解开。 他甚至不敢看傅砚辞的眼睛,弹射似地从沙发上起身,满脑子都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窒息尴尬的房间。 这次没人再阻拦他。 只是刚打开门准备出去。 纪阮才顿住了脚步。 回过头,眼神尴尬慌乱地飘着,根本不敢驻足在男人身上。 手指胡乱指着外面。 “我住哪儿?” 清软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滑稽。 惹得傅砚辞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眉毛微微上挑。 “隔壁。” 得到答案。 纪阮逃也似地关上了门。 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视野中。 傅屿白垂眸望着指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脑海中闪过刚刚他红着脸慌乱无措的模样。 突然觉得。 其实这小傻子也没那么讨厌。 甚至有些......可爱? 【好感度0%。】 纪阮拖着行李箱回到房间时,就看见脑海中的好感度涨到了0. 他自我安慰。 至少不是负的。 傍晚六点。 房门被敲响。 纪阮打开门,就看到傅砚辞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 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凛冽。 “你......生病了?” 纪阮试探性问出口。 “生病?” 傅砚辞眸光黯了黯。 确实。 他应该算是有病吧。 “嗯。” 男人闷闷地应着,仿佛在忍耐着难受般,嗓音都变得沙哑。 “今晚照顾下傅屿白,明天准备好,跟我出去一趟。” 说完,傅砚辞就踉跄着下了楼。 纪阮看着想上去扶一下,却被傅砚辞挥开了手。 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回你的房间去,等傅屿白回来,再出来。” 他深邃的眼眸都有些发红。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5)加更 纪阮叹了口气。 听话地回了房间。 但脑海中不停闪过刚刚傅砚辞的异样。 像是发烧了似的。 神情恹恹的。 他又想到,傅屿白也是身子骨弱弱的。 似乎好像从没在这里同时见过他们两个。 纪阮坐在床边,抠了抠自己的手。 突然间。 眸光微闪。 他知道了! 傅砚辞和傅屿白他们...... 肯定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 然后白天黑夜交替往医院跑。 他想着。 忍不住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还挺惨的。 虽然家财万贯,但却有病。 果然应了一句话。 上天给人打开了一扇窗户,也会关上一扇门。 他想着想着。 不知道怎么的。 脑海突然一阵微痛。 像从灵魂钻出的梦境似的,闪回着几段碎片。 白衣胜雪的男人。 血泊。 半张的唇翕动着。 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纪阮扶着脑袋,心脏处仿佛在那模糊的碎片中,空了一块。 他甚至被那里面的情绪所影响。 莫名的悲伤、难过笼罩而来。 越来越痛。 纪阮倒在床上。 过了许久。 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噔噔噔——” 落地窗外的余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下。 黑暗中只有几点热闹的灯光斑驳交织着。 不远处的沙滩上仍能看见斑斑点点的红光。 纪阮迷迷糊糊醒来。 有些冷。 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掀开眼时恰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 他吓得顿时清醒拉了过来。 房间内没开灯。 只能凭借外面泄落的光线看清眼前大概的轮廓。 他忍着没出声。 朦胧的大脑恢复转动。 除了傅砚辞,就是傅屿白。 天黑了。 所以眼前的人是傅屿白。 他想着。 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松缓了下来。 声音带着初醒时的微哑。 “你怎么不开灯?” 说着,他不自然地起身。 脑海中还残留着些许眩晕。 没想到起猛了,脚步顿时晃了晃,眼前视线花了花。 他没站稳。 “砰。” 下一秒。 后摇的身躯落进了宽厚的胸膛间。 黑暗中男人的手圈住了他的腰,语气磕绊。 “我开。” 他搂着他的腰,往前走了几步。 “啪嗒——” 瞬间,房间内的灯光亮起。 有些刺眼。 纪阮靠在肩膀上轻眯着眼。 和傅砚辞在一起时不同,他对傅屿白印象还不错。 就像宠物似的。 又乖又听话。 所以自然而然,他对他的帮助也接受的自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纪阮揉了揉眼。 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才从他怀中起身。 主动牵着他的手,往他的房间里走去。 “你睡觉,不叫。” 傅屿白耳尖红了红。 磕绊回应着。 清澈呆滞的眸光垂落在他们交织的手上。 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 这是第一次抱他。 好软。 他不喜欢别人的靠近。 但喜欢纪阮。 他很漂亮。 身子软软的。 手心暖暖的。 很喜欢。 还想抱。 傅屿白抿了抿唇。 任由他牵着,无论到哪。 他的视线始终聚焦在纪阮身上。 【好感度70%。】 纪阮牵着他下了楼。 耳畔虽然只有简单几字。 但却让他感动坏了。 太乖了。 他真的要被傅屿白这个磕磕绊绊的小萌物给捕获了。 真是不知道傅砚辞那个大魔头。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乖乖的宝贝弟弟啊。 又贴心。 又听话。 又乖。 突然觉得那个条约似乎也没那么让他难受了。 纪阮满脸和蔼地按着他的肩膀坐在了沙发上。 弯腰望着他。 语气比白天温柔了不少。 “吃饭了吗?” 他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惜。 看的傅屿白耳朵红了红。 他疑惑地抬着眼。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纪阮看不懂,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没吃饱?” 他边说着。 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似安抚。 傅屿白想了想,才缓缓开口。 “营养液。” 简短的半句落下。 他抬起手腕。 上面遍布着斑驳的点点青印,是针孔扎过的痕迹。 纪阮看着。 忍不住皱起了眉,温热的掌心轻轻托住了他的手背。 “疼不疼啊?” 傅屿白摇了摇头。 目光弯了弯,伸手碰了碰纪阮蹙起的眉头。 仿佛生怕不信似的。 又开口说了一遍。 “不疼。” 纪阮叹了口气。 心中止不住有些心疼。 尤其是看着傅屿白满脸纯粹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但却依旧伸出手来安慰自己的模样。 他鼻尖不禁酸了酸。 多可怜的孩子啊,连饭都没吃过,天天打营养液。 怪不得浑身透着病态的气息。 想着。 纪阮低头在他手腕间吹了吹。 仿佛这样就能让风带走他的疼痛。 他抬手摸了摸傅屿白的头发,语气轻软, “乖乖坐着,我给你做点吃的。” 说着,纪阮就转身去了厨房。 傅屿白看着他的背影。 抿了抿唇。 他没告诉纪阮。 是因为吃不下才打营养液的。 那些东西。 只会让他恶心到想吐。 他吃不了。 那种生理性的呕吐感折磨着他翻滚的胃。 不喜欢那种感觉。 但他喜欢他。 喜欢纪阮红着眼哄他。 比月色还温柔。 也喜欢纪阮心里装着自己。 喜欢他一直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是他们两个的乌托邦,任何人都窥不见他漂亮的双眼。 想着。 傅屿白的唇角就忍不住微扬。 没一会儿。 纪阮就抱着一碗热汤面走了出来。 朝他勾了勾手。 漂亮的眉头薇薇挑起。 傅屿白走到餐桌前。 看着热气腾腾的骨汤,紧抿着唇,有些犹豫。 始终没拿起筷子。 纪阮看着,以为他不会用筷子。 主动坐到他身旁。 指尖微微挑着他的下巴移向自己。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6) 纪阮指尖挑起他的下巴移向自己。 声音多了些许耐心。 “以后不用打营养液了。” “我给你做饭,身体不好就该多吃。” 他边说着。 便夹了些菜怼到他嘴边。 傅屿白眸光微闪着。 那股香气争先恐后往鼻息下钻。 他不禁想到了之前呕吐不止的画面。 有些犹豫。 可眼前他又是那么温柔耐心。 就像是引诱着人坠落深渊的小恶魔似的。 几秒后。 “你不喜欢吃这个?” 纪阮捏着筷子的手就要抽回。 就好像翩翩的蝴蝶即将要飞走。 傅屿白握住了他的手腕,缓缓启唇吞咽了下去。 那股熟悉的翻涌感正要袭来。 忽然间。 纪阮弯下腰。 在他额头落下轻吻。 “乖,这是奖励。” 胃里翻涌的海浪像是被温柔的风抚平。 甚至停滞在原地。 傅屿白温凉的掌心也被他肌肤的暖意传染。 心也跟着缓缓跳动起来。 他喜欢这样的奖励。 只要他好好吃饭,是不是就会一直有奖励? 想着。 傅屿白咽了下去。 乖巧的就像只纯白的巨型犬。 坐在桌边等着他的投喂。 直到碗中都吃完,也再没等来下一个吻。 男人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到底哪里出了错? 直到纪阮擦干了手走出来时,就恰好看到他愣愣地堵在门口。 像只发呆出神的大狗狗。 纪阮真是被他的状态萌化了。 忍不住握拳碰了碰他的肩膀。 “发什么呆呢?我带你去睡觉。” 从刚刚开始,傅屿白又变得安静下来。 不过纪阮已经习惯他下意识的沉默。 直到进到他的房间。 门关上。 傅屿白才往回扯了扯他的手。 力道不重。 像是小心翼翼犹豫不决的试探。 却被纪阮精准地察觉到。 他回过头抬眼,就看大狗狗失魂落魄的脸。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语气轻柔问道,“怎么了?” 只见傅屿白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也不说话。 清澈的瞳眸间充斥着几分低落。 糟了。 这委屈沉默的模样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似的。 纪阮又是一阵心软。 “你不开心?” 他问着,但傅屿白还是没说话。 直到上了床。 刚闭上眼准备睡觉。 被子下的手戳了戳他的腰。 纪阮一个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睁开眼幽幽看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 在无尽的沉默中。 困意再次袭来。 纪阮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 下一秒。 傅屿白却握着他的手, 冷白如玉的指腹托着纪阮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语气磕绊,又有些难为情。 “奖励。” “吃完了,奖励。” 话音落下。 纪阮沉默了半秒。 “噗。” 突然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以为他在生什么闷气。 原来是要奖励啊。 真是跟个孩子一样。 纪阮勾唇笑着,看着身旁男人的脸越来越红,才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一触即离。 事后清软的嗓音便响起,还带着遏制不住的浅浅笑意。 “乖,早点睡觉。” “下次乖乖吃饭,还会有奖励。” 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像烟花一样短暂消散。 但傅屿白心中却止不住开心。 纪阮真好。 经常给他奖励,说喜欢他。 那他是不是也该给他些奖励? 可人与人之间是这么表达喜欢的呢? 傅屿白凝着他恬静的睡颜。 心中默默打算着。 他明天要查查。 然后也奖励一下他好了。 夜色渐深。 万籁俱寂。 翌日。 纪阮睡到了自然醒。 身旁早就没了傅屿白的身影。 床位也是温凉的。 他看揉了揉眼睛,一出门,就看到提着早餐上楼的傅砚辞,一身黑色衬衫,依旧邪肆矜贵。 他们视线对上。 “吃饭。” 纪阮不以为意错开视线。 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就听见男人清沉的声音落下。 连平常的话,都说的像是命令似的。 让人难以拒绝。 “哦,这个应该不扣工资吧?” 纪阮冲着他促狭地笑了笑。 仿佛是在记恨昨天签合同时他的刁难。 如今他句句都是冷嘲热讽。 半点没客气。 男人眉骨轻抬。 “不算,但时间就是金钱,十分钟没下来,扣一千。” 傅砚辞说完。 单手揣着兜转身又下了楼。 只留站在门口的纪阮默默咬着牙。 好好一个帅哥。 就是长了张嘴。 他气急败坏地捶了几下空气。 【宿主大大,还有五分钟。】 脑海中喳喳不禁出声提醒。 纪阮才马上转身回了房间,洗漱换衣服。 等到了餐厅时。 高大的男人正坐在餐桌主位上,一口口轻抿着咖啡。 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黑色的文件夹。 而他旁边放着中式的早餐。 纪阮瘪着嘴走了过去。 刚坐下。 傅砚辞似乎就注意到了他,缓缓抬眼。 从身侧拿起一个包装盒。 黑色的,上面的蕾丝装饰看起精致到不行。 一看就价格不便宜。 纪阮就瞥了一眼,没当回事。 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小笼包。 可下一秒。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缓缓占据了视线。 连带着那个高级包装盒也放在了他面前。 “什么意思?” 他囫囵地问了句。 傅砚辞从怀中掏出浅灰色的高定手帕。 俯身随手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 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今晚跟我去个地方,换上这身衣服。” 说完。 纪阮还来不及震惊。 他下一句欠揍的话,直接全部将他的疑惑惊讶驱散。 只因为他说,“别给我丢人。” 一下勾起了纪阮的逆反心理。 “哦~我给你丢人~那你找别人去不就好了?” “你这么有钱,总不会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吧?” 他边说着。 边狠狠地咬着那只包子。 像是泄愤似的。 傅砚辞淡淡地收回起来了自己的手。 嗓音轻转。 “没人比你更合适。” “保镖是有的,但我身边没素质的保镖就你一个。” 说完他看到少年气鼓鼓的脸。 唇角忍不住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逗他还挺好玩的。 【好感度10%。】 纪阮眼角抽了抽,将所怨气都化成了食欲。 狠狠咬了几口包子。 * 傍晚缓缓降临。 西沉的余晖缓缓顺着云层往下爬。 纪阮换上了衣服,垂感冰丝的白衬衫耷拉着,松着两颗扣子,黑色的西装休闲裤剪裁得体,瞬间将他衬成了矜贵的小少爷。 他下楼上车时。 始终皱着眉。 傅砚辞坐在他驾驶位上,视线余光扫过他的脸。 忍不住奚落出声, “你是第一个给雇主脸色看的人。”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7) “你是第一个给雇主脸色看的人。” 纪阮暗暗瞪了他一眼。 语气也不怎么好。 “傅总,我是怕弄脏了你的衣服,又要债上加债而已。”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脸色自始至终都算不上好。 傅砚辞勾唇,视线专注盯着前面的路,却依旧缓缓回应着他的话,没再像之前那样为难他。 “不扣工资。” “今晚好好表现,酬劳两万。” 话音落下。 副驾驶座位上的纪阮眼睛都瞬间亮了亮。 舌尖微微抵着腮帮子。 嘴角憋着喜悦,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这还差不多。” 他清软的声线轻轻扬起。 像只转身偷偷摇尾巴的猫似的。 这是傅砚辞的第一感觉。 车子停在一个金碧辉煌的舞厅前时。 天已经渐渐有些黑了。 在踏进去之前。 傅砚辞微微侧头,提醒了几句。 “乖乖跟着我,哪儿也别去。” 像是暴风雨前平静的预兆般。 在电影中往往说了这几句,总会发生些什么。 头顶金黄明亮的灯光带着不同于前岛放松的慵懒,处处都透着一股无形的奢靡。 纪阮没作声。 但也听了进去。 这地方离度假区有些距离。 一进去。 就有穿着整齐的侍应生端着托盘走来。 傅砚辞从容地拿起高脚跟。 带着纪阮往内场走去。 一路上,都是律动激荡的音乐声。 昏暗的灯光不停闪烁着。 两边的舞池挤着无数人,正随着音乐扭动摇摆着身体。 但纪阮总觉得不简单。 果不其然。 沿着奢靡的走廊一路到了休息间。 房间里有个穿着管家服的中年男人。 再看到傅砚辞的身影后,苍老的脸上瞬间盈上几分恭敬。 “傅总,这边请。” 中年男人的视线淡淡扫过纪阮。 “这位?” 纪阮被那视线打量着,有些局促。 半边身子几乎掩在傅砚辞的背后。 男人抬眉,语气冷淡,“我的人,不用管他。” 话音落下。 中年管家才缓缓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镜上,轻轻旋转着墙壁上古旧的壁灯。 下一秒。 “划拉——” 镜子是道暗门,缓缓打开。 眼前出现一条往下走的路。 纪阮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惊了惊。 紧跟在他身后走了下去。 里面甚至比外面还要奢侈颓靡,处处都泛着金光。 纪阮皱了皱眉。 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个地下拍卖场。 一个个贵宾卡座上都坐着人。 全是上流社会的贵妇大款。 这些人平日里几乎只有在财经新闻上才能看到。 头顶水晶吊灯的光线落在他们并肩的身影上。 沿着楼梯一级级下去时,那些贵绅的目光都络绎不绝投来。 纷纷颔首示意,满脸尊敬。 尤其是他们站在高处。 傅砚辞就像是造物主,迎接着恭敬崇拜的目光。 但纪阮高兴不起来。 咬着唇在他身旁嘀咕了几句。 “傅总,我才刚上工一天,这么大的场合你该带别的有能力的保镖来才是。” 说白了。 他就是不想掺和这么深的水。 电影中的炮灰通常都是死于知道的事情太多。 他现在越来越感觉项上人头摇摇欲坠。 他唇角甚至有些笑不出来。 只想逃。 傅砚辞侧头垂睨着他慌乱的神色。 “怕了?” 纪阮难得的没反驳他。 眼神四处飘忽,不知道该停在哪儿。 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脚尖上。 下一秒。 头顶覆上来一只大掌。 “别怕,工资给你涨到十万。” “跟紧我。” 说着。 傅砚辞就缓缓绕过水晶桌,坐到了二楼的包间里。 嘴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又傻又胆小。 明明前几天威胁自己的时候,狠劲儿十足。 现在像是霜打了的叶子似的。 刚坐下没多久。 包间的门就被推开。 又是熟悉的面孔。 是陆青。 纪阮看过去的时候,他恰好也看了过来。 眼眸中噙着笑意。 “哟,不错啊,已经被你骗到手了?” 陆青缓缓冲傅砚辞说着。 语气中尽是调侃。 却让纪阮短暂忘记了害怕。 又有些生气。 这家伙! 果然和傅砚辞是一伙的! “呵呵,还不是全靠你啊,陆青,呵呵......” 纪阮皮笑肉不笑地咬着牙,对着他阴阳怪气嘲讽了一波。 却惹得后者笑的更欢了。 “小纪阮啊,你可不要冤枉我啊。” “抱上北城首富的大腿怎么样啊,爽不爽?” “说起来你得感谢我,两百块钱给你换了个傅砚辞。” 青年男人轻轻挑了挑眉。 看着纪阮气得眸子都眯起来的模样。 又把调侃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沉默抿酒的男人身上。 故作惊讶地唏嘘了几句, “啧啧啧。” “倒是待遇不一样啊,都穿上情侣装了,这可是z国高定的衬衫,就两件,我当初求你帮我订一套都不肯。” “哟哟哟,没想到是早就给别人订了~” 闻言。 纪阮的视线忍不住跟着他的话望去。 穹顶明亮的光线落在他微微敞开的黑色衬衫上。 像是恶魔的羽翼。 衬得纪阮身上的白圣洁,像天使。 他才注意到,他们的衣服颜色款式都差不多。 远远望去。 有种莫名般配的感觉。 想着。 纪阮耳尖一热。 幸好鬓边银白的碎发遮挡那抹羞晕。 傅砚辞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废话真多。” “叫你办的事办成了?” 纪阮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事这么神秘? 未知总会让人莫名好奇跟恐惧。 纪阮视线来回在他们之间扫过。 眼看着陆青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懒懒地靠在沙发后背上。 “办好了,一周前我就已经联系好了联邦的人,今晚肯定能把这地方给端了。” 他说着。 视线无意扫过纪阮。 忽然想起些什么。又看向傅砚辞。 “你告诉纪阮了吗?等会儿场面可能会乱,别遇到危险。” 傅砚辞没回。 沉默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陆青摇了摇头。 冲着纪阮勾了勾手。 懵逼的少年正要坐在他身旁时。 沙发中央的男人冷不丁地睨了陆青一眼。 后者会意。 立马让出了一条路。 “你坐中间,我跟你说。” 好奇心驱使,纪阮听话地坐在了他们中间。 下一秒。 陆青还没开口。 就听见带着些许酒气的男人声音清沉。 “你出去。” 包厢内最终只剩下他们两个。 纪阮疑惑地上下打量傅砚辞,“到底什么事?我只是欠你的钱,可不想丢了命。”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8)加更 傅砚辞轻抿了口酒。 才将酒杯放在水晶桌上,胳膊靠在沙发背上,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纪阮,缓缓开口。 而此时。 楼下的拍卖会也已经开始。 “今天的一号拍品,海洋之心,m国女皇的遗物,世界仅此一枚,起拍价九千万!” ...... 外面的声音嘈杂。 但纪阮却全身心都在傅砚辞说的故事里。 度假岛分为前岛和后岛。 前岛就是普通的度假区,住着普通的岛民。 而后岛是开发商的地盘。 这个岛名义上是傅砚辞的。 但实际上。 有三分之一是北城赌场老板的。 十几年前。 傅家还不是北城首富。 傅砚辞的父亲好不容易攒几千万,准备买下这个度假岛给儿子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 但意外发生。 傅父被骗了,但岛屿的尾款交付迫在眉睫。 无奈之下,傅父悄悄找到了这个贷款老板。 可那人是个贪心的。 说是不收利息,只想入股三分之一。 不然就将傅父这个北城高管借高利贷的事告诉他的上级。 被威逼利诱之下。 傅父只能答应下来。 但没想到。 开始建设度假岛时。 那个黑心老板刻意建了这样一个地下拍卖场,肆意敛财。 吸引那些腐烂的上流绅士贵妇来这拍卖。 除了偷盗的宝石。 还有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傅砚辞接手过来时,这里就已经成型。 而他此次来度假岛。 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纪阮听着。 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我们今晚出现在这儿,不会被他发现,然后借机报复?” “我看了,刚刚暗处角落里的人,有带枪的。” 听完了他的话。 纪阮非但没放下心来。 反而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担忧。 “别怕,跟好我就不会有事。” 傅砚辞说着。 又忽然眸光凉了凉。 “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可以让陆青带你出去。”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只是语气中没有关心。 细听之下,甚至能听出些许试探来。 他就是在试。 恐惧之下最能考验人性。 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顾一切想要逃走呢? 就像是他天天口中的抱怨一样。 毫不回头地抛下他。 然后自己跑。 傅砚辞轻抿了口杯中的酒。 烈酒入喉,他没由来的有些忐忑。 如果他走。 那他也不用对他手下留情了。 如果他留下...... 他这么贪生怕死,又怎么会浪费能逃跑的机会呢? 想着。 傅砚辞嘴角露出轻嘲的浅笑来。 几秒的时间,心绪变了又变。 纪阮咬了咬牙。 心中想跑。 但理智又告诉他,任务必须得完成。 要是傅砚辞出了什么事,他就永远离不开这个世界了。 几乎想都没想。 纪阮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了很多。 他定定地夺过了傅砚辞手中的酒杯。 仰头一饮而尽。 冰冷的酒精灌入口中,有些苦。 却也有些热,直达大脑,给了他些底气。 几滴酒液顺着唇角落下。 傅砚辞看呆了。 这家伙真是...... 他甚至还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 下一秒。 脸颊微红的少年就凑了过来。 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纪阮的眸光清晰映着他的脸。 他说, “我不会走的,欠你的钱,我迟早会还清的。” “你说的五万!不能反悔。” 他们挨得很近。 呼吸都近在咫尺。 少年拔高的语气中含着淡淡的酒意。 头顶的光线从他的碎发落下,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弱光中,他的眼眸却依然明亮。 傅砚辞抿着唇。 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细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很亮。 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怪不得傅屿白会喜欢...... 【好感度20%。】 他微怔。 在纪阮撤开身子时,理智才渐渐回笼。 不对。 他只是在为了利益。 说些好听的话而已。 只是场面话。 他听的太多了。 傅砚辞敛眉,出神地倒了半杯酒。 连自己都没注意,他就着纪阮刚刚喝过的地方,猛地灌了几口酒。 那股燥热才缓缓降下去。 片刻后。 外面的拍卖已经过半。 主持人尖细的声音听着有些刻薄。 “接下来,是第十件拍品,清新之芽!” 纪阮支着下巴,从窗口缓缓看着大红的幕布一寸寸拉开。 瞳孔瞬间睁大。 拍卖台中央是个巨大的金丝笼。 里面是个戴着枷锁的少年。 身上穿着浅青色的露脐t恤,满头亚麻色碎发,合着眼坐在笼子中央,浑身的重量被红绳与锁链支撑着。 纪阮咬着牙。 心中的怒意渐渐升起。 笼子的人他认识。 正是前些天他在沙滩上遇见的小竹马之一。 是江迎。 他身上没几块遮羞布。 穿着性感的衣服,底下卡座上的贵妇和一些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纷纷露出垂涎的目光。 “恶心。” 纪阮咬牙切齿低语着。 身旁的傅砚辞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你认识?” 他清沉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丝丝关切。 不过纪阮没回他。 只是垂了垂眼睫,声音很轻,“我去下厕所。” 刚从沙发上起身。 手腕就被男人一把拉住。 他温凉的大掌揽过他的腰,一把拽到了腿上。 “真的是去厕所?” 傅砚辞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佯装漫不经心地问着。 纪阮此时心中焦急,想着救人,就胡乱敷衍‘嗯’了声。 紧接着。 气得紧绷的脊背便被大掌按着。 缓缓朝他的方向压去。 距离越来越近。 焦急混乱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我怎么不太信,嗯?”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19) 纪阮动了动了身子。 想要从他腿上离开,脊背却被那双大掌按着。 而此时。 窗外接二连三的出价声传进了纪阮的耳畔。 来自原主灵魂的慌乱影响着他的思绪。 内心不停地动摇着。 理智告诉自己,在这样危险的场所,他应该老老实实地待着。 可心中那烦躁的情绪,却在叫嚣着去救他。 最终也只是垂眸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似是怕他不信。 纪阮又皱着眉重复了一遍。 “跟你们要做的事也没关系。” 的确。 这是他的私人事情。 如傅砚辞对他的好感度不过只是不算讨厌而已。 说起来他们都不算熟。 所以傅砚辞又怎么可能冒着危险帮他? 纪阮心里清楚。 现在他占据了原主的身,就该负起责任来。 他必须要想办法救下江迎。 头顶明亮柔和的光线逡巡在少年紧蹙起的眉宇间。 傅砚辞俯身将他压在沙发上。 暧昧的姿势将纪阮的思绪短暂搅乱。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有些慌乱。 恰好此刻窗外几道调笑声传来。 “真劲儿啊,这美男身段还挺好的,模样也好,又单纯又性感的,真想现在就好好玩玩。” “张先生,就你的那些手段,这美人儿恐怕活不过两天吧?还是让我来吧!” ...... 恶心、污秽不堪的言语像是锋利的刀。 一下下扎着纪阮的耳膜。 傅砚辞的脸越来越近。 空气中瞬间升起几分暧昧危险的气息。 纪阮猛地抬手抵胸前。 往外推着。 极力阻止扎着他的继续靠近。 眼眸中的防备也越来越重。 脑海中早就被那些污言秽语影响了。 果然,有钱都会变坏。 听说那些上流社会富豪都十分会折磨人。 想着,他漂亮的桃花眸闪着微弱的光。 所以......傅砚辞也是这样的吗? “你做什么?” 纪阮急急出声。 “你要是有什么特殊需求......就去找别人......”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羞耻心也越来越浓烈。 话音落下。 傅砚辞的手明显一顿。 又恢复了动作。 纪阮的力量根本没法跟他抗衡。 鼻尖相触。 他只能紧紧闭上了眼睛。 紧绷着唇。 心乱如麻。 傅砚辞会怎么对他呢? 用那些小道具? 还是用强? 反抗会不会挨打? 纪阮整颗心脏高高悬着,不敢落下。 直到几秒后。 脖颈间的肌肤,忽然一凉。 细微的重量落在他的锁骨间。 想象中的强吻与压制迟迟没有落下。 身上反而一轻。 纪阮缓缓睁开了眼。 才看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回了原位。 胳膊撑在沙发背上,满眼促狭地望着自己。 那目光太过赤裸裸。 不仅将他的幻想打破,连带着勾起更为强烈的羞赧。 他抿了抿唇。 空气中的暧昧都已经变成了尴尬。 从沙发上爬起来时,脖颈间有什么东西垂落在胸前。 他垂眸一看。 才看见脖颈间多了个黑曜石心形吊坠。 而傅砚辞指尖正把玩着那个小盒子。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偏偏这时候。 傅砚辞低沉的语气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像是在故意的。 空气中的尴尬快要将纪阮淹没。 白皙的脸颊倏地浮起几抹羞赧的红晕。 一直隐隐蔓延到了耳根。 尴尬。 要死了。 纪阮咬了咬唇肉。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刚刚他竟然想到了那回事。 而傅砚辞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丢死人了! 想着。 纪阮连忙起身,眼神飘忽,根本不敢跟傅砚辞对视。 声音轻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没什么。” 说完,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包厢。 “张先生,八千万,一次!” “八千万,两次!” 外面的竞拍还没结束。 主持人拍锤的声音也沉稳回荡在整个大厅里。 在座的非富即贵,是烂到了骨子里的蠹虫。 对这样买卖少年的做法都已经司空见惯。 甚至有还在一旁起哄。 纪阮站在楼梯拐角处默默看着。 最终。 “八千万,第三次!成交!” 江迎的归宿被一锤定音。 笼子里的少年还没醒来,但纪阮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恭喜张先生啊,喜提心爱的小玩意儿。” 旁边一道谄媚的声音响起。 是刚刚在包厢听见的。 纪阮悄悄瞥了一眼,顿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人! 就是前两天他看见的那个! 是江迎的债主。 也是他在沙滩上抱着亲吻的那个男人! 看着那熟悉的模样,纪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个畜生! 他没想到,这人为了钱,竟然骗江迎,甚至把他卖了。 简直不是人。 纪阮默默吐槽了几句。 问脑海中的系统君要了份这里的地图。 而此刻,下一件拍品也缓缓拉开了帷幕。 是一个小女孩。 穿着小洋裙。 纪阮皱了皱眉,但也没继续停留。 他能力不足。 只能想办法救下江迎一个。 再多的人他也救不了。 想着。 纪阮转身离开,朝着厕所走去。 他的计划很简单。 假扮成这里的工作人员,在交接江迎之前,悄悄把他从后台休息室里救出来。 二楼里侧厕所的正下方。 就是休息室。 而厕所里只有一个黑衣保镖把守着。 “喳喳给我个超强迷药。” 【好的,宿主,已下发,注意:使用限制两次哦~每日仅限购买一次,宿主大大省着点用~】 离厕所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他裤兜里瞬间多了管喷雾。 风过无痕。 只是一场轻轻路过。 黑衣保镖来不及开口,就瞬间昏了过去。 纪阮扒掉他身上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带着黑色的口罩缓缓下了楼。 精湛的伪装成功骗过了楼梯口的几个保镖。 “上面让我来帮忙,我来给他换上张先生特别准备的衣服。” 纪阮轻眯着眼,透着几分冷漠凶相。 手中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他换下的白衬衫。 休息室门口的两个保镖彼此看了一眼。 也没怀疑什么。 他们对这些大人物的癖好都已经见怪不怪。 没问太多,转身就开门让他进去了。 门打开。 纪阮才看清楚。 刚刚笼子中央那个少年正狼狈地倒在沙发上。 还没醒过来。 他赶忙上前,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压抑着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江迎,醒醒。” 很快。 沙发上昏睡的人皱着眉睁开了眼。 “纪阮?”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 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正想开口控诉那个死骗子,就被纪阮捂住了嘴。 “嘘。”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你先换好我的衣服,等会我会迷倒门口的两个保镖,然后送你从后门逃走。” 换装完毕后。 纪阮从脖颈间摘下了那枚心形吊坠,神色严肃地给江迎戴上。 一开门。 “嘶嘶嘶——” 白色喷雾瞬间将门口两边的人迷晕在地。 将他们拖进休息室之后。 纪阮便带着他离开。 这里只有一个后门,还要经过二楼老板办公室门外。 走廊尽头拐角处,有一个以前废弃挖了一半的矿洞,缺口很小,穿过那儿就能直接通到后岛树林里。 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又看到二楼楼梯口把守的两个保镖。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人。 他们的道路被果断阻拦。 “等下,你不是去一楼帮忙了?怎么又上来了?”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满脸狐疑。 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0) 纪阮看了身旁戴着口罩的江迎一眼。 视线对上。 他故作镇定地说着, “一楼遇到迷路的贵客,给他带路。” “哥几个,这是傅总身边的人,咱们的身份哪有胆子拒绝。” 纪阮为难地扯了扯嘴角。 那两人扫过江迎。 看到他身上那件熟悉的白衬衣。 的确是和傅总一起来的人。 又看到他脖颈间的黑曜石心形吊坠,神色顿时都变得恭敬起来。 瞬间让开了一条路。 “原来是贵宾,上请。” 纪阮硬着头皮带着人往楼上走。 脊背几乎一直都紧绷着。 整个走廊楼梯的光线都有些昏暗。 唯有拍卖场穹顶上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芒。 很近。 越来越近。 那条废弃的矿洞口。 只是离老板办公室几步路的距离时。 纪阮看到了门口那两个守卫的保镖,恰好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现在硬闯肯定会被怀疑。 “怎么办?” 江迎也皱起了眉。 他们靠在拐角处的墙壁上。 “没事,我把他们引开,你就赶紧走。”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柔和的浅光划过他凛冽的眉眼。 江迎紧抿着唇,看的失神。 “那你呢?” 他一向阳光妩媚的眼中充斥着几分认真的关心。 江迎知道。 留下代表着什么。 今晚晕倒被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觉得,命好像到头了。 可没想到。 纪阮会冒着危险来救他。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 但江迎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嫉妒过纪阮,嫉妒宋濯对他的宠溺亲近。 稳固的三角关系中。 他总是退缩妥协的那个。 但现在他忽然有些愧疚。 忽然间好像明白了。 为什么宋濯会喜欢上纪阮。 …… 走廊里的光晃动着。 纪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不用担心,你先走,我现在是傅砚辞的保镖,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等会儿,你就赶紧从那个矿洞口离开。” 说完,不等他回答。 纪阮就转身走了出去。 老板办公室黑着灯,里面似乎没人。 门口两个拿着电棍的打手五大三粗,看起来强壮很多。 “不好了,张先生拍下的东西丢了,你们有看到吗?” 纪阮满脸慌张地看向办公室门口的两人。 气喘吁吁说着,掩不住的焦急。 “没有。” 那两个打手应着。 却完全没有动身离开的样子。 纪阮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我们快一起去找找吧,张先生可是老板都要尊敬几分的贵客,要是差错,我们都得完。” “我看着那人好像跑上了这层楼,快一起找找吧!” 他的语气也很急。 那两人对视一眼。 渐渐被纪阮的话动摇。 反正在这一楼搜寻,也不会离开太远。 想着。 那两个打手才跟在纪阮身后往走另一头走去。 早就在墙角藏好的江迎吸了口气。 深深地朝着纪阮远去的背影看了几眼。 才拧着眉离开。 纪阮走了一截。 忽然间。 “砰!” 他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 紧接着眩晕感袭来,他猛地倒在了地上。 隐隐约约间,听见最后一句话。 “老板,已经抓到了。” ...... 而此时。 包厢内的傅砚辞忽然间一阵心悸。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恰好此刻陆青又回来。 “哟,你骗到手的小美人儿呢?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独守空房呢?” 熟悉的调侃声也没能让傅砚辞紧锁的眉头松开。 那种突然不安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恰好此刻陆青坐了过来。 “拍卖会马上要结束,但老板那里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我听刚刚看着几个保镖押着另一个黑衣保镖进了休息室。” “说什么人丢了,就用这个代替。” “真是的,想起来,那个小保镖还挺可怜的,他们真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陆青不停地唠叨着。 “不过联邦的人应该已经在后岛树林降落,马上就能赶进来,说不定还能来得及救他们一命,真是可怜。” 听着他的话。 傅砚辞眉心突突直跳。 那种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外面充斥着糜乱的气息。 金碧辉煌的大堂中到处是甘甜的葡萄酒气息。 嬉笑交谈声此起彼伏。 “今日拍卖会即将结束,拍品一览,请各位过目。” 主持人敲了声拍卖锤。 身后大红的幕布缓缓拉开。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除了一些珠宝,武器。 最中央的金丝笼里,躺着一个昏睡的少年。 比刚才那个更漂亮、 银白的碎发衬得他肌肤冷白如玉。 穿着最单薄的白色半透衬衫。 半遮半掩着那双修长雪白的腿。 看上去就像是坠落被囚禁的天使似的。 几个有些嗜好的大人物眼睛都看直了。 而此刻。 主持人恰好接过话筒。 “因为刚刚拍品出现破损,所以为张先生换了新的拍品,如果张先生不满意,可以重新拍卖。” 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聚焦在灯光下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个张先生看的眼睛都移不开。 他站起身,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晃了晃。 “不用重新拍卖,我很喜欢,嘿嘿嘿嘿~” 话音落下。 周围的人都一脸失望地敛起了表情。 陆青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抱怨,“怎么没完没了的,到底是什么......卧槽!” 他刚从窗口不耐烦探出头。 话都没说完就被吓了一大跳。 “老傅,你快看!卧槽!” “你的小美人儿怎么在上面!?” 陆青急急朝着沙发上的人招手。 语气难掩惊讶。 下一秒。 傅砚辞顺着声音望向窗外。 果然。 舞台中央那个被无数垂涎目光淹没的人。 正是纪阮。 他视线移向他的脖颈间,早就看不见那条代表着他身份的吊坠。 眉头紧紧皱起。 内心的平静仿佛被打破。 眸光凉了凉。 一旁的陆青也看不过去。 “妈的,这群畜生,连你带来的人都敢动,我这就下去把小美人儿带回来!”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却被傅砚辞的声音镇住了步伐。 “站住。” 他说着。 可阴沉的语调全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不许去。” 他说着。 陆青震惊地转过身。 满脸地不可置信,“你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姓张的有多变态,纪阮要是落在他手里,还能活的过今晚!?” “那是你好不容易套路留下的人,你不想救他,当初干嘛要想方设法把人留下!?” “早知道你这样,当初说什么,我也不该带他去你的别墅,说不定他早就回南城了,哪能遇到这些糟心事!” 陆青拧着眉。 恰好此刻聚光中央的少年醒了过来。 他晕晕沉沉地趴在笼中的软垫上。 那些猥琐下流的目光让纪阮缓缓清醒过来。 他顿时缩起身子,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些恶心针刺般的视线。 他缓缓抬眸。 穿过笼子,怯生生地望向二楼的方向。 一瞬间。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1)加更 一瞬间。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纪阮死咬着薄唇。 他不敢吭声。 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强行压抑着颤抖的身子。 和傅砚辞对视的那一刻。 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期盼。 傅砚辞不久前说过,不会让他有事。 让他别怕。 会救他吗? 下一秒,纪阮看见他收回了视线。 眼眸中最后一抹光破碎, 也对。 他怎么会救他。 怎么会因为他而破坏掉今晚的计划。 纪阮也敛回目光。 唇角漾起一抹苦笑。 仿佛此刻与笼子外面那些肮脏的视线隔绝开。 他就窝在自己的世界里。 等待着判决。 还有一小会儿,联邦的人就会赶到。 这些罪恶的大人物都会被抓起来。 拍卖场也会彻底大乱。 运气好的话,他应该能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被联邦的人救下。 运气不好的话。 大概会有子弹打中心脏。 这种把命运交给天意的感觉真是差劲极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傅砚辞此刻脸上已经凝结出了层层化不开的冰霜。 他心中煎熬。 那种不安心悸的感觉被无限放大。 他控制不住。 一旁的陆青骂完也偃旗息鼓下来。 视线略微担忧地望着下面的人儿。 眼神中满是同情。 “等会儿乱起来,保不齐他会急眼,瞄着纪阮开枪,你真的不打算救他?” 沉默了半晌。 傅砚辞不自觉将掌心的玻璃杯都捏碎。 他似乎不知疼痛。 缓缓开口。 “等联邦的人来。” “你知道,我现在去,他只有死路一条,等联邦的人来,他还可能有命能活。” 是了。 他和赌场老板之间看似和谐。 其实私下都是暗流涌动,谁都想吞并谁。 所以他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半分心软。 陆青也知道。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叹了口气,“唉,可怜了纪阮。” 话音刚落。 “砰!” “砰!” “举起手来!” “啊啊啊啊啊!” 拍卖会场忽然闯进来一列穿着制服的联邦士兵。 手中拿着枪朝头顶的天花板打了几枪。 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了颓靡的景象。 那些贵妇大惊失色。 卡座上的人都纷纷蹲在原地,举着双手。 那一枪枪再次挑起了纪阮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笼子外的士兵们。 正想开口呼救。 “砰!” “啪啪啪!” 角落里戴着口罩的几个带枪的保镖纷纷朝那些士兵开始攻击。 他们都是些亡命徒。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枪林弹雨在眼前不停擦过,纪阮的耳膜快被震碎。 “哒!” 忽然间,脚边的笼子杆被子弹擦过。 火光离他的脚只有一寸。 接二连三的子弹也不断擦过来。 那一刻。 死亡离他也特别特别近。 不知怎么的。 当子弹到了眼前,纪阮好像没那么怕。 脑海中闪过几片模糊的碎片。 一望无际的黑暗。 血红色的花。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倒在地上。 死亡的窒息感。 还有唇边不屑的笑。 陌生的画面一闪而过。 就在此时。 “咻——” 二楼角落射来的子弹。 在空中旋转着朝他飞来。 看来。 他今天运气不算好。 纪阮最后看了一眼打完冷枪的赌场老板。 缓缓闭上了眼。 应该很快就不疼了。 “噗——” 子弹陷入血肉的黏腻声震得耳膜颤抖。 头皮跟着发麻。 “嗯......” 死亡没来。 一阵隐忍的闷哼声先钻进了耳畔。 纪阮茫然地睁开了眼。 血红色的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周围混乱尖叫的嘈杂声似乎在这一刻,都在他脑海中静音了。 轰鸣声在耳畔嗡嗡作响。 熟悉的碎片在脑海中划过。 血泊。 白衣胜雪的男人。 缓缓倒在怀中。 ...... “傅砚辞,你......你没事吧?” 似乎过了很久。 纪阮找回自己的声音,混杂着那股不可遏制的悲痛。 男人挡在他的笼子前。 朝着老板的方向猛打了几枪,才无力垂下手臂。 整个脊背都靠在金子打造的笼壁上。 佝偻着腰。 “我没事。” 周围枪击的声音渐渐减弱。 那几个亡命徒也倒在了地上。 危险解除。 挡在他身前的傅砚辞才转过身看向他。 满脸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肩膀处的血迹还在不断往外涌着。 将黑色的衬衫都染上浓重的血晕,顺着袖管的手臂往下淌,滴落了一路。 他几乎是强撑着打开了笼子的门。 用那只没染血的手缓缓捂住了纪阮的眼睛。 “别怕,没事了。”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2)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空气中都是海边飘来的湿润潮气。 联邦的士兵将后岛包围。 那些负隅顽抗的亡命徒几乎全部都被带走,包括那些参与地下拍卖的高官及贵妇富豪。 处理到了大半夜。 除了老大逃走,几乎全部已经落了网。 这件事动静太大。 也惊动了不少前岛的旅客。 罪恶在黑暗中渐渐偃旗息鼓。 度假岛的中央只有个小型医院。 傅砚辞被私人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有些呛鼻,空气中淡淡的冰凉。 纪阮身上披着单薄的外套。 手掌、衣服上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坐在蓝色胶椅上。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 轻轻垂敛着眉,苍白的肌肤下隐约能看见青筋。 “别太担心了,老傅他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陆青靠在洁白的墙壁上。 嘴里喋喋不休,脸上的担忧却也止不住。 少年安静坐着,什么都没说。 神思还沉浸在刚刚的危险之中。 他没想到。 危急时刻,傅砚辞会为他挡下子弹。 心脏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着。 难受到有些窒息。 那种情绪从灵魂深处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才从里面出来。 “病人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暂时还在昏迷中。” “只是......检测他的脑电波似乎有异常。” “还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看看吧。” 主治医生的话音落下。 纪阮才疑惑的抬起眼,忍不住问出口, “异常?” 一旁的陆青眼眸闪躲了几下。 赶忙拉住了纪阮的手腕。 语气放松下来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安慰。 “别多想了,明天再来看他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来照顾她,保证一醒,就给你打电话。” ...... 月色皎皎。 纪阮回到别墅时。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客厅里也黑暗一片。 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疲惫地掀了掀眼,浑身的电量早就匮乏耗尽。 现在只想赶紧看到乖巧小狗。 治愈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 “傅屿白?” 他边踩着楼梯往上走,边有气无力地叫着名字。 可空荡荡的别墅一片死寂。 除了回荡在耳畔属于自己的声音。 再听不见任何回应。 他推开了门。 傅屿白的房间也是昏暗一片。 对! 他差点忘了! 傅砚辞生病了,根本没时间接傅屿白回家。 忙得焦头烂额。 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不过凭借傅屿白矜贵的身份地位,应该也不用自己担心。 他缓缓从二楼栏杆处垂睨着空荡荡的房子。 浑身仿佛带着自然形成的寂寥感。 这种孤独感很熟悉。 不过这么多天,他还没好好摸清楚这个房子的地形。 尤其是他们三个房间外走廊的另一头,他还没去过。 想着。 纪阮抬起脚朝那间门走去。 走近才看见黑色的门上挂着一把锁。 “能打开吗?” 他问向脑海中的系统君。 下一秒。 锁应声而开。 【当然了,没有喳喳办不到的事~】 小白猫在台阶上傲娇地扬起了头。 推开门。 “啪嗒——” 房间的灯打开。 纪阮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像个藏着无数秘密的神秘收藏室。 整个房间有股复古风。 好几幅半人高、蒙着白布的画板堆放在墙壁上。 几乎占满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然后是一张过时的楠木书桌,上面摆放着好多玩具。 迷你矮小的书架上摆放着几本童话故事。 纪阮随意撩开眼前离得最近的那个画板白布。 结果就看到上面浓重血腥的色彩交织着,像是黑色的地狱,又像是扭曲的死亡之花。 他赶忙合上。 人们都说,画作能体现创作者的心境。 翻开书桌角落的那本染了灰尘的日记,似乎已经很久没人翻开过了。 上面一行行清隽的字迹让人赏心悦目。 “今天隔壁的小孩给了我个橘子,挺甜的。” “今天被打了,父亲不信,哥哥不信,母亲信。” “母亲死了,父亲说都是因为我,哥哥说他愿意照顾我,可谁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善意呢?” “好痛,又被父亲打,他说让我向哥哥学学。” “难受,恶心,糟透了。” “药太苦了,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吃药了?” ....... 简短的笔记一页页写的很重。 像是一个阳光好奇的少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字里行间都透着疲乏的麻木。 这些应该是傅屿白的日记。 可十二岁后面的事情再也没更新过。 忽然间。 下面一个带着锁的抽屉吸引了他的注意。 “能打开吗?” 刚问完系统君。 紧接着。纪阮缓缓抬手,伸向那把锁。 耐心等待着。 却在此时。 “砰——” 门被打开。 突然的声响瞬间纪阮伸出的手,吓得缩了回来。 他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 忍不住心虚地后退了几步。 那种像窃贼般被当场抓包的尴尬感油然升起。 “你......你怎么来了?” ……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3)—— “你......你怎么来了?” 纪阮边说着,边收回了手。 看着门口的人,讪讪地笑了笑。 “哦,我路过,刚好路过,给老傅回来拿几身衣服,看到这房间开着灯,还以为进贼了......说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幼时的东西,别看老傅那么毒舌冷漠,但他还是很容易心软。” “昨天晚上的事,你千万别怪他,他是怕那老登会伤害你,才没有第一时间下去。” 陆青揣着胳膊靠在门口。 语气带着些安慰。 尴尬的氛围瞬间被他言语间的话驱散了不少。 纪阮抿了抿唇。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他的保镖而已。” 柔和的灯光落在纪阮苍白的脸颊上。 肌肤下的血液汩汩流动着,像振翅的蝴蝶,有种脆弱、稍纵即逝的破碎美感。 飘忽的视线有些垂落在地板上。 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陆青微微挑了挑眉。 仿佛看透了些什么似。 “哦~只是下属么?” 他刻意拖长的声调意味深长。 纪阮被他的语气逗弄,耳根莫名发烫。 “不然呢?” “哦~我还以为你来这个房间是想多了解了解他们的~” 靠在门板上的男人笑着说。 无形之中仿佛又拐回了刚开始的处境。 纪阮还没说话,就听到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严肃了些许。 “这间房是傅砚辞的禁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你算是第一个敢这么大胆的保~镖~”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还是让傅砚辞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后半句,陆青忽然收敛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从坚硬的门板上起身,转身朝他摆了摆手。 “我先给他拿两件衣服去医院换,等你明天过去的时候,再顺道把脏衣服拿回来。” 条理清晰的话从走廊间传到纪阮的耳朵里。 他垂眸看了一眼柜子上的锁。 总觉得那里面应该藏着什么秘密。 最终收回了视线,离开了这个压抑的房间,随手落了锁。 夜渐渐深了。 纪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脑海中想着刚刚陆青说的话。 傅砚辞是真的刀子嘴豆腐心吧。 不然怎么会在危急时刻挡在他身前。 这么想来。 他其实也没那么坏。 就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这几天他受伤休养,那就让让他好了。 想着。 纪阮缓缓睡了过去。 翌日。 热烈的阳光透过浅蓝色的窗帘,落在男人病态白的脸颊上。 他鹰隼般的目光没有之前那么锐利。 眼眸间逡巡着几分难得的慵懒。 病床边围满了前来探望的人,纪阮站在最外侧,看着他们对傅砚辞嘘寒问暖。 像是被热闹喧嚣排除的存在。 静静站在边缘处看着他们。 忽然间。 傅砚辞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语气带着熟悉的霸道。 “过来。” 话是朝着他说的。 眼神也是给他的。 按照往常的习惯,纪阮肯定装作看不见。 但现在,他没法对豁出命救自己的人视若无睹。 这也是纪阮第一次这么听话,挪着步子到了他面前。 语气带着几分别扭。 “老板有什么吩咐?” 周围各个店铺的老板纷纷看向他们两个。 让纪阮有种被聚光灯照着的感觉。 病床上的男人眉骨轻抬, “等会把那些带回家。” 傅砚辞视线淡淡瞥过一旁桌子上其他人送来的椰子和葡萄。 都是这个岛上的特产。 但纪阮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不是不喜欢吃葡萄?” 说完。 周围的目光更加奇怪。 大家面面相觑。 空气瞬间都变得暧昧起来。 靠在墙上的陆青啧了几声,“啧啧,肯定是有人喜欢吃咯~” 阴阳怪气的调侃语调落在。 纪阮瞬间脸颊微微泛红。 而床上的男人懒懒地瞪了陆青一眼。 又转头看向纪阮,语气有些欲盖弥彰。 “放着看不行吗?” 那些岛民店主看着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 纷纷眼神会意,嘴角挂着暧昧的笑。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傅总你们休息了!” 说完。 周围的热闹都散了。 “我也走了,免得太亮~” 陆青说完,也抬脚离开了病房。 这下只剩下他们两个。 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有些许微妙。 纪阮羞赧地移开了视线。 然后诠释了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很忙的真理。 一边提了提装满水的热水壶。 一边摆弄着那些果篮。 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感受到傅砚辞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时间越久,越心慌。 “嗯......我去给你买饭,哦对,买饭。” 慌乱地扫了床上的男人一样。 对上他含笑戏谑的视线,纪阮又瞬间回过头,讪讪笑了笑,逃也似地离开,背影有些狼狈。 “砰。” 病房的门被关上。 傅砚辞不自觉扬唇。 金黄的光落在他渐渐柔和的脸颊上。 心也软了软。 忽然觉得这个小傻子还挺......可爱的? 【好感度40%。】 前天晚上看到枪林弹雨的纪阮时。 不知道怎么的。 脑海中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先冲了出去。 内心似乎隐隐有个声音。 不能让他受伤。 甚至想到他会被子弹打穿胸膛,满身是血,心里就止不住地有些慌乱。 快点。 再快点。 他跑下楼时,就看到漆黑的枪口对着笼中的少年。 几乎完全来不及思考。 他下意识就冲到了他面前。 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保护他。 傅砚辞回想着当时的情绪。 自己怎么会那么失控? 大概是纪阮他还不该死吧。 也可能是觉得......傅屿白比较依赖他吧。 傅砚辞嘴角的笑容渐渐收起。 浑身弥漫起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几日后。 度假岛都传遍了。 傅总身边有个极其宠爱的‘小保镖’,走到哪带到哪。 一开始纪阮不习惯。 甚至偶尔听见,还会时不时反驳他们。 但后来看见傅砚辞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渐渐熄了火。 纪阮也问过傅砚辞,关于傅屿白的事。 只是他说。 等养好病,再让傅屿白回来。 * 这天。 傅砚辞出院回到别墅中已经有几天。 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阳光调皮地趴在地毯上,透明水盆也折射着几缕水光,斑驳摇晃映在大理石桌面上。 纪阮犹豫不决地看着他。 男人却微微抬眼,语气不明, “愣着干什么?给我脱衣服。” ……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4)加更—— “愣着干什么?给我脱衣服。” 他肩膀前缠着绷带,几乎垂在身侧没怎么动过。 纪阮视线闪躲。 银白碎发下的耳尖微微泛红。 语气不怎么好。 “你就不能找个专门伺候你们的保姆?” “好啊,从你的工资里去请。” 他的抱怨声顿时被傅砚辞堵的说不出话来。 妈的。 这家伙就是拿准了他现在缺钱。 纪阮瘪了瘪嘴。 缓缓走到他面前。 朝他弯下腰,距离一点点拉近。 他缓缓抬起手。 一颗颗接着男人的衬衫扣子。 他们离的太近。 近到连傅砚辞目光中的笑意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甚至能看到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像是凶猛的野兽,正在把玩着猎物的感觉。 “你一直都这么慢?还是在想什么?” 忽然间。 男人微微侧头。 灼热的气息落在纪阮耳畔。 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戏谑笑意。 “啪。” 纪阮皱着眉一巴掌打在他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上。 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我在想,趁机杀了你,再把你家抢了需要几步。” 边说着。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 直到男人健硕的胸膛都露了出来,流畅分明的今肌肉线条一直蔓延往下。 他不知怎么的。 觉得心跳都快了很多。 妈的。 都是大男人。 他这是在矫情些什么!? 片刻后。 他拧干了毛巾上的水,按在他凸出性感的锁骨间。 指腹在触摸到他肌肤的温度时,烫得纪阮想缩回手。 但却又被头顶的声音硬控住。 “这点事都不会做?” 纪阮在他胸膛前低着头,视线飘忽在他的胸肌上。 不敢再往下看。 偏偏又不肯向傅砚辞认输。 “闭嘴吧你。” 说着,纪阮反复在他脖颈间擦拭。 直到那块肌肤被擦的有些红,头顶的人又幽幽开口。 “往下点。” “你这是要搓一层皮下来?” 纪阮被他说的有些脸红。 什么往下点。 他咽了咽口水。 指腹隔着毛巾往下游移,在他块状分明的薄肌上反复摩挲。 随意囫囵了几下,就要离开。 却被一只大掌攥住了手腕。 “你还要做什么?” 纪阮语气有些不耐,细细揣摩下,还能听见细密的慌乱。, 谁知身后的男人一把将他拉回眼前。 霸道的力量几乎不容反抗。 “砰。” 纪阮说完,眼前光景翻转,他就被结实的肌肉占据了视线。 直直撞进了他的怀中。 肌肤的热度传到了他的脸颊上。 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傅砚辞胸腔随着呼吸起伏的弧度。 空气一瞬间停滞住了。 忽然间。 头顶凸出性感的喉结震颤了几下。 “怎么这么傻?” “后背还没擦。” 说着。 那双大掌握着他的手,环绕在凹陷精壮的腰间。 顺着温热的肌肤往后。 以一种环抱的姿势,掌心抱住了他的腰。 暧昧的姿势让人臆想飞飞。 纪阮咬着唇,脸上绯晕越来越浓。 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傅砚辞也不算好受。 他看着少年脸红耳赤的模样。 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一番。 但直到纪阮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处。 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心脏莫名跳得快了些。 下巴处毛茸茸的银发停顿着。 又软又暖。 傅屿白说的没错。 他很漂亮。 也很软。 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在慢慢融化。 他垂眸。 只要低头,就能轻而易举吻上他的额头。 碰上他慌乱羞涩的眉眼。 他缓缓试探性地回缩下颚,缓缓靠近他的发顶。 越来越近。 几乎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就能得逞。 ...... 此时。 “不是,你们大白天......卧槽!” “你们!” 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滴’声。 他们还没来得及分开。 脚步声伴随着熟悉惊讶的声音,一同顿在了空中。 陆青呆愣地站在玄关处。 看着傅砚辞坐在沙发上赤裸着上半身,而少年蹲在他的双腿间。 他们旖旎暧昧地环抱在一起。 那姿势...... 怎么看都像在做什么坏事。 他顿时脸色垮了下来。 爆了几句粗口之后,忍不住愧疚地朝他们笑了笑。 “哈哈,不知道你们在忙,我晚点来找你们?” 他说着。 语气中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声。 话音未落。 受到惊吓条件反射的纪阮,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 攥着毛巾,从地上弹起了身子。 瞬间和傅砚辞拉开了距离。 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没彻底散开,甚至能浓了。 他把毛巾扔在水盆中。 清软磕绊的声音有些心虚,“你来的......来得刚好,他伤还没好,刚好你帮他擦身吧。” 只是刚说完。 “纪阮?” 从陆青身后的玄关处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抱着头盔,亚麻色的利落碎发有些张扬,硬朗的面容也充斥着几分不羁阳光。 很熟悉。 纪阮瞬间顿住了。 只因为眼前这个人。 是原主的另一个竹马——宋濯。 也是老板的儿子。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 进了讨债公司后,他们两个甚至还是搭档。 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纪阮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笑了下。 “哦,我今天来就是来带路的,这小子说是纪阮的老熟人,我就给带过来了,没想到你们......青天白日的,咳咳。” “下次再做这些事,能不能把门锁上?” 陆青随口抱怨了几句。 只是宋濯脸色很沉。 直接越过了男人,三两步走到了纪阮面前。 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气。 “小阮,是不是这家伙欺负你?” “江迎什么都跟我说了,我今天就来接你回去。” 纪阮甚至什么没来得及说。 沙发上的男人就和突然出现的少年目光对上。 一时间。 空气中仿佛燃起了无形的硝烟。 他们用眼神交锋了几个回合,谁也不肯让谁。 这种感觉傅砚辞很熟悉。 两个猛兽盯上同一个猎物的激烈竞争感。 谁也不肯退让。 他本该觉得幼稚。 可看到纪阮对着他毫无戒备甚至算得上信任的样子。 心中没由来地升起烦躁的情绪。 挥之不去,越来越浓。 傅砚辞此刻极度不爽。 轻眯着鹰隼般的眸,语气冷了下来。 “恐怕你说了不算。” “不就是欠了你九千万?我替他还!” 傅砚辞轻笑。 “我只接受一次性还清,还有你不如回头问问他,到底愿不愿意跟你走?” 闻言。 宋濯也略微暴躁。 盯着眼前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眼底满是戒备。 他没保护好小阮。 被父亲关在家里半个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阮羊入虎口。 尤其是看到江迎的消息后,他不顾一切逃了出来。 现在就为了将小阮从地狱中救出来。 刚刚看到他们暧昧抱在一起的样子,心中的悲伤与愤怒几乎快要冲破了他的理智。 就是这个畜生。 欺负小阮。 想着他就攥紧了拳头。 最终还是没控制住,一拳朝着沙发上的人挥了过去。 只是一股力道及时抓住了他挥出去的手腕。 宋濯回眸一看。 是纪阮。 他拧着眉,“小阮,你别拦我,这畜生敢欺负你,你别怕他,我今天一定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畜生!” 可纪阮始终没松手。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5) “小阮,别怕。” 宋濯满眼心疼地说着。 所有的视线似乎同时聚焦在了纪阮的身上。 这让他顿时感到一阵阵尴尬。 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尤其感受到傅砚辞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更加不自在。 “宋濯,你别管了,老板知道又要关你好几天,玩几天就赶紧回去吧。” 他说着。 使劲攥住了宋濯的拳头。 要是真让傅砚辞挨了这一下。 估计又要不要脸地狮子大开口,要什么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他百分百确信,傅砚辞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 宋濯那双怒意浓重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 他反握住了纪阮的手腕。 语气咬的更重了。 “都是这家伙威胁你是不是?” “别怕,小阮,有我在。” 他看着纪阮为难的脸色。 更加确认。 从前的小阮根本不会为了别人拒绝自己。 他们可是最亲近的人。 现在这样,肯定是这个男人用债务威胁! 实在是可恶! 他眼神凌厉的像刀刃,狠狠刺向沙发上泰然自若的男人。 “说吧,到底欠了你多少钱,我替他还!” “最好再加上你待会儿要挨打的医药费!” 说着。 宋濯把黑色的头盔扔在了一边。 浑身冒着火似地朝沙发上的男人冲了过去。 二话不说。 朝他的脸挥拳过去。 只不过下一秒。 划破风的拳头被男人一把攥住。 他们彼此用着力,针锋相对的气息蔓延着。 谁也不肯让谁。 一时间,氛围都变得莫名紧张起来。 陆青靠在墙边,半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时不时发出几声唏嘘。 “唉,小美人儿就是招蜂引蝶啊,两个帅哥为了你争风吃醋,想好选谁没啊?” 那锋利的目光形成了两股强势的气流。 他们小臂上都虬结着明显的青筋。 耳畔是陆青时不时地调笑声。 纪阮叹了口气。 阖了阖眼,再掀开时。 视线就被傅砚辞肩膀绷带上渗透的血迹吸引。 脑海中来不及思考。 就上前分开了他们的手。 目光隐隐透着几分不自觉的担忧。 “好了,别闹了。” “宋濯,谢谢你的关心,但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是我自己选择留下的。” “你休息几天就回去吧,我自己能解决。” 纪阮一边说着。 一边半坐在沙发边上。 重新打开了桌面上的医药箱,抬手拿起新的绷带卷。 一圈圈解开了傅砚辞肩膀处沾满血的绷带。 陆青见状挑了挑眉。 紧接着。 纪阮继续道,“宋濯,听话,先跟陆青去找个住的地方,晚些时候我再跟你说。” 他虽然话是对着少年说的。 但目光却半分没落在他身上。 始终专注地给傅砚辞处理着刚刚不小心用力撕裂的伤口。 在纪阮看不见的地方。 傅砚辞抬着眸。 轻蔑地扫了宋濯一眼。 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 这一幕却惊的宋濯合不拢嘴。 眼神中的怒意更深。 “这么点小伤还要人照顾,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他恶狠狠地咬着牙说道。 却见傅砚辞没有否认地挑了挑眉。 “可能是吧。” 说完,又垂眸看了看银白的发顶,语气佯装疏离。 “纪阮,他要替你还债,你要是想跟他走,也可以的。” 他的眼底同时黯然。 纪阮没看到他们间暗流涌动的对峙。 埋着头处理伤口,敷衍地回了几句。 “等你伤好了再说。” 有人心碎气闷,有人压不住暗爽的嘴角。 宋濯气到两眼翻白。 这时陆青终于看不过去。 强行拉走了碍事的少年,带着他往民宿的方向走去。 还不停地出着馊主意。 “你看起来很喜欢纪阮?” 热烈的光透过两旁的芭蕉叶落在沙石小路上。 宋濯被温暖的风吹着,渐渐回归冷静。 “不关你的事。” 他语气不怎么好。 但眼神已经透露了一切。 吃醋、难受、愤怒等等复杂的情绪掩不住泄露出来。 是。 他喜欢纪阮。 很早很早开始就喜欢了。 他们形影不离。 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 甚至连大学都在一个城市。 对他来说。 没有纪阮,就没有现在的他。 依稀记得。 南城小学初春时节,柳絮在空中飘啊飘。 他那时候身材矮小。 因为家里有点钱,胆子又小。 所以总是被其他学生霸凌勒索殴打。 在墙角蜷缩着,痛到几乎失去了知觉,他甚至已经攥不住自己的书包带子。 “你们几个!干嘛呢!” 那时。 纪阮就像一道光照进了他黯淡的眼眸中。 抵过春时万物。 “敢欺负我的人,今天我非打死你们不可!” 小纪阮一时间就把那些坏学生全都吓跑了。 那时候他就已经被他吸引。 注意力总是不自觉放在他的身上。 可纪阮漂亮精致的就像洋娃娃,虽然脾气不怎么好。 但却对被所有人孤立的他伸出了手。 自此。 他就跟在纪阮身边。 开始打拳、锻炼、减肥。 浑浑噩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跟纪阮在一块儿,他才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就是想要好好保护他。 可现在。 小阮似乎不太需要他了。 ...... 越想,他的眼神越落寞。 陆青在一旁感受到了他周围逐渐悲伤的氛围。 忽而眸光微闪。 声音中多了几分真挚。 “别气馁嘛,他们现在又没在一起,你们又是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近水楼台嘛,说不定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心意。” “多管闲事,少烦老子,你跟那个畜生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宋濯没好气地加快了步伐。 高大的身影桀骜却也脆弱。 陆青紧步跟了上去。 “你那神情跟失了恋一样,不瞎都能看出来。” “还没努力就放弃啊?你真的甘心直接将他拱手让人?成不成功至少先试试吧?” 他不停吹着耳边风。 却也成功动摇了宋濯本就不坚定的想法。 是啊。 他该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意。 其余的交给纪阮选择。 ...... 客厅内恢复了安静。 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就在别墅门关上那一刻,烟消云散。 傅砚辞忍不住伸出手。 捋了捋他鬓边翘起的几缕银发。 低沉的声音漫不经心响起。 “那个叫宋濯?” “你喜欢他?”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6) “他叫宋濯?” “你喜欢他?” 纪阮最后他在肩膀前打了个结。 捞起了一旁散落很久的黑色衬衫,边给他套着,边笑着反问, “老板现在连员工的私人生活也要管?” 他促狭的语气模棱两可。 仿佛是在报复先前傅砚辞的为难似的。 半点面子没给。 男人轻轻弯起中指,狠狠在他额头弹了几下。 “只有你敢这么忤逆老板,我看你的工资是不想要了。” 闻言。 纪阮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 语气有些急。 “我就是正常回答你的问题,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工资开玩笑,再说我没有违逆条约,你别张口闭口的都是扣我工资,也太让员工心寒了。” 他抱怨完。 最后一颗扣子也恰好系上。 纪阮看着眼前的人,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像一汪望不见底的泉水,似乎将他吸进去。 好像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视线太过灼热。 纪阮收回目光,语气有些不自然。 “医生说你的病还有几天就能好,这些天吃的清淡点。” 夜幕降临。 傅砚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不断闪过白天那个少年将纪阮拉到身后的场景。 而他问了。 可纪阮并没有给他答案。 所以他到底喜欢吗? 陆青打趣撺掇的话也同样回荡在耳畔。 他们是竹马。 彼此最亲密。 一想到纪阮可能会喜欢他。 心中就止不住地烦躁。 脑海中的思绪乱的,几乎将困意尽数赶走。 他到底是怎么了。 或许是...... 傅屿白对他很依赖。 他害怕纪阮抛下弟弟而已。 对。 说不定就是这样。 片刻后。 纪阮已经浅眠,只差半分就进入沉睡中。 “砰砰砰。” 可下一秒。 剧烈的敲门声瞬间将纪阮的瞌睡吓走。 他不满地耷拉着脸打开门。 看着眼前蓝色睡衣的男人,眼中的怨气更重。 “傅总大半夜有什么吩咐?” 男人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自顾自走进了他的房间,浑身矜贵的像是王子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土似的。 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床边。 抿了抿唇。 “我的床太大了,翻身会撕扯到伤口。” “晚上去厕所也不方便,你的职责就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说的理直气壮。 气的纪阮胸脯毫无规律起伏着。 他那双惺忪朦胧的桃花眸间尽是不可遏制的烦躁。 “傅总,我不是机器,我需要休息的。” 他皮笑肉不笑说着。 可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话。 直接转身躺了下来。 “可以休息。” “一起睡,有事方便叫你。” 他说的自然。 甚至理直气壮。 毫无半点私心痕迹。 纪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傅总睡自己的大床,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行吗?” “麻烦。” 傅砚辞说完。 就合上了眼。 残余袭来的困意惹得纪阮纠结犹豫了不过半秒。 就动摇妥协了下来。 算了。 总比在他门口站着把守强。 起码还能睡觉。 想着。 纪阮叹了口气,爬上了床,穿过男人的身子,睡到了空出来的内侧,一躺下,他就能闻见那股柠檬清香的洗发水味道。 他们用的都是一样的。 味道掺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纪阮缓缓合上了眼。 而黑暗中迟迟没有入睡的男人躺在外侧。 视线余光悄悄划过月色下那张恬静漂亮的脸。 眼神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行动比大脑快,躺在了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怕什么。 不过闻着纪阮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身心渐渐放松下来。 烦躁也变得安心了几分。 怪不得傅屿白总是夸他有多好。 这股让人安心的感觉就像是戒不掉的瘾。 【好感度50%。】 翌日一早。 纪阮是温暖的胸膛间醒来的。 谁啊。 这么暖和。 他餍足地在那胸膛间蹭了蹭头发。 像只顺毛的小猫似的。 忽然间,大掌按住了他不安分晃动的后脑勺。 后知后觉的纪阮猛地惊醒过来。 他收回了扒着傅砚辞身子的胳膊和腿。 凌乱的银发下耳根彻底红透。 “抱得舒服吗?” 偏偏头顶的男人不知道时候醒的。 嘴边都是戏谑的轻嘲声。 让纪阮的脸颊直接涨红到了脖子根。 好尴尬。 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般。” 他嘴硬说着。 惹得身旁男人笑出了声。 “跟宋濯比呢?” 他奇怪的话脱口而出。 两人同时愣了愣。 纪阮眯着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故意。 “当然是宋濯,毕竟他年轻力壮。” “还善解人意,不会咄咄逼人。” 果不其然。 下一秒,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 此后几天。 宋濯每天白天带着早饭来找他。 空气中时常浮现起剑拔弩张的气息。 而晚上。 傅砚辞总是借着受伤的原因,一直睡在他的房间内。 只是他的伤口似乎好的越来越慢。 这天。 按道理他的伤应该完全好了。 纪阮本来想带他去医院检查一遍。 结果大中午,傅砚辞就被陆青叫走了。 说是度假岛后岛的事情还没处理好,需要他出面。 两人离开后。 纪阮望着空荡荡的客厅。 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傍晚,橘红色的霞光染成了一朵朵绚烂的火烧云。 悬挂于海面之上。 纪阮被宋濯叫了出去。 海边没什么人。 他们一路踩着金黄松软的沙子沿着边一路往前走着。 忽然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旁边。 贝壳围了一圈。 他们站在中心。 纪阮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而此时。 傅砚辞跟在陆青身后,清冷的语气带着不耐。 “那些小事下次不用叫我。” 他本来以为有什么大事。 结果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傅,什么算是小事?那......纪阮的事算不算是小事?” 陆青微微挑眉。 看着不远处海滩上亮起的灯光。 眼中盈满了笑意。 老傅啊。 别怪我推你一把了。 “这事跟纪阮有什么关系?” 傅砚辞瞥了他一眼。 但眼神中却隐隐透着几分探究质问的情绪。 “没啥,就是听说小美人儿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就在海滩边上,我们去看看?” 傅砚辞冰冷的神色融化了些许。 什么都没说。 但抬起的脚步却是朝着海滩边走去。 几分钟后。 那贝壳烛光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 傅砚辞走近才看清。 贝壳烛光围着的圈里,是纪阮。 还有那个宋濯。 这副浪漫盛大的场景。 他不用猜都知道要干什么。 脸上的神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早就将纪阮规划在自己的领域。、 所以现在看到别的猛兽光明正大觊觎自己的猎物时。 心中的烦躁与怒意像是滚滚升起的烈火。 但残存的理智又告诉他。 纪阮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不该打断。 人群包围中的两人面对面站着。 忽然间。 宋濯从口袋掏出一张存折。 “小阮,这是我所有的积蓄,给你。” 他二话不说就塞进了他的手中。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想照顾你。” “从第一次见你,小阮就像一道光照在了我身上,我很喜欢很珍惜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因为你,我才能变得更好,学会了自保,也学会了该怎么保护你,我很开心,我们最亲密,形影不离,甚至工作上都是搭档。” “可你大概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朝你奔跑,我喜欢你。” “纪阮,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7)加更 “纪阮,我喜欢你。” “喜欢了你十几年。” 在少年开口的一瞬间。 纪阮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他正想打断,却没拦住他含着浓浓情意的表白。 他的视线灼热。 又坦荡。 带着少年的羞涩与期待。 直勾勾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深情。 周围的目光都变得暧昧起来。 空气也热了起来。 所有人纷纷都在吵嚷着, “答应他!” “答应他!” “亲一个!” ...... 无数嘈杂的声音灌入耳朵。 忽然间。 纪阮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后背缓缓往上爬。 凉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视线余光扫去。 恰好无意间扫到那个正在冷眼睨着自己的男人,鹰隼般的眼眸满是阴鸷的气息。 与热闹格格不入的冰冷。 一句话,就像一道惊雷一样,仿佛劈开了他们见的什么。 面对宋濯真挚赤忱的目光。 纪阮有些愧疚。 因为宋濯爱的是原主。 而他不是。 纪阮刚抬起手,正要还回去。 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拽住了手腕。 甚至什么都还来不及说。 “小白哭着吵着要见你。” 耳畔阴沉的话音落下,身子就不受控制被拉着走。 而同时,纪阮指尖的存折也应声落在了沙滩上。 眼前的光景划过风,变了又变。 还没得及说什么,他就被扯着踉跄了几步。 身后宋濯期待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脸色铁青一片,语气又冷又硬。 “又是你。” “傅砚辞,你连员工的私生活都不肯放过吗!?” “还是说!你也喜欢小阮!?” “妈的!” “小阮!我不会放弃的!” 他低吼的声音在身后渐行渐远,那群观众都拦住了他不断往前冲的身躯。 不知怎么的。 宋濯望着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神渐渐被水雾掩盖。 …… 身前高大的男人一语不发。 唯独浑身的气息变得愈发阴沉下来。 他的脚步未停。 “你抓疼我了,傅砚辞,快放手!” “神经啊,你发什么疯!?” 步伐急促的男人置若罔闻。 任由他骂骂咧咧吼了一路,都没停下。 片刻后。 “砰!” 别墅大门被关上。 纪阮还没反应过来。 转眼间,就被扔在了客厅沙发上。 在灯光下,他才看清楚男人阴沉冷淡的脸、猩红病态的眸。 来不说些什么。 男人高大的身躯倾覆而上。 此刻傅砚辞的理智濒临淹没。 尤其是在听到宋濯那些话时,心底更是不受控制地翻涌着浓厚的暴戾烦躁。 喜欢? 他不知道。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将那些觊觎的眼睛都挖出来。 把纪阮藏起来。 独占那些令他温暖安心的感觉。 从纪阮进入这个别墅开始。 从他签下那个合约时。 他就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从头到尾都是他的。 而恰好他最讨厌自己的东西被觊觎。 纪阮确实很诱人。 很漂亮。 很招人喜欢。 像是让人上瘾的糖。 戒不掉,忘不了。 该怎么才能让他乖乖待在自己身边? 是不是只有彻底占有他,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想着。 他眸光倏地暗了暗。 危险的气息弥漫着。 看的纪阮浑身打了个冷颤,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抵抗着。 嘴里喃喃不休。 “你清醒点,傅砚辞!你又在发什么疯!?” “唔唔唔......” 低吼的声音还没落下。 男人便低头。 以吻封缄。 猛烈凶狠的吻,像是疾风骤雨下的汹涌波涛,毫无怜惜地肆意攫取着纪阮胸腔内的空气。 他此刻像只猛兽。 正在残忍地将他吞吃入腹。 纪阮仰着头,漂亮的桃花眸尽是晶莹的水光。 雾气泛滥,惹红了脸颊。 “呜呜~” “砰砰砰——” 呜咽声溢出唇缝。 他不停地拍打着傅砚辞的胸膛。 可他的力气就如同蜉蝣撼树。 渐渐的,他被吻的没了力气,掌心的力道也控制不住轻了下来。 他像是缥缈风中的气球,牵不住。 随风飘向天空深处。 纪阮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发狠似地咬了下去,瞬间唇齿间弥漫起由淡到浓的血腥味。 可他的凶吻还未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 纪阮的视线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面前沾着血色的薄唇才缓缓撤开。 他感觉自己像是快要溺死的河鱼,不停大口喘着劫后余生的粗气。 “你......你发什么疯?” 纪阮气息不足,断断续续说着。 直到下一秒。 视线清晰时,他才再次看见男人眸中翻滚的墨色。 他们间的某层窗户纸,都好像在刚刚霸道的吻中被打破。 他们本来是相看两厌。 但现在。 他们接吻了。 纪阮望着他破了皮的唇角。 身子往后瑟缩了几下。 头顶的灯光落在他墨色的碎发上,纤长浓密的鸦羽在眼睑处投落一小片阴影,却依旧遮不住他眼底的阴沉。 傅砚辞从来都是一副傲娇矜贵的样子。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还是第一次。 眼眸中露出这样阴沉偏执的暗色。 有些骇人。 纪阮语气都不自觉软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发什么神经……” 可他无辜纯洁委屈的样子。 非但没让傅砚辞眼中的暗色变淡。 而是勾起了他眼中更为浓郁的疯意。 纪阮越是纯洁的像个天使。 他就越想将他弄脏。 让他再也无法对着别的男人散发魅力。 他费了很多力气才把他骗过来。 喜欢他傻傻憨憨顶嘴的模样。 他可以容忍他的脾气,纵着他让着他。 扮演好一个戏谑清冷疏离的人设。 甚至他可以一直装下去。 可小傻子实在是太招蜂引蝶了。 对所有人都笑的那么灿烂。 一转眼就轻而易举被别人拐跑。 真让人不爽。 傅砚辞缓缓欺身而上,轻轻叼着他的耳根,语气阴沉, “你是我的人。” 此刻他彻底撕开了伪装。 露出猛兽的野性与霸道。 缓缓顺着怀中人儿颤抖的腰线往上游移。 在他耳鬓低笑厮磨, “我不会放你走的......”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8) “我不会放你走的。” 傅砚辞攥着他的腰。 字字句句都像地狱恶魔的警告。 纪阮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停摆着腰往后躲闪。 那股强势的压迫感,就像乌云之于蓝天,转眼间密布在他们间的每寸呼吸中。 他有些慌。 他们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那座高楼正在轰然倒塌。 礼貌的壳被打碎。 剩余窥见的都是赤裸的欲念。 “嗯.......” “傅砚辞,你冷静点。” “他跟我表白,你凭什么生气啊!?” 头顶明亮的灯光落在纪阮泛红的脸颊上。 几缕将那双漂亮桃花眸间的雾气照的水光潋滟。 闷哼声过后。 他急急出声。 像是打破平衡的重石。 即使他们接吻。 姿势暧昧。 可还有一层笼罩的薄纸摇摇欲坠。 这句话就像锋利的尖刃,一下将那层无形的纸彻底捅破。 话音落下。 傅砚辞漆黑阴鸷的视线明显更暗了几分。 他心底也清楚。 这些话说出口,就再也回不了头。 不。 或许从刚刚那个吻落下的时候。 他就无法回头。 内心阴暗处那种猛兽也彻底被放了出来。 既然暴露。 那就彻底拉着他沉沦吧。 想着。 傅砚辞缓缓低下头。 温热的薄唇覆上他精致凸出的锁骨。 轻轻咬了几下。 灼热的气息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你是我的。” “从你推开门的那一刻,你就没得选了。” “你不知道刚刚看见你们深情对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他边说着。 薄唇的温度便肆无忌惮流连在他脖颈间。 留下一道又一道暧昧的印记。 像是标记领土的野兽似的。 低沉的声音在灼热的呼吸间一声声落下。 淡淡的。 仿佛在说着稀松平常的日常。 “我想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想把你关起来。” 这突然的反差有些骇人。 纪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清软的嗓音也极力压低了很多,却还是难掩慌乱。 “傅砚辞,你在说什么呢......你发烧了?” “别突然这样,怪吓人的。” 他躺在沙发上。 胳膊肘撑在两边,不停地往后缩着。 “啊!” 下一秒。 男人的大掌攥着他的腰,往下一拽。 他惊呼一声。 傅砚辞半跪在他双腿之间。 笑的邪魅。 “还想逃?” 说完。 纪阮反驳的声音悉数淹没在男人的吻中。 眼前光线忽明忽暗。 清醒的眸光也七零八碎。 夏夜的蝉鸣仍然遮不住热烈欢愉的哼鸣。 一夜荒唐。 翌日。 纪阮醒来时。 身旁早就没了人。 而他躺在傅砚辞卧室里的床上。 四肢像是被车轱辘辗轧过似的,浑身不自在。 外面热烈的阳光带着热意。 纪阮步伐有些不自然地下了楼。 才发现...... 别墅大门打不开了! 桌子上放着热乎的午餐。 唯独就是不见人。 所以。 他这是被囚禁了!? 纪阮气的胸脯都剧烈起伏着。 他闷闷地坐在桌子上。 恶狠狠地咬着筷子。 就仿佛将眼前的饭菜当成了那可恶的男人。 一口口牙齿嗫咬的力道格外重。 直到晚上。 他都没看见傅砚辞的影子。 肯定是这家伙心虚故意躲着自己! 疼的明明是他! 受罪的也是他! 而他根本都不知道宋濯会表白。 还没回复就被这条疯狗拉回来折腾了大半夜。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 午夜静悄悄的。 纪阮刚陷入睡眠。 就感到呼吸有些急促。 胸膛内的气息被挤压的渐渐减少,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缓缓睁开眼。 模糊惺忪的视线被黑暗笼罩着。 而身前是一具温暖结实的胸膛,紧紧将他抱在了怀中。 很用力。 纪阮缓了几秒,才猛地清醒过来。 “你他妈!” “傅砚辞你还有脸抱我!” “砰!” 黑暗中忽然传来少年带着怒意的低吼声。 紧接着。 重物坠地的声音同时落下。 清冷昏暗的月色下,纪阮看着地毯上一脚被自己踹下去的男人,恨恨地咬了咬牙。 可地下的人没说话。 只是空旷清澈的眼神带着几分委屈茫然。 纪阮愣了愣。 眼神中的凛冽却没散。 语气有些冷。 “别装了,傅砚辞。” “别以为你装成小白,就能逃过一劫!” 他恶狠狠说着。 却看到男人委屈呆滞的眸光忽然亮了亮。 他从地上爬起来,冷白如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勾住了纪阮的指尖,语气有些磕绊。 “阮阮生气,打我。” 说着。 温凉的指尖趁机钻进他的指缝间。 勾起他的手。 磕磕绊绊说完后,就裹着他的手背攥成拳头。 一下下往自己身上招呼。 纪阮这下才确认,眼前的是傅屿白。 心中的怒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看着他脸上被打的地方微微泛红。 纪阮赶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了。” 他说着,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银光落在他被揉乱的发丝上,乖巧清冷的模样让人顿时心软了下来。 “乖,睡觉。” 闻言。 傅屿白才乖乖躺下,抿了抿唇。 看着已经闭上眼的人儿,忍不住缩了缩指尖。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 好想他。 想抱他。 想着,傅屿白抬起指尖试探了几下,却不敢触碰到。 忽然间。 闭着眼睛的纪阮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动作。 直接钻进了他的怀中。 “有点冷,抱着睡吧。” 纪阮的话说的正经。 其实是知道傅屿白对自己很依赖。 像个粘人的小孩似的。 所以他对他没什么戒心,甚至很愿意跟他亲近。 “不许抱那么紧,要是敢把我弄醒,就把你赶出去。” “嗯。” 黑暗中,男人闷声应着。 没一会儿。 怀中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而傅屿白薄唇勾起若有似无的浅笑。 他感觉心脏像是被泡进了蜜罐里,甜丝丝的。 当他听到纪阮亲昵地叫自己的名字。 又那么生疏礼貌地叫傅砚辞时,这种偏爱让他止不住地开心。 这是不是说明...... 比起傅砚辞,阮阮更喜欢他? 真好啊。 可是在他愉悦的同时,眼底又升起淡淡的失落。 果然还是不够。 要是漂亮的阮阮只属于自己就好了......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29) 傅屿白眸光微闪。 好嫉妒。 嫉妒傅砚辞白天可以陪着他。 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的模样。 他心底被纪阮种下的花渐渐生出了倒刺。 心脏很疼。 那些他没有的情绪渐渐蔓延。 就像是浸了水的纸,一点点被淹湿。 好几天没见他了。 要是他可以天天跟阮阮在一起就好了。 他脑海中的想法愈发强烈。 呆滞清澈的浅灰瞳孔中泛着渴望期待的浅光。 想着。 便轻轻放开了怀中的人。 脚步很轻地离开了房间,径直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进了那间被禁止入内的收藏室里。 而黑暗中。 早就沉睡过去的纪阮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空无一人的身旁。 果然。 有蹊跷。 * “他喜欢的,是我。” 沙发边堆着画板,傅屿白望着窗外的圆月,声音很轻。 像是生怕把什么吵醒似的。 然而下一秒。 他乖顺清冷的神色忽然变得冷厉起来。 语气倏然变得冰冷起来。 “可他把你当成小孩子。” 是傅砚辞的声音。 冷淡又凛冽。 完全不同于傅屿白的气息。 但言语间也没有半分攻击性,反而像是淡淡的陈述。 下一秒,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惹他生气,动他。” “哥是小三。” 属于傅屿白言简意赅的习惯再次换了过来。 他敛着眉。 声音平淡磕绊。 可眼底都是淡淡的情绪交织。 傅砚辞听着。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半是对他的愧疚。 一半是不肯退让的占有欲。 他紧抿着唇没说话,任由傅屿白继续用温柔刀一下下扎着自己的心脏。 “我死过,哥欠我,所以......” “把他还我。” 他断断续续的语句说的很清楚。 瞬间勾起了傅砚辞的回忆。 没错。 他的确牵着傅屿白一条命。 不仅是他。 还有他们的父亲。 父亲年轻时就是北城的公务员。 后来一路打拼,才成了北城的高官。 他们本来出生在幸福的小家里。 可人越有钱。 劣性根就会被勾出来。 母亲厌恶天生不爱说话的傅屿白。 经常动不动对他打骂。 连学校的人都喜欢欺负他。 父亲升官后,母亲也融入上流社会。 开始出轨。 发现她出轨的,正是突然回家的傅屿白发现的。 不过八岁的年纪。 后来父亲将母亲出轨抛弃他们的事都怪在了傅屿白身上。 父母离婚后。 他不过是从一个深渊掉到了另一个深渊。 他们一个是背负着父母所有期待的学霸天才。 一个是身体羸弱任人欺负的病秧子。 家中就只有傅砚辞会时不时地关心他。 可他也是在回国后,才知道父亲不仅被骗了钱,甚至对傅屿白的殴打责骂更加过分。 只是几年没见。 傅屿白也变了。 他变得更沉默,仿佛对世界已经失去了感知。 他杀了那个在学校欺负他的人。 面无表情擦掉脸上的血。 回到了家。 父亲执意要把他送进监狱,是傅砚辞四处打通关系,帮他博取了个正当防卫的名头,将他捞了出来。 可那校霸的家长也是这条街上的混混。 某天深夜。 一把大火将整栋别墅点燃。 他们被火光惊醒了睡梦。 傅砚辞醒来时就已经是一片火海。 那晚。 他面临着人生最艰难的选择。 被掉落的横梁砸倒的弟弟,跟父亲。 他只能先救一个。 傅砚辞犹豫了。 那天晚上的火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傅屿白冷淡病态的脸上挂着笑,视线直直地望着他。 没有尖叫。 没有哭喊。 就这样在傅砚辞的眼睛里,身体一寸寸被火舌抚摸淹没。 周围的一切都被滚滚黑烟覆盖。 但他却看的清楚。 救援队来的时候。 他已经彻底魔怔在了傅屿白临死前的目光中。 此后半年里。 他痛苦的不能自已。 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都始终不能忘掉那晚的情形。 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堆着傅屿白画板的收藏室里。 他出现了。 像是报复似的。 每夜来临,都会占据他的身体。 可能是报应? 所以让他的人格被剥夺。 但傅砚辞并不在意他的存在。 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样似乎能减轻他的罪孽。 他的确欠着傅屿白一条命。 望着脑海另一端的沉默。 傅屿白抿了抿唇。 “把他还我。” 又重复了一遍。 而此刻。 纪阮在门外听着。 眼神顿时皱了皱。 他都不知道傅屿白竟然对自己这么依赖。 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听到里面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白,非要这样?” “可你能照顾好他吗?” “他喜欢吃葡萄,一喝冰水就肚子疼,包括他睡觉不喜欢埋在胸膛间,看剧总是要伴着手边的零食,每隔几分钟就会撒的地毯上都是......” 傅砚辞声音很轻。 语气渐渐从祈求到了落寞。 “我学。” 傅屿白说完。 那张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悲怆。 低沉的声音变得晦涩沙哑。 隔了几秒。 才生涩艰难地说出那句他千万般不想说出的话。 “好,我把我的命还你。” 话音落下。 下一秒。 “砰!” 门被猛地推开。 皱巴着脸的纪阮站在门口,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凭什么......” “咦?” 纪阮激动的低吼着。 却后知后觉看到眼前就只有一个人。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神色精彩纷呈,变了又变。 纪阮愣住了。 而此刻。 傅砚辞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 眼中的悲伤更加浓厚。 他敛眉遮掩住神色,语气有些生硬。 “你来做什么?” “这间房不允许进入,你不知道么?” 耳畔是熟悉的为难。 纪阮一下就认出傅砚辞。 眼神中的惊愕散去,又弥漫上淡淡的愠怒。 “是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那晚也让你别进来,怎么没见你这么守规矩?” “不对!” 纪阮梗着脖子回怼了几句。 才反应过来被他带着走了。 不对! 他刚刚明明听到了他们两个在谈话。 怎么现在傅屿白不见了? 他想着。 环顾了四周,却依旧没发现能藏匿的地方。 于是皱着眉看向傅砚辞。 “不对,我刚刚明明听到你们两个在聊天,傅屿白去哪儿了?” 问出这句话时。 纪阮的心脏隐隐开始跳得快了些。 男人背对着月光,朝他步步走近。 最终停在他面前两步距离的地方。 抬手甩上了纪阮身后的门。 弯腰凑到他眼前,低语声中带着难得的温柔。 “如果只能在他和我之间选一个。” “你选他,还是我?”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0)加更 纪阮后退了几步。 想着那晚被他折磨的流了不少眼泪。 顿时什么恻隐之心都没了。 语气中尽是幽怨愠怒。 “废话。” “当然是小白,你弟弟那么乖巧可爱,又听话,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多好的小孩。” “谁跟你一样,专制霸道,嘴毒又对我......那样,我又不是什么自虐狂,我有病啊我选你!?” 他一股脑将这些天所有的怨气全都吐露了出来。 可空气忽然沉默了下来。 就连傅砚辞都意外地没反驳揶揄自己。 他上头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一脸疑惑地看着垂眸不语的男人。 心中不禁暗自怀疑自己。 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脆弱。 难道...... 是自己说的太过分了? 想着。 纪阮别扭地收回了视线, “你不会这么脆弱吧?我就是开......” “也对,刚好以后傅屿白会照顾你,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纪阮那句‘开玩笑’还没说完。 就被男人的话打断。 他皱着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纪阮看不懂的神色。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傅屿白是我的执念产生的人格,刚好我累了,准备多休息一段时间,别忘了,你签了合约,我现在下达最后的命令——就是保护好傅屿白,好好照顾他。” 纪阮从第一句话就懵在了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 面前那张低沉的俊脸忽然神色突变。 失落全部在一瞬间被挥散。 纪阮漂亮的瞳孔骤然睁大。 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惊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几秒后,傅屿白勾了勾他的手。 才让纪阮回过神来。 他哆嗦着唇挥开了他的手。 所以这么久以来。 他没看过两兄弟同框的原因竟然是...... 因为他是人格分裂!? 疯了! 妈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纪阮被刚刚一幕震惊到。 他半夜醒来,本来是以为他们背着他做了什么约定。 又恰好在门口听见他们争执。 还把自己作为可以转让的物件。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结果竟然是在商讨身体的归属权。 忽然间。 纪阮似乎明白了刚刚傅砚辞的眼神。 那是一种告别。 一种不舍。 想着,他眉心突突直跳。 心底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脑海中又闪过几道陌生的记忆碎片。 血泊。 白衣胜雪的男人。 一点点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指尖的血迹也渐渐化成了齑粉,消失不见。 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纪阮的心脏跟着碎片中的景象,一同低落缓跳。 他敛着眼。 身旁的人却倏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将纪阮出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生气了?” 傅屿白简短的音节带着不熟练的担忧。 很好认。 纪阮望着他。 这张脸上仿佛丝毫傅砚辞的影子都没有。 除了长得一样之外。 眉宇间的神色半分都不同。 不知怎么的。 到了门口,纪阮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乖小白,今晚自己睡好不好?让我先缓一缓。” 说完。 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门。 他现在一想到他们是一具身体,一张脸。 纪阮就觉得有些混乱,还不知道怎么面对。 “喳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存心坑我是不是?” 脑海中的某只小白猫极力降低着存在感。 却没想到还是被叫住了。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讪讪地笑了笑。 【宿主大大,呵呵,这个世界是要靠你自己触发剧情的,喳喳不能像宿主大大剧透的......】 喳喳心虚地舔着爪子。 心中默默祈祷着。 宿主大大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这些都是主神的主意。 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呜呜呜,人家也是很心疼宿主的~ “哦。” 纪阮没说什么,就应了声。 看着自家宿主没什么怀疑的样子,喳喳默默松了口气。 而此时。 还站在门外的傅屿白收敛起失落的神色。 眸光有些黯淡。 从前只要他一委屈,阮阮就会心软。 主动抱他,吻他的额头。 可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难过的有些喘不过气了,傅屿白指尖蜷了蜷。 回到房间后打开了墙壁上的暗格,一个装满了他画作的小空间。 他抬手拿出一幅,摆在床上。 掀开了遮掩的白布。 眼神痴迷眷恋地望着上面半赤裸的少年。 是纪阮。 画中的他只穿着半透的白色衬衫。 是那晚被弄乱的他。 他在脑海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比平日更加漂亮。 像是被弄乱的天使。 他也想。 可阮阮好像不理他了。 为什么呢? 哦。 是因为傅砚辞吗? 想着。 他缓缓低头躺在那幅画的旁边,冷白如玉的指骨缓缓抚摸着画上的少年,声音很轻。 “喜欢我。” “不要,喜欢别人。” 他眸光不再清澈。 呆滞乖巧的眼睛里全是近乎病态的偏执迷恋。 “撕拉——” 他攥着拳。 越来越用力。 倏然将画纸捅破,苍白的薄唇紧抿着。 不可以。 阮阮明明先说喜欢他的。 怎么能被别人看见。 他那么漂亮。 外面坏人又那么多。 他要好好保护阮阮。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刚刚收藏室中的话——‘他只是把你当个孩子’。 孩子...... 可有会想把他拆吃入腹的孩子吗? 傅屿白眸光亮了亮。 他做些孩子不会做的事,应该就能吸引阮阮的注意了吧。 可孩子不会做什么呢? 嗯...... 孩子不会上他。 但他会。 想着,傅屿白羞涩地抿了抿唇。 明天试试好了。 ...... 翌日。 别墅大门传来门铃声。 纪阮穿好衣服才打开门。 紧接着就看见宋濯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早餐。 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 “小阮,你终于开门了。” “我给你带了早饭,你最爱吃的酱肉小笼包。” 纪阮对他还有些愧疚。 只是坐在餐桌上时,气氛一度很尴尬。 他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宋濯,你该回南城了,对不起,我......” “啊,你快尝尝这个,热乎的最好吃!” 少年僵硬地说着,不停给纪阮碗里挑着牛肉。 他像是在刻意逃避着残忍的答案。 可没有答案才更残忍。 纪阮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此刻二楼拐角处的阴影中,白衣黑裤的人默默看着这一幕。 紧抿着唇。 好讨厌。 这个叫宋濯的。 烦。 不如杀了吧,这样他就不会在一直缠着阮阮了......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1) 纪阮并没有注意。 落地窗外的阳光落在宋濯的背上。 而他的眼睛闪躲着。 在阴影下他的眸光也依旧清澈晶亮。 纪阮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对宋濯愧疚。 大概是因为他无法像原主一样,对他抱有同样的情感。 如果他没有出现的话。 估计原主会答应宋濯的表白吧? 纪阮越想,越觉得愧疚。 喳喳看着自家宿主苦恼耷拉的脸。 【宿主大大,如果没有你的话,原主都活不到等宋濯表白,宿主大大不用自责。】 【缘分这件事,冥冥之中早就有定数。】 纪阮挑了挑眉。 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废物小白猫说这么有哲理的话。 顿时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的确该好好拒绝宋濯。 让他去拥抱未来更好的生活。 这大概也是原主想跟他说的吧。 想着。 纪阮按住了他给自己夹菜的手腕。 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宋濯,别躲了,我们好好聊聊吧。” 一句话。 成了两个人的兵荒马乱。 傅屿白身形僵直着站在拐角处,听着他们的话。 阴影中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空气似乎静止下来。 甚至能听见彼此缓缓的呼吸声。 宋濯愣了愣,眼神有些失落,就连嘴角的浅笑都变得有些僵硬。 “其实不着急的。” “咱们在一块儿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时的,对吧......” 他的语速很快,很急。 一时分不清是在对谁说。 可纪阮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语气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阿濯,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你只是跟我在一起待的太久了,所以把这当成了爱情。” “可我也承认,曾经的小阮心里也是有你的,但现在我已经走出了过去,你在我心中,是很重要的朋友。” “等你玩够了就回去吧,别让宋叔叔担心。” “我会一直把你当朋友的,和以前一样,但我希望你明白,你的人生里不只有我,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 “你是个很棒的人。” 坐在对面的宋濯静静听着他的话。 双眸微微泛红。 眼底尽是难过不舍。 像是对过去,也像是对现在。 不管什么时候。 小阮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永远都是那么善良。 连拒绝都温柔到不行。 过了很久。 他才艰涩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阮,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问着。 心脏也跟着酸涩不止。 想到那天傍晚沙滩上将小阮拽走的男人。 他不敢问。 害怕他说是。 那他该怎么办? 就此放弃,然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可他潜意识中又隐隐有些不甘心。 他害怕那个答案。 却又忍不住问出口。 时间在纪阮的沉默中渐渐变得缓慢。 几秒后。 纪阮才捏紧了陶瓷的勺子。 “没有。” 话音落下。 宋濯紧绷的神经忽而放松了下来。 那他还可以在试试。 下一秒,他正要开口。 “阮阮。” 一道清冷挺拔的身影从楼梯拐角处缓缓下来。 简短亲昵的称呼瞬间将宋濯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傅屿白心脏剧烈跳动着。 刚刚他似乎已经知道这个讨厌的男人要说什么。 反应比平时快了很多。 几步就走到了纪阮身后。 像只粘人的树懒一样,弯腰从背后环抱住了他。 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 语气依旧简短。 “饿。” 清润的声音带着日常的依赖感。 看上去就像是自然亲近的情侣,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纪阮习惯性抬起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发。 语气瞬间柔和下来。 “等会给你做营养餐,去沙发上坐着等一下。” 他们自然的状态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 让宋濯的眸光都愣住了。 除了错愕。 还有不可置信、失落等等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眼前的男人和那天的感觉截然不同。 几乎瞬间就吸引走了纪阮的注意力。 甚至让小阮短暂地忽略了自己。 他...... 对小阮很重要么? 宋濯眼神黯淡了下来。 看着那男人抬头站起身。 心脏就按压着,又酸又涩。 偏偏在这时,男人轻蔑的目光抬起,直直望着他。 温柔的眸光霎那间冷淡下来。 带着敌意。 宋濯甚至来不及悲伤,就与他四目相对。 心底刚刚升起的失落瞬间变成了愤怒。 这家伙。 在小阮面前装的。 他是故意的。 在向自己炫耀他们有多亲近。 不行! 他不能这样放弃。 不能将小阮拱手让给这样的人。 绝对不能让这样虚伪的人靠近小阮。 想着。 宋濯敛起伤悲,眼神都坚定了些许。 但那几秒的对视,只有他们两个明白。 恰好垂下头的纪阮并没有看见。 他草率吃了几口,才站起身来,“阿濯,你也留下来在吃点吧,我刚好再做几个鸡蛋饼,你也尝尝。” “嗯,好。” 宋濯愣了愣才应下来。 他都不知道。 小阮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从前他们都是挤在一块儿吃泡面。 果然......小阮变了。 他的小秘密变多了。 让他都有些猜不透。 但他绝不会就此放弃! 纪阮进了厨房。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 窗外的阳光有些热,仿佛点燃了他们间那道无形的引线,燃起熊熊火焰,彼此间的敌意愈来愈浓。 无形的硝烟弥漫着。 傅屿白敛着视线,静静坐在沙发角落里。 乖巧苍白的脸露出浅浅的轻嘲。 他视线余光能感受到那个讨厌的家伙正在打量自己。 恶心。 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可后者的目光打量的更加肆意。 傅屿白眸光更冷。 阮阮说了不喜欢他。 可这个讨厌的家伙却露出那样的目光。 还想再努力试试吗? 真不要脸啊。 他心中暗暗想着。 不行。 阮阮是他一个人的。 这个家伙的目光太讨厌了,真想把他的眼睛也挖出来。 “你,不回去?” 傅屿白磕绊着问出声。 目光像是锋利冰冷的霜刃,划破长空刺向餐桌后的男人。 可宋濯也不甘示弱。 “小阮说了,留我吃饭。” 像是挑衅似的。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了几百个回合。 谁都没退让。 却让傅屿白默默做了决定。 不走。 那就死好了。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2) 直到傍晚。 找借口待了一天的宋濯才不舍离去。 甚至在出门时再三嘱咐。 遇到事情就给他打电话。 纪阮没当回事,冲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快回去吧。” 天边最后一缕余光缓缓顺着海平面落下。 困意来袭。 纪阮还没在思考着。 傅砚辞跟傅屿白的事情。 他还没捋清楚,所以依旧没让傅屿白进来。 忽然间他坐在床边。 看着脑海中傅砚辞那一栏60%的好感度。 幽幽问出口,“如果其中一个人格消失了,该怎么算?” 喳喳看着宿主为难的模样。 无奈叹了口气。 【宿主大大,如果在好感度未收集满之前,就算是任务失败,在好感度收集满之后,就无所谓他们是否融合。】 话音落下。 纪阮缓了很久。 “所以还是要让傅砚辞出来?” 【理论上是这样的,,,,,,】 纪阮点了点头。 什么都没再说。 反正他傅砚辞本来就不该消失。 而他那天的话也有些过分了。 想着。 “砰砰砰——” 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强行打断了纪阮的思绪。 打开门。 就看见傅屿白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还冒着些热气。 乖巧地站在门口。 视线对上时,他唇角微勾。 “阮阮,喝,睡觉。” 他说的简短。 眼神清澈无辜,带着几分关心。 纪阮欣慰地接过。 疲惫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些笑容来。 “还是小白好,奖励你的,乖乖的。” 说完。 纪阮踮脚仰头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下。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离。 甚至来不及捉住。 傅屿白羞涩地抿了抿唇。 视线盯着慢慢空掉的牛奶杯。 唇边的弧度微微放大。 夜幕深深。 月色皎皎。 纪阮躺在床上,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 掺杂着困意让他分不清。 渐渐合上了眼,陷入了深眠。 不知过了多久。 “咔嚓——” 门口传来轻轻拧动的声音。 那清冷柔软的俊脸迎着月光,被无形的大手描摹着,一寸寸从阴影中朝床上的人走来。 他抱住了被子里的人。 冷白如玉的指尖钻进他的睡衣里。 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中很轻很轻。 “我不好。” 他似乎想到了刚刚门前那个轻吻的奖励。 脸颊处还仿佛残留着他的温度。 痒痒的。 却很舒服。 尤其是气息袭来的那一刻。 他闻到了阮阮身上淡淡的清香。 很喜欢。 可又想到白天那个宋濯也是用那样贪恋的目光看着阮阮。 漂亮的东西果然惹人觊觎。 可他只想这双漂亮的像水晶的眼眸,只看着他。 只属于他。 阮阮那么喜欢自己。 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想着。 傅屿白垂眸吻上了他的唇。 覆上那一刻。 他眼中闪过惊喜。 比想象中的还要软。 他吮吻着他的唇角,一点点钻进他的唇齿。 吻得温柔,动情。 与傅砚辞的凶狠截然不同。 却也更折磨人。 更能消耗胸膛内的气息。 “嗯。” 纪阮无意识地哼唧了声。 他仿佛沦陷在拨不开的梦中。 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划过他,像是亵渎,又是试探。 而他拼命跑啊跑。 却下一秒仿佛被那条毒蛇卷住了腰。 一把拉回了泥沼。 陷得越来越深,无数奇异熟悉的感觉钻进四肢百骸。 可他逃不掉。 黑暗中。 傅屿白缓缓抱着他的腰。 在月色与他之间来回重合。 严丝合缝。 密不透风。 这就是人的脏欲么。 傅屿白想着。 汗珠顺着他冷白的下颚滴落在纪阮的锁骨上。 好漂亮。 阮阮白的像天使。 现在被他拉进了地狱里。 被他弄脏了。 傅屿白痴迷地吻着他的脸,仿佛痴迷于这种感觉。 怎么都不想离开。 那就一起沉沦好了。 洁白的床褥尽被汗水浸湿。 他像信徒轻抚着他皱起的眉眼,轻吻过他压抑紧咬的唇角。 又像食髓知味的恶狗。 怎么都不肯放弃嘴边的肉。 辗转了很久很久。 落地窗外翻起了鱼肚白,太阳还没升起,空气中的热浪伴随着海水的潮意,蔓延四散。 汗如雨下。 【好感度90%。】 下午三点。 傅屿白给陆青发了消息。 直升机在后岛的停机坪上扇动了机翼。 灰尘扬到了半空。 纪阮是被颠簸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海中混沌一片。 只觉得身体在颠簸摇晃,细看才看清,他们在飞机上。 眼下望去,只能看见一片望不见头的海域。 还有不停变小的太阳岛,在眼中渐渐成了一点,最终不见。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得这么熟。 现在才醒。 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 可脸上的面罩耳机让他不敢乱动。 不知过了多久。 宽阔的海域变成了繁华喧嚣的都市。 越来越低。 最终在一处安静的庄园里停下来。 身旁的人帮他摘下了耳罩。 纪阮半眯着眼。 眼中困意还没消散。 傅屿白一把横抱起他走进了庄园别墅里。 “我们在哪儿?” 他窝在男人怀中,声音细微柔软。 轻的有些无力。 傅屿白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不太熟练地说着,“家,我们的家。” “阮阮,喜欢吗?” 路过院子里一片花圃. 里面种满了玫瑰。 馥郁的香气随着暖风飘进鼻息。 纪阮的神经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 “喜欢。” “困,想睡觉。” 傅屿白抱着他继续往里走。 只是在看着那片大红的花海时,眼神亮了亮。 玫瑰很适合阮阮。 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由他一片片剥落。 想着。 他心脏隐隐一动。 下次试试...... 纪阮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是半夜。 【宿主大大,你被下药了,是傅屿白,他变态呜呜呜......喳喳无能,昨晚被关进小黑屋了!】 刚要闭上眼。 纪阮就被脑海中的哭声给惊醒了。 他迷茫地眨着眼。 “哦,没事的。” “我已经大概猜到了。” 纪阮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呆呆的。 好像药劲儿没过似的。 但实际上他是被傅屿白惊到,还没回过神来。 他从昨晚眩晕那一刻就隐隐有猜测。 而在飞机上,他的身体也隐隐发痛,尤其那里...... 这个小崽子。 他一直把他当缺爱的小孩。 但没想到。 是个白眼狼。 甚至手段都比傅砚辞还要恶劣的多。 他已经不敢再低看他。 可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能暂时顺着他,趁机把好感度刷一刷。 刚想完。 门就被少年推开,他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纪阮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脑海中顿时响起了喳喳的声音。 【宿主大大,这里面有蒙汗药!】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3)加更 “噔。” “噔。” 眼看着傅屿白的步伐越来越近。 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乖巧。 像只乖顺的大狗狗。 就是这副模样,总是让纪阮放松警惕。 他哪里是狗。 明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阮阮,喝。” 那杯牛奶递到了眼前。 纪阮抿了抿唇。 【宿主大大,解药给你投进去了!】 脑海中话音落下。 纪阮才接过那杯散发着危险的杯子。 仰着头一饮而尽。 片刻后。 他假装犯困,躺在床上又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快装不下去的时候。 “咔嚓。”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传来。 纪阮绷紧了身子。 等了半天,那人都没靠近。 “喳喳,他在干嘛?” 全神贯注盯着反派的小白猫惊叫一声。 【宿主大大!他在安针孔摄像头!】 纪阮:...... 一个单纯孩子心性的男人是黑化成这样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啥都没干啊! 【宿主大大,厕所一个。】 纪阮思绪被打断。 紧张的呼吸一窒。 【花盆绿植上一个!】 【正对着书桌的墙上相框里有一个!】 【桌子下面还有一个!】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 纪阮听的头皮发麻。 这简直是三百六十五度监视他的生活! 变态! 亏他之前还觉得他乖巧可爱。 可怜的让人心软软。 结果现在他才可怜! 纪阮始终想不通,到底哪一步错了。 脑海中的提示音也始终没停下。 【沙发角落里有一个。】 【茶几下有一个,桌面花瓶口有一个。】 【宿主大大!他来了!】 ...... 纪阮瞬间神经紧绷地紧闭着双眼。 却听见小白猫的提示还在继续。 【床头、床尾、床头柜都装了。】 【还有衣柜。】 喳喳看的心惊。 不由得开始心疼起自家宿主。 还以为主神说切片分离了后,应该不会太变态。 没想到。 宿主大大还是遭殃了! 它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明明主神看起来没这么变态啊...... 报完点,喳喳还没来得及给宿主遮蔽摄像头。 就被扔进了小黑屋里。 月色落在纪阮银白的碎发上,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安静的天使。 睫羽纤长挺翘,时不时颤动几下。 傅屿白不以为意。 从身后抱住了他清瘦的身躯。 这是他无数夜里都在做的动作。 被发现也没什么的。 阮阮会心疼他的。 不会把他赶出去,还会反抱住自己。 可他想要的不仅如此。 夜,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笼罩掩盖着一切脏欲罪恶。 只有那一轮微弱的月光时不时勾勒出他的模样。 不同于白天的乖顺。 而是带有极强侵略性的沉溺。 某种意义上。 他承认,和傅砚辞很像。 就是对纪阮那股刻入骨髓的占有欲。 抹不去,也控制不住。 就像人心底的魔鬼。 总是悄悄升起。 而他和他唯一的区别也是如此。 傅砚辞会压抑天性,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而他不受控制。 不管是幼时升起的杀意,还是现在满腔的爱意。 他都没想过掩盖。 傅屿白承认自己是人们口中的怪胎。 而阮阮是唯一一个对着他心软的人。 拥有着让他迷恋的魅力。 也能在听到他们的秘密后,仍然选择自己。 他们多么般配啊。 傅屿白越想越激动。 只想将阮阮拉进自己画的囚笼中。 让那双漂亮的眼睛。 整个人都只属于自己。 想着想着。 十指相扣,他痴痴吻过他的脸。 带着恶魔的疯意。 一寸寸解开衣服的束缚。 下一秒。 呼吸乱了。 月色也乱了。 天渐渐亮起,微光驱赶着夜的颓靡。 纪阮眼角挂着泪痕。 耳畔是男人接听电话的声音。 “小傅,宋濯到北城了,你们小心点。” “还有,公司的事你赶紧去处理一下,要是处理不了,就让傅砚辞出来帮你。” ...... 后面说了什么,纪阮没听清。 随后就听到傅屿白淡淡说了句“不用”,就挂断了电话。 “窸窸窣窣——” 紧接着钻进了被子里。 抱着他的腰继续睡去。 * 下午纪阮醒来时,身旁就已经没了人影。 他揉了揉酸痛的腰。 喳喳还没放出来。 纪阮只能忍着那股不舒服。 用毛巾挡住了厕所的摄像头,换了身衣服,才下楼做饭。 药劲儿加上被*的腿软。 纪阮扶着楼梯把手,像耄耋老人步履蹒跚。 “砰砰砰!” 纪阮刚下楼,视线就被落地窗外的响声吸引了去。 瞬间皱起了眉。 站在玻璃窗外带着鸭舌帽的人。 正是宋濯。 视线对上后,他拍的更起劲了,口型都在说着‘开一下门’。 片刻后。 纪阮苦着脸把他领到了客厅。 “小阮,给你带的午饭,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 他失落地坐下,将牛皮纸口袋放在了桌子上。 视线微微一瞥。 就看见纪阮脖颈间暧昧的吻痕。 猛兽总会刻意留下痕迹,警告着入侵者。 宋濯眼神黯淡了一瞬。 又瞬间被怒意替代。 这个畜生! 纪阮饿的不行,昏睡了那么久,吃的有些急。 这副景象落在宋濯眼中。 成了傅屿白欺凌他的铁证。 气的他眉毛都跟着抖了抖。 “他妈的。” “小阮,跟我走吧,那债是我父亲和你父亲一起欠的,理应我们一起还,我把赛车场卖了,不仅能还上他的九千万,还能多留下些,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叫上江迎。” “就跟之前一样,咱们三个去周游世界去。” “别在这儿受他娘的鸟气了,跟我走吧!” 他语气恳切。 纪阮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 猛地回头看向他, “你疯了?那赛车场不是你的梦想吗?是你努力了很久才从宋叔叔手里要来的,为此你遭了多少打,心里没点数?怎么能说卖就卖了?” 他斥责宋濯的同时。 心底又隐隐有些感动自责。 明明他都已经察觉到现在的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竟然还把自己的梦想卖了。 真的是...... 宋濯也是个倔性子。 “纪阮,你他妈不心疼自己,老子心疼你......不止我,还有江迎听见你出事,连夜搭上了北城的车,明天就到,” “什么梦想比你......你们两个的命还重要?你要是还把我当兄弟就别废话。” 说完。 宋濯又别扭地加上了一句。 “你不用因为这个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江迎今儿遇到这事,我也会救他的。”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4) “别犹豫了小阮,跟我走吧。” 宋濯说着。 眼神都逐渐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尤其是看到对面少年的神色一点点垂下来时。 他莫名有些心慌。 “小阮,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委屈自己。” “咱们哥们这么多年,我和江迎都没法看着你被这个畜生欺负,这有什么好想的?” “我们继续像以前一样,偶尔打打拳赛赛车,去街上喝喝酒,吃吃新店,不好吗?” 纪阮叹了口气。 最终在他真挚的视线下,摇了摇头。 此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正在透过屏幕的另一端,被另一个人看的清清楚楚。 纪阮心知肚明。 如果再任由宋濯说下去。 恐怕他会有危险。 “宋濯,我没觉得委屈。” “我的事我还是想自己解决,我和他的事谁都管不了。” “你转告江迎,谢谢他的关心。” “还有你,明天就回南城去吧。” 纪阮拒绝的十分彻底。 可对面少年的眼神只有无尽的疑惑和急躁。 就连语气都在无形紧张的空气中变得有些急。 “小阮,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儿?” “如果是钱的问题,你欠我也总比欠着这个畜生好吧?干嘛这么作贱自己?” “你不会......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宋濯语速说着说着就慢了下来。 硬朗的俊脸上尽是疑惑、不可置信,像瞬间蔫了下去的茄子,半点信心都没有。 窗外的阳光是暖的。 但没有南城的暖。 他知道他的小阮变了。 但从没想过小阮会因为天降的恶魔,而宁愿摒弃他们。 宋濯不明白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阳光单纯的少年变的满眼心事? 他好像真的看不透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间似乎有了层无形的壁垒。 大概是从小阮离开南城时吧。 想着。 他开始后悔。 那天没有不顾一切冲破父亲的阻拦去见他。 棕褐色清澈的瞳孔渐渐在几秒的沉默中变得有些怅然若失。 纪阮无意间抬眸。 就看见了他浑身四周泛起的淡淡失落。 抿了抿唇。 “宋濯,我有我的理由。” “或许我是喜欢他的,但这些都跟你们没关系,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你和江迎以后也会遇到自己的爱人,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我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的你已经很厉害了,有那么多人喜欢你、跟随你,但傅屿白的世界里只有我。” “我留下是我的选择,如果你们真的把我当兄弟,就尊重我吧,以后有缘再聚。” 纪阮说的斩钉截铁。 只是在说到那个人时。 眼底浮起些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纪阮自己不知。 但宋濯却看得清楚。 他不能理解那个男人病态般的爱。 他只知道,小阮是个心很软的人。 话说的这么绝,大概就是真的下了决定。 他的小阮是真的不会跟他走了。 宋濯唇色有些泛白。 站起身敛起眉,背对着阳光,仿佛是在淡淡的阴影遮挡着微微泛红的眼眶。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才咽下哽咽。 故作轻松地扯唇笑了笑。 “看来是我来晚了。” “小阮,你刚刚的眼神......让我很嫉妒他,但我也明白你说的。” “因为曾经,我也只有你,才有的世界。” ......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在出门前他脚步停住,却没回头。 只留下一句话,人影就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眼前。 纪阮垂着眉。 只听见他说,“你身后不是空无一人,纪阮。” 看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纪阮关上了门。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说不感动是假的,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没接受过这样不求回报的善意。 可他也只能停留在感动的层面。 而此刻。 空气渐渐化成了稀薄的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傅屿白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很高兴阮阮说喜欢自己。 好开心。 可同时又十分厌恶那个视频里的另一个男人。 “烦。” 他视线阴暗地盯着画面中的宋濯。 胸膛内渐渐升起一股烦躁。 好烦。 像苍蝇一样。 阮阮不喜欢他。 他却还是偷偷来找阮阮,还想撺掇阮阮离开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呢? 真过分。 犯了错的人,该惩罚吧...... * 宋濯失魂落魄地走到机车旁。 还没跨上去,后脑勺就传来一阵疼痛。 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几个黑衣保镖从拐角处走出来,拖着他离开。 夜幕降临。 最后一缕微光彻底落幕。 别墅大门才再次打开。 傅屿白在玄关处换了鞋,客厅里还亮着灯。 他刚刚在车里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阮阮像小猫。 看着看着电视,就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蜷缩着身子。 漂亮又可爱。 惹得他又想对他做坏事。 傅屿白轻轻走到沙发前,看到那小小一团,顿时心软。 他低头轻啄着他柔软的脸颊。 缓缓挪向他的唇角, 不急不缓地掠夺着他的呼吸。 面对面一把将他抱起,大掌托着他圆翘的臀。 像是抱小孩似的。 不过好软。 傅屿白捏了几把。 站在明亮的光线下和他接吻。 阮阮就像他的名字。 软软的。 又很漂亮。 每次都红着眼委屈的样子都让他着迷。 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谁唔。”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 纪阮迷迷糊糊睁开眼,不满地嘟囔着,声音却被淹没在男人温柔纠缠的吻声中。 很久之后。 男人才不舍地松开。 冷白如玉的指尖插进他银白的发丝间,掌着他的后脑勺,按进了怀中,清柔磕绊的声音不再无辜单纯。 反而带上了俗世间的脏欲。 “阮阮,想做。” 纪阮趴在他怀中喘着粗气。 皱着眉,弧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不许。” 男人很老实地将他抱到了房间里。 直到坐在床边都没放他下来。 语气有些委屈。 “阮阮说喜欢我,谢礼,我自己。” “新姿势,阮阮试试。” 纪阮推了推他的胸膛,清软的嗓音慌乱。 “你乱说什么。” “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感谢,小白,快放开我,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佯装愠怒地说着。 可腰间的大掌箍的很紧,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甚至委屈地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像只撒娇的大狗狗。 “阮阮口是心非。” 下一秒。 纪阮脸颊通红,慌了神。 “喂!你都学了什么!” “啊啊啊......别扒我裤子,小白......”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5) 夜很长。 往往让纪阮觉得比白天还要漫长。 他嗓子都哭哑了。 清醒的状态下他感受到了傅屿白骨子里的疯狂。 总是喜欢把所有情绪都释放到极致。 连上床这件事也不例外。 无数次。 他都暗自发誓绝对不会再对他心软。 可当他像只委屈小狗凑上来时,他都难免心软。 纪阮觉得自己一直都活的很规矩。 像个正常人一样按部就班的社交、学习、生活。 可他现在怎么会共情一个变态呢? 傅屿白是变态。 傅砚辞是坏狗。 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霸道偏执。 这本就不符合社会道德上的正常情感,可傅屿白凑上来,傅砚辞离开时,他竟然有些触动。 汗水淋湿了他的身。 也同样淋湿了他的心。 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人,该避之蛇蝎。 对。 他该跑。 该答应宋濯一起离开。 可他心脏深处有个声音在叫他留下。 纪阮眼睛红红的。 仰着脖子,银白的发丝在月色下飞舞。 他想。 或许他骨子里也是个变态。 所以才会对他们心软。 这个想法就像种子播在心底,肆意生长蔓延着。 侵蚀着纪阮最后一丝挣扎的理智。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傅屿白搂着失神的纪阮缓缓合上了眼。 可他们谁都没睡着。 忽然间。 黑暗中响起沙哑柔软的声音。 “小白,你真的打算让傅砚辞消失?” “.......”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但纪阮知道他在听着,边继续说道, “可你要代替他处理公司的事务,代替他和一些上流贵族吃饭应酬,甚至要代替他做很多危险的事情。”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 “让傅砚辞出来工作吧,这样你也能早点回家陪我,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些让人头疼的事交给他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 “我不是为他辩解,我是单纯的心疼你而已。” 纪阮面不改心不跳地说着。 他像是讨好似的。 躺在他怀中,任由他从背后抱着自己,半分动作都没有,乖巧安静地像只柔顺的猫。 傅屿白不知道听没听见。 什么都没说。 但腰间的手却是收紧了些。 过了半晌。 纪阮都快要进入梦乡时,耳畔的男人才缓缓出声。 “我听话,阮阮,会一直爱我?” 他的话在冰冷的黑暗中显得有些脆弱。 纪阮却已经睡了过去。 哼唧着往他怀里钻了钻。 深夏,园子里的玫瑰开得娇艳欲滴,馥郁芬芳顺着窗户缝钻进别墅里,在空气中蔓延着。 纪阮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一如既往。 身旁的位置早就凉透。 而此刻。 小白猫也刚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宿主大大,宋濯被抓啦,检测到傅砚辞出现,好感度停留在70%。】 纪阮松了口气。 昨天他知道宋濯被抓后。 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傅砚辞出现。 他虽然骨子里也疯。 但是会克制。 所以把他放出来,一方面能攻略。 一方面还能保住宋濯的命。 至于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他无从得知。 没错。 此刻另一边的傅砚辞坐在会议室里。 脸色很沉。 不仅是因为这些烂到无语的方案。 还有一部分离不开早上他和傅屿白的交易。 他们彼此无法消失。 只能融合。 所以傅砚辞看的到一切他们说的话,做的事。 包括监视、绑架、迷药等等。 尤其是昨晚纪阮说出那些话时,他心中莫名地有些期待。 他和傅屿白不同。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商人。 半秒就猜透了纪阮话里的意思。 可早上。 傅屿白提议回到过去的模式。 不过时间由他说了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许接近纪阮。 很屈辱的约定。 可谁让他偏偏就是欠了这样一个疯子弟弟的命呢...... 他也没资格说他什么。 只是想着,心情莫名的烦躁。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 直到下午。 他开完会,在办公室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 烦躁都停滞在了错愕的眸光中。 不过很快,几乎就半秒的时间,他就调整过来。 直接略过纪阮坐回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 声音冷硬。 “谁让你来这儿的?” “我想你应该清楚,还没下班,你见不到你想见的人。” 他的视线也有些凉。 鹰隼般漆黑狭长的瞳眸间逡巡着化不开的霜。 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就将视线落在手边的文件夹上。 疏离到了极致。 明明他们之前在太阳岛,做过比任何人都亲密的事。 纪阮抿了抿唇,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知道还不走?” 桌后的男人语气有些不耐。 他甚至不敢抬头。 怕多看一眼都会露出破绽。 他每一刻都在想着那夜让他失控的人。 纪阮身上有股莫名的魔力。 总是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太阳岛的那些日子。 是他二十多年来最难忘的日子。 就像枯燥平淡的罅隙忽然闯进了一束日光。 不怪傅屿白会迷恋他。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拒绝不了纪阮的魅力。 所以傅砚辞不敢抬眸。 可他视线余光仍能看见那脚步走的近了。 他的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 往前倾着身子。 “我知道,但我想见的就是你。 他缓柔的嗓音像是表白似的。 让傅砚辞猛地心乱了一拍。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6)加更 傅砚辞猛地心乱了一拍。 他抬眸望向他,语气很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轻颤的鸦羽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纪阮咽了咽口水。 “嗯,我知道。” “傅砚辞,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顺便聊聊。” 他说着。 就自顾自收起了手,转身往沙发区走去。 和煦暖黄的光线落在他翘起的发丝上,将他漂亮的小脸衬得冷白,像是脆弱的蝴蝶似的。 傅砚辞不自然地收回了视线。 语气不耐。 “随便你,再被欺负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说完。 就再也没搭理过纪阮。 直到傍晚。 公文都处理的差不多。 他才抬眸看向沙发角落昏昏欲睡的少年。 无奈地叹了口气。 傻子。 在一个侵犯过他的变态面前竟然还能睡得着。 真是个傻子。 活该被欺负。 他紧抿着唇,眼底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情绪。 只见傅砚辞脱下黑色西装外套,盖在了他身上,皱着眉,一把将他横抱起。 眼疾手快抬起大掌,托住了他往下晃的脑袋。 轻轻放在了胸膛间。 声音都轻了很多。 “傻子。” 外面的秘书看着自家总裁怀里抱着的少年,顿时屏住了呼吸垂着头不敢出声。 不过视线不停地打量着他们。 谁懂啊,明明总裁今天发了好几通脾气。 怎么那个少年面前就变得温柔沉稳了很多? 走上电梯时,纪阮差不多已经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搂了搂男人的脖子。 也没分清眼前的人是谁。 【好感度75%。】 “醒了还占我便宜?” 傅砚辞唇角轻抿,抱着他低声揶揄。 嗓音中的冰霜融化了很多。 却一下就将纪阮的神思唤了回来。 他带着起床气从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才被放下来。 “明明是你能叫醒我,非要......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他果然没睡醒。 刚刚的礼貌一扫而去。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太阳岛上。 “我占便宜时是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 傅砚辞站在他身后。 缓缓低头附在他耳畔边低语。 暧昧的气息瞬间在电梯内蔓延开来。 一下就把纪阮拉到了那夜的回忆中。 脸颊都红了半边天。 “呵呵,这是在公司,傅总谨言慎行。” “叮——” 话音落下。 电梯门也同时打开。 地下车库的光线不是特别亮。 纪阮刚跟着他走到车身前,就看到暗处几个人朝他们走来。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抽去嘴里的烟,随手扔在了地上。 猩红的火光被几道杂乱的脚步踩灭。 “妈的!” “傅砚辞你敢耍老子!” “老畜生生的小畜生果然都一副贱样。” “去死吧!” 说着。 刀刃划破空气,凌厉地朝他们袭来。 一股强大的力道将纪阮拉到了身后。 他看着身前的傅砚辞,还有那张恶心猥琐的脸。 好熟悉。 对了! 他想起来了! 是在太阳岛那个开地下拍卖场的老板。 那个在联邦追捕下逃走的死老头! 怪不得现在眼神一副要杀了他们的样子。 纪阮皱着眉头。 “你先报警,我替你挡着。” 傅砚辞冷冷回头说了句。 就又立马上前跟那七八个大汉打了起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锋利的砍刀。 纪阮慌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是刚要拨电话,就冲上来一个粗糙的大汉,拎着砍刀朝他劈过来。 他来不及反应。 指尖慌乱间随便一点。 也不知道拨到了谁的电话。 “妈的,小贱人,还想报警!?” “你也跟这个畜生一起去死吧!” “呼呼——” 那刀刃一下下刺破了空气,刀刀砍向他们的要害。 纪阮和傅砚辞背靠着靠。 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场面十分混乱。 忽然间。 角落里,捂着肚子的打手悄无声息从地上爬起来。 傅砚辞转身一个飞踢挡掉了纪阮身后劈过来的刀。 “噗呲——” 却忘记了注意自己的身后。 被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衬衫,血迹顺着鲜红的伤口渗出。 纪阮皱起眉。 一拳打在了砍伤傅砚辞的那个人脸上。 用了十足的力气,将他打倒在地上。 转眼用身体接住了踉跄了几步的男人。 “还可以吗?” “废话,我可不像你那么柔弱,这点小伤就吓个半死。” 傅砚辞白着唇揶揄了几句。 很快又站稳了身形,丝毫不顾身后的渗出的血迹,一个旋转拉着纪阮躲开了他身后的攻击。 空气中都是分不清彼此的粗重呼吸声。 汗水顺着每个人的额头往下流淌。 那个张老板咬着牙狠狠瞪向他们,快要咬碎了后槽牙。 “你他妈的小杂种。” “当年你爸都得看我的脸色,现在你个小比崽子竟然敢毁我的生意!不过,你现在要是肯跪下来求我,并把你的公司赔给我,说不定老子还能放你一命!” 那张苍老的脸有些狰狞。 傅砚辞抿着苍白的唇,纠结着还没开口。 却先被纪阮看透了他眼里的挣扎。 大概是在顾虑着自己吧。 想着。 纪阮冷笑出声, “呸!” “死老头,你到底要不要脸?” “黄土都埋到你的腰了,还想着发财呢,怎么,这么缺钱买你的棺材啊?” “要不你跪下来求求我们,说不定给你填几把土?” “哈哈哈!” 少年肆意的嘲笑声响起。 就像恶狠狠的巴掌打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气的他面色铁青。 颤抖着声音怒吼着。 “妈的,贱人,一个被人轮着上的烂货,有你比比的份!?” “都给老子去死!” 一声令下。 那些喘了口气的打手收缩了包围圈。 又朝他们攻过来。 傅砚辞脊背的血流了一地。 就在此时。 他们的力气耗尽的那一刻。 “嗡嗡嗡——”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随后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地下车库里。 “举起手来!都不许动!” 那些打手瞬间惊慌。 而纪阮扶着傅砚辞沉重的身躯缓缓顺着车头滑在地上。 鲜红将黑色的车漆都映的深了几分。 “傅砚辞别睡,警察来了,救护车也马上来了。” 他抱着他的脸,气喘吁吁地说着。 可忽然间。 拿着砍刀的中年男人目光狠毒。 看着他们挨得很近的距离,猛地从地上起身。 拿着刀就朝他们冲了过去。 “噗呲——” “砰!” 电光火石之间。 枪声响起。 刀刃陷入血肉的声音同时落下。 那一刻。 空气中的血腥气变得更浓郁。 “滴答。” “滴答。” 血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淌落在地板上。 好疼。 时间停滞了几秒后。 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着,模糊的光线一点点消散。 “不,不要.......” “不!你没事的对不对,你肯定会没事的......我求求你,求看看我,你说的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好感度90%。】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7) “不!你没事的对吧,你肯定没事的......我求求你,求你别睡,你说的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 【好感度90%。】 纪阮就像飘落下的枯叶似的。 在空中摇摇欲坠,最终往下坠。 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而是落到了温暖的胸膛间。 好疼。 疼的纪阮额头尽是冷汗。 他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 耳畔只有傅砚辞低沉急躁的吼声。 可他的眼皮太沉重了,意识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归混沌。 “我......睡一下......就一下......” 说完。 他就靠在傅砚辞的胸前,缓缓合上了眼。 任由嘴角的血迹缓缓流下。 男人瘫坐在地上。 一直重复着那句不要睡。 忽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沾满了鲜血的手抱住了他的脸颊,语气急促地说着, “我知道。” “阮阮,你不是来找宋濯的么,我知道他在哪儿!” “你别睡,我带你去找他。” “他就在梧桐路的别墅地下室里,你不是想救他吗?你别睡,你不睡我就放了他......” 最后缥缈的声音钻进了纪阮的耳畔。 就彻底没了意识。 而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半跪在地板上,刚刚拿刀的左手被子弹打穿,无力地垂落着。 他见状。 右手提着刀,就要再次被砍向眼前的傅砚辞。 “砰!” 又一颗子弹打来。 “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右手也被打穿。 整个人疼得蜷缩在地板上。 下一秒。 “哐啷。” 刀落地。 已经抵达现场的警官将故意行凶的中年男人押走了。 而紧随而来的。 是不知道谁呼叫的救护车。 他满手是血。 抱着纪阮不肯撒手。 硬生生抱着他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上,顿时一片昏暗,只有头顶微弱的灯光亮着。 傅砚辞看着他苍白的脸颊。 这一刻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他的耳畔只有嗡鸣声。 听不进去任何。 那股从骨骼灵魂深处透出的恍惚和绝望,就像是忽然海啸翻涌,吞没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之前所有故作的矜持、疏离。 现在都被抛之脑后。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比他的自责愧疚还要重要的多。 可傅砚辞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心底就像是空了一块。 被硬生生剜下,疼痛难忍。 这个傻子。 为什么要给他挡刀? 明明他是个强迫犯,对他做了那种十恶不赦的事情。 还有傅屿白。 绑架他的朋友,囚禁他的自由。 他们明明都是坏到极致的人。 纪阮明明应该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傻子...... 想着。 傅砚辞逐渐有些哽咽。 无数话语就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在纪阮闭上眼的那一刻。 呼吸脉搏跟着停滞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爱纪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视线就被他吸引到移不开。 尤其是傅屿白利用自己的愧疚要挟。 要他把纪阮还给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很想反抗。 可纪阮说选傅屿白,他没有留下的理由。 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暧昧。 甚至听到纪阮对着傅屿白说要他出现的时候。 他潜意识都止不住开心。 可条件就是不允许他见纪阮。 好吧,他承认,今天一直很郁闷。 直到纪阮主动找上来的时候,他很想问问他还生气吗,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傅砚辞后悔了。 早知道。 他就该好好抱着他说自己有多想他。 纪阮是傻子。 他也一样。 救护车的轰鸣声响彻整条街道。 很快。 车门打开。 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只有灯火通明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头一次。 感觉医院的路这么漫长。 傅砚辞看着纪阮被推进了手术室。 眼巴巴地坐在墙边的蓝色胶椅上,他拒绝了护士想要检查上药的请求,直愣愣地坐在原地。 片刻后, 满是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陆青小跑着到手术室门前时,就看见浑身是血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脸色白的吓人。 旁边的护士也不敢轻易靠近。 他顿时明白了。 一把拉起椅子上的男人,语气压抑着什么。 “傅砚辞,跟护士去擦药。” 他语气不见平时的嘻嘻哈哈。 竟然格外的严肃。 傅砚辞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正要挣脱开继续坐下等他的阮阮。 “别任性了,你想让纪阮醒来时就看到你这副惨状吗?” “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跟护士去包扎,再来等他。” 陆青看着他肩膀上的伤痕还在冒着血,忍不住皱了皱眉。 话音落下。 傅砚辞才有了些反应。 他抬眸看了看还亮着灯的手术室。 抿了抿唇。 对。 他不能吓到阮阮。 想着。 他站起身跟着护士去处理了。 很快,警官也到来。 陆青熟练地掏出手机,将通话录音全部交了上去。 今晚他本来正在跟家里人吃饭。 就接到了纪阮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才知道他们遇到了危险,第一时间报警,叫了救护车。 通话录音里都是那个张老板歇斯底里的话。 来龙去脉都交代的很清楚。 很快。 没几天。 中年男人因为涉嫌故意杀人、非法开办地下拍卖等等多项罪名并罚,被执以死刑。 一周后。 纪阮醒来时已经是大半夜。 他回想着昏倒之前的场景,隐隐想起傅砚辞说的话。 他说,宋濯被关在了梧桐路别墅地下室里。 所以。 那天从他这离开之后,宋濯就一直被关着。 外面的月色有些清冷,渗过半透的蓝色窗帘隐隐落在地板上。 周围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纪阮刚动了动手指。 身旁的男人就瞬间惊醒。 只是他的目光乖巧又悲伤,脸上没什么戾气。 一看就是傅屿白。 纪阮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满地蹙了蹙眉。 “他呢?” 简短的两个字,让傅屿白眉眼间顿时升起一股失落。 他温凉的指尖轻轻握住了纪阮更为冰凉的手。 说话熟练了很多。 “他伤害阮阮。” “不许他出来。” 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纪阮轻轻挣脱了出来,苍白的薄唇轻启, “小白,他是你哥哥,你不能这样对他。” “可他伤害阮阮。”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8) 纪阮轻轻从他掌心挣脱了出来,苍白的薄唇轻启, “小白,他是你哥哥,你不能这样对他。” “可他伤害阮阮。” 傅屿白也难得的固执。 只是他的气势没有那么强势。 对待他总是小心翼翼,那些阴私晦暗的想法也只敢在背后做小动作,根本不会主动打破他们平时的交流方式。 因为他知道。 这样对他最有利。 纪阮听到宋濯一直被关着的时候就明白了。 即使家里安满了摄像头。 就算他时时刻刻跟在身边。 傅屿白那脆弱敏感的神经根本不会放松,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不会轻易放过。 他太缺乏安全感了。 就像悬崖边站着半只脚的囚徒。 一步能入地狱。 一步也能绝处逢生。 他不懂什么是爱。 所以好感度一直停滞在80%再没有上涨过。 情感缺失的小孩最需要的,是无条件的偏爱。 可爱不仅能教会他爱。 也能毁了他。 今天是宋濯,明天是傅砚辞,那么后天就是无数出现在他们之间的人,而他处理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戮。 就是任由毁灭欲作祟。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 他要让傅屿白学会克制自己心底的欲望。 让他学会爱。 “傅砚辞是你的哥哥。” “他是对你很好的人,你不能再这样任性,想得到就得到,想杀就杀,你看到了吗?那个想要杀我们的是什么下场?” “你也想那样?” 今晚的纪阮没有平时那样心软好说话。 傅屿白漆黑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些许失落委屈。 可对面穿着病号服的少年却无动于衷。 这还是第一次。 忽然间。 傅屿白攥紧了自己的手。 语气很轻,甚至有些委屈。 “阮阮喜欢他,不喜欢我?” 他想到白天在办公室。 阮阮对着傅砚辞说的那句话——‘我想见的人就是你’,脸色都忍不住白了白。 他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阮阮先说喜欢自己的。 为什么要对别人也喜欢呢? 他抿着唇,眼眸间盈着些晶莹的雾气。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了几秒。 可纪阮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丝毫没有打算上手安慰他、抱他、吻他的侧脸说些软话。 甚至目光都凉凉的。 他不喜欢这样疏离自己的阮阮。 想毁灭他们。 他们都死了,是不是阮阮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可下一秒。 纪阮好像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唇边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又在想让他们从我眼前消失是不是?就像是你威胁傅砚辞,囚禁关押宋濯一样,是不是?” 他的笑容越来越苦涩。 这一刻。 他们之间那层厚厚的茧壳被纪阮亲手击碎。 傅屿白眸光愣了愣。 他抿着唇没说话。 那些他从来不敢在阮阮面前展现的阴暗情绪却继续,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戳破。 阮阮喜欢乖乖的他。 会主动靠近他、抱他、吻他、对他无数次心软。 那他就扮演成乖乖的样子。 可现在好像没法再继续装下去了。 “你在家里安了那么多摄像头,我从没说过你半句话,甚至也诶想过要离开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阮阮......” 他开口喃喃,却被堵塞地说不出半句话。 眸底闪过惊讶。 他没想到自己做过的事阮阮都知道。 纪阮抬起手,轻轻顺着他的眉毛摩挲,语气轻柔, “因为我是真心喜欢小白的,因为我想给你爱。” 话音落下。 他又收回了手。 “我明明已经拒绝了宋濯,你却还是把他关了起来,利用我的爱把我当傻子耍,好玩吗?” 忽然间。 纪阮的眸光变得冷淡起来。 “傅屿白,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只知道喜欢就要夺过来,不喜欢就要毁掉。” 他们间的距离蓦然被拉的很远很远。 傅屿白被他冰冷的轻嘲声说的愣住了。 半秒才回过神。 语气魔怔地喃喃着。 “爱。” “我爱阮阮。” “阮阮信我,不要离开......小白听话......” 他决绝的话带着一股离别的味道。 硬生生将他们间的距离隔开。 傅屿白感受到了他浑身的疏远,心底的危机感汹涌袭来。 “阮阮不离开我。” “阮阮喜欢我。” “小白喜欢阮阮,很喜欢。” 他不停地重复着。 无辜清澈的眸子泛着委屈恐慌的水光。 让人看到就会忍不住心软的目光。 纪阮每每都是被他无助的神色打动。 可傅屿白就是个骗子。 他最擅长伪装无辜,博取他的同情心。 好感度半点没有波澜。 说明他只是在哄自己。 像从前一样。 可要想教会他爱,就要先尝受爱而不得的苦涩,才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 想着。 纪阮敛起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软。 语气冷硬。 “傅屿白,我们分开......” 分开的话还没彻底说完。 忽然间。 纪阮就被他温凉的掌心捂住了嘴。 然后一股异样的芳香顺着鼻息钻进了神经。 紧接着他就没了意识。 傅屿白抱住了少年清瘦的身躯。 语气依旧乖巧,却满是执拗。 “不许阮阮离开。” “阮阮,我的。” “不许他们抢走。” ...... 纪阮醒来时。 眼前是熟悉的布置。 他转着眼睛打量着四周,苍白的唇抿了抿。 这是...... 忽然间他又想到了晕倒前那股异香。 傅屿白这狗崽子! 竟然给他下药! 算了。 早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改变的。 想着。 纪阮动了动手腕。 正想撑着床爬起来。 “哐啷——” “哐啷——”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银质的手铐将他桎梏在床上。 脚腕间也传来些许沉重的重量。 链子不长不短,恰好只够他翻身,像是精心测量过似的。 让纪阮只能在床上活动。 他咬了咬唇。 此刻脑海中的喳喳也忽然蹦了出来。 【呜呜,宿主大大一昏迷,喳喳也跟着掉线了,没想到反派竟然这么变态!】 【宿主大大,要不要喳喳现在给你解开锁链?】 小白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 心疼地看着自家宿主。 结果下一秒。 就看到纪阮摇了摇头。 “暂时不用。” 【啊?为什么啊,宿主大大,我给你解开,你就能赶紧跑了!不然又要被变态折磨了呜呜呜~】 “任务还没完成。” “真的不用。” 听着宿主淡定失落的声音。 喳喳更自责了。 没想到宿主这么敬业! 呜呜,就是被变态盯上,好惨。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39)加更 “阮阮,吃饭。” 纪阮刚跟喳喳说完。 卧室的房门就被推开。 傅屿白那张冷白乖巧的脸出现,手里端着热乎的饭菜。 指尖微微按下床边墙上的按钮。 床两旁的桌子都自动升起拼好在了床上。 比医院病床旁的移动桌子要大得多。 一看就是专心测量定做的。 随着桌子升起,他身后的床也升起些许弧度。 高科技全自动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纪阮脸色很沉。 收回自己的视线。 扭过脸刻意不看他,也不搭理他的话。 饭菜被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傅屿白上了床。 一把将他抱在了腿上。 “阮阮还生气?” 见纪阮依旧侧着头不理自己。 冷白如玉的指尖抬起他的下巴,从背后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容反抗地吻了吻他的侧脸。 “给奖励,阮阮不生气,好不好?” 耳畔气息温热。 但纪阮却丝毫感受到暖意。 甚至一股冰冷顺着后背钻进了四肢百骸。 他不禁皱了皱眉。 随即唇角含着轻嘲出声, “在你眼里,我就是你喜欢的宠物!?” “砰!” 纪阮忍不住把饭菜打到了地上。 清脆瓷碗顺着空气滑落。 毛茸茸的白色地毯上尽是脏污的汤汁油渍。 这一下。 将傅屿白脸上的笑容都打没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阮阮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迷恋地吻了吻他的耳根。 “阮阮发脾气,也可爱。” “喜欢,阮阮不是宠物。” 他说着。 语气淡淡的,并没有露出半分不悦。 可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样子,让纪阮没由来的火大。 他视线扫过去。 连餐具都是木头的,半点尖锐都没有。 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面无表情地躲避着他凑上来的脸,可身后的男人却一直贴过来。 “放开我。” “不放,阮阮会离开。” “我不离开,你先放开我。” 话音落下。 回答纪阮的是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 身后的男人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阮阮吃饭,好不好?” 傅屿白岔开了话题。 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无辜恳求。 从前只要他这样求他,阮阮都会心软,什么都答应他。 他还想要主动抱着自己、软乎乎的阮阮。 可一想到阮阮会离开他。 不可以。 那就留下生气的阮阮吧。 这样也好。 只要阮阮在身边就好。 可他不懂,从他们说破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到从前。 房间内拉着窗帘。 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黑色的窗帘隐隐告诉他这是白天。 纪阮冷着脸。 “我讨厌这样,你不放开我,我就连你一起讨厌。” “傅屿白,你不懂,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这样做,爱可以占有,爱可以偏执,但爱不是伤害彼此的理由。” 他最后说完。 就闭上了眼。 无论身后的男人怎样岔开话题,他都没在回答。 一天一夜过去。 他滴水未进。 床边多了个输液架子。 塑胶管子里都流动的营养液,顺着针管一路顺着血管流淌着。 纪阮的唇瓣苍白,不见血色。 神色恹恹。 身旁没见傅屿白,却意外地看到了陆青的身影。 他鸦羽轻颤着,像脆弱震颤的蝴蝶羽翼。 “唉。” 视线对上。 陆青先叹了口气。 “你何必呢,纪阮,这样折腾自己有什么用?” “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他语气里带着惋惜、同情等等不同的情绪。 纪阮苍白的唇扯了扯。 “可也没有人会心疼不是吗?” “傅砚辞被他压制着,宋濯被他关着,而傅屿白眼里,只要能囚住我,不管是死是活,他也根本不会在乎。” “我讨厌这样的生活。” “我宁愿死。” 纪阮的声音很轻。 大抵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 声线有些哑哑的。 他整个人陷在白色被子里,就像片轻飘飘的羽毛似的。 仿佛随时就会飘走。 他的话让陆青愣了愣。 “死真的是解脱吗?” “不是吧,只是把痛苦留给了别人而已。” 陆青垂眸说着。 指尖蜷了蜷,揣进了裤兜里。 半秒后才抬起头来。 只是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可遏制的悲伤。 他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不死行不行?” 纪阮闻言。 看不懂他眼里的神色。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你跟他是一头的,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呢?” “你要是真有点良心,当初不该让我去找傅屿白的。” 他说完,视线余光就朝着陆青身后的门看了看。 那一刻他知道。 傅屿白就在那扇门后听着。 可他偏要说。 “要是当初没遇到他就好了。” 他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 一下下精准无误地砍在了傅屿白的心脏上。 他靠在门上。 心脏止不住泛起疼痛。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只知道不想听见阮阮说这样的话。 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在太阳岛上遇见了阮阮。 阮阮明明也说过喜欢自己。 怎么现在会这样说呢? 他心脏隐隐有些慌乱。 为什么会这样...... 翌日。 纪阮再次醒来时。 手腕跟脚踝上的锁链被解开。 房间内拉开了窗帘,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了防盗网。 明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他苍白的脸上。 纪阮疑惑地看了看脑海中的好感度。 一直维持在85%,再没动过。 【宿主大大,昨天心疼死喳喳了,反派还真是不懂事,呜呜,现在才放开你,看来反派他终于想开了!周围的针孔摄像头也已经全拆了,除了客厅里有一个。】 【喳喳已经给宿主补充了体力~】 纪阮苦笑。 “他没想开。” 没一会儿。 纪阮下楼,没看到傅屿白的影子。 却又再次看到了陆青。 饭吃到了一半。 男人起身倒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递给他杯子的时候,然后迅速在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纪阮抿唇。 是一张纸条。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0) 纪阮本来还觉得奇怪。 水杯递在眼前,丝毫没有放到桌子上的准备。 他勉强伸手接了过来。 细嫩苍白的肌肤上是斑驳针孔的淤青。 纪阮察觉到掌心异样的触感。 片刻后。 才借着去厕所的借口,离开了被监控的客厅。 薰衣草清新剂的味道飘在鼻尖,纪阮坐在马桶盖上,打开了那张短小的纸条,看着上面寥寥几字。 漂亮的桃花眸瞬间眯了眯。 眼底尽是犹豫。 陆青是他的人,会这样帮自己吗? 他不确定。 心中始终摇摆犹豫着。 几秒后。 他才下定了决心。 若无其事将纸条扔进了马桶里。 “呲咕——” 水流直接带走了纸条的存在。 ...... 这些天。 纪阮没在被一根根银锁链束缚。 傅屿白美名其曰给了他自由,却依旧改了别墅门口的识别指纹。 白天就派陆青来看着他。 晚上就亲自搂着他,寸步不离。 纪阮几乎没有自己的空间。 他没反抗。 却依旧没有理会傅屿白任何腻人的情话。 任由他装无辜委屈,也无动于衷。 而傅屿白却丝毫没有打破现状的意思。 痛苦与甜蜜相互纠缠。 “阮阮,不要不理我。” 夜深人静。 男人总是紧紧搂紧了双臂,语气带着乞求。 却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 他附在他耳畔喃喃。 “喜欢阮阮,小白爱阮阮。” 无数个深夜。 他都重复着同一句话。 纪阮合着眼沉默不语,苍白的脸颊快与月色融为一体。 仿佛下一秒就要随着银光飞走。 几天的时间里。 纪阮的身体越来越差。 吃的越来越少。 傅砚辞透过监视器看着在客厅里扶着垃圾桶不停呕吐的少年。 语气低沉。 “你满意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响起他的声音。 仿佛是在透过灵魂询问着什么。 下一秒。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下来。 傅屿白紧抿着唇。 却怎么也不肯松口。 “不满意。” “他不能离开。” “我要和他,在一起,不分开。” 傅砚辞叹了口气。 眼神中都是挣扎的情绪。 他喃喃自语,“可这样真的是爱么?” 一时间分不清是在问谁。 随后空气再次恢复了安静沉默。 ...... 夜幕降临。 身后熟悉的人一如既往地抱着纪阮清瘦了几圈的身躯。 “阮阮,我们不这样,好不好?” 他轻柔低沉的声音含着些许挣扎痛苦。 手也抱得越来越紧。 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似的。 昏暗中,纪阮闭着眼缓缓开口,声音缥缈消散的很快。 “是你选择了这样。” 身后的男人一阵沉默。 最终什么也没说。 却顿时击碎了纪阮最后的犹豫。 果然。 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 纪阮在黑暗中苦涩地扯了扯唇。 ...... 几日后。 纪阮虚弱的身子骨最终还是支撑不住。 忽然间。 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茶几前的地毯上。 眼前一片模糊袭来,纪阮彻底晕了过去。 陆青见状。 瞬间拨通了傅砚辞的电话。 “老傅,纪阮出事了,我先送他去医院了,你等会儿过来找我。” 说完,不等手机对面的回答,他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在镜头前明晃晃地抱起瘦小的人儿。 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几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傅砚辞赶到时,就看见陆青惴惴不安地坐在蓝色胶椅上,脸色甚至已经立刻露出急色。 他立马冲上前。 语气急急。 “他呢?” “他怎么样?” 陆青没说话。 却是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了头顶亮着的指示灯。 这时傅砚辞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不用说也明白了。 他还在抢救。 忽然间。 他捂着头脸色变了变。 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无辜的小孩。 视线陡然有些迷茫。 站在门口。 “为什么会生病。” “陆青哥。” “是因为你么?” 他的语气比刚刚冷静了很多。 像是简单的控诉与质疑。 却透着隐隐的危险。 坐在蓝色胶椅上的陆青低垂着头,无力叹息了声。 “小白。” “我没法掌控人的身体好坏吧。” “他为什么生病,你不该问问自己吗?” 傅屿白听着他的话。 满眼茫然。 他侧着头看向青年男人。 语气也带着肉眼可见的疑惑。 “陆青哥,为什么这么说?” “我爱阮阮,他也喜欢我。” “在我身边,不会生病。” 他看着依旧是那副脆弱乖巧的神色。 却都是表象。 他有多执拗,他们都知道。 陆青终于抬起头。 目光无奈地看着他。 “小白,是你病了,所以逼得纪阮也病了,他不喜欢这样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哥什么都不说,却并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继续这样,会害死傅砚辞,也会害死纪阮。”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很刺鼻。 脆弱的鸦羽轻颤,傅屿白敛回自己的目光。 他目光深深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始终抿着唇,没再说什么。 可心里却已经翻涌着不平静。 他不懂。 阮阮怎么会被逼死呢? 明明上次他退让了。 可哥还是差点把阮阮害死。 而自己,明明是在保护他,却被陆青哥说成了伤害。 阮阮也这么说过。 他只是生气而已。 过几天身体好起来了,就会原谅自己的。 对。 就是这样的。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极其漫长折磨。 傅屿白始终站在原地。 他眼眸盈上越来越浓郁的烦躁,看着那扇门。 只想砸开。 把阮阮救出来。 是不是那些医生不够好,所以才浪费这么多时间。 他想着。 身体被心中的焦躁驱使。 抬脚。 刚冲出去半步。 就被陆青攥住了手腕阻止道, “小白,你冷静点。” 可男人眼眸已经盈上些许猩红的疯意。 紧抿着苍白的唇。 像是撕去伪装的困兽,一半无辜,一半恶魔。 “他们故意,不放阮阮出来。” “杀了,换新的。” 他脆弱的面容上面无表情。 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像是无情的机器,不带丝毫感情。 唯独提到里面的人时,微微泛红的眼眸才泛起几分动容。 陆青也震惊了半秒。 “你疯了?” “傅屿白,你现在进去,会影响纪阮的治疗。” “你很烦,陆青哥。” 傅屿白像是找到了自己宣泄的矛头点,冰冷的视线移向攥着自己手腕的男人,语气很轻。 却一句句像刺骨的刀,朝着陆青袭来。 “陆青哥,也喜欢阮阮吗?”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屿白。 一时间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说话,真的喜欢么。” 眼前的傅屿白仿佛陷进了自己的怪圈里。 甩开了他的手。 “陆青哥真讨厌,虚伪、恶心,带坏阮阮。”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1) 他们多年的关系一下就被踩到了地上。 陆青咬了咬牙,听着刺耳的谩骂声。 也忍不住将一直忍耐的话脱口而出。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他妈胡说什么?” “我当初就不该带他来见你这个神经病。” “妈的,以后随便你爱干嘛干嘛,再多管你们的闲事,老子就不姓陆!” 说完。 陆青气的转头就走。 他们的争吵声回荡在走廊间。 片刻后。 安静的走廊间只剩下傅屿白孤寂的身影,还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他靠在墙壁上。 脑海中嗡嗡作响。 耳畔边不停回荡着纪阮曾经的每句话。 “嗯,喜欢你,这是奖励。” “以后要好好吃饭,我给你做。” “小白这么乖,我怎么会不选他呢?” “有点冷,你抱着我睡吧。” ...... “爱可以占有,爱可以偏执,但爱不是彼此伤害的理由。” “我讨厌这样。” “傅屿白,你真让我恶心,你有病你知不知道!?” “放了我。” “我宁愿死,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要是当初没遇见傅屿白就好了。” ...... 甜蜜与痛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快要撕裂他的耳膜。 傅屿白脸色苍白,顺着墙壁蹲下身子,佝偻着背。 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只有头顶昏暗的光线在他周围洒下微弱的光晕。 他肩膀微微颤抖着。 “阮阮,我也不想有病。” “可我控制不住。” “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 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 头顶红色的指示灯猛地熄灭。 那声音仿佛成为了刺激着傅屿白回神的播放键。 他倏然站起身。 看着里面的门缓缓打开。 戴着口罩的医生手拿着文件夹,浑身一股冷气袭来。 傅屿白冲了过去。 眼眸还有红。 “他呢?” 医生扫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是病人纪阮的家属吗?” 傅屿白愣了愣。 家属么? 不过半秒,他就犹豫着点了点头。 担忧的视线不停地往里探索着,但被门隔着,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疑惑地看向医生。 “阮阮怎么还不出来?” 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 “病人身体除了严重的营养不良,心绪郁结,还有急性心瓣膜炎......” 傅屿白眨了眨眼。 又问一遍。 “阮阮怎么还不出来?” 医生阐述的话戛然而止,最终再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是病人身上的遗物......” 说着。 中年男人将手中的塑胶密封袋递给了他。 转身回到了手术室。 忽然间。 “轰——” 傅屿白脑海中的某根弦突然断裂。 耳边只有刚刚那句‘我们尽力了’的话语声。 无限环绕重复播放着。 他小时候总是在医院度过。 最常听见的话,就是那句话。 每当响起。 就意味着有生命在缓缓流逝。 他就像地狱的招魂声,给每个贫瘠生病的灵魂都宣判了处决。 那时他并没有过多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眼前仿佛一瞬恍惚。 阮阮那样美好的人。 怎么会被带走呢? 他愣在原地,眼睛有些干涩。 直到几分钟后。 那个蒙着白布的病床被推出来时,他才找回了的肢体触觉。 不自觉地跟着病床走。 那白布勾勒出来的面部轮廓他再熟悉不过。 就像是已经刻在了灵魂里。 不用掀开看,他都能认出来。 他像行走在昏暗灯光下的木乃伊,没有知觉地跟着走。 “病人家属,跟他最后告别吧。” 终于。 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停下。 他们在白漆环绕的病房里,就像是天堂相遇似的。 傅屿白僵着手指一点点拉开了那层白布。 “阮阮,不要闹。” 他边说着。 视线边落在缓缓露出的那张面容上。 有些苍白。 脸都跟着小了一圈。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阮阮,是不是很困......” 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从前都是阮阮说很多很多话。 而他只需要负责倾听。 可现在。 他嗓子很涩。 什么都说不出口。 视线余光看见一张纸条。 缓缓从塑胶口袋里抽出那张折叠好的纸。 打开一看。 清秀的笔迹很好看。 是纪阮的。 里面的话很少很少,那么大的纸上只有寥寥几句,甚至一眼就能看到头—— 傅屿白,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 我总是想用我的方法教会你爱。 我很愧疚,那天明知道你在门外,却依旧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可我痛苦不比你少。 我总说爱不是伤害彼此的理由,可我依旧伤害了你,不过你也同样不信任我,只把我当成好玩的物件而已,所以我们扯平了......对吧? 我撑不住了。 其实离开太阳岛的那一刻。 好像就是我们的分别,只是这句再见说的太晚。 ...... 上面一句句,都好像是他的阮阮预判了告别,提前写下的。 他早就想好了离开。 甚至从离开太阳岛时,他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 傅屿白痛苦地坐在病床前的地板上。 苍白的唇颤抖着。 他的阮阮早就知道他下了药。 想要将他强留在身边。 早就知道他安满了摄像头。 却依旧没离开。 可现在。 他好像再也看不到,他的阮阮用那双漂亮的眸子弯着望向自己,眼底满是宠溺爱意。 他再也看不见那个心软软的缩在自己的怀中。 主动抱着他吻他的脸。 时至昨日他都觉得,阮阮只是生生气而已。 但现在。 他指尖的肌肤渐渐变温凉。 才明白。 自己被那些强烈缺乏的安全感控制,做了让阮阮很失望很厌恶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离开吧。 傅屿白头埋在双膝间,痛苦着哽咽着。 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对不起。” “爱.......我爱的,阮阮,我知道了。” “我只有你。”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好感度99%。】 “我陪阮阮好不好?” 说着。 他抽出身旁架子上的手术刀。 缓缓割向脖颈间的血管,锋利的刀刃有些冰凉。 “叮——” 才触碰上肌肤。 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强壮的力道击歪。 手术刀应声落在瓷砖上。 被陆青叫来的护士医生涌了进来。 瞬间控制住了傅屿白自残的想法。 几个小时后。 安静的停尸房中 门被打开,陆青看着冷气缭绕的房间,二话不说走到了纪阮的那扇门,将他的袋子拉了出来。 赶忙把他从里面捞了出来。 “是我,你没事吧?” 陆青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咳咳咳......哈......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2)加更 “咳咳咳......哈......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纪阮浑身颤抖着。 止不住搓着自己的手。 薄唇苍白不见血色。 “怎么会这么想?” 陆青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毕竟你是他们的人,我死了,对他们应该都好吧。” 他哆嗦着唇说,看着还原好现状。 才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那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越来越远。 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医院后门停着辆黑色的车。 眼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越来越远。 纪阮才渐渐回过头。 空气是自由的。 可他隐隐有些悲伤。 大概是对他们真的越来越心软了吧。 可不能这样。 他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终将离开。 所以在所有方式中,他选了最折磨人的一种。 不仅折磨傅屿白跟傅砚辞。 也同样折磨着他自己。 仿佛这样就能时刻提醒着他跟他们间的鸿沟。 陆青坐在驾驶位上。 看到他失落的神情,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后悔了?还来得及,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去。” 伤心的氛围被硬生生打断。 纪阮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心中复杂交织的情绪。 “没后悔。” “倒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直接让我冻死在停尸房,也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回击了几句。 黯淡的视线望向车窗外。 看着路边的香樟树变得模糊抽象,往后退着。 陆青打着方向盘,驶向了梧桐街。 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 “什么叫是我能干出来的事?我可不是你家小白。” “近墨者黑,你们不就是一丘之貉?” 回答纪阮的,是陆青的几声轻笑。 没过一会儿。 车子稳稳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纪阮正要打开车门。 就被陆青制止了,“你在车上等着,我去把宋濯接出来,不要下车,不然今晚,你们谁都走不了了。” 闻言。 纪阮瞬间明白,老老实实松开了手。 几分钟后。 他便透过车窗看见两道逆着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踩着地上的影子走来。 等走近了。 纪阮才看清他们的模样。 先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像根脆弱的狗尾巴草。 脸上都是被拳头揍的淤青。 嘴角挂着血迹。 身上脏兮兮的,尽是灰尘。 纪阮的愧疚再次升起。 从副驾驶位置直接钻到了后座里,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接过陆青手里的人。 “宋濯,醒醒,你没事吧?” “砰!” 车门被关上。 发动引擎的声音响起。 陆青从后视镜瞥了他们一眼,语气带着调侃的意味, “你们这是我当司机了?” “别担心了,就是被傅屿白那小子时不时打上几拳头而已,胳膊腿还是健全的,放心吧,回去涂点药,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活蹦乱跑了。” 说着说着。 陆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有些感慨地说着。 “不过这些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纪阮,他可能早就死了,甚至在登上北城土地的那一刻就被傅屿白杀了。” “遇见你之前,他就是个黑夜里的毒蛇,凭着喜怒做事,但主导权在老傅手上,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可现在他为了你能不断地妥协,会伤心、开心、痛苦、流泪,这些都是你教给他的。” “还有老傅也变了。” “他那个死傲娇,谁都不屑关心,但现在,眼神思绪都离不开你,宋濯的位置是他告诉我的,让我救你的人,也是他。” ...... 陆青像是在陈述着一个故事。 说完,就没再出声。 车厢内的空气恢复安静。 但纪阮却依旧沉浸在他的言语间。 的确。 陆青说的没错。 可这些不够。 对于他的任务来说,远远不够。 这也是纪阮第一次感觉到。 数据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多么残忍的词语。 正想着。 身旁的人忽然动了动。 陡然打断了纪阮的思绪。 “咳咳咳......” 怀中的人剧烈咳嗽了几声,才费力地睁开了眼。 半晌后。 宋濯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苦涩地笑了笑。 “又做梦了。” “看来我真的快要死了,小阮都来我的梦里看我了......” 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纪阮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 愧疚与低落的氛围又再次蔓延。 “你这样拍,他只会吐血而死。” 前面的男人嫌弃瞥了他一眼,语气瞬间打破了凝重温馨的氛围。 十分煞风景。 纪阮剜了他一眼。 却立刻听话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而此刻。 宋濯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才掀开沉重的眼皮侧头望去。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又眨了眨眼。 一旁的纪阮有些看不过去,语气别扭地提醒着他, “你没做梦。” “是陆青把你救出来的。” 话音落下。 “嘶——” 宋濯瞬间睁开了眼,却牵动了眼角的伤口。 猝不及防痛哼了声。 “卧槽,小阮,真的是你啊?” “我还以为死之前都没法再见到你呢。” 前面的陆青嫌弃地笑出声来。 “被揍几拳就死了?那你挺脆弱啊,我看纪阮你不如回去算了,这么弱的家伙,保护不了你的。”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3) 纪阮跟着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宋濯顿时一记眼刀子冷冷地瞥向他,语气里都是淡淡的不满,“我和小阮十几年的情谊,还轮不到你说话。” 漆黑的柏油路上路灯昏暗。 寂静的空气中有些凉。 一路上,漆黑夜色中他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纪阮嘴角挂着浅笑。 侧着头望向车窗外。 看着倒退的景色,心里跟着空落落的。 眼底也不自觉弥漫着几分低落。 离开那个囚笼。 他该高兴。 可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呢? 纪阮笑的力不从心。 指尖撑着下巴默默想着。 或许他也不正常吧。 很快。 汽车缓缓停在了北城高铁站西北门。 “后备箱给你们准备了行李,托人帮你们补办了临时证件,你们快点走吧,免得到时候被他们发现端倪。” 陆青从车上下来。 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他们。 同时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掏出两个书包。 连同塑料小袋子里的证件一起交给了他们。 纪阮接了过来。 神色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 视线望向灯火通明的高铁站。 有些恍惚。 清瘦的身躯略显寂寥。 虽然身旁的少年叽叽喳喳吵嚷着。 但他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 陆青眸光微微动容。 “纪阮。” 他轻轻叫了声。 才上了几节台阶的纪阮恰好能听见。 疑惑地回过头。 灯光落在车门前男人的脸上。 他看的清楚。 平时那张嬉皮笑脸的俊脸上,有些勉强。 “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你问我为什么救你。” “嗯?” 纪阮茫然歪了歪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北城的天太窄了,不适合你。” 说完。 他蓦然揶揄笑了笑。 “怎么样,文艺吧?快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纪阮拧着眉。 “你也是,不适合搞文艺,走了,谢谢你,陆青。” 半晌后。 台阶上两道浅浅的影子越来越远。 最终在眼前消失不见。 陆青叹了口气,上了车。 他坐在驾驶位上,从怀中掏出一张老旧的相片来。 上面的少年眉眼清秀,笑的好看,露着两颗虎牙。 “陆北,哥今天救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陆青看着相片默默说着,指腹仿佛还能触碰那肌肤的温度,脸颊的轮廓似的。 眼神都带着微不可察的温柔。 “小北,那天要是哥带你离开的话,或许我们会很幸福。” 寂静无声的夜很空荡。 几天后。 傅屿白醒的很迟。 醒来时就躺在机械病床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带到了医学研究室中。 他揉了揉酸胀的头。 撑起身子就看到眼前缓缓走近的主治医生。 也是一直负责他身体心理的熟面孔。 傅屿白坐在病床边。 “他呢?”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眉头紧拧着。 “你之前说的纪阮?” 中年男人笑的和蔼,身上带着听诊器,一边为他做着基础检查,一边问着。 清润的声音似乎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让傅屿白没那么排斥。 习以为常地‘嗯’了声。 “他已经死了,你昏迷的时间太久,他的遗体已经火化了。” 陆青从一旁站起,不冷不淡地说着。 闻言。 男人顿时挥开了医生的手,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冲到了陆青面前,语气冰冷的像是要冻死人。 “谁让你碰他?” 几乎是瞬间。 他漆黑的眼眸溢上猩红的怒意。 心脏疼得他都有些站不稳。 浑身上下的力量仿佛忽然一下就全部凝结住。 使不出来分毫。 以至于陆青轻而易举就将他推开。 半点没被他震慑到。 他站起身,目光盯着往后踉跄了几步的男人,语气难得的认真了几分。 “傅屿白,这么久我从来没说过你们兄弟什么,但现在你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你总是想着逃避,不会控制你那病态般的欲望,你用你那下三滥的手段去囚禁他,他就会爱你?” “我劝过你的,你不听。” “现在这样的结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质问我?还有,老子不是你的出气筒,烦得要死一天天的。” 说完。 陆青一怒之下,摔门离去。 站在一旁的心理医生始终什么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 痛苦的窒息感渐渐被麻木取代。 刺鼻的消毒水都仿佛在他鼻息处失去了刺激的味道。 无意间。 他眼神瞥到了医生手里拿着的报告。 三号黑体的标题字样清晰映入了他的眼中——关于人格融合的实验报告证明。 像是一道亮光闪过了他的脑海中。 往后一连几天。 他心底始终挥之不去。 满屋子都是废弃的画纸。 “画不出来。” “阮阮,我画不出来。” 他痛苦地坐在床边。 最终精疲力竭,傅砚辞才出来。 日复一日。 他收拾着满地狼藉。 半月后。 他们难得的对话。 “哥,治好病,阮阮会回来?” “我不知道。” 傅砚辞说着,眼底也难掩疲惫悲伤。 他的痛苦不比傅屿白少。 “我只知道,他是爱我们的,所以才会痛苦地离开。” ...... 几个月后。 警笛声响起。 联邦的人从家里带走了原主的父亲。 纪阮站在门口看着。 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宋濯和江迎站在他的两边,都不约而同拍了拍他的后背。 “纪阮,难受就哭出来吧。” 江迎安慰的语气带着叹息。 下一秒就被宋濯反驳了。 “哭什么?那个畜......那个人骗别人的钱,还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到魔窟里,还差点丧命!” “小阮,不难过哈,以后我和江迎就是你的家人。” “咱们三个以后称霸南城。” 江迎瞪了他一眼。 “笑死,还称霸南城,我看你连你的老爹都搞不定,赛车场又被封了,还称霸南城,宋濯,出去说你是我兄弟我都觉得丢脸。” 身旁两人喋喋不休地互相吵着嘴。 忽然间。 话音戛然而止。 空气似乎都静止住了。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凝固在原地。 “阮阮。” 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低沉声音忽然响起。 将纪阮所有思绪都桎梏住。 蓦然回首,他才看见了那道站在身后,让他午夜梦回都忘却不了的身影。 没想到…… 竟然是他。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4) 一瞬间。 他们隔着流淌的风,中间仿佛穿过很久很久的时间,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思念有了声音。 在彼此交汇的目光中愈来愈浓烈。 【好感度99.9%。】 纪阮没回答。 还是江迎和宋濯先反应过来。 瞬间冲回了针对彼此的架势,出奇一致地死死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神故作凶狠。 “你怎么还敢来?” “我告诉你,傅砚辞,这里是南城,我们的地盘,今天你休想动小阮一根汗毛!” 宋濯语气很冲。 目光中都带着难以克制的忌惮厌恶。 直接站了出来,直挺挺地阻隔了他们相对的目光。 “小阮,我们先进去?” 江迎扯了扯纪阮的袖子。 出神的人儿才回过神来。 漂亮的桃花眸眨了眨,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就被江迎搂着肩膀往院子里走去。 傅砚辞看见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重逢的欣喜顿时被慌乱代替。 他几步追上去。 “阮阮,别走。” 清沉的声音像是摇摇欲坠在空中的玻璃,下一秒就会被摔碎。 纪阮脚步慢了一拍。 却没停下。 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 纪阮知道,是宋濯将他拦下。 “吱呀——” 老旧的铁门被关上。 纪阮佯装的气势顿时松散了下去。 他靠在墙壁上。 静静听着门外的声音。 “傅砚辞,你还有脸来?怎么,是又想把小阮抓回去折磨是不是?” “我告诉你,钱我已经让陆青还给你了,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宋濯恶狠狠地咬着牙说道。 可对面的男人没理会他。 视线一直盯着纪阮背影消失的那个地方。 “阮阮,我不会逼你了,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声音掷地有声地落在那扇门前。 可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宋濯猛地推了他一把,“有完没完?小阮现在不想看到你!” “赶紧滚回你的北城当你的太子爷去,少来招惹我们。” “小阮有我保护,你要是在纠缠,不管你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再对你客气了,赶紧滚!” 骂骂咧咧完,宋濯转身进了院子。 * 纪阮在客厅老旧的沙发上呆坐了一下午。 【宿主大大,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吗?说不定你原谅他了,最后就能完成任务了。】 脑海中喳喳看着大门外还没离开的主神。 忽然有些同情起来。 虽然主神大大是变态了点。 但对宿主还是挺专一执着的。 可现在宿主大大肯定很生气,很难过,肯定被那些不好的回忆折磨的痛不欲生...... 想着,最终它还是忍不住出声劝了几句。 “要的,但是得先罚一罚他。” 结果没想到。 纪阮脸上半点伤心都没有,只是微微有些恍惚。 语气淡淡的。 他心里不舒服,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对过去耿耿于怀。 而是满心都是前些日子系统跟他说的话。 说傅砚辞跟傅屿白相互折磨了很久之后,身体渐渐每况愈下,前不久人格才开始融合。 他心里有口气。 因为他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所以才放弃了本来要立刻扑过去抱他的想法,故意晾一晾他。 只是这句话莫名让喳喳瘆得慌。 它怎么觉得宿主大大好像变腹黑了呢...... 难道是跟主神大大在一起久了,被教坏了!? 越想他越觉得是这样的。 直至傍晚。 “饿死了,那家伙还没走?” 江迎瘫在沙发上,将游戏机扔在了一边。 眼神有些担忧地看向身旁闭着眼休息的少年,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轻轻抱怨着。 宋濯轻轻抬起食指在唇边竖了竖。 才悄无声息地离开客厅。 出门就给他们经常吃的那家饭馆打通了电话。 “赵叔记得别放香菜,小阮他不爱吃。” “还有......” 宋濯没说完。 刚打开大门就看到站在橘红色晚霞下的男人。 笔直地站在门口。 始终没离开过。 他的话音顿时戛然而止,瞬间压低了声音。 “赵叔你先做着,等会儿来找你取。” 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三两步走到傅砚辞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往旁边啐了口唾沫。 “他妈的,你怎么阴魂不散!” 傅砚辞敛回目光,踉跄了几步才又站稳了身子。 唇齿间瞬间升起一股血腥味。 他阴沉的视线扫过面前的少年。 眼底渐渐盈上不耐烦的情绪。 “跟你没关系。” 他很烦这个宋濯。 可蜷了蜷指尖,又想到阮阮会生气。 顿时收起了那股杀意。 视线重新转回那扇大门,仿佛只要他盯得够久,就能看到他所思念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宋濯看着他这副模样就来气。 他顿时揪住了他的大衣领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咬着牙警告, “傅砚辞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带走小阮,别再挑战我的耐心,这可是在南城,没人救得了你。” “妈的,再不滚,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说完。 才松开了他的衣领。 眼眸中都是一股子狠厉。 可傅砚辞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抿了抿唇,擦去了唇角的血迹。 依旧站在原地。 已经快要入冬,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片刻后。 路灯下一片狼藉。 “妈的,叫你滚你不滚,今天我非要把之前的都讨回来!” “让你欺负小阮!” “砰砰砰!” 木棍重重挥打在脊背上,响声沉闷。 傅砚辞忍着没出声。 只是固执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噗。” 他唇角溢出鲜血来。 身旁几个小混混顿时动作慢了下来。 有些犹豫地看向满脸怒意的宋濯,“濯哥,这家伙这么弱,不会打死吧?” 话音落下。 宋濯咬了咬牙, “打死这个畜生才好。” 他赤红着眼,小阮被欺辱囚禁,他被关着殴打的回忆一点点袭上脑海,心中气极了。 不仅痛恨傅砚辞的无情。 还有无数的自责。 当初他就该坚定一点。 从太阳岛看见他的那一刻。 就该带着小阮离开。 越想,他越是将所有的怒气,全部都宣泄在脚底,狠狠踹在眼前男人的后膝盖骨上。 “你不是很厉害吗?他妈的,还手啊!” “砰。” 傅砚辞的身体不比从前。 他一句声都没吭。 硬忍着,将唇齿间溢出的血沫咽了回去。 忽然间。 大门被打开。 “你们在干什么!?”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就在此时。 傅砚辞忍不住启唇,几缕血丝顺着唇缝溢出。 鲜红沾在他的下颚。 在风中单膝跪地,满身狼狈。 “阮阮。” “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5) “阮阮。” “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 仿佛将周围所有人都摒弃在了视野外。 眼中只有他。 老旧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落在傅砚辞冷白沾了血色的俊脸上。 寒冽的风吹过。 吹得他眸光闪烁。 傅砚辞半跪在地砖上,抬头仰望着朝他靠近的人。 他是个信徒。 阮阮就是他的月亮。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刚刚明明硬气一声不吭的男人,现在却红着眼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顿时傻住了。 却也不再有所动作。 这一片人人都知道,宋家小公子可是把纪阮放在心尖尖上对待,谁敢招惹,就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宋濯也傻了眼。 眼看着纪阮跑了过来,就要弯腰抱住地上的男人。 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语气有些心虚。 “小阮,我只是替你出出气,之前你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是被这畜生骗的,你别又被他骗了。” 他说着,脸上也没了刚刚的狠厉。 气势全无。 周围的小弟们哪敢吭声,纷纷没眼看,垂下了眼。 纪阮叹了口气。 “宋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先进去休息吧,我想单独跟他聊聊。” “可他之前那样对你,我不放心......” 宋濯攥的力道紧了紧。 最终在他的视线下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他的眼神看起来太坚定。 顿时让宋濯有种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觉。 “好吧,你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里面。” 宋濯语气有些失落。 松开手腕走了进去,瞪了一眼周围的小弟们,瞬间都散了。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头顶一盏路灯的光落下。 纪阮屈腿蹲下。 傅砚辞却不偏不倚恰好倒在他怀里。 清沉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阮阮,好疼。” 纪阮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 语气有些别扭。 “刚刚没见你喊疼,别装了,为什么不还手?” “你不会觉得你像以前一样卖卖惨,装装委屈,我就能再被你骗一次吧?” 傅砚辞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凛冽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他终于又感受到他的温度了。 “阮阮不喜欢我伤害他们,我已经学会了控制。” “这次我真的没有再伤害你的朋友。” 傅砚辞轻轻嗅着久违的味道。 冷白的脸被风吹得有些红。 几秒的沉默很漫长,也很短暂。 傅砚辞收紧了手臂,向来沉稳的嗓音有些慌乱。 “我已经病好了。” “阮阮说的我都有做。” “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每顿都有好好吃饭。” “每天也有好好上班。” “我真的有听你的话,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埋在他胸前一句句说着。 最后没得到回复。 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底气。 无尽的沉默就像是凌迟,一寸寸燃烧着傅砚辞的情绪。 他抱得越来越紧。 “阮阮可以打我骂我。” “你也可以关我折磨我,把我做过的都还给我。” “阮阮,别再消失了好不好......” 听着耳畔一声声颤抖的语调。 纪阮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枕头捂住,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他预想过。 想过傅砚辞他们会如何如何在他面前忏悔。 可听到他近乎执念的一句句话。 他的情绪也被他揪着。 根本没法做到不动容。 可他是个任务者,怎么能爱上自己的任务对象? 想法刚冒出来。 脑海中就响起喳喳不合时宜的声音。 【宿主大大,上面检查的人已经走了,对宿主大大的表现很满意,所以奖励宿主大大放个假,可以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度假哦~】 话音落下。 纪阮蓦然松了口气。 释然地勾了勾唇。 算了。 那就陪着他吧。 纪阮收敛起眼底的情绪,却依旧难掩动容之色。 “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我骗回北城,然后再找理由给我下药,把我关起来?” 他瘪着嘴不满地说着。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却是弯了弯眉眼。 傅砚辞浑然不知,只是察觉到他话语间的松动。 顿时激动起来。 “那我就陪阮阮留在南城。” ...... 宋濯站在窗口看着底下相拥的两人。 难掩眼底的落寞。 他揣着胳膊靠在墙壁上。 “谁让你把他打的那么惨,现在好了,让那男的有机会装可怜求怜爱了吧?” “本来小阮都睡着了,硬生生被你们门外的阵仗吵醒了,你啊你,真是......” “活该。” 江迎在一旁轻嘲着。 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来。 * 那天以后 他们的关系依旧停留在原地。 没有进一步。 但男人却像是赖在了南城似的。 整日跟在纪阮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话也很少。 目光总是黏在他身上,半点都不看别人。 这天。 南城弯道赛车场中。 一红一蓝赛车风驰电掣,最终红色赛车稳稳停在了终点,领先了几秒钟。 刚下车。 “小阮,你最近怎么进步这么多!?之前你可是落后我好几秒的,你!你之前不会是让我的吧!?” 宋濯边脱着手套,边不可置信地小声喊着。 “嘻嘻,被你发现了。” 纪阮摘下头盔。 朝他得意地甩了个眼色。 下一秒。 手上的头盔和手套转眼就被一旁被忽略的男人拿去。 傅砚辞拿着温热的毛巾一寸寸擦着他鬓边的汗珠。 旁若无人地伸手,捋了捋他扬起的银白发丝。 宋濯顿时脸耷拉下来。 “小阮,这跟屁虫天天尾随你,肯定不安好心,我看大城市的人都喜欢花言巧语。” “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我知道,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保管叫他滚的远远的!” 他咬着牙说着。 指骨关节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把头盔扔给一旁的江迎就冲着他走了过去。 “神金啊,下次我不会再接住你的东西了,死宋濯。” 身后是江迎的抱怨声。 傅砚辞不理会他们。 专心地看着纪阮,“宝宝渴不渴,这是雪梨汁,润润喉。” 说着他掏出个保温杯。 “不渴。” 纪阮没接。 下一秒却被宋濯夺过。 “谁是你宝宝,再乱叫老子撕烂你的嘴打碎你的牙!” 说完又看向一旁浅笑的少年,“小阮什么时候让他滚,烦死了。” 纪阮摆了摆手。 “脚长在他腿上,我怎么管得了他?” “而且他又不影响你什么。” 说着,他悄无声息从宋濯手里拿过保温杯,打开尝了口。 嗯。 还挺甜的。 他弯唇,看向身后几人,微微挑眉, “愣着干什么?吃饭啊,我请客。”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46)加更 傅砚辞跟着笑了笑。 就连宋濯的挤兑都变得顺眼了不少。 他薄唇轻弯。 几步就追上了纪阮,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去,一眼望去,莫名般配。 春天很快就过去。 纪阮的笑容好像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 夏天转眼间不知不觉来临。 街头巷尾都飘着阵阵清新的青草花香。 他们坐在新开的咖啡馆里。 “不是我说,都快半年了,这家伙怎么还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 “烦人,真的烦人。” “跟屁虫。” 宋濯一如既往地瞪着纪阮身旁的男人,语气不善。 眼神凶狠的很。 每次他见到傅砚辞都要故意怼上几句。 而江迎也依旧在一旁时不时放着冷箭。 “你烦有什么用?人家又不是来找你的,你是超雄么,天天搁这儿把自己当孙悟空呢?” 纪阮被他说的笑出了声。 嘴角无意间喷出些咖啡来。 他刚垂眸找着纸巾,下一秒,手帕立刻擦拭着他的指尖、薄唇。 “呼呼。” 傅砚辞轻轻吹了吹他被咖啡烫红的指尖,满眼温柔心疼。 一旁看着的宋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忍不住又开始挤兑他。 “真不知道这样一个智障有什么好的,小阮你的眼光能不能变正常点?” 江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小阮什么眼光才正常?” “咳咳。” 宋濯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故意耍帅似地双手撑起下巴, “当然是帅气多金,性格直率,还幽默勇敢的,这种帅哥现在可不好找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 冲着纪阮狂眨眼。 看的纪阮差点又一口咖啡喷他脸上。 还没开口。 身旁的傅砚辞就替他说了。 “你油到阮阮了。” 像是客观的陈述,没什么恶意。 却让宋濯没由来的生气。 他瞪着正在给纪阮仔细擦拭嘴角的男人。 正要开口回怼,又被一旁的江迎打断。 “你的确很成熟,二十多岁已经渐渐有了四十多岁的老人油腻味,平时多用用洗洁精吧。” “你们!” “都挤兑我是吧?” “好好好!” 宋濯佯装生气地喝了口咖啡,却被烫的直跳脚。 几人看着他,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幕降临。 窗外老树上的知了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鸣叫声。 “阮阮,睡着了吗?” 傅砚辞在他身后轻声低语叫了几声。 却始终没得到回复。 他往前搂了搂他的腰。 再没了动作。 纪阮闭着眼没睡着,也没动,故意不应他。 这么久以来他很老实,没有过多的动作。 克制的时候就独自去浴室冲冷水澡。 纪阮很动容。 他只是有些贪恋这样的日子。 “阮阮,别答应宋濯的表白好不好?” “他没我喜欢你。” “也没我了解你。” 身后渐渐没了声音,黑暗中,纪阮才缓缓睁开眼。 是。 宋濯虽然嘻嘻哈哈地总是开玩笑。 但他依旧能感受到几分小心翼翼的真心。 或许傅砚辞说的没错。 越这样拖下去,越会给他错觉。 他不是原主。 也不是宋濯爱着的那个少年。 他们始终要奔向各自的生活。 想着。 他隐隐做下了某种决定。 ...... 南城的盛夏比北城要热的多。 柏油路边都是枝干粗壮的梧桐树,还有飘了整条街的柳絮。 傅砚辞满脸慌张地敲响了江迎的门。 “嗯?你怎么来找我了?” “阮阮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赛车场咖啡馆还有猫咖我都找过了,他不在。” 男人深邃的眉眼有些急。 却依旧克制着胸腔内汹涌的慌乱。 清冷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凶。 江迎抿了抿唇。 忽然目光轻挑,“不知道啊,不过纪阮那么对你,你不会生气么?他忽略你,甚至出门都不跟你讲。” “不过你长得还可以,不如考虑考虑我?我脾气还挺好的。” 他冲着男人挑了挑眉。 下一秒就看到傅砚辞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 目光间逡巡着冰霜。 “你们是阮阮的朋友,所以我不动你们。” “不过不代表你们可以随意插手、质疑、试探我和阮阮的感情,不必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探我。” “除了他,我谁都没兴趣。” 说完。 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江迎揣着胳膊靠在门上,手里按响了对讲机。 “小阮,你们那边好了没有,下次能不能不要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你还不如让宋濯去拖着他。” “他们俩能打到明天天亮。” 江迎说完。 “刺啦刺啦——” “可以了,我们好了。” 对面传来一阵刺啦声才响起纪阮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傅砚辞坐在老旧的铁门前。 像只落魄的大狗狗。 “嗡嗡嗡——” 忽然间手机振动起来。 他顿时眼睛亮了亮。 结果在看见屏幕上的‘陆青’二字时,又黯淡了下去。 “老傅,你是不是在找纪阮呢?” “他在哪儿?” 听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 傅砚辞弹射般站了起来。 “在南城郊外这个礁石沙滩,你快来吧,宋濯要跟阮阮表白呢,快点过来。” “当然,路上注意安全。” “嘟嘟嘟——” 没等手机对面说完,傅砚辞就开车往郊外跑。 装狠小白兔被债主双面套路(完) 天朗气清。 海面上拂过的风带着湿润的潮意,中和了剩下炎热的热气。 傅砚辞几步跑到沙滩上时。 和那次在太阳岛时一样。 很多人围着那个人。 他透过密密麻麻的头,一眼就看见银白碎发的少年。 只是这次。 他没敢上前。 站在外围,忽然间没有勇气往前走。 那天他要是没有拉走纪阮,没有强迫他。 是不是他就会答应宋濯的求爱? 他现在连纪阮的原谅都没求得,没有资格上前阻止。 傅砚辞紧抿着唇,脸色苍白。 他想冲上去将他们分开。 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再犯一次错,阮阮或许真的会彻底离开。 南城的阮阮、太阳岛的阮阮是他见过他最开心的样子,整个人都泛着光。 可那光好像不是只属于自己的。 他苦涩地笑了笑。 离人群还有几步距离。 忽而退缩了。 他刚转身准备离开。 下一秒。 “傅砚辞,还不过来,想晒死我?” 身后倏地响起那道清脆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让开了一条路。 站在人群中央的少年穿着那天的海岛花衬衫。 手里拿着束花,背对着阳光朝他勾了勾手。 “愣着干嘛,你这算是拒绝我的求婚了?” 纪阮挑了挑眉。 “砰!” 下一秒。 玫瑰落在地上。 纪阮被飞奔而来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答应,我答应,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周围的人纷纷拍起手来。 傅砚辞耳畔嗡嗡作响,苍白的脸被烈阳照的有些血色。 纪阮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不会的,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这次说好了,谁都不能先离开。” 【任务完成。】 人群中的宋濯勉强地勾唇笑了笑,藏起了早就准备好的项链。 从地上捡起那束花,递到了纪阮的手上, “要是他对你不好,我会再去救你的,无论千百次,我和江迎都是你永远的后盾。” “小阮,别怕,你身后不是空无一人。” 傅砚辞扭头哽咽着,“你没机会哦,阮阮爱的人是我。” 阳光、沙滩、一如初见。 周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隐隐能听见江迎的抱怨声,“下次你想表白能不能别带我,真怂啊你!” 陆青抚着胸前的挂坠,“小北,哥今天又做了件好事,等你看到一定会替哥骄傲的。” 几个月后。 太阳岛。 阳光、沙滩、还有淳朴的岛民、浓郁的海潮气掺杂着花香。 婚礼如期举行。 余生至死不渝。 几十年后。 太阳岛上那片沙滩上,纪阮轻轻吻了吻他额头的褶皱。 “其实那天你不拉我走,我也会拒绝宋濯的。” “我不是他的纪阮,我只属于你。” ...... 本位面完。 ——陆青番外—— 他是北城陆氏集团的准继承人。 从小被灌输商人思想。 而陆北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伴读。 年龄比他小,心思又单纯。 还不会打架。 幼时,陆青时常不明白,父亲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废物跟在自己身边,因为够蠢么? 他不明白。 也不喜欢这个小跟班。 那时陆青跟傅砚辞一样,是学校里名列前茅的学霸天才。 又是富二代。 气势强大,又手段狠厉。 所以无数女生想着巴结他。 可那天。 陆青被拉去了上流公子哥们的聚会。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被于家千金驱使来的,就为了撮合他们。 于家是和陆家齐名的大家族。 为了联姻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买通了这些个公子哥们。 他刚要喝下那杯掺了料的酒。 就被陆北一巴掌打掉,杯子在他脚下碎裂,红酒流了满地。 “陆少,你的小跟班好像一点也不懂事。” “不如让我们帮你好好惩罚他?” 陆青不喜欢他。 随口说了句‘嗯’。 那晚,陆北被灌了很多酒,吐了好几次。 被他们无休止地羞辱。 直到陆青感到体内一股异常的燥热。 才意识到陆北的用意。 他对这个小跟班好像改观了那么一点。 夜很长。 那晚他按着陆北在酒店做到了天亮。 清醒时,少年皮肤上尽是骇人的痕迹。 他开始躲着陆北。 少年乖巧的很,话很少,也没因为那天的事找他负责。 他就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终于有一天。 陆青忍不住问他,“那晚的事......” 可好少年只能扯出苍白的浅笑,“少爷我都忘了,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这样也好。 一场意外被掩埋过去。 彼此都不纠缠。 是最好的结果。 可放学的傍晚看到几个学长对着他动手动脚的时候。 言语辱骂陆北像个姑娘一样白白净净的时候。 他控制不住。 打了那几个混混。 陆北的确很白,不怎么爱说话,很腼腆。 但他很善良。 那天他和他们缠打,嘴角破了皮。 陆北流着眼泪给他涂药。 只说了一句,“少爷以后不用替我出头,老爷要是看到你受伤会心疼的。” 陆青看着他。 忽然心中有股想要一直保护他的冲动。 “那你呢?” 问题有些犯规。 让少年愣了好一会儿。 他哭着笑了笑,“我是少爷的陪读,自然也是担心少爷的。” 那天以后。 他经常问。 可少年总是含糊其辞。 他们之间,好像阶级成了跨越不了的鸿沟。 终于。 他忍不住将他堵在墙角,细吻他耳鬓,“小北,不许叫少爷了,叫青哥,叫哥就放过你。” 少年白着脸怎么都不肯叫他。 一连几天,陆青气的日日夜夜堵着他,纠缠他。 很快事情被父亲发现。 要将他送到国外读书,和傅砚辞一块儿。 临走前,“小北,跟我走吧,你是我的陪读,你不陪着我我怎么读?” 少年只是笑了笑。 “少爷总是爱说笑,小北不能离开北城。” “不过小北等少爷回来。” 可一等。 他就再也没等到。 …… 某天。 他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狐疑接通后。 就听见了少年轻柔如细风的声音。 “青哥,抱歉,前几天我很忙,手机恰好又坏了,所以才没能接到你的电话。” 陆青听到他亲昵的称呼,还来不及高兴。 便又听到他说,“青哥,我已经,已经决定要离开北城了,以后......以后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饭,我大概不会再联系你了,但在我心里,青哥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哥,再见。” 他来不及回答。 电话就被挂断。 那天开始陆青就疯了。 他回到北城后查了个底朝天才发现,父亲为了除掉他的念想拿小北去试药。 最终他的少年死在了逃跑的途中。 而那通电话。 就是他最后的诀别。 他的少年,到死都在骗他。 直到翻到他老家的遗物,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少年为什么不肯叫他。 ——今天我遇到了陆青,我很喜欢他,所以我想办法成了他的陪读。 ——陆青好像很讨厌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呢? ——陆青陆青陆青,我今天又被老爷打了,好疼啊,但我不想放弃,我想留在你身边。 ——要是我有哆啦a梦的口袋就好了,带你走,就不用受这么多委屈了。 …… ——陆青躲着我,大概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让他恶心了吧,以后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青哥?嘻嘻,陆青真可爱~ ——对不起啊,陆青,我不能答应你,我想陪着你,但如果答应了你,就再也没法陪着你了,老爷不会允许的,所以为了长久的陪伴,我只能拒绝你,你就该是天上皎洁的月。 ——今天和陆青接吻了,很开心,可我又很害怕,这日子像是偷来的。 ——对不起啊,陆青,这是我第一次逃跑成功,我怕明天又会忘记你,好疼啊,那些药我不想吃了,我想去找你,可我又怕我的样子太恐怖吓到你。 要是我撑不住了,不要怪我好不好? …… 陆青看着日记里的一句句。 抱着本子在破旧的老房子里哭的不能自已。 他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的少年也同样爱着自己。 可他到死都不肯告诉他。 …… 愧疚痛苦渐渐让陆青变了。 他几乎是在用自罚的方式,在为他的小北赎罪。 揭露了父亲的非法实验,以及各种私下的非法交易。 他开始变得纨绔浪荡。 日日抱着他的遗物才能勉强入眠。 …… 直到他看见傅砚辞别墅里一心求死的纪阮,那目光像凌迟,让他又想到了永远停留在他记忆里的少年。 …… 小北啊,我遇见了和你很像的人。 你被困住的那几年,是不是也像纪阮一样绝望? 我很后悔。 如果那天我带你走就好了。 不过小北,你看,他们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下辈子,我会先遇见你。 然后第一句话,就说那句没法告诉你的事情吧。 “小鬼,我喜欢你很久了。” 完。 ——下个世界西幻吸血鬼预告—— 可怜的小尤莱亚遭到陷害后,被教堂的人丢进了黑暗森林里。 传闻森林深处这里住着吃人的血族。 纪阮没想到再醒来时,就成了血族之王的食物! 男人长相俊美邪肆,正轻轻舔吻着他的脖颈,嗓音有股蛊惑的力量, “你好香,叫什么名字?” “尤......尤莱亚。” “乖,小尤莱亚,你会很舒服的。” ...... 后来城堡被伯爵攻占。 纪阮趁乱逃跑,途中又遇见和那个男人很像的小孩。 “阮阮亲亲我呜呜呜。” “想咬阮阮~” …… 养着小孩,复仇成功后。 怀里的小孩,却突然变成了那个黑发赤眸的男人。 他步步紧逼,将纪阮堵在床角。 语气邪肆, “尤莱亚,你是我的,不许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你......你别乱来啊!安德蒙,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宝贝儿,不信你摸摸。” ……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 白茫茫的空间中。 无数记忆像汹涌的海浪般一股脑涌来。 纪阮痛苦地蜷缩在雾气中,前几个世界的记忆都慢慢拼凑起来,变得越来越清晰。 还有那些陌生的碎片也在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楚。 白衣胜雪的男人。 那枚无名指上的指环。 纪阮看不清他的脸。 但却看到了那个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无名指上戴着花纹古老的指戒。 那食指指缝间有一颗极其不显眼的黑痣。 他下意识想拉住。 可下一秒。 就好像被狠狠推了一把。 眼看着眼前的景象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呼——” 纪阮喘着粗气。 猛地从记忆中苏醒过来。 醒来就发现身处在系统空间中、 没有白茫茫的雾气。 身旁只有一只不停晃着他的小白猫。 【宿主大大,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喳喳还以为宿主出事了,这个世界因为上面的人来视察,所以喳喳才暂时封闭了宿主大大之前所有世界的记忆。】 心脏渐渐在呼吸中平缓了下来。 纪阮随手摸了摸身旁的猫猫头。 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停留在刚刚的碎片记忆中。 好陌生。 可灵魂告诉他,又很熟悉。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仔细回想着。 傅砚辞和傅屿白身上总有些地方,跟其他世界里的反派有不谋而合的相似之处。 那双眼睛很像。 他们的遇见就像是被灵魂指引。 不需要任何刻意寻觅。 “喳喳,这些反派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可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有点相似呢......” 纪阮喃喃低语。 一旁的喳喳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心虚轻咳几声。 才继续装傻。 【没有吧,是不是宿主大大你的错觉啊,反派的设定不都是又坏又变态么,宿主大大就是想太多了~】 纪阮收回思绪。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吧,这次传送还会抹去记忆么?” 【只要上面不来检查,喳喳可以给宿主开小灶的,可以不用抹去记忆,但宿主刚刚提到的碎片记忆,可能会被上面的人察觉到,万一影响到小世界的能量运行,会受到严重处罚。】 【所以喳喳最少要将宿主刚刚说过的碎片记忆封印,并且淡化过往世界的感情,免得宿主被情绪影响。】 【我们是任务者,宿主大大千万不要对任务目标心软哦~】 小白猫的语气软软的。 可莫名让纪阮觉得像是某种警告。 不过他没有纠结,“就按照规矩来吧,开始传送。” 【叮!正在抹去宿主冗余记忆,淡化情感——】 【叮!新位面正在挑选中——】 【开始传送——血族禁忌之恋!】 【原主剧情记忆正在传输中,请宿主注意及时查收,倒计时3,2,1......】 * 那些剧情记忆毫无征兆地钻进脑海。 几乎快要撑破他的神经。 “尤莱亚!你竟然是黑暗之子!” 眼皮好重。 沉重的根本掀不开。 纪阮头疼不已。 但耳畔的谩骂声,以及那些刺眼的视线根本无法武略。 “可恶的尤莱亚!你这个灾星!今日就将你的罪孽都用火烧尽!”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 那些镇民一声比一声高。 刺耳恶毒的声音渐渐将纪阮的意识缓缓弄的清醒了不少。 脑海中的记忆也逐个归序。 只是他的眼皮依旧沉重,看不清眼前的情况。 浑身无力,就像是中了什么药似的。 忽然间。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尊敬的大祭司,请放过我的弟弟吧!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看不如将他逐出国土,或者关起来,可怜的尤莱亚他罪不至死啊!” 那道女声是唯一为他求情的人。 可头顶的大祭司冷笑出声。 “哦,温丽雅,他是罪恶的化身,活着就是对我们的诅咒,死亡才是他的归宿,善良的光明神女殿下,千万不要为他心软!” “可是尤莱亚他没做过任何坏事.....”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弱。 周围的镇民都被温丽雅善良难受的模样感动,纷纷叹息。 “唉,真可惜,光明神女的弟弟竟然是黑暗之子,神女实在是太善良了。” “对啊!黑暗神就是擅长蛊惑人心!我看尤莱亚就不该留下!” “可尤莱亚昨天还帮我收拾过甜点摊......” “都是为了蒙骗你的眼睛罢了!黑暗之子生性恶劣,不该活着。” ...... 诸如此类恶毒的话像针一样朝着纪阮飞来。 他深刻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恶意。 忍不住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来。 若不是他有了之前原主的记忆,恐怕也要像周围的镇民一样,被女孩的善良所感动。 可眼前的女人才不是为了救他。 而是因为心虚,故意煽动民众想要害死他! 温丽雅,是他的亲姐姐。 从小他们相依为命。 可就在前不久,王宫忽然传来光明神的化身已经降临人间的消息,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而这是西幻的世界。 血族和人类共存,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很久很久之前。 血族以人类为饲,靠吸取人类血液生存。 传闻中光明神与黑暗神同时诞生,光明象征着希望,帮助了弱小的人类,建立了自己的家园。 而黑暗神代表着邪恶、欲望。 为了捕食人类,他赋予了血族强大的力量。 几百年前,为了这片土地的争夺,分别维护人类与血族的利益,光明神对黑暗神发动了战争。 他们在黑暗森林边界大战了三天三夜。 最终光明神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对血族降下了诅咒,并将他们逼到了黑暗森林里,带领人类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从此。 血族受到光明神的诅咒,从此不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也不能随意踏出黑暗森林。 否则就要受到烈火灼烧灵魂的痛苦,直到死亡。 而人类也开始重建家园,建立了现在的光明王国。 可却也因为结下了世代仇恨。 后来王国中有了能与天神对话的大祭司。 并降下预言,几十年后,光明神和黑暗神的化身,会重新降临世间。 老祭司预言完就去世。 由现在的大祭司接手了王室委托的占卜工作以及教堂。 前两天就是预言的日子。 原剧情中,正是因为预言的地方是原主他们两个居住的地方。 姐姐温丽雅看到了在游行的王子殿下。 不禁心生爱慕,并且对那些打扮精致的王室公主产生了向往。 恶的种子就被播下。 光明神的血会发金色的光。 温丽雅很激动。 预言中的光明神一定是她! 马上她就能进入王室,嫁给那个帅气多金的王子,从此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华丽生活。 想着,她偷偷测试着自己的血液。 还悄悄给原主下了迷药。 划破了尤莱亚的手指。 竟然闪过若有似无的金光! 不可能! 温丽雅不能接受,于是恶的种子渐渐生长成了参天大树。 为了荣华富贵,她将自己的黑血跟原主调换。 随即原主尤莱亚就被污蔑成了黑暗神的化身。 而温丽雅悄无声息地成了光明神女。 原剧情中,尤莱亚最终要被活活烧死时,刚好遇到了前来游行的王子殿下,才逃过死劫。 而善良的王子殿下,以和光明神女的婚期将近的借口,让他们将原主关了起来。 王子菲姆特是唯一帮助过他的人。 这让原主又心生希望。 想见他一面证明自己的清白,却等到了那个恶毒的姐姐。 “哦,可怜的尤莱亚,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完全来找姐姐的,虽然我现在没有话语权,但姐姐可以偷偷把你救出去,等离开牢笼后你就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我亲爱的弟弟,姐姐给你准备了一大笔钱。” 女孩温柔地笑着。 像个体贴为弟弟着想的好姐姐一样。 可却没想到! 那一袋金币竟然是买他命的钱! 尤莱亚刚离开王宫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丢进了黑暗森林中! 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破,鲜血不断流淌着。 没一会儿,几个低级的血族就被血腥气吸引而来。 最终,无辜的尤莱亚死在了血族的獠牙之下。 而温丽雅如愿嫁给了王子殿下。 第一任大祭司预言的人族血族大战也没发生。 从此王子和神女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脑海中的原剧情刚梳理完。 大祭司已经举着火把朝他缓缓走来。 像是苍老的女巫似的,穿着深紫色的袍子,语气凛冽。 “黑暗之子尤莱亚,身怀罪孽,只有用火烧灭他身上的诅咒,才能拯救我们的王国!” “尤莱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头感觉很重。 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纪阮此刻被粗麻绳绑在了十字架上。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对准了眼前的老女人。 “尤莱亚不是黑暗神的化身,大祭司眼睛瞎,该去找医师看看。” “你!万恶的尤莱亚,还在诋毁神的旨意!今日就拿你的命像天神请罪!” 中年女人满脸愤怒地说着。 苍老褶皱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就在此时。 “慢着!”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 面容狰狞的中年女人刚松开手中的火把。 猩红的火星划破空气。 缓缓向着纪阮脚下的柴火落去。 “慢着!” 清亮的声音沉稳落下。 “砰!” 猎枪声音响起。 火把被子弹打到一边。 差点烧到温丽娜的裙摆。 她顿时惊慌失色,忘记了此刻自己善良的伪装。 “哦,尊贵的王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紫黑袍的老女人转身也跟着脸色大变。 立刻敛起了眼底的气愤。 微微弯腰行礼,看上去还算恭敬。 穿着金色制服的少年跳下了马背,顺势从身旁的侍从腰间拔出了长剑,拧着眉朝他们走来。 底下的镇民顿时跪拜在地上,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大祭司,父王他并没有让你在这里对其他子民用刑。” 赫拉王子目光如炬。 浑身都被正义凛然的气息包裹着。 波斯绿的瞳孔清澈的就像宝石一样。 眉目深邃,一头金色的碎发显得矜贵。 老女人变如脸,抬手拍了拍赫拉的肩膀,语重心长, “赫拉王子就是太善良了,不要被眼前这个少年给骗了,他是黑暗之子,身上有黑暗神的力量。” “那股力量十分恐怖,会破坏我们的家园,会帮助那些可恶残暴的血族突破诅咒,亲爱的赫拉王子殿下,他就是我们王国的诅咒,必须赶紧除掉!” 大祭司说的果决。 就连底下的子民都跟着起哄。 “是啊!烧死他!” “保护我们的家园!” ...... 一旁的温丽娜看到王子那俊美的面容,立马红了脸。 她故作矜持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眼眸湿漉漉地看着赫拉。 “王子殿下请救救我的弟弟尤莱亚吧,他虽然身怀黑暗神的破坏力量,但他从来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 她边说着。 边眨着水光潋滟的眸。 看上去就像只无辜的小鹿似的。 她现在肯定很让人心疼。 温丽娜心中想着,镇上的青年都受不住她的魅力。 都说她善良又美丽。 果不其然。 下一秒。 赫拉顿时露出几分怒意。 冲着大祭司一通指责。 “这位少年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但身怀黑暗之力,理应先带回去关起来观察几天,等父王做决定。” 眼看大祭司还要说些什么。 赫拉冷冽地瞥了他一眼。 “赫拉都不知道,大祭司的权利什么时候比父王的还要大了,不经过允许,竟然还要擅自杀人。” 他搬出老国王。 顿时将老女人的气焰压了下去。 纪阮在一旁看着。 直到长剑划破了身上捆绑的麻绳。 他才看着眼前浑身泛着正义之光的少年,狐疑地问向喳喳, “这个单纯的傻孩子不会是我的任务目标吧?” 【没有检测到反派的气息~】 【叮!本位面主线任务:收集反派安德蒙好感度,阻止反派毁灭世界。】 【叮!恭喜宿主!成功触发支线任务:替原主报仇,任务完成即获得额外奖励~】 脑海中的声音落下。 纪阮才若有所思地拧起了眉。 紧接着。 猝不及防,药劲儿还没过去。 身上的绳子断裂。 纪阮一个腿软往前倒去。 他顿时闭上了眼。 却没有如想象中一样栽到地上,而是落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间。 赫拉抬手接住了他。 语气严肃,“你没事吧?” “大胆,竟敢靠近赫拉王子殿下,贱民!” 一旁的大祭司呵斥出声。 却被赫拉抬手示意,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好了,我现在就带他回去,全都散了吧。” 一旁的温丽娜看着他们,眼里的水光顿住了。 王子殿下太善良了。 她本来想扮柔弱善良让赫拉怜惜。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下了尤莱亚。 她眼睁睁盯着英明神武的王子殿下扶着狼狈的少年上了马车,顿时眸光阴沉下来。 不行。 要是尤莱亚对赫拉王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就全完了! 想着。 她眼底浮现出浓郁的杀意。 尤莱亚,别怪姐姐心狠,要怪就怪你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 而此刻。 森林深处的古堡顶楼的楼阁间。 蔷薇花包裹的黑沉棺木隐隐发出幽紫色的流光。 一旁的老管家恭敬垂眉。 “三百年了,大人您终于醒了。” 隔着棺木,传来深邃低沉的声音,仿佛细小的沙砾扫过耳膜,低低沉沉的,带着蛊惑的意味引诱着神经。 缓缓流淌在寂静的空气中,神秘莫测。 “卢克,我感受到了。” “把他找回来。” 话音落下。 老管家的眼眸亮了亮。 单手扣在胸前,恭敬弯腰行礼。 “遵命,大人。” ...... 纪阮浑身无力地靠在软垫上。 马车微微有些晃荡。 空气很安静。 “你叫尤莱亚?” 纪阮强撑着意识,懒懒地点了点头。 “尤莱亚,你看起来很虚弱。”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如果你真的没有做过坏事,我不会容许他们伤害你的。” 少年满脸正气地说着。 清澈的眸中带着认真坚定的光。 纪阮掀开眼,淡淡地看着金发的赫拉,语气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像先前那样针锋相对。 眼前的人不算是个坏人。 他能看的出来。 于是便收起了敌意。 “多谢殿下的关心,尤莱亚只是被他们下药了,说出来殿下可能不信,尤莱亚不是黑暗之子。” 他缓缓说着。 清软的声音有气无力。 纪阮在试探,试探他的清澈正直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按照原剧情。 尤莱亚明明让他们叫赫拉来。 等到的却是温丽娜,才有了后面一系列黑暗森林的遭遇。 所以赫拉到底是真的不知情。 还是在所有人面前伪装的? 金发绿眸的少年丝毫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异样。 只是轻轻将毛毯盖在了他身上。 “可怜的尤莱亚,我没办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但我以赫拉皇室的名义发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如果他们敢撒谎,我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天你就先在牢里等消息吧,那些士兵不会对你怎么样。” 赫拉说着。 安抚似地冲他点了点头。 纪阮没再说什么。 看他的神色,不像个虚与委蛇的坏人。 马车此刻颠簸的有些厉害,纪阮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 就已经身处地牢中。 门外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 他们跟在一个人身后。 那个穿着漂亮蓬蓬裙的女孩。 正是温丽娜。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 眼下四周的环境不算太差。 除了空间狭小,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垫了柔软舒适的毯子。 那上面的花纹很熟悉。 对了。 是赫拉王子马车上那条。 看来他和原主的死并没有什么关系。 “哦,亲爱的尤莱亚,我的弟弟,都怪姐姐,竟然让你中了大祭司的奸计,是她给你下了药,还威胁我嫁给王室以帮她获得更多的权利!我的天,我们真可怜,竟然遇上了这样可恶的人。” “不过尤莱亚别怕,我已经偷偷将房子卖掉,这里面是剩下所有的钱,我雇了几个侍从,送你出去,出去以后千万不要回头。” “大祭司的力量太恐怖了,我不想尤莱亚受到伤害。” 纪阮看着她声情并茂的表演。 皱了皱眉。 虽然剧情似乎有些许细微的变化,他并没有让人去叫赫拉王子,而温丽娜已经提前找上了门。 但正中他的下怀。 因为他的任务目标就在黑暗森林。 与其撕破脸,被温丽娜一怒之下,立即暗杀。还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带路去黑暗森林。 想着。 纪阮漂亮的眼眸顿时盈上了水光,满脸感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哦,不可以,我亲爱的姐姐,我怎么可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受大祭司的折磨呢?” “温丽娜,我们可是最亲密的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进火坑,尤莱亚要和姐姐一起承担。” 他脸上满是泪光。 温丽娜嘴角微微抽了抽。 又立马恢复成温柔的模样,隔着牢门握住了他的手,湿着眼摇了摇头。 惹得周围的士兵都不禁心生怜爱。 “尤莱亚听话,只有送走了你,姐姐才能安心,我会找机会逃出去的,你不用管我,乖乖听话,先离开这里,不然姐姐没法放心地离开。” 她说的动情。 周围几个士兵都被感动到。 最终这场戏落下来帷幕,纪阮故作不舍地接过了钱袋子,泪眼模糊地和温丽娜道了别。 他骑马被几个士兵看管着。 快要天黑。 根据脑海中喳喳的提示,纪阮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黑暗森林的边界处。 接下来按照原剧情。 等会儿天黑,这些人会打晕他,然后故意划破他的手臂。 再将他扔到黑暗森林里,血腥味最终将那些低等血族吸引而来,死状惨烈。 “尤莱亚,前面的路比较崎岖,马儿也累了,我们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原地扎营怎么样?”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对了对眼神。 说完,默契地附和着。 纪阮乖巧地笑了笑。 “好的。” 他长得漂亮又乖,笑起来时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 让他们都不自觉地放下了警惕。 毕竟这样一个柔弱乖巧的少年能做出什么呢? 他们一行人下了马。 “你去。” “你去,怕什么,他这么弱小,不可能反抗。” “但这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别忘了他是个诅咒,不过不听大祭司的除掉她,我们就得死,少啰嗦,快去。” ...... 几人背着纪阮悄悄说着。 却被纪阮尽数听见。 直到那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朝他身后靠近。 他的嘴角才漾起一抹浅笑。 在那木棍打下来时,他顿时让喳喳释放了迷烟。 几个士兵顿时倒在了地上。 天边最后一缕光亮落下,昏暗的环境中只能隐隐看见火光中少年单纯浅笑的脸。 等收拾完反派。 他会回去一一收拾掉他们。 纪阮垂睨着满地的鲜血,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血珠,扔进了火堆里。 “刺啦刺啦——” 火舌肆意摇曳。 纪阮起身朝黑暗森林里走去。 走着走着。 忽然间。 一阵风吹过。 失重感油然而生。 他眯着眼,只能看见天边血红的月。 狂风肆虐将他包裹在中央。 等纪阮在睁开眼时。 就身处在幽暗的古堡楼阁中。 面前是血红色蔷薇花攀附着的,古老的黑褐色棺木。 神秘的黑与妖冶邪肆的红交相辉映。 给人一种危险极致的压迫感。 他咽了咽口水。 此时。 仿佛有悠远的声音直抵神经。 “过来……”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4)—— 【叮!检测到任务对象—血族王爵安德蒙,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 忽然间脑海中响起机械提示音。 半秒后,喳喳才小声提示道, 【喳喳已经为宿主大大自行屏蔽血族的诱惑,这样听到他们的声音就不用被控制了哦~】 的确。 那道声音低沉悠远,像是从划破空气直抵神经,刚刚一瞬间不自觉地被他的声音牵引。 挪动了一小步。 那股不受控制想要听话靠近的冲动,才猛地消散。 纪阮涣散的目光恢复清明。 他看着棺木上缠绕的蔷薇花,妖艳又荼蘼。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总觉得迎接他的是比那些低等血族还要神秘的危险。 但想了想还要靠着任务对象复仇。 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 纪阮咬了咬牙。 假装被他蛊惑,继续往前走着。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棺木前,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老管家走上前来。 直接划破了他的指尖。 然而纪阮只能装作看不见。 古朴的窗外月色泛着微红的冷光。 一阵刺痛,指尖的血珠就像被月光映红的星星,一滴滴淌落在棺木古老的花纹上。 “嗤嗤嗤。” 像是硫酸腐蚀金属似的。 黑漆的棺木主动引导着血流的方向,所到之处都瞬间亮起了妖冶的红光,棺木花纹上古旧的锈迹被他的血液腐蚀。 “砰。” 老管家被一股无形的风撞到了门外。 房间内没有灯光,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照亮眼前未知的恐惧。 “啊!” 棺木自动打开。 纪阮慌乱地惊叫一声。 腰间覆上一双冷白如玉的大手。 眼前光景倒转,他被拽进了棺材里,撞进了一具温凉的胸膛间。 那双大手握的很紧。 “唔。” 甚至来不及反应。 脖颈间便传来一阵凉意。 “嘶——” 纪阮清晰感受到锋利的獠牙正刺破了他的肌肤。 忍不住痛哼几声。 他下意识想逃。 可男人修长的指尖穿梭在他的碎发间。 按着他,不让他逃离。 安德蒙赤红的眸泛着餍足的光。 只觉得他的血很甜。 让他着迷。 停不下来。 想要更多。 这是他尝过最鲜甜的食物。 他恨不得立刻将他拆吃入腹。 可身下这个人类真娇气,哼哼唧唧的。 安德蒙舒展着浓密的眉,大发慈悲地释放了些气息。 转眼间。 纪阮的声音便软了下来。 “哈~” 这个人类叫的好听。 他声音越软,安德蒙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吸干。 “乖,小声点。” 男人大掌轻轻覆在他的薄唇上。 紊乱的呼吸热热的,打在他的掌心。 安德蒙眸光颤了颤。 埋在他的脖颈间,鼻尖都是少年肌肤中透出的淡淡清香味道。 “唔唔。” 纪阮头晕眼花地挣扎了几下。 眼前都仿佛冒着白光,身体血液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四肢开始渐渐变凉、变僵。 忍不住出声挣扎。 往后逃避缩着自己的脖子。 他后退一步。 男人冰凉的獠牙就往前追一步。 最终纪阮败下阵来。 被腰间那只大掌扯回了他怀里。 片刻后。 纪阮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 脖颈间温凉的唇才撤去。 同时,捂他嘴的大掌也离开。 纪阮穿着虚弱的气息,声音也软软的,“别......别再咬了。” 他弱弱的求饶声显得破碎又脆弱。 安德蒙喉结微动。 轻轻舔了舔那伤口周围的血珠。 隔了很久,才抱着怀中软乎乎的人类缓缓出声, “你好甜。”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纪阮无力地趴在他怀中,眼前有些花,但却不敢闭上。 他抬眸对上那双赤红的眸,声音很轻。 “尤莱亚。” 男人似乎很满意他的顺从乖巧。 大掌轻轻摩挲着他纤瘦的腰,忍不住皱了皱眉。 “嗯,小尤莱亚,我的血仆。” 他说着,鼻尖在他脖颈间轻嗅。 若有似无地划过。 温凉的气息打在肌肤上,引得纪阮忍不住颤栗。 距离太近了。 他忍不住侧头躲闪了几下。 却被男人霸道地按了回来, “尤莱亚,乖,不许躲。” 他的声音低沉蛊惑,抵着他的脖颈,却带着另一股隐隐的威胁意味。 仿佛再不听话,就会立刻将他的血液吸干。 少年纤长的鸦羽颤了颤。 “安德蒙殿下,会杀了尤莱亚么?” 他故作害怕地抿着唇,漂亮的眉眼轻皱着,清澈的眸中波光潋滟,像清透的水晶似的。 “尤莱亚乖乖听话,就不会。” 长途跋涉的疲惫,混杂着浓烈的贫血眩晕感。 纪阮沉重的眼皮半耷拉着。 “殿下,尤莱亚有些头晕,请准许我休息一会儿。” 说完。 纪阮就昏睡了过去。 男人薄凉的眸紧盯着怀里乖得像只猫的少年。 这个小人类真大胆。 竟然不怕他。 还将自己当成了枕头,靠着睡。 他真该吸干他的血。 不过这是第一个让他感到香甜的食物。 算了。 只要这个小人类乖乖的。 那就再养养。 当长期饭票也可以。 【好感度10%。】 等候了很久的古堡老管家隔着房门没离开。 “大人,需要我将这个人类带下去安顿么?” 安德蒙犹豫了半秒。 视线始终逡巡少年柔软漂亮的眉眼间。 小血仆太弱了。 连这点血都承受不了。 只吸了几口就晕了过去。 血仆身份卑微,没资格停留在主人的房间里。 但...... 他睡得这么死。 为了食物的质量。 就当是给他的赏赐吧。 想着。 他才缓缓开口。 “不用,明天再安顿这个小人类,记得多准备些人类的食物,并且通知他们明天都来参加会议。” “遵命,主人。” 老管家眼眸间的错愕一闪而过。 恭敬地应下就离开。 看来主人对这个食物很满意。 翌日。 天蒙蒙亮。 黑暗森林里的天空看上去和外面不太相同,天边的太阳轮廓很浅淡,几乎与阴沉沉的天融为一体。 纪阮缓缓掀开眼。 身旁早就没了人。 还是昨晚的房间,只不过身下黑色的棺木已经变成了蔷薇镶边的大床,被子也是黑红的。 而此时。 古堡会议厅中已经坐满了长相优越的伯爵小姐们。 血族分为四个区,分别统管黑暗森林的东南西北四个地方。 每个区都分别设立了两个伯爵。 今日的会议几乎都集齐了所有的血族高层。 唯独长桌尾两端座位上少了两个人。 “托拜厄斯伯爵和西斯尔伯爵真是大胆,一点都不把我们的王爵殿下放在眼里呢~” 开口说话的是坐在空位旁边的蓝衣男人。 东区的负责人之一。 其余三个人看好戏似地喝着杯中的鲜红液体,俊美的脸上尽是促狭的神色。 安德蒙坐在主位上,赤红的眸轻眯着。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鲁斯,注意你的态度,王爵殿下是血族的领袖,少用你那从人类世界学来的阴阳怪气对殿下不敬。” 深红长裙的女人冷冷地斥责了几句。 那些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扫兴的神色,但没人敢还口。 因为她是最强大的北区负责人,也是血族王爵的得力助手。 更是所有血族眼中,极有可能会成为王后的人。 “安德蒙,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食物,是豢养的人类中最清澈纯正的味道,你试试看。” 女人转头看向矜贵的男人,语气瞬间温柔了下来。 安德蒙敛眉,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烦躁。 “嗯。” 敷衍地应了声,提起红酒杯浅尝了一口。 顿时皱着眉吐了出来。 恶心。 “安德蒙,你没事吧......” “烦,闭嘴。” 安德蒙冷冷瞥了她一眼。 忽然间想到了自己的小血仆。 尤莱亚身上的血美味至极。 让他欲罢不能。 一想到他身上那清香勾人的味道, 安德蒙喉结翕动。 忍着烦躁,看了眼身旁的老管家。 “把尤莱亚叫过来。” 被无视的女人脸色瞬间耷拉下来,默默忍受着周围轻嘲的视线。 而此时。 纪阮刚下楼。 就碰到了个长相俊美的血族。 他低着头跟在那些仆人后面路过。 下一秒。 却被那个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从人群中扯了出去。 语气轻佻至极, “啧,小人类,你的血可真香,长得也真漂亮,好久没见过你这样漂亮可口的人类了,古堡中果然藏着很多好东西。” 说着。 纪阮就被压在墙壁上。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5) “啧,小人类,你的血可真香,长得也真漂亮,好久没见过你这样漂亮可口的人类了,古堡中果然藏着很多好东西。” 说着。 纪阮就被压在墙壁上。 他挣扎了几下。 “大人请停下,我是安德蒙殿下的血仆,你不能这样......” 闻言。 紫衬衫的血族只是愣了愣,便笑的更猖狂。 “那又怎么了,一个血仆而已,他不会问我的罪。” “宝贝儿乖,我会轻点的~” 那人说着。 攥着纪阮的双腕反剪在他的身后。 粗粝的指腹缓缓划过他脖颈肌肤下汩汩流动的血管。 琥珀绿的眼眸泛着贪婪的精光。 像是毒蛇似的,盯得纪阮有些不舒服。 他皱着眉。 “安德蒙殿下不会允许的,请您住手!” 纪阮说着。 眼神坚硬又倔强。 却引得男人笑的更灿烂。 “宝贝儿,你只是个血仆而已,古堡中有很多血仆,我可是最强大的北区负责人西斯尔,宝贝儿,本殿下看上你,是你的好运。” 他说完。 邪魅一笑。 便埋头咬向纪阮的脖颈。 “砰!” 只是下一秒。 西斯尔的獠牙刚触碰到他的肌肤。 就被一股凌厉的风掀翻。 眨眼间,他手中的小人类就消失不见。 西斯尔顿时气急败坏地扭过头。 就看到不远处的托拜厄斯,而刚刚差点到嘴边的小人类,正站在他身旁。 看着,西斯尔脸上的怒气顿时变得更强烈。 “托拜厄斯!你敢跟我抢人?”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俊美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而男人玩世不恭地笑了笑。 “你的人?” “可我刚刚都听到了哦,这是安德蒙的血仆。” 纪阮站稳身形,才侧头抬眸看清身旁的人。 酒红色的衬衫松着两颗扣子,邪肆的眉眼间尽是妖冶的张狂,唇边的笑意带着挑衅,还有些许轻嘲、疯意。 长得实在俊美。 但美丽的东西都是危险的。 “我可是安德蒙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北区负责人,没了北区的支持他坐不稳这王爵之位,怎么?我只是看上一个小小的血仆而已,也需要向你这个残废西区的人汇报?” “托拜厄斯,把人给我,跪下给我道歉,说不定等我玩够了,心情好的话也可以赏赐给你也尝尝?” “哈哈哈哈哈!” 西斯尔猖狂地大笑着。 狰狞的面容显得有些恐怖。 纪阮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血族不比人类,这是一个秩序混乱强者为尊的世界,他们可以互相杀戮,可以互相挑衅,谁的力量足够强大谁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 “可我也对这个小美人儿有了兴趣。” “西斯尔,我不介意和你在古堡里打架,只是你猜安德蒙殿下会不会生气?我记得......上次好像他折断了你的胳膊?” 身旁的男人也足够恶劣。 字里行间都是挑拣着对方的痛处羞辱。 说完。 对面男人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加难看。 就在此时。 老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 不卑不亢强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主人正在找尤莱亚,并且请二位殿下赶紧回到会议厅中。” 路易安苍老沉稳的声音落下。 顿时将西斯尔气的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 推开门,昏黄明亮的烛光将富丽堂皇的大厅照亮。 几道目光同时朝他们望过来。 纪阮站在高大的几人身旁,显得更加娇小柔弱。 纪阮垂着眸躲闪着那些探究的目光,乖巧地走到了安德蒙身后。 下一秒。 就被男人一拉。 纪阮顿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他怀中。 被那些毒蛇般的目光打量着。 纪阮顿时耳根泛红。 安静地坐在安德蒙的大腿上,埋在他胸膛间,不敢回头看。 羞耻死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 他们的距离又这么亲密犯规。 西斯尔见状,对着托拜厄斯冷笑一声。 “安德蒙,这个小血仆的味道不错,给我也尝尝,一个小血仆而已,改天我给你送些新的过来。” 他垂涎的目光依旧不加掩饰地落在纪阮身上。 似乎笃定了不会被拒绝。 抬着头看向托拜厄斯的目光都变得轻蔑不少。 他们北区现在可是血族中最强大的区。 就算是王爵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血仆驳了自己的面子。 毕竟他手里的是血族中最强大的战士。 想着。 西斯尔嘴角露出胜利的弧度。 可下一秒。 “咔嚓——”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手臂折断。 “哐啷——” 风卷残云般。 刚刚还得意的西斯尔转眼痛苦地佝偻着腰,疼得冷汗直流。 胳膊像废弃的零件,掉落在地上。 托拜厄斯不以为意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德蒙面色冰冷。 狭长深邃的赤眸间逡巡着化不开的冰霜。 他闻到了小尤莱亚身上的味道。 掺杂着西斯尔的。 忍不住升起几分烦躁的情绪。 他不顾那些目光,直接将纪阮压在了怀里,薄唇若有似无划过他的侧脸,最终落在脖颈间刚刚西斯尔差点触碰到的地方。 嗓音冰冷低沉。 像是玉石落在耳畔,尽是危险。 “尤莱亚不乖。” “嘶呃!” 接着。 纪阮猝不及防轻呼一声。 被迫仰着脖子趴在他怀里,下巴高高扬着,贴合在他布料光滑的肩膀上。 “唔......别......别在这儿......” 脖颈间的疼痛渐渐变了味道。 血腥味蔓延着。 香甜。 诱人。 几个伯爵闻着空气中的味道,都不禁血液沸腾起来。 尤其安德蒙怀中的人类。 很漂亮。 指尖修长,胡乱扒着男人的胳膊。 黑红色的布料陷进他白皙的指缝间,性感极了。 尤其是哼哼唧唧的声音。 简直美妙极了。 灼热贪婪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纪阮身上。 刚刚阴阳怪气的鲁斯也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嗯~好香的味道,安德蒙你别喝完,给我们也尝尝,太香了,这简直是我闻到过最香甜的血液~” 纪阮苍白的唇哆嗦着。 耳根被那些羞耻的话,灼的白里透红。 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 快要晕过去时,脖颈间的刺痛渐渐撤离,被轻而柔的唇轻轻抚慰着,伤口悄无声息愈合。 他无力地趴在男人怀中。 “咔嚓。” 下一秒。 鲁斯的胳膊也断裂掉在地上。 一旁的莉莉丝看不下去,忍不住皱着眉看向他怀里的人。 “安德蒙,这个血仆很重要么?我可以给你找十几个这样的,但不要因为这个血仆伤了自己人。” 闻言。 安德蒙掀眸,轻蔑地扫了底下一圈,最终落在莉莉丝身上。 “不重要,单纯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脏。”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6) “不服,可以挑战。”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 却是天生的上位者居高临下,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压迫感。 他们说的没错。 一个小血仆而已,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但安德蒙一闻到他身上,有属于其他人的味道时。 顿时烦躁更盛。 满脑子只想把他们的手剁了。 他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 安德蒙眸光微暗。 或许因为这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让他想进食的人类。 所以不希望染上其他恶心的味道,影响自己的食欲。 ...... 几个伯爵神色不太好。 但也没人敢吭声。 很快,几个伯爵心有余悸地纷纷找借口离开。 唯独莉莉丝还留在座位上。 偌大的会议餐厅中,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她看着男人怀中碍眼的人类少年,心中莫名地升起几分危机感。 “安德蒙,他就是个血仆,难道对你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莉莉丝忍不住试探地问着。 她是最了解安德蒙的人。 按照他的性格,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 “莉莉丝,不要说这么异想天开的话,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废物找不到能让我进食的东西,我也不会豢养他。” “莉莉丝你如果留下只是为了问这些愚蠢的问题,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安德蒙无情地扫了她一眼。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地冰冷,却让莉莉丝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肯定是这个人类的血液味道勾人。 所以安德蒙才会带在身边不许别人碰。 只要她找到让他满意的其他血仆。 这个人类肯定就会被狠狠抛弃或者咬死。 渺小的人类就该沦为食物。 在漫长的血族生命中,她才是陪了安德蒙几百年的血族。 除此之外,再没有比她更了解他。 想着。 莉莉丝彻底放松了下来。 唇角漾起了羞涩的笑容。 “莉莉丝明白了。” “安德蒙,我这就去为你寻找食物。” 明亮的壁灯光线落在纪阮苍白的小脸上,他差不多恢复了些许力气,撑着桌子就要起身。 他刚刚都明显看出来了。 这个莉莉丝肯定对安德蒙有意思。 他真不想棒打鸳鸯。 反正不如撮合成全他们,以好兄弟的角度,获取好感度,也算是正常。 纪阮回想着之前的世界,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反派在一起,但不用仔细想也应该都是为了任务吧? 想着。 他总觉得心里好像缺了块什么。 但又想不起来。 很快就被耳畔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尤莱亚,我才是你的主人,除了我,不许让他们碰。” 男人按着他的腰。 不由分说又一把将他按在自己腿上。 凛冽的赤眸紧紧盯着他。 纪阮白着脸点了点头。 “尤莱亚知道了。” 没一会儿,离开了片刻的老管家又回来。 身后跟着进来的仆人手上端着丰盛的饭菜,都是人类的吃食。 纪阮眼睛亮了亮。 漂亮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来。 都说人类狡猾。 可看着小血仆满足的模样,总觉得他有点傻。 只是吃点东西,眼睛就亮了。 真不知道这个小血仆是真假,还是在他面前装乖。 【好感度20%。】 夜幕降临。 纪阮被分配到了新的房间。 和老管家住在三层,离安德蒙的房间最近。 而其他血仆都住在负一层。 血红的月色比昨日更浓了些。 翌日。 午饭时间。 安德蒙坐在餐桌前。 始终没见尤莱亚下来吃饭。 他的视线越来越凉。 “尤莱亚呢?” 一旁的老管家恭敬地弯着腰。 “路易安马上去叫他,请主人稍等。” 话音落下。 一阵风吹过,老管家就消失在了原地。 刚出门。 就恰好遇到了抱着棕褐色笔记本的少年。 看起来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尤莱亚,快进去,主人在等你。” 纪阮听着,立马推开了门。 满脸笑容地坐在了男人身旁。 直到吃了一半,才察觉到安德蒙冰冷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本子上,顿时放下了餐具。 将牛皮笔记本放在他眼前。 “殿下晚点有空吗?” 他眨巴着眼睛。 有点可爱。 安德蒙垂睨着他亮亮的眸子。 哼。 果然是狡猾的人类。 用这种无辜的模样诱骗他心软。 呵。 小伎俩。 安德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嗯。” “太好了,殿下,尤莱亚有秘密想和殿下悄悄说。” 说着。 纪阮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的时间很宝贵,尤莱亚,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男人收回视线,看向一旁。 揣着胳膊靠在椅背上,一副高傲矜贵的模样。 视线余光却是时不时地扫过腮帮子鼓鼓的少年。 指尖蜷了蜷。 硬生生压住了想要戳戳他脸颊的想法。 心想着。 尤莱亚不过就是个弱小的人类。 还是不能对这个卑贱的血仆太好,免得他恃宠而骄,不听话。 他最讨厌不听话的宠物。 用完午餐后。 纪阮就跟在安德蒙身后,回到了顶楼的小楼阁中。 古旧奢华的门被甩上。 “殿下,你......” 还没反应过来。 纪阮被他一把拽进了房间。 背抵在墙壁上。 纪阮忍不住慌了慌神。 “叫主人。” 安德蒙温凉的薄唇轻轻划过他的脖颈。 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划过他敏感的耳畔。 光是听着他呢喃低语。 就好像被他攥住了尾巴骨,灵魂深处都跟着一阵酥麻。 “主......主人,你不是昨天才进食过么......” 纪阮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唇已经触碰到了脖颈肌肤。 像是风吹过的吻,又轻又柔。 安德蒙听着他清软的声音,叫着自己主人,烦躁的心情忽而被愉悦取代。 “嗯,不饿,但想咬。” 他的语气明明带着认真。 却没由来的让纪阮觉得有些流氓。 这算是什么理由? 他红着耳根,往后缩着脖子, “啊?” 房间内没开灯。 安德蒙听着少年紊乱的呼吸声。 尖锐的獠牙抵着他的肌肤,再往下,就能轻而易举戳破他的血管,品尝到香甜的血液。 但他迟迟没咬下去。 故意折磨着胸膛间的小人类。 安德蒙赤眸抬起,伏在他脖颈间,看着他紧张抖颤的鸦羽。 蓦然唇角轻勾。 逗弄这小家伙真有趣。 比那些没有灵性的宠物要好玩多了。 他脸上每处生动的反应都让他觉得新奇。 挺好玩的。 那就再多豢养他几天。 【好感度30%。】 “又不想咬了。” 男人故意舔了舔他的脖颈,感受到他的颤栗才松开。 清沉幽邃的嗓音带着认真的疑问。 “小尤莱亚好像很期待?”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7) 男人有些坏心眼地舔了舔他的脖颈,感受到他的颤栗才松开。 “小尤莱亚好像很期待?” 纪阮闭着眼都做好了准备。 紧接着压迫感撤离。 他懵在原地。 再睁开眼,就恰好与头顶那双戏谑的赤眸对上。 “没,没有。” 安德蒙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看透似的,直达他灵魂深处,那层摇摇欲坠的羞耻心。 对视间,纪阮先败下阵来。 垂下视线。 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抬起手中的本子。 恰好挡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那股强势的压迫感消减了大半。 “咳咳。” “这是尤莱亚为殿......为主人写的手札。” 说完。 安德蒙从他手中拿下那本笔记。 缓缓翻开。 第一页竖着的几个大字顿时映入眼帘——追妻计划手册。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太明白。 他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古堡,情窍还没开。 “尤莱亚,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蒙凌厉的眉眼反复扫视着那几个字。 最终确定下来。 他...... 这个卑贱的血仆竟然想当他的妻子!? 真是胆大包天。 “小尤莱亚,你竟然对我有这种想法,人类果然很贪婪,小尤莱亚也是如此。” “为了获得永生,不惜用血液来蛊惑我?” 男人往前欺近一步。 堵住了他所有的后路。 不紧不慢的低沉语调甚至已经有些愠怒。 纪阮被他骂得有些懵。 随即才意识到他这是误会了自己的用意。 少年赶忙夺过他手里的本子, 边解释着,边忙不迭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接翻到了第二页证明着。 “主人误会尤莱亚了。” “我只是个血仆,怎么敢对王后的位子有想法?” “这是帮主人追莉莉丝小姐的手札,上面写了几十种追女孩的办法,肯定可以帮主人追到莉莉丝小姐。” 说着。 纪阮看着上面飘逸流畅的字体,眉眼间都带上了满意的神色。 这下只要帮他跟莉莉丝修成正果。 然后在中间顺便教会他爱,赢得他的信任,好感度自然也会集满! 想着。 纪阮从字迹上移开视线。 再抬眸。 就看到男人阴沉的脸色。 “尤莱亚,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安德蒙声音都沉了下来。 刚刚心中的惊讶顿时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他本以为尤莱亚为了获得永生,所以想做自己的妻子。 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这个想法,甚至还想着将他推给莉莉丝。 是啊。 按道理,听到小血仆这么有自知之明的话。 他该满意。 但不知怎么的。 他就是愉悦不起来。 甚至情绪抑制不住更加烦躁。 偏偏眼前的少年没感受到似的,继续拿着那个本子,将上面清隽的字迹抬到他的眼前。 好像在证明着什么。 “尤莱亚是真心想帮主人,只求莉莉丝小姐找到其他血仆后,主人不要把我送给西斯尔伯爵,能饶我一命。” “很简单,虽然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但永生是孤独的,尤莱亚希望主人身边有人陪伴,这样才不算孤独。” “昨天尤莱亚就已经看出来了。” 纪阮羞涩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莉莉丝小姐是喜欢您的~” “主人您......唔......” 听着眼前少年字字句句不离莉莉丝。 安德蒙越来越烦躁。 他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好烦。 小血仆的话太多了。 说的话他听不懂,也一点都不喜欢听。 他皱着眉。 视线盯着尤莱亚张张合合的薄唇。 真想让他闭嘴。 好烦。 安德蒙脑海中这个想法愈演愈烈。 最终再也忍不住俯首咬了下去。 比想象中的更加香甜。 他吮吻着他的唇。 尖锐的獠牙刺破了他的唇角。 鲜红的血珠渗出。 他的指尖穿过少年银白的碎发,迫使他仰着头。 用力地吮吻掉他唇缝间的血腥味。 比脖颈间的血液更加香甜。 小尤莱亚的嘴唇也软软的。 也不再说那些他不想听的话。 这样就很好。 【好感度35%。】 纪阮抽痛地痛哼一声。 却无意间给了男人机会,下一秒,唇齿间尽是交缠的血腥味。 侵略性十足。 渐渐地。 纪阮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 涨红了脸,手札掉落在地上,攥着指尖在他胸膛间拍了拍。 直到力道越来越轻,窒息感越来越浓烈。 他才松开。 纪阮喘着劫后余生的气。 被吻的一阵腿软,靠在墙壁上,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安德蒙心里的烦躁压下了一点点。 他抬手掐住了纪阮的下巴。 “你能帮我的,只有这个。” “小尤莱亚乖乖听话,就不杀你” 耳畔的气息温凉。 “噔。” 昏暗的环境下男人打了个响指。 周围就亮起了更为明亮的灯光。 此刻纪阮才看清他略微不悦的神色。 而昏黄的光线也清晰将他脸上的红晕照的清清楚楚。 比刚盛开的蔷薇花还要娇艳欲滴。 唇角带着一抹鲜红,乖巧的小脸显得有些妖冶勾人。 纪阮羞赧地抬不起头来。 “尤莱亚明白了,不打扰主人休息,就先下去了......” 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落荒而逃的背影十分狼狈。 他的气味渐行渐远。 空气中旖旎的氛围也跟着消散了大半。 安德蒙从地上捡起那本手札。 半秒的时间,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他坐在床边,缓缓翻开了手札。 ‘追妻第一招,送礼物,在她身边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让她一看见自己,就能想起自己。’ ...... 安德蒙半靠在床边。 被子枕头上还残留着小尤莱亚的气息。 那股独特的淡淡清香钻进他的鼻息。 刚好那几行字又映入眼帘。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呵。 人类果然都是狡猾的。 小尤莱亚也很狡猾。 竟然在他的卧室里刻意留下自己的气息。 果然。 他之前猜的没错。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血仆就是想追他。 想当他的妻子。 哼。 他才不会让狡猾的小尤莱亚得逞。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8)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 纪阮换上了新的衬衫,在古堡中的花园里忙碌着。 大红的蔷薇顺着黑色的墙壁蔓延着,绿色的藤蔓攀爬在其间。 安德蒙顺着阁楼的窗户往下望。 细微的光线落在少年银白的碎发上,而皮肤白皙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在一片红色的花海中时而弯腰,时而歪头。 他都不知道花园里什么时候多了这片玫瑰园。 男人揣着胳膊,指尖捏着红酒杯,垂睨着楼下忙碌的身影。 忽然觉得这些杯中的人造血没什么滋味。 这个小血仆真是胆子越来越大。 竟然不经过他同意,就私自移植了一片玫瑰。 小尤莱亚真是会恃宠而骄。 安德蒙想着。 放下了红酒杯,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安静漂亮的花园中。 纪阮摘了一小束红玫瑰,唇角带着满意的笑容。 转身一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人。 他猝不及防地后撤了几步,却被男人扶住了手腕。 “小尤莱亚慌什么?是在做什么亏心事?” 低沉透彻的声音响在耳畔。 纪阮回过神,连忙从他掌心中缩回了自己的手。 从男人俊美清冷的眉眼间敛回视线,落在手中的一束玫瑰花上。 少年双手捧着。 递到他眼前。 安德蒙愣了愣。 不由得想到昨晚看到的那本手札。 上面第二页写着—— 追妻第二招:营造氛围感十足的浪漫场景,送她一束花或者其他什么浪漫的礼物,增进彼此之间的心动值。 字字句句在脑海中渐渐变得清晰无比。 安德蒙视线扫过面前的玫瑰。 大红的花瓣上是斑驳的微光,往上微微扫去,是少年泛着薄汗的小脸,比玫瑰还要漂亮。 他抿了抿唇。 赤眸矜贵抬起。 “小尤莱亚真狡猾,你以为你送这些花来讨好我,就能弥补你的过错?” 他低沉的声音扬起。 下一秒,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少年手里的捧花。 上面还用大红的绸带绑了个蝴蝶结。 不算太精致,但却透着一股青涩的纯粹感。 安德蒙压着嘴角。 纪阮见他收下,瞬间仿佛松了口气。 那天被他拒绝警告了之后,安德蒙也没对他做什么。 想着。 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安德蒙他脸皮薄,身居高位又比较骄傲,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 所以纪阮又想到了新办法。 暗戳戳地帮他追到莉莉丝,顺便获取安德蒙的信任。 等做完这里的任务,就再次回到光明国,揭露原主姐姐温丽娜的阴谋,报仇雪恨,最终结局he,任务完成,他就能功成身退。 想着。 纪阮都不禁隐隐有些激动起来。 他们站在大红的花海中,鼻息间是淡淡的花香。 微弱的阳光落在他们高低相望的目光间。 “看到主人喜欢这束花简直太好了,玫瑰比蔷薇更加明艳,咳咳......” 说着,纪阮垂眉浅笑。 轻咳几声,欲言又止。 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手札里写的脸红羞涩、心动含蓄。 安德蒙攥着花茎的指尖蜷了蜷。 他没想到这个小血仆胆子竟然这么大。 竟然要追自己!? 他那样低贱的身份怎么敢的。 难道是自己的魅力太大了,让小血仆沦陷至深? 他倒是也知道。 血族在进食时会释放蛊惑的气息,迷惑人类的神经,让他们放松从而让血液变得更加美味。 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也是享受的。 所以有不少人类被他们天生俊美的容颜欺骗,爱上他们,甘愿成为他们的血仆。 小尤莱亚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血仆。 现在竟然也因为贪图享乐爱上了自己。 真是禁不住诱惑的人类。 想着。 安德蒙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能再让小尤莱亚这么放肆。 等小尤莱亚说出自己的心意,他在狠狠拒绝他好了。 毕竟他们身份悬殊。 身为他的血仆,必须要有自知之明才行。 脑海中的思绪捋顺之后,安德蒙垂眸看着他抖颤的睫毛,眼神渐渐黯了下来。 “小尤莱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只允许这一次。” 就当是对他的恩赐。 纪阮见他没什么反感的神色,立马抬起头,眼睛都亮了亮。 “咳咳,是这样的,尤莱亚听管家说,今天那个......莉莉丝小姐会过来,所以......” 他战略性停顿。 安德蒙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小血仆刻意打听他的事情,就像那本手札里写的吃醋,当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时就会产生占有欲,想更加了解,看到心上人和被人亲密时会不自觉的生气。 果然! 他的小血仆就是深深爱上了自己! 肯定是在为前些日子莉莉丝说的话耿耿于怀。 小尤莱亚这是在吃莉莉丝的醋? 安德蒙眸光闪了闪。 “嗯,那又怎么样?” 他才不会被小尤莱亚牵着鼻子走。 一个小小的血仆,竟然敢对主人有非分之想。 该处死。 但他的血液不能白白浪费。 只要他不跨过这道警戒线。 就装不知道,再饶恕他一次好了。 “忽然提莉莉丝做什么?” 安德蒙侧过头,语气有些别扭。 但纪阮浑然不觉。 “尤莱亚想请主人......替我把这束玫瑰送给莉莉丝小姐。” “轰——” 安德蒙脑海中的想法支离破碎。 他看着手中的玫瑰,突然觉得没那么好看了。 甚至有些刺眼。 他赤红的眸光倏地冷了下来。 “尤莱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利用我讨好莉莉丝,然后成为她的血仆!?” 男人气的眼都红了。 冷白如玉的指尖瞬间掐住了少年的下巴。 他是血族的王爵。 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力量。 而他的小血仆爱上的竟然不是他,而是那个区区北区负责人之一的血族!? 这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么? 越想这个想法就越是根深蒂固。 安德蒙只觉得胸膛内的烦躁比以往都要浓烈。 纪阮下颌骨被捏得有些痛。 不禁皱起了眉头。 实在没明白眼前的男人在生哪门子气。 难道是他表述的不够清楚? 所以让安德蒙误会自己喜欢莉莉丝小姐了? 想着。 纪阮艰难地扒拉着男人的大掌。 “尤莱亚不会做......别人的血仆,尤莱亚只是在帮主人。” 话音落下。 男人忽然掐着他的下巴,拽到眼前。 语气中都带着冰冷的怒意。 “我说过,尤莱亚,不要惹怒我。” “你是我的血仆。” “你能帮我的唯一办法,就是......” “呃哈~” 男人话音未落。 玫瑰花瓣上的影子便交缠在一起。 他掐着他的下巴,抬起,低头咬向他微张的唇。 一个红黑长裙的女人站在拐角处。 默默在远处望着。 那个黑色衬衫的高大男人,将白衣的银发少年揽在怀里。 在花海中拥吻着他,吻得猛烈又深邃。 只有风很轻,撩拨着他们的发。 这一幕太过旖旎。 丝毫不像血族进食的残忍。 女人看着,大红的指甲忍不住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9) 这次没有安德蒙气息的安抚。 纪阮清晰地感受着唇齿间浓郁的血腥气,痴缠着。 他皱着眉往后躲。 可男人的指尖捏着他下巴,迫使他仰着头。 有些疼。 被他缠的有些麻。 带有十足侵略性的血吻持续了很久。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时。 安德蒙的薄唇才缓缓松开,却没完全撤离。 他挺拔的鼻梁抵着他的,任由他们的呼吸都乱在了一起。 “疼。” 纪阮忍不住皱眉出声。 下巴仿佛要被他捏得脱臼了似的。 “疼才能让尤莱亚长记性。” “不许再打莉莉丝的主意,你是我的血仆,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耳畔那股霸道的气息落下。 下颚的疼痛才渐渐撤去。 安德蒙低睨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已经微微氤氲上湿红的雾气,才满意地低头轻轻啄了啄他带血的唇角。 裹着那最后一滴血珠离去。 故意没让他嘴角的伤口愈合。 “尤莱亚听话点,下次的惩罚不止这样。” 说完。 男人的身影便像一阵来去无影的风,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纪阮独自站在玫瑰花丛中。 “妈的,这男人怎么难伺候,帮他出谋划策也不行,暗戳戳想让他去送花还要被误会。” “既然对莉莉丝占有欲那么强,干嘛老咬我嘴?” 他不满地嘟囔着。 脑海中的喳喳看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 【呵呵,宿主大大,有没有可能......反派他的占有欲不是对莉莉丝的呢?】 它没想到只是收走了宿主的情感和碎片记忆。 宿主大大就又跑偏了。 它都已经提示到这儿了,应该能懂吧...... 纪阮点了点头。 “我都知道,算了,血族进食都是这样,我不该跟他计较。” 想着。 纪阮默默捡起那束被他扔在花丛中的玫瑰。 他怎么能不知道安德蒙的心思。 对他是阿猫阿狗宠物似的占有欲。 但对莉莉丝肯定也有点意思,所以不希望他去接近她。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直面不行,就曲线救国。 想着。 纪阮重新将那束玫瑰绑好,抱着回到了古堡中。 傍晚时分。 森林尽头的天空挂着橘红色的霞光,像是晕染过的红,微弱的月色轮廓半悬挂在天际。 安德蒙在书房沙发上坐着。 看着对面的莉莉丝,脸色冰冷。 “安德蒙,你没事吧?” 女人似乎看出了他对自己似乎比之前更冷漠。 难道是那个小血仆说了什么? 她不知道,心中始终悬着块石头。 傍晚她都看见了。 但不敢离太近去听他们说的话。 安德蒙的实力太恐怖,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她。 莉莉丝抿了抿唇,尽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 对面的人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半点没给她叙旧的空间。 “说你要汇报的事。”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莉莉丝红唇边苍白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但男人浑身强势的压迫感让人不敢反抗。 “是这样的,我查到了西斯尔好像是和人类有什么交易,但具体的我还没查到,只知道他们最近好像要有什么行动,安德蒙,需不需要我来古堡护卫你的安全?” 她说着。 妖艳的眼眸间尽是期待。 下一秒,却被男人想也不想地回绝掉了。 他说,“你保护我还是拖累我?莉莉丝,不要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有人打扰我。” 有够无情的。 女人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想问,那个卑贱的人类血仆呢? 但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直到那女人消失,安德蒙烦躁的情绪才渐渐消散。 刚刚脑海中全是下午那个小血仆的话。 竟然还想送别的女人玫瑰。 越想越气。 而此刻。 纪阮在古堡门口等了很久。 才看见红黑长裙的女人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视线对上时,莉莉丝紧抿着唇就要无视他离开。 “莉莉丝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可下一秒,却又这个小血仆叫住了。 她真想杀了这个挑拨离间的人类。 但很明显。 安德蒙不想杀他,还要豢养这个血仆。 她冷着脸,语气也十分冲。 “不要以为你是安德蒙的血仆,就能对我呼来喝去。”、 纪阮见她满是敌意的目光。 也没犯怂。 他刻意挑了那个男人不在的时候,打算暗中助力他的cp。 “莉莉丝小姐,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是主人为您准备的玫瑰,请您收下。”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0) “莉莉丝小姐,这是主人亲手为您采摘的玫瑰,想要送给你的,请您收下。” 他说着,从身后拿出那束重新绑好的玫瑰花。 递到了女人面前。 莉莉丝阴云密布的脸上微怔。 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一幕,红唇紧抿,冷嘲出声, “呵,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尤莱亚,今天下午的事我都看到了。” 话音落下。 纪阮眼底闪过错愕。 又瞬间回过神来,冲着女人讪讪笑了笑。 “莉莉丝小姐误会了,是尤莱亚想帮主人追求莉莉丝小姐,但主人身份尊贵,您明白的,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意。” “花园里的玫瑰都是主人为您栽种的,他只是不好意思亲自送给莉莉丝小姐,至于下午那个......只不过是尤莱亚碰巧看见,所以主人才会吸食我的血液,然后将花丢在花园里,不好意思亲自给你。” “莉莉丝小姐快看,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纪阮激动地花束翻转在她眼前,那绑带蝴蝶结的一边刻着女人的名字。 她看着少年激动的神色。 半信半疑地接过了捧花。 “真的?” “千真万确,莉莉丝小姐,请相信尤莱亚,我可是很希望莉莉丝小姐成为古堡女主人的。” 少年眼睛清澈,不像说谎。 莉莉丝阴沉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看着手中鲜艳的玫瑰,憋不住嘴角的笑意。 “算你识相。” “不过尤莱亚,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果然。 能当上高管的都不傻。 纪阮故作诚恳地垂了垂眼。 “莉莉丝小姐美丽又善良,又有手腕,是最适合主人的人,尤莱亚不求什么,只想捡回一条命而已。” “只希望莉莉丝小姐成为古堡女主人后,准许尤莱亚离开去找我的姐姐。” 他说的恳切。 故意抛出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她手中。 果不其然。 下一秒,女人脸上的怀疑才渐渐打消。 她红唇轻勾,“人类果然都是自私狡诈的,可以啊,尤莱亚,只要你帮我成为古堡女主人,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那我该怎么联系莉莉丝小姐呢?” 纪阮趁机说着。 然后就见女人随手变出一只黑色花纹的蝴蝶。 那幼小的蝶翼抖颤的着,渐渐落在了纪阮的指腹上。 “念出特殊的咒语,然后把你想说的话对着黑蝶说,他会把你的消息带给我。” 说完。 女人就满意地抱着那束玫瑰花离去。 纪阮也收起了那只黑色花纹的蝴蝶。 顺便让喳喳检查了一遍,才确认这黑蝶除了联络没别的用,才放下心来。 夜幕降临。 纪阮刚洗完澡,回到自己的小卧房。 就被一阵风席卷着,转眼就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风吹得他睁不开眼。 再睁开时,就看到眼前的卧室布置都变了样。 这是安德蒙的房间。 只觉得一阵阴凉的气息顺着后背往上爬。 纪阮木讷地扭过头。 正好,跟那双赤红的眸对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大掌攥着往前。 温凉的鼻息落在脖颈间。 安德蒙低沉的声音瞬间一凉。 “小尤莱亚身上,有别人的气息。” 就算他的小血仆已经洗过澡,身上泛着淡淡的清香。 可他强大灵敏的嗅觉依旧嗅到了他身上那抹若有似无的、陌生的、不属于他的气息。 很熟悉。 但他头一次觉得这么讨厌。 又是莉莉丝。 他的小血仆就这么喜欢莉莉丝? 想着。 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又顿时涌了上来。 空气中危险的气息蔓延着。 纪阮心虚地颤了颤眼睫。 “尤莱亚在打理玫瑰花园的时候,确实碰见了刚好出来的莉莉丝小姐......嘶......” 他话音未落。 脖颈间的肌肤就被尖锐的獠牙刺破。 纪阮闷哼,忍着疼继续道, “不过尤莱亚这次什么都没跟莉莉丝小姐说......唔......” “主人轻,轻点。” 他咬着唇肉。 清软的嗓音略显无辜,颤着尾音妥协。 安德蒙听着,稍稍释放了些安抚的气息。 任由怀中的人儿软成几截。 他从身后搂着他的腰,耳畔都是小血仆哼哼唧唧的隐忍软调。 “尤莱亚不要对我撒谎。” “若是小尤莱亚敢撒谎,我会一寸寸咬断你的血管,一寸寸打断你的骨头。” 缱绻的低语听的纪阮汗流浃背。 尤其是他温凉的薄唇覆在自己的脖颈间,寸寸挪移着。 仿佛下一秒尖锐的獠牙就会咬破他的血管。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浑身血管破裂,骨头断碎被折成诡异角度的场景,血腥又残忍。 纪阮不禁咽了咽口水。 在他怀中转了个身,双臂抬起,抱住了他的脖子。 像只天鹅仰起纤长脆弱的颈,主动凑到了男人唇边。 白皙莹润的肌肤在昏黄灯光下,隐隐能看见青紫血管下汩汩流动的血液。 视线余光看得见少年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鸦羽。 浑身透露着一股破碎、稍纵即逝的脆弱。 “尤莱亚下次不会了。” 安德蒙薄唇划过他的肌肤。 鼻尖是他们气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那抹令他陌生且厌恶的气息被掩盖住。 耳畔少年独有的清润嗓音颤抖着。 可以看出他有多害怕。 “小尤莱亚今天这么主动,是因为心虚么?” 纪阮的心思被戳破。 他依旧硬着头皮不敢承认。 按照这家伙的占有欲强度,要是承认,恐怕他不仅不会相信自己是真心撮合他们的,还会误认为他真的对莉莉丝有意思。 到时候死的更惨。 纪阮抬起波光潋滟的桃花眸。 银白的发丝划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 “没有,怎么会呢?” “尤莱亚只是想让主人高兴而已。” 软嫩的唇瓣张张合合。 清澈的眸光带着无辜烂漫的天真。 尤莱亚就像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欲念与纯真的交汇。 越这样乖巧,就越让人想摧毁。 安德蒙任由脏欲蔓延,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不饿。 但就想咬他。 单纯的想咬他。 “小尤莱亚真狡诈。” “总是勾引主人,真想咬断尤莱亚的脖子,咬破尤莱亚的喉咙,让你再也不能花言巧语。” 安德蒙低沉的语调有些凶狠。 低头落下的吻却轻的很。 他被尤莱亚柔软的唇吸引,堕进了尤莱亚的陷阱里。 算了。 就当是对小尤莱亚悔悟的奖励。 想着。 他释放出安抚的气息,等着他软在怀中。 才轻轻刺破了他的唇角,缓缓吮吸着渗出的血液。 吻的很轻很缓慢。 这种细水长流的侵略感蔓延。 没有之前进食时的疼痛。 反而让少年耳根红红的。 “小尤莱亚下了什么药?” 他们的鼻尖摩挲着。 低沉的声音在分开的瞬间响起。 “嗯?” 纪阮眼神舒服地轻眯着,不解地扬起尾调。 “小尤莱亚好香,下了什么药?” 闻言。 纪阮直接红温了。 低沉正经的语调尽是疑问,却莫名让人羞耻。 他断续的声音溢出唇缝。 “没,没下药。” 大概是因为血液中有神明的力量? 纪阮没说。 攥着他的衬衫,就像攥着自己的底牌似的。 “安德蒙,你......” 少年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情形,甚至忘了伪装乖巧。 被叫住的男人疑惑地看着他。 “好奇怪,尤莱亚对我做了什么?” 月色与昏黄的灯光将白衣少年脸上的红晕照的清晰。 他咬着唇。 后撤了几步。 “你......这不是尤莱亚的错。” “哦对了,莉莉丝小姐,她或许能帮您,我就先......先走了......啊!” 他从男人怀中爬起。 转头就跑。 下一秒。 才迈出两步,就被一只大手攥住。 他清瘦的身躯就像风筝撞落在男人怀中。 低沉冰凉的声音带上了沙哑,变得有些性感。 “不要那个女人,小尤莱亚来帮我。” ......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1) 微红的月色落在少年的脸颊上。 安德蒙餍足地靠在床头,眉骨微垂。 真是奇怪。 本以为是血液的羁绊,他才对这个小家伙起了兴趣。 但刚刚。 那种体验竟然让他意外感到了进食之外的愉悦。 这小人类挺有趣的。 想着,他也难得的闭上眼,抱着少年的腰陷进梦乡。 古堡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旺盛,大片大片的红点缀着黑压压的城堡,增添了些许生机。 一连几天。 少年都留宿在安德蒙的房间。 自己的小房间几乎再也没睡过。 这风声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 这天。 血族宴会的傍晚。 纪阮穿着安德蒙为他定制的西式花领衬衫,一如往常地在花园里给玫瑰浇着水。 “尤莱亚,你这个狡诈的人类。” 昏暗的月色间。 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尖锐又气愤。 回过头,就看到莉莉丝穿着大红的蓬蓬礼裙朝他走来。 浓妆艳抹的眉宇间尽是怒意。 纪阮放下了手里的小喷壶,恭敬礼貌地朝她行了礼。 “莉莉丝小姐,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不明所以。 前些日子明明都已经将安德蒙的喜好告诉她了。 她应该高兴不是吗? 还没想清楚。 就被清脆的女声打断。 “狡诈的尤莱亚,你都是在骗我是不是?我已经听古堡中的下人们说过了,你每天都留宿在安德蒙的房间里,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女人脸上都是怒意。 越说,脸色就越沉。 纪阮讪讪笑了笑。 原来是吃醋了啊。 他连忙摆手,无辜地眨了眨眼,“莉莉丝小姐哪里的话,我都是为了帮莉莉丝小姐探听安德蒙殿下的喜好,再说殿下他最近很生气,所以在故意惩罚我。” 少年正经地解释着。 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本来就很亲密似的。 说者无心,但听上去却有几分炫耀。 莉莉丝脸色并没有好起来,而是瞬间被他后半句话吸引了注意。 “安德蒙为什么生气?” 她揣着胳膊。 满脸高傲。 “还不是因为那天我和莉莉丝小姐见面,被主人发现了,所以很生气,气尤莱亚勾搭莉莉丝小姐,所以每晚都要惩罚尤莱亚。” 纪阮故作难过地说着。 视线余光却悄悄打量着女人脸上的神色变化。 看着她从愠怒渐渐变成了羞涩暗喜。 才默默松了口气。 在心中挥舞着安德蒙莉莉丝cp的大旗。 他只是稍加渲染。 其实只有第一天晚上被男人咬了而已。 女人得意地抿着红唇,“好吧,那就原谅你一次,尤莱亚,还算你机灵,干得不错。” 说完就回到了古堡大厅中。 今晚的宴会是血族上流贵族们半年一次的聚会。 每到这一天。 四个区的负责人就会如期而至。 带着各自的血仆,在舞池里跳舞狂欢,时不时按着那些脆弱的人类在某个角落里进食。 他们还会相互炫耀自己的猎物,时不时还会彼此交换血仆。 这是一场血红色的狂欢。 以往都是在最强大的北区举办。 但现在安德蒙醒了,宴会就自然而然移到了古堡中。 纪阮浇完花,摘了几束装在花瓶里,一盆盆搬着到了宴会厅装饰了起来。 明亮壁灯的光线照亮了整条长廊。 时不时有长相俊美的血族搂着自己的血仆来回经过。 纪阮默默低着头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通往后厨的拐角处昏暗,少年刚抬脚拐弯。 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到了楼梯后的黑暗中。 旁边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爬了进来。 纪阮定住脚步,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是那天被安德蒙卸掉手臂的西斯尔伯爵。 他那头张扬火红的头发,实在是太招摇。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人类奴仆端着餐盘时不时穿梭的脚步声。 安静的氛围中,纪阮几乎只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紧张的呼吸声。 眼前的血族拥有比人类强大太多的力量。 少年故作冷静,但纤长浓密的鸦羽忍不住害怕颤抖着。 “西斯尔伯爵,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若是想找尤莱亚的主人,我现在就可以为您上去请安德蒙王爵殿下。” 他说完。 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僵直着脊背转身就要往外走。 下一秒。 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就是来找你的,尤莱亚,别跑啊。” 玩世不恭的语气带着轻嘲。 在寂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危险。 手腕也仿佛被毒蛇缠住了似的,让纪阮心中没由来的不舒服。 他乖乖站在原地,僵硬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西斯尔伯爵找尤莱亚有什么吩咐?” 男人俊美的面容忽然笑的有些扭曲。 他逼近几步。 指尖轻轻划过少年的脸颊。 却被纪阮侧头躲过。 “西斯尔殿下请自重。” “你一个小小的血仆也配来教训我?” 西斯尔被拒绝后,面子上挂不住,顿时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偏偏纪阮也不肯屈从。 “西斯尔伯爵殿下,您忘了上次主人生气的样子了?有什么事还请您赶紧吩咐。” “好!你这个人类真是会狗仗人势。” 西斯尔咬着牙咒骂了几声。 没一会儿,眼神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刚刚你和莉莉丝在花园里,我都看到了,尤莱亚,没想到你竟然背着安德蒙和莉莉丝有来往。” “你说,如果我告诉安德蒙,他会怎么处罚你们两个?” 火红头发的男人发出几声冷笑。 仿佛已经看到他们悲惨的结局。 纪阮心头一跳。 他紧抿着薄唇。 没想到他们血族的人都这么爱偷看。 不过这件事要是真的被安德蒙知道,肯定又要为了莉莉丝吃一顿飞醋,然后狠狠惩罚自己。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 西斯尔却来找他,肯定不安好心! 纪阮故作害怕地眨了眨眼。 水灵灵的桃花眸抬起,望向男人得意的脸。 “西斯尔伯爵,尤莱亚到底做错了什么,您非要这样针对我?” 他颤抖着声音都在透露着害怕。 话音落下。、 眼前的男人便毫无防备地相信。 毕竟这样一个柔弱的人类,怎么可能不怕死呢? 人类可是世界上最狡诈自私的生物。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2) 西斯尔顿时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半点都没遮掩自己的目的。 “尤莱亚,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你们的事情便可以悄悄地揭过去,怎么样?”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尤莱亚可没有拒绝的权利哦~要是不答应我只能替安德蒙将你处理掉了,到时候他可不会因为一个叛徒而感到心痛。” 纪阮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 紧紧攥着手也在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您想让尤莱亚做什么?” 少年声音低颤着。 “给安德蒙喝下这瓶药水,就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尤莱亚应该不会办不到吧?” 西斯尔边说着,边从侧兜掏出透明的玻璃管。 里面的魔法药水泛着深绿色的幽光。 颜色鲜艳亮丽,光泽间都是危险的味道。 纪阮佯装畏缩,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那瓶药水,清澈晶润的眸光忌惮地盯着那瓶魔法药水。 语气中都是犹豫不决。 “西斯尔伯爵殿下,这......” 男人扬着下巴眼底都是阴毒的光。 一闪而过,就又立马恢复成玩味的模样。 “放心吧,这瓶药水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短暂没力气而已,然后我会让莉莉丝去找他,只要他们结合在一起,莉莉丝就能代表北区成为古堡女主人。” “尤莱亚只需要把药下了,别的不用管,事成之后,我会大发慈悲地放你离开黑暗森林,怎么样?” 纪阮听着他的说辞。 嗯? 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但他脸上没显出来,依旧一副害怕犹豫的神色。 “好吧,希望西斯尔伯爵说到做到。” 没一会儿。 西斯尔打量了他几眼,轻舔唇畔。 最终什么也没做,转身从楼梯后离开。 那目光怎么看都不值得信任。 纪阮攥着手里的药水,眼神中的害怕顿时烟消云散。 这家伙的计策真是差劲极了。 这药水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迷药。 想着。 西斯尔彻底消失不见后,纪阮才从阴暗处走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塞进了口袋里。 朝着宴会厅走去。 而此时。 楼梯拐角处走出来一个褐色半长发男人。 “真有意思。” “安德蒙,你的小血仆刚刚好像答应了西斯尔的要求。” 男人清沉的声音落下。 转眼望去,他身旁站着另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正是刚刚楼梯下他们口中算计的主人公——安德蒙。 而那个戏谑的声音。 恰好来自那天挡在纪阮面前的西区负责人。 托拜厄斯伯爵。 “那个小血仆的血液可真香,杀了怪可惜的,不如你把他交给我处置好了。” 托拜厄斯眉骨上挑。 语气难辨真假。 安德蒙深邃狭长的赤眸凉了凉。 心中刚被他捂热的柔软也瞬间被冰封冷冻。 人类果然都是狡诈的。 小尤莱亚的乖巧懂事都是装的。 男人凉薄的唇微微勾起,脸上却半分笑意都没有,浑身氤氲着冰冷阴鸷的气息。 “不用。” 他倒要看看。 小尤莱亚今晚会怎么做呢? 站在西斯尔那一边,下毒害他? 然后和莉莉丝厮守终生!? 呵。 小尤莱亚。 可千万不要被我抓到小尾巴。 否则你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你的血液。 ...... 宴会厅中流淌着悠扬的音乐声。 长桌上铺着酒红色的桌布,上面摆着几瓶血红的蔷薇。 两旁摆放着红酒杯。 深红粘稠的液体看起来像红酒。 只是微微凑近,就能闻见里面浓郁的血腥气。 下面舞池间沙发上坐着几个贵族伯爵,怀中抱着几个弱小的血仆,肆无忌惮地在明黄的壁灯下亲吻撕咬着他们的血管。 似调情,又似残忍的虐待。 安德蒙拿着红酒杯坐在鎏金唱片机旁的沙发上。 “小尤莱亚,我饿了。” 他单手撑着下颚,视线余光淡淡地扫过身旁少年的脸。 “主人要在这儿进食么?” 纪阮闻言。 问的小心翼翼。 下一秒。 他就被霸道地拽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们在角落里,只有几缕明亮的壁灯光线照着他们的侧脸。 安德蒙鼻尖轻轻划过少年柔软的脸颊。 “尤莱亚不想在这儿?” 他摩挲着他的鼻尖,低声问着。 浅显的试探夹杂在暧昧的氛围中,让人丝毫察觉不到。 纪阮坐在他的大腿上。 无辜地眨着眼,“尤莱亚去厨房给主人准备好不好?尤莱亚不想被他们看见。”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温凉的薄唇缓缓擦过他的唇角。 从喉咙里溢出半声沙哑的回应,听不出语气。 “嗯。” 紧接着。 纪阮就离开宴会厅到后厨放血去了。 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着那抹渐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缱绻的眸光渐渐冷却。 他给了小尤莱亚选择的机会。 但他的小血仆似乎还是不肯放弃呢。 真是可惜。 小尤莱亚是他漫长生命中遇见的唯一一个让他觉得有趣的人类。 血液很香甜。 看起来又乖巧漂亮。 总是会说些好听的话哄着他。 可惜。 这些都是小尤莱亚的陷阱。 他为了西斯尔和莉莉丝,背叛了他。 该怎么惩罚你呢? 我的小尤莱亚。 ...... 纪阮看着手中泛着深绿色幽光的药水。 “喳喳,快查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站在潦草的厨房长桌前,边问着,边忍着疼拿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指尖,看着血液一滴滴往下流。 像断了线的珠子,缓缓往红酒杯中淌。 【查到了,宿主大大,这瓶绿不拉几的药水是封印血族力量的特殊药剂,由纯种血族的血液混杂着各种魔法药草而成,据资料显示,反派大大是世上最后一只纯种血族,而这瓶药是反派父亲的血液凝结而成,世间只此一瓶。】 【除了能短暂封印血族的力量,里面还含有针对血族剧毒。】 纪阮闻言。 眸光闪了闪。 瞬间明白了西斯尔的意图。 西斯尔在利用他给安德蒙下毒。 然后嫁祸给莉莉丝,这样北区和整个血族都会落到他的手中。 “嗯,给我换一种药。” 没过一会儿。 纪阮将那瓶被替换掉的浅绿色药水倒进了红酒杯中。 宴会厅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血族们放肆地在舞池中拥吻,进食,狂欢着。 而矜贵清冷的男人始终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 像是天生的上位者,睥睨着这副混乱的场景。 “主人,请用。” 纪阮拿着红酒杯递到他眼前。 略微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乖巧的笑。 安德蒙眸光定格在少年的脸上。 薄唇吐出温凉的言语。 让人辨不清情绪。 “小尤莱亚,喂我。”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3)—— “小尤莱亚,喂我。” 赤红的眸底含着高深莫测的寒色,唇角的弧度淡淡的。 纪阮眉骨微微抬起,看着眼前的人。 话音落下那一秒就男人拉到了大腿上。 温凉的手掌覆上手背,指尖交缠攥着红酒杯。 在男人的视线中一点点靠近他的薄唇。 像是天生凶猛的野兽,侵略性十足,而纪阮觉得自己仿佛就像是被他锁定在眼眸中的猎物。 深红黏腻的液体顺着冰凉的杯沿缓缓染红了他的唇瓣。 矜贵中透着些性感。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气氛太过暧昧,仿佛喝下的不止是他的血液。 “小尤莱亚,这味道好像和昨天的有些不一样。” 安德蒙张嘴露出尖锐的虎牙,舔掉唇瓣上最后一丝鲜红,低沉的语调含着莫名的情绪。 笑意不达眼底。 舞池中的血族们还在暧昧扭动着。 旖旎的灯光落在嫣红的玫瑰花瓣上,晕染的浅绯光晕隐隐流动在他们的呼吸间。 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 却满是试探。 纪阮心虚地笑了笑。 “大概是尤莱亚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血液不够新鲜。” 他的借口有些拙劣。 几乎不堪一击。 恰好此时舞池中的红裙女人踩着大红的地毯朝他们走来。 “安德蒙,一起跳支舞么?” 莉莉丝扬起四十五度的完美微笑。 精致的妆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艳。 她端着酒杯摆出自己最有魅力的角度,目光中都是羞涩情意。 空气中瞬间升起几分尴尬的氛围。 “不了,莉莉丝,我对这些没兴趣。” 安德蒙语气很淡。 此刻。 两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正在悄悄拿着红酒杯想要从大腿上离开的少年身上。 纪阮整个动作顿时停滞在空气中。 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尴尬。 目光太过明晃晃。 有种偷偷摸摸被抓个现行的窘迫感。 他们的目光各异含着不同的情绪。 安德蒙眸底幽凉。 甚至对莉莉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 在他眼中。 小血仆已然站在了西斯尔那一边。 甚至为了莉莉丝背叛他。 小尤莱亚的目光又在看着别人。 气氛变得逐渐有些微妙起来。 就连莉莉丝的眼神都带着催促。 这个人类实在是太碍事了、 不过是自己身后的一条狗,竟然敢和安德蒙这么亲近。 她都没离他这么近过。 沉默安静的氛围有些诡异。 空气中仿佛流动着淡淡的火光。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纪阮讪讪地朝他们笑了笑。 他刚准备等药效发作,然后让莉莉丝送安德蒙上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月黑风高,干柴烈火,正适合增长感情。 “尤莱亚不打扰主人和莉莉丝小姐了。” 少年恭敬说完。 从男人大腿上起身就离开。 那背影恨不得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们眼前。 可下一秒。 在缓缓流淌的古老圆舞曲中。 他再次被身后沙发上的男人攥住了手腕。 “尤莱亚,我并没有让你离开。” 男人的语气不似刚刚那样旖旎。 反而透着几分薄凉怒意。 话音落下。 莉莉丝的目光有些起疑。 像是有把烈火在炙烤着纪阮的后背似的,他被架在中间烤。 周围暧昧的舞曲还在播放着,浓郁的酒气与血腥味交杂在一起。 这边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随着柔缓的鼓点紧张对峙着。 无形的硝烟在蔓延着。 忽然间。 安德蒙眸光微闪。 “尤莱亚,送我回房。” 纪阮安抚性地看了一眼女人,任由高大矜贵的男人搂着自己的腰离开。 直到宴会厅的门关上。 血红的月光照亮了安静的走廊。 安德蒙低声咬了咬他的耳畔。 清沉的嗓音危险至极。 “小尤莱亚看起来,很不愿意跟我离开,好像很舍不得离开莉莉丝?” 他薄唇寒凉。 尖锐的牙齿差点就要咬破他的耳朵。 微弱的刺痛感猛地传来。 纪阮瞬间回过神来,唇角带着心虚的浅笑。 “嗯?主人不要再开尤莱亚的玩笑了,尤莱亚是您的血仆,哪里配得上和莉莉丝小姐扯上关系呢?” 他极力解释撇清着。 生怕这男人又吃他们的飞醋。 刚刚已经放了不少血。 再被他惩罚一次,估计就要失血过多死在古堡。 然而他的话落在男人耳中,完全变了个意思。 他的小血仆是在故意掩饰。 为了保护莉莉丝么? 尤莱亚真是太狡诈了。 沿着楼梯往上一步步走着,安德蒙只觉得身体渐渐有些无力。 果然。 是药性发作了吧。 他紧抿着唇。 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而另一边。 被忽略的莉莉丝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紧咬着红唇,气的眼都红了。 随后就收到了迟来的黑蝶。 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莉莉丝小姐,主人只是害羞不敢表达,半个小时后请您来到顶层楼阁赴约,主人约您共度美好的夜晚。’ 看到上面的话。 女人难看的脸色才渐渐缓和。 ...... 血红色的蔷薇盘绕在古旧的黑沉木门框上。 “主人好好休息,尤莱亚先退下了。” 话音未落。 “砰。” 门就被关上。 纪阮刚转身准备离开。 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掐着脖子抵在墙壁上。 耳畔是男人冰凉的气息。 “尤莱亚是想去找莉莉丝?” 纪阮心惊。 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连来不及稳定的气息都不禁乱了。 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又误会他对莉莉丝有想法了? 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紧张。 “主人误会了,尤莱亚和莉莉丝小姐不熟......” “嘶——” 他解释的有些急促。 还没说完。 耳畔一阵刺痛。 男人性感凸出的喉结顺着他的耳廓轻轻划动。 几声冷笑响起。 “小尤莱亚很不听话,为了那个女人背叛我。” “我该怎么惩罚尤莱亚呢?” “嗡——” 纪阮脑海中冷静的神经顿时被剪断。 嗡嗡作响。 糟了。 被发现了......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4) 月光落在脚下。 【好感度35%......好感度30%......】 脑海中的数据条正在缓缓降低。 纪阮眸光慌乱。 “请您先冷静些,听我解释。” 房间内除了窗外渗进来的几缕夜色。 只有无尽的昏暗。 未知的恐惧就像悬挂在头顶的重石。 一点点朝着纪阮紧绷的神经砸去。 光线微弱。 他甚至看不清男人此刻的神色。 只能随着脖颈间冰凉的气息颤抖着呼吸。 在无尽的沉默中。 四周的空气都仿佛越来越冷。 糟了。 被发现了。 死亡的威胁仿佛越来越近。 纪阮来不及思考,只能将一切全盘托出。 “主人.......嘶......请息怒。” “西斯尔伯爵的确找过我,并且威胁尤莱亚给主人下毒。” 话还没说完。 耳畔的冷笑声响起。 安德蒙刻意下了重嘴,咬破了他的耳畔肌肤。 “果然,小尤莱亚是个叛徒。” “看来是我的错,让小尤莱亚恃宠而骄,生出了别的念头,看来我早该吸干尤莱亚的血,才不会被你嘴里的谎言所欺骗。” 男人说着。 尖锐的牙齿就像抵在脖颈间的匕首。 仿佛下一秒就能刺破血管,将他浑身的血液都放出来。 满是危险。 纪阮忍着耳畔传来的痛感。 皱着眉语气潦草又紧张,“主人,尤莱亚并没有背叛您,西斯尔伯爵给我的药水在我的口袋里,并没有下到酒杯里,主人......嘶......主人请相信尤莱亚!” 少年水灵灵的眸子已经染上了水光。 话音未落就感到脖颈间肌肤被划破的疼痛感袭来。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紧紧蹙起。 就连刚刚犹疑的语气都变得快了不少。 可安德蒙此刻被愤怒和难掩的情绪冲昏了头脑。 鲜红的血液勾起了他的破坏欲。 赤红的眸泛着危险的红光。 “尤莱亚又在说谎了,在等莉莉丝他们来救你?” “可惜,他们才不会救一个人类。” 他心中的烦躁掺杂着不可遏制的怒意。 纪阮靠着坚硬的墙壁,被他掐着下巴,退无可退。 “尤莱亚没有下毒......” 他无力地解释。 浑身的血液都在同时往上涌。 从脚底渐渐升起的寒冷也跟着往上弥漫。 没有安抚,没有戏谑,尽是痛意。 就在纪阮感觉自己的视线都在变得有些恍惚时。 “噔噔噔——” 紧紧挨着他们的门,外面响起几声敲门声。 离得太近。 力道不重,声音却很大。 每一声都像是在将纪阮往死亡外面拉。 血液流通不畅,他已经来不及思考。 只知道是救命稻草在朝他招手! 纪阮模糊的眸子渐渐亮了亮。 “安德蒙,我来了,你在吗?” 只是随着敲门声落下,而响起的,是那道熟悉的女声。 “哗啦——” 顿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往下淋。 完蛋。 他忘了。 约了莉莉丝来。 现在不仅不是救命稻草,还成了催命符! 纪阮欲哭无泪,咬着唇瓣强忍疼痛。 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身子不停地打着冷颤。 甚至感觉血液流失的速度正在加快。 “是莉莉丝呢。” “小尤莱亚还真是会给我惊喜。” “是准备在杀了我之后,和莉莉丝远走高飞?还是帮助她篡夺我的王位,嗯?” 安德蒙猩红的眼轻眯着。 一时分不清是被气的,还是被血液的香气引诱。 纪阮来不及回答。 下一秒。 安抚的气息扑面而来。 纪阮站不住,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 门外的敲门声还没停下。 “小尤莱亚怕什么?” “怕莉莉丝听见?” “呵。” 他说完。 埋头舔舐着他的伤口。 “别......主人请相信尤莱亚~” 纪阮刚开口。 声音就变了调。 “噔噔噔——” “安德蒙,你在吗?” “里面是谁?开门!” 纪阮咬紧了略微苍白的唇瓣。 声音却依旧传到门外。 女人语气愠怒地在外面喊叫着。 半点都没了贵族的样子。 莉莉丝攥紧了拳头。 血族的五感比普通渺小的人类强大太多。 她听见了那些惹人遐想的声音。 而这里是安德蒙的房间,没人敢进。 莉莉丝气的面部都微微扭曲着。 该死的尤莱亚。 将她骗到顶楼来就是为了炫耀安德蒙对他的宠溺!? 那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惩罚。 “开门!” 可恶。 狡诈的人类真该死! 隐忍的哼唧声络绎不绝透过门板传到耳畔。 莉莉丝忍不住蓄积着力量。 正准备将眼前这道碍事的门化为齑粉。 “莉莉丝,你是在挑衅安德蒙王室?据我所知,你还不是古堡的女主人哦~” 忽然间。 身后响起一道清沉戏谑的声音。 那副漫不经心的挑衅欠揍语气,耳熟的很。 除了托拜厄斯,没别人。 女人收回了掌心的力量。 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才转身离去。 背影都带着肉眼可见的怒气。 然而一门之隔的房间内,气温还在不断升高。 昏暗的环境中,纪阮腿软倒在墙根角落。 听到渐行渐远的步伐才渐渐松了口气。 “安德蒙,不想死,先给我开门如何?” 很快。 门外的女声被一道稳定的男声替换。 “砰。” 脖颈间的冰凉气息离开。 纪阮被一阵劲风甩到了床上。 门也应声打开。 男人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但往里走的步伐却微不可察有些虚浮。 托拜厄斯穿着黑色礼服,视线淡淡扫过床上的少年,语气依旧有些欠揍, “真难得,安德蒙。” “你竟然对一个人类心软了,难道是他的味道太美味了?还是说你真的爱上了这个人类?” “闭嘴,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背叛我的人类?要不是你刚刚插手,我早就吸干了他的血。” 安德蒙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轻车熟路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纪阮失血过多,身体无力地陷进柔软的大床里,只能撑着残存的意识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片刻后。 “没中毒,只是中了一种让你短暂失去力气和意识的迷药而已,嗯......看来你的小血仆胆子很小,连毒药都不敢下。” 话音落下。 安德蒙眸光微怔。 “啰嗦。” “三个小时后,你就会恢复,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就不打扰你慢慢......‘惩罚’你的小血仆了~” 他的语气暧昧。 再接收到男人的眼刀时,若无其事地离开,还顺手带上了门。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5)—— 壁灯明亮。 安德蒙透过床尾红蔷薇缠绕的栏杆缝隙,视线余光恰好瞥见少年苍白的侧脸。 他神色冷漠。 但心中却已经被托拜厄斯的话所影响。 小尤莱亚竟然没有给他下毒? 那血液中异样的味道只是迷药。 是他不敢,所以打算下完迷药,再约莉莉丝来合力谋杀? 还是他从来就没打算背叛自己? 可要是没打算背叛,又为什么要下迷药? 安德蒙眸光深邃。 抬脚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垂睨少年苍白的小脸。 一寸寸弯下腰。 将他压在身下,语气深沉, “小尤莱亚给我下了迷药,嗯?为什么?” “约莉莉丝来为什么,想和她一起亲手杀了我?” 他问出声。 没再像先前那样急躁凶狠。 相反,他只是轻轻摩挲着他的鼻尖,给了他充分的时间解释。 只是温凉的薄唇一寸寸划过他的脸颊。 开口时,气息夹杂着锋利的牙齿抵在他的侧脸。 像是蓄势待发。 又像是无声的威胁。 纪阮妥协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闪躲。 与其被他怀疑成叛徒,还不如被安上多管闲事的罪名 想着。 他才缓缓开口, “是尤莱亚自作主张,想借机让主人和莉莉丝小姐在一起,所以将毒药换成了迷药,也想将计就计,顺便看看西斯尔伯爵到底有什么阴谋。” 来龙去脉被全盘托出。 安德蒙硬挺的眉宇微微蹙起。 “我和莉莉丝?” “尤莱亚,这个借口十分拙劣,并不能说服我。” 明明是小尤莱亚看上了莉莉丝。 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他的命令。 现在竟然说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是为了保护莉莉丝? 他想着。 眼神蓦然又凉了几分。 “尤莱亚向神明起誓,绝没有半句谎话,我只是看主人对莉莉丝小姐的态度不同,但又身居高位不好意思表达,所以才暗中帮主人追莉莉丝小姐。” “只要主人喜欢,不用您出手,尤莱亚愿意为您效劳。” “我知道您不相信我,毕竟莉莉丝小姐那样暴躁多疑的性格,才不会轻易地相信一个人类,所以我求她,等莉莉丝小姐成为古堡女主人后,就放我出黑暗森林。” “这已经是尤莱亚所有做过的事情了,保证没有半句谎话。” 少年白着脸说道。 在柔软的被子里举出三根手指指向窗外的天。 言辞恳切,神色坦然。 安德蒙薄唇贴着他的耳侧,听着他的解释,先是愣了愣。 “尤莱亚休想骗我,那束我扔掉的玫瑰,你明明送给了莉莉丝。” 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他那天和莉莉丝聊完后,明明透过窗户,看到了他将那束重新包装的玫瑰送给了那个女人。 纪阮轻轻推了推他挨得越来越近的额头。 男人漆黑的碎发扫过他的下颚,有些痒。 “哦,那个是尤莱亚以主人的名义,送给莉莉丝小姐的,她还给我黑蝶,里面有我们的通信往来,都是在交谈主人的喜好而已,不信您可以查看。” 他耐心缓慢的语调像是按钮。 打通了安德蒙心中的疑惑。 也同时惹得他心中升起另一种不同的烦躁。 “小尤莱亚,贵族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而且......我对莉莉丝没意思。” 安德蒙烦躁地合上了眼。 低头埋进他的颈窝间,喉咙压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 纪阮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只是男人没回。 欲盖弥彰地凶了他一句。 “小尤莱亚要是再敢骗我,就喝干你的血。” 他尖锐的牙齿抵着他刚愈合的伤口说着。 纪阮弱弱地呢喃着,“尤莱亚只是为主人着想嘛,喜欢就要勇敢冲啊,犹豫来犹豫去,迟早会错过。” “嘶。” “蹦——” 话音刚落。 男人指尖蜷着,敲了敲他的额头。 “尤莱亚如果把花在别人身上的心思,用来讨好你的主人,现在也不用遭受惩罚了。” “尤莱亚知错了,不会再擅作主张。” 纪阮认错认得很快。 说什么都软软地应着。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迟迟没散去。 他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既然误会解除了,尤莱亚就先回去了。” 安德蒙没放开他。 直接往下倒,翻身侧躺,顺势将少年也揽进了怀里。 “说不定现在西斯尔就等在门口要尤莱亚的命,想走就走吧。” “嗯......” 闻言。 纪阮挣扎的动作停顿住了。 对。 西斯尔计划败露。 肯定等着找自己算账呢。 现在失血过多,跑也跑不过。 没什么地方比安德蒙身边更加安全。 想着。 纪阮不好意思地勾了勾苍白的唇。 “也对,主人现在没力气,尤莱亚还是在此保护主人吧。” 男人眼角轻扬。 没戳穿他。 ...... 没过一会儿。 扬言保护他的少年很快就睡了过去。 安德蒙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眼。 “求我比求别人有用。” “小尤莱亚,真狡诈。” ...... 古堡的花园里,大红的玫瑰娇艳欲滴,随风摇摆着花瓣。 每个角落都溢着诱人的花香。 纪阮除了每天跟喳喳贫嘴之外,还研究了新的爱好。 就是用玫瑰花瓣做鲜花饼。 因此结识了很多古堡中的血仆。 这天。 纪阮摘了一大把鲜艳的玫瑰,做了新鲜的鲜花饼,正要去看望一个生病的血仆。 才到门口。 就被一阵风吹走。 睁开眼,就已经身在红色桌布的餐桌前。 眼前满脸不悦的,正是安德蒙。 “小尤莱亚,你这是又在做什么?” 他视线打量着他的手里东西。 明知故问。 这些天小尤莱亚整日往那些血仆堆里跑。 每次聊到晚上才想起他这个主人来。 真是越发没规矩。 而安德蒙前不久刚看到的书里也写了,人类是感性动物,聊的越多说明对彼此越有兴趣。 相爱就是由兴趣开始。 想着。 他心中就有些不爽。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6) 纪阮不明所以将手里的玫瑰和鲜花饼放在了桌子上。 “尤莱亚正要给路易安管家的血仆送些玫瑰和鲜花饼,这是我新研制的口味,他说很喜欢呢,刚好今天做的多了些。” 说着。 少年脸上露出几分随意的浅笑。 而这抹笑容在男人眼中,格外刺眼。 他随手拿起那把娇艳欲滴的玫瑰。 “小尤莱亚又是给莉莉丝送,又是给别的血仆送。” “谁都讨好,半点心思都不花在该花的地方。” 低沉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吃味。 纪阮闻言,讪讪笑了笑。 “主人又不喜欢这些。” “小尤莱亚都没送过,就说我不喜欢?” 安德蒙说完。 随手拿起那盘子中的鲜花饼。 带着些烦躁狠狠咬了一口。 话音刚落。 还没咽下,就猛地一口吐了出来。 “噗——” 那股掺杂着糖精的味道甜的发腻,最重要的是加了大蒜。 纪阮看着他拿起时。 心中也咯噔一跳。 听说吸血鬼最讨厌大蒜。 他瞪大了眼睛,抬手就要阻止。 可手刚到半空中。 眼前的男人就已经咽了下去。 完蛋。 纪阮默默移开了些距离。 果然。 下一秒安德蒙就面色铁青地吐在了盘子里。 眼泪水都差点辣出来。 “尤莱亚,你是故意的!?” 男人含着泪蹙起眉。 平日矜贵清冷的男人如今像个跳脚的孩子似的。 惹得纪阮忍不住嘴角抽搐着。 却憋不住眼里的笑意。 “咳咳,您吃的太快了,尤莱亚还来不及说。” “您没事吧?” 安德蒙脸都白了。 他轻眯着眼,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怒意。 “区区一口人类的食物,对我没什么影响。” “以后不许做了,也不许给那些血仆送了。” 说完。 安德蒙就起身离开。 才抬脚,又转身睨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鲜艳的玫瑰,才彻底离开了餐厅。 此后几天。 安德蒙坐在楼阁里看书。 桌子上的花瓶里每天都会换上新鲜的玫瑰。 【好感度40%......50%......】 小尤莱亚还制作了特殊口味的鲜花饼。 哄着他吃下。 嗯......味道还算不错。 【好感度55%。】 莉莉丝又来汇报西斯尔的情况时。 他的小血仆也很乖。 没有和她说话。 也没再给莉莉丝送花。 嗯......还算乖巧。 【好感度60%。】 不过托拜厄斯暗中来商议事情时。 说他和他的小血仆天天黏在一起,有点猫腻。 嗯...... 小尤莱亚是他的血仆。 不黏着他难道是去黏着别人? 每天晚上。 他的小血仆都找借口主动赖在他的房间里。 抱着小尤莱亚,好像睡的还不错。 【好感度70%。】 ...... 安德蒙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忽然觉得留着小尤莱亚的性命很正确。 日子也变得有趣了些。 天气渐渐变冷,后花园的玫瑰开得依旧很好。 黑暗森林不像人类的王国。 他们没有冬天。 这天。 纪阮一如既往地摘了一大束玫瑰插在了会议室的花瓶里。 今天莉莉丝又会来汇报北区的情况。 安德蒙坐在沙发上看着书。 “尤莱亚,过来,读给我听。” 少年刚插完花。 就被男人大手一拉。 转眼就落进了熟悉的怀抱。 纪阮坐在他的大腿上,已经习惯了男人时不时的霸道贴近。 他看着脑海中70%的好感度。 心中忍不住暗自叹息。 看来还是躲不过为了任务献身的结局。 少年熟练地拿起他手中的书,窗外的光线渗进来,落在书上的字里行间要落在他鬓边银白的碎发上。 岁月静好。 “路斯木德对着美丽的少年说,我爱你,无关乎种族,即使你是人鱼,拥有漫长的生命,我也依旧爱你,我只有余生几十年,但这已经是我的一生,亲爱的摩拉,我会用一生来爱你......” 纪阮看着那一句句。 握着书边缘的指尖忍不住蜷了蜷。 他还以为安德蒙在看什么历史典籍。 没想到这竟然是本古西方耽美神话小说。 “怪肉麻的,不想读了。” 纪阮红着耳朵说。 他每读一句上面深情缱绻的情话,都忍不住感觉自己好像在跟身旁的人深情表白。 挺羞耻的。 男人故意摸了摸他发热的耳根。 语气带着克制的笑意。 “小尤莱亚很热?” “你们......” 忽然间。 会议室门口响起一道震惊的声音。 两人亲昵交缠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同时落在了来人身上。 是莉莉丝。 而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跟了个穿着朴素的少年。 两两相望。 纪阮不自在地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忙不迭从他怀中起身。 脸色有些别扭。 他垂眸遮掩,眼底的震惊始终没有消散。 “安德蒙,我给你找到了新的血仆。” “没人碰过,他的血液极其纯净。” 莉莉丝恶狠狠地瞪了纪阮一眼。 红唇气的有些抽搐。 直到看见他们分开,才自顾自坐在了男人身旁的沙发上。 将目光放在了后面跟进来的少年身上。 纪阮垂着头。 只因为这个被莉莉丝带来的血仆太熟悉了。 不是别人。 而是赫拉王子! 纪阮视线余光微微抬起。 恰好和他对上。 忽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7) 赫拉换上了洁白的衬衫。 硬朗挺拔的眉眼间依旧掩不住那股正气凛然。 他抿着唇站在不远处。 默默地任由莉莉丝跟安德蒙介绍着自己。 他低垂着头。 看到纪阮时眼中闪过同样的惊讶。 随即视线余光瞥向沙发上的男人,眼底的厌恶更浓。 “人类,你叫什么名字,还不快告诉安德蒙王爵?” 莉莉丝轻蔑的目光扫过站着的两个血仆。 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嫌弃。 少年缓缓抬眸,强压下眼中的厌恶,只是那股倔强的劲儿依旧还在身上。 “回大人,我叫赫拉。” 安德蒙没什么兴趣。 懒懒地掀开眼扫了一眼。 看着小尤莱亚沉默的模样,不由得轻轻挑眉。 之前他的小血仆总是不听话去讨好别人。 而自己身边也只有他一个。 现在有别的血仆在,小尤莱亚肯定会很有危机感。 说不定就是在害怕。 害怕他会选择别的血仆,然后抛弃他。 想着。 安德蒙抬手将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少年拉到了身边。 “小尤莱亚希望我收下他么?”】 空气中几道视线共同交汇。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同落在了纪阮身上。 “嗯?” 纪阮局促地扫了一圈。 最终视线定格在赫拉身上。 他犹豫了两秒。 是什么让小王子甘心进入黑暗森林当血仆呢?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暗中查探安德蒙的弱点来更好地压制血族。 原剧情的血族人族大战之中,温丽娜和赫拉联手打退了血族。 而他们的胜利全靠赫拉和血族叛徒勾结,最终里应外合将血族最后一位王室血统的纯种吸血鬼消灭。 也就是安德蒙。 纪阮回想着脑海中的剧情。 眸光微闪。 让赫拉留下说不定是个更好的选择。 想着。 纪阮再次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这次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不解和同情。 “安德蒙,他不过是个卑贱的血仆,你是血族的王爵,凭什么听他的?” 莉莉丝看着他故作考虑的样子。 没由来的生气。, 顿时忍不住出声抱怨。 可男人一直望着身旁的尤莱亚,直接无视掉了她。 他在等着他的小血仆开口。 委屈地拉着他的手腕,请求他赶走这个陌生的人类。 “尤莱亚不敢干涉主人的决定。” 纪阮欲言又止。 “今天这个人类的去留由小尤莱亚说了算。” 男人压抑着唇边即将勾起的笑意。 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宠溺。 纪阮假装犹豫,面露难色,连赫拉脸上都露出些紧张。 “不用纠结,小尤莱亚,你要是不想让他......” “那就让他留下吧。”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德蒙还没说完,就听到身旁的人说出了意料之外的的话。 他顿时愣住了。 赤红的眼眸渐渐升起几分怒意。 他倏地攥紧了尤莱亚的手腕,用了些力道,几乎快要捏碎他的骨头,低沉的嗓音又低了几度,带着震惊与意外, “尤莱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不用顾及莉莉丝和我的看法,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你真的想留下这个人类?” 他又重复一遍。 肯定是他的小血仆抹不开面子。 所以才口是心非地同意。 纪阮面对他的审视,不禁有些心虚。 “主人如果想赶走他尤莱亚也没意见,只是觉得赫拉和我的哥哥很像,所以有些近人情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不过尤莱亚还是听从主人的决定。” 他故作失落地垂下了眸。 眼底也带上几分落寞。 安德蒙皱着眉没说话,心中的烦躁并没有减淡。 小尤莱亚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仗着他对他的纵容,总是恃宠而骄。 一旁的莉莉丝气的咬着牙。 “安德蒙,你为什么非要听他的,尤莱亚现在都能踩在你这个血族王爵的头上做决定了吗?” 女人语气明显很冲。 却精准地戳中了安德蒙的痛点。 “你留下。” “至于你,莉莉丝,滚出去。”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8)—— 夜幕降临。 外面时不时响起乌鸦的叫声。 纪阮拿着采摘的玫瑰推开了安德蒙的门。 “主人,您现在需要进食么?” 他将花瓶里已经有些耷拉的玫瑰取了出来,换上了新的。 而男人正拿着古老的书籍坐在沙发上。 视线余光却在少年一踏入房间时,就瞥了过去。 “小尤莱亚不是找了别的血仆留下?不如今天把你的血喝干了,这样就能豢养新的血仆。”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抱着硬皮书。 低沉冰冷的目光淡淡睨了他一眼,莫名有些阴阳怪气。 纪阮忍住嘴角的笑意。 踱步坐到他身旁。 清瘦的身躯往前倾,单手撑在沙发背上,眸光莹润清澈,往安德蒙的方向欺近。 距离越来越近。 纪阮冷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绯晕。 微微抬起下巴,细长白皙的脖颈轻轻仰在男人唇畔前。 清软的声音又乖又委屈。 尤其离得近了,血液香甜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淡淡好闻的味道一起在安德蒙鼻息间游移。 “主人请用。” 他说着。 冷白纤细的指骨微微扯开自己的衣领。 比一旁桌子上的玫瑰还要诱人。 安德蒙垂睨着眼前这截细白,深邃赤眸中佯装的冷漠微微动摇。 不知不觉间,有些移不开眼。 狡诈的小尤莱亚,只会这样勾引他。 “那个人类有什么好的,小尤莱亚为了他宁愿被我吸干血?” 他说着说着,烦躁再起。 低头靠近那截细白,温凉的气息打在上面。 还没咬下去。 纪阮的指尖就插进他后脑勺的漆黑发丝间,往下按了按。 薄唇覆上来时,他的声音都抖了抖。 “没有。” “尤莱亚不想被主人抛弃,所以不要生气了,可以吗?” 他柔软的声音带着诱哄的味道。 霎那间让安德蒙的心脏立刻软了下来。 他别扭地颤了颤鸦羽。 “小尤莱亚是在求我?” “嗯,在求你。” 听着少年乖巧的回应,像是哄小孩似的,句句都顺着自己。 心中的烦躁渐渐消散。 安德蒙眉骨轻抬, “哼,狡猾的小尤莱亚,现在知道害怕了,才用这些花言巧语哄骗你的主人。” “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上了小尤莱亚的当。” 【好感度75%。】 说完。 他尖锐的獠牙,就刺破了唇边的肌肤。 血液渗出,被他悉数卷入口中。 但他却下意识用了最轻的力道,同时释放了安抚的气息。 纪阮抱着他的脑袋,声音隐忍,很轻。 “那主人轻点罚。” ...... 血液流逝的不急不缓。 没有想象中血管破裂的痛苦,反而被安抚引诱、沉沦。 进食还在继续。 纪阮视线有些模糊起来,身体的力气也随着血液流失而流失。 “殿下......” 正在此时。 赫拉端着托盘进来时,就看到两人交叠的身影。 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 他的话戛然而止。 视线忍不住落在纪阮露出的那截白嫩的脖颈上。 眼中的错愕掩不住。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肯定都是这个罪大恶极的血族王爵逼迫小尤莱亚这么做的! 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一定要将这个罪大恶极的魔鬼杀死! “谁让你进来的?找死。” 矜贵清冷的男人收回獠牙,邪魅餍足的视线顿时冷了下来。 他舔掉唇瓣最后一抹鲜红。 几乎在声音落下同时,一把揽好了纪阮肩膀松垮的衬衫。 被打断的愠怒悉数释放在门口的少年身上。 安德蒙抬手就要掀起劲风要了赫拉的命。 见状。 纪阮抬手抱住了男人的胳膊。 声音很轻很脆弱。 “主人,先让他滚出去。” 在亲密时被发现总是会羞耻。 所以纪阮佯装羞赧地埋在男人胸腔,摆出十分依赖害怕的神色。 不过这的确极大取悦了安德蒙。 他冷眼睨了赫拉一眼。 “滚出去。” 杀意渐渐压下。 赫拉同情地看着纪阮微微颤抖的后背。 下一秒就被一阵风掀到门外。 他勉强站稳了身子,眼中的光芒更加坚定。 小尤莱亚一定是被这个恶魔威胁了。 他必须得救他。 这个该死的血族,他一定要杀了他,拯救尤莱亚,为光明之国除去危害! 想着。 他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沙发周围的气氛都有些淡淡的暧昧尴尬。 安德蒙宽大的手掌安抚地轻拍着少年的后背。 “好了,尤莱亚,那个人类已经走了。” 他随手拂过被他咬破的伤口。 那处渗血的地方瞬间恢复如初。 殊不知纪阮此刻悄悄松了口气,他甚至有些感谢赫拉的出现。 不然现在可能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但纪阮面上不显。 他乖巧地窝在男人怀中。 “主人可以把刚刚那个人交给我处理吗?” “这样冒冒失失的,不配伺候您,不如先让他跟在我身后做事怎么样?” 话音落下。 男人极力压抑着脸上的表情。 淡淡地应了声, “小尤莱亚如果不喜欢他,我可以把他赶走,也可以杀了他,或者送给别人。” “主人还是让他跟着我吧,刚好花园里的花开得很多,我一个人总是忙不过来,让他去打杂,这样尤莱亚就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主人了。” 他含羞带怯地说着。 安德蒙听着,眼角微抬, “小尤莱亚可真狡猾,不过看在小尤莱亚这么想讨好我的份上,就再纵容你一次。” 在他眼中。 小血仆是在变相地向他撒娇。 害怕别的血仆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变着法子哄自己。 果然。 他的小尤莱亚在会议室里说的话都是在逞强。 想着。 他心中的怒意全无。 甚至还升起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愉悦。 片刻后。 终于哄好了反派,还涨了好感度,纪阮才找借口离开。 他刚下楼。 就被早就等候的赫拉一把拉到了楼梯旁的血仆房间里。 “砰。” 一进去,赫拉就迅速关上了门。 房间内没有灯光,只有高墙上的一方小铁窗,透过几缕薄弱的月光。 “尤莱亚,你没事吧?” 清沉的声音响在黑暗中。 很明显,是赫拉。 “啪嗒。” 昏黄的灯光应声响起。 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少年脸上的担忧与同情。 纪阮垂头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掌。 浅笑着挣开。 “赫拉,你不该来这儿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光明国王室继承人,他们会杀了你的。” “明天我就让安德蒙把你赶走,然后你沿着左边那条小路......” “我不走。” 他还没说完。 就被眼前的人强行打断。 赫拉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 “尤莱亚,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不过他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19) 他的眸光异常坚决。 纪阮眼角微微抽了抽,他听着赫拉愤慨激荡的决心,心中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他之前对赫拉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短暂的善意里。 而他也只是为了回报赫拉当时的善意,才好心提醒。 但现在纪阮好像明白了。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成人的小王子还真是......单纯过头,怪不得会被温丽娜那样阴险狡诈的女人欺骗。 想着。 他都有些同情起赫拉来。 “赫拉,你不用替我感到不公,是尤莱亚自己留下来的,安德蒙他救了我,才让我免于被那些低等血族杀死的命运。” “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纪阮又重复了一遍。 他心中的计划本来是利用赫拉,暗中给他传递假消息,等温丽娜他们攻打血族失败时,再用安德蒙的血,揭露温丽娜的假身份,让她身败名裂。 帮着人族攻打血族,血族自然容不下她,只会将她抽筋拔骨。 而她的身份是假的,人族又对黑暗神的血脉厌恶非常,到时候只要用反派的血,她没法再继续伪装。 到时候人族和血族都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像过街老鼠一样只能流浪饿死,才是对温丽娜的惩罚。 所以纪阮才会在会议室里为他说话。 但看着赫拉这样为自己气愤,身上半点敌意都没有,就连眼神都清澈无比,顿时有些不忍心。 说起来。 他就是一个被无辜利用的工具人。 想着。 纪阮才忍不住好心出声提醒了一句。 “他们这些可恶的血族,只想着祸害人类,怎么可能会救我们呢,尤莱亚,你不要被骗了!” “上等血族都有魅惑人心的力量,尤莱亚,他们只是想要你的血而已,才不是为了救你,等我拿到黑暗森林的完整地图,就带着尤莱亚出去,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尤莱亚受到威胁,你可以相信我!菲姆特王室一诺千金,赫拉在此起誓。” 他说着。 激动之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语气带着笃定。 但却让纪阮莫名有些愧疚。 “赫拉王子殿下,您怎么如此断定血族就全部是坏的,而人族就全部是好的呢,王室中都有大祭司那样的坏种,尤莱亚当初就差点死在人类同伴的手上。” “尤莱亚......” 听着少年失望的诉说。 赫拉心中不是滋味。 当时他收到地牢的口信去看尤莱亚时,已经迟了。 大祭司带人前来。 说尤莱亚越狱逃跑了。 那时他不太相信,柔弱清瘦还中了迷药的少年能越狱。 但他没证据。 现在听到他的话,赫拉有些愧疚。 “对不起,尤莱亚,我明明说过要将事情查清楚给你个交代,但却没做到,还差点让你被杀死。” “但请你相信我,尤莱亚,那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即使大祭司一伙人心怀不轨,但这不能混为一谈,血族罪恶滔天,为了吸血,残害了多少人类?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纪阮见劝不动。 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拦不住原剧情的发展,也劝不了眼前固执的男人。 那就只能对不住他了。 “好吧。” “赫拉,我希望你能睁开眼看看,身边的人到底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在此之前,我不会揭穿你的身份。” 说完。 纪阮就转身离开。 随后几天里,除了简单的吩咐之外,他们再没有别的交流。 但纪阮总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天深夜。 纪阮刚关灯闭上眼睛。 脑海中的喳喳就传来消息。 【宿主大大,刚刚赫拉偷偷溜进反派的书房了!】 少年猛地惊醒过来。 原剧情中,赫拉和西斯尔交易,获得了黑暗森林完整地图的具体位置,一周后才会行动。 怎么时间会提前这么多? 纪阮来不及思考,就套上了衣服。 这些天他以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没继续在顶楼楼阁中留宿。 就是为了等赫拉行动。 走廊里十分安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安德蒙的书房在古堡二楼,他住在三楼。 而赫拉跟老管家他们住在一楼。 少年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一点点顺着楼梯摸着黑往下走。 没有灯光,只有窗外微微泛红的月光隐隐照着脚下的路。 果不其然。 书房开着一条小缝。 隔着门缝,他听到了里面细微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轻轻拨开了门。 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谁!?” 刚摸着黑走到书架前。 就被一旁早就察觉到的赫拉低声呵住。 几乎是瞬间。 银质的匕首从身后直直抵住了他的喉咙。 “是我。” 纪阮轻声细语说着。 昏暗的环境中,他的神经也随之紧绷。 “尤莱亚?” “嗯。” 细弱的声音落下。 他才感受到那只攥紧刀把的手掌缓缓松懈,最终收回。 “赫拉,停手吧。” “西斯尔他在骗你。” 纪阮皱着眉转过身看向他。 月色渲染下,男人凛然的眉眼坚定冷睿。 视线对上,他眼中闪过错愕。 “尤莱亚,你怎么会知道?” 纪阮强忍着心虚,开始胡编乱造,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西斯尔才是血族中最狡诈的,他威胁过我,给安德蒙下毒,他就想篡位,和大祭司一样,都是在贪恋不属于他们的权势,您怎么能信西斯尔的话呢?” “他怎么可能会给你黑暗森林的完整地图让你把人类军队带进来呢?他要的是安德蒙死,要的是血族的统治权。” 纪阮苦口婆心地劝阻着他。 先让赫拉产生动摇,后面才会对温丽娜慢慢种下怀疑的种子。 “尤莱亚,他们血族都是残忍暴戾的,趁着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才能获得逃走的机会,也能彻底歼灭血族这些祸害。” 赫拉听着少年的话,眸光闪了闪。 忍不住激动地攥住了少年的手腕。 在他眼中,尤莱亚太过善良了。 所以才会被残忍狡诈的血族所欺骗。 他必须拯救他。 纪阮挣开了他的手,“赫拉,西斯尔残暴不仁,如果被他抢走了统治权,人类才是面临真正的灾难。” “安德蒙没你想象的那么坏,你如果真的想拯救预言中的大战,应该擦亮眼睛,或许能阻止这场大战的人,就是安德蒙。” 听着尤莱亚的话。 赫拉并没有动摇。 也没再继续。 握着早就找到的地图,拉着他往外走去。 “尤莱亚,你被洗脑了,我一定会救你的,放心吧,今天不要再聊这些了。” 刚走到楼梯口。 忽然。 一阵风吹过。 阴冷的气息缓缓爬上了后背。 就在此刻。 身后的黑暗中响起男人阴沉的声音。 “小尤莱亚,又骗我......” 他们同时回过头。 握着的手还没松开,就对上猩红的赤眸。 是安德蒙!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0) 那阴沉猩红的眸光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可怕。 像地狱钻出来的恶魔正在凝视着他们。 他薄唇噙着冰冷的弧度,就连吐出的气息也是冷的。 纪阮眸光微闪。 下意识赶忙甩开了赫拉的手。 躲闪的目光不禁有些心虚。 “主人,我睡不着,所以来找赫拉聊聊天......” 他往前几步,刻意挡在了男人面前。 连清软的话语都没什么底气。 满脑子都是阻止赫拉撕破脸皮和安德蒙对峙。 一旦赫拉暴露身份。 他也会跟着遭殃,被怀疑。 前面积攒的好感度也会功亏一篑。 现在不是个坦白的好时机。 落在他们周围的月凉如水。 倏地,安德蒙冷白的俊脸上露出几分冷笑。 “你把我当傻子?” “真的,尤莱亚说的都是真的。” 纪阮硬着头皮说道, 下一秒。 头顶的男人就低下头。 赤眸带着明晃晃的冷光扫过他身后赫拉的脸。 当着他的面低头,吻住了尤莱亚的唇。 他满脑子都是他们刚刚牵在一起的手。 心中的烦闷怒意弥漫四起。 难道尤莱亚真的又看上了这个人类? 明明前段时间跟他说的是身体不舒服,才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然而现在,却大半夜来找这个人类。 这种被小尤莱亚忽略敷衍的感觉让他不爽。 “唔。” 纪阮瞪大了眼。 男人清冷矜贵的神色在眼前无限放大,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锋利的牙齿咬破了他的唇瓣。 唇齿间都是浓郁的血腥气交缠在一起。 身后那双眼睛在看着。 纪阮心底升起一股被窥探的羞耻感。 他推拒着男人的胸膛。 却在安德蒙眼中,他的小血仆更像是不想在赫拉面前跟他亲近,他在拒绝自己。 想着。 他咬的更狠。 在纪阮身后的赫拉紧紧皱着眉,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咬着后槽牙,“殿下,尤莱亚他只是来找我聊聊天而已,他的脸都白了,请您松手。” 他浅绿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惊天骇浪。 真想冲上去将这个霸道专制的男人杀死。 可袖子里的地图却又好像在提醒他,现在他的能力冲上去只会送死,还会被发现身份。 纠结的天平摇晃着。 最终化成了赫拉一句无足轻重的劝阻。 他的脚被钉子定在了原地,半步都迈不动,连落在纪阮背影上的目光都产生了动摇。 “请停下......” 那股强势的压迫性气息席卷着纪阮的鼻息。 他顿时软倒在男人怀中。 安德蒙此刻就像只失控的野兽,轻重缓急地咬着少年的唇。 吻的深邃,带着霸道的占有欲。 像是宣誓主权的狮子。 直到纪阮胸腔内渐渐升起让人难捱的窒息感,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连挣扎的力气都变小了。 唇瓣分离。 安德蒙冷冷地瞥向那个顿在原地的人。 语气轻蔑。 “赫拉,还想要你的手,就不要动我的东西。” 话音落下。 男人抱着怀中的少年消失在楼梯口。 只有无尽的夜色笼罩着赫拉。 他攥紧了拳头。 薄唇有些发白。 可恶的安德蒙,竟然当着他的面对善良的小尤莱亚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在羞辱他们。 他必须赶紧杀掉这个魔王。 才能拯救尤莱亚。 想着。 男人默默垂下了头。 在阴影中,眼底闪过更为坚定的眸光。 ...... 纪阮迷迷糊糊地被他横抱着。 再次掀开眼,就已经被他带到了顶楼的房间。 血红的蔷薇花盘绕在窗前。 月光也是浅红的。 纪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床上。 他狼狈地趴在柔软的被褥间。 清软虚弱的语调挂上肉眼可见的畏惧。 “安德蒙,你冷静点。” 脑海中不断闪过男人猩红的双眸,像要吃人似的。 纪阮撑在身体两侧,缓缓转眸看向他。 一时间连主人都忘了叫。 “尤莱亚,你总是讨好任何人,莉莉丝,西斯尔,包括这个新来的人类,唯独只会欺骗我。” “恰好我最讨厌欺骗,你说我该不该把你的血吸干?干脆把你做成听话的洋娃娃好了,反正尤莱亚满嘴谎言,一点都不乖。” 男人气的眼都红了。 字字顿顿,尖尖的虎牙缓缓变的锐利。 而他的眼中,除了怒意烦躁。 还有偏执霸道的杀意。 见状。 纪阮哆嗦着唇,主动抱住了男人压过来的腰身。 “主人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尤莱亚?” “我只是有些烦躁,所以才找赫拉聊几句,那些话我不好意思跟您讲,又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只能去问他而已......” 脖颈间覆上一片冰凉。 他的语气也不禁变得更委屈。 男人的獠牙微不可察减慢了刺破肌肤的速度。 仿佛在静静聆听着。 看来还有缓和的地步。 纪阮想着,故作难过的语气更加生动。 “主人想杀就杀吧,反正尤莱亚本来就犯了错,尤莱亚喜欢上了自己的主人,本来就该死。” 他眼角硬挤出几滴泪,水雾模糊了视线。 闻言。 脖颈间的獠牙停顿在他的血管上方。 “尤莱亚,又在编织新的谎言了么?” 男人低沉蛊惑声线中氤氲的寒霜,不知不觉间融化了些许。 纪阮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在他怀中蹭了蹭。 “尤莱亚心思很乱,每次被主人抱着睡在一起,心跳总是会不受控制地乱跳,我问了赫拉,他也劝诫尤莱亚,不该对主人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都是尤莱亚的错,主人要杀就杀吧,尤莱亚罪该万死。” 他越说,言语间的哽咽就越抑制不住。 安德蒙猩红的眸微怔。 烦躁如同熊熊烈火在贫瘠的荒原上烧掠,而他的话就像温热的雨水落下,正在缓缓浇灭那些燃烧的火苗。 昏暗的房间内没开灯。 胸前的酒红色衬衫被少年蹭的有些乱。 连带着他的气息也跟着乱了几拍。 他刚刚没听错? 小尤莱亚喜欢的人不是莉莉丝,也不是赫拉。 竟然是自己!? 是为了哄骗他的谎言?还是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莫名地希望小尤莱亚说的都是真心话。 纪阮主动抱着他的腰。 将细嫩纤长的颈凑到了他的獠牙下。 薄唇轻轻吻了吻男人的侧脸, “主人罚我吧,不用手下留情......” “主人请尽情惩罚尤莱亚吧,不用手下留情......” 少年苍白的小脸精致漂亮,那双浅灰色的瞳眸盈着清透的水雾,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 在被褥间蹭乱的银白碎发,像只狼狈的小白猫。 顿时让安德蒙熊熊燃烧的气焰被浇灭了大半。 尤其被他深情失落的目光注视着。 哪里还有半点刚刚冷硬的气质。 顿时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谁知道小尤莱亚是不是又在撒谎。” “谁又能知道小尤莱亚有没有对着其他人类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满地说着。 声音依旧很冷,但却没了之前的疏离漠然。 冰山似乎又在渐渐融化了。 他死寂的心脏好像感受到了控制不住的悸动。 但那张清冷的俊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仔细看去,只有那双收敛起凶光的眸,出卖了他此刻的动摇。 纪阮按捺住心中的笑意。 什么也没说。 低头,追着男人的薄唇,吻了上去。 “人类只会吻自己喜欢的人。” “主人,尤莱亚对您图谋不轨。” 他若即若离地轻啄着男人温凉的薄唇,鼻息交缠,他贴着他的唇角低声诱哄。 眼角却忍不住划过两行泪。 故作失落,却越吻越深。 安德蒙耳根倏地泛红。 他从来没见过小尤莱亚如此主动。 缓慢又缱绻地啄吻唇瓣,不紧不慢地纠缠他的气息,像他乖巧的性子一样,温柔的不像话。 一点点侵入他的领地。 比平时的吻还要更加惹人心动。 只是安德蒙不喜欢他脸上的泪,像诀别、像即将要失去他的小血仆一样,莫名沉沦,也莫名慌乱。 很快。 他反守为攻。 已经彻底沉溺在少年的温柔中,哪怕是陷阱。 “小尤莱亚哭什么,嗯?” “还没罚怎么就先哭了,故意想让我心软?”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1) 安德蒙温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泪珠。 心中竟然前所未有的感到满足。 不禁又想到那本手札里的内容——‘爱会让人愧疚羞涩,会让人偏执,会让人短暂迷失理智,也会让人想要彻底占有,时常心动,偶尔动摇......’ 爱是个复杂的东西。 安德蒙说不清楚,但他想要占有,讨厌自己的小血仆被其他的目光觊觎,时常为了他而心软。 大概他也爱上了小尤莱亚? 不过他是血族王室,怎么能臣服于一个人类呢? 想着。 他吻的更狠了。 瞬间夺回了主动权。 目光像无形的大手拂过少年的眉眼。 很久没听到尤莱亚的回复,耳畔只有他们的亲吻声。 脸红、心跳、没有血腥味的引诱,这个吻单纯又热烈。 “呼——” 纪阮喘着粗气。 眼角湿红的水雾越来越浓郁。 他望着忽然转变态度的男人,心中忍不住欣喜。 脸上却依旧故作震惊。 “主人......不讨厌吗?” 安德蒙轻轻咬了咬他的脸颊,没怎么用力。 唯独清沉的语调恶狠狠的。 “小尤莱亚,你是我的血仆,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碰,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追我,我是血族王爵,你只是我的血仆,我才不会爱上你。” 他侧头说着。 呼吸却忍不住加重。 “尤莱亚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不该肖想主人......” “是不该,但也不许肖想别人,小尤莱亚乖乖的,别再找别人,我可以勉为其难饶你一命。” “可尤莱亚想倾诉心中的烦闷怎么办?” “......” 安德蒙听着他直白的话,唇角轻扯。 没想到小尤莱亚已经对他爱的这么深! 果然当初那本手札是故意送给自己的,小血仆早就沉沦在自己的魅力中。 真是狡诈,又喜欢口是心非。 他想着。 无奈地埋在少年颈窝间,呼吸沉重, “真拿你没办法,以后就特例准许小尤莱亚向我倾诉爱意,除我之外,不许再找别人。” 说着说着。 纪阮脸颊通红。 只因男人气息越来越重。 他不安分地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带着埋怨,“都怪小尤莱亚,总是勾引自己的主人,嗯......罚小尤莱亚安抚好他。” 不知过了多久。 少年白皙的肌肤渗出些许薄汗。 被男人吻的迷迷糊糊。 天渐渐亮了。 纪阮精疲力尽才渐渐睡着。 而男人冷白如玉的指骨把玩着他的手指。 太美妙了。 他的小血仆身上仿佛有天然的蛊惑能力。 比吸血进食的滋味还要让他着迷。 只是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看来他该多学习些人类的知识了。 想着。 他抱着少年软软的腰肢,也缓缓合上了双眸。 几日后。 被安德蒙黏了好几天的纪阮,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喘口气。 他站在古堡玫瑰园中。 刚采摘完一捧花束,面前娇艳欲滴的花瓣上就落下一道阴影。 “尤莱亚,是我。” 熟悉的声音。 是几天没见的赫拉。 纪阮淡淡回过头,礼貌性地回应了声。 “嗯,找我有什么事吗?” 视线余光环顾了一圈,四周都没人。 赫拉望着眼前的银发少年,手中娇艳鲜艳的红玫瑰衬得他肌肤冷白莹润,站在花丛中,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冷感。 有种稍纵即逝、破碎的美。 顿时让赫拉的愧疚心升起。 “尤莱亚,抱歉,那天晚上害你被惩罚。” 纪阮回头朝他笑了笑。 “他没有惩罚我,你不用道歉。” 闻言。 男人脸上神色变得更加愧疚。 “尤莱亚太善良了,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救你出去的。” 他像是在说着某种誓言。 可下一秒。 纪阮唇边的笑意就荡然无存。 “赫拉,我还是实话告诉你吧,是温丽娜和大祭司联手,买通了骑士,让他们半路将我杀了灭口,我是被安德蒙救下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对我也不重要了,我不想看见他们,所以暂时没有离开古堡的打算,你还是自己回去吧。” “怎么可能!?” 男人清沉的声调忍不住拔高了些。 他倏地睁大了眼。 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大祭司虽然坏,但温丽娜是光明神女,是善良正义的化身,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我记得她还在火场上为你求过情......” 赫拉渐渐冷静下来。 他思索着尤莱亚消失的所有来龙去脉。 大祭司没有进入囚牢的权利。 所以...... 他越想,尾音也越来越没底气。 纪阮看着他犹豫的神色,知道他动摇了,便忍不住又火上浇油了一把,“我知道您深爱着您的未婚妻温丽娜,但我被绑在火场上都是因为被她陷害,她根本不是光明神女,只是一颗被大祭司利用的棋子而已。” “不,我不爱她,尤莱亚,我只是觉得这样大的罪名,需要要有证据,而我们都看到她金黄色的神血,怎么可能是造假的呢?” “尤莱亚,你和温丽娜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人紧皱着眉。 眼神却在少年的话语中变得更加犹豫起来。 “算了,赫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用道歉,还是赶紧离开吧,我不会让你伤害安德蒙的,他救过我。” “如果三天内你还没离开,就别怪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他了。” 说完。 纪阮就拿着玫瑰花束转身离开。 只是下一秒。 “噗呲——” 纪阮眼前模糊。 后脖颈忽然间传来一阵刺痛。 他不可置信地皱起眉,“赫拉,你......” 男人一鼓作气将针管里的红色药水按进纪阮体内。 语气满是歉疚。 “尤莱亚,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 赫拉语气满是歉疚。 “对不起,尤莱亚,我必须这么做......” 话音落下。 纪阮眼前的视线彻底模糊暗了下去。 清瘦的身躯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往一旁倒落。 凝着眸的男人长臂一拦。 将少年扶住。 最终在无人的走廊间,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 就像是沉沉地睡了一觉。 纪阮陷进了梦中。 他在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中,半空中的雾气凝结成了无数陌生的画面,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白衣胜雪,鲜红似火。 两抹截然不同的色彩交织在一起。 他们牵着手在彼岸花中穿渡而过,站在一棵巨大的老树下合掌起誓,满身虔诚。 而后就是乱掉的天。 无数厮杀嘶吼声回荡着。 画面一转。 白衣胜雪的男人抱着红衣少年离开。 鲜血流了满地。 而后男人渐渐消散。 ......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2) 像是看了一场生死离别的电影。 可不知道为什么。 纪阮心中隐隐升起几分压抑不住的悲伤。 再睁开眼时,他轻轻抬手抚过脸颊,指尖却被洇湿。 真奇怪。 “尤莱亚,你醒了,已经晚上了,我会带你离开,不要害怕,你再睡一觉,睁开眼,就能回光明国了。” 他来不及处理多余的情绪。 就被男人的声音打断。 这时纪阮才注意到,他躺在一个简陋的马车中。 车身些许颠簸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赫拉再带着他逃跑!? “哦不,赫拉,你不要做傻事,黑暗森林离古堡有些距离,要是被安德蒙发现,我们都会死的!” “你快停车!” 他边沉声警告着,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身后的古堡正在慢慢变小。 黑压压的树林周围都是通体黑褐色的乌鸦,正在头顶盘旋着。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莫名让纪阮心中发慌。 像无数紧盯着他的恶魔之眼似的。 在昏暗的夜色中,比血红的月色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喳喳,给我换假死药,免得等会儿被抓住被折磨。” 【好嘞,宿主大大,已发放假死药~】 离古堡越远。 他的心就越慌。 “放心吧,尤莱亚,地图我已经拿到,等我们一起回到光明国就安全了,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为你主持公道,不会再让你像之前那样受委屈。” “尤莱亚更不用担心会被那个恶魔发现,今晚是安德蒙最脆弱的日子,他的能量会大大降低,只会留下一分,追不上我们的。” 赫拉信誓旦旦地说着。 眼神中尽是笃定。 话音落下,纪阮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拧巴起来。 已知赫拉和西斯尔有交易。 而今天又是安德蒙能量最弱的时候,西斯尔又也野心昭昭,早就想要撺掇古堡主人的身份。 所以他出手的最好时机就是今晚。 不行。 好感度还没刷满,他必须得想办法回去。 想着,他又忍不住出声阻拦了几句。 “赫拉快停车,你别相信西斯尔的话,他在骗你,他现在肯定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我们走不了的,他更不会放任你离开的。” 他的话不假。 但现在赫拉已经满心要带着他离开。 更是将心中那些许的动摇全都撇去。 “可怜的尤莱亚,你被那个恶魔洗脑了,我会带你离开的。” 男人驾着马车飞速往深邃的森林小路上驰骋着。 话音刚落。 “主人在找你,尤莱亚。” 马车顶上忽然一重。 苍老浑厚的声音重重砸落。 是古堡老管家路易安。 周围夜深人静,除了偶尔有几声乌鸦的叫声之外,处处都是诡异的安静。 路易安的声音落下时,顿时将空气中的紧张无限放大。 大概是药劲儿还没过去。 纪阮身体有些虚浮,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他没多想。 肯定是赫拉看他们两人理念不同,怕他声张,所以故意打了针迷药带他逃跑。 纪阮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可恶的魔鬼,真是阴魂不散!” 赫拉大声怒喝着。 马车驰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在路易安的力量影响下,彻底停在了路边。 “赫拉,你这个叛徒,竟敢带着尤莱亚逃跑,罪该万死。” 中年男人缓缓说着。 浑浊苍老的眼眸中尽是杀意。 帘子飘起。 路易安倒挂在窗口,纪阮将他脸上凛冽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顿时故作虚弱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阻止了老管家朝赫拉抬起的手,“路易安,我被他下了药,先带我们回去吧,主人会亲自惩罚他的。” 话音落下。 路易安脸上的杀意果然消散。 只是神色冰冷。 他看的出来尤莱亚对主人有多重要。 也能看得出来,尤莱亚有多迷恋主人。 赫拉这个该死的叛徒,肯定会死的很惨。 想着。 一阵风呼啸而过。 转眼间,失重感渐渐消失。 他们三人已经站在了古堡大厅中。 而蔷薇花堆满的王座上,赤眸黑发的男人穿着酒红色衬衫,指尖交缠,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指戒。 在他们落地的瞬间。 纪阮才落脚。 就被一阵无形的霸道力量吸引。 倏地落进了熟悉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的鼻息。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露出尾巴么?” “赫拉,我容忍你潜进我的书房,也容忍你躲在尤莱亚身后那拙劣不堪的解释。” “可你好像不知足,想拐走我的血仆?” 男人低沉的声线徐徐。 大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壁灯亮着昏黄的光。 映照在赫拉倔强不屈的脸上。 可安德蒙只是轻蔑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判决着底下男人的罪名。 他的声音很凉。 轻飘飘落下时,甚至能感受到赫拉眼神中的错愕。 不过他不在乎。 现在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怀中的小家伙,竟然差点就要离开他了。 差一点。 如果没有托拜厄斯的提醒。 他的小血仆就会离开黑暗森林,回到光明去。 差点他就再也见不到他。 纪阮安静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不敢出声。 下一秒就精准地对上男人垂睨过来的视线,灼热又疯狂,他眸中泛起幽光,像无尽的深渊,要将纪阮淹没。 “将他关进地牢,我会一点点慢慢折磨他。” 话音落下。 安德蒙抱着怀中的人消失在原地。 徒留老管家恭敬地冲着空荡荡的王座说了句‘是’。 一眨眼的功夫。 纪阮就被按在那扇黑红棺木板上。 是安德蒙的房间。 不过没了大床,没有其他装饰。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纪阮腰往后弯着,背抵着棺木。 “尤莱亚,我不是说过不许见他么?” “你想离开这里?” 他温凉的薄唇贴着他的脸缓缓吐息。 危险的气息四处蔓延。 安德蒙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蛊惑。 足以摄人心魂。 这是他们初遇时,他曾有过的感觉。 纪阮感受的到。 他在用仅剩不多的力量,试图窥探自己的内心。 以爱为源头,生出了慌乱害怕患得患失种种情绪。 “没有,主人,尤莱亚爱您,不会离开您......” “哈......”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4)—— 纪阮轻哼。 熟悉的刺痛感传来。 滚烫的血液被他温凉的唇瓣触碰着。 “我信小尤莱亚。” “以后别再离开我的视线了,今天如果路易安没去,我就再也见不到尤莱亚了。” “尤莱亚,我允许你爱我,唯一的条件是永远留在我身边。” 【好感度85%。】 ...... 这次不同于以往。 安德蒙温柔又隐忍地轻轻啜吻着他的后颈。 修长分明的指骨插进他鬓边的碎发间。 按着他的力道也很轻。 温凉的掌心就像抚摸着他的脸颊似的。 温柔到了极致。 而另一只手垫在他的腰与棺木之间。 “我的力量不够,没法安抚小尤莱亚。” “忍忍,嗯?” 似是征求他的意见般,低沉溢出的嗓音是贴着他说的。 纪阮被他抱着的脸颊微微发热。 有种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疼。 可被他的温柔有所抵挡。 平日里矜贵高傲的男人,现在却像个深情低喃的情人,在他在耳鬓边厮磨着。 又像只没有安全感的高傲小猫。 露出难得的脆弱与温柔。 纪阮的心都跟着软了软,嘴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 “嗯。” 他忍着痛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很快。 他有些眼花。 雾蒙蒙的水汽遮掩住了他的视线。 就在此时。 “安德蒙,你快躲起来,西斯尔带着北区的血族士兵们包围了过来,已经到古堡附近了。” “我现在赶回去调动西区军队。” 门外倏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托拜厄斯伯爵。 他吊儿郎当的声音此刻格外严肃谨慎。 说完就再次消失不见。 瞬间将暧昧旖旎的温情氛围打破。 而抱着自己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咕噜咕噜。” 喉骨轻滚,不为所动。 见状。 纪阮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苍白的唇瓣忍不住催促。 “主人,西斯尔攻过来了,您快走吧。” 他说着。 脸颊上的大掌滑落。 安德蒙的掌心有意无意地捉住了自己肩膀上的手。 十指交缠。 他的薄唇也缓缓从脖颈,往上。 落在他的唇角,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将他催促的吐息全部吞没。 越吻越深。 顷刻间,在地狱中接吻,蔷薇是观众,空气在见证。 门外是死亡。 纪阮也渐渐沉溺。 这种危险刺激中拥着彼此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就好像他们间有某种无形的羁绊存在着,而他的灵魂正在无条件信任着眼前的人。 不该是这样。 可纪阮也不明白为什么。 良久后。 安德蒙才松开了他。 猩红的眼眸亮着微光,“尤莱亚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安德蒙,快走吧,我不希望你出事。” 纪阮不禁蹙起眉。 “小尤莱亚不是爱我?那就和我一起死吧,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好吗?” 男人轻笑。 微微弯起的眼眸间带着淡淡的疯意。 “尤莱亚愿意陪着主人,无论生死,不会在私自离开。” 纪阮的话落下。 像是某种承诺。 目光认真又郑重。 反观男人轻佻的目光微怔,逡巡在他的神色间,半点不肯离去。 仿佛要顺着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 的确。 安德蒙看到了。 一颗清澈却隐隐有些杂乱的心。 他的小血仆眉眼间都在诉说着悸动。 忽然间,他信尤莱亚说的什么爱了。 【好感度90%。】 “笨。” “尤莱亚的小聪明全用在了讨好上。” “我是尊贵的王室血脉,西斯尔伤不了我,他的血脉不够纯,没有我的允许,他进不了这间屋子。” 闻言。 纪阮放下心来。 想起曾经看过的外国吸血鬼电影。 血脉高贵的王室都有流传的棺木。 而上面古老的纹路就是神明刻下的禁制,即使王爵在力量最微弱时,这些禁制的力量也会自成结界。 只有血脉高贵的王室才能进入。 忽然间。 “哈哈哈哈!” “安德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砰!” 狰狞猖狂的狞笑声与门板被掀翻的巨大落地声一同响起。 纪阮刚松懈的心防又猛地被拔起。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腰间的大掌悄无声息地收紧了些许。 眼前是跨越门槛渐渐走近的红发男人。 得意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惊讶吗?” “多亏了你的小血仆,我才有机会进到这里,安德蒙,你的王位坐到头了!” 西斯尔走到他们面前。 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盔甲的血族士兵。 那所谓的禁制好像突然失效。 恶心肮脏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身上,纪阮忍不住拧起了眉,眼神带着几分错愕。 “西斯尔,你什么意思!?” 他出声质问着。 果然男人大笑了几声,视线落在了他脖颈间的咬痕上。 就连一旁的安德蒙也忍不住跟着冷下了脸。 “咚咚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所有蔷薇花似乎开得更加艳丽。 而安德蒙的脸猛地苍白了几分。 他浑身的血脉压迫感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异样。 尤其是站在他们面前的西斯尔。 “多亏了你啊,小美人儿,要不是赫拉那个蠢货在你的血液里下了药,我怎么可能进得来呢?” “哈哈哈哈哈!” “小美人儿,这些天刻意躲着我,是因为安德蒙的命令?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曾经的背叛就杀死你,哈哈哈,我会一点点享受你,我的宝贝儿~” 安德蒙冷着脸将气得满脸通红的少年拉到了身后。 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西斯尔那恶心的视线。 “呵,一个狡诈的臭虫,也配坐王位?” 他虽然浑身没了压制力,也没了力量。 但眉宇间尽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 像矜贵的王子望着垃圾。 眼神轻蔑又嘲讽。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4) 西斯尔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气得抽搐着。 “砰!” 他随手一挥。 锋利的风刃将安德蒙击退到一旁。 “噗——” 安德蒙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此刻就是强弩的弓箭。 根本抵抗不住他的攻击。 纪阮连忙扶住了他踉跄的身子,“安德蒙,你没事吧!?” 他满眼担忧。 “对不起,我以为赫拉给我下的迷药,没想到是能克制你的药剂,对不起,安德蒙。” 担忧之间夹杂着愧疚。 男人微微摇头,清冷的赤眸在望向他时,才稍微柔和了些。 “小尤莱亚爱我吗?” “什么时候,你还说这种话。” “没,小尤莱亚准备好一起赴死了吗?” 男人赤眸黯淡,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收紧。 纪阮目光微沉。 “嗯。” 他心中念叨着没有,因为他还有别的任务。 可说出口的那一刻。 却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真诚。 “啰嗦死了!” “安德蒙,没想到你竟然爱上了一个人类!真是血族之耻!今天你会死,但我偏偏不让你们在地狱相聚!” 西斯尔看着他们调情的模样。深绿色的眸顿时弥漫起烦躁的情绪。 指甲变尖变绿。 龇着锋利尖锐的獠牙,身形如同一道凌厉的风,划破空气。速度极快地朝他们冲来。 安德蒙没反驳。 临死之际,他承认,他爱上了这个弱小的人类。 “噗呲——” 锋利的指甲刺破血肉。 他是朝着安德蒙的右胸膛攻击的。 那是他的弱点。 只是。 一旁弱小低微的人类却凭空冲了出来。 挡在了安德蒙身前。 “啊!” 他的胸膛被刺穿。 血淋淋的窟窿在男人面前越来越清晰。 鲜红晕染着他的视线。 “可恶!” 闻到少年鲜甜的血液,周围的血族士兵都纷纷躁动起来,眼眸都发着贪婪的红光,口水都快溢出来。 香。 他们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香甜的血液。 太香了。 光是远远闻着,就已经忍不住血液沸腾起来。 不过来自西斯尔的血脉压迫感压制着他们对血液的欲望。 “果然很没让我失望啊。” “怪不得安德蒙这么宝贝你。” 西斯尔舔了舔唇,舌尖舔过指尖上属于尤莱亚的血液。 香甜无比。 甚至让人上瘾,恨不得立刻将他的血液全部喝干。 他瞳眸间顿时泛起幽幽的绿光。 其间尽是垂涎猥琐的神色。 痛。 胸口破了个大洞。 纪阮的尖叫声落下,他疼得脸都白了。 甚至能看见肌肤下汩汩流动的血管,他的血止不住地从胸口溢出,再溢出。 安德蒙后知后觉地睁开了眼。 瞬间抱住了少年薄如蝉翼的身躯。 冷白如玉的大掌抚着他的胸口,不停地念叨着治愈的咒语。 可没有用。 “噗嗤噗嗤。” 鲜血止不住地涌出。 从他指缝间晕红了少年的白衬衫。 他缓缓闭了闭眼。 清冷的赤眸间带上了几分柔和的浅笑。 “尤莱亚,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纪阮颤抖着,掌心覆上了他的手背,血色将他们牵绊在一起。 纪阮满脸冷汗。 紧咬的薄唇抽搐着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嗯。” 【好感度99.9%。】 只是下一秒,他看着脑海中那一串即将圆满的数据。 默不作声地强撑着。 一旁的西斯尔脸色难看至极。 “你们之间的感情真是让人厌恶,安德蒙,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看不上我,你清高给谁看呢?简直令人作呕!” 说着。 他忍不住抬手。 朝着安德蒙攻击而去。 “噗呲——” “砰!” 他尖锐的指甲戳穿了男人的胸膛。 【好感度100%。】 安德蒙嘴角带着笑意倒在了少年身旁。 这下才算是永远在一起。 任谁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与此同时。 身后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随之袭来,血族士兵都被掀翻在地。 西斯尔也被击中,整个人陷进了墙体里。 嘴角溢出几缕血丝。 他咬着牙气喘吁吁。 “哼,托拜厄斯,你来晚了!安德蒙已经被我杀死!我才是血族新的王!” 他扯出难看的笑。 看着安德蒙倒在了尤莱亚身旁。 眼神不禁更加得意起来。 只是下一秒。 “啊!”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啊啊啊!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 西斯尔的头颅断裂。 随后碎成了残渣,只有无尽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房间内。 北区的血族士兵见状,顿时伏在地上,拥护着血族新的王。 “都滚下去。” ...... 很快。 顶楼房间内只剩下他。 托拜厄斯望着西斯尔的残躯,蓦然轻蔑扫过。 “忘了说。” “我也是王室血脉。” 淡淡的低语被吹散。 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他的身份只有安德蒙知道。 当年他们的父亲是血族最强大的王。 安德蒙是王后的儿子。 后来,王爱上了一个漂亮的人类女人。 随后生下了托拜厄斯。 他的体内拥有大半王室血脉,又拥有一小半人类血脉。 他诞生之后。 为了掩盖王室的丑闻。 王后帮助人类女子逃出了黑暗森林,而托拜厄斯也被寄养在西区的负责人手下。 后来王得知王后帮助他的母亲逃跑后,雷霆大怒。 才有了当年王与王后同归于尽的轰动事件。 那时的安德蒙已经一百岁,在王后临死前知道了这件事。 一直以来。 托拜厄斯都厌恶自己的血统,对他抱有愧疚的心。 可安德蒙竟然不计前嫌,暗中培养他。 还帮助他坐稳了西区负责人的位置。 明面上,王爵重用北区,实际上为他的做事的是西区。 托拜厄斯收回思绪。 缓缓蹲在了纪阮身旁,催动自己的力量,淡蓝色的光瞬间包裹住地上的两人。 ...... 纪阮醒来时,鼻息间只有浓郁的血腥味。 他刚刚不是死了吗? “尤莱亚,你没有死。” 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 纪阮模糊的视线渐渐变清晰。 他躺在血泊之中。 还是那个杀掉的房间里。 只是身旁没了安德蒙的影子。 他顿时慌乱。 还没开口。 “别找了,安德蒙已经死了,他吩咐过我,等你醒来,你的去留你自己做主。” 话音落下。 【好感度0%。】 “轰——” 纪阮脑海中的某根弦应声而断。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5) “别找了,安德蒙已经死了,他吩咐过我,等你醒来,你的去留你自己做主。” 话音落下。 【好感度0%。】 “轰——” 纪阮脑海中的某根弦应声而断。 眼前周围一片鲜艳的血色也慢慢变得有些黯淡。 脑海中的数据进度条也应声归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阮面色淡定。 心底也不知不觉慌乱了起来。 他默默盯着脑海中打着瞌睡的小白猫,微微蜷缩的指尖都在不知所措地颤抖着。 怎么会这样呢? 反派怎么可能会死呢? 死了又怎么可能任务还没失败? 可他如果没死,好感度又为什么会归零? 喳喳被宿主清沉的声音喊得一激灵,顿时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他看着忽然归零的数据条。 洁白的猫脸上尽是惊讶。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喳喳查询一下,宿主先别急!】 片刻后。 纪阮依旧顿在原地。 而他呆愣的模样落在托拜厄斯的眼中,更像是接受不了打击,还没从这消息中缓过神来。 便忍不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尤莱亚,这是他的选择,从今以后,古堡将暂时由我接管,你有任何的问题可以找我。” 他说的诚恳,可浅蓝色的眼眸中半点波澜都没有。 最终说完,就转身离开。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还有满地的血迹。 掺杂着繁杂的血腥气。 差点冲昏纪阮的头脑。 忽然间,他有些头疼。 那些梦中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 血泊。 男人。 灵魂在他眼前渐渐消散。 只是一场梦,可他却从灵魂深处感到一股悲拗。 片刻后。 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纪阮才被脑海中的喳喳唤醒。 回过神来,眼前便出现了他刚刚在想的人。 【宿主大大,emmm......感受到反派大大生命体征正在减弱,并且正处在神秘地方,周围布满了王室印记的禁制,暂时搜查不到路线,不过任务没失败,说明反派大大或许不会死。】 【听闻血族受重伤总是会沉睡很久,用来恢复元气的,宿主大大可以暂时放心的~】 画面中,冷白的男人正躺在冰晶的棺木中。 棺木周围是他看不懂的古老花纹。 是安德蒙。 只不过他合着眼,仿佛睡着了似的。 听着喳喳的声音,纪阮渐渐从那股抑制不住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不知怎么的。 他觉得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保住了任务对象吧。 对,是这样的。 他想着。 渐渐从地上爬起来。 “喳喳,安德蒙会沉睡多久?” 【不知道哦宿主,可能是几天、几年,或者几十年、几百年?根据受伤的严重程度来看的,不过宿主放心,只要反派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喳喳会提醒宿主的,到时候用你的神血可以将他唤醒。】 “那我为什么不能现在用神血唤醒治愈他?” 【宿主大大还没激活神力呢~】 “好吧,那你帮我把这些安德蒙的血收集起来。” 话音落下。 纪阮皱着眉妥协了下来。 窗外的月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却依旧有些寂寥。 纪阮踏着血迹往外走去。 一路上反抗的血族士兵都已经被托拜厄斯处理掉。 除了还没收拾好的残局,走廊间空无一人。 而此刻楼下古堡前的空地上传来托拜厄斯的斥责声。 大概是在前面处理叛军。 并进行对北区的处罚。 纪阮站在满地鲜红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缓缓合上的门。 浅灰色的瞳眸间带着担忧。 可只半秒,他就收回了视线。 转身下了楼。 朝着地下走去。 昏暗的环境中偶尔能听到水珠顺着墙壁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惊悚。 脚下的石阶都泛着潮气。 纪阮一步步往下走去。 地下的牢房中关着很多病弱的血仆,躺在冰冷的石砖上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着。 少年冷白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现在甚至都懒得伪装善良。 大部分的思绪还停留在那间紧闭的楼阁房间之中。 “咔噔。” “咔噔。” 他的脚步声沉闷,回荡在整个地下牢房中。 最终在尽头停下。 隔着铁皮门窄小的窗口,他和里面的人视线对上。 “尤莱亚!你怎么来这儿了?” 清沉愠怒的男声隔空响起。 “是不是那个可恶的魔鬼,将你也抓进来了!?” 是赫拉。 他愤怒地说着。 却让纪阮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是。” “赫拉,我是来救你的。”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6)加更 “不是。” “赫拉,我是来救你的。” 少年轻声说着。 别扭的语气中压抑着微不可察的情绪。 话音落下。 隔在他们视线之间的那扇门应声打开。 “哐啷哐啷。” 锁链清脆的碰撞声落下,耷拉在门闩上。 周围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泛着湿气的壁灯映下几缕冰冷微弱的光。 赫拉眼眸闪过错愕。 “尤莱亚,不要以身犯险,要是被安德蒙他们知道你救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快离开吧,不用管我。” 男人坐在铁床头,没动弹。 隔着打开的门,目光中的担忧劝阻不似作假。 “别啰嗦了,赫拉,跟我离开,我带你出去。”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跟着我一起逃跑。” 纪阮清软的语气有些许凌厉。 耐心所剩不多。 他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赫拉口口声声喊着安德蒙该死。 又或许是他将安德蒙渲染成了十恶不赦的魔鬼。 心中不舒服的感觉才始终挥之不去。 他们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迈上湿冷的台阶时,少年才闷闷出声, “他不是魔鬼。” 突兀的话语让赫拉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真正的魔鬼是人性。” 直到见到外面蒙蒙亮的天,男人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赫拉抿着唇没说话。 心中却依旧对安德蒙无法介怀。 他不相信血族的领袖会像小尤莱亚说的那样无害。 走廊间血腥气浓郁没散去。 纪阮扶着他悄悄绕过后门,前面空地上对于北区叛军的处决还没完毕,他们成功逃出了古堡。 而古堡后门墙边。 竟然拴着两匹白马。 纪阮眼皮跳了跳,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来。 这肯定是托拜厄斯的手笔了。 他预测了自己会离开。 也恰好说明了他希望自己离开。 或许这样他才能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救下安德蒙。 这也说明了安德蒙还有醒来的可能。 “尤莱亚,这怎么会有两匹马?不会是他们设下的陷阱吧!?” 赫拉满眼戒备地看着那雪白的马儿,拉着少年后退了几步。 可下一秒。 纪阮就挣脱了他的胳膊。 走到缰绳旁,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会。” “尤莱亚,你不能这么盲目地相信他,再怎么样,他也是血族的王爵,总归是有些手腕的。” 赫拉脸上露出不怎么认同的神色。 随后便看见少年长腿一蹬,跳上了马儿。 坐在高大的马背上,血红的月光落在他银白的碎发上,冷白的小脸尽是清冷淡漠的神色, “你多虑了,赫拉,他已经被西斯尔杀死了,正是因为你给我下的药,害死了他,我也该死的,是他提前派人救下了我。” “这......怎么可能呢......” 赫拉气势凛然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 他嗫嚅着唇瓣,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只能在纪阮淡淡的目光中也跳上了马。 周围没有士兵把守,他们在僻静的小路上畅通无阻。 只有寂寥的红月,与郁郁葱葱的树林作伴。 直到他们拉着缰绳跑出了黑暗森林,才缓缓放慢了速度。 赫拉与他并肩慢行。 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出声, “对不起,尤莱亚,我以为那是迷药,没想到西斯尔竟然这么狡诈,差点害死了你,我很抱歉。” 他脸上的歉意也很真诚。 纪阮牵着缰绳,最终停下。 目光看着周围熟悉的树林。 “这里是黑暗森林的边界。” “嗯,我们逃出来了,尤莱亚,多亏了你!” 纪阮将他的夸赞之语抛之脑后。 浅灰色的瞳眸倒映着周围没什么变化的灌木丛,最终停留在那块界碑石上。 轻浅的声音仿佛陷入了回忆。 “当初就是在这里,尤莱亚差点被亲爱的姐姐温丽娜,还有德高望重的大祭司,差点就被他们联手杀害了。” “如果我没逃走,估计就是被划破喉咙,然后扔进森林边界,被那些低等血族啃食殆尽吧?” 他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就连扬起的语调都带着纯真的疑问。 像是真的在问他一样。 赫拉被他的话震惊的久久没回应。 他错愕的目光随着少年的视线扫过面前的景象。 在他的讲述下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画面感。 他忽然觉得有些过于残忍。 之前他总是听尤莱亚表达对温丽娜他们的不信任。 可现在即将走出黑暗森林,周围的氛围越来越寂静空旷,他才感受到当时的少年孤身一人,该有多绝望。 赫拉抿了抿唇。 只觉得好多劝慰的话都堵在喉咙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停顿安静的时间很长。 最终他才无力出声。 “对不起,尤莱亚,我当初没保护好你,才让你沦落到这种境地,我很抱歉。” 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了一句道歉。 纪阮忽而收回视线。 语气倏然带上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赫拉殿下只是对我表示同情,但并不相信我所说过的,温丽娜冒充光明神的身份,对吧?” “如果是这样,赫拉殿下不必道歉。” “毕竟尤莱亚遭难的事情与殿下无关,而且是安德蒙和路易安救了我,所以尤莱亚还能活着,而我现在回到光明国也只有一个目的,揭穿温丽娜和大祭司的真面目。” 纪阮开口,就看到男人脸上更加愧疚的神色。 顿时收起了笑意。 最后几个字刻意咬重了很多。 赫拉抿着唇垂下眸,在少年那样殷切的目光中,他被看透,甚至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感情上他亏欠他。 可他的身份始终是王室继承人,没有证据和把握的事情,他没法立刻下定论。 晨光渐渐升起。 黑暗森林边界的雾气也渐渐消散。 第一缕阳光落在了脚下。 “走吧。” 纪阮抬眸,金黄明亮的光落在他动颤纤长的睫羽上。 马蹄刚抬起。 就在此时。 “呜呜呜呜~” “不要吃我呜呜呜~” 一阵委屈的哭声传来。 “桀桀桀......” 还有低等血族的低吼声。 纪阮还没回过神。 就被一个小团子扑进了怀中。 小胖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哽咽声让人心疼。 “哥哥,救救~呜呜呜~” 纪阮扒拉下他紧张的小手,稳稳抱住了他的身子。 他定睛一看。 愣住了。 只因为这个长着翅膀犄角的小孩拥有一双赤眸。 和他很像。 翘起的小尾巴颤抖着缠住了他的胳膊,刚刚几乎是忽然出现后直接丝滑地飞到了马背上。 而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狰狞的低等血族。 断裂的胳膊滴落了一路的脓水。 越靠近,那股恶臭的气息就越浓郁。 赫拉皱起眉,看着出现的血族,直接挥剑斩断了那低等血族的头颅,低吼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驾!” 几乎来不及思考。 纪阮双臂包裹着小孩的身体,拉动缰绳。 很快就越过界碑,彻底出了黑暗森林的边界。 那些低等血族出不来。 到了蜿蜒的平原小路,他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尤莱亚,这个小孩估计是小血族吧,带出来好像不合适。” 一旁的赫拉说着。 话音落下纪阮才回过神。 下意识担忧地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人。 他穿着白色的破旧小衬衫,红色的毛茸茸耳朵耷拉着,许是感受到了赫拉的目光,鸦羽轻颤着害怕地往他怀里钻。 整个人蔫蔫的样子。 唯独缠在他胳膊上的小尾巴越收越紧,像是动画中恶魔的红色箭头小尾巴似的,尖尖的。 却对他格外依赖。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7) 尤其是看着他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赤眸时,纪阮不由自主地心软了下来。 他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发。 清冷的语气柔和了些许。 “难道要留着他被那些低等血族吃掉?” “尤莱亚,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个小孩的性子我们还不了解,如果私自带他离开,可能会让镇上的民众产生恐慌。” 赫拉看着那个小团子,眼中神色也有些许纠结。 但身为继承人的理智还在,他只能无奈出声劝阻。 周围的风都变得柔和了很多,空气中都开始蔓延着细腻的暖意。 “他能出黑暗森林,不就说明他不是低等血族么?而且通人性会说话,就说明还是可以教化的。” “至少刚刚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尤莱亚无法坐视不理。” 尤其是看到那样熟悉的一双眸子。 他更加做不到无动于衷。 马蹄声缓缓停下。 纪阮冷白如玉的指骨捏着怀中小家伙的下巴,逼迫他抬眸看向自己,力道不轻不重,算得上温柔。 “乖,那个低等血族已经死了,没人会吃你,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话音落下。 小家伙顿时皱巴着小脸,水汪汪的眸子里盈上水雾。 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呜呜,没有家,安安没有家,呜呜~” “亚亚呜呜呜~” ...... 小家伙白嫩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红。 挣脱开就直往他怀中钻。 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似的,捉紧了主人的袖子。 也是听到了他的名字,叫的亲昵。 一旁的赫拉也无奈垂下了眼。 “小家伙,你是血族,不能在人类的地方生活的,哥哥们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们的马头碰在一起,停在路边低头咀嚼着路边的野草。 而两人耐心的诱哄声让先前尴尬的氛围都变得和谐起来。 赫拉的声音落下。 小家伙明显哭的更委屈了。 他抱紧了纪阮的腰,在他胸前抽抽搭搭的。 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 “坏人,你闭嘴,呜呜~” “亚亚不要丢下安安呜呜,安安听话~” ...... 小家伙犯浑似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最终纪阮无奈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赫拉,语气也软了下来。 “看来是个孤儿。” “赫拉殿下,请把他交给尤莱亚吧,我会时时刻刻看着他的,神是不会允许我们放任一条小生命不管的。” “尤莱亚会把他藏好的。” 见状。 赫拉脸色有些为难。 “尤莱亚,不是我不肯让你养他,这小家伙有耳朵,有尾巴,看起来就和正常人不一样,要是被其他镇民或者大祭司他们看见,会将他处死的。” “我们这次回去可能自身都难保。” 纪阮眸光黯淡了些许。 她知道。 赫拉说的没错。 如果让这小家伙被发现。 可能会像他刚传过来时,被绑在刑场上被火活活烧死。 想着。 他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而怀中的小家伙默默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瘪着嘴侧头恶狠狠瞪了赫拉一眼。 眉宇间都是嫌弃。 纪阮垂眸看向他时。 只看到了小家伙眼眸间委屈的水光。 “安安,对不起,我不能......” 他还没说完。 怀中的小家伙就收起了耳朵,漆黑碎发上连根耳朵毛都没剩。 “亚亚不要扔下安安,安安听话的。” “泥看,收起来了~” 他眨巴着眸子,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软糯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 纪阮忍不住撇了撇胳膊上缠绕收紧的尾巴。 “那这个......?” “安安可以收起来,但亚亚不要扔下我好不好,球球你了呜呜~” 小家伙实在可怜。 最终纪阮忍不住心软点了点头。 “好吧,乖乖收起来,我就带着你。” 安安见他答应了下来,立马乖乖收起了尾巴。 现在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小孩似的。 只是长得精致乖巧,还有一双晶莹剔透的赤眸。 “尤莱亚,可他终究不是人类......” 赫拉见他答应下来,有些担忧地开口。 只是还没说完,两道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将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来,显得他像个拆散他们的大恶人似的。 “我会时时刻刻看着他的,一个这么小的小孩,能做出什么样的坏事呢?如果他有别的心思,尤莱亚会亲手将他送回来的,请赫拉殿下允许尤莱亚养他。” “唉......好吧,要是他做了出格的事,尤莱亚就要听我的,将这小家伙送回来。” “多谢殿下。” 小插曲过后。 吃饱喝足的马儿也充满了力气。 而安安也满意地窝在少年怀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亚亚好香啊。 他抿着唇,牙齿摩挲着唇瓣。 好香。 等那个坏人离开后。 他就问问亚亚,可不可以亲亲他?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8) 夜幕降临。 镇上的月亮比黑暗森林中的要更加明亮。 纪阮被安排在离王宫最近的欧风复式小洋楼中,银月如霜顺着窗边洒落进来。 他刚合上眼。 就被软软的小团子扑了个满面。 困意纠缠着他的神经,纪阮也只是浅浅眯着眼,揉了揉下巴处仰着脸的小家伙。 “安安,别闹了,快睡觉,明天还要去王宫呢。” 说完。 又闭上了眼。 而缩小版的安德蒙看着少年乖巧恬静的模样。 好乖。 眼前就是亚亚的嘴唇。 软软的,粉粉的。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他舔了舔唇瓣,抱着纪阮腰的手蠢蠢欲动。 好饿。 快要饿死了。 就吃一点点。 亚亚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他眨巴着清澈的眸子,往上抬着脸。 “嘶——” 下一秒。 尖尖的虎牙就刺破了他的唇角。 纪阮被嘴边的刺痛猛地惊醒。 痛哼一声。 眼中惺忪朦胧的雾气也被驱散,他强撑着困意睁开眼。 指尖戳着小家伙的额头。 轻而易举就推开了他。 小家伙的嘴角还沾着点鲜红,也不会释放治愈抚慰的气息,一双赤红的瞳眸水汪汪地眨巴着。 像只犯了错的小狗似的。 委屈地瘪着嘴。 “亚亚,我饿~” 他语气都软软闷闷的,那张精致乖巧的小脸皱巴在一起。 纪阮被他情绪波动时泛红的眸光吸引。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沉默了几秒。 落在安安眼中,却是不高兴了。 他抽泣着钻进纪阮的脖颈间。 尖尖的小虎牙摩挲着,声音也闷闷的。 “对不起,亚亚,不要生气,我再也不咬你了,呜呜~” “就算亚亚很香很香,安安也会克制的~” ...... 闻言。 纪阮的心也跟着软软乎乎的。 他轻轻扶了扶小家伙的头。 “乖,给你咬,但只能咬这里。” “为什么,亚亚嘴巴软软的,安安很喜欢~” 小家伙的目光太过清澈。 连夸赞声都单纯坦荡。 可越这样,却越让他这个成年人面红心跳。 纪阮耳朵一热,侧头将纤长的颈暴露在空气中,线条分明的骨线性感诱人。 “乖,不可以随便咬人的嘴,只有长大了才可以咬你喜欢的人的嘴,现在乖乖听话。” 他说着,掌心扣上安安的后脑勺。 往下一按,温凉的唇就被动覆上他柔软的后颈。 香甜的气息在鼻息间越来越浓郁。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 “亚亚好香,安安真的可以吗?” “嗯。” 缩小版的安德蒙皱巴着小脸,努力抑制着因饥肠辘辘而想立刻咬破他血管的冲动。 纪阮安抚地又往下按了按他的后脑勺。 冰冷的月色似乎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得到同意后,安安才轻轻张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小心翼翼刺破了他的肌肤,血管中温热的血液顺着淌进他的嘴里。 一路温暖着他躁动不安的神经。 好香。 他快要迷失在亚亚香甜的血液中。 纪阮轻咬着唇。 血液划过伤口往外流逝的滋味并不好受,无异于在伤口上撒了把盐,微微的刺痛感无法忽略。 喳喳看着都不禁有些心疼。 【宿主大大你疯啦,干嘛让这小崽子咬你,多疼啊~】 纪阮微微皱起眉,唇角扬起宠溺的笑来。 “谁让他是安德蒙呢。” “他是因为我才会受伤,偶尔也是可以纵容纵容他的。” 喳喳:咦惹,恋爱的恶臭味。 【呵呵,宿主大大你怎么知道的?】 纪阮冲着小白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安安,赤眸,不怕阳光,除了安德蒙能做到,估计也没有人能做到了吧?” “这并不难猜。” 他说着。 视线余光扫过小家伙时不时蹭过他下巴的乌黑碎发。 唇边弧度不知不觉间有些宠溺。 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安德蒙那样高傲矜贵的性格,要是清醒之后,知道自己是个小哭包会不会觉得丢脸? 【宿主你的心声太大了,吵到喳喳的耳朵了!】 喳喳满脸嫌弃地抱怨着。 【我想念那个善良单纯,满心只有任务的宿主大大了,嘤嘤嘤,反派坏,反派天天拉着宿主谈恋爱......skr~】 “我不善良,我只是控制不住对他心软,不知道为什么。” 【嗯?什么?喳喳听不到。宿主大大不要恋爱脑,快跟着喳喳搞事业,抛弃反派,重新做人巴拉巴拉巴拉......】 纪阮忽略掉了脑海中系统疯狂的吵闹声。 轻轻摸了摸怀中小家伙的发顶。 动作都温柔到了极致,仿佛生怕打扰到他似的。 恋爱脑? 他和安德蒙算是恋爱吗? 他不知道。 只是每次和安德蒙四目相对时。 他能看到,他的目光在透过他的灵魂疯狂地说爱他。 安德蒙爱他。 可这份莫名执着的爱意从何而来? 他不记得现实世界中认识这样一个男人。 纪阮又想到了那天的梦境。 不禁怀疑起自己来,他们真的认识么...... 片刻后。 少年精致漂亮的脸有些发白。 额前的银白碎发遮挡住了他因困顿乏力而快要合上的眼眸。 “可以了,安安。” 怀中的小安德蒙闻言。 乖乖巧巧地从他怀中爬了起来。 小手撑在纪阮的胸膛上,唇边还带着几抹鲜红。 涣散沉溺的眸光渐渐回笼。 他刚刚好像对亚亚做了坏事。 把亚亚弄的脸都白了。 肯定是他刚刚把亚亚咬疼了。 想着,小安德蒙软乎乎的脸上顿时皱巴起来,眼眶也氤氲上难过愧疚的水雾。 “安安刚刚不知道怎么了,亚亚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像只粘人的小狗。 边说着,边乖乖放下了胳膊,趴在他的胸脯上。 “亚亚不要听那个坏人的,别把我丢下好不好?安安再也不咬亚亚了~” 他此刻是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语气带着害怕慌乱。 纪阮心一软。 掌心缓缓抬起,顺着他的轮廓轻抚他的脸颊。 “我没有生气,只是困了而已,别想太多,尤莱亚是不会丢下安德蒙的,我也不会扔下你。” “乖,下次轻点就好了。” “睡觉吧。” 说完。 少年的胳膊被小家伙的尾巴缠住,他们相拥而眠。 ...... 而此刻。 王宫也变了天。 赫拉满脸严肃地跪在地上。 手中拿着老国王赐下的婚书,面前站着一身黑袍的大祭司。 “殿下,和光明神女结合是您的使命,即使在这里跪上几天几夜,老国王也不会改变想法的,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少年穿着镶金边的白色礼服 ,目光冷厉。 他皱起眉。 冷冷扫过面前大祭司的脸。 语气疏离万分。 “赫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祭司也做得了父王的主了,我们父子的事情,不劳烦您操心,与其有这些精力在王室中挑拨离间,不如去为镇上的民众占卜,守好自己的本分。” 他字字句句都充斥着嘲讽的意味。 大祭司咬牙切齿地收回了自己的笑。 在擦肩而过时,低声留下了一句。 “赫拉殿下,也最好守好自己的本分,别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蒙蔽了心智。” 话音落下。 中年女人转头离去。 唯独留下赫拉瞳孔微微震惊。 厌恶转为担忧。 而此刻。 神女的宫殿中。 “去把尤莱亚给我找出来,发现后,暗中把他处理掉。” 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女人坐在床边。 她正在擦指甲油的手顿在半空中,目光中都是凌厉的恨意。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9) 神女宫殿中。 “去把尤莱亚给我找出来,发现后,暗中把他处理掉。” 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女人坐在床边。 她正在擦指甲油的手顿在半空中,目光中都是凌厉的恨意。 “遵命。” 那个黑骑士领命后就离开。 华丽灯光下,温丽娜的脸气的有些扭曲狰狞。 连一旁伺候她的女佣都被吓的不敢出声。 “没想到,亲爱的弟弟,姐姐真是小瞧了你。” 女人幽幽的声音含着几分怒意响起。 要不是大祭司提前在镇口埋下了眼线,他都不知道赫拉带着尤莱亚回来了。 最让她震惊的是。 尤莱亚在黑暗森林活了下来。 还恰好遇到了赫拉! 不行! 他这次回来肯定是来复仇。 尤莱亚,不要怪姐姐心狠了,我们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我们的秘密,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发现。 ...... 翌日。 下雪了。 雪花在空中飘转着落下,微弱的阳光躲在云层后面,与天光彻底融为一体,几乎辨别不出来。 空气中渐渐有些冷。 却依旧让人如临梦境。 “收起尾巴和耳朵,小安德蒙,我带你出去买东西。” 闻言。 小安德蒙从床上爬了起来。 乖乖收起了缠在他胳膊上的尾巴。 任由少年温柔耐心地为他套上了棉绒的衬衫。 收拾打扮了一番,就像个精致漂亮的小王子似的。 纪阮满意地点了点头。 才带着小家伙出门。 不出意外的。 光明国小镇上人来人往。 巡视的士兵增加了很多,却丝毫不影响镇民的来往。 纪阮带着宽大的围巾,恰好遮住了半边脸,左邻右舍的镇民都没留意他们,只有偶尔几道目光落在小安德蒙身上。 “乖,抓紧我的手,不要乱跑,听见没?” 少年蹲在雪中,冷白如玉的指尖挑起一缕细雪,轻轻抹在了小安德蒙的脸上,语气轻柔。 或许是小安德蒙第一次看雪。 浅红色的眼眸呆呆的。 “嗯嗯嗯。” 他弯着眼睛点了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就是雪啊。 他只记得自己跟着父王母后一直生活在古堡中。 母亲告诉他。 不许跑出去,森林外面都是狡诈又坏心眼的人类。 小安德蒙指尖蜷了蜷,攥紧了身前少年的手。 眼底盈着几分雀跃。 可他怎么觉得,尤莱亚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一点都不像母亲说的阴险狡诈。 尤莱亚亲起来软软的。 笑起来时也软软的。 他很喜欢很喜欢。 黑暗森林中只有亘古不变的红月与阴天。 连天上的阳光都是没有温度的。 小安德蒙眼睛紧紧跟随着眼中的人。 他不喜欢外面的阳光,但他喜欢尤莱亚身上的温度。 暖暖的。 一点不像天上的阳光那样刺眼。 他喜欢。 也喜欢刚刚俏皮玩雪的亚亚。 亚亚真好。 ...... 纪阮沿着摊贩一路买了很多东西。 钱都是赫拉专门给他留下的。 飞鸽传来的信中说,现在并不是个进宫的好时机。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他刚好可以和小安德蒙一起过个年。 ...... “哦,我的天,这是您的弟弟吗?真是太可爱了!” 摊贩老板娘惊叹地捂着嘴。 眼睛被小安德蒙乖巧的小脸吸引住了。 纪阮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 “是的,他是我的弟弟。” “天哪,我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这几支烟花送给你们,希望新的一年有好运。” “谢谢。” 纪阮接了过来。 拉着他往外走去。 周围的店铺阁楼间都挂上了红色的彩带。 白皑皑的雪地上都是一排排浅浅的脚印。 他们手牵着手踏过。 天空中飘转落下的几片雪花落下,将他们路过的印记描浅。 忽然间。 纪阮停留在路边。 看着眼前台子中央装点了红色彩带的果子树。 周围的镇民都围绕着它,在头顶拉了一排排金色的星星灯。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甚至将他们鼻息间的气息也照出了具体的形状,一团团白气聚拢又消散在空气中。 四周喧闹繁华。 处处都透着新年的热闹气象。 但纪阮却淡淡地站在人群外,看着中央那个台子。 那个地方曾经是刑场。 是他传过来时,被绑在木桩上,熊熊烈火包围的刑场。 他差点死在了这儿——属于他一个人的刑场。 纪阮看着眼前无数转着圈庆祝的镇民。 不禁有些感慨。 这些人,都是风雨中飘摇的一根薄草。 无论谁忽然被烧死在角落。 转眼间又能被忘记。 他们抱团取暖,似乎这才是彼此存在过的证据。 倏地,纪阮有些笑不出来了。 是啊。 谁都有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可他呢? 现实中没人记得他。 为了融入身边的圈子,他必须得伪装善良,必须要故作乖巧,明明心底虚浮却也要露出温柔的笑。 因为这样,才能成为他们身边连号都排不上的朋友。 可他从没觉得有什么。 他只是在扮演一个正常人而已。 可现在忽然间觉得有些孤寂了。 那些任务中的情绪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对于系统与天道来说。 他也是一串随时可以销毁的数据而已。 但此时。 纪阮能清晰地感受到安德蒙的目光。 他存在过吗? 大概是存在过的。 他在安德蒙的眼中存在着。 雪下的有些小了。 纪阮牵着掌心中的小手,转过头时露出勉强的笑。 “我们回去吧,安德蒙。” 小家伙拉了拉他的袖子,扬着脸示意他蹲下。 纪阮不明所以地弯下身子,温凉的指腹温柔贴近他的额头。 “怎么了?冷吗?” 他轻柔的声线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落寞。 但往下看的目光却是柔和的。 小安德蒙学着他的样子。 从地上挑起一缕雪,轻轻点在他的鼻尖处。 “安安会一直陪在亚亚身边。” 他像是看透了他的情绪。 双手抱着他俯下来的脸颊,闭着眼睛,轻轻吻在了少年额头上。 耳畔是一句重似承诺的话,说的格外认真。 “亲亲亚亚,亚亚不要不开心~” 纪阮微怔。 耳畔边的尾音在炸裂的烟花声渐渐消散。 可他听得很清楚。 “嗯。” 少年声线温柔。 “安安很乖。” 他们与漫天绚烂的烟花擦肩而过,迎着纷纷扰扰的雪花,白皑皑之中他们的脚印挨得很近很近。 那晚他们在昏暗的路灯下,坐在门前。 四周没什么人,他们却放了很久。 烟花照亮了他们的脸。 纪阮第一次真心觉得,那是在他往生中,看过最好看的小烟花。 ...... 黑暗中。 有光亮,有阴影。 蒙着面的黑骑士站在拐角处看了半晌,目光紧盯着雪地中的他们笑的正灿烂,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眼中尽是杀意。 “终于找到你们了。”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0)—— 黑暗中。 有光亮,有阴影。 蒙着面的黑骑士站在拐角处看了半晌,目光紧盯着雪地中的他们笑的正灿烂,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眼中尽是杀意。 “终于找到你们了。” 烟花绽放,他们坐了很久。 周围稀稀疏疏的人影来往攒动。 终于。 路灯熄了火。 天地间只剩下了白皑皑飘落的雪花。 纪阮牵起小家伙的手,捂在掌心中哈了几口热气。 “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屋顶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少年瓷白的脸颊。 小安德蒙乖乖点了点头。 他的手本来就感受不到冷。 但忽然间却被尤莱亚的温暖包裹。 “好。” 刚打开房门。 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受死吧!可恶的尤莱亚!” 沙哑利落的低吼声落下。 匕首就划破风已经袭到他的身后。 眼看着锋利的刀刃就要刺破纪阮的后背,直抵心脏。 他来不及反应。 刚回头,刀尖就抵到了胸口。 身穿黑色铠甲戴着黑色口罩的黑骑士从出现那一刻,安德蒙就已经察觉到了,那股敌意尤为明显。 从他飞身袭来的行动轨迹。 都毫无遗漏地印在安德蒙的瞳眸中。 亚亚说过。 不让他露出尾巴和耳朵。 更不让他在外面露出尖尖的小獠牙。 可现在。 他再不出手,他的亚亚就要被这个黑衣服的人类给杀死了。 母亲曾经说过。 人类是最渺小脆弱的生命。 小安德蒙赤红的眸子泛起幽幽的亮光。 一阵狂风将直抵纪阮胸膛的匕首掀飞,那个刺杀的黑骑士也被掀出去几米远。 “怎么可能!?” 男人不可置信地发出惊呼。 手撑着地才勉强半跪在了地面上。 他抬眸看向那一大一小的人。 纪阮刚刚下意识闭上了眼。 风起,风停。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小家伙。 糟了! 他眼中的小家伙半悬空在空气中,头顶上长出两个毛茸茸的红色耳朵,身后那根独特的恶魔小尾巴也露了出来。 他呲着牙,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那副高度戒备的模样,莫名有些凶萌凶萌的。 纪阮无奈地蹙起了眉。 完了。 小安德蒙血族的身份暴露了。 虽然他是为了救了自己。 但这件事被传出去,更多危险将会接踵而至。 他还不想他受委屈。 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 杀人灭口。 想着。 冷冽的目光陡然朝不远处的黑骑士看过去。 “尤莱亚,你竟然私自豢养血族!?人类的叛徒,罪不可赦!” 在被盯上那一刻。 黑骑士只觉有股冰冷的气息正顺着后背缓缓往上爬。 他冷不丁打了寒颤。 狰狞的眉眼间尽是厌恶与怒意。 纪阮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眯着眼缓缓走近。 “阁下要杀就杀,废话不用这么多的。” 他说完,才抬脚。 胳膊就被身旁小家伙的尾巴缠住了。 “亚亚,我可以帮你的~” 纪阮刚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见安德蒙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凶狠的表情在看向他时,变得乖巧又单纯。 果然,小家伙比大家伙可爱多了。 他温柔地拍了拍胳膊上卷着的小尾巴。 “不用,安安乖乖变回去。” 说完。 他就松开了小臂上的尾巴。 半秒间,从靴边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速度极快。 纪阮几步冲上前。 银质短刀与匕首在空气中的碰撞声清脆。 震飞了周围纷纷扬扬的落雪。 “安德蒙,你罪大恶极,该死!” 黑骑士满眼厌恶地说着。 可他刚刚被小安德蒙的风刃掀的有些体力不支。 而原主的身躯可是从小砍柴打水,除了刚刚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察觉到危险,整体还算矫捷。 几招下来。 “可黑骑士大人,您杀不了我呢。” 话音落下。 “噗呲——”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黑色的面罩,鲜血顺着割破的喉咙飞溅在雪地上,纪阮收回短刀。 用力在那黑骑士的衣服上蹭了几下。 “砰。” 那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壮实的身躯往后倒,砸进了雪中。 纷纷扬扬的雪夜中。 纪阮回头朝着小家伙走去,指尖在毛茸茸的外套上蹭了几下,才牵着他往里面走去。 而此刻。 高高的石墙上,紫黑色斗篷下,一双苍老晦暗的眼眸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没想到啊。” “尤莱亚,你竟然带着血族进入镇子,真是......找死。”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1)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怀中的小家伙好像蔫了似的。 趴在纪阮胸口,难得的安静,偶尔只能听到几声他难受的咕噜声,直到半夜,都没什么动静。 “安安,你哪里不舒服?” 外面的风无情拍打着窗户。 “呼呼——” 像是北地狼嚎声似的,给冬夜添了几分凛冽。 纪阮摸了摸他的额头。 也没发热,依旧温凉。 他抱着小家伙的脸庞,鼻尖轻轻感受着他脸颊的温度。 都很正常。 唯独小安德蒙赤眸水汪汪的,快要哭出来似的。 还怪让人心疼的。 过了半晌,纪阮脸上有些急色,怀中的小东西才糯叽叽开口。 半点威武凶狠的影子都没有。 像只撒娇的小猫似的。 “呜呜,亚亚,难受。” 呜咽声听起来有些可怜。 顿时让纪阮心软的一塌糊涂,若说他之前对反派能各种克制各种利用,但现在,这小家伙太会撒娇了。 语调也软软的。 连难受委屈都只是红着眼趴在他怀里不作声。 太乖了。 他都跟着有些心疼起来。 “喳喳,他这是怎么回事啊?” 【宿主大大,喳喳这几天查阅了血族的资料,王室纯种血脉力量强大,受到重伤时,因为力量不足,就会变成......呃这种小孩子,喳喳看,反派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好不容易蓄积的力量全用来保护宿主了,然后就这样咯~】 脑海中的小白猫舔了舔爪子。 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家伙。 反派大大真是太弱了,现在竟然还要主人保护他。 哎呀~ 等主神醒来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肯定要丢脸死了! 得亏他现在录像了,到时候发给其他统子兄弟们看,嘿嘿嘿~ 想着。 小白猫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猥琐笑意。 纪阮没眼看。 他忍不住温柔抬起小安德蒙的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乖安安,咬吧。” “吃饱了就不难受了。” 他轻柔的语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顿时让安德蒙感动的快要哭出来。 漆黑的碎发中央,耳朵蔫蔫地耷拉着,划过少年的下颚。 晶润的眸光闪烁着纠结。 亚亚的血液好香。 好想咬。 但他转念一想,上次亚亚疼的脸都白了,顿时就下不去口了。 见小家伙沉默。 纪阮按着他的后脑勺,更加贴近自己的后颈肌肤。 “乖,没事,喝吧。” 肌肤感受到安德蒙温凉的薄唇。 对于那种血液流失的空洞感,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下一秒。 小安德蒙在他颈窝摇了摇头。 毛茸茸的赤耳在他耳根处来回扫过。 “安安不饿,不能咬亚亚。” 小家伙难得的倔强。 语气里都是隐忍。 纪阮无奈笑了笑,直接捏着下巴将他的小脸移到眼前。 咬破了另一只手的食指。 血珠渗出,随后他直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安德蒙猝不及防,那股香甜的味道就钻进了他的鼻息间,在他唇齿间游窜,将他蠢蠢欲动的血液都勾的沸腾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舌尖,将他指腹溢出血珠舔掉。 顺着那伤口反复吮吸。 无辜兴奋的赤眸泛着动摇的水光。 远远望去。 昏黄的壁灯光线下,少年懒懒靠在床头,半弯胳膊掐着小恶魔白嫩的下巴,冷白如玉的指尖正在被小家伙双手捧着,虔诚又贪婪地含在唇齿间。 渗出的血珠仿佛给小家伙苍白的唇瓣染上了血色。 片刻后。 “安安,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知道吗?” 舔掉唇边最后一抹血珠。 安德蒙才忍不住疑惑地看向尤莱亚。 “为什么?可那个坏人想伤害亚亚,为什么不可以打他?” “就算是有人伤害我,也不行,暂时不行,安德蒙,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带你回黑暗森林,你就再也不用隐藏了。” 纪阮最终还是有些心软。 虽然小家伙很乖。 但他还是希望安德蒙的伤能赶快好起来。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使用血族的力量了。 但小家伙眼中尽是不认同。 小安德蒙不满地嘟着嘴。 “可安安不想那些坏人伤害亚亚,母亲说人类的生活十分脆弱,安安不想亚亚受到伤害。”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2) 一夜的雪将整座小镇都笼罩在白皑皑的安静中。 直到晨曦第一缕阳光划破天空,才唤醒了沉睡中的小镇。 此刻王宫门前的雪地上是一排排脚印。 纪阮站在台阶下。 被一群拿着长剑的骑士包围着。 而台阶上方紫黑色长袍的中年女人站在高处睨着他。 像古希腊中令人畏惧的瑟西女巫,苍老浑浊的眸中尽是厌恶与杀意,高高在上地斥责着他。 “可恶的尤莱亚,人类的叛徒,血族的供养者,神会惩罚每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你也不例外,尤莱亚,你可知罪!? ” 无数剑尖齐刷刷地指着中央的人。 话音落下。 小安德蒙呲起牙。 刚抬起手,就被纪阮按下了。 回眸眼神按压住了小家伙的怒火。 半秒,纪阮就回眸望向女人,眼尾弯弯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半挑衅似的发出一声细微的冷笑。 “罪恶?神?” “到底是神明会惩罚罪恶的人,还是大祭司不会放过任何忤逆你的人?以传召我们进入王宫为由设下圈套,到底是国王允许的,还是大祭司私心作祟,怕尤莱亚揭穿你们的阴谋!?” 话音落下。 周围的骑士面面相觑。 确实。 今天早上他们并没有得到国王的命令,而是大祭司拿着国王的手令号令他们出动的。 王宫上下早就有流言说大祭司想要掌权。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国王已经被大祭司控制!? 接二连三之一的目光时不时朝中年女人瞥过去。 大祭司气的眉毛都抖了抖。 “狡辩!尤莱亚!血族与人类数千年来不共戴天,你竟然在将这个血族养在身旁,还带出了黑暗森林!果然是恶毒的黑暗之子,和血族为伍,就是我们人类的敌人!” 中年女人激动地抬起手,指了指他手边护着的小家伙。 语气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 “我是为了人类,为了光明国的未来,哼,这就是国王的意思,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都给我上,将这个人类的叛徒和这个该死的血族余孽抓起来!” 大祭司声音越来越激动。 字字清晰有力地传到各位骑士耳朵里。 他们的目光陡然变得坚毅了起来。 纷纷拿着长剑朝纪阮包围了过去。 脚步踩在厚重的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接二连三从四周包上来,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阳光照在他们银色的铠甲上,离得越近。 那光折射的越晃眼,乌压压将他们的视线都阻挡在渐渐缩小的圈里,像席卷而来的海浪,一圈圈涌上来。 就在此时。 小安德蒙赤眸紧蹙着,眼神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被攥着的指甲隐隐有变长的征兆。 纪阮也清晰感受到,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眉间眼尾都带着警告的意味。 可周围的骑士越来越近。 长剑逼近到眼前。 台阶上的中年女人眼神泛着得逞的暗光。 下一秒。 “停下!” 沉稳有力的声音从上面砸落。 十分熟悉。 所有目光同时朝那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往前逼近的众骑士们顿时停下了脚步,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只因为眼前的人,是赫拉王子。 矜贵的金发少年从一旁的走廊拐角处出现,外套的扣子散着几颗看起来有些凌乱。 脸上带着一抹明显的口红印子。 纪阮从缝隙间看到赫拉急匆匆地走来,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正是温丽娜。 那个女人的视线也恰好望过来,眼底带着得意和骄傲,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鬓边散下来的几缕发丝。 两人这副模样,一看就发生了些什么。 所有骑士只是瞥了一眼,立马收回了视线。 大祭司的笑意陡然停滞在苍老的脸上。 “赫拉殿下,您怎么来了?尤莱亚这个叛徒我会好好处理掉,您可以先忙自己的事,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心。” 说到一半,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脸上的唇印。 闻言。 赫拉的脸都沉了下来。 还没开口。 就被一旁的温丽娜打断。 “哦,天呐,尤莱亚,大祭司说的是真的吗?姐姐绝不相信你会豢养血族。” 女人脸上露出几分刻意的惊奇。 故作柔弱的声音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纪阮刚望过去,就看到温丽娜当着他的面故意往赫拉身旁凑了凑,直接挽上了他的胳膊。 像是在宣誓主权似的。 纪阮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拙劣。 赫拉脸色更黑了,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底下的少年。 “都退下。”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3) 所有骑士顿时退回了原位。 却依旧满脸戒备地远远包围着中间的两人。 “都不许退!” “赫拉殿下,这是做什么?” 紫黑长袍的中年女人往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眼神中带着些威压。 要不是现在被这么双眼睛盯着,她真想将赫拉赶回去。 想着,中年女人眼神变得有些凌厉,皱着眉瞪了一眼温丽娜。 该死的温丽娜,竟然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这根本不是父王下的命令,大祭司,你敢假造军令,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赫拉就直接戳破了她的伪装。 空气瞬间降低到了冰点。 只是下面的人都犹犹豫豫着不敢动作。 一个是尊贵无比的继承人王子殿下,一个是老国王最倚重的祭司大人。 “赫拉殿下是要为了救这个黑暗之子和血族余孽,而将我抓起来?就不怕光明国的百姓们寒心?” 纪阮默默看着台阶上的人针锋相对。 站在原地,握紧了小安德蒙的手,渐渐安抚下了他的情绪。 而中年女人话音落下那一刻。 瞬间又将全部注意力拉到了纪阮身旁的小家伙身上。 刚刚放松下的神经,又猛地被无数望过来的目光提起。 就在赫拉望过来的那一刻。 大祭司瞬间朝他们扔出一个银色十字架,嘴里喃喃着古老的咒语,一道银光瞬间包裹住中间的两人。 “停下!” “大祭司,你这是要违抗我的命令!?” 赫拉皱起眉,沉声警告。 可中年女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甚至帽檐都遮不住她那阴险狠厉的目光,“殿下心软,但为了所有百姓着想,我绝不能放过他们。” 说着。 那道银光就像巨大的光罩带着无形的压力,一直从头顶往下压。 纪阮还好。 但小安德蒙的手却从他掌心慢慢滑落。 “安安,你怎么了?” “好难受,亚亚,我的力量正在被抽走,好难受呜......” 男孩脸色发白,被那无形的力量缓缓压制着,跪倒在地上,唇边缓缓溢出些许血丝。 纪阮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猛然明白。 这是专门克制纯种贵族血族的阵法。 这个可恶的老女人,早就知道安德蒙的身份。 昨晚他明明把那个黑骑士给处理掉了。 “噗——” 在银光的逼迫下,安德蒙的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 圆润平坦的指甲也渐渐变红变长。 血族的原形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周围无数双眼睛从震惊到忌惮再到嫌恶,像无数根刺眼的针朝着他们投过来。 纪阮蹲在地上,抱住了安德蒙滑落的身子。 清软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低着头时,银白的发丝在眼前投落一片阴影,他嘴角露出几分冰冷的轻嘲,似笑非笑地抬起眸。 笑意却不达眼底。 像是冰清漂亮的天使忽然坠入地狱,眉眼间的温柔早就荡然无存。 他脑海中此刻只有嘴角溢着血丝的小家伙。 又来了。 那种感觉。 和那天在古堡中看着安德蒙差点死去时的悲痛一模一样。 几乎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呵哈哈......” 他忍不住冷笑出声。 温丽娜得意的表情凝固,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笑什么,尤莱亚,快给大祭司认个错,把这个血族余孽交给大祭司,姐姐会求他她放过你的,尤莱亚,别再执迷不悟了!” “呵哈哈......” 少年依旧坐在地上抬头冷笑着。 眼中渐渐弥漫出疯意。 他的理智在摇摇欲坠,那种流淌在灵魂深处的怅然若失越来越浓烈。 他不知道为什么。 但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再次让属于安德蒙的气息在眼前消失。 想着。 他毅然决然抽出靴边的短刀,划破了手腕。 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溢出,往下滴落在安德蒙苍白的脸颊上。 就像枯竭水洼中奄奄一息的鱼儿忽然被天降甘霖滋润,赤红的眼眸瞬间恢复了些光亮。 “尤莱亚,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让他” 赫拉皱着眉满眼担忧,语速极快。 可来不及阻止。 纪阮就毫无犹豫将划破的手腕喂到了安德蒙的唇边。 看着他苍白的脸,语气轻柔。 “乖,安德蒙,你很快就没事了。” 血汩汩流失着。 而银光的效果越来越微弱。 “不好!尤莱亚在用自己的黑暗之血喂养这个血族余孽,很快,他就会充满力量然后失控冲破法阵!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这个血族余孽的食物!温丽娜,快来帮我!” 中年女人额头流下几行虚汗。 闻言。 温丽娜甚至顾不得伪装。 走到了大祭司身后,抬手就要念出她教过的咒语。 下一秒,却被赫拉一把拉开。 “停手,尤莱亚是我带回来的,怎么处置由本殿下说了算,大祭司这是想抗命?” “你停下,尤莱亚自然会停下。” 他说着。 可中年女人连装也不装了,直接无视掉了他的话。 银色的光在强烈与变弱之间来回游荡,纪阮的脸一点点变得越来越苍白。 “到底谁是黑暗之子,呵哈哈,看来今天是没得谈了。” “既然是恶人,那就满足你们,坏事做到底吧。” 话音落下。 纪阮的血几乎快要流尽,他再说不出半句话。 而怀中的小安德蒙渐渐恢复了力量。 “砰——” 头顶银质十字架的光罩被无形的风刃撞破。 纪阮脱力的身体渐渐往后倒去。 “尤莱亚!” “尤莱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最终少年单薄的身躯落进了宽厚的胸膛间。 那双冰冷紧蹙的赤眸映照着尤莱亚苍白的脸颊。 【好感度恢复至100%。】 “叮——” 头顶的银质十字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雪花被刚刚的风吹起。 纷纷扬扬飘舞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 落在他眼前坠下的手臂上,融化在伤口溢出的鲜红上。 而他怀中的尤莱亚就像是这些随风飘舞的雪花,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消散。 想着。 安德蒙整个人的气息都冰冷不已,唯独视线温柔。 带着疯意的视线渐渐移向台阶上的几人。 薄唇轻启,仿佛地狱里的恶魔低喃。 “欺负我的人,都该死。” ......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4)—— “欺负我的人,该以死谢罪。” ...... 说着,一阵狂风掀起。 席卷着四周散落满地的雪,无形的潮气化作锋利的刀刃朝着台阶上的几人攻击而去。 大祭司满脸惊恐地看着底下的人。 空气中吹着冷风,可中年女人脸上滴落的冷汗越来越多。 “糟了!是万恶的血族之王安德蒙!” 苍老浑厚的声音在看见风雪包围中男人的身影时,都忍不住带上了些许恐慌。 就连温丽娜的脸色都突然变白。 那凌厉的黑暗气势比风还要凛冽,比雪还要冰冷。 完了。 她没想到尤莱亚不仅活到了现在,竟然还攀附上了血族的王! 隔着纷纷扬扬的白雪,她看见男人那俊美的面容。 太好看了。 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人。 比身边的赫拉王子都要亮眼。 妖冶邪肆的脸庞精致的就像是上天雕刻的完美艺术品,浑身散发着危险又蛊惑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靠近。 尤莱亚真是命好! 果然是个祸害! 温丽娜躲在赫拉身后,看向底下倒在男人怀中的少年,眼眸中闪过嫉妒的光。 “安德蒙!?没想到安安竟然是你伪装的?尤莱亚知道这一切吗?” 那些风刃从肩膀处擦过。 赫拉全身心都跟着少年坠落的身躯紧张起来。 他的语气都带着愠怒。 “殿下,这可是血族的王,我们不如一起联手消灭他,以后血族那些余孽就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是啊殿下,我们一起帮大祭司制服他,就能用他来威胁血族臣服于我们人类了!到时候再找最好的医师救尤莱亚,肯定没问题的。” 温丽娜也趁机附和,扯了扯他身后的衣角。 “殿下再犹豫,等会儿可能老国王也会受到危险的。 两道耳旁风不停吹来。 赫拉紧锁的眉头也不禁升起几分犹豫的神色来。 大祭司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挡住了安德蒙的一击,可那些雪刃就像是无数支锋利的箭矢射过来,每个都朝着他们的心脏袭来。 “噗——” 没一会儿。 中年女人的帽子飘落在背后,狼狈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乌黑的血迹将台阶上的雪都融化。 “殿下再犹豫,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大祭司终于忍不住,呵斥着身旁还在那犹犹豫豫的人。 王室具有比常人强大的血脉基因。 现在只要他肯答应下来,肯将自己的血液给她一些,就能增强她的力量。 想着。 中年女人浑浊苍老的眼睛就止不住的催促。 半点先前伪装的尊敬都没有。 温丽娜也满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心中的小心思也是在眼底一直翻滚着。 这样好看的血族之王。 要是能抓起来,到时候不是任她折磨? 光是想想能摸上那样俊美的脸蛋,他就止不住的兴奋。 周围包围的骑士们也慢慢后退着,害怕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似的。 安德蒙抱着怀中的人。 抱着少年的脸,低头轻轻抵着他的鼻尖。 “尤莱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是我的血仆。” 他说着。 缓缓露出尖尖的獠牙,低头朝着少年苍白的脖颈咬去。 他都记起来了,化成小孩似的记忆一点点袭上脑海。 尤莱亚很爱他,愿意为他流尽身体内的血液。 那他又怎么能吝啬。 这样小尤莱亚就能永生陪伴着他了。 想着。 他赤红的眸光变得更加坚定。 这些坏心眼的人类欺负小尤莱亚,都该死。 周围的风越来越凛冽。 几乎快要掀飞周围所有人。 “住手!安德蒙!你不可以这么做!” “尤莱亚绝对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赫拉在风雪中大喊着。 他忽然慌乱起来。 安德蒙这是要初拥尤莱亚! “啰嗦。” “愚蠢的人类。” 听着赫拉的呼喊,安德蒙没由来的不耐烦,直接抬手将他掀飞在一边。 要不是尤莱亚不许他动这个人类。 他早就将他碎成渣了。 就在獠牙触碰上肌肤的那一秒钟。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光忽然突破了天际。 周围被风雪包裹的圈被刺眼的光柱突破。 “尤莱亚,你......” “这怎么可能!”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5)—— “尤莱亚,你......” “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那道被金光包裹着的身影,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只因为眼前金光加身的人。 不是别人。 而是刚刚血液流尽而亡的尤莱亚! 而那光像是神明洒落的霞光,让人升起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遥望感,连呼吸都变得轻了很多。 刚刚满脸苍白的少年,如今被雪花打湿的身上被温暖的光蒸干,像个坠落在雪地上的太阳。 耀眼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光明神身上的光,传闻像暖阳一样,这就是光明神力的力量!” “没错!就是光明神力!尤莱亚是光明之子!” ...... 不知道是谁看着那金光嚎了声。 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疑惑发声, “可老祭司曾经说,光明神的力量会降生到一个人身上,可大祭司不是说......温丽娜小姐才是光明神女么?” 人群中话音落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同时朝台阶上的女人望去。 赫拉也同时转过身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温丽娜,语气带着愠怒。 “原来尤莱亚之前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温丽娜,你竟然欺骗皇室!?” 他脑海中闪过当初尤莱亚在古堡中对他说的话。 他说温丽娜盗用他身份的话,现在已经全部应验。 怪不得。 想着,无助的少年在黑暗森林边缘被追杀的景象涌上脑海,他顿时懊悔起来。 当时不该对尤莱亚的话置若罔闻。 心中的懊悔渐渐与愠怒夹杂在一起。 温丽娜看着眼前皱起眉的男人,神色顿时慌乱起来,她连忙拉住了男人的手腕,眼眸中闪烁着泪光。 “赫拉殿下,当初是大祭司说的,说我体内拥有光明神力,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尤莱亚的身上为什么也会有光明神力的力量,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一旁的大祭司脸上面无表情,只有眼神中闪过错愕。 没想到尤莱亚真的是光明神子。 当初她按照星盘的指示去镇上寻找光明神力,却只有一个自称是拥有神力的女孩来找她。 就是身为黑暗神女的温丽娜。 这个女人满眼都是对权势财富的渴望向往。 有弱点的人才好控制。 所以她让温丽娜冒充光明神女,时不时对她体内的黑暗神力加固禁制,好容易打消了老国王的疑虑。 离取代老国王明明只有一步。 她即将成为光明国的女王。 只差一步。 可恶的尤莱亚! 没死,竟然还坏了她的大事!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6) 她顿时眼神暗了暗。 现在所有人都认出了尤莱亚的身份,如今之计,她必须得先稳定住局面,等这波事情平息,她总有办法控制住尤莱亚。 想着。 中年女人唇角露出些冷笑。 “呵,温丽娜,明明是你找到我,说你是光明神女,我探测到你体内有神力,才带你回来。” “现在看来,你利用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骗了我,更是骗了光明国所有的人!” “尤莱亚才是尊贵的光明之子,我们都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蒙蔽了,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现在想来,她体内的力量根本不是什么光明之力,而是黑暗之力!” “温丽娜,你这个黑暗魔女,竟敢欺骗我们!” “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你让我取代尤莱亚的身份!” 温丽娜听到中年女人的倒戈,顿时急了。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两人,如今在台阶上狗咬狗。 纪阮看着看着,兀自勾唇笑了。 “你们的嘴脸可真难看。” 纪阮冷嗤一声。 而底下的各位骑士都瞬间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尤莱亚神子,请保护我们!” “是啊,请神子保护我们!您身后是血族王爵,请您立刻杀了他保护大家!” ...... 络绎不绝的声音响起。 甚至淹没了台阶上的那两道对峙声。 纪阮皱起眉。 他站在雪地中,头顶落下的阳光都似乎变得暖和了起来。 少年金光围绕,缓缓转过身,清澈透亮的浅灰瞳眸一点点撞入了那双赤红的眼中。 在所有人的附和声中。 他耳边只能听得到他在说, “尤莱亚,要杀我吗?” 安德蒙浅红的眸光中也只倒映着他的影子。 仿佛这天地之间自觉屏蔽了那些嘈杂的声音,眼中只剩下了彼此,而他那颗死寂的心脏也无形地跳动着。 他的声音很轻。 甚至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笑意。 勾弯的眼尾妖冶含笑。 他们站在所有视线的中央,四目相对。 纪阮一点点朝他走近。 语气带着几分挑衅逗弄,“现在我可是光明神子,当时可以杀你了。” “那尤莱亚会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少年走到他面前,微微挑眉。 与此同时,台阶上的争辩声也暂时停了下来。 大祭司目光紧紧盯着底下走到了那个大魔王面前的人。 苍老狰狞的嗓音开始煽动起周围的情绪。 “尤莱亚,快杀了这个恶魔!他可是血族的王爵,今天除掉他你就是光明国的大功臣!” “你现在是光明神子,理应肩负起保护各位子民的责任,别再犹豫了,快杀了他!” 话音落下。 周围注视的骑士们也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神子大人,快杀了这个魔鬼吧!” “杀了他!” “杀了他!” ...... 四周的呼声越来越大。 像无数小石子,细细密密朝着他们两人丢了过来。 唯独赫拉呆呆地站在台阶上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他也在等尤莱亚的答案。 这次的事明显是大祭司和温丽娜设下的局,她们想将他们两个赶尽杀绝,所以假传父王的军令。 这才导致了尤莱亚为了救安德蒙而血液流尽。 如果他不是光明神子。 可能早就死在了这些人的千万口污蔑的唾沫下。 而唯一救他的人,是那个他们口中无恶不作的血族王爵。 所以善良的尤莱亚怎么可能会杀了他呢? 这是第一次。 赫拉的认知世界被打破。 人类口中不分是非、以正义为名的诋毁可以轻而易举逼死一条无辜的生命。 而血族中以凶残暴戾为名的王爵,却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去拯救一个人类的性命。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从小父王教导他,身为王室继承人,应该对错分明。 可现在。 他心中所有的预想被推翻 。 一时说不上来,造成现在的局面到底是谁对谁错。 “尤莱亚,怎么处置他,全部由你做主,不要被受我们的影响,我带他们先离开。” 赫拉最后看了一眼底下的两人。 最终收回视线。 落在了身后满眼乞求泪花的女人身上。 “至于温丽娜和大祭司,来人,将她们两个全部关入地牢,我会亲自判处她们的罪名!” “是!” 就这样。 刚刚还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骑士们,都听命撤了下去,将两个不停争辩的女人给押了下去。 “不是我!都是这个老女人的主意!” “你敢!我可是国王最受重视的大祭司!” ...... 呼喊求饶的声音渐行渐远。 终于,这安静的天地间除了时不时拂过的风,就只剩下了他们。 纪阮站在他面前。 冷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挑起男人的下巴。 清软的语气依旧带着戏谑,“怎么办?他们都叫我杀了你。” “那尊贵的神子大人,我可以选择死的方式么?” 纪阮挑眉, “说来听听?” 安德蒙薄唇轻扯,缓缓低下头,咬了咬他的耳朵。 刻意压低了声音,性感又酥麻。 “我选择被尤莱亚*死......” 蛊惑粗俗的话钻进耳畔。 立刻将纪阮的耳根灼红,一路蔓延到了脸颊。 “胡说什么呢,安德蒙,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在书贩子的摊上。” “你!” 纪阮皱了皱眉,“小安安的事你都记得?” “嗯,记得。” 风中夹着雪,有些冷。 安德蒙将他往怀中拢了拢,沿着满地白雪往回走去。 “你一个小孩,少看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现在不小了,尤莱亚可以试试。” “不行,马上就要出皇宫了,你先变成小孩子模样,免得被邻里街坊怀疑。” ...... 你来我往争了一路。 最终再踏出王宫大门时,安德蒙才不情不愿地变回了小孩形态。 纪阮抱着他踩着满地的新年烟花碎屑,回到了家。 “吱呀——” 刚一推开门。 纪阮就放下了他,声音很别扭, “咳咳,在家你可以变回来了。” 谁知小孩抱着他的大腿,抬起脸冲他眨巴着眼。 水汪汪的赤眸清澈委屈。 像极了先前安安那无辜的样子。 什么情况? 难道安德蒙的伤还没好,所以一变回小孩就又失忆了!? 想着。 纪阮低下身子,心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安安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抱着他大腿的小孩眨巴着眼点了点头。 “不舒服。” “要亚亚亲亲。” 纪阮又亲了亲了他的额头。 小家伙却躲开了。 “要亲亲嘴巴~” 话音落下。 纪阮愣了愣,这小家伙怎么回事? 难道是安德蒙那个坏心眼在捉弄自己!? 回过神来,对上的是小安安委屈的眸,连同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来,像只委屈的狗狗。 纪阮顿时心软了。 太萌了。 太犯规了。 说不定是安德蒙变成原始状态耗费太多力量,再加上伤还没好,又要保护他,所以想像之前那样吸点血。 想着。 纪阮就一把抱起他往楼上走。 “安安哪里不舒服?等回房间,给你咬。” 他说着。 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跑去。 片刻后。 他坐在了床边,拉开了自己的领口,主动凑到了小安德蒙眼前。 “喝吧,安安。” 等了几秒。 小家伙都没动静。 纪阮狐疑地垂眸看向他。 “怎么了?” 小孩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摆。 “安安不想喝亚亚的血。” “不喝怎么能好?安安乖,听话。” 纪阮摸了摸他的头,按到了自己脖颈间。 可怀中的小人儿推搡着自己。 这下纪阮更加确信了,这就是之前的小安安,心疼自己,所以才忍着不舒服都不肯喝自己的血。 傻孩子。 他心中想着。 正想说些什么。 怀中的小安德蒙闷闷出声, “亚亚不要管我了,安安只会连累亚亚。” “傻子,说什么呢,不管安安哪里不舒服,亚亚都会给你治好的,我的血也只给安安喝。” 纪阮安抚似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么懂事的小萌物。 他心都跟着化了。 怀中的小家伙身子抖了抖。 “亚亚真的会治好安安所有的不舒服?” “嗯。” 纪阮话音刚落。 眼前视线一黑。 紧接着沉沉的重量将他直直压倒在床褥间。 猝不及防。 等他视线恢复光亮时,才看清头顶含着笑意的男人。 糟了! 被这坏心眼的家伙骗了! 他撑着身子往后退。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只大掌攥着腰往下一拽。 安德蒙以吻封缄。 捉着他的手往下,声音低沉性感, “这里不舒服,亚亚帮我治好~” ......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7)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王宫地牢中 赫拉看着眼前满身狼狈的两个女人,心底刚压下的气在看见她们的那一刻,又被勾起。 他坐在镶金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之前尤莱亚说是你想要杀害他,我还不信,到底是为什么!?温丽娜!尤莱亚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派人去杀他呢?” 少年声音中都是压抑的愤怒。 一想到那具单薄的身躯在森林里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杀手包围着,差点又被低等血族咬死,他就没由来地一阵愧疚。 当初他在火场救下尤莱亚时说过,会调查出真相,会保护他不受伤害。 可他最终一件都没做到。 如果不是在古堡中相遇,估计他都一直听信着温丽娜的话,以为尤莱亚只是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差点他就成了这个女人的帮凶。 想着。 他又愧疚又生气。 对面被押着的温丽娜咬着红唇,精致漂亮的脸蛋上已经沾了些许灰尘,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上面的男人。 摆出了自己最楚楚可怜的模样。 通常这样,没人能阻挡住她的魅力。 “殿下,温丽娜真的不知情,都是大祭司逼我的,尤莱亚是我的亲弟弟,我和他从小相依为命,怎么可能会主动加害他呢,是大祭司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她夺取金钱权势,就把我们全部杀掉,她明明答应过我的,说只要我答应下来,就会放尤莱亚走的。” “呜呜呜......可谁知大祭司竟然这么恶毒!” “她还买通了猎人,装成骑士将尤莱亚从地牢带出去后,就将他杀死在黑暗森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赫拉殿下,您要相信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 即使脸蛋有些脏,却依旧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就连一旁的骑士都有些动容。 他们自从知道大祭司假传军令后,就明白了大祭司的野心。 说不定温丽娜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 骑士长在一旁看着。 正想为她说几句话时,视线却看到了王子殿下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再出声。 赫拉不为所动。 “温丽娜,你以为你还能像今天中午那样骗我吗?难道给我下药勾引我也是大祭司逼你做的?还不快实话招来!你到底为什么要害尤莱亚!?” 他严肃凛然的面容忽而变得冷硬。 仿佛丝毫没被她脸上的眼泪触动。 温丽娜故作委屈的哽咽声戛然而止,满眼错愕地抬眸看向男人。 看着他眼中愧疚愠怒的神色。 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柔弱的语气有些绷不住。 “殿下就这么相信尤莱亚的话吗?尤莱亚也是被大祭司的表象给骗了,他对我有误会,您宁肯相信他们都不相信我吗?” “温丽娜从一开始就爱上了殿下,下药是大祭司逼我的,可温丽娜是因为爱慕殿下,才会答应大祭司的话,谁知道她竟然利用我......来拖延殿下的时间,温丽娜冤枉啊!” 她说着。 又迟疑地补上了半句。 “尊敬的赫拉王子殿下,温丽娜是真心爱慕您的,我知道您看上的是尤莱亚,可温丽娜只是爱您,这究竟犯了什么错?” 她满脸泪痕地说着。 哽咽低吼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悲痛。 实则心里恨极了。 她没想到。 不止血族王爵向着尤莱亚。 就连一向是非分明讲究证据赫拉王子,竟然也被尤莱亚那个贱人蛊惑! 真是可恶! 尤莱亚! 又是尤莱亚! 从小所有人都偏爱尤莱亚,街坊邻里、镇长镇民,甚至就连父母也是,临死前,将房子留给了尤莱亚,她唯唯诺诺扮做好姐姐活了十几年。 这些年她都是尤莱亚的陪衬。 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 竟然又被尤莱亚给搞黄了! 就因为她有黑暗神的血液,而他流着光明神的血液!? 凭什么! 这不公平! 越想,女人目眦欲裂的瞳眸溢上越浓烈的情绪。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8) 凭什么! 这不公平! 越想,女人目眦欲裂的瞳眸溢上越浓烈的情绪。 然而落进别人眼中,是巨大的委屈与悲痛。 赫拉见她不肯承认。 又将她押回了牢房。 在转身离开之际,只留下了一句。 “给你一晚上坦白的时间,温丽娜,这将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完。 男人头也没回转身离开。 而温丽娜透过那窄小的铁窗,看着男人绝情的背影。 心中的恨意如同波涛海浪般不停翻涌着。 凭什么。 所有人都偏爱尤莱亚!? 就连自己最爱的男人都满心想着那个贱人。 可恶。 她不服! 十几年间积累的委屈与怨气此刻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一点点冲破了女人最后的理智。 浑身渐渐弥漫起若有似无的黑气。 隔壁牢房的大祭司仿佛嗅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息。 “哐啷——” “哐啷——” 她拖着身上的特制银锁链,坐到了墙边。 苍老浑浊的声音缓缓响起。 “桀桀桀......温丽娜,你很恨他们对吗?我感受到了你的怨气,你想报复他们么?” 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引诱。 温丽娜瞬间被吸引。 眼眸中的犹豫摇摇欲坠。 报复? 当然! 她想报复尤莱亚。 还有所有偏爱尤莱亚的人! 还有这些可恶的下人们,昔日里都对她恭敬有加,可现在竟然对她诋毁打骂,她真想撕烂他们的嘴! 她眼中迸发出更为浓烈的恨意。 周围的黑气也渐渐有了模糊的形状。 她满脸怀疑地看着墙,仿佛透过这面墙在看着对面的中年女人,语气也充斥着戒备。 “哼,你会有这么好心?之前还想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你这老女人究竟还想怎么利用我!?” 没有金钱权势的诱惑,她几乎撕破了脸皮。 语气半点之前的小心翼翼都没了。 靠在墙上的女人眼尾气的抽搐了几下。 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顿时压下了那些被她辱骂的火气。 语气依旧平缓。 “当然是为了我们能活下来。” “反正这些可恶的人类都背叛了我们,他们像墙头草一样羞辱污蔑我们,将我们当成最低贱的狗,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留情面了,温丽娜,我早就准备了后路。” “......真的?” 闻言,温丽娜语气明显动摇了起来。 被大祭司精准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摇摆。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不仅光明国,就连血族都得对我们俯首称臣,我们会成为人类和血族的王,会主宰这里的一切,会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付出血的代价,到时候他们所有人的生死都由你说了算。” 说着。 中年女人的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 发出几声恐怖又得意的笑声。 她最后一句话也成功打破了温丽娜最后的迟疑。 眼中只剩下因复仇燃起的熊熊火焰。 还有对统治一切的贪婪向往。 对。 等她成了所有人的主宰,她要让赫拉跪下道歉。 要将尤莱亚大卸八块! 还要让那个俊美的血族王爵跪着舔她,给她暖床! 想着。 她的血液都不禁沸腾了起来。 对! 她温丽娜比尤莱亚更有资格成为主宰! “什么办法?” “很简单,温丽娜,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只要你......” ————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39)——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玻璃窗上蒙着一层模模糊糊的雾气。 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放眼望去只能看见白皑皑覆盖的屋顶。 纪阮在宽厚的胸膛间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只觉得那怀抱有些冷,他下意识推拒着面前的温凉。 只是被缠得紧。 他怎么都推不开。 甚至腰间仿佛温凉的铁钳,紧紧箍着他。 时不时按的腰间有些酸痛。 最终纪阮不耐烦地掀开眼睛的一条缝隙,眼前是冷白的下颚线,他们身上什么都没穿。 昨晚那些个断断续续的记忆渐渐涌上脑海。 他瞬间清醒过来。 用力推开了眼前的人。 “砰!” 直接一脚,将男人踢下了床。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才压下了他心中些许气愤。 可恶的安德蒙。 竟然利用小孩形态套路他! 昨晚还那么粗暴! 真是......太狡诈了! 地上的人迟迟没动静,纪阮裹着被子坐起身,懒懒地侧着头,视线余光却忍不住往床边瞥去。 “别装死,这次我可不会再心软了哈。” 清软的声音故作冷硬响起。 几秒后。 床边始终没动静。 纪阮瘪了瘪嘴,悄悄往床边挪了挪, “这一脚是你应得的,安德蒙,还不快起来?” 他悄悄偏移的视线渐渐落在了地板上。 只看见缩小版安德蒙躺在地上,吐着舌头装死,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只有毛茸茸的耳朵在摇晃着。 尾巴遮挡着他的重点位置。 看起来有种可爱的滑稽感。 这坏家伙,是在讨好他? 想着。 纪阮揣着胳膊坐在床边,满脸傲娇的扬着下巴。 压抑着唇边的笑意,故作冷漠地轻咳几声。 “咳咳......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昨晚骗我的事?” “幼稚!” 下一秒。 他视线余光看着地上的小家伙从地上爬了起来。 泪眼汪汪地扒拉着床边,爬到他身边,胖胖的小手隔着被子抱住了自己,软糯的声音也委屈巴巴的。 “亚亚,摔得好痛呜呜~” 撒娇的尾音仿佛带着波浪号。 妈的。 好萌。 纪阮筑起的心防差点又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清了清嗓子,用残存的理智推开了小家伙紧抱的手,语气也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很多。 “安德蒙,同样的把戏不要耍第二次。” “我才不会上当。” 纪阮扬着脸,不敢看他。 缩小版的安德蒙却不依不饶地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狗狗似的,尤其是毛茸茸的耳朵划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亚亚,好痛,呼呼~” 他差点没绷住。 被子里的手攥紧了掌心,才压下那股想要立刻冲上去rua他耳朵和头发的冲动。 “安德蒙,你是血族威风凛凛的王爵,要是让你的子民看见你这副模样,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可就全都毁了。” 他别扭的声线让安德蒙心中的羞耻全都消散了。 昨晚他就发现了。 小尤莱亚面对他的缩小形态时最容易心软。 只要抱着他撒撒娇,小尤莱亚就会心软,然后任由他在床上肆意摆弄,乖到不行。 除了偶尔过分了,他才会软着声音叫骂。 然后又断成几截。 他沉迷于和小尤莱亚的游戏。 本来他有些难为情,毕竟他是被无数血族膜拜的王,尊贵无双,世间根本没人能让他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刚刚在地板上犹豫纠结时,甚至觉得羞耻。 但现在,看着小尤莱亚红透的脸颊。 他忽然觉得很有趣。 小尤莱亚羞涩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昨晚。 他红着眼睛哭。 好乖。 还想*。 “那安安威风凛凛,亚亚会喜欢吗?” 他恶劣地抬着脸,在少年红透的耳边吹了口气。 纪阮生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看着他水灵灵的赤眸,又瞬间说不出狠话来。 “谁,谁喜欢你啊......” “可安安很爱尤莱亚哦~” 突然的表白响起。 纪阮脸颊上的绯晕更深。 这种反差萌,他实在是受不了。 ...... 被小家伙哄了一上午。 纪阮的心情才勉强好起来。 随后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 “这就是那个黑暗神女!?不会吧,温丽娜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坏种!?” “是啊,听我王宫里的亲戚说,就是温丽娜和大祭司狼狈为奸,冒充了尤莱亚的身份,还派人追杀小尤莱亚!” “哦,天呐!他们可是亲姐弟,没想到温丽娜竟然这么恶毒!” “谁说不是呢?不过说起来,温丽娜这个小蹄子曾经为了获得赫拉王子的礼物,还勾引过我的外甥,真是不要脸!” “啊?真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尤莱亚才三岁的时候我多给了他一颗糖,谁知一出店门,温丽娜就把那糖果骗到了自己手里,果然是从小就坏。” “天哪,说起来,我都有些同情小尤莱亚了,当初他可是差点被烧死,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 邻里街坊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比刀枪剑戟都要锋利刺耳。 囚车的木轮在地上的皑皑白雪间留下一道道车辙印。 周围刺眼的目光就像是凌迟的刮骨刀,带着审视、质疑、厌恶的纷纷望着囚车中间满身风雪。狼狈不堪的女人。 温丽娜垂着头,头发凌乱。 她咬着红唇,极力忍耐着。 这些该死的人类,之前还对她尊敬有加,现在却恨不得人人踩自己一脚。 真可笑。 都是该死的蝼蚁。 终有一天,她会让这些羞辱她的人生不如死! ...... 而那些门前的议论声也同时传到了客厅中。 纪阮微微挑眉。 听着那些愧疚的话,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他拉着缩小版安德蒙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台阶上,与人流几乎融为一体,很难看出来。 可偏偏女人的眼神忽然转了过来。 好像发现了他。 周围声音嘈杂烦扰,而他们隔着空气四目相对。 无形间波云诡谲,风云涌动。 纪阮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眼中滔天的恨意。 她精致的面容染上灰尘,狼狈又狰狞。 “嘎吱。” “嘎吱。” 车轮辗轧过雪地。 他们视线交互几秒,又错过。 “小尤莱亚,我感受到了黑暗神力。” 怀中的小安德蒙低声说着,清澈的赤眸间光芒凛冽。 那张软萌的小脸此刻也严肃紧张了起来。 闻言。 纪阮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喳喳,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大大,昨晚喳喳被你们关进小黑屋里哇,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幸好我有数据库,刚刚查了下,昨晚温丽娜向赫拉王子承认了陷害你的罪行,所以王子下令,今天中午,游街示众之后将她逐出光明国,剥夺光民国子民的身份。】 纪阮听着,眉心突突直跳。 他又翻了翻脑海中虚浮的数据条。 【反派好感度100%,剧情任务进度90%。】 “她都被赶出国了,还不算任务完成?” 纪阮看着数据条不解地问。 【不知道诶,不过原剧情中有一场人类与血族的大战,现在节点还没到,或许只要成功阻止最后一场大战,就能完成了吧。】 “嗯。” 少年站在雪地中。 眉心紧锁。 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 温丽娜为什么会突然认罪...... 她这是打算彻底站在血族一边,煽动血族之乱,然后发兵攻击光明国。 疯了。 纪阮想着,抱着小安德蒙回到了家里。 外面依旧风雪交加。 “安德蒙,温丽娜可能像我一样,快要觉醒血液中的黑暗神力了,到时候人类和血族免不了一场大战。” 少年边说着,神色边慢慢黯淡了下来。 就连眸光都带上了几分挣扎纠结。 “尤莱亚,他们曾经那么对你,你真的要站在他们这一边?” 在纪阮开口的那一瞬间。 安德蒙似乎就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他变回了成人形态,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发。 纪阮垂眸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他们,也并不想背负什么光明神的使命,我只想有个和平安静的角落,和你好好待着。” “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小尤莱亚,血族我已经全权交给了托拜厄斯管理,他会带着血族活下去,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人类王国也拥有赫拉,我们不必理会他们间的斗争,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吧。” 安德蒙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 语气中半是期待,半是向往。 可下一秒。 纪阮反握住了他的手。 对他的提议他是心动的,他也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不想管这些曾经对他落井下石,还差点烧死他的人们。 可任务进度条不允许。 “可血族会被温丽娜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四处都是战乱,战火终究会烧到我们,唉,安德蒙,我们根本没办法置身事外,只有成功阻止这场战争,我们才能安心地一起生活。” “如果到时候我们在战场是对立面,我也能理解你的......”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40) “如果到时候我们在战场是对立面,我也能......” 纪阮话还没说完。 就被男人紧紧抱了个满怀。 低沉的声音响起,字字顿顿沉重如千斤的誓言落在耳畔。 “不会的,尤莱亚,你是我的爱人,我们不可能会是对立面,你想阻止,我就会陪你阻止。” “嗯,安德蒙,等我们再次重聚的时候,没有战争,只有我们。” 纪阮抬起手,回抱住他。 动情的声音微微哽咽。 他们站在玻璃窗前,相拥了很久很久。 最终安德蒙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我先预定,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男人消失在眼前。 ...... 一连几日。 纪阮都在王宫中守着剧情进度条,帮助赫拉处理事情。 大祭司被囚禁在地牢,用特别施加了咒法的枷锁拷着,而后赫拉才见到了很久没见过的父王。 刚好傍晚,纪阮也在旁。 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心惊。 怪不得大祭司敢假传军令奴役国王手下的骑士。 怪不得这么多天,老国王都让大祭司代理光明国上下的事务。 原来那个恶毒的老女人,竟然早就给老国王下了毒! 而中年男人奄奄一息,卧在床上,似乎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了一口气,睁着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王子殿下,国王他中了女巫的毒药,不过幸好还没伤及性命,属下已经传信给了远在黄金国的姐姐,她是有名的巫女,应该有办法给国王陛下解毒。” 他说完就唯唯诺诺退下了。 偌大的国王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纪阮安静地站在一旁。 看着赫拉满脸愧疚地叹了口气,牵起老国王的手掌,语气愠怒。 “没想到那个老女人这样恶毒,竟然敢对父王下手!” “父王放心,赫拉已经颁布了命令,永久囚禁大祭司,让她永生都在地牢中生不如死,见不到外面的太阳。” “不过说起来,这并不是赫拉的功劳,多亏了尤莱亚,他聪明坚强善良,您醒来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说着,男人低下了头,勾唇浅笑。 像是久未归家的儿子在向老父亲讲述着外面游历时遇见的有趣的事情。 可不知怎么的。 纪阮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他们从国王的王宫出来时,外面的霞光已经彻底坠落,无尽的黑夜被王宫中的灯光照亮,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个不停。 “殿下既然已经解决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穿着毛茸茸袄子的少年就转身下台阶。 下一秒。 身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难道是还有什么事没解决? 纪阮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灯光下的赫拉。 “赫拉殿下是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雪夜中茫然极了。 还有些温柔。 让赫拉不禁想到那天在地牢中,温丽娜曾说过的话。 是。 在古堡初遇尤莱亚时,一半是同情,一半是愧疚。 他同情这样一个弱小的少年隐忍在血族之中。 又愧疚,自己明明说过要查明真相给他个交代,结果没有保护好他,还让他成了血仆。 后来知道尤莱亚对血族王爵安德蒙心软。 他不解、疑惑,甚至还有些怀疑。 尤莱亚肯定是被洗脑了。 可再后来,少年冒着被安德蒙惩罚的危险,也要帮他掩盖身份,这一刻他又愧疚了。 还有些感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不自然地驻足在少年身上。 是温丽娜的话点醒了他。 如果刚开始对尤莱亚是愧疚是心疼。 那后来他已经渐渐被尤莱亚的坚强善良所吸引。 如温丽娜所言,他大概是真的爱上了尤莱亚。 今天之前。 他都准备放弃了。 尤其看见尤莱亚为了拯救安德蒙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可刚刚从尤莱亚嘴里得知,温丽娜可能在血族中搅乱混水,然后卷土重来,为了人类和血族,安德蒙已经回到了他的古堡。 听到这消息,赫拉心中隐隐有些动容。 或许他还有机会? 虽然趁人之危是件很卑鄙的事情。 可他仍然抱着一丝期待。 赫拉眸光动摇地看着低他半台阶的少年,嗫嚅着薄唇,心中意识到的情意快要脱口而出。 “赫拉殿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需要尤莱亚帮你叫医生过来吗?” 他的声音很轻。 甚至带着关心的意味。 纪阮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拨弄了几下小臂上的手,却没挥开。 “殿下外面风雪太大,您容易着凉,尤莱亚认识回去的路,可以自己回家的。” 赫拉攥的紧了些。 不到半秒又松开。 “尤莱亚,我......” 他有些紧张地结巴着开口。 “嗯?” “我......我忽然想起来,那间小阁楼租期到了,我还没续费,现在天这么晚了,你不如......先留宿在王宫中,这样也方便我们一起处理事情,怎么样?” 赫拉停顿了半秒。 最终在舌尖盘旋了很久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红着脸来不及思考,就编出了拙劣的谎言。 他堂堂一个王室继承人,怎么可能会租房,镇上好几座都是他的庄园和房子。 不过纪阮也没拆穿。 在他眼中,赫拉或许是知道安德蒙离开后,想委婉地安慰自己. 而且住在王宫中,还比较安全。 想着。 纪阮勾了勾唇。 “好啊,那就听赫拉殿下的吧。” 后面一连几日。 都没看见赫拉的身影。 纪阮也没太在意,毕竟王室继承人很忙也很正常。 而现在唯一不正常的是—— 安德蒙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给他回信了! 刚分开时,这家伙会事无巨细跟他报备。 就连到了黑暗森林的入口,都要特地飞来消息。 进了古堡后前两天。 他还朝他邀功,说已经抓到了温丽娜,将他关在了牢房中。 还再三声明绝对不会吸食那个坏女人的血液。 之后就是每天的日常报备。 昨天见了谁,今天和托拜厄斯又谈了什么。 牛皮信纸中的笔墨都记录的十分仔细,安德蒙甚至丝毫都不担心他会将这些血族会议中的内容传出去。 纪阮视线落在信纸上最后一行—— 真想快些见到我的爱人尤莱亚,好想你...... 看着三天前的笔墨已经完全干了,还有脑海中已经涨到95%的剧情任务进度条。 不知怎么的,纪阮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41) 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已经过去半个月。 赫拉忙得每天看不见人影,而纪阮每天都在按照书馆中光明神留下的牛皮卷,刻苦训练自己的神力。 他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原剧情中,人类与血族的大战还有半个月就会来到。 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加强自己的力量,到时候才能够粉碎温丽娜的阴谋。 医生找来的巫女也早就到了王宫。 老国王被及时救下,现在虽然卧床休养,但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并且将光明国会议室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赫拉处理。 并且大祭司罪孽深重。 老国王清醒过来时十分愤怒。 下了死命令,三日后,在镇上的中央广场上火刑处死。 一切都在往顺利的方向发展。 纪阮站在门口,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禁想起此刻在黑暗森林中的安德蒙。 断联了三天后。 他才再次飞来信息。 只是说温丽娜疑似逃跑,不过又被抓回来了。 那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与先前语气不同的清冷疏离。 一如他们刚开始初遇时。 明明前几天还在对自己嘘寒问暖,各种甜蜜的话都放不下那张巴掌脸大的牛皮信纸。 而现在,每次飞来信纸,只有寥寥几字。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阮心中不舒服,可偏偏好感度还停留在100%,也并没有下降。 他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喳喳也不肯跟他剧透,说是有上面的人在视察情况,暂时不能使用望远镜。 就这样。 纪阮又在无休止的修炼中过了两日。 这天傍晚。 风没那么大,白皑皑的雪花又给大地裹上了银装。 纪阮刚推开门准备去书馆。 就跟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的赫拉撞了个正着。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毛绒骑士正装,头发往后梳了梳,有种不同于平时的严肃帅气。 “赫拉殿下有什么事吗?”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最终有些疑惑地委婉问出声。 结果就看见赫拉一脸严肃地朝他伸出了手。 整个高大的身躯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亲爱的尤莱亚,请跟我去个地方。” 他清沉的声音也有些严肃。 纪阮没多想。 他是王室继承人,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才会这样庄严隆重。 或许他正需要他出手援助。 为了剧情任务的发展,纪阮露出礼貌的浅笑,没牵上他的小臂,而是抬手缓缓搭在了他的小臂上。 疏离,又极具分寸感。 “劳烦赫拉殿下带路了。” 赫拉撑着伞,为了迁就身旁的少年,刻意放慢了步调,他的视线余光在漫天橘红的霞光中闪烁着。 这个地方他足足准备了半个月。 现在终于有机会带心爱的人去看了。 他们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很快就满地雪花又被风吹平掩盖。 走了大概十分钟。 他们才走到王宫后侧的山林中。 一扇华丽的白金门紧闭着,之前的山林也变成了被白金石墙包围的园林,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风景。 偶尔门上翡翠宝石的光芒会落在雪地上,形成五彩斑斓的光,像彩虹似的,绚丽夺目。 难道里面是会议桌,几个大祭司派系的长老在里面等着为难他? 想着。 纪阮收回了手,缓缓推开了面前那扇奢侈华丽的白金门。 一推开。 他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惊住了。 没有会议桌。 也没有严肃的老国王。 更没有处处咄咄逼人的祭司长老们。 头顶是透明的玻璃顶,眼前是数不胜数的玫瑰花,大红中偶尔有几朵幽幽蓝色。 恰好橘红色的霞光落在那些娇艳欲滴的花瓣、绿叶上,给它们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光晕。 美得有些动人。 只是纪阮笑不出来。 他眼中除了惊艳,还有无奈。 “我看尤莱亚在血族古堡时总喜欢打理那片玫瑰园,所以用了半个月时间搜集了全国各地的玫瑰,专门建立了这座温室花园,即使在冬天,也能让尤莱亚看见最美的玫瑰。” “尤莱亚喜欢吗?” 身后紧张的声音响起。 纪阮的脊背僵了僵。 就算他再迟钝,此刻也感受到了赫拉的异常。 一个人会在怎样的情况下为另一个人种满一片玫瑰呢? 这个答案纪阮曾经问过自己。 从他在安德蒙窗户下种下那片玫瑰园时。 “嗯,很好看。” 纪阮有些恍惚地坦诚夸赞着。 只是尾音依旧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太好了,尤莱亚喜欢就好,我想说......” 男人激动地绕到了他前面,从花丛中摘下一朵。 耳根微微发热。 红着脸递到了纪阮眼前。 他紧张地说着,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好看是好看,不过玫瑰有它肆意生长的季节,属于殿下的玫瑰也是,会在合适的时间盛开。” 纪阮说的委婉。 男人激动的神色顿时呆滞。 他攥紧了玫瑰花杆。 “尤莱亚,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想种,我想让你开心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了尤莱亚,爱上了尤莱亚的坚强善良,我深深地被你吸引。” “我想把这份心意完完整整告诉你,尤莱亚,从前我只知道按照父王的命令,婚娶是我的责任,可当和温丽娜的婚约下来时,我脑海中想的全是你,如果是你,或许会勇敢拒绝吧,你那么聪明坚韧。” “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被你吸引,温丽娜下药想要勾引我的时候,我很害怕你会生气,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直到那天温丽娜说我爱上了你,我才后知后觉。” “诚如我所说的,尤莱亚,我已经爱上了你。” 他语速很快地说着,视线有些焦急。 甚至说的有些磕绊。 仿佛生怕他会打断似的,直接将那束玫瑰花塞进了他的手中。 纪阮静静听完,最终叹了口气。 “赫拉殿下,感谢您在火刑中救了我,也谢谢您的喜欢,我无法回应您的爱意,因为尤莱亚心中有自己所爱的人。” “安德蒙?尤莱亚你说过的,人族血族终有一战,你和他终究得站在对立面,你可以不用急着回复我,我等你,等你忘掉他也可以......” 赫拉急急说着。 眼眸微微有些泛红。 少年淡淡地摇了摇头。 “忘不掉的。” 纪阮目光深远。 清软的声音仿佛从古老的西方传来。 “他是刻在我骨髓间的血液,是我灵魂深处的烙印,忘不掉的,赫拉殿下,您会遇到相爱的人,而尤莱亚不是,我是为了安德蒙而生,他胜过我的生命……”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42) “忘不掉的。” 纪阮目光深远。 清软的声音仿佛从古老的西方传来。 “他是刻在我骨髓间的血液,是我灵魂深处的烙印,忘不掉的,赫拉殿下,您会遇到相爱的人,而我不是,我是为了安德蒙而生,此生也只会选择他一个。” 听着少年坚决的话。 那股深沉又缱绻的爱意让人振聋发聩。 赫拉落寞地垂下了眸子。 他此刻才觉得,他输了。 输的彻底。 从前他以为只是因为血液的羁绊,再加上安德蒙救了他的命,所以尤莱亚才会爱上那个男人。 而现在从那笃定悠远的语气中,他忽然明白。 他们的爱太过浓烈。 是他那点朦胧的爱意比不上的。 想着,赫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尤莱亚真是一点都不给我这个王子面子,你嫁给我,会成为王后,再也不用害怕谁,如果尤莱亚要跟他在一起,可想过你们可能会面临的事情吗?” “血族王室拥有无尽漫长的生命,而尤莱亚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以后会有很多困难的,看看我吧,尤莱亚,可能我比不上你们之间的羁绊,但我会给你一个安乐无忧的后半生。” 他眼底神色苍白,仿佛说完最后一句,就已经看见了结局。 果不其然。 下一秒,纪阮转身打开了门。 他温柔疏离的声音夹杂着嘈乱的风雪声,渐渐消弭在耳畔。 “赫拉,你会遇见喜欢的人。” ...... 少年刚迈出门槛。 远处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不好了!” “夜袭!” “不好了!血族夜袭!” ...... 外面已经暗下来的漆黑夜色中,无数火星乱窜着。 恐慌的呼喊声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 也恰好落进了他们耳中。 纪阮心惊。 这不对啊。 人类与血族的大战的日子离现在明明还有半个月啊。 怎么可能会提前这么多!? 而且安德蒙给他的信中,也说了血族士兵整装待发,于半个月后全军突击。 不可能...... 安德蒙不可能会骗他。 除非......他出了意外! 想着。 纪阮的脸色不再淡定,火光划过他渐渐慌乱的脸。 “尤莱亚,你先躲起来,我带领骑士军队去迎战!” 赫拉说完。 就跟着前来寻找他们的近卫迅速离开。 雪花纷纷扬扬,地上脚印凌乱。 纪阮想也没想,小跑着跟上了赫拉的步伐。 男人急忙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劝阻的话,就被纪阮三两句给堵了回去。 “我是光明神子,没了我,你怎么迎战血族?” “少废话了,一起上吧。” 很快。 骑士们骑着马一路出了王宫。 发现血族竟然带着人已经攻到了镇子门口。 隔着漆黑朦胧的夜色。 冰冷的月光半红半银白,洒落在雪地上。 纪阮看的清楚,坐在王座上被几个低等血族抬着的人穿着华丽的黑色蔷薇衬衫,眼神冰冷无情。 矜贵的像是上世纪的黑王子。 而那人正是安德蒙。 纪阮坐在高大的马背上,隔着空气与他视线对上。 可男人的目光不似从前深情缱绻,而是带着冷漠嗜血,完全就是看着陌生人类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 纪阮不解,缓缓牵动了缰绳。 赫拉见状,伸手拦住了他。 “危险,尤莱亚,别去。” 话音落下。 少年拨弄开他的手,目光带着坚毅。 “让尤莱亚去跟他谈谈,安德蒙跟我说好的。” 他给了赫拉一个放心的眼神。 才牵动缰绳走上前去。 “嗤啊!” “嗤啊!” ...... 而那些低等血族冲着他龇牙咧嘴地低吼着。 哈喇子都流到了地上。 那凶恶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类全都撕咬成碎片。 可他们都被血族王爵的气势压迫着,不敢轻举妄动。 “安德蒙,我们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纪阮走到离他们只有几米的地方,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 王座上的男人不解地侧了侧头。 目光中尽是不耐。 “你这个卑贱的人类,也配跟我说话?” 他的声音很冷。 像一盆冰冷无情的水从纪阮的头一直浇灌到了尾。 他颤抖着薄唇。 正在此时。 从血族王座后面走来一道婀娜的身影。 “哎哟,好久不见啊,尤莱亚,最近你过的好吗?” 纪阮看着突然出现的温丽娜。 她穿着黑红的蓬蓬裙,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轻嘲。 “哦!姐姐差点忘了,你过的怎么可能好呢?毕竟安德蒙给你的信可是骗了你呢~哈哈哈哈,真可怜啊,亲爱的尤莱亚~” 女人边说着,边搭上了王座的扶手。 朝着安德蒙飞了个媚眼。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依旧冷冰冰,没理会女人。 却也没拒绝。 纪阮压下了胸膛间的怒意,浅灰的桃花眸气的直泛红。 “温丽娜,原来是你搞的鬼。” “哎呀~怎么能叫搞鬼呢?尊贵的血族王爵殿下自然应该向着我们血族啊,怎么能因为你这个低贱的人类耽误我们的大事呢?” “亲爱的弟弟,你大概不知道,从你出生那一刻,我就想弄死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姐弟一场,我会让你死的干净利落!” 说完。 温丽娜掌心聚起黑色的魔法球。 正朝着面前的少年打去。 “啪——” 下一秒,却被身旁的男人一巴掌打断。 安德蒙冰冷地睨着女人的脸。 “呵,你不过是血族的供养包而已,温丽娜,拎清自己的身份,他们的生死轮不到你做决定。” “安德蒙殿下,这个人类他!” “闭嘴,滚远点。” 安德蒙侧撑着头,嫌弃地收回视线。 女人咬着红唇讪讪又退到了原地,只是那眼中的怨毒越来越浓厚,比刀还锋利,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贱人大卸八块。 纪阮紧抿着唇,脸色气的有些发白。 正要转身离开,恰好对面男人的视线就先看了过来。 “你这恶毒的人类,又想像之前那样骗我?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尤莱亚吧,那个传说中背叛了我的血仆?” 男人冷冰冰的语气响起。 差点没把纪阮给气死。 “谁背叛你?安德蒙你到底他妈怎么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真的全忘了?你明明看到了,温丽娜都恨不得杀死我了,她的话你也信?” 闻言,男人眼中闪过犹豫。 只半秒,又恢复冷漠。 人类最擅长欺诈,这个人类是在动摇他而已...... 可他的心中怎么有些控制不住想靠近这个叫尤莱亚的人类呢? 肯定是因为他是光明神子,血液对他有特殊的吸引力。 “别白费力气了,今日我一定会踏平人类世界,让你们全部沦为血族的奴隶,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下场,尤莱亚,同样的骗术,我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43) “别白费力气了,今日我一定会踏平人类世界,让你们全部沦为血族的奴隶,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下场,尤莱亚,同样的骗术,我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安德蒙说着,渐渐将眼中的犹疑掩盖住。 他现在脸上满是不信任。 纪阮气的眼尾愈发红了,他凝视着男人的脸。 掌心渐渐凝聚出金色的光球。 “安德蒙,他们都在骗你,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而谁......” 说着,他目光扫过王座后面的女人,加重了声音。 “才是那个骗子。” 话音落下。 他随意抬起手,那团金色的光芒朝着王座上的男人飞去。 就在此时。 “砰!” 那道光球被一阵黑紫色的旋风打歪,两股力量一起碰撞到了镇门口的光明神像。 石像四分五裂砸落在地上。 西斯尔从狰狞的血族群中缓缓走近,唇边带着冷笑。 “呵,尤莱亚,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你个卑贱的人类,竟然是个卧底,还想用这么拙劣的手法想要加害安德蒙,真是愚蠢,我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哦~” 先前被收拾惨了的男人如今又恢复荣光。 骑着高高的黑色战马背上,就在安德蒙旁边。 如果是平时。 安德蒙肯定会这个曾经背叛过他的西斯尔给捏成粉末。 但现在。 他们似乎站在了一个阵营。 这些天心头不好的预感都一一应验,叛徒西斯尔和温丽娜联手让安德蒙失忆,骗他利用他的力量来攻打人族。 真是卑鄙! 纪阮来不及开口。 “血族的勇士们,冲上去!撕碎这群蝼蚁般的人类!我们血族才是世界的主宰!” 西斯尔一声令下。 眼神鄙夷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该死的尤莱亚,等将人族踏平,他就要吸干他的血! “尤莱亚,快回来,危险!” 狰狞如同猛兽的血族士兵是被放出笼子的狗。 扑腾着朝他们冲过来。 赫拉见状,二话不说攥住了他握着缰绳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隔着汹涌的战场。 安德蒙看着他们挨得极近的身影。 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少了段记忆。 是温丽娜、莉莉丝和西斯尔在他身边。 他们告诉过他。 一个叫做尤莱亚的人类曾经是他的爱人。 他们很相爱。 甚至他还要娶那个人类。 可后来发现尤莱亚对他不过是利用,没有真心。 不仅利用他的爱意,将托拜厄斯打伤后,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现在都还在黑暗巫师那里养伤。 还是个骗子。 隐藏了他是光明神子,是人类世界的领袖的身份,最终还是选择背叛了他。 尤莱亚偷走了血族的地图后逃走。 而他伤心欲绝,所以他们才会利用黑魔法药水消除掉他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安德蒙本来有几分猜疑。 他是血族王爵,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卑贱的血仆呢!? 这不可能。 他之前极力压抑着想法。 总觉得脑海中好像少了什么,却又时不时侥幸,忘掉也好,他毕竟是血族的王。 可是...... 眼前的景象竟然让他在意,甚至升起些许患得患失的感觉。 如果那些话都是假的,尤莱亚是真心的,那么现在又怎么会和那个叫赫拉的人类王子那么亲密? 果然。 他骗了自己的感情。 现在又找到了新的目标,哦,说不定背叛他都是因为这个叫做赫拉的人类。 想着。 他胸膛间升起些许不可遏制的愠怒。 身形如同一道魅影从空气中闪过,随后就出现在血族大军前面,少年白马一旁。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 安德蒙一把将纪阮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少年如同坠落的风筝,落进了他的怀中。 赫拉看着空荡荡的掌心,皱着眉看向已经走远的男人,语气不怎么好,“安德蒙,你要做什么!快把尤莱亚还回来!” 他回眸低吼。 男人不为所动地箍着怀中清细的腰,语气邪肆冰冷, “我的血仆,我说了算。” “聒噪。” 边说着,一阵狂风顿时边将赫拉视线遮蔽住,与此同时,马儿受惊往回撤了撤。 ...... “杀啊!兄弟们,杀完这些凶残暴力的血族!为我们的国土而战!不死不休!” “嗤啊啊啊!” “噗嗤。” “嗤啊!” 骑士长仰天嘶吼了几声。 提起长剑上前。 大批面容狰狞的低等血族就像是扭曲的怪物,已经腐烂的嘴边挂着恶臭的涎液,步态摇摆着朝们跑过来。 场面一度混乱。 发狂的血族士兵撕咬着人类。 而拿着银光长剑的骑士也在一刀刀砍向那些血族士兵的头。 那些血族伯爵站在原地看戏。 时不时掀起几阵小风,像是戏弄着笼子里的鹦鹉似的,将人掀倒在地,也不直接弄死。 大片的鲜血飞溅。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迹。 染红了镇门口洁白的石像广场。 而纪阮被男人强硬地揽在怀中,他皱着桃花眸,不满地望着头顶的安德蒙, “安德蒙,你发什么疯?还不快阻止他们?你答应过我的,会和我一起阻止这场人类和血族的大战。” “你也骗过我,尤莱亚,扯平了。” 安德蒙将他按在怀中。 獠牙缓缓收起。 不知道怎么的,这人身上好像有什么特别的魔力,一闻到这个小人类的味道,他莫名地安心。 那些烦躁被压下很多。 他的血液也很香。 但他心底有个声音,让他不要咬。 所以安德蒙迟迟没有咬下去,薄唇也只是摩挲着他的脖颈,并没打算理会身后战场的意思。 纪阮有些急了。 “如果是这样,就先放开我,我一个人去。” 他说完。 腰间的大掌搂的更紧了。 “放开你,让你去找那个赫拉?” “尤莱亚,等血族攻占人类世界,到时候你的命由我主宰,你背叛了我,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阻止这场战争,嗯?” 他低沉性感的语调危险至极。 含着几分讥讽的冷笑。 目光冷冷地看向战场中男人被血迹染红的白色铠甲,格外狼狈。 心情止不住的愉悦。 “啪!” 下一秒。 纪阮抬手打了几下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 “谁背叛你了?要说背叛,也应该是你。”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44) “谁背叛你了?要说背叛,也应该是你。” 纪阮语气中带着怨气。 恰好此刻。 他与战场上伯爵身后的温丽娜视线对上。 见她紧张地、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过来,明显心虚紧张极了。 怕什么呢? 当然是怕他说出真相了。 可她在血族里也只不过是个提供力量的高等血仆而已。 只不过是从大祭司的傀儡,变成了西斯尔的傀儡。 没什么差别。 身后是战火缭乱。 纪阮眼中闭了闭眼,狠狠咬了口男人的肩膀。 “安德蒙,他们都是骗你的,我们相爱了很久很久,你已经将血族的事情都交给了托拜厄斯,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失忆醒来,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弟弟,而是被周围的莉莉丝他们煽动着发起战乱?” “你就没有想过,温丽娜为什么骗你继续跟我回信?” 他轻软的声音有些急,带着埋怨。 “或许是......是你这个狡诈的人类利用我伤害了托拜厄斯,又欺骗我透露给你血族的消息,一切都是你的骗局......” 最终在男人动摇闪烁的赤眸中,纪阮继续一字一句地戳破了这拙劣甚至不堪一击的谎言。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相爱,约定一起阻止完这场人类与血族的战争之后,就一起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你每日都跟我事无巨细地报备古堡中的事情,几天后你的信冷冰冰的,我本来打算今晚去黑暗古堡中找你的。” “可安德蒙,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对你做这种事。” “对不起,我该早些去找你的,安德蒙,别再忘记我了,好吗?” 纪阮踮起脚,温柔地吻了吻他的侧颊。 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深情。 “我爱你,安德蒙,我很在乎你。” 那天在小阁楼上没回答的表白,纪阮补在了这里。 安德蒙紧抿着薄唇。 死寂了千百年的心脏仿佛在此刻有些控制不住的悸动。 还没开口。 就被一声狰狞的笑声打断。 “桀桀桀——” 风云变幻莫测,满地白雪被一股狂风吹起,席卷着朦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战场中间。 黑色的斗篷被风轻轻吹起。 风雪落地,他们才看清楚战场中的人。 正是那个老女人! 大祭司! 纪阮眼神微微震惊,眼神刚瞟过去。 就对上了大祭司望过来的目光。 安德蒙也不禁皱起了眉。 情绪被打断,虽然他不记得眼前这个老女人到底是谁,但脑海中莫名觉得有些厌恶。 还没开口。 那恶心的人类就看着他们笑的更猖狂了。 “哈哈哈哈哈!” “好久不见啊,没想到王爵殿下失忆了,却还是忘不了和尤莱亚这个祸害调情,呵。” “不过没关系,我会用你的力量,让所有人类和血族全部臣服在我脚下!” “乌拉斯莫斯的——” 她嘴中念着陌生古老的咒语。 瞬间,安德蒙浑身弥漫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 “呃啊。” 纪阮感受到那股黑暗的气息。 刚回头。 就被大掌掐住了脖子。 痛苦的呜咽声响起。 安德蒙赤眸间满是慌乱。 他其实已经有些相信尤莱亚的话了,但刚刚那个老女人念完咒语后,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尤莱亚......她控制了我......” 男人说着。 全身心都在用力抵抗着那只掐着少年脖子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做了什么!?” 安德蒙紧蹙着眉头,左手死死往回拉着那只控制不住的右手,凛冽的视线像寒光刺向不远处的老女人。 威严的声音落下。 除了战场中央的士兵还在厮杀着,那些伯爵们、骑士长们包括赫拉的视线都齐齐望了过来。 “大祭司!你是怎么出来的!?” 赫拉有些慌乱,心中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看见被掐得有些脱力的少年时,眼神中的慌乱就像肆意蔓延的藤蔓,占据了瞳眸。 “这里交给你了,骑士长,我去尤莱亚带回来。” “遵命,赫拉殿下,我们会死守住战场,请殿下将光明神子带回来,光明神子是我们的希望。” 赫拉骑着马朝他们跑来。 “安德蒙,醒醒——” 纪阮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却被不远处的老女人听见,冲着他们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呵哈哈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尤莱亚!让你几次三番坏我的好事!被自己的爱人背叛是什么感觉?哈哈哈哈!今天就让你最爱的人掐断你的脖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祭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失忆药水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早说我就不用处处隐忍了,早就能将尤莱亚这个贱人给杀死。” 躲在后面的温丽娜见状。 又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 现在她们控制了最强大的血族王爵,没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个世界的主宰权马上就要到她手中了! 想着。 温丽娜小脸便露出狰狞的笑来。 她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 可她没注意,老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杀意。 “为了控制他我可是花费了很多心血,温丽娜,多亏了你,那失忆药水是专门为血族王爵制作的毒药,只有我才可以控制他,如果安德蒙不听话,就会被体内蔓延的毒素腐蚀吞噬,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杀了他,安德蒙!” 说完。 大祭司大笑着。 给不远处泛着黑气的男人下达着最后的指令。 安德蒙抓着他脖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左手死死抓着失控的手,他紧抿着唇,与这股力量对抗。 眼看着掌心间的少年脸色越来越白。 他慌了。 “尤莱亚,对不起......” “别.....别怕,安德蒙,我会......我会救你。” 纪阮整张脸都因为渐渐升起的窒息感而皱巴着,艰难地吐息出安慰的话,指尖亮起明明灭灭虚弱的金光。 他无力抬手,打入他的体内。 可下一秒,迎来的却是身后老女人的嘲笑。 “别白费力气了,尤莱亚,这毒药十分霸道,以你这虚弱还没完全消化的神力根本净化不了他,你死定了!” “安德蒙,快杀了他!你想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吗?快动手!” “嘎吱。” “嘎吱。” 安德蒙指骨嘎吱作响。 他的反抗仿佛唤醒了体内不满的野兽。 “嗯......” 几缕深红的鲜血从他紧抿的薄唇边溢出。 纪阮看着心疼极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能感受到眼前的视线正在慢慢模糊。 濒死之际。 他皱起的眉眼费力掀开。 即使这些天他加紧练习驾驭体内的神力,可血族突袭,将他训练的计划全部打乱,跟眼前的男人比起来,他的力量差的太远,甚至连安德蒙片刻的清醒都保不住。 想着。 纪阮被迫仰着脖子。 现在好像......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45) 现在好像......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尤莱亚!” 赫拉在不远处大喊着。 他跑来的马被大祭司拦截在半路。 老女人笑着,苍老浑浊的眼眸中尽是怨毒。 “让开!” 赫拉拧着眉肃斥。 “呵哈哈,心疼了?没关系,我这就送你去跟尤莱亚团聚。” 黑斗篷下的中年女人狞笑着。 抬手朝一旁的温丽娜抓去。 “啊啊啊!你干什么!老女人,我们不是一伙的吗!啊啊啊!快放开我!” 下一秒。 温丽娜发出一声声惨叫。 小脸渐渐在黑色的光中变得扭曲狰狞。 她痛苦地尖叫着。 身后的西斯尔等人在专心地戏弄人类骑士,半点没有帮她的意思。 那股源源不断的黑气越来越浓郁。 大祭司的脸被黑气包裹着。 竟然......渐渐变得年轻起来! “一伙的?温丽娜,你当初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这就算是你最后的价值。”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越来越弱。 最终温丽娜身边的黑气渐渐散去。 只剩下一具衰老白发的身躯滑落在地上。 赫拉看着大祭司身上浓郁的力量,提着自己的长剑,满身金光朝她攻击而去。 而此刻。 他们身后发出更为强烈的金光。 纪阮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泛着金光的血液缓缓滴落在安德蒙的手臂上。 脖颈间的力道才松了点。 纪阮唇边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果然没错。 他光明神力激发后,血液中也蕴含着治愈的力量。 光明代表着希望。 而能让安德蒙获得重生的办法。 他现在能赌的,就只有自己血液中天然的治愈之力。 安德蒙颤抖着薄唇。 “尤莱亚,你在做什么,不要......” 男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那股金光包裹的血液滴落在手腕上时,他感觉很热,很暖,让他忍不住想汲取更多,可体内控制着他的那股力量却迟迟没有散去。 金红的血液不停流淌着。 纪阮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手臂缓缓垂落在男人抬起的臂弯间。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加快血液流逝。 两人周围温暖的金光越来越强烈,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刚把赫拉打倒在地的大祭司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慌乱回眸。 “不!不可能!” “你这个该死的人类,竟然想用自己的命换安德蒙的命!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去死吧,尤莱亚!” 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发红的眼眸迸发出慌张的怒火,汇集全身的黑魔法力量朝着那道越来越强烈的金光打过去。 “砰!” 魔法球被弹开。 那道金光就像坚固的壁垒,根本破不开。 “不!” 大祭司疯狂地往他们的方向攻击着。 而此刻里面的人却早将她的怒吼声抛之脑后。 “尤莱亚,快停下,你快停下!” 安德蒙沉声低吼着。 他全部想起来了! 和尤莱亚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他们如何的相爱,他全部都已经想起来了。 他的手渐渐被金光控制着松开。 纪阮白着脸,脖颈间的红印已经没有力量再消下去。 恢复呼吸的少年缓缓露出苍白的浅笑。 温柔又满是暖意。 “安德蒙,别怕,我会治好你体内的毒。” “我不要,尤莱亚,不许你自作主张,快停下!我宁愿死也不要你用自己的命换我的!” “听见没有!尤莱亚!快停下!” 安德蒙浑身动弹不得。 他像只被困住的野兽,撕破了平时所有的矜贵体面,朝着半空中的少年痛苦低吼着。 又是这样。 上次在王宫前也是这样。 尤莱亚在他面前血液流尽。 温暖的呼吸渐渐消散,就好像心中被戳了个洞。 很疼很疼。 “快停下,求你了,我不怕痛苦不怕死亡,尤莱亚,你不许胡来,我求你了!” 纪阮缓缓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听到了,安德蒙。” “两只耳朵都听见啦!” “可我不想你痛苦,我因你而来,安德蒙,我的所有都是你的,包括这身神力,答应我,阻止这场战争好吗?” 安德蒙看着少年越来越白的脸色。 薄唇颤抖着, “不,尤莱亚,你如果不肯停下,我就会杀了所有人类,让他们通通去死,要阻止你自己去阻止,快住手!” 闻言。 纪阮冲他挑了挑眉。 弯眸在他耳畔落下一吻。 “好啊,反正我不在乎他们,只在乎你......” 后面再说了什么,他好像没听清。 安德蒙猩红着眸。 看着说完后的少年彻底失去生息。 他单薄的身躯像坠落的星星。 往下沉。 而他体内那股操控着他的霸道力量也随之消散。 周围的金光成了烟花,绽放间化作无数的星火笼罩着大地,也包括狼狈残暴的战场。 所有人身上的伤口都跟着痊愈。 骑士们愣在原地,看向不远处缓缓变淡的金光。 温暖。 就连狰狞撕裂的低等血族战士们也感受到强势的压迫感,纷纷呆愣愣站着,不敢在进攻。 所有视线都齐刷刷地朝他们望去。 而安德蒙眼中却只有从空中坠落的少年。 他抬手将他揽进怀中。 不远处的西斯尔皱起眉。 眼看着人类士兵节节败退,他们马上就能攻打下光明国。 离统治世界只有一步之遥。 “安德蒙!你做什么!我们马上就能称霸世界了,为什么停止进攻!?” “砰!” 刚说完。 一股强大的力量朝他袭来。 西斯尔的头顿时落地,失去了生息。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完) “不!不可能!安德蒙,快杀了这些人类!” 大祭司一脸不可置信地说着。 不停催动着那毒药的控制权。 “为什么不行!?” 可她始终感受不到安德蒙体内的气息。 女人渐渐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不!这不可能!” 话音落下。 不停嚎叫的老女人、温丽娜、以及所有血族士兵,都消失在了原地,人类与血族的战争就在男人弹指间,告一段落。 赫拉看着他们消失的残影。 眼中的落寞与痛苦掩盖不住。 最后带着骑士回到了王宫。 【叮!剧情任务完成进度100%,成功阻止人类血族的大战,守卫世界和平。】 【叮!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 半个月后。 安德蒙看着地牢中奄奄一息的老女人,薄唇紧绷着。 “我才是世界的主人!” “我才是主宰者!” “啊哈哈哈哈哈!贱人!都去死!” ...... 昔日风光的大祭司已经被折磨疯。 身上一处完好的皮肉都没有,乌黑的血液不停滴落在池子里,她就像是被腐蚀的垃圾,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安德蒙冷睨着她癫狂的神色。 指尖微微一捻。 癫狂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把这团垃圾赏给那些饿了几天的低等血族。” “是,殿下。” 话音落下。 水牢房门被打开。 温软的声音自男人身后响起。 “安德蒙,我饿了~” 男人脸上的冰冷顿时融化,薄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哦,尤莱亚只有有用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周围的下人低着头把没了声息的垃圾抬了下去。 纪阮捂着鼻子,拽着男人的手往外走。 “宝宝,别生气了,我这不是为了永远陪着你么?乖宝,你真不想理我了?” “尤莱亚,不要以为你花言巧语,我就会原谅你,知不知道看你死去的时候,我有多生气?” 男人轻抬下巴,拧着眉,句句低沉。 却任由少年拽着他往楼上走。 直到纪阮将他压倒在床上,安德蒙的脸色依旧没变好。 “噢~既然安德蒙殿下这么生气的话......” 少年话说到一半,眯着桃花眸刻意停顿。 安德蒙仰着下巴。 等待着小尤莱亚的讨好。 那柔软的嘴唇他已经很久没吻过了,就连做那样的事都还是上次在小镇上。 哼。 就算小尤莱亚亲他,他也不会妥协。 想着。 男人薄唇微微抿了抿。 纪阮看着他缓缓靠近,最终停在他唇瓣上方。 “那尤莱亚只能先去找赫拉玩几天,然后等安德蒙殿下气消了再回来好了~” 他说完。 停在男人身旁的两只手缓缓撑起自己的身躯。 他们的视线越来越远。 “唔。” 忽然间。 后腰间覆上一只大掌。 男人不满地皱起眉。 他已经知道赫拉跟尤莱亚表白被拒的事情。 现在小尤莱亚还要去找赫拉。 “尤莱亚,你难道不知道赫拉他喜欢你?还去找他?” “没事的,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纪阮挑了挑眉。 安德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掌按着少年的腰,猛地往怀中一按。 “哼,不许。” “尤莱亚,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个恶魔,赫拉可比你想的龌龊多了。” “他才不是......唔!” 纪阮刚开口。 就被男人咬住了唇。 直到被吻的气喘吁吁,他才弯了弯湿红的眸。 “不是还在生气么,嗯?醋性这么大?” “尤莱亚......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抱着多龌龊的心思。” “唔!” 片刻后。 “哈啊~别......安德蒙呜呜呜......” “怎么不叫宝宝了,嗯?” “别~” ...... 几日后。 托拜厄斯一醒来就成为了血族新的王爵。 而安德蒙早就拽着尤莱亚消失在了古堡中。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森林入口处的界碑旁有三具已经分辨不出的尸体。 有人说,是骗子祭司、黑暗神女、还有血族叛徒西斯尔的。 经年后。 无人知晓那白骨到底是谁。 血族依旧被生活在黑暗深林中,只不过赫拉会时不时派人给他们送来那些犯下重大罪责的犯人、以及高级的人造血充当补偿。 无数年间。 他们没在发起战争。 光明国新王登位后,国家越来越富足辉煌,赫拉国王成了最受拥戴的国王。 只不过人人都知道。 国王喜欢料理王宫后院的玫瑰。 那是他的宝贝。 垂暮时,白发苍苍的男人躺在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丛中。 眼前闪过那抹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要是我早点来,那天在马车上就相信你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说着说着,男人笑了。 “这次我没再食言。 “尤莱亚,春天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给你种的玫瑰,你不是最喜欢玫瑰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 男人没了呼吸。 后辈传闻,赫拉国王在位期间兢兢业业为民众着想,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最终终身未娶,消弭在玫瑰花丛中。 可没人知道。 他爱的是玫瑰中的少年。 而少年爱的从来不是玫瑰。 遥远的海边清风都带着湿润的潮气。 昨晚太累,纪阮中午才醒来。 只是刚掀开眼,就看见周围大片红色的玫瑰。 男人抱着一捧走到他身边。 “尤莱亚,送你的。” 安德蒙深情地望着他。 而少年没抱住花,抱住了拿着花的男人。 说出了这辈子他都没说过的话。 他说,“我爱的从来不是玫瑰,安德蒙,我爱的只有你。” “尤莱亚,我也爱你。” ...... 本位面完。 —— ——下个世界预告—— (装乖孽徒 vs 假清冷贪婪师尊) 纪阮是仙界德高望重的桉南仙尊,人人敬仰,却独自久居南山。 正因如此,也没人知道,他内里吝啬贪财假清高的性子。 这天。 底下的仙门给他送来了个小孩,并倒贴了好些仙草灵石。 送来的少年名叫裴衍。 骨骼惊奇,在废柴的根骨下藏着极为罕见的纯净仙脉。 原主贪图灵石仙草和裴衍的仙脉,将他留下,百般折磨。 而纪阮为了不重蹈覆辙,开始对他百般照顾,慢慢洗白。 可某天。 小裴衍推开他的门,步步紧逼。 嘴角噙着邪肆的浅笑。 ...... “师尊,别哭。” “逆徒!你敢!你这是欺师灭祖!” “不对哦~徒儿没有灭祖,只想‘欺师’,话说师尊今儿对着他笑的可真温柔。” ...... 片刻后。 “裴衍!你个畜生!我要让仙界都看看你这孽徒的真面目!” 纪阮桃花眸湿红,清冷的脸上尽是泪花。 从床边帷幔掉落半双冷白如玉的手。 下一秒就被大掌捞回。 少年低笑,“师尊也不想仙界的人知道您在外面收保护费?” “徒儿这是为师尊分忧。” “这便是阿衍的保护费,全给师尊。” 白色纱幔被风吹动。 只能听见清冷仙人哭哑了声音。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 纪阮回到意识空间时。 那些被抹去的记忆才渐渐再次回拢。 他都想起来了。 包括前几个位面中时常梦见的那个模糊的男人轮廓,还有那些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痛苦的情形。 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纪阮坐在台阶上,看着悬空的电子屏,上面不断流动着蓝色的代码,可他的思绪全在一件事情上。 “喳喳,这些反派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我怎么总觉得他们身上都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他疑惑问出声。 发着呆,丝毫没注意身旁的小白猫心虚地侧过头呲了呲牙。 主神大人在民国世界时说了。 绝对不能告诉主人真相。 否则主人肯定不会同意继续任务,到时候等待主人的也只有必死无疑、魂飞魄散。 所以为了救主人。 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说漏嘴。 喳喳垂着眸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啊?宿主是不是太累了?反派不都是一样的坏吗?这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吧,毕竟人们眼中惯性以为的反派,都是又疯又坏的,宿主大大是不是有些敏感了?】 它故作轻松地敷衍着,还有点心虚。 话音落下。 纪阮没怎么怀疑,甚至立场也隐隐有些动摇。 “是吗?” 倒也是。 反派偏执又病娇是常态。 可他怎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又说不上来。 【是啊,宿主大大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这些反派都太坏了?喳喳也没想到,反派竟然都这么坏,还以为是乖乖男,结果是扮猪吃老虎,唉,不过宿主放心,喳喳一定会保护您的!】 【要是太累了,宿主大大可以先休息几天哦~】 “不用了。” “这次还要抹除记忆吗?” 纪阮回过神,走向那面波光潋滟的镜子旁,准备跳进去前,忽然回头问了句。 喳喳还没收回心虚的表情。 僵硬地站在台阶上点了点头。 【是的,宿主大大,为了避免这些小世界中过载的感情和记忆对您的任务产生影响,所以会抹除您在曾经位面中所拥有的情感,不过宿主大大放心。】 【不过请宿主大大放心,等您完成任务回到这里来后,会为你恢复情感数据。】 “好吧。” 纪阮说完,头也不回地跨进了穿梭镜中。 耳边机械音响不停。 【叮!正在为您挑选适配度最高的新世界!】 【叮!匹配成功,恭喜宿主进入新世界——废柴修仙逆袭记,为宿主匹配的角色为恶毒炮灰一号桉南仙尊纪阮。】 【剧情加载中——】 【宿主记忆重塑中,倒计时,3,2,1......】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只觉得眼神闪过一道白光。 脑海中仿佛被抽走了什么东西,来不及反应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此刻。 遗世独立的南山山巅之上。 仙气缥缈的阁楼间。 床边帷幔被清风缓缓拂起,露出床榻上那张清冷的俊脸,银白长发散落在玉枕之上。 纪阮被脑海中突然多出的记忆撑得有些头晕脑胀。 他缓缓掀开眸。 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古玉温床、细纱锦幔、红木雕梁、古色古香。 鼻尖也是清新细腻的梨花木质熏香。 空气中都透着飘飘然的仙气。 纪阮还没来得及接收记忆。 就被门外的响声打断。 他裹上床边木架上的素白外衫往外走去。 刚打开门。 就看到院中那棵巨大的梨花树下,有个少年正在拿着荆条自己一下下抽打在自己身上。 血迹已经渗透过单薄的中衣。 伤痕累累,鲜红沾湿。 【叮!发现反派裴衍!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 【叮!触发剧情任务——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且完成三个重要剧情节点的助攻任务。】 ...... 脑海中机械音落下。 纪阮还没来得及翻阅剧情记忆。 跪在石砖上的少年便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手中抽打的动作却丝毫没减慢。 看上去残忍极了。 “停。” 纪阮忍不住皱起眉喊停。 果然,眼下的少年停下了动作。 抬起苍白的脸,可怜巴巴却坚强忍耐的目光望着他。 “师尊不是让阿衍打到傍晚么?还是师尊又有什么新的打通经络的法子了?” 少年虚弱颤抖的声音落下。 纪阮顿时有些愧疚起来。 所以...... 这是原主让他打的? 妈的,这也太残忍了吧...... 对一个软软乎乎的小少年竟然这么心狠,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喳喳:呵呵,宿主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是你吵到本尊睡觉了,滚回你的屋子呆着。” 少年眼眸间盈上错愕。 不过还是抿了抿唇边的血迹,恭顺乖巧低着头闷声应着, “是,师尊。” 说完。 少年就转身离开。 片刻后。 楼阁间传出纪阮震惊的声音。 “什么!?” “你这让我怎么活!?” 他看到了那些记忆。 只觉得死期就在眼前。 裴衍不仅是扮猪吃虎的反派男主。 还手握逆袭的剧本! 而且他逆袭成长的第一个踏脚石就是—— 纪阮! 不仅如此。 他还是重生的! 也就是说裴衍记得一切剧情! 甚至包括原主为了他的仙脉,是如何对他欺骗诱哄,对他又是怎样的百般折磨,还屡次三番差点要了他的命。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 原剧情中,这个世界有人有妖,也有仙。 在仙界之上还有神域。 所以原主一心想要成神。 在外人眼中,他已经活了几百年,是德高望重的仙尊。 实际上他为了成神不择手段,自私贪婪又恶毒。 而裴衍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当年裴衍生下来时,父母双亡。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 不祥之人,便将少年送到了南山脚下的小仙门之中。 一开始仙门秉承着行善积德将他收下。 查到裴衍身上没什么修行的天赋,就让他做了个杂役。 可好景不长。 掌门喝下裴衍的茶水后,没过片刻就身中剧毒奄奄一息。 后来裴衍不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山。 又不知怎么的,有传言说南山上的仙尊有能治愈晦气的办法。 于是仙门便将裴衍和几大箱珍贵稀有的仙草仙丹,一同送到了南山之巅上。 而这一切。 其实都是原主设下的局罢了。 裴衍看起来是个废柴,实际下有隐藏的至纯仙脉。 这种仙脉百年难得一见。 只要原主将他体内的仙脉激活,并挖出来,再融于仙丹中,说不定就能一举化神。 所以怀着这样的心思,原主故意利用南山附近的道观,肆意宣扬裴衍身负不祥之兆的流言,还下了无形无色的毒栽赃坐实了他的不祥体质。 果不其然。 裴衍被送上了山。 第一世中,原主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日日用凌迟刮骨的方式欺骗他羞辱他。 最终在少年生辰时,将他仙脉挖出,打入了畜生道。 后来裴衍抱着临死前的恨意重生。 第二世的他识破了原主的阴谋诡计。 历史重演。 原主依旧在他生辰时准备挖出仙脉。 只不过这次裴衍有了前世的记忆,提前防备,没再中招。 他自愿堕魔,至纯仙脉被恨意吞噬,在当晚就将原主关了起来。 裴衍夜以继日变着法子折磨原主。 最终在七七四十九天后,才将他彻底凌迟而死。 而他也创造了魔界,成为最强大的魔尊。 ...... 纪阮看着原剧情中原主惨烈的死状,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视线微微挪了挪。 【反派当前好感度0%。】 看着那眼中还算正常的数据条,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感觉头上悬了一把刀。 不仅如此。 离裴衍的生辰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意思也就是...... 离自己的死期还有一个多月! 也就是说。 那个小崽子很快就要背着他自愿堕魔,然后修习邪魔歪道! 不行! 为了保命。 现在绝对不能让裴衍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 想着。 纪阮随手抄起玉石柜子中的东西,从床边弹坐起来,急匆匆往外面走去。 傍晚霞光披满整座山头。 橘红的余晖透过云层罅隙落在男人脚下。 白衣拂过落下的梨花花瓣,只带走一抹清香。 * 此时 西边偏院的柴房中 裴衍痛苦地蜷缩在柴火堆旁。 他抬着满是伤痕的手臂,死死捂着自己的头。 好痛。 要痛死了。 冷汗打湿了他的发。 片刻后。 少年再掀开眼时,那双清澈的眼眸隐于阴影中。 他脑海中好像多了很多记忆。 那些光影交错中。 他被那人一刀刀插进胸膛。 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脉络,鲜血混杂着金光。 “裴衍,能为本尊成神献出你的仙脉,这是你的荣幸。” “师尊,求你,不要......啊!” “你这条贱命早就该死了,本尊养了你这么久,该是你报恩了。” “啊啊啊!” ...... 那被抽筋剥骨的疼痛仿佛隐隐泛起。 裴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都想起来了。 都是纪阮的骗局。 他从来不是为了教他法术,而是为了杀他! 少年苍白的脸隐匿在暗处。 “砰——” 【叮!反派好感度-50%......-100%......-150%......-200%......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 纪阮刚推开门。 脑海中就响起一道警报声。 他愣在门口。 看着蜷缩在地板上的少年,顿时打了退堂鼓。 妈的。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有了前世记忆!?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他正犹豫着。 背对着门口的少年就弱弱响起一道颤抖的声音。 “师尊?” 他沙哑的声音很小。 单薄的身躯看起来脆弱极了。 像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小兽呜咽着,浑身都在打着颤。 要不是刚刚脑海中的警报声,纪阮现在都以为这小子还是第一世单纯柔软的小孩。 不过在原主的记忆中。 裴衍本来也是个单纯乖巧的小孩。 只不过后期被逼的黑化。 “嗯。” 纪阮眼见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堵死。 下一秒就急忙收回了脸上的犹豫,故作冷漠地应了声。 在这声音响起的半秒间。 他的大脑正在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着。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地上的少年就颤抖着转过身,衣衫上渗出的血迹已经干了大半,黏在灰褐色的劣质布料上,显得十分狼狈。 裴衍动作缓慢。 从地上爬起来都似乎耗尽了身上的力气。 额头的冷汗往鬓边淌着。 “阿衍有罪,这里没收拾干净,脏了师尊的鞋。” 少年耷拉着眼睫。 清澈乖巧的眼眸间尽是愧疚恐惧。 唇角破了点皮,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脏污的血迹灰尘。 好乖。 好可怜。 看着他那副做错事的乖巧受伤小狗模样。 纪阮忍不住暗自唾骂着原主。 真是个畜生啊。 怎么能对小孩做出这样的事情。 【宿主大大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也对。 纪阮连忙从那张乖巧的脸上移开视线。 才恢复了理智。 是啊。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消除裴衍的恨意。 要不他直接下跪认错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宿主大大,不要崩坏你的人设啦,被上面发现,是要对宿主进行电击惩罚的!】 纪阮才冒出这个想法就被脑海中的喳喳打断。 “好吧。”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宿主可以悄悄背地里洗白,只要不太崩坏人设,就没有问题的啦~】 纪阮叹了口气。 现在只能先慢慢对他好,一点点松动他的心防,然后获取裴衍的信任和好感度。 反正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想着,纪阮心中的忧虑才渐渐褪去。 “你知道会弄脏本尊的鞋,还愣在那儿?是要本尊进去找你?” 纪阮站在门槛处,冷冷垂睨着矮他半头的少年。 狭长清冷的桃花眸间尽是睥睨的姿态。 “阿衍不敢。” 小家伙步伐摇晃地朝他走来。 却在离他半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啰嗦。” “跟上。” 话音落下,纪阮单薄挺拔的身躯往外走去。 他刻意放慢了步调。 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才偷偷松了口气。 而他丝毫没察觉到。 身后少年攥了攥指尖,清澈的眸光懒懒轻垂,虚掩的眼底露出几分杀意。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 很快。 身前的男人在熟悉的庭院楼阁前停下脚步。 这是纪阮的卧房。 也是刚刚让他受了几百鞭刑罚的地方。 裴衍看着那棵开得正好的梨花树,花瓣都是洁白无瑕的,与这缥缈的仙境极为相衬,唯独地砖上几缕血迹有些刺眼。 还真是讽刺。 眼前清冷的谪仙却比妖魔鬼怪还要恶毒可怖。 裴衍默默跟在他身后停下,收敛起眼底的杀意。 这一次他不会再像记忆中那样被他欺骗羞辱。 恨意弥漫。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将眼前的仙人囚禁起来,将他受过的那些折磨千百倍还给他。 让他跪在自己脚下。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叮!反派好感度-250%。】 纪阮刚停下,就听到脑海中熟悉的提示音。 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家伙。 下一秒。 就对上少年乖巧畏缩的瞳眸。 清澈的就像早春山间的溪水,一眼就能瞧到底。 要不是脑海中的数据,估计他就彻底被裴衍无辜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纪阮还没说什么。 少年就熟练地跪在了他面前。 双手高高抬起,像是迎接着什么。 而他苍白的脸上却尽是疲惫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纪阮眉头皱的更深了。 “跪着做什么?” “阿衍有错,师尊说过,阿衍资质平庸,只要进了您的院子,就要老老实实跪够三个时辰,仙气才能入体。” “......” 这么扯的话,原主竟然也能说得出口。 纪阮摸了摸鼻子。 随即故作高深地背过手。 “哦,是本尊说错了,以你这平庸的资质就算跪几天几夜,也是无用。” 地上的少年肉眼可见地颤了颤。 “起来。” 纪阮低头睥睨着瘦骨嶙峋的身躯。 心里犯嘀咕。 原主真是太冷血无情。 也不给孩子吃饱。 难不成这仙脉还能饿出来不成? 看来得让他多吃点。 他冷着脸,在裴衍眼中却更像是不屑一顾。 “师尊说的是,阿衍无能......” 少年哆嗦着苍白的薄唇,撑着地狼狈爬起。 “知道无能便好,乖乖听话,本尊自然不会亏待你。” “进来。” 纪阮随手推开门。 回眸睨了他一眼,清冷中尽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收尊,这......” 裴衍站在门槛处犹豫着。 目光有些无措地望着屋内几步远的男人。 单薄的白衫飘动,他如玉如琢,面容清冷俊秀。 前世记忆中,只有他生辰被抽筋剥骨那天,才被纪阮叫到了房中,此前师尊从不允许他踏进这间卧房。 难道...... 纪阮是准备现在就杀了他!? 想着。 裴衍面色更加苍白。 双腿像是被灌了千斤的石头般,怎么也抬不动。 即使重来一世,天还是要亡他么? “愣着做什么?” 纪阮又重复了一遍。 “阿衍很脏,身上都是灰尘,怎么能脏了师尊的住处?” 少年眸光微闪。 低眉恭顺地说着。 师尊最爱干净。 从不会允许他靠近。 所以他刻意挑着提醒的话说。 可没想到...... “裴衍,本尊的话不想再说第三次。” “过来。” 那人却是铁了心要叫他进去。 裴衍抿了抿唇,跨过那道不高不低的门槛。 就好像踏过了生死的关头。 一念是生。 一念也可以是死。 他脑海中预想了所有惩罚的方式。 是鞭刑? 还是银针刺骨? 亦或是溺水窒息? 还是抽筋剥骨? 【叮!反派好感度-200%。】 纪阮看着突然上升的好感度,疑惑挑眉。 “我还什么都没做,他就已经意识到我的苦心了?” 【宿主......】 【喳喳不想打击您的,但是上升是因为局长大人将好感度负值上限改到了200%而已,emmm......要是换算成之前的数值应该是300%差不多。】 “......” 白高兴一场。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这小家伙的好感度为什么下降。 估计是又在心里腹诽着他会如何恶毒地惩罚折磨他。 想着。 纪阮忍不住皱起眉。 回头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中半是不耐半是怨气。 “慢死了。” 冷白如玉的指尖覆上来,裴衍瞳孔微怔。 他修长冷白的指骨都像是洁白无瑕的冷玉。 带着凉薄的温度。 刺激着他因伤痕而发烫的肌肤。 师尊明明最怕脏。 也最是嫌恶厌弃他。 更别说触碰他。 如今竟然牵住了自己的手。 彼之蜜糖,他之砒霜。 看来是真的准备要抽筋剥骨取仙脉,才会这么反常。 果不其然。 下一秒,刚想毕,他就被甩在了软榻上。 这个偏房也很熟悉。 记忆中,他就是在这儿被师尊取了仙脉,折磨致死。 看来......又要历史重演。 清玉般冷润的男人步步走来,裴衍习惯性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死期还是要到了。 下一秒。 他屏息等待的锋利刀刃并没到来。 却有股冰冰凉凉的重量砸落在他身上,像玉石似的。 那冰凉的瓶子顺着他的胸口滚落到他手上。 裴衍这才意识到。 那是个小玉瓶。 里面飘散出来的味道...... 有股淡淡的治愈系仙草气息。 他睁开眼,看向那透青色的玉瓶,又看了看不知道何时走到床边的男人,紧抿着唇,有些不解。 “师尊这是何意?” 纪阮垂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眸。 淡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明日落水仙尊会来访南山,你暂且住在这儿,明日起跟在我左右,莫要给本尊丢人现眼。” 裴衍看着掌心的小瓶子。 眸底闪过错愕。 前世记忆中明明没有这一段。 落水仙尊来访时,纪阮明明将他打了个半死关在了柴房中。 怎么现在......不仅要给他治伤!? 竟然还让他住在这仙气最旺盛的地方! 这到底又是什么阴谋? 瓶身有些凉,像他刚刚握上来的指尖般温凉。 裴衍轻敛鸦羽。 再抬眸,那人却不知何时弯腰已经到了他眼前。 清冷漂亮的眉眼在视线中无限放大。 若不论他恶毒的心肠。 这副美到让人惊心动魄的眉眼间,还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清冷疏离感。 就像庭院里那棵洁白无瑕的梨花树。 他们间离得越来越近。 最终在鼻尖快要碰上时才停下。 他们的鼻息若有似无地相互交缠在一起,可偏偏纪阮眼中的疏离却半点轻薄之意都没有。 裴衍紧抿着薄唇。 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着男人缓缓抬起的指骨,不禁想到刚刚覆上来时,那温凉的触感。 蛇蝎美人,大概就是如此吧。 下一秒。 他想象中被掐死的窒息感没来。 反而依旧是那冷白如玉的指骨,不轻不重地捏起他的下巴,却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少年清澈的眸光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 师尊怎么有些反常。 难道......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 嗯? 师尊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又是让他提前结束惩罚,又是安排住所,又是给他疗伤的仙药。 还亲手触碰他。 与记忆中也大不一样。 难道...... 这又是什么新的阴谋!? 想着,他只觉得这咫尺的距离处处都充满着危险。 “小衍,你年岁尚小,明日对着洛水仙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是明白的。” 他被男人掐着下巴。 清冷的吐息落下,将他心中那些异样的感觉尽数推翻。 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这才该是纪阮应该有的嘴脸。 害怕在仙门面前暴露他那阴私丑恶的蛇蝎面目,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形象,才会威逼利诱一反常态。 裴衍瞳眸间闪烁着清透的眸光。 “阿衍只知道师尊对我是......极好,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阿衍好。” 他说着。 苍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这演技....... 要不是纪阮能看到脑海中的好感度数据,都要被他无辜的模样给欺骗蒙混过去。 估计这黑心莲正暗地里骂他呢。 纪阮松开了指尖,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站在他床边。 清润疏离的目光垂落在他手中的玉瓶上。 “明日莫要让本尊看见你身上有半处伤痕,碍眼。” 说着。 又凭空变出一身干净的新衣服,还绣着精致的花纹。 他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少年身上。 语气不耐。 “明日换上,少给我丢人。” 说完。 纪阮佯装清高地拂袖离去。 徒留原地床榻上的少年愣怔地望着药瓶。 罢了。 纪阮本就是阴险毒辣的人。 给他药不过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形象而已。 等洛水仙尊离开后,这个恶毒的男人依旧会对他百般折磨。 ...... 翌日 院内梨花清香飘在庭院每个角落。 周围若有似无的仙气缥缈着,一眼望去,只有金黄的阳光和雾蒙蒙的白。 “师弟!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纪阮是被院中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他换上衣服出来时。 就看见莫临水带着个女童走进了客堂间。 而裴衍身上换上了新衣服。 脸上、脖颈间、手臂上的伤痕全都已经被仙药治愈。 不亏他掏出了压箱底的宝贝。 昨天狼狈肮脏的小泥娃捯饬了下,除了清瘦虚弱,浑身变得干净清爽了不少,无辜乖巧,软糯到了极致。 真想rua几下。 纪阮攥了攥指尖。 刚冒出念头就被按了回去。 这家伙可是足以毁天灭地的黑心莲,还是少招惹,保命为上。 “小阮阮,你怎么还同幼时一样爱赖床?这两百年没见,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林晓晓,刚好听说你也收了个小家伙,刚好带出来让他们一起交交朋友。” 纪阮浅笑着坐在了主位上。 “师兄不要打趣我了,我已经长大了。” 言语间尽是疏离。 原剧情中,莫临水是原主关系最好的师兄。 当年原主少年时还没那么坏,莫临水便下山游历去了,几百年没回过仙界。 后来原主在仙界受到欺辱后,开始渐渐有了野心。 而莫临水身旁那个叫林晓晓的女孩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原剧情第二世中,也正是因为今天和女主相遇,裴衍才得到了一些基本的心法内经,打开了他的见识。 不久后他就找到了修炼的门道。 堕魔,然后才有了原主惨死的结局。 后来裴衍也将莫临水杀死,并无休止地追杀仙界之人。 反派的死都离不开那颗恋爱脑。 裴衍也是。 在杀完原主和无数仙人后,他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可偏偏后来又遇到了女主。 林晓晓是唯一给过他善意的人。 反派爱上了她,可终究先爱上的人是输家。 最终裴衍死在了她剑下。 从此天下太平,魔道尽除。 纪阮眸光微瞥。 就看见软软糯糯的小女孩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端茶递水的少年。 不禁心念一动。 虽然不知道自己之前几个世界为什么会跟反派......咳咳......发展成那样的关系。 不过这一次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眼下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嘿嘿嘿...... 纪阮暗自猥琐姨母笑着。 什么青梅竹马娃娃亲最好磕了。 “师兄,晓晓年方几何?我瞧着她好像跟小衍差不多。” “是吧,小阮阮真是好眼光,晓晓今年十四,比裴衍应该小几岁吧?” “嗯,小衍今年十六。” 两人你来我往地交谈着。 像是桌上正在谈婚论嫁的长辈似的。 尤其是纪阮,清冷的面容下时不时透出几分期待的神色。 与平日里见到的桉南仙尊一点都不同。 裴衍垂着眸,心一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纪阮。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有过。 这个恶毒阴险的小人也会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么? 他视线余光淡淡扫过纪阮的脸。 真会演啊。 让他不禁想到。 要是有一天他贪婪自私的本性暴露,被自己最亲近的师兄痛恨追杀,被无数自视清高的同门包围,然后无助绝望地接受着生不如死的惩罚,一点点失去气息。 纪阮会不会痛苦崩溃呢? 到时候这张清冷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见。 想着,他眸底神色微亮。 必须得赶紧变的强大起来。 想着。 他便难得的主动开口。 “山上的花开的正好,晓晓师姐想去看看么?” 小女孩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哥哥,连语气也好温柔啊。 “师尊,阿衍可以带晓晓师姐去院中赏花吗?” “嗯,去吧。” 纪阮故作冷漠地掸了掸衣袖,应了声。 心中却乐开花了。 果然,小崽子根本抗拒不了女主的魅力。 趁机让他们多接触接触。 只要在男主出现之前,让小丫头爱上小崽子,用无私又伟大的主角之爱感化他、温暖他。 说不定小黑心莲以后还能在女主的影响下,看见他这个便宜师父的好,从此过上圆满幸福的人生。 就是对不起原男主了,你自己孤独终老吧! 在命面前,道德值几个钱。 片刻后。 南山别院尽头的悬崖边上 那景色比云蒸霞蔚还要漂亮,白茫茫的雾气与花草接壤。 让人一时忘了危险。 “小衍,这里好漂亮啊。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景色吗?” 少年迎风而站,背对着她。 脸上的乖巧早在出阁楼那一刻,就不复存在。 他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中的温柔也凝结上厚厚的冰霜。 “师姐,我不是来带你看风景的。” “那你是......啊啊啊!小衍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 “师姐,我不是来带你看风景的。” “那你是......啊啊啊!小衍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女孩刚从如梦似幻的景色中收回视线,就看见这个乖巧的少年站在了悬崖边上,仿佛随时都会跳下去。 他的声音缥缈,像捉摸不住的风似的。 “师姐,我是想帮师尊采悬崖边上的灵芝,可我实在......” “小衍师弟你别冲动,师姐可以帮你摘的,你先回来,不然遇到危险会让师尊他们担心的!” 林晓晓满脸单纯地说着,杏眸尽是担忧。 尤其是看到少年脸上自卑轻生的神色,便更慌了。 实际上裴衍心中半点波澜都没有。 那个贪婪阴狠的人巴不得他死,怎么可能会担心他。 真是可笑。 他眼底闪过轻嘲,脸上却半点没显。 “我本就是废物,师尊怎么会担心我呢?就连最基本的御风术都不会,就连如今想给师尊摘朵灵芝都办不到,这仙界大概是没有比我更无用的人了......” 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 小女孩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她和师尊在上山途中,就听闻了小师弟身上那些不祥之兆的流言。 没想到小师弟竟然这么可怜! 连最基本的仙法都还没开始修习。 这可如何自保!? 想着。 她顿时正气凛然地从腰间储物袋中抽出两本基础心法。 “小衍师弟莫怕,这是入门级的术法,你可以先拿去修习,师叔他若是忙,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或者我师尊,咱们师尊都师出同门,这些心法术法都是一样的。” “你拿着,别客气!” 就这样,林晓晓把自家术法秘籍给了他。 不远处的客堂中,莫临水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真的可以吗?那多谢晓晓师姐了,到时候我会给师尊一个......惊喜的。” 裴衍将术法秘籍收回怀中。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姑娘叹了口气,风景没看到,秘籍搭进去两本。 ...... “小阮阮,仙界的光脉最近感受到了远古魔气的动静,可等我出关下界去查看时,已经感应不到了。” “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个事,若是发现魔气踪迹一定要早早给我传信,我先走了。” “师兄不住一晚再回去?” “不了,我还要速速将消息传到其他仙门去,不过得劳烦你照顾晓晓几日,等我去探查一番,再回来接她。” “好,师兄放心去吧。” ...... 傍晚余晖西落。 莫临水将凡间带来的糕点送给纪阮,就匆匆离去。 小姑娘送别时都红了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纪阮的小楼阁只有两层两间房,如今都被占满了,于是他只能刻意将女主安排在了隔壁的厢房。 距离很近,都在一个院子里。 夜幕降临。 苍穹之上月色清冷如银光洒落。 少年的房间在楼梯前,纪阮只要上楼就能察觉他的动静。 一方面是为了监督他不要修炼魔道。 另一方面离得近些,好使唤。 这不,裴衍才刚打开心法第一页,就被男人传音叫了上去。 月满窗前,纪阮半倚靠在银光下的摇椅上。 “师尊有何吩咐?” 闻声。 纪阮收起手中的古籍。 抬起清冷的眼,朝他勾了勾下巴, “过来。” 裴衍抿了抿唇。 洛水仙尊走了,终于不用再伪装了么? 上次是鞭刑。 这次又是什么呢? 少年乖乖走到了他身旁。 “扑通——”一声。 跪得熟练。 膝盖磕在地板上声音也很瓷实。 不过这一跪,把纪阮给跪懵了。 他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吧...... 这动作熟练的让他有些愧疚心疼。 半秒后。 啊呸! 他愧疚什么!? 又不是他做的那些缺德事。 想着。 纪阮随手一抬,一股无形的气流将少年跪直的身体给托了起来。 “别弄脏了本尊的地板。” 少年微怔。 低头抿着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 “是阿衍的错,请师尊责罚。” 他站在原地。 手足无措的样子让纪阮心又是一软。 本来乖乖软软的小崽子,被逼成了黑心莲。 罪过啊罪过。 “哼,自然是要罚。” 说着。 纪阮冷冷拧着眉,从袖中掏出那包莫临水带来的杏花糕。 二话不说扔到了少年身上。 “这味道恶心死了,就罚你全部吃完,一块都不许剩下。” “去晓晓屋子里吃,少把这恶心的味道留在我楼里。” 裴衍等待许久的折磨没降临。 他抱着怀中的点心。 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杏花糕的淡淡香气飘出,透过油纸还是温热的。 他紧抿着唇。 直到被纪阮赶下楼都没想清楚。 他这是在对自己好? 不! 不可能! 纪阮这个自私又恶毒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对! 他肯定是顾及莫临水的看法。 所以故意在林晓晓面前作秀罢了。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名声! 肯定是这样! 那些记忆中的痛苦如在昨日,他不可能会忘却。 他才不会被纪阮这些假象所欺骗。 ......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150%。】 人走了,纪阮趴在桌子上饿的咕咕叫。 还在后悔刚刚该留下几块的。 直到看到脑海中上涨的好感度,心里才得到了些安慰。 与此同时。 林晓晓看着房中的少年,忍不住愣了愣。 他在她面前一口塞一个地吃着。 那味道熟悉极了。 好香。 “小衍,你吃的完吗?要不要晓晓师姐帮你?”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 刚伸出手正拿一块杏花糕。 就被裴衍拉着油纸往他的方向拽了拽。 “不行,师姐,这是师尊给我的,让我必须全部吃完,一块都不许剩,对不起,晓晓师姐。” “......” 林晓晓:怎么闻到了一股炫耀的味道? “呵呵......没事没事,师弟该听师叔的......” 林晓晓尴尬地收回了手。 不禁感叹。 虽然小师弟身负骂名,但桉南仙尊对他可真好。 * 几日后 【宿主大大,第一个剧情节点出现——七日后黎村魔气初现,宿主大大需要带反派前去,利用他吸收掉魔气,并且取代他的功劳。】 “......我变着法洗白,这剧情任务却变着法子让我去送死?” 纪阮苦着脸抱怨。 他趴在窗前,冰冷的月色落在他银白的发丝上。 像是月宫中孤寂的美人,清冷又圣洁。 裴衍刚进来时,就恰好看到了他这副发呆出神的模样。 银丝浮动,单薄的白色中衣勾勒着他清瘦的身姿, 美极了。 像一幅旖旎安静的画卷。 他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师尊。” “嗯?” 纪阮歪过头,几缕银发从肩膀滑落到身后,露出那张美到让人惊心动魄的脸,桃花眸也跟着勾起。 纯洁清澈的就像是精灵。 一瞬间让他甚至有些恍惚,感觉仿佛和记忆中那张狰狞阴毒的面容有些对不上。 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真是......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6) “有事?” 纪阮看见门口的小崽子。 顿时支起自己的下颌,语气盈上冷漠。 从前都是他心里暗骂反派死装,今天身份逆转,也是让他装起来了。 裴衍回过神来。 拿着手中的油纸,垂下了眸。 “师尊,都吃完了。” 纪阮冲他掌心望了望。 真是没良心。 还真的一块都不剩。 他抿了抿薄唇,“就这点小事,少来烦本尊。” 故作冷漠的语气中多少带了些情绪。 心中不爽极了。 这该死的小崽子,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阿衍知错,请师尊责罚。” 裴衍始终低眉顺眼地敛着眼。 一副谨小慎微的卑微模样。 尤其这句认错的话,纪阮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罚罚罚。 他明明这两天又是送药又是送糕点的。 搞得好像他欺负了这小子一样。 想着,纪阮脸色都逐渐露出几分真的不耐烦来。 “行啊。” “你既然如此心切地求惩罚,那本尊必须该满足你。” 说着。 裴衍身子顿了顿。 纤长的鸦羽在眼睑处投落下一小片阴影,将他眼底的神色也尽数遮挡住。 果然呢,这才是真正的纪阮。 表面功夫做完了,终于轮到那些折磨的手段了么? 呵。 林晓晓就住在小楼隔壁还没离开,他还真是一点都等不及。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冰冷的讥讽下。 裴衍才缓缓松了口气。 大抵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能将记忆中的折辱千百倍奉还吧。 ......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忍耐。 用这副最卑微最低贱的模样讨好这个他最痛恨的人。 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被自己最看不起的蝼蚁击溃,才是最痛苦的事。 几乎没犹豫。 裴衍低头,动作熟练地往下跪。 可下一秒。 一股无形的仙力将他往后击退了几步。 等他再回过神时,怀中多了两本秘籍和两个玉瓶。 他再次愣住了。 只听见对面拄着下巴的男人冷冷轻嘲道, “七日,只给你七日时间,若是这两本垃圾术法都没办法学会的话,本尊就废了你的腿。” “晓晓如今是术法已经是三阶,不要以为你是本尊的徒弟就能攀上高枝,废物就该永远被踩在泥里。” “滚吧,往后每日午时除送饭之外,少来烦我。” 纪阮收回视线,冷冷凝望着窗外的月色。 心中却早已经吹起了口哨。 攻略徒弟第一步——帮他追女主。 攻略徒弟第二步——暗戳戳地表达关心。 他已经透过喳喳知道了昨日林晓晓给了他两本入门心法。 刚好这两本是进阶术法。 他一个凡人,想要修仙又没有人特意教肯定难以理解。 堵死他的路,他就只能去问女主。 嘿嘿嘿,他磕的笑颜(晓衍)cp肯定能日久生情,古早狗血修仙文里,这种眉来眼去剑的师门禁忌姐弟恋简直不要太常见。 这把稳了! 尤其在看到好感度不断上涨时,他顿时更确信了。 掰直长歪的小树苗,引领反派走上正道,胜利就在眼前! 【叮!当前反派好感度-120%。】 裴衍看不透他的想法。 只觉得这样的师尊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扫了一眼封面上的字,刚刚整理好的思绪又乱了。 前世记忆中,纪阮明明不肯教他仙法。 他在他眼中就是个累赘。 他明明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取出仙脉。 如今怎么会......教他术法? 掌心的瓶子也是透青色的,一如昨晚那个治好他身上全部伤痕的药瓶一样,冰冰凉凉的,却让他有些恍惚。 这怎么可能呢? 在他不知不觉间,贫瘠腐烂的黑沼泽中淤泥渐渐被稀释了些。 不过片刻。 裴衍又想明白了。 肯定是林晓晓暂住在此,他不好直接折磨。 所以才想要找他的错处。 利用学艺不精的名头光明正大折磨自己。 这样即使林晓晓看见,也不会起疑。 他将这个拙劣的想法加深。 指尖不自觉捏紧了那瓶子。 “多谢师尊赏赐,阿衍定当勤加练习。” 直到他回到卧房时,看着周围干净舒适的环境。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被仇恨蒙蔽,早就忘了。 仙尊想要罚他,不必看谁的面子。 ...... 前两日纪阮乐的自在。 把这小反派丢给女主他放心不多了。 既不担心黑化,也不担心随时会被暗杀。 好感度还一路涨到了-100%! 如果可以。 他甚至希望他们两个直接原地成亲算了。 今天是第四日。 纪阮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看着少年忙前忙后地为他倒着茶,摆着盘子,视线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慈爱。 他轻咳了几声。 轻抿了一口茶。 “今日的饭是晓晓做的?” 少年递筷子的手一顿。 “是。” “红烧鱼?清蒸排骨?本尊正在修炼,需得戒荤。” 裴衍抿了抿唇。 明明昨天纪阮将菜吃的干净,今日却说是戒荤? 他还没想个明白。 只听对面的男人又操着不耐烦的语气扫过面前的菜。 “这些俗物你全部拿去吃掉,反正废物也用不上五根清净,不必避讳五谷。” 他半嘲讽地说着。 心里却是心疼死了。 小崽子长得太瘦弱了,跟小姑娘差不多高,他必须得赶紧将这小子喂胖喂壮。 毕竟小女孩都喜欢有男子气概的少年。 多吃点。 晓衍cp的大旗由他来亲自扛! 可这番嘲讽哪里糊弄的过裴衍。 少年凝眸,“是。” 端着那些菜下去了。 裴衍坐在自己房中,咀嚼着那些这辈子都没吃过的东西。 心中升起异样的情绪。 前世记忆中,纪阮为了刺激他黑化,为了刺激他的仙脉显现,用尽了折磨的手段,他也从来没吃过这些大鱼大肉。 整日食不果腹,山上又没有其他人。 就只能采那些野菜煮了吃。 纪阮时不时会赏他几个冷硬或是发霉的馒头。 越想,他越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或许是因为纪阮他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罢了。 一切都只不过是当着外人面,对他好的假象。 他那样恶毒的人。 怎么可能会没目的地对他好? 对! 一切都是为了利用。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7) 一切都是为了利用!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90%。】 听着那愉悦的声音,纪阮觉得嘴里的青菜叶子都变得美味了不少,心情不错地哼着小调。 第五日傍晚时分 纪阮心血来潮,下了楼。 往山顶走去。 因为他说过嫌吵,所以这小子应该在山顶修炼。 山顶空地中央有棵千年的桃花树,所以纪阮是故意的。 刚好女主和反派在修炼时,无数粉嫩的桃花花瓣纷纷落下,缥缈的雾气朦胧 ,他们牵着手练剑,隔着幽幽的花香,他们视线无意间对上...... 这氛围感不直接拉满了? 谁能抵抗,这不得直接爱上? 纪阮克制着唇边的笑意,和喳喳激动地描述着脑海中的浪漫场景,结果只得到了小白猫不解风情地冷笑。 【呵呵,宿主,劝你别想,第一个世界你也是这么想的,呵呵,结果只得到了一个小黑屋和没日没夜的酱酱酿酿。】 “......” “我那是为了任务,小树不修不直溜,我这次就给他修好,事业心燃起来了,恋爱脑死一边去。” 【呵呵,宿主,喳喳赌十块钱,你包要打脸的。】 ...... 纪阮刚跟系统吵完。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顶。 花瓣像缠缠绵绵的粉嫩细雨飘飘落下。 周围包裹着浓郁的仙气,雾蒙蒙的,只有长剑划破风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有力。 只不过...... 他脑补的小甜文情节去哪儿了? 他走到树下,都始终没看见女主的影子。 而此刻。 “歘——” 剑身刺破长空。 纪阮一回头。 那剑尖就已经逼到了眼前。 娇艳欲滴的桃花花瓣被他衣摆掀起的风吹落。 顺着迟钝的木头剑身滑落,最终飘转到石砖上。 隔着幽幽的花香,在缠绵悱恻的氛围下,纪阮呼吸一凛。 脖子一凉。 因为他刚刚看到了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还是想杀了他。 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都被抛之脑后。 木头雕刻的剑刃是钝的。 却准确无误地直抵着纪阮的心脏。 他刚刚的目光也是锐利的。 仿佛再进一步,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那些熟悉的恐惧袭来。 他好像又站在了鬼门关。 “阿衍不太熟练招式,刚刚差点伤了师尊,阿衍知错。” 下一秒。 少年动作熟练地收回木剑。 乖巧单纯的小脸上顿时带上自责与畏惧。 看的纪阮呆住了。 没想到裴衍短短几日竟然能修炼到这种程度。 已经修习完了三本书的东西! 这臭小子还在装。 到底是谁怕谁啊!? 纪阮收回了那半只踏进鬼门关的脚,面无表情地拉开了他们间的距离,“哼,就这样的废物还伤不到本尊。” “......” 裴衍紧抿着薄唇,没说话。 “装什么哑巴?巴结晓晓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今日怎么不见她?” 他轻嘲道。 少年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他本来还好奇,这恶毒的男人竟然会好心上来看他。 没想到却是为了打听别人。 呵。 果然,纪阮只会利用折辱他。 那些对他的好也全部只是在利用。 “阿衍不知。” “你日日同她在一起,你不知?” 纪阮听着,背对着他看向远处的山。 实际上微微挑眉,神情了然。 这小子不会是在占有欲作祟吧? 不想让自己知道女主的踪迹? 啧啧啧。 他整理好表情才回过头。 一道金光闪过,他手中多了把金莲缠绕的长剑。 “本尊给你机会,刚好这把破剑本尊腻了,裴衍,若是七日后能在我手下接住三招,便可不用受罚,若是接不住......” “南山不留废物,本尊会断了你的手脚,扔下山去。” 到时候接不住你就跟女主双宿双飞算了。 纪阮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被小白猫听得一清二楚。 喳喳心里默默祈祷着:主人,少作点,不然到时候小黑屋里反派会让你的**受到惩罚的~ 纪阮给完了武器默默觉得背后一凉。 怎么觉得有人骂他? “师尊。” “嗯?” 纪阮刚要下山,就听见身后少年的声音。 他回过头扫了桃花树下的少年一眼。 “没事,下山路陡,师尊路上小心。” “......先管好你自己吧。” 纪阮沉默了半秒,不耐烦撂下一句,转身就走。 这句话落进他耳朵里,就像是在说‘师尊,我送你上路’,让他不禁想到原剧情中他七窍流血的惨状。 光是想想。 他浑身都开始隐隐作痛。 眼前的身影消失不见,裴衍垂眸盯着手中的剑看了许久。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纪阮问林晓晓只是个幌子。 而他真正目的是给他送剑。 这把剑他熟悉极了,是前世纪阮挑断他手筋脚筋的剑。 刚好他前些时间在林晓晓给他的书里看到过,这剑是当年纪阮师尊传给他的,说是得神点化过的金莲剑,天地之力也无法劈开。 就被纪阮这么水灵灵地送给自己了? 他越想,心脏跳得越快。 这跟原剧情根本不一样。 难道......这个世界跟前世记忆中的不一样? 他瞳孔缩了缩。 可又转念一想。 不可能。 纪阮本就最擅长伪装欺骗。 前世就是因为无数次地相信他,才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他的假象骗过。 他眼神微凉。 纪阮怎么可能会没目的地对他好呢\/ 一切都只是利用。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等到了那日,就用他的剑亲手了结他。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70%。】 纪阮走回庭院时,恰好撞见了迎面匆匆走来的林晓晓。 见她神色匆匆,“晓晓?何事如此惊慌?” “师叔呜呜呜,师尊来信,他在通山发现魔气,受了重伤,晓晓正要去找阿衍师弟让他带路去采些仙草。” 小姑娘红着眼,快哭出来似的。 闻言,纪阮让开了路。 “师叔,您知道阿衍师弟他在何处么?” “嗯?这几日你不是同他在一起?你不知?” “没有,阿衍师弟从我这儿要了几本剑谱就离开了,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没怎么同他见过面。” 纪阮蚌住了。 合着他以为孩子都该出生了,可现在突然发现两人却还没起跑? “他在山顶上修习,你不必着急,我这儿有些清除晦气的丹药,你且让仙鹤带给他,等解决完黎村的魔气,我们便启程去通山找你师尊,如何?” “多谢师叔!” 小姑娘激动地接过药瓶,回头往山入口处小跑。 在摆烂中时间过得尤为快。 纪阮日日都将荤菜打发给小崽子,几天过去,脸上才恢复了点气色,瞧着精气神好了很多。 不过送饭时他总觉得这小子的余光时不时瞥过来。 看的他心慌慌。 忽然间。 纪阮偷看的目光被他抓住。 “师尊这般望着我……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8) 好感度也在这几天蹭蹭上涨到了-50%。 转眼间。 七日约定的期限已至。 热烈的骄阳被缥缈的雾气稀释了热意,透过庭院的梨花树叶缝间在地砖上投落下斑驳的光影。 “师尊,得罪了。” 对面是目光凛冽的少年郎,手执长剑。 如同一道迅疾的闪电朝他攻来。 眼中带着如那天般一闪而过的杀意。 乖巧干净的神色初显锋芒。 这一刻,纪阮感受到了那股剑风依旧。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纪阮惊险躲过。 忽然感受到小崽子的错愕,和林晓晓的紧张。 才猛地意识到什么。 不行。 他现在可是威风凛凛的仙尊。 绝对不能在这两个小崽子面前露怯。 想着。 纪阮按照肌肉记忆,抬手朝他无形地施压。 少年攥紧了剑,咬着牙朝他靠近,眼神里都是倔强。 这情形有种排除万难也要杀了他的决心。 纪阮心里默默犯嘀咕。 果然是反派。 有这股劲,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他默默为自己祈祷,面上却半点神色没变。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再练上千百年,也抵抗不住本尊的一击,别白费力气了。” 纪阮轻蔑地垂睨着少年吃力的脸。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只抬眼扫过泥潭上的蝼蚁,不屑一顾,轻狂高冷。 “砰!” 下一秒,裴衍就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裹挟,缓缓被迫跪倒在地上。 膝盖带着他坚强的意识磕在地砖上。 嘴角都渗出鲜血来。 一旁的林晓晓看的心惊。 “师叔,只是小考而已,阿衍师弟他已经很努力了......” 听着身旁小姑娘忍不住劝阻的声音。 纪阮就忍不住暗喜。 小崽子现在破碎感十足啊,就像坚强的小白花一样。 善良的女主挺身而出为他说话。 他要是裴衍都得感动到立刻爱上女主了。 这下反派总归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了吧? “罢了,那就......” 纪阮适时松了口。 收回了自己的手。 “师姐不必多言,这算是我与师尊的约定。” 纪阮刚转身准备功成身退。 谁知身后响起少年虚弱疏离的声音,随即又提着剑冲了上来。 闻言。 差点没让纪阮喷出一口老血。 这小崽子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 【呵呵,宿主大大,有没有一种可能,反派他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女主身上......?】 喳喳擦了擦满头的冷汗。 忍不住心急默默出声提醒了一句。 它真怕主人又被反派那个死变态给关小黑屋。 可恶的主神大大,看你做的好事。 把主人感情抹除,这下好了吧,你老婆都不要你了! 纪阮恍然大悟。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白猫。 “你说得对,喳喳,都怪我忽略了小崽子的心情。” 【呼——宿主大大,你醒悟的不算晚,至少保住了你的......】 “你说的对,他刚刚重生没多久,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变强,怎么找我报仇呢,没注意到儿女情长也是正常的。” “放心吧,等任务路上,我会好好启蒙他的。” ‘菊花’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喳喳转眼就看到自家宿主激情昂扬的模样,顿时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可怜的宿主大大,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与此同时。 “师尊,我扛住了......” 纪阮刚躲过他的招数。 回击下,少年摔出一米远,唇角鲜血溢出。 他从地上爬起来,唇角勾起弯弯的弧度,像个得到了糖果不谙世事的小孩似的,只有脸色苍白了些。 纪阮回过头就看到他这副模样。 “罢了,本尊这里从不留废物,不要以为你扛住我这三招就有多厉害了,仙界随便拎出一个弟子,都能做到。” “去收拾行囊,半个时辰后,下山去黎村。” “师叔,可阿衍师弟他......刚刚受了伤,现在就启程,恐怕他撑不住的......” 小姑娘又忍不住求了情。 纪阮回眸睨了他一眼,冷冰冰的声音毫无温度。 “这点小伤都扛不住,也配做本尊的弟子?若是不想去,就早早滚下山。” 最终男人身影消失。 庭院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裴衍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朝林晓晓勉强笑了笑。 “晓晓师姐,师尊说的对,只有比常人更努力,我才有资格在师尊身旁,这些都是阿衍自愿的。” “师弟,可......” 林晓晓看着他憔悴的模样,有些担忧。 话还没说完。 就被眼前少年打断。 “晓晓师姐若是真的希望阿衍好,那便......少出现在师尊面前,可好?” 裴衍语气稍稍停顿的半秒,垂下了眸,看不清神色。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温柔的浅笑。 直到他说完后擦肩而过,林晓晓都觉得心有余悸。 怎么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而坐在二楼窗边的纪阮看到了这一切,利用自己的修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但挨得那么近。 啧啧啧.......裴衍说的话又有点霸道。 看来是不喜欢女主在自己面前为他求情,隐隐吃他们的醋呢。 等他们去黎村后,再启发一下这小子的情感。 水到渠成。 直接笑颜cp给老子原地绑死! 想着他都有些兴奋。 喳喳:宿主,保重...... * 裴衍坐在床边盯着手中的金莲剑发呆。 他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就连身上这衣服都是纪阮为了维护形象送他的。 对,纪阮。 为何...... 他感受到了刚刚纪阮根本没用什么力量。 按照前世记忆,他该狠狠地鞭打他,该利用这个小考的机会狠狠在林晓晓面前羞辱他才对。 为何会跟之前偏差如此之大? 他想不明白。 现在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变强,这次黎村之行也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记忆中,纪阮为了炼化那些力量,并且在仙门眼中留下悲悯世人的形象,将魔气全部都引渡到他身上。 那些魔气日日吞噬着他的神经。 他夜夜都痛不欲生,难以入眠。 那些无数生不如死的夜晚就像无数个噩梦。 想着,裴衍眼神暗了暗。 他要变强。 要把纪阮捏在掌心折辱,将他踩在脚下。 不管他现在这些奇怪的举动几分真几分假。 只要他足够强,纪阮就只能匍匐在他脚下苟延残喘,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吱呀——” 念头刚冒出脑海。 门就被推开。 他抬眸时忘了收起眼中晦暗的神色。 直到看清楚眼前纪阮那张清冷矜贵的脸,才缓缓露出苍白的笑来。 “师尊,有什么吩咐么?” ————分界线————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9)—— * “师尊,有什么吩咐么?” 他说着。 黑眸像一泓泉水,浑浊的泥沙渐渐褪去,变得清澈。 “你现在挂着本尊弟子的名头,出门在外,少给本尊丢人。” 话音落下。 纪阮将手中提着的包裹丢在他怀里。 还有熟悉的冰凉感。 裴衍只觉眼前一黑,从脸上捞起那柔软的包裹后,那道清润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而他掌心也多了个熟悉的透青色玉瓶。 里面装着两颗治疗内伤的仙丹。 包裹里是干净整洁的衣服,连褶儿都没有。 新的。 裴衍愣了愣。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 纪阮,不管你如何伪装。 这次黎村之行,你也总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这一世,若是他再将那些魔气引渡到自己体内,他定将用这些力量让纪阮生不如死。 无形之中,那滔天的恨意掺杂了别样的杂质。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40%。】 纪阮刚把行囊扔进储物戒中,就听到脑海中的播报声。 果然啊。 虽然小崽子是个黑心大萝卜。 但本质上他依旧是个缺爱的小孩。 半个时辰时限已至。 骄阳正盛,挂于雾气缭绕的苍穹之上。 他们在山门处汇合。 越往山下走,阳光便越热烈刺眼。 如今正是七月时节,山林的野花野草汲取仙气,开得正灿烂。 “真是麻烦。” “你随晓晓学着点如何御剑。” 纪阮抬手,脚下便出现了把透青色的巨大玉骨扇。 小姑娘随手祭出自己的剑。 “上来吧,阿衍师弟。” 裴衍闻言。 淡淡扫过纪阮背着手的身影,抿了抿唇。 才转身上了林晓晓的剑。 可刚悬空升起。 “砰!” 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落下。 引得纪阮都忍不住回头望了过去。 “嘶,好痛。” 少年摔在地上,面色有些难看。 随后降下来的小姑娘瞬间慌乱起来。 “对不起,阿衍师弟,是我御剑不精,才害你摔着。” 林晓晓满眼愧疚。 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纪阮看过来。 “师叔,晓晓御剑还没载过人,阿衍师弟又刚受伤,要不还是您来带他吧......” “没事的,师尊不太方便,阿衍可以自己走去,嘶——” “......” 纪阮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感觉路被堵死了。 算了,该给他点师尊的关爱了。 想着。 纪阮清冷的眸扬起。 “嗯。” “上来吧,以你这废物的腿脚,走到下个月都未必能到。” 话音落下。 地上的少年三两步走到他身后。 无形的光自成结界笼罩着他们,纪阮站在前面,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可他不敢回头。 风划过衣摆,银白的发丝几缕飘起,轻轻抚摸过裴衍的脸。 少年盯着眼前的背影出神。 若是纪阮也是肉体凡胎,站在这么的半空中,推下去会不会也会摔成齑粉? 前世虽然痛苦,可他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意。 纪阮也狠毒的淋漓尽致。 但现在却比那些身体上的折磨还要让他煎熬。 他看不透这个纪阮,看不透他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好像在暗戳戳地关心他。 可纪阮那样自私贪婪的人,怎么可能会关心别人? 他眼中只有自己。 嘈杂的声音分为两派,不停地在耳畔吵嚷着。 ‘杀了他杀了他!你该恨他!’ ‘可他跟前世不同,如果他是真的在对你好呢?’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你好?他都是在利用你!’ ‘他刚刚给你送了药,还让你亲自御剑带你,前世他可是将他绑着挂在空中走了一路。’ ‘那不过都是看在林晓晓和莫临水的面子上,真以为他在对你好?别痴人说梦了,你忘记他一鞭鞭抽打在你身上,一寸寸挑断的经脉,一刀刀挖出你仙脉的样子了?’ ‘可他给你仙法秘籍,送你贴身武器,还给你送伤药,将自己的饭给你吃,在小考中对你手下留情,这些都是为了利用?可有谁会为了利用做到这种地步?’ ‘不!杀了他!都是假的!’ ‘可如果不是假的呢?不如看看在黎村,他会不会像前世那样对你?如果没有,多一个人爱你不好吗?’ ...... 裴衍脑子很乱。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不觉抓住纪阮的袖子。 云纹布料光滑舒适,就像他冷白如玉的指尖肌肤似的。 甚至还能闻见淡淡的梨花木香。 他忍不住攥紧了些。 纪阮察觉到手臂被往下轻微拽的小股力道。 有些狐疑地回眸, “怎么了?” 说完,视线在袖子上的手和少年乖巧的脸上来回扫过。 那意思不言而喻。 裴衍已经彻底回过神来。 清澈黑曜石般的眸中溢上些许畏惧。。 “阿衍从没站过这么高,有些害怕,情急之下才拉扯住了师尊的袖子,请师尊责罚。” 少年的话滴水不漏。 可纪阮瞧着,太楚楚可怜了。 像个被虐待久了的贫苦小孩突然看到很多金子似的。 除了畏惧,还有不安。 好乖啊。 操。 纪阮冷冷收回眼。 “矫情,身为仙门弟子,连御剑都怕,不如趁早滚下山。” 他轻嘲一顿。 手臂没从少年手中抽出来。 颇有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别扭感。 “师尊说的是,阿衍定会勤加修炼,不给师尊丢人。” “哼,算你识相。”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30%。】 一路上。 两人再无言。 只是少年抓着袖子一直没松开。 直到玉骨扇迫降在黎村外有些距离的山路旁,他才松开。 他们三人渐渐走近村子。 离得越近。 裴衍脸色越苍白。 幼年时被村民喊打喊骂的景象在眼前渐渐清晰。 “砰。” 他有些愣神。 下一秒脑袋就撞到前面突然停下的后背上。 淡淡的梨花香钻进鼻息。 莫名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他刚刚揉了揉额头,前面就响起纪阮的声音。 “你如今在本尊座下,就抬起头来。” “除了本尊,没人能伤你。” 他的话像沉重的巨石。 在他心脏死寂的湖面上砸出层层涟漪。 纪阮这是在......安慰他?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0) “村内上空有一层魔气笼罩,你们两个时刻跟在我身旁,在未能摸清情形前,不要刻意暴露我们的身份,唤我阮公子。” “是,师叔。” “嗯。” 裴衍闷闷应了声。 和林晓晓一左一右跟在纪阮身旁进了村子。 一进村。 街道上没什么人。 家家都关着门。 他们沿着小路往里走时,道两旁时不时有村民在窗口伸出脖子悄悄打量着他们。 却没人打招呼。 安静的有些诡异。 嚣尘飞扬,黄沙模糊了视线。 天边的烈阳在雾气之下变得有些暗。 ‘簌簌——’ 地上稀稀疏疏的白纸被微风吹起,蓦然间有些让人脊背发凉。 忽然间。 他们沿着小路往深处走时。 看见了不远处一座小宅子,大红的红绸摇摆着。 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 几米远的距离,远远望去像是布置的成亲地方。 可脚下却是满地发黄的纸钱。 一切都太过诡异。 “各位。” “啊!” 忽然间。 他们三人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小姑娘在仙门修炼,还没出来历练过,被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惊叫了半声。 回过头才发现。 是一位拄着拐杖的徐徐老者。 “你们是外来的吧?不知来我们黎村有何贵干?” 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说着,褶子将眼睛都遮了大半。 看上去和蔼可亲。 可在这样安静诡秘的氛围中,却让人不寒而栗。 “老先生,我们要去东山,途经此地,想要借宿休整,走了一路都没发现有店开门,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这到底是为何啊?” 纪阮临危不乱,清冷的视线淡淡落下。 “这是我的两个书童。” 恰好他身上的气质温润清冷,看着就有些文弱。 又长得精致漂亮。 说是高门大户中的贵公子都没人会怀疑。 眼前的老头笑眯眯的视线打量着他们三个,最终在裴衍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原来如此,公子有所不知,就刚刚你们看见的那个宅子,前不久新婚夜刚死了人,村民们人心惶惶,怕招惹上什么东西,那宅子里有鬼,专门抓人成亲吸收阳气的厉鬼,那些仙长曾经来驱邪都被抓了进去,各位别再往前走了。” “若是三位不嫌弃,可以暂时在我家中借宿一晚。” “等明日天亮,再离开不迟。” 白胡子老头视线瞥过不远处的红宅子,眼神恍惚畏惧。 纪阮抿了抿唇。 “那就有劳老先生了。” 说完,他们跟着白胡子老头进了屋。 夜幕降临。 纪阮看着桌上的饭菜,眼底神色一暗。 用意识给他们两个传了句话。 “饭菜里下了药。” 原剧情中,纪阮高调地出现,并没掩饰身份,但没有提前摸清楚魔气来源,所以才在濒死之际,利用裴衍吸收掉魔气。 纪阮看了看身旁的小崽子。 那么多魔气,若是被小反派全部吸收,得要多痛不欲生,说不定又会像第二世一样,落得原主惨死的下场。 所以这次。 他得找到魔气源头。 任务只是让裴衍吸收魔气,又没说全部吸收,吸一点点,再用些仙丹净化掉,也算完成任务吧? 对! 就这么办。 既能暂时稳住好感度,又能让他暂时没那么多力量。 * 夜深人静,风吹打着窗户。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声。 “这样真的好吗?那小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咱们都逃不掉!” “还有那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几岁,你真的忍心下手害一个小姑娘?” 那惊慌的犹豫声是村长夫人的。 饭菜也是她做的。 “老婆子,咱们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要是再不把新娘送过去,咱们还有村民都得死,鬼王发怒,谁来承担?” “不动那个小姑娘难道你真的想把我们女儿送去?” “况且,那个公子身旁的小书童你不觉得像一个人?当年被预言是不祥之兆的小崽子......他们不能留啊。” 后者苍老浑厚的声音也熟悉。 正是下午收留他们的白胡子老头。 “唉,好吧。” “吱呀——” 话音落下。 他们推门而入。 “咻——” 与此同时。 纪阮抬手捏了个诀,房门瞬间紧闭,烛火亮起。 “你们!” “你们不是吃了那些饭菜。怎么会!?” 中年夫妇见状就要往外跑。 下一秒就被裴衍提着金莲剑,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那些药对仙门之人无用。” 裴衍声音很冷。 带着冷漠的杀意,像是看着陌生人似的。 两人闻言。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仙长们饶命啊,小人不知道是仙长大驾光临,为了保护家中幼女才出此下策,求仙长宽恕!” “啪嗒!” 中年女人手中大红色的婚服也惊慌落在地上。 纪阮看着自家小崽子脸上的杀意。 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村长夫妇的脑袋砍下来。 他连忙出声阻止。 “你们去门外等着。” “是。” 最终屋内剩下他们三人。 纪阮神色冷了下来。 指尖一转,把玩着的玉骨扇轻轻点在男人肩膀上。 “保护幼女需要杀害裴衍?” “这......” “裴衍是本尊弟子,什么不祥之兆,当年他父母如何死的,你们怕是都忘了。” 闻言,中年女人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仙长!裴衍他不仅害死了他爹娘,还害死了我家二儿子,曾有仙长批示过他是不祥之兆,故意下药想要害您是小人的不是,可裴衍他死有余辜,就该以命偿命......” “别说了,老婆子,不要惹怒仙长!” 男人在一旁控制着激动起来的女人。 满脸恐慌地朝着纪阮磕头。 “仙长,家妇无知,冲撞了您,请您不要同她计较。” 纪阮垂睨着他们的脸。 沉默了半秒。 从袖中掏出银镜,扔在脚下。 “鬼王的事本尊自会处置,不过当年你们的孩子与裴衍爹娘是如何死的,劳烦二位看清楚。” 说完。 纪阮朝着地上的婚服随手一点。 转身离去。 临出门时又幽幽落下一句。 “他从来不是什么不祥之兆。” 纪阮边说着。 边替原主愧疚死了。 因为这个什么狗屁不祥之兆...... 是原主当年为了圈钱,瞎胡诌的! 没想到竟然让小崽子受了这么多委屈。 两个小门神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阴影中的裴衍脊背僵了僵。 纪阮这是在维护他? 为什么...... 纪阮不该像前世一样,将他当成诱饵扔进那个鬼宅中,然后用仙法故意将魔气引渡到他体内么? 现在竟然为他说话。 是为了赢取他的信任,才好将他骗进那个鬼宅中\/ 杂乱的思绪又搅扰着他的思绪。 【叮!当前反派好感度-20%。】 “吱呀——” 门被从里面打开。 两个小家伙的视线同时望了过去。 裴衍呼吸一滞。 他! 【叮!当前反派好感度-10%。】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1) “吱呀——” 门被从里面打开。 两个小家伙的视线同时望了过去。 裴衍呼吸一滞。 他! 【叮!当前反派好感度-10%。】 “哇塞,师叔,你好美啊!晓晓要是个男人,铁定都要爱上师叔了!” 小姑娘星星眼地感叹着。 昏暗的银光透过浓雾落在纪阮那张清冷惊艳的脸上。 风吹起几缕他的银发。 一袭女子的婚服披在身上,大红的衣摆衬得他肌肤雪白,像是块透青色的玉一样。 裴衍心跳不自觉慢了一拍。 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 红色将他的清冷掩盖了些,颦蹙的桃花眸间透着股勾人的妖冶冷艳,从前是高岭之花,那如今就像是染上了别的颜色。 他很美。 美到周围的景色都变得黯淡。 “师尊,你......” 裴衍欲言又止。 无数质问的话语都仿佛卡在了喉咙间。 上不来也下不去。 脑海中只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纪阮这是要用自己当诱饵去勾出魔气源头!? 明明......应该用他才对啊...... 他有些恍惚。 纪阮随手敲了下他的额头,“发什么呆?要不是你这般无用,哪里用的上本尊动手?” “晓晓,你也别看了,等你长大自然有比我更好看的少年郎会娶你。”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裴衍。 “在魔头没出来之前,不许用术法。” “是。” “是。” ...... 纪阮披着红盖头到那座诡异的红宅子时已经是一炷香后。 与白日不同。 紧闭的大门如今敞开着。 宅邸里的红窗花红灯笼都发着幽幽的红光。 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头顶的月色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林晓晓搀着纪阮,微微有些发抖。 而裴衍只觉得扶着他的掌心有些发热。 承载着恨意的天平正在缓缓倾斜。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0%。】 宅邸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主厅的烛火亮着,仿佛是在指引着他们的方向。 纪阮缓缓朝着亮灯的屋子走了过去。 “砰——” “呼呼——” 门被猛地关上。 窗外呼啸的风凛冽,打在窗纸上,像是孩童鬼哭狼嚎的声音。 大红的喜烛也火光摇曳。 “飒飒——” 忽然间。 眼前一黑。 “啊!师叔!” “师尊......” “裴衍?” 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呼啸的黑雾从眼前划过。 纪阮再睁开眼时,只看到一片刺眼的鲜红。 满地都是血。 他像是魔怔了,腿脚都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眼前的血一直流。 这场景怎么会这么熟悉...... 他好像看见过,是之前做过梦么? 纪阮不确定。 雾气渐渐消散,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晰。 这次纪阮看清楚了。 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着曼珠沙华的大红华服,瘫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白衣男人。 而那男人竟然...... 和裴衍有八分相似! 裴衍乖巧无辜。 而眼前这个男人温润圣洁,像是九重天的神只。 白衣男人嘴角不断溢出鲜红。 “我只是困了,你哭什么?” “不许睡!谁许你自作主张了!你敢!你若是死了,我就把这世间人都杀了。” “你不会的。” “我可是魔头,你要是死了,这个世界都会为你陪葬,我说到做到,你若是想救他们,就给我起来......” 红衣的‘他’猩红着眼低吼着。 像是受伤的小兽似的。 纪阮听着,灵魂深处跟着一阵心痛。 他抬手,却穿不进那层屏障中。 “别......” 他不自觉启唇,声音很轻,自己都没听见。 里面的景象还在继续。 “你不是任何,阿元只是我的阿元......” “醒来后,就忘了我吧。” 话音落下。 白衣男人彻底没了呼吸。 如同蒲公英似的,一点点化成空中的星星消散在‘他’眼前。 就连地上的血迹都没留下。 忽然间。 画面一暗。 纪阮才有了行动的能力,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脸。 “真奇怪,怎么会这么心痛?” 忽然间。 红色的光亮起。 纪阮还没准备好。 “卧槽!” 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突到面前! 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都怪你!” “都去死!都给我去死!” “我到底忘了什么!?还给我啊啊啊!” “还给我!!!” ...... 纪阮看着狰狞的‘自己’,张着的嘴始终没有合上。 “忘了什么......” 眼看着‘他’手中的刀正朝他刺过来。 就在此时。 【宿主醒醒!这是幻境!】 喳喳用力大喊着。 纪阮被带走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他惊恐地大口呼吸着, “卧槽!自己吓自己~” “为什么那人的脸跟我一模一样?还有那个白衣男人的脸,怎么跟小反派那么像?” 【emmm......这个魔气就是为了复刻出人们的心魔,然后吸取人们身上的恐惧和害怕,影响心智,最终死在幻境中。】 “可我不记得这些记忆。” 【目前看来可能是因为宿主是任务者啦......所以能量出现了异常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吧?】 喳喳满头冷汗地搪塞着。 “可我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糟了宿主大大,快去救小反派,再不唤醒他,他就死了!】 【幻境中死了就彻底死了,喳喳现在就将宿主传过去。】 “好,哦对了,那林晓晓呢?” 【她至纯至真,根本没进入幻境。】 “好吧。” “先救裴衍再说。” 此刻。 裴衍猩红着眼,被绑在村子中央的台子上。 村民举着火把。 “烧死他!这个灾星!” “烧死他!” “不祥之兆烧死他!” 周围不停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裴衍颤抖着薄唇,默默看着底下那群呼喊的脸。 火把朝他扔过来。 少年垂下眼睛。 他这是要死了么...... 也是。 他早该死了。 这世间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所有人都厌弃他唾骂他,都巴不得他早日去死。 “砰!” “住手!” 少年闭上了眼。 烈火焚烧的痛苦却没等来。 直等到了一道清沉有力的声音。 他没死吗? 裴衍睁开眼,看见眼前单薄的脊背正挡在自己面前。 火把砸到了地上。 将那些丑恶的嘴脸全都挡在了外面。 这人是在......保护自己? ...... “都住手!裴衍他不是不祥之兆,本尊乃是桉南仙尊。”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5%。】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2) 【宿主尽量不要在幻境中用术法啦,不仅威力是现实的十分之一,而且您会遭到反噬的!喳喳又不能插手太多,呜呜呜,宿主你别冲动啊!】 喳喳提醒的晚了。 纪阮身形晃了晃。 他定睛回神,眼前的景象已经又变了。 这次。 他们身处在仙门刑场中。 少年被关在笼子里。 外面被落了锁。 “裴衍!你为什么要给掌门下毒!到底居心何在!?” “我们供你吃喝,教你做人,你便是这么回报仙门的!?” 而裴衍的嘴角挂着血丝。 他满眼痛苦地接受着周围质疑厌恶的目光。 喃喃的声音很轻很低。 “我没有......”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他痛苦地摇着头。 可台上的中年男人却满脸嫌恶地盯着他,字字句句都充斥着明晃晃的冷漠。 “裴衍!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是掌门看你可怜,才不顾外面的风言风语收留了你,没想到......竟然救了个祸害!” “当初就该听那些传闻,将你处置了!” 说着。 满眼痛恨的男人手里拿着鞭子,一下下抽打在少年身上。 白色中衣已经被鲜红浸染,干涸的旧迹又被新的鲜血渗透覆盖。 纪阮到时。 就看到了眼前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裴衍。 “啪!” “啪!” 鞭笞皮肉的脆声不停回荡着,每一声都显得极为残忍。 “住手!” 纪阮皱着眉,冲到了少年牢笼前。 那人明显一愣。 “你是何人?这是我南山仙门的事,莫要插手!” “本尊乃是南山之巅的纪阮,仙号桉南,此事不是裴衍做的。” 话音落下。 所有视线就像是聚光灯似的,同时望了过来。 包括在他身后的裴衍。 想象中的痛感没降临在身上,他耷拉着眸子。 前面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清,直到听见男人最后那半句笃定信任的话。 才蓦然抬起眼。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这道单薄的背影。 心念微微一动。 这男人是谁? 他竟然......相信自己? 【叮!反派好感度20%。】 明明这么清瘦,却如同松柏挺拔,稳稳为他遮挡住那些刺眼的眼神。 此刻。 裴衍只看到了他身上的光。 而那道光在朝他这个生来就被唾弃的垃圾,伸出了手。 还轻声细语地在耳畔落下一句, “别担心,你很好,这些不是你的错。”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30%。】 裴衍心中死寂平静的湖面,被他这句温柔如石子的话,砸出了细微的涟漪,冷硬的四肢也感受到了温度。 他竟然说他很好。 他这样的人也值得这样的肯定么? 在无人注意的背后,少年眸光微动。 而纪阮却是皱着眉没有松开过,他与眼前的中年男人对峙着。 因为原剧情中,原主虽然名声在外,但很少参与仙界的会议,所以许多仙门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更别说南山仙门这样的小门派。 “这里是南山仙门,阁下若真的是桉南仙尊,为何要保护这个毛头小子?再者说,我们问了掌门门口的小厮,昨日只有裴衍进去过,随后掌门便中了毒,不是他还能是谁?” “你莫不是裴衍的同伙,在此假借仙尊之名,想要救他出去!?” 中年男人越说越激动。 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肯定是一伙的!” “这个出生就不祥的废物,杀了他!” “杀了他们为掌门报仇!” ...... 一瞬间,纪阮成了众矢之的。 可现在让他看着裴衍被原主栽赃陷害,被那么多人欺负,他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抬不起半分。 他的心脏甚至隐隐闪过几分心疼。 这小崽子也太可怜了。 想着。 他也已经顾不得系统先前的警告。 直接抬手捏了个诀,金色的光将男人挥过来的鞭子劈成了两半。 讨伐声瞬间戛然而止。 “原来真的是桉南仙尊降临!” “可仙尊为何要保护一个不祥之人,他身上可是天煞命格,不仅克死了自己的爹娘,还害死了自己的朋友,如今更是害的掌门中了毒,裴衍根本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是啊!仙尊请为我们掌门做主啊!” ...... 络绎不绝的逼问声铺天盖地袭来。 除了恭敬,还有无数言语汇聚而成的逼迫。 裴衍看着眼前的男人捏诀施法时,眼中闪过惊奇,可听到那些声音,转眼间眸光再次黯淡。 是啊。 他是不祥之人。 被这么多人推动着,他会杀了自己么? 他想着。 可下一秒。 “这毒不是裴衍下的。” “因为这毒是我南山之巅特别研制的,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没有天生的坏种,他只是不幸,但他没错,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他自己能决定。”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40%。】 裴衍愣住了。 垂下晶莹的眸光,心跳也仿佛漏跳了半拍。 “什么?这怎么可能?” “嗯,那药前几日被偷走了,估计是刚好陷害到了裴衍身上,诸位若是想救掌门,便随我上山取解药。” “至于裴衍,你们不要他,我要。”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50%。】 你们不要他,我要。 这句话在裴衍脑海中无限循环播放着。 他看着笼门的锁掉落在地上。 那道光朝他伸出手。 他说,“裴衍,只要我是你的师尊,除了我,今后便没人能欺负你。” 裴衍眼眶有些湿润。 好冷。 他太想抓住那道光了,那是他绝望世界中,唯一看见的光。 少年鬼使神差地缓缓伸出手。 抬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可忽然! 眼前的人像是梦境中的雾气,慢慢变得透明。 “不!师尊!” 他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色又变了。 漆黑阴冷的山洞中。 头顶几缕月色照进来,烛火摇曳着。 他看着眼前慢慢靠近的男人,不禁露出了笑容。 “师尊,阿衍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可对面冷漠的‘纪阮’只淡淡落下句—— “恶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恶心的垃圾。” 少年瞳孔微缩。 “为什么......” 师尊刚刚不是说过,他们不要他,他要的么? 他来不及反应。 “啪!” “啪!” “呃嗯!” 带着倒刺的骨鞭便如同剔骨噬肉般落在身上。 裴衍疼得眼眶都红了。 为什么...... 难道刚刚的话只是在骗他?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3) 为什么...... 难道刚刚的话只是在骗他? 骨鞭落下,一下下打的很重。 残忍到半点都没留情,专门往最痛的地方狠狠鞭笞着。 鲜血染红了少年的唇角。 倏地,裴衍脑海中猛地多了很多记忆。 纪阮鞭打他。 用蚀心针扎满了他全身。 利用他吸收魔气,夜夜痛不欲生、难以入眠。。 他像个噩梦一样。 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多。 裴衍在那些记忆中渐渐麻木。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30......20......10......0%......】 纪阮听着脑海中好感度不断下降的声音。 他只能在魔气屏障后用力拍打着。 可他怎么也进不去。 只能看着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纪阮’不停地折磨着裴衍。 “妈的!放老子进去!” “砰砰砰!” 纪阮掌心像是拍打着无形的水波,他的声音穿不过去,他只能远远观望。 那些原剧情的记忆他记得。 可远远没有他眼前的景象来的更加直观。 裴衍的血一直流啊流。 不知道为什么,纪阮只记得心脏某一处也跟着隐隐作痛。 慌乱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 “砰!” 他聚集起全身的力量,用力击碎了那拦着他的屏障。 “噗——” 一大口鲜血猛地吐出来。 纪阮撑着有些不稳的身子跨过了那道警戒线。 每走一步,身体被反噬的痛苦就更添一分。 可他走着走着,眼前的光影像正在褪色的水墨画,一点点变成了阁楼的景象。 裴衍绝望地被绑在床榻上。 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师尊,为何......” “嘁,你这样一个废物,有何资格质问我? 你浑身上下就只有这隐藏的仙脉有些用了。” “本尊养了你一年,裴衍,为本尊成神而死,是你的荣幸。” 话音落下。 裴衍瞳眸中的绝望渐渐变成了自嘲。 流着血的伤口似乎也麻木的已经感受不到痛苦。 骗子。 果然师尊是个骗子。 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杀他。 那些漂亮话也是。 好恨。 他全心信任的人,竟然是为了杀他。 为什么…… 好恨啊。 ‘纪阮’从掌心召唤出仙器,正是那把金莲剑化成的匕首。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50......-70......-90......-150......】 “住手!” 纪阮怒声阻止。 在匕首离少年手腕咫尺的距离时,猛地被一股力量掀飞在一旁。 “噗——” 又被反噬。 纪阮身形不稳,半跪在地上。 他咬紧了薄唇,可还是忍不住鲜血喷溅在地上。 “裴衍,别信他,他是......是魔气,他不是我。” 床上被捆着的少年眼眸间的猩红渐渐褪去。 在虚弱温柔的语调中渐渐恢复理智。 “师尊......” 他看着纪阮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灰败的眸光又渐渐泛起光。 这个师尊和折磨他的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可他们眉眼间又似乎有些不同。 “裴衍,清醒点,不要中了魔气的蛊惑!” “桀桀桀——” “你这个该死的仙人,是怎么进来的!该死!” “既然如此,你们就都去死吧!” 眼前的空间扭曲起来,周围的一切都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 连那个‘纪阮’也显出了真身。 一团黑乎乎的雾气正拿着把刀就要朝裴衍走去。 那团魔气低声蛊惑, “你的师尊陷害你、欺骗你、折磨你、利用你,让你生不如死,被世人唾骂,都是因为他,你才会变成这样.....” “杀了他,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取走你的仙脉,乖,裴衍,你不是一直想杀了他?现在就是机会!” 说着。 少年手中就多了把匕首。 他看着那把曾经挑断自己手脚经络的金莲匕首。 涣散的眸光渐渐迸发出恨意。 “都是因为他......杀了他......对......我要杀了他......” “裴衍,你清醒点!他是魔气,他在蛊惑你!” “别被他影响!” 纪阮踉跄地走到了他面前。 看着他充斥着恨意的猩红眸子,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下一秒。 匕首朝自己刺来。 纪阮忍着五脏六腑被压迫反噬的疼痛,抬手束缚住了裴衍。 而就在此刻。 电光火石之间! 纪阮来不及调整呼吸。 “噗呲——” 匕首扎进血肉里的声音黏腻又残忍。 动作比大脑快,纪阮下意识两步上前。 挡在了少年身后。 为他挡住那团黑雾的偷袭。 “呃唔。” 他死咬着牙,闷哼一声。 妈的。 痛死了。 反噬的痛苦跟匕首扎进血肉的疼混淆在一起,纪阮已经分不清,脸色倏地苍白下来。 “纪阮!” 他的法力维持不住。 裴衍瞬间清醒过来,搂住了往后倒在自己背上的男人。 幻境像碎片一点点溃散。 “裴衍,我不是他。” “嗯,师尊不是他,阿衍知道了,阿衍现在带你离开。”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40%。】 ....... “师叔,你这是怎么了?” 幻境世界彻底消散。 大红嫁衣的男人耷拉着眼,下颚被唇角溢出的鲜血染红。 胸膛渗出的血迹,在大红的婚服间落下沉重的湿晕。 在一旁着急等了很久的小姑娘第一时间凑了过来。 纪阮摇了摇头。 反噬的疼痛轻了些。 他勉强撑着裴衍的手腕站起身子。 “呼呼——” 院中被黑气笼罩。 狂风肆虐。 从黑雾中缓缓走出来一个长相阴狠的男人,穿着大红婚服。 “你!你竟然是个男的!” “骗子!我最恨骗子!” “你们和她一样!” “可恶!该死!你们这些骗子,我要杀了你们!” 男人面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冲了过来。 纪阮已经有些站不稳。 可依旧抬手开始汇聚仙力。 下一秒,却被裴衍握住了手腕, “师尊,你不能再用仙法了。” 纪阮拧着眉甩开他的手,苍白的脸色已经没什么血色。 “啰嗦,不想死在这儿,就老实在我身后待着。” 说完。 金色的光如同乍破天边的日光,朝那乌漆嘛黑被魔气笼罩的男人攻去。 林晓晓也跟了上来,一同抵抗着男人的魔气。 可纪阮在幻境中受的伤太重了。 “呃嗯。” “师尊,为什么不把那些魔气引渡到我体内?” 裴衍站在他身旁,看着男人唇角溢出越来越多的血迹,眼眶有些红。 明明利用他就好了。 “本尊说过,只要你在我门下,便没人能欺负的了你。” “裴衍,本尊不是他。” “师尊......” 纪阮额头冷汗滴落,他明显觉得已经快到极限。 便皱着眉咬紧了牙关。 “少啰嗦!不想拖本尊的后腿,就带着晓晓走!走啊!”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4) 【呜呜呜,宿主,你让反派吸点魔气吧,你这样撑不住的,呜呜呜呜,宿主大大,你干嘛这样啊,你出事了喳喳怎么办呜呜呜~】 “哭什么。” “剧情任务还没失败呢,而且就算失败了,不就是受点惩罚而已,你宿主我是那么废物的人么?” 纪阮在脑海中朝小白猫挑了挑眉。 又专心对抗起对面的魔气。 “阿衍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就在此时。 林晓晓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纪阮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瞬间转过头。 少年乖巧的脸上露出些许发自真心的笑。 “希望师尊说话算数。” “裴衍,你要做什么!?不许妄自行动!” 纪阮好像已经想到了什么。 坚决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 可少年却往前一步。 按照记忆中,那个‘纪阮’的口诀。 催动了引渡咒。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怎么可能!?” “我的力量啊啊啊!” “不可能!” 与纪阮对抗的魔气一股脑全部涌向少年。 而被魔气围绕那个男人狰狞地嘶吼着,周围猎猎冷风不停呼啸着,像是席卷的龙卷风,夹杂的黑色雾气扭曲着被吸收,仿佛在和那股吸引力作对抗。 蓦然的轻松让纪阮身上的压力都减轻了大半。 “噗——” 他汇聚全部的力量朝那个男人攻去。 随后一口鲜血吐出,只能听见对面男人的惨叫声。 “不!不!这不可能!啊啊啊啊啊!” “裴衍,够了。” 纪阮苍白的薄唇翕动,血迹顺着唇角往下淌。 转眼间。 他伤上加伤,却异常用力地攥住了裴衍的手腕。 嘴里低语喃喃着上古的法咒。 随即将剩余的魔气全部收进了玉瓶中。 自顾自催动了同样的咒术。 额头沁出冷汗的少年见状有些慌了。 “师尊,不必......我能应付的来......” 那些魔气在体内四处乱窜,纯净仙脉与魔气相克,他此刻更是有种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冲撞的痛感。 而那些魔气会日益摧残他的身体,蛊惑他的心智。 纪阮不忍。 他抬手施法桎梏住少年。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绝对不能让这小崽子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他便助他走上正道。 就当是对那个幻境最后的交代吧。 刚好那股被吸收的魔气只能引渡到体内慢慢炼化。 ...... “啰嗦,本尊在,你个废物休要擅作主张。” 说着。 “呃嗯。” 纪阮咬着牙,将他体内的魔气全都引渡到自己体内。 最后一缕漆黑的雾气被吸收。 纪阮伤上加伤,才彻底晕了过去。 而束缚裴衍的仙法也在此刻失效。 “师叔!” “师尊!” 惊呼声同时响起。 大红嫁衣的男人如同单薄的风筝不停地往后坠。 “砰。” 最终落进了少年怀中。 裴衍看着如同蝴蝶般脆弱破碎的人儿,此刻连呼吸也轻到几乎感受不到。 他慌了。 脑海中那根弦彻底断裂。 耳畔嗡嗡作响。 第一次有人不顾命地救他。 也是头一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人生该由自己把握。 “师尊,我信你,我这就带你回家。” 他小心翼翼抱着男人往外走。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5)】 —— 一旁的林晓晓也满眼泪光地眼巴巴跟在身后。 整个黎村头顶上笼罩的雾气已经散去,被魔气滋养的男人已经彻底没了养料,他奄奄一息地趴在院中的楼梯上。 这所府邸也变回了原本残破的模样。 “没想到,你竟以自身做容器也要救他,呵哈哈哈,这世间竟然也有真情?可我偏偏遇见的都是欺骗、辜负。” “嗯,我师尊很好,可你伤了他......该死。”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目光倒不像是只将他当师尊......呃啊!” 地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人大笑着。 少年一扬手,话音戛然而止。 大红与黑褐色衣摆在皎洁月色下闪过。 很快,破败的府邸恢复安静。 院中只剩下一具枯骨。 大火四起,将那些血迹和沾满污泥的枯骨尽数烧毁。 仙长消灭鬼王的传闻也很快在黎村传开。 片刻后。 林晓晓召唤出自己的仙器。 正准备带抱着师叔的裴衍御剑回南山。 可身后两人还没踏上她的剑,就传来两道苍老的声音。 “各位仙长留步。” 裴衍抱着怀中的人儿微微侧头。 正是红了眼眶的村长和村长夫人。 他们饱含沧桑的脸上露出几分愧疚来。 “之前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小衍啊,是我们对不住你。”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 眼睛含着泪光。 可少年只是冷眼睨过他们,“所以呢?” “小衍,真的对不起,当年误会了你,还信了那些道士的话,不过看到你现在能过上好日子,我们替你高兴。” “哦。” 裴衍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便回过头上了仙器。 只留下最后一句, “你们认错人了。” 最终三人化成一道光影消失在黎村上空。 村长夫妇俩站在原地抬头仰望着,落下了几行浑浊的泪。 他们都看到了。 裴衍幼时和他们二儿子玩得好。 那天,是他们的孩子拿着新买的炮仗去找他,才导致了裴衍爹娘的意外去世。 这十几年。 他们此刻才知道,一直都是他们错了。 苍穹的月色更加皎洁明亮。 半空中,裴衍看着怀中安静的男人,默默搂紧了些。 从前他总觉得是命运将他划在了不幸之中。 被唾弃。被谩骂、被抛弃、被信任的人背刺都是他的劫。 他不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后来有了那些前世的记忆。 他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恨吗?大抵是恨的。 所以他默默发誓要变得强大,要将所有害他的人都杀尽杀绝。 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尤其是他。 裴衍漆黑的视线,垂落在男人苍白脆弱的眉宇间。 是他。 拼死在幻境中拉住了差点入魔的他。 也是他告诉自己。 成为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人生该是自己决定的。 是纪阮,拼着性命也要将他护在身后。 裴衍在月色下叹息。 看着落在男人脸上的月光,他伸手抓了抓。 最终轻轻将他的脸揽进怀里。 “师尊,我改变主意了。” “别再抛下我了。” 触手可及的温度让他第一次有了真实的触感。 这样就很好。 如果是骗局。 就这样一直骗下去吧。 【叮!剧情任务一已完成!】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60%。】 *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是被疼醒的。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6)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是被疼醒的。 【宿主大大,喳喳已经为您修复内伤了,不过反派在场,那些魔气没法立刻给你全部清除,不然会被发现。】 脑海中小白猫摇着尾巴满脸心疼。 “没事,没那么疼了。” 他说着。 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没有先前那种被反噬时撕心裂肺的疼痛。 除了偶尔感受到有几缕乱掉的魔气时不时乱窜,带来细微的难受之外,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怎么觉得胳膊有些沉? 纪阮掀开沉重的眼帘,往下瞥去。 才看见趴在自己手边的少年,掌心紧紧握着自己。 裴衍的睫毛挺长的。 紧闭着眼,还没长开的脸还有点发腮,干净乖巧,像只趴在主人身边的狗狗一样。 漆黑的发丝从肩膀一路垂落在床边,时不时被风吹起几缕。 让纪阮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平和感。 虽然之前快疼死了。 但索幸现在小崽子总算是相信他了,不仅跨过了自己的心理障碍,好感度也涨到了60%。 现在终于有点小徒儿的样子了。 接下来...... 只要继续趁热打铁,解决这小子和晓晓的婚事。 家庭事业双丰收,助小崽子走上人生巅峰,任务大概就能完成! 只是一想到幻境中那张脸。 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不管了。 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纪阮摇了摇头,甩去了脑海中的杂念。 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想罢。 他微微动了动被压得有些发酸的手臂。 才刚动作,还没抽出来,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又攥紧。 “师尊......师尊你醒了?” 裴衍猛地惊醒。 看见眼前已经醒来的男人,乖巧的脸上神色略显激动。 他紧握着他的手。 俯身欺近。 “嗯。” 纪阮刚应完。 就见那张纯粹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 距离挨得越来越近。 他呼吸一窒。 这小崽子是要干嘛? 太近了。 甚至近到纪阮都能看清少年挺翘浓密的鸦羽,根根分明,那掩盖下清澈黑眸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像是深邃的漩涡,要将他吸进去。 妈的。 这不合适吧...... 太有罪恶感了。 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想着,纪阮倏然闭上眼,侧头躲开他灼人的呼吸。 “师尊......哪里还不舒服?” 紧接着冰凉的指骨覆上额头。 裴衍担忧的声音在耳畔轻轻扫过。 “师尊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惊讶地说着。 又满是担心双手抱着纪阮的脸摸来摸去。 “没,我没事!” 这小子单纯的关心像无形中戳破了什么。 让纪阮没由来地有些羞耻。 他竟然误会这小崽子会做些什么。 真是疯了。 纪阮红着脸慌乱将少年推开。 “离本尊远点。” “不要以为本尊救了你,就是承认你关门弟子的身份了,还不快出去修习。” 急促的呼吸将他原本刻薄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别扭。 床榻边纱幔飘起。 他本来只是担心师尊,才没控制住靠近了几分。 可师尊这副银发凌乱面红闪躲的模样...... 真娇啊。 裴衍愣了愣,随即抬手轻轻抵在唇边。 莫名有些热。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70%。】 “看见师尊醒来就够了,阿衍坏了分寸,这就去领罚。” 他垂着头,失落的语气带着自责,也恰好掩盖住了他此刻微微颤动的眸光。 纪阮微微拧起眉。 瞬间被他转身时寂寥的背影触动。 也对。 这黑心小崽子虽然刚刚相信他,但毕竟也是重生的,肯定对自己还有防备。 所以肯定会不停试探自己。 他可不能上当! 眼看着少年就要踏出门。 纪阮情急之下,忘了伪装自己。 “站住,不罚你。”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年的脚步应声而止。 纪阮看不见背对着他的那张脸。 “可我惹得师尊生气了。” 他只能听见少年落寞颤抖的声音。 满心疑惑。 这小崽子刚刚在幻境又经历了一遍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现在肯定比之前更脆弱几分。 为了任务。 那是不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狠厉,得适当稍微的委婉柔和一点? 却不见。 少年唇角轻勾的弧度。 “咳咳。” 纪阮躺在床上侧过头轻咳几声。 “本尊是那等小气之人?这次是念在晓晓并未受伤的面子上,饶恕你这一回,下次若是在擅自行动,本尊定会重罚你。” 他边说着。 视线余光边悄悄打量着少年的背影。 “我倒宁愿被师尊责罚,也不想看别人的面子。” 少年垂着头低声说着。 颤抖的睫羽在眼睑处落下几层阴影,叫人看不清神色。 “你说什么?” 纪阮没听清,又重复问了一遍。 “没事,师尊好好休息,阿衍先退下了。” 说完。 少年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卧房内恢复清净,午后南山的风带着让人浑身舒畅的灵气。 “真是莫名其妙。” “终于明白那些熊小孩长大后,跟家里人越来越有隔阂的感觉,唉,男大不中留啊。” 喳喳:...... 【呵呵,宿主大大,不用担心,很快你们不仅会没有隔阂,还会亲近到......‘密不可分’,您还是消停点吧,反派大大说不定不想要这门姻缘呢?】 纪阮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日久会生情的,本宿主兢兢业业完成任务赶紧离开你不高兴吗?” 【确实会‘日’久生情,喳喳只是担心宿主,毕竟反派那么疯狂,到时候又对宿主大大变态怎么办?】 纪阮势在必得地摆了摆手。 满眼的信誓旦旦。 “之前就是太惯着反派了,所以才会自找麻烦。” “这次只要我跟他保持距离,让他们天天相处,总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吧?再者说,这是仙侠位面,我自己去人间快活不舒服么?为什么要谈恋爱?恋爱只会让人痛不欲生......” 说着说着,纪阮就想到了幻境中的那一幕。 光是想到消散的那一幕,他的心脏都忍不住跟着泛疼。 所以啊。 他不想那么痛苦。 短暂的欢愉不过是镜花水月,让人醒来更加绝望而已。 还是算了。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7) 纪阮眸光黯淡了片刻,又瞬间恢复了光亮,满脸狐疑地看向小白猫,“倒是你啊,喳喳,你怎么总帮着反派说话?你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前几个世界也是,也不阻止我?” 【啊......哪有,喳喳当然是跟宿主一边的,只是......担心宿主,喳喳誓死不会背叛宿主大大的!】 小白猫满头冷汗地说着。 纪阮狐疑地收回视线,“哦~你最好是。” 此刻 裴衍坐在梨花树下,盯着手中的金莲剑发呆。 满脑子都是刚刚纪阮的模样。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这样的师尊,与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美到他舍不得移开眼。 可再看下去,师尊会恼羞成怒的吧? 毕竟他嘴硬心软还要面子。 想着想着,竟然觉得这样的纪阮有些可爱?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此刻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纪阮刚刚那副模样。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75%。】 “涨的这么快?难道是女主又发力了?” 想着,激动不已的纪阮悄悄摸到了窗边,鬼鬼祟祟地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庭院。 果然。 梨花树下,少年坐在地上,而林晓晓就站在他面前。 “多美好的画卷啊,看吧,我就说这次肯定能行。” 与此同时。 裴衍正自顾自望着手中的剑柄出神。 “阿衍师弟,你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 思路被打断。 裴衍抬眸就看见女孩左右闪躲的眼神。 耳畔回荡起离开那间卧房时,纪阮对他说的话——看在晓晓没受伤的面子上...... 越想越觉得不爽。 气氛也在少年冷硬的语气中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哦,对了,师叔身体如何了?我做了些桂花糕,想带上去给师叔尝尝。” 说着,林晓晓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风轻柔。 馥郁花瓣飘落。 裴衍无意间瞥见楼阁窗边若隐若现的黑影。 眸光变得更冷了。 抬手抓住了林晓晓的袖口。 敛起眼底的冰霜,露出一抹温柔乖巧的笑。 “晓晓师姐,师尊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 “而且......他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之前每次都要看着我吃完才肯放我下来。” “晓晓师姐这么善良,就别为难我了。” 少年笑的乖巧无辜。 惹得林晓晓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啊......多亏阿衍师弟提醒,不然恐怕又要冲撞了师叔,唉......那阿衍师弟知不知道师叔他喜欢吃什么?明日我做些师叔喜欢的菜给他赔罪。” 好烦。 没完没了的。 裴衍眉眼弯弯地笑着,看见不远处窗口依旧耸动的脑袋,眼中的笑意有些凉。 “师尊他喜欢荤腥。” “多谢阿衍师弟,那明日劳烦你帮我带给师叔。” “好,辛苦晓晓师姐了。” ...... 看着女孩欢脱的背影。 远近不同,心思各异。 裴衍在她转身那一刻,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盯着那窗台出神。 师尊啊师尊。 心思真是半点都藏不住。 可阿衍实在不喜欢你总是这样看她。 看来必须变得更强大,才能引起师尊的注意。 ...... 窗边的纪阮蹲着身子。 看见他们相握的手腕,姨母笑越发灿烂。 这次终于要步入正轨了。 * 翌日晌午 林晓晓如约将食盒递给了裴衍。 老远纪阮就闻见了饭菜香。 等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提着食盒上来。 “师尊,阿衍扶你起来吃饭。” 纪阮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避开了他的手腕,自顾自坐在了窗台边的桌榻上。 望着一桌子大鱼大肉差点口水没流下来。 天知道,他为了养胖小崽子已经多久没吃肉了! 这回自己生病了,也该好好补补才是! 裴衍收回落空的手。 笑着转过身,坐在了男人对面。 “这些都是晓晓师姐做的,她吩咐我务必要拿给师尊尝尝。” “阿衍已经提醒师姐多次,师尊不喜荤腥,估计是师姐觉得师尊受伤了该多吃些?” 少年拄着下巴缓缓说着。 弯弯的眼眸凝在男人眼巴巴的脸上。 “咳咳。” “虽说本尊不喜荤腥,但这些总归是晓晓的好意,那我便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份好意。” 纪阮话是对着少年说的。 眼神早就被落在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 “师尊真是善解人意。” 裴衍乖乖坐在他对面。 “噗——” 纪阮吃了几口。 味道不错。 可下一秒,就猛地吐了出来。 裹在青菜间的。 是芥末! 纪阮被刺激的红了眼。 不停地吐着气。 “师尊喝水。” 纪阮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仰头一饮而尽。 丝毫没察觉,少年眸光微动。 “师尊没事吧?” “无碍。” “看来师姐做的不合师尊的口味,阿衍摘了些仙果,师尊解解辣?” “嗯。” 一顿饭下来,纪阮食欲全被这几口芥末给打了回去。 少年一颗颗将金色的果子擦干净递过来。 纪阮已经顾不得什么伪装,一个个接过来狼吞虎咽啃着。 像在喂小猫似的。 裴衍压着嘴角。 心底泛起些许愉悦。 香甜的汁水在纪阮味蕾间压制着那股后劲。 麻木的味觉渐渐好了很多。 纪阮的理智也渐渐回笼。 不过林晓晓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忽然下这么重的手? 想着,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对面若无其事擦着果子的少年。 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肯定是这黑心小崽子故意给他加的料! 明明昨日还跟女主拉着小手腕。 肯定是今日看见女主要给自己做慰问餐,所以醋意大发,然后就拿自己当出气筒! 这样对待一个病号,真是惨无人道! “本尊累了,要休息,这些菜你处理掉吧。” 想着,纪阮感觉嘴里的果子都不香了。 连忙赶人。 裴衍很听话端着食盒就离开。 那脸上的乖巧无辜劲儿让纪阮气不起来。 躺在床上,莫名困意袭来,他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片刻后 裴衍端着那些纪阮没吃几口的菜肴,一点点倒进了垃圾堆里。 恰好被厨房出来的女孩撞见。 她还没看清,少年笑着朝她扬起脸,语气惋惜, “晓晓师姐,不好意思,师尊吃了一口便吐了,说叫我将这些处理掉,辜负了你的好意,不过......” “师尊夸师姐很用心,若是把这些心思用在修炼上,定然会有所大成。” 言外之意就是‘做的难吃,少来烦我’,太过明显。 闻言,女孩的脸色倏地变白。 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话音落下。 裴衍将食盒还给了女孩。 看着她脸上失落恍惚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师姐,师尊他只是心情不好才这样,你可千万不要因此伤心难过啊。” “谢谢阿衍师弟的安慰,是我惹得师叔不高兴了,我日后会少去打扰师叔的......” “嗯,师姐好好修炼,别再想旁的事了。” ...... 夜幕降临。 皎洁银冷的月色从窗棂边落下,斑驳的光影像潺潺的波纹流淌在地板上。 纪阮睡得很沉很沉。 “吱呀——” 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晃,照见行至床边的人。 少年清澈如黑曜石的眼眸带着莫名的神色,眸间惹上波光粼粼的月色,临摹着面前人儿清冷温润的轮廓。 “师尊不会怪阿衍的,对不对?” 他缓缓俯身凑近他的脸。 语气很轻。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8) 少年清澈如黑曜石的眼眸带着莫名的神色,眸间惹上波光粼粼的月色,临摹着面前人儿清冷温润的轮廓。 “师尊不会怪阿衍的,对不对?” 他缓缓俯身凑近他的脸。 语气很轻。 裴衍的视线就像细密无形的网紧紧笼罩着男人惊艳清冷的脸,他看着眼前的人,舍不得移开。 从没发现,他这般好看。 这是第一次离的这么近。 也对。 正是因为师尊长得极美,才招惹来那些烦人的苍蝇。 想到他格外关注林晓晓,心中就嫉妒的紧。 不止一次萌生这个念头。 要是纪阮眼中只看着自己就好了。 “很快。” “师尊。” 他低头。 视线落在纪阮饱满的唇瓣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却更像剥了皮的晶润荔枝。 惹得裴衍喉骨滚动,平白有些口渴。 他分不清这是什么。 却像被引诱的信徒,鬼使神差凑了过去。 吻落在他的唇角。 裴衍惊喜地睁了睁眸。 师尊平日的嘴那么硬。 亲着却很软。 鼻息间全都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梨花木质香。 无形的黑气顺着唇缝溢出。 裴衍将他体内的魔气吸出了些,目光缱绻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呢喃,“师尊,这些气息,就当是你给我的承诺了。” 魔气是世间最污秽的东西。 是由无数的欲念与邪恶所汇聚而成。 能够放大蛊惑世人心中的欲念。 裴衍满意地笑了。 他大费周章下药,就是为了留住这缕魔气。 只是没想到...... 竟然发掘了让他爱不释手的东西。 “师尊在幻境中说的话可要算数。” 少年语气低沉,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耳畔。 “希望这缕魔气永远不会用在师尊身上~” 低语声在夜色中消匿。 裴衍俯身抱住了纪阮的腰,眸光闪烁,微微舔了舔唇角。 有些回味地黏着他的脸颊亲了几下。 像是瘾君子似的,埋在怀中人儿的脖颈间猛嗅轻吻。 “师尊多看看我好不好......” 天快亮,他才离去。 * 院中的梨花树开得更加旺盛。 清新的花香几乎飘满了整个南山。 裴衍一如往常在院中练剑。 “我回来了!阮阮师弟!小晓晓!” 傍晚,霞光满地。 便听见男人粗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楼阁小院。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晓晓都担心死了。” 闷闷不乐好几天的小姑娘立马露出了笑脸。 “这一路上我可是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呢。” 中年男人嗓门有点大。 纪阮披散着银发从楼中走了出来,朝上挑了挑眉, 一袭单薄的织金白衫,看上去像画卷中走出来的清冷上神。 裴衍收回剑,脸上挂着乖巧的笑。 三两步迎了上去,不着痕迹地挤开了林晓晓想要伸过来的手,自然熟稔地挽住了纪阮的手腕搀扶着。 “恰好晓晓师姐无聊的很,师叔不妨和她说说。” 裴衍笑声说着。 “师尊身子刚刚痊愈,不要着凉,阿衍扶你上去?” “不必,这几日睡的太多,如今没什么瞌睡。” 闻言。 裴衍搀着他坐在门前的摇椅上,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 眼底闪过心疼。 嗯...... 师尊睡不着。 看来今晚该多添些药量才好。 “对了,师弟你还不知道,幼时老是笑话你矮的那个师兄,和碧山的仙女在一起了,很快就会举行成亲仪式,还约我们前去观礼呢。” 男人大喇喇地提着酒壶挨着纪阮,变出把椅子,酒香四溢。 说完,他才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徒弟。 “哎呀,忘了,你的徒弟还在这儿呢,不过没事,他们两个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些个情爱的事多听听也无妨。” “哦对了,那个师兄还传信问我你长高没有哈哈哈哈!” “咳咳,师兄,勿要造谣。” 有种长辈的糗事在晚辈面前解开的羞耻感。 纪阮不好意思地打断了莫临水的对话。 不过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话锋一转。 将心中的想法便如数说了出来。 “不过确实,晓晓日后寻找情郎时,就找个自己喜欢的,毕竟你天赋极佳,也不需要倚靠其他力量。” “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咳咳......” 说着,纪阮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侧正在发呆的裴衍。 漂亮的桃花眸忍不住微微弯了弯。 “就跟师叔说。” 一旁的莫临水吞了两口酒,也忍不住跟着附和。 “是啊,找相伴一生之人,还是得找自己心仪的,什么狗屁的门当户对,合适与否,只有足够的实力哪里还用顾那么多!” “晓晓要是有喜欢的了,为师就算是绑,也得给你弄来。” 醇厚的酒香弥漫着。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霞光像给整座南山披了件彩衣。 少年沉默不语。 若有所思地垂着头。 喜欢? 有实力就不必顾及那么多俗理。 绑也得弄来......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19)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转眼间又看见纪阮对着林晓晓浅笑的模样。 眉眼弯弯,清冷温润,在余晖间身上的疏离淡了些。 却让裴衍心中有些不悦。 师尊为何总是望着林晓晓,对她格外温柔关注\/ 而林晓晓还满脸通红地垂着头。 一副少女含羞的样子。 真是......碍眼。 烦躁。 他攥着指尖,忍住了想将纪阮下巴掰过来的冲动。 低头挡住了他的视线。 看见那双漂亮桃花眸间映照着自己的脸,裴衍心中的不适才渐渐消散。 “师尊,那阿衍呢?” 话音落下。 太突然的靠近,让纪阮忍不住瞳孔缩了缩。 他别扭地收回视线,侧过头。 心脏不自觉跳得有点快。 这小反派,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争宠。 那张乖巧无辜求宠爱的脸也实在太犯规了。 像个乖巧的小狗狗似的。 不过......这是吃醋了!? 黑心小崽子,有了媳妇忘了师父。 想着,他语气都有些嫌弃起来。 “好好修炼,想要什么才能自己去得,不过依本尊看,你这样的废柴,再修炼几百年也无用。” “诶!师弟你说话也太难听了!裴衍这小子怎么招惹你了?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莫临水都有些看不过去。 “哼,本尊才不屑跟他这个小孩计较。” “困了,师兄自便。” 说完,纪阮便独自上楼 夜幕降临。 裴衍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 脑海中全是傍晚他们在檐廊间的对话。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得到任何自己想得到的吗? 包括......师尊,也可以么? 越想。 他心中的念头越动摇。 那些想让师尊眼中只看着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根深蒂固。 对。 师尊总是夸林晓晓天赋极佳。 那是不是只要他比林晓晓还强,师尊就会看到自己了!? 好吧。 他会让师尊眼中有他。 只有他。 * 昏暗夜色中,少年眼眸亮了亮。 却殊不知。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 一晃眼。 半个多月又过去了。 纪阮刚醒,脑海中就传来一阵提示音。 【叮!触发重要剧情任务二——生辰当晚断反派裴衍经脉,恶言羞辱,任务倒计时7天,请宿主尽快完成剧情任务!】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这不是叫我上赶着去送死?” 纪阮愣了半秒,咬牙切齿瞪着小白猫。 恨不得把它猫皮给扒了。 喳喳瑟瑟发抖地缩在楼梯台阶角落里,结结巴巴解释着, 【宿主大大饶命啊,这是上面发的剧情任务,不过宿主大大放心啊,完成剧情任务,宿主大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嘤嘤嘤,毕竟还是要做一下剧情任务,维持一下位面基本稳定嘛,这些都是为了让宿主大大有更稳定的环境做任务嘛~】 “呵呵,长辈pua的经典词汇——都是为了你好。” “算了,这个位面到底几条剧情任务?有完没完了?” 【宿主大大别急,依喳喳看,原剧情折磨完反派后,就快死了,已经没剩下多少剧情了,您放心吧!】 【只要宿主在那晚活下来就可以了!】 “唉,被压榨的员工毫无人权。” 时间一闪而过。 这几日纪阮给了裴衍好些心法秘籍。 每日三餐都特别准许他上桌吃饭,找了些借口给这瘦弱的黑心莲塞了很多吃的。 几天下来。 那干瘪清瘦的小身板已经壮了些。 而师兄莫临水的伤势也养的差不多。 前几天,他本来就要带着女主离开。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0) “师弟,我们该回去了。” “师兄,阿衍他马上就要生辰了,不如等他生辰过完,你们再走,顺便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窗台前,只有他们两人在下着围棋。 纪阮心绪一动。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 闻言。 中年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师弟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那么关心小裴衍,却非要对他那般严苛,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此事我自有打量。” * 九月十五。 是裴衍的十八岁生辰。 此时骄阳没有那么燥热,空气中的风也清爽了些。 梨花树被南山的仙气滋养着,日日都开得繁盛。 小小的洁白花瓣带着香气飘满了整个南山小院。 静谧又美好。 可有些人的心却烦躁不安。 裴衍从前他只在悬崖边的空地上修炼。 如今日日都在院中。 他就是想看着某人,免得又被其他漂亮小姑娘趁虚而入。 而落在纪阮眼中。 就是想离女主林晓晓近些。 所以他也从没说过这臭小子什么。 夜幕降临,院中的梨花树下灯火通明。 “生辰快乐!阿衍师弟,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还有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林晓晓在一大桌丰盛菜肴前蹦蹦跳跳着。 将小盒子递给了少年。 “多谢师姐。” 裴衍脸上挂着乖巧的浅笑,接了过来。 视线像在寻找着什么。 莫临水提着酒壶刚到,就看到了他飘忽的神色。 “找你师尊呢?他等会儿就下来。” “臭小子,这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接着。” 说着。 中年男人从袖中掏出个镶金铜镜扔给了他。 “多谢师叔,这是?” “这个可是南海龙宫进贡的宝贝,能记录美景美人,能留住你想留住的景色。” 纪阮远远走来,就听见他的话。 这不是跟录影机一样? 真先进啊。 “师尊!” 他身影从门口一出现,就被裴衍看见。 少年唇边的笑也因此生动起来。 头顶灯笼里的烛光摇曳,照亮他眼底熠熠生辉的期待。 就是这样的眼神。 看的纪阮莫名心虚。 傻小子,估计今晚过后,又该记恨他了吧? “师弟,给小裴衍的礼物呢?” 莫临水挑眉。 话音落下,两个小不点眼神都亮了亮。 所有目光都同时落在纪阮身上。 看的纪阮耳根不禁有些红。 “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说着。 他随手从掌心变出一道光,朝裴衍砸去。 而后者还没看清楚,只觉得胸口暖暖的,脖子有些重。 他低头看了看。 脖颈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红绳,他眼睛都亮了。 纪阮坐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对面的莫临水便啧啧出声。 “不得了哦,这可是护心镜,师弟出手真阔绰,以后师兄生辰时你也得送同等重的礼才行~” “师兄,你都几百岁了,好意思跟师弟要礼物?” “哈哈哈哈逗你的!喝酒喝酒!” ...... 喧闹的餐桌上,莫临水喝的大了舌头,一直喋喋不休,一会儿谁家仙君的鸡丢了,一会儿是哪个漂亮的小仙娥又嫁人了,总有说不完的话。 裴衍也喝了几杯。 脸有些红,安安静静地乖巧笑着听。 林晓晓也随了这老家伙的性子,喝了几口就开始上头,拉着裴衍开始说仙界的饭后杂谈。 唯独纪阮,清冷地坐在原地。 眼尾有些发红。 却半点醉意都没有。 【宿主大大,任务倒计时还有半个小时,请您别再犹豫了。】 “哪有犹豫。” “我就是觉得这酒好喝,明天可就喝不到了。” ...... “裴衍,跟我来。” 今夜的月亮是圆的,挂在苍穹之上,比平时还要更亮些。 男人清冷的声音沾染上酒气,有些涩。 裴衍傻笑着点了点头。 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 他今晚很开心。 这是他这两世来的第一个生辰。 师尊陪他吃了饭。 还送了他生辰礼物。 今晚他对着明月许了个愿。 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和师尊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90%。】 …… 纪阮脚步微顿。 看着眼眸明亮的少年。 最终还是挥手关上了房门。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1)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90%。】 纪阮脚步微顿。 看着眼眸明亮的少年。 最终还是挥手关上了房门。 “师尊,叫阿衍来有何吩咐?” 少年白嫩乖巧的脸颊挂着绯红的薄晕。 不知是酒气还是别的。 “刚刚阿衍许了个愿。” 纪阮站在窗台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不敢再听下去。 便出声打断。 “乖,闭上眼。” 看着他那双清澈期待的眸,纪阮有些不忍心。 心脏莫名其妙有些难受。 这小子太乖了。 再看下去,他就要被罪恶感所动摇了。 【宿主大大别犹豫了!还有二十分钟!】 偏偏脑海中的喳喳急忙催促着。 纪阮的恻隐之心也被暂时按捺下去。 手掌微微下滑,捂住了少年的眼,另一只空闲的手随便一扬,整个小阁楼都被金光凝成的结界包裹着。 裴衍对此一无所知。 耳畔只有他难得温柔的语调不停回荡着。 而眼前黯了下来。 被他温凉的掌心覆盖着。 这些天师尊的性子他摸的很清楚,虽然嘴上总是不饶人,但心很软,总是对他格外好。 “砰。” 可下一秒。 “哐啷哐啷!” 他就被冰冷的锁链缠住。 身下的床褥还带着那股熟悉的淡淡梨花木清香。 这是...... 他不禁升起不好的预感。 唇角的笑容有些苍白。 “师尊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阿衍绑起来?”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断你的经脉,裴衍,你这般的废物不配做我的徒弟。” “怎么会......师尊,你在逗阿衍对不对?明明师尊刚刚还给阿衍过生辰,师尊在幻境中说过,会保护阿衍,说会陪着我的,你明明说了你不是他......” 裴衍唇瓣发白。 越说声音越抖。 他的眼睛已经被覆着。 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那道清冷的声音。 “都是骗你的。” 纪阮紧紧蹙着眉故作冷漠说着,拿着匕首正要刺破他的手腕。 就感受到掌心一阵濡湿。 ......他哭了!? 那几滴泪有些滚烫,灼的纪阮心脏也跟着一紧。 刀尖悬停在少年手腕间,忽然有些下不去手。 “骗我......我才不信......若是骗我,为何师尊不肯看着我说,为何要捂住我的眼睛,为何要在幻境救我!?” 颤抖的质问声就像重重的巨石,压的纪阮有些喘不过气。 “卧槽,怎么办!?” “我最见不得别人哭,系统你个坑货,你来替我砍?” 纪阮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 不停朝脑海中的小白猫抱怨着。 喳喳也不禁犹豫起来。 【宿主大大,呜呜呜,可是反派不哭,等会哭得可就是你了,天雷的威力会要您半条命的......】 纪阮闻言。 二话不说,忍痛扎了下去。 “噗呲——” 刀尖陷入血肉间,发出残忍又黏腻的声响。 “嗯......” 少年痛苦闷哼出声。 “师尊......好疼,阿衍好疼......你看看我好不好,求师尊松手看看阿衍好不好......” “师尊看着我啊......” 他哽咽地哀求着。 每句都像踩在纪阮愧疚的情绪上。 将他踩进了泥泞中,怎么挣扎都出不来。 “本尊看见你的样子便恶心。” 话音落下。 纤长浓密的鸦羽扫过掌心,仿佛快要戳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念感。 纪阮连忙松手。 随手一挥,他眼前便多了条黑布。 “嗯啊!” “为什么!”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80%......70%......】 “师尊明明说过会保护阿衍的,明明说过的,你不是他,为什么要这样......” “嗯......” “我就这般......这般让师尊厌恶么......” “厌恶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嗯......” 痛苦的闷哼一声接着一声。 鲜红的血染红了月白的锦被,质问声也越来越虚弱。 汗水打湿了少年眼前的额布。 纪阮痛苦地拧着眉。 每砍下一刀,声音中的冷漠便动摇一分。 “本尊没必要跟你这个废物解释。” 筋脉尽数被他毁断。 可如今对裴衍来说,身体上的痛不及心脏半分疼痛。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0%。】 得。 黑化了。 纪阮满头虚汗。 【叮!剧情任务完成进度100%。】 【警告!警告!警告!触发反派黑化值数据!反派当前黑化值90%,请宿主选择攻略方式!】 直到听到那声提示音,纪阮才松了口气。 转眼间警报声又响起。 “什么意思?” 明明黑化值这几个字已经好几个世界没出现过了。 【宿主大大,反派黑化到临界值就会触发新制度,上面改良政策后,只要触发黑化值数据,宿主大大就可以对攻略任务的方式进行选择,一种是将黑化值降到0,第二种就是好感度刷到100,宿主大大请您在五秒内选择攻略方式!】 “我选黑化值攻略。” 此刻。 裴衍心如死灰,疼得晕了过去。 他终于要死了么...... 模模糊糊之间,他只听见最后一句。 “裴衍,别再回来了。” 片刻后。 确认小崽子晕倒后。 纪阮才松开了他身上的锁链,将一枚金色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同时。 莫临水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着床榻上鲜红的血迹,忍不住摇了摇头。 “阮阮师弟,你这是何必呢......小裴衍明显只想留在你身边,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我都有点后悔答应帮你这个忙了。” 纪阮白着脸将体内的仙气渡了半数到少年体内,边用真气为他洗髓伐经,边淡淡回应着, “可他想变强大,就必须洗髓伐经,他体内隐藏着至纯仙脉,况且他对你家晓晓有意思。” “再说了,我最讨厌麻烦,师兄是知道的。” “刚好师兄将他带回仙界修炼,这是当年师尊传我的独家心法,等他闭关时你再给他,别说是我给的。” “烦死了,他要误会便误会,他要问起,到时候师兄切勿多嘴,待他修为大成,要和晓晓成婚时,你再将这封信给他。” “还有这些钱,你们都吃的好点,师兄自己寒碜就算了,别带着晓晓他们一块儿寒碜” 话音落下。 裴衍的经脉被接好,浑身透着充盈的仙气。 而纪阮也从袖中掏出一封早就封好的信,递给了莫临水。 “带他走吧,我明日一早也要四处游历去了。” “唉。” 莫临水摇了摇头。 临出门前,才落下最后一句。 “早知道我便不答应你了,阮阮师弟,你对自己太狠了,有时候该对自己好些。” “等晓晓与他大婚时,我会寄婚帖给你,到时候来不来随你。” “不必,我四处云游,你从哪寄给我?” 纪阮笑着送走了他们。 南山小院忽而变得空荡荡,只有院中梨花树上还没熄灭的灯笼还亮着,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 整个南山陷入寂寥之中。 明明前不久整个院子都是他们嘈杂的唠叨声,与爽朗的笑声。 可现在只有冰冷的月色,还有他。 纪阮坐在梨花树下的秋千上。 那是裴衍无聊时搭起来的,说是给他乘凉用的。 哪个傻子乘凉会搭秋千? 况且几百岁的人怎么可能会坐这么幼稚的东西。 “月神啊月神,保佑小崽子平安顺遂吧。” 纪阮望着头顶的月亮呢喃。 极力压抑着心中空荡荡的失落感。 翌日。 他就背着小金库下山云游去了。 原主之前贪的财是真不少,灵石一大堆,灵丹妙药也不少。 【宿主大大,你真的不等反派回来啦?】 “等什么,难得不用养崽,也不用被天天烦恼,又刚好有这么多钱财,肯定要去潇洒潇洒啊!” 【那黑化值呢?】 “不用担心,女主会慢慢治愈他,然后等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解决完最后一个心结,自然就完成任务了,这回也算是终于轮到我躺赢了!” “走吧喳喳宝贝儿,咱们去潇洒~”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2) * 三年后 南海龙宫中 纪阮正和几个小虾米打着叶子牌。 “我又赢了哈哈哈哈!给钱给钱~” 穿着浅蓝色长衫的男人愉悦地大笑着,一下将最后的牌全部打了出去。 那些小虾米顿时哭丧着脸。 “大人,可不兴欺负我们这些小虾米,怎么您把把赢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再输我这个月的俸禄都没了呜呜呜~” “再来再来!我刚刚就差一张牌了!” 纪阮美滋滋地点着他们交上来的灵石。 忽然间。 几个小虾米摸着牌愣在原地,齐刷刷地看向纪阮。 “你们看什么?这些可都是我赢的。” “嗯......大人......你后面......” 几个小虾米结巴地说完,满脸畏惧。 “阿元,你又在聚众打牌,唉。” 而那道熟悉清润的声音落下。 纪阮才知道,他们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人。 “哎呀......我这不是太无聊了么?哎呀,走了走了,不打了,走啊,我请你喝酒,小敖青。” 将那些灵石装进口袋后。 他朝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小虾米眨了眨眼。 拽着敖青的袖子就离开了。 织金锦服的男人眉眼温润,银白的发丝划过他的脸。 他是南海龙宫太子。 三年前偶然遇见这个怪怪的仙人。 这人长得极美,当时被一群妖怪围着。 那天他救下了他。 而这怪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哎呀,你做什么?你把他们杀了,谁陪我玩儿?” 后来这个贪玩的怪人就跟着他回来了。 他说他叫阿元。 那双狡黠的桃花眸格外吸引人。 名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关于阿元,他只知道他是个半仙,还贪玩。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若不是仙界规定不能无故踏足人界。 这怪人早就跑了。 不过阿元是龙宫中唯一不会因为他太子的位置而对他另眼相看。 他也早就已经习惯被他拉着到处跑。 酒肆的香气钻进鼻息。 没一会儿他们就坐在了南海扇贝族开的酒馆中。 “小敖青尽管喝,钱我可是赢了不少。” 纪阮抱着酒坛勾眼笑着。 “对了,明日我们去森林边境吧,听说那开了一种奇特的妖花,刚好拿回来研究炼药,怎么样?” “阿元,明日怕是不行。” “为何?算了算了,你不乐意,我就去找小敖洛一起去。” 敖洛是他的亲弟弟。 才不过一百岁。 南海龙王老来得子,把他当宝贝似地宠。 小孩最是贪玩。 敖青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划过笑意。 “不行,敖洛他也去不了,明日是仙界落水仙尊座下爱徒的大婚之日,前几日也刚好恰逢那个叫什么林晓晓的仙使渡过雷劫,荣登仙位,所以这次的大婚操办的隆重了些。” “明日我和敖洛都得跟着父王上仙界去祝贺......阿元你怎么了?” 熟悉的名字落进耳畔。 纪阮捏着杯子的手在唇边顿住。 神色忽地变了变。 女主林晓晓大婚...... 是和裴衍么? 他刚想开口问,又觉得没必要 除了裴衍也没别人了。 “没事,刚好明天我也有事,这么大喜的日子,你们该去贺喜,顺便帮我顺几个仙界的蟠桃下来啊?” 纪阮猛灌了口酒。 笑着打趣。 三年的时间,黑化值停留在80%没有变过。 明日就该大婚了。 而大婚之后,就轮到他的最后一个剧情任务。 纪阮早就猜到了。 毕竟想要变强,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 【叮!触发剧情任务三——被反派杀死。】 刚想着。 脑海中便响起那道熟悉的提示音。 果不其然。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好法子。 这三年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早就想到了彻底‘死去’后金蝉脱壳的法子。 眼下只要解决了他的恨意,再有女主的温暖,黑化值早晚降到0. 现在....... 估计裴衍心中最念着的事就是当初断他经脉的事吧。 刚好。 等裴衍看到那封信,就会立刻来杀了他。 他想的有些失神。 薄红的唇瓣抵着酒杯,神色间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敖青抬手靠近。 “做什么?你不会因为我赢了你侍卫的钱,就想打我吧?小气鬼你可是打不过我的。” 纪阮单手拄着下颌,歪着头轻笑。 弯弯的眼尾被酒气染上薄红。 像朵纯洁又妖冶的花,一颦一笑都勾人。 “没想着同你计较。” “头发。” 敖青抬手,轻轻抚过他的唇角,将他不小心沾在唇边的发丝捋到耳后,便笑着收回了手。 “刚巧,东海那边临近人间历城,还有三日就是花灯节,你不是嫌无聊?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可不是有规定不许去人界?” “那是东海的管辖地,我偷偷带你去。” “你就不怕我偷偷捣乱暴露你的身份?” “我相信阿元。” 闻言,纪阮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嗤,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再者说,那天我大概去不了,小敖青,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 翌日 纪阮到达南山已经是傍晚。 他看着熟悉的小院,莫名有些感叹。 都三年了。 只是。 他刚踏进去,身后就被无形的结界笼罩住。 “雕虫小技。” 纪阮说着。 就抬手破开那道结界。 “卧槽!?” 竟然......破不开!? 这下完犊子了! 纪阮刚转过头,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到了卧房中。 “砰!”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他挣扎着睁开眼,便撞进一双幽深含笑的黑眸间。 “师尊,好久不见。” “嗯......” 纪阮来不及反应。 耳根被少年咬住,低沉危险的声音含着冷笑。 “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3) “师尊身上有别的味道。” “是谁呢……” 纪阮紧抿着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挣扎了几下。 发现这三年前瘦弱的小崽子,如今力气大的惊人。 他竟然撼动不了半分。 “孽徒,放开,你要做什么!?” 被绝对力量压迫的危机感渐渐升起。 纪阮头皮一紧。 漂亮的桃花眸微凛,往后退了退。 此时他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那张乖巧干净的脸已经变得有些沉稳凛冽,浑身透着股冰冷的气息,就连唇角勾起的笑都不再纯粹。 反而有种淡淡的疯意。 眉骨轻抬,显得更加乖戾。 尤其那双鹰隼般的眸,淡漠又冷清,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现在却唯独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的眼睛像是牢房。 狠狠将他锁住。 纪阮看了半秒就忍不住移开了眼。 忽而冷笑出声, “呵,怎么?莫非是看到了那封信,连大婚都来不及进行,便急着来找本尊寻仇的?” “就凭你这个......唔......” 纪阮冷漠的轻嘲声才落下一半。 气息就被打断。 大掌搂着他的腰狠狠往前一捞。 他便紧紧贴住了他的身躯。 随后眼前视线一黑,少年薄唇朝他倾覆而上。 以吻封缄。 他所有的话都尽数被堵回了喉咙间。 化作细微的呜咽声,像是被掐断的泉水断断续续溢出。 “唔唔唔.....放......放开我......” 他的吻来的凶猛。 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似的,气息悉数被夺走。 腰间的大手紧紧桎梏着。 纪阮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他砧板上的鱼,任由他摧残折磨。 妈的。 这小崽子疯了吧? “呼......” 不知过了多久。 在窒息前一秒,那侵略感十足的吻才缓缓撤开, 纪阮喘着劫后余生的气息。 被亲得有些腿软。 素白的外衫也揉得有些凌乱。 裴衍眼含笑意地低头轻啄他的脸,这张令他日思夜想的脸。 “师尊向来嘴硬。” “唇亲起来却是十分软。” 说着,他轻咬纪阮的耳根。 垂敛的目光望见脸颊升起的红晕,浑身冰冷的气息才融化了些。 唇角轻勾。 字字句句带着滚烫的呼吸,故意喷洒在他耳边。 纪阮彻底红了脸。 “你这大逆不道的孽徒!今日本尊便彻底废了你!” 他愠怒地瞪着面前已经比他高半头的少年,催动体内的仙力。 抬掌就朝他的脸打去。 “师尊可真容易害羞。” 裴衍弯着眼,一把抓住了他细嫩的手腕。 温热的薄唇像无形的大手,顺着他的手腕的肌肤一寸寸往上划,滚烫又轻佻的吻落在纪阮的掌心。 舌尖轻勾。。 一副邪肆蛊惑的模样。 漆黑含笑的眸边望着他,边张嘴咬住了他的指尖。 “......” 纪阮眼尾都羞红了。 太撩了。 这死孩子哪里学来的把戏!? “你放肆!” 纪阮一边骂着。 一边往回缩着手。 他只是咬了咬指尖,可那眼神却侵略性十足,仿佛已经透过身上几寸薄衫将他浑身看透。 羞耻。 太羞耻了。 不忍直视。 纪阮移开眼,原本计划的凌辱决战寻死想法也被打乱。 “你疯了,裴衍,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你怎么敢!” “你这个欺师犯上的孽徒,还不快滚!?” “唔呃!” 他话音未落。 少年就松开了他的手,顺着他的手臂一寸寸往上。 痒意攀爬。 他还没说完,脖颈间就传来温热的触感,轻咬。 “我是疯了。” “被师尊逼疯了,什么大婚之日,我只想与师尊大婚。” 少年如痴如醉地反复啄吻着他。 清沉的尾音带着轻笑。 “我走了师尊好去找别的野男人,嗯?” “好师尊,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时时刻刻都想见你,想的快疯了,师尊却总想着推开我。” “阿衍好伤心啊,师尊别这样好不好?” 此刻少年身上哪里还有从前的乖巧天真。 字字句句都充斥着病态偏执的疯意。 疯了。 纪阮难耐地拧起眉。 他怎么都想不通,明明给他和女主制造机会了,明明也让他变强了,明明也刻意保持距离了。 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他想不明白。 “你!你在胡说是什么!本尊断了你的经脉你还如此念着我,怕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杀了我吧!?” 他又将之前的伤疤揭开。 那晚残忍的画面又按照原剧情重演。 裴衍也应该像原剧情一样恨自己才对! 可少年只是掐着他的下巴,笑着轻吻他的唇角,“我当然想让师尊死......” “让师尊被阿衍*死才好。” “疯子!裴衍!你敢!” 纪阮惊恐地瞪大了眼,桃花眸尾微微泛起羞耻的红晕。 “嗯,阿衍是疯子。” “师尊就没错么?在幻境中抱着阿衍说会保护我,求我相信你,然后转头就私自定下我和林晓晓的婚约。” “说了会陪着我,却转眼将我送到仙界。” “阿衍原本也想当师尊的好徒弟,都是师尊不好,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呢?” 疯了。 纪阮挣扎了几下。 却如同蚍蜉撼树,他不仅长高有了力量感,体内那股磅礴的仙力更是让人惊讶不已。 短短三年。 竟然跟他这两百年来的功力不相上下。 甚至还有些克制。 逆天。 实在是逆天。 纪阮紧紧蹙着眉。 下颌被掐着高高仰起,银白的发丝被皎月镀上层层银光,像是清冷悲悯的神只,被恶魔拉入了地狱。 黑与白的衣角交织在一起。 “阿衍忍了三年,为了见到师尊费了好大的力气,每日都在想着,见了师尊该做些什么。” “就连自亵都要想着师尊才行。” “你!裴衍,本尊要杀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 风从领口灌进,纪阮颤抖着薄唇恶狠狠说着。 下一秒。 滚烫的大掌便顺着他的腰线,越过外衫往后腰摸去。 “师尊说阿衍欺师,那我便听师尊的话好不好?” “毕竟一‘日’为师,与师尊分离的这一千多日,全部都要补回来才行。” ...... 帷幔轻飘,薄纱浮动。 只能偶尔听见几声沙哑的咒骂声。 “疯狗,裴衍你这个疯狗,你敢!” “!” “老子要杀了你这个狗东西,孽徒!” 帷幔后。 偶尔也有几声低沉的轻笑传来。 “嗯,师尊正在杀阿衍呢~” 冷白如玉的小臂从床榻边耷拉下来,斑驳青紫。 转眼间,又被大掌捞了回去。 “师尊身上是谁的气息?” “你他妈的管不着......唔哈......” “是谁,嗯?” “......” “是谁......嗯?” “......朋友......” “朋友啊?比我与师尊还要亲近的朋友么......嗯?”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4) 荒唐一夜。 晌午的阳光带着暖意晒在被褥上。 “嗯?” 纪阮再醒来时,只惊觉体内的仙力被封印,浑身除了酸痛感还有抹完药的冰凉。 他每一帧下床的动作就极其缓慢。 刚打开房门,就迎面撞进了少年宽厚的怀里。 “师尊腰疼该歇着。” 头顶传来裴衍的轻笑声。 不知是在笑什么,但即使纪阮没抬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赤裸裸的目光。 瞬间将昨晚荒唐的回忆勾起。 妈的。 还不是你这狗崽子造成的! 纪阮心中暗自气骂着。 语气都透着浓浓的怨气,“滚开,你若是想用这种办法凌辱我,不如将我一刀杀了。” “早知道会养出你这头白眼狼,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外面。” “畜生。” “恶心。” 他挑拣着最刺耳的话一句句朝面前的人刺去。 费尽心血给他们制造的机会,没想到剧情竟然会失控成这个样子,这黑心小崽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歪的? 他想不出。 可头顶的少年却不知被他那句话刺痛。 “好久没听见师尊骂阿衍了。” “不过......” “嗯你!” 刻意短暂的停顿间,那双大掌不知何时覆在他的后腰上,猛地往怀中一按。 纪阮忍不住惊恐怒斥半声。 头顶的人低头,滚烫又危险的气息落在耳畔。 “阿衍怎么舍得师尊去死呢?” 转而轻轻叼住他的耳朵。 酥麻感弥漫,侵略着纪阮渐渐升起的羞耻心。 “师尊刚醒来,不要说气话好不好?” 偏偏少年清沉的声音又很暧昧。 “看看阿衍给你带了什么吃的?都是师尊喜欢的。” “松开,裴衍,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竟还有脸唤我师尊,恶心,本尊没有你这个欺师犯上的孽徒!” “你做什么!” “放开!” 纪阮挣扎着。 下一秒,就被他拦腰横抱起。 腾空的失重感来不及反应,纪阮慌乱抱住了他的脖子。 此刻他才看清少年唇角扬起。 “师尊真要将我逐出师门?” 裴衍清润淡漠的脸上挂着笑,丝毫没生气。 抱着怀中清瘦的人儿到窗边桌榻边坐下。 窗外的风裹着淡淡的梨花香,如同几年前的一样。 那时他们对坐窗前。 不过现在,他那爱嘴硬撒谎的师尊,却是亲昵地坐在自己怀中。 “师尊昨晚太操劳,还是吃些吧。” 暧昧不清的话意有所指。 纪阮羞红了脸,梗着脖子眼尾薄红。 “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尊绝不会受你羞辱。” “别叫我师尊,裴衍,今日你若是不杀了我,来日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桌上的大猪蹄飘来阵阵香气。 纪阮暗自吞了吞口水。 视线余光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 不行。 他现在可是找死的人设,不能随心所欲。 只要惹这小崽子生气,让他一气之下把自己打死,任务才能继续下去。 狗裴衍,拿美食勾引他。 不讲武德。 他默默骂着眼前的人,面上却不显。 “不叫师尊叫什么?” “纪阮?阮阮?阿阮?娘子?夫君?还是心肝宝贝儿?” 裴衍攥着他乱挣扎的手腕,反剪在他后腰间。 从耳边一路啄吻到唇角。 移一寸,便换个更亲昵的称呼。 低低沉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沙砾划过耳畔,勾起几分痒。 纪阮耳根越来越热。 浑身都羞的泛着淡淡的薄晕。 羞耻。 实在是太不堪入耳! “你!你住嘴!” “师尊好可爱,昨夜吻到这儿时,师尊也是满面通红,那儿也跟着软软热热的,勾的阿衍真想一辈子都埋在师尊那儿......” 裴衍轻吻过他的鼻尖,最终埋在他脖颈间。 嗅着那股让人痴醉的淡淡梨花木质香,贪婪露骨地回味着。 四周的空气都随着少年的声音一同温度升高。 “......” 纪阮咬着唇羞的说不出话。 耳旁像被丢下一颗重雷,炸得他脑海嗡嗡作响。 “你!” “不许说了!” 忽然间。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因恐慌而骤然缩了缩。 “你!” “嗯,师尊太可爱,阿衍()了~” 片刻后。 纪阮坐在他的怀中,一只手被他钳着。 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微微颤抖。 “师尊怎么不吃,嗯?” “不合胃口?” 少年低头趴在他肩头,在耳边低笑, “先前师尊不是最爱吃晓晓师姐做的么......阿衍可是特地跟晓晓师姐学的,怎么现在不吃了?” “嗯......” 纪阮死咬着薄唇。 勾起的眼尾氤氲着湿红的雾气。 无意间溢出的细吟被风裹着传到少年耳畔。 “也对。” “师尊咬着唇该怎么吃。” 话音落下。 大掌从腰间往上,一把掐住了他的下颌。 纪阮恐慌地躲闪挣扎。 却依旧被他死死攥住下颚,下一秒,指尖覆上他紧抿的薄唇,反复摩挲。 该死的。 狗崽子。 他躲闪不及。 随后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便强硬地掰开他的唇。 在唇齿间肆虐横行。 “哈啊!唔唔!放开!” “裴衍唔唔!你不得好死!” 少年低笑。 隔着单薄的白衫咬了咬他的肩。 “阿衍明明是在心疼师尊。” “不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惩罚徒儿?” “都怪师尊。” “撒谎想要将我丢弃,即使这样,阿衍也舍不得惩罚你,师尊嘴上排斥我,可又紧紧扒着我不放。” “......” 纪阮说不出话。 心中却是急疯了。 疯子! 哪有人会边这么诉说着情意,边…… 变态! 裴衍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恼。 单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以后别再离开阿衍了,好不好?我只有师尊了。” 深情呢喃间,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清冷闷哼。 窗户敞开着,院中那棵粗壮的梨花树开得正盛。 远远望去。 清冷单薄的人儿望着那桌上渐渐凉透的菜肴,眼尾薄红。 素白的薄衫在空中掀起波浪。 身后少年垂眸笑着,轻吻他的脖颈。 傍晚 整座南山被天边橘红色的晚霞笼罩着。 楼阁前的檐廊间,少年靠在躺椅间,怀中拢着清瘦单薄的人儿,眉宇间的寒冰都尽数融化,沾上餍足的暖色。 他们间难得的安静。 虽然实际上是纪阮没力气跟他吵。 小院外是比之前更为强大的仙力所凝聚成的结界。 就在此时。 “呲——” 院门口的结界被硬生生划出道口子。 两人同时望去。 纪阮看见来人后,眸中迸发出几缕光芒。 “阿元。” 是敖青。 他正要起身去迎。 “砰。” 才刚刚起了一半,就被腰间的大手按回胸膛间。 耳畔响起少年的轻笑声, “师尊难得这么高兴呢。” “看来他就是师尊口中的那位‘朋友’。”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5)】 看到失踪许久的人正坐在一个少年怀中。 敖青愣了愣。 刚刚破开这道极为强劲的结界,他拂袖走到他们面前,看着阿元拧着眉一脸排斥的模样,顿时也跟着蹙起了眉。 瞬间从腰间抽出长剑,直指那个少年。 “阿元,若是你被此人胁迫,我替你杀了他。” 敖青一向温润的眸光变得严肃凛冽,尽是戒备。 丝毫不敢放松。 只因少年浑身散发着强势的气息。 尤其是揽着阿元时,就像紧锁着自己的猎物似的。 让人感到危险。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刻弥漫。 他们的目光隔着纪阮,在空气中已经交战了无数个来回。 “阿元?” 裴衍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故意趴在纪阮肩膀上,唇角勾起些许笑意。 “你到底是何人!?还不快把阿元放了!” “我如何绑得了桉南仙尊呢?太子殿下可真是抬举我了。” 少年笑的越发灿烂。 亲昵地贴着纪阮,耳畔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热。 “师尊要是跟他走,会伤了阿衍的心。”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轻描淡写落下一句,像是地狱恶鬼的低喃。 “阿衍一伤心,怕会忍不住当着南海太子的面*你,师尊说该怎么办,嗯?” 裴衍的语气委屈无辜。 像在控诉着他的无情似。 可在纪阮耳中,字字句句都是刻入骨髓的威胁。 他抿了抿唇。 强忍着犹豫了片刻。 忽然间。 “!” 后腰的大手往下几指。 这动作似是最后的通牒。 吓得纪阮咬紧了牙关,“我......没有被挟持。” “那他?” 浅青色锦服的男人狐疑地盯着他肩膀上笑得灿烂的少年。 默默收回手中的长剑。 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被我逐出师门的孽徒。” 纪阮咬着牙妥协道。 刚说完,肩上的少年就接上了他的话。 “是阿衍错了,昨晚......” “!?” 两个意味深长的字眼顿时将昨晚的回忆勾起。 纪阮如同惊弓之鸟。 恶狠狠地瞪向身侧的少年。 “昨晚不小心惹师尊生气了,求师尊原谅。” 裴衍笑着说完。 忍不住捏了把他的后腰。 橘红色的霞光落在男人银白的发丝上。 转头间,似有光从眼前划过。 敖青奇怪地看着他身后的少年,话音落下,也不见纪阮反驳,堵在喉咙间的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好吧,刚刚多有冒犯。” “敖洛早早拉着我回来,说要拉着你去新开的食肆,我们找了许久都不见你的身影,吵着哭着要我找到你。” “抱歉,昨日离开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一声。” “没事,知道你是安全的我便放心了,昨日在仙界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不过你既然是以阿元的身份与我们相识,那在我们心中,你便一直都是阿元。” “.......” 被忽视的裴衍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 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指尖不安分地勾了勾纪阮后腰的腰带。 感受到怀中的人儿身子一僵,才压下胸膛间的些许怒火。 昨晚就是这男人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海水气息。 他一闻见便嫉妒的发疯,昨晚才往狠了折磨他。 可眼下师尊好像并不能体会他的心情。 懊恼。 虽然现在师尊身上从内而外都是自己的气息,可他还是不满足。 尤其听见他们亲昵的谈话。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么? 真想杀了这个碍眼的家伙。 厌恶。 厌恶纪阮和别人有了他不知道的故事。 该死。 裴衍乖乖埋在他的后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才勉强压制住了浑身骇人的杀意。 “天色不早了,太子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再离开。” 他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残阳余晖渐渐西下。 “那就打扰了。” 敖青没拒绝。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再加上的确有些担心阿元的状态。 索性直接答应了下来。 夜幕降临。 纪阮忍着一路的气,被这狗崽子搀扶回了卧房。 “啪——” 一进屋。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他转身一巴掌打在了裴衍脸上。 看着他被扇到一侧,脸颊泛起鲜红的巴掌印。 心中的羞愤平息了些。 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你!你要想报复我大可以直接杀了我,裴衍,不必在旁人面前如此羞辱我,吾乃堂堂桉南仙尊,岂容你这个无耻之徒如此折辱?” “噗嗤。” 少年轻轻抚着有些麻木的侧脸。 倏然低笑抬起眸。 “师尊为什么总是说的这么严重呢?” “折辱?师尊见过真正的折辱么?这不叫折辱,真正的折辱是日日夜夜鞭笞,再一刀刀刮骨凌迟,断经脉,抽仙髓......” “而阿衍在这个噩梦里受了几年的折辱。” 纪阮紧抿着唇。 心惊。 裴衍抬起指尖,目光眷恋地卷着他胸前散落的银发。 “是你救了我啊,师尊,是你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相信那个梦里的人。” “为什么要骗我呢?” “是师尊先招惹我的,对我百般好,让我有了希望,可又转头掐灭,欺骗,不想要了就将我推给别人。” “纪阮啊纪阮,你把我当什么?” “你的这些安排,有问过我么?” 他唇角分明带着笑意,可云淡风轻的质问中,带着莫名悲凉难过的情绪,惹得纪阮顿时心软。 是。 他最讨厌自作主张的好。 好像他也曾经那样指责过慕瑾年。 可现在他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不止因为任务。 还因为他试图逃避的心态,因为那个让他恐慌的幻境,他用自己最讨厌的手段,自以为是地为裴衍铺路。 如今心思被戳破。 纪阮敛眸,连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只能掩盖住心中淡淡的失落,故作冷漠地垂眸开口, “你要如何?” 终于,退无可退。 纪阮靠在窗边,纤细的手腕被少年一把捉住,不容躲闪。 “我只要你。” “我要师尊永远留在我身边,眼里只有我。” 纪阮抿了抿唇。 他直观的感觉到他身上无措的慌乱感,比那日在幻境中还要脆弱敏感,让人忍不住心疼。 可不行。 “呵,不堪入耳,你逃婚又如此对自己的师尊,就不怕整个仙界唾弃你?” 裴衍感受到他的语气融化了些。 往前凑了几分。 紧贴着他的身躯,目光淡淡扫过楼下拐角处的黑影。 淡淡低笑。 “师尊只想着我便好。” “连生气都这么诱人,害的阿衍又()了。” “师尊惹的火,得由师尊来灭......”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6) 纪阮拧起眉头。 脑海中警铃大作。 此刻没了仙力的他,就跟普通的凡人没什么差别。 丝毫没留意到楼下拐角处的动静。 “不是,这狗崽子怎么xy这么强?” 【哦豁,宿主大大后悔了吧,喳喳之前可是提醒过您的,反派他只喜欢你哒~】 “?” “他……只喜欢我?” 纪阮狐疑地看向脑海中的小白猫,仿佛非要看透什么似的。 喳喳连忙捂住了嘴。 【啊......宿主大大魅力那么大,反派大大肯定会更喜欢你啊,喳喳刚刚的意思就是这样……毕竟前几个世界的变态反派们也是被宿主大大您的善良坚强所吸引哒~】 它急忙找补着。 纪阮奇怪地看了它一眼。 心中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那么多世界的反派都对他变态强制爱。 莫非....... 他身上有什么吸引变态反派的气息? “好吧。” 看到宿主清奇的思路渐渐跑歪,喳喳才蓦然松了口气。 死了死了。 差点又露馅了。 纪阮发个愣的功夫。 再回过神来,眼前的视线就被少年那张渐渐放大的脸所占据。 他的唇正缓缓朝他压下来。 身后窗台抵着纪阮的腰,晚夜的清风吹起他散落的银发。 有些冷。 可裴衍紧贴过来的身躯温暖又炙热。 驱散了些许周身的凉意。 距离越来越近。 呼吸都打在彼此交织的鼻息间。 那双深情幽邃的黑眸像一潭沼泽,叫纪阮泥足深陷有些动摇。 “呼。” 纪阮的心脏不知不觉在缩短的距离间,跳的愈发快。 亲亲怪。 害他差点沦陷。 视线被彻底覆盖,纪阮才艰难地压下蠢蠢欲动的念头,找回理智。 他偏过头,躲开了倾覆而来的气息。 最终,滚烫的吻只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够了。” 纪阮的声音有些凉。 无形间驱散了些脑子里的热意。 脸颊上的薄红被风吹淡了些。 裴衍微微愣了愣,直到视线余光望见那抹离开的黑影,才拉开了些距离,“好吧,是阿衍考虑不周,毕竟太多次,师尊身子骨吃不消。” “不过这样睡,阿衍怕半夜它不听话,自己找家钻......” “你!” 才刚褪掉热。 纪阮再次被他下流的话激得满面通红。 “龌龊无耻!” 他猛地推开身上的人,朝着门口走。 浑身充斥散发着羞愤愠怒的气息。 羞耻。 太羞耻了。 才走几步。 下一秒就被裴衍攥住了手腕。 “师尊要去哪儿?” “你要在这儿睡便自己睡,我去别处,懒得同你争辩,省的半夜睡不安稳忍不住想拔刀将你这无耻之徒杀了!” 纪阮冷冷瞥了他一眼,嗓音凉薄。 丝毫不敢往下看。 指尖刚触碰到门,就被一股力道拉着,天旋地转,转眼间沉重的力量感覆上来。 他被压在了门板上。 高大挺拔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半点不给他留挣扎的余地。 裴衍低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像个朝着主人撒欢求宠爱的乖狗。 偏生语气温柔又危险。 “师尊不想和我睡,难道是想和那个敖青一起睡?” “好嫉妒啊,别再说这些让阿衍伤心的话了,好不好?” “乖一点,师尊,我陪你睡,我自愿给你暖床,别走,看看我……师尊看看我,” 他尾音有些抖,又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似的,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撒手。 明明语气委屈乞求。 可手攥的紧。 生怕他跑路一样。 纪阮抿了抿唇。 想松口,可腰间被紧逼着,他进退两难,盘旋的话语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须臾。 “你做什么!?” 他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就被他轻轻咬了咬下巴。 裴衍握着他的手腕,缓缓划过他结实的胸膛,透过布料拂过腰间薄肌。 气息暧昧又危险。 “阿衍心疼师尊,舍不得再让你疼。” “师尊是不是也该心疼心疼阿衍?” “嗯......师尊摸摸我好不好?” ...... 从门前到榻上,只几步的距离。 他们却走了很久很久。 银白与墨色的发丝交织在玉枕间。 少年红着脸在男人耳畔气息凌乱低沉,极尽缱绻,胜似呢喃。 “师尊好厉害......” “师尊......师尊......不要离开阿衍......” “你......你怎么又!” 纪阮惊恐地看着他。 却被裴衍攥着手,无处可躲。 少年在他耳边沙哑低喃,粗粝的嗓音夹杂着旖旎的脏欲。 “嗯,许是阿衍病了。” “光是闻到师尊的气息,便忍不住()了。” “你!裴衍你若是睡不着就滚出去。” 纪阮累的语气都虚了几分。 这两日被折磨的够呛,他现在浑身都还累累的,困意也阵阵袭来。 “好。” “师尊累了便早些歇息。” 裴衍又咬了咬他的下巴,在他耳边低声诱哄,温柔沙哑,刻意停顿。 妥协间,却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阿衍自己来就好......”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7) 夜深人静。 时不时从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蝉鸣,溢进来的风推动榻边的帷幔,像是河面泛起的波浪涟漪。 男人清纤浓密的鸦羽轻颤。 却没睁开。 而身旁的裴衍已经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他看向身旁的少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喳喳,把裴衍身上的镜子给我看看。” 【好的,宿主大大。】 那面镜子里的画面渐渐浮现在脑海半空中。 才播放了几帧。 台阶上的小白猫就顿时用爪子捂住了眼睛。 【宿主大大,这真是......伤风败俗啊!喳喳可不想看你们的这些私密事,哎哟哟!】 镜面中传出自己细碎的咒骂声。 还有不可言说的交缠画面,更有许多他深睡时录进去的。 纪阮顿时吓了一跳。 瞬间就将眼前的画面关了。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咬着牙默默咒骂着身侧睡着的少年。 何止伤风败俗。 甚至已经有些变态。 这狗崽子,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闭嘴。” “明天把这镜子给我偷出来。” 【咦惹,好的,宿主大大。】 * 翌日 纪阮醒来时,身旁便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身上的白衫干净整洁,一看就是被那小狗崽子换过。 “裴衍呢?” 【宿主大大,反派在做饭呢。】 闻言。 纪阮才下床走到了书桌前,在白纸上落下几笔。 直到楼下传来脚步声。 踩在竹木楼梯台阶上的‘嘎吱’声沉闷又清晰,渐行渐近。 闻声,纪阮才慢慢停下笔,将那封信揣进了袖子里。 现在裴衍这疯崽子已经完全长歪了。 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他并不排斥,在这安逸的南山上混吃等死一辈子。 可如今形势所迫。 躺平的生活被打乱。 这是他唯一能完成剧情任务的机会。 现在他只能利用敖青。 将南山他们的消息传到仙界去,还有那段镜子里的录像。 以身入局。 仙界定会前来讨伐。 裴衍啊裴衍。 这对他来说该有多残忍。 但那些古早的修仙文里,哪个励志变强的强者不需要断情绝爱? 所以为了任务,他大概又要自以为是地为裴衍做选择了。 可不要怨他啊。 纪阮默默叹息了声。 * 小院中梨花树下的桌子上摆着几道菜肴,周围的气氛却不怎么和谐。 饭桌上也是难得的安静。 黑褐色衣服的少年目光毫不掩饰,直勾勾地望着身旁的人。 唇角始终挂着笑。 还是第一次见师尊这么乖。 没有嘴硬的辱骂,也没有反抗。 想着。 他淡淡瞥了一眼对面神色莫名的另一人。 看来是因为这个碍眼的人在。 师尊才会如此矜持吧。 真是让人不爽。 他垂眸咀嚼着嘴里的菜,只觉得索然无味。 眼底眸光黯了黯。 好碍眼。 都是因为他师尊才不肯看自己的么? 那就...... 除掉好了。 他乖巧的脸上挂着浅笑,脑海中却是已经想了上百种今晚如何将敖青给除掉的法子。 刚想罢。 “敖青,你是南海太子,事务繁忙,等吃完饭你就回去吧。” 男人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 纪阮话音一落。 身侧两人都愣住了。 敖青捏着筷子停顿在半空中,薄唇张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都听阿元的。” 微风拂过。 倏地传来少年几声轻笑。 “太子是师尊的朋友,多留几天也无妨的。” “我看太子殿下倒是投缘。” “不如......再多留几天?” 裴衍笑着抬眸,眉眼弯弯间尽是挽留。 空气忽然在他的声音中凝固。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8)】 “你若是无聊的紧,就去仙界找晓晓去,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看着敖青满脸犹豫。 仿佛下一秒就要答应下来,纪阮紧接着冷冷出声打断。 敖青或许不知道。 但他对裴衍这狗崽子算得上了解。 他现在估计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除掉敖青。 话音落下,两人都没了声音。 不久后。 纪阮送敖青到了院子结界处,一路上他紧张到神经都紧绷着。 虽然裴衍去收拾厨房了。 但他知道,这小崽子肯定在某处关注着他。 那结界的出口就在眼前。 只要往前再踏一步就能逃出这个无形的牢笼。 就一步。 他就能获得自由。 纪阮站在原地,看着敖青身后浅浅金色的仙力,最终收回了视线。 是的。 他确信,裴衍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随时注意着他的动向。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 今后恐怕再也没有喘息的机会。 “阿元,你真的没事吗?” 男人攥紧了袖口。 回过头依旧满目担忧。 “你真的是自愿留在南山的?” 他扬起的清润嗓音间夹杂着挥之不去的狐疑。 从刚刚饭桌上,到现在。 他拧起的眉头便没有松开过。 纪阮佯装没反应过来,撞在他胸膛间。 在起身时,瞬间将袖中的书信和镜子塞到他掌心间。 背对着身后那令人发寒的空气。 他缓缓拉开了距离。 “无碍,敖青,别忘了在南海我曾说过的话,你好好照顾敖洛,告诉他,我不回去了。” “还有我留给他的留影石,还有那封信,里面已经包含了我所有想对他说的话,你不许看,只能给他看。” 他说完。 便看见男人脸上短暂出现的茫然。 他根本没留什么留影石。 也没有什么信。 遥想当初在那个酒肆中,他曾寻求过敖青一个忙。 那时他以为自己大概会死在裴衍手中,于是—— “敖青,等你回来帮我个忙,去南山将我接走,送到仙界莫临水那里,就说我想历劫了,他便能明白,届时若你接不走我,便去仙界找莫临水来接我。” 没错。 他早就想好了后手。 只要让喳喳留住自己一丝气息。 再被扔到轮回井中,他便能去人间历劫,躲开这个小崽子,然后静静等待任务完成。 可如今。 事情已经失控到他没预料到的地步。 眼看着敖青正要开口。 纪阮就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东西给该给的人。” “时辰不早了,太子殿下,启程吧。” 话音落下。 看着男人脸上的茫然淡去,他才松开他的手。 “阿元,你真的不跟我走么?” “不了,这才是我的家,太子殿下,再会。” 说完。 纪阮便转身,再次往回越过那道圆拱门朝院子里走去。 就好像那只自由的鸟儿正一步步又飞回了笼子里,背影也莫名有些孤寂。 徒留敖青一人在原地看着他身影消失。 才叹息着离去。 其实昨晚他看见了。 本是想找他问清楚那天酒肆的话是什么意思,要如何帮他。 抬眸,便顺着月色望见他飘逸的银丝从窗台垂落。 而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少年。 缓缓将阿元压在窗边,月色像是道红线,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他们在相拥而吻。 那一刻,敖青便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跳得很快。 那个叫裴衍的少年隔着空气,视线朝他望了过来。 带着挑衅与轻嘲。 原来他们竟是这样的关系。 震惊羞耻的同时,心脏处蓦然的疼痛也渐渐弥漫。 也是。 他与阿元相处三年,从不知道他的身份。 更不知他有个徒弟。 再怎么算,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比跟自己要亲近的多。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29) 也是。 他与阿元相处三年,从不知道他的身份。 更不知他有个徒弟。 再怎么算,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比跟自己要亲近的多。 是他冲动了。 不该多管他们之间的事。 直到今日维持了半天的奇怪氛围。 昨晚压下的疑虑才又渐渐升起。 他想问阿元——‘这是你自愿的么?’ 可阿元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敖青捏紧了掌心中的信封和那面镜子。 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沉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按照阿元的请求,去仙界找洛水仙尊才能知道这一切。 他在结界出口站了许久。 深深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 抿了抿唇,最终转身朝山外离去。 而此刻不远处躺在梨花树上的少年嘴角挂着笑。 将他们的话全部听了去。 耳边只回荡着刚刚纪阮那句‘这是我的家’。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蜜糖似的,让他心里都跟着甜丝丝的。 果然。 师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说着如何厌恶自己,实际上心中也有不舍。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60%,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纪阮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脑海中的提示音。。 头顶一片阴影遮挡住温暖的阳光。 他抬眸,便看见少年叼着一朵梨花,漆黑狭长的黑眸含着笑,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薄唇轻捻那洁白的梨花花瓣。 目光又极具占有欲。 仿佛被他叼着不是花瓣,看的人莫名有些羞涩。 “师尊,又脸红了。” 少年从树上跳到他面前。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拂过他有些发热的脸颊。 笑的像个得逞的坏小孩。 “没个正经。” 他收回视线,冷声回道。 带着一身凉薄自顾自往小楼走。 少年紧紧跟在他身后,语气多是逗弄调侃, “好了好了,都是阿衍的错,今晚给师尊多炖些鸡鸭,给师尊赔罪,别生气了。” “这梨花受仙气影响,还怪甜的,等明日一早我采些下来,给师尊做梨花膏好不好?给师尊泡水喝。” ...... 这几日。 南山阁楼间只有他们两个。 也不知道小崽子从哪弄回来的鸡鸭。 也不似第一日那样发疯似地折磨自己,除了...... 夜夜都要挤着他睡,还要被这小崽子黏着折腾半个时辰,才能安稳睡觉。 其余的还算老实。 每日也有说不完的话。 闲了便趴在窗边的书桌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书。 太粘人了。 不过黑化值倒是降到了30%。 “裴衍,你不需要修炼么?天天在我面前呆着做什么?如今我仙力被压制,无处可去,你不必如此看着我。” 终于。 纪阮忍无可忍地扔下书卷。 漂亮的桃花眸微微挑起,居高临下睨着趴在桌子上的少年,清凉的嗓音略显无奈。 “三年没见到师尊,现在见到了,自然是想时时刻刻看你。” “阿衍所求不多,我修习仙法只因为师尊喜欢,想多博得你的关注,想让你眼中多看看我。” “是三年前师尊夸晓晓师姐天资聪颖,我才咬着牙坚持了三年,只为能站在师尊身旁,师尊是我在这世间全部的念想。” “我不需要别的,我只需要你。” 少年撑着下颌,气吐如兰。 缱绻深情的眸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他的语气很轻,字字句句却带着让人动容又难以抗拒的情愫。 最后半句在耳边盘旋了很久。 像短暂的开关,扼住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刻薄冷漠。 他感受到了裴衍的情意。 脑海中也不断闪过幻境中少年喜怒哀乐的画面。 心念动摇。 又忽然间闪过和裴衍七八分相似的人躺在‘自己’怀中。 不行。 他可以心动。 但决不能动摇,只有完成任务,裴衍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继续变得更加强大。 伤心吗? 他此刻听到裴衍的告白,心中多半是难过。 可他无能为力。 想着。 纪阮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是的。”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成为你的对手、朋友,你该为了自己活,而不是为我。” 话音落下。 他猛地回过神。 就像是提前的预告,不自觉地就说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叭。” 少年顿时反握住了他的手腕。 黑眸间滚动着若隐若现的不安与偏执。 “师尊,别离开我。” ...... “咯咯咯!” 忽然间。 尖细的鸡鸣声将他们间微妙的氛围打断。 纪阮皱起的眉蓦然松了下来,“哪来的鸡?” 他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 走到结界入口时才看见被绑着脚的三只鸡在原地扑腾着。 却没人看管。 “嗯?” 他疑惑地看向裴衍。 后者却大喇喇地走出去提了进来。 “咯咯咯!” “这是山下为师尊修道观的那些信徒们,自愿上供来的。” “你......” 纪阮嘴角抽了抽。 他差点忘了。 原主贪婪虚伪,明里暗里诓骗了仙门和山脚下百姓的很多东西。 那些道观也是为了敛财才诓人修建的。 造孽啊。 他差点又忘了,这小崽子是重生的,知道原主的真面目。 原来这些天的鸡鸭鱼肉都是......他以自己的名义诓来的! 这小兔崽子。 故意给他轮回路上造业障的吧!? 不过这些家禽确实肥美鲜嫩啊。 在食欲和理智的碰撞下,最终纪阮咽回了还没说出口的话。 夜幕降临。 【宿主大大,你让喳喳留意的事情有动静了,莫临水已经召集了仙门的人准备明日就来南山讨伐,宿主大大做好准备了吗?】 “这么快。” 【是的呀,宿主大大一定要做好准备啊,在攻略任务完成之前,宿主大大死亡也算是任务失败,会遭受严厉的惩罚,您明天做剧情任务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 喳喳还想说什么,转眼间就被自家宿主扔进了小黑屋。 【嗯?我......】 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今日是十五。 月亮比平时还要圆些。 也比平时更亮,银光顺着窗棂爬进屋子,影影绰绰照亮了他们眼前彼此的轮廓。 这也是纪阮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清眼前的少年。 早就没了之前的稚气。 线条棱角分明,看起来沉稳了,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一起这么多天,他才看清。 “师尊,睡不着吗?” 裴衍忽的睁开眼。 长臂一揽,就将他搂进怀里,嗓音有些哑。 “嗯,你不是也没睡?” 纪阮下颌划过他的胸膛,抬眸看向他的脸,声音闷闷凉凉的。 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裴衍胸脯细微的振动。 “师尊是在关心我?” “不必担心,这几日是这三年来我睡得最好的日子,只要师尊在我身边就好。” 情话倒是信手拈来。 须臾,他们的视线上下对上。 “睡不着,那我陪师尊做些有趣的事吧......”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0)】 “睡不着,那我陪师尊做些有趣的事吧......” 裴衍话锋一转。 轻轻顺着怀中人儿的腰线划过。 往日这种情形,纪阮早就将他推开,然后一阵斥责。 但师尊生气时,神色更加生动。 所以他就爱戏弄他。 一秒。 两秒。 “师尊!?” 等了半晌,怀中的人儿竟然半点都没反抗。 裴衍震惊地睁大了眼。 气氛瞬间在他惊喜的语调中渐渐变了味道。 纪阮不耐烦地半咬着唇,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 “要做就快点,少废话。” 闻言。 只穿着单薄中衣的少年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师尊他也对他有那种欲念!? 想着,他的心脏便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纪阮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脸红。 随即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算了,当我没说,睡吧。” 可刚刚得了糖果的小孩怎么会知足。 他一把抱住了背对着自己的人,贴着他的耳畔,清沉颤动的语调压抑不住激动,“师尊,阿衍已经()了。” 说完。 温热的气息叼住了他的耳梢。 身后的温度也让纪阮慌乱红了脸。 妈的。 他后悔了行不行!? 可事实证明,他的抗议都被裴衍当成了乐趣。 银丝垂落在墨发中,发丝缠绕交织,床边的帷幔渐渐落下。 他被裴衍锁在墨瞳间。 汗水滴落,少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低沉性感, “师尊,不仅那些信徒供奉你。” “阿衍也在交保护费呢,全部给师尊,好不好?” “......” 外面的圆月害羞地躲在云层后,只有淡淡的银辉落下。 纪阮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眼梢湿红,银发微微被汗水打湿,“累了,我要睡觉。” 他双手扒着床边。 冷白如玉的指尖从纱幔间露出。 下一秒。 就被少年抓着腰捞了回去。 “师尊,才过了一个时辰,夜还长呢。” ......手动马赛克...... 翌日 晌午时分 纪阮是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的。 【宿主大大,昨晚喳喳又被关进小黑屋了呜呜呜,刚刚才出来,外面是莫临水带来的人,正在破结界.】 “这么快,先帮我修复身体,免得等会儿入轮回井时,坚持不住。” 【好的,宿主,正在为您修复身体.,.....】 “出来!” “纪阮,滚出来!” “人呢!?”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 外面谩骂的声音渐渐越来越近。 忽然间。 叫嚷声停了下来。 纪阮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并不着急。 因为现在还不是他进场的时机。 没错。 此时,裴衍提着那把金莲长剑挡在众人面前。 “各位前辈,不要再往前了。” “不要打扰他休息。” 仙尊身后站了数十个天兵天将,莫临水也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目光默默看向远处那个楼阁窗口。 “裴衍!你被这个奸佞小人蛊惑了,他身为你的师尊品行不端,还觊觎你的仙骨,残害诓骗无辜仙门百姓,今日必须将他捉拿回仙界受罚,你且让开。” “不必受他胁迫。” 为首的仙尊深恶痛绝地说着。 随即一挥手。 那层结界轻而易举地被破除。 在仙界之中,战力最强的便是仙帝,而眼前带头的称得上是第二,纪阮也只能堪堪排在他后面。 裴衍的战力跟眼前的人相比,还是差了些。 可他丝毫没后退。 挡在他们身前,神色倦怠又懒慢, “我说了,谁都不能打扰我师尊休息。” “裴衍,本尊念在你曾在仙界刻苦训练,天资卓越的份上,现在让开便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白胡子老头被这个毛头小子落了面子。 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哦,那就试试吧。” 裴衍提起长剑,直指面前的老头。 只见仙尊立马施法退到了后面,对着那些天兵天将吹胡子瞪眼。 “都给我上,将裴衍押下。” “是!” 乌压压的士兵袭来。 裴衍攥紧了剑柄,站在院落门口抵挡着冲上来的千军万马。 天边阴沉沉的乌云滚滚而来,波云诡谲,大战一触即发。 “杀!” “抓住他!” “喝!” “铮——” 刀剑碰撞的清脆响声摧残着耳膜,一声比一声重。 在战场后面的白胡子老头和莫临水对了个眼神,边观望着这场战局边用神识交流着, “这下好了,恶人全都我来做了,不过我这戏演的逼真不?” “一般般,阿阮师弟说了,这小子很抗揍的,揍得越狠他的情绪才能越强烈,这小子可是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若是这次肝肠寸断后经得住雷劫,说不定能成为仙界第一位神使呢。” “但我们真的要将桉南仙尊......” “放心吧,阿阮师弟他自有分寸,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 少年一人一剑抵挡着数十个高阶仙兵。 忽然间。 “砰。” 白胡子老头趁其不备,施法打中了他的手腕。 “叮。” “噗——” 金莲剑摔落在地上。 而裴衍被冲上来的长枪刺中,大口鲜血喷溅在地砖上。 他单手抵抗着那些术法的攻击。 有些支撑不住,弯着腰半跪在地上,视线定格在掉落的金莲剑上,另一只手不停往那儿够着。 那是师尊送他的。 弄丢了,师尊会不高兴的。 “噗呲——” 又是一刀,刺破了裴衍的手臂,鲜红的血顺着黑褐色布料渗出。 他摸到了剑。 用剑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 “住手。” 一声沉稳有力的轻呵声落下。 纪阮从少年身后的院落中缓缓走出来。 身着青衫,挺拔清冷像一块冷冽坚韧的梨花木。 “我跟你们走。” “师尊,阿衍会保护你的,你不能跟他们走。” 裴衍挡在他身前,一直轻慢的目光此刻弥漫着恐慌。 他颤抖着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可下一秒就被纪阮轻而易举甩开。 “裴衍,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支撑不住了,放弃吧。” “不!”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1) 少年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 骨节分明的大掌像铁钳似的,不容许他动分毫。 只是他越用力。 手臂渗出的鲜血便越多,顺着袖口滴落在纪阮的手背上。 看的他有些触目惊心。 少年毅然决然的身影紧绷着挡在他身前。 惹得纪阮鼻尖一酸。 “你再不让开,会被他们打死的。” “那就死,我愿意和师尊一起死。” “你......傻不傻......” 裴衍语气反而带着一股轻松。 但这股宁愿死也要护在他面前的力量,这样深邃刻骨的情意叫纪阮如何能不动容呢? 他垂下眸。 没再说话。 对面的白胡子老头用了八成力朝少年攻去。 “噗——”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他身形晃了晃,最终在身后人儿搀扶下才稳住。 裴衍朝他笑了笑,气息有些粗重, “没事,我就是故意让他放松警惕,师尊别担心。” “喝啊!” 随即他收回笑容,转头催动体内的全部仙力反击。 纪阮红着眼,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喉咙有些生涩的痛。 “不自量力。” 白胡子老头扛住他的攻击,随手捏了一个诀。 少年便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纪阮搂住他往下坠的身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沙哑的厉害,“够了,够了,就这样吧,裴衍,你已经尽力了。” 说完。 他将他缓缓放下。 刚起身,便觉袖口一沉。 裴衍满脸是血,猩红着眼望着他,声音虚弱, “别走。” “你又不要我了吗......” 他的尾音颤抖着。 听得纪阮心脏都跟着微微酸痛。 说不出话来。 他只得甩手挥开他的手,头也没回一步步走向对面。 “不!” “不许走!” 裴衍撑着被血迹染红的地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冲面前的背影无力低吼着。 往前几步,摔倒。 再爬起。 鲜血拉成了长线。 一步步追赶着纪阮离开的脚步。 他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声音越来越弱,“回来。” “师尊,别不要我。” “师尊,回头看看我,求你。” 眼看着他要跌落悬崖,莫临水一把接住了少年的身躯。 “小衍啊,你何必呢,你们......”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可裴衍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 “师叔,求你,带我去找师尊,带我去找他,我还有话没跟他说完,带我去找他。” 莫临水有些犹豫。 本来按照计划,不该带他去的。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 “这......好吧,再带你见他最后一面。” *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被天兵羁押着,刚走到轮回井边时,他和白胡子老头对视了一眼,正想跳进去。 倏地。 “师尊。” 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到可以忽略的声音。 纪阮皱起眉,瞪了一眼身旁的白胡子老头。 后者无辜地摆了摆手。 “小阮阮啊,这可不关我事,是你的好师兄坏了你的计划。” 是的。 因裴衍而死,也算是在完成任务吧。 他本来打算担下原主的罪名,还有他们之间这些感情。 等他的魂魄进了轮回井。 裴衍大概会伤心欲绝吧,可怜悯众生的神灵必须无情无爱。 只有裴衍成了神,才不会像受到任何影响。 也不会再入魔道。 而这一切的代价,必须要献祭他的心。 可现在计划乱了。 一看见裴衍的眼睛,他的心也跟着乱了。 “嗯,计划有变,在这儿处决我的罪责吧。” 纪阮淡淡收回视线。 白胡子老头也瞬间反应过来。 随手抽出身旁士兵腰间的佩剑。 “不要!” “轰——” 少年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低吼着。 心脏也痛的似乎被掰裂了。 天空感受到他的痛苦,几声雷电轰鸣在云层后面响起。 忽然天变暗。 纪阮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糟了! 雷劫来了。 不过裴衍此刻体内法力透支,根本经受不住这场雷劫。 一共九道。 一道比一道狠厉,开始用仙力抵抗,到后面,那天雷会劈碎他的经脉,劈坏肉身,重塑筋骨。 每一下都能要了一个普通仙人的命。 “喳喳,开一下痛感屏蔽。” 【宿主大大呜呜呜,你别犯傻啊,喳喳已经给你开了,不过这也是只能将疼痛降低到千分之一,还是会感受到细微的疼痛。】 “嗯,够了。” 纪阮朝他跑了两步。 此刻,电闪雷鸣。 一道道闪电噼里啪啦如同蜿蜒的蛇,划破阴沉的乌云。 “裴衍,抱紧我。” “不要。” “轰!” 那道雷猛地朝他们劈来。 纪阮紧紧抱住了浑身是血的他,刚催动体内的仙力,那道雷就劈在他的后背上。 “呃嗯。” 他咬着唇。 唇角溢出血丝。 虽然弱化了痛感,但还是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裴衍此刻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了手,摇着头声音抖的不像样。 “你松手,师尊,你松手!” “裴衍,听话,别动。” 血与泪交织在一起。 “轰!” 第二道天雷落下。 抱着他的人一个趔趄,喉间翕动隐忍的闷声。 又被他听见。 裴衍眼眶湿红,他彻底明白了。 师尊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哄着他。 是为了帮他挡住雷劫。 不该是这样的。 他慌乱地想要推开他。 可他受了重伤,根本推不动恢复仙力的男人。 “松开,我自己的雷劫,不要你帮我,你松手!” “轰!” 第三道。 第四道。 ...... 第七道。 纪阮的视线已经被血汗模糊。 他一点力气都没了,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一根根打碎。 他无力地靠在裴衍肩膀上。 “乖,还有一下你就可以休息了。” “以后为自己而活......裴衍......” 纪阮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说的很慢,声音也很轻。 却依旧如他整个人一样,温柔清冷。 “轰!” “谢谢你。” 雷声掩盖了他最后半句话。 周围的人都被堵在雷区外面。 “呲呲呲——” 闪电裹着将他们提到半空中。 头顶的乌云间蕴藏着最后蓄势待发的雷电。 “噼里啪啦。” 巨大又骇人。 “放开我,纪阮。” 裴衍拍了拍他的手臂。 “轰——” 最后一声巨响的雷劈了下来。 刺眼的光芒掩盖了一切。 周围所有人都被晃的睁不开眼。 他们看不见,那道光的中央。 纪阮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身子像沉重的石头不停地往下坠,一直坠。 桃花眸望着头顶的少年,只张了张嘴。 裴衍没注意自己历劫成功,眼中只有往下落的人儿。 他听不见他的声音。 但他却看清了纪阮的口型—— 再见。 ...... “仙界第一位神使出现了!快去禀报仙帝!” “仙使!” 裴衍听不见周围的恭贺声。 身上的雷电尽数消失。 他望着最后消失在轮回井雾气中的身影。 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纪阮,我因你而生。 黄泉碧落,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处。 【叮!剧情任务完成!】 【反派当前黑化值0%,任务完......警告!警告!】 【警告!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正在异常飙升!反派当前黑化值20%......50%......80%......】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2) 天成十四年。 老皇帝纪成病危,纪国皇宫中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纪阮躺在摇椅间。 身穿着浅金色的华服,手里攥着几串葡萄,在台阶檐廊间晒着太阳,一颗一颗往嘴里扔着。 银发被浅金流苏的发冠束在脑后。 晃着头,尽显纨绔少年的气质。 如今他不是什么上百岁的老仙尊,而是天成国皇帝的第六子,也老皇帝最宠爱的小皇子。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90%。】 “咚。” 脑海中响起这道提示音时,葡萄从空中落下,掉在了地上。 从一来到这个人界,那黑化值蹭蹭上涨。 可明明他啥也没干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渣渣,我都没出现在他眼前,他黑化个锤子啊?” 【emmm......宿主大大,喳喳也不知道,自从掉进凡间之后,喳喳就感应不到反派的气息了,除非您能再见到他。】 小白猫无辜地挠了挠头。 纪阮烦躁地将葡萄扔在了一旁。 “扑通。” 一旁的小太监都吓坏了,立马跪下。 “殿下,这葡萄可是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孤就是不爱吃了而已,父王今日身体如何?御医那边怎么说?” “回六皇子殿下,陛下今日身子好了很多......” “报!六皇子殿下,摄政王回朝,已经朝陛下的寝宫去了。” 纪阮皱了皱眉。 他常年贪图享乐,朝堂的事从不在乎。 但这个摄政王的名头他也是听说过的。 十年前,就是这人帮着老皇帝在动荡不安的朝堂中站稳了脚跟,便有人说他手中握着能颠覆王朝的秘钥。 无数人都忌惮畏惧他。 天下一统后。 他便云游去了。 所以纪阮还没见过他的样子。 不过怎么这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呢? 他来不及细想。 就跟着小太监急匆匆往老皇帝寝宫跑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靠老皇帝才能继续享清福。 您老可要再坚持坚持啊。 寝宫外站满了人,那些太医都低着头面壁似地站在原地。 叹息声连连。 “诶,六皇子殿下,摄政王正在里面跟老皇帝谈正事,请您稍候片刻。” 纪阮闻言,不耐烦地拧了拧眉。 “你敢拦孤?” “什么摄政王,孤没见过,孤只知道,你再不让进去,孤会命御林军砍了你的脑袋。” “殿下不要为难奴才......” 小太监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在他面前缩着脖子。 就在此时。 “让他进来。” 低沉清冷的男声透过那道朱红的门沉稳落下。 那小太监才如释重负地让开。 “吱呀——” 纪阮推开门。 越过层层明黄的纱幔往里走去。 寝宫中一个人都没有,只能隔着单薄的纱幔看见龙榻边挺拔高大的背影轮廓。 “咳咳咳——” 还有老皇帝时不时的咳嗽声。 直到纪阮走近。 看清眼前那传说中活阎罗摄政王的真面目时,倏地呼吸停滞。 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这...... 竟然是裴衍! 怎么回事,难道是碰巧长得一样? 他震惊的目光在男人脸上驻足两秒,才后知后觉收回。 【叮!发现目标反派——摄政王裴衍,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 纪阮刚冷静下的思绪,转眼又被脑海中的提示音给搅乱了。 不过也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这小崽子竟然跟着他跳下来了。 明明都已经成神了。 何必呢。 他想不明白。 爱真的要比唾手可得的力量更重要么\/ 傻子。 白痴。 他默默垂头咒骂着眼前这个傻子。 颤动的鸦羽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住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咳咳咳。” “皇儿,过来。” 床边脸色惨白的中年男人低声唤着。 纪阮回过神来,坐在了床边。 “父皇,我在。” “好皇儿,以后你便跟着摄政王学习政务,不许再贪玩了。” 中年男人一边咳嗽着。 一边握着他的手嘱咐着。 纪阮打心底里不想学习什么政务。 毕竟他只想坐吃等死,才不想当什么劳碌命的皇帝。 可仔细想来,从他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 老皇帝对他也算是掏心窝子的好。 将他保护的,这皇宫中的残酷冷漠半点没让他体会到。 此时他便有些不忍心说实话。 再加上...... 要是能接近裴衍的话,说不定能将他的黑化值给降下来? 想着。 怎么都不算亏。 “阿阮知道了,父皇放心。” 一旁的男人冷眸望着他们。 尤其望见那个少年若有所思的神情时,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本来想拒绝老皇帝的请求。 可....... 这个六皇子看起来有些傻。 怎么看不像个明君,但这正合了他的意。 一个合格的傀儡。 “是,臣定会好好教导六皇子殿下。” 裴衍嗓音清沉。 黑眸如墨,像淬上冰霜的长刀,凛冽凉薄。 * 他们并肩出了太极殿。 那些守在殿外的太医才鱼贯而入。 男人身姿颀长,站在阳光下,浑身也透着化不开的冰冷。 眼看着他下了台阶。 纪阮后知后觉跟了上去。 比他矮了一头,也只能抬头看他,刺眼的阳光被男人身躯挡了大半。 “裴大人,住在宫中么?” 男人不语,脚步不曾停下。 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 碰了一鼻子灰的纪阮心中默默腹诽。 这是他当初在南山装高冷的报应? 现在两极反转。 纪阮咬了咬牙,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袖子。 侧过头送到他面前,高高束起的银发在身后摇晃着。 “裴大人,天成国堂堂六皇子同你说话呢,你怎能如此怠慢孤?就不怕孤治你的罪?”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3) 被扯住袖子的同时。 裴衍才停了下来。 淡淡垂眸,视线在他扬到面前的脸与袖口处那几根冷白如玉指骨间来回扫过。 “殿下,臣要教你的第一课,便是噤声。” “喂,裴衍,你不要不识好歹......唔唔唔......” 少年皱着眉扬声斥责他。 漂亮的桃花眸间充斥着气急败坏的神色。 话还没说完。 裴衍紧抿着唇,手掌从宽大的袖袍间抬起,轻轻掐住了他的脸,掌心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灼热的气息顺着他掌心的脉络弥漫。 他张张合合的唇瓣摩擦着他的指尖。 嗯。 软软的。 脸也是软软的。 轻轻一掐就在脸颊肌肤上落下淡淡的印子。 就是话太多了。 果然还是堵住顺眼多了。 “泥狗窝送搜(你给我松手)!唔唔呃!” 纪阮双手拍打着他的手臂。 可这男人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半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脸上的神色都没任何变化。 周围的小太监见状都纷纷回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这摄政王气场太过强大,他们可招惹不起。 折腾了片刻。 纪阮才如同蔫了耳朵的花似的,不再发出声响。 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听话。 那柔软的唇瓣渐渐撤离掌心,裴衍淡淡扫过温热的掌心。 语气更加凉薄。 “很好。” “殿下如此配合,比臣家中的猫还听话。” 纪阮瞪着眼睛。 正想斥责。 走到前面的男人忽然转过身,阳光被他挡在后脑勺,双眸在阴影中泛着几分冰凉不达眼底的笑意。 “还有,臣住宫外。” “殿下还是不要再继续跟着了,毕竟出了皇宫,想要六皇子殿下命的人,不计其数。” 云淡风轻的嗓音飘落在耳畔。 卧槽? 这是在威胁他\/ 纪阮咬着牙,越发觉得被他给羞辱了。 果然,不管仙界还是人间。 这家伙都是个坏心眼的。 他回过神正想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男人的身影却早就已经消失在了面前,只有一缕清风夹杂着残留的淡淡檀木香。 算了。 他不跟他计较。 “裴衍,你不会以为自己变高冷了,我就会倒贴做你的舔狗吧!?哼,笑话,你做梦!” * 次日。 皇帝身体大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笼罩在京城顶上波云诡谲的乌云也暂时散开。 不过各方都在蓄势待发。 尤其是三皇子一派。 不过纪阮没什么想法,他跟那头死肥猪也算不上熟悉,也向来纨绔不堪,没什么夺储的心思。 这不。 一大早。 “咚咚咚——” 纪阮带着小太监站在摄政王府门口。 周围连个守门的侍卫都看不见高大的朱红大门紧闭着,门环敲击的清脆声回荡了好几声。 少年咬着牙。 脑海中的喳喳跟着唏嘘了几声。 【咦惹,宿主大大不是说死也不会来舔他么?难道是喳喳记错了,昨天某人在寝宫里咬牙切齿。】 “......” 纪阮揣着胳膊,耐心越来越少。 “我是皇子,他只是一个区区王爷,什么叫我舔他?我来这儿就是给这狗崽子脸面了。” “注意措辞。” “这叫赏光。” 【哦~赏~光~】 就在纪阮耐心用尽时,门才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看上去几十岁的中年老管家。 透过中年男人与门的缝隙间,依稀可以看见这王府中的萧条。 “你们找谁?” 纪阮今日穿的普通,鎏金的圆领袍带着个金锁,银发被玉冠束在脑后,精致的脸颊上尽是桀骜不耐的神色。 怎么看都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浪荡子。 那老管家一时没认出来。 挡在门口没让他们进。 穿着灰褐色粗布衫的小太监立马不悦地啧了声。 “啧!放肆!竟敢对六皇子殿下无礼......” “小人不知,冒犯了贵人。” 那老管家哆哆嗦嗦行礼,拱手时,恰好让出一条缝隙。 纪阮没心思听他们争辩,二话不说就直接越过他们走了进去。 “裴衍呢?” “王爷在书房休息。” “好,我知道了,你们都不必跟着。” 话音落下。 纪阮就自顾自沿着檐廊往里走。 半晌后,刚推开门。 “咻——” 那速度几乎看不清。 锋利划破空气直直朝着他的头刺来。 下一秒。 他头顶的玉冠四分五裂。 一瓣瓣顺着肩膀掉落在地上。 而他起早梳的头发也应声散落,凌厉的杀气掀起风,银丝伴着门缝外泄落的阳光在空气中飘舞。 纪阮呼吸都在此刻停滞了。 漂亮的桃花眸因害怕而微微缩了缩。 等他回过神来小心翼翼侧头才看清,头顶上是根毛笔,尾端紧紧嵌进了朱红的门框间。 再往下几寸,就能直接戳爆他的额头。 他看了看头顶的笔,又讪讪回头看了看坐在书桌后懒散轻慢的男人,先前强硬的底气都被这一下给戳没了。 好吧。 这个裴衍确实厉害。 对自己也确实往死里整。 “殿下要来,怎么不差人通报一声。” “微臣还以为是来行刺的刺客。” 纪阮咬着牙。 千言万语的咒骂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骗谁呢。 要是真把他当刺客,现在估计那根笔就不会插在门上,而是该插在他的心口处了。 不要脸的黑心莲。 故意整他。 少年轻眯着眸,皮笑肉不笑地在他跟前站定。 “裴大人好大的脾气。”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处?” “既然这样,为何要答应父皇的话?别以为孤好像很稀罕和裴大人学什么狗屁政务一样。” 那些脏话被他憋下。 但嗓音间的怨气怎么都掩盖不住。 裴衍看着脸气鼓鼓像个河豚的少年,唇角轻扯。 天旋地转,他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嗯。 不排斥。 上次被他抓住袖子时就发现了。 他本来讨厌任何的触碰。 昨天该杀了他的。 但竟然不反感他的接近,甚至有些奇怪的感觉攀升。 不知道为什么。 闻见纪阮身上这股淡淡的梨花木质香,他总觉得有些熟悉,清新怡人,似乎能短暂地将所有烦恼都忘却。 纪阮眼皮跳了跳。 感觉到身后那具宽厚的身躯覆了上来。 他的脊背不自觉地紧绷。 温凉的唇瓣贴着耳梢,吐气如兰,“殿下让那个太监背着包裹来的,是想赖上微臣?” “臣说过,宫外危险。” “殿下会遭遇什么,臣可不敢保证。” 说着。 背上一沉。 纪阮被压弯了腰,被迫承受着他的重量。 周围原本冷凝的空气也渐渐升温,变得暧昧不清。 他缩了缩脖子。 怎么也躲不开那温热的气息。 可他的小动作被那双鹰隼般的黑眸尽收眼底。 随即低笑声落下,耳畔泛起痒意。 “殿下不是胆子很大么?” “躲什么,嗯?”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4) “殿下不是胆子很大么?” “躲什么,嗯?” 纪阮双手撑在桌子上,眸光飘忽。 背后的气息存在感极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裴衍靠近时。 他脑海中的神经都不自觉地跟着紧绷,好像在期待着他会做些什么似的。 啊呸呸呸。 纪阮不断甩掉脑海中那些画面。 语气磕绊。 “你起来,裴衍,你莫不是要以下犯上?” 他声音有些软,又有些慌。 仿佛刚刚的倔强消散,露出柔软内敛的样子。 男人薄唇扬起。 只觉得有趣。 眼前的人儿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明明害怕的要死,却硬是在他面前装样子。 到底是养尊处优不经世事的小皇子。 裴衍扬了扬眉。 恶劣的指尖像灵活的蛇顺着他臂弯游走,一点点爬到他的手腕间。 轻轻一攥。 还挺细的。 感受到掌心中的微颤。 他蓦然又沉笑,嗓音性感又危险。 “臣还以为殿下胆子大的很,敢独闯王府。” “殿下别抖,臣还没做什么呢。” “还是说殿下故意接近臣,正是想让臣做些什么?”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70%。】 身后男人开口时,呼吸温热,尽数打在他的脖颈间。 敏感的又是一抖。 纪阮满脑子都是当初在南山时,这狗崽子从背后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求他帮忙的情形。 羞耻。 简直是下流。 他抿了抿唇,压抑住心中被激起的波澜,轻嘲道, “王爷搞清楚,是父皇叫我来同你学习的,早就听闻王爷男女通吃放荡不羁,还以为是谣传,可如今竟然连自己的学生都不放过。” “果真是......无耻。” 没错。 朝中虽然人人畏惧裴衍的铁血手腕。 但也经常传出他风流的传闻。 纪阮咬牙切齿地说着,不肯后退半步。 可他话音落下后。 身后男人的胸膛便紧贴过来。 隔着单薄的春衫,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振动。 “呵。” “既然听闻本王的名声,明明在宫中等着臣便好,却出宫来接近臣,殿下是打的什么心思?” “哦,让微臣猜猜。” “这世间接近臣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想借臣的手获得权势地位,另一种便是......” 男人刻意停顿。 下颚擦过他的肩,眼眸幽邃深沉,凝聚在他脸上。 “便是想爬上臣的床。” “不知殿下是哪种?” 他的话贴着他的脸响起。 尾音轻勾,顿时将纪阮的耳朵勾红。 “你!” “放肆!” “孤乃堂堂皇子,哪里需要攀附于你?孤来找你纯属是因为父皇的命令,别以为我很稀罕来你这儿似的。” 说着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就要起身。 却被那人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你若在不松手,孤就治你的罪。” 他的脸颊上挂着羞愤的绯晕。 看的裴衍眼中戏谑更浓。 却默默退了一步,没再为难他。 毕竟把小白兔逼急了,说不定会跳出控制。 “好了,殿下。” “臣是顺着殿下的意思演,怎么殿下还生气了?” “你!” 纪阮双眸泛红,“裴大人这样无礼的拉拽,难道也是孤的意思?” “哦,是殿下仰着脸看臣,怕殿下脖子劳累。” “歪理。” 纪阮低声埋怨。 这狗崽子变成了人比之前更难缠了。 情绪变幻莫测,一会儿冷淡威胁,一会儿又调侃戏弄。 真把他当成宠物戏耍了!? 偏偏他正经说话时,那浑身的气势又威严的很,让人无法反驳。 “臣只是想叫殿下看看这案上的奏折。” “反倒是殿下面红耳热的,莫非是真的在想什么别的?” 被反将一军。 那人说完,还攥着他的手指向那案牍上展开的折子。 里面几行字,却看的纪阮一惊。 这...... 这是故意针对他的吧!? 上面几行字赫然入目—— 微臣斗胆请陛下考虑立储之事,六皇子殿下恭顺温良,性子谦谨,若能为陛下分忧,则是万民之福...... 后面写了什么他没在看进去。 “嗯?” “这是谁的折子?” 纪阮大惊。 老皇帝之前就同他说过,皇权之争中沉不住气的人就会成为靶子。 而他从小到大都纨绔贪玩。 根本没接触过任何政务。 所以这上面的形容词......到底他妈哪个是形容他的? “这些大臣莫不是瞎了眼?” 后面几个折子全是举荐他的。 纪阮看了半天,几乎短暂地遗忘身后男人的存在,忍不住幽幽吐槽出声。 引得裴衍抬眉轻望。 “殿下不想当储君?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纪阮一页页翻着,懒懒地托着下巴。 知道男人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之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不想啊。” 他轻慢慵懒的声音闷闷的。 像是被这折子上的字字句句给气到了似的。 “能活着天天吃喝玩乐就不错了。” 要是能立马完成任务就更好了。 后半句纪阮没说出来。 裴衍却垂眸看向他,目光中含着复杂的情绪,鹰隼般的视线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看穿似的。 从昨日第一次见面开始。 这少年就痴痴傻傻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聪明。 性子又桀骜,却又会害怕退缩。 看起来像是在藏拙。 裴衍眸光微凉。 那个位置可是这些皇子挤破了头都想要的。 他不信。 不信在染缸中遨游的少年会无欲无求。 “可殿下冒着危险来找臣当老师,不就是为了那个位置么?” “谁说我是为了储君之位才来找你的?” 纪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之前在南山上天天骚话连篇,现在却装什么深沉。 一时之间还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刚收回视线。 便感觉腰间一紧,温热的大掌往后一捞,他便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姿势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他还没开口。 耳畔便又响起男人清冷的嗓音, “哦,不是为了那位置,那便是为了上臣的床?”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5) “哦,不是为了那位置,那便是为了上臣的床?” 他语气中不掺杂丝毫的脏欲。 而是冷漠,又轻嘲的试探。 仿佛在逼他承认那昭昭野心。 但纪阮真的没兴趣,他挣扎了几下,见逃脱不开,便深吸一口气,目光认真地看向他。 “裴大人,父皇他从小宠爱我,所以我为了让他放心才答应那个来向你学习政务的事情,他身子骨越来越差,受不了刺激,心中担忧我,所以孤让他高兴高兴怎么了?” “要是你嫌弃孤胸无大志,明儿我便去寻父皇退了这命令,这也没什么,反正朝中那么多愿意陪孤做戏的。” 他字字句句都说的认真。 漂亮的桃花眸间盈上几分淡漠,仿佛忽然有了距离感。 “裴大人,不必担心。” “现在开始你不必夹枪带棒地嘲讽我,咱们不合适,现在起一拍两散。” 说完。 便看见男人脸上的笑意全无。 纪阮猛地用力,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刚站起来往门外走了几步。 手还没碰到门,就和外面推门进来的人擦肩撞了个正着。 “夫人,王爷在里面商讨要事,你还是......” 纪阮刚抬脚准备跨过门槛,就听见老管家急急说的话。 “嗡——” 他脑海中的神经一下被剪断。 草(一种可爱的植物)。 哈? 好好好。 这狗东西有夫人了,还对他动手动脚。 贱男人。 狗东西! 纪阮视线余光扫过擦肩而过的那个女人。 长得很美。 浑身带着一股凛冽的气质。 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半点没有京都女子的温婉柔弱。 “六皇子殿下,您这是要走么?” 老管家惊慌地站在门外。 苍老的声音恰好唤回了纪阮的注意力。 他清润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愠怒。 “不然留在这儿,扰了你家主子的兴致?” “孤可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也不像某人,丝毫不懂得礼义廉耻。” 说完。 他便背着手昂首挺胸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老管家嘴里的称呼。 夫人? 呵,明明在南山时说了只会念着他。 屁颠屁颠跟着他从轮回井中跳了下来。 还以为多深情呢。 结果转眼就娶了个夫人。 渣男。 幸好当初没信他的鬼话。 不过也对。 反派找个兴趣相投的爱侣才好,最好黑化值赶紧消失。 这样他就不用白白在这儿和这个死渣男浪费时间。 ...... 纪阮抿着唇,在宫道上走的很快。 临近傍晚,橘红色的霞光落在高高的城墙上。 身旁的小太监小碎步跟着,不敢言语。 半晌后,他才小心翼翼开口, “殿下,您昨夜命人赶制的梨花香囊已经弄好了,明日去王府时要不要带上?” 纪阮刚消下去的愠怒在听见‘王府’两个字时又冒了出来。 他望着长长的宫道,冷笑几声。 “王府?孤凭什么要去找他?” “一个仗势欺人的佞臣,天天就知道挑拨离间,孤就算是赏给梨春院的姑娘们,也不会再给他半分好脸色看。” 纪阮淡淡说着。 脑海中的喳喳都被自家宿主浑身的冷气给震到了。 怯生生试探性开口。 【宿主大大,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您之前不是还说要撮合他和林晓晓?现在后悔了吧?当初喳喳可是苦口婆心劝过宿主的。】 “......那当初你还说过反派只会喜欢我的,结果不照样是个始乱终弃言行不一的死渣男?” 【啊这......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宿主大大别生气了,说不定是反派他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才......】 “嗯,你说的对。” 纪阮走到寝宫中。 眼神掩不住的失落。 他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安静下来后心脏仿佛缺了处什么。 少年愣愣地躺在床上。 忽然觉得周围很安静很安静。 不知怎的,有些想念南山时小崽子在他耳畔唠叨的情形。 他又默默对着小白猫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对。” “南山的裴衍已经死了。” “现在的裴衍只是身为凡人的裴衍,他们不一样。” 说完。 纪阮便闭上眼缓缓睡着。 喳喳看着浑身充斥着悲伤气息的宿主,不禁有些心疼。 心里默默骂着主神大人。 明明说了只喜欢主人的,结果竟然还有别的狗子。 坏主神。 他再也不会替他说话了! 主神这个渣男。 * 翌日 纪阮起来时,脸上的气色恢复如初。 连笑容都回来了。 喳喳有些不确定地竖了竖耳朵。 【宿主大大......你没事吧?】 宿主这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刚想着。 纪阮便打开窗户迎接外面的阳光。 “我好的很,不用为任务发愁了!能躺赢我应该高兴,昨天就当是个小插曲。”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躺着享受完最后的时光!” 结果半个时辰后。 少年站在梨春院门口。 一身深红色圆领袍,银发被红绸发冠高高束在脑后。 唇红齿白,尤其那双桃花眸夹杂着笑意。 又乖又坏。 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姑娘的注意。 小太监跟在身旁有些为难。 “殿......公子,您还是别进去吧,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对您的名声不好......” 纪阮摆了摆手。 “飒——” 指尖一捻,玉骨折扇轻轻打开。 好不风流。 “怕什么。” “本公子又不是第一天如此了。” 说着,纪阮就朝里走去。 【宿主大大,你这样不太好吧......】 小白猫也极力劝阻着。 可纪阮只是邪魅一笑,“怎么了?裴衍都能流连温香软玉,难道我不能来寻欢作乐?” 【嗯......倒也不是,喳喳只是担心宿主。】 担心宿主被主神那个变态给...... 但纪阮丝毫没察觉到危险。 “哎哟,小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快进来玩啊~” 浓妆艳抹的掌柜娘子朝他抛了抛手绢。 纪阮跟着走了进去。 梨春院是京都最大的风月场。 而此时 摄政王府书房中 “主子,三皇子那边派人给您送来了厚礼。” 裴衍冷眼睨了眼那红盒子。 他见惯了这些巴结的手段,无非是求他助力。 看着。 他不禁想到了昨夜红着眼斥责自己的少年。 逗弄他倒是有趣些。 不管纪阮是装的,还是真的。 都比这些常规的手段令他觉得有意思。 再加上,这少年是唯一接近却让他不反感的人。 就是有些任性。 昨日说不来,今日便不来了。 这是将他当成了趁手的物件,说不要就不要? 这可由不得他。 想着。 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淡淡看着红盒子缓缓开口, “六皇子现在何处?” 话音落下。 房梁上掉下个女人。 “梨春院。” “铮——” 空气静默下来。 半晌后。 安静到能听见彼此呼吸的氛围中。 男人鸦羽轻颤,声音渐冷,指骨嘎吱作响。 “嗯,还真不乖。” “该给野猫剪剪指甲了。”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6) 临近傍晚 梨春院的空气中飘着淡雅的不同脂粉味。 纪阮半躺在脚踏上,银白的发丝散乱在身后的矮榻上,手里抱着青玉酒壶,脸颊酡红。 衣领有些乱。 他勾了勾身旁姑娘的披肩,张嘴含住了递过来的葡萄。 悠扬的古筝声流淌在耳畔。 醇厚馥郁的醉意已经弥漫上纪阮的双眸。 “唉,这才是人间极乐啊~” 少年提着酒壶灌了几口。 眸光渐乱。 忽然间。 “砰——” 门被踢开。 渗进来的风将满室浅红色的纱幔吹起。 纱幔尾端拂过纪阮模糊的视线。 “殿下好雅兴。” 纪阮双眸泛红,酒气上头,还没看清眼前从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耳边便响起低沉冷厉的声音。 像冰冷过喉的酒,凉到心底。 “咯噔——” 冷不丁唤回了些少年弱去的清醒。 不过片刻,他便收回了视线。 这狗东西现在又来做什么。 管他做什么。 都跟自己无关。 想着。 冷白如玉的指骨抬起,轻轻挑起身旁那乐妓的下巴,眼波流转间带着些许挑衅。 “美人儿,用这里喂。” 裴衍越过最后一道纱幔。 就看见坐在地上满脸酡红的少年,抬眸轻挑着那女人的下巴。 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那人的红唇。 画面荼蘼又艳丽。 “啪。” 云纹黑袍的男人带着风走到纪阮面前。 语气清沉。 “滚出去。” 那张凛冽冷漠的俊脸上此刻已经乌云密布。 弹曲儿的几个小姑娘怯生生地停下。 被裴衍浑身散发的强大压迫感吓得不轻。 先前热闹奢靡的氛围陡然在他的声音中冷下来。 静。 诡异的安静。 那些小姑娘正想缓缓退出去时。 纪阮醉醺醺地抬起脸,一把抓住了身旁姑娘的水袖。 “站住。” “都不许走。” “你们都是小爷我点的,怎么能听别人的话?” “要走也应该是无关的人走。” “乖心肝儿们,都......呃嗯......” 纪阮笑的灿烂。 刚开口,眼前的视线一黑。 男人俯身弯腰,那散发着寒气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 他还没说完。 裴衍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 往前一勾,抵着少年的额头,呼吸冷热交缠。 “殿下确定?” 沉声微扬,含着几分危险。 身旁的小姑娘看着他们暧昧拉近的距离,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虽然这小公子长得好看又勾人。 但这些王权贵胄之间的恩怨太要命。 而她们就是个伺候的。 最容易被波及。 “呃,小公子,奴家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 那女人尴尬笑了笑,转手将自己的袖衫拽了回来,带着弹琴唱曲儿的几人逃也似的离开。 轻纱飘起又落下。 空气中的脂粉味让裴衍的耐心所剩无几。 “裴衍,你不要欺人太甚!” 纪阮抿着唇躲开。 结果下一秒。 “诶诶诶!做什么!放开小爷!” “你做什么!” “放开我!” “砰砰砰——” 天旋地转,失重感猝不及防,就被男人一肩扛起。 他低吼几声,不停敲打着裴衍结实的后背,却像打在石头上似的。 一路上。 周围望过来的目光络绎不绝,暧昧不清。 盯得纪阮脸颊越来越红。 该死的裴衍。 明明有夫人了还这么光明正大来梨春院。 真是...... “呕——” 酒气从在胃里翻涌,他又头朝下。 忍不住一股恶心呕吐感袭来。 “呕。” 喉间耸动。 纪阮忍不住吐在了男人的狐裘黑外衫上。 身旁的小太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闻着那复杂的味道,裴衍脸色都沉了下来。 “殿下胆子真是大。” “仗着臣心软,便变着法子欺负臣?” “......到底是谁欺负谁......嗝......” 纪阮打了声酒嗝。 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越发不清醒。 但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神经也跟着不自觉放松。 委屈地瘪了瘪嘴。 天渐渐暗了下来,裴衍扫了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语气果决, “今日殿下在我这儿歇下,回去什么该说,你心里清楚。” 小太监打了个冷颤。 只觉得脖子有些凉,喏喏应了声,“奴才明白。” * 半晌。 “哗——” 昏昏欲睡的少年被扔进了温热的浴池中。 暖水包裹着他的感官,将慵懒的醉意无限放大。 他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裴衍的轮廓,看不真切。 便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 拉近。 再近。 纪阮虚眯着眼,拼命凑到他面前试图看的更清楚。 挨得太近,少年乱掉的呼吸都带着酒气。 莫名有些勾人。 等看的清楚了,纪阮忍不住双眸又红了红。 水汽染湿了他的眼。 “渣男。” “明明说过只会爱我......” “不过你夫人真好看,以后你也不需要我了,对吧,嗝。” “有点伤心,但没事。” “我会离开的,裴衍......嗝......以后我们不要见了。” 少年的语气忽然有些哽咽委屈。 却异常坚定。 说完。 湿哒哒的手就捂住了男人的脸, “殿下这是做什么?” “......我不想看见你......” 裴衍被他糊涂的样子惹得失笑,薄唇在他掌心微勾。 原来今日不来找他是因为昨天的裴盈。 有些好笑。 不过...... 他什么时候说过只会爱他了。 想着,裴衍抬手捏着他的手腕,薄唇从他掌心划过,像是从掌心一寸寸轻吻到了虎口与指腹。 低沉性感的嗓音贴着他的指尖响起。 “臣何时说过只爱殿下了?” “殿下把臣当成谁了,嗯?” 越说。 他眸光越暗。 他们才认识不到几天,怎么可能说过这些话。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被当成了替身。 想到纪阮有个忘不掉的人。 他莫名不爽。 “嗯?殿下怎么不回答?” 浴池中的雾气四处弥漫,模糊了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界线。 纪阮红着眼抽回自己的手。 有些沉默。 半晌才闷闷出声,“坏狗,有了夫人还管我干什么,不要以为我非你不可,我不喜欢你。” “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说着。 少年顺着池边后退了几步。 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似的,纤浓的鸦羽像蝴蝶羽翼脆弱轻颤着。 裴衍无奈叹了口气。 “哗。” 从池边踏进。 水沾湿了衣衫,勾勒着他结实性感的肌肉线条,一点点凑近角落里耷拉着眼的少年。 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沾上露珠的睫羽,轻轻凑了上去。 最终低垂的视线落在他轻咬的唇上。 低头,靠近。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7) 低头,靠近。 呼吸渐渐加重,若有似无划过他的唇角。 再吻上的那一刻。 裴衍的理智短暂回笼,薄唇擦过少年湿漉漉的脸。 高大的身躯将他压在石壁上。 隔着湿透的衣裳,他们紧贴着。 甚至能感受到气息紊乱间,胸脯细微的起伏。 “那不是臣的夫人。” “狡辩。” 纪阮瘪着嘴侧过头。 裴衍一把捞回他试图躲避的脸,耳鬓厮磨, “殿下这么在意臣身边的人?” “为什么,嗯?” 纪阮被他的气息烫的耳梢红透。 酒气蒸腾。 “谁在意了?” “我巴不得你赶紧找个女人成亲,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 裴衍忍不住靠在他肩膀上,胸膛剧烈震颤着。 笑声持续了半晌。 见怀中人儿急了,才缓缓开口, “那是臣的姐姐,南阳侯的夫人。” “......跟我说做什么,不关我的事。” 闻言,纪阮大脑短路。 脑海中只重复着一句,那不是他的夫人。 见少年发呆。 裴衍一把将他捞进怀中。 梨花木质香中夹杂着微醺的烈酒味道,还有淡淡的脂粉味。 让他不禁又想到刚刚在梨春院时,纪阮靠近那女人满脸诱人的样子。 所以这小皇子是因为这个才去花楼寻欢? 若是他不去。 纪阮是不是就要和那些女人们巫山云雨? 想着。 大掌便紧了紧。 攥的少年忍不住皱起眉来。 他却没松手。 “臣有洁癖,既然是殿下先主动靠近了臣,那便别再靠近旁人,听话点,好吗?” 纪阮醉了。 热气又蒸的他脑袋晕晕乎乎的。 无力地靠在男人怀中,哼哼唧唧挣扎着, “少管我,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不想和渣男说话。” 裴衍苦笑。 攥紧了他的肩膀。 其实刚刚在梨春院看见那混乱的场面时,差点没控制住暴戾的情绪,可看到纪阮红了眼,便硬生生忍了下去。 从前他向来不会有任何情绪,无欲无求。 可遇见这个小皇子开始,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他不抵触他的靠近。 喜欢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让人安心。 那些野心昭昭的皇子也俗不可耐,半点没有他有意思。 像只迷失在他院中的小猫似的。 让他时不时生出想要关进笼子里养着的想法。 遇见这样可爱的小东西,他提起了兴趣,有些舍不得放手。 那便当宠物慢慢养着他吧。 怀中的人儿清瘦弱小,裴衍搂着他的腰,带有蛊惑的语气贴着他耳畔响起。 “殿下,以后不许去梨春院了。” “嗯?” 纪阮声音软软的,像沾了水似的。 裴衍捏着他的下颚,抬起,在他脖颈间细细嗅着。 “臣不喜欢那股味道。” “嗯,不去就不去,好烦,别蹭我。” 纪阮合着眼靠在他怀中。 “好热,别抱我。” 银发少年从他怀中挣脱,扯着身上的外袍。 “啪。” 湿哒哒的衣裳被扔在地板上。 只剩下单薄的白色中衣。 纪阮脸颊绯红,身形不稳,朝男人的方向倒去。 恰好此时。 “主子......” 你的衣服拿来了。 老管家拿着两身衣服走进来。 刚开口,就看见银发少年浑身湿漉漉地扯着自家主子的衣领,压了过去。 嗯? 主子被压了!? 老管家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忙放下衣裳退了出去,临走前,还隐隐听见六皇子清软的声音渐行渐远。 “你穿着衣服怎么洗?脱掉......” 我嘞个天呐。 六皇子看起来弱弱小小的,竟然压倒了主子。 世风日下。 实在是世风日下啊! 此刻浴池中 裴衍一把搂住了他站不稳的身子。 语气带着轻笑。 “殿下故意耍酒疯?” “现在全都看见殿下对臣做那样的事,可要对臣负责。” 夜已深。 窗边月色凄冷。 裴衍帮他掖了掖被子,往怀中揽了揽。 烛火熄灭。 黑暗中只闻男人几声低语, “殿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乖些,当我的小猫。” * 翌日 纪阮醒来时身旁就已经没了人。 他周围陌生的环境,揉了揉酸痛发晕的头。 “这是哪儿啊?” 开口,就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嗓音。 【宿主大大,这是王府捏~】 【昨天宿主喝的烂醉,调戏楼里的姑娘,还被反派抓了个正着,喳喳是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哦~】 小白猫阴阳怪气地说着。 “抓我干嘛?” “他不管好自己的美人,天天净盯着我干嘛,神经病。” 纪阮揉着眉,满脸嫌弃。 而此刻六皇子殿下夜宿王府,香汤池生扑摄政王的传闻已经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纪阮刚出门。 “哎呀,昨晚老管家进去的时候,我隔着门缝不小心都看见了, 那位贵人将主子压倒,还扬声要扒主子的衣服,门关上还能听见殿下的壮志豪言,简直是......” “果真?” “我都亲眼看见了,先前听老管家说,这王府空了二十年,最近也是因为宫里那位喜欢热闹,昨日才添置我们来的。” “啊?看来是真的啊。” “那当然,昨晚一事便可知,咱们都是为了伺候宫里那位才被招进来的,待会儿可别在那位面前乱说。” “我懂我懂,不过外面都已经传遍了,说那位对王爷......哎呀,反正我都听的脸红。” ...... 两个小厮背对着台阶浇花。 纪阮站在他们身后,听着那些嚼舌根的话。 心中的怨气顿时被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什么东西! 他昨晚非礼裴衍? 妈的。 完蛋了。 他冥冥之中变成了勾引有妇之夫的男小三? 卧槽。 他昨晚是疯了吧。 想着,纪阮心中暗暗唾骂自己。 悄无声息从两人身后离开,朝书房走去。 “吱呀——” 果然,门口没侍奉的。 下人都搁他刚刚那个小院儿里了。 这下显得他更像个以权势压人的男小三了,颇有种古早狗血小说里宰相逼婚无权无势的状元郎似的。 也太缺了。 纪阮刚推开门。 银发飞扬,他刚转头就撞进了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瞳中。 顿时没由来的有些心虚。 “孤.......孤是来同裴大人辞行的。” 纪阮在门口站定,揣着胳膊摸了摸耳朵,眼神飘忽地打量着四周。 说完就要转身开门逃走。 下一秒。 后腰一沉,他低头,还没反应。 白绸裹着他的腰猛地往后一坠。 “砰。” 失重感持续半秒,他就落进了温厚的怀抱中。 耳畔低笑落下。 “殿下慌什么?” “臣昨晚可是吃了好些苦头,殿下这是不想负责?”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8) 耳畔低笑落下。 “殿下慌什么?” “臣昨晚可是吃了好些苦头,殿下这是不想负责?” 纪阮一阵脸热。 “什么昨晚,昨晚孤喝醉了,不知道裴大人在说什么。” “哦,不记得。” 男人也不恼。 单手圈着他的腰一转,顺着力道往后,倒在胶椅上。 转眼,一上一下。 纪阮面对面坐在他大腿间,随着他的动作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 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他压倒了裴衍似的。 刚刚那些下人们嚼舌根的话也不禁钻入脑海中。 纪阮耳梢泛红。 他撑在男人结实的腹肌上。 “裴衍,你......” “殿下不是不记得了么?臣来帮殿下回忆回忆啊。” “毕竟京都上下都在传闻殿下将我欺压。扒我衣服的传闻,臣的清白可是尽数被殿下夺走了。” 裴衍眉骨轻抬。 薄唇张张合合间,若有似无的气息擦过他的脸颊,往下侵袭。 气息灼人,纪阮忙侧头闪躲。 “别,不要。” “孤昨晚言行无状,害的裴大人被连累,此事孤会负全责,裴大人就不要再捉弄孤了。” “若是让你夫人看见,怕是会......” 纪阮越说。 男人便靠的越近,鼻尖划过他的下颌,危险又暧昧。 他的声音都跟着抖。 话音还没落下。 “咚咚咚。” 门就被推开。 “裴衍,你又叫我来做什么,要是你想劝我......” 纪阮吓得不轻。 还没来得及从男人胸膛间爬起来。 就和那眼熟的女人视线对上。 正是前天在书房见过的那个女人。 被老管家称作‘夫人’的。 完了。 大型尴尬修罗场。 心虚、愧疚夹杂着慌乱无措,一同搅乱了纪阮的情绪。 都怪这个渣男。 一边有夫人,一边还对他这样暧昧不清。。 真是作弄人。 对上那貌美夫人的视线,他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下他真的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太恶心了。 想着。 纪阮讪讪开口道, “呃......误会......夫人不是你看到的......” “裴衍,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你们光天化日在这儿巫山云雨?” 那女人精致的脸都皱巴起来。 目光幽怨地看着他身后斜躺的男人。 纪阮的话被打断,他只觉得更加尴尬。 还没开口。 就听见身后男人传来几声不屑的轻笑。 “姐姐,嫁入南阳侯府怎么还如此不稳重?” 裴衍的尾音轻扬。 话是对着女人说的。 视线却是明晃晃地落在少年僵硬的后背上。 “轰——” 纪阮只觉得此刻仿佛被五雷轰顶。 他先前还一直还沉浸在毁坏别人姻缘的愧疚中。 现在才得知。 这个美妇人......竟然是裴衍的姐姐!? 一时间。 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慌乱。 只能匆匆绕过案牍,“孤先回宫了。” 最终逃也似地离开了摄政王府。 而门外早就备好了辇轿,银纱飘动。 而此刻。 书房中的空气也变得安静下来。 裴盈掸了掸袖子,语气促狭,“你是专程叫我来看六皇子的?怎么,你相中他了?” 女人红唇微扯,笑的意味不明。 裴衍捻了捻指腹,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目光垂落在掉在地上的玉佩,随手拾了起来。 “好玩。” “不觉得他像小猫吗?” 话音落下。 女人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差点没恶心地吐出来。 “啧,只有你自己这么觉得,虽然六皇子看起来纨绔无知,比较容易把控,但依我看,皇家子弟没几个省心的,你要是真决定把那位置给他,最好还是拿捏住他的七寸再说。” 裴盈自顾自说着。 却见男人脸上兴致缺缺。 便也没再继续多说下去。 朝他摆了摆手。 “算了,我回去了,下次没事别叫我过来,我可不是你逗猫的玩具,少扯上我。” “另外,三皇子那边开始行动了。” “这传闻传出去后,他便准备伙同南阳侯陷害六皇子,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你看该怎么做?” 裴衍扬唇。 “随他去。” 小猫总想着往外跑。 只有在外面受了伤,才会乖乖听话吧。 “好吧,不过那法子有些恶毒,说是要哄骗他进京都皇家别院,下一种西域蛊毒,抽干他的精力,荒淫无度几日,反正不能生育的皇子便如同废人,到时候再将他丢到封地去。” “你到时候不会心疼你的小猫吧?” 裴盈幸灾乐祸地挑了挑眉。 却看见男人眸光闪烁绚烂,带着股淡淡的疯意。 “不会。” “照常做便好。” 说完,裴盈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你刚刚看起来可是对他很感兴趣,就这么拱手让人,不觉得可惜?” “嗯?我有说要拱手让人了么?” “......你真够狠的。” 裴盈不禁有些同情起纪阮来。 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疯子。 说完,便转身离开。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39)】 * 几日后。 裴衍换上官服准备出门。 小猫胆怯,那日之后硬生生躲了他好几日。 明明说了会负责。 却一次也没再来他的府邸。 哪怕派人传话,他也是以身体不适当借口推脱。 算了。 估计是害羞了。 今日他必须要捉住这只东躲西藏的小猫。 想着。 他刚骑上马,神色就凝固住。 暗卫来信,六皇子即将与丞相之女联姻,还肃清了坊间那些流言蜚语。 裴衍攥紧了缰绳。 浑身散发的寒意比风还要凉。 原来他所说的负责,就是这样负责的么? 明明那日在浴池中抱着他,勾引他,朝他撒娇,说什么喜欢,结果转眼就要定亲啊。 呵。 真不乖。 “驾!” 他策马朝皇宫方向奔驰而去。 半晌后。 纪阮正躺在行宫中的软榻上,任由阳光细微暖意落在脸上,时不时捻起几个葡萄含进嘴里。 舒服。 自在。 这才是他应该摆烂享受的生活。 “想吃龙眼了,去给孤拿一盘来。” 他合着眼沐浴阳光。 叫了半晌都不见身边的小太监回应。 “小赵,你干嘛呢,听不见孤说的......话......” 纪阮懒懒掀开眼。 话音戛然而止。 只因身旁早就没了小太监的影子。 “殿下不是身体不适?” 眼前的人正是裴衍! 他步步紧逼。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眼前的光线。 遭了。 这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黑心莲是来找他算账的? 不行。 “咳咳咳......是啊,孤最近染了风寒。” 纪阮边说着,边不动声色从软榻上起身。 时不时还若有其事地剧烈咳嗽几声。 “哎哟,难受了,太医说孤的身子不宜外出,会传染,咳咳咳,裴大人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咳咳咳!” 窗台钻进来的风撩起少年几缕银发。 他的发丝只简单被一根金玉发带绑着,穿着白色中衣披着狐裘披风,几声咳嗽,便显得他有些脆弱。 咳的厉害,脚步却也一寸寸往一旁挪动着。 纪阮捂着唇,视线余光盯着裴衍身旁空地、、 正准备跑出去。 才抬脚,一下被男人揽住了腰。 “叮——” 危险的警铃敲响。 有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慢慢往上爬。 纪阮紧抿着唇。 要死了。 他才不信这家伙对他有什么情意。 毕竟60%的黑化值摆在那儿。 裴衍这是要秋后算账! 他浑身汗毛竖起,做足了被这厮凌辱折磨的准备。 “原来殿下是染了风寒啊。” “还以为殿下是故意躲着臣的。” 谁知,非但没迎来这黑心莲的羞辱。 反而信了似的,语气稀松平常,还有些温柔。 纪阮心虚地哂笑了几声。 “哈哈......怎么会呢,孤躲裴大人做什么,就是风寒,劳烦裴大人专门跑一趟了。” 他话音未落。 脊背便贴上一具温热宽厚的胸膛。 耳畔低语渐起, “是么,殿下如此为臣着想,有些感动。” “刚刚在来的路上,臣听闻殿下要和丞相之女结亲,想了想应该不可能吧,毕竟殿下那晚将臣清白毁了,还说要对臣负责,殿下总不会骗臣的......” 话音一出。 纪阮顿时像哑了声音的炮仗。 “对吧,殿下,您不会骗我的吧?” 腰间的大手搂的更紧了些。 低沉性感的声音也在耳畔步步紧逼。 让纪阮有些骑虎难下。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压下了心中的慌乱。 虽然先前他夫人的误会解决了,但他一直觉得这家伙只是想找个好掌控的皇子当傀儡。 黑化值迟迟不降低。 正说明裴衍只是将他当成了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而且说不定还会对名誉损毁的事记恨在心。 算了。 他可不想自荐枕席,出卖身体。 所以才随便答应了定亲,准备借由亲事从这场权力之争中悄无声息退出来。 到时候找个封地,衣食无忧快乐摆烂。 反正丞相家那个小姑娘从小将自己当成哥哥,整日说要独立,要出去远游,奈何身子骨弱。 刚好还能救她一下,到时候到了封地,他们兄妹俩谁玩谁的,互不干扰。 而且他离开,不碍手碍脚,也不会挡了裴衍的路。 不仅能保自己一命。 等裴衍了了自己的心愿,黑化值自己就降下去了。 这简直就是他现在脑海中的最优解。 想着。 纪阮扒开了腰间的大掌。 “裴大人这是做什么,宫中人多眼杂,你自重些。” “比这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了,殿下,怎么现在开始担心起流言蜚语了?莫非......” 男人鹰隼般的双眸如漆黑的墨,盯得纪阮一阵发毛。 感觉被他看穿了似的。 少年故作镇定,轻咳几声。 “是这样的,孤仔细想了想裴大人那天的话,当然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孤喜欢的是娇软香嫩的小娘子,许是误冒犯了你,不过孤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王爷放心,那些胡乱污蔑你清白的人孤已经派人拿下,再加上孤这桩婚事加持,外人自然不会再误会裴大人什么。” “至于那晚的事......” 纪阮大脑飞速旋转着。 拽着文绉绉的客套话。 还没说完,就看见男人脸上扬起了笑。 那笑意莫名让纪阮觉得有些凉。 他打了个冷颤。 “噗嗤。” “殿下果真是为臣着想,那晚的确没做到最后,殿下也只不过是强吻了臣而已,扒了几层衣服而已。” “不必解释这么多,臣无条件相信殿下,只是那是臣的初吻......” 纪阮一惊。 这黑心莲转性了!? 竟然这么善解人意!? 他微怔。 眼前视线倏地一暗。 唇瓣处传来温凉的触感。 纪阮反应过来时,正想往后躲,大掌按住了他的后脑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他来不及闭嘴。 “唔唔。” 男人便趁机钻进了他微张的唇间,肆意扫荡。 暧昧的吻声溢出唇缝。 片刻。 裴衍才松开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性感的微哑。 “殿下,臣讨回来了,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之后臣就是你的老师,殿下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 纪阮愣愣地望着他。 男人也再也没任何出格的动作,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去,神色严肃认真,半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直到那道高大寂寥的身影消失半天。 纪阮才回神。 这反派终于开窍,同意走兄弟路线了? 只是怎么觉得这心里有些不踏实呢...... 算了。 这样才好,以后不用担惊受怕了。 * 从行宫出来后。 裴衍脸上的浅笑瞬间收了起来。 从袖中掏出那枚金玉梨花玉佩,指尖轻轻摸着他的纹路。 眸光深沉。 “计划提前。” “是,主人。” 小猫不乖。 明明先招惹了他,现在却想着找别的主人。 裴衍轻轻拂过薄唇。 好软。 早知道他会跑,那天晚上真该()的他走不了路。 有些后悔了。 裴衍骑着高头大马朝城郊皇家别院疾驰而去。 没关系。 让他永远离不开好了。 * 三日后。 纪阮收到林清清的口信。 说是要约他去城郊皇家别院狩猎游玩,有要事相商。 估计是半月后成亲离开京都后的分赃事宜。 这小妹妹,也忒急了。 现在就等不及赶紧离开京都。 不过也是,结亲这个法子也是她提议的,非要去外面找什么她幼年时遇见的西域姐姐。 算了,刚好各取所需。 “好,我马上去。” 纪阮换了身衣服,从皇宫侧门骑着马出去了。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0) 一个时辰后 城郊皇家别院中 “六表哥,咱们的计划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不然我爹爹到时候万一又反悔不让我走了。” “放心吧,我嘴很严的。” “那便好,今日围猎,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等会儿我爹爹来发现我来找你,又要生气了。” 说完,林清清就离开。 刚好。 今日是皇家秋猎的日子。 按道理等会儿父皇就会带着妃子和几个重臣来别院附近狩猎。 “殿下,要回宫吗?” “不必,我休息会儿,等父皇他们来了,你再叫醒我。” “是,殿下。” 不知怎么的。 纪阮只觉得昏昏沉沉,有些困。 便回别院寝殿睡了。 而此刻,皇宫中的军队浩浩荡荡朝着反方向的山林去了。 “今年东边山林里出了很多麋鹿,个头肥大鲜美。” 南阳侯在一旁说着,陛下跟着连连点头。 他目光扫了一圈。 “阮儿呢?” “陛下,六皇子殿下说去赴林小姐的约了,臣去接殿下回来?” 裴衍骑着马说。 老皇帝咳嗽了几声,点了点头。 “嗯,你去护着他,朕放心。” * “哈啊~” 纪阮是被疼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却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小赵!” 眼睛被黑布蒙着。 四肢被绑着,动弹不得,整个身子在榻上绑成了个‘大’字。 纪阮唤了几声,却没得到回应。 “噔。” “噔。” “噔。” 随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少年如同惊弓之鸟,“谁!?” 周围缥缈的梨花木质香钻进鼻尖,馥郁清香,而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上淡淡的紫檀香传来。 纪阮慌了。 “卧槽,我这是被绑架了?” “喳喳,是谁?” 危险的警铃敲响,他浑身的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心中升起阵阵不好的预感。 脑海中的小白猫跟着瑟瑟发抖。 【宿主大大,是裴衍!】 【怎么办,要不要喳喳现在救宿主出去?】 闻言。 纪阮才定了定神。 犹豫了几秒,才咬着牙摇了摇头。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幺蛾子。” 喳喳看着自家宿主紧皱的眉,欲言又止。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又被莫名其妙地关进了小黑屋。 喳喳:黑心主神!垃圾渣男!啊啊啊! 四周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呵。” “撕拉——” 下一秒,那双温热的大掌覆上来,一把撕碎了他的外衫。 纪阮黑布下的眉头紧紧蹙起。 “谁!你是谁!” “竟敢在皇家别院对孤无礼!” “以下犯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纪阮故作愤怒地轻吼着。 心里也跟着咯噔一跳。 这疯子。 是疯了吧! 明明昨个儿还善解人意地说有事要找他帮忙。 结果现在给他来这么一出。 简直是疯子。 寝宫内烛火寥寥,光线很暗。 裴衍双眸凝聚在少年单薄轻颤的身躯上,唇角勾起。 指腹一寸寸顺着他的领口往下划。 刻意压低了声音。 “嗯,那在临死之前,更该尝尝六皇子的味道。” 低沉浑厚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轻佻。 纪阮顿时故作慌乱。 “你要做什么!?你敢!我乃堂堂六皇子。” “你这贼人若是就此收手,孤便赏你个全尸。” 少年呵斥的声音有些抖。 手脚四处挣扎了几下,胸脯在指腹轻划下起伏的更厉害。 忽然间。 唇瓣一凉。 纪阮惊得睁大了眼。 黑布下的鸦羽抖颤着,额前尽是虚汗。 “唔唔唔。” 舌尖抵抗着唇齿间塞进来的药丸。 可男人的吻太过霸道,指尖掐着他的下巴,不容反抗。 “哈啊。” 纪阮被吻的喘不过气来。 窒息感渐渐憋红了他的脸,半晌,裴衍才退开。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你这贼人胆敢谋害孤......唔哈......” 一吻落罢。 他喘着粗气高声斥责。 却只得到了男人一声轻蔑的冷笑。 “怪就怪殿下惹了不该惹的人。” “殿下会求着我的。” ...... 半晌后。 黑布下的桃花眸发红发热。 体内一股热浪汹涌如海浪般袭来,纪阮咬着唇。 那男人却坐在榻边,没再动作。 指尖时不时把玩着他手腕上的银锁链。 热。 快要热死了。 纪阮指甲扣着掌心,掐出青紫的印子。 短暂的疼痛才维持住他片刻的清醒。 “唔。” “放开我......哈啊......放开孤......” 裴衍居高临下垂睨着他。 此刻昏黄的烛光落在少年浑身淡粉的肌肤上,像是阳光落在娇艳欲滴的梨花上。 圣洁倔强又莫名诱人。 裴衍的目光像无形的大手一寸寸拂过他的轮廓。 眸光中渐渐溢上几缕脏欲。 但一想到他即将和旁人成婚,这样的风景也会被别人看见。 眼底疯意渐起。 指骨缓缓顺着锁链拂过他的手腕,“殿下想通了?” 看着少年难受的满身泛红。 他唇边笑意有些凉。 纪阮咬了咬唇,身体越来越热。 这该死的狗崽子。 竟然给他下药。 歪了。 彻底歪了。 他心中暗骂着,却是任由欲念驱使,语气磕绊故作恼怒。 “好奇怪,孤的身体好奇怪,你究竟做了什么!?” 裴衍贴着他的耳梢轻语, “这是惩罚,对殿下不乖的惩罚。” 招惹了他,转眼却又想一脚踢开。 该罚。 “哐啷——” 腕间锁链碰撞的清脆声响起,胳膊一轻。 纪阮目光微凛。 正想抬手摘下眼睛上的黑布。 “咔嚓。” 他的双腕就被男人攥住,锁链扣在了一起。 手被束缚住,只有半米的活动范围。 “殿下生的这么美。” “天生就是该被()的,该如何与女子行房,嗯?” 身后的男人捉着他的手腕,从身后圈着纪阮的腰身。 恶劣咬了咬他的耳根。 粗俗污秽的话语砸落,纪阮气的抖了抖身子。 呼吸都变得滚烫。 “好难受。” “放开孤,孤自己来......” “嗯?” 在他身后的裴衍身形微愣。 非但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心中更加烦躁。 眸光又凉了几分。 “好啊。” “六皇子亲自取悦我。”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1) 下一秒,双手得了空。 纪阮已经明白,裴衍这是要故意折磨他。 要是戳破了。 日后恐怕裴衍会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他应该识趣些,装作不认识他。 等到离开这儿,再找这狗东西算账。 想着。 纪阮死咬着唇瓣,用疼痛保持着清醒,缓缓转过身。 主动抬手朝男人脸颊摸去。 最终指腹摩挲过他的薄唇。 “哐啷——” 双腕就着锁链环住他的脖子,一点点凑了上去。 裴衍低敛视线凝着他的靠近的脸。 那抹黑绸衬得更白。 就在此刻。 纪阮倏地攥紧了手中的锁链。 狠狠朝他的脖颈勒紧,薄汗从鬓边滴落,他用尽浑身力气握着锁链往两边拽。 这该死的狗崽子。 勒死他算了。 死变态。 只要将他勒晕过去,他就能跑路。 他可不想入他们的棋局。 榻边纱幔浮动,远远望去白纱上映着他们的影子,挨得很近。 气温升高的空气里却满是剑拔弩张。 下一秒。 他的意图仿佛被裴衍看穿。 在锁链晃动的前一刻,大掌就精准握住他的手腕。 顺势一拉。 梨花木质香扑了满怀。 “殿下真狡诈。” “面容绯红像个吸人精髓的妖精一样,殿下欲念满身,却还不忘对我下死手。” “我该怎么报仇?” “不如将殿下()的手脚都抬不动,只能奄奄向我求饶了。” 那滚烫的气息划过他的手臂。 仿佛粟米勾出了纪阮努力压抑的馋欲,浑身越发烫了起来。 “呼......” “你,你敢!” “哈啊......放开孤,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 “何故如此羞辱孤!?” “啊!你放肆!” 纪阮愤怒低吼着。 热气却软化了他的薄怒。 裴衍指尖一勾,他领口尽开。 而裴衍脸上的冰霜,也渐渐在刚刚少年反抗间融化了许多。 幸好他的小东西还算乖巧。 刚刚听到他对着陌生的人温言软语。 真想好好将他毁掉。 尤其在想到他晌午和那个女人挨在一起窃窃私语时。 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该怎么让小猫变得听话,只亲近他一个人呢? 只有剪断他的爪牙。 叫他看见外面的世界险恶。 才能乖乖老实地待在他身边。 想着。 裴衍大掌握住了他的后腰,语气奚落, “殿下真是比梨春院的名伶还勾人,这么软,是天生来勾引男人的么?” “那日殿下玩得可痛快?” “放心,我比那些姑娘还能让你欲仙欲死。” ...... 半晌后。 纪阮唇瓣都咬破。 唇齿间尽是铁锈味。 双手被身后男人抓着,豆大的汗珠簌簌打湿了他的银发。 可恶。 他痛的快死了。 可身后的男人半点没有收手的意思。 抓着他的头发往后一扯,没有怜惜,耳边也尽是淫词浪语,不堪入耳。 妈的。 这个死变态。 “殿下啊,那些乐姬能满足你么?” “嗯?” 他停顿半声,眼眸疯意滋长。 “林青青能满足殿下么?” “哈啊......贼人,闭嘴!” “啊!” 纪阮红着眼怒骂。 这该死的裴衍。 死变态。 他就不该心软。 当初就不该靠近他。 妈的。 死裴衍。 想着死咬着牙,时不时痛骂几声。 却唯独没戳穿他的身份。 “你若不杀了孤,迟早有一日......今日之辱,孤必会报仇。” “殿下嘴真硬。” “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 一缕天光划破天边云层。 帷幔内声音却丝毫未曾停歇。 一双斑驳红痕的手臂从床榻间落下。 转眼,又被大掌落回。 天亮了又暗。 纪阮已经被体内的药性折磨的没了意识。 通体泛红。 根本分不清白日黑夜。 也不知时间流逝。 黑暗中他的感知更加敏锐。 时而恐惧,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咬着牙才撑下来,脑海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等他出去了。 早晚会让裴衍吃不了兜着走。 死变态。 即使做了无数心理准备,但怒火却在没日没夜的欢愉中烧的越来越旺盛。 “殿下,学乖点。”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40%。】 * 几日后 纪阮再醒来时。 眼前的视线已经恢复了光亮。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陈设,是自己的寝宫。 但那些日日夜夜被拽着折磨的记忆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 只是抬了抬手臂。 浑身就像是被车碾子倾轧过一样。 “嘶。” 他倒吸了口冷气。 “殿下醒了!” “六殿下,你终于醒了!” 一旁的太医惊喜呼喊着。 直到那声音出现,纪阮才发现榻边围着一群人。 “都出去。” “是,王爷。” 纪阮视线刚瞥过去,床边的人瞬间一哄而散。 而裴衍穿着整洁的官服,坐在床边。 凛冽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 “殿下身子如何?” 那模样,仿佛是真的在关心他似的。 纪阮收回了视线,沉默不语。 像个提线木偶面无表情地望着床顶。 心中早就气死了。 强压着想一刀砍死这狗东西的心情。 脑海中的小白猫见自家宿主醒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呜呜呜,宿主大大,这反派太坏了,呜呜呜,喳喳没用,刚想救你就被关进小黑屋了,呜呜呜......】 “我还没死,哭什么丧?” 喳喳被宿主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得够呛。 完蛋了。 这狗主神是不是把宿主大大伤的太狠了。 可恶的主神大大。 它绝对绝对绝对再也不会帮着他说话了。 太坏了! 它刚下定决心。 下一秒。 纪阮的咒骂声在脑海中震耳欲聋。 “操他妈的,这死变态,等我好起来了,非打断这狗东西的狗腿,妈的,贱人。” “呼,气死我了,妈的,气死老子了。” “我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这狗男人给qj了。” ...... 喳喳被吓得合不拢嘴,忘了反应。 可床边的裴衍眸光轻敛。 少年的锋芒被磨平,只剩一具躯壳。 “殿下,别难过,那贼人已经伏诛了。” “此事只有臣知晓,那些侍女太监都没看见,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跟臣说说?” 见纪阮还是不语。 裴衍耐心地弯腰,抬手捋了捋他鬓边的银发。 见少年下意识抖了抖,语气顿时盈上几分心疼。 “殿下别怕,是臣。” “臣会陪在殿下身边的,不会让那些贼人再靠近殿下。” 纪阮眼眶湿红,怯生生看了他一眼。 什么都没说。 两行泪顺着脸颊落下,打湿了枕头。 “裴衍,孤要杀了那贼人。” “好,臣会替殿下杀了他。” “不,孤要亲手杀了他......碎尸万段......”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2) “殿下别怕,没事了,臣在呢。” 裴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耐心又温柔。 “臣说过,殿下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找臣,如今也作数。” * 天成十四年冬 皇宫中 自从秋猎那日回来后,六皇子便变得沉默不语。 不像之前那样活泼率性。 也不怎么和别人亲近,整日待在自己的皇宫中。 在所有下人的眼中。 六皇子经历了不堪的事,如今陛下身子越来越差,整个京都也就只有那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挂念他。 时常进宫陪着他。 这不。 入冬第一场雪,将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都覆盖上一层白。 寝殿中烧着上好的金丝炭。 所有宫人都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面。 “今个儿王爷亲自陪殿下入睡。” “你们几个不用守着了。” 小太监朝门口众人挥了挥手,也跟着退下。 寂静无声的冬夜里,炭火散发的暖意在室内蔓延。 纪阮的脸也蒸的红扑扑的。 “殿下,今日又做噩梦了?” 裴衍熟练地脱去外袍,上了榻。 长臂一揽,将他包裹严实的少年搂进了怀中。 “嗯。” 纪阮颤抖着应了声。 “别怕,殿下,臣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纪阮懒懒应着。 闷闷的声音显得很乖巧。 仿佛闻到男人的味道才渐渐安定下来。 实际上,纪阮已经习以为常。 即使不自在。 还是装作顺从。 从醒来时看见裴衍那一反常态的温柔时,他就知道这狗东西想要什么。 大概是要他如同笼中小狗一样听话乖巧。 只看着他。 也只依赖他。 好吧,看着黑化值渐渐降低到20%,他忍着情绪陪他演。 只是那数据到了二十就再也没波动过。 假的就是假的。 裴衍亏心警惕,所以现在只差最后一剂猛药。 想着。 纪阮在故作迷糊地闭上了眼。 安静地靠在他怀中,虚弱的语气有些恍惚。 “裴大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父皇叫你这么做的?如果父皇要你离开我呢?” 此刻的少年就像个没安全感的破碎冰碴。 摇摇欲坠地挂在廊檐屋顶上。 裴衍薄唇微扯,垂眸轻轻拂过他后脑勺的银发。 语气温柔到了极致,如同冬夜里拂过的一缕暖意。 “自然是因为喜欢殿下。” “就算没有陛下的命令,臣也会保护你的,只要殿下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臣也会站在你这边。” “所以啊,殿下,别怕,可以多依赖依赖我。” “......嗯。” 纪阮闷闷应了声。 世间孤寂漂亮的野魂太多,任谁也拒绝不了这种无条件的偏袒,这些话就像贫瘠土地上洒落的一滴水。 如果纪阮不知道那晚强迫自己的人,就是眼前人的话。 大概也会被他这番话感动温暖。 可偏偏造成这一切噩梦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正是这个口口声声说要站在他身边的人。 才是唯一背叛他的。 就连他嘴里的保护和喜欢,都是那把凌迟伤害他的刀刃。 比砒霜还毒。 比箭还锋利。 纪阮被子下的指尖攥了攥。 哪怕他对裴衍说不再需要他了,他也会逼迫着自己需要。 表面处处是尊重。 背地里却满是欺骗。谎言和伤害。 多讽刺啊。 纪阮正要睡觉时,耳边便又响起了男人低沉柔缓的嗓音。 “陛下的身子快撑不住了。” “听闻三皇子正在筹措私兵,准备谋反。” “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权力之争,等事情结束,臣带你离开京都,离开这个让殿下伤心的地方,怎么样?” “......” 沉默了几秒。 “好。” 纪阮敷衍答应下来,清软语气中夹杂着困倦。 虽然嘴上答应。 但他心中的决断早在犹豫的那几秒里动摇改变。 不行。 要是真跟着这狗东西走了。 到时候他真成了裴衍手中的玩物。 天高路远,没人能救他。 看来......这皇位他得争一争了。 若真成了小皇帝。 裴衍这狗东西就成了他的下属。 再怎么猖狂怎么傲气,也必须得听他的号令。 到时候不愁没机会好好调教他! 几日后 老皇帝病危的消息扩散开来。 纪阮当晚就被叫去了太极殿。 他跪在龙榻前,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老皇帝。 “父皇,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给儿臣的。” 寝殿中只有他们两个。 老皇帝费劲地握住了他的手,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 “啪。” 重重地拍进他的掌心。 “阮儿,父皇要不行了,顶多再为你撑上一日,这是调动京都禁卫军的虎符,你拿好......” “这是朕最后送你的一份礼物,阮儿,好好活下去。” 老皇帝浑浊苍老的眼眸间泛着水雾。 满脸慈爱。 纪阮也不禁红了眼眶。 人都道皇家无情,可从纪阮降临凡间时,老皇帝就处处对他宠爱有加,说是偏心也不为过。 现在还给他留了最后保命的底牌。 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父皇,儿臣一定保护您到最后。” 生死有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送老皇帝最后一程。 ...... 外面风声猎猎。 眼看着临近年关,夜晚还能看见京都天上飘远的孔明灯。 街道上人声鼎沸,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然而皇宫中却人心惶惶。 等待着变天的那刻。 纪阮拿着兵符找到了禁卫军首领,同他说了计划后,才再次赶回皇宫。 依照裴衍前夜说的话。 三皇子纪林会带着私兵谋反。 而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太极殿门口当着众大臣的面,将这个谋逆贼子处死,才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储君。 他刚回到太极殿。 此刻。 站在檐廊拐角处的男人看见了一切。 而他身旁正站着禁卫军首领。 “王爷,六殿下刚刚让我协助他阻击三皇子。” 裴衍眸底淬上几分笑意。 捻着指尖的扳指,嗓音低沉,却有些莫名宠溺。 “嗯,听他的。” “可这样不会坏了您的计划么?” “计划?我有什么计划?你听他的吩咐,不必顾及我。” 说完。 裴衍视线便追随着少年的背影而去。 果然。 他的小猫总会给他惊喜。 不过,到底是什么让他忽然改变了想法呢? 裴衍黑眸如墨,凉意闪过。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3)】 这两日。 纪阮也没和裴衍打照面。 比男人先来到的,是太极殿前的谋逆事变。 三皇子纪林带着他偷偷养了许久的私兵杀进皇宫,百来人,个个身上都穿着结实的铠甲。 那横眉冷眼的少年满脸冰霜。 和禁卫军打的不相上下。 最终几个暗卫前来帮忙,才帮着纪阮险胜。 他没有多想。 老皇帝性命垂危,却不忘帮他铺路。 纪阮心中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十二月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白皑皑的雪夜中,刀光剑影,冲锋陷阵的嘶吼声,唤醒了寂静的长夜。 三皇子最终败了。 纪阮刚招手命人将他关押。 冰天雪地中也只剩下他一个。 纪林双手握着长剑,鬓边发丝早已凌乱不堪。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靠近的禁卫军挥舞了几下。 嘴角挂着鲜血,视线凉凉望着纪阮,嗓音高亢又悲愤。 “纪阮,我败了。” “但我绝不会接受你的同情怜悯,你不过就是运气好了点,有父皇的偏爱,有裴衍的处处维护。” “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恶心。” “以前从来不知道你的昭昭野心,现在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你很得意吧?哈哈哈哈。纪阮,你以为我败了,你又会好到哪去?” “不过是个傀儡,是条被安排的狗。” “哈哈哈哈哈!” “噗呲——” 血泊染红了地砖上的血,纪林站在中央癫狂大笑。 忽然间。 笑声戛然而止。 他举着那柄还在滴着血的长剑,划破了喉咙。 满眼悲愤地倒在尸海中间。 纪阮垂了垂眼睫,的确,从小老皇帝就偏爱自己。 对纪林却是苛刻的很。 不过刚刚纪林有句话说的不错。 他就是运气比他好了点。 现如今却比他强不到哪儿去,他拥有老皇帝和裴衍的助力,后半生都会被皇权操控。 当权力上位后,爱就退位了。 “将皇兄安葬吧。” * 动荡的时局稳定下来。 老皇帝当晚便咽了气,只留下一道遗诏,封皇六子为太子,纪阮也让因此名正言顺继承了大统。 成为新皇的第一件事。 就是处理积压了许久的折子。 一连几天,纪阮忙得晕头转向,也没见过裴衍。 正当他以为这狗东西知难而退时。 裴衍在夜中找上了门。 彼时少年刚上榻准备睡觉,门就被拉开。 冷气钻了进来,吹得寝殿中烛火摇曳,不过很快就被炭火散发的暖意给融化。 刚闭上眼。 男人黑褐色蟒袍带过来的风让他顿时困意全无。 “裴衍?” “你怎么没有通报就自己进来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非要大半夜来找朕?” 纪阮攥紧了明黄的被褥。 目光戒备地望着眼前倏然出现的男人。 语气却故作轻松似的。 “看来殿下忘了,哦不对,是陛下,我们本来约好一起离开京都的,臣在城门处等了三天。” “还以为陛下出了什么事,才马不停蹄来看看。” “陛下不准备走了么?” 裴衍硬朗失落的眉宇被外面的冰霜打湿。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就连身上的披风都是潮湿的。 这些天,大雪飞扬,没怎么听过。 从他那张憔悴苍白的脸色都能看出来,他的确等了很久,。 纪阮有些不好意思。 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又是这狗东西的苦肉计。 先前他在皇家别院被折磨了好些天。 如今就是在风雪中多站了会儿而已,跟他的苦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纪阮漂亮的桃花眸故作委屈地眨了眨。 “我不能撇下父皇,任由三皇兄做傻事,对不起啊,裴大人,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你会理解朕的吧?” 话音落下。 男人没回。 而是当着他的面脱去了外袍。 纪阮微怔。 等男人只剩下单薄的中衣时,他才回过神来,攥着被子一角,裹紧了自己, “你脱衣服做什么!?” “你......你要是冷,我叫小赵子给你拿干净的衣裳来。” “总之......你先别脱了......唔.......” —— 须臾。 裴衍穿着单薄的中衣朝他走来。 纪阮话都还没说完。 就被他的手捂住了嘴,大掌略带的薄茧摩挲着他的唇瓣。 而男人目光灼灼。 怎么看都有点危险。 不会吧...... 他这是演都不演了!? 纪阮心中咯噔一跳。 还没准备好和这厮戳破那段在皇家别院的日子。 他此刻心跳如擂鼓,而他们间的距离很近,他真怕自己的心跳声传到裴衍的耳朵里。 “里咬啄神马(你要做什么)!?呜呜呜!” 少年沉闷的呜咽声自掌间响起。 仔细听,还能察觉到一丝慌乱。 裴衍站在床边,步步逼近,膝盖顶在他的双腿间。 明黄中衣的少年倒在龙榻上,步步后退。 此刻空气都变得有些微妙。 “陛下。” “别退了。” 纪阮满眼都是头顶强势的男人,一股脑往后退,也没注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墙壁。 就在他脑袋快要磕到之际。 裴衍一把搂住了他的后脑勺。 说完。 男人就满脸疲惫地低下头,轻轻靠在纪阮的肩膀上。 “臣很累,等了陛下三天,都没合眼。” “今夜仍旧担心陛下难以入眠,才快马加鞭赶进了宫。” “怎么陛下一见臣,就处处躲避,难道......” 男人炮语连珠,沙哑的语气显得很困倦,仿佛是在用最后的意识跟他讲话。 正当纪阮准备心软时。 裴衍最后半句话落下,刻意的停顿直接拉响了他脑海中的警报。 刚放松的神经猛地被提起。 这狗东西不会撕破脸吧? 想着。 他立马拨开了压着唇瓣的大掌。 “难道什么?” 纪阮看着他的发顶,不自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恰好肩膀上的人抬眸与他对视。 黑眸如深渊,一眼望不见尽头。 “难道陛下不需要臣了?”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4) “哈哈,怎么会呢......” 纪阮蓦然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被发现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 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语气一本正经, “裴卿在我受伤时陪伴左右,我自是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不过......” “不过朕现在已经继承了皇位,就要学着克服这些困难,不能总是靠着裴卿,不然外面的大臣都该笑话朕了。” 言外之意,现在不需要了,识相点赶紧滚。 纪阮边想着,边委婉表达。 见男人神色渐沉。 顿时话锋一转,挑着些好听的哄他。 “不过裴卿功不可没,就赐你封地良田,还有成群的美姬,亦或是你想要什么,尽管向朕提。” 纪阮退了一步又一步。 男人的脸色却依旧不见好。 再退,就差把皇位让出来了。 “臣想要的,陛下一直都知道。” “既然陛下不想看见臣,那臣现在就退下,不扰陛下的兴致。” 说着。 裴衍失落地耷拉下眼帘。 起身就准备离开。 可现在外面大雪纷飞,夜深路滑。 要是真让他现在走了,说不定又会在路上憋着什么坏准备报复他呢。 那可不行。 身上重量一轻。 几秒的时间,纪阮就做了决断,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算了......夜深了,雪天不好走,你在这儿歇下吧。” “等明日,明日你再回府去。” “反正我们都是男人,一起睡也无妨。” 纪阮说着。 就自动躺到了里面,给他留了位置。 半晌后。 烛火熄灭,黑暗中所有感官都更加清晰敏感。 窸窸窣窣钻进被窝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 纪阮屏息观察了半天。 发现他没什么别的动作,困意袭来,就睡了过去。 而他丝毫没注意身后的男人。 在黑暗中睁开眼。 视线有些滚烫地舔舐过他的脊背。 他的小猫安逸了太久,忘记了危险,也不再需要他了。 看来该让他明白明白。 不乖的惩罚。 * 几日后。 忙于收拾烂摊子的纪阮回过神来才发现。 裴衍那家伙也是说到做到。 称病不来上朝就算了,这几日也没在时常进宫绿茶兮兮地缠着他,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宿主大大你怕不是个m体质啊,反派不来打扰你,你还想念起他来了?】 纪阮摇了摇头。 “不。” “我不是想他,我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完,不过半日。 那不好的预感就尽数应验。 纪阮颤抖着手,褶皱整齐的信纸簌簌落地。 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陛下这几日很威严呢,让那些大臣也看看陛下嫩粉色的()好不好?阮阮人如其名,处处都软,我很想你,你有想我吗?’ ‘阮阮,今天想着你不自觉地()了。’ “好想你啊,好想把你娶回家,这样就能天天()阮阮了。” “今天看见阮阮跟兵部侍郎说了好几句话,真不乖,夫君真想当着那些大臣的面,()的你合不拢(),让他们都看看,心肝阮阮到底是谁的人。” “不要跟他说话了,听话点,好不好?” “阮阮不乖,我很生气。” “今晚就来()阮阮,作为惩罚,要将你后面的小()()成专属于我的()()” ...... 纪阮哆嗦着薄唇。 目光扫过那带着淡白色的信纸,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变态。” “死变态。”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5) “死变态。” 妈的。 裴衍就是条疯狗。 竟然在信纸上...... 实在是有伤风化,不堪入目! 尤其看见最后一句话。 纪阮立马明白。 他就说,那样不择手段的疯狗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待着。 原来意图是这样。 逼着他重温皇家别院的噩梦。 这样自己就会被逼无奈又开始依赖他。 裴衍这狗东西。 坏到骨子里了! 想着。 纪阮咬了咬牙。 戏还是要做全套。 收起眼中的震惊与愠怒,立马带上慌乱之色。 朝着门口大喊。 “来人!” 一直守在御书房外的小赵子立马跑了进来。 “奴才在,陛下怎么了?” “今日有没有瞧见有什么人进御书房?” “回陛下,奴才不曾见。” “......” 纪阮慌乱地收拾着龙椅边掉落的信纸。 “叫裴衍来!叫裴衍来见朕!” 他手里攥着那些污秽的信纸,像是握住了烫手的山芋似的,脸上神色难堪,心里也嫌恶极了。 低吼声都跟着抖了抖。 小太监吓得立马唯唯诺诺应下,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 纪阮百无聊赖地坐在龙椅上。 喝下最后一口乌龙茶。 故意往地上一摔。 “砰!” 捏着声音怒喝,“该死的,到底是谁!?” 吼完又坐回去,开始啃那些糕点。 咽下最后一口。 “啪!” “吱呀——” 玉质的盘子被摔得粉碎。 恰好此刻御书房的门被打开。 四分五裂的碎片溅落在黑褐色靴底旁。 纪阮顺着那双鞋一点点往上,直到看清男人的脸。 立马变了脸。 又惊又怕,又有些难为情。 “裴卿来了......” “是谁惹陛下生气了?” 裴衍跨过地上的碎片,沉声朝他走去。 语气稀松平常。 神色也恭谨疏离。 一点也没了往日的亲昵。 “裴卿怎么站的那么远?” “陛下说过要当个好君王,臣自然不能拖累您。” “......” 真他妈的。 这狗东西就是故意的。 记着那天自己说不需要他的仇。 现在不仅用这些污秽下流的信来羞辱他,还要逼着他低头哄他。 憋屈。 实在是憋屈。 纪阮咬了咬牙,唇瓣被咬的发白。 “裴卿是生我的气了,不想再理我了是不是?” “不是,臣说过。” 裴衍见他眸光委屈。 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才缓缓走到他身边。 “只要陛下需要臣,臣就会一直在。” “裴衍,他又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是说他们都已经被处死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写这些东西给我!?”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缠着我!?他还能看见我和朝中官员说话,到底是谁!” 纪阮越说越激动。 指尖紧紧攥着那些信纸。 又觉得烫手,条件反射地都扔在了地上。 神色时而恍惚,时而恐惧,像是陷进了深深的梦魇中,望着那些刺眼的字眼,怎么都出不来。 “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呜呜呜......” 少年嘶吼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忍不住泛起恐惧的水雾。 他激动的眼尾泛红,垂眸哽咽。 “好,杀了他。” 裴衍迎合着。 见纪阮身形摇曳,快要摔倒,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乖,陛下别怕,臣帮你杀了他。”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6)】 —— 男人揽住他的腰。 低声安慰中尽是心疼跟怜惜。 仿佛将他当成了稀世珍宝捧在手心里护着。 甚至不计前嫌接住了他。 倘若纪阮不知道真相的话,估计就会被他这副温柔深情的表象所蒙骗过去。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 “裴衍,我要杀了这个死变态。” 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中夹杂着少年坚决的恨意。 裴衍敛眸。 沉默了半秒,才出声。 “好。” “不过臣看这人虽然满口污秽,但对陛下却格外热衷,说不定就藏在某个角落偷偷观察陛下,实在不行,陛下不如让禁卫军首领调查一下此事?” “不,不行。” 话音刚落。 纪阮立马否决了他的建议。 大概此刻在这狗男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园中杂耍的金丝猴,这些情绪供他欣赏。 “不行,朕如今是天子,怎么能让他们知道皇家别院的事?绝对不行,此等丢脸的事不能被别人知道。” 说着。 少年乞求的目光抬起,看向他。 “裴衍,你也不能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好,都听陛下的。” 那双大手还算温暖。 轻轻揽着他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如果他不知道这个百般温柔的男人就是罪魁祸首的话。 大概真的会贪恋沉溺在安心的怀中。 可裴衍就是个败絮其中的伪君子。 纪阮看着那停留在20%再没了动静的黑化值,已经有了盘算。 如果想让黑化值降到最低。 就得让裴衍明白什么是爱,并且清晰地意识到那些手段对他造成的伤害。 所以皇家别院的事...... 早晚有一天,必须得戳破。 冬夜寒冷,窗外凛冽的寒风拍打着窗户。、 “簌簌——” 凛冽的像是凄厉嚎叫的狼。 纪阮乖巧地窝在男人怀中。 秋打盹冬犯懒,他早就困得要死。 却不忘维持害怕恐慌的人设,到最后眼皮一跳一跳的,看着格外可怜。 裴衍揽紧了些。 “睡吧,陛下,臣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闻言。 纪阮最终敌不过困意,睡着了。 看着呼吸渐渐均匀下来的少年,裴衍心中这几日的不悦才渐渐淡了下去。 一开始他就想让这个傻傻的皇子继承皇位。 这样,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他。 可现在,隐隐有些后悔了。 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少年窝在他怀中像只磨平了爪子的小猫。 乖乖的。 软软的。 让他也不禁跟着心软。 “陛下,别再推开臣了。” 不知怎的,裴衍右眼皮跳了跳。 他忽然间想到那些被他揉皱扔掉的信纸。 那些都是他的脏欲。 他故意挑着最恶劣不堪的言语,就想将他牢牢套在身边。 纪阮啊纪阮。 我心中的欲念比那些纸上的还要骇人。 乖些。 别再惹火了。 * 那晚过后。 摄政王和陛下交往甚密是朝堂上下都知道的。 人人都说裴衍是陛下最信任的大臣。 用膳、批奏折都要黏在一起,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时常留摄政王在宫中歇息。 众大臣都羡慕极了。 都道他们是情同手足。 可只有纪阮知道,自己是在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将剧情推向正轨的机会。 “陛下,如今眼看着就要入春,微臣找钦天监算过了,正是陛下开枝散叶的好时机。” “提到开枝散叶,微臣有一言,丞相家的嫡女自微末时便与陛下定亲,论容貌也是冠绝京城,不如趁机将此婚约给履行了?” “是啊是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 底下的众大臣不约而同附和着。 纪阮默默叹了口气。 林清清之前想嫁他,只是为了离开京都找个由头。 那小姑娘巴不得赶紧化作鸟儿飞走。 这皇宫就是个四角的笼子。 向往自由的鸟儿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进宫。 纪阮还没说话。 就看见不知是谁,注意到了站在头位的黑衣男人,语气恭敬。 “摄政王以为呢?” 所有视线齐刷刷地一同望向裴衍。 “不怎么样。” 男人薄唇轻勾。 笑意不达眼底。 浑身泛着疏离的冰霜,仿佛天生的上位者,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强势压迫感。 就连纪阮的目光都忍不住驻足了几秒。 “听闻边境外敌蠢蠢欲动,这个节骨眼上劝陛下纳妃,到底是什么居心?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由陛下定夺。” 裴衍眉眼弯着。 却半点笑意都没有,言语也不卑不亢。 纪阮听着他的话,心头又是咯噔一跳。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糊弄过去后。 晌午。 纪阮吃完饭到御书房时。 桌上放着白纸,而上面又是熟悉的笔迹—— ‘想你了乖阮阮,想娶妻么?可阮阮天生就是要被夫君()的,女人怎么能满足乖阮阮呢?’ ‘下次当着林小姐的面()你好不好?’ ...... 纪阮气的眉毛都在抖。 身旁的男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别慌,短短的时间里,那贼人竟然能进到御书房,看来不简单呢,眼下又对林小姐有敌意。” “陛下不如将林小姐接到身边保护?” 裴衍低语间满是担忧。 却听的纪阮皱起了眉,他听出了那话中的试探。 要是真把林清清接进宫里。 估计当晚就会被这狗东西不明不白地杀了。 “不行。” “如今这贼人估计就在宫中。” “真是难缠,若是被朕抓到是谁,定要将他活刮了。” 说完。 纪阮转过身,指尖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袖口。 语气磕绊,有些难为情。 “裴卿,朕......能不能先去你府中暂住几日?” 他的头越来越低。 明明穿着最尊贵的龙袍,却依旧像个怯生生的小孩一样。 裴衍眸光亮了亮。 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故作为难。 “可宫中的人要是又乱传些什么,估计陛下又要苦恼了。” “朕不怕,裴卿,咱们现在就走吧。” 几个时辰后。 陛下去摄政王府赏花小憩几日的消息就传遍了朝堂。 那些个大臣纷纷派自己的女儿去周遭转悠。 都做着偶遇陛下,得个妃位的美梦。 可一连几日。 纪阮搬到裴衍家里后,都没怎么出门。 注意力全都用在了怎么让裴衍露馅的事上,哪里注意过旁的。 不过几天下来。 他趁裴衍不在家时,偷偷摸摸搜了半天。 结果啥也没搜到。 看来得使出绝招了——惹他不高兴,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想着。 第二天。 纪阮就换上了金红的圆领袍,穿的跟花枝招展的花孔雀似的。 “主子,咱们要去哪儿?” “去梨春院。” 小太监为难地跟在他身旁。 “不用跟王爷说一声吗?等裴大人回来看不见主子,估计又要着急了。” “究竟我是你主子,还是裴衍是你主子?你到底是谁的人!?” 纪阮不悦地皱了皱眉。 就因为上位后和裴衍走的太近。 现在所有人都将他们当成了彼此的所有物。 不过为了最终目的,他忍。 “主子恕罪,小的绝无二心。” “你知道就好,我跟管家已经吩咐过了,你要是不想跟着,就留在他这儿。” 小太监惊慌失色,连忙赔罪。 梨春院内 歌舞升平,一如既往的热闹。 台上的姑娘们弹着曲儿,咿咿呀呀的曲调悠扬缓缓。 “哎哟~公子,您好久不来了,你那位兄长今儿没跟着你啊?” 浓妆艳抹的老鸨抛了几个媚眼。 纪阮百无聊赖地喝尽了杯中的酒,语气浑噩。 “没有,怎么,没他我就不能来这儿玩?” “不想赚我的钱,我就去别家。” “哪有的事儿啊,来者皆是客,公子好生玩儿,想玩些什么奴家派姑娘们来陪。” “不用管我,少来烦我。” 说着。 纪阮扔了一锭金子给她。 毕竟他可不是真来玩乐的,要是真敢动那些姑娘,估计下场肯定比皇家别院那几天要惨。 想着。 他心中隐隐开始犯嘀咕。 就是喝几杯酒。 应该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吧\/ 他今天可是什么都没做,连那些姑娘都没多看几眼。 【宿主大大,你真的不怕反派他对你做些什么变态的事吗?】 “没事,应该死不了。” 一杯杯下了肚。 正当纪阮耐心快要耗尽时。 “吱呀——” 包间的门被推开。 外面带进来的风一直吹到了纪阮跟前。 裴衍冷眸如冰。 见少年只是独自坐在桌前小酌,心中的怒意消了大半。 “我只是心中愁闷,才来喝几杯。” “裴卿坐下,一起喝啊。” “喝酒倒是没什么,但我刚刚好像看见几个吏部的往这边来了,等会儿要是看见陛下在这儿,估计又要说嘴了。” 裴衍若有其事地说着。 抬手抢走了他的手里的酒杯。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直到回到王府。 身旁的男人都没什么多余的话。 直到他回到房间时。 看见桌子上折了几下的白纸,酒顿时醒了大半。 上面依旧是几句羞辱的下流之言—— ‘阮阮今日逛花楼去了么?看来是欠()了呢。’ 纪阮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 猛地后退了几步。 ‘又是他!’ “他怎么阴魂不散!” 就在此时。 一双大掌从背后覆上纪阮的腰。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7) 裴衍扶住他节节败退的腰。 微微低头,“陛下别怕,臣在。” 过了半晌。 他才扶着纪阮到床上休息。 少年嘴里不停喃喃着, “你说他为何偏要缠着我?” “就是羞辱,也该有个尽头吧,为什么就是阴魂不散!?” 他脱去鞋袜,自觉地躺到了床榻内侧。 裴衍抿了抿唇。 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双黑眸间都是若有似无的心疼。 他轻车熟路地将他揽进怀。 还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夹杂着些许女人的劣质脂粉味道,实在有些明显。 “或许是陛下去那种地方,惹得那贼人恼怒了?” “那先前呢?” “之前可能是看见陛下和旁人走的太近了吧,当然,这些都只是臣的猜测。” “不过依我看,陛下还是待在臣的身边,或许比去梨春院更安全。” 他话里话外的揣测都像沉重的巨石砸落在纪阮心上。 那个废物系统刚刚已经给他发送了剩余信纸笔墨的位置。 就在王府的书房中。 “就这么见不得我和别人亲近,那贼人就这般执着于我?就那么喜欢掌控我么?” “可我是一国之君,早晚有一天要有自己的爱人,他凭什么这样对我,裴衍,你说,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凄厉的质问声划破夜色中的冰霜。 纪阮趁着醉意,透过他们对视的目光在逼问着他。 那一刻。 周遭都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在无声的对峙着。 裴衍清冷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打破了沉默。 “或许那贼人是真的爱上了陛下吧,所以才草木皆兵。” “就和臣一样,全身心都喜欢着陛下。” 即使听过了他口中的‘喜欢’。 但纪阮觉得有些不同。 半开玩笑的语气好像有些认真。 这算是在跟他表白么? “不,他不懂什么是爱。” “只是在凭着自己的占有欲在无休止地折磨我,爱才不会让人痛不欲生,我宁愿是死,也不要这样的爱。” 纪阮冷声回道。 他说的坦荡。 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像是在道别似的。 其实是的。 这些话就是他想对裴衍说的。 以爱为名的伤害,就是自私作祟,根本算不上爱。 他讨厌这样的方式。 从前在仙界时,他觉得那样是对少年裴衍的最好结局。 但忘了问他到底想不想要。 因为在幻境中他看见的那些不好的画面。 所以他不敢面对。 用为他好的借口,来遮掩他的逃避之心。 纪阮早就知道。 但他没想到,在人间,会被裴衍用同样的方式对待。 该说他们很像么? 不,他们就像是失重的天平,永远做不到平衡。 因为他们彼此都是人。 人,都会有私心。 只不过纪阮身临其境才发现,这种私心这么让人讨厌。 原来他曾经也那样让人讨厌么? “可陛下,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懂情爱。” 裴衍幽幽出声。 纪阮的思绪也随之被打断。 他猛地吸了口气,合上眼,“算了,我不同你说,头好晕,朕要睡了,就劳烦裴卿为朕守夜了。” 说完没一会儿。 身旁就传来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那缕缕让他介怀的醇酒脂粉味道,模糊了他们间的边界,裴衍的黑眸在夜色中有些愣。 爱? 他爱纪阮么? 只是想将他当成宠物饲养,主人对自己的宠物有占有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可.......宠物想要绵延子嗣,也是天经地义。 裴衍凝了凝眸。 他一想到纪阮会同别的人上床。 胸膛间的暴戾就止不住地开始往外涌出。 没有主人会对自己宠物的配偶权有占有欲吧。 如果这就是爱。 那他是爱纪阮的。 只希望他被自己一个人(),不想看见他和别人走的亲近。 甚至总是对他抱着疯狂汹涌的脏欲。 这就是爱吧。 嗯。 他爱上了他。 * 一大早。 身旁就没了男人的影子。 “裴衍呢?” 【哎哟~宿主大大,反派他一大早就去丞相府了,现在不在家哦~】 “好。” 纪阮三两下穿上了鞋袜。 衣衫都是被裴衍亲手熏过香的,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木沉香如出一辙。 “吱呀——” 他绕过那些守卫。 推开了那扇让他心有余悸的书房门。 按照喳喳的指示,在那案几下的暗格中最终发现了那些废弃的信纸,白纸黑字,比那些递到他桌上的还要露骨下流。 空气凝固住。 纪阮攥紧了指尖一沓白纸。 眼前看见的远远比他预料的还要让人羞耻。 “驾!” “陛下,您不能走啊,王爷还没回来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管家和小太监在身后追着跑。 可少年银发飘摇。 如同胯下的白驹一样,朝着皇宫的方向驰骋。 风刮弄着他的脸。 那一刻纪阮忽然萌生了一个冲动的想法。 他真想骑着这匹快马,一路疾驰离开京都,离开这个自以为是的疯子,离他越远越好。 可转眼又被现实拉了回来。 他现在是个皇帝。 就算厌恶那把龙椅,再嫌弃肩上多余的担子,都不得不暂时扛下来,不过......等他回宫拟定禅位诏书,就立马跑路。 这烫手的皇位随便给谁都好。 “驾!” 他跑了一路。 最终匆匆回到了御书房。 他将袖中那些污言秽语都揉成了一团,扔在了火炉中。 立刻开始研墨写诏书。 龙飞凤舞的笔迹寥寥几行,最终落下了名字。 纪阮举着玉玺,烙印。 就在此刻。 “吱呀——”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纪阮抬眸望去,恰好撞进了男人如墨的双眸间。 “陛下怎么匆匆离开?小赵追了好一路,那贼人如今还没抓住,要不是臣在半路遇见,恐怕陛下又要遇到什么危险。” 裴衍轻喘着气。 蹙起的眉宇间尽是担忧。 纪阮悄无声息卷起诏书,埋在了那些奏折下面。 蓦然笑了。 “危险?” “哈哈哈,裴衍,这是朕的天下,朕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难道什么事都要向你汇报么?” 闻言。 裴衍见他不同寻常的癫狂神色,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陛下,你......” 他欲言又止。 而此刻少年绕过案几,步步朝他走来。 唇角勾着浅笑。 “最危险的人,不就在我的面前么?”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8) “最危险的人,不就在我的面前么?” 纪阮步步紧逼。 离得近了,他们身上的熏香都是一样的。 话音落下。 裴衍微微一愣。 视线余光扫过身旁还没燃烧尽的纸屑,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又回过神看了看少年此刻眉宇间的淡漠疏离。 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从前他不在意。 只当是逗弄阿猫阿狗的恶趣味。 但现在。 如果眼前的人真的知道了真相,会离开他么? 裴衍想开口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却被堵在喉咙里,干涩的咽不下,也吐不出。 几乎隔了很久。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陛下,你是不是已经......嗯......” “噗呲——” 他犹豫的低语还没落下。 纪阮便直直抽出袖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间。 锋利的刀刃陷入血肉的黏腻声回荡在两人耳畔。 “我什么?” “从前我感激你日日夜夜陪伴我左右,帮我渡过噩梦,不管怎样你能拾起破破烂烂的我,裴衍,你知道我有多依赖你,多纵容你,多哄着你。” “把你当成我身边唯一的依靠,听见你每每向我说喜欢我时,我心里感动的很,我这样被糟践的垃圾,也有人心疼有人爱。” “所以我乐意哄着你,靠着你,任由你亲近我。” “可从前我有感激你多喜欢你,我现在就有多恶心。” “噗呲——” 泪水模糊了眼眶。 纪阮说着。 又按着匕首往里刺了几寸。 字字珠玑,撕碎着他们之间那层原本就薄弱到不堪一击的假象,那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那日在皇家别院里看我求饶,看我痛苦,看我狼狈,你是不是得意极了?你这个畜生,还有脸说什么是我的依靠,会保护我......哈哈哈哈!我的噩梦都是你造成的。” “你仗着我对你的纵容依赖,故技重施,怎么?看我出丑很好玩么?裴衍,这算是什么喜欢?” “你口中的喜欢,就是作践我,就是看我夜夜不得安生。” “就是在我一次次快要走出来的时候,又把我拉回深渊。” “哈哈哈哈!真讽刺!恶心!”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噗呲——” 匕首又扎进几分。 裴衍闷哼一声。 眸光中的犹豫渐渐碎裂。 他果然该想到。 纪阮一次次说过要杀了那贼人。 又怎么可能会像之前那样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唇齿间的铁锈味蔓延。 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紧锁着那张哭花的脸。 “怎么不算喜欢呢?” “臣就是因为喜欢陛下,才见不得你跟林清清定亲,见不得你同别人亲近,见不得你流连烟花之地。” 说着。 裴衍缓慢抬起手。 握住了纪阮颤抖想要抽回的手,控制着又往里扎了几寸。 “嗯......” 痛哼声很轻。 但他额前的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他的虎口上。 烫得有些灼人。 偏偏男人眼底的疯意像参天大树肆意滋长。 “偏了一寸,陛下想杀我,该扎准点。” 他边说,大掌边握着他的手,将刀刃一点点抽了出来。 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 几句话像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唇瓣也渐渐变得苍白。 “这儿,才是臣的要害处。”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刀子。 又被他按着抵在了胸口心脏处。 话音落下就要扎进去。 纪阮湿红的瞳眸骤然缩了缩,一把挣开了他的手。 “叮——” 金质的匕首被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刀刃上的血迹染红了地砖。 偏偏眼前的男人唇瓣苍白,却露出粲然的笑。 像得了糖果的小孩似的。 有些许得意。 “陛下舍不得杀臣。” “因为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所以你狠不下心杀我,说臣如何如何的可恶,可你呢?”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狡猾,那日是你主动拽住了我的袖子,也是你主动来我的府上,说要好好跟我打交道。” “朝堂上下谁都知道,臣不喜与人结交。” “你太狡猾了,主要让我对你起了兴趣,转眼又阴晴不定地躲着我,喝的烂醉,在池子里抱着我说,你喜欢我,你吃我姐姐的醋,纪阮啊纪阮,你说我无耻,可你处处勾着我。” “我哄着你,没动你,让你负责也只是叫你乖些,可你呢?转眼间就跟丞相之女定亲,我该怎么办?” “是你主动招惹的我,你凭什么想离开就离开?” “嗯......” 裴衍抿了抿唇。 唇角溢出几缕血丝。 他猩红着眼,越说越激动,眸色癫狂。 纪阮摇着头后退了几步。 “歪理!” 他气得胸膛都在不停震颤着。 “是,我是想同你打好交道,我得知冒犯了你之后有些无措,就算你不满,有怨言,你问过我么?” “我是个人,不是任由你搓扁捏圆的玩物。” “爱从来不是伤害一个人的理由,你只是在为你变态的掌控欲找借口罢了。” “是,裴衍,我舍不得,但从前我有多喜欢你,现在我就有多厌恶你,比起死,我更恨不得让你生不如死。” “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撕拉——” 明黄的袖袍被撕裂,飘落在地上。 决绝的就像冬日凛冽的寒风。 裴衍稳住了摇晃的身形。 任由脑海中的眩晕感渐渐袭来,却还是抬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袖子。 “你说了不算。”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难以忽略的强势。 纪阮还没反驳,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只听见他近乎偏执癫狂的呢喃。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啊。” “怎么能离开我呢......” 还有脑海中渐渐弱去的提示音。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40%......50%......70%......警报!警报!反派黑化值异常增长,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49) 初春时节。 御花园堆积了半月多的积雪渐渐开始融化。 雪水浇灌着土地下冒出来的绿芽。 阳光带着细微的暖意透过朱红的窗子,落在金黄龙榻边少年冷白如玉的手臂上。 忽然那手指动了动。 “哐啷——” “哐啷——” 随着少年的动作,手腕上的链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纪阮如同惊弓之鸟。 使劲掀开疲乏困顿的眼皮,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形。。 这是他的寝宫不假。 可! 晕倒前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纪阮忍着头晕咬了咬牙。 “这该死的狗东西,竟然又玩变态囚禁这一套!?” 【宿主大大别气了,趁反派现在不在,需要喳喳帮你解开么?】 小白猫在脑海中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宿主。 猫爪子都狠狠地朝着空中抓了抓,仿佛将那空气当成了可恶的反派大大。 纪阮渐渐冷静下来。 眸光渐渐凉了下去。 “还不是时候。” 【宿主大大,可反派他也太变态了,喳喳心疼您,现在趁他不在,宿主可以赶紧逃跑,离他远远的。】 “嗯?”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不担心任务完不成?” 系统君被自家宿主怀疑的眼神伤到,胡乱敷衍了几句。 【当然担心啊,但喳喳更担心宿主大大。】 闻言。 纪阮才勾了勾苍白的薄唇,目光讳莫如深。 “放心吧。” “已经遇到过这么多疯子,这种情况我已经很熟悉了。” 气归气。 但理智还在。 就在他们在脑海中交流的同时。 “吱呀。” 门从外面被推开。 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眉眼出现在眼前。 是裴衍。 他脸色苍白到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 墨色的发整齐束起。 在看见少年醒着时,眉宇间淡淡的死气倏地活了过来。 “阮阮终于醒了。” 男人勾唇弯眉。 修长的指骨轻轻捞起那几缕垂落在床榻边的银白发丝。 “哐啷。” “哐啷。” 纪阮用力甩了甩手臂。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他们之间,难以忽略。 可裴衍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眼神有些心疼。 “你刚醒,别乱动,小心伤了身子。” 他说着。 大掌轻轻按住了他乱动的手。 下一秒。 却被纪阮一把挥开。 他倔强仰着头,桃花眸间满是冷漠, “你这是要囚禁一国之君?” “呵,早知道你是条疯狗,就该早早斩了你。” 他拖着长音,字字冷漠疏离。 将他踩成了地里的泥巴。 裴衍微怔,转而浅笑着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这不是囚禁。” ‘陛下只是心中郁结,身体不适,这几日我暂代陛下处理朝政,不必担心,等陛下好了,臣就放开你。’ 话音落下。 纪阮立马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 “病?哈哈哈哈!到底是谁病了?你好不要脸啊,裴衍,我怎么好?不都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阮阮,别说气话。” 裴衍耐心帮他掖好被子。 “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喜欢我,你爱重我,你舍不得杀我的,那为什么不能待在我身边?” “我待你哪里不好?你想要皇位,我让禁卫军首领帮你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 “乖乖和我在一起。” “呵。” 纪阮听着他自说自话,忍不住一声冷笑。 “裴衍,你的好就是处处算计我,坑害我,然后再用伪善来怜悯我,欺骗我,待在你身边,让我想吐。”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是爱。” “也不配有爱。” ...... 他们间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裴衍的伤口撕裂,胸口渗出的鲜红将他黑褐色的衣裳染得颜色更加浓重。 他往外走的身形都不稳,背影也显得寂寥。 持续几日。 纪阮闹着绝食,他送来的饭不是打翻,就是忽略。 三天,他饿的唇都微微发白。 半句话也没跟他说过。 第三日晚上。 “砰!” 男人终究忍不住,重重将碗磕在了桌子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黑眸间尽是烦躁。 他快疯了。 明明之前的他那样乖巧。 像只小猫窝在他怀中安安静静的,让人心里泛着满足。 可现在怎么会闹成这样。 就因为他当时在皇家别院要了他!? 是了。 纪阮是个自尊心极强的。 不然也不会因为裴盈就同他置气。 可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将京城最好食肆的糕点都给他买来了,日日哄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心里有他,却嘴硬要跟他决裂? 相爱不就应该在一起么? 裴衍不懂。 见他不吃饭,心里的烦躁越来越旺盛。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少年不答。 长久的沉默让裴衍渐渐失去了耐心。 他扶着额头无力地笑了。 是啊。 他本就是个疯子,怎么可能藏得住内心的渴望。 那日起。 纪阮就想要离开他。 他只想离开他! 发了疯的念头在心底肆意滋长,裴衍红了眼,苍白的唇瓣扯出扭曲的笑来,眼底疯意蔓延。 “好啊。” “我敬着你哄着你,你不要。” “不吃饭,看来还是力气太多,不饿。” “那我帮你消解消解。” ...... “你敢!” “裴衍,你这个疯子!哈啊!放手!” “撕拉——” 最后一层单薄的中衣被撕碎。 纪阮惊恐地瞪大了眼,不停地往后退着。 眼看着要退到床根。 “哐啷。” “飒。” 他手腕一沉。 裴衍大掌攥着他腕间的锁链,猛地一拽。 “砰。” 羊入虎口。 退无可退。 龙榻旁的帷幔落下,遮挡住他压下的身影。 明亮的烛光照着纱上影影绰绰的倒影。 “唔。” “裴衍,你个畜生,不要碰我!” “我要杀了你!啊啊!” ...... 缥缈的熏香烟雾缠绕在寝殿周围。 时不时只能听见传来的叫骂声。 片刻又化成绕指柔,酥断了裴衍的骨头。 只能听见他时不时带着疯意的呢喃。 “都是我的人了,还想离开我,嗯?” “那我就()的你离不开我好不好?”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0) 夜深人静。 初春夜里的风有些凉,吹打着窗花。 寝殿中只燃着几许蜡烛,明亮的光映照着少年身上斑驳的痕迹上,掐的吻的,有些骇人。 裴衍套上了中衣。 垂落在掌心潮湿银发的视线,有些温柔。 “我要穿衣服。” 纪阮嗓音沙哑,清软勾人。 他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更是没力气骂这狗东西。 “乖,阮阮先吃饭。” “我说了我要衣服!”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还湿红着,几声沙哑的嗔怪也没什么威力。 沉默了半刻。 纪阮渐渐平静下来。 “你非要用这种方式逼我,好,拿来,我吃。” 他抬了抬指尖。 牵一发而动全身,像是被车轱辘辗轧过似的,浑身酸痛的不像话,他顿时羞赧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男人见他哑火的样子。 脸上露出久违的温柔,端起矮桌上的粥碗。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60%。】 裴衍耐心递到他唇边。 见少年不肯张嘴,眸光又渐渐凉了下来。 “还不饿?” 那话里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仿佛再继续反抗下去,这狗东西会继续摧残他。 纪阮咬了咬后槽牙,微微张嘴咽了下去。 晶润饱满的薄唇泛着淡粉,还能看见上面浅浅的牙印。 好乖。 都是他的印记。 裴衍心中陡然升起异样的幸福感。 要是能一直这样乖就好了。 要是他的阮阮没有之前那些不开心的记忆就好了...... 直到男人喂完饭要上床抱着他睡时。 纪阮嫌弃地往里挪了挪。 “别血糊糊的靠近我。” 刚刚他就看见了。 裴衍做到一半,胸前的伤口又撕裂了。 现在正在淌着血。 但他丝毫不知道疼似的。 刚从小黑屋出来的小白猫惊得后退了几步。 【宿主大大,浴血奋战......还是你们猛啊,你现在是心疼反派了?】 纪阮摇头否认。 “这点痛不够偿还他给我的。” 但裴衍却愣了半天。 “我就知道阮阮心里有我,是关心我的。” “恶心。” 男人上完药,将他的谩骂声抛之脑后,抱着他的腰睡去。 * 刚开始。 裴衍那家伙确实没怎么动他。 但自从那天晚上开了荤,就每天都要拉着他折腾。 他的伤口也迟迟不见好。 黑化值也渐渐降到了50%。 一个危险又安全的边界线。 忽然有一天。 初春三月的暖意已经渐渐裹在风中。 纪阮若有所思地望着摆在眼前那碗黑乎乎的汤药。 【宿主大大,这碗里有忘忧草!是反派下的,】 脑海中系统君便提醒出声。 惊动了纪阮的心。 好啊。 原来裴衍在打着这样的主意。 洗去他的记忆。 【宿主大大,您要喝吗?】 喳喳见汤药水面倒影着宿主纠结的脸,小心翼翼问出声。 半晌。 纪阮蓦然笑了。 “喝,怎么不喝。” “这可是个好机会。” 说完。 纪阮一饮而尽。 小太监看着主子喝下,才缓缓松了口气。 * 翌日 纪阮晌午才醒来。 “嘶——” “好痛。” 他动了动胳膊,才发现浑身酸痛不已。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 纪阮顿时瞳孔骤缩,颤抖着唇缓缓开口, “这是哪儿?” 脑海中的喳喳也吓得不轻。 【卧槽,宿主大大,你不会真失忆了吧,我是喳喳,你的系统啊,你睁开眼看看喳喳,嘤嘤嘤......】 “......你好吵。” “我怎么可能失忆,别哭了。” 【那宿主大大为什么要装失忆?】 小白猫抹去眼泪,绕着纪阮的魂魄看了好几圈,才松了口气。 纪阮目光渐渐变得冷漠。 “不是刚好可以降他的黑化值么?” “而且......” 【而且什么?】 “没事。” 而且让一个人拥有希望,再摧毁,才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他必须亲自打破裴衍心里那面扭曲畸形的镜子,才能让他从心里明白,爱从来不是控制。 纪阮没说。 “这是皇宫。” 身旁响起的声音吸引了纪阮的注意力。 他慌张地回过头。 便看见站在床边的男人。 满脸惊慌戒备地看着他,语气磕绊,“你......你是谁?” “我,不对,我又是谁?” 他又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怕极了。 “这是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在哪儿,不对,我是谁,我怎么一点都记不得了,你到底是谁啊!?” 裴衍抬起手掌,缓缓盖住了他慌乱的眸。 嗓音低沉安抚着。 “乖,冷静点,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叫纪阮,我是你的夫君裴衍,这里是皇宫。” 纪阮渐渐在他掌心安静下来。 细细听着他说。 两个时辰后。 纪阮穿着崭新的龙袍,坐在御书房龙椅里,靠着身旁男人的肩膀,忍不住蹙了蹙眉,语气天真烂漫,像个孩童。 “可男子和男子怎么成婚啊?” “你莫不是诓我的?” 裴衍见他挤眉弄眼故作生气的可爱姿态,心中微微一动。 像是回到他们初遇时。 那时的少年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天真无邪。 硬生生吸引住了他的眼神。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40%。】 “我没诓你,不信的话,臣知道你腰臀处有个梨花小胎记,上面还留有我的牙印,要不要夫君抱你去铜镜前瞧瞧?” “你!无赖!不知羞!” 少年嫩白的肌肤顿时爆红。 裴衍唇边的弧度愈发柔和,轻轻将人儿揽进怀中。 “爱便是爱,我的眼中只有你,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他黑眸淬着温柔的流光。 深邃又缱绻。 纪阮故作娇羞地靠在他怀中,嗓音轻颤。 “别说这些羞人的话了,让别人听了该笑话我们了。” “好,都听心肝儿阮阮的。” 裴衍眼底闪过贪婪满足。 这日子就像是偷来的,让他渐渐升起了贪婪的心思。 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个人。 这样就很好。 他会和他的阮阮好好在一起。 他们会相伴一辈子。 一直这样,就很好。 * 夜幕降临。 三月春的时节,空气已经渐渐变得没那么冷。 今夜的人儿也比往日热情。 纪阮搂着他的脖子。 咬着唇,双眸湿红。 “裴衍,我累了。” 男人轻轻捋过黏在他脸上的潮湿银白发丝。 嗓音温柔蛊惑。 “乖,叫夫君。” 纪阮搂紧了他的脖子。 像是将他当成了最后的依靠。 汗如雨下。 他泄露几声哼吟,恶狠狠地咬了咬男人性感凸出的锁骨。 “夫君~睡觉。” “......” 他声音软软的。 红着眸像是水中捞出来的月妖。 裴衍轻咬他的耳根,语气恶劣错落。 “没听清......”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1) 御花园前不知什么时候种了个梨花树。 纪阮披着外袍出来时。 就看见裴衍正在绑秋千。 恍惚间。 他好像看见了南山小院间,那个低头讨好他的少年。 “师尊,疼疼阿衍嘛。” “只要是师尊喜欢的,阿衍都会做。” “只要师尊别离开我。” ...... 少年裴衍惯爱撒娇。 像个小绿茶似的,也很粘人。 但除了重逢的第一晚,裴衍气急了眼逼他。 后面那段时间,对他真的算不错。 甚至轮回井前。 少年红了眼,抛弃到手的神位,毫不犹豫跟着他跳了下来。 想着。 纪阮忽然心里有些愧疚。 他是不是对人间的裴衍太过苛刻了。 不知不觉间,他看的出神。 视线撞进了恰好回过头的男人双眸间。 裴衍朝他走来,薄唇勾着温柔的浅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低沉稳重的气势,顿时将纪阮拉回现实。 他笑的勉强。 “没事,睡不着了,醒来看不见你,就想找你。” 闻言。 裴衍顺势按着他的后脑勺,揽进怀中。 失忆后的纪阮很乖。 很黏人。 让他很欢喜。 本来刚刚看见他缥缈悠远的目光,总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人,那一刻,他有些慌了。 二十多年来。 他只为纪阮心乱过。 竟然也升起几分不现实的想法,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该多好。 “你的伤好些了吗?” 纪阮推了推他的胸膛,又忽然间想到些什么。 那是他亲手捅的。 “阮阮担忧我?” “......你是我夫君,我不担忧你担忧谁?”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15%。】 “好多了。” * 日子很美好。 纪阮失忆,裴衍便日日陪在他身旁,在朝堂上帮他分辨并决断那些大臣的话。 他们同吃同住。 过分亲近的距离看起来就不单纯。 但一个是新主,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宫中上下个个都是有眼力劲的,根本不敢乱嚼舌根。 这天。 裴衍手里提着几包油纸的零嘴。 一大早。 那小家伙就嚷着说想吃宫外的吃嘴儿。 不然今晚就不许他上榻睡。 果然,纪阮就算失了忆,也还是喜欢自由些。 等过几日从旁系中过继个太子来。 朝堂安稳后,他就带着纪阮离开皇宫。 到时候他们不用再管这些繁琐的杂事,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普通平淡又美好。 光是想想。 裴衍唇角就有些压不住。 等回去就和纪阮商量商量,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刚踏进皇宫的门。 “不好了!” “不好了!太极殿着火了!快去救火!” “什么!?陛下还在里面午睡!你们几个快跟我一起去挑水!” “陛下啊!陛下!” ...... 裴衍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倏地顿住。 耳畔全是宫人们的叫嚷声、东奔西窜的脚步声。 很乱。 “啪嗒。” 油纸包落在地上,糕点露出来,被穿梭的脚步踩得稀巴烂。 什么。 假的吧。 都是他听错了吧? 可那些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 “纪阮,对,纪阮还在里面。” 裴衍蹙着眉划破长风,往太极殿跑去。 “滋滋滋——” 刚到台阶下,漆黑的瞳仁被漫天的火光照亮,滚烫的火舌疯狂舔舐着朱木,烧的焦黑。 “刺啦。” 烧焦的残垣从头顶落下, 堵住了裴衍往前的脚步,像是一道火红的霞横亘在他和纪阮之间,他彻底慌了。 一向沉稳的黑眸间被火焰搅乱。 “纪阮!” 他徒手扒开挡在门前熊熊燃烧的木门。 “滋滋啦。” 滚烫灼伤肌肤的声音残忍。 一旁的小太监哭着拉住了男人的袖子。 “王爷!前面火势太大了!您不能再往里走了。” “别再往前了。” 裴衍却像头破笼而出的执拗的野兽,一把挥开了小太监的手。 漫天的火光像巨大的烟花绽放在皇宫中。 每个角落都是哭声、脚步声。 乱到了极致。 裴衍扯过侍女手中浸了水的床单,披着就往里进。 浓郁的烟雾遮蔽住了他眼前的视线,呛的他眼睛都湿了。 “纪阮?” 他不管不顾地往里走。 周围不断凑来的火焰挑衅似的抽打着他的后背。 一路按照记忆摸索到了寝殿里。 裴衍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全是滚滚的黑烟。 呛人。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 他看见床上被子里背对着他的人。 缓缓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找到了。 裴衍抬手朝他伸去。 ‘砰!’ 被烧断的房梁轰然掉落。 火花划过视线。 正砸在面前几步路的大床上。 被褥跟着被点燃,一瞬间,人影什么的,全都消失在火海中。 “嗡嗡嗡——” 他脑子轰然跟着爆炸。 一阵耳鸣声响个不停。 裴衍愣住。 捂着口鼻的湿布也陡然落在了地板上。 “咳咳咳。” 他站在原地剧烈咳嗽着。 眼神中的光亮被那些火焰带走。 高大的身躯缓缓滑落在地上。 这是幻觉吧? 他明明刚刚已经决定要带他离开。 浓重的烟雾不停地灌入鼻腔,一股窒息感渐渐从喉间往上涌,他喘不上气,眼前仿佛闪过很多很多和他的画面。 那天。 少年歪着头抓住了他的袖子。 银白的发丝被风缓缓吹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弯着。 明明有些害怕。 却笑得很好看。 是报应吧。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就算死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一语成谶。 那天在御书房中少年泪眼朦胧控诉的话,也在耳边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我不懂爱。 所以你不要我了么...... 可纪阮啊。 没人教过我怎么爱人。 滚滚的黑烟中,男人眸中光亮渐渐熄灭。 好疼啊。 真的好疼啊。 除了窒息感,还有刻在灵魂深处的心痛在不停作祟。 让裴衍生不如死。 “大概......你不想在鬼门关遇见我吧。” “那你走的慢些。” “先让我入那地狱。” ...... 此刻。 骑着白马的少年已经出了京都的东门。 【宿主大大,看见了吧,反派他快死了,怎么办?要不要喳喳帮帮他?】 凛冽的风划过侧脸。 斗笠下的白纱飘飞,露出纪阮半张清隽冷峻的脸。 他紧抿着唇。 沉默几秒才故作轻松地开口。 “他死了,任务失败我们都得死。” “救他吧,就当是救我们自己。” 他说着。 一旁的小白猫忍不住叹了口气。 【已经保住了反派的命,不过宿主大大,你真的舍得离开他啊,明明前几个世界都是圆满大结局嘛,怎么现在突然走这种路线了,还怪虐心的~】 “嗯,会再见的。” 要让裴衍黑化值清零。 总要打开他的心房,教会他爱。 疑神疑鬼的日子一旦成了习惯,就会永远有层纸隔他们之间。 只有戳破这段关系的缺陷,才能让彼此更契合。 他没对喳喳说过。 恨吗? 其实他大概是不恨的。 他生气郁闷,也同时有些心疼他吧。 可要将一个破碎扭曲的镜子拼凑起来太难,太难了。 他能做的,就是打破重新拼起。 让裴衍体验爱恨嗔痴中的喜怒哀乐,他才能知道爱与占有的区别,爱人与玩物的区分。 他相信。 不久后。他们会相遇。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2) 两个月后。 南城的临南小镇上 少年扎起银发,挽起裤脚,就往河里蹚。 河水清澈见底,猛地一叉子下去,就戳中两条鱼儿。 “南哥儿,又扎中了啊,真不错,要不卖婶一条?” 邻居大婶路过,笑眯眯打趣着。 纪阮随手一扔,鱼儿落在了中年妇女手中的筐里。 “给你的,婶儿,不收钱,你拿走吧。” 话音刚落。 他回过头。 “纪阮?” 清润的声音响起。 落在耳畔极为熟悉,纪阮懵懵抬起眸。 浅蓝长衫的男人看见他的脸,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 是敖青。 从那天坠入轮回井。 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他还没跟敖青道谢呢。 要不是他,估计自己就得灰飞烟灭。 只是纪阮还没开口。 敖青便比他更激动。 “真的是你啊。” 男人和煦温柔的脸上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笑。 又走近了几步,才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哦对,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现在是个凡人。” 他自言自语呢喃着 说完,眸光又忽然黯淡了几分,神色失落。 “唉。” “你跟我来。” 纪阮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他这边,拎起河里扎中的鱼,另一只手拉着敖青,就往自己的小院里走。 “吱呀。” “仙界禁令,无事不能踏足人族地界,你怎么忽然下凡了?” 门一关上,少年才问出口。 莫不是仙界出了什么事? 他正苦恼着想不到原因,就见男人愣了愣,又露出几分温润的笑来,“原来阿元还记得我啊,真好。” “我此次下凡是得了仙君的令。” “裴衍他已经挨过天雷,按道理,应该搬到九天之外的神界去,除非陨落,否则不能在仙界逗留,仙君怕到时候神界怪罪下来,让我来凡间助裴衍神君历劫,重回神界。” 敖青耐心朝他解释。 却惹得纪阮蹙眉头,不悦地抿了抿唇:“他都成神了,想在哪儿不是他的自由么?难道神界还能将人绑回去?” 男人没料到阿元竟然帮着那人说话。 难道他们真的...... 脑海中闪过那晚窗边,那少年拥吻着阿元的画面。 敖青低眉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是,神界降下神谕,只要裴衍神力尚存,都要去神域。” “嗯,我知道了。” 纪阮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 又过了几日。 小镇上的人纷纷开始往外搬迁。 “快走!咱们马上就要赶不上最后一趟车。” “我不走,我老婆子今天哪儿也不去,你们要走自己走!” “娘!那些个敌军都要打进来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镇子,你就跟我走吧!” “我哪儿也不去,反正我一大把年纪早该死了,你快跟你夫家他们走吧。” ...... 纪阮刚打开门。 就看见一群急忙奔走的人群。。 而隔壁四邻的婶儿和老爷子们都纷纷选择留下。 说什么落叶归根,怎么也不肯走。 从那些嘈杂声中,纪阮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信息。 刚登基不久的新皇帝励精图治,说定会保护边城的百姓。 而这位新皇帝。 大概就是裴衍了吧。 他离开那天,将御书房之前藏起来的禅位诏书找了出来,还留了封书信。 这几个月。 他跋涉来到小镇的一路上,都能听见沿途百姓对新皇的交口称赞,说新皇深情,为了祭奠死去的爱人,下发了许多粮食运送给四洲的百姓。 纪阮望着人影绰绰的镇口出神。 看来裴衍振作起来了。 那他怎么能输给他呢? 自从来到这个小镇上后,民风淳朴,左邻右里都对他很好,才帮着他在这儿立足。 皇城终究路远。 而境外的敌军要进攻天成国,首先要打下的,便是这座毗邻边境的南城。 到时候恐怕等不到援军来。 这些老弱妇孺都会葬身于此。 身后跟出来的敖青见他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嗓音温润。 “阿元,我一路过来也听说了,新上位的皇帝正是裴衍,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去找他吧。” “不用,他会来找我们的。” “在此之前,我还有事情要做。” 半个时辰后。 纪阮就骑着白马一路到了城中。 守城的将领是当初与他先皇征战的老将军。 一见面,那老将军严肃的脸上立马露出和蔼的笑。 “诶?你是......纪阮?” “可外面都说你已经死在大火了啊。” “世叔,我没死,只是不想坐那位置,才设法逃了出来,而且裴衍他比我更适合当皇帝,不是么?” 纪阮无奈笑了笑。 对面的白胡子老头顿时也跟着叹了口气。 “唉,没想到啊,看来都是缘分,当年你父皇误杀了他的父亲,我就知道,坐上那位置人就变了,如今你将皇位给了他,还真是因果循环。” “不过贤侄放心,只要有老夫和你那几个哥哥在,裴衍就算是翻了天去,我也不会让你伤你分毫。” 纪阮听着老一辈的故事。 “咚咚咚。” 心脏一下下有力跳动着。 原来......还有这回事。 怪不得裴衍一开始百般利用操控,想找个傀儡。 就是想报仇,搅乱朝纲,折磨他们。 背负着这样的仇恨,他该很痛苦吧。 可他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纪阮有些心疼,却又有些惋惜。 …… 夜幕降临。 凛冽的风带着河水中潮湿的味道。 月亮藏进了云层里,周围安静很黑。 纪阮提着灯笼走到一半。 余光瞥见墙头上的黑影,一瞬间,他们视线对上。 很久没见。 裴衍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 他抬手指了指纪阮手中的灯笼,声线虚浮,像捉摸不住的风。 “能把那个灯笼给我么?” “陛下要灯笼做什么?” “我怕黑。” 纪阮站在墙边抬眸望着他,喉咙有些干涩。 “陛下是个大人,怎么会怕黑?” “我的月亮不见了。”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3) 须臾间。 月亮又从云层间探出头来。 纪阮打着灯笼往回走,背对着墙头上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夜深了,陛下早点回去休息。” “纪阮。” “我很想你。” 男人幽幽开口,声音很轻。 要是平时,按照裴衍霸道强势的性子,早就跳到他身后一把牢牢抱住。 可现在头顶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距离感。 裴衍安安静静坐在墙檐上。 “陛下喝多了。” 纪阮脊背一僵。 他本来以为裴衍见过了他绝情离开的模样,大概会恨他,会忘记他,会找到新的生活。 可现在。 一见面,那心中暗藏的情绪也跟着被牵起。 他刚再说些什么。 “阿元,你怎么还没回屋,我正想找你商量......裴衍?” 敖青迎面走来。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纪阮身后头顶墙上的男人,微微诧异,反应过来时,神色有些奇怪。 裴衍也同时看了过来。 月朗星稀。 他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 “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裴衍语气有些失落。 他从墙头一跃而下,站在纪阮身后深深看了一眼,就要离开。 “裴衍,留步。” 敖青脚步往前半寸,急忙出声叫住了男人。 可下一秒。 纪阮就挡在了裴衍身前。 面容严肃朝对面的敖青摇了摇头。 “有什么话我们回屋说,陛下他日理万机,很忙。” 他话里话外都显得很亲昵。 但横在裴衍面前的手,搅动着裴衍心中并不平静的水。 他微怔。 阿阮为什么会护着他。 因为他心中还有自己么? 可他应该是恨他的吧。 不然也不会‘自杀’逃离他。 “陛下,回去吧,南城危险。” 少年微微侧头,嗓音冷硬。 裴衍捻了捻指腹,压抑住了想要抬手抱他的冲动。 他已经没法再经历一次他的消失了。 那夜大火人人都说,他是真龙护体,命好。 可裴衍第一感觉不是开心。 他宁愿死在那场大火里,陪着纪阮一起。 可看见御书房留下的那封手信,寥寥几字全是让他当个好皇帝,学会好好爱自己。 他忍着疼活了下来。 直到传来纪阮到南城的消息,他才像是那枯萎在烂泥里的花,冒出了新的绿芽。 每日,他的暗卫都会传来他的消息。 他怕他过得不好,所以让暗卫给邻里街坊都发了银子拜托。 那时候他真想来找他。 可裴衍第一次生出害怕的情绪,一想到那火海中渐渐被火舌蚕食的背影,他就忍不住跟着心痛。 他不敢来。 后来知道边境来犯,他才忍不住来。 现在看见他,心脏才活过来。 可看到暗卫说过的那个阿阮身旁的男人,就算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跟着酸涩。 大概这就阿阮从前说的爱吧。 明知道他身旁有了人,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来见。 “阿阮......” 裴衍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又有些犹豫。 “陛下,您该回去了。” 纪阮回过头,眼神中压抑的情绪渐渐有些溢出,却恰好被夜色融化掩藏。 时机未到。 等这次击退那些来犯的敌军。 到时候他们再好好谈谈自己的私事。 裴衍渐渐有些失落,“是我不该来,打扰了你们。” 他浑身氤氲着淡淡的落寞。 “我与敖青只是商讨南城边防,陛下赶紧回去吧。” 少年淡淡说着,收回挡在他身前的手。 裴衍紧抿着唇,咽下了喉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 “好。” * 过了两天。 纪阮和老将军收到了信儿,在南城设下了防备,等了整整两天,都不见边境敌军来犯。 “报!” 门外突然传来急报。 气氛骤然变得严肃紧张起来。 就连纪阮,也忽然有些心悸。 “不好了!” “敌军忽然间无声无息攻入中辰,而陛下此刻......就在中辰!” “什么!?” 纪阮猛地睁大了眼。 死死攥住了手掌。 下一秒。 他就抓起了马鞭,往外走去。 “阿元,你要去哪儿?” 却恰好和刚进营帐的敖青撞了个正着。 纪阮刚踏出去,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陛下有难,我去救他。” 敖青的手微微顿住,语气有些苦涩。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纪阮深吸了口气。 才渐渐平复了些慌乱。 营帐的帘子耷拉在他们交握的手臂上。 纪阮缓缓回过头,“敖青,我知道你所图的事,但这是裴衍和我的劫数,本就跟你没有关系,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凡间,就让我们在这里安稳度过一生吧。” “你在此地帮将军他们守城,以防敌军还有二手准备,我已经有对策,我自己前去就好。” 说完。 “飒。” 纪阮朝他敷衍笑了笑,甩开他的手,离去。 此刻他心中只有还在中辰的裴衍。 中辰毫无防备,面对几万敌军,裴衍很危险。 一想到他会死在那些乱剑之下。 他不受控制地慌了。 那些什么恩怨理智都尽数被抛在了脑后。 面对生死,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 尤其是脑海中那些杂乱的记忆碎片,仿佛连成了很长很长的血线,扯得纪阮心脏生疼。 不行。 裴衍不能死。 想着。 纪阮背影坚决,头也没回。 而他身后的敖青苦涩地叹息几声。 看来这次他又来晚了。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4)】 —— 一路疾风驰骋。 中辰的城门敞开着。 满地都是深浅不一的马蹄印,周围的野草都被踏平,门口躺着几个敌军的尸首。 纪阮看着满地狼藉,那鲜红分不清是谁的。 他心里莫名地恐慌害怕起来。 每扬鞭一下,胸膛内的心跳就快一分。 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痛和慌乱就像是无形的大手,捏紧了他的呼吸,每一下都传来身不由己的窒息感。 为什么会害怕呢? 纪阮也不知道。 或许是他的求生欲在作祟吧。 裴衍是他的任务对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驾!” 马鞭声落下。 少年直接冲过城门。 半点犹豫都没有。 不对劲! 纪阮进了城才发现,这里安静的诡异。 沿街半个人影都没有。 凄清的风怂恿地上的纸屑乱飞,沙尘漫天。 他不自觉放慢了行进速度。 视线打量着四周。 可除了风声、马蹄声,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中辰明明算是人多热闹的大城,如今......却像个荒废的死城一样 想着。 纪阮眉心又一跳。 忽然间想到明明前几日斥候来报,说敌军正朝着南城进军,可转眼间,也不知道怎么就悄悄到了中辰。 现在再加上这死寂的环境。 纪阮顿时皱起眉。 是裴衍。 他是故意的,把敌军吸引到中辰来,唱了出空城计。 到了将军府。 纪阮利落下马,紧蹙起的眉头一路上就没松开过。 “纪大人,你来了。” 中年男人铠甲上满是干涸的旧血痕。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并不惊讶,仿佛早就在这等他一样。 纪阮淡淡看了他一眼,言语疏离。 “我不是大人,只是一介草民,将军不要折煞我。” 虽然语气恭敬。 但目光下一秒就不自觉地往里看。 他现在满心都是那个自作主张的家伙。 虽然他有计谋,可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赌。 即使下一秒听见对面的中年男人说战事大捷,纪阮也半点开心不起来。 “纪大人是来找陛下的?” “嗯,陛下如何?” 话音落下。 纪阮视线余光瞥见男人脸上的犹豫自责。 瞬间,心中早早压着的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汹涌袭来。 “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唉,纪大人别急,军医正在里面给陛下医治,本来计划没有疏漏的,可......” “可在撤退时,陛下要去找他不小心丢在战场上的东西,被几个漏网之鱼袭击,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中年男人连连悔恨叹息。 纪阮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面上尽量保持着平静。 隔了半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将军,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方便带我去看看陛下么?” “嗯嗯,当然可以,随我来吧,陛下昏倒之前说过不许告诉别人,以免被有心之人做文章,所以我将他安排在了暗室里,不过陛下梦呓时还在叫着你的名字。” “估计是极其信任你的。” “这件事还请纪大人保密。” 少年垂着眼,脚步有些乱。 他闷闷地敷衍应了声。 “格拉。” 石墙转动的声音响起。 暗室中光线昏暗,只有厚重的高墙上有方小小的窗口。 几缕微弱的光线被黑暗稀释,打落在对面的墙壁上。 纪阮往里走了好几步。 才从缝隙间看见裴衍。 他榻前被军医围着,脸色苍白,也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 中年男人带着那几个军医出去。 站在原地很久的少年,才挪动了脚步,朝他缓缓走来。 那天夜里,他没好好看清楚。 裴衍比起几个月前,清瘦了很多。 凛冽的眉宇间变得柔和了不少,却也变得憔悴脆弱。 他坐在榻边。 语气很轻,很柔,像是哄小孩似的。 “醒来吧。” “裴衍,别装了,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他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支配着。 说的话也显得悲怆。 等来的也只有沉默。。 【宿主大大,喳喳举报,反派在装睡!】 “......” 情绪被脑海中的杂音打断。 纪阮叹了口气。 “嗯。” 【宿主大大打算跟反派和好吗?可他之前那样对你,组织心疼宿主,反派实在是太变态了。】 【宿主你不生气了?】 纪阮目光平静。 气吗? 是气的。 不过现在对他不要命的气,比之前的气要多得多。 就算他再不愿意以身饲虎。 再不愿意承认。 他心里是有裴衍的。 不管是任务驱使,还是意识主导,他百般想要逃离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不想做为了爱情猜疑悲痛的人。 但人抗拒不了任何爱意的靠近。 是的,这一刻他承认,他高估了自己。 他就是个普通平凡的人,为了活命,他可以不择手段做任务,可他还是抗拒不了裴衍疯狂刻骨的爱意。 “好了,你不想完成任务了?” 纪阮结束了它喋喋不休的埋怨。 清浅的目光像温柔淡漠的手掌拂过裴衍苍白的脸。 “别睡了。” “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 装睡的人在等待什么,他很清楚。 裴衍在等他心软。 那他就纵着他,心软一次吧。 话音刚落。 男人依旧闭着眼。 但虚弱沙哑的嗓音却应声响起。 “阿阮,真的原谅我了?” 空气沉默在他们对视的眼眸间,时间转化成淡淡的流光梭巡在他们的脸上。 纪阮抽回了自己的手。 又一把被拉了回去。 “阿阮说的,可要算数。” 裴衍拉着他不肯松手。 下一秒。 少年却扬起眉,垂睨着他期待的神色,“是啊,我原谅你了,不过我可没说你可以拉我的手。” 纪阮淡淡耷拉着眼皮。 语气带着几分故作严肃的模样。 他在心里已经原谅他的过往,可现在还有事情没说清楚。 不能惯着裴衍。 让他总觉得自己心软可欺。 可看到裴衍那委屈失落的神情,他差点没绷住。 “这样么?我还以为阿阮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比起你不爱我,我更希望你别原谅我。” 男人白着脸,视线狼狈地落在他被挣开的手上,蜷了蜷指尖,语气也带上了苦涩的味道。 他抬眸看着少年。 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等待着他的神怜惜。 他的目光深情又落寞。 和从前霸道算计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纪阮差点心软沦陷。 他抿了抿唇,强迫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 “这么久没见,陛下的情话倒是说的顺口。” “你如果真的想着我,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自作主张,在战场不顾惜自己的命,裴衍,你到底是天生的掌控欲,还是真的是因为爱?” “阿阮,你总是不信我,你厌恶我自私爱算计,厌恶我时时刻刻掌控着你的轨迹,可我真的爱你,或许一开始只是因为兴趣。” “只是因为想养个宠物,可慢慢靠近你我才发现,你是一个多好的人,我舍不得放手。” “我的人生一团糟,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第一次让我觉得,一个人的归宿,也可以是另一个人,纪阮,我很想你,每一天看着底下人送来你的消息,我都很想你。” “可我不敢见你,那夜看着床上的‘你’被大火吞噬,那种痛苦烙印在了我的骨头上,我怕你真的离开。” “也怕你真的不想见我。” “裴衍,你......”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5) 纪阮看着他渐渐陷入痛苦的眸光,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的眼底盛着汹涌的爱意,也带着无尽的悲伤,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又桎梏着他。 纪阮莫名有些心疼。 他正想说些什么。 只是刚开口,就再次被他打断。 “我知道,阿阮,你恨我当时在皇家别院利用你强迫你,那时是我的错,我是你的噩梦,那时我不懂这些感情,也不会退让。” “从小我就没有家人,裴盈将我送去军营时,我不过六岁,我学到的第一课便是想要什么,自己夺。” “没人教过我怎么爱人。” “阿阮,你教教我好不好?” “裴衍......” 看着他渐渐蓄满水雾的黑眸,纪阮喉咙很涩,有些哽咽。 再也说不出任何冷漠无情的话。 尤其看见裴衍的眼,曾经他黑眸如墨,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虽然宠着他惯着他,可总给人一种被老虎盯上的侵略感。 现在不一样了。 裴衍的眼眸中盛满了爱意。 像是拨开云雾的夜,细碎的水雾是漫天的星,只倒映着他心中的月亮。 纪阮头一次觉得,裴衍真诚。 真诚到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只能抬手捂住了他的眼,嗓音很轻, “等你伤好再说吧。” 掌心被男人颤抖下眨的鸦羽刮过,有些痒。 几下后,才响起男人紧张的声音。 “那这期间,你会陪着我吗?” “嗯,如今大家都在休养生息,刚刚顾将军在门外已经托我照顾你,我答应了他,不好食言。” 纪阮随便胡诌了个借口。 “那也好。” 裴衍虚弱地耷拉着眼。 像是强撑着露出一抹笑似的,冲着纪阮苍白扯了扯唇。 纪阮只觉得掌心更痒了。 连忙松开了手。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熬药。” 刚起身。 就被男人小心翼翼扯住了袖子。 “你还回来吗?” “嗯。” 纪阮闷声应完,腕间的手才松开。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5%。】 * 在中辰的半月。 纪阮几乎没怎么离开他身边。 按照平时,以裴衍骨子里的性情,怎么也会软磨硬泡地求他原谅。 但好几天过去了。 裴衍愣是没提过挽留他的话,仿佛将那天他说的尊重践行了个彻底,甚至乖巧的很。 让吃药就吃药。 让穿衣就穿衣。 半点反抗和怨言都没有。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半月,城中又恢复了一派辉煌的景象。 不过纪阮却忽然觉得有些蹊跷。 只因为裴衍的伤都养了一个多月,却丝毫没有见好的样子。 这天。 纪阮拿着金疮药坐在榻边。 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莫名烦躁,“这伤怎么迟迟不见好,真不知道陛下那天豁出命去要捡回来的东西到底有多重要,看这胸口的刀伤,但凡在偏几寸,陛下就没命了。” 他不停埋怨着。 拆下伤布看见翻出的鲜红血肉,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和药草敷了上去,眉头也跟着紧皱。 他现在都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东西,重要到他连命都不要了。 偏偏顾老将军也模模糊糊说没看清。 冷白如玉的指尖挑着最后一圈绷带绑好,抬眸,正对上头顶灼灼的视线。 “很重要。” 听着。 纪阮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道是别人送他的什么礼物? 想着,他不悦地瘪了瘪嘴, “莫不是哪家小娘子送的啊,陛下真是好福气,不过战场之上还是命比较重要。” 话音落下。 裴衍明显一愣。 “小娘子?” 须臾,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微怔的黑眸盈上笑意。 “阿阮是在吃醋?” “......没有。” “嘶。” 纪阮给他穿外衣时,故意碰了碰他的伤口。 “要是陛下有了小娘子,草民定会放上十天的烟花为陛下庆祝,终于想开了。” 少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浅灰的桃花眸间染上些不耐烦。 “好了,我先退下了,不影响陛下思念远在京都的爱妃。” 他刚起身。 手腕就被抓住。 “别走,我开玩笑的。”、 “呵呵,真好笑,陛下可以放手了吗?” 他挥开裴衍的手。 却又瞬间被他一个用力,扯进了怀里。 “没有小娘子,只有你,只有阿阮。” 男人低沉的语调深情。 可纪阮明显不信,满眼质疑。 “陛下别开玩笑了,若是有妻儿了,就不该朝三暮四,不要因为一时的欢愉就忘记自己的责任,这样会让那人伤心的吧?” “草民没有横刀夺爱的爱好。” 少年眉头蹙的更深。 双手掰着环在腰间的大掌。 “嘶。” 身后的人却痛哼一声。 几乎同时,纪阮立马停下了动作。 刚开口,腰间就撤下去一只手。 裴衍往后一掏,才从枕头下掏出一枚金梨花印的玉佩。 “这个是当初阿阮忘记带走的。” “你用过的东西我都留着,阿阮不肯回来,我总要留些东西做念想,而且,只有闻着阿阮的味道,我才能睡着,阿阮别生气了好不好?”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脸蹭着他的后背。 像撒娇的大狗狗似的。 纪阮听完他的话,耳根不自觉有些发烫。 他抿了抿唇。 “......裴衍,你话变多了。” “嗯,因为不知道阿阮会在我身边多久,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总也说不完,见一面少一面,我想把很多很多话都说给阿阮听。” 纪阮坐在他怀中。 闻言愣了会儿。 裴衍确实不一样了,小情话一套套的。 会服软,会示弱,会怜惜人了。 沉默了不过半秒。 纪阮才闷闷出声,“你话太多了,留着以后说吧。” “......嗯!?” 几秒后,裴衍才反应过来,眼眸中的失落烟消云散,立刻盈上吃惊的神色。 “阿阮的意思是......” “行了,你的伤口又崩开了,我刚给你换的药,陛下是在故意折磨我么?”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纪阮打断。 他视线余光瞥见裴衍胸口中衣上渗出的血迹,瞬间拿起一旁还没用完的金疮药。 上完药后。 纪阮红着耳朵走出了暗室。 不过他走到半路又悄悄放轻脚步回去。 果不其然。 裴衍攥着拳头狠狠戳向自己的胸口,眼看着血迹再次渗出,他才露出苍白的笑来。 就在此刻。 拐角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你这是在做什么?” ——————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6)】 “你这是在做什么?”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四目相对。 裴衍勾着腰,脸色更加苍白,唇瓣边的笑意放大了些许,脸上半点被发现的慌乱都没有。 “阿阮来了啊。” 男人说完。 又转头慢条斯理系上了衣带。 “你为什么要这样弄自己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起色,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纪阮紧蹙着眉头。 这段时间的疑问渐渐被解开。 就说他的伤怎么一直不见好,刚刚有起色,便又开始加重。 原来都是他自己弄的。 果然。 即使裴衍在眼前处处退让,但骨子里的偏执疯癫根本没消磨掉。 纪阮气性上来了。 几下挥开了他的手,解开衣带又重新上了遍药。 “你有必要这样么?有话不能直说?” 埋怨声接连响起。 裴衍眉眼间的笑意加深。 “我只是想和阿阮多待一会儿。” 他说的坦诚。 胸口的血迹渗透了中衣,男人却仿佛丝毫不知疼痛。 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侧脸看。 似乎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海中,怕移开一眼,这个人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我气的不是你骗我,而是你自作主张伤害自己。”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纪阮一点点褪去他的衣裳,给他披上了新的衣服。 语气无奈又怨气深重。 “我说了,阿阮就会留下么,可阿阮恨我厌我,我怕我说了,你会更加远离我。” “我不想失去你,阿阮,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留下你。” 他此刻像个无措的孩子。 那双谋略深邃的黑眸间第一次露出清澈的疑惑。 霎时看的纪阮有些心软。 他最后系好他的腰带,才站起身来。 “别胡闹了,裴衍,你总要好起来,你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朝堂上下全都在提心吊胆地挂念着你,中辰各将领也在等着你痊愈,你别再任性了。” “你要是在这样伤害自己,我现在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话音落下。 裴衍立马拉住了他的袖子。 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像蝴蝶一样消失不见。 “别走, 我会好好养伤。” 他收拢笑意,满眼慌乱。 烛光摇曳在少年清秀的侧脸上,蝶翼般的鸦羽根根分明,甚至有流光在他眼眸间闪过。 纪阮抿了抿唇。 “我不走。”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了这些血衣。” * 傍晚的天云橘红倒光, 将军府后院的小路边绿草如茵。 纪阮抱着沾了血的衣服刚出拱门,就看见路边柳树下来回踱步的身影,是敖青。 面容间尽是担忧。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纪阮立马想到,如今让敖青头疼的事情,无非就是裴衍历劫成神的事,定然跟这个有关系。 想着。 他立马迎上前去。 “敖青,你不是在南城吗?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甫一响起他的声音,男人瞬间转过身。 目光急切,第一次在纪阮面前有些失态。 开口便是, “阿元,恐怕你们没法在一起了。” “你别再跟在裴衍身边了,他是即将飞升的神,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留住的。” “什么?” 纪阮蹙起眉,满脸迷茫。 怎么一来就劝分? 他轻轻拍了拍敖青的手背,极力稳定住他的情绪,才再次缓缓开口,“敖青,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 “阿元,我本想着,人间这一遭,让你们安稳在一起也不错,我不想多加干扰,等看到你们寿终正寝我再回去复命。” “可......” “昨日我突然收到了仙尊的来信,神使降临,改变了裴衍凡间的生死簿,说......会让他提早毙命,结束历劫,飞升神域。” “你的师兄洛水仙尊出于关心也问了一嘴,那神使说,天神与天道同在,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但管理世间的神,不能有心有情,任何会动摇神心的,他们会在飞升前除掉。” “所以阿元,离开他吧。” “他始终会去神域,我们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敖青攥紧了他的手腕。 温润的声音也带着些惋惜和坚决。 那晚他看见他们在窗台前亲吻,他已经猜到了。 而轮回井上,他们相继跳了下去。 他更加明白了,慢了一步便满盘皆输。 本来都决定放手了,却又在昨日准备离开放下时,收到那个坏消息。 他想着。 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看着阿元去死。 所以他还是来了,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也想保住他的命。 少年脸上迷茫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什么时候,凡间的他能活到什么时候?” “......阿元,唉,他只有一个月可活了。” 看着纪阮脸上淡淡的神色,敖青心中直打鼓。 他分不清楚阿元是什么意思。 是想继续厮守这一个月的时间么? 可世人不都说,越是泥足深陷,越是难以割舍么? 万一到时候阿元失魂落魄想不开该怎么办? 可连最后的时间都不给他们,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见证过他们一同跳下轮回井,那生死相依的情感,是他远远不能及的。 所以他无端生出几分敬重。 算了。 那就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当做道别吧。 想着,敖青视线动摇怜惜, “阿元,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裴衍都会飞升成神。” “你们好好道别吧......等你历劫结束我来接你回仙界。” 纪阮目光逡巡在他紧张的神色上,仿佛看出了些什么。 严肃了一小会儿。 倏地释然了。 他松开了敖青的手臂,低头苦笑了声。 “谢谢你每次都站在我这边帮我,敖青,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很开心那三年的时间里,交了你这个朋友。” “谢谢你,敖青,希望我们一直是朋友。”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7) 说完。 他冲着敖青笑了笑。 “不过我答应了裴衍,不会再走了,至于我们最后会选择什么,就交给我们自己来解决吧,敖青,真的谢谢你,希望你以后也能遇见两情相悦的人。” “你快回去吧。”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敖青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少年唇边的笑。 同时他也感应到了,阿元这是在与他道别,将他那还没宣之于口的情愫尽数抹杀在了这里。 “好吧,阿元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仍旧希望你好好活着,用你自己喜欢的方式。” “阿元,一个月后,我会再来找你。” “到时候,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 说完。 敖青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嗓音有些低沉落寞。 话音落下,就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原地。 * 几日后。 纪阮心事重重的模样最终被裴衍看破。 他的伤也已经慢慢好了起来,搬到了后院的厢房中。 这日。 少年一如既往端着午膳走了进来。 摆好饭菜后,就拄着下巴发呆。 裴衍最终终于忍不住,捏着筷子,在他不聚焦的桃花眸前晃悠了几下,语气有些酸涩, “阿阮在想什么呢?” “这么出神,难不成是在想那个什么青?” 他说着说着,感觉嘴里的青菜都变了味道。 黑眸底的占有欲也渐渐升起。 纪阮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看着男人痴情又醋意的眸子,忍不住笑了。 “没有,我在想我们的事。” “阿阮在想什么,不如和我说说吧,这次我保证,没有你的同意不会随意插手,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烦恼,日日在我面前出神。” 他说的诚恳动人。 让纪阮本就动摇的心更加偏向了他。 裴衍还是疯子。 只不过在他们之间,他学会了克制,没有什么克制的爱意来的更加汹涌动人。 纪阮放下筷子, 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很轻。 却又很重。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在想,假如。” “假如现在将我和你的皇权摆在一起,只能存在一个,你会怎么选呢?” “阿阮想这些做什么?” 原以为裴衍会立刻回答。 但此刻意外却发生了。 男人避而不答,半推半就将话题给扯开了。 落在纪阮眼中,裴衍是爱他的,却又是舍不得皇权的。 也对,权利一旦上位,爱就会退位。 所以呢? 在神位和他之间,裴衍会怎么选呢? 纪阮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出神不过片刻。 又被男人给晃醒了。 “阿阮就是在忧心这些吗?别想了。” 少年心乱如麻,闭上了眼,安安静静靠在他怀中。 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裴衍以为他睡着了。 掌心刚覆上他的腰准备抱起来,就被闭着眼的少年抓住了手臂。 “半个月。” “裴衍,我只给你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我就会回南城,到时候你就回京都吧,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也不能一直在中辰耽搁着。” 末了。 少年嘶哑着声音落下最后一句。 “好了,我困了,晌午该小憩了,陛下也早些歇着吧。” “砰。” 直到门板打在脸上。 裴衍都已经习惯。 这是他五日里,第二次被赶出门了。 上次是提到那个敖青,惹得阿阮心烦,将他赶到书房里凑合了一晚上,顾将军时不时还会偷笑他。 唉。 使性子也好。 总比不理不睬要强上很多。 至少他的阿阮愿意理他,愿意陪着他了。 陪着...... 转眼间又想到刚刚阿阮的话。 只给他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后便跟他分道扬镳。 裴衍攥紧了袖口布料,眸光松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怎么行呢? 他好不容易才挽回阿阮的心意。 万一阿阮又在南城遇见那个敖青,被趁虚而入,他岂不是成了个弃夫? 那可不成。 刚好他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半个月的时间处理,完全足够,等他将皇位传给那个过继的太子,就跟着阿阮游山玩水。 阿阮太好了。 总是被苍蝇盯上,他必须得步步跟着,才能安心。 * 半月后。 纪阮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像是故意疏远他似的。 直到早上骑马离开时都没告诉他。 裴衍从顾将军手中接过密信,看着上面的话。 一旁的中年男人也缓缓开口。 “事已办妥,皇太子已继承皇位,您不治身亡的消息也大肆传扬了出去,除了小太子和老将,没人知道。” “好,顾将军,将最快的马给我牵过来。” “是。” 片刻后。 裴衍骑着棕色的马驹出了城,朝着那个方向奔驰而去。 他眼中似乎已经隐隐看见纪阮离开的身影。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答他那日的问题。 不管是将他和什么作比,他都只会选一个,就是他的阿阮。 他望着远处的山,晌午的太阳正烈。 快了。 很快他们就能厮守了。 “驾!” ...... 另一边。 纪阮刚到南城。 他还没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城楼上站着正在远望的,正是那些去而复返的敌军!? 他瞪大了双眼。 脑海中忽然闪过敖青的话。 ‘他只有一个月可以活了。’ ‘神要他死,他肯定会死。’ 一个月。 正好是今天。 纪阮看他不舍皇权,心中才有了答案。 或许他选择了神位吧。 成为神,怜悯众人,失去情爱,黑化值自然也跟着没了。 他需要的只是他的选择而已。 所以纪阮就是不想亲眼看着他惨死,才一大早就跑了回来。 他设想过无数的方式。 被有心之人害死,出门被马车撞死,或者呛死噎死什么的。 可他没想到。 南城竟然同时面临危机。 这真的是巧合吗? 纪阮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不会的。 他出来时,裴衍还在榻上睡觉,怎么可能会来找他。。 想着。 他便入了城。 敖青在城门后等了他很久。 通过他的嘴,纪阮才知道,原来在中辰打了胜仗后,剩余的敌军往回撤退,正好从南城路过。 又大败。 这几日就是来谈和的。 城楼上那位,是边境的小王子。 听他说着,纪阮总觉得有蹊跷。 讲和?今天? 这么巧? “要是真的谈和就好了。” 不知怎么的。 纪阮忽然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厉害。 “吱呀——” 几个守门的士兵推着高大的城门,往外推合。 “阿阮!” 就在此刻。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从身后远处传来。 虽然夹杂在沉闷关门声中显得格外轻。 可纪阮还是听见了。 回头的那一秒。 他失落的眸子陡然亮了亮。 就那半秒。 他忽然明白了裴衍的选择。 现在追过来。 裴衍是选他了。 —————— ——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58)】 —— “裴衍!” 他的声音都变得清亮,像黯淡的星辰忽然有了光亮。 敖青站在他身后。 默默看着他们隔着遥远距离,眼中却只有彼此的模样,眼神越发苦涩。 阿元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 他们同生共死过,又怎么可能会畏惧神的惩罚呢? 就在此刻。 千钧一发之际。 “叮咣——” 十几个士兵顿时从城门外草丛中钻了出来。 将裴衍围在了中央。 纪阮二话不说。 夺过了敖青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又朝着几十米外的裴衍跑去,看着那些士兵身上的铠甲,是敌军的。 他此时已经全明白了。 什么谈和,都是假的。 神安排他大败敌军后,死在敌军报复的手里,合情合理。 狗屁的神意。 凭什么裴衍的命三言两语就被他们改变? 今日他非要裴衍活。 “咻——” 一支箭矢朝着裴衍射来。 马蹄声将几个敌军吓退,开了道口子。 纪阮瞬间朝着裴衍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不远处的敖青想也没想。 捏了个诀。 “唰——” 时空静止,他闪现到两人身边。。 纪阮没了禁制,看着敖青苍白的脸。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仙界不能在凡间使用仙法,敖青,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你快走吧,这件事跟你无关,趁仙界还没发现,快走。” 可男人却冲着他扬了扬唇。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使出仙法了。” “大概是我无法看着你去死吧。” “毕竟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嘛,我想帮你。” 敖青说着。 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层层叠叠的乌云翻涌着,忽然间,金光布满大地,仙兵仙将簇拥着几位仙尊出现。 中间还有个泛着金光的,应该就是神使。 那人冷着脸, 随手一挥。 敖青便痛苦地拧着眉,鲜血染红了浅蓝的长衫。 他往后倒去。 纪阮瞬间扶住了他,隔着虚空看向天边的众人。 “为何?” “为何他人的命运你们想改就改?” “难不成这世间成了你们神的一言堂?天理何在?” 莫临水叹了口气。 “唉,小师弟,不要意气用事。” “阿衍他有自己的命数,你不要管他了。” 那个之前配合演戏的白胡子仙尊也附和着。 “是啊是啊,成神是多少仙人的毕生梦想,你就放任他去吧,不要阻拦他了,你做你的仙,他做他的神,岂不是皆大欢喜?” 中间的神使始终沉默。 最终。 纪阮垂眸,满眼歉意地看向身旁摇摇欲坠的敖青。 “对不起,敖青,害你受罚了。” 男人喘着粗气,唇边的血丝拉成了长线,染红他的衣袍。 他奄奄一息地耷拉着眼。 “好朋友......不就应该互帮互助么......” “阿元,去救他吧,我撑不了多久了,你......你别担心,我父王会来救我的......龙族有神丹能保我的命......” 敖青每说一句,都要喘息半天。 “不必担心我,你快去救他吧......” 纪阮红了眼眶,缓缓将他放在了地上。 站起身只说了一句。 “对不住,敖青,我欠你。” 说完。 头也不回地冲入人群中。 众人脚步下掀起的灰尘模糊了敖青的眼睛。 他没力气了。 时间恢复流动。 天边的众神仙也在云雾中,看不见。 “咻——” 那支箭矢划破空气依旧直直朝裴衍射去。 不知道是不是纪阮的错觉。 他只觉得那箭矢的杀意更重,更凌厉。 近在眼前。 来不及反应。 “噗呲——” 箭尖刺入血肉的黏腻声残忍。 心脏都仿佛被戳破撕裂,五脏六腑都跟着揪痛。 纪阮拧着眉。 猛地一大口鲜血喷在裴衍身后的黄沙上。 “噗。” 起风了。 漫漫灰尘中,少年背对着城楼上的人,抱着身形高大的男人。 “好痛。” 纪阮恹恹垂眸。 看着同时刺穿他们两人的箭,忽然眼泪都疼的落了下来。 他靠在裴衍怀中。 “看来我还是保不住你,裴衍。” “你要成神了,而我要死了。” ...... 裴衍眼神渐渐涣散。 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金光,周围的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姿势千奇百怪。 纪阮气息一点点流逝。 “好痛啊,裴衍。” “我好困。” “我不在,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忍受着极大痛苦。 渐渐地,后面说了什么,他再也没听清。 时间在静止。 唯独他们的生命还在流逝。 呼吸同时停止。 云雾又在这时尽数散去,露出中央的神使。 “恭迎神尊降临。” 散发着金光的裴衍渐渐从那副死去的躯壳中脱离出来。 整个弥漫着圣洁的气息。 【叮!反派当前黑化值0%。】 【任务完成。】 【宿主是否要停留,请在十秒内做出选择......10......9......8......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正在减弱,将对宿主进行强制剥离......】 【滋滋滋......警告警告警告!】 【脱离发生故障!故障!】 【......】 脑海中好吵。 纪阮痛死过去。 而此刻,裴衍却渐渐全都想起来了。 他摸了摸怀中满身是血的少年,他身上的血迹却半点都沾不到他的手上,像是将他们分成了两个世界。 尤其在感受到纪阮最后的呼吸都散去时,裴衍眸光一冷。 他抬眸看了看头顶的神仙们,全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 “呵。” “就是你们,杀死我的阿阮。” “神?” “谁爱做谁做。” 话音落下。 “呃啊。” 裴衍抱着纪阮,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落下。 泛着金光的神骨被他硬生生从体内剖了出来,而他浑身血淋淋的,神色冷漠又苍白。 “我以神骨,换我与爱人成为凡人,生死与共,永不分离,若天道不允,就连我一道杀了吧。” “噼里啪啦——” “呃啊!” 又是一声隐忍的惨叫声。 裴衍浑身的术法都在溃散,痛苦堪比抽筋剥骨。 他看着怀中的少年,苍白的嘴角扬起。 众神仙都惊在了原地。 “人人都求之不得的神骨他竟然就这样......毁了!?” “天道降下雷罚便没了其他,难道是有什么别的指示?” 疯批孽徒总想欺师灭祖(完+预告) 众神仙都惊在了原地。 “人人都求之不得的神骨他竟然就这样......毁了!?” “天道降下雷罚便没了其他,难道是有什么别的指示?” “唉,可惜,飞升是多少仙家的毕生夙愿,这小子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 那些仙尊七嘴八舌地说着。 唯独莫临水有些紧张地看向中间的神使。 “神使大人,天道刚刚那道天雷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们生,还是要他们死?” 那白胡子老仙尊也跟着嘟囔起来。 “是啊是啊,老夫看着怪可惜的,一个神界新贵,一个仙界之光,这杀了多可惜。” “是啊。” 过了半晌。 那神使转过身,语气冰冷无情。 “天道降下神谕,此番篡改裴衍历劫命格有错在先,但裴衍不尊神域规则有错在后,功过相抵,便应下他们的凡尘俗世之约,日后众神仙都不得打扰篡改他们的命格。” 神使说完,身影就化作金光渐渐减淡,消失在原地。 仙尊也转身离开。 “都回去吧。” 莫临水和白胡子老仙尊对视一眼,各自惋惜地叹了口气,相继转身离去。 这何尝不是个好结局呢? * 几日后。 纪阮醒来时以为到了新世界。 直到腰间环上一双大掌。 “娘子,再睡会儿。” “......嗯!?” “谁是你娘子!?” 纪阮条件反射地呆呆回过眸,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见身后那张熟悉的面容,才渐渐松了口气。 他半坐起身。 下一秒。 “诶诶诶!” “扑通。” 腰间大掌收紧,他就落进了身后那温暖的怀抱中。 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根缓缓响起,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的阿阮。” 纪阮一脸懵。 “你是......裴衍?” 他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身后男人却轻笑一声。 “不然还能是是谁?” “可我不是死了么,而你不是该历劫结束飞升成神的么?” 他明明昏倒前听见系统说自己生命体征没了。 难道...... “是,是我拿神骨和神格,跟天道做了交换,准许我们做凡间的普通爱侣。” “傻不傻,值得吗?” 纪阮眼睛有些热。 清软的嗓音也有些哽咽。 身后的男人缓缓睁开眼,垫在她腰间的手往上,摩挲着他的脸颊。 掰过去。 以吻封缄。 纪阮视线越来越模糊,一时分不清被吻的,还是心疼的。 “嘶。” 须臾。 裴衍咬着他的唇瓣,扯了扯。 “再乱说,就用更过分的方式罚你。” “小嘴巴不会说话,就让阿衍来抽打抽打。” ...... 衣衫乱了满地。 纪阮抱着他,深刻体会着裴衍的爱意。 他们的心在此刻靠的越来越近。 终于。 他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懒懒靠在男人怀中。 裴衍指尖挑起他几缕汗涔涔的银发,眸光温柔至极。 “师尊。” “阿阮。” “纪阮。” “只要是你,就都值得。” 纪阮耳根的牙印被他叫的彻底红透。 “那日你来找我,我很欢喜,裴衍,不过你就那样抛下你的子民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不要想别人了,多想想我,心肝儿阿阮,从我知道你活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着要见你了,所以开始培养我姐姐家的孩子了,他聪颖勤恳,是个当皇帝的好料子,离开京都的那一刻,我就写好了传位诏书。” 纪阮微微吃惊,扬眉。 “所以你说的什么不敢见我,都是对我使的苦肉计?” “不。” 裴衍牵起他的手,细细吻过他的每根手指,目光缱绻的就像是在看着珍爱的宝物,仿佛怎么亲近不够。 他否认道:“若阿阮不需要我了,或许死在战场上,也不算是毁掉阿阮说要我做个好皇帝的约定。” “我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人,我对你的爱也是。” “还有仙界那三年,我根本不是想变得多厉害,我只是想站在你身边,不多不少,刚刚够格就可以。” “师尊,两世里,或许我没有完全明白你口中的爱,你教教我吧,用余生,用我们的余生。” “......傻子。” 纪阮有些哽咽。 湿红的眼眶渐渐落下泪珠,他扬头。 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贴着他的额头,轻声应下, “好。” 几十年后。 他们隐居在山脚下。 这天,小屋门忽然被敲响。 “谁啊?” 纪阮拄着拐杖,满头银白的发披散着。 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微微愣住。 只因为对面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在他眼前。 眉眼和敖青有九分相似。 他还没开口。 对面的少年就拿出一枚玉佩,笑的温润天真。 “你好,老伯,请问你见过一个银发的少年吗?我在找我的好友,我和他走散了。” “走散了或许是没缘分呢?” “小伙子,你会遇见很多好友的,这枚玉佩,或许是他送你半路遇见相伴一段路的谢礼。” 说完。 纪阮就关上了门。 默默叹了口气。 裴衍也花白了头发,站在台阶上往外张望, “谁啊?不会又是哪个老太婆来勾搭你吧?” 纪阮拿着拐杖狠打了他几下。 随后才牵着他进屋。 “没谁,就是一个问路的少年。” “少年?长得好看么?阿阮不许看他们,多看看我。”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 ...... 看着紧闭的门。 慕青手里攥紧了那枚玉佩。 他站的有些久。 “哥,该上山了,不然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来了。” 慕青几步跑到了那个孩童身边。 “哥,刚刚在跟谁说话啊?” “一个小老头。” “那哥为什么在那儿站那么久?”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个老头很奇怪?” “奇怪?” 小孩扬起头,满脸疑惑。 “哪里奇怪?” “他说我与我的朋友没有缘分。” “是哥说的,这枚玉佩的主人么?出生时便有道士说是有缘人之物,听爹爹说,哥都找了二十多年,估计是骗人哒!” ...... 慕青抿了抿唇。 视线遥望着那座不远处的山。 “或许是吧。” “可我只想找到他。” ...... 本世界完。 ——————下个世界:abo末世预告———— 乖巧善良炮灰花瓶omega受 vs 扮猪吃虎病娇实验体enigma攻 * 末世来临,变异丧尸横行。 前世纪阮家资雄厚,却半路被骗,被最亲近的朋友害死。 这一世,纪阮藏资源,扮善良,悄悄觉醒异能,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处可走。 可偏偏遇见了顾眠。 少年满身是伤,奄奄一息,一看就是beta。 “你叫什么名字?” “顾眠。” “好眠眠,以后叫我阮哥就行。” ...... 后来纪阮被其他的alpha勾搭。 顾眠红着眼窝在他怀里装成小白兔。 “阮哥,眠眠不喜欢他们的味道,能不能别让他们再来了?” “好。” “眠眠好冷,阮哥抱抱我好不好?” “好。” “阮哥,以后会扔下眠眠么?” “不会的,我是你哥,怎么可能会扔下你。” ...... 纪阮以为养了个小白兔,殊不知小白兔夜夜变成大灰狼,对他下药。 后来,他把顾眠送到了实验室。 几日后。 少年忽然出现,步步紧逼,钳住了他的腰, “阮哥跑得掉么,嗯?” “你敢!顾眠!” “叫哥叫了久,阮哥也多叫给我听听吧。” “唔......你疯了!你哪来的信息素!” 纪阮大喊。 “阮哥嘴好碎,给你堵上好不好?至于我为什么有信息素......” “我是e,现在可以()阮哥了么?” .......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缠上(1) 【叮!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纪阮回到意识空间时。 若有所思地坐在了台阶上。 那些所有的情绪和记忆都同时出现在脑海中,他细细在脑海中整理着,目光渐渐拧了起来。 台阶上的小白猫忽然身子一顿。 【呵呵,宿主大大,你这么看着喳喳做什么......怪渗猫的。】 “你不用瞒我了。” “我都知道了,每个世界的反派,都是一个人,对不对?” 【宿主大大,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呵呵呵......也可能是巧合吧......?】 喳喳心虚地敷衍着。 心里急的要死。 完蛋了。 没想到宿主这么快就发现了。 当初它按照主神的指示,利用管理局寻找新宿主的机会,才找到了主人,也就是宿主大大。 当初宿主大大差点死了。 是主神用自己的命换他轮回重生,可要是让上面那些人知道,肯定会抹杀掉主人的。 所以它才和主神合作。 带着主人进入万千小世界,用做任务的幌子,来积攒主人原本散落的力量,等他足够强大,就再也不用害怕上面那些人。 可现在计划乱了。 宿主发现了端倪。 不行。 它绝对不能让主人知道这些事。 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好了...... “我不信,喳喳猫,你一点都不诚实,就算他们长得一样是个巧合,可我不信他们连指骨上的痣位置都一样,你在扯淡吗?” “还有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甚至总是时不时看到奇怪的画面,这个世界我看的更清楚了,是他的脸,他到底是谁?” 纪阮有些失神。 想着在那个幻境时看见的半张脸,语气都不自觉空旷了些。 像是在苦苦追寻着灵魂的答案。 喳喳咳嗽了几声,用猫爪子安慰地拍了拍宿主大大的肩膀。 【好吧,既然宿主都看出来了,那喳喳也是时候告诉宿主这一切的真相了。】 “嗯?” 【没错,反派都是一个人,当初反派大大也是神明,可他犯下了罪,被惩罚到三千小世界中历经痛苦。】 【宿主的任务就是救赎反派,帮助管理局洗白他的罪恶之心,降低他的黑化值。】 小白猫一本正经胡诌着。 纪阮怀疑地看了它几眼,大脑飞速旋转着。 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 如果他真的有罪,那碎片记忆里的他怎么会满身是血,难道......是自己惩罚了他? 纪阮想不明白。 算了。 他现在需要更多的记忆碎片,才能搞清楚这一切的答案。 “好吧,那下个世界开始,不用封闭我的记忆了,我不会耽误任务完成的。” 【好,宿主大大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已经休息了几十年了,直接传送吧。” 【好的。】 【叮!正在为宿主匹配位面......】 【叮!世界:末世大佬逆袭记正在传送中......】 【传送完成!】 【剧情记忆传输中......】 “桀桀桀——” “呼——” 奇怪的猛兽嘶吼声,夹杂着狂风呼啸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吵嚷。 纪阮睁开眼时。 “卧槽!” 恰好一个长相恐怖的怪物隔着玻璃贴脸过来。 面容恶心又狰狞。 两个眼珠子耷拉出眼眶,仿佛随时都要掉落,血肉模糊的脸上裹着黑乎乎的黏液。 吓得纪阮猛地往后一个趔趄。 “什么东西。” “恶心死了。” 【宿主大大,这是末世位面,这些都是丧尸,剧情记忆已经传输给你了,记得接收。】 就在此刻。 【叮!发现任务目标:反派顾眠,请宿主及时进行攻略,反派当前好感度0%。】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缠上(2) 那面目全非的怪物又扑过来。 脑海中响起提示音后,纪阮才顺着那几个零散的丧尸望过去,黄沙拂过,不远处影影绰绰能看见半块耷拉下来的灯牌。 上面写着‘惠生超市’几个字。 他在那儿? 纪阮有些恍惚。 这一世他还会在吗? 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 忽然间,纪阮心里有了某种莫名的期待,只想现在就越过丧尸群去见他。 他想着,也这么做了。 【宿主大大,你不先接收剧情吗?】 喳喳见他开门。 忙提醒道。 不过却被纪阮无视。 少年从吉普车的车门另一边扔了一块肉下去。 那些血肉模糊的丧尸就顿时朝那扑过去。 危险暂时解除。 纪阮立马从另一边下去。 利用吉普遮挡那些丧尸的视线,往被黄沙孤立的那个超市走去,脑海中那道迫不及待想要证明什么的声音叫嚷着。 推开那道玻璃门时。 纪阮心中蓦然有些紧张起来。 “簌簌。” 最后一排货架后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纪阮放轻了脚步,正要靠近时。 “嗬啊!” 一旁忽然冲出来一头丧尸。 身上还穿着售货员的衣服,只不过上面沾着血,脖子也被咬断了半截,看上去有些血腥。 纪阮也被吓了一跳。 随手抄起货架上的东西,朝那丧尸身上扔。 就在那黝黑又锋利的爪子快要袭上来时。 “歘!” 纪阮终于摸到了一把菜刀。 【宿主,砍他脑门!】 喳喳也急的夹出了高音。 闻言,纪阮手起刀落。 “嗤啊——” 两个抓上来的手臂滚落在地上。 又一下。 他才将那丧尸的脑袋砍下来。 地上残缺的躯体颤抖了几下,才彻底熄了火。 纪阮随手抹去了额前的冷汗,松了口气。 忽然间回过神来。 才想起来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他走向货架最后一排。 须臾,视线往下一瞥。 【叮!发现目标反派——顾眠。】 四目相对。 纪阮站在他身前挡住窗外的光,却依旧能看清楚少年那张俊美清冷的脸,他靠在货架上,脸色苍白,像是西方的混血儿王子,瞳是浅蓝的。 又像猫眼蓝宝石一样,清澈又无辜。 瞬间就能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是omega? 纪阮蹲下身子。 身后的光一寸寸从他的头顶,爬上顾眠黑褐色的碎发,像顽皮的精灵顺着他陡峭的睫羽滑落到鼻尖。 顾眠歪了歪头。 视线落在那张越凑越近的脸上。 好看。 但好看的东西都该被毁坏。 他松开抱着腿的双臂,攥了攥指尖。 目光逡巡在纪阮脖颈肌肤下汩汩流动的青紫血管。 连纹理都很漂亮。 他手刚抬起。 瞬间瞳孔睁大了一圈。 “别怕。” “已经没事了。” 他手顿在半空中,敛眉看了看怀中紧紧抱住他的少年。 所以......这是将他当成了被丧尸伤害的弱者? 顾眠闻了闻他的后颈,淡淡的山茶花清香钻进鼻尖。 还是个omega。 这样不知死活地抱着他,还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你是beta啊?” 恰好此时。 纪阮也闻了闻他的味道。 什么都闻不到。 他安慰似地拍了拍顾眠的后背,语气轻柔,像哄小孩似的。 “别怕,那个丧尸已经被我杀了。” “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现在外面很危险,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保护你。” 纪阮没想到。 他这一世竟然是个比自己还要弱小的beta。 看来终于到他反攻主宰的时刻了。 顾眠愣了愣。 看着他不说话。 少年拉着他起身时,他才反应过来。 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竟然把他看成了beta。 有意思。 顾眠垂眉,眼底闪过几抹兴味。 “等等,刚好在超市,我们可以多装点东西上车。” “你在这等我,我去打包,等会过来接你。” 超市还算很大,分成生活区和食物区。 【宿主大大,已经给您开了空间权限,可以储存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空间里的时间是冰冻的,不会过期哦~】 “好。” 顾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浅蓝色的眸颜色加深,闪过阴鸷。 回来? 还以为这嗝傻子会在这个人人自私自利的末世里,救下他这个危险的陌生人。 看来也没有那么干净啊。 至少现在。 他是想利用这个借口将他抛下吧。 顾眠捻了捻手指,只觉得周围还残留着那个小omega的气味,淡淡的,却让他讨厌不起来。 他看着少年隐隐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神色凉薄。 只要那个omega踏出超市一步。 就会被那些丧尸撕咬而死。 他淡淡地看向窗外渐渐聚拢的几个丧尸。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吧,免得被那些丧尸偷袭。” “!?” 闻声。 顾眠回过头。 少年那张漂亮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眼前。 半抬着下巴,语调温柔。 下一秒。 竟然直接牵起了他的手。 仿佛冰山迎来了一抹暖阳,他指腹很软,和他人一样软,温热的温度传递到他发凉的手背上。 有种莫名的感觉升起。 须臾。 顾眠勾唇。 “你真好,不怕我身上带了丧尸的病毒么?” 纪阮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却让男人心底又一沉。 看吧。 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怎么可能有人不怕丧尸病毒呢? 他刚冒出念头。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 纪阮冲他笑了笑。 “我刚刚看过了,你身上只有丧尸的血,没有伤口,不会感染的,放心吧,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而且就算有病毒,也不一定会变丧尸啊,说不定还能成为异能者,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被丧尸咬到的。” 顾眠心里轻嘲几声。 差点没笑出声来。 可脸上担忧内敛的神色稳稳的,半点没受影响。 甚至指尖往下按了按,回握住了他的手。 “你真好,你是第一个说要收留我的人。” 顾眠语气清沉委屈。 眼角的泪痣也跟着微微下垂。 看上去无辜可怜极了。 纪阮顿时心软,大义凛然地抱了抱他。 “乖,你以后跟着我混就好,我叫纪阮,看你比我年龄小,叫我阮哥就行。” 男人攥了攥他温热的指腹。 眸光微动。 语气乖巧。 “好。” “我叫顾眠,是个......beta。” “阮哥......阮哥可真好。”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兴味更浓。 有意思。 比他年龄大。 阮哥。 眼前的人像一张纯粹善良的白纸,惹得顾眠血液都跟着流动起来。 白纸,最适合染上肮脏的颜色。 将美丽的东西一点点摧毁,才有趣。 就像他温暖的手。 该一截截敲断他的指骨,把玩,欣赏。 顾眠收回落在他指上的视线。 笑的乖巧。 “阮哥可真好。”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诱哄(3) 顾眠收回落在他指上的视线。 笑的乖巧。 “阮哥真好。” 【宿主大大,已经开启了你的空间权限~】 “空间异能?” 【当然不是啦,是喳喳给宿主专门开的空间权限啦!】 纪阮扬了扬眉, 将超市里的食物几乎都一扫而光。 身后的顾眠低垂着视线,一直落在少年单薄忙碌的背影上。 看着他将几支柜台上的抑制剂装进了口袋。 原来是觉醒了空间异能的omega。 他嘴角轻扬。 视线淡淡扫过玻璃房外不远处正在游荡的几个低阶丧尸,浅蓝的眸底闪过微光。 在生死关头,这个善良的小omega会露出自私的面目吗? 他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这张漂亮的脸上露出罪恶丑陋的表情。 “歘。” 纪阮从架子上抽出一把崭新的菜刀,回身握了握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几句, “等会儿我们出去,你跟紧我,外面就三个丧尸,你跟好我,别被他们伤了。” “好,都听阮哥的。” 顾眠垂敛眼睫,乖巧应着。 太乖了。 那双浅蓝如海水的眼眸,清澈见底。 纪阮顿时心软。 老天这是给了他反攻的机会。 他点了点头。 “嗯,乖,阮哥会保护你。” 纪阮忍不住抬手想摸摸他的头,结果看面前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年,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满意地转过身,打开了超市的门。 那刻他丝毫没看见顾眠那张蛊惑的俊脸上闪过轻笑。 门缝泄露进来的光点点斑驳被纪阮挡去。 身后的人瞳孔亮了亮。 “嗤啊!” “嗬啊!” 一瞬间。 那三个丧尸像看见了目标似的,齐刷刷朝着他们扑过来。 纪阮转了转手腕。 面容丑陋狰狞的丧尸流着恶臭的涎液,滴了一路,尖锐黝黑的牙齿大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歘!” 一刀。 “噗呲。” 又一刀。 率先扑过来的丧尸头顿时断落,在黄沙地里翻滚了几圈。 黑色的脓液被沙砾裹挟。 “阮哥,救我。” 纪阮往前几步,冲着那个冲上来的两三个丧尸一通乱砍。 忽然肩膀。 身后传来清沉的呼救声。 不好! 他猛然间回头。 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个丧尸从超市后面绕了过来,正朝顾眠扑过去。 他愣了愣。 和那些面容可怖的丧尸相比,现在的顾眠哪里有半点反派的样子,简直就是个不谙世事,却要被怪物吞噬的小王子。 就在他微怔的那一秒中。 顾眠故作害怕地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眸含着恐慌求救似地看着纪阮,眼底却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轻嘲。 看吧。 末世里哪有什么善良。 只有不停露出丑陋自私面孔的人类。 纪阮只要把他丢在这儿,就能安全地回到他的吉普车上。 要是冲过来,可能会死。 他还会像他说过的那些漂亮话一样,挺身而出救自己么? 顾眠默默想着。 心底的兴味渐渐减淡。 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类,他不该抱有什么期望。 直接杀了就好了。 他刚冒出些许杀意时。 “歘。” “嗤呲。” 黑色的污血溅落在他身旁的地上。 顾眠眼前的视线暗了暗,光亮被一道身影遮挡住。 他所有的揣测在这一刻都被打破。 连同他的思绪都停滞住。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20%。】 脑海中响起提示音。 纪阮挑了挑眉,将那两个丧尸都砍倒。 他回眸看向被吓傻的少年。 果然是个缺爱胆小的beta,他只是救了他一命,就一下涨了二十的好感度。 看来小反派之前受过伤。 所以才对他的善意这么敏感? 纪阮想着,眼眸瞬间亮了亮,那这就好办多了。 “没事了,眠眠。” 他刚说完。 视线余光就看见几个从超市后面绕过来的另外几个丧尸。 纪阮二话不说。 立马抓住了他温凉的大掌。 拽起来就往房车方向跑去。 “再发呆了,我们都要被吃了。” 他的身体素质不算太好,纪阮喘着粗气,边跑边往后看。 干裂的风将他的银发吹起,他们的目光在朦胧的黄沙中交汇,顾眠才回过神,感受着掌心属于这个omega的暖意。 粲然一笑。 好吧。 他忽然对纪阮感兴趣了。 一张白纸,能染上多少污浊的色彩呢? 那就由他亲手弄脏他。 自私贪婪才是人的本性。 不知怎么的。。 身后跟来的丧尸行动越来越慢,后面甚至渐渐直接不跟着了。 纪阮来不及细究。 拽着顾眠就跑上了车。 这吉普车是改良过的,旁边还连接着一辆房车。 “划拉。” 门刚关上。 “哈啊~” 纪阮忽然就倒在了沙发上。 身体莫名开始有些发热,他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喘着粗气,不知不觉间,桃花眸有些泛红。 他看着眼前紧盯着自己看的顾眠。 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我休息下就好......肯定是刚刚跑的太热了......” 他的薄唇张张合合。 时不时露出半截粉嫩的舌。 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有多诱人 顾眠一眼就看穿了他拙劣的谎言。 话音落下。 他一把抓住了少年继续解着纽扣的手腕。 “阮哥。” “哪里热?眠眠给你看看。” 纪阮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 只觉得手腕间大掌是温凉的,很舒服。 一瞬间竟然有些舍不得甩开他。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浅蓝眸子,咽了咽口水。 “哈啊,不,不用了。” 纪阮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用残存的理智将他推开。 又热。 又痒。 尤其看见顾眠,更是有种抓耳挠腮的空寂,想捉着他那双温凉的手摸摸自己的脸。 下一秒。 少年朝他压下来。 温凉的指腹缓缓覆上他的脸颊,一寸寸往下划。 猛地弯起指骨,勾着纪阮的下巴往上一抬。 “阮哥脸好烫,是发情期来了吧......”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诱哄(4) “阮哥脸好烫,是发情期来了吧......” 顾眠无辜颤动着睫羽,像求知的小孩似的,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脸低声问道。 他的话让纪阮瞬间反应过来。 是啊。 他差点忘了。 这不仅是个末世,还是个abo的世界。 而他是omega,有发情期。 眼前的顾眠却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也没有发情期的困扰,就如同一个普通人类。 可就是这样无辜好奇的神色。 突然让纪阮有些羞赧。 顾眠的视线越清澈,他就越是躲闪。 “嗯......可能是吧。” “你先去洗澡吧,不用管我。” 说着。 纪阮移开了眼。 他怕在多看顾眠几眼,就忍不住犯罪。 第一面就把控不住。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吓到吧? 还是得慢慢来。 纪阮强忍着体内澎湃的热,忽然想到刚刚从超市里顺到空间里的抑制剂。 催动了意念。 手中就出现蓝色的药水,和针管。 那浮动的药液,像顾眠的瞳孔似的。 他光是想着。 身体都不自觉地更加热起来。 他颤抖着手,看也没看,直接按着针管扎进了脖颈间的肌肤。 他皱着眉。 感受着缓缓降低的药液顺着自己滚烫的血液流淌。 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顾眠站在一旁看着。 他看着少年眼波流转间的绯晕,淡淡勾起的眼尾,与轻咬着的薄粉唇瓣,诱人的很。 明明刚刚还挡在他面前大义凛然地说要保护他。 以一副强者的姿态。 可转眼间。 就露出omega娇软诱人的本性,勾的他想狠狠咬住他的后颈。 真狡猾。 顾眠想着,眼里幽幽的蓝光闪着。 “别看了,快进去收拾,这里有丧尸,我们得赶紧走了,你先洗,我去导航附近的加油站。” 说着。 纪阮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堆衣服。 扔在了他的脸上。 语气带着几分性感的嗔怪,眼尾还是有些红。 那些崭新的衬衫休闲裤缓缓滑落到顾眠手中,他视野恢复光亮时,只能看见消失在房车连接门口的背影。 抬了抬唇角。 转身走进了浴室。 片刻后。 坐在驾驶位的纪阮,从口袋掏出薄荷味的电子烟,猛吸了几口。 “传送剧情记忆吧。” 【喳喳还以为宿主忘了接收记忆呢~】 【叮!正在为您传输剧情记忆,请宿主注意查收!】 纪阮根据定好的导航开启自动驾驶后,闭上眼靠在驾驶位上接收着不停涌入脑海的记忆。 末世来临前,原主本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也是个极优omega。 不仅身世显赫,还有个alpha未婚夫。 原主骄纵,未婚夫林牧是他在学校里死缠烂打才追到手的。 殊不知。 林牧就是为了羞辱他,为了他家的势力才被迫答应了婚约。 而背地里,他和他的白月光,也就是原男主受罗非打的火热。 后来末世来临。 林牧带着罗非以兄弟的身份,来纪阮家避难。 可很快,真面目就被识破。 半个月后。 omega罗非发情期到来,林牧和他在一起时,恰好被原主的父母撞见,他们一气之下,就要将他们赶出家门。 可当晚。 林牧害怕事情暴露,害怕被赶走,将原主的父母给杀了。 还伪装成了被丧尸咬死的假象。 第二天醒来后,原主虽然痛不欲生,但也相信了林牧的说辞。 原剧情中,他们三个在纪家别墅里待了很久。 直到南方的安全基地建立后。 他们才商量着带上装备朝那里进发。 末世里,所有的现代社会规则都被打破,凶残自私充斥在空气中,他们半路遇见几个赶路的纪家老兵,便形成了一个小队。 后来,林牧第一个觉醒了异能,成为小队的领导者后,他的真面目渐渐暴露出来。 而原主身娇体弱,成了被排斥的一个。 他本想在纪家老兵的面前揭露他们。 后来跟着出去采集时,被罗非故意撇下,而那些紧随其后的丧尸群一拥而上,原主恐惧地看向他们。 却被无视。 最终纪家的车和物资都被他们霸占。 而原主也惨死在丧尸群里。 【叮!触发支线任务——向林牧和罗非复仇,阻止丧尸病毒的蔓延,拯救人类。】 纪阮看着那些混乱的记忆。 唯独没有关于顾眠的记忆。 看来原剧情中,原主就是小炮灰,根本没机会遇见反派。 不过平时遇见的反派不是alpha,就是什么霸总王爷。 这次倒是很稀奇。 反派竟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beta? 他才不信。 按照平常的套路,他身上肯定藏着能毁天灭地的秘密,现在什么能毁灭这个世界呢? 当然是丧尸病毒。 纪阮勾唇。 “所以我猜的不错的话,顾眠跟丧尸病毒有关系?” 【宿主大大真聪明,是的哦,而且这个世界有必须要完成的剧情任务,等宿主大大遇见关键人物,就能触发相应的剧情任务了~】 “......” 纪阮一阵无语。 他刚传进来的时候,连记忆都没有。 就独自开着房车跑路了。 刚脱离林牧他们的队伍,就又要回去找他们? 想着,少年脸上一阵嫌弃。 算了。 那就在半路等等他们。 等触发剧情,就跟他们几个分开。 到了基地再好好的教训他们。 【距离导航位置仅剩五十米,已自动关闭导航,期待主人下次使用。】 驾驶舱内传来自动提示音。 外面天渐渐暗了下来。 纪阮倒车入库,加满了油,又在空间里备了好几桶,才回到房间洗澡收拾。 “簌簌。” 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磨砂的浴室门响起。 顾眠摸了摸衬衫袖口。 浑身被那个小omega身上的山茶花气味包裹着。 淡淡的。 很好闻。 “扑通——” 忽然间。 隔着浴室门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顾眠眼眸闪过一抹笑意。 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缭绕的雾气弥漫着温热,四溅的水花在浴室墙壁上凝成了水珠,一颗颗顺着滑落。 水雾散去。 顾眠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少年。 上前,满脸担忧, “阮哥,没事吧?” “嘶,我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没力气,缓一下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纪阮红着脸趴在浴缸边的地板上。 肌肤润白光洁,像牛奶绸布似的,在湿热的水雾间也白的晃眼。 顾眠眸底暗了暗。 一把将他横抱起来。 “阮哥不会用了那个超市里的抑制剂吧?” 纪阮惊讶抬眸,双眸迷离泛红。 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嗯?” 只懵懂地扬眉疑惑。 顾眠缓缓弯腰,抱着他坐进了浴缸里。 低头在他耳畔轻语, “真的用了?” “好吧,我忘了告诉阮哥。” “超市里的抑制剂过期了......”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诱哄(5) “好吧,我忘了告诉阮哥。” “超市里的抑制剂过期了......” 话音落下。 纪阮泛红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睁了睁。 他咬着唇,清软的嗓音有些烦躁,“你......你怎么不早说?” “算了,你先回去休息,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一会儿。” 水汽模糊了视线。 温热包裹着纪阮全身。 他努力撑着眼,薄唇翕动间,夹杂着杂乱的呼吸。 顾眠眉骨轻抬。 蹲在浴池一旁,骨节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阮哥是不是很难受?” “不然就用我吧,反正我是beta,能对阮哥有用一点,我也能在你身边多留一段时间。” 少年语气很轻。 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体内的脏欲汹涌着,纪阮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可那些话落进耳朵里,让他莫名地有些心疼。 这算是什么? 末世人人自危,能力弱小的人类只能依附于强者才能活下去,人类的劣性根开始显露,地位等级也比从前更加明显。 现在。 他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寄人篱下的附庸者。 卑微又紧张地数落着自己身上的价值。 纪阮有些心疼,反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声音都带着压抑的颤抖。 “顾眠,出去吧,去休息。” “为什么?” 少年眸底微暗。 他的手可真软。 人类就是欲念的化身,他不信眼前这个omega会忍得住。 是在欲拒还迎? “阮哥是嫌弃我是个beta么?” “没关系,我很干净的,阮哥把我当成解药吧,我是自愿的,我想帮阮哥。” 顾眠边说着。 冷白修长的指骨一寸寸摩挲着他紧张的掌心。 尾调莫名沉了几分。 “出去吧,听话。” “你不是我的附庸品,顾眠,我捡你回来,不是让你做这些的,快回去休息吧,不要惹我生气。” 纪阮眼尾都被逼红了。 意识却还完全沦陷。 但扣着浴缸的指骨却抓的越来越紧。 话音落下。 隔着缥缈的烟雾,顾眠深邃的眸光明显愣了下。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30%。】 机械音在短暂的沉默中响起,将纪阮的意识又拉回来一些。 “好吧,阮哥真好。” 顾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最终勾唇站起身来,指腹从湿滑的肌肤上抽离。 “我不想阮哥生气,我回去休息了。” 他说着。 居高临下垂着眸。 站在浴缸边,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沾上几滴水珠。 说完,他才离开。 最后关门时,顾眠又回头。 “忘了告诉阮哥,好像只有桌子上那个抑制剂是过期的,那个售货员还没来得及处理丢掉就被咬死了。” “所以,抽屉里的那些,可以用。” “划拉。” 闻言。 纪阮坐在水池中。 从精神空间里立马掏出新的抑制剂。 夜幕降临。 车子自动行驶最终停在了加油站附近。 天边寥寥几点繁星。 按照原剧情的发展,这里就是原主被林牧和罗非故意抛下害死的地方,是他们车队的必经之地。 纪阮早早停好了车。 体内还残留着过期抑制剂的慵懒劲儿,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 朦胧浅薄的月色穿过窗户后的黑色帘子,拂过床边模糊的轮廓。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 少年指骨泛红,虚眯着眼呼吸急促,眸底含着笑意,与汹涌翻腾如深渊泥沼的脏欲,仿佛要将瞳孔中央的人影吞噬。 “嗯。” 黑暗中他低沉的声音起伏。 痴迷又危险。 “阮哥,真善良。” “捡我回来不是做那些的......哈哈哈啊......” 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傍晚浴室中纪阮的话,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喘息声。 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他眼神深邃的可怕,像深渊,又像潜伏在黑夜中的毒蛇,下一秒就要将床上的人灵魂都给吞噬殆尽。 他要是知道自己不是beta,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着。 顾眠眼底微闪。 握住了那截细嫩的手腕,泛红的指骨相握。 “阮哥快看看,beta会这样兴奋么?嗯?” 【叮!反派当前好感度50%。】 床上的人毫无察觉,被体内过期的抑制剂影响,睡得很深很沉。 系统喳喳在空气中看着某反派猥琐下流的行径。 顿时惊的张大了嘴。 【卧槽,主神大大果然,骨子是个改不掉的变态!】 【宿主大大你快醒醒啊!你的手不干净了!】 ...... 不管喳喳怎么呼叫。 宿主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辣眼睛。 实在是辣眼睛啊! 喳喳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就被扔进了小黑屋里。 它看着紧锁的门,默默发誓。 明天他一定要跟宿主揭露这个变态的真面目! 半晌后。 顾眠仔细用纸巾一根根把玩擦拭着纪阮的手指根,耷拉的眼眸间尽是餍足。 这么干净的纸。 就该染上最肮脏的颜色。 直到天快亮,少年才收起几团揉皱的纸,从黑暗中渐渐消失。 ...... 天光渐亮。 沙漠公路上一辆军用吉普驰骋而来,车灯、风沙混在一起。 纪阮醒来时。 只觉得手腕有点酸,浑身有些怪怪的。 他起身去浴室洗漱,才发现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两颗,他不以为意随手系上。 就在这时。 【呜呜呜宿主大大!喳喳终于被放出来了!】 安静的氛围里,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 尖锐清脆的,顿时喊得纪阮一激灵,困意全无,瞬间清醒。 他拿着电动牙刷,不耐烦抬了抬眼。 “狼哭鬼嚎什么?” 【宿主大大,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怎么喊都喊不醒你。】 “可能是过期抑制剂的后劲儿吧,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纪阮含糊不清说完,才漱口擦了把脸。 废物喳喳反应这么大,看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宿主大大,那个顾眠根本不是个柔柔弱弱的beta,他昨晚对宿主这样......哎呀......又那样,真是让喳喳没眼看!】 【我正要强行激醒宿主,就被丢进了小黑屋,真是太可恶了!】 小白猫激动地说着。 一阵鸟语花香之后,才心疼地看向纪阮。 结果就看见自家宿主脸上闪过微妙的惊讶后,就恢复了正常,仿佛丝毫不害怕似的。 难道是宿主不信? 毕竟自家宿主那么善良单纯。 可恶的主神大大! 【宿主大大你千万要相信喳喳,虽然昨晚画面太过猥琐下流,不能录像,但喳喳绝对不会对宿主大大撒谎的。】 “嗯,我知道。” 纪阮淡淡笑了笑。 “他是反派,怎么可能是善良单纯的小绵羊?”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诱哄(6)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诱哄(6) 【对啊......嗯?!宿主大大你都知道?】 “嗯,不知道。” 【那宿主大大不害怕?】 “有点惊讶,但一想到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而且你不觉得......还挺有趣的?” 【糟糕,宿主被变态主神缠上后,也走火入魔怎么破?】 喳喳内心无助狂喊。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风沙呼啸拍打着窗户。 黄沙漫天。 “阮哥,我们要去哪儿?” 浴室门口,顾眠堵住了纪阮的路。 一路并肩走到了房车小客厅里,桌上早就热好了面包。 “等人。” 纪阮叼着面包,声音模糊不清。 话音落下。 顾眠眸光微闪,笑的很浅。 等谁呢? 他的朋友?还是亲人? 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 半晌后。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天气?” 外面忽而传来几声嘈杂的抱怨声。 此时。 纪阮刚下车,风卷残沙,他循着声响看过去。 霎那间,松弛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对面人影憧憧,隔着风沙,四目相对。 跟在身后的顾眠垂眸将少年罩在了自己的怀中,低沉性感的声音落在耳旁。 “怎么停了?阮哥?” 他顺着纪阮抬眸的方向望了过去。 才看见不远处正朝着他们走来的一行人。 四五个雇佣兵的装扮,带头的人穿着军绿色的工装衣裤,长得白净又硬朗。 “这些就是阮哥在等的人么?” 纪阮盯着远处的男人,眼神暗了暗。 “嗯,是。” “小阮?” 话音落下。 对面的人快步走近。 林牧惊讶的声音响起,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原剧情中害死原主的人已经走到面前。 “小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前几天消失不见,我们都很担心你,怕你出什么事了,现在末世里很危险,你怎么能乱跑?” 林牧边说着。 视线余光时不时扫过紧闭的房车。 那双陌生的手攥上来时,纪阮下意识抿了抿唇,眉骨微蹙。 还没开口。 顾眠直接从林牧手中抽回了纪阮的手。 气氛蓦然有些尴尬。 “是啊,纪阮学长,林牧哥很担心你的,你一个omega,还是无依无靠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们所有人每天都在担心你,就算要和别人离开,也该说一声才好吧?” 阴阳怪气说话的是原主角受,也是个omega,长得清秀。 有光环加持,觉醒的也是稀有的治愈异能。 在末世,异能会消耗自己的精神力和专注力,会透支,也会竭力,而治愈系的异能可以短时间内很快恢复他们的体力。 这很难得。 周围几个雇佣兵看着罗非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尊敬。 果然,现在主角兽已经在笼络了人心,在队伍里有了地位。 明明巴不得自己死在丧尸群里,现在却说什么担心。 一股子绿茶味。 听的纪阮想发笑。 对面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扫过自己的房车,那心里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不用细想也能知道。 但少年却没反驳,眼底立马盈上委屈的神色。 “这样啊。” “那对不起咯,让你们担心了,不过你们开我家的车那么久也应该都知道,我家改装的车性能很好的。” 纪阮声音淡淡的。 话音落下。 周围打量过来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啊?原来林队长开的车是纪阮家的啊,真没想到啊。” “你中途加入,没想到的多了,之前林牧是纪家的女婿,靠着纪家的,算了不想被赶走就少说几句吧。” ...... 不远处的窃窃私语声不轻不重,落进了几人耳中。 纪阮摆出委屈的神色。 看向已经面色铁青的两人,“林牧,你不会怪我吧?” “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应该会谅解我的吧?” 话音一出。 周围的视线变得更加奇怪。 身后的顾眠像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纪阮,闻言,唇角被少年狡黠勾起的弧度敛起,阴影中的目光也明显黯了些。 原来他等的人是这个叫林牧的啊。 婚约? 未婚夫?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诱哄(7) 末世炮灰被反派大佬诱哄(7) 原来他等的人是这个叫林牧的啊。 婚约? 未婚夫? 顾眠轻轻扯了扯面前少年的袖子,语气带着天真无辜的疑惑, “阮哥的未婚夫,怎么牵着别的omega?” “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少年故作无辜说着。 视线却穿过纪阮的发丝,淡淡地直接望向对面脸色已经铁青的男人,眸光含着浅显的兴味。 仔细看,甚至能看出几分轻蔑暗色。 “你!” 仿佛被突然响起的低语戳中。 罗非瞬间松开了林牧的胳膊,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么说起来,确实林牧和罗非走的很近,一个alpha,一个omega竟然一起住?” “最重要的还是林牧是有婚约的,当面和别的omega走的这么近......说起来纪家小少爷还挺可怜的。”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品德这么败坏?我真是没想到林牧和罗非背地里是这样的人。” “少说几句吧,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说着担心纪家小少爷但咳咳......前两天我半夜起来解手,看见他们两个在树林里亲嘴儿,算了算了,我都不好说......” “我们小声点吧,毕竟林牧现在可是雷系异能者,比我们之间的都要厉害,大家还是略加提防。” ...... 议论纷纷的声音不停从身后涌来。 原男主林牧的脸色已经气的有些狰狞,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逐渐变得有些扭曲。 他眼中迸发着怒火。 在周围视线中凝滞了几秒,最终男人才咬着牙缓缓出声。 “阿阮,别开玩笑了,我们三个都是大学校友,小非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 “我也没有生你的气,现在末世不安全,你没有异能,又是个omega,很不安全,我只是担心你。” “既然归队了,那就一起吧。” 他随便找补了几句,目光又移到了纪阮身后。 “但这个来历不明的beta不适合吧?” “看他还躲在你身后,还没有异能,阿阮,他是谁?” 林牧忽然语气变得不悦起来。 形势瞬间翻转。 他像个捉奸的丈夫似的,审视的目光来回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过。 质问、嫌恶都快藏不住。 纪阮心中忍不住暗自发笑。 真是六百六十六,连演都不演了。 “他是我的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朋友?” 林牧步步紧逼质问着。 本来只是想借机发难,再用温柔的态度包容纪阮,让他愧疚,毕竟之前纪阮是那么好拿捏。 甚至还为了他反抗家里的人。 可眼神和纪阮身后那个少年对上后,林牧心猛地一沉。 这个陌生少年身上有种矜贵的气质,高高在上,让人莫名升起一种压迫感,这是beta? 他往前一步,不服输地瞪着顾眠。, 下一秒。 纪阮挪了一步,挡在了顾眠身前。 “林牧哥,这是我的事,不如这样吧。” “我来照顾他,如果被丧尸咬死,那是我们两个的命,也不会拖累你的队伍,各走各的,总可以吧?” 他眼神轻压。 林牧刚刚眼巴巴看着他身后车子的模样,明晃晃的。 怎么可能舍得放弃那一车的物资? 果不其然。 下一秒。 “说的什么话,多带个beta也没什么,只不过现在物资匮乏,多带个人就要多份口粮。” “但也没关系,阿阮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会帮你的。” 话音落下。 站在男人身旁的omega脸上的贪婪掩藏不住。 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迫不及待朝身后几个alpha雇佣兵招了招手,“你们几个,去清点一下物资吧,等会儿好上路,都是自己人,纪小少爷不会介意的。” 话音落下。 纪阮也没阻拦。 反正重要的东西都在他的空间里。 这个房车,就是他抛下的诱饵而已。 他冷眼看着,一语不发。 而此时。 从刚刚他们出现开始,顾眠的视线始终落在身前的人儿身上。 耳边一直回荡着他刚刚的‘林牧哥’,柔软的尾音像是沁入了秋霜似的,微薄的凉意,却动听的很。 唯独那个男人的名字让他有些不舒服。 叫的真亲昵。 单纯又勾人。 顾眠眼底掠过一抹幽光。 要是这样叫他,不知道会有多动听。 光是想想,他都忍不住()了。 他看中的猎物,只能他来染黑。 多余碍眼的人,果然还是应该早点除掉吧? 他压低了脸,细细嗅着纪阮身上清冽的香气,才压下了暴戾的热意,“阮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少年恶意贴着他的耳尖,呼吸灼热,气吐如兰。 “嗯。” 有些痒。 纪阮偏头躲了躲。 耳畔一阵发热。 “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放心吧。” “你乖乖的,跟着我就会没事。” 顾眠视若无人地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低声示弱道,“好,阮哥可要‘好好照顾’我。” 没人看见少年眼底疯狂满足的笑意。 不愧是他看上的猎物。 真有趣。 顾眠抱得更紧了。 对面的林牧气的快要咬碎了后槽牙。 “阿阮,你们已经熟到可以搂搂抱抱了!?” 纪阮轻笑, “他只是我收的弟弟而已,比较黏我,林牧哥,你有罗非学弟这个‘好弟弟’,难道我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吗?” 他一番话像热水。 浇灭了林牧的怒火,却闷的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头进入到了车里。 夜幕降临。 风沙有些大,鬼哭狼嚎地拍打窗户。 队伍里的人都纷纷睡着。 林牧主动提出要守夜。 凌晨不远处的树林里,风沙被树荫挡住。 几声浪荡的吟叫声传了出来。 “操,贱人。” “一个垃圾beta,连信息素都没有,怎么让你爽,嗯?” “贱人,让你看他,我()死你这个贱人。” ...... 时不时夹杂着几声侮辱谩骂。 纪阮顿在石头后面。 捂住了顾眠的眼睛,示意他噤声。 掏出摄像机,从角落拍下那肮脏的画面。 听了一半,纪阮最终再也坚持不住,这对出轨狗男男,真是恶心死了。 而谁也没看见。 罗非伏在树干间,眼眸泛着恨意。 该死的。 他这是被当成了替身!? ...... 直到回了房车里。 他看着满脸失落无措呆坐着不肯睡觉的少年,疑惑开口, “怎么了?” “阮哥会嫌我是个beta么?” 顾眠那双浅蓝色的瞳像阴云密布下的星星,好看却黯淡。 “不会,beta也很好啊,你在介意刚刚林牧说的话?你看alpha也会学坏,有什么好的?眠眠很好,乖乖睡觉吧。” 纪阮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你是beta,老子才有机会反攻! 他心中桀桀狂笑着,面上却不显。 这一世,他要将之前的一切都夺回来,反攻! 他刚想着。 “簌簌——” 忽然间,纪阮愣住了。 “你!” 几秒后,他瞪大了眼。 却被顾眠温热的大掌攥住后撤的指尖。 “阮哥,我好奇怪,刚刚听到那些声音,就这样了。” “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