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另嫁后,小叔子悔疯了》 第1章 寡妇 叶央是个小寡妇,还不是一般的小寡妇,长的国色天香,在这白鹿县上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姝色。 相貌堪比宫中的娘娘。 可偏偏这样一张相貌,刚进沈家便克死了丈夫,洞房那一步也省了。 她娘家不收,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婆家只有吞下这个苦果。 沈家夫妇自然嫌弃这位儿媳,克死自己儿子不说,一副狐狸勾人的相貌,天天引人驻足门外。 叶央这女人虽然生的娇滴滴,做活却很利索,绣工了得,还能卖些钱,不若沈家夫妇早把她赶出去。 这个时候沈珏站了出来,留了她。 沈珏今年十八,黄氏想让她给沈珏做媳妇。 哪知沈珏一万个拒绝,沈家夫妇拗不过自己儿子,这事便不了了之。 但沈母心里的想法从未停歇过,时不时撺掇叶央。 其实叶央无所谓的,她本就是盲婚哑嫁来到沈家,又未曾见过沈老大的模样,自然没有多少感情,可沈珏不一样。 这镇上还未见过这样俊的男子,虽说不符合时下受捧的的白面书生类型。 那也是俊朗不凡,长期体力劳作,身板高大精壮,麦色的面孔上还有两个酒窝。 这相处半年,沈珏为她挡了多少烂桃花,她是清楚的。 可沈珏并没有进一步。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叶央想也不用想是沈珏回来,他现在在衙门做捕快,薪饷一般,但胜在稳定体面。 有了这份差事,上门说媒的也不少,在一个沈珏长得俊,这周围邻里的女子,即使成婚的妇人,都会多望一眼沈珏。 可这人偏偏怪的很,又不收了她,又不打算娶亲。 其实这一年,沈家也慢慢丰裕起来,娶个老婆的银子还是有。 沈老汉也在镇上做拉货牛车,一年到头也能赚个十几两银子,一家人生活是越来越宽裕。 婆母黄氏这一年对她态度也渐渐转变,甚至有时候暗戳戳的让她去勾引沈珏,对黄氏来说,不花钱的总是好的。 叶央在他那碰壁几次,早消了心思,只想哪日遇到个不嫌弃她寡妇身份的良人改嫁。 “还不去招呼二郎。”黄氏手中绣着活,催促着叶央。 叶央有些不情愿,倒不是她懒,而是不知如何面对沈珏,要说相处的一年时光,她对沈珏是存有几分喜欢,只是不敢靠近。 她走到堂屋,正好瞧见少年走进来。 沈珏走进屋内,他将腰间悬挂着的锋利佩刀解下,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 屋外的黄昏余晖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微光映照在那个身姿婉约的少女身上,白皙如雪的小脸上仿佛被这黄昏的微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动人。 沈珏喉咙微动,视线在女人身上停留一刻,旋即移开。 毫不带情绪喊了句,“嫂嫂。” 叶央淡淡嗯了下,瞧了他一眼,见他额头薄汗,便想着倒杯水给他,伸手去拿茶具,哪知沈珏刚好也伸出手指握那茶柄。 两人四指交握间,对视一愣,倏地很快放开。 叶央不知所措,往后小退一步,说:“二郎,你先喝。” 沈珏耳尖微红,手指不自在蜷着,也不讲客气,快速倒了杯茶水,一灌而尽,很快又喝了第二杯。 似难消渴。 叶央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他的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之上。 男人正微微仰着头,明明喝的不甚优雅,这种不拘小节的姿态却别有一番魅力。 她扭过头,说:“二郎,水烧好了,你去沐浴吧。” 沈珏本来话就不多,用袖子一擦嘴边的水渍,回了句,“多谢。” 接着倒了杯水在她经常喝的茶杯内,推到她面前,转身进了内室。 叶央绷紧的身体一松,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每次见到沈珏却异常紧张,她承认自己对他还有余情,有时候想想如果他不娶妻,她不嫁人,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可日子相处久了,她便受不了这样冷清的方式,两人每日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方才那几句。 她走进另外一间内室,公爹还未回,黄氏在里面绣活。 屋子不大,黄氏自然是听见屋外动静,看她怏怏的模样,讥讽道:“要说你光长得一副好皮子,连珏儿都搞不定。” 叶央有些委屈,是她搞不定吗,明明沈珏不给她任何机会,她看着黄氏,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婆母,小叔会不会.......身体有疾病。” 沈珏也许看不上她,可为什么媒人上门说亲的他也看不上,她偶尔夜里也会琢磨这些,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可能。 黄氏一听,瞪了她一眼,连“呸”了好几声,她自己儿子能不知道吗,那方面自然没有问题。 “明明是你没用,光长前面,不长脑。” 叶央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脸上一热,大户家闺女以瘦为美,偏偏她长得丰腴,胸前就是想裹胸也裹不住。 黄氏见她眼中露出犹疑,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个主意。 她看了一眼门外,低着头对叶央说了几句。 叶央越听脸越红,最后像只鹌鹑一样,头埋在双腿间,声音发闷:“婆母,这不太好吧。” 黄氏一啐:“这有什么不好,反正关上门就是一家人,我可等着抱孙子,就今晚了,我把你公爹带出去,可别让我失望。” 说完,杵了杵她脑袋。 (避雷点,女主非处,而且会在两个男主之间来回动摇,阶段性一对一,都会有关系。 也没有很典型男主男配,戏份都一样,男主都是洁的。 都不完美,哎呀,男洁就好了。 女频就不要给女主上道德枷锁,结局不管怎么样都是he。 理智看待书中不代表现实生活。 喜欢双洁的慎入慎入。) 在强调一遍,女主会摇摆不定!!!不要后面来说,女主当断不断!!!! 而且既然是强取豪夺,女主并不强大,是弱势方,接受不了慎入!!!!没有大女主情节,纯纯感情拉扯!!! 第2章 生米煮成熟饭 生米煮成熟饭吗? 叶央脑中回荡着黄氏的话,心中微动,她这一年想过要讨好沈珏,想让她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柔软他那颗顽固冷硬的心,可教她生米煮成熟饭,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 她想的是,沈珏愿意真心接纳她,只要两人在婚书上重新按手印即可,毕竟是在拜过堂的人,她也不讲究那些虚礼。 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黄氏一番话简直乱了她的心神,叶央不得不开始思考这样做的可能性。 可沈珏真的会愿意和她在一起吗?以那人以往对她态度,恐怕会拒绝她。 叶央抬起头看向黄氏,眼神退缩:“婆母,还是算了吧。” 黄氏哪会听她的,故意放狠话:“你不答应,我就把你卖了!” 沈家本就人丁单薄,沈老汉十六岁便有了沈大郎,算起来沈珏快及冠,膝下一子一女都没有。 她一开始虽然对叶央长相颇有微词,觉得她长得就像个狐媚子,那一双眼睛仿佛会勾人魂魄一般。 就怕两兄弟都栽到这女人身上。 至于大郎,她确实责怪过叶央一进门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可心底有数,大郎本就熬不过那几日。 那个时候,总是想要骂她几句,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可是当她骂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才明白无论怎样,大郎都不可能回来了。 到底是相处久了,也晓得这人性子温顺,翻不起风浪,才慢慢接受她,再说二郎长的俊朗,叶央生的美,两人所生的孩子恐怕会像玉面娃娃一样惹人喜爱。 叶央听到黄氏一番威吓的话,虽然知道黄氏卖不了她,但还是心生胆怯,紧紧咬着唇,难道今晚真的要做那种事吗? 她又看了一眼黄氏,那眼神不像骗人,顷刻间,她下定决心。 “婆母,我试试。” 黄氏满意一笑,这才像话嘛。 “爹。”堂屋传来沈珏的声音。 黄氏给她使了个眼神,放下绣品迎了出去。 叶央现在听到沈珏声音心中就发颤,她闭了闭眼,终是跟着黄氏走出去。 “赶紧吃饭,当家的,吃完饭我正好有事跟你学。”黄氏带着几分深意的笑容。 沈珏并未在意,爹娘私话自是不稀奇,他余光从叶央脸上划过,少女脸色满是不自在。 又看了看黄氏,并无不妥。 他知爹娘已经对嫂嫂没有嫌隙,应当不至于会为难她,可女人触及到他目光,很快的却移开,脸上还是那样的红。 往常她只会对他淡淡一笑,并不会这样,莫非有人骚扰她? 他眸光冷了下去,顺手添了一碗饭,递给她,“嫂嫂吃饭。” 叶央不敢看他,很快从他手中接过饭碗,小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如蚊蝇振翅,若不是屋子小,几乎听不清。 黄氏瞧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扯了叶央一把,手中故意加重力道,“坐下,快吃饭。” 沈珏心里升起一丝闷意,跟着坐下大口吃饭,似乎这样能消散那点捉摸不透的心思。 脑中不自觉想到兄长,他没有立场多问。 席间,只有黄氏和沈老汉在说着话,往常其实差不多,沈珏话少,叶央更是性子温吞。 黄氏放下碗,踢了踢沈老汉,说:“当家的,待会跟我出去一趟,陈婆子那有些事想找你帮忙。” 沈珏眉头微拧,他回来时经过陈婆婆家,陈婆婆见到他还打了招呼,并没说有事找爹,不过他并未拆穿黄氏,许是一早就跟娘说过。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叶央,她仿佛想要将自己藏起来一般。 少女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只有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同蝴蝶飞扑的翅膀,每一次扑闪似在挠他心扉。 男人眸色加深,她还是胆子太小,他并不放心她嫁给其他人,如果兄长还在...... 沈珏不着痕迹勾了勾痴妄的唇角,其实他们兄弟俩不是在成亲那日才见过叶央,只有他知晓,兄长早在镇上花灯节那日就心悦上她。 他也想过,若是自己一早就遇见他,会不会对她来说更好,可惜没有如果, 兄长不识字,却把所有机会都让给他,家中所有余钱让他读私塾,可惜自己并不是文人那块料子。 他儿时顽皮经常惹祸,是兄长替他扛了下来,母亲身子不好,需要长年药补,这些年兄长为了这个家,身子早已亏空,就连成亲也无法撑到洞房那日。 也许日子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她是嫂嫂,而他只能是她小叔。 沈老汉吃完抹了一把嘴唇,被黄氏一个眼神唤到门边。 “二郎,老大媳妇,我们出去转转。” 沈珏察觉他们有旁的心思,也未阻止,只说:“爹娘,晚了小心路。” 叶央更加紧张,看了一眼沈珏的背影,赶紧收好碗筷放到灶台,走向水缸舀了几瓢水准备洗碗。 沈珏见她逃似的走进火房,心下好奇跟了进去,说,“我来洗吧。” 火房本就小,男人高大身影钻了进来,那股冷峻的气息萦绕着叶央。 叶央本就心事重重,男人声音突然响起,她手一颤,碗砸了下去,“哐嚓”一声,摔个尽碎。 她整个心神一乱,赶紧捡起来,猝不及防划破了手指,“嘶”了一声。 沈珏身量高,从她身后也能看见那葱白如玉的指尖见了红,皱眉道:“转过来。” 叶央听他语气变得强硬,倏地转过身,把手放下不想让他瞧见。 沈珏却一把捉住她背在身后的手,放在唇边,用舌头沾了沾指尖。 叶央脑子轰的一声,炸的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看向他,嗓音微颤,“二郎.....。” 沈珏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偏过头耳尖一红,放开她的手,赶紧解释道:“衙门办事时,受了小伤便会这样。” 怕她不信,又说道:“我无意的。” 叶央心跳的极快,震惊过后心底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是不是代表这人开始接受她。 “我没事,多谢二郎。” 少女的双眼微微泛红,泛着水光,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看向他的目光有探究。 沈珏怔愣片刻,脑中便浮现兄长在花灯节那满是爱慕的双眼,脸色微沉,语气变得毫无温情:“你先出去吧,你受伤了不能碰水,我来便好。” 第3章 他亦对她倾心 “麻烦二郎了。” 叶央走到火房门边,明明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为何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也不敢多想,走到堂屋倒了杯水喝下,试图掩饰自己心慌和失落。 沈珏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碗,眼神触到碎片上残留的一丝血色,手一顿,眸子翻滚着涌动不明的情绪。 哑然失笑,差点就在她面前泄露自己不堪的想法。 ****** 沈老汉被黄氏带到河边,深秋凉风扎人,两人的脸被吹的嗖嗖声。 “二郎娘,咱们不是去陈婆子家吗,怎么来河边了。”沈老汉往双手往袖拢一插。 黄氏也觉着冷,刚吃饱饭,不舍得再花钱去路边小摊一坐,镇上河边好歹还有些河灯,总比那乌漆墨黑的树林子里好。 他们又不能真的去陈婆子家,虽然平时两家关系不错,但陈婆子屋子窄小,人又多,两个儿子两个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去了恐怕只有站着的份。 黄氏看了一眼四周无人,偷摸着说:“当家的,二郎也有十八九岁,我们年轻那会,大郎都能下地走,现在就剩这一个儿子了,难道你不想早点抱孙子。” 沈老汉一听抱孙子三个字,瞬间激动起来,声音突然拔高:“二郎心头有人了??!!” 黄氏赶紧拍了他的臂膀,说:“嘘,小点声,你想让人都听见。” 沈老汉毫不在意,睨着她,说:“二郎心里有人是好事,怎么你搞得做贼一样。” 黄氏自然晓得二郎心中有人是好事,最好那人就是叶央,整个镇上小叔娶嫂嫂,大伯娶弟媳不是没有,可就这样说出去,也不那么好听。 二郎又是个不开窍的,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天天同住同吃,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主要是还不用花钱另娶,要知道这年头娶个好人家媳妇可不容易。 叶央虽说现在是寡妇身份,但她家世清白,当初也是三十两银子娶回来,至于她娘家也不算太差,在镇上做着卖灯笼的小生意。 二郎现在在衙门当差,每个月三两,当家的一年下来也才十几两银子,除去家里开销,说多也不多。 只是叶央那娘不是亲娘,是继母,还有个差不多大继妹,不过也无所谓,人是正经家姑娘就行。 “我这不是把你弄出来,好给二郎和央儿多培养感情。” 沈老汉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她,没想到老伴打的这个主意,一时结巴,“你...你.....” 黄氏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你,你有钱给二郎娶媳妇?再说央儿摆着也是摆着,人也长的好看,配二郎怎么了,你怎么比我还古板。” 沈老汉起初震惊,听黄氏这样一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没有马上应她,来回踱步几次后,一思虑,确实也舍不得那几十两银子,才说:“这事总归说出去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那卖猪肉的阿荣不是娶了自己弟媳吗,还有咱们原先那村上村长女儿嫁给自己大伯.......” 黄氏夸夸一列,说的是有声有色。 沈老汉眉头一皱,这些妇人没事就喜欢嚼这些舌根,不过他心下渐渐被黄氏说服,倒也是个办法。 等黄氏说完,沈老汉才接话:“就照你说的,那你说央儿今晚能拿下二郎吗?” 黄氏脸上出现片刻犹疑,想到叶央那温吞的性子,自己恨不得手把手教她怎么去做,现下只能祈望两人中至少有一个开窍,“今天不行就明天,我不信二郎不会动心。” 叶央确实如黄氏所想,不敢有所行动,呆呆的坐在凳子上。 沈珏只觉得今晚奇怪,爹娘平日晚上就算出门,也不会耽搁很久,他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叶央,见她神色有异。 他是捕快,犯人见多了,不说一眼辨人,至少能察觉到那人是不是在藏话。 “嫂嫂可知爹娘去哪。” 叶央闻言,抬眸看向倚靠门边的沈珏。 男人身姿英挺,高挺的鼻梁略显锋利的下颚线,长眉微挑,神情冷漠,鸦睫下一双秋水湛湛的眸子虚虚投在她身上,映得眸中寒色皎皎。 她心头猛的一跳,整个镇上都没有比沈珏好看的男人,而她今晚目的则是要勾引他。 叶央一想到这,心慌的厉害,心虚道:“我....我不知,可能真的去陈婆子家。” 沈珏盯着她,少女眼神闪躲,势必有事瞒着他,不过也松了口气,看她这样估摸是爹娘和她商量好。 就是不知商量的什么事。 叶央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干脆起身飞快跑向门边,说:“二郎,我先去沐浴,你早些休息。” 沈家的净房在不在主屋内,在院子另外一边,沈珏感觉少女像阵风一样窜的一下跑出去,他不过是问了一句爹娘去哪,有这么吓人吗? 叶央透过净房门缝见他还倚着门扉,暂时缓了一口气,她边解扣子边想今晚如何勾引他,如果不做婆母回来定会气她。 况且她自己也有私心,沈珏人俊品性好,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她把脱下来的衣服都丢在盆里,倏然间,才发现一件事情。 一整晚怕沈珏发现她心中有鬼,竟然忘记拿换洗衣物!她赶紧捡起衣服,却早已被盆中水浸湿。 而外面只有沈珏一人,她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用这一招勾引沈珏。 净房突然响起的水声,让沈珏脑中遐思乱飞,呼吸微乱,眸子沉色一点一点加深,不知觉紧了紧手指,他下意识抬步离开,一瞬又停了下来。 他不是傻子,叶央在兄长去世半年后,暗着对他示好,或许真的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只是偶然间自私的念头,想着就这样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沈珏唇边溢出一丝涩苦笑,兄长从不知,其实早在花灯节之前,他亦对她倾心。 有次,他正好镇上刘掌柜家中调查失窃案,无意间见到她与她爹送灯笼过来,正值寒冬,她小脸冻的微红,双目清澄不敢四处张望,那模样像极了儿时捉住的小白兔,可爱又胆小。 明明生的一张明媚的容貌,她却只想藏起来,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就因为这样,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一直在看她。 他本想打听清楚她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后因为衙门种种事情耽搁下来,再然后阿兄兴奋的告诉他,想娶她。 第4章 勾引他 不知叶央很快清洗完,盆中的衣服不能再穿,她又看了一眼门缝,沈珏还站在堂屋大门。 她想到一个方法,让沈珏先进屋,盆中的衣物可以稍稍蔽体,趁机跑回内屋。 可眼下正是勾引沈珏的机会,难道就这样放过? 净房空隙处窜进秋风,她一个寒颤,“哈楸”一声。 再不决定,她可要冷死。 沈珏也听到这声,她今日好像洗的比平日要久。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 净房内传来少女幽幽柔柔的嗓音,“二郎.....麻烦你过来下。” 叶央是打算豁出去,两条路,要么得罪小叔,要么得罪婆母,或许还有第三条路,沈珏接纳了她,谁也不用得罪。 沈珏身体顷刻直立起来,眼中闪过诧异,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吗? 她让他过去。 叶央真的冷的不行,顾不得是不是在勾引,又小声喊了句:“二郎,过来下。” 心下有些埋怨,这人怎么不通情理。 她又不会吃了他,何至于不敢过来。 少女娇嗔的语气让沈珏心火一下子被点燃,瞳仁似被火光溅起波动,身体一瞬的僵住。 却又在几息之间,一阵不懂事的秋风吹熄了他心头的火焰,他矗立原地,攥紧拳头,仿佛那头是他心中的神女,不可亵渎。 迟迟不肯靠近一步。 说出违心话,“有何事?” 短短三个字,无比艰涩。 叶央透过缝隙见他站在原地未动,心中一阵失落,可当下顾不得,赶紧说:“二郎,我忘了拿衣服,能不能帮我拿过来,就放在床边。” 牙齿打着颤。 她语气带着期盼,期盼沈珏能对她有一份情在。 男人很快说了个‘好’字。 叶央原本黯下去的眼眸顿时一亮。 心底稍稍回暖。 沈珏大步走向她的内屋,一眼瞧见她平日穿的衣物整齐的摆放在床边,上面还有一件.....梨白色的小衣。 点点火星,悠悠自燃,蔓延到脸颊。 他自觉逾越,撇过头,想到还在吹冷风的叶央,把小衣卷在中间,快步走出去。 从未觉得轻轻几件衣服会如此烫手。 缝隙外的男人越走越近,她心越跳越快。 “衣物搭在门边,我先进屋。” 男人放好衣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叶央听见“砰”的一声,这才松口气,其实她还是没有胆量做勾引他的事,方才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其大胆。 而那人也如他所料,对她果真没有特殊的感情。 她想如果是自己夫君,应该会抱着自己进房吧。 叶央又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只觉得突如其来念头可笑。 沈珏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淡定,进房后他贴着门边,一直在听门外的动静,他突然有些懊恼,应该在她第一次开口时便应她。 何至于让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叶央穿好衣服,走出净房,身上还有些冷,只好进伙房烧些热水。 “我来吧,你先进内屋。” 男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叶央手一顿,抬起头,与他对视,沈珏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次她眼中没有羞赧和退缩。 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叶央脑中浮现他抗拒靠近的那一幕,心中酸胀,语气颇有些置气的意味:“不用了,很快就好了,你去休息吧。” 少女面庞被火光映照,明眸盈盈,更添几分艳丽。 沈珏亦瞧见她眸光中的自己很快的消失,几乎一闪而过。 他心中酸涩,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半晌,终化为叹息,“嫂嫂,是我不对。” 叶央鼻头一酸,眼泪滴了下来,她并不是真的怪他,他是她小叔,又有何资格责怪他。 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叶央不想被他察觉自己正在哭,不过小事一桩,显得自己过分矫情,小声嘟囔一句:“我没怪你,是我自己忘了拿衣物,与你何干。” 这是她一贯客套的语气。 沈珏只觉得心中更加难受,他宁愿她怪他,怨他。 叶央余光见他杵在这未动,又道:“爹娘快回来了,被他们瞧见你与我在这,不好。” 她说了谎,婆母自然乐见其成,只是她暂时不想面对他。 沈珏拳头松了又松,垂眸望向少女纤细的背影,明明平日胆小,性子却倔的很。 他自嘲勾了勾唇,自己做了蠢事,被她嫌弃也该。 “嗯,嫂嫂注意身体。” 沈珏丢下这句话,迈步走向他那间内屋。 “也不知谁害的。”叶央轻哼一声。 等她烧好水后,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碗,再次仰头一饮而尽,直到第三碗,身体终于感觉变得热乎。 然,就在她准备回房的时候,黄氏和沈老汉回到了屋里。 她停在原地,喊了声:“爹、娘,你们回来了。” 沈珏这时也走出来,喊了句:“爹娘。” 他不过想再看看她,目光装作不经常从她面上扫过。 白皙红嫩,娇艳动人。 她没着凉便好。 黄氏见他们身上衣服整整齐齐,两人眼神清澈无杂念,对着房顶翻了一个白眼,两个勺儿就这样老实? 血气方刚的男子和如花似玉的姑娘,单独在一间屋内,不能发生点什么吗? 沈老汉吹了一晚河风,此时也顾不得关注这二人,只想赶紧洗个热乎的澡。 黄氏:“老大媳妇,跟我进来。” 叶央知道婆母肯定要训她,低低‘哦’一声,没留一个眼神给沈珏。 两人进了房。 黄氏说:“把门关紧。” 叶央照做。 黄氏皱眉,“今晚怎么回事。” 叶央一五一十交代了,只是隐去她对沈珏不满的部分。 黄氏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早就料想到这丫头做不出什么大胆的事情,今晚对她来说也算尽全力。 那么问题就出在自己儿子身上。 叶央:“婆母,他不喜我,还是另外为他择个好姻缘吧。” 黄氏瞧着叶央娇俏的脸蛋,这镇上没有比她长的更美的女子,当初大郎也是对她迷了眼,怎么就不管用。 不行,她还得再试试。 黄氏说道:“这事不急,改日我去问问二郎的意思。” 或许儿子只是对男女之事不开窍,毕竟大户人家男丁从小会安排个通房丫鬟教,他们小门小户只能等娶媳妇那日才通人事。 第5章 新知县大人,宋南。 沈珏前半夜失眠,脑中浮现她突然淡下去的茶眸,他的心不禁一沉,叹了口气。 后半夜却不由着他,情韵入梦,梦中是叶央穿那件梨白小衣的模样。 梦中的她一次又一次唤他,‘二郎。’ 紧接着,梦中的自己变成兄长的模样,对着模糊的人影说,“她是我的妻,你怎么敢觊觎。” 沈珏陡然惊醒,满身大汗。 霎时情欲尽褪,脑中是兄长那双怨恨的眼。 他轻笑一声,眼底却浮现一抹悲凉。 心中欲火已消,可身体难以自抑。 沈珏起身,悄声走到净房,冲了三次凉水才渐渐缓解身体的燥热。 深秋夜晚寒凉,他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院中,只愿吹醒无稽不堪的妄念,闭上眼脑中不断重复兄长那句话。 “你怎么敢觊觎自己嫂嫂。” 白昼渐渐打破沉默黑暗,鸡犬寂无声,曙光射寒色。 院中已不见沈珏身影。 叶央早早起床准备朝食,她走到堂屋,下意识看向院中,眉目轻拎,空无一人。 又转眸看了一眼沈珏的睡房,木门敞开,也没有他的身影。 平日这个时辰,沈珏都在院中准备一日的柴火,用完朝食才会去衙门。 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 叶央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烦闷,懒得去深思沈珏到底去哪儿,便转身走进伙房,准备朝食。 眼神扫过灶台,瞥见了台上放着一张纸条。 是沈珏的留的。 她娘亲是秀才家出身,人健在时曾教过她识字。 沈珏也未枉费沈大郎替他筹的束修,写的一手好字,字迹遒劲有力,有笔锋有筋骨,如他人一样锋利。 纸条上是短短几个字。 柴火已劈,不用等我,衙门有事。 叶央对着纸条嗤了一声,心想沈珏应该是故意避着她,昨晚明明没有发生任何事,两人之间倒像发生了许多事一样。 不过她松了口气,只要看见沈珏就会忍不住想起昨夜那双冷漠的双眸,时时刻刻提防着她。 搞得像她是饿狼,而他是小白兔。 ****** 白鹿县衙门。 沈珏眼底泛青。 李则觑着他,往常沈珏在几个捕快兄弟中,是最有神采的那个,今日却有些奇怪,打趣着说:“沈老弟,昨晚与小娘子幽会去了?” 沈珏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吹风着凉了。” 李则托着下巴,端详着他:“我看不像,让我猜猜是哪家小娘子,莫非是你家那小娘子.....” “休得胡言,欠收拾?”沈珏脸色一沉。 李则拍了拍自己嘴,“是我失言。”睨了他一眼,又道:“哎,若不是我已经娶妻,我便上你家门求娶叶姑娘,可惜可惜。” 整个衙门都知晓,沈珏家有位美娇娘,沈珏看得见却摸不到,其实他们平日也都会说些不正经的浮话,调侃沈珏不如把这位嫂嫂娶了,两人无论样貌或年纪属实般配,郎才女貌,可一谈到这事,沈珏却像变了个人一样,谁的脸面都不卖。 李则和沈珏走的最近,虽然有些怕他,但奈不住嘴贱。 沈珏听了这句话,脸更加沉了,面黑如煞神般。 “李则...” 李则脸色一变,踢了踢他的脚,赶紧说道:“新知县来了。” 他们前几日接到上级公文,过几天会有新知县上任,姓宋单名一个南字,京城人士。 沈珏揉了揉太阳穴,转眸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青绿色官服,是读书人的模样,整个人如松竹般儒雅,眉目俊朗雅致,虽说是小小知县,周身气度一看就是京城家世斐然的公子哥。 沈珏淡看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正色看向前方。 对他来说,谁做知县没有区别,只是没想到新知县这样年轻。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面前,逐一将他们打量了一遍,脸上逐渐浮现出几分满意之色,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本官初到白鹿镇,吃住一切照旧,各位谨记自己职责即可,本官不会为难大家,切忌多想乱想。” 沈珏自然知晓他话中意思,想敲打敲打他们。 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上一任知县和师爷贪腐,被拉下马,但愿这新知县也安守本分。 他自然不会做同流合污的丑事。 宋南走到沈珏面前,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沈珏?” 沈珏拱手作揖:“回宋大人,正是属下。” 宋南:“听闻你是本县最年轻的捕快,做事却最稳健,倒是个人才。” “宋大人谬赞,属下本职所在。”沈珏自谦道。 宋南点点头,这样稳重年轻人在京城也不多见,值得留意。 “好了,本官初来乍到,此地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若有疑问,自会召见诸位,散去吧。” 宋南说完走进衙府。 李则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哼道:“长的唇红齿白的,莫不是花架子一个。” 沈珏:“慎言,京城来的人,不会是那么简单。” 李则就瞧不上那些面比姑娘还白的男人,眼中泄出几分轻视,况且还那样年轻,只怕才二十出头。 但他对沈珏又不一样,他当初也不服沈珏,便与他交手,落於下风,后因疏忽公事,得沈珏帮忙,心中对沈老弟多了几分佩服。 况且沈珏虽说年纪轻轻,长的颇有男人味,是他喜欢的那股劲。 日落天时已晚,留照在桑榆之上的余晖,绮丽满天。 沈珏回家时,已是傍晚黄昏,今日宋大人上任,事情比以往多了许多。 叶央却不知其中细微,在她眼中沈珏就是故意避着她。 男人踏入院内,入眼便是少女正在收晾衣绳上的衣物。 秋风无声卷云鬓,青丝如柳随风摆,落日余晖添上霞光,如上等的丝线,浮光流色。 少女眼含秋波,面灿若霞,荡的他心神乱晃。 沈珏喉咙一滚,倏地偏过头。 叶央与他心思截然相反,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继续做手中的事。 她本不想回应他,这时,内堂传来脚步声,不得不应了句:“二郎,你回来了,快用食吧。” 沈珏一怔,还未来得及细品她的情绪变化,黄氏打断两人之间的遐思,说道:“二郎,快来吃饭,今日你爹特意买镇上芙蓉馆的烤鸡。” 黄氏转眸看向叶央,“你收拾完,赶快进屋。” 叶央‘哦’了下。 沈珏走上前伸手帮她。 叶央见状赶紧扯下他已经握上手的干净衣服,“小叔我来吧。” 沈珏疑惑的凝着她。 她暗叹一口气,自己对他不满表现太明显,于是,看向他指骨分明的手掌说:“你还未净手。” 沈珏松手,看向自己手掌,确实有脏印,莞尔:“还是嫂嫂心细,是我帮倒忙了。” 第6章 与黄氏约定 沈珏净完手,见叶央也收完衣服,脚步放缓,落她一步走进堂屋。 叶央心细,察觉到他动作,怪不自在。 算了,他愿意做就做。 也不想再去猜测他深沉的心思。 叶央在内屋叠衣裳,听见黄氏的声音。 “二郎,你爹今日特意买了许多菜,还买了几本书给你看。” 黄氏语气略显激动。 “多谢爹。”沈珏嗓音清浅,听不出其他情绪。 叶央觉得奇怪,沈珏除了衙门公事之外,平日喜欢看书,可那些书都是他自己从书斋借来,偶尔才会花文钱买一两本。 这公爹会给沈珏买书,还是头一次。 沈珏沿桌坐下,未动筷子。 黄氏知晓他的习惯,总是等一家人上桌,他才会吃,对内屋喊了声:“老大媳妇,快出来吃饭。” 叶央刚好折完最后一件衣服,走出去。 沈珏坐惯常的方位对着她内屋,平日她都会看一眼。 可现在没有必要,他既不喜欢自己,何必庸人自扰。 沈珏却是看着她,眼中光亮很快黯了下去,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他到底在期盼什么。 沈老汉扯下一个鸡腿放在沈珏碗中,“衙门活累,补补身子。” 沈珏则是夹回沈老汉碗中:“爹您吃,我身体不需要补。” 沈老汉早就搀鸡腿子,看了一眼黄氏,塞到黄氏碗中。 “他娘,你吃。” 黄氏瞪了沈老汉一眼,示意他扯另外一只鸡腿给沈珏。 沈珏干脆扯下另外一边鸡腿,放在沈老汉碗中,“爹娘,还是你们吃吧。” 叶央小口扒着饭,只是夹着小菜,没有动那盘鸡。 沈珏抬眼,夹了一块鸡肉给她。 叶央看向他,露出诧异,语气僵硬:“多....多谢二郎。” 黄氏和沈老汉皆是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见二郎夹菜给叶央,儿子这是开窍了?! 黄氏最为大喜,不过她抿住唇,没有表现出来,这两人都是个脸皮薄的。 沈老汉少根筋,“嘿嘿。”一笑。 这一笑,让叶央心底搅起一圈涟漪,头几乎快埋在碗里。 这沈珏到底搞什么鬼。 “嫂嫂辛苦了。” 沈珏语调闲散,仿佛是他们想多了。 叶央坐如针毡,赶紧吃完饭,走到堂屋舀水做洗碗的准备。 黄氏瞄了外头一眼,压着嗓音对沈珏说:“二郎,你爹费了很大劲才弄到那些书,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沈珏眉目微拎,“爹娘,这是何意?” 沈老汉瞥了他一眼,说:“总之你待会看了就知道了,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今日田老汉问我儿媳妇有没有改嫁打算,他家大孙子跟你一般大,看中老大媳妇。” 沈珏心头一紧,如石落下,他知道如果嫂嫂真有改嫁的心思,这个家谁也拦不住,她会吗? 他从爹娘的话中察觉到些许意味,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少时爹娘经常不在家,他与长兄的关系最为亲密,长兄才去世一年...... 半晌,他开口,语气稀疏平常,“一切听嫂嫂意思。” 黄氏没有听到自己预想的话,气的把碗一丢,看了一眼门外,还好叶央没有听见。 猛地站起来,气结:“你.....你就死脑筋吧!”转身走进内屋。 沈老汉跟着,哎了下,继续吃鸡肉。 沈珏垂眸,渐渐暗浊。 等沈老汉吃完后,他收拾好碗筷放在灶台上,看着叶央早已打好的水,顺手洗碗。 叶央此时在内屋被黄氏训话。 黄氏:“你认识田老汉的孙子?” 叶央想了想:“见过,不认识。” 黄氏:“他和二郎比起来如何?” 叶央大概猜到,黄氏这样问约莫是田老汉孙子对她有意,她现在在黄氏面前无需装模作样,实话实说:“比不过小叔。” 黄氏略安,但想到儿子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时间久了叶央也会心寒,准备给她上点眼药。 “不是我自夸,整个白鹿县就找不到比二郎更拔尖的男儿,我呢,把你当做半个女儿,你嫁给别人,那些婆母还不指定怎么磋磨你,咱门一家人知根知底的,我对你也没有其他要求,以后一条心跟着二郎就行。” 叶央听着很有道理,差点,点头。 可又觉不对,说:“婆母,你也知道,问题不在我这。” 其实黄氏多多少少猜到二郎心结恐怕与大郎有关,一咬牙说:“这样吧,再给二郎一年时间,如果他对你还未动心,你再嫁他人我便不管。” 叶央眼睛一亮,倒不是觉得沈珏会心动,而是可以改嫁,就算过一年,她也才十七岁,不算太晚。 “婆母,我答应你。” 黄氏轻哼,说:“别高兴太早,我有条件,这一年内,你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二郎不冷不热,你得主动,让二郎喜欢上你。” 叶央想到沈珏冷冰冰的模样,不禁想到有些寡妇在婆家熬到死,她不要走这条路。 “婆母,我都听你的。” 黄氏满意点点头,再过一年,二郎也会放下心头郁结了吧。 沈珏洗完碗,看了内屋一眼便回房。 他倏尔想到沈老汉说的书,却没有在桌案上,他屋中简洁,除了木床,衣柜和张小木桌,便没有其他家具。 沈珏随意扫了一眼床上,发现枕下凸出,露出一个蓝色布条。 他坐在床边,拿出枕下布包,打开。 颊边瞬间滚烫,他准备重新包好,犹豫一瞬,又打开,往下翻。 爹没说谎,这确实是费尽心力才能弄到的极品。 每幅画边旁还有注释。 他看了几页,身子越来越燥热,原来还能有这么多姿势。 不禁让他心猿意马,想到昨晚梦中场景。 这一夜,他又失眠,洗了几次冷水澡后,已是三更半夜,好在明日他休沐,并不用早早去衙门。 第7章 欺负叶秀秀 金轮射出,浓雾渐散。 叶央穿好衣服走到前院洗漱,发现今日要用的木头还是整根堆在墙边,沈珏忘了吗? 她洗漱完,心下好奇,走到沈珏门前,门未关紧,留有缝,视线刚好能瞧见床上的人。 沈珏今日没去衙门? 叶央想到昨夜与黄氏说的约定,这一年要主动。 便大着胆子轻喊:“二郎.....?” 半晌,里面毫无回应。 叶央心底顿时七上八下,公爹婆母早早出了门,只剩她一人。 伫了一小会,她怕沈珏出事,毅然推开了门。 日辉洒进屋内,也映照在青年清俊的面孔上,冷硬的五官敷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似乎比平日更容易接近。 她走近一看,男人睡颜沉静,脸颊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莫不是生病了? 叶央顾不得那点叔嫂之间界限,伸出小手探上他的额头。 青年额头硬硬的,暖暖的,但是不烫。 沈珏这两日睡得不好,加上今日衙门事务繁忙,后半夜一倒下睡得极为深沉。 他昏昏沉沉感觉有个东西靠近他脸上,柔软清凉,极为舒服。 可很快就离开。 他贪婪想留下那一抹凉,迫不及待睁开双眼。 顷刻清醒,眼眸微震。 少女俏白的小脸出现在他面前,一双小鹿般的杏眼,眸光盈盈,无措的看向他。 他心中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叶央问:“二郎,你没事吧?” 语气似在担忧他。 沈珏被她这一声惊得收回遐思,这不是梦。 他赶紧坐起来,揉了揉鼻梁说:“我无事,忘跟你说,今日休沐。” 叶央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十八号,每个月有二天是沈珏的休沐日,二号和十八号。 她尴尬了,这样好像显得是她故意闯进他房间,可换个方面想,她本就是要让他喜欢上自己。 便露出个温软的笑容,说:“二郎,我做了朝食,赶紧填填肚子。” 然后稍稍扭了扭身子,缓缓走出去。 目的再明显不过。 沈珏瞥了一眼,少女身子纤细,那腰扭的竟然像梦中那一幕,不过就一个小动作,呼吸霎时紊乱。 他不能再胡乱想下去,起床走到院中用舀水洗脸。 叶央从伙房走出来,露出两条白腻的胳膊,叉着腰说:“二郎,面饼放在桌上。” 沈珏如被施咒,眼神随着少女双臂移动,梦中,便是那两条白腻的胳膊缠着自己,如蛇紧绕,让他窒息。 他想说些什么,翕了翕嘴,最终吞了下去。 偏偏叶央这小半会,变幻了许多动作,一时拍着衣裳上的灰,一时抬起胳膊重新馆了个发髻。 他喉咙一紧,哑着嗓子,“嫂嫂......” “姐姐,珏哥哥。” 沈珏的话被少女清啼声打断。 两人同时看向门外,皆不意外。 叶央脸却瞬间沉了下来,她应该想到,每逢沈珏休沐日,她那继妹叶秀秀就会来。 叶秀秀是她娘尚在怀孕时,爹和叶秀秀的娘,吴氏勾搭上,珠胎暗结。 吴氏也曾是个寡妇,叶秀秀只比她小几个月。 从那以后,娘郁郁寡欢,心结不舒,身体日益虚弱。 自从娘去世后,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那个家,是以,沈家大郎提亲,她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沈珏心头那点异样的情韵渐退,神色寡淡。 叶秀秀虽比不上叶央姝色,但生的清秀可爱。 沈珏转身往堂屋走去,沿桌坐下,开始吃面饼。 叶央瞧她昭然若揭的心思,说:“秀秀,今日我没空陪你,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做。” 叶秀秀瞄了一眼正在吃饼的沈珏,青年端坐在凳子上,高大英挺,五官俊美。 珏哥哥是她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子。 不禁脸一红。 她忸怩着步子,走到沈珏对面坐下,边说,“姐姐,你忙你的,我坐在这陪你。” 简直司马昭之心。 少女眼含秋波,羞怯喊道:“珏哥哥。” 沈珏眉眼间冰冷一片,他不喜别人这样唤他,余光瞟了一眼院中那人。 如果是她,另当别论。 “叶姑娘,我不是你哥哥。” 叶央闻言,嘴角微翘。 叶秀秀嘟了嘟嘴,说:“我娘说你是姐姐的小叔,我们两家姻亲关系,当然可以喊你珏哥哥。” 沈珏心中厌烦,他不擅长应付这些姑娘,在她心里,叶秀秀与县里其他女子毫无区别。 至于那层可有可无的亲戚关系,他查过,嫂嫂并不在意那个家。 青年站起来,身躯的光影拢罩在叶秀秀身上,似要把她包围住。 她目光仿佛被吸引一般,不自觉的想要再靠近些。 可下一刻,见沈珏走到叶央身边。 “嫂嫂,我帮你。” 叶央自然不客气,况且她不喜欢叶秀秀母女俩,暂时来说,她与叶秀秀还是竞争关系。 她指着地上一盆衣服,说:“小叔,今日要洗的衣服多,还麻烦你搭把手。” 沈珏端起盆子,和叶央往河边走去。 “珏哥哥!”叶秀秀就这样看见两人走出院子,气的跺了跺脚,而后跟了上去。 叶央倒不担心沈珏会喜欢上这位继妹,叶秀秀每次上门,沈珏都没有好脸色。 不过沈家因为她的缘故,也不好把叶秀秀赶走。 因为方才的事,她心情大好,笑颜和悦:“小叔,把盆放下后交给我,你去忙你的事。” 日影融融,少女唇角漾着笑,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日晖中,韶华熠熠。 沈珏呆了一瞬,跟着扯起了唇角,下意识说出,“嫂嫂,今日无事,我帮你。” 她从沈珏手上拿走衣盆,虽说婆母对她还算不错,如果让婆母知晓让二郎帮她洗衣服,估计又得挨一顿训。 “小叔,没有几件衣服,我很快就能洗完。” 其实沈珏确实有点事,他昨日答应李则,帮他家送些柴火。 李则今日当班,他家只有他一个男丁,再就是李则的母亲和妻子。 他微微皱眉,犹豫片刻,说道:“那好,等我回来。”说完转身离开。 这话让叶央心头一热,就像是丈夫会对妻子说出的话。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叶秀秀见沈珏一个人,心下一喜,碍事的叶央终于不在。 她加快脚步跟上沈珏,一张小脸泛着委屈:“珏哥哥,等等我。” 沈珏置若罔闻,如果一件事要说上百遍,便没意思。 他没有叶央对叶秀秀那样的怨。 可也觉得这姑娘着实惹人烦,听不懂人话似的。 在连被她喊了几声‘珏哥哥’后,沈珏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冷着眸,喉咙溢出轻吼声,“够了,你很吵。” 娇滴滴的少女,被沈珏这么一吼,眼眶渐红,哇的一下哭出来了。 十分委屈,声音抽抽搭搭的说:“珏哥哥欺负我。”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沈珏脸一红,眼中不耐更甚,顾不得其他人指指点点,大步离开。 本来白鹿县不大,沈珏身为捕快,许多人都认识他,他欺负叶秀秀的名声便传开了。 传着传着,欺负二字就变了味。 第8章 儿子别无他想 沈珏给李家送完柴火后,回到河边,就见叶央一人坐在河边丢着石子。 盆里早已是拧干的衣物。 沈珏顿时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她是刻意在等他吗? 他脑中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凝聚,认可了这个想法,心中悄然蔓延,某种不可言说的愉悦。 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 男人撑开唇角,对着纤细的背影说:“抱歉,我来晚了。” 叶央倏尔转身,对上男人灼灼的眼神,她眨了眨眼,没看错,还真是灼灼。 心下微动,他这是对自己起了心思? 叶央笑的更加灿烂,“二郎,你来了,正好我洗完衣服。” 沈珏没问出心中所想,亦不想问,只是享受与她的片刻,即使不是,他只当是。 他大步一迈,早她一步端起木盆,说:“回家吧。” 两人并肩走着。 沈珏眼尾余光瞥了叶央一眼,说:“我方才凶了叶姑娘,你会不会怪我。” 叶央一愣,毫不意外,叶秀秀那性子碰上沈珏,绝对会吃亏。 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怎么会怪他呢。 虽然叶秀秀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但是她娘吴氏是间接害的自己娘亲去世的人,心中那份可有可无的感情更加淡了。 再说沈珏只是凶她,又没有做其他的。 叶央冲他一笑,笑容娇艳明媚,说:“二郎用不着客气,你也知晓我同她之间没有太多感情。” 少年双眸微阔,瞬间失神,这一笑抓挠着他的心,下意识紧握住盆边,指甲泛白,心头浮动的情丝被他缓缓压下。 他发现的心底那点渴望已经不满足于只看着她,想更进一步,甚至想把她紧揽在怀中,亲吻她。 这种渴望如同大旱望云,唯有她才能滋润干涸枯竭的大地。 脑中渐渐浮现一个清晰并荒唐的念头,他想要她。 叶央不知少年的心思,还在盘算怎样让沈珏喜欢上自己。 剩下的路,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走进院子大门,黄氏与沈老汉说话声传入他们耳中。 白鹿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消息却传的极快。 黄氏听闻沈珏‘欺负’叶秀秀的消息时,气的牙都酸了。 叶央对她来说,虽不至于是半个女儿,也算是三分之一个女儿。 这一年下来,多少有些感情在。 她自然也知晓叶家曾经那点丑事,最看不上吴氏那种女人。 寡妇再嫁算不得什么稀奇事,问题在于当年叶央的娘好好的,吴氏却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与叶央她爹叶耀祖通j。 就连叶央的继妹,吴氏的女儿叶秀秀每次来沈家,她也不带好脸色。 叶秀秀那点心思一眼就看透,没事就来缠着他们二郎。 跟她娘一样,不要脸。 二郎岂可是她能配得上的。 黄氏见两人走进来,暂压下心头怒气,眼中闪过诧异,她知晓今日是二郎的休沐日,以往二郎都在家看书或者忙些其他的事。 如今两人却一同回来。 眼珠不由得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想窥探出其中的端倪。 但她是欣喜的,就盼着这两人成婚,也可以省下一笔聘礼。 叶央这孩子性子是个听话的,黄氏便美滋滋的想着,两人最好多生几个孩子,沈家人丁单薄,沈老汉是单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可怜的大郎去的早。 好在二郎身体强壮,一看就是能生的。 就这小半会,黄氏连他俩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叶央瞧见黄氏打量的双眼,自然知晓她想的什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赶紧对沈珏说:“小叔,盆放下吧,我把衣服晒了,你进屋休息。” 沈珏本想帮忙,黄氏这时候忽地喊住他,语气严肃。 他只好作罢,放下木盆,卷起袖子走进堂屋。 “娘,何事?” 黄氏看了叶央一眼,垮着脸说:“今日你招惹叶家人了?” 沈珏微微抿唇,想到今日之事,说起来,应该是叶秀秀招惹到他,不过他凶了她一顿,扯平了。 实话实说:“儿子并没招惹她,我只是嫌她吵。” 黄氏了解儿子性子,对那些不喜欢的女人,看都不会看一眼,肯定是叶秀秀那个小蹄子说了些什么。 她听儿子这样说,心中舒坦些,有的人就该骂。 可也免不了生出一丝担忧,叶秀秀的娘吴氏是个惯会找事的,这件事传出去,吴氏指不定会上门找事。 又想到今日从陈婆子口中听到变了味的说法,心中偃下去的那点子怒气又涨了上来,往桌子一拍,说:“叶秀秀那个小妖精,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想做我的媳妇,门都没有!” 沈珏眉心微拢,瞥了一眼叶央的背影,不知说给黄氏还是说给余光中的少女听,“我对她没有半分心思,也不会娶她。” 叶央咬了咬唇,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黄氏这才消气,说:“最好不过,明日我留在家,二郎你照常去衙门。” 沈珏:“嗯,辛苦娘,有事去衙门找我。” 他大概也猜到,娘是防着叶家。 黄氏站起身对沈珏说:“二郎过来下,娘还有事问你。” 她直接走到沈珏的睡房。 沈珏跟着走进去。 黄氏:“关门。” 沈珏:“.......” “嘎吱”一声,门一关。 叶央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神神秘秘,不禁好奇,赶紧晒好最后一件衣服,轻声轻步靠近门边。 黄氏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问:“二郎,大郎也去了一年,娘也看的出你平日对大郎媳妇诸多照顾,是不是对她......” 话没点明,但懂得都懂。 叶央一听两人在说自己,心中一紧,满室寂静,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沈珏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自己内心最隐秘的不堪,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揭穿,即使面前那个人是自己娘亲。 应该说,就因为是自己的娘,让他无可避免想起去世的兄长。 他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 就因为她一个笑,便忘乎所以。 黄氏扯着他衣服晃了晃:“二郎?你倒是说话。” 叶央站在门外瞬时屏住呼吸。 沈珏回过神,眼神稍黯,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娘,她是嫂子,儿子别无他想。” 叶央心一落,她大概懂了。 第9章 结识宋南 俩母子剩下的话,叶央也懒得听,转身走进火房,蹲下来抱着双臂,眼眶微微发红。 她想自己对沈珏大概也有那么一些喜欢,不然不会因为他的话,胸闷得透不过气。 可有点不明白,如果沈珏对她无意,为何今日在河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叶央虽然未尝过男女情爱之事,但觉得沈珏那种眼神不对劲。 只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想,不愿细究。 大概沈珏真的只是看在大郎的份上才对她特别照顾。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好,一年之约后,她便是自由身。 睡房内。 黄氏重重拍了下沈珏,颇为恨铁不成钢,低声斥道:“你说什么傻话,大郎都去了一年,叶央还是个黄花闺女,年轻貌美的,难道你想便宜其他男人?” 沈珏沉默。 黄氏继续说:“别说田老汉的孙子,就隔壁镇上那个胡员外都想娶叶央做填房,你说说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模样的姑娘。” 沈珏眼神淡漠,神情麻木 半晌,毫无情绪说道:“娘,儿子暂不想成婚,此事日后再说。” 黄氏气恼不已,声调陡然变大:“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娘不管你了!” 说完推门出去,门扇轻轻地弹回。 黄氏路过火房,瞧见叶央蹲背影,心中火大想顺带说她几句。 话到了胸腔,又觉得那瘦弱的背影可怜兮兮,遂吞了回去,现在弄得她不上不下,干脆把沈老汉拉回房,发泄一通。 秋日的黄昏,薄雾映出地上的惨寂,空旷的院落更显几分萧瑟。 傍晚的凉风,似比平日更加刺人心骨,人心仿佛也变得更加悲凉。 一家人围桌吃饭,少了往日温情,齿唇间的饭如同硌牙的小石子,不能吐出却也吞不下。 黄氏脸难看的厉害,平日数她话最多,此刻心中甚不是滋味,半分眼神也没有给沈珏。 扒了几口饭,便回房把门一关。 沈老汉尴尬一笑,说:“你娘就是这样,老大媳妇,二郎莫多想,过几天她就好了,我去看看她。” 放下碗筷跟着进了房。 沈珏自知对不起父母,却无法为自己辩解。 甚至直视少女的勇气都没有。 他察觉到,嫂嫂今晚似乎也有些不一样,闷闷不乐,一丝声响也未从她嘴中溢出过。 白日明明对他笑语盈盈,那样鲜活。 难不成她听见自己与娘的对话。 想到这,沈珏的心降至冰点,好似烈日下的水滴瞬间蒸发,不留痕迹。 “嫂嫂,方才......”他急了,却在话说出口后,不知该如何解释。 叶央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看向他,问:“小叔,什么事?” 木桌对面少女微微皱起好看的秀眉,将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 不知怎地,明明她脸上没有半分其他情绪,他却莫名感到一阵慌乱。 使他如鲠在喉。 叶央不再等他开口,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小叔,我不会再让你造成困扰。” 这句话在她偷听到沈珏和黄氏的对话时,就决定和他说清楚。 黄氏和沈老汉一走,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珏呼吸一窒,攥紧拳头。 她果然还是听到了。 桌上碗筷不多,叶央叠好,快速的走进火房。 漆黑的瞳仁随着灶头的火光,不停地跳动着。 这一夜,寝不成寐。 黄氏气归气,第二日还是守在家中,只剩一个儿子,该操心的事还是要操心。 不出所料的是,吴氏果真带着叶秀秀来了沈家。 同时来的还有一位媒婆,说是隔壁镇上的富家小姐经过白鹿县时见过沈珏,便差媒婆上门询问是否定亲。 殊不知,媒婆刚把来意说明,门外的吴氏一听见,赶紧凑上去,说:“沈珏是我们叶家定下的夫婿,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趁早收了心思。” 媒婆诧异看向来人,又忙转身问黄氏:“这位妇人说的可是真的?” 黄氏心头火气直冒,不愿在外人面前失礼,硬是压着怒气先跟一旁叶央说,“去衙门找二郎。” 叶央十分不愿去见沈珏,但婆母的话又不得不听,只能先走一步。 黄氏眼神都没带给吴氏一个,对媒婆讪笑道:“我们家二郎还未定亲,这妇人说的浑话,污我们二郎清白,你做了这么多年媒,应该清楚......” 吴氏一听,明明被欺负的是她闺女,这黄氏现在倒好,撇的干干净净,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沈珏欺负我们秀秀,可是十几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们沈家莫想抵赖。” 吴氏把欺负二字,咬的重重的。 叶秀秀有些心虚,扯了扯吴氏的袖子,小声说:“娘,还有人呢。” 媒婆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打了几个转弯,这门亲事怕不是那样好说,就算沈家二郎暂未定亲,怕也与眼前这姑娘不清不楚。 隔壁镇的富家小姐答应过她,事成之后给她二十两媒人红包,万一做不成,这一份好处没落着,还影响她声誉。 媒婆:“黄姑,今日那位小姐托我上门一问,既然已经问到,我还得回复人家,至于两家亲事,就看两个孩子缘分。” 边说边往门外走。 黄氏知是媒婆定是打了退堂鼓,也不打算挽留,二郎那样好,不怕没人喜欢。 等媒婆一走,黄氏眼神恨恨的瞪着吴氏,说:“看在你是叶央的继母份上,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搅黄我儿的亲事,这件事便过不去!” 吴氏挺胸叉腰,指着黄氏说道:“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是你儿子欺负我闺女,我好好的闺名清白就这么没了,沈珏必须给我们叶家一个交待!” 两人谁也不甘示弱。 叶央这边,正走在去府衙的路上,她还在想待会见了沈珏,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下一刻,便听见前面发出惊愕的叫喊声。 她抬眸看去,就见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躺在地上抽搐,周围人不敢上前。 叶央隐隐觉得有点熟悉,赶紧小跑过去,果真是熟人。 陈婆子的小孙子饺子,发了羊角风,正口吐着白沫。 她蹲下来,盯着饺子,未注意到面前有个人飞快走过来,和她同时蹲下。 直到那个人伸出白皙的手掌撑开饺子的眼皮,她才惊觉对面有人。 抬头望去,是她从未在白鹿县见过的人,一位相貌俊朗的公子,衣袍朴素,气质却与白鹿县格格不入。 她没心思探究面前男子,复低头观察着饺子情况,赶紧伸上抽出手帕和香囊把它们滚到一起。 准备塞进饺子口中。 哪知对面男子把手掌倏地塞进饺子口中,被饺子死死咬住。 叶央顿时惊住,瞪大眼睛看向男子,说:“公子,不可。” 男子身旁的随从也是一惊,赶紧伸出手说:“公子,换我来!” 男子疼的面容煞白,额头全是冷汗。 咬碎了声音说:“再晚一点,恐怕他会咬断舌根。” 叶央心底对他生起一丝佩服,卷好手帕和香囊后,不再多话,从饺子嘴巴一侧一点一点塞入,取代了男子的手。 男子苍白的脸上慢慢恢复红润,只是一双眉头拧的发紧。 手上的牙印深入血肉。 不一会,地上的饺子渐渐平息下来。 叶央想带他去医馆,却又想到饺子也有十二三岁,她不适合背他。 不好意思对面前受伤男子身旁的随从说:“这位小哥,可否背地上少年去医馆,就在附近,这位公子的手也需要包扎。” 受伤男子点点头,说:“一同去,修竹背他。” 被唤修竹的男人背起饺子。 男子脸色好了许多,问道:“请问姑娘,这位少年是你何人?” 叶央:“回公子,他是我隔壁陈婆婆的孙子,叫饺子,还好有公子在,救了他一命。” 她感激的笑了笑。 男子这才注意到面前女子,容貌极其艳丽。 小小县城,藏珠纳玉。 男人下意识说:“本人姓宋,单名一个南字,姑娘唤我宋南便可。” 叶央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宋南,宋南,这不是新知县的名字吗,难怪未在白鹿县见过。 任谁也想不到,知县大人竟是这样年轻俊朗的男子。 她赶忙说道:“民妇眼拙,不识宋大人。” 宋南脚步一顿,侧脸看向身旁少女,见她绾着妇人发髻。 方才情况紧急,他只觉得面前的少女年纪轻轻却沉着冷静,对她另眼相看,周围人对此避之不及,唯独她没有被抽搐的少年吓着。 原来她早已成婚。 第10章 你希望我娶妻吗 叶央带把宋南几人带到医馆。 见到医馆大夫,说:“秦大夫,饺子又犯了羊角风,还有这位公子手被饺子咬了,麻烦看看。” 秦大夫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吩咐徒弟配药,饺子也算医馆常客,每次犯病都是按照往常药方配药。 叶央趁机把秦大夫拉到一边,小声问:“大夫,这两人大概需花费多少银钱,我先垫着。” 秦大夫比了个一,说:“一两的样子。” 叶央蹙了蹙眉,从小荷包中取出一两递给秦大夫,她有些肉疼,出嫁时父亲给了她十两银子,嫁到沈家后,这一年下来卖的绣品,才攒了三两多。 这些是她全部积蓄,黄氏只知她卖绣品攒了一些小钱,却不知她手头上额外的十两银子。 虽然沈家不至于贪她那点银子,但好像也没必要告诉他们。 饺子的药钱,她打算回去跟陈婆子要,至于知县大人,她打算替他出。 宋大人热心帮忙,还受了伤,她虽然不是饺子的家人,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叶央想到还要去衙门找沈珏,方才的事已经耽搁许久,对秦大夫交代好后,便对宋南说:“宋大人,我还有事,秦大夫会帮你处理好伤口。” 宋南手疼,思绪发散,叶央是妇人,也不便留她,说:“那好,有事可以来衙门。” 叶央只当他是客套,这位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在她心中留了一丝好印象,但前任知县何尝不是这样,起初也是为民除害为民请命,久而久之,站在河边,湿了鞋,以至于糜烂堕落。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也不会因为尚未发生的事情,对宋大人妄下判断。 小半柱香后,叶央到了衙门。 青年身穿黑色缁衣,身形挺拔如松,剑眉冷眸,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冷漠难以亲近。 这样的人,在一群黑色缁衣捕快中,却又十分亮眼。 尽管她歇了那方面心思,还是忍不住凝了一小会。 叶央也不是单单在看,沈珏和那些捕快在一起,每回见着她,都会打趣她和沈珏一番。 她小步小步向前走,心里在数着数,想等沈珏先发现她。 沈珏那个呆子,丝毫没有反应,倒是一旁的李则无意往叶央方位瞥了一眼。 眼里露出些许惊艳和兴奋之色,拍了拍沈珏肩膀。 沈珏这才侧身望去,眼中眸色瞬息复杂。 叶央霍地停住脚步,朝他颔首,等他走过来。 沈珏自然明白嫂嫂肯定是遇到了急事才会到衙门来找他,身旁的兄弟像往常一样调侃着,青年仿若未闻。 只觉得对面少女美眸如钩,仿佛自己不是因为想回应她的急事,而是神识被她钩了过去,不靠近便会魂飞魄散。 沈珏缓步走近,面上神情略微紧张,问道:“嫂嫂,是有急事找我?” 叶央避开眼神,说:“我继母来家中闹事,婆母要我找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珏不以为意,说:“何来麻烦之说,你是你,她是她,嫂嫂不必觉得抱歉,况且此事是我引起,该我去解决。” 叶央扯了扯唇。 沈珏:“嫂嫂等我会,我去说说就来。” 叶央颔首,接着见沈珏走过去,对着李则说了些什么,李则望着她别有深意的笑。 想也不用想,那些人又在误会些什么。 不一会,沈珏快步走来,说:“嫂嫂,回家。” 两人刚走出衙门不久,对面正走过来两人,是宋南和他的随从修竹。 叶央对来人不意外,毕竟早就知晓他是县衙大人。 宋南抬着受伤的手,看见少女的容貌,眼露惊诧,是方才那位妇人,其实他更愿意称她为姑娘。 本想喊住她,却发现自己忘记问她名字,又瞧见她身旁的沈珏,心下更加好奇,他才来白鹿县几日,光顾着整理上个知县留下的烂摊子,还未来得及对衙门人手摸底。 两人外形甚是般配,莫非她是沈珏的妻子? 如果真是这样,他便不好直接同这位妇人搭话,只是冲两人淡淡一笑,试探的问:“沈捕快,有要事要办?” 沈珏作揖道:“回宋大人,这位是我嫂嫂,属下家中有急事,恳请许半日假。” 宋南眉目轻挑,原来这位姑娘是他嫂嫂,颔首许可。 沈珏视线落在宋南手部,问:“大人,您手这是?” 宋南下意识看了叶央一眼,“小伤无碍。” 叶央目光也跟着移到宋南手部,说:“宋大人,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沈珏意外觑了叶央一眼,脑中的疑问却是一个接一个崩出,她认识宋大人?今日又发生何事? 宋南摇了摇头,“小事罢了,倒是我该多谢沈家娘子垫付的银子,还有饺子的事,我已托认识他的人送了回去。” 修竹闻言,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给叶央。 “多谢大人。”叶央莞尔,接过银子,既然宋大人已经安排妥当,她也懒得去陈婆子家要药钱。 沈珏默默听着两人谈吐自如的对话,且宋大人在叶央面前并未自称本官,关系像是十分熟稔,心中不甚滋味,仿佛有什么超过他的控制范围之外。 据他所知,宋大人似乎并未娶妻纳妾。 青年面容云淡风轻,眼底水波凝邃,说:“宋大人,我先送嫂嫂回家,不打扰了。” “嗯。” 宋南见两人并肩而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突然对沈珏和这位小娘子升起一丝好奇,对修竹说:“你去把衙门捕快家中情况调查清楚。” “是,主子。” 修竹陡然‘哎’了一声,“公子,您要我拿回的手帕和香囊忘记一并交给沈家娘子。” 宋南沉思片晌,说:“洗净,下次还她吧。” 离开衙门后。 沈珏装作随意问道,“嫂嫂与宋大人认识?” 叶央觉得饺子的事没什么好隐瞒,一五一十说给沈珏听。 沈珏听完后,眉心微微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央突然想到一件事,说:“小叔,今日有位媒婆上门,好像是替你说媒。” 沈珏表情淡漠,说了句:“我知道了。” 叶央无声吐了吐舌尖,翻了个白眼,腹诽着,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冰雕,十八九岁的少年,这么重的心思做甚。 紧接着,她听到一句让她心脏差点炸开的话。 沈珏问:“你希望我娶妻?” 第11章 闹剧 叶央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些许,抬眸望去,和他的目光相撞,一抹难言的情愫之在他的眸底迅速掠过。 可她看不懂。 想到前几次碰的钉子,迅速压下心底的浮动的情绪,极淡的嗤笑一声,“二郎,你的婚事不由我做主。” 她又说:“小叔如果看上哪家女子,可遣媒人上门提亲,我相信爹娘会很高兴。” 说完往前走去,不再看他。 沈珏顿了两个呼吸,紧抿着唇,神色蓦然恍惚。 他觉得自己仿佛着了魔,竟问出那样的问题,可当看见嫂嫂和宋大人有说有笑,心底没由来的恐慌和嫉妒。 想着她终究有一日会离开自己。 可笑的是,她从未属于过自己。 至少目前来说,他没有办法卸下对兄长的愧疚。 这种感觉如同心头被一块巨石击中,沉甸甸地坠入了无底深渊,不断下沉,薄唇几度张合,还是咽下了多余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后,院门外站了几个邻居,凑在一起看个热闹。 黄氏没有给吴氏和叶秀秀半分好脸色,吴氏在她面前讨不到任何好处,只能不停地骂骂咧咧。 黄氏也骂累了,瞧见院门外走来的叶央和沈珏,微掀眼皮,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门外的人给两人让出道,脸上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兴味更浓。 叶秀秀瞥见沈珏,瞳仁一亮,含羞喊了句:“珏哥哥,你回来了。” 叶央真觉得挺没脸的,都闹成这样,她还装作没事人一样,珏哥哥喊的那叫一个热乎劲。 沈珏本就心情欠佳,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眯,冰冷寒意覆上。 吴氏见沈珏来了,更加来劲,大言不惭喊道:“女婿可总算回来了。” 她视线刚与之对上,心头一颤,咽了下口水。 未来女婿此刻像个活阎王般。 但她还是满意闺女的眼光,整个白鹿县,虽然沈家不是最富贵,但沈珏却是最拔尖的那个,她没读过书,不识大道理,总觉得沈珏这人必定有出头一日。 说不定往后还能带着她们往京城去。 黄氏讥讽一笑,说:“好不要脸,哪个好人家赶着让自己闺女送上门。” 闻言,院外之人,皆是嗤笑出声。 叶秀秀垂下头,脸颊发烫,当下有些难堪,其实今日是她娘的主意,不过她心中抱着一丝希冀,也许珏哥哥会为了名声接纳自己。 吴氏皮厚,故意大声对着院门说道:“大伙评评理,明明是沈家二郎欺负我家闺女,坏了我家闺女清白名声,他该不该娶。” 院外的火被拱了起来,有人起哄说,“我说二郎,这样一个娇娘,你就娶了吧。” 叶秀秀咬着唇,羞涩难耐,仿佛这把隔岸的火定能让沈珏点头应允。 沈珏浅瞄了叶央一眼,少女脸上毫无波动,除了没有门外那些好事者的兴致,这看戏的眼神可一分都没落下。 他没缘由心中来气,不想再与吴氏和叶秀秀虚与委蛇?,压抑着那股怒气,愠道:“昨日之事究竟是怎样,相信叶姑娘心中清楚,如果你们再胡搅蛮缠,在下可以把昨日证人找出来,一同去衙门请宋大人做个定夺。” “衙...衙门?”吴氏不可思议看向沈珏。 她以为再如何,两家也有姻亲关系,没想到沈珏这样狠心,竟然想送她们去衙门。 叶秀秀眼泪打着转,一副楚楚可怜之姿,哽咽道:“珏哥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 她还想说她一心爱慕他,不过是想嫁给他。 可沈珏无情的眼神,让她瑟缩一下,不敢将剩下的话宣泄出口。 黄氏却笑了,笑的灿烂,方才的闷气全部抒发出来,连带昨日对二郎的那一点气也都消的差不多。 叶央仿佛从叶秀秀身上看见自己,还好这人替她试了水,沈珏这人碰不得。 院门外的人算是明白谁是谁非,他们只是乐于看热闹,沈珏为人还是知晓,是个有担当的儿郎。 黄氏说:“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咱们面上还是亲家,继续闹着也没意思,秀秀往后还要不要嫁人。” 吴氏闻言,一下子变得清醒过来,对,秀秀可不能栽到沈珏这里,以秀秀的相貌,不怕嫁不到好人家。 只是她才不愿让黄氏舒心,走之前还嘴硬道:“今日是我们没有看上你家二郎,别以为他是什么稀罕货。” 说完两母女灰溜溜的离开沈家。 黄氏也懒得继续争这个口舌,赶紧把人打发走才好。 吴氏回家后把这事和叶耀祖说了一遍,挑着自己有利的话说。 叶耀祖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道:“你怎么做这种糊涂事,你这样让央儿如何在沈家自处。” 吴氏冷笑:“央儿,央儿,你眼里只有他,秀秀就不是你闺女?再说你难道不想沈珏做你女婿。” 叶耀祖顿时哑然,吴氏说到他痛处上,两个妻子都没有给他生个儿子,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当然希望秀秀找个稳当的男人做他女婿。 当年就是看中沈家兄弟人品不错,口碑好,他也不是那等势利的人,非得要女儿嫁入富贵人家,那样只有岳父看女婿脸色的份。 沈家这样的人家正合适,不穷,有体面的差事,多少也能尊重一下他这位岳父。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沈大郎是个病秧子,自己女儿变寡妇。 叶耀祖深深叹了口气,“现在弄巧成拙了吧,我看二郎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真的喜欢秀秀,自会上门提亲,何必闹成这样。” 他心中多少有些担忧叶央,虽然当年是他对不起叶央的娘,但对两母女有感情在,只希望她在沈家过得舒心一点。 没想到今日吴氏一闹,也不知沈家会怎么对待央儿。 吴氏不以为然,瞪了他一眼,“我们家秀秀又不是没人要,县里不知多少儿郎心慕她,沈二郎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捕快。” 她似乎想到什么,眼睛陡然一亮,猛地拍了一下叶耀祖肩膀说:“我听说新来的县官是个年纪轻轻的后生,赶明儿你去打听打听,县官大人是否定亲。” 叶耀祖瞪大双眼看向眼前无知的妇人,斥道:“县官大人也是您能肖想的?再者说我听闻大人是京城下放,能看上秀秀?” 吴氏只说:“你懂什么,懒得跟你说。” 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12章 二人独处 沈家打发走吴氏和叶秀秀之后,黄氏把叶央单独喊入内堂说话。 “过几日是重阳节,我跟你爹回乡祭祖,我娘家那边还有些事,这次会回去的久一些,听到没?” 叶央点点头,说:“婆母,我会照顾好家里。” 黄石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家固然要顾好,我说的是这些吗?” 叶央听出黄氏话中另外一层意思,她不想忤逆黄氏,表面应付着:“婆母,我会的。” 只要熬过这一年即可,沈珏喜不喜欢她,无关紧要。 黄氏并不知两人关系降到冰点,瞧着最近两人似乎越走越近,嘴边挑起笑意,说道:“我看呐,二郎还是对你有些心思,就拿你妹妹叶秀秀说,二郎正眼都没瞧过她,更别说咱们县里其他姑娘。” “你呀,多花些心思在二郎身上,平日里稍稍打扮打扮。” 黄氏说着从衣服内兜掏出三两银子给叶央,说:“这些天家用,剩下买些布料和你们女儿家用的东西。” 叶央微诧,没想到婆母竟然这样大方,就算他们回乡一个月,也用不到三两银子。 不过婆母嘴上这样说,她可不敢把银子都用在自己身上,大不了做些好菜给沈珏补身子,也算是对沈珏好的另外一种方法。 叶央接过银子,小心放在自己荷包内,轻笑点头,“多谢婆母,我会照顾好二郎。” 黄氏越来越满意叶央,当初娶回来时,还一直心疼那三十两礼金,现在再看,除了话少,容貌水灵灵不说,性子乖巧听话。 这身段呢,她打量一圈,该有的地方不小,只是人还不够丰满。 总之三十两也算值。 黄氏叮嘱她:“多吃点,这男人都喜欢丰腴的。” 叶央脸一红,胡乱点点头。 她跟黄氏说完话,走到外堂,沈珏正坐在桌边看书。 两人视线相对,叶央想到黄氏方才的话,男人都喜欢丰腴的。 脑中蹦出个念头,沈珏也会是这样的人吗? 突然之间又觉得自己荒唐至极,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不由得心虚,赶紧岔开视线。 沈珏见少女红着脸,眸子里含着水光,潋滟得要溢出来,顾不得心中那一点意动。 对她反应十分好奇,便问道:“娘和嫂嫂说了些什么?” 叶央压下内心的慌乱,言语间轻描淡写,“娘说过几日回乡祭祖,需得去一阵时日,叮嘱我顾好家。” 沈珏问:“爹也去?” 叶央轻轻咬唇,点着头,气氛十分点古怪,仿佛两人正商量着做偷情之事。 沈珏也察觉到这一点,面颊微微发红,蔓延到耳廓。 而后皆沉默下来。 沈珏攥紧书本,迟疑半晌说道:“家中有我,不会让嫂嫂太辛苦。” 叶央蓦然想到黄氏的话,小叔似乎对她确实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叶央也不客气,应声道:“那就多谢小叔了。” 两人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几日。 重阳节前一日,黄氏和沈老汉踏上回乡之路。 叶央没有黄氏盯着,整个人松了一大口气,不用虚与委蛇。 只是一想到沈珏午后从衙门回来,晚上便只剩他们两人同屋。 自从她嫁入沈家后,这还是头一回,两人单独相处。 不由得心跳加快。 很快她摇摇头,自嘲一笑,怎么会想歪。 叶央与沈珏不一样,他只见过沈大郎一面,是成亲当晚。 她从未与沈大郎相处过,就算此刻心中有旁的靡靡之想也对他毫无无愧,守孝刚过了一年,即使改嫁,外人也不会说的太难听。 ....... 衙门内。 修竹把整理好的衙门人员名册递给宋南。 宋南粗略的看完前几页,直到出现沈珏的名字,他停止翻动。 原来沈珏还有一位兄长,英年早逝。 宋南眉头轻拧,沈珏称那位妇人为嫂子,难道她是寡妇? “沈珏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修竹应道:“应当没有,据小的调查,沈捕快一家人移居到白鹿镇时,沈家大郎也才满岁。” 其实他特意仔细调查了沈珏一家,从前几日主子态度看,貌似对沈珏特别感兴趣。 果然不出他所料,主子单单问了沈珏。 宋南眉头舒展,又翻了翻几页,便放在桌案一侧。 修竹问:“主子,香囊和帕巾已经洗净,需要交给沈捕快吗?” 宋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复皱眉,“先留着吧。” 修竹心中诧异,主子从未收下过女子物品,就算曾经和表小姐定亲,也未曾交换过信物。 莫非主子看上那位寡妇? 他心中警惕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夫人那不好交代,整个府上下皆知,夫人最恨寡妇。 修竹在想自己要不要说上几句,劝劝主子,京城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宋南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修竹砸吧砸吧嘴,他身为主子身边最忠心的长随,有责任劝诫,语气凝重道:“主子,那位妇人是寡妇,夫人最厌恶寡妇......” 宋南浓眉微扬,说道:“所以呢?” 修竹鼓起勇气说完接下来的话,“主子,她不适合您。” 宋南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别乱想,我不过有几分欣赏她。” 修竹悬在半空的心倒是踏实了大半,不是便好。 宋南手指捻了捻,说:“罢了,把香囊那些交给沈捕快。” 修竹:“小的这就去。” ...... 修竹把沈珏悄悄喊到一边,他不方便把妇人香囊揣进怀中,晒干后用粗布包着,现在得以物归原主。 “沈捕快,这是那日沈家娘子防饺子咬舌用的帕子,还请您带回去给她。” 修竹以防他误会,解释道:“那日沈家娘子走的太急,东西落下在医馆,大人吩咐我洗净交还给您。” 沈珏接过粗布包,“多谢宋大人,有心了。” 修竹东西带到,也不多做停留。 沈珏打开粗布,他一眼便认出来,是嫂嫂平日佩戴的香囊。 是她亲手绣的。 青年眉心微微动了动,揣入怀中。 落日余晖,晚霞醉人。 叶央今日扯了一块新布,准备为自己做一身新衣裳。 她算了算,三两银子,按照一个月开销,还能有多余银钱买些好菜,顺便给沈珏纳个鞋子。 纳鞋本是妻子给丈夫做的事,可想到沈珏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 算是借花献佛,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银子。 沈珏刚踏进家门,鼻边传来阵阵香气。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少女粉颊,柔光笼罩,整个人如同孕育在一片祥和之中。 仿佛这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她不过是等丈夫回家的妻子。 青年一天的疲累,此刻才记起,今日只有他们二人。 第13章 吃醋 叶央瞧见青年缓步走来,内心已然平静许多。 不咸不淡的搭着话,“小叔净手,饭熟了。” 两个人的饭做起来简单许多,只要算着沈珏从衙门回来的时辰开饭就行。 沈珏这人口味不挑剔,给他做什么都吃,这一年下来基本也摸清沈珏的口味,喜欢吃肉。 她今日特意买了几两烧肉给沈珏吃,替婆母照顾好他。 沈珏见少女操持的身影,怔愣出神,反倒是他有些不适应。 镜中的花,水里的月,明明一切虚幻缥缈又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她是那个她,而自己心神却不受控的浮想联翩。 如果是真的,他不愿醒来 。 叶央把饭菜端上桌,见他杵在原地,不由地开口唤道:“小叔?” 这一声撕裂了他神思营造的假象,眸底浓墨转淡,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 沈珏淡淡应道:“嫂嫂,我就来。” 他净了手,上了桌。 少女手艺,色香俱全。 桌上是平日不常见的菜色,问道:“嫂嫂,今日是什么日子?” 叶央莞尔,“没有什么特别,婆母回乡之前交代我照顾好你。” 沈珏瞧着她一脸坦然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私心,心中沉闷袭来。 一丝丝一缕缕包裹住他整颗心。 沈珏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样自私。 是他一次次推开她,却私心的想要她把自己放在心上。 桌上气氛略显尴尬,叶央不爱多话,沈珏偏偏比她还闷。 可这样的日子还需十天半个月,叶央可憋不住。 不为其他的,两人作为叔嫂还要相处一段时间。 她没话找话说:“新来的知县宋大人好像还不错。” 沈珏吞咽下一口饭,抬眸看向她,双眉隐隐皱起,“嫂嫂跟他很熟?” 叶央否认道:“那倒不是,只是上次饺子的发病,他让饺子咬着手,着实让人佩服。” 沈珏:“嫂嫂,那种情况,我也会。” 他顿了顿,补道:“且,看人不能看表面。” 叶央凝噎,接不了话,是个会把天聊死的。 随即,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日给饺子咬的香囊和手帕,虽然不是贵重物品,但是被有心人拿去,怕会大做文章。 可现在又不能找宋南问清楚。 她觑向沈珏,略一迟疑,问:“小叔,宋大人有没有说,我给饺子咬的香囊手帕在哪?” 沈珏夹菜的筷子顿了一瞬,胸口微微发热,随口绉道:“脏了,我帮嫂嫂丢了,很重要的吗?” 叶央摇头,“不,不重要,可以再绣。” 只要不是被别人捡去便好。 沈珏唇角轻轻一勾,他发现一个乐趣,嫂嫂紧张的模样像被猎人盯上的无措的小鹿,彷徨又可爱。 让人忍不住诱她入网。 这次换他主动开口,说:“李则的妻子小玉怀了身孕,嫂嫂可要去探视她?” 叶央瞪圆双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说:“小玉怀孕?当然要去看她。” 她与小玉从前是邻居,在白鹿县也只有她一个好友,自从两人分别嫁人后,来往少了许多。 小玉将要做娘,可她还是个寡妇,微微泄气。 少女杏眸亮了又黯下去,沈珏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嫂嫂也是有福分的人。” 叶央撑大眼帘,睫羽一颤,一股怪异感涌上心头,这是沈珏说出的话吗? 她心头如马疾驰,徒留慌乱的蹄印,胡乱回应着,“多...谢,你也是。” 在说出这句后,她羞赧的咬了下舌尖,眼眸微光不停地闪动。 沈珏似乎一愣,但只是一瞬,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我会找个时间看小玉。”叶央说完赶紧扒了几口饭吃。 这餐饭吃的叶央紧张兮兮 ,她心中本就对沈珏不清不楚,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坦然,就是这样,她才愈发烦闷起来。 沈珏并不喜欢她,可当她每次做决定不再贪慕他后,又会开始慢慢动摇。 净房水声哗啦啦,叶央倚着门扉看向天空。 秋天晚风清冷寂寥,群山沐浴在疏星明月的清光中,月光下的少女身姿娇美。 净房门一开,沈珏身着青色中衣,墨发披散,散落在发间的水珠如星辰般莹润辉耀。 青年剑眉入鬓,两只阒黑的眼睛熠熠琉光,鼻梁骨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硬朗凌厉。 叶央心头一阵猛跳。 少女脸色通红,沈珏见她神色有异,轻声喊道,“嫂嫂.....” 叶央双肩一颤,一溜烟的跑回睡房,双手捂着发热的脸颊,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沈珏双眼注视着那道门,吃饭时还好好的,为何又突然躲着他。 他走到门边,问:“嫂嫂不舒服?” 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无人回应。 他敲了敲门。 叶央这才说:“小叔,我没事,我先睡了。” 说话语气安然无恙。 沈珏自是不信,可又无可奈何,怀揣心事提步回房躺下。 这时,他从枕下拿出水红色的香囊,属于他最隐秘的贪恋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窗外沉闷的雨水坠落,一遍遍敲击他的心房。 翌日,碧空如洗,格外明亮。 今日是重阳节,沈家每年都有做重阳糕的习惯,是以,叶央起的特别早。 重阳糕不难,昨日她已经做成型,只要今早上炉蒸熟即可。 等沈珏从屋中出来,桌上已经放着包裹好的糕点。 叶央眼神飘忽,指着糕点说:“小叔,我做的重阳糕,可以带去衙门吃。” 沈珏端详少女,见她确实无恙,这才安心,眼中流过笑意,温声道:“有劳嫂嫂,我会吃完。” 叶央敷衍应了一声,她答应黄氏的事情,除了那个约定,该做的会做到,其他的不愿再多想。 沈珏洗漱完,提着重阳糕去了衙门。 叶央这才放松的坐下喝杯水。 这时,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叶姐姐。” 叶央放眼望去,是饺子。 她问:“饺子,什么事?” 饺子露齿一笑,说:“叶姐姐,那日我发病,还好有你和宋大人救我,阿娘让我来感谢你们。” 叶央不在意的笑了笑,“有什么好谢的,都是邻居,你没事就好。” 饺子:“阿娘说想请叶姐姐和宋大人吃饭。” 叶央摆手道:“饭就不用了,不过你确实得感谢宋大人,那日是他救了你。” 饺子不好意思,扭捏起来:“叶姐姐,今日就是想要你带我去见宋大人。” 叶央扫了全身一眼,说:“你就空手去吗?” 饺子一愣,两眼茫然,点了点头。 叶央无奈一笑,“我这儿还有些重阳糕,你一同带过去。” 饺子问:“叶姐姐,你不同我去?” 叶央:“我不方便,还是你自己去吧。” 少年长相青涩,双眼圆溜溜,显得可怜又无助。 “叶姐姐,陪我去,我....我怕.....那些大人。” 叶央微叹:“好吧,就这一次。” 第14章 他们之间不对劲 衙门内,平日冷凝严肃的气氛,因重阳节沾染丝丝人情味。 沈珏打开油纸包,六块重阳糕整齐码在一起,缕缕清甜香气钻入鼻尖。 这是她特地为他准备,心头滚烫一片,极为舒畅。 李则见他对着糕点发愣,凑过身,快速的拿过一块塞入口,含糊道:“对着糕点也能发呆,我帮你吃得了。” 沈珏看向他,嘴边还留有糕点残渣,语气骤然沉冷下来,“这是她做的,你不该吃。” 虽不至于为了一个糕点对李则动怒,可他并不打算分享。 李则嚼了嚼口中残糕,疑惑道:“她?你去年都带给哥几个吃了,怎么今年就不行。” 沈珏捻起一块吃,往年是娘做的,自然是不一样。 他淡淡回道:“你有妻子,为何要吃我的。” 李则倏尔恍然大悟,不可置信望着他,“这...这是你家那位做的?” 他像是发现什么稀世宝物般,语气越发兴奋,“你跟她??有了??” 沈珏乜了他一眼,“说什么浑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则“啧啧”两声,指腹搓着下巴,饶有兴致说:“我就说你俩迟早成事,该请吃喜酒了吧。” 沈珏眼神凝邃,明显的不悦:“再说下去,兄弟也没得做。” 李则见他黑着一张脸,识趣的闭上嘴,这小子藏得那样深,他都不告诉。 他小声“嘁”了下,往衙外走去,须臾间,李则快步返回来,对着沈珏说:“你嫂子....她来了!” 沈珏正好吃完最后一块重阳糕,闻言,双眉不自觉收紧。 莫非家中出了事? 他赶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李则跟了出去,他就不信两人之间没点什么。 沈珏见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人走过来,他看出那是饺子,十二三岁的少年因常年生病,矮了叶央一个头。 她手中似乎提着一个油纸包,与今早给他准备的一模一样,这又是给谁的。 叶央见到沈珏后,朝他浅浅的笑开。 沈珏脚步向她迈出,只想求证心中的疑虑,问道:“嫂嫂来找我?” 他细细打量着她,可她的模样不像是家中出事,更不像是来找他。 李则跟在沈珏身侧,眼神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叶央说:“饺子想感谢宋大人,托我带他来。” 沈珏看向饺子,“你难道不知衙门如何走?” 饺子往叶央身后一缩,他最怕沈家这位哥哥,就如此时,明明只是一般的语气,却令他生畏。 少年用了个最蹩脚的借口,“我...忘记了。” 叶央:“你别吓他。” 沈珏:“嫂嫂,我没.....” 李则算是知道沈珏这小子,都十九还找不到婆娘,小孩都怕他,更别说女人。 恐怕也只有他这位小嫂子能治治他。 李则忙说,“我进去通报大人一声,你们在此候着。” 沈珏眉心轻拎,因前两日之事,他并不想宋大人和她见面。 李则快步走入衙府内堂禀明来意。 “大人,衙门外有位小娘子和一位少年想见您。” 宋南执笔的手停下,问:“是有冤情?为何不击鼓?” 李则:“回大人,并非冤情,是那日您救起的少年,另外一位则是沈捕快的长嫂。” 宋南放下毛毫,默然,起身走出去。 李则赶忙说:“大人,您不必出去,属下唤他们前来。” 宋南:“不必,本官有些乏累,走走也好。” 修竹看了一眼桌案,他家主子写一个字,这才刚坐下不久。 很快,宋南走到衙门口。 他那日不过就见过妇人两面,她的相貌很快便模糊在脑中。 今日一见,却又十分清晰,像不曾忘过似得。 宋南视线落在叶央身上,极为淡然,不掺杂任何歹念,只是多了一味探究。 沈珏仍然觉得刺眼,微微侧身,想隔断两人视线。 叶央并未察觉,往前一步,身后的饺子也跟着往前一步。 少女递上油纸包,说:“大人,今日重阳节,饺子托我做了些重阳糕给您,他有话想对您说。” 说完后,她拉出身后的少年,把油纸包塞在他手中,示意他递给宋大人。 饺子怯生生走上去,双手发抖,嗓音微小,“宋大人,那日多亏您救了我,阿娘说想请您吃饭。” 宋南清浅一笑,推拒道:“小兄弟,这点事不足挂齿,吃饭不必了,这糕点我便收下。” 修竹接过饺子手上的油纸包,还热乎着。 宋南转眸看向叶央,问:“这是你做的?” 叶央点点头,“民妇手拙,不知合不合大人口味。” 修竹道:“我家大人不喜甜食。” 叶央脸上露出窘色,结结巴巴道:“那....这....大人,我不知道。” 宋南:“无碍,重阳节吃重阳糕,应个景。” 沈珏默默伫立一旁,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眉眼冰凉一片。 宋南在他看来,似乎对嫂嫂过于热情,见两人谈笑风生,青年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快失了智。 接着,冒出一句怪异的话,“嫂嫂,该回去了。” 沈珏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他身上。 这句话乍看没有不妥,仔细回味,这做小叔的是不是管的太宽。 叶央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微微发怵,沈珏这般说话,不怕让人误会吗? 李则微不可察勾了勾唇,他是成过婚的人,如何不懂,这小子果然对叶娘子存了心思,连宋大人的醋都吃。 宋南微微皱眉,欲开口。 叶央生怕周围人察觉到异样,忙说道:“大人,民妇该走了,家中确还有事。” 话毕,转身离去,不再停留。 沈珏看着少女毅然离去的背影,察觉到自己失态,握刀的手紧了又松。 虽如此,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宋南收回视线,既然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便再继续说些什么,和修竹二人回到内堂,下巴对着修竹手上的油纸包扬了扬,“打开。” 修竹打开后,努了努嘴,“主子,这沈小娘子做的,倒也没什么特别,不如上京。” 宋南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并不甜,夹着淡淡的糯米香和清甜的菊花香。 比他想到要好吃。 修竹:“主子,小的可以吃一块吗?” 宋南颔首,又拿了一块。 修竹诧异,赶紧塞入口中,嚼了几口,确实.....还可以,主要是不甜,口中含糊道,“没想到还挺好吃。” 宋南不置可否。 修竹又道:“主子,您有没有觉得沈捕快和沈小娘子之间怪怪的。” 宋南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修竹皱眉,“就方才看来,他们似乎不对劲。” 宋南稍顿,旋即道:“不得胡说。” 第15章 嫁给我 沈珏回家路上脑中回荡着李则的话。 “你大哥都去了一年多,你有没有问过叶姑娘想不想改嫁。” “叶姑娘年轻貌美,总不能守着你大哥灵牌过一辈子。” “你不如考虑下。” “你对你大哥有愧,人家叶姑娘说不定都不记得你大哥长相,你有没有问过她心意。” 李则说的这些,他都想过,但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反而让他心中舒坦许多,似乎他要的只是一个认同。 认同他心中那些妄念并非自己贪心,而是可行的,来抵消那快淡去的愧疚。 他曾自诩清高,至大哥去世后,才意识到自己并非什么高尚之人。 譬如,今日的失控,那一瞬竟无耻的想过,若那人是自己兄长,他亦无法坦然面对。 他决定把她留在身边。 青年冷峭的眉眼忽如被春风吹散的二月雪,一片盎然,眼眸中淌着浮光,驱散了凝聚许久的阴霾。 沈珏看了看天色,特意绕了个弯儿,走到县中最大的玲珑阁,是贩卖女子饰品和随身物品的地方。 他下意识摸了摸内兜,身上有方才领的薪水三两和李则不久前欠他的二两银子。 一共五两,不知够不够买根发簪。 他刚踏进门槛,掌柜见他一身黑色缁衣,认出是衙门捕快。 虽不是贵客,倒也热情的迎了上来,满脸笑容,“这位客官,想买什么?” 沈珏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买女子的东西,眼神一闪而过的羞赧,问道:“掌柜,我想买女子头簪。” 掌柜:“请问客官,是送给长辈亲人,还是心上人?” 沈珏眸底微光流转,说出遐想已久的词语,“......是心上人。” 掌柜笑的别有深意,拿出一盘女子发簪,摆在沈珏面前,介绍着:“客官,这些都是小店最新进货,价格公道,不妨看看。” 沈珏眼神探了过去,他不懂这些,只瞧得出做工尚算精致,也明白掌柜拿出的这盘是他能承受得起的价位。 他细细端详,一根一根看去,倏然间,被一根银色发簪吸引视线。 发簪头部镶嵌的一颗小珍珠,珍珠下垂着一个雕刻出来的小鱼。 相比其他的货,多了一份灵动俏皮。 掌柜观察着沈珏,立马端起这根发簪,夸赞起来。 “客官,盘中每根都是独一无二,譬如这根,这颗珍珠虽说不大,却也是野生珠蚌孵化,难得的货色。” 沈珏问:“掌柜,什么价位。” 掌柜嘿嘿一笑,说:“客官,才五两银子。” 接着,掌柜又说了许多废话,就怕面前这位官爷嫌贵。 哪知沈珏直接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摆在柜面。 “帮我包好。” 掌柜眼睛一亮,大声承应道:“放心,客官。” 片刻,沈珏握着锦盒往加快脚程,往家赶。 夜幕低垂,暮色渐晚。 很快,他回到家,见到心中之人。 少女依靠在门边,或许是在等他,满脸兴意阑珊。 叶央见到沈珏回来,眼睛一亮,终于可以开饭! 少女笑意晏晏,双眸晶莹浮光,就像企盼他归家的妻子,说着:“你回来了,可以吃饭。” 沈珏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握着锦盒的手紧了紧,思忖片刻,说:“嫂嫂,待会我有话想同你说。” 青年的脸隐在昏暗的暮色中,一双眸子比这天色还沉,神色莫辨。 叶央瞧着他似乎与平时不同,略微探究的看了一眼,说道:“好,吃完饭再说。” 沈珏眉眼浮现笑意,把锦盒藏于腰间。 叶央从沈珏踏进院门那刻,就觉得此人今天尤为古怪。 就连吃饭时,也能感受到对面灼灼的目光投射过来,让她无法忽视。 她本想佯装不知,却搅的她心乱。 终于无可奈何放下碗筷,与之对视,可她又不想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便问:“小叔,今日的菜好吃吗?” 沈珏颔首,“嫂嫂手艺自然是好吃的。” 叶央:“那你多吃些菜。” 沈珏夹了一口菜,眼神却还是黏在她身上。 叶央:“小叔,我脸上是有脏东西吗?” 沈珏摇头,“并未.....” 叶央不打算再理他,一顿饭下来如同嚼蜡。 深秋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柔柔,如流水一般,洒在沈珏冷峻的五官上,更显锋利。 青年眉眼之间却是淡淡的愁,他不确定她对他是否有同等心意。 不需要同等,哪怕一点点,他也愿意拼命追逐。 叶央觑向他,问:“小叔想说些什么。” 青年的眼神浮浮沉沉,像裹挟汹涌的波涛,明明有什么将要释放出来,却又不得不压抑住。 迟疑过后,沈珏终是开了口,“你可曾想过改嫁?” 话一出,对面少女脸色骤变,用极为怪异的目光看向他。 叶央此刻心惊肉跳,他这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他知晓自己与黄氏的约定。 她转念一想,知晓便知晓吧,可这事要如何启齿,说想改嫁,又怕被冠上水性杨花,说不想改嫁,更加不可能。 叶央低下头,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一个较为稳妥的回答:“如果爹娘允,我自当听他们的。” 沈珏眼底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他走近了一些,两人之间几乎只隔着一拳。 叶央一惊,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 手臂却被他强有力的大掌握住,拉至身前,迫她与之对视。 两人气息交织,少女全身僵住,脸上更是覆上一层红霞。 沈珏盯着她看了两秒,一字一顿说道:“你不如嫁给我。” 叶央猛地抬头看向他,心头一颤,嘴唇翕张翕合。 “你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青年别开眼,耳根可耻的羞红。 他调整呼吸,重新说了一遍,嗓音沉哑,“叶央,嫁给我。” 沈珏顺势从腰间取出锦盒,松开她的手臂,转而握住她的小手,把锦盒交给她。 叶央问:“给我的?” 沈珏微微颔首,双颊滚烫。 叶央此刻还不敢相信,只是心中传来猛烈的抽动,才惊觉面前这块榆木疙瘩,竟然开窍。 她打开锦盒,眼中立马浮现细碎的亮光,银色的小发簪,发散淡淡的光泽,莹白的小珍珠仿佛夜空中的星辰,明光烁亮。 还有那个小银鱼,恰到好处的点缀。 她心砰砰狂跳,微微低头。 沈珏看不清她脸上神色,整颗心七上八下,心乱如麻。 迫不及待问她:“你喜欢吗?” 第16章 放天灯 他问她喜欢吗。 她自然是喜欢的,甚至喜欢的不得了。 以往也有些浮浪男子说要送她东西,不过是空口白话,她不喜欢,也不愿接受。 只是…… 她不确定沈珏是否如前几次那样,给她遐想,下一刻却又收了回去。 她盖好锦盒递了过去,敛住眼中潋滟光芒,平静道:“沈珏,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是为了大郎而想照顾我,大可不必。” 少女一副恹恹不欢的模样,语气听不出任何欣喜。 沈珏手指一下子蜷紧,嘴唇翕了翕,心中慌乱一片。 眸光幽幽柔柔,闪闪烁烁。 心中的话汹涌而出,略显激动,“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嫉妒.....嫉妒大哥,嫉妒宋大人,嫉妒可以光明正大与你并肩的男子。” 青年脸上渐渐浮现红晕,痴痴的望着她,急于剖白自己。 “所以,我是真心求娶。” 叶央瞳仁一颤,被青年一番坦白的话震撼到,心湖中如无数鱼儿被投石激起,一圈一圈荡起不小的涟漪。 她甚至不知握着锦盒手该如何摆弄,不上不下。 心中亦是酸酸涨涨,欢欢喜喜。 她微微掀起眼皮,目光投向沈珏。 青年的眼睛清澈透亮,一片赤诚,眉眼间是难得看到的焦炙。 “叶央,可......” 叶央一慌,不等他说完,立刻回道:“不可。” 沈珏呼吸微滞,紧抿着唇,凤眼半阖,似要敛去委屈失落。 叶央自是愿意嫁给沈珏,可她一想到前几次的经历,心底冒出一缕一缕的委屈。 她垂下眸子,轻声开口:“沈珏,容我想想。” 沈珏本黯淡下去的冷眸,被重新点亮。 她至少没拒绝。 “叶央,无论你应不应,把这个收下。” 叶央看了一眼锦盒,轻轻“嗯”了一声,她当然会收下,也会答应他。 ....... 须臾间,气氛僵住。 叶央再次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点点星光,某些情绪已然在她心中悄悄释然。 说道:“沈珏,今日重阳节,我们出去走走吧。” 沈珏眼中泻出笑意,满口应承,“好。” …… 叶家。 吴氏帮叶秀秀梳好发髻,满意的瞧着她,“我已打听好,今日衙门事闲,不出意外,在集市上能碰见宋大人。” 叶秀秀是一万个不情愿,蹙眉道:“娘,我想去找珏哥哥,那个什么宋大人,我都不知他长什么样。” 吴氏脸色一变,“你还提沈珏,他那样对你,你念他什么好。” 叶秀秀小声嘟囔,“可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吴氏怒嗔,“够了,今晚务必让宋大人记住你。” 叶秀秀不情不愿跟着吴氏出了门。 重阳节日,市集热闹非凡。 白日登高,晚上放天灯。 叶央抬头望着漫天星火,还有身旁他,心中是满满柔情,说道:“小叔,不如给大哥放一盏灯。” 沈珏深深看着她,眸里是无边的黑浪,汹涌滚动,有撼亦有愧,嗓音铿锵有力:“好。” 叶央买过祈天灯,把笔墨递给沈珏,“你来写吧。” 沈家大郎于她而言是位过客,不记得相貌,嗓音,性情,比起她,沈珏应该更多话想对大郎说。 沈珏似明白她心思,毫不犹豫接过祈天灯,挥挥洒洒写了起来。 他的确太多话想说,譬如今日之事须给大哥一个交代。 青年原本绷紧的神色,随着手上挥墨,而渐渐舒展开来。 随着祈天灯缓缓升起,周围人或欢呼,或小声祈祷。 每年的重阳节毫无二致,沈珏从不信这些,甚至节日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个家人团圆的日子,无心欣赏其他。 今晚他心满满当当,便觉得有她陪伴,每一处皆是良辰美景,花朝月夕。 他侧眼望去,身旁少女眼中氤氲光华,只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 无需任何点缀,便是半妆美人。 青年不由得俯身靠近,清泉般的嗓音,缓缓入她耳。 “你真美。” 叶央心弦一颤,目光交汇间,红晕瞬间渲染整张脸颊。 青年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浅浅的气息,似钩似饵。 而身后,却有两双眼睛正看着他们。 “主子,我就说他们不像叔嫂。”修竹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宋南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片刻,嗓音毫无波澜,“别人之事与你何干,君子讷于言。” 修竹停嘴,偷偷多看了几眼那对壁人。 宋南欲转身离开,一道惊喜的女声扑面而来。 “哟,这就是咱门县新来的宋大人吧。”吴氏整张脸堆满笑意,她托人打听时偷偷见过宋南一面,记在心里。 果然是京城来的,长的也俊逸。 宋南并不意外,对眼前妇人微微颔首,一路上也有不少人与他招呼,客套。 这一声也惊动了周围好些人,其中包括叶央和沈珏。 吴氏把叶秀秀推到宋南面前,介绍道:“大人,这位是小女。” 接着,她转向对着叶秀秀说:“赶紧喊宋大人。” 叶秀秀浅瞄了男人一眼,宋大人的确模样俊俏,气质温润,可并不让她动心,偏偏又拗不过自己娘亲,浅浅唤了声:“宋大人。” 小脸皱起,极为羞人。 她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沈珏哥哥那样的男子,英挺高大。 沈珏瞧见宋南,自是要过去寻个招呼。 他走过去简单寒暄:“宋大人,有公事?” 宋南摇头,“并不是,随意逛逛,没想到会遇见你们,倒是巧了。” 他目光从沈珏那移到叶央脸上,然后落定。 少女眉梢温婉,唇角含笑,嗓音柔柔,对着他轻声唤道:“宋大人。” 宋南浅浅勾唇示意。 叶秀秀这时瞧见了沈珏,眼睛亮了起来 ,情不自禁走移步过去,走到他身旁时又有几分怕着他,珏哥哥三字在口中来回打转,始终没有说出口。 吴氏不敢再宋南面前放肆,只是狠瞪了叶秀秀一眼,没出息。 沈珏此刻只想将她带离,语气微冷,说道:“宋大人,我们先走了,不打扰您。” 他不喜宋南的眼神,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就是让人感到莫名的不舒服,莫名的烦躁。 叶央礼节性的笑了笑,跟在沈珏身后。 宋南淡淡瞧了一眼两人离去身影,顿觉得兴致乏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对修竹说:“回衙门吧。” 说完,他便大步向前走去,不再回头看那两个已经远去的身影。 第17章 黑衣人 黑暗笼罩着大地,倏尔,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划破漆黑的夜空,众人惊慌失措四处奔散 。 灯火中,是一只失控的马匹,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与周围热闹喧嚣格格不入的黑衣男子正趴在马背上。 沈珏停住脚步,双眼如鹰隼般锁定在黑衣男子身上,身后脚步是听见动静转身归来的宋南。 宋南当机立断,吩咐道:“沈捕快,勒停他。” 沈珏点点头,将叶央护在身后,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时机,当那匹马疾驰到他们面前时,他迅速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马缰。 很快,他一个翻身,坐在黑衣人身后,牢牢握紧缰绳。 叶央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在她准备迈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叶央回头望去,双眼露出迷惑,“宋大人?” 宋南:“沈小娘子勿急,我的随从会些功夫,已经跟随沈捕快去追了。” 叶央心稍安,视线转到手臂上,往后退了一步。 宋南后知后觉地,像被烫到一样倏地松开手,垂着长长的眼睫,轻声道:“抱歉,是我失礼。” 叶央扯了扯唇,“.....没事。” 沈珏那头,失控的马匹闯进一条树林小道。 他试图唤醒身前的男人。 奈何男人毫无知觉,似乎昏死过去。 他死死拉住缰绳,尝试控制住狂奔的马,但马匹完全不受控,横冲直撞。 沈珏好几次尝试调整马匹方向,希望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然而,马匹越来越疯狂,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眼看马要往前方悬崖奔去,他干脆捞起昏迷男人一同跳马。 两人如同两颗被抛出的石子一般,连续翻滚了好几个跟头。 沈珏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一块矮小的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不禁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哧声。 而那个陌生男子则一路滚落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下,如同一颗熟透的果实从树上掉落下来。 山间月明,清辉如流水洒下,穿透黑夜的树林。 沈珏顾不得身上伤痛,向前查看黑衣男子,伸出双指探他鼻息,还行,人还在。 这时,男人眼皮微掀,剧烈咳嗽起来。 见男人醒过来,沈珏冷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在集市策马。” 男人咳嗽稍稍平复,无力的指了指腹部。 沈珏打量他片刻,闻到一股浅浅的血腥味,见他没有威胁,靠近查看他手指的方向。 双指刚触上去,湿濡黏腻,再一细看,大片血迹,恐怕是重伤。 男人虚弱的翕了翕唇,颤颤巍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包袱,递给面前之人。 沈珏皱眉道:“给我?” 男人闭了闭眼,又猛咳了几声。 沈珏接过放在一旁,说:“随我先去医馆,再去衙门处理。” 男人已然知晓自己快不行,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开口道:“给……给周也将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务.....必。” 话毕,男人昏死过去。 周也将军,沈珏听过,是本朝战功最显赫的大将军,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白鹿县。 沈珏再一探鼻息,气息已逐渐消散,大概是救不回来。 忽而,林内传来熟悉的喊声。 “沈捕快,沈捕快。” 沈珏听出来,是宋大人身边随处修竹的声音。 他把男人留下的包袱塞进藏在一处隐蔽地方,再与修竹汇合。 修竹问:“男人和马呢?” 沈珏:“就在前方树下,马已坠崖,人已死,我搜了他的身,找不到其他线索。” 他隐去了包袱的事情,那人拼了命的东西,下意识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特别是与周也大将军有牵扯。 心中渐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珏和修竹回到原处与叶央他们汇合。 沈珏把方才发生的事与宋南交代。 宋南听闻,眼底透着深沉,只说了句:“待会多派些人去处理。” 叶央此时眼里只有沈珏,想上前关心他,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至少目前不想让人怀疑他俩的关系。 青年适时地看向她,适才凌冽的眉眼,变得柔软。 叶央走过去,美眸盛满担忧,不着痕迹打量着对方,方才那样疯的马,疾驰过去,她真怕沈珏一个不小心被甩下来。 这时,身后的叶秀秀惊呼一声:“珏哥哥,你背后......” 叶央赶紧看去,青年背后衣服磨损,秋日衣着不厚,甚至能觑见他背上隐隐可见的血肉红痕。 “你受伤了?”少女偏头望他,眼睛里难得的藏着一缕忐忑。 叶秀秀也想上前关心一二,被一旁的吴氏察觉,拉住了她。 “管你什么事。”接着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多在宋大人面前露露脸。” “娘.....” 宋南开口道:“沈捕快,今晚你便休息,我待会派其他人处理。” “多谢宋大人。”沈珏未推辞,他还有些话想和叶央说,和林子里埋着的包袱。 两人回屋后。 叶央顾不得许多,早一步走进沈珏房内,边问边找:“沈珏,你常用的伤药在哪?” 沈珏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血液如沸腾的开水,滚烫一片,却又不会烧的慌,暖暖的随着经脉流入四肢百骸。 不禁溢出一声:“央央.....” 声线温柔至极。 “你说什么?” 少女猛的回头,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眼神躲闪着看向它处,喉结不自觉滑动,耳朵有些发烫。 找补道:“我自己来吧。” 叶央问:“你能够得着后背?” 沈珏脸一闪而过的羞赧,自然是不能的,眼眸流转之间,说出心中所想:“那便劳烦你了。” 下一刻,毫不犹豫脱下上衣,男人精壮的身材显露无疑,肤色不算玉白,自然的浅麦色,背部宽阔厚实的,小腹处沟壑分明。 叶央说出那句话时,并未多想,可现下,她能清晰得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 少女偏过头迟迟未敢下手,在药膏上反复碾压。 沈珏察觉到这点,轻轻开口,“疼。” 嗓音如空谷幽涧,低低飘进她耳中。 叶央这才反应过来,缓缓靠近,涂抹上去,问着:“疼就说,我尽量轻点。” 沈珏咬着牙,似乎感觉不到背部的痛楚,全部遐思凝聚在灼热的腹部上,这种难受可比身上那些伤强烈一百倍。 少女冰凉发颤的指尖一并燃烧了他的理智,青年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 第18章 惊天秘密 “你心中可有其他人?” 沈珏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叶央手微顿,继续上药。 她远没表面那样镇定,心中百转千回,这个傻子难道看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思吗。 明明前几次表现的那样明显。 不禁弯了弯唇角,想逗逗他,“娘跟我说过,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你是男人,不如替我相看相看。” 沈珏心在一瞬跌落谷底,紧了紧放在腿上的拳头,“何须要相看他人,我方才说的,你不考虑吗?” 男人嗓音明显夹着气和委屈。 叶央抿唇哑笑,故意说道,“你答应给我时间考虑。” 沈珏转头看向她,眼梢微红,像是沾染上几分邪气,嘴角划出一个小漩,“也许这样说会令你不舒服......” 顿了顿,眼中浓云翻滚,“兄长去世后,我每日都想得到你,如果我说等不及了,你会如何。” 叶央涂药的手一下缩了回去,额角莫名一跳,心中如惊涛骇浪翻涌。 她以为沈珏不过是这些日子才渐渐对她上了心,不曾想过,原来他早在一年前就....... 竟隐藏的如此深,她察觉不到他的半点情意,就连婆母亦是认为小叔不懂情爱。 叶央想如果她心中有沈大郎,听见这话必定会伤心,甚至难堪,可她心中没有,反而有种雀跃之感。 沈珏起身从衣柜中取了一身干净衣裳,慢条斯理穿上。 “所以,可以答复我了吗。” 青年转过身,眸光紧紧的锁住她,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如吞纳万物的深渊,一股势在必得之势。 令她措手不及,小步后移,双腿不小心撞在床边,一个不稳跌坐在床。 沈珏本想着给她时间,短短几息之间,他不想再继续等了,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叶央双手撑在床边,微微垂眸,心潮开始生出起伏。 既然也动心,何必矫情。 半晌,缓缓启唇,“好,我应你。” 沈珏俊朗的脸上缓缓漾出笑意,眼中情意愈发浓烈。 他移步至少女身边,俯身,在她额间轻轻落了一个吻,许久的肖想在这一刻按捺不住。 “衙门还有些事,等我回来。” 明明凉意的唇,额头却在发烫。 直到人走后,叶央心仍是跳的厉害,手心湿濡。 ........ 沈珏重新回到林中小道,确认衙门的人不在,这才走到方才埋黑包袱的地方。 取出来,夹在腰间。 此时天色已晚,又因策马之事惊扰,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 沈珏回家时,叶央在净房。 溅水的声音让他脑海中浮现少女替他上药的一幕,身上那股燥热从小腹那蔓延开来,背上的伤口早已不疼,取而代之是如同蚂蚁啃噬的酥麻。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不由自主问:“拿了衣服?” 叶央脸一热,仿佛又回到想勾引他的那日,那人是不是也察觉到什么,为何短短一天之内,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克己复礼也不知去了哪儿。 她压着嗓中的那点羞意,故作平静道:“不用,我备了。” 沈珏起初是逗逗她,听见回应后不免稍稍失落,转念一想,她已经是他的人,何必急于一时。 说道:“好,有事喊我。” 他走回房,抖了抖黑色包袱上的泥土,放在桌上,快速打开。 映入眼帘是一捆扎好的黄布,触感非一般面料。 沈珏骇然。 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猜测,他虽从未见过那东西,可面前这件物品不得不让他心中翻涌起狂浪。 他看向院子,确认无人后,缓缓打开,或许他将会得知一个惊天秘密。 沈珏越看越心惊,这等重要的东西竟然落在他手中,方才市集策马之人必定是从皇宫内逃出来。 世人皆知太子心狠手辣,暴戾恣睢,这道圣旨的确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至于周也将军........ 青年眼眸逐渐加深。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落在他身。 短短之间,下了决定。 既然是这样,那他便替他走一趟罢了。 叶央洗浴完后,沈珏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叶央听。 不过只是把圣旨的事情替换成,给周也将军重要的军中情报。 这事只大不小,他不愿牵连进来更多人,何况是她。 叶央沉默了很久,眉头紧蹙。 过了会,问道:“真要去吗?” 沈珏眼睫低垂,神色温和,修长手指在她的掌心上轻轻抚过:“很快回来,我知嫂嫂心记挂我,不敢耽搁。” 叶央脸一红,攥紧微微发热的掌心,嗔了他一句:“我怕婆母回来,担心你。” 少女一双美眸清辉流转,如鼓点般重重的敲在他心头上,即使梳了妇人发髻,仍是少女娇态,似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 沈珏垂眸盯着她时眼中溢满宠溺,似天边清亮的明月染上了人间的温度,唇角笑意分明,“原来我不曾知,嫂嫂竟是口是心非之人。” “明日我会和宋大人告假几日,如果家中有事,可去找李则商量。”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不要找宋南。 这件事上,或许是他多想。 接着说道:“既然那人带着东西经过白鹿镇,相信周也将军也在附近城池,不会太远。” 这话是他分析得来,更是宽慰她。 两人刚确定心意,若不是遇见这等大事,他断然不会冒这个险。 叶央知他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再劝,仍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小心嘱咐着:“我明白,你一定要小心,若找不到那位将军,便早日返回来。” 沈珏点点头,郑重道:“嫂嫂,此事切勿与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娘。” 叶央见他神色凝重,应了下来,心中没由来的慌乱,定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 第二日清晨,沈珏早早去衙门找宋南说明情况。 只说老家有急事,需回去几日。 宋南想着衙门今日不忙,便应允下来。 谁也预料不到沈珏这一趟,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第19章 半年后 半年后,白鹿县衙门前,宋南和一名布衣女子向百姓施粥。 布衣女子素面朝天,五官却生的精致,俏丽,发髻上只以一根珍珠小簪做点缀,尾部垂落小小银鱼,更为其增添几分灵动。 自沈珏走后,老皇帝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太子虽揽政登位,但没有找到遗诏,又因老皇帝生前有意改立太子,一时间反对声音四面八方而来。 是以,有风声越刮越猛,传闻太子弑君,夺位。 新皇为维护和巩固暴政,无所不用其极,视人命如草芥,任何惨无人道的杀戮。 短短半年间,民间起义四起,这些起义被视为朝廷的洪水猛兽,以最严厉的手段镇压,异常残忍。 老皇帝在位时,晋王李元炙已远赴封地,因太子进谗言,不得踏京一步。 这些年,晋王默默屯兵买马,暗地里接触朝中重臣。 现在新皇腹背受敌,就不知能抵御多久。 白鹿县虽避了祸事,但流民日益增多,导致治安混乱,盗贼公行。 沈珏走后一个月,叶央终是去衙门求助宋南,表明来意后,只说沈珏被友人所托去寻周也将军。 宋南虽吃惊,但没有多问,应下来这事,毕竟沈珏是他属下。 宋南在京城有些关系,托人打听,哪知在伤亡名单中找到,沈珏卒。 沈家一开始不信这消息。 叶央更是不愿相信,沈珏走时只说带信给周也将军,怎么会出现在将士伤亡名单中。 黄氏接连失去两个儿子,把所有怨气撒在叶央身上,骂她克沈家。 最后不愿待在这伤心地,和沈老汉回了乡,从此婚嫁自由。 叶耀祖听闻沈家事,曾来劝她另找个男人。 叶央无动于衷,自己一人守着宅子,想着他哪一日会回来。 直到有日,屋内有贼人,她脱身后,去衙门求救。 宋南才得知她境况,留下她在衙门做些杂事,住在衙门一间小屋内。 修竹本怕这小娘子会找机会勾引他家主子,提防着她。 日子久了,一来二去也熟悉这小娘子秉性,话少,笑更少,整天木着一张脸。 倒是他家主子热情许多。 李则两夫妻曾说要叶央与他们一同生活。 叶央不愿,她一个寡妇,住在别人家,看别人恩爱,算什么事,不想打扰这两口子。 说也奇怪,她得知沈珏身故的消息,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痛苦,日子照常过着。 只是突然间,对身边一切事物,都失了兴致。 街边的人在吵些什么,路边的花是什么颜色,为什么果子不再鲜甜。 仿佛她不在心之所向,一夕之间失了颜色,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种情况直到去衙门做事后,缓了许多。 ****** 施粥已经摆了三日,这些粥是叶央和衙门做伙食的婆子两人完成,没有片刻停歇。 宋南余光瞥了一眼叶央,三月春风没有一丝暖意,少女身着一件牙色薄袄,饶是这样,她的双颊泛着发热后的薄红,鼻尖透着水光,一副玉姿花貌,惹人怜爱。 他心下动容,这般貌美小娘子本该闲在闺中,不由得靠近一些,对她说:“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叶央这些日子也摸清宋南性子,知晓他是个温润的君子,也不怕他,笑着打趣,“知县大人在此,谁敢偷懒,况且我还不累。” 宋南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慢慢变浓。 “多谢大人。”感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他这才转过头,对着求粥的百姓微微一笑。 收摊后,李则借机靠近叶央,悄声说道:“弟妹,借一步说几句话。” 叶央对李则称呼他弟妹,已经见怪不怪,点点头,和他走到一处不显眼,却又不会让人误会的树荫下。 “李大哥,找我何事?”叶央开口问道。 李则:“你小玉嫂子不放心,住在衙门总不是办法,我们家虽然不大,留个屋子给你不成问题。” “沈珏是我兄弟,他生前将你看的极为重要,你和小玉又是交好的姐妹,我们两夫妻无法坐视不理。” 叶央垂眸,摆弄着掌中的垫布,扯了扯没有笑意的唇角,上一次听到沈珏名字还是三个月前,不经人提醒,好似已经忘了他。 如今再次听到他的名字,这个人又好像从未离开过她身边,总觉得事情明明过去许久,某个时辰某一刻的晃神,又像才发生的一样。 令人难以接受。 两人谈话的树荫后便是一堵墙,宋南一直注意着她俩,将好走到墙边后,停住了脚步。 低低的语调声也传入他的耳中。 叶央沉思片刻,露出感激的笑意,说道:“李大哥,我觉得这挺好,不用提心吊胆,小玉也快生了,总得给孩子留间房。” 李则心中惋惜,若不是沈兄弟出了那档事,两人怕已经结为连理,绝对是令人艳羡的一对。 须臾,他晦涩说道:“弟妹,你与宋大人总归是孤男寡女,如今嚼舌根的人愈来愈多,我怕对你声誉有影响,所以房子事不必担心,等孩子大了后,你再搬走也不迟。” 宋南没想到事情转到自己身上,他并不耻做偷听墙角的事,可鬼使神差停了下来,他也不清楚心中在意着什么。 叶央怔然,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没想过一辈子不嫁人,如果影响到自己和大人,必然不妥。 “多谢李大哥提醒,这事我会考虑。”叶央真诚说道。 李则觑她神情,显然是把话听了进去,便放下心,也不再说什么。 墙边男人,衣摆拂风,转瞬即逝。 入夜。 叶央怀揣着李则白日说的话,来到宋南院前。 衙门后院拢共就一块地,她的小屋与宋南小院隔得很近。 夜间,衙门无人,找他说话更为隐秘。 她刚踏进院门,正想大声喊他,里面的人有默契似得,打开屋门。 男人长身玉立,眉眼清浅如玉,夜光下,眸子宛有澹澹水色。 叶央浅浅说道:“宋大人,民妇有事与您说。” 宋南颔首,院子有处石桌配以两个石凳,他往那走去。 叶央明白,他是想坐下来说,便也移步过去坐下。 第20章 离开衙门 夜里凉风从两人身上卷过,叶央不由得拢了拢衣服,在对上宋南清润的眸子后,停止了手上动作。 宋南察觉到她的变化,微微皱眉,“叶娘子,我们去内堂说。” 叶央以为他是不耐烦,紧忙说:“大人不用,民妇只有几句话。” 宋南见她睫毛微颤,声音略带鼻音,此刻只想快点解决,直截了当问:“你想搬出去?” 叶央杏眼微瞪,满是诧异,不由自主收紧指节,他竟然知晓自己要说什么。 不过她没把宋南往坏处想,暗叹到底是断过案的人,一眼能辨她心中所想。 “是,大人如何知晓。”叶央语气透着钦佩。 宋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下意识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那偷听墙角之人,只问:“为何想搬出去。” 男人端坐,双眼被冷月渲染,清亮如洗,无比通透。 此刻这双眼正直勾勾盯着她,仿佛她是堂下的犯人,只等她从实招来。 叶央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午时李则说过的话,她斟酌几许,开口道:“宋大人,您是清清正正一个人,而我是个寡妇,不想因为我对您名声有污。” 宋南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你打算搬去哪?” 叶央来之前就想过,打算先回沈家住下,李则那确实不便,虽然小玉对她很好,但李则的母亲尚在,如他们家有亲戚上门,她显得格外多余。 且住一两日还行,久住会遭人嫌。 还未等叶央说出口。 宋南接着说,语气颇为关切:“白鹿县流民增多,你忘记你当初如何来衙门住下,至于那些流言,你我清清白白,又何足畏惧。” 叶央听出来了,宋南对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意味。 她说:“我知晓宋大人心系百姓,爱民如子,只是民妇心意已决,衙门的事若还需要我,民妇义不容辞。” 少女每句话都在心里嚼了一遍,说起来时,茶色的眸子瞬息万变,像一汪山泉水,水润灵动。 宋南眼神微滞,而后笑道:“不必给我戴高帽,衙门不是锁着你的地方,你执意要走,我如何留得住。”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番话稍显暧昧。 叶央轻蹙眉头,她也听出其中意味不明,“宋大人...我..” 宋南反应过来后,立马解释:“叶娘子不要误会,衙门人有变动,都会照例询问。” 微弱的月光并没映出男人熟透的耳根。 叶央眉头轻展,莞尔道:“那多谢宋大人,我先回屋了。” 少女起身离去,与京城的那些贵女不走路姿势不一样,京中少女步步生莲,脚步像踩在水面上,虚虚浮浮。 而她每一步是实实在在踏在每一寸土地上,却不显粗鲁,可又能感受她每一步随心情而改变,时而灵动,时而坚定。 直至她背影虚无,男人收回目光,眸色微敛。 翌日,叶央做完杂事,跟李则说明缘由。 李则虽一再强留她,并说她可以一直住到想嫁人的那日。 叶央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住在衙门与宋大人惹是非,住李则家难道就不会有是非吗? 而且这年头男子是可以娶妻纳妾,她不想因为某些外人闲语,让她与小玉生分。 叶央来衙门并没带太多物品,几件衣服很快清理好。 她回沈家路上,心里沉重,事隔几月再次回那个地方,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坦然面对。 虽然婆母走时已经允她嫁娶自由,可在外人看来,她还是沈家寡妇。 “叶娘子,叶娘子。” 这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她陡然停下脚步。 是修竹。 叶央诧异道:“修竹小哥,你怎么来了。” 修竹:“主子要我来看你有什么帮忙,你许久没有回那个屋子,都一层灰了吧。” 叶央点点头,她确实需要人帮忙。 “那就多谢修竹小哥,待会请你吃饭。” 修竹睨了她一眼,别有深意说道:“吃饭便不了,你可要记住大人的恩情。” “自当自当。” 叶央把修竹带回屋,果真是一层厚厚的灰。 她赶紧把沈珏的屋门关上,到底是还不愿面对,只对修竹说其地方需要清理。 不远处,一个缺了门牙的男人瞄了这间屋子许久。 半晌,他兴冲冲离开此地。 春风馆内。 “王棍子,你说那沈家小娘子回来了?”彪形大汉眼睛倏然一亮,眼中贪婪凝聚。 被唤王棍子的男人正是那缺牙男人。 王棍子摸了摸下巴,说:“我当那小娘子是什么节妇,还带了个男人回家,上回可把我害的够呛,还好我没被衙门捉到,虎爷,咱们可以这样。” 王棍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被称虎爷的男子脸上兴意更浓,满眼淫邪。 “可!可!就按照你说的办。” ....... “今日多谢你了,修竹小哥。”叶央感激道。 修竹平日看起来不近人情,做事倒是利落,一个时辰就清理的七七八八。 修竹抹了一把额间的汗,“不用,还有大人说,明日正常去衙门帮忙即可。” “好,麻烦帮我多谢宋大人。” 叶央还以为宋南不会让他继续在衙门帮忙,毕竟昨晚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是她小人之心揣度宋南。 修竹回衙门后,把事情和宋南交代一遍。 “主子,我看叶娘子挺知趣的一人,连我都没想到她住在衙门会影响您的清誉。” 宋南听见这句话,心情并没有很好,抬眸蹙眉看他,“你觉得她影响我了?” 修竹嘿嘿两声,“主子,虽然咱门不在京城,难保那人会派人盯着,表小姐就是这样......” 说到关键处,修竹捂住嘴,不敢继续再说。 宋南眼中寒意骤起,缓缓说道:“我想做的事,她未必能插手。” “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修竹挪开手,附和道:“也对,表小姐她心不正,怎能配得上主子您。” “不过倒是委屈了您,来到这边陲小地。” 宋南脸上缓和,盯着桌上的公务,半晌出声:“你如无要事,多去沈家走动走动。” 修竹心中啧啧两声,面上恭敬:“是。” 第21章 听说她并未和沈大郎圆房 衙门外,施粥小摊前大排长队,熙攘拥挤。 叶央盯着锅底微微蹙眉,她一大早和火厨李婆子熬了两大锅粥,眼看就要见底,可灾民没有减少的迹象。 李婆子小声问叶央,“叶娘子,这该怎么办。” 叶央瞧了一眼长队,最近几日,白鹿镇流民似乎越来越多,施粥队伍中也能窥见许多生面孔。 她放下手中的大勺,对李婆子说:“李妈,你先打粥,我去问问大人如何处理。” 李婆子急切的点点头。 内堂,墙角的香炉之中,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烟雾,在透窗而入的莹白月光中,于空中交缠缭绕,再轻轻消散。 叶央这几个月对宋南也有一定了解,宋大人不忌脏乱活,但平日公务或者私下其实是个稍显讲究的人。 听说这雕花石香炉便是他从京城带来。 叶央走到门帘前,用围身裙擦了擦手。 帘内,男人伏案桌边,揉了揉额角,白鹿县流民增多,随之而来偷盗事件猖獗,令人头疼。 “宋大人,民妇有事禀告。” 宋南抬头看向帘布,眉目展平,淡淡说道:“进来。” 不知怎地,帘外妇人声音像一剂安神药,忙乱间,他竟然有些期许与她说上两句。 叶央得令掀帘走入,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 他今日还没见过她,想到昨日她执意离开衙门的事,下意识问道:“叶娘子昨夜归家可还适应。” 叶央一怔,又想到他应该是照例询问,如实回答:“还算习惯,昨日修竹帮了我许多,还要多谢宋大人。” 妇人淡淡一笑,眼中是感激的神色。 她又说:“大人有民妇能帮上的的,尽管吩咐。” 叶央生的明眸善睐,瞳仁偏浅,淡淡的茶色,眼神清澈而真诚。 两人目光一触,宋南心似被挠了一下,他本想说不用,忽地改变主意,“此事先留着,等本官想到在告诉你。” 这话在其他人口中说出来,会略显得轻浮,可眼前的男人眉眼清正,温润的眼眸无半点邪念,端的一副风光霁月的皎皎君子模样。 叶央自然也没想歪,只是想到本来要说的事,却耽搁了许久,赶紧道:“大人,灾民增多,可没有米熬粥了。” 听闻此消息,宋南眉心忽地一紧,上一任知县贪赃枉法,衙门账房本就所剩无几,又遭逢先皇驾崩 ,争权夺位,百姓流离失所。 男人起身,走至她身旁,语速极快,“你先去忙,此事我去解决。” 他未做片刻停留,高大身影消失在帘布后。 叶央望着来回摆动的帘布稍稍出神,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有宋大人这样的官,实乃百姓之福。 作为男人来看,又十分可靠。 须臾间,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她脸可耻的热了一瞬,仿佛周围有眼盯着她,赶紧低头跑出去。 半柱香的功夫,修竹和李则推着一车大米过来。 宋南走在一侧,目光停在叶央身上,微微颔首。 叶央僵硬的扯了扯唇,低头继续做事,宋大人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百姓,是她心不正,胡思乱想。 宋南瞥见长长的队伍,开口道:“各位乡亲,今日是衙门最后一次派粮,明日.......” 还不等宋南说完。 求粥的百姓顿时人声鼎沸,炸开了锅。 “什么?那我们明日怎么办。” “大人可不能不管我们。” “就是!就是!” 随着队伍中那出头几人的煽动,灾民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后半段的人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偏偏这时,衙门其他捕快派出查案,只剩修竹和李则维持秩序。 双拳难敌四手,施粥搭的木台也被推挤变形。 整个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叶央不停往后退,灾民不断拥挤,倏然间,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脚踝一扭,摔倒在倒。 宋南本维持着秩序,下意识往叶央那瞥了一眼,只见她眉目紧蹙,唇瓣被咬到发白。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只手推向叶央身前的大锅,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 叶央却因为脚疼起不了身,干脆紧闭双眼,双手护在脸前。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那人在她耳边发出一声闷哼,是个男人。 叶央闻到熟悉的味道,是内堂的熏香,她猛然睁开眼,男人正靠在她肩膀上,双手虚虚实实揽着她。 她大为震惊,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措,但她知道,那口锅肯定是砸在他身上。 “大人,我扶您进去。”叶央急着站起来,受伤的脚吃痛,重心不稳,又跌落在他身旁。 “叶娘子,不必扶我,你和李妈先回内堂。”宋南绷紧了下颚,勉强的站了起来。 修竹见状,心下一惊,赶紧站在两人面前,护住他们。 他和李则对视一眼,摸了摸腰间刀鞘,点头示意。 两人掏出佩刀,拦住众人,说:“在靠近一步,休怪刀剑无眼。” 一旁的李婆子赶紧扶起叶央,往内堂走去。 叶央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明明被砸的那样疼,男人脊背依然挺直。 这人好像总是在帮她。 李妈扶叶央回到她之前住的小屋,说:“叶娘子,你这脚也走不了,今晚不如在这住一晚。” 叶央脱下鞋袜,确实肿的老高,便点点头,说:“多谢李妈,不用管我,快去看看大人情况。” 李妈诶了一声,赶紧往外走。 直至傍晚,事情才结束。 修竹给她送来跌打药,叶央赶忙问道:“大人伤势如何?” 修竹:“还行,不严重。”顿了顿,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你可要好好报答我家主子。” 叶央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坚定的点点头,“大人因为我而受伤,于情于理都应该报答他,只是不知你家大人缺些什么。” “当然是缺妻.......”修竹一个嘴快,差点说出口。 马上改口,“缺吃的,我家大人喜欢吃鱼,不知叶娘子手艺如何。” 叶央记在心中,莞尔道:“尚可,修竹小哥我记住了,还请转达宋大人,多休息。” “自然的,你也好生歇息。” ...... “她伤势如何?” 男人裸着上半身,肤色如玉,线条分明,背部覆了一层药膏,但不难看出药膏下是一片青紫色的淤痕。 修竹:“听李妈说,肿了起来,应该过两日便会消肿。” 他瞄了面前男人一眼,“主子,其实叶姑娘也挺好,听说她并未和沈大郎圆房。” 第22章 大人,还喜欢吗 男人默然,对修竹的话并不讶异,乌沉的眸子透过窗棂纸望向不远处那一抹微光。 修竹顺着男人眼神看去,那方向正是叶姑娘的屋子。 他一开始对叶姑娘是有偏见的,这样容色的女子,生的像个狐狸精,在小小县城内,怕不知有多少桃花孽债。 尤其是寡妇与自己小叔,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后来主子查到沈捕快死在战场,他怕叶姑娘把目光放在自己主子身上。 千防万防,没想到叶姑娘规行矩步,即使住在衙门内,也从未单独与主子相处过。 倒是主子,对人家另眼相待,宁愿那口大锅砸在自己身上。 就说以前,和表小姐有婚约时,表小姐在府上感染风寒,主子最多让他请个大夫,哪怕多一点嘘寒问暖都没有。 宋南如石雕般伫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修竹思忖着,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还未等他想好。 宋南这边已收回视线,张口说道:“明日贴张告示,衙门不再派粥,临时征巡逻兵三十人,管两顿餐食,抓到罪犯县衙有赏。” “我已经写好几封信,你顺道走一趟,给县中几大富商,本官想在县中建一所收容难民的栖流所,需要用到的匠人从灾民中选。” 修竹听完他的话,为难道:“主子,这些商人狡猾的很,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毕竟这事没办法强制他们掏出银两。” 宋南眸光微冷,讥讽道:“这些人先前搜刮了不少百姓的血汗,适时该出出血,从商者除了利,不外乎是名,放话出去,谁在这次赈灾中出力,本官愿写信举荐给苏家。” 修竹闻言,眼睛一亮,苏家可是京城最大的皇商,闯南走北,全国都有置业,谁与苏家这条线搭上,可谓富贵荣华。 主子先前来白鹿县,身份并未隐瞒,这些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应当早已查明主子身份,宋府夫人便是苏家女。 他满眼钦佩,赞叹道:“主子想的真周到,这样既可以解决一部分灾民吃白食,又能加强治安,还能宰宰那些老狐狸。” 宋南不置可否,复而看向窗棂外,那间熟悉的小屋,早已灭了油灯,徒留漆黑一片,继续说道:“老弱小和患病灾民分开安置,以免传病。” 他语调下意识降了几分,明知对面的人听不见,依然怕打扰她的美梦。 “还有,你告诉她,这几日好好休息,不用来衙门帮忙。” 修竹愣了一瞬,倏尔反应过来,主子话题转的还真快,不由得感叹,是真对叶姑娘上了心。 翌日,叶央脚踝处已消肿许多,那药膏着实有效。 她刚踏出门房,就瞧见修竹朝她走来。 修竹见她行动不便,加快了脚步,行至她面前,说道:“叶娘子,主子说您这几日先好生休息,不用来衙门帮忙。” 叶央下意识看了一眼脚踝处,旋即抬起头说:“我这不碍事,昨日你给我药膏很有效,已经消肿不少。” 修竹不信,“那你走几步试试看。” 叶央脚踝虽已消肿,但不能受力,她尽量显得自己与平常无异,试着走了几步,还是一瘸一拐。 她朝修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修竹轻叹,“叶娘子,你就好好休息,衙门临时征了一批人,暂时人手足够。” 叶央听闻,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危机感,赶忙问道:“修竹小哥,那以后还需我帮忙吗?” 她暂时没有离开衙门的打算,且衙门差事不累,每月有三两银子,对叶央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修竹见她紧张的模样,一笑:“你放心,谁走,你都不会走。” 主子哪里会放叶姑娘走。 叶央听他这样说,紧绷的神色一松,尴尬的笑了笑。 年轻妇人娇憨的笑靥落入不远处男人的眼中,他神色微顿,目光又移到修竹身上,乌眸一沉。 修竹说完后,回到宋南身边。 没注意到宋南眼神,自顾自说着,“主子,叶姑娘性子还挺单纯,她怕您不让她在衙门继续做事。” 宋南乜了他一眼,冷声道:“下次这些事,让李妈去说。” 修竹摸了摸脑袋,不是您让我去说的吗,怎么还气上了。 又过了两日,叶央的脚彻底痊愈,想着报答宋南,去集市买了一条鱼,让李婆子先行休息。 她把菜端上桌,见宋南盯着桌上的菜,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人,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宋南眸光转向旁的凳子说:“叶娘子坐,一起吃。” 叶央平日都是与陈婆子在火房吃饭,从来没有和宋南单独吃过饭,这让她无所适从,忙道:“宋大人,不用了,民妇留了饭。” 宋南看向她,微微皱眉,“你自己做的菜,你不吃,那我如何放心吃。” 叶央双眼微瞪,呆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霎时气馁,宋大人似乎是嫌弃她。 她顾不得心头那一点委屈,为了自证,毅然坐下来,执起筷箸,夹了一口鱼肉,嚼给他看。 宋南却好整以暇盯着她,嘴巴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极淡。 年轻妇人瞪着杏眼,腮肉随着咀嚼动作,一鼓一鼓,像池塘里不停吮着水的小金鱼。 男人清润的双眸闪了神,似被眼前这条金鱼激起了一丝水花,忽而,脑中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这桃腮软肉一定很好捏,放在膝上的手掌不由得微微收拢。 “大人,民妇已经帮您试了菜,绝无问题。” 叶央眼中露出小小的骄傲,她对自己手艺很是满意的。 宋南眼眸一弯,笑的清浅,知她是误会了,不过她现在对着他没有方才那样拘谨,明艳的小脸上,表情也变得生动可爱。 宋南执起筷箸,夹了一口,他并不怀疑她的手艺,菜端进来时,早已香气四溢,不过是找个由头与她一起吃。 叶央仔细瞧着他的表情,见他夹了第二筷,这才放下心来。 轻声问道:“大人,还喜欢吗?” 宋南品完口中的鱼肉,舌尖在齿间打转,深深看了她一眼,片刻,启唇道:“自然是喜欢的。” 第23章 我是大人,亦是男人 宋南吃相端雅,细嚼慢咽,每个步骤皆是慢条斯理。 就这样的性子,菜依然吃个精光。 叶央内心得到极大鼓励,但也没想过天天做饭给他吃,毕竟她已经决定住回沈家,只说:“宋大人以后若想吃,让修竹小哥提前与民妇说即可。” 宋南放下筷箸,拿起桌边的帕巾压了压嘴唇。 叶央接着道:“宋大人,民妇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今晚便不留在衙门过夜。” 这事他早已应允,其实不必得他首肯,但叶央莫名想交代一句。 宋南放下帕巾,这次没有劝她,这几个月与她相处,倒也摸清楚她一些性子,这小娘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过她愿交待,让他极为受用。 宋南:“行,让修竹送你回去。” 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归家。 叶央准备拒绝,想说不需要麻烦修竹小哥。 宋南似早已预料她会拒绝,抢断了她的话,“外面灾民增多,叶娘子生的貌美,本官着实不放心,还是说本官亲自送你回去。” 男人盯着她,黑眸似潭,潭中水波荡开,似有什么道不清的东西渐渐浮上来。 待叶央快捕捉到时,那眸底的水纹转瞬即逝,让她一头雾水。 她神情茫然了片刻,心中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 就好像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一位宋大人,短短半刻钟,他像脱胎换骨一般,道貌俨然的君子成了轻嘴薄舌之人。 可这样的浮浪又不让人反感,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虚虚实实的眼中,藏着一抹未明的情愫。 她心里反复咀嚼他的话,似乎过于暧昧,一朵红云很快爬上了她的耳尖。 可又怕是自己多想,宋大人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物,岂会瞧得上她,还是个寡妇的身份。 思及此,心头那一点莫名的绮念慢慢淡去,只是仍对眼前男人产生一丝好奇与探究。 眼神似有若无在他脸上游离。 宋南浅笑出声,她明明想看他,在对上他眼神时,又缩了回去,这般胆小。 既然对她起了心思,不如让她心里有个准备,知晓他的图谋。 “叶娘子,本官好看吗?”男人眉眼一挑。 “我没,没看大人……”叶央被戳破心思,脸上瞬间布满红霞。 指尖紧紧蜷在一起,心脏不受控的猛烈跳动。 这人确实变了一个样,这种话怎么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男人压迫感太强,她有些想离开这,低声嗫嚅道:“宋大人,那...那就麻烦修竹小哥。” 宋南心头微微泄气,这姑娘似乎只把他当做大人看,没把他当做男人看。 想到这,他起身靠近她,留着规矩礼数的距离,目光在她身上悠悠打了一个转,却不掺杂任何邪念,“叶娘子,我是大人,亦是男人,你懂吗?” 语调状似闲散,却意味深长。 叶央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轻抿下唇,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男人幽深的乌眸似无边无际,这样的眼神,她曾经在沈珏眼中见过,毫不掩饰的,某种读不懂企图心。 她心中隐约有了眉目,却不敢相信,避重就轻说:“大人定是位有担当的男人。” 这话中规中矩,也不显逾越。 宋南从她躲闪的眼神中,窥得她的退缩,她其实懂他意思。 装傻罢了。 他暗自喟叹,这姑娘不是不懂,怕不是那样容易接受他。 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和沈珏究竟走到哪一步…… 想着想着,心头烦闷起来,今日暂且放过她,便道:“叶娘子,记得就好,你先出去吧。” 叶央得了令,说了句:“多谢大人。” 她不想让宋南看出她的慌张,不急不缓离开内堂,直至走到火房的墙边,整个人才松泛下来。 靠着墙,摸了摸脸颊,似乎有些热。 她自然希望是自己会错意,总觉得宋大人如何会喜欢上她。 她除了相貌好一点外,可能厨艺还行,绣工勉强,其他并没有出彩的地方。 家世也不过一般。 还嫁过人,和自己小叔牵扯不清。 背上克夫的名号。 简直越想越坏,赶紧走到火房用清水洗了把脸,也洗净了遐思。 暮色四溢,浓云欲坠,整个县衙昏黄一片。 叶央出了衙门,就见修竹在外等候。 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劳烦修竹小哥。” 修竹哪敢觉得麻烦,劳累了一天,强撑着轻松,“叶姑娘,如今流民增多,你一位姑娘家确实不方便,不如就在衙门住下。” 也省的他来回盯梢,主子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叶央笑而不语,今日之前她不想影响宋大人声誉,这之后更加怕他误会。 便摇了摇头。 修竹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再说。 叶央有三日没有回家,进屋后,粗略扫了一遍,一切如常。 只是...... 她记得上一次离开家前,特意把沈珏的门锁了,而如今却是敞开的。 叶央怕自己记岔,仔细回忆。 修竹见她秀眉紧蹙,略显惊惶,不禁问道:“叶娘子,有何不妥?” 叶央想起那日修竹也在,指了指沈珏之前住的房门,问:“修竹,你还记得打扫那日,这门是开的吗?” 修竹扭头看过去,他曾经是当做暗卫培养,是以,记性不错。 他记得,那门是被叶娘子关着的,并且那日没打扫过那间房。 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可却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叶娘子后面重新打开。 便问,“叶娘子,会不会是你后面打开过。” 叶央其实也不敢确定,赶紧走进去检查了一遍,里面都是灰尘,也没有其他脚印和可疑的痕迹,或许真的是她后面重新打开过。 修竹也检查了一遍,拧了拧松动的门栓,确认无可疑。 宽慰道:“应当是许久没用,门栓松动。” 叶央也这样认为,又或许是饺子进来玩过,这房子除了一些旧家具,什么都没有。 她存的银子,是随身携带。 叶央眉头舒展,对修竹说:“修竹小哥,我这儿没事了,麻烦您了。” 修竹点点头,扫了一眼四周,“行,我先回衙门,有事尽管找主子,不必客气的那种。” 话中意有所指。 叶央脑海浮现宋南清俊的面庞,不禁脸一红,细声细气道:“我知晓了......” 待修竹走后,叶央把门反锁好,又搬了几张凳子抵住门。 这样能让她安心一些。 第24章 王棍子下手 夜色愈浓,床上的人儿早已熟睡。 女人没听见院门的脚步声。 院子里,王棍子和一旁的男人悄声说道:“虎爷,我盯了许久,她那野男人不在,今晚便可以为所欲为。” 虎爷赞赏的拍了拍他脑袋,“你以后就跟着我。” 王棍子嘿嘿笑了两声,“虎爷,你尽兴,我帮你盯着,等你完了,我再......” 虎爷睨了他一眼,“东西准备好吗?” 王棍子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包,说道:“虎爷,有迷药和香药,带劲的。” 男人淫邪一笑,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推门。” 王棍子得令,他早前趁叶央不在时,在门上做了手脚,将门栓弄松。 他试过,稍稍使点力,便可推开。 便如法炮制,按照之前的方法推开门,可微微一推,门后一阵短促的拖刮声。 两人面面相觑,虎爷示意他继续。 他只好顺着门缝看去,竟然是几把椅子,啧啧两声,这小娘子警惕心还挺高。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慢慢使力即可。 一旁的虎爷急不可耐催促道:“行了没,怎么这么久。” 王棍子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嘴上却说:“虎爷,快了,这小娘子架了几把椅子。” 虎爷闻言,又催促两句。 很快,门悄无声息被推开,月光洒进屋内,镀上一层银霜。 虎爷眼中淫邪更显,搓了搓手,问:“她住哪间房。” 王棍子指着一扇关闭的木门,说:“应当是这间。” 虎爷对他扬了扬下巴:“你去弄晕她。” 王棍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面上维持着顺从,“稍等,虎爷。” 屋内的睡梦中的女人,恬静安然,全然不知有歹人靠近。 直至面上被覆上帕巾,她猛然睁开眼,鼻腔内满是刺激的气味。 挣扎间,一张恶心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那人对着她咧嘴一笑,口中缺了颗牙齿。 “我的姑奶奶,睡吧,待会有你享受的。” 倏尔,叶央脑袋昏昏沉沉,挣扎的双手从他臂上滑下,阖上了眼。 王棍子看了一眼双臂上的掐痕,这小娘子还真狠。 接着,塞了一个药丸到她嘴里。 做好这些,他回到外堂,“虎爷,搞定了,就看您的。” 虎爷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把腰带一掀,丢到他身上,“拿着。” 王棍子等人进去,把腰带往地上一扔,踩了几脚。 准备去盯梢,一转身,两道影子笼罩着他。 他猛的睁大双眼,刚想出声。 修竹猛地飞起一脚,犹如疾风一般迅猛地踹向了他。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狠狠地砸在了那张坚硬的桌子上,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散架开来。 王棍子认出来人,其中一人竟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难道他也是这貌美小娘子的姘头? 可他此时已说不出半点话,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如撕裂般疼痛。 修竹狠戾的望着他,“找死。”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衣服凌乱,觑见倒在地上的王棍子,先是一骇,又就着月光看清眼前两人。 顿时慌乱起来,但他也是游走两道之间,很快镇定下来。 干笑了两声,说道:“宋大人,莫不也是这小娘子的常客。” 宋南眼神落在他身上,威严展开,眼神森寒阴冷,冷月落在他身后,仿佛这人不是踏月而来的仙人,而是取命的阎王。 第25章 是我想要你 宋南发了狠的踢了他一脚,正中胸口。 虎爷身材高大,可宋南这一脚似要他的命一样。 他到底是练家子,虽被那一脚大力冲击倒在地上,但也不至于如王棍子一样,直接晕了过去。 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摸了摸后腰的匕首。 硬撑着身子坐起来,笑道:“大人早说着小娘子是您的人,我便不碰她。” 宋南懒得同他废话,心系着房里的人,对修竹说:“交给你了。” 他经过虎爷身旁,虎爷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抽出腰后的匕首,想一刀捅上去。 修竹眼快,又补了一脚,随后抽出刀挑断了他的手筋。 男人惨叫一声,直接倒地。 宋南冷冷的瞥了一眼,往房内走去,看见床上的情景,心尖传来绵密的针扎痛楚。 床上少女身上的外衣被大力撕扯,雪白的肩膀上还有几个手指印,刺痛了他的眼。 幸而兜衣和亵裤还在,并未受难。 若不是修竹与他说,门莫名的被打开,他今晚恐怕不会赶来。 只要再晚一点...... 他只要稍微深想一下那个画面,心脏像被大掌攥紧,喘不过气。 不知何时,他竟对她这样上心。 来白鹿县第一眼见到她,只觉的这女子惊艳绝色,有几分勇气。 倒也没放在心中,后多见几眼,叫人很难忘记那秾丽的长相,只是有传言,她与小叔沈珏似有私情。 他不是个古板的人,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是寡妇又如何,不过既然她和沈珏有了情,自己那时侯对她也不过尔尔。 无所谓惦记。 直到查到沈珏战死的消息,她没了去处,心中起了一丝怜惜,故意把她留在衙门做事。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性子平淡不争,温柔小意。 京城内不是没有这种女子,可他就是喜欢看着她。 外厅修竹传来声音,“主子,已经捆好两人,待会直接送去牢房。” 宋南从一旁的柜子找出她平日穿的衣服,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打横抱起。 走出内屋,对修竹说:“此地不可住,我带她先回衙门,你处理好这里,顺道请个大夫。” “是,主子。” 回县衙后,宋南把她放在自己睡的卧房内。 少女突然之间,嘤咛一声。 宋南目光紧盯着她。 不过一小会,叶央眉头紧蹙,额间冒出细汗,脸上潮红一片。 宋南眼眸深了几分,这群畜生对她用了脏东西。 外堂传来动静,修竹声音响起,“主子,秦大夫来了。” 宋南帮她捻好被角,说:“秦大夫请进。” 秦大夫放下药箱,看向床上的人,眼皮微睁,他认出这位小娘子。 但他知道不该多事,便老实的上去号脉。 叶央只觉得浑身燥热,她想掀开被子,却被宋南按的死死的。 她轻掀眼皮,见宋南沉着一张俊脸,十分凝重。 “大人......” 女人嗓音娇媚莺啼,婉转撩人。 这两个字让宋南全身僵硬,紧咬牙关。 他偏过头,不敢去看床上之人,余光瞥见秦大夫手指搭在那白嫩的皓腕处,声音立即冷了下来:“秦大夫,如何?” 秦大夫收回手指,刚想交代,触到宋南目光一刻,心中哆嗦一下。 斟酌着开口:“叶姑娘,这是中了药,至于这种药,宋大人应当晓得一些。” 宋南自然知晓,问:“麻烦秦大夫开解药。” 秦大夫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宋大人,叶娘子中的药性尤为烈,如果用药,也需七日,就是不知她能不能撑过七日,如果.....” “如果什么,有话不妨直说。”宋南眉头紧拧,露出些不耐。 秦大夫浅睨了他一眼,“男女交合即可解,叶娘子不需要受那些苦。” 宋南脑中轰的一声,倏地收紧指节,垂眸看向床榻上的女子,神色莫辨,“秦大夫,事关叶娘子清白,今夜之事还请保密。” 秦大夫:“都是乡亲,自当保密。” 叶央耳边传来两人断断续续对话,大致了解自己处于什么情况,她在难受也不敢动,毕竟面前两个大男人。 被子里的手紧紧抠着掌心,保持一丝清明。 只是身子里的那股烈火越来越猛,下一刻便要吞噬她所有理智。 宋南吩咐修竹送走秦大夫,对他说:“今晚不许人打扰。” 修竹心中隐隐猜测要发生什么事,担忧道:“主子,真要.....” 宋南幽暗不明的乌眸,被丝丝烛火点亮,心里是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卑劣的念头。 他关好门,脚步如灌铅般沉重,走到她面前。 床上女子身上的蒙被尽褪,方才裹挟的外衣也散落开来。 白腻的肌肤覆上一层薄红,如描似削身材,万般风情。 叶央尚存着最后一丝理智,艰涩开口:“大人,不用管我,我....我没事。” 她牙关紧咬,十分难受。 宋南手探上她的额头,掌心传来的热意似乎也一并燃烧了他的理智。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哑声道:“我如何不管你,你真愿忍受七日吗?” 叶央紧咬着唇,点点头。 她其实无法忍受七日,但想到要跟宋大人那样,更是不愿。 她觉得自己是在亵渎宋大人,怎么能拉着他一起沉沦,宋大人是百姓心中的明月,她不要用那些脏药沾染明月。 宋南收回手掌。 叶央身体难受,但心中松了口气,宋大人不碰她便好。 可下一刻,身边传来衣服窸窣的声音。 她余光瞥见,宋南正在宽衣。 她心中慌了,极力的想阻止他,硬撑着无力的身子半起身,伸手想制止他的动作,“大人....不要.....” 殊不知这句话,让宋南更加难熬,就像女人正在他耳边求饶一般。 男人身上只剩一件亵裤,抓住她的手,带上榻。 宋南并不是文弱书生,空闲时也会和修竹一起练武,京城男子身材皆是高大,他也不例外,平日着官服十分俊秀威严,脱了衣服却又精壮有力。 叶央还是推着她,只是手触碰他胸口肌肤时,又烫手般的缩回。 宋南喉结滚动,少女身上的燥意早已一并传到他身上。 男人俯身下去,说:“乖,是我想要你。\" 第26章 成事了 叶央稍愣一瞬,药效又将她理智吞没至无边的欲望中。 男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见。 不知是不是药效的作用,她心头惊悸的厉害,不明白宋大人为何会这样说。 她想问他,但身体种种反应让她说出口的话,变得破碎不堪。 “大人.....” 男人虽未行事过,但曾看过禁书,脑中回忆着书上的香艳图色。 修长的手指挑开她身上的衣带,眸色渐沉。 他曾踏过冬日的雪峰,山头的雪最为纯白无净,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比那还美的风景。 眼下却更甚百倍,千倍。 男人指腹不轻不重的在按上她的肩头,白腻的肌肤上便盛开一朵寒梅,娇艳欲滴。 他没说话,垂眸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无比摄人,深幽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炙热的y念。 叶央此时只觉得难堪,用手挡在胸前,“不要..这样看我.....” 少女眼梢绯红,茶眸晶莹浮光,泛着秋水般的涟漪,含羞带怯。 宋南呼吸一滞,轻啄了下她的唇角,嗓音沉哑的厉害,“你别这样看我才是。” 他亲在他额间,接着慢慢下移,他彻底动了情,眸子一暗,捉住她的手,十指与她双手交握。 吻在唇间。 叶央脑中一片空白,已然忘记挣扎,紧紧闭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宋南很快找到窍门,撬开她的齿唇,吻的的急切深情。 很快,她头昏脑涨,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推了推他。 哪知男人如大石,纹丝不动。 他不想再压抑,很快沉沦。 “央央.......” “已删除已删除已删除。” 明明平日那样儒雅斯文的一人, 小小房间里,烛光微弱,红蜡烛正在燃烧,悄悄地释放着香浓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 “大人......” 叶央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见过宋大人这一面。 宋南眼中划过一丝无措,疼惜的抱紧她:“是我不对,失了分寸。” 他一开始却有打算温柔待她的想法,大概是男人的占有的心思作祟。 本对她寡妇身份不在意,得知自己竟然是她第一个男人,心中涌起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动与愉悦。 …… 怀中的女人香汗淋漓,身上还泛着粉晕,似乎解了药劲,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盯着她,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半晌,他起了身,吩咐修竹热水沐浴。 修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他从小跟着主子,曾经儿时两人打打闹闹过,即使随着年岁渐长,似乎也没有因此改变,对方仍是眼中那位少年。 他也想过主子日后娶妻的模样,只是今晚对他来说却有点猝不及防,这一晃,主子真真正正成了一个男人。 他心中久久怅然,倒不是觉得主子不该,而是察觉到身上担子更重,似乎他也要考虑娶媳妇的问题。 不一会,修竹打了几桶热水在耳室。 待修竹退下后,宋南打横抱起睡梦中的女子,走去耳室,拥着她一起坐在浴桶中。 叶央似有所感,撑开疲惫的眼帘,先不说两人是坐在浴桶,这样羞躁的事情。 他竟然还抱着她。 第27章 叶娘子走了 叶央心中如一道惊雷闪过,本就被水雾气熏得通红的她,更是面如血涌。 宋大人正在帮她清洗后背。 叶央死死咬着牙关,装作睡觉。 片刻,男人收回手,她暗松口气。 好在虽与男人面对面相贴,头却是靠在那人的肩上。 宋大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干脆继续装睡。 只是她心中远没表面那样平静,犹如阵阵冰雹砸入心扉,砸的她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短短几息之间想了许多。 说十分伤心吧,也谈不上,今夜若不是宋大人救她,恐怕早已遭歹人毒手。 转念一想,她宁愿把身子给宋大人。 忽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怎么能拿宋大人与那些畜生做比较。 宋大人这般谢庭兰玉的人物。 再说,反正寡妇的身份,其他人只怕早就认为她非黄花闺女,至于旁的,大不了辞去衙门差事,以后离宋大人远远的。 就当一场露水情缘。 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鼻头忽地一酸,心中又浮出些许酸楚,惊惶于今晚发生的一切,饶是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男人手一顿,旋即下移,虚搂她的腰,两人姿势是说不出的暧昧。 “宋大人,今晚多谢你。”叶央声音低如蚊吟,缓缓流入宋南耳中。 泪水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肩头。 还不等男人反应,她往后一靠,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自己可以.....” 两人面对面坐着,少女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宋南喉结微动,乌眸暗涌,眼前是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轻叹一声:“我出去等你。” 他刚占了人家身子,也该她怪他。 说完,男人跨出浴桶,回眸看了她一眼,轻轻抿唇,绕出屏风。 叶央偷偷转眸看向屏风,是男人穿衣的影子。 片刻,影子消失,他应该走了。 她脑子一片混乱,只想这澡洗到天亮,不愿出去面对他。 想着想着,她眼皮越来越重,靠着桶臂昏睡过去。 宋南一直留意着耳室的动静,他不放心,复走了进去。 果然,她睡着了。 翌日,太阳出来照着晨雾余露。 床榻上的女人睡眼惺忪,完全醒来时,只有她一人在房。 昨夜一切仿若入梦般,若不是这处是宋南的房间,她也许不会当回事。 叶央稍稍一动,全身酸胀,脑中不由自主浮现昨夜的情事,脸上瞬间飘染上霞韵。 她顾不得身体酸痛,拿起床边的衣服,刚提起来,她发现这似乎不是她昨晚穿的衣服。 她想,应当是宋大人为她准备,眼下也没有其他衣服,顾不得这些,赶紧穿好下了床。 少女如做贼般,悄无声息溜到外堂。 却被修竹逮个正着。 “叶娘子这是去哪?” 她一惊,转头看向他,修竹似笑非笑看着他。 昨夜的事,他应当也一清二楚。 一想到这,叶央内心极其别扭,讪讪一笑,“做事去,昨日多谢你了......” 修竹可不敢继续打趣她,收敛眼中的笑意,说:“主子说,叶娘子好生休息,衙门的事暂时不用您帮忙,你以后伺候主子便行。” 叶央微微拧眉:“这是宋大人说的?” 修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主子是要叶姑娘休息没错,后面一句是他自己补上的,既然叶姑娘是主子的人,合该就好好伺候主子。 至于给不给名分,要看主子意思。 叶央眸光一黯,她从没想过要做富人的妾房,至于伺候更不敢当。 两人不过露水情缘,她亏欠宋大人,愿意以其他形式补偿他。 虽然修竹话语中并没有奚落她的意思,可自己也不会因此赖上宋大人。 最好两人把这事当做一场春梦。 他是男人,他又有何吃亏。 她是为衙门做差,但不是卖身给宋南! 凭什么伺候! 叶央越想越气,板着脸道:“民妇笨拙,伺候不好宋大人,至于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还。” 说完,绕过修竹身旁。 修竹纳闷,她这是生气了? 赶紧喊住她,“叶娘子...!” 叶央脚步一顿,回过头又道:“修竹小哥,麻烦转告宋大人,既然衙门不缺人手,民妇便辞了掉这份差事。” 说完轻哼一声,快步离开衙门。 修竹有事在身,又不好去追,只能待会与主子说。 叶央经历昨晚的事,暂时不敢回沈家的宅子。 更不想回娘家,思来想去,只有小玉那能暂避一会。 小玉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招呼着叶央,“你今日怎么来了,前些日子,阿则请你都不来。” 叶央按住她倒茶水的手,忙道:“你快坐下,我来吧。” 她倒了杯水,呷了小口,眼神飘忽,“我不做衙门的差事,有时间便来看看你。” 小玉诧异看向她,“你怎么突然不做了,那阿则知道吗?” 叶央睨了她一眼,“阿则是你男人,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这半年也存了些银子,够生活一阵......” 稍顿了顿,随即有些难为情道:“可能这几日要暂住你这日,我不会白住。” 她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递给小玉,“拿去。” 小玉摆摆手,“银子我就不要,你安心住下吧,不瞒你说,我刚好想介绍男人给你。” 叶央硬塞到她手上,“拿去,你不要给你婆母,我怕你为难你,至于男人什么,暂时不考虑。” 才刚刚经历一个男人,暂时没有心思相看其他人。 小玉瞧她脸色不是很好,问道:“你该不会还惦记沈二郎?” 叶央听见这个名字,眼眸凝滞,一年多的相处,喜欢过的人,怎么能说忘就忘。 而且他曾经说过要娶她,眼神那样炽热。 只是那人好像永远回不来..... 随后,她露出释怀一笑,“好像快忘记了。” 小玉轻嘁一声,也没拆穿她,只说:“银子我收下了,你安心住着吧。” “嗯,谢了.....” 傍晚时分,最后一缕晚霞偷偷溜走,男人高大身影出现在衙门前。 修竹迎了上去,“主子,今日还顺利吗?” 宋南一身酒气,眉头轻拎,“尚算顺利,他们愿意从流民中选取工匠,一个个倒是殷勤,想灌醉我打探苏府消息,去要李妈煮份解酒汤。” 若不是为了栖流所这件事,他是不愿做这些应酬。 况且,他只想见她。 男人目光落在里屋的方位,变得格外柔和。 “她今日可好。” 修竹背脊一僵,他还没说,自己把叶娘子气走了。 今日主子不在县衙,他本想等事情忙完去找叶娘子回来,可手头上事情似乎越来越多,把这事给忘记了! “嗯?”宋南目光扫过去。 修竹垂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脸抽了抽,“主子,叶娘子走了......” 第28章 你那男人是宋大人 “走了?”宋南眉峰收紧,嗓音带着醉酒后的磁沉。 “是你让她走的?” 说完这句,男人眼神逐渐锐利。 修竹暗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不过他可没有赶那小娘子走。 “主子,属下也不知小娘子怎么突然生气,还..还辞去了衙门差事。” “辞去衙门差事?”宋南声音骤寒,眼中浮现愠色。 修竹很久未见过主子动怒,这会有些怕了,赶紧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就这样,叶娘子走了,没说去哪里。” 修竹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宋南伫立原地,久久没有说话,拳头紧紧握着,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指关节处都微微发白。 半晌,启唇,“你倒是殷勤,替我把话说完。” 修竹快速看了宋南一眼,复而低头,也不知他这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宋南冷笑,“可惜了,我从未想让她伺候,今晚寻她回来,寻不到,你也不用回来。” 话落,男人并未回衙内,而是往沈家的方向走,脚步极快,衣袂卷起地上落叶,看不出一丝醉意。 修竹欲哭无泪,下次再也不擅自乱说。 两人赶到沈家时,屋门皆敞开,可惜毫无一人。 其实想也知道,叶娘子应该不敢再回沈家。 只是宋南现在除了心头那一点怒气,更多是担忧,不愿放过她会去的任何地方。 叶央生的貌美,若被有心人惦记,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他不希望王棍子的事情再次发生。 且,目前除了他,无人能护住她。 修竹抓了抓额头,“这叶娘子还会去哪里?” 宋南乜了他一眼,冷嗖嗖的。 修竹浑身一抖,立马说:“叶娘子还有娘家,说不定回娘家了。” 宋南没有废话,吐出一个字,“走。” 修竹看了一眼天色,大概酉时,尚算早,但愿能快些找到叶小娘子。 不由得哀叹,祖宗快出来,他倒是小瞧了叶央在主子心中地位。 宋南对叶央上心后,把她的在白鹿镇情况了解一清二楚,也知晓叶家在哪条街。 很快两人赶到。 修竹敲了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是位女人,见来人之后,眼睛一亮,十分惊诧。 “这....这不是宋大人吗,当家的快来。” 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屋内喊道:“秀秀你也快来,宋大人快请进。” 叶耀祖和叶秀秀这时走了出来。 自从沈珏死去的消息传到叶家后,叶秀秀也伤心了一阵,不过也就短短一阵。 吴氏撺掇她去接近宋大人,去了几次皆无果。 这人竟然主动上门。 叶秀秀含羞一笑,“宋大人是来找我的吗?” 宋南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叶耀祖身上,“本官是来问关于叶娘子的事情,她今日可曾回来过?” 叶秀秀脸笑容僵在脸上。 叶耀祖一颗心马上提了起来,紧忙问道:“央儿今日没有回来,可是她出事了?” 吴氏见不得叶耀祖那假模假样担心的模样,嗔道:“她能出什么事。” 随后又谄媚的看向宋南:“宋大人不如进来坐坐。” 宋南目光扫过三人,见他们并不像说谎,心沉了下去,她没有回叶家。 叶耀祖关心也是真的关心,又问:“大人,央儿究竟发生什么事?” 宋南面无表情:“没事,本官先走了。” 叶耀祖还想去留住宋南,被修竹拦住。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对着宋南背影喊:“去小玉家看看,或许她在那。” 宋南脚步顿了一瞬,眼神凝遂,早应该想到那儿。 吴氏嗤道:“这宋大人跟叶央什么关系,她一个寡妇,难不成宋大人还能看上她。” 叶耀祖斥道:“央儿也是你女儿,你怎么不盼着她点好。” 吴氏哼的一声,“她是你女儿,不是我女儿,她好歹嫁过人,秀秀再过半年都要十七,你做爹的也不操心,我跟你说秀秀嫁人就要嫁最好的。” 叶耀祖没心思与她辩,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李则家。 叶央正在收拾住的小屋,初经人事的她,腰那块依旧酸胀。 她不由得低骂一声,臭男人真狠。 “哪个男人狠?” 小玉走进来,带着笑意,显然听见她的话。 她话音刚落,昨夜的画面又重回叶央的脑海中,小脸顿时滚烫,搪塞了句,“没谁,你听错了。” 小玉轻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有人了,连我都不说。” 接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央,暧昧一笑:“你已经给了人家吧。” 她是过来人,叶央来她家之后一直揉着腰,问她也没来月事,倒像她第一次和李则圆房时的模样。 且,她知,叶央和沈大郎未圆房,在此之前,这丫头一直都是清白之身。 小玉的眼神让叶央极不自在,她并不是故意瞒着小玉,只是难以启齿罢了,那人是宋大人,任谁都不会相信。 她叹了口气,放轻声音,“反正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男人吗,只要那人不嫌弃我是寡妇.....对我好就成。” 说到这上面,小玉也未再纠结那个男人事情,眼中兴意更甚,对她招了招手。 叶央耳朵凑过去,就听见小玉对她说:“是我表哥,他从隔壁镇过来,是位账房先生,人也俊秀,人品更加不用说,不是好的不会留给你。” 叶央狐疑,“你说的这样好,会看上我?” 小玉深意一笑,“他曾经见过你,也知你是寡妇,这次他来白鹿县,主动说起这事。” 叶央踌躇了会,低声道:“那....那好吧,先见一面。” 小玉还想说些什么,被屋外李则的声音打断。 “弟妹,宋大人有事找你。” 叶央闻言,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捏紧了手指。 他来做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并不想见他,便央求着小玉,“小玉,还麻烦你去跟宋大人说下,我不舒服,暂时不想见人。” 叶央慌乱的摸样落入小玉眼中,嘴巴翕了翕,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应下此事。 不一会,小玉回来,问的第一句话是,“你那狠男人是宋大人?” 叶央心弦一颤,木然的点点头。 既然她都猜到,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小玉说:“宋大人说,不见到你今晚就不走了。” 第29章 若我说,我吃亏呢 小玉听闻叶央口中狠男人是宋大人后,嘴巴就一直没有合上过。 倒不是惊讶叶央会被宋大人看上,这丫头从小就生的美,当初与沈大郎定亲后,白鹿县多少郎君心灰意冷。 只是万般没想到,两人竟然有了肌肤之亲。 且方才见宋大人模样,似乎还挺上心。 小玉问她:“你为什么不愿见宋大人?” 叶央耳根不由得泛红,低声解释道:“昨日我被人使了脏药,是他帮了我,我没想过因为这次赖上他。” 小玉更加惊讶,没想到事情这样复杂,特别是听到叶央被人用了脏药,不由得心疼,嗔怪道:“央儿,你来我家住,好歹有个照应,下次可不能这样任性。” 叶央点点头。 小玉又道:“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宋大人帮你了,你要不出去见他一面,也好说清楚这些事。” 叶央垂下眼睫,思索片刻后,轻叹道:“也罢,我去与他说清楚。” ...... 宋南站在院内,眼神盯着方才小玉进去的房间,窗花剪影,倒映出女子窈窕的身姿,他下意识捻了捻手指,昨晚滑腻的触感依然清晰。 李则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跟修竹闲聊着。 说的不过都是衙门琐事,谁也不敢提叶娘子和宋大人之间的事情。 少顷,叶央从房间走出来,一眼便瞧见院中青松挺拔的男子, 月光洁白如荧,男人的玉面被渲的柔和,平日威严凛然的气势,清眸转盼间,流露几许多情,悉堆眼梢。 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向她,四目相对间,一种强烈的情绪让她心惊。 修竹有眼色的对李则说:“李老弟,不如我们进屋说,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 李则更是识相的点点头,他是最好奇的那个,只因他心中还惦记着沈珏老弟,心中微涩。 很快,院中只剩他们二人。 宋南向前走一步,叶央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男人脚步僵住,怕她逃走,不敢再前,真诚道歉:“昨夜我碰了你,是我不对,你可是在生我的气?” 叶央微怔,沉吟半晌。 说怪他吗,其实也还好,最主要是她配不上宋大人,也不愿如同修竹说的需要伺候他,更加不需要他因为此事勉强自己对她负责。 思及此,她对修竹晨时那番话,心头那一点计较淡了几分。 思虑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尽量显得自己毫不在意,“宋大人,我不怪你,昨夜....之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前尘往事两清便好,不耽误各自婚嫁。 说完这番话后,她坦然的看向眼前男人,以为他也会释然,没想到男人抬步压了过来。 脸色比方才还难看。 男人漆黑幽深的眼眸像墨汁一样浓稠,望着她,语气凉凉。 “你说不要放在心上?” 他高大身躯几乎拢住了她。 叶央不由得往后退去,直至背贴着一堵墙。 堂内的李则觑见,心头对沈珏那点旧情又浮了上来,想去阻止宋大人。 小玉见状赶紧按住他的手,“你管什么闲事。” 修竹白了他一眼,“就是。” 李则不知哪里来气,说:“她不能对不起沈兄弟。” 修竹哼一声,讥讽道:“你那沈兄弟都死了,要是我早改嫁了。” 小玉虽觉得修竹这番话难听,但也是事实,劝道:“央儿总不能守着沈珏一辈子,宋大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也不比沈兄弟差,再说沈兄弟在天有灵也希望央儿遇到良人。” 李则瞥见小玉的孕肚,心软了下来,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板凳。 ....... 这边,男人身上凛冽的气息钻入叶央的鼻尖。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面上强作镇定,回答男人方才的话,“昨夜事出突然,我明白,宋大人不用在意,毕竟.....” 宋南:“毕竟什么?” “毕竟在这种事上面,你们男人并不吃亏。” 叶央一股脑的说出来,她实在不明白宋南态度,他这样的人应该最怕被女人缠上身,她这样识趣不应该觉得庆幸吗? 可宋南却不是这样想。 男人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若我说,我吃亏呢。” 玉面郎君,耳根羞红。 隐在昏暗中,她却看不见。 叶央杏眸微阔,她没有想原来宋大人脸皮这样厚,他吃什么亏了。 她咬着唇,思考着如何回他。 宋南耐心的等着她回答。 少女认真思索的模样落在男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昨夜吻过的香唇,被她贝齿咬着的唇肉挤出饱满,少女秋眸带怯,眼波如清泉,比千斛明珠射出的光还要明亮。 盈盈目光,更加惹人怜爱。 宋南想到昨夜的春风一度,顿时口干舌燥。 又一想到她说不要放在心中,身体内一股无名火直淌胸膛,眼前这人竟想撇的干干净净。 叶央语气平和说:“宋大人既然觉得吃亏,那您昨晚的恩情,民妇愿意报答,您看成吗?” 宋南盯着她看了良久,抬起手做了一个轻浮的动作。 微凉的指背从她脸上划过,最后停留在女子唇上。 唇瓣上是她刚咬过的痕迹。 他手指微转,轻轻一捏。 很快,快的叶央来不及反应。 男人喉结滑动,哑着嗓子说:“你想报恩,明日回来衙门。” 他收回了手。 叶央全身僵住,大脑瞬间空白,只剩心脏响如擂鼓。 宋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她脸发着烫,声音轻颤,回应着他,“可....民妇已经辞去衙门差事,恐怕不便....” 宋南弯唇一笑,“我没听见,这不算。” “况且,你真愿意与李则夫妇俩常住下去吗?” 他笃定叶央是走投无路才来的李则家,她当日就因不愿住在李则家,才回沈家遇着那等歹事。 再说,他不放心叶央与其他男人住一起。 李则妻子怀着孕,谁知会不会生出觊觎之心。 叶央转眸一想,认真考虑他的话,她确实没有常住的打算,可更加不打算回衙门住,她不愿回去伺候他。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同小玉的表哥见一面,如果合适的话,尽管定下亲事。 几息之间,叶央很快做了决定,她声音妥协了几分,柔声道:“宋大人,可否给我三天时间考虑,而且我想多陪陪小玉。” 宋南稍一思忖,应道:“好。” 第30章 我没有对宋大人动心 李则把宋南送走后,时不时看向叶央,欲言又止。 小玉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你就说吧,央儿是自己人。” 李则不吐不快,“弟妹,你跟宋大人在一起了?” 叶央摇头,“没有,我和他不合适。” 李则皱眉,她说的是不合适,而不是没有在一起。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替已故的沈老弟惋惜,但又明白叶央现在自由身,她想选择谁是她的权利。 这事确实轮不到他操心,干脆不再问,只是让小玉多照顾照顾叶央。 叶央看向李则,说道:“李大哥,还有一事想请你保密,我见小玉表哥这事麻烦不要在宋大人面前提起。” 李则一听要和自己表舅子相看,心情又稍好了些,满口答应下来。 总的来说,小玉表哥也是自己人,他是以兄长身份看顾叶娘子,沈兄弟泉下有知,也放心。 ........ 旭日初升,云雾散尽。 叶央早起,帮着小玉婆母做了些家事。 很快,门外出现一个人。 小玉惊喜,起身迎了上去,“表哥,你来了!” 叶央听闻,跟着转眸看去。 见来人一身灰蓝色简袍,整体看上去干净利落,相貌虽不如宋大人,也可以算得上斯文俊秀。 第一眼,叶央是满意的,只是不知他人品如何。 男人在见到叶央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耳根渐红。 小玉瞅着表哥腼腆的模样,抿唇一笑,对叶央说:“央儿,这是我表哥周墨。” 叶央温声道:“周郎君好。” 这一声让周墨更加不好意思,他垂下眸,轻声道:“叶娘子....好。” 小玉忍不住噗嗤一笑,赶紧招呼自己表哥进屋喝水。 ....... 衙门内。 李则今日颇为不自在,总感觉一双眼似有似无盯着他。 他每次在快捕捉到那股视线时,下一刻便悄无声息消失。 倏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身,眼中还留有一些余震。 修竹觑着他,“你做贼了?” 李则见是他,舒了口气,“没有,你找我有事?” 修竹摸了摸鼻子,说道:“也没什么,想问问叶姑娘如何?” 李则眸色一暗,“是你想问,还是宋大人。” 修竹:“有区别吗,主子也是关心叶姑娘。” 李则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那宋大人会娶叶娘子吗?” 修竹被问住了,他没有问过主子这个问题,犹疑半晌迟迟未作答。 李则虽不知叶央和宋大人走到哪一步,但见修竹态度,恐怕宋大人并不想娶叶央,不由得替她不平,果然宋大人不是良配。 小玉表哥至少知根知底,叶央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否认昨夜拒绝跟宋大人回去,二择其一,显而易见。 当天,李则当完差回家后问了白日情况。 叶央其实对周墨其实没有多大感觉,不过她愿意与周墨多处一些时日,以她寡妇身份,现在又非完璧之身,只要有人待她好,便知足。 她答应明日与周墨在酒楼相约,就他二人。 李则见两人有戏,倒是把他乐坏了,顺道谨慎问了句:“弟妹,你对宋大人真的没什么吗?” 叶央安静了片刻,如实说:“我与宋大人云泥之别,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没有其他。” 李则并不知晓叶央和宋南有过一夜,听她这样说,替他地下的兄弟放心了。 小玉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干脆让他去洗澡。 结果,李则刚走,小玉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真的对宋大人他没有半分动心吗?” 叶央觑向他,扯了扯唇,心底却蓦然一跳。 要说此前,她真对宋大人没有半分念想,可从那晚之后,一切便不一样,如今只要一见到他,便想到那晚男人抱着她,在她耳边一直唤她名字。 那一刻,她挺心动。 很快,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许是被药物影响,迷了心智。 突然间,有些明白沈珏的感觉,不管是宋大人,还是周墨。 她不过半年与其他男人有了关系,心底难免浮上一丝愧疚。 亦如沈珏对沈大郎当初的心情。 微凉的夜幕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晚风拂过,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 叶央肯定回答:“没有,我没有对宋大人动心。” ...... 翌日晌午停了雨,她准备赴约。 叶央平日做事不喜涂脂抹粉,虽素面朝天,底子出众,难掩姣好的面容。 在小玉强烈要求下,她今日特意点了个唇,双颊上了些胭脂,整个人如朝霞映雪,明艳逼人。 小玉呆了一瞬,不禁为表哥担忧。 也不知这傻表哥能不能让央儿倾心。 小玉家没有?照子?,叶央看不见自己面容,问:“我这样很奇怪吗?” 小玉轻笑,“你这样叫奇怪,那白鹿县女人都奇怪。” 还打趣了她一把,“也不怪宋大人和沈二郎对你起了心思,我是男人,我也喜欢你。” 叶央脸一红,嗔了她一眼。 ....... 很快,叶央来到县里最大那家酒楼,与城中相比,自然算的不得什么气派。 对一般老百姓俨然算上佳去处。 叶央对周墨添了一丝好感,至少这人不会因自己寡妇身份看不起她。 她走进去,扫了大堂一圈,瞧见了周墨,坐在靠墙处,这人位置也选的好,她不喜欢太显眼的地方。 周墨望着她,怔愣出神,眼前的小娘子比昨日更显明媚,脸止不住一红,低声说了句:“叶娘子,坐。” “周郎君。”叶央点头莞尔。 坐下后,周墨不敢直视她,温声道:“叶娘子喜欢吃什么菜,尽管点。” 叶央今日来是有话想同他说清楚,以免以后造成误会,眼下见他诚意满满,更加想问清楚他的想法。 “周郎君,菜不急着点,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周墨立即道:“叶娘子,但说无妨。” 说完又察觉自己过于急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叶央被他憨态逗笑,看着他,缓缓出声:“周公子,我知晓你从未娶妻,可我是寡妇,你当真不介意?” 周墨听完愣了一瞬,旋即摇摇头,“叶娘子,我....我见过你,也知你寡妇身份,表妹说你是个好女人,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 叶央见他满脸诚恳,对眼前男人多了几分满意,又问了他家里的一些情况。 周墨一一作答。 两人话匣子打开,气氛热络许多。 她发现周墨并非那种木讷之人,如果嫁给他应当不会太闷。 此时,二楼厢房,走出几人。 为首的人说:“宋大人就这样说定,苏家那边麻烦帮我们美言几句。” 宋南不苟言笑:“只要按照本官说的去做即可,事成之后,本官自然会兑现承诺。” “那多谢宋大人,请慢走。” 宋南从二楼缓步下梯,行至大堂时,修竹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主子,您看那是不是叶娘子。” 第31章 主子不舒服 宋南脚步略一停顿,视线移至墙角那桌。 脸色未变,只是那阒黑的眸子,幽如寒潭最底处,溅起的一缕水花很快消散。 短短一瞬,修竹心里咯噔一下,主子动怒了。 应该说叶娘子离开衙门后,主子对衙门的事务愈发严厉起来,眼下,更加遭殃。 宋南立了半晌。 他看得出,桌边的女子今日有所不同,朱唇点映,杏脸桃腮。 纤白小脸娇艳欲滴,汪汪水眼瞅着男人,正娇娇抿笑。 对面的男人配合着她,时而羞赧,时而宠溺。 太过刺眼。 男人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寒如冰川的冷眸似乎正在一分为二,碎裂的冰渣仿佛能将这个场景刺穿。 修竹:“主子,要不要.......” 宋南凝着少女每一处,明眸,粉唇,莹润的垂珠。 都是他碰过的地方,且只有他碰过。 最后移到她头上的那根珍珠银鱼发簪。 他知道那是沈珏送给她的。 他看得出,她根本不喜欢眼前男人,那双明亮的眼中没有恋慕。 宋南其实更在意,她心中是否还有沈珏。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周墨似有所察看过去。 宋南今日一身常服装扮。 周墨住隔壁镇,甚少来白鹿县,他并不认得这是知县大人,只是觉得这男人目光过于摄入,十分古怪。 他脑中极力回想,似乎并没有的罪过这种人,且见那位公子衣着虽素雅,但气质出尘,温雅矜贵。 应当不是白鹿县人士,恐怕与他一样,来白鹿县办事。 “周郎君,你怎么了?”叶央见他眼神飘忽,忍不住问道。 周墨收回目光,转而问她,“你可认识那位郎君?” 叶央转头望去,就和宋南的目光对上,顿时花容失色。 她心虚的收回目光,正过身子。 他.....他怎么在这里。 她也不明白自己心虚什么,好像自己正在做对不起他的事。 分明除了那夜之外,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宋南眼神微黯,掩去眼底的涌潮,提步离去。 修竹:就这样? 周墨也不是傻的,他看出两人之间的异常,问道:“叶娘子,你和他?” 叶央拢了拢耳边发丝,低声解释,“认识,他是知县大人,我曾在衙门做过事。” 周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原来方才那个男人是知县大人,他心头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那位大人眼中有着男人才懂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有着让男人趋之若鹜的颜色,他并不惊讶叶娘子会被人盯上。 只是如果是方才那人,他便毫无胜算,想到这点,他心中一股涩意袭来。 他是真心求娶叶娘子。 周墨嚅了嚅嘴,有些话涌上喉头,辗转之后,不敢问出口。 两人似乎都没了兴致,吃了寥寥几口,周墨便说送叶央回去。 叶央点头同意,她似乎察觉到周墨的变化,同他说了一句:“周郎君,明日还见吗?” 她想尽快同周墨定下来。 周墨呆了一瞬,眼睛倏地一亮,得到了她的鼓励,立马点头:“见见,明日我再来找你。” 叶央莞尔一笑,方才那一点闷意消散。 周墨把叶央送回李家,不舍的看了几眼,便离开。 小玉打趣说:“看来我表哥算是栽在你身上。” “胡言....周郎君也挺好的。” 叶央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见过宋南的事情说出去,恰巧碰见而已。 夜幕降临,银河横亘高空,疏星淡月,断云缓缓飘动。 都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星星,叶央抬头看向苍穹皓月,也不知沈珏是哪颗星星。 “叶娘子,叶娘子...!” 叶央的思绪被院外的叫喊声打断,这声音是修竹。 她不禁想到白日撞见的男人,心情瞬间沉重。 李则打开院门,把修竹放进来,问:“怎么回事。” 修竹大口喘气,双眉紧簇,似有重要事一样,来的急匆匆。 “叶...叶娘子,主子不舒服,快随我去看看。” 叶央心一提,欲问却被李则抢在前头。 “大人哪里不舒服?” 修竹乜了他一眼,继续对叶央说:“叶娘子快随我去看看吧。” 叶央:“大人受伤赶紧请大夫,我....我帮不上忙。” 修竹着急:“叶娘子,你就随我去一趟吧,主子是真的不舒服。” 他没骗人,主子心情不舒服。 叶央踌躇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知道宋大人定是对她起了点心思,可在衙门时她曾听闻,宋大人不会一直待在白鹿县,迟早会调回京中。 宋南即便愿意让她跟着他,也最多是妾的身份。 修竹一张脸皱巴巴的,略带哀伤说:“叶娘子,主子的背时不时还会疼.....” “好吧,我去。”修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央哪好再推拒,一咬牙应了下来。 她确实还欠着他几次恩情。 修竹咧嘴一笑。 两人很快走到衙门。 回到熟悉的地方,叶央心砰砰跳个不停,特别是走到宋南卧房门外。 那晚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 似乎有一片沉甸甸的白杨叶片落入她心中,在那里散开一圈圈圆润的波纹,她觉得四周与不久前没有什么区别,却又全然不同了。 修竹对屋内喊道:“主子。” 屋内传来男人清凌的嗓音,“进来。” 修竹说:“叶娘子,你快进去看看吧。” 叶央咬着唇,心生难堪之意,仿佛自己真是应了修竹口中,是伺候他的春楼女子。 很快,门被打开。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毫不意外。 修竹把她推了进去,顺手带上门。 第32章 他是大人,不是圣人 “宋大人......”叶央硬着头皮轻唤一声。 宋南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又移到书上。 男人神情淡漠,不辩喜怒。 叶央攥紧手指,既然不欢迎她,何必唤她过来。 这话她只敢想想,嘴上问道:“宋大人,听闻您不舒服?” 宋南放下手中的书,说了句:“是有点。” 男人紧抿着唇,目光深邃锐利,清亮的眸子看向她,不愠也不怒,声线清冽。 “你担心我?” 他就坐在那,不再是时居高临下看着叶央,却比往常更加有威迫力。 叶央视线移到他面前那本书上,她意识到一个事情,恐怕被修竹骗了,宋大人根本没有不舒服。 她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如果大人没有哪里不适,民妇先回去。” 说完转身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她蹙眉,扭头说:“宋大人,这是?” 宋南未出声,唤她来不是他的主意,不过他并未阻止修竹。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就这样站着。 高大阴影覆在她身上,不用靠近,男人惯常用的沉香气息已经裹挟而来。 “你回头看看,本官真的不舒服。” 叶央背对着,看不见他的面容,心跳却莫名加快了些许。 接着,她颤颤巍巍转过身,男人给他们之间留了距离,她发现自己眼睛刚好看见男人下巴。 下巴上面是嘴唇,她视线向下,是喉结,好像看哪里都不对劲。 止不住的心尖发烫。 垂着眸问他,“大人是哪里不舒服,我不懂这些.....还是请秦大夫来帮您把把脉。” 她知晓是明知故问,只是有些事她并不想戳穿。 宋南却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上,嗓音低沉,“叶大夫你懂得,本官今日见你与其他男人在一起,胸口便开始不舒服,可有药医。” 她的指缝中夹着他的发丝,胸膛温热,她还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叶央抬眸怔怔的看向她,瞳仁微震,仿佛心脏已经不是自己的,下一刻便要蹦出胸腔。 烫手的温度,让她一缩。 哪知被男人握的紧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赖的宋大人。 她瞬间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偏过头,声音微涩:“宋大人,您需要女人伺候,香楼有许多,那夜一笔勾销行么......” “一笔勾销?” 宋南嗓音骤冷,淡漠如腊月霜雪。 叶央看向他,猝不及防撞进他幽深的黑眸,浑身一个激灵,颤声道:“宋大人,我....” 悉数的话被她吞了回去。 “你想嫁给别人?” 男人望着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眸冰冷危险。 叶央沉思片刻,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如一次性说清楚,她点点头,“是,我年岁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会考虑。” 宋南:“今日那个男人就合适?” 叶央不置可否,如无意外应该会选择周墨。 宋南笑了,“他知不知晓,我碰过你。” 男人眼神恣肆,声音冷淡却又夹着一丝戏谑。 叶阳闻言,睫羽颤了颤,语气微涩,“宋大人,这就不劳你操心,民妇本是寡妇身份,在外人眼里我又如何是完璧之身。” 宋南心脏那一处突然闷的不像话,他才发现,眼前女人没有良心,自己一次一次帮她,她就没有一丝动摇吗? 而对才见过一两面的男人,就想着嫁给他。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是大人,不是圣人。 “本官救了你,叶娘子恩情未报,岂能一笔勾销。” 宋南顿了顿,话锋一转,“还是说叶娘子想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占了本官身子却不负责。” 男人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喘息机会。 叶央往后退去,紧贴着门,被困在方寸之地。 她没了去路,只能双手抵在男人胸前,以一种防御的姿态。 叶央顿时有些委屈,茶色的眼眸内氤氲着层潮意,眼波盈动,就这样怯生生的望着他。 “宋大人,民妇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大人为民妇做的一切,民妇都记得.....” 就连嗓音也是娇细婉转,分外撩人。 宋南握着她的小手,垂眸望去,心尖在发痒。 特别是女人唇瓣不知何时染了一抹莹润,他忽而喉干舌燥,连同嗓子也在发痒。 “大人,上次给您做的鱼可还满意,不如民妇明日继续给您做......” 叶央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报恩,只要宋大人不为难她,她愿意多揽些衙门的活做。 宋南眸色渐暗,眼神落在女人一翕一合的粉唇上,无一不在撩拨他的理智。 “我最想吃这个.......” 男人喉结一滚,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地贴向自己。 四瓣红唇紧贴在起,叶央瞳仁一震,怔怔地看着已闭上双眼享受着的他。 她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心中除了惊惶,似乎还夹着一丝说不明的悸动。 男人厮磨着她的唇瓣,毫无章法,沉香的气息灌入她每一处感官,似要被硬生生的融化。 倏尔,她理智回笼,她来的初衷是不想做他的玩物。 细碎的声音从两人唇齿间断断续续发出,“大人.....放开我...” 男人心中的火却愈点愈燃,只要一想到她前日还在他的榻上与他醉生梦死,后一日却说要嫁给别人,他便无法饶恕她。 不顾她的挣扎,用手臂压着她闭上眼睛头继续吻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温暖的胸膛里。 在这兀长的吻中,他找到诀窍,与她深深纠缠在一起。 终,怀里的人儿逐渐失了力气,呼吸被他夺取的不像样,才放开她。 宋南看向叶央,嘴唇红肿充血,突然心生愧疚,顺带一丝后怕。 他是定过亲的,表妹突然的背叛,他也只想着与她退亲,最好不复相见。 更加说不上难过,只是不理解表妹为何要那样做。 很快,他便不在意这件事。 可今日,他竟发现自己有这样偏执的一面,只是想着她说要嫁给别人,心头一种无名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怀中女人眉梢残留着潋滟的红霞色,微肿的唇瓣还被她死死咬住,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他从未如此失了方寸。 宋南没有松开腰上的手,心中泛起一丝心疼,是他造成的。 “抱歉....是我不对。” 叶央瞪向他,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怒道:“宋大人,亲完没,没亲完继续亲!” 宋南不禁莞尔,猫咪温顺太久也会反扑。 第33章 我想娶你 他问:“我们已经这样,你还愿嫁给他?”。 叶央一怔,方才发生的事,她确实没有理由在让周墨求娶她。 可不代表她会做他的妾室。 她置气道:“大人,如果这也是报恩,你不妨多亲几次,恩报完,民妇与您再无瓜葛。” 她话音刚落,宋南倏地打横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叶娘子,你看清楚了,这才叫报恩。” 他把她放在床上。 叶央一惊,赶紧推开他。 还未等她推开,男人便直起身,他并未想真的做什么。 “你若真想报恩,从今晚开始,留在衙门。” 叶央见他并未继续动作,瑟缩起身子,尽量使自己显得镇定,试探问道:“宋大人,我还没和小玉说,我怕他们担心我,不如......” 宋南打断了她的话,侧头望着她,“修竹会替你走一趟。” 听见他轻飘飘的语气,叶央微哽,进而委婉地措辞:“大人,民妇不会伺候人,民妇也不愿做妾......如果大人只是想要民妇报恩......” 她如今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况且已经给了他一次,再给一次也没有那么难。 叶央轻轻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继续说道:“民妇愿意为大人暖床,但只此一次,此后民妇再也不会纠缠大人,也请宋大人放过民妇。” 话落,叶央看向宋南,等他回答。 宋南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继而伸指撩开她遮住眼睛的长发,平时澄澈的眸子,此时像晕了一汪桃花池的水,我见犹怜。 他望着她,眸底暗色变得浓稠,一字一句,嗓音却是悄无声息地紧绷了起来,“叶央,你愿不愿嫁我。” 叶央神情霎时怔愣,脑袋里嗡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宋南骨指收紧,虽强势的留住她,到底还是害怕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叶央只是沉默,继续沉默。 一向克己复礼的宋大人在这一刻也难以自持,语气是他也未察觉的焦炙,再次说道:“本官并未想过纳你做妾。” “我想娶你,你可听清楚了。” 那晚恰巧是个时机。 叶央垂眸,双手交握在腿上,紧紧捏着。 内心犹如被无尽的浪涛,一波又一波拍打,好似永远无法平静下来。 她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只是从来没想过宋大人竟然愿意娶她。 算是意外的收获。 她抬眸看向他,睫毛忽闪了两下,宛如轻透的琉璃。 缓缓启唇,“宋大人,若你是为了那晚,大可不必,我明白那晚情况紧急,你才会那样对我......” 还未等她说完,宋南气笑了。 他像听到什么荒唐的话,回道:“叶央,就像你说的,本官在这事上并不吃亏,本官何必委屈自己娶你。” 他想掰开她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他的心意,这样难看出? 他发现那些曾经让他鄙夷的情绪,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而这些都与她有关。 叶央心中哼的一声,这人昨日才说自己吃亏,原来宋大人也这样心口不一。 她在衙门这么久,对于宋南表面性子多少有点了解,只是这两日才彻底发现这人表里不一。 什么端方,什么儒雅,在她面前都是装的。 可又一想到那晚险境,她心里便有点动摇,不管如何,若不是宋大人留意她,她恐怕已经咬舌自尽。 总得来说,他并不是那么差,对于白鹿县百姓来说,他更加是难得的好官。 思及此,她放柔了声音,“宋大人,可否容民妇考虑几日,婚姻大事慎重点比较好。” 宋南一听,更加来气。 他盯着她,极轻的冷哼一声,“叶娘子只见过今日那男人一两面,便已打算嫁他,与本官相处半载,甚至有了肌肤之亲,还需考虑几日。” 男人眉毛微扬,“莫非是本官那日还不够卖力?” “本官允你,最多一天。” “还有,那间小屋已给其他人住,你也别想回李则那,所以.....” “所以,民妇去李妈屋子住......” 叶央刚下床,却被宋南拦腰抱住,往床上一扔。 “就住这。” ....... 叶央也不知她是如何睡着,她只记得被宋大人扔上床后。 她靠在床最里边不敢动一下,接着就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情。 唯一能肯定是,宋南昨晚没有碰她,这种事上次领教过,那样疼,她肯定也会有感觉。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 倏然,她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今日周墨还会来找她。 而她,必须与周墨说清楚,叶央不由得哀叹一声,只能对不起小玉。 她刚推门,是修竹殷勤的对她笑:“夫人,早。” 夫人...... 叶央心下一凛,下意识驳回,“修竹,还是按照平日那样称呼我。” 修竹笑了笑,“知道了,夫人。” 叶央抿唇,算了,多说也无用。 “修竹,宋大人在哪里?” 修竹道:“主子这会在升堂,有桩小案,是青石大街陈娘子和卖猪肉的段夫人大打出手.......” 叶央秀眉微蹙,“修竹,这些不用告诉我.....” 连修竹也变了,往常他总是防备着她,稍稍问一下宋大人行踪,修竹还要上下打量她几眼。 叶央说:“我其实想去小玉那一趟,拿回东西,麻烦转告下宋大人.....” 修竹脸上笑意未减,“夫人尽管吩咐我就对了,主子吩咐,如果夫人出衙门,属下需陪在夫人身边。” 叶央突然一口气哽在胸口处,难上难下,这人是什么意思,把她当做犯人看管吗? 修竹:“夫人走吧。” 叶央心头冒火,不愿动一步,与修竹大眼对小眼。 最终,她败下阵,咬牙切齿,“走,你可得紧紧跟着。” 修竹讪讪一笑,“主子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 叶央不欲多说。 两人很快到了李则家。 叶央进去时,就见小玉招呼着周墨。 周墨在看见来人后,立马起身,眼底浮现细碎的光芒。 “叶娘子,你来了,我听小玉说你昨晚是回衙门住了吗?” 他刚想靠近一些,就被修竹拦住。 “这位郎君还请注意分寸,这是我家夫人。” “夫人.....”周墨脸一僵,问道:“叶娘子,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玉也露出惊诧的表情,虽说昨晚修竹告知他们央儿暂时住衙门,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怎么才一天她与宋大人之间就...... 第34章 大人,我哪犯了错 “修竹,我想单独与周郎君说几句话。”叶央说道。 修竹有些为难,主子特别交代,不允许夫人与其他男子接近。 “夫人,恐怕不妥,不如您告诉我,我转告这位周郎君。” 叶央无语凝噎,那她不知道就在这儿说清楚。 再说了,宋南凭什么管她,她现在又不是他的人。 “周郎君,借一步说话。”叶央不打算听修竹的。 修竹还想拦着,却被叶央瞪了回去。 他犹豫一下,让出了身位,罢了,夫人不就和他说会话,主子应当不会生气。 周墨呆呆的点点头,他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觉得那声夫人尤为刺耳。 有什么事情好像在一夜中发生了变化。 叶央和周墨行至院子左侧。 修竹盯梢般注视着他俩,却听不见声音。 周墨眉峰高耸,迷茫的看向她。 叶央抿着唇,说愧疚其实也还好,毕竟她与周墨认识不过两天,也未作出过什么承诺,因他是小玉的表哥,还是想亲自与他说清楚。 “周郎君,我们俩的事就此作罢,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周墨心一惊,眼底流露出慌乱,不禁脚步向前迈去,“叶娘子,可是我哪里不好?还是我昨日做错了什么.....” 男人反省着自己,不由得呼吸加重,不知所措。 修竹见他俩越走越近,眼见不对劲,准备起身过去。 却被小玉出声制止,“小哥,等他俩说完,我表哥和央儿都是有分寸的人。” 修竹没理她,只是紧盯着那二人。 她又问道:“宋大人是真心求娶央儿吗?” 修竹这才转眸觑向她,“你怎么知道主子要娶叶姑娘。” 小玉冷哼一声,“你左一声夫人,右一声夫人,是怕人不知道吗。” 她自然是希望叶央嫁给自己表哥,不过叶央和那位宋大人似乎牵扯不清,恐怕表哥毫无机会。 她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只要央儿幸福便好,就怕宋大人是对央儿只是一时兴起。 修竹冷声道:“无可奉告。” 小玉轻嗤一声。 很快,那两人说完话,叶央走了过来。 周墨还站在原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叶央握住小玉的手,低声说了句:“小玉,抱歉,是我没有福分。” 小玉虽有些心疼自己表哥,也明白感情事情无法面前,扯出一抹笑容,宽慰着她:“胡说什么,你的福分还在后头。” 她睨了修竹一眼,故意说道:“宋大人真心待你便好,如果受了委屈便告诉我。” 修竹‘嘁’了一声,主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叶央眼睫颤了颤,心中蓦然一恸,曾经有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嫂嫂也是有福分的人。”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要说什么,却又停住。 小玉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表哥事情愧疚,打趣着说:“以后就是官太太,多好的福分,可别忘了我。” 叶央眼睛一酸,有股湿意涌上眼睑,她是与周墨成不了鸳鸯,可也没有打算立马答应宋南。 不过这些话不便当着修竹说出来,只是点点头,说:“那小玉,帮我对周郎君说句对不起,以后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 说完叶央转身离去,身后跟着修竹。 周墨目光痴痴的看着离去的人儿,分明昨日她有意于他,一夕之间如天堕地般的痛苦席卷而来。 他再不甘又有何用,拿什么与知县大人抢。 ....... 叶央回到衙门,对修竹说:“你去忙,我自己转转。” 修竹有些不放心,“夫人,大人吩咐我......” 叶央不耐打断,“我都在衙门,他还有什么不放心。” 修竹一想也是,便去做自己的事。 叶央没有去宋南的卧房,而是直接走到以往住的小屋。 门是紧闭着,她试着敲了敲门。 无人响应。 李妈这时来了,诧异道:“叶娘子,倒是许久未见。” 叶央笑了笑,问道:“李妈,这间屋子有人住吗?” 李妈摇头,说:“从你离开衙门后,便一直空在这。” 宋南又骗了她。 李妈,“你回来住吗?” 叶央点头,“许久未住,我打算先清理下,李妈你有事先去忙吧。” “好,那我先走了。” 其实房间也没什么好清理的,灰尘也不多,都是她平日用过的物品。 衙门人多口杂,她暂时不便与他同屋。 对于宋大人,她心里是复杂的。 她之所以能考虑周墨,并且愿意嫁给他,因为他们二人至少相对来说较为般配。 周墨又是小玉的表哥,且为人单纯,心思毫不掩饰写在脸上。 喜欢她一览无余。 而宋大人不一样,虽说这几日能感受到他的在意,可他们身份终究不匹配,况且这些做官的,哪位不是三妻四妾,她不信宋南京城没有相好的。 她清理完毕,便去火房和李婆子一起做晚膳。 黄昏第一道晚霞氤氲出金光,宋南一天的事终于忙完,今日案件较多,他没有时间好好陪她。 他迫不及待回到卧房见她,却空无一人,只余地上一层霞光铺满。 那种期盼落空的感觉犹如夕阳垂幕,慢慢沉落于地平线。 “修竹,她人在哪里。”宋南嗓音含愠。 修竹听见主子声音,倏地闪到他的身边,回报着一天的行踪。 包括夫人见周墨那一段,两人聊了小半会。 宋南抿起唇,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他欲转身,内堂忽然传来碗筷轻微碰撞的的声音。 宋南立马走出去,眼眸微阔,方才心头那一点隐秘的闷意一扫而空。 叶央没想到他从卧房出来,刚摆好碗筷,稍稍一怔,旋即说:“宋大人,吃饭。” 宋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沿桌坐下,“一同吃。” 修竹悄悄退了出去。 叶央也未矫情,直接坐下与他吃饭。 她低着头,仍然能感受对面那人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她清了下嗓子,说道:“宋大人,好好吃饭。” 宋南问:“你今日见了那个男人?” 语气不悦。 “是,见了一面。” 她继续低头,努力忽视男人不善的目光。 宋南放下筷子,清脆的击响声,就像判案的惊堂木。 叶央心里跟着咯噔一下,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小口吃饭。 “叶央,你好大胆。” 男人掷地有声,审着她。 叶央小嘴一顿,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大人,我哪犯了错。” 第35章 本官等了你一宿 叶央干脆放下碗筷,得,这顿饭是吃不完了。 男人摆出审案时的模样,眉眼更显锋利,嗓音微沉,“犯妇,自己如实呈告。” 叶央内心坦荡,直视着他的双眼,“大人,我拒绝了他,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男人眉心微动,却还是绷着一张脸。 叶央继续拾起碗吃饭,她睨了宋南一眼,心中轻叹,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男人得了好处,很快放松下来,他把那她夹的那筷子菜吃进嘴里,便又放下碗筷。 叶央问:“大人,您不吃了吗?” 宋南:“吃饱了,我等你。” 来白鹿县后,公务繁重,吃饭的习惯也随之改变,有时几乎两三口便可吃完一碗饭。 很快,叶央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送去火房。 宋南则回卧房沐浴,等着她。 叶央做完一切,歇在小屋。 主屋内。 男人手执书本斜倚卧榻,一张容颜如玉的脸,松墨的发丝流泻肩头,长衫外罩着鸦青色外袍,若忽略他眉心那一丝不耐,整个人气质如华。 小桌上的茶水被修竹换了几轮,却迟迟未见那踪影归来。 他渐渐沉不住气,将书本丢入榻上,起身出去。 修竹迎面而来,问:“主子,这么晚去哪?” 宋南:“她呢。” 修竹老实交代,“夫人貌似在歇那间小屋。” 闻言,宋南脸色沉了下来,如风雨欲来。 修竹心下微凛,说道:“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唤夫人过来。” 男人绷紧了下颚,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转身回了卧房,吹灭蜡烛。 夜已三更,月光暗淡,玉绳星向下旋转。 叶央正睡意正浓,一阵凉风拂过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扯了扯被子,遮住小脸。 屋里的男人如鬼魅般靠近她,垂眸凝视她,眸色深沉近墨,里面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心中冷呵一声,她倒是睡得极好。 没心没肺。 叶央早晨醒来,东边的窗子早已被日头照得一片通红,昨夜睡得极好,只是半夜似乎有点漏风。 她看向?窗牖和门,是关紧的,大概是她被子没盖好。 早春的白日,虽出了太阳,但裹挟着寒意。 叶央今日起的晚一些,却没想过在衙门白吃白住,拾掇一阵准备去帮李婆子的忙。 她刚一出门,男人站在门前,神色散漫,那双阒黑的眼眸却紧盯着她,就像她是刚出去采摘果子的小白兔。 猎人蹲守在她的窝点外。 叶央温声浅笑,“大人,有事?” 宋南递给她一张红牍,语气毫无波澜:“签了它。” 叶央接过,看了一眼,双眼蓦然瞪大,抬眸觑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手中红牍。 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嘴巴微张,久久没有出声。 宋南却不着急,欣赏着她表情,“本官昨日允你一天时日思考,叶娘子可有答复。” 又过了好半晌。 “大人,这....民妇还未想好。”叶央温吞的冒出这句话。 她不明白宋南为何这样着急,将心中疑虑问出口,“大人,莫非你娶我是为了掩人耳目?” 否则怎么会这样急切。 宋南直勾勾的看着她,忽地笑了,“你过来点,本官告诉你。” 叶央不敢,眼前男人外表明明是位谦和温润,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却无端让人感觉到一丝邪气。 “我过去,可不止这样算了。” 男人声音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却又带着一股深沉的威慑力。 叶央不情不愿走过去,下一秒,手被他握住。 风卷云残间,男人把她拽进小屋。 叶央慌了,赶紧说道:“大人,我错了~” “错在哪里?”宋南扬眉看向她。 然后瞅了一眼叶央昨晚睡的小床,“你就这样喜欢这张床。” 叶央莫名其妙看着他,又跟床较什么劲。 她实诚的说:“这床其实有点硬,不太平,大人可否帮我换张床.....” 宋南被这实诚的话噎住,怔然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那你为何不过来睡。” 男人眼底暗沉,盯着她的眼,哑声把话说完,“本官等了你一宿。” 叶央心跳似漏了一拍,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红莲一般娇艳。 凉风灌进逼仄的小屋,男人挡在女人面前,被晨风牵起衣诀往女人身上轻轻撞去,似乎也撞进了她的心窝。 明明是一番不正经的话,却灼烫了叶央的耳尖。 叶央小声喃喃,“宋大人,这于理不合,会影响您的名声。” 这时,衙门外的击鼓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千般旖旎,宋南沉默了一下,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背过身,宋南自嘲的勾了勾唇,或许真如她说的。 他着急了,这不过是他性格使然。 看中的便不想放手。 何必要自欺欺人,故作矜持。 屋内,叶央陡然身子一软,瘫坐在床榻上。 待镇定下来,她睨了一眼桌上的红牍,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此物。 第一次还是与沈大郎成亲时,心境却完全不同。 那时她想也未想,签上了自己名字,为的就是逃离叶家。 可如今这张红牍,像是沾了火般的烫手。 如无意外,本该是与沈珏再次签上名字。 可如今,上面的名字她从未奢望过的人。 越是这般,她越不敢签下自己名字。 傍晚,叶央在火房吃饭,由李婆子送饭给宋南。 好在宋南没有唤她过去,或许他想通了。 天穹澄净,月亮悄悄爬上枝头。 叶央洗净后,穿着薄袄钻进小屋。 她刚进门,就见不速之客坐在她床上。 宋南眸色复杂看向她,仿佛她才是闯入他领地的那人。 叶央怔愣的站在门边。 她披散着一头青丝,薄袄领口未系,微微敞着,玉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一点红唇娇艳欲滴,无瑕清澈的眸子,惹人怜惜。 反应过来,蹙眉道:“宋大人,你这是何意。” 宋南喉头一滚,收回目光,“你不是说床不行,你今晚睡我那,本官睡这。” 第36章 宋大人,我嫁 叶央默了一瞬,说了个“哦”,便转身离开小屋。 宋南一愣,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看着人去门空的屋外,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的是小娘子定当舍不得让他住这,他好顺水推舟带走她。 他气的牙痒痒的,只想咬上那白腻的脖子。 狠狠地咬一口,好让她把他放心里,长个教训。 叶央坐在宋南床榻上,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就这样丢下他。 毕竟宋大人好歹是位县官,要面子的。 不过方才那一刻,她突然不想惯着他,既然他愿意住那便住着。 她不过是顺应他的要求,明天应当不会为难她。 想通之后,叶央心安理得躺下,她确实许久没有睡过舒适的床榻,小玉家的床也硬的很。 也就宋南这张床又软又暖的,很舒服。 很快她把宋南抛在脑后,独自躺在床榻上,微阖双眼。 烛光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声,叶央很快进入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跪在衙门的大堂内,手被锁链捆住。 与她同时跪着的竟然是一条狗,明镜高悬下,审案的不是宋南,取而代之是一张模糊的面孔。 她极力想看清,却怎么样都看不清。 只听见堂上大人惊堂木一拍,声音寒厉,“犯妇,你可知罪。” 叶央心惊,慌忙问道:“大人,民妇何罪之有,” 大人:“犯妇,你养了它却又抛弃,本官判你遗弃罪。” 叶央顿时觉得荒谬,冤说道:“青天老爷明鉴,妇人并未养狗,这条狗不是我的。” 就在她叫喊间,旁边那条大狗扑了上来。 “你这条狗快走开!” 叶央大喊一声,整个人惊出一身汗,倏地睁开眼睛。 身旁竟然有个人。 ...... 男人寒着脸,“我这条狗?” 叶央微凛,顾不上眼前情况,忙解释道:“宋大人不是说的您,民妇方才做噩梦了。” 宋南听闻,脸上微缓,含上她的垂珠,惩罚似的厮磨。 哑着嗓子说:“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男人牙齿微微用力,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叶央又羞又恼,一只手护在将落不落的小衣面上,一只手想推开他。 哪知这人是石头做的,撼动不了一点。 宋南身上穿着薄衫,被她这样胡乱一弄,薄衫褪至腰间。 男人玉白的胸膛尽现,十分精壮流畅。 这让人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她双颊瞬时滚烫,把脸偏向一边,薄嗔浅怒,“宋大人,我与你还不是夫妻,你....你不应该这样。” 宋南哼笑,旋即喟叹一声,又像是极力在压制着什么,点漆的眸子底,泛着细碎的暗芒。 意犹未尽,不甚满足。 有些事情一旦破了戒,就算如来佛祖来,也无法渡他回头是岸。 ........ 她的美,是惊心动魄。 而现在,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美景。 叶央知今晚是避不过,咬了咬唇,脆生生的嗓音含羞带躁,“宋大人,如果你想收回恩情,民妇.....民妇愿意。” 她眼一闭,就这一次,像是等着受刑。 可下一刻,没有想象的狂风暴雨。 昏暗的视线下,那张淡漠的脸晕染出隐隐的怒气,忽然气势一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官与你之间从不是恩情,本官与你有了第一次,便会有无数次,收起你的心思,你只能从了我。” 宋南粉嫩的唇瓣咬了下去。 似解了他心头之痒。 叶央吃痛一声,不过很快,男人放开了她。 她以为是结束了,正准备松口气时。 男人清冷的幽香随着热息涌入口中,毫无章法地纠缠,又带着一反常态的贪婪,扫过她唇齿的每一寸。 ........ 第二日,晌午。 叶央醒来时,脑袋晕晕沉沉。 昨晚她被狠男人掠夺的厉害,还记得窗外曦光微亮时,他已经起来,穿上官袍。 明明两人闹了大半宿,这人却精神好的很,还闹着她玩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出门。 她微微翻转,暖被的双腿仿佛不是她的,已经人身分离。 唯一清晰的的,宋南昨夜说的那番话,与他有了一次之后,便会有无数次。 “咯吱”一声,开门声打断了她神思。 叶央赶紧躺下装睡,动作却慢了一步,被宋南逮个正着。 “还想睡?”宋南走到床榻边坐下。 叶央背过身,闭上眼不想理人。 床上女人只着一片小衣,颈处的绳结一扯便松。 白皙光滑的背上是昨夜暧昧的红痕。 宋南瞧着自己杰作,满意的勾着唇。 须臾,男人出神的声音响起,“央央,如果有孕了,你还是不打算嫁给我吗?” 叶央猛地睁开双眼,双手攥紧暖被,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叶央坐起身,小心侧了下头,正对上男人于略显幽深的视线。 两人皆是沉默。 片刻后,叶央伸手,葱白的指尖一点一点爬上男人搭在腿上的手背,小声说了句:“宋大人,我嫁。”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她已经给了他两次,万一怀孕,总不能带着他孩子嫁给别人。 男人目光炙热,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狂喜在他的胸腔中激荡,仿佛要将他淹没。 宋南连人带被把她卷入自己怀中。 难得的缱绻静谧,在这一刻,他的心是被填满的。 半晌,男人似若有所思,轻声开口。 “你心里可还有他?” 叶央不明所以看向宋南,“我与周郎君不过只见过尔尔,心里岂会有他。” 宋南依然是那副带了审视的姿态,语气不愠不怒,“本官说的是沈珏。” 第37章 主子在京城曾定过亲 叶央被噎住了,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况且沈珏的事情已经过去半年。 她即便心里有他,也不过只能在清明节时念叨一下,烧个纸。 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沈珏还在,她根本不会嫁给宋南。 嫁给宋南,她定会好好与他相处。 她并不是对他半点感觉也没有,偶尔看向他时,心中也会隐隐悸动。 更何况他为她做的那些,她是十分感激的。 宋南垂眸看向怀中女人,锐利的眼眸微眯,试探着她,也是自己的底线。 他自然不容许,女人心里有其他男人,哪怕是死人。 叶央迟迟未给回应,他心中妒意席卷而来,又觉得自己可笑,与死人争宠。 男人空出一只手探进暖被内,很快的找到最柔软的地方,其实她那并不秀气,但能一只手满握。 直到手掌中有了实感,他心头戾气才消散一些。 他轻轻捻了一下兔子鼻头。 叶央轻轻嗡咛一声,下意识抱紧他的手臂。 宋南觑着她的小手,心中顿时愉悦起来。 仿佛只要她主动一步,总是会对她网开一面。 他不打算继续追问这件事,两个大活人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人生事端,不值。 “让我咬一下。”男人磁沉的嗓音响起。 叶央脸一红,把头埋进暖被中,按住他作乱的手,小声嘟囔,“大人,我肚子饿了......” 宋南刚被挑起的情欲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不知足的轻叹一声,放开了她。 “你先穿衣,我吩咐修竹端菜过来。” 宋南把她放在床上,转身离去。 叶央穿好衣服,洗漱过后,走入内堂。 只有修竹一人。 “大人呢?” 修竹说:“夫人您先吃,衙门临时有些事,主子先去处理。” 叶央点点头。 她吃了几口饭,状似随意问道:“修竹,你们家主子在京城有过其他的喜欢的女子吗?” 修竹一愣,接着认真思考起来。 叶央心一沉,大概是有的吧...... 须臾,修竹道:“主子在京城曾定过亲,至于喜不喜欢表小姐,夫人最好自己问主子。” 叶央听到回答,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突然间,有点酸有点涩。 她早应该想到,宋大人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心仪的女子。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她自己也曾喜欢过沈珏,又有何资格过问他过去的事情。 她要的不过是这男人的庇护,仅此而已。 至于他心中有谁,装作不知就行。 饭后,她按照惯常去帮李婆子的忙。 李婆子刚回火房,见她在揉面团。 赶忙放下手中的菜篓,凑到她身边,让她住手,“叶娘子,这可使不得,这活怎么能你来做。” 叶央一愣,“李妈,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做吗,是哪里做的不对吗?” 李妈咧嘴一笑,“那是以前,你现在可是大人的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还能做这个。” 叶央脸上闪过一丝窘意,问道:“衙门都知道了?” 李妈点头,“是大人自己说的,以后这种粗重的活,不需要叶娘子您做,如果你真想做,不如帮大人磨下墨。” 她把叶央推了出去,把门一关。 叶央顿时觉得自己闲人一个,他的心意是好的,但她其实不需要这样的照顾。 白鹿县的流民依然不少,她这样跟混吃等死有何区别,总想做点事,心中才心安。 县衙依旧繁忙,就连修竹的面也见不到。 直到夜幕降临,冷月映照了整个苍穹,夜空好似被洗净了一般。 她很识趣的坐在卧房等他。 很快,宋南推门而入,裹挟着寒夜的冷霜。 整个人看起来即威严又清冷,与昨夜浮浪不知节制的他判若两人。 在见到女人挑灯绣帕等他归的画面时。 男人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心头似塌陷一块,却又被一种叫温情的情绪灌满。 叶央见到他,放下手中绣活。 轻轻唤了声,“大人。” 她还未习惯身份的转变,轻软的嗓音中夹着一丝娇羞。 眼前的男人即将是她的丈夫,短短半年,一切事情都改了原有的轨迹。 即缥缈又那样真实的发生在她身边。 宋南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笑道:“还喊大人,签了这张红牍,我便是你的夫。” 那张婚书一直放在他卧房的桌案上。 “等我会。”宋南道。 说完他推门而去。 少顷,宋南拿了笔墨进来。 “本官可不愿做无名无分的人。” 叶央轻咬香唇,轻嗔他一眼。 红牍上已经有他的签名,只等她交付她的一生。 很快,叶央签好名字,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红牍,微微出神。 宋南立马卷起,“放在我这,明日盖章坐实,省的你后悔。” 叶央摇头浅笑,“我既然签了,自然不会后悔。” 女人抬眸看向她,清澈的眼眸被烛火拨乱,跟着轻晃。 眼角一抹霞色,浮光流转,整个人昳丽妩媚。 男人喉结微动,眸子里墨色翻涌。 他刚要上去揽住她,却被叶央躲开,“大人,您还未沐浴。” “而且,我来月事了......” 宋南呼吸一顿,情欲起来很难压下去。 “月事几日。” 叶央想了想,她月事其实一直都不准时,而是比其他女子要长一两天,便说:“大概七八日。” 宋南脸上有点勉强,不过七八日,他能忍。 他虽不知月事如何处理,但也听闻需要好好养着,不宜行房。 他自然也舍不得她吃苦。 而且,他眼神向下,落在那双皙白的柔夷上。 或许,大概,没准,可以用到。 想到这,男人耳尖发热,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沐浴后回来。” 叶央点点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天天折腾她就行,这事其实她更累。 宋南离开房间时顺便把红牍也带了出去,直接去了书房,盖章封存。 半刻钟后,他回房,女人还未睡。 时不时看他一眼,似有难言之隐。 宋南直觉敏锐,直接问道:“你我今后是一体,有事不必隐瞒。” 叶央微微抿唇,思忖后说道:“大人,我与你成婚之事,我爹还不知道,我明日想回叶家一趟。” 她再怨爹,但那人到底是她亲爹,也曾疼爱过她,毕竟婚姻大事,有必要交代一句。 宋南以为什么事,揽她入怀,亲了亲她唇角,应道:“我同你一起去见岳父。” 叶央微怔,霎时心头一股暖意浮了上来,她从未想过宋南会陪她回去,更别说称呼那人为岳父。 要说早上心里那股虚幻的感觉,此刻却化为实质。 以至于晚上两人睡觉时,她主动亲了他一口。 只是为难了宋南,香软娇躯入满怀,长夜慢慢难熬。 第38章 还是你舍不得他 第二日,衙门辰时公务较多,宋南只能晌午过后陪她去叶家。 叶央不急,一切以宋南为准。 而且昨夜趁着宋南心软时,她提议重新回到衙门帮忙。 他一开始不答应,最终在她软磨硬泡下,勉强同意下来。 所以,她现在不会闲的慌。 只是没想到李则找到了她。 李则问:“你和宋大人真的成亲了?” 叶央轻轻点头,这事她总觉得不好意思面对李则,倒不是对他有什么。 而是中间盘桓着一个沈珏,李则每次看见她的目光,仿佛都能透过他看见沈珏的影子。 让她心头升起一丝愧疚。 李则有些替沈珏鸣不平,他知晓沈珏是真的把叶央放在心里喜欢,就因为沈大郎,他不敢逾越一步。 而如今,叶央轻而易举就嫁给宋南,他认为怎么也得一年吧,就像为沈大郎守孝一样。 虽然这事轮不到他来置喙,但心中对叶央多了一点成见。 如果她不是小玉最好的姐妹,他会觉得这女人薄情寡义。 李则绷紧了下颚,勉强说了声,“希望你选择是对的,沈兄弟也盼着你幸福。” 叶央知道他心中那点不畅快,不过李则这人没有坏心眼,她笑着应了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宋南声音缓缓袭来。 李则恭谨的拱了拱手,“宋大人,属下只是有些事问叶姑娘。” 叶央赶忙打掩护,“小玉有些话托李大哥转述给我。” 她转头跟李则说,“李大哥我已经知晓,你先去忙你的吧。” 说完对他使了使眼色。 她最近又对宋南多了一层了解,这人惯会吃醋。 李则通晓,赶紧离去。 宋南提步往前,捏住她的下巴,轻轻的。 “夫人,本官不开心,怎么补偿我。” 叶央反手握住放在下巴上的大掌,学他一样,对着粗粝的指尖轻轻一啄。 很快,很轻,饶是再深一点的动作,她是做不出。 她发现这男人很好哄,不外乎那些腻歪的事情。 宋南顿时全身一震,酥麻的颤栗因为轻轻一个动作便钻入四肢百骸。 如春雨化冰般,解冻了那原本冰冷的眉眼。 他的夫人不仅生的好颜色,就连这些小动作都如此勾人。 他在她面前完全没有自持力,二十多年学的克制忍耐不过认识她才短短半年,已经所剩无几。 宋南眼波微转,绷紧的身躯松动几分。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中,无奈的笑了,“走,衙门这会没事,我陪你回叶家。” 叶央知道他已经消气,这男人生气时就会在她面前端起做官的架子,每每在她面前自称本官。 “过门之礼已经派修竹准备好,不知岳父是否喜欢。” 闻言,叶央心底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碰,眼睛微酸,她没想到宋南这样忙的情况下还能这样周全。 “爹他,肯定喜欢。” 他愿与她回家,给足她的面子,这些是她从未想过的。 莫说宋南不送礼,就他这样身份,只怕爹开心还来不及。 她踮脚凑到他耳边说,“多谢你了,夫君......” 女人嗓音轻轻柔柔,如羽毛拂过他的耳廓。 夫君二字极其悦耳动听,宋南心下微动,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笑着说:“傻瓜。” 他似乎更加对她爱不释手了。 ....... 修竹敲响叶家的大门。 开门是叶耀祖。 他不可思议看见面前三人,问着叶央,“央儿这是?” 叶央有些不好意思,“爹,宋大人今日陪我回来。” 叶耀祖这才反应过来,做了请进的手势,忙说道,“瞧我这脑袋,宋大人快请进。” 宋南说了一句,“多谢岳父。” 叶耀祖瞬间愣住,岳父,他没听错吧? 叶央低声一笑。 待到进屋后,吴氏和叶秀秀也见到来人。 叶秀秀见着来人,露出羞涩的表情,“宋大人,您怎么来了。” 吴氏见状忙塞茶给宋南和修竹。 宋南没有喝,直接说明来意,“叶老爷,本官已于叶央定了终身,还望应允。” 这些不过是场面话,应允不应允,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他只要她。 在叶家人耳中却如惊雷炸过。 尤其是吴氏和叶秀秀,不可置信看了看宋南,又看了看叶央。 这死丫头怎么运气这样好,前有沈家,如今又攀上了宋知县。 叶秀秀眉眼微垂,整个人突然泄气,干脆冲进内室。 她哪里比不上叶央,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她。 叶耀祖虽然震惊,但上次宋大人来找央儿时,他隐隐有些感觉,如今完全证实了。 他心底说不出来的激动,他以为叶央离了沈家,怕是以后找不到什么好婆家。 没曾想,如今更甚一层。 叶耀祖笑着笑着,眼底飙出几滴泪,至少他安心了。 他望向宋南,语重情深,“宋大人,央儿是我和亡妻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命苦,希望您好好待她。” 宋南郑重道:“小婿自然会好好待她。” 叶耀祖更加放心了,宋大人在他面前放低姿态,说明是看重他们家央儿。 吴氏却越听越窝火,什么叫亡妻唯一女儿,她叶央怎么命苦了,嫁给沈家也是她,如今攀上宋知县也是她。 要说命苦,她女儿秀秀才命苦。 可她如今也只能陪笑。 总有一天,秀秀嫁的比叶央还好! 留下礼品后,宋南婉拒了叶耀祖的留饭。 叶央也不想留下来用饭,毕竟她还无法完全与叶耀祖毫无嫌隙的同坐一桌吃饭。 一想到死去的娘,心中依然不平。 回到衙门后,已是夕阳黄昏。 用完晚膳后。 宋南和叶央回了房。 叶央准备卸妆梳洗。 这时,宋南走到她身后。 这一阵他忽略了一些事。 目光落在叶央头上那根珍珠银鱼的发簪上,漆黑的眸子毫无温度。 他按下叶央的手,说:“我帮你。” 接着,他取下那根碍眼的发簪,长发如瀑,披散下来。 发簪被他捏在手中。 叶央:“把发簪给我。” 宋南:“它很重要吗?” 叶央看不清他的神情,以为他就是随意一问。 说实话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这是沈珏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至少现在来说,她心中还留有他的位置。 而宋南确实也渐渐走进她的心扉。 自己也知道不能永远怀念一个死去的人,至少她每天都在努力多喜欢一点宋南。 她这话自然不能当着宋南的面说,装作漫不经心,“我首饰不多,这根发簪戴久了便习惯了,无所谓重要不重要。” 宋南一只手掐上她的雪白的后颈,嗓音缓而幽,“是么,是怪为夫没给你买发簪.....” 他阒黑的眸子微微色变,“还是你舍不得他。” 男人粗粝的指腹在她雪颈上来回抚摸。 叶央身子抖了一下,他知道男人生气了。 她立马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说道:“东西用了久了都会有感情,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多别想。” “夫君你不喜欢,我明日便不戴。” 女人眼眸汪汪看向他,似乎眼中只有他,话语中满是讨好之意。 宋南凝注着她,如夜般幽深的眼底清澈透亮起来,眸中笼罩的阴霾渐渐散开。 她这样听话,他舍不得生她气。 他喉结动了动,语气含着温情,“明日让修竹陪你去买,你喜欢什么买什么。” 叶央点点头,眼睛移到宋南手上,底气不足的说道:“夫君,可以还给我了吗.......” 第39章 调回京城 宋南紧紧捏住这根小簪,稍稍给力,便能折断。 他审视着她每个表情,那双清润的眸子有没有藏着他所不知的东西。 希望她没有骗他。 叶央被他盯着心里发毛,茶眸微微闪烁。 她又轻唤了一声,“夫君?” 宋南眼眸眯起,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似有笑意在倏然蔓延而开,“夫人,放我这可好,为夫帮你保管。” 叶央有些犹豫,但在对上宋南探究的黑眸后,心中又打了退堂鼓。 咬着唇,点点头。 “那请夫君替我保管......” 宋南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才乖。” 叶央垂眸看向他手中的发簪,有些事情是该结束了。 “今天几日了。” 男人声线微哑,指腹在她唇上游移,眼中是渐渐被情欲填满。 叶央疑惑看向他,“夫君,什么几日?” 宋南暧昧低笑,“我想要你。” 旋即解开她的腰带。 男人温热的大掌接触肌肤那刻,叶央浑身颤抖。 她慌忙的按下他的手掌,眼中划过一丝羞赧,“夫君忘记了吗,今日才第二日。” 宋南却反手捉住她的小手,把珍珠小簪顺手丢在桌上,引着她走到床榻上。 现在有比这根发簪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夫人如何补偿我。”宋南把她扯入自己怀中。 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怀中娇躯香软,男人轻啧一声,桃花眼闪过一丝促狭,藏着细碎的光,接着薄唇张开,吻住她的唇。 情到浓时,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叶央霎时双颊滚烫,还能这样吗? 宋南喉结一滚,“夫人成全我吧。” 她能羞红了脸,片刻,应了下来。 ....... 两人重新洗净后,叶央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南执起那根珍珠小簪,往书房走去。 修竹忙满上一杯热茶,奉了上去,“主子,宫中来信。” 宋南睨了一眼桌案上的密函,没有着急拆开。 “把这装起来,放在库房。” 修竹接过,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主子,这不是夫人平日戴的发簪吗,夫人不想要了吗?” 宋南:“这根不配她,明日你带她去重新买一些。” 修竹:“是,主子。” 其实他觉得这根发簪和夫人还挺相称,虽然不够华贵,但胜在精巧灵动。 宋南拆开桌上密函,脸色微变,眉头皱起。 修竹察觉到,立马问:“主子,京中急事?” 须臾,宋南眉头松动,撑起嘴角,“天下大定,太子已诛。” 修竹闻言,眼眸一亮,脸上瞬间露出喜意,“主子,那说明,可以回京了?” 宋南淡淡‘嗯’了一声,他并没有想的那样高兴。 他更多是担心叶央离开家乡,适不适应京城的生活。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消化。 只因他身上背着一个苏家,当初与晋王交易,长姐嫁入晋王府,换取皇后之位。 于情于理,他是长姐唯一的依靠,不得不回京。 修竹问:“主子,多久启程?” 宋南捻起纸张放在烛火上,很快被火焰吞噬,堙灭在尘埃中。 “且过几日。” 叶央第二日醒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 昨日的画面浮现脑中,整个人如同被蒸熟一样,脸浮着红霞。 但愿今晚不要再做这事,有必要的话,暂时与他分房睡。 也省的他起了邪念。 她收拾好,推门出去。 就见宋南坐在内堂,看着她。 叶央有些意外,平日这个时辰,宋南在衙门处理公务,难得见他如此清闲坐在这。 “夫人,先用早。” 叶央呆呆点点头,坐在他旁边。 她一点点吃粥,余光时不时瞥向宋南。 男人正襟危坐在一旁,神情散漫。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宋南侧头,垂眸凝着她,唇角笑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为夫有哪里不妥吗?” 叶央正过头,摇了摇,“没有哪里不妥。” 她最近脸红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 宋南手中的勺子慢慢搅着粥,神思却放在旁边妇人身上。 闲聊说起,“京中来了消息,为夫被调回京中。” 叶央手一顿,转眸看向他,愣愣的坐了会,而后问道:“夫君,我也一起吗?” 她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鹿子眼,满脸茫然。 这可爱的模样让宋南忍不住一笑,“自然是你与我,嫁鸡从鸡,莫非你还有旁的想法?” 叶央头摇的像拨浪鼓,否认道:“没有,只是事情太突然。” 她接着问道:“那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宋南收敛笑意,似有些不忍,嗓音低了几分,“大概是不会回来。” 叶央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手上一松,勺子落入粥里。 双目涣散,悒悒不欢。 “央央......”宋南有些不忍,他明白突然要她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是过于残酷。 可他亦不能离开她,他以后会好好补偿给她。 “夫君,让我冷静一下,很快就好。” 叶央强撑出一抹笑意,笑着笑着突然觉得眼睛泛酸,眼尾飘红。 男人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他心头发疼。 女人却越哭越厉害。 宋南干脆把她抱进怀中,放她坐在双腿上,抚摸她背,轻哄着,“乖,哭出来好点。” 似得了命令一样,叶央把头埋进他的怀中,沾湿了他整块衣襟。 第40章 宋府 几日后,宋南一家收拾好行装,直接买了一辆马车从白鹿县准备出发。 小玉挺着大肚送行,李则搀扶着她。 她哭的稀里哗啦,语气略带埋怨,“你这丫头真的不回来了吗?” 叶央瞥了一眼宋南,艰涩的点点头,悄声道:“哪能,有时间定回来看你。” 转而打趣说道:“你都快要做娘的人,还哭成这样。” 小玉鼻子抽了抽,勉强露出一个笑意,“那说好了,孩子出生后,你要做他的干娘。” 叶央满口应允,她其实也很喜欢小孩。 李则担心小玉身体,便转移了话题,“叶央,你爹他们没来送你吗?” 叶央点点头,“我派人送了信笺给他,至于他们来不来无所谓.....” 小玉瞪了李则一眼,李则讪讪的闭上嘴。 宋南这时启唇,“夫人,该走了。” 叶央恋恋不舍,除了对小玉,最后望了一眼叶家的方向。 心底划过一丝失落,爹竟然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想见。 这样也好,她以后再也不用在念着那点稀薄的亲情。 她耸了耸鼻子,不想让小玉担心,装作没事样,“我真的走了,你放心,我会回来看你们。” 宋南对着李则二人疏离一笑,牵着叶央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内。 宋南揽住她的肩膀,凉薄的嘴唇覆在叶央光洁的额头上,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染起了一丝温柔。 “等有时间,我带你回来,好不好。” 叶央微微抬头,茶眸明亮而迷离。 她心生感激,眼中迸出一丝希冀,“夫君,你对我真好.....” 一张一合的朱犹如上好的红玛瑙,唇珠润泽诱人心扉。 男人低低的喟叹一声,轻咬了下去。 他忍了七日。 ....... 从白鹿镇到京城需五天。 叶央从未出过远门,宋南体谅着她,走走停停最后花了八日才到京城。 路上宋南把宋家的情况与叶央铺陈的一清二楚。 宋府只有宋夫人和宋南家姐宋鸢。 宋家与苏家同是商家,宋家却远不如苏家。 苏家是皇商,势力遍布全国,而宋府只是在京城小有产业。 可宋夫人也就是宋南的母亲苏吟一心爱慕宋老爷,商家对商家也说不上高攀低嫁。 后因宋老爷看上一寡妇,被苏吟发现要求其断了往来。 哪知宋老爷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同寡妇远走高飞。 至此苏吟心死,一心培养两个孩子。 从此偌大的宋府只有三位主子。 后因宋鸢出嫁,嫁的是晋王李元炙,宋府愈发寂寥。 叶央问:“夫君,我曾是寡妇,你娘会不会不喜我?” 宋南对于这个问题也答不上来,娘确实不喜寡妇,不过叶央是寡妇这件事也没必要在娘面前说出来。 “娘是讲道理的人,你放心,一切有我。” 他只能这样宽慰着妻子,娘既然不在意儿媳妇出身,想必就算知晓以后也不会太因为身份为难叶央。 毕竟他不是爹,不会做出那种抛妻弃子的事。 男人露出笑意,眼眸堆砌流光。 好似从头到尾,都是他引着她上钩。 ........ 马车停在宋府大门。 宋南扶着叶央下了马车。 叶央终得以喘口气,这一阵光是坐着,腰身僵硬不说,晚上在客栈,那男人还不放过她。 她曾听小玉说过,做那种事要看男人的腰有没有力。 可为什么到头来都是她腰酸背痛。 修竹通报不久,宋府管家便迎了出来。 脸上乍喜,“公子,您总算回来了。” 他见宋南扶着一陌生女子,女子生的极为艳丽,只是这衣裳略微寒酸,不由得轻轻皱眉问道:“公子,这位小娘子是?” 宋南还未回答,修竹抢在前头说道:“马管家,这位是少夫人。” “少...少夫人。”马管家眼中满是惊愕,这公子寄回来的家书也未曾写过在白鹿县已经成亲。 宋南一共只寄回过一封家书,还是初到白鹿县时。 叶央有点窘迫,她刚下马车就被宋府大门震住,在白鹿县见过最阔气的地方大概是曾经陪爹送灯笼去大户人家,本以为那已经很大很气派。 哪知跟眼前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她顿生了退缩之意,不知所措站在宋南身旁,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宋南察觉到妻子的小心翼翼,握紧了她的手,安抚着她,“有我在,跟在我身边即可。” 叶央捏了捏他掌心的肉,算是回应。 马管家引着两人走到观妙阁,是苏氏住的院落。 越靠近,叶央心情越紧张,她跟在宋南身后小幅度整理着衣着和发髻。 直到踏进院子那刻,她停下了手。 马管家停驻小步,“公子,老奴便不进去。” 宋南颔首。 他侧身瞧着叶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眉眼一弯,“别怕,丑妇终须见家翁,况且夫人生的这样貌美,娘喜欢你还来不及。” 叶央抿嘴一笑,被他这句话逗乐了,紧张的心情霎时松泛几许。 “夫君,那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跨进门槛。 见着坐在里面的人,宋南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这时,叶央也看清楚里面情况。 上座的是位貌美的中年妇人,应当是宋南的娘亲苏氏。 旁坐着一位年轻女子,看发髻应该也是已婚夫人。 那女子似乎在他们踏进门一刻时,眼睛紧紧粘在夫君身上。 第41章 那人好像姓..... “娘。”宋南语气清淡,倒不像大半年未归家,稀疏平常一样。 宋南引着她,“央央,这位是我母亲。” 叶央心如擂鼓,手指紧紧捏住一小片裙裾,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唤了一声,“婆母。” 苏氏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未等她发话。 旁坐的女人发出惊讶的声音,“颜真哥哥?你成婚了?” 颜真是宋南的字。 叶央听到那女子口中的话,心头一颤,她记得修竹曾说过,夫君曾与表小姐定亲。 会是这位姑娘吗? “是。”宋南目光只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下,而后转到苏氏。 苏氏哑然,打量着厅中的女子。 身姿秀丽,相貌芳艳,只是这气质眼神稍显小家子。 她并不是看着门第的人,只是儿子出去大半年只有一封回信,出去一趟亲事就成了,实在令人难以消化。 叶央不敢乱瞧,只是隐隐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幽幽冲着她来。 大概是那位姑娘。 宋南道:“娘,她姓叶单名一个央字,是白鹿县人士,儿子已与她签订婚书,暂未办婚事。” 苏氏一直都知晓这儿子是极有主见,这娘子应该是有合他心意之处。 她又浅睨了旁坐女人一眼,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既然是儿子喜欢的,那便遂了他心意。 苏氏正色道:“娘知道了,你们找个日子把婚事办了,总不能没名没分跟着你。” 宋南露出笑意,“儿子知晓。” 叶央怔然,宋夫人就这样接受她了,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苏氏又说:“颜真,明日叫缝子上门替你夫人做几套像样的衣裳,顺便派个婆子教她京城礼节。” “桑嬷嬷,把我私库那一套头面取出送到他们院子里去。” 桑嬷嬷:“是,夫人。” 苏氏:“没事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宋南:“娘,儿子先退下了。” 走出厅堂后,叶央松了一口气,她感叹着自己命运,似乎还真有点福气在身上。 遇上这样好说话的婆母。 厅内。 苏氏呷了一口茶水,语气散漫对旁坐女子说:“应珍,你也看到了,不是姨母不帮你,而是他已有心仪之人。” 最重要是,她可以接受一个穷苦人家女子做儿媳妇,但不能接受寡妇勾引她儿子。 苏氏庆幸儿子这个时候娶了妻子回来,否则她这位外甥女还在肖想不应该的。 苏应珍紧紧掐住掌心,艰涩说了句:“应珍别无他想,如今夫君已逝,不想留在那,只想侍奉在姨母身边。” 苏氏不咸不淡说着,“你别说得我七老八十,姨母暂时不用你侍奉,如果你想待在宋府就安分守己的待着。” 苏应珍乖顺的点了点头。 她知晓姨母最恨寡妇,特别是主动勾引人的寡妇。 可自己也不想来宋府,被迫而已,只是没想到表哥竟然娶了旁人。 她起初存着一丝念想,也许表哥念着旧情能重新接纳她,以表哥现在势力,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那个人。 苏应珍心生后悔,当初怎么瞎了眼做出背叛表哥的事情,还被那人有心利用。 如果没有那稀糟的事,她早应该是国舅爷夫人。 ...... 宋府富贵,庭院磅礴大气,亭台楼阁,飞檐青瓦,曲折回旋,精致典雅。 长廊处绿树环绕,依稀可见树间点缀的汉白玉桌椅,四周假山上小瀑布缓缓下流,水声潺潺。 叶央一路上看呆了眼,好奇的问着宋南各种各样古怪的问题。 宋南耐心且宠溺回答着她有趣的问题。 直到两人走到一处叫月华院的院落。 宋南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道,“这以后是我们住的院子,里面的每一处,每一个人你都可以随意用。” 叶央十分好奇,“夫君以前住这儿吗?” 宋南摇头,“不是,我以前居住院子小,如今你在,那儿便施展不开。” “什么施展不开?”叶央问。 宋南玩味一笑,怕说出来,她又要红了脸。 但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 “施展夫妻之事。”男人低哑的声线划过叶央的耳廓。 点火般,她毫不意外的熟透了粉颊。 结果,院子没欣赏多少。 主屋内的床榻,叶央倒是先睡上了。 第二日她起来后,丫鬟已经准备好一套新衣服。 “少夫人,公子去了夫人那儿。” 叶央问:“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说,“奴婢叫喜儿,少夫人以后可以吩咐奴婢做事。” 叶央有些不习惯,忙说:“我....我自己可以做..” 喜儿抿唇一笑,“少夫人不必拘束,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子,奴婢乐意效劳。”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男人似踏风而来,身着一袭沙青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身姿挺拔如柏,玉冠束发,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宋南在白鹿县时,衣着以朴素为主,这样的他还是叶央第一次见。 似乎这才是他本来的面孔,矜贵傲才,风流韵致的世家贵公子。 “夫君.......”叶央眼中有些痴。 喜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宋南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白皙的小脸。 “为夫这样好看吗,令夫人呆了。” 叶央实话实说,“夫君确实很俊。” 她话中满是实诚,并无刻意恭维。 反倒叫宋南心跳漏了一拍,耳尖微红。 他掩饰般的假咳一声,说:“娘知道你累了,今日不需要去她那,我带你进宫见阿姐。” “进宫,夫君说的是皇宫吗?”叶央双眼瞪得溜圆。 昨日来宋府,已经是开了眼界,她想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去皇宫。 虽说宋南姐姐是皇后,可她想着应当也见不上几面,没想到刚到京城就去宫内。 宋南颔首,“是皇宫,阿姐人温柔,不会为难你。” 叶央整个人在一片恍然之中被宋南带进皇宫。 未央宫内。 宋南带着新妇对着皇后行了个礼。 宋鸢也如苏氏昨日一样打量着叶央。 叶央今日穿着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头发用碧玉簪高高挽起,容貌娇俏美艳,又为其添了几分贵气。 还以为是京中哪家高贵的小姐。 宋鸢很是满意,至少外貌与宋南极其般配,身份差一点就差一点,身世清白就行。 皇上虽许诺了她后位,但也知宋家到此为止。 宋南现在除了国舅爷身份,因从龙有功,提拔为大理寺卿。 又因苏家真正家主是宋南,皇上自然忌惮外戚干政。 三品已然是很好了。 只要她做好皇后本分,宋家便可安稳一世。 “倒是个可人儿,你过来下。” 叶央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诺诺的走过去。 宋鸢取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她。 叶央不敢收下,想推拒来着。 被宋鸢察觉到意图,直接开口道:“你现在是宋南的妻子,你也代表着他,多给置办些首饰,别丢他的脸。” 叶央顺从点点头,她也懂得这个道理,于是接受下来。 而后,姐弟俩闲聊起来。 宋南:“阿姐,据说陛下困在凉州时得一人解救?” 宋鸢点头,若有所思道:“是有这么一人,具体我不清楚,不过陛下似乎十分重用他,等西南战事结束,那人便会回京,那人好像姓......” 第42章 姓沈 “那日听陛下提了一嘴,那人好像姓沈。” 姓沈...... 夫妇二人皆是一怔。 两人许久没有提到过这个姓氏。 宋南收紧放在椅臂上的指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如此在意一个死人,哪怕是同姓都足以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烦闷。 他装作不经意,眸光悠悠一转,所有答案似乎就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叶央嘴唇轻轻抿起,微微发白,努力压下心中的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惊悸。 天下姓沈的何其多,况且那人早已死了,怎么可能是他。 可在对上宋南的眼神时,她心中无端多了一丝心虚。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清隽温润,一脸淡然的笑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仔细看,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 宋鸢似察觉到两夫妻的不对劲,探究道:“阿弟,莫非你认识那人?” 宋南绷紧的下槽牙一松,认识的那人已经是死人,是他多虑了。 很快,他面色恢复如常,装作随意说道:“并不认识,不过是有些好奇,这人究竟有何本领让陛下信任。” 宋鸢一笑,“陛下这些年收罗许多能人异士,有此人也算不得奇怪。” 宋南不置可否。 他不该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姓名失了分寸。 叶央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腿上,她不明白为何夫君总是对一个死去的人这样在意。 即使她和沈珏曾经有情,那也是过去的事情。 她如今只是他的妻子。 三人又闲话家常小会,宋南便与叶央离开了未央宫。 男人脚步极快,叶央有些跟不上,小声喊了句,“夫君,慢一些,我快跟不上你了。” 宋南回过头,见女人轻轻喘气,心生一丝懊悔。 他拉过她,摩挲着她的柔荑,似宝如珠般。 因忌着在皇宫,只是并立而站,轻声解释道:“是为夫不对,没考虑你的感受。” 叶央眼波柔软,故意蹙着秀眉,“大人走的这样快,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宫中吗。” 她瞪着杏眼,眼瞳透亮,如同水洗过的玉石。 小脸还泛着绯红。 听着她的控诉,狠狠地将宋南心撞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因为方才阿姐口中的那个姓,没由来的慌乱。 明知道是荒谬的想法,却隐隐间有股不祥的预感。 央央同他一样,别扭了才会称呼他为大人。 这样的称呼他更愿意在床榻上听见。 他确实此刻只想把她按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握住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微微勾唇,“为夫恨不得将你揣在怀中,如何会丢下你。” 叶央听闻,噗嗤的笑了出来,促狭的看着他,“夫君,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 他微微一怔,旋即,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他爱极了她调皮的模样。 不过却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以后他们还会生儿育女,共度余生。 何必庸人自扰。 “宋大人,许久不见。” 不远处响起一道如幽泉般的女子嗓音。 宋南望去,眉眼轻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下意识将叶央拉至身后。 叶央已经瞧见那女子,身着紫金色华服,步履间珠帘轻摇,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宋南微微垂首,“臣见过临安公主。” 临安走进,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瞥了一眼宋南身后的女子,嘴角笑意加深几许,“想必这位便是宋大人新娶的新妇。” 叶央赶紧站出来,做了个生涩的万福礼,“臣妇参见公主。” 临安蛾眉轻挑,眼中泄出几丝轻慢,“本宫还以为宋大人会瞧上哪位仙女,原来宋大人喜欢这样的女子。” 叶央呼吸一顿,她再不开窍,也听得出这位公主似乎来者不善。 她想她虽然不至于与仙女比美,但也不算很丑吧。 宋南眸光微冷,他本不予理会,可这位已经踩到他的底线。 他敛眸凛声道:“公主想必也知晓自己处境,请公主慎言。” 话落,临安嘴角笑意消失,她睨了宋南身后的叶央一眼,倏然想到什么一样,嘴角露出一丝玩味,“宋大人就是这样对待旧人吗,应珍是这样,对本宫也是这样。” 叶央瞳孔猛地一缩,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整个人突然间无法动弹。 公主的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宋南瞧着叶央苍白的小脸,眸色瞬间阴冷下来,他转眸看向临安公主。 一字一顿道:“公主若还想安生的待在皇宫,臣劝公主莫要与臣为敌。” 男人身上是彻骨的寒意,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 临安脸一僵,吞咽了下口水,眼神复杂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对她还是这样冷心冷肺。 宋南:“臣与夫人先行告退。” 说完牵着叶央快步离开。 临安转身看向那个男人和他妻子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新妇而已,能在意多久。 马车上。 宋南紧搂着她,低声解释:“我与公主并无任何关系,她曾与我表明心意,可我不喜她。” 怀中少女身子僵硬,看来她是在意了。 男人心中却升起一丝隐秘的愉悦,说明她心里有他。 叶央闷闷的嗯了一声,把脸埋的更低了。 男人轻轻掰过她的头,嘴唇似有似无在她脸上划过。 酥酥的,痒痒的。 他眉眼寂寂,哑着声道:“你知道的,我只有过你,那夜你感受不出吗?” 叶央脸一红,轻推了他一把。 赌气似说道:“我怎么知道大人在白鹿县之前有没有其他女人。” 宋南沉着脸,把她按在怀中,咬住她的垂珠道:“夫人试试,再喊我一声大人。” 叶央抬眼睨向他,男人目光似要把她吞噬一般。 她准备开口,下一刻,他俯下身来,薄唇微凉,吻在了她的唇间,温热的掌心敷在后脑。 狠狠地掠夺着她口中香甜的津液。 马车到宋府后。 叶央嘴唇殷红发肿,嗔了他一眼。 宋南俯身在她耳边,“今晚没完,本官要夫人喊一夜大人,求饶。” 她顿时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一瞬间,热度已经护散到脸颊上。 ....... 回府后。 宋南先去了书房。 “修竹,派人去查救出陛下那个人的身份。” 修竹瞪大双眼,“主子,是那人有威胁?” 宋南乜了他一眼, 修竹瘪了瘪嘴,又问:“主子,那人名字叫什么?” 男人深戾的眼眸微微眯起,“姓沈。” 第43章 颜真哥哥当初是为了公主与我退亲 翌日,叶央起的早,今日需去苏氏那请安,不敢怠慢。 新皇登基,宋南没有多余闲的时间,把婚事交代给叶央和苏氏。 叶央在沈家虽然没有晨昏定省的习惯,不过也是和黄氏同起同睡。 是以没什么区别。 她去观妙阁时,苏应珍也在。 苏氏见她过来,没什么表情,不冷不热的问了句,“叶氏,这两日可还习惯?” 叶央除了被人伺候点不习惯,这种福贵日子谁会嫌弃。 她如实说着,“多谢婆母照拂,一切安好。” 苏氏微微颔首,虽然小地方来的,还有那么点拘束,倒也不至于上不了台面。 “这位你前日见过,是颜真的表妹应珍。” 叶央隐隐猜到她的身份,并没有那样吃惊,只是心中忍不住有些泛酸。 而且昨日临安公主那番话,且不论夫君对公主如何。 对于眼前女子,她更加在意,毕竟他们曾定过亲。 叶央轻声唤了句,“应珍妹妹。” 苏应珍浅浅笑了下,“见过表嫂。” 她同时也在打量着叶央,那日只是匆匆一瞥,对这位表嫂未瞧仔细。 如今再一瞧,惊叹那小小县里难得有这种美人,只是再好能比得过京城女子么。 她心中愤然,表哥为何不再等她一下。 苏氏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叶央,“这是聘礼清单,你看看,既然你们已经签了婚书,该有的不会少你的,至于婚事一切从简吧。” “毕竟少有新妇在夫家出嫁,府外也会张贴告示,让人知道有这么回事便行,况且陛下刚登基,宋府不宜高调。” 苏氏说这番话并没有轻蔑的意思,叶央听起来也是这么回事,她接过清单应了下来。 苏氏又问,“你可识字?” 叶央点点头,“婆母,儿时母亲曾教过我识字。” 苏氏这时眼中才稍露满意,“婚事就定在五日后,虽然赶,但不宜拖久,以后颜真要出去应酬,总要让大家知晓你的存在,至于这几日你就跟着鸢儿派过来的嬷嬷学礼节,其他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斜睨了苏应珍一眼,但愿能消了她的心思。 “多谢婆母,儿媳定努力学。” 叶央突然觉得这一切过于虚幻,有些不真实。 她曾以为会在白鹿县过一辈子,却来了京城,有了另外的家人。 有一句话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但求往后只有福,没有祸。 苏氏也没什么要说的,便将叶央和苏应珍打发走。 叶央出观妙阁后,身后传来声音喊住了她。 “表嫂。” 叶央脚步一顿,知道是苏应珍,回头礼貌一笑,“应珍妹妹,有何事?” 苏应珍:“无事,不过想和表嫂说说话,我们边走边说吧。” 叶央虽有些不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两人走到荷花池边,放眼望去,春天荷叶刚从池塘里钻出来,皱巴巴地像枯叶一样,星星点点地飘在水面。 “表嫂昨日进宫可有见到临安公主?” 苏应珍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叶央心里轻轻咯噔。 她不知她想做什么,不露声色回道,“有的,能见公主一面实乃我幸。” 苏应珍闻言嘴角勾出一丝讥讽,又问,“她可曾说了什么?” 叶央抿唇,迟疑了一会,沉吟道:“没有,只是打了个照面。” 苏应珍觑着她,这位表嫂似乎傻乎乎的,她曾见去皇宫过表姐,未央宫与公主锦华宫根本不在一条路。 若不是临安这个贱人特别留意,怎么会碰见。 当初要不是她故意设计她,自己怎么会落到寡妇境地。 不过她倒是乐得,不如再添把火。 “表嫂,你可知晓我与颜真哥哥曾经定过亲。” 叶央知道是一回事,听她亲自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心中酸涩感顿时袭来。 她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苏应珍立即解释道,“表嫂,其实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怕你误会,才与你说开,而且表哥心中并无我......” 叶央听她说着,并未出声。 “不过表嫂,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颜真哥哥当初是为了公主与我退亲,这些事上你可千万别犯傻,公主也是痴情,皇帝都换了三个,至今还未出嫁.....” 后面的话,叶央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她心中不耐渐生,已经快要压不下去。 直到忍无可忍,叶央打断了苏应珍的话,“应珍妹妹,公主的事,不是你我能置喙的,至于夫君与公主如何,我相信夫君。” 她心中再不痛快,尚保持着一丝理智,皆因昨日她没有忽略宋南眼中对临安公主的嫌恶。 至于以前的事,只要宋南从今往后不欺骗她,她不会追究。 虽然不知这位表姑娘为何这样说,但总不是盼着她好的。 “我院子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话毕,叶央提步离开。 留着苏应珍怔愣在原地,她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倏尔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现在装的再好又有何用,怀疑的种子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况且临安那个贱人怎么会放手。 ....... 宋南回来时已经是戌时,等他洗净后,叶央已经躺在床内背对着他。 她侧身而卧,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散落在枕边,微微弯曲的手臂轻轻地搭在腰间。 他凝了半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本因繁重公务而积压的烦闷,一扫而空。 掀开暖衾,他小心的靠了过去,怕吵醒着她,虚虚将她揽在怀中,温香软玉抱满怀。 叶央并没有睡着,心中那股闷气还未消散,突然不想与他这样亲近。 试着轻轻挪动开来。 宋南察觉到,掐了一把她腰间软肉,“原来夫人还未睡,是在等为夫?” 叶央轻哼一声,在他怀中挣扎。 二十多岁的男人,正欲望强烈,哪受得了这样波动。 很快女人露出雪白瓷肌。 她翻过身子,阻止着他。 羞声质问,“夫君,你究竟对公主有没有.....心思。” 男人微微蹙起眉心,“提她作甚。” 旋即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 “苏应珍?” 叶央轻轻点头,“表妹也是为了我好,夫君不要怪她。” 男人墨深色的眼眸翻滚着暗色,似风雨欲来。 她又补了一句,“我相信夫君。” 宋南只觉得此刻不上不下,欲望和怒气相冲着,搅的他心中火气愈来愈盛,他怕发泄出来吓着她。 那股怒气自然不是对着她,于是硬生生压住冲劲。 咬牙道:“当年先皇曾想将公主许配给我,我并不想,于是定下应珍这门亲事,后来她背叛了我.....” 男人顿了顿,俯视着她。 小娘子一双眼睛盈盈动人,满是清澈,让人觉得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说谎都是亵渎。 男人强势的将他圈在怀中,衔住她的唇。 叶央下意识呜咽一声。 宋南心中戾气消散些许,接着说,“她的背叛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并不想娶她。” “所以我不在乎她的背叛,可是,央央,你不一样。” “如果是你,本官不会放过你。” 第44章 成婚 第二日,宋南把苏应珍的事情告诉了苏氏,交由她处理 苏氏恼她想让她离开宋府。 苏应珍却不愿意,梨花带雨的哭着,说着自己刚死了夫君,心中难受而已,说了胡话。 苏氏到底有些不忍,最后禁了她的足,直到宋南大婚后。 ....... 四日后宋南和叶央大婚。 宋南自然不允许出任何差错,苏应珍已被禁足。 至于宫中那位,宋鸢已经派人留意。 婚事看似简单,却也繁复。 请的宾客并不在少数,宋家和苏家生意往来,还有宋南同僚。 除了省略了宋南接亲那一步,该有的都有。 大家心知也算名正言顺,又因宋南如今国舅爷身份,无人敢说闲话。 主厅内。 火盆摆在庭院中,两人齐齐跨过。 喜婆子吉祥话一路走一路唱,苏氏早早坐在长辈席位等着夫妇俩,待到了正堂,便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苍天为凭地为证!\" “二拜高堂!终生不忘养育恩! ''夫妻对拜!偕老白头万事顺!\" 夫妻俩按照指引完成礼仪。 苏氏喝完媳妇茶,嘴角翘的老高,宋府丁稀薄,早该添喜事了。 喜婆子,“礼成,送入洞房!” 月华院,大红的锦绸,从屋门口,铺开到了月华院外,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高挂了红绸裁剪的花。 宋南把叶央送到房内,安抚几句后,出去陪宾客喝酒。 房内,叶央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肩披霞帔,着上红服的她,更是千娇百媚。 叶央在京城没有亲人。 苏氏派了几位苏家的表亲姐妹在婚房内凑着热闹。 都是打趣的笑声,叶央脸被印染的更加绯红。 很快,喜婆子将人散去。 喜婆知晓叶央并非初次,那方面也没过多交代。 不一会,宋南回来。 房内喜婆和丫头跟着退出。 叶央的视野中只有喜帕下窄窄的一小片,余光看着男人金丝呢鞋靠近,仿若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心里砰砰直跳,紧张极了。 洞房中烛光熏残了香,绳结抱着宫灯,光透过薄纱,仰枕倦容,似梦也似魂。 宋南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男人挑开喜帕,一张芙蓉面露出来,在火红的衬托下,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 他那如剑般的浓眉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仿佛有一头凶猛的野兽想要挣脱束缚,那种难以抑制的躁动在他体内肆意横行着。 男人眸光之中,满是无尽的温柔,就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渐渐地蔓延开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再也没有比娶到心仪之人更加令人得志的事。 ....... 宋府大门外。 清脆的马蹄渐渐袭来。 为首的青年,坐在高马之上,眼眸清冷,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洁却又盛气逼人。 身后跟着的男人打趣道:“刚回京,就撞见喜事,将军这是有好事要发生。” 青年身下的黑色骏马蓦然仰蹄,他斜睨了一眼朱门上的牌匾,宋府。 冷冷一眼,转瞬即逝。 第45章 她不会见到他 红鸾帐内,鸳鸯喜被。 新人交颈缠绵。 叶央无力的瞄了一眼窗棂,虽然那种事她也舒服。 可她并不贪,至少没有眼前的男人贪。 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屋外的天色很快光亮。 “宋大人,适可而止......” 叶央嗓音微醺而低哑。 听起来格外撩人,如撒娇般带着尾音。 “夫人很美。” 男人嗓音紧绷,对他来说,这是激励。 人生枯燥的长河中,只想与她携手相伴。 ……… 胡闹过后,两人该去敬茶。 进到到观妙阁后,苏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她等了两炷香时间,月华院的婆子来说两位主子还未起床。 仔细一问,是她儿子不肯放过儿媳妇。 苏氏觑着春风满面的儿子,和双眼泛青的儿媳妇,心中顿时微妙。 特别是儿媳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这小子。 她瞪了宋南一眼,“你们年轻人,要知节制。” 宋南面色从容,说道:“儿子知晓分寸。” 这母子俩明明是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害羞的却是叶央。 苏氏:“你今日休沐,带央央去城中转转。” 宋南勾了勾唇,“儿子正有此打算。” 两人被苏氏打发走之后,坐上马车往城内去。 皇宫内。 一身黑色骑装的青年行至大殿中央,来者眉峰冷峻,气势凛然。 沈珏单膝下跪,“臣参见陛下。” 李元炙眼睛闪过一丝光亮,走到男人身前,虚扶起他的手臂,“沈将军,快请起。” 沈珏起身,抱拳道:“陛下,太子余党已全被捉拿,等候陛下发落。” 李元炙十分满意的看着沈珏,“朕果然没有看错沈卿家,当日若不是你,朕恐怕早已身陷囹圄。” “既然已回京,先好好歇几日,朕已派人将你父母接回京中,暂时将他们安置在一座小别院里,朕会另外赐一座宅邸给你。” 沈珏眉心微拢,问道:“多谢陛下,请问臣嫂嫂是否在其中?” 李元炙愕然,“朕未曾听说还有年轻女眷随行。” 沈珏眉头拧的更紧,内心传来紧张感越来越强烈,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尖锐的慌乱。 让他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十分难受。 她会去哪里,莫非回了娘家? 李元炙曾与沈珏被困凉州时,两人不敢多睡半刻,促膝长谈间,知晓他喜欢的女人正是他寡嫂。 倒也不吃惊,别说民间,他从小在皇宫,丑闻可比这多得多。 况且女守寡,男未娶,当时在想若是将来他登基那日,给沈珏赐个婚又有何难。 李元炙心念一转,倏然间想起一件事。 “沈将军可还记得宋国舅,曾在白鹿县当过县官。” 沈珏抬眸,眼中释出几抹微光。 “陛下可说的是宋南,宋大人?” 李元炙颔首,“正是,他早你归来一些时日,说不定知晓你嫂嫂消息。”旋即笑了笑,“宋国舅的妻子也是白鹿县出身,两人昨日成婚,也是沈将军同乡。” 沈珏眉心微动,那昨日经过的宋府,或许就是他的府邸。 与他成婚的女子又会是谁。 他脑中蹦出一个画面,短短一瞬背脊发寒,而后又在心中否定,如何可能。 她答应过等他回来。 沈珏一刻也等不了,作揖道:“多谢陛下,臣告退。” 他迫不及待离开皇宫,所有关于她的线索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只是没想到事情那样巧合,原来宋皇后是宋大人的长姐。 他竟也回了京城。 门外候着的将领问道,“将军去哪?” 沈珏:“去国舅府。” ....... 茶楼厢房内茶香袅袅,半撑开的雕花窗牖内,露出女子半边嫩白的小脸。 “京城的确繁华。”叶央不由得感叹。 但她仍有些怀念在白鹿县的日子。 毕竟那里是她的根。 她秀眉微蹙,心头袭来一抹惆怅感,桌上的茶点本是香浓糯口,可忽然间失了胃口。 小娘子忽变的脸色落在宋南眼种,他的心也随之一紧。 男人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继而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屈指扣住。 “夫人.......” 宋南刚准备说着什么,门外传来修竹急促的声音。 “主子,急告。” 宋南深看了一眼叶央,无奈叹道:“夫人,等我。” 叶央莞尔。 这时,窗外的马蹄声扬来,她随意望去。 马背上的男人身姿挺拔秀颀,只是瞧了个背影,也能感觉到骑马之人一股肃杀之气。 短短片刻,叶央心神微晃,一种熟悉感随之而来。 很快,她嗤笑一声,断断不可能。 叶央又转眸看向厢房门,虚虚掩着。 听不清门外两人的声音。 “主子,属下已经查到那人身份.......”修竹眼神闪烁,似不敢直说。 “说吧。”宋南寡淡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修竹皱巴巴吐出剩下的话,“主子,那人姓沈,单名一个珏字,是白鹿县人士。” 男人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半晌才开口,“可查清楚。” 刹那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漠,眼里的光也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无尽阴寒幽深。 修竹笃定,“主子,查清楚,那人已经回京。” “主子也不一定是沈捕快,也许是同名同姓......”他补道,只是最后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宋南觑着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白鹿县还有第二个沈珏。” 修竹想自然是没有,不过沈珏活着回来又如何,夫人和主子已经成亲,还怕他抢人不成。 “主子,夫人那,需要交待吗?” 男人顿了顿,眼眸阴戾而冰冷,“不需要,她不会见到他。” 第46章 沈珏你逾越了 宋府大门。 昨日喜庆的红绸依然悬挂高门,小厮正清扫地面,门外告示一并撕下。 沈珏吁停骏马,利落的翻身下马。 男人气势刚健,勃然英姿,阒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小厮立马停下手上动作,宋府已非比寻常,来者皆是达官贵人。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沈珏先出了声。 “请问,这是不是国舅府?” 小厮立马应道:“这位爷,正是国舅爷府邸。” “劳烦通传一声,沈珏有事相求。” 沈珏秘密回京,京城没有几人知晓他的身份。 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一身凌厉的气势让他不敢怠慢,恭谨说道:“这位爷,我家主子不今日在府内,或许您改日再来。” 沈珏皱眉,“可否告知国舅爷方位,我有要事找他。” 他不想耽误一刻时间,只想快些找到她。 小厮道:“这位爷,小的并不知晓主子在哪。” 就算知晓,也不能透露。 沈珏嘴角微微下沉,握紧缰绳,准备牵马离去。 打算晚些再来。 刚一转身,一辆富丽的马车迎面而来,悬挂铃铛的木牌上刻有一个宋字。 小厮立马唤道:“这位爷,主子的马车回来了。” 修竹策停了马车,虽打探到沈珏未死,这一眼还是让他十分震惊,又想到车厢内的主子和少夫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修竹。”沈珏也瞧见了他,点漆的黑眸中激起一丝波澜。 修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沈捕快,许久未见.....你不是死了吗?” 沈珏暂未受封,他只能装作不知,至于当初获悉他战死的消息,恐怕是个乌龙。 宋南听见两人的对话,微垂眼眸,怀中女子睡颜安宁,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沉闷的寂静中似乎能听到女人细微的心跳声,他深邃的眼眸内垂落下一抹暗色阴鸷,目光如利剑般锋利,切割着空间的平静。 沈珏疑惑皱眉,“我死了?此话何解。” 修竹干笑两声,“大人曾派人打探你的消息,可能消息有误。” 沈珏心中微动,那她是不是也以为他死了,继而离开了沈家。 他并没有纠结他为何死了这件事,而是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她的答案。 “我有些事想问宋大人。”他神色严峻起来。 修竹侧头对车内说话,“主子,如何?” “让他说。”车内男人声音极淡,不带一丝的温度,没有丝毫的起伏。 沈珏一步步走向前,沉稳有力。 “请问宋大人从白鹿县回京时,可曾见过在下的嫂子,叶央。” 他声线一向偏冷,如水击石头般冰凉,铿锵而有力。 清凌的嗓音徐徐灌入车内,叶央似被吵到,蹙了蹙眉心,在男人怀中无意识的蹭着。 宋南眼内爬满暗色,压着心底那股涌动的戾气,轻抚着她的背,继续哄着。 怀中小娘子复而睡着。 他的大掌轻轻覆上女人的整个耳廓,嗓音刻意压出几分暗哑,“未曾见过。” 车头的修竹咽了下口水,谁能想到一车之隔,你要找的嫂子在马车里。 这沈珏也是执着,都成了大将军,要什么女人没有。 他扯了扯缰绳,骏马抬了一脚,“沈捕快,麻烦让一让路。” 沈珏立在原地未动,带着一份犹疑,目光锁在车帘上,思索着道:“据闻宋夫人是白鹿县人,宋大人可否让我与令夫人说几句话。” “放肆,沈珏你逾越了。”宋南低哑的嗓音像砂磨刀石上磨过的刀片,在一点点割断理智的弦。 他怕惊动怀中的女人,克制着心绪,紧攥的手指关节处发白。 修竹:“沈捕快,你还是先回吧,我家夫人应当不认识你嫂子。” 沈珏垂下眼睫,纤长的羽睫颤动几下,沉寂感涌上心头,“是我冒犯了。”他让出身位,“宋大人,请。” 车轮缓慢地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从他身边驶过。 男人回身盯着逐渐没入宋府的车厢尾部,若有所思。 他与宋大人在白鹿县时,相处甚少,但在他印象中,宋南极少动怒,且他们之间并无仇恨。 方才他反应似乎过于反常。 ....... 叶央是在宋南的怀中醒来。 屋中烛火摇曳,她赶忙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夫君,我睡了多久?” 宋南将她扶稳,眸子黑黑沉沉,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昨夜让你受累了。”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拨开她脸上的发丝。 叶央含羞带笑,“夫君知晓就好,以后可不能那般.....放肆。” 男人眼中流过笑意,握住她的手时,忽而一顿,语焉不详道:“夫人,以后尽量少出府,如有需要派人知会我即可。” 叶央愣道:“为何?” 短短一瞬,她脑子想了很多原因,最后略带委屈说,“是我今日让大人丢脸了?” 男人眼眸深邃的望着她,狭长的丹凤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夹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病态。 “夫人如此花容月貌,岂会让为夫脸上无光,只是如今宋家势旺,阿姐贵为皇后,不少人想攀上宋府这条线,我身为大理寺卿,岂能同流合污。” “那些人自然会想办法借机接近你,先避一阵可好?” 他重新把她按在怀中,倾身问道,唇瓣故意从她脸上擦过,“还是说,夫人想在夜深时对为夫吹吹耳边风。” 叶央正认真听着他的分析,哪知这人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昨晚的荒谬历历在目,她赶紧推开他,轻跃了下来,“夫君,该用膳了。” 宋南痴慕的笑了笑,看向她时眼中溢满宠溺,似天边清亮的明月染上了人间的温度。 只要她乖乖的待在府邸,他一切都可以依着她。 他并不是想囚她一辈子,沈珏总会成婚,或许那个时候,他没有那样碍眼。 第47章 今日见了谁 昨夜,叶央睡得极好,两人温存了会,宋南便放过了她。 她早早去苏氏那请安,禁足多日的苏应珍也在,两人浅浅对视一眼。 就听苏应珍对苏氏说,“姨母,陛下新封的定国大将军今日班师回朝,据说年轻有为,我在碧云轩定了一个厢房,姨母一同去凑个热闹。” 苏氏沉思了会,笑道:“我就不去了,你带着你嫂子去。” “她呀......”苏应珍有些不情愿,但在对上苏氏的目光,她咬牙应了下来。“是,姨母。” 叶央想到昨日宋南说的话,踌躇道:“婆母,我就不去了。” 苏氏纳闷,“为何,你心里可还怪应珍那日说的那番话,你放心我已经教训她了。” 她给苏应珍使了使眼色,苏应珍识相的接过话,轻咬着唇,说道:“嫂子,那日是我不对,今日算是我的赔礼,碧云轩的菜色不错,嫂子这顿我请你。” 叶央有些为难,她其实想出去看看,定是十分热闹。 苏氏见她犹犹豫豫,心中有点不耐,直接替她定了下来,“就这样,我这也不留你们,你们俩先去吧。” 叶央转念一想,只要在宋南散值时赶回来,而且她不会接触那些有心之人。 他应当不会生气。 于是她应了下来。 苏应珍微微撇嘴,带着她上了马车,两人直接来到碧云轩。 两人单独相处时,苏应珍也懒得装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样好心机,那日同你说的话不过是为了你好,你却在姨母表哥面前告我一状。” “你怕你与颜真哥哥成婚时,我抢走他吗?” 她面带讥笑,又有几分不明所以的得意。 这女人越是忌惮她,说明她在表哥心中分量越重。 叶央有些惊讶的她的变脸,除此之外对她的话没有太大波动,毕竟那日已经知晓她的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她反唇相讥,“你可以试试。” 其实同为寡妇,她能体谅这位表小姐的心情,但总不能容着她一直踩着自己底线。 苏应珍轻哼一声,“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感情,表哥心中怎么会没有我,我成婚后,你定是趁他失意的时候勾了他。” 叶央颇有些无奈,她从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出夫君对这位表小姐有心思,况且她才是被他勾引的那个。 “应珍,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不如你改日去问问夫君的意思。” 苏应珍还想说点什么,窗外突然之间,人声鼎沸,马蹄声渐渐徐来。 苏应珍占了一个窗户,往外望去。 军队中,为首的青年跨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一身铿锵重甲,头戴银翅金盔,面容俊美,英气逼人,神色肃穆,背脊挺得笔直。 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苏应珍不由得脸一红,一个将军怎么会这般好看。 她下意识往叶央那瞥了一眼。 只见她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她冲她喊了一声,“怎么,又想勾引将军?” 叶央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她,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复而看向窗外,男人坐在马上,目无斜视,并未发现自己。 听着楼下那些人不停喊着沈将军,瞬间明白了那人真的是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直冲心头,就像洋葱摆在她眼前,直接熏红了她的双眼。 她该惊喜的,他没死,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叶央鼻子一酸,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 她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匆匆与苏应珍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 旋即推门离开。 苏应珍虽觉得古怪,但她不在这更好。 叶央下楼后又往男人离去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替他欣慰,不知他经历了何事,成了将军。 这样也好,他们注定无缘,或许他也已经不在意她。 喜儿问道:“少夫人,回府吗?” 叶央心中一片茫然,她并不想回府,便说:“随便逛逛。” 她漫无目的走了许久,直到喜儿提醒,“少夫人,大人快散值了,要回府吗?” 叶央这才意识到该回去,耽搁的太久了。 “回去。” 回府后,她快步走回房内,他却早已坐在房间候着她。 男人面色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幽暗的眼底蕴藏着惊涛骇浪,就像一个黑洞要把她吞没。 叶央心弦一颤,不敢往前半步。 “去哪儿了。”男人嗓音低沉,隐含不悦。 “我.....我今日和应珍出去了一趟。”叶央下意识蜷紧指尖。 他眉头蹙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今日见了谁。” “今日......”叶央心头像被一把无名火烤着,眼神忽明忽暗,“今日见着大将军回京。” 宋南闻言微微抬起嘴角,“央央,你还不愿说实话。” 叶央脑子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问着他,“你知道他没死?” “你为何不告诉我?”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忽地笑了,“告诉你,好让你与他重续前缘?” 叶央极快的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宋南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沉重嗓音说道:“过来。” 语气不容争辩。 叶央眉梢染上一丝慌乱,唇抿了又抿,迟迟未有动作。 宋南狭眸紧盯着她,缓缓皱起眉宇,“我说过,我过去,不止这样算了。” 叶央咬着唇,小步小步移了过去。 “夫君.......” 她刚一开口,整个人被宋南带入怀中,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猛的吻了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唇齿相偎的亲吻从未如此凶猛,明明天天亲昵,他却像饿了很久般径直撬开她的牙关卷扫涤荡。 女子的呜咽声断断续续溢出来。 比洞房那晚似乎有过之而不及。 “央央,我不怪你。” 他只怪自己给了她机会,以为她会乖乖听话在府中等他回来,他该管着她的。 第48章 我心里只有你 别院内。 年轻的将军看着手中的密折,面无表情。 帝王大多有的通病,疑心重。 太子余党虽已除,可太后仍把持部分朝政。 当今孝仁太后年岁并不大,她并非李元炙和太子生母,膝下有个五岁稚儿。 若没有太后和周也将宫门打开,李元炙不一定能顺利登基。 可扶者也可以是毁者。 于他而言,现在更像李元炙的刽子手,不过是帮他处理一些潜在的威胁。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是黄氏。 沈珏抬眸看去,神情放松下来,“娘。” 黄氏笑了笑,扫了一眼桌上,好几本折子摆在上面。 脸上笑意愈发强烈,如今儿子身份不一样,整个沈家都跟着沾光。 她拿起桌上镇纸看了看,又放下,“是这样的,今日那个谁....李侍郎家那位,她说的话倒是蛮合我心意,如今陛下登基,后宫都开始选秀,珏儿你也可以考虑娶一门妻子。” “不如改日安排你和李侍郎千金见一面。” 沈珏唇线拉直,毫无情绪地说:“娘,儿子暂不愿成亲,况且她还未寻到。” 黄氏自然知晓儿子口中她是叶央,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她说不定已经嫁给别人,值得你这样惦记吗?” 沈珏敛眸,沉默不语。 黄氏气结,“那一日未找到,你就不成婚?” “不会很久。” 男人声音如深冬寒夜,悠长深远。 黄氏心里埋怨着叶央,勾的她两个儿子魂不守舍,偏偏当初是她教唆,她又不能全然怪她。 只是万万没想到小儿子没死,还做了将军。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就不让她离开沈家。 她狠狠瞪了一眼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重重的哎了一声,愤然离开房间。 黄氏刚踏出门槛便碰见正要进来的何褚。 何褚:“沈老夫人。” 黄氏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何褚走进去,问道:“将军,您和老夫人之间闹矛盾了?” 沈珏合上密折,淡淡说道:“不过是寻常小事,那事查的如何?” 何褚面色微凝,不慌不忙说着:“将军,属下派人查清楚了,宋国舅从白鹿县回来时,身旁跟着一位妇人,那日成亲您也瞧见了,正是娶的那位女子,属下打听到那名女子姓叶,单名一个央字。” 沈珏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震惊。 指节一紧,用力到发白,密折被他撕扯成两半。 “何褚,你再说一遍,那女子叫什么名字。”男人声音发紧,眼神复杂难辨。 何褚瞧着沈珏的模样,迟疑了一瞬,重新说道:“将军,宋国舅的妻子姓叶,单名一个央字。” 沈珏颓然松手,神情凄然,犹如一只困兽。 接着,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何褚僵硬的站在原地,额上浮出细密的汗珠。 沈将军比他还小几岁,但他这条命是沈将军救的,当日晋王被困凉州时,太子假意派人支援粮草。 他和沈珏则是运送粮草的士兵,若不是沈珏发现粮草不对劲,他们刚进凉州城就会被晋王的人射成靶子。 最后不知将军和晋王说了些什么,晋王便开始重用将军。 他小心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将军,可是哪里不对劲?” 良久,男人轻笑出声,眼梢泛着薄红,眸中浮现出一抹悲凉,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手指微微颤抖着。 原来那日回城经过宋府,是她的婚事。 那辆马车内,他差一点就找到了她。 他为何如此愚笨,昨日宋南对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何褚将男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倏然间,像是抓住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慢慢形成,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这不可能吧。 “将军,莫非您找的人是国舅爷的......” 他不敢说完。 沈珏没有否认。 “随我进宫一趟。”转瞬间,男人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声音清冽中带着些许沙哑。 皇宫内。 沈珏单膝下跪。 李元炙唤起二人,问道:“沈将军何事?” 沈珏垂眸,作揖道:“陛下,微臣想请您帮个忙。” 李元炙眉眼微阔,来了兴趣,“哦?什么事情。” 沈珏神色淡然,“陛下,臣才得知原来宋国舅夫人是臣的大嫂,只是如今她已嫁作他人,臣别无他想,不过宋国舅对臣有些误会,臣过几日迁入将军府,还想请陛下做个和事老。” 李元炙起先惊讶,事情竟然是如此之巧,宋南妻子是沈珏的嫂子。 他哪里不知道沈珏的意思,毕竟都是男人,宋南怕也介意沈珏的存在,不过既然沈珏已经放下,宋国舅又有何好计较的。 况且两人是他所重视的肱股之臣,自然乐意做这个人情。 李元炙思忖片刻,应了下来。 沈珏走出皇宫时,天边夕阳渐沉,余辉交映间,他心神微恍,只要一想到她现在与那人同桌而食,同榻而眠,交颈缱绻,甚至做尽夫妻最亲密的事。 突然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无力,却像是锋利的刀刃,不停地割在心口,令人窒息。 这种无力感非但没让他平息胸前的怒火,反而另外一种肆意的念头飞快增长。 男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深邃的眼眸内垂落下一抹森然阴冷。 “把这份帖子送到宋府。”沈珏交代。 何褚接过,小心的瞧着他的神色,怎么感觉将军并不像方才说的那样释然。 不过他不敢多问,只按照将军吩咐的把帖子交给宋府。 这个帖子自然落在修竹手中。 “主子,这是何副将送来的帖子。”修竹递给宋南。 宋南接过看完,面带浅浅的嘲讽的笑意,“他倒是会找,让陛下帮忙。” 修竹不知帖子内容,但也猜到一二,问道:“主子,是沈珏送来的吗?” 宋南把帖子丢在桌案上,“准备份礼,过几日将军府宴请。” 修竹诧异,问道:“主子您一人去吗?” 宋南仿若无意,眼眸却淡漠清冷如腊月霜雪,“他借陛下口谕,宴请整个宋府,自然包括她。” “夫人那.......” 宋南笑了笑,“我改变主意了。” 是夜,梅花落后,庭院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幽香,残月映照苍穹一角。 “陪为夫小酌一杯。” 宋南已经在她面前摆好一只白瓷杯,见她坐下,他提起酒壶,轻拢衣袖,不紧不慢地为她倒酒。 酒满杯后,荡起小片涟漪。 叶央很少喝酒,她也不会喝酒,一沾酒便会脸红。 她转眸看向他,男人今日似乎有些反常,有些奇怪的问道:“夫君,今日有好事发生吗?” 男人温柔的笑开,“谈不上好事,只是从未与夫人小酌过,夫人不愿?” 她歪着头看他,眸光流动,笑着说了句,“我没有不愿,只是待会要劳烦夫君照顾我。” 女人伸出素白小手,端起酒杯一口喝完,她不忍扫他的兴。 很快,一抹绯红晕上她的脸蛋,眼角簇着绯意,面如烟霞。 倏然间,她小声打了一个嗝,赶紧捂住嘴,脸颊更是熟透。 宋南无声笑了下,目光温柔而纵容,还有一点点的无可奈何。 温声道:“过几日将军府宴请,一同去。” 叶央并未喝醉,可脑袋还是木了一下,喃喃道:“将军府.....” 倏尔反应过来,抬眸看向他,愣愣开口,“夫君,是他的将军府?” 宋南从她口中听到一个他字,都有些无法忍受。 他轻咬下舌尖,压住心头戾气,揉了揉她头顶,“是他,以后你们总要见面,之前是为夫小心眼,只要夫人心中有我便好。” 男人低头看着她,眼神晦涩不明,像一汪深潭。 他在期待着她将要说的话。 叶央被酒气熏着,眼眶微润,心中一软,到觉着自己可恶起来,这样好的夫君,她竟然因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心神偏了。 她拉过男人腰间的革带,环住他的腰,将脸紧贴在她腰间。 “大人,我心中只有你。” 男人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这个回答他很满意。 他不介意让沈珏见到他们的恩爱,他请出陛下又如何,只要她永远离不开他便好。 他微微俯身扣住她的下巴,小娘子双眼泛起潋滟迷离的波光。 “央央,告诉我,你离不开我。” 叶央酒劲上来,脑子如同浆糊一般,眼前的重影越来越模糊,无意识重复着男人说的话,“离不开.......” 第49章 吾妻 叶央睡了一觉,酒意全醒,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下床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喝。 对于怎么回房她完全不记得,可她清楚的记得夫君与她说,过几日将军府宴请宋府,她也在其中。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当她已经下定决心放下这段过往,世事往往难以预料,这人却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眼前。 心底那阵酸涩又冒了出来。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不见他。 现在想想,沈珏与她好似差那么一点缘分,当初是他不愿意娶她,可等到那一天以后,他却消失了。 他如今又出现,她却已经嫁人。 喜儿走进来,瞧见叶央光脚踩在地面,赶紧拿过筒袜替她穿上。 她刚捧起那双秀气的玉足,不由得低呼一声,“少夫人,您的脚很凉。” 叶央垂眸看去,喜儿的小手暖在她脚背,那种实感让她瞬间意识过来,又在庸人自扰。 她粲然一笑,突然间想的有些过头。 不过是见一面,两人已经有了各自的位置,恐怕只有她独自纠结。 他现在是大将军,岂会为了她一介妇人沉溺过去。 况且夫君才是她该上心的那人。 想通这一层,她释怀许多,眸中冰雪消融,染上星星点点的春意,对喜儿说,“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 皇宫内,太和殿。 “退朝吧。”李元炙挥退众人。 宋南目不斜视转身离去,行至御前院时,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宋大人,稍等。” 他停下脚步,唇角微微勾起,转身后,笑意消失。 “沈大将军,有何事。” 沈珏面色从容,仿佛只是最平常的照面,“宋大人,过几日是将军府宴请,大人可要早些到。”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动,“实不相瞒,家母许久未曾见过嫂嫂,心中想的紧。” 听闻此话,宋南眸色骤然转冷,恰似一把刚刚开刃、寒光四射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人未散,他低斥道:“沈将军!谨言慎行,她现在并非你的嫂嫂,而是吾妻。” 沈珏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吾妻,真可笑。 双侧的拳头紧了又紧,胸腔闷得不像话,像是堵了一口热气,无法疏解。 他极力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佯装风轻云淡,略带歉意道,“是在下失言,给宋大人赔个不是。” 宋南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漆黑的双眸中,却在一瞬间透出了某种警告。 “沈将军,下官定会携吾妻前来。” 这时一个小太监小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说,“沈将军,您在这就好,孝仁太后有请。” 沈珏拧眉,“太后请我做什么。” 小太监:“奴才不知,请将军随奴才走一趟。” 宋南似想到什么一般,哂笑一声,“沈将军好福气,能入太后青眼。” 沈珏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 宋南又道:“下官告辞,沈将军请便。” 男人转过身,眼眸内垂落下一抹阴冷暗色。 沈珏觑见他离去的背影,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声音冷硬,“带路。” 男人高大的身影踏入宁寿宫时,孝仁太后眼睛陡然一亮。 她曾远远见过沈珏一眼,就觉得此人身姿非凡。 如今近眼一瞧,男人容色出众,俊脸凌厉分明,挺鼻薄唇,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睛,就好像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如此人才,若为她所用,幸事一桩。 沈珏只是浅瞧了一眼高坐上的女人,垂首道:“末将参见太后。” 妇人眼中含笑打量着他。 沈珏有些不耐的蹙起了眉。 这时,孝仁太后手一抬,说:“沈将军,免礼吧。” 沈珏道:“不知太后找末将何事。” 孝仁不紧不慢说道:“哀家听闻陛下被困时,是你救了他,听说你曾做过捕快?” 沈珏:“回太后,是。” 孝仁更为满意,祖上泥腿子,不过是靠着陛下信任混的一席之地。 “你以后便好好为陛下效力,哀家可是看好你。” 妇人魅长的凤眼饱含深意。 沈珏作揖道,“末将定当不负皇恩。” 他自然知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如今陛下政权未稳,周也将军是太后一派,自己如今是天子近臣,手握兵权,不过是想拉拢他罢了。 为小王爷铺路。 孝仁瞥了一眼偏殿,虽有些不舍,还是说道:“沈将军,暂无其他事,你先退下吧。” 沈珏刚走出大殿,偏殿女子走了出来,正是临安公主。 临安淡淡看了一眼男人远去的身影,面无表情问道:“母后,你瞧上他了?” 孝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梢挂笑,“算是吧,如何。” 临安赞道:“沈将军风华正茂,自然是不错的,可是周将军那如何交代。” 孝仁脸色微变,“四十岁的男人如何同他比,况且哀家可以扶植一个周也,也可以扶植一个沈珏。” 临安又问,“若他不从呢?” 孝仁不屑的笑了笑,“不过泥腿子出身,你以为皇帝能信任他多久,树大成荫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她淡淡睨了临安一眼,“还好你不是我女儿,一个男人都搞不定。” 临安垂眸,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若天下人知晓太后淫乱后宫,甚至把男人放在她后院充作面首,会如何唾弃她。 可她现在还不能跟她翻脸。 她乖顺的回道,“母后教训的是,今晚需要儿臣送谁过来?” 孝仁略一犹豫,她见了沈珏之后,突然间发觉临安后院那些男人有些乏味,可又不想空着。 便说:“就那个武夫吧。” 稍稍填补下那人离去的空虚。 “是,儿臣先行告退。” 微风拂过,半空残霞如鱼尾一般鲜红,却流不进男人心中。 他无心欣赏,心中沉郁未消,晨日那番毫不掩饰的挑衅,他心头怒意难消。 他刚踏进房间,女人坐在烛光前。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柔光笼罩,明珠生晕一般。 那双秋水般的明眸,像是被点亮的星星,微光闪动,直跳他心。 “夫君,你回来了。”叶央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只片刻,宋南心中好了大半,她总归是他的妻子,谁也抢不走。 他伸手从她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从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良久,她听到男人有些闷沉的声音。 “夫人,我竟有些怕了。” “怕了?”叶央不明所以,“夫君也有怕的东西吗?” 她转头看向他,男人立刻攫住她的目光,漆黑的瞳仁里有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男人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夫人还记得昨夜说了什么。” 他的怀抱越来越紧,像要将她揉入身体内,让叶央透不过气。 “夫君,先放开我......”她双手抵在男人胸前,想弄出些空隙。 宋南没有放手,笑了笑,眼中却没有半分温度,“你又知道,沈珏今日对我说了什么吗。” 第50章 口是心非 “他说了什么?”叶央轻声问道。 她语气并不急切,却让人觉得十分在意。 宋南眸色一沉,对着白皙滑腻的脖侧一口咬了下去。 叶央吃痛的哼了一声,全身紧绷。 他松开口湿热的唇又移至垂珠,惩罚似的用两旁的尖牙磨着软肉,嗓音暗哑森然,“他说让我好好待你。” 叶央吃痛,睫羽轻颤,拳头打在男人肩上,不痛不痒。 不过略松了一口气,沈珏若是真这样想最好。 她也希望他能有段好姻缘。 所有事情仿佛都已尘埃落定,可眼前这男人为何又生气了。 老实说,她怕宋南生气,与当初在白鹿县那位雍容大度的他判若两人。 似乎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这位宋大人极爱吃醋。 她还来不及哄他,他便说出了他生气的答案。 “央央,你果然还是在意他说的话。”宋南嗓音逐渐无力,侧脸贴着她。 接着,她感觉到颊边有些许温热的湿意。 叶央扭头望去,男人眼尾洇湿,绯红清润的眸子破碎又委屈。 那目光仿佛她是个负心人一样。 她心中蓦然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觉,虽然她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无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宋南在县衙做事她见过,沉稳有手段,亦不会因为弱者有罪,便生了恻隐之心,反而十分果断。 男人在她面前虽不至于叫嚎啕大哭,但也让叶央大开眼界。 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倒让她欺负上了。 她在男人怀中转了个身,看着他的眼睛。 举起手指,起誓道,“大人,日月可昭天地可鉴,民妇对他并无念想,民妇心中只有你一人,如果大人不信,民妇愿……” 还未说完,宋南咬上她的唇,一松又一咬,软嫩微弹,水珠轻溅。 叶央整个人怔住,耳廓瞬间红透 男人眼中如藏着万家灯火,簇红的眼梢潋滟无边,炙热的私欲一览无余,“不许起誓,你若骗我,本官便罚你永世留在我身边。” 简单的话中似蕴藏深意。 叶央略微迟疑,旋即小幅度的点点头。 他们是夫妻,本该留在他身边。 宋南酒然一笑,灯火之下,青年英俊的眉目逼人的夺目。 他看她的眼神如一泓黑暗的深渊,似要将她吞噬,让她生活在他的支配之下,如果以弱求怜也是一种手段,他不介意在她面前多用几次。 “呀.....”叶央垂眸看去。 腰带早已被他勾散,松泛的衣襟处露出妃色海棠缎面小衣,连带雪白的肌肤也镀上一层淡粉。 男人眼中暗色渐浓,如同中了她致命的毒药,全身痒的蚀骨灼心。 这种毒岂能他一人入心。 叶央秀眉紧蹙,清泉般的茶眸已经开始氤氲出水汽。 她想伸手阻止,宋南一只手掌便能扣住她的双手腕。 “夫人,当真娇气。”男人语气暧昧狎昵。 “不想…不要…”叶央早已情动,但她羞于说出浮浪的话语。 只能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 宋南眼中犹被春雨冲刷,流过潺潺笑意,他爱极了这种掌控感。 “口是心非。” 第51章 宋大人又生气了 宋南抱起她,往窗台走去。 “扶着。” 叶央双肩衣衫半落,垂于双臂上,蟾光轻送到她的香肩上,如珍珠般的光泽,熠熠生辉。 他的手落在了温热的肌肤上。 “夫君,院外有人。”她心惶不已。 侧颈刺眼的那抹嫣红是他方才留下的牙印,大概需几日才得消。 “院外没人,夫人可以肆意些。” “夫君,回去好不好。”叶央紧紧咬着嘴唇来。 男人仿若未闻,让她忍不住呓出声。 “夫人,让为夫放纵这次可好?” 他嘴上如是问着,却不像寻着她同意。 宋南餍足的喟叹一声,小娘子好哄的很,她大概不明白,有些事一旦开了头,自会无穷无尽。 他唯一的放纵,始于她,溺于她,献于她。 ...... 第二日,叶央去观妙阁请安时。 苏氏脸色极其不自然,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叶央头此时像个鹌鹑,将头深深地垂下,她心里清楚得很,昨晚实在是太过放纵了些,虽然院里的人都被挥退。 但那个人却偏偏存心不良,故意让她发出那羞人的叫声。院子外面守着的那几个丫鬟和婆子们又岂会听不见。 良久,苏氏轻咳一声,脸色板正,“你做妻子的,也要劝劝颜真,要不是宋府够大,这左邻右里都能听见。” 叶央待听懂后,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仿佛有火在烧似的,心中更是羞愧难当。 温吞的说道:“婆母,儿媳谨记教诲。” 苏氏知道这事肯定是她儿子缠着人家不放,以前倒是没看出那小子这样重欲,想到这,她觑了一眼叶氏的肚子,皱起眉头,“你说你们天天这样卖力,怎么还没有怀上。” 叶央下意识将手搭上肚子,她也觉得奇怪,宋南几乎每日都会缠她,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且两人并未用鱼泡和羊肠之类的避孕。 小玉与李则成婚不久,就怀上身孕。 叶央心中稍稍沉闷,宋家人丁单薄,夫君从未说过这些,但宋南这个年纪,也是期盼孩子的吧。 她倏然间想到自己月事不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氏又发话,对一旁刘妈妈说,“你去把任大夫请来,让他给少夫人把把脉。” 婆子应道:“是,夫人。” 叶央问,“婆母,任大夫是?” 苏氏怕她多想,宽慰道:“任大夫是妇女圣手,让他看看总归是好的,身子没大问题的话,只当调理调理。” 叶央乖顺点头,其实她方才也有想过找个空闲偷偷出府去看大夫。 很快,任大夫被带到。 苏氏说:“任大夫,快帮我儿媳瞧瞧,易不易受孕。” 叶央她微微垂眸,心潮却开始起伏,配合着伸出了手腕。 任大夫话不多,伸出手指搭了上去。 半晌,他收回手,面无表情问,“夫人是否月事不准,且每次来时较长,会有腰酸乏力,四肢冰冷?” 叶央心中一紧,忙点头道:“是有这些症状,任大夫可是哪里不妥?” 苏氏直起身子,竖着耳朵听。 两人紧盯着任大夫,就怕他眉头一皱。 任大夫却戛然失笑,“你们不必紧张,少夫人并不是不能受孕,不过肾气不足,用药调理个一年半载即可。” 苏氏先是心中一轻,而后听到需要一年半载,眉头复拧。 “任大夫需要这么久吗?有没有更快的法子。” 任大夫听着话却有些不满,“调理身子往往都是循序渐进,岂可心急,且少夫人身子并无其他问题,若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 叶央感激的看了任大夫一眼,“多谢任大夫,麻烦您写下药方。” 苏氏撇了撇嘴,待任大夫写完后,遣丫鬟送走他,又对叶央说,“叶氏,你也先回房吧,记得按时吃药,我还等着抱孙子。” “是婆母。” 叶央一走,苏氏对刘妈妈说,“弄些相貌出挑的丫鬟去月华院。” 刘妈妈:“夫人,为何不直接让公子纳几房美妾。” 苏氏嗤的一声,“我还不知他么,要有那心思,通晓人事时便会收几个通房,不过叶氏总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颜真那样重欲,我不信他能一直忍下去。” 她也不想伤了儿子儿媳情分,以后把那孩子过到叶氏名下便是。 “还是夫人周到,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苏氏又叫住了刘妈妈,“过几日吧,今日太明显了。” 傍晚时分,宋南散值回来,刚踏进月华院,一股浓重的药材气味钻入他鼻尖。 “主子,您闻到什么味道没?”修竹耸了耸鼻子。 宋南双眉隐隐皱起,加快脚步往主屋内走去。 他一进门便瞧见叶央端着碗,准备往唇边送去。 “夫人。” 叶央手一顿,转眸看向他,“夫君,待会和你说,我先把药喝完。” 宋南握住她的手腕,看向碗中,眸光微沉,“喝的什么药。” 她沉默了片刻,随意说道:“今日母亲请大夫为我调理身子,是些调理的药。” “调理什么?” 叶央放下药碗,拉过男人的手,试探的问他,“夫君,如果大夫说我不能怀孕,夫君当如何?” 宋南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向药碗说,“这些是调理受孕的药?” 叶央咬唇点点头,语气有些气馁,“夫君,大夫说我难有身孕,夫君若我不能为你添几个孩儿,我愿......” 还未等她说完,宋南单手捏住她的下颌,似笑非笑看着她,“夫人,你愿什么。” 当然是愿意自请下堂,不过她不敢说。 叶央被他看着有点心虚,垂下眼帘,委婉地措辞,“夫君,子嗣重要.....” 她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酸涩起来,苏氏今日虽没说什么,但也能看出她对她难受孕颇有微词。 “既然这样......”宋南端起药碗,递到她面前,唇角勾着丝丝浅笑,“那夫人可得好好喝药,本官的子嗣只能由你孕育,你若继续想那闲事,本官不介意让你下不了床,直到有身孕为止。” 得,宋大人又生气了。 叶央赶紧接过碗,灌了下去,嘴角溢出丝丝药汁。 她浅睨了他一眼,正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 他问,“苦么。” 叶央小脸微皱,“有些苦。” 她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帕巾,准备擦去嘴边药汁。 宋南倏地扣住她的皓白细腕,微弱的烛光中,男人映着淡光的幽沉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人卷入其中。 他喉咙滚了滚,“何须用手帕。” 话落,男人勾出舌尖舔舐她唇瓣边药汁,一滴不剩。 ....... 书房。 宋南盯着跳动的烛火,眸光幽暗不明,“明日去沈府的礼再加上一样东西。” 修竹,“主子需要额外准备什么,属下这就去办。” 男人轻扯了下唇角,“东西在库房。” 第52章 妾身见过沈大将军 菱花明镜里的女子五官昳丽,螓首蛾眉,目若秋水。 “夫人,今日佩戴哪根发簪。”喜儿问道。 “佩戴这根。”门外声音响起。 屋内两人循声望去,喜儿见来人退至一边。 宋南来到恰好,走至叶央身后,从锦盒取出一根白玉芙蓉簪,为其戴上。 叶央透过打磨光亮的明镜看去,玉簪上面雕刻着的花纹栩栩如生,仿佛能从花蕊处滴落出水来,像一朵盛放在水中的荷花。 “夫人喜欢吗。”男人俯身凑近她脸颊亲了亲。 叶央抿着唇退缩,声音低低,“夫君喜儿还在。” 男人见她耳根微红,发出一声很轻的笑,“我们是夫妻,做这些天经地义,还是说夫人不愿与我亲热。” “自然不是......” 话音未落,张合的小嘴被人堵住。 喜儿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直到两人气息不稳,宋南才放开她。 叶央唇瓣传来麻麻的刺痛感。 宋南抬眸瞧着镜子里的小娘子,满面红晕,眸子里含着春水,潋滟得要溢出来,唇瓣轻微红肿,透出艳极的绯色。 薄茧的指腹扫过她双唇,任谁看起来,就像刚经历一番情事。 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夫人,该赴宴了。” 叶央扯了扯他的袖子,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问道:“夫君,我真的要去吗?” 她还没有做好见沈珏的准备,似乎有种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头。 宋南目光扫过宽袖上的小手,凝邃的眼眸含着点笑意,“夫人,陛下口谕不得不从,况且他若知你我夫妻恩爱,想必也会放下从前的事。” 他宽大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包裹严实。 “央央,你只需看着我。” 男人没有生气,叶央如吃了颗定心丸,她更多的是担心给宋南添麻烦。 —— 马车停在将军府大门。 叶央捏着一侧的裙摆,在苏氏与她说话时,时不时笑一笑。 待人通传后,管家迎进几人。 叶央站在宋南身侧,即使周围参加宴请的宾客都不认识,她依然提着一颗心,整个人惴惴不安。 明明没做坏事,却好像怕被发觉。 宋南握紧她的手,他如何不知道身旁这位小娘子从下马车之后心不在焉,尽管他觉得她离不开他,他亦有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可心中的烦闷始终消散不去。 前厅,何褚在沈珏耳边低语一句。 方才还在与人交谈说笑的他,脸上笑意顿收,简单寒暄几句,便往庭院走去。 很快,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的朝着叶央走来。 脚步沉稳有力,一步步,一声声紧扣她的心弦。 忽然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男人眼眸深邃锐利,正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仿佛偌大的府邸只剩他们二人。 叶央瞳仁微颤,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面上维持着镇定,可掌心的汗却骗不了宋南。 倏地,男人手上力道加重,捏的她有些生疼。 她知晓,宋大人吃味了。 叶央躲过沈珏目光,微微侧身,装作毫不在意。 “沈将军,下官携家母和夫人前来恭贺。”宋南嘴角微微一翘,目光寡淡。 苏氏:“妾身见过沈大将军。” 沈珏语气随意,“本将军还要多谢宋大人赏脸。” 他的视线不过只在宋南身上停了半刻,一抹清亮从眼中一闪而过,面庞依旧清冷,嘴角却淡然一扬。 “这位是宋夫人?” 他简直明知故问。 叶央抬眸看向他,茶眸澹澹,轻声说了句,“妾身见过沈大将军。” 话毕,便垂下眼帘,不敢过多的与他对视。 沈珏却不一样,他所有神思全在她身上,视线如腹蛇游走般落在女人每一处,面颊侧,耳垂处,衣领后那截白腻的颈子。 自然也没有忽略她彤红的唇瓣,还泛着肿。 男人眼底如湖面般微澜初起,像是走在薄冰之上,忽闻冰裂之声。 他双侧的拳紧了又紧,心中躁郁才得以压住,这本该是他的妻,与她做着最亲密的事。 沈珏掩饰的极好,狭长如鹰皇般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这种毫不掩饰的打量,令叶央如烈火灼烧,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捏紧另一侧的指尖,克制着心尖处的万般情绪。 直到那道视线移开,她心中才舒了一口气。 “珏儿,这位是?” 黄氏寻来,现在将军府没有女主人,她自然代儿子打理将军府,所来的宾客皆打算混个脸熟。 她在白鹿县没有见过宋南,可在见到叶央时,双眼瞪大,下唇颤抖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你不是.....你是....” “沈老夫人,这位是内人。”宋南将字咬的极重。 他不着痕迹目光扫过沈珏,没有忽略沈珏眼中的落寞。 可他又好得到哪里去,短短的照面,倒像是给了他们过多的机会,男人眉眼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苏氏却好奇起来黄氏的态度,便问:“沈老夫人,您认识我儿媳?” 黄氏也不是蠢得,赶紧否认,“不...不认识,只是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她知道儿子对叶央的心思,现下这种情况,她虽一头雾水,但不能继续让这两人相处,于是,赶紧对苏氏说,“这位大人和夫人,这边请。” 宋南颔首,三人被黄氏领到坐席之上。 男人站在原地,凝着日思夜想的背影,微变的脸色,恢复如常,又在一刹那间冷意翩飞。 叶央坐的位置是看不见沈珏,她冲撞的内心得以缓释。 耳边却响起男人半带轻笑的声音,“夫人紧张了。” “没有......”她下意识否认,可又觉得瞒不过宋南,干脆说道,“夫君,我嫁给你,心里自然只有你,方才只是有些不习惯。” 这句话取悦到宋南,眼中泄出轻柔,“只此一次,以后不可再见他。” 男人何其敏锐,余光感受到某人视线如洪水猛兽般袭来,故意在她耳边狎昵几句。 逗得小娘子羞红了脸,轻轻推了推他。 宋南满意的勾着唇。 主位上的男人冷眼将小夫妻打情骂俏尽收眼底,握酒杯的长指不禁收拢,指节泛白。 直到何褚说,“将军,准备好了。” 他握杯的手指才松开。 不多时,端着珍馐美食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依序摆菜。 将军府菜色极为丰富,黄氏也不是吝啬之人,他们在京城没有根基,更要和这些达官贵人打好关系。 叶央很快把方才碰面的那一幕丢在脑后,专心吃着菜。 而宋南则替她夹菜,挑鱼刺。 一旁苏氏淡淡瞥了一眼,这儿子对他都没有这么细心过,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散去,这种醋她还不稀得吃。 她只在乎他们能不能赶紧给她抱上孙子。 黄氏也吃的不是滋味,没曾想叶央也来到京城,而且嫁给他人,她心头恐慌一点点袭来,儿子怕不是要做夺人妻的傻事吧。 倏然间,几桌之外发出声响,动静不小,很快惹来众人目光。 就听见一个小丫鬟不停的赔罪。 “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是有意的......” 黄氏赶紧走过去,就见叶央湖色锦衣上染上一片浓郁的酱色污渍,不由得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宋南拧眉,沉声道:“将军府的奴才都这样鲁莽吗。” 叶央拿着帕子擦拭着衣衫,见小丫鬟瑟瑟发抖,也知她不是故意,说道:“没事,下回注意些。” 黄氏脸上被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讪讪道:“这位夫人十分抱歉,请随我来换件衣服。” 叶央听黄氏这样说,心里微微复杂,她征询的看向宋南。 宋南见她衣服胸前被脏了大半,还有些碎菜顺着裙摆流下,宴会未结束,他自然不好提前离开。 “喜儿,去跟着夫人。”算是应允下来。 宴会继续,宋南浅睨了一眼依然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眉目阴沉,希望是他多想。 第53章 别来无恙。 沈珏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酒杯,眸光跟着杯中微漾的水波轻轻晃荡,像是想到什么,嘴角翘了翘。 须臾,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男人鹰隼般的眼神盯着不远处那桌,漫不经心道:“何褚,去敬酒。” 何褚得令,咧嘴一笑,“兄弟们,跟我去敬酒。” —— 黄氏那厢领着叶央去到一间宾客用的卧房。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心情皆是复杂无比。 叶央故意落她一步,得以缓解许久未见的尴尬。 曾经的婆媳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任谁也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来京城。 黄氏推开房门后,看向叶央,眼中藏着些惋惜又夹着道不明的情绪,想说的话在胸腔不上不下。 她本就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几经辗转后吐出了口,“宋夫人,你家大人待你可还好?” 叶央默了一瞬,说道:“夫君对我很好,以前的事还要多谢伯父伯母和沈将军。” 她这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是真心感谢以前沈家对她的照顾。 黄氏脸上挂上笑意,听到这话她心安了不少,便握起叶央的手,说着:“这样也好,你和二郎注定有缘无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性子执拗,你可不能跟着他一起犯浑,知道吗?” “你嫁了好人家,二郎年纪也不小了,总归要娶媳妇的。” 叶央听着这话,浓密的眼睫下眸光复杂,她抽回手,语气显得有些冷漠,“沈老夫人,我自然懂这些道理,其实今日我并不愿来,以后我也不会见沈珏,” 她气的胸口微微起伏,沈珏与她已是无关之人,她断然不会做那般不知耻的事。 黄氏手僵在半空,尴尬的收回来,干巴巴笑了笑,“央儿,我知晓你一直都懂事,从前委屈你了,我看你家大人也不错,相貌堂堂......” 叶央心中不耐,微微收拢眉心,打断她的话,“沈老夫人,还请府上借一套衣服给我。” 黄氏见目的已经达到,识趣的停了嘴,转头对叶央的丫鬟喜儿说,“你同我去取件衣服给你家娘子。” “是。” 叶央把门一关,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她闭了闭眼,想着黄氏方才说的话,心中凉了一大片。 沈珏真的会为了她做傻事吗? 可转念一想,沈珏如今身为朝廷一品大将,岂会为了她一介妇人做出夺人妻的事情。 她自问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况且从沈珏方才的一举一动看来,并无不妥。 叶央这样宽慰着自己,或许黄氏只是怕她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她无力的苦笑了下,恐怕她如今才是最不愿与沈家扯上关系的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绕进屏风,厢房没有点灯,但前院辉煌的灯火也一并透了进来,光线中身上污浊的酱菜已经滴在绣鞋之上,周身弥漫浓厚的香味。 叶央解开衣衫处的襟扣,彼时四月天,气温回暖,她穿的并不厚重,锦衣之下便是鹅黄色的兜衣。 幸而那是盘冷菜,不然胸围处会烫伤一片,后果无法设想。 她提起兜衣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酱菜味,沈府必然不会提供贴身衣物,况且她也不会穿,只能回府再换。 待衣服全部褪去,她放在一旁的杌子之上。 前院金黄色火光携着天空中冷月洒下清冷的幽光交织在一起,透过窗棂纸在女人曼妙的身躯上弥漫开来,本就洁白无瑕的皮肤,如同凝霜雪魄般惊艳。 女人脖颈修长,纤细的肩背两抹蝴蝶骨宛若玉蝶展翅。 昨夜与宋南浮生缱绻后留下的点点红痕,如梅花落雪,在光洁的肌肤下盛开朵朵,说不尽的诱人妩媚。 虽然厢房内没有其他人,但在沈珏的府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叶央用手拢了拢兜衣的。 她微微蹙眉,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越来越胖。 思忖间,木门传来咯吱一声,来人并未出声,脚步轻且浅。 叶央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当是喜儿取衣归来,提声道:“喜儿,把衣服递给我。” 那人脚步顿了一瞬,而后又继续走着,直至靠近屏风。 眼前黑影越来越近,高大的身影映照在屏风上,叶央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本能的往后退去,还未等她出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绕过紫檀木屏风,朝她走来。 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来人再也不是当初白鹿县那位捕快沈珏,而是气度逼人的沈大将军。 背着光的男人,浓重的身影几乎将眼前小娘子笼罩其中,像一座黑色的牢笼般,将她囚困。 叶央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双臂抱胸。 心间的惊惶袭来,她甚至忘记了尖叫。 男人通身冷峻的气势如寒风灌进她的胸口,她顿时全身如坠冰窖,脚底像生出冰柱,将她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沈珏眼中毫无恶意,只是那漆黑的瞳仁里有着让人胆战心惊的东西,强烈的情绪裹挟着拼命挤出的温柔。 仿佛他只是来与她寒暄几句。 可时机不对,状况不对,自然没有那么单纯。 “沈珏,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叶央往后又退了一步,背部贴向冰凉的墙壁,让她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男人见状,向前一步,手抵在墙上护着她的背,低头凝望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浓郁到难以自控的悸动。 眉梢含笑间,轻吐呢喃,“扫扫,别来无恙。” 一句嫂嫂牵出两人的遐思,似乎回到白鹿县,相依的时光。 叶央恍惚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她如今是宋南的妻子,两人再也不复从前。 她双手依然环在胸前,试着平静与他交流,“沈将军,妾身已为人妇,你这样.....” 她咬了咬唇,脸色十分难看,“置我与何地。” 女人隐忍的嗓音,在沈珏耳中变成一种娇柔的低嗔,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兜衣上绕过白皙脖颈的细带,丝丝缠绕连同他的心一并裹紧。 被女人滑腻肌肤压着的手背也忍不住生出一种酥麻感。 男人暗河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侧的手握紧成拳,极力压着心中快要溢出的妄念,低声轻笑,“你当初勾引我时,可有想过不妥。” 叶央眼睫猛地一颤,小脸煞白,看向他眼中瞬间明白了什么,“沈珏,你今日是故意引我来的?” 男人沉默片刻,脸上笑意微敛,只是唇角还挂着若有似无得促狭之意,“何必明知故问。” 第54章 你心中可还有我 前院人群喧嚣,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背上是男人滚烫的手掌,明明没有半分狎犯之意,却让人无端害怕,他对她浓厚的占有欲。 叶央心慌意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宋南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会不会发现沈珏离席,继而联想到他们俩单独在一起。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抬眸瞪着他,暗含薄怒,“沈珏,你快出去,若被人瞧见,你我都会遭人鄙弃。” 小娘子杏眸圆瞪,因生气眼瞳透亮,如同水洗过的玉石,淬亮了沈珏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曾经这双眼睛满怀情意的望着他,如今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就因为一个误会,他何其不甘心。 男人依旧漫不经心,语气却含着淡淡嘲讽,“他去世你守了一年,我死了,你却不到半年便改嫁于他,央央,你对我好狠心。” 他睫羽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遮盖住眼中的落寞,诉着心中的委屈,“分明你对我有过爱意,为什么我却连他都比不过.....” 暗光下,男人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他胸口有个地方很疼,只要一想到她已是别人妻如万箭穿心。 “我......”叶央明知不该,心里仍止不住泛起一阵酸楚感,本想冷硬的心在这一刻有了龟裂,“沈珏,就当我对不起你行吗,如今我已嫁人,而你贵为大将军,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男人剑眉轻蹙,沉声似呢喃似质问,“你当真觉得很好?” 接着冷笑一声,“可我不好。” 他视线落在女人如月牙般细长的锁骨上,暧昧的痕迹像是雪中绽开芳艳的花朵,但在他眼中犹如白壁蒙瑕。 颜色那样鲜艳刺眼,应当是不久才弄出来,昭示着昨晚他们发生过什么。 顷刻间,他眼落寞尽散,转而是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和妒意。 他粗粝的手指按上女人锁骨上的红痕。 “这里脏了。”男人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他狠狠揉搓着那抹碍眼的红痕,像是做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可越揉越鲜红。 叶央脸色一片涨红,疼的眼睛蓄出泪水,方才柔软的眸子也染上了几分韫色,“沈珏,放开我,快放开我!” 沈珏仿若未闻,手上动作变本加厉,眸中冷意愈发汹涌。 “我求你了,快放开我。”叶央抱住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停下来,如蜉蝣撼树,力气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对手。 她眼尾通红,悲愤交织地看着眼前人,泪珠接连断从脸颊滑落,滴在他手背上。 “哭什么,就这样舍不得。” 沈珏停了手,垂眸看着她好一会,问道:“是不是他挟恩图报,逼你嫁给他。” 这几日他派人查过白鹿县的事情,透过李则信中的叙述,大致了解了一些。 叶央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沈珏,难道不应该吗?我总不能一直守着你,空等着你,这件事并不是我的错,你以为当初我不难过,我不伤心吗?” “可你呢,大半年连一个口信也没有,是生是死我也不知。” 况且她决不能让自己陷在痛苦里面,更何况这算不上背叛他。 昏暗的视线下,男人那张英挺的脸晕染出隐隐的怒气,忽然气势一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报恩的方式千万种,你为何要以身相许。” “你哪怕,你哪怕......” 多等我一会,只要多等他一会.......何至于到这种地步。 当初信誓旦旦说会等他回来是她,却在半年后嫁人也是她,他不信那人有多大的恩情值得她以身相许。 叶央偏过头,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声音慢慢低下去,“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说的。” 窗外鼎沸的嘈杂音不绝于耳,她的心却沉冷无比。 就算是现在她对沈珏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像他说的不过半年多时间,很难忘记曾经真真切切喜欢过的人。 当初与宋南在一起是恩情大过男女之情,可人的心就像一杆秤,是会倾斜的。 不可能在他一直对她好的情况下,无动于衷。 即使心中还藏着的那一点旧时情谊,也抵不过她如今只想好好过日子。 沈珏凝着她一会,眸底暗色变得浓稠,嗓音却是悄无声音地紧绷了起来,“嫂嫂,你心中可还有我。” 叶央呼吸微滞,垂下眼帘,咬着牙否认道,“没有,我如今心里没有你,沈珏你听清楚了。” 她一股脑的说完想要说的话,心中却害怕起来,怕重新刺激到他,做出更恶劣的事情。 哪知,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溢出一声轻笑。 他没有忽略小娘子说话间停顿了片刻,分明心中还有他。 不过他不打算拆穿她,如今宋南能给她的,他亦能给她,甚至百倍千百。 他会让她慢慢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在此之前....... 男人忽而俯身,咬住她的耳垂,让叶央全身一僵。 “不准让他碰你。” 叶央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反应,只有那冷硬的牙齿研磨所带来的刺痛。 男人睫毛扫过她的侧脸,湿热的唇瓣慢慢往下移。 叶央猛然回过神,惊恐的叫出声,“不要!” 她是成过婚的妇人,岂会不懂男人身体的变化,他真是疯了! “沈珏,不要这样对我......”她的身体在男人怀中颤抖起来。 男人眼眸微暗,眼中的情欲渐退,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说,“好,我不碰你,等你愿意的时候。” 他紧紧抱住她,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那无边的欲念都足以摧毁他的理智,何尝不想拥有她。 可不是现在,他必须得让她全身而退,离开那个人。 叶央低低的抽泣,在他怀中挣扎着,这人如高墙一般,明知道无用,但至少能减轻她心中负罪感。 倏地,门被推开。 “二郎..央儿...”黄氏瞧见屏风后纠缠的二人,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脸上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提声质问,“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沈珏放开叶央,帮她整理着微皱的小衣,语气不急不慢,“娘,把衣服给我。” 黄氏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愤怒和震惊,“二郎,她已经嫁人,你们这叫苟且,是会被人唾弃。” 她领着小丫鬟取衣服时,在路上被人拦住,那人她不认识,但今日来者皆是客,不便得罪,便耐着性子同她说了几句,她早该想到,那是二郎故意找来的人。 为的就是等这一刻。 沈珏绕出屏风,从黄氏手中取过衣服,目光淡漠如水,“娘,儿子待会再与你解释。” 黄氏神情片刻颓然,可又重重的说了句,“宋夫人,那小丫鬟已被我安置在其他地方,宋大人还在等你!” 说完她走出去守在门外,心中悲痛感猛烈袭来。 叶央的脸色愈发难看,那股难堪之情仿佛要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一般,一种叫屈辱的感觉从内心深处不断蔓延开来。 可她明明没做什么。 沈珏展开衣服给叶央披上。 叶央恶狠狠瞪他,“你满意了。”她扯过他手上衣服,往一旁走去,背对着他,声音疏离冰冷,“不劳烦沈将军,妾身自己来。” 男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紧锁在她窈窕的背影上,心中如同被无数细针扎过,整个人被一种无力感紧紧包裹住。 “嫂嫂,我.....”沈珏垂下眼帘,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但一张嘴,声音里的苦涩还是清晰地泄露了出来。 “算了,宋夫人请自便。” 沈珏深看了她一眼,便提步离开。 叶央的心绪瞬间跌落谷底,指尖颤抖的扣上襟扣,她已无心思自悲自悯,只想快点回到宋南身边。 耽搁的太久,不确定他会不会多想,整颗心如沉入泥泞沼泽,宋南连沈珏死的时候都十分介意,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只希望他不会发觉。 她捋了捋散乱的发髻,很快收拾好推门而出。 “出来了。”黄氏幽冷的声音响起,眼中既恨又痛。 她接着说,“今晚之事只当我老婆子没看见,希望宋夫人谨记方才的话,不要与沈珏见面。” 叶央心中本就觉得屈辱,眉心紧蹙,回怼道:“还请沈老夫人管好自己儿子,今夜到底是谁有不轨之心,想必不用我多说。” 黄氏语噎,只能冷哼一声。 前院,沈珏提着酒坛走回前厅。 这时便有人说,“将军去了哪,方才都在找你呢。” 沈珏察觉到不善的目光,他提高手上的酒坛子,对着那方位扬唇一笑,“不过是去取了一坛佳酿。” 那目光恰如挑衅。 宋南指骨收紧,眼底骤沉,侧脸如湖面覆了层薄薄的寒冰。 很快,叶央被黄氏领着回到座位。 沈珏眼眸深邃,眸底流转的微光染着几分轻佻,似不甚在意。 几人之间仿若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叶央如芒在背,抠着掌心的肉,极力保持着镇定。 黄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子正好挡住沈珏目光,笑了笑说:“宋大人,令夫人给您送回来了。” 叶央刚准备坐下,手腕猝然被身旁男人扣住。 “沈老夫人,家母身体不舒服,先行告辞。” 苏氏刚喝完一杯酒,眼中茫然,片刻反应过来,“啊对,我突然觉得不舒服。” 第55章 都离不开她~ 沈珏看似漫不经心,眸光却一直落在大厅门外,薄唇紧抿,直到那对壁人消失于视野中。 他磨了磨牙齿,似再次着感受着女人耳垂上丁点温软,顿时口干舌燥。 “有没有什么能解渴的东西。”他随意问了一句。 何褚靠过来,眼睛精光一闪,小声附他耳旁说,“将军,方才还不够吗,要不要属下找几个女人过来。” 沈珏乜斜着他,不重不轻用脚尖踢了他一下,“嫂子知晓你找女人吗。” 何褚帮他满上一杯酒,立马正色道:“将军这可冤枉了,属下从未背着她找过其他女人,但将军您不一样,身边怎么能没有女人,沈老夫人可是盼着您多生几个孙子。” 沈珏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那都不是她。” 何褚没听清楚,问道:“将军您说什么?” “无事,我不需要其他女人。”男人面色冷峻,端起酒杯,杯中之酒在灯火的映照下散发出诱人的琥珀色光泽。 他一口灌入,辛辣的酒水如火焰般直淌入他的胸腔,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点燃,男人微微皱眉,强忍着这种刺激和不适,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阖了阖眼,似乎唯有她才能解他的渴。 何褚愣了两秒,忽地想到一件事,“将军,有一份礼是宋大人特地要求属下亲转交给您,就在您身后的小格间。” 沈珏侧身抽出小格,里面摆着一个青色暗纹长型锦盒。 他揭开盒盖,脸色霎时铁青,眼眸染上一层薄怒。 不多时,锦盒在他手中瞬间裂成两段,溅出的碎木扎进男人手中,染红了他手中紧握的珍珠银簪。 —— 宋府回程的两辆马车上,苏氏单独乘坐一辆,而另外一辆则是由小夫妻乘坐。 俩人似有默契的一人坐一边。 宋南一言不发,面色清冷,仿若朔风拂过。 叶央紧攥着放在双膝上的指尖,低垂着眼眸不知所措,如往常一样乖顺的端坐着,不敢表现出半分异样,甚至嘴角还带着小勾,是为了让自己也是让他安心。 她不确定宋南是否有所察觉出一些猫腻,却又不敢轻易说出方才发生的事情,像被无名火反复烤着,无比焦灼。 “怎么不说话。”宋南盯了片刻,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短短几个字并不能让叶央揣度他此刻心情。 她学着平日一样,柔声的说了一句,“夫君,今日累不累。” 尺度拿捏的正好,试探着他,却又不会过于小心翼翼,略带乖巧的讨好,转动的明眸,流盼着清澈的秋波,眼中满是他。 男人抿着唇,眼脸垂下一片深思。 这个女人无论相貌或是身段是她想要的样子,性情他也是爱极了,就连床上亦让他无法自拔。 他调.教的模样,岂会不知她此刻的心虚。 “过来。”男人面色沉静,不辨喜怒。 叶央微微抿唇,稍作迟疑,便猫着腰往他身旁坐去,却在落座那刻,后脚跟被男人用脚绊住,顺势倒在他的怀中。 叶央倏地抱住他的脖颈,薄嗔道:“宋大人,你故意绊我。” 男人默然,深不见底的目光似张挣不开的网,要将人困住,他的温柔时让人沉溺,冷漠时又让人畏惧。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宋南试探着她。 叶央呼吸微微一颤,大脑瞬间空白,下意识攀紧他宽阔的双肩。 “大人,不要再马车上.....”小娘子紧蹙秀眉,灵动的双眸此时像晕了一汪桃花池水。 “夫人真不禁逗......” 叶央的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绵软地靠在他怀中,眼中还残留着迷离的湿意,“夫君,你为何要在车上这样......” 平日宋南在房间喜欢胡闹,可仅限于那一方小地,在外面他从来都是端方君子,更别说这样荒唐的事。 他轻哂一声,手揽着小娘子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至于为何这样,大概是从沈珏离席那刻开始,脑中便不由自主浮现两人背着他幽会时缱绻的画面。 方才的浮浪的行为不过是为了确认她有没有背叛自己,事后是不一样的。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却依然不痛快,恐怕只有将她锁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宋南视线垂落在小娘子身上的锦衫,眼中泄出轻慢,就连沈府的衣服也极其碍眼。 “夫人,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男人端起她的下巴,声音平淡,却透着威胁意味。 叶央顿了顿,继而点点头,“自然是不再与他见面.....” 说这话时她抬眸看向他,男人微凉的眸子带着审视,诚恳的迎上他的视线,后背却已经发凉,唯恐他看穿她的心思。 她甚至觉得宋南已经发现在将军府的事,方才的发生的事极为不对劲,她那一处仍有些不适感。 宋南胳膊紧了紧,圈住怀里颤抖而纤细的人,手指轻抚上女人眼尾的霞韵,喉结微动,“央央,如果你要骗我,就骗的彻底,千万不要被我发现。” “否则.....”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叶央呼吸一滞,掐紧了指尖,翕声翕气,“否则什么.....” 男人见逗弄的差不多,轻轻敲了敲她额头,“那样紧张作甚,为夫想说的是,否则会让我伤心。” 原来是这样,叶央浅浅的笑了笑,心中紧张的情绪依然没有散去,不管他知不知道沈珏对自己做的事,不敢松懈下来。 虽并非她所愿,心中到底是对宋南是存有一分愧疚。 叶央抿了抿唇,乌黑的瞳仁,睫羽轻颤,尽可能的做些讨好的动作。 本放在男人肩膀上的手转而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唇瓣小心翼翼送了上去,生涩的亲吻着。 宋南眼眸微阔,小娘子难得的主动让他心弦猛地一颤,那双深邃莫测的瞳眸噙着些微的光华,比往日还要深沉些许。 心中某种隐秘的愉悦感将要溢出胸膛,奔淌着四肢百骸,汹涌澎湃。 他任由她胡乱的亲吻,生涩的吻仿佛在啃咬一般。 难得的空隙间,他眼尾潋滟着霞光,哑着嗓子问,“夫人,咬的舒服吗?” 第56章 他还真将她看得严 “岂有此理,周也仗着太后撑腰谎称病不来早朝,连朕的旨意也敢违抗。”李元炙气的胸口起伏,将桌案上的垫布一并掀翻。 “朕不过只是抓了他几个旁系,他竟敢威胁朕,别以为朕不知他和太后的苟且,若不是兵权在他手上,朕第一个杀了他。” 他抬起身目光定在沈珏身上,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悲凉,“沈珏,你说朕做这个皇帝是不是太窝囊。” 沈珏拱手道:“陛下息怒,臣已派人收集周也与废太子勾结证据,就算不能将他定罪,也能扒他一层皮。” 李元炙闻言,眼神略有缓和,叹了口气,“你在京城尚无根基,周也派系众多,此事还得小心。” 沈珏:“陛下放心,末将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之处。” ...... 沈珏走出太和殿后,被上次小太监唤住,“沈将军,太后娘娘要见您。” 他眉心拧了拧,莫非太后知晓他与陛下的密谋,若是知晓更应当不待见他,为何一次次召见自己。 他未过多纠结,只说:“带路。” “是,沈将军。”小太监应道。 两人走了小半会,小太监时不时偷瞄沈珏,欲言又止。 沈珏察觉到,停了脚步,问道:“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小太监心中轻叹,看了看周围,像是嘱咐的语气,“沈将军英武不凡,能入太后青眼可是天大的好事,将军不如遂了太后心意,只要哄得太后家开心,什么荣华富贵.......” “你在说什么。”沈珏打断了他的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叫哄太后开心。” 小太监暧昧的笑了笑,“沈将军何必装着明白揣糊涂,奴才只是好意提醒您,沈将军待会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太后说,只要将太后伺候好。” 话落,他的黏腻的目光在沈珏脸上打了一个转,要不说太后好眼光,就连他也忍不住心动。 “正好,末将也想和太后说清楚。”沈珏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沈将军识趣最好。” 宁寿宫,小太监将沈珏带到。 孝仁太后懒懒靠在凤座上,在见到沈珏那刻,眼中有淡淡的欣喜,但她掩饰的很好,没有表露出来。 这几日对着临安府上的面首,食之无味却又弃之可惜,甚至行事时脑中浮现的是沈珏的面孔,勾的她心痒痒的。 沈珏垂下眸,遮住眼底的暗色,行半跪礼,“末将参见太后。” 孝仁太后懒懒的抬起手,“沈将军免礼。” 他刚起身,就听见高坐上的女人说,“沈将军未免太见外,走近些,让哀家瞧瞧。” 沈珏未动,做了个揖,“回太后,末将耳朵好,站在这也能听见太后的仙音,而且末将杀敌多,满身血孽债,不敢冲撞太后。” 话音刚落,孝仁太后猛地脸色一变,凤眸寒厉,染蔻的手指抓紧椅把,“你好大胆子,竟然连哀家的话也不听,皇上是这样教你的?” 她想要的男人还没有不从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沈珏故作惶恐,忙垂下头,“太后是大周国最尊贵的女人,末将不敢不敬,在末将心中太后如天上神母,只可远观,不可冒犯。” 孝仁太后的脸黑的更加难看,世人皆将神母比作人间的仙界之母,无论男女老少都将她视做母亲般膜拜。 沈珏竟是将她当做母亲。 “好好,很好。”孝仁太后冷笑一声,“既然这样说,哀家也不勉强沈将军,总有你求哀家的一天。” 这个男人她一定要得到。 沈珏依然恭谨,“末将不敢,末将只求太后千岁万福。” ....... 直到他走出宁寿宫,浑身恶寒还未消除,他刻意往阳光下走去,就好像能洗涤方才受的奇耻大辱。 等他出了宫门,何褚迎了上来。 沈珏冷峻的脸上,依然皱着淡淡的眉宇,“她有没有出府过。” 何褚摇了摇头,“这几日未见过宋夫人出府。” “宋夫人?”沈珏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何褚失言,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是叶小娘子。” “继续盯着。”沈珏翻身上马,往兵营方向骑行。 沈府宴席后,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次接近她,他还真将她看得严。 他唇角扯出一抹冷嘲,困的了一时,困不了一世。 ........ 宋府月华院。 刘妈妈领着两个丫鬟进了院子,“麻烦通传下少夫人,这两个丫鬟是夫人拨过来伺候少夫人的。” 院门的小丫鬟进去通传,不一会,叶央走了出来。 她刚喝完药,唇齿还溢着苦,在见到刘妈妈后,她压下口中那点苦涩,弯起漂亮的眼眸,冲她笑了笑,“刘妈妈,是母亲有事找我吗?” 这一笑让刘妈妈以及身旁两个小丫鬟愣了愣,春艳花娇恐怕就是形容眼前的小娘子,这本以为夫人选的两个小丫鬟已足够水灵。 可跟少夫人相比,还是差了许多,不过总有少夫人身子不方便的时候。 她来时便敲打这两个小丫头,男人都喜欢嘴甜乖巧的,哄得公子怀上子嗣说不定还能抬个姨娘。 “少夫人,月华院人手不足,夫人送了两个小丫鬟过来。” 她指着其中一位说,“这位叫香菱。”说完脑袋转向另外一边,“这位叫玉露。” 叶央这才打量起刘妈妈身后的两个丫头,这名字倒是取得挺好听,可月华院似乎并不缺人。 刘妈妈说,“少夫人,夫人说,就将二人安排在玉涧斋。” 玉涧斋是宋南书房的名字。 叶央眉心蹙了蹙,连地方都已经安排好,又瞧着这两小丫鬟生的都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恐怕真正的用意是为宋南添两个通房。 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刘妈妈可以将人留在院子,至于怎么安排,等夫君回来再做决定。” 刘妈妈觉得这小娘子不太识趣,有了子嗣还不是养在她名下,便说:“少夫人尽管放心,这事已经与大人交待过。” 叶央心猛的一沉,指尖掐紧,不敢确信的问道,“他同意了?” 刘妈妈一笑,“是公子同意的。” 第57章 我没碰她们 刘妈妈走后,把两丫鬟留在月华院内。 香菱低头,绞着双手,略显局促的小声喊了一句,“少夫人好。” 叶央淡淡嗯了一声,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十分不好受,可转念一想,她们又做错了什么,没有她们,婆母还会送其他人到玉涧斋。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难以有孕。 玉露却是个胆子大的,眼中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直接提嗓问道,“少夫人,大人的玉涧斋在哪?今晚便由奴婢伺候,少夫人可以安心歇息。” 叶央还未回应,喜儿却坐不住了,出声喝道:“大胆,你不过是个奴婢,伺不伺候是由少夫人说的算。” 她气的小脸红扑扑,心中替少夫人不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人待少夫人是极好的,夫人这样做只会寒了大人和少夫人的心。 玉露被她一喝,气势小了些,嘴上仍倔强的说着,“我们是夫人安排过来的,你要说去夫人面前说呀。” “你!”喜儿还想说些什么,被叶央拦了下来。 “随她们吧,喜儿,带他们去玉涧斋。” “少夫人,真的要让她们过去吗?” 叶央眉心拧了拧,突然之间,整个人恹恹不欢,身心疲惫,难道要她与她们去争伺候人的事吗。 这两个小丫鬟来的还真巧,她前两日就感觉腰部有些酸胀,大概是要来了。 她心头烦闷,干脆取下头上的白玉芙蓉簪递给喜儿,“把这个和人一并送去。” 喜儿接过白玉簪,她知晓这根发簪是大人那日送给少夫人的,有些犹疑,“少夫人,您确定要奴婢送过去,会不会.....” “不会,去吧。”叶央肯定的说,她就是要让他看看对着他亲手送给她的白玉簪,还能不能行那些事。 喜儿见少夫人主意已定,不便继续多说,瞪了那两人一眼,没好气说道:“跟我走。” 叶央回卧房,沿榻而坐,阖上眼,心中想着若他真的要那样,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和离吗?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又睁开眼睛,眸子一片黯然,至少目前她是做不到,或许她可以同他商量,如一年后自己怀不上孩子,她愿意让他纳妾。 若他真的有心,今晚看见白玉簪便会回来找她,若他无心....... 只当她看错了人。 叶央想了许多,不断地宽慰着自己,到头来心情并没有很好。 顷刻间,小腹一阵绞痛,突感暖流,叶央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果然月事来了。 她起身去耳房换上月事带,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重新靠回榻上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里点燃的灯烛又短瘦了,雕花窗牖的丝棉纸被溶入月色之中。 开门的声音吵醒正在睡觉的小娘子。 叶央刚睁开的双眼还朦胧着,心中悄然一喜,他果然回来了。 可这种欣喜只片刻,便被喜儿的声音打碎,“少夫人,是否要给大人留灯?” “留灯?已经亥时了?”叶央不可思议道,她睡了这么久? 喜儿点了点头,“大人还在书房.....”她言语间有些不忍,平日里大人只有在夫人入睡后才会回书房办会公,可现在..... 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叶央怔了怔,紧抿着唇,垂下眼帘,似要敛去委屈失落,不想开口竟是哽咽,“那今夜便不留灯,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喜儿微叹,“是少夫人。” 很快,喜儿吹灭了本就微弱的的烛灯,只剩残月落满地。 叶央紧紧抱着胸前的锦衾,脑中不知不觉浮现书房中她想象的那些香艳画面,像是将她的心不断往两端拉扯,黯然失魂,又无可奈何。 她本就腹部不适,心头的烦躁滋生出芽,瞥了一眼宋南的丝枕,一气之下往床下丢去。 良久,又是一阵开门声响。 叶央心头一慌,好像做错事的是她,赶紧对着床榻内躺下。 通常灭灯后,喜儿和其他丫鬟只有在她需要时才会唤她们进来。 这个时辰回房只有宋大人了。 她的心跳渐渐加快,扑通扑通的,想着一会如何面对他。 可想着想着,心中愠气更甚,明明是他对不起她,为何自己要这样小心翼翼,简直自己跟自己斗气。 男人清浅的脚步声似怕吵醒梦中的人儿,却又不知因为何事发出一声轻笑,继而微微的叹息。 一阵窸窣的抖动声,叶央便感觉后脑勺有股小风袭来,她能确定那人发现自己丢在床下的丝枕。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昏暗中她却红了脸。 忽地,她感觉到侧脸上湿凉的触感,让她浑身打了个颤栗,他做了那种事后,竟然偷亲她。 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脂粉气,直钻她的鼻尖。 叶央心中酸意顿时袭来,咬紧唇瓣,眼眶氤氲着热意。 果然他和别人交换了体温。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男人轻轻开口,嗓音如空谷幽涧。 叶央压着气息,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常,“大人,你怎么没歇在书房。” 黑暗中,男人沉默了一瞬,声音有些意外,“就因为这个,你将我丝枕扔在地上?” 叶央背着他撅了撅嘴,狡辩道,“什么丝枕,大人可别冤枉民妇。” 大人和民妇这个称呼不仅仅是他们之间情趣,更是对方负气之称。 显然,小娘子生气了。 宋南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女人的青丝,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掐。 他很喜欢把玩她的耳垂,丁点的玲珑软肉,却让人爱不释手。 男人一靠近,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叶央往里缩了缩,语气夹着一缕哀怨,“大人,您先沐浴,妾身不喜您身上香味。” 宋南手一顿,低头嗅了嗅,这下方知小娘子为何生气。 他的目光落在她侧边脸颊上,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解释着,“今日大理寺办案,缴了许多掺了毒的香粉,这气味便是从那沾染些许。” 叶央淡淡嗯了一声,香味可以解释,那书房的可人儿呢。 她干脆坐起身,凝视着昏暗中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男人面容隐在暗夜之中,窗棂外的月光似挪窝进了他的眸子里,那双眼睛正亮的惊人,紧紧攫住她的目光。 叶央被他眼神蛊惑着,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连呼吸都低了几分。 周围除了劣质的香粉气味,同时裹挟着男人身上清冷萧肃的气息。 宋南冰玉般的凉指抚上叶央的脖子,粗粝的指腹轻轻蹭着,“我没碰她们,你愿不愿信我?” 叶央按在锦衾上的指骨渐渐收拢,杏眸在男人脸上悠悠打了个转,发出了一声轻哼的鼻音,似信非信。 宋南被她发出的声音逗笑,指尖在女人的衣襟处停顿,他何其敏锐,昏暗中也能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 他实在不想与她说,沈珏最近替他找了许多麻烦,抓了许多周也的人送到大理寺,周也又如何吞得下这口气,给他施加压力,命他放人。 饶是这样,他也不愿在她面前提起沈珏二字。 他今夜应当早与她解释清楚,那两个丫鬟被他处理掉了。 小娘子似乎没有那么信他,但他并不生气。 短促的呼吸间,男人那双淬了亮的眸光染上一种极大快意,呢喃着暧昧的低语,“央央,你可知,你吃味的模样,本官当真爱极了。” 第58章 扮猪吃老虎 次日清晨,叶央是从书房内室的小榻上醒来,宋南昨夜嘴上说着没生气,哄骗着她去了书房。 虽然他怜着她来了癸水,可却没有放过她的手。 他说:“既然央央不放心为夫的书房,不如亲自瞧一瞧。” 他还说,央央若是不开心,何不强势一点将他占为己有。 那男人说的情话总是让她招架不住。 叶央喜欢听,但岂敢真绑着他,甚至好几次觉得他才是想将她绑在身边的那个人。 喜儿走过来,递上帕巾,“少夫人,夫人请您去观妙阁一趟。” 叶央接过帕巾,秀眉微拎,“今日不是不用晨昏定省吗?” 喜儿:“奴婢这就不知。” 她顿了顿,说道:“少夫人,会不会是因为香菱和玉露的事?” 叶央用帕巾轻轻拍了拍面颊,用完后递回给喜儿,无奈一笑,“大概是吧。” 其实想也知道,婆母大概把这事算在她的头上,虽然她用了根发簪在他面前抒发自己不满,可他真要那什么,她哪能阻止得了。 婆母不来找她,自己也会主动请责。 在这种事情上,她岂会责怪自己儿子,只会埋怨做儿媳的不懂事。 是以,叶央没敢耽搁,稍稍整理仪容,便往观妙阁赶去。 观妙阁内,苏氏以帕掩面打着哈欠。 苏应珍好奇问道:“姨母,昨夜没睡好吗?” 苏氏一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未等她开口,院外丫鬟的恭顺的声音响起。 “奴婢见过少奶奶。” 苏氏放下手帕,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正好昨夜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叶央进门后,先是和苏氏请安,“儿媳给母亲请安。” 她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苏氏,如她所想果然没有好脸色,就连气色也不太好,眼下泛青,她试着关心的问了一句,“母亲昨夜没睡好吗?” 苏氏听着这话,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平日里瞧着挺乖顺的一个人,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苏氏冷笑一声,“叶氏,我为什么没睡觉,你不知道吗?” 若不是她怂恿颜真,大半夜的怎么会将她从睡梦中吵醒,把她派去月华院的那两个丫头直接丢了回来。 那小子还告诉他,要她莫要与叶氏过不去。 这句还不算什么。 更可气的是这个不孝子竟然还说,他的只对叶氏有反应。 这就是她生的好大儿! 苏氏腹诽了半天没有说话,叶央便一直站在大堂中间。 她知道苏氏气归气,不会真的为难她,只要她能消气,多站一会也无妨。 宋南并没有和她说昨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个丫鬟被他打发走了,这样一看,莫非是送到苏氏这儿? 如果大半夜的被送回观妙阁,那她还真有点理解苏氏这会的心情。 苏应珍却在一旁暗自窃喜,姨母最好是厌弃叶氏,也不知叶氏有什么好,乡野妇人一个,不过有几分姿色。 若她输给临安公主,还稍稍服气,可表哥竟娶了这样的人。 三个人各怀心思,都不动声色。 良久,苏氏才调整好情绪,她淡淡觑了苏应珍一眼,有些事不便当着她面说,不过她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就给叶氏一年半时间,若她还是未怀上,她哪怕派人给颜真下药,也要抱上孙子。 这样一想,她心情好了不少,于是发了话,“叶氏你也别急着坐,今日唤你带你去城外观音庙上香,那儿的求子最灵验,应珍也一起吧。” 苏应珍笑笑,“嫂子,可不要辜负姨母一番心意才好,多为宋家添丁。” 她这话简直赤裸裸扎在叶央心上。 偏偏她无力反驳, 只能闷闷的回了句,“是,母亲。” 若求神真的有用,她也愿意一试。 “好了,应珍你也可以去求个姻缘,别总是不当回事。”苏氏已经想通给叶央一年半时间,她也不会继续为难她。 苏应珍笑意僵在脸上,嘴巴嚅了嚅,低低应道是。 福泽寺,香火鼎盛,虽不是京郊最大的寺庙,却是人们口中最灵验的寺庙。 马车停在寺庙门口,红瓦白墙,虔诚平和,袅升起的青烟随处可见。 三人下了马车,苏氏领着叶央和苏应珍二人往香火最盛的观音殿,堂前朦胧的泛着红光的佛火,照在阶下的花枝上,将花枝映衬得格外冷艳。 宋家人丁稀薄,宋苏氏生完宋南后,也曾来求过几次,却在没有过身孕,后因宋老爷跟寡妇跑了,苏氏反而松了一口气。 “去吧,诚心点。”苏氏交代道。 好在今日人不多,叶央随着小沙弥的指引,跪在蒲团上,闭眼祈告。 叶央起身后,就听小沙弥说,“施主,可否要供奉一座观音法相。” “自然要供奉。”苏氏立马接过话,“按照最好的规格。” 说完,苏氏给身旁的刘妈妈使了一个眼色,刘妈妈便取出一叠银票,塞入功德箱内。 叶央不禁感叹,不愧是苏氏一族,这些银票都足够重新修葺寺庙。 小沙弥双手合十,“多谢施主慷慨解囊,愿佛光普照,共证菩提。” 三人走出大殿后。 苏氏:“午膳就在这吃素菜,既然无事你们去逛下。” 叶央其实不太愿意跟苏应珍走在一起,不过还是礼貌性问了句,“应珍妹妹,要一起吗?” 苏应珍见苏氏走远,撇了撇嘴,“我才不要。” 叶央露出松泛的笑意,巧了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漫无目的转了转,走到寺院内一棵参天古树下,青石板下满是青苔,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檐角上悬挂的青铜铃铛颤动着。 树上挂了许多红绸和木牌,她用手拨了拨,大部分是求姻缘,这些东西其实她是不信的,但仍然被这些美好的寓意感染到。 倏然间,一双男人的手绕过她侧脸,出现在她眼前,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手背青筋虹起。 那人将红绸系在她头上的树枝,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信男愿与心爱之人厮守终身。” 第59章 你猜我方才看见什么 多么美好的誓言,换成其他小女娘皆会动心。 可她不会,也不能。 一阵小南风悄然而至,树上的木牌似被拨动的瑶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男人的身影几乎笼罩着她,叶央呼吸一滞,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他。 灼热气息洒在她的脖颈处,她顿时浑身汗毛倒竖,想转身扭开,慌乱之间,被自己后脚跟绊住,欲摔倒之际,被男人拦腰扶住,将她拉进宽阔的怀抱中。 沈珏稳住了她的肩膀,唇角含笑,“这样冒失。” 怀中小娘子娇软清香,他心神一阵晃荡,饶是有公务在身的他,也忍不住起些旖旎的心思。 他太久未见到她,那种念想如同野火燎原一样肆意蔓延,从未止息。 “沈珏,快放开我。” 叶央反应过来,赶紧挣脱他的怀抱。 男人并未用力,被她一推便松开了虚扶在她腰上的大掌。 叶央这才警惕往四周看了看。 沈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的人在,四周没有其他人,大可放心。” 叶央还是不放心,又与他拉开几步,福了福身,“妾身见过沈将军。” 这可是在府外,虽说人不多,但她婆母和苏应珍就在附近,若被瞧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珏沉沉的盯着她,眸光沉黯,长眉微蹙。 眼前女人面色如玉,肌肤赛雪,秀眸似秋水一般明澈,明媚生艳的长相,却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恐怕只有对着他才会有这样疏离的一面。 他逼近一步,沉声质问,“你一定要同我这样生分吗?” 叶央眉心一跳,眼睫垂下,不敢看向面前的男人,她怕自己会对他心软。 她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沈将军,你我已经不是一路人,还请让妾身离开。” “若我说不呢。”沈珏倔强的立在她面前,双拳收拢。 他紧紧逼问着她,“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不给她片刻放松的机会,“是不愿?还是你放不下我。” 他往前小步撵上,只想将她看穿,他不信她心中对他没有半分留念。 “沈珏!”小娘子呵斥住他,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气,“你我都明白我们不可能,何必要说这些,有些事错过便错过了,放下不好吗?” 叶央抬眸与他对视,却被一个微光晃了眼,她眨了眨眼,再次看去,整个人愣在原地。 男人俊朗的眉眼间夹着丝丝怒气,似乎是气极了,耳垂上有个银色的小耳饰来回晃动。 “这个是......怎么会在你这里。”叶央不可思议指着他耳垂上的银饰。 她认出来了,是当初沈珏送给他珍珠银鱼发簪,后来交给宋南保管,那条小鱼上曾被磨损过一角,她一眼便能认出,只是为何会出现在沈珏耳垂上。 沈珏突然低笑出声,喉结微微滑动,笑意淡淡,像是变脸般,明明方才还横眉对她。 接着他说出了一些让她找不着头脑的话,语气还夹着那么一点释然和愉悦。 “我就知道,还给我不是你的意思,我以为你连我们之间最后一点念想都想斩断,央央,我当时真的很难受。” 他继续说着,仿佛两人是一对情人正在互诉衷肠,“央央,我戴着可好看?” 叶央配合着看了一眼,沈珏长相俊美,但过于凌厉,可他佩戴耳饰却有种奇异的契合,给他锋利的五官添了一分邪气。 无疑是好看的,但她不能继续给他念想。 “既然在你这,便与我无关,你想要丢掉溶掉,都随你。”她说这话时,指尖微微颤抖。 沈珏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你总要说这些话让我伤心,夸夸我不好吗。” “我......” “将军,人都抓了,等您发落。”何褚急匆匆的跑过来,打断两人对话。 沈珏深深看了叶央一眼,略一迟疑,说道:“照例送去大理寺,总要给他找点事做。” 叶央自然知晓他口中的他是指宋南,公务上的事她无权插手,而且她信宋南有能力处理好,现在她也该离开了,不想在做过多纠缠。 “沈将军,妾身先行告辞。”她福了福身。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宋夫人,慢着。” 叶央顿了一瞬,旋即忍无可忍转过身,不耐道:“请问沈将军又有何事?” 沈珏恢复了将军的做派,言语间侃然正色,“宋夫人,本将军有你父亲的消息,你不想见一见吗?” 闻言,叶央的目光瞥了过去,怔愣在原地。 她当日去京城,对于爹没有来见她一面,是耿耿于怀的。 可说很恨也不至于,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是她真的能相信沈珏吗? “为何你有我爹消息?”叶央眼露犹疑。 沈珏见她防备的眼神,简直气笑了,他真的很想看看她的小脑袋里面都装着什么,她竟然不相信自己。 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前几日剿匪时,遇到部分流民,你爹和吴氏他们便在其中。” “你爹他们应该是早你一步离开白鹿县,时运不好,被偷了钱袋,一路乞讨来京城。” 叶央眉心微动,手指蜷紧。 “他们还好吗?” 沈珏:“你去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叶央思虑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能就这样去见他们。” 她顿了顿,飞速看了沈珏一眼,便收回目光,“我需要问问他。” 沈珏微微皱眉,心火直冒,冷冷地瞥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开,在走时对身旁的何褚说道,“你把别院地址给宋夫人。” 宋夫人三个字咬的极重。 何褚:“是将军,宋夫人稍等,我去找小和尚借个纸笔。” 沈珏身影走远,叶央陡然松了口气。 不一会何褚回来,把信纸递给叶央,边说道:“宋夫人,你别怪将军,他也是太在乎你了,当日我们受困时,若不是沈将军带我们杀出去,恐怕已经被太子屠城。” “当时沈将军也受了许多伤,最严重的时候昏迷了五天五夜,昏迷时还念叨着您的名字,那时唯一支撑他的活下去的便是您绣的手帕。” 叶央皱眉,“我的手帕?” 她印象中没有给沈珏绣过手帕。 等等,莫非是那次,怕饺子发病咬舌自尽时用的手帕,她记得当时问他有没有看见,沈珏说没有。 原来他藏的这样深。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心脏有一处蔓延着说不上来的感觉,被扼住一抽一抽的。 她察觉到何褚试探的目光,大落大起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淡然一笑,“还请何副将以后慎言,沈将军的事与臣妇无关。”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何褚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不道德,他能做的都做了,奈何小娘子不动心。 叶央加快脚步走到刚进来的祠堂,没有见着苏氏,她心中紧提,她们不在这,那会不会见到她方才与沈珏在一起画面。 她胡思乱想之际听见苏应珍的声音。 “嫂嫂,我在这。” 女人款款而来,笑的邃略。 她走近,不怀好意的觑着她,啧啧两下,“你猜我方才看见什么。” 第60章 如何惩罚你 叶央心中咯噔一下,瞳仁微震,该不会真的被她撞见自己与沈珏见面的情形。 又或许她只是试探,诈她一诈。 可她若不是瞧见什么,岂会说出这种话。 她思绪不停的翻涌,在思考着对策。 苏应珍又不轻不重笑了一声,“怎么不出声。” 叶央压下内忐忑的情绪,很快,她想好了,如真的被苏应珍瞧见方才古树下那一幕,她并不是没有说辞。 想通这,叶央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应珍妹妹,你看见何事值得这样开心。” 苏应珍见她回应,自鸣得意起来,“嫂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颜真哥哥。” 她直接告诉颜真哥哥,岂不是失了一个把柄,若她能拿捏住叶央,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叶央无谓的笑了笑,她这语气说的好像为她着想一样,但能让她确定,她的确见到了她与沈珏在一起的画面。 她已经打算回去说明一切,况且她的确有些想见爹,到头来还是得得他应允。 叶央故作诧异,“应珍妹妹,你是想说沈将军也在庙里吗,我方才也见到了他,没想到堂堂大将军也会来寺庙上香。” 苏应珍紧盯着她,见她一副煞有其事模样,皱了皱眉,难道真的是这样简单,她方才虽然看不清两人具体在做什么,但惊鸿一瞥间,似乎有些不简单。 “就这样简单?”她自然是不信的。 叶央眉梢微挑,“不然呢,在佛门重地能做什么事,不只有上香吗?” 苏应珍哑然,片刻,警告她,“你最好安分点。” 叶央撇过头去没再理她,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 福泽寺在京郊城外,一来一回路上需耗两个时辰。 等三人茹素完,已是落日时分,城中洒满夕阳霞光。 这还是她来京城后第一次让宋南等她回府,她下马车时,苏应珍还咬着她不放,苏氏前脚刚走,她便凑上去对她说:“你别以为装傻就可以骗我,颜真哥哥那样聪明更加不会相信你。” 叶央冷哼一声,他当然不会相信,因为他早已知晓沈珏对她心意,还用的着她来说么。 “夫人。” 不远处传来男人清润的嗓音,单单两个字就让人感到温柔至极。 叶央循声望去,男人沐浴在夕霞之下,颜如冠玉,金质玉相,仿佛从仙境走出来的仙人,脚踏金光而来。 她怔了一怔,心跳猛然加快。 等男人提步走近,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神,立即收回了目光,轻声喊了句,“夫君,你怎么来了。” 小娘子双眸里泛着细碎的光,上浮起一抹红晕,似红莲一般娇艳。 宋南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味什么。 还未等男人做出回应,苏应珍赶忙插话,“颜真哥哥,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叶央心一惊,赶紧挪了一小步,挡在两人之间,她决不能让她先开这个口,否则到显得她像真的有鬼一般。 她轻揽宋南的手臂,冲他温软一笑,“宋大人,正巧我也有事同您说。” 宋南注意到她称呼的改变,眼底如湖面般微澜初起,很快归于平静,不动声色问道:“夫人有何事?” “是我先开口,让我先说。”苏应珍瞪了叶央一眼。 叶央松开了揽着他手臂的小手,转而娇嗔地扯动他的袖子,“夫君,我们回房说好不好。” 宋南扫过宽袖上那只素白小手,喉结微微滚动,小娘子甚少撒娇,她那张合的檀口中,嫣红又软.的小.舌,仿佛在人心尖尖上动似的,让他不着痕迹呼吸一沉。 “既然如此,我们回房说。” 苏应珍见状也带着些许撒娇意味,“颜真哥哥那我呢?” 宋南给了她一记寡淡的眼神,“你可以同你姨母说。” 苏应珍委屈的撇了撇嘴,等二人走后,她虽心有不甘,但她并没有真的想捅出那件事,不过一番试探下来,倒是让她这位嫂嫂心虚了不少。 月华院内。 宋南端坐在太师椅上,指节敲了敲案几, “央央,如实招来。” 男人眉目舒朗,衣摆如流云,随意的泄在椅把上。 看似风轻云淡,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深不见底,似要将她看穿。 自从他进了大理寺后,那股决断力愈发强而有力,果断且有压迫感。 叶央被他看的心虚,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垂眸着思忖着如何开口。 “看我。”男人发了话。 叶央心被重重敲击一下,温吞的抬眸看向他。 入眼是他那张好看的仰月唇,嘴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双凝邃的乌眸中,叶央放佛觉得他知道点什么。 “夫君我……”她觉得瞒不了他一点,打算如实交代。 却不想男人打断了她的话。 “夫人,让我猜猜。”男人眼眸微转,声线加重,“你今日见了他。” 这话不是疑问,是肯定。 叶央瞳仁惊的一颤,略作迟疑,点了点头。 她马上补道,“夫君,母亲说那儿求…子很灵验,我才去的,我不知他也在寺庙内。” 小娘子脸红,不知是因为羞于求子之事,还是与他不喜的男人见了面。 男人唇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也消失不见。 他盯了她好一会,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叶央继续小声解释着,“夫君,他说有我爹的消息,我有点想见我爹……” 她得嗓音带着一丝丝无助,甚至不敢直视他眼神说话。 宋南眉头轻拎,是他平日对她太严格了吗。 虽生了些许不忍心,但他心里并不好受,他知道那个男人每在她面前出现一次,便会在她心里多留下一道痕迹。 他一瞬间的心软又悉数被压了回去。 “过来。” 叶央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像犯错的孩子绞着手指,站在他面前。 “宋大人……” “你想见你爹?” 叶央点点头,“是,他毕竟是我爹。” “哪怕会见到他?”男人沉声问道。 叶央想了想她今日已经明确拒绝沈珏,他也没有继续纠缠,应当会放下她吧。 “大人,我想他应该不会再为难我,我已经与他说清楚了。” 宋南冷笑一声,这傻姑娘,若沈珏真不想纠缠,大可把叶家人送来宋府。 宋府会养不起吗。 司马昭之心,只有她不明白。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小娘子跌入怀中。 他气的牙痒痒,胸腔妒火无边蔓延,他脑中想过无数种发泄的方法,在她那。 邪火上蹿下跳并不好受。 “央央……”男人低哑声音微微颤抖,似在隐忍着什么。 叶央知道他生气了,乖乖在他怀中不敢乱动。 宋南凉玉般指尖捏住她的下巴,浓墨般眼眸已是翻江倒海,眼底浮出红丝。 “你想大人如何惩罚你。” 第61章 慢着 天光还没有大亮,雾气茫茫,庭院里的矮树丛乌乌的一片,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就着微弱的晨光,宋南替身旁的小娘子拨开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带着几分怜惜。 她似乎被他折腾的不轻,就连睡梦中也偶尔呓出呜咽的声音。 他想他下次会注意,只要..... 她不再单独见沈珏,他便愿意一直纵着她。 忽地,他轻轻笑了笑,抬手摸向自己颈边,浅浅一层抓痕,是她动情时难以自控的小小的报复。 小娘子脾气似乎越来越像他。 这种微微的刺痛感令他乐于享受,胸腔中如有股骄阳般的暖.流慢慢溢出,直至心神俱畅。 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叶央背对着他,阖着眼,双手不自觉紧攥着锦衾。 虽然她喜欢被人在意,可她真有些怕他。 想到昨夜的一幕幕,让她忍不住眼眶发热,无声的泪水从眼缝中流出,滴落在枕边。 她知道男人还没有走,他昨夜说过他今日休沐,会多陪陪她。 可她暂时不想面对他。 “央央,疼不疼。”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嘶语。 明明是温情的关心,叶央心中的怒火却止不住的往上冒,他能不能不要这样精明,连她装睡躲着他都要拆穿。 她现在就是不想见他,若他真的怜惜她,就应该给她一点喘息和调节的空间。 叶央不禁怒道,“宋大人,我疼,你让我再睡会。” 她说完把自己罩进锦衾里面,无声的反抗着。 下一刻,男人未遂她愿,掀开被衾,温热的胸膛垫在她脑后,他似不知该怎么样做,笨拙的揉着她的小腹。 叶央气笑了,她哪里是腹部疼,不过随他吧。 良久,宋南才开口,“舒服点了吗?” 叶央闷闷嗯了下,他揉错地方归揉错地方,还挺舒服,似乎真的缓解不少。 多时,她正要见周公之际,男人的手却不安分起来。 他竟然不知羞耻的问,“央央,这里疼吗?” 叶央察觉到他的意动,翻了个身瞪着他,“宋大人,你没事做吗?” 彼时朝阳升起,房内覆上一层淡淡的光辉,透亮了不少。 小娘子哭过之后眼中残红未褪,无端端地生出一种美人动怒的风情。 宋南支起半边身子,手撑着额,墨发斜肩,眼中柔意轻泛,“难得休沐,你想将我赶去哪里。” 他捉住她的细白腕骨,将她往前拉了过来。 “昨夜是我不对,你骂骂我。”男人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轻哄。 叶央顿时如鲠在喉,仿佛她才是那个做了恶的人,倏尔,她掐了掐指尖,不能被他绕进去,该委屈的人应该是她。 “大人,您看看,你真的爱我吗?”叶央把手腕往前递了递,白皙的皮肤上是一圈刺眼的红痕。 宋南眉心微动,自知过了火,一股酸涩感从心底蔓延,直起身子将她揽进怀中,交颈间,他吻落在她耳边,继而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轻声叹息,“央央,难道你还看不出本官的心意吗,既然如此你想听什么,本官就说什么。” 他将她的手放在胸膛上。 叶央手一缩,可被他紧紧按住,感受着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低嗔道:“不要脸.....” 接着,他在她耳边喃喃几个字。 烫耳的话,让她惊得一颤,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头埋在他颈边。 他说,“本官简直是为你着迷。” ....... 两人起床梳洗后,宋南陪着她梳妆,陪着她用完早膳,给她手腕上了药膏后,叶央的气就这样没出息的消散的一干二净。 可眼前还有件事情还未解决,她拿出何褚给她的那个地址,放在宋南面前,“我爹就在这,我想去见见他。” 宋南含笑觑着她,乌眸中明明暗暗,男人的情绪分辨不清。 她又赶紧补了一句,“夫君,你能不能陪我去。” 宋南这才慢慢回话,“自然是要去的,宋府宅邸多,可将他们另外安置一个宅子。” 他不会容许让沈珏用这些事牵绊住她。 叶央也是这么想,她为叶家能做的也就这些,至于以后在京城的日子就看他们自己造化。 “夫君,宅子不必太大,够他们生活便好。” 宋南笑笑,“这些不用担心,交给修竹安排。” 她瞧着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说,“夫君,那我们启程吧。” ...... 马车停在李元炙赏给沈珏的别院大门前。 小厮通传后,管家迎了出来,对着叶央十分恭敬,“请问您是叶娘子吗?” 叶央点点头,京城来往过的人家皆知她是宋府的人,都会称呼她为宋夫人,虽然叶娘子也说不上是冒犯,就是有点怪怪的。 她下意识瞄了宋南一眼,果然,身旁男人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纠正。 管家做出手势,“叶娘子,这边请。” 两人正准备跨进门槛,却听见管家声音微变,与方才的热情截然不同,是对着宋南说,“这位大人还请止步,我家主子说只能让叶娘子进去。” 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事情,男人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眸瞥向他,沉冷嗓音夹着愠怒,“幼稚,可笑。” 男人凛冽的官威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刺骨寒意,让管家心生退缩之意,他似乎惹了一个大人物,可转念一想,再大能比他家主子大。 拿出底气说,“这位大人,还请在门外候着。” 叶央难得见着宋南吃瘪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但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笑归笑,她自然不敢真的让宋大人在门外等她。 便对管家解释,“这位是我夫君,他同我一起,能否让我们进去。” “夫君?”管家诧异,将军可没说叶娘子有夫君,可看样子又不像作假。 但他身为一个忠心的管家,不能不听令,正想拒绝,就看见一匹骏马疾停,高亢的马鸣声引得众人望去。 马背上的男人一手揽着缰绳,一手懒散的握着马鞭,穿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身束袖锦衣,简单的束着高高的马尾,五官生的极其俊俏,嘴角微微勾着,整个人潇洒又肆意。 他倨傲的笑了笑,一个翻身利落的下了马,耳垂上的银饰来回晃荡。 这一幕在某些人眼中,他的刻意尤为刺眼。 宋南眼眸骤然一缩,手掌渐渐收紧,他无心看那人,目光落在小娘子面庞上。 叶央对这种时刻敏感的很,察觉到身旁男人的眼神,咬了咬唇,心虚般垂下眼帘,对沈珏嗔怪起来,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将军戴什么耳坠。 “既然都是客,放他们进去。”沈珏摸了摸骏马的鬃毛,随意说道。 管家总算松了口气,对着小夫妻说,“二位这边请。” “走。”宋南眼眸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握住她的手。 叶央感觉到他指尖用力到颤抖,自己手骨仿佛快被他捏碎。 她悄声说道:“夫君,轻点。” 男人抿直了唇线,宽厚的大手松了松,可下一秒又桎梏回去。 沈珏隔着不远,看见两人交叠的双手,眼眸凝结成冰,化为冰刃,似要切开两人的双手。 小夫妻还未走远,就听见男人沉厉的嗓音。 “慢着。” 第62章 觊觎 小夫妻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叶央不由得蹙起眉头。 她想说些什么,“沈珏.......” “沈将军,何事?”宋南与她声音同时响起。 男人身子微侧,切开两人的视线。 他发现自己连从她嘴里听见那个人的名字,都能让他如出蛰的毒蛇般对她生出强烈的占有欲。 男人平静的表面下,那颗被血肉包裹的心经历岩浆滚过一般,正灼烧着他的骨血。 他依稀记得儿时去父亲书房,撞见两具交叠的身影,他站在窗棂外愣了许久,很快娘亲赶来,接着便是她的哭骂声。 最后娘亲默许着两人离开宋府。 这让他十分不理解,若换做是他,断不容许那两人就这样轻易离开。 好在他的人找到他们,既然他这样爱那个女人,他想那女人应当也不会介意照顾一个断了腿的男人。 只要他不死,他亦算对得起祖父,甚至为他养老送终,让他看清楚那女人的真心在一双废腿面前多么不值的一提。 他想他对央央定不会如此,他只想将她藏起来,如何舍得伤害她。 “宋大人介不介意聊两句。”沈珏眼神若有似无在叶央脸上游移,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宋南在说。 还未等两人做出反应,他又说,“管家将叶娘子带去叶老爷那。” 男人不由分说的强势将小夫妻分开。 “夫君.....”叶央征询着他。 宋南减轻了手掌的力道,转而捏了捏她的掌心,“你先去,莫要担心。” 沈珏冷笑一声,提声道:“叶娘子还不去。” 这两人在他面前你侬我侬,当他是死的么,那他们私底下....... 沈珏心中一股浊气涌了上来,他只要想到那些画面,心跳沉重的厉害,他紧紧咬住下颚,强迫自己转移思绪。 叶央瞪了沈珏一眼,这人到底想搞什么鬼,为何她每次出门都能撞见他,而且今日宋南休沐,莫非他也休沐吗? 心中突然生了一个想法,沈珏该不会派人盯着她吧。 她美目转了转,不由得打量他两眼,他会做这种事吗? 沈珏触到她目光,小娘子顾盼流转间,让他心中戾气消散些许,弯起嘴角冲她笑了笑,直白灼热的眼神毫不避讳。 叶央顿时心惊肉跳,立即移开视线,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恨不得掘地而逃,便对管家说,“劳烦带我过去。” 管家:“叶娘子这边请。” 很快,小娘子身影消失于男人的视野之中。 偌大的门庭中,只剩两个高大的男人对立而站。 沈珏对着他自然没有好脸色,眸光寒厉,冷哼一声,“本将军曾将你视为?克己奉公的清官,未曾想你竟做出强占人妻行为。” 他眼中泛出一丝狠戾,“若不是你,她今日该是沈夫人。” 想到这,沈珏胸口又开始堵得慌,大半年的军中磨练,让他心冷硬无比,对着面前的男人没有半分的念旧,哪怕曾经携手共事。 这人趁他不在,占了央央,若不是他早对她有不轨之心,岂会逼她挟恩相报。 宋南闻言轻蔑的笑了,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淡淡睨着他,条理分明的述说,“沈将军,其一她并不是你的妻,你与她从未有过婚约,其二当初她名义上是你长嫂,是你内心肮脏,觊觎长嫂。” 男人嘴边笑意逐渐加深,“她只会与我白首偕老,生儿育女。” 白首偕老,生儿育女八个字深深敲击在沈珏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饶是这样,宋南也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着,“沈将军若有这种闲工夫,不如想想如何讨太后欢心,毕竟陛下实权未稳,太后如此倚重你,未尝不是另外一条出路。” 这番话犹如杀人诛心。 他知晓沈珏这样的血气刚烈男人自然不屑做太后入幕之宾,对他来说犹如胯下之辱,既然沈珏想与他逞口舌之快,他又何须忍着,打蛇打七寸罢了。 沈珏反应也如他所料。 男人修长的手骨节凸起,下颌线条紧紧绷着,腮帮似有微动,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沈珏紧绷的拳头似下一刻便要落在他身上,他承认他口才不如浸淫多年官场的宋南,他的话的确激起他最暴戾的一面。 可他清楚的知道不能打他,央央不会原谅他。 少顷,沈珏紧咬的下颚一松,冷峭的眉眼间恢复以往的从容,他提步向他走过去,语速悠悠,“本将军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宋大人请自便。” 说罢他从宋南身旁擦肩而过,两人眼中似有一道寒芒交汇。 须臾间,沈珏停下脚步,低声笑了笑,“宋大人有句话说错了,她已不是我嫂嫂,本将军现在觊觎的......可是宋大人的妻子。” ....... 管家领着叶央到一处院子,她刚进院门便能听见叶秀秀和吴氏的声音,下意识轻拧眉心。 她走进主屋后,母女俩见到是她立即噤声,只有叶耀祖惊喜哽咽的声音,“央儿.....真的是你。” 他用袖子擦了擦还未流出的泪水,“沈将军和我说前些日子见着你,会带你来见我,没想到是真的。” 叶央有些尴尬,她这个爹对她并不坏,但这样温情的时刻一时让人无法适应。 吴氏未做反应,倒是叶秀秀难得的喊了声,“姐姐。” 叶央只想着快些离开沈珏的宅院,已无心探究叶秀秀突如其来的改变,立即说明来意,“爹,我同宋大人已经成婚,他在京城给你们安排了一处宅邸,我这次来是打算接你们过去。” 她话音刚落,却见叶耀祖并未欣喜,反而变得有些为难,似有难言之隐。 “爹,怎么了?”她问。 吴氏站起来,双手叉腰,脸上透着几分得意,说道:“央儿,这就不劳烦你了,沈将军认了秀秀做义妹,过些日子还会被陛下接回宫做娘娘。” 叶秀秀脸颊掠过一丝羞涩,垂着的小脑袋点了点,“姐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陛下他许诺我,会接我进宫。” 她难得对叶央释出几分姐妹之情。 叶央眼眸中的诧异之色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愣了半晌。 这种事情简直超出了她的预想,这其中是不是有沈珏的推波助澜。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宋南的长姐是皇后,虽然自己与叶秀秀没有多少情谊,可在外人看来,她的姐妹进宫是要与姑姐争宠。 那到时宋鸢会如何看她。 她心一沉,严肃的问道:“你可想好了,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不一定适合你。” 叶秀秀眼神如初生的幼孩般清澈,却异常坚定,“姐姐,我想好了,我愿意进宫。” 叶央抿着唇,盯了她小会,最终轻叹道:“你想清楚便好。” 叶耀祖看见一家人难得的融洽,心中激动,“央儿,不如留下来一家人吃顿饭。” 叶央眼神微黯,扯了扯唇,“以后再说吧,我不宜久待,夫君还在等我。” 叶耀祖闻言恍然,他今日过于高兴,忘记这是沈珏的宅院,便说道:“确实不妥,那改日在找个酒楼见面。” 叶央点点头,“爹,那我走了,你们保重吧。” 她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位管家已经不见踪影,沈珏这座宅邸并不小,她来时本就心事重重,无暇去记宅院的路线。 只好问院门丫鬟,给她指了一条路。 待走到长廊的转弯处,倏地,手臂被人抓住,一个闪身之间,那人将她压在廊柱之上。 第63章 宋大人误会了 叶央背靠着廊柱,还未站稳,脑袋就被按进一个宽厚温热的胸膛,男人沉重的呼吸在她耳边放大,宛若一头受了伤的狮子。 宋南身上的气味她再熟悉不过,淡淡的松香。 这人显然不是他,在沈珏别院,除了他应当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这样大胆,敢将她扣在这里。 “沈珏,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她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便使劲对着他臂膀咬了一口。 男人发出闷哼,忍住内心酸涩感,俯身将头埋在她颈边,“连你也要欺负我吗。” 叶央蹙起眉心,“什么叫我也?我何时欺负过你。” 沈珏收紧双臂,将她揽的更紧,控诉般,带着点委屈,“你们夫妻俩都欺负我,一个抢走我的人......” 他在她耳尖咬了一下,冷哼道:“另一个更可恶,与我许过终身,却不认账。” 沈珏的话似重重踏在叶央软泥般的心上,虽不至于破碎不堪,但挺不是滋味。 “说什么胡话.....”她强忍下心头那一点悸动,想将他推开,“他还在这,你不要这样。” 沈珏闷笑一声,语调微扬,戏谑道:“听宋夫人意思,是想与本将军偷偷.....” 叶央见沈珏越说越浮浪,赶紧抽出手捂住他的嘴,“沈珏,你还要不要脸!” “这些事到此为止,你方才说的话我不追究,可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我.....我已经是他的妻,不会再惦记以前的事情,你忘了我吧。” 她说完,眼尾已是一片嫣红,呼吸间夹着鼻音。 男人听她说完,笑意凝滞在脸上,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松开她,转而握紧她的双肩,阒黑的眸子紧攫住她的目光。 “你当真这样想?” 叶央默了一瞬,再次抬头看向他时,露出决绝的眼神,一字一顿说,“是,沈珏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话落,她偏过头,怕自己心软,眼泪却不争气落了下来。 男人目光定在她脸上,喉结滑动了下,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他全身发疼。 他扯了一个干涩的笑意,声音呢喃,“别哭,待会他看见会心疼。” 叶央听见这句,心中酸涩愈发猛烈,她颤抖的指尖握起他覆满薄茧的手掌,语气软了几分,“沈珏,你还年轻,还会遇见其他女子,那时你就会忘了我。” “不会....”沈珏松开她的手。 倏地,不远处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沈珏眼尾上挑,乌眸中细碎的微光缓缓流动,打着赌说,“那我们来试试看,我会不会忘了你,亦或者是你放不放的下我。” 男人勾着唇角,语气中满是笃定。 “什么意思.....”叶央不懂他的话。 “沈珏,放开她!” 蓦然间,熟悉的声音响起,犹如结冰般,冻得人发寒。 震得叶央心头一紧,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沈珏的被他身后男人一拳打在脸上,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顺势倒在地上。 沈珏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 站在宋南身旁的管家却大惊失色,他听将军吩咐带这位大人过来,怎么还打上了呢。 他快步走到沈珏面前,想扶起他。 沈珏摆了摆手,自行起身。 管家瞧着他利落的动作,怎么样也不像会被一拳就打倒在地得人,那男人出手虽重,但毕竟不是武将,方才那一拳连他都能抗住,更何况将军。 他胡须动了动,莫不是将军故意受的这一拳。 叶央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宋南,被吓得说不出话,僵在原地,短短几息后,怯声唤了句,“夫君....” 宋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乌黑冷澈的瞳仁中翻滚着不名的情绪,他因太过用力,紧绷的拳头还在发抖。 沈珏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面腮,解释道,“宋大人误会了,宋夫人迷路,本将军不过是给她指路。” 宋南明白过来,沈珏意在此,他在攻他的心,也在赌她心中有没有他。 劣质的招数,却让他上了当。 “指路?”他冷笑一声,嗓音森然,“沈珏收起你这些小心思。” “将军,您流血了!”管家叫出声。 沈珏嘴边溢出丝丝血色,他淡定的抽出怀中的手帕擦了擦。 叶央不忍的看向他,却被他手上的帕子吸引,她认出是她在白鹿县弄丢的那块,何褚曾与她说过沈珏一直放在身上,竟还如此完好...... 宋南盯着那块手帕,神情阴郁,胸口起伏厉害,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攥着。 叶央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沈将军,你还好吗.....” 沈珏平日里锐利的锋芒收敛少许,笑了笑,“宋夫人,不过是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是本将军连累你。” 明明语气毫不在意,偏让她生出些许愧疚。 叶央见他无碍,便往宋南身旁走去,她眼眶红红的,若不是因为她,这两人也不会剑拔弩张。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身旁的男人拽住,他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回府。”他嗓音冷漠到极致。 宋南五官生的清俊,平常时候显露出来的模样总是漠然又矜贵,除了叶央外,就连与苏氏之间也隔阂很强,此时生气起来,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眉眼间的锋利感像加了倍。 叶央手臂被拽的生疼,但她不敢出声,乖顺的跟着宋南脚步走。 沈珏脸色骤然转冷,提声喊道,“还请宋大人善待夫人。” ....... 回府后,叶央当晚没有见着宋南,她知道他还在生气,她派婢子去打听,只听说人在书房,具体做什么不得而知。 她第二日找到修竹。 修竹颇为为难,偷偷说道,“少夫人,主子这回是真的生气。” 她深深叹口气,想去火厨做几道他喜欢吃的菜,可刚靠近院子,院门外却不是以往的熟悉的小丫鬟,而是两个高大的家丁。 “少夫人,大人吩咐您不得出院子。” 叶央看向身旁的喜儿,嗓音微涩,“他是这样说的吗?” 喜儿垂下头,为难的点点头,“少夫人昨夜入睡之后,大人便将人换了,少夫人不若等等,相信大人很快便会消气。” “可他现在连我面都不见,如何才能让他消气。” ....... 观妙院内。 苏氏皱起眉头,“你们究竟闹什么别扭,要将她关在院子里。” 男人薄唇紧抿,眉宇间泛起细微的波澜,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她身子不舒服,暂不能出院。” 苏氏怀疑的看向他,“不舒服跟不能出院子有什么关系,别的我不管,那怀身子的药你记得叮嘱她按时喝,那这几日就省了她来我这请安。” 宋南默然。 他走出观妙院,修竹迎了上来。 “主子,夫人已经知道了。” 男人眼底暗沉,顿了顿,喉结微动,“她可有说什么。” 修竹:“少夫人想做菜给您吃。”他还想替叶央说些好话,“属下能看出您在少夫人心中最重要。” 男人深戾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嗤一声,“如何重要。” “这.....”修竹想了想,“依属下看,都怪沈珏一厢情愿,少夫人对她未必有情,少夫人其实很想怀上您的子嗣。” 他继续说道:“据小的了解,若小娘子愿意为男人生孩子,定是爱极了那个男人。” 话音刚落,他不知是不是触动到自家主子,但男人眼眸中的腊月寒冰似渐渐在消融。 其实他对孩子并没那样执着,不过是知道她喜欢孩子,所以娘亲派人给她调理身子,也随着她们。 可他现在突然很想要个他与她的孩儿。 她若有了他的孩儿,是不是就会乖乖的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不再想着那个人。 男人眉眼一沉,不管用何手段,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第64章 嘴硬 喜儿拨燃油灯,将五色罩覆上,屋内光影随着灯芯跳动浅浅晃荡。 小娘子的茶眸似一汪清泉,氤氲着盈盈水光,只是这双好看的杏眼上蛾眉紧蹙。 “他今晚还在书房吗。”叶央状似不在意的问着,声音却含了些气性。 喜儿小嘴微抿,大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虽然心疼少夫人,但也无法揣测到大人心意,只能宽慰道:“少夫人,许是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不如奴婢去打听下。” 叶央轻移莲步,走到了对着书房方位的那扇窗棂旁边,她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心中存着某种期许,观察着院子的情形。 门外悬挂着的大红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芒,整个院门都被映照得一片通明。 可除了守院的几个家丁外,再无其他影子。 他倒是狠心。 叶央猛地将窗扇关上,气呼呼的坐在杌子上。 “不用打听,随他吧。” 她别扭是一方面,更多是因那日的事依旧心情复杂,她以为已经不在意那个人,可宋南那一拳让她有些后怕,她怕沈珏为她做出傻事。 她不由得重新审视沈珏对她的决心,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 玉涧斋,男人执笔的手指瘦削而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室内清寂无声,雕花铜炉内青烟袅袅。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打破难得维持的安静。 宋南将好笔落,将信函折好,放在案前。 “明日将信函拿去交给提点刑狱司,将周将军的人放出我,就说我的意思。” 修竹刚放下面条,便拿起将信函塞入衣襟中,不解道:“主子,这不是沈将军刚抓进来的人么,就这样放出去不太好吧。” 宋南抬眸乜着他,“这些人可有犯事?” 修竹想了想,“有那么几个,都是打着周将军名号胡作非为,该抓。” 宋南深戾的眼眸泄出一抹不屑,“前些时由着沈珏胡闹,大理寺不是给他清理烂摊子的地方,以后查清后方可收监,剩下的该放出去放出去。” 修竹有些不解,“主子您不是也厌恨周也吗,何不趁沈珏这个势头将他拉下马。” 男人淡漠的眼神随意落在窗边烛灯,幽幽火光轻轻摇曳,将他的面容映衬出几分邪气,乌亮的眸子里裹挟危险之意。 “周也妄自尊大,陛下容不下他多久。”他缓缓开口,似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他。”他顿了顿,嗓子仿佛被寒潭沁过,冷的人发怵,“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修竹咽了下口水,沈珏的确太闲了,总得给他找点事做,不然他总是盯着少夫人。 他把面条推到宋南面前,将筷箸递给他,小心问着,“主子,那您今晚还在书房过夜吗?” 宋南接过筷箸,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多事。” 修竹瞧着自家主子眼底泛青,心中轻哂,也不知道究竟是折磨少夫人还是折磨自己。 夜色深深,仿佛在催着天明。 床榻之上,女人睡颜安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唇瓣莹润饱满,睡着了还轻轻皱眉,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抚平。 “小没良心.....”坐在床侧的男人静静凝视着她,悄声叹气。 他早已对她消气,不过是想她能主动一些,今日他已吩咐院外那些人不必阻拦她,她竟试也未试,就这样睡了去。 她心中到底在不在意他。 男人寒玉般的指尖抚上小娘子莹白俏脸,外面夜色深且长,他想他没办法就这样放过她。 小娘子眠浅,胸前袭来的热意,迷蒙中她揉了揉眼睛。 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她的心猛然一悸,心跳便如鼓点般敲击动着。 男人墨发倾泄,随意散在她身侧。 她今晚留了灯,稍稍抬眸对上男人那双饱含情欲的眼眸,在明明暗暗的烛光里,他的眼底似有一团风暴正在缓缓凝聚。 似要将她裹入腹中般。 “宋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小娘子一脸冷漠,小手倔强的挡在胸前。 叶央知晓自己明知故问,皆因被宋南晾的这几日,她气还未消。 “你看不出吗?”宋南嗓音磁沉,握住她腕骨按在头侧。 他倾身贴近她耳边,喃喃低语,“本官这几日并不好过,你为何不来哄哄我。” 对着她,无法不示弱,亦如沈珏,她好像就吃这套。 思及此,他心底躁郁油然而生,他不想将自己与沈珏相比,也不耻。 唯一让他稍稍放心的是,小娘子的身子独属于他。 男人另一只手缓缓移动。 “唔......” 叶央瞳仁颤了颤,面颊泛红,小声嘀咕,“我看大人这几日好得很,说不定还有美人相伴。” “嘴硬。”宋南掐了一把她腰身软肉。 叶央吃痛,不满的踢了踢他小腿,“既然宋大人觉得民妇嘴硬,何必来这听民妇的歪理。” 男人将膝盖压在她双腿上,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柔情暗蕴。 连日来的郁结似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他心头滚烫,唇舌间燥意横生。 “本官便要试试这张嘴到底应不应。” ....... 荒唐一晚,晨间鸟鸣。 叶央起身,浑身黏腻,她烦躁的将床上的清理一番,没敢唤喜儿见这羞耻的事情。 他整晚缠着她,还不准她沐浴,她头一次发现他竟然这样疯。 也不知道那些药有没有用,她要能怀上早就怀上了。 喜儿放好水后,叶央这才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昨晚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她今日可以出院子活动,但不能出府。 她最近也不想出府,她怕遇见沈珏,另外一个疯子。 可她没走两步,便遇见她更加不愿意见到的人。 她想回避,苏应珍却迎了上来,“表嫂。” 叶央只好停下来,与她寒暄,“应珍妹妹。” 苏应珍像是故意有话要同她说一样,拦在她面前勾了勾唇角,“表嫂,你猜我今日去见谁。” 第65章 叶氏和沈珏不清不楚 叶央想了想,苏应珍这样问她,必定是她在京城认识的人。 不过她在京城认识的人来来去去就一个手指都数的完,她忽地背脊一凉,难不成苏应珍是去见沈珏? 她紧了紧手指,不动声色,随意说道:“应珍妹妹你的私事不必与我说。” 苏应珍手抿着唇笑了笑,“表嫂,其实今日临安公主约了我在万江楼见面。” 叶央心一松,原来如此,她还是不确定苏应珍到底有没有怀疑那日她与沈珏在寺庙见面的事,虽然宋南那自己从未隐瞒过。 但苏氏那,本就对自己难有身孕颇有微词,若苏应珍捅到苏氏那,怕是无法收场,只要不是与沈珏有关事情便好。 “应珍妹妹那便不耽误你,慢走。” 叶央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她说,“表嫂,公主难得出宫一次,你猜颜真哥哥会不会去。” 闻言,她顿在原地,眸子染了几分愠色,苏应珍还是真是知道怎么样让她不痛快。 不过很快她调整好心绪,她知道苏应珍不喜她,她也不信她,她只信宋南不会这样做。 叶央头也未回,只留下一句,“他不会去。” 苏应珍瞧着人走远,啧了一声,“真不好玩。” 她今日见临安公主是真,方才不会是为了刺激刺激她,她不喜欢临安公主,可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在她手上。 比起临安,她更加不喜叶氏,性子寡淡无趣,也不知颜真哥哥怎么看得上她。 万江楼。 京城最华贵酒楼,万江咯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缥缈的清阳湖,景色极佳,向来是京城城中贵人宴请议事饮酒的所在。 苏应珍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走到三楼,瞧着门口守着两位宫廷侍卫,便知临安公主在这间厢房内。 待侍卫传话后,推门示意她进入。 她走进后,入眼是座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屏风,屏风后的女人身姿隐隐约约。 她福了福身,“臣妇见过临安公主。” “进来入座。”女子嗓音清灵,听起来有几分洒脱。 “是,公主。” 苏应珍走进八仙桌,浅瞄了一眼临安,沿桌而坐。 一旁的随行宫女给苏应珍斟了杯茶水。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又刮起了茶沫,倒也没太在意自己姿态,而后浅啜一口,满意的勾了勾唇,“公主,万江楼的茶叶果然不一般。” 临安睥着她,也没计较她那点肆意的小动作,神色平淡的问着,“你今日唤本宫来是为了给你赏杯茶?” 苏应珍闻言,放下茶盏,不急不缓说道,“哪能让公主白走一趟,臣妇确有一事,是关于叶氏的,不知公主可否有兴趣听。” 临安眼帘微掀,指尖骤然收拢,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随意问道:“据本宫所知,叶氏非京城人士,平日里足不出户,能有何事。” 苏应珍瞧着她装作一副端庄的模样,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表哥的事情,假模假样的,人是个痴情的,可惜表哥不喜欢又有何用。 她没有马上回答,带着一点谄媚的笑意,“公主,那放妻书何时还我,你也知颜真哥哥不喜我,我总要为自己谋划谋划。” 临安眼神在她脸上悠悠打个转,缓缓勾起唇角,“那就要看你提供消息有没有价值。” “好,公主我说。”苏应珍虽然不想就这样将消息告诉她,但为了自己脱离夫家,不得不做她在宋家的眼线。 只是没想到叶氏还有点脑子,她平日没少说那些挑拨的话语,也不知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苏应珍恢复正色,看向临安公主,问着,“公主可认识沈珏沈将军。” 临安眉心动了动,她自然是认识,还是太后看中的男人,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你说重点。” 苏应珍露出一个隐秘笑容,“公主,叶氏似乎与沈将军之间不清不楚,那日......” 听到最后,临安的脸渐渐变了颜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苏应珍瞧着不嫌事大,继续说着,“亏表哥真心对她,她竟然做这种事情,表哥真是瞎了眼。” 临安冷漠的看向她,并不全然信她,“你可有证据。” “民妇亲眼看见不就是证据吗。”苏应珍笃定的说道,只是眼神闪了闪,那日除了她,好像再无其他人。 若真靠她口说,估计姨母都不会相信。 临安冷哼一声,“你若要我信你,便拿出证据,口说可无凭。” 苏应珍见她不信,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将那日在福泽寺的事情重新描绘一遍。 临安听的有些不耐,挥手打断了她,“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66章 末将今后愿为太后效劳 苏应珍听完临安公主的话皱起眉头,这叶氏还能想个法子将她约出来,可沈珏那如何会听她的。 她抿着唇,半天不语。 临安看出她的顾虑,示意宫女给她续上一杯茶,不疾不徐的说,“本宫相信你有法子,若做成这件事,本宫就将放妻书还与你,再者说你应该也不想见到你的颜真哥哥被她继续欺骗,不是吗?” 苏应珍似被这话触动,看了临安公主一眼,又垂眸思忖着,其实方法不是没有,但容易暴露自己。 可转眼又一想这样好的机会,她也不愿放弃,只要拿到放妻书她就可以脱离夫家,脱离京城,想去哪便去哪。 且另一方面,她对颜真哥哥还存有那么一丝旧情意,不愿他和姑母受叶氏的欺骗,思及此她心头涌出来一些正义感,这明明是做好事,为何要怕。 须臾,她坚定的看向临安公主,“公主,等臣妇安排好再派人递口信给您,只希望公主不要失信。” 临安浅啜了口茶,一抹清亮从眼底一闪而过,笑了笑,“自然。” ....... 皇宫内。 沈珏一身将领朝装勃然英姿,阳光下卓然耀眼,他大步流星,跟上了前面的男人,“宋大人,留步。” 面对讨厌的人,沈珏面容依旧清冷,嘴角却淡然一扬。 宋南转过身,微不可察拎了拎眉,对着沈珏,他从来没好脸色,语气烦腻显露无疑,“沈将军何事。” 早朝后的官员陆续从两人身旁走过,时不时的寒暄一两句。 “宋大人,沈将军。” 宋南微微颔首,嘴角提了提,看似和煦,白玉般的面容却叫人觉得莫名的发寒。 沈珏应着路过的同僚,随意的从他们身上扫过。 两人并肩而立,在外人看来有股旗鼓相当之势,却又诡异般的水火不容之感。 待人散的差不多,沈珏敛眸,寒星般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凛声问道:“宋大人,是你吩咐刑狱司将周也的人放出来?” 宋南面色沉静,不以为意道:“是下官,不知沈将军有何吩咐。” 沈珏手指握紧,他昨夜接到消息,刑部将周也手下的一些官员和将领放出,他料想到是他,将他气的不行,没想到这男人报复心极重。 他压着心头那口闷气,嗤道:“没想到宋大人竟公私不分,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放在朝堂上,你明知道周也有私心,你却将他的人逐一放出,如今想要再次抓住他的把柄何其难。” 宋南却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哂一声,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语气悠悠地,直接戳破他的心思,“沈珏,到底是谁公私不分,你有千万种处置周也那群人的法子,偏偏选择丢在大理寺,下官不过是按照律法办事,查明无罪自可放出。” “你!”沈珏咬牙,昨夜还未散的怒火又聚成一团,在胸膛处燃烧,“央央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 “沈珏,注意你的言行,她是我的妻子。”宋南一双眼眸冷恹到极致,不再想与他周旋,“沈将军,若无事下官先行告辞,夫人在府中等我。” 他走了半步,忽地想到什么,勾着唇,侧过身略微调侃着,“沈将军还未成婚,自当无法体会家中有贤妻在等某,何其幸哉。” 话落,男人悠悠转过身,往宫门走去,虽然口舌之快让他感到幼稚,却着实的身心愉悦。 沈珏盯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的吓人,双拳紧握发出咯噔的响声,阴戾的眼神像一把剑将人刺穿。 片刻,宁寿宫的小太监笑眯眯的靠近,“沈将军,太后请。” 沈珏觑了他一眼,压下眼中戾气,面无表情说,“好。” 小太监眼眸微阔,惊喜道:“沈将军这是想通了?” 沈珏如看死物般瞧了他一眼,倏尔缓缓撑起一抹笑意,“太后如此重视本将军,实乃幸也,本将军也愿意与太后分忧解劳。” 小太监眼神肆无忌惮在他脸上流连,眨了眨眼,恭维道:“那奴才先祝沈将军飞黄腾达,大权在握时可不要忘了奴才。” 沈珏觑着他,这阴人脸上的白面脂粉厚厚一层,偏要做那种挤眉弄眼的表情,果然奴似主人,他压下心中的厌恶,淡淡笑了笑,“本将军自然不会忘记公公的功劳。” 宁寿宫内,尊贵的妇人欣赏着厅中的初熟的男人,如同一匹刚从幼兽蜕变的成年野兽,每一处都是那样新鲜又威猛。 就连当年的周将军也比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若她再年轻个十几岁便与沈珏更为相配。 不过他只要臣服于她,为时不晚。 沈珏垂着眸,姿态卑微,“末将今后愿为太后效劳。” 孝仁太后面上淡淡,不显心思,漫不经心地问道:“沈珏,哀家要的是你的真心。” 沈珏抱拳,“太后,末将思来想去,只有太后才值得末将效忠,希望太后给末将一个机会。” 孝仁太后缓缓起身,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拖着长摆的宫装裙袂,走到沈珏身旁,她身高不过在男人肩膀处,挑着笑的眼尾有几根淡淡的细纹。 她绕着男人走了一圈,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抛却那身冷冽之气,长相也是十分俊朗,她伸出手指套从男人俊逸的脸庞上划过,甚是满意,“可哀家还未看见沈将军的真心,不若今晚让哀家看看。” 第67章 万全之策 沈珏全身僵硬,心中的嫌恶愈发强烈,好在那女人很快收回手指。 他泰然自若道:“回太后,末将今晚恐怕让您失望,陛下吩咐的要事,末将暂时没办法伴与太后身前,不如等春季狩猎那日,末将定当陪伴太后左右。” 孝仁太后嘴角笑意微收,盯了他片刻,她虽搀他身子,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她心中却是不大痛快。 她贵为一国太后,要什么男人没有,如今却被一个雏儿牵着心思。 妇人眼中掠过一丝冷意,不屑的讥讽道:“沈将军当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若不是你还有几分姿色可言,哀家绝对不会对你容忍至今。” 这话简直将男人尊重踩在地上。 沈珏咬了咬舌尖,立马屈膝半跪,“请太后恕罪,末将只是听闻狩猎场附近有处温池......”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孝仁。 “太后应当知晓,那儿景色极佳。” 男人漆黑的瞳仁如被泉水冲刷过的黑曜石,眼底似乎泄出某种贪慕之意,真诚又灼热。 孝仁太后呼吸凝滞,似被男人过于殷切的眼神吸进去一般,久盯着他。 她似乎许久没感觉到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眼前的男人仿佛让她枯寂般的心又重新活过来一样。 犹如澹澹春水流过,重新给枯树注入活力,她饶是再不想承认自己如同枯木逢春,却没有比这个词更加适合当下的心境。 她失神了半刻,嘴巴翕了翕。 “太后?”沈珏清沉嗓音响起,他不确定方才那番话有没有效果。 孝仁太后被他唤回神,眼眸不复冰冷,而是被一抹柔情替代,她是有些难以自控,却还没有到昏了头的地步,极力保持着理智。 她走回宝榻坐下,抬了抬手,“沈将军请起。” 沈珏缓缓起身,看向宝榻上的妇人。 张扬热烈的少年将军,比初晨的曦光还要耀眼。 孝仁虽然馋他,但被他方才的提议说动了,她的确还未试过在温池内与男人行事,况且沈珏已经是她的人,何必急于一时。 “那就以你所说,可别让哀家失望。” 沈珏如如蒙应允,欣喜应道:“末将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那你便退下吧。” “末将告退。” 沈珏刚踏出宁寿宫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他不确定自己再待一阵是否能坚持下去,他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叶央的娇花般的面容,心中这才好受一些。 继而遐想着,那个温泉,若是和她...... 他喉头一滚,眼眸沉了沉,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他走进太和殿,对李元炙行了跪拜礼,“末将参见皇上。” 李元炙:“快快请起,沈将军如何?” 沈珏想到方才的事情,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末将不能确定太后完全相信,但她同意了末将的提议。” 李元炙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若不是她得寸进尺,在朝纲上压迫朕,朕也不会出此下策。” 旋即他喟叹一声,“沈将军,为难你了。” 沈珏拱手,“陛下莫要这样说,臣本是为陛下分忧,谈何为难。” 李元炙十分满意,继而问道,“那到时沈将军可有化解之法。” 沈珏唇角微勾,胸有成竹,“臣已经准备好万全之策。” 第68章 我并不想逼你 宋府。 “少夫人,宫中送来帖子。”喜儿将手上帖子递给叶央。 “宫中?”叶央怔然,宫中除了皇后,她再无认识其他人。 她赶紧拆开,看了看。 叶昭仪想召她进宫。 她瞬间明了,叶秀秀应当被接进了宫,封了昭仪。 叶央蹙了蹙眉,一时之间也不知替她开心,还是替她担忧。 从小到大,她与吴氏母女合不来,但叶秀秀除了那点小性子外,从未对她使过坏,她对吴氏的成见颇深,但对叶秀秀并没怨到那种地步。 甚至有一度她是愿意接纳叶秀秀的,她俩儿时曾做过一段时间玩伴,只是年纪越大越通晓吴氏当年所作所为,那以后再也不想靠近那对母女。 见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宋南那恐怕不会同意她出府。 叶秀秀如今与沈家走得近,她不确定这是否是沈珏的主意。 她将帖子放在桌上,没有他的同意,根本走不出宋府。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种日子有点乏味,高墙大院皆是世人的向往,以为进来便会荣华富贵一生。 可总觉得没有在白鹿县时那样自在。 她叹了叹气,又觉得自己不知足,宋南给了她一切,她心中也是有他的,想那些没用的,不如好好过日子。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丝,小雨默然落在房檐上,温顺的落成一道雨帘,渐渐就大起来,雨势凶凶,伴着电闪雷鸣。 宋南回来时,天空已然昏暗一片,绛紫色官服被雨水浸湿。 “夫君,热水还在准备,我先替你擦擦,莫着凉了。”叶央伸手将宋南外袍脱去,接着拿起帕子替他擦了擦脸。 眼前小娘子因不够高,认真的踮起脚帮他擦着每一处。 男人张开手,任她宽衣,阒黑的瞳仁定定望着女人,眸中是旋涡般的星河,含着世间最皎洁饱满的情意。 窗外透进的晚风撩起她的发丝,小娘子明亮的双瞳好像疏雨后的窗,宁静又柔和。 宋南想到今日对沈珏说的话,当下不过是为了气他,而这一刻他实实在在体会到她的好。 女人身上香甜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尖,心头蓦然柔软的不像话,恨不得将她时刻放在身上才好,这样她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目光逐渐灼热,看着她眸里闪的点点碎碎的流光此时迅速的凝聚浮动。 “央央,休息会。” 叶央抬眸望去,笑了笑,“夫君,我不累。” 宋南掐住她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在她耳旁说,“夫人不累更好....” 叶央听懂他的意思后,耳尖泛红,嗔了他一眼,“夫君天色还早呢,况且你浑身湿透,发热了如何是好。” 这时,门外喜儿声音响起,“夫人,热水准备好了,要送进来吗?” “送进来吧。”叶央赶紧离开他怀抱,将门打开。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衣服也被男人洇湿。 宋南也察觉到她的动作,牵住她往屏风内走,将她衣襟盘扣解开。 “夫君,我自己来。”她按住他的手,尽管两人数不清的肌肤之亲,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男人手上动作没有停下,好整以暇看着她,瞧着她白皙脸蛋一点一点变红,得到极大的满足。 叶央垂下脑袋,轻咬着唇,她不是没与他共浴过,显然男人有了那方面的想法。 宋南动作熟练,很快将她外袍脱去。 女人上半身只剩梨白色小衣,丰满妖娆的身段若隐若现。 男人黝黑的眸子顷刻间被欲念填满,喉结轻滑了下。 他伸手挽过她耳边的碎发,稍稍俯身握住她盈盈柔软的腰肢,声音低哑却饱含占有欲,“央央,你身子是本官养的,只有本官才能碰,你清不清楚。” 他这语气像在教一个四五岁的孩童。 叶阳觉得若她回答不清楚,下一刻这男人便会拿出木条打她手心。 她与宋南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导着她。 她突然想到桌上他还未察觉的帖子,如果宋大人心情好一点,他会不会就答应让他出府。 叶阳便顺着他,素白小手攀上男人肩膀,将他慢慢拉近至鼻尖,小声说道:“大人,我是你的。” 话落,她踮起脚尖含住他的唇瓣。 就好像平时她占有他一样,将他占有。 她并不是不知这男人的心思,巴不得她对他的喜欢强烈表现出来。 宋南的眼瞳倏地被火光点亮,他在这一刻清晰的感受到她对他依赖和霸道。 心中满溢的池水被巨大的石块击中,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他打横抱起女人往耳室走去。 “央央,今夜别怪我。” …… 后来,他将战场从浴桶转到桌上,两人闹了会,回到床榻上,他还是没有放过她。 男人餍足后,她累的不行,强撑着困意与他说话。 “宫中来了帖子,叶昭仪召我进宫,宋大人我可不可以……” 男人眼中情欲消退,眸色暗了下去,盯着女人,沉默不语。 “夫君……” 还是沉默。 “宋大人?” 叶央有点忐忑,最后喊了句,“宋颜真。” 宋南眉心微动,他替她掖好衾被,叹息一声,“央央我并不想逼你……” 第69章 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叶央很少在宋南面前示弱,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听他的话,为何他一点人情也不讲,从前在白鹿县,他不是这样。 至少没有这样霸道。 他这番看似无奈婉转却完全不容她辩驳,还倒打一耙。 她有些想哭,但忍了下来,叶昭仪想见她并不那么重要,可这件事也正好试试宋南的态度。 可他依然那样强硬。 叶央心头一阵烦闷,干脆背过身,不再理他,连昔日讨好的话都懒得再说。 “央央,我们是夫妻,何必与我置气。” 男人将她捞了过来,揽住她,下巴刚好抵在她头顶,紧的几乎将她嵌在怀中。 叶央本忍着心中的酸意,却被他这看似温情的劝慰,惹的泪水溜出眼眶,她将头埋在男人温热宽硬的胸膛内,泪水滑进他松松垮垮的衣襟内。 男人胸口冰冷又灼烫,肌肤上是泪珠的冷意,灼烧的是他的心。 叶央因哭泣的厉害身子微微颤抖,哽咽道:“我知道了,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冷静下。” 怀中小娘子任由他柔顺的抱着,可他的心中没由来的慌乱,仿佛她快脱离他的保护范围。 他捧起她的脸,胡乱的吻着,再次将她压在身下,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好受点,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能感受着她。 “你乖乖的,我就应你。” 这是他做的最大的让步,只要她听话,他一切都可以给她。 叶央被她吻的喘不过气,早些时候被他榨干了力气,无力反抗。 虽然自己平日顺着他,可她也是有情绪的人,他口中乖乖的界限只在他心中,什么叫乖由他决定罢了。 男人察觉到她的抗拒,吻的愈发凶猛。 倏然间,嘴唇上刺痛感猛地袭来,血腥气顿时充斥两人口腔。 他被欲望支配的眼眸瞬间恢复清明,松开了她。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叶央看着男人被自己咬破嘴唇,血色溢出嘴角,这才察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了火。 她只想让他冷静下来,可他发狠般的用力,以至于她也使了点力咬他。 男人盯了她小会,明明暗暗的眸子涌动着莫名的情愫, 分明是一张俊朗如玉的脸,在这一刻如同化身被妖孽附身的小道,仿若吸食血液之后的餍足,鬼魅又邪肆。 叶央突然意识到他极具危险。 她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再次俯身将口中血水强硬的渡给她。 强势的侵略着她的唇舌,就连手上也用着力。 须臾,呢喃间,轻笑一声,“央央,这算不算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叶央偏过头,瑟缩起身子,鬓边开始生出冷汗,她心生害怕。 女人惊惶的模样映在宋南眼中,深深刺痛他的心。 事情不该是这样。 他再次将她搂在怀中,抚摸她的背,试图软化着她。 怀中小娘子身子依然僵做一团。 隔了很久,他终是妥协,轻哄着,“央央,我应你,可你该了解我的底线。”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觉她松动一下,他心底叹息,他的央央明明不乖却好哄的很。 他只有对着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希望她不要让他失望。 小娘子偷偷抬起眼睛看向他,还泛着红肿,可怜又可爱。 宋南宠溺的笑了一声,“愿意理我了吗。” 叶央心底虽还有些后怕,但心已然软了半分,转眸看向他的嘴唇,喏喏的问了一句,“宋大人,还疼吗?” 她还知晓关心他。 男人轻轻牵起唇角,他太懂如何恩威并施。 “自然是有些疼的,只是未曾想夫人这样心喜我,恨不得将本官吃入腹中。” 叶央被他说的眼睫一颤,颊边滚烫,将锦衾蒙住。 男人窄腰沉下。 小夫妻和好如初。 虽初夏的白昼亮的早,宋南仍是在天未明时换好朝服,他看了一眼床上还未醒的小娘子,喟叹一声。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将他心抓的这样牢,偏偏又是他心甘情愿入瓮。 待他走出屋门,深谙的眼眸暗淡了瞬,对修竹说,“她今日进宫,派人将少夫人看紧,有任何动静告诉我。” 修竹:“是。” ...... 叶央醒来时,身子酸痛着,但她心情比昨日好了些许,他愿意放她出府。 大概是下了一夜的雨在曦曜的光辉下骤然收住,暖暖的温度洒在她身上,被雨水浇了一夜的芍药挺直了腰杆,她忽地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 她换了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发髻处以一只白玉兰花步摇点缀,白玉雕琢成细腻的兰花,下接金质流苏,走动间轻轻摇曳,温婉又端庄。 官家妇人着这身进宫既不寒酸也不会出错。 马车在宫门停下,喜儿将昨日叶昭仪送来的宫牌递上,很快便放行。 她其实有些不明白,在京城这么久,她多少懂得一些京中规矩,一般只有妃位以上的宫位才能召亲人进宫,叶秀秀不过是位昭仪而已。 等她到锦绣宫,才知道叶秀秀原来怀孕两个月,皇上纵着她。 这是成武帝李元炙第一个孩子,就连皇后也还未有身孕。 叶秀秀却没有初为人母的欣喜,反而十分紧张,“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叶央看着她:“叶昭仪,您先说什么事。” 叶秀秀看了一眼喜儿,“姐姐,我想单独跟你说。” 叶央将喜儿遣出去,“叶昭仪您说。” 叶秀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抓着叶央的手。 叶央被惊的一颤,赶紧扶住她,“叶昭仪快起来,您还怀有身孕,怎么能跪我。” 叶秀秀说什么也不起来,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的往下落,抽抽搭搭的说,“姐姐,你去求求宋大人好不好,皇后说想将我的孩子放在她膝下养着,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怀不了自己孩子,可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想和他分离。” 叶央听闻十分惊诧,但她仍用力的将叶秀秀拉起来,“你先起来好好说,你若这样子我可管不了你。” 叶秀秀见有眉目,提起裙袂站了起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 叶央拧起眉头,“这事皇上也同意吗?” 叶秀秀眼中划过一丝落寞,无力的点点头,“陛下说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那沈珏呢?” 叶秀秀更加难受,眼泪又流了出来,“珏哥哥没办法插手后宫的事,这事太后也应允。” 她抬眸看向叶央,眼中淬亮了一瞬,“姐姐,这事只能你帮忙,只要你愿意让宋大人同皇后说,皇后就能打消这个念头,我只有你了.....” 第70章 央央,我不会放弃 “这......”叶央一时之间六神无主,眼神闪了闪,“你容我想想。” 叶秀秀眼中的光亮凝聚在叶央身上,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所有希冀都在她身上。 “你别这样看我,我....我也不能保证。” 叶央偏过头,避开她的眼神,明明不欠叶秀秀什么东西,还是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叶秀秀眼中光亮放大,欣喜道:“姐姐,你真愿意帮我跟宋大人说吗?” 叶央没有应承也没有否认,只是说,“叶昭仪,这件事我没有办法掌控,我只能试着帮你一问。” 叶秀秀小脸皱在一起,鼻音哼哧哼哧的。 叶央叹息一声,“这事你该有个心理准备,说不定皇后怀了身孕后会将孩子送回你的身边。” “姐姐可是......” “叶昭仪,沈将军殿外求见。” 叶秀秀神色恹恹,“让他进来吧。” 叶央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来了,莫非他知道她在这,她不能让宋南知晓她又和沈珏见面,便起身跟叶秀秀话别。 “叶昭仪,臣妇先行告退。” “姐姐先别走。”叶秀秀想阻止她。 叶央刚一转身,就看见男人站在不远处,眼神灼灼凝望着她。 叶央眼神闪躲,低下头从他身旁飞快走过。 她刚踏出锦绣宫,正准备松口气,蓦然听见男人微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浅浅的倦意,“宋夫人留步。” 叶央脚步一顿,她本意不想见他,可在听到他声音后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转身后,面色寡淡疏离,“沈将军何事。” 沈珏走近几步,眼中是浓浓的眷意,毫不掩饰的想将她深深纳入眼底。 叶央虽愿听他说话,但受不了他那种热切的眼神,皱眉道:“沈将军若没话说,妾身便先告退了。” “央央等等......”沈珏赶紧上前挡在面前,与她擦肩而过时,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从他鼻尖绕过,让他心神一悸。 他有太多话想与她说,甚至想抱抱她,亲亲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看了锦绣宫内殿一眼,正过身说道:“央央,我知道叶昭仪同你说了些什么,这事不该你管,你莫要听她的。” 他摸了摸鼻尖,“其实这事也怪我,当初我将他们救回,陛下有段时间心情不愉快,会经常来找我喝酒,叶昭仪就是这时与陛下生了一些感情,我劝过她,可她和吴氏执迷不悟,无奈之下我才将她认作义妹。” 他喉结滚了滚,双目骤然一深,浅笑了下,“其实我也有私心,我将他们留在别院,想着或许这样就能多见你一面。” 叶央何尝不知道他的私心,只当没听见。 他嘴巴又张了张,最终咽了回去,他还有句话没说,他不愿她因为这些事求那个男人,哪怕他们是夫妻朝夕相对,也不愿他们羁绊越来越深。 “央央,你有没有想过我.....” 男人好看的眼睛弯了弯,让叶央的心重重一跳,酸涩感直冲心田。 她指甲紧抠着掌心,强逼自己冷硬下来,面色依旧冷淡,“多谢沈将军提醒,妾身先行告辞。” 她转过身,沈珏没有再留她。 “叶央,我不会放弃。” 男人不大不小声音传入她耳内,她心骤然紧缩,加快了脚下步伐,逃似般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沈珏眼底恢复往日的沉黯,定定的看着女人背影久久出神,直到那魂牵梦绕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重新回到锦绣宫。 叶秀秀见沈珏回来,赶紧擦了擦泪痕,问着:“珏哥哥,你今日来是否有好消息。” 沈珏对她没有过多感情,当初救叶家人也是为了叶央,他浅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女人,“陛下让我劝劝你,闹的也该适可而止。” 嗓音带着淡淡的警告。 叶秀秀双手搭在自己小腹上,不甘的说,“孩子是我怀的,凭什么给她,况且我现在是你义妹,若我这胎是男孩,陛下定会封我为贵妃,珏哥哥对你也有助力不是吗。” 沈珏冷冷的扯了扯唇,“劝你不要想那些没用的,安安分分呆在后宫,我尚可以保你无忧,你最好想清楚,我先走了。” 沈珏刚转身,就听到叶秀秀低吼声,“我不要!沈珏我知道你对姐姐并没死心,我可以帮你。” 男人紧抿着唇,暗芒从眼眸一闪而过,他侧过头,声音漠然,“我不需要靠你。” ....... 宁寿宫内。 孝仁太后赏着手指丹蔻,一旁的宫女为她手指装上指甲套。 门外小太监急急跑来,“奴才参见太后。” 孝仁太后蹙眉,不悦的看过去,“什么事,这么慌张。” 小太监直起上半身,说道:“奴才见沈将军从叶昭仪宫殿出来。” 孝仁太后眼眸微凝,弯了弯唇角,“他们是义兄妹,不奇怪。” 小太监犹疑道:“可最近沈将军似乎常去锦绣宫,毕竟他们是义兄妹,不是亲兄妹,太后还是查清楚好。” 孝仁太后狠戾的眸子微微眯起,“行了,你派人盯着吧。” ...... 叶央出宫后,时辰尚早,并没急着回宋府。 她好不容易出趟府,怎么也要逛下。 “喜儿,你知不知道哪家糕点好吃。” 喜儿立马回答出来,“少夫人,如意斋的糕点最受欢迎,特别是如意糕,不过这个时辰恐怕人多。” 叶央看了一眼天色,说道:“那我们先去看看,或许运气好。” “那少夫人跟我来,奴婢知道有条捷径很快。” 喜儿领着叶央拐进一个巷子口,不过好在巷子口宽敞,且有些小摊贩,倒没什么危险。 忽而,几个男人围了上来,脸上涂着厚厚脂粉,身上的香气比女人还浓烈,争先恐后挡在叶央和喜儿面前。 “这位夫人需要奴伺候吗? “这位夫人选我,保证您快活。” “我先看见的,选我!” 喜儿赶紧站在叶央面前,用手挥了挥,“散开散开,我家少夫人不需要。” 几个男人闻言恹恹无趣,便都散开。 喜儿赶紧赔罪,“少夫人,奴婢忘记这附近有家小倌楼,他们经常会出来揽客。” 叶央确实有些被吓到,但见那些男人无恶意,便放下心。 “无事,先去买糕点。” 很快两人又走过一个拐角,巷子变窄,光线也稍暗,前面出现一男一女似乎抱在一起亲吻。 窄巷除了这两人再无其他人,恐怕他们特意挑这种没人的地方。 叶央和喜儿距他们有段距离,但仍可以看清楚。 那女子衣着华贵,似乎是哪家贵妇人。 叶央想估计又是附近小倌和女恩客,本来抱着非礼勿视准备撇开头。 可她眼神无意间从那男人身上扫过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71章 坦白从宽 “那不是沈将军吗?他刚刚不是在宫中吗?”喜儿是见过沈珏的,她一眼就认出来。 叶央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方才是在宫中见过沈珏,短短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何和这位妇人那样亲密...... 可转念一想,那人若骑马,的确能比她快一步离宫。 叶央再次看向眼前男人,无论从身高体魄还是长相,无一不昭示是他。 她的血液似冷凝在一块,突然间全身泛着寒意。 怎么会...... 男人似有所感,他斜眼看了一眼叶央,抱着妇人刻意换了个方向,妇人背对着叶央和喜儿。 他则是面朝着主仆二人,大手扣着妇人的后脑勺,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凤眼弯了弯,对着她们眨了眨眼。 狎昵又放浪。 这双眼眸和方才在皇宫问她有没有想过他的那双如出一辙。 叶央站在原地,心中微微刺痛,甚至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没想到沈将军原来是这种人,也不知那是哪家夫人。”喜儿不由得感叹。 是啊,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少夫人,少夫人,还去买糕点吗?” 喜儿唤了几句将她神思拉了回来。 叶央扯了扯讥讽的嘴角,她又有何资格评判沈珏,他与她本就不可能,岂会一直守着她。 那他方才在宫中说的那些话令人误会的话又算什么。 她攥紧了拳头,这样也好,以后不必对他在存有愧疚,也不必庸人自扰。 既然他有好的归宿,应当就两清了,自己也不会再因为他的话辗转不安。 “喜儿,我们走。” 她侧过身,余光瞥了一眼,那对男女依然紧拥在一起。 叶央脚步沉重走到糕点铺子,最后选了一些不太甜的糕点,宋南不喜太甜腻的点心。 她回府后吩咐喜儿将点心装盘放在桌上,做完该做的事之后,静下心来脑中便浮现在窄巷的那一幕。 沈珏拥吻着那个女人。 她又摇了摇头,极力想将这种本不该属于她的念头挤出脑海。 院子里,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走到屋门口,停了下来。 宋南的眸光透过窗棂落在呆坐在杌子上的女人,沉声问着修竹,“说吧。” 修竹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少夫人见过沈珏,不过很快就离开,两人并未过多交集,至于在锦绣宫与叶昭仪说过什么,无法探听。” 男人负手而立,眸子幽光泛着冷意,“你们先退下。” “是主子。” 叶央正出神之际,门帘处传来男人清幽的嗓音,“夫人,在想什么。” 她身子颤了一下,心头还乱着,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弯了弯唇角,镇定的站起身走到宋南身旁主动挽住他的手,将他拉至桌边。 “夫君,今日买了些糕点,不甜的。” 叶央拿起一块准备塞进他嘴里。 下一刻,却被他反手握住腕骨。 男人就着身旁凳子坐下,将她扯入自己怀中,按在大腿上。 他抽出她手中的糕点,塞入她的口中。 “夫人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叶央被塞了一口,嚼了几下点点头。 她吞了下去,打算坦白从宽。 “宋大人,我今日从锦绣宫出来见到他了,但我没有多做停留......” 除却在窄巷口见到那一幕让她心动摇了下,她确实没有与沈珏过多的交流。 小娘子清澈的眼眸有些坦荡。 宋南心中稍算满意,视线落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还沾着糕点残渣。 他伸出舌尖舔了上去,席卷进唇,“确实不甜。” 男人意犹未尽,将她往前送了些,颉住她的胭脂般的红唇,轻吮起来。 小娘子瘫软在他怀中,他才结束这个兀长的吻。 他用指腹替她擦拭了唇角,蛊惑般的一笑,“你比它甜。” 叶央待听清之后,她腾的脸色迅速蹿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他腰间玉佩把玩。 不过她没有忘记叶秀秀的事。 虽然沈珏让她不要管,可从心底来说她是不愿看见母亲与自己孩子分离,况且那人与她有血缘关系。 这也算是她为叶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夫君......”她稍稍抬眸看向男人。 “嗯?” “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宋南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小娘子满面红晕,眸子里含着春水,潋滟得要溢出来,唇瓣轻微红肿,透出艳极的绯色。 他笑了笑,嗓音轻柔,“不会生你气。” 叶央吸了一口气,这才壮着胆子说,“夫君,皇后娘娘是不是想抚养叶昭仪肚子里的孩儿。” 宋南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慢慢收敛了笑容,轻轻嗯了一下。 他敏锐的知晓她想说什么,“你是想让我与阿姐说,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没有...”叶央立马否认,“我只是问问,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并不是想干涉皇后娘娘决定。” 她怕他生气,又补道:“我明白这事非我能插手,但我作为叶昭仪的长姐,无论如何都想尝试下,你放心我会试着劝她。” 宋南眼底荡出清浅的笑意,“央央如此听话,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便是我也无法扭转阿姐的心意,阿姐年岁偏长,迟迟未有子嗣,她想坐稳这个位置必须膝下有个孩儿,而如今陛下政权不稳,后宫未充盈,央央希望你能理解。” 他难得对眼前的人释出一丝愧疚之意,“至于叶昭仪那,阿姐自会补偿给她。” 叶央靠在他胸膛上,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会劝她的。” 次日,她打算再进宫一趟与叶昭仪说清楚,毕竟现在孩子月份小她接受的快对她身子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正准备带着喜儿出门,却被刘妈妈喊住。 “少夫人,夫人有请。” 第72章 沈珏,你干什么 叶央眉心微蹙,晨间请安时,苏氏并未交代其他事情,怎么这会唤她过去,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跟着刘妈妈行至观妙阁,一进屋便瞧见苏应珍笑颜晏晏看向她,有些怪异。 这种情况十分少有,苏应珍向来不太待见她,每次见着自己都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她直觉告诉她,恐怕苏氏唤她过来是与苏应珍有关。 “母亲。” 苏氏看了她一眼,面上淡淡,“你陪应珍出趟府,她认识一个大夫,据说调理受孕这快很不错,应珍特意为你找的,正好你去瞧瞧。” 叶央有些犹豫,便问:“母亲非要今日吗?” 其实她见叶秀秀也不急于一时,不过苏应珍会有这样好心吗。 苏氏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苏应珍笑了笑:“表嫂,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位神医可是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错过这次以后可就难得见到他。” “那好吧。”叶央应了下来,她不想惹的苏氏不快。 苏应珍眼中泄出一丝得意,很快消散。 她带着叶央去到上次那家酒楼,万江楼。 只是这次更为隐蔽,不是在原先的主楼,而是从主楼延伸出去的水榭,里面还有几间小厢房。 叶央瞧着精巧华丽的门扉,问苏应珍,“你说的神医在这?” 苏应珍推开其中一间,眼神漫不经心从她脸上掠过,“进来吧,神医待会就来,心急什么。” 两人进屋后苏应珍指着喜儿,“表嫂,让你小丫鬟替我去玲珑阁买点胭脂。” “你的丫鬟呢?”叶央问。 “去请神医了,你借不借,我还能拿你丫鬟做什么。”苏应珍有些不耐烦。 “喜儿你去吧。” 喜儿:“是,少夫人。” 两人枯坐了一小阵,谁都不理谁。 苏应珍突然埋怨道:“怎么还不回来,表嫂你先坐坐,我去看看。” 叶央没理她,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又过了多久,叶央意识到不对劲,她起身想推门出去看看。 刚一推门,门外是一个高大身影,手还做着敲门的姿势。 男人那张冷峻惑人的脸在眼前放大,长睫下星眸熠熠,眼中似有水花激荡着,淬亮了他的黑瞳。 “央央......” 叶央眸色倏紧,脑子里嗡的一声,大脑瞬间空白。 “怎么会是你。” 沈珏微微皱眉,“不是你吩咐丫鬟给我送信吗?” 倏地,他很快反应过来,“你的丫鬟今日穿什么颜色衣服?” 叶央想了想,“是黄色。” 沈珏神色微凛,今日那丫鬟穿着枣色小衫,却握着宋府令牌,若不是她身边的丫鬟...... “你今日与谁出门?” 叶央脸色变得难看,她当下顾不得想苏应珍的事,赶紧说道:“沈珏,你快走,我不想让人误会。” 沈珏却站在原地,只后退了一步,黑沉沉的眸子隐晦如深海,暗藏汹涌。 “宋夫人,是本将军冒犯了。” 他落寞的垂下眼睫,银色耳坠晃动了两下,用了一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诉说,“如今想见你一面,倒成了奢侈的事。” “你快走。”叶央催着他。 沈珏复而抬眸望去,许是被女人冷心冷肺的言语刺激,眼梢染上一层薄红。 他一把将女人拉至胸膛,喷薄的热气在她耳廓萦绕,嘴唇极快擦过女人脸颊,而后放开了她。 叶央惊得瞳孔一颤,低斥道:“沈珏,你干什么!” 沈珏凝邃的眼神正对着她,苦笑了下,“这样我的心才会好受点,宋夫人,本将军告辞。” 男人转身离去,背影异常孤傲清冷。 叶央呆呆站在原地,仿佛瞬间跌落在冰冷的河中四肢无力,头脑也昏昏沉沉,思绪好似一圈圈飞散的烟雾,无法凝聚。 她大脑极度混乱,苏应珍今日必不怀好心。 可更让她吃惊的是,沈珏昨日还当着她的面亲吻其他女子,分明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一日之间,判若两人。 若昨日是真的,他为何又要来惹她。 但万江楼不能继续待下去,好在她刚走出万江楼便遇见买胭脂回来的喜儿。 她知道这件事与喜儿无关,只能先回去将事情与宋南交代清楚。 万江楼包厢内。 苏应珍眼神落在桌上的放妻书上,细白的皓腕伸了过去,“公主,可都清楚了。” 她刚要抽回放妻书却被临安公主用手指按住。 “可他们后面的本公主话并未听见,这如何作数。” 这贱人,苏应珍腹诽了一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公主,您这样聪慧,明明听得出来,就别逗臣妇了。” 须臾,临安松开了手,苏应珍一把抽出放妻书,眼眸一亮,“多谢公主。” “你明日进宫见太后一趟。” 苏应珍一惊,“公主,这可使不得。” 临安轻描淡写道:“太后未必会轻易相信,你正好是人证。” 她话锋一转,眯起眼眸,“本宫的话,你不从?” 苏应珍苦着一张小脸,诺诺道:“是,公主。” ....... 傍晚的霞光,像是挂在空中的一尾火凤凰,红光遍处,灌木丛里都是洋洋洒洒的金点子,扎人眼。 叶央的内心却一片灰败,她的生活似乎来了京城后就变得胆战心惊,好像许多事情已经不由她控制。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若能...... 倏然间,她脑中激起一个念头,若能回白鹿县看看小玉,看看她刚出生的孩子,哪怕呆上一个月也好。 她只想暂时离开京城喘口气。 下一刻,叶央秀眉紧拧,可宋南会让她回白鹿县吗? 忽地,喜儿急急忙忙走进来,“少夫人,大人要将表小姐丢出府,夫人要我来找您劝劝大人。” 叶央闻言说不出欣喜或者意外,或许他已经知晓今日之事,那人恐怕早已派了人盯着自己。 他并没有那样信任自己。 可在苏应珍这件事上,她心里仍有一丝痛快。 “真的是丢出府吗?” 喜儿忙应,“是,大人吩咐他们将表小姐绑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想过去,你就说一切按照夫君意思。” 第73章 我想回白鹿县 叶央在房内坐着,烛光映入她的眼眸,来回跳动。 门外稍稍有点动静,她便坐立不安。 “咯吱”一声,屋门被慢慢推开,一丝残风卷入室内,钻入她的裙袂,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接着,男人走入内室,浑身似裹挟着凌厉的风刃,让叶央额角一跳。 “怎么这样昏暗。”男人语气清淡,像平日里闲聊。 叶央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看也不敢看他,小声说,“忘点了。” 她看着男人黑靴越靠越近,鞋尖与她绣鞋相触,紧抿着唇,手指慢慢收拢。 男人立于她身前,漆黑的眸子毫无波澜,只是深沉的黑。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男人捏住,迫她抬头对视。 “央央,本官这样做可还满意。” 男人沉寂的眸子映着烛灯一点火光,却毫无温度。 叶央下颚被她捏的生疼,艰涩挤出几个字,“一切....听夫君的。”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眼尾泛红,“夫君,今日之事与我无关.....我并不知道苏应珍会给沈珏送信。” 男人手上力道松了几许,将她面颊转了转,“他亲你哪了。” 嗓音阴冷的至极。 “没有......”叶央眼神闪了闪,否认着。 宋南粗粝的指腹抚上她右边脸颊,用力搓揉了几下,很快叶央瓷白的肌肤瞬间红滚滚一片。 “夫君,疼.....”她眼里酝酿出两团泪水,泫然欲泣。 男人沉冷的眼眸内翻滚着一片暴虐的戾气,他将女人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大人,不要这样.....” 叶央心颤,明明这件事不是她的错。 宋南将她往床榻上丢去,毫不怜惜,干涩的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不同往常的温柔缱绻,极具侵略。 嘴唇腥味越来越浓,他发了狠的咬上她的唇。 ...... 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 “疼......”叶央的手指无力地抓着锦衾,像是在抓住最后的支撑。 他的心如何不疼,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将他骨肉殆尽,啃的浑身发痒发疼。 叶央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发了狠。 男人俯在她耳边,咬着牙说,“央央,本官陪你一起疼。” 叶央无力反抗,眼前的男人似被魔障迷了心窍,深邃的眼眸倏然一寸寸被染红。 如妖似魔般,直至窗台火光,油尽灯枯。 门外的丫鬟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喘,房内是少夫人断断续续求饶声。 冷月淡淡的光辉被乌暗的云层遮住,房内声音才消停下来。 床上的小娘子昏了过去,男人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痕,他弄得。 宋南低下头,附在她耳旁,语气含着一丝愧疚,“央央,是我不对。” 可怀中的人听不见。 他突然间有些佩服沈珏,他难道一点也不嫉恨他与她每晚同床共枕吗。 他闭了闭眼,睫羽微颤,只要一想到他碰过她,便嫉妒的发疯。 沈珏简直找死。 晨曦第一缕光射入内室,淡淡的熏香浮动。 叶央醒来时下意识用手臂遮住透进来的阳光,她微微抬起双腿,“嘶”的一声,身子隐隐作痛。 “哪里疼。”男人担忧的语气响起。 叶央倏地睁开双眼,顾不得身上疼痛,立马坐起来往床角缩去,杏眼还泛着雾气,惊悸的看着他,“你怎么没去上朝.....” 宋南心猛地刺痛一下,抬起手想抚上她的发顶。 小娘子却垂下头,埋在双膝中。 他的手僵了一瞬,收了回来,“央央,本官错了,你罚我可好。” 叶央闷不作声,呜咽声却越来越大。 他探身过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里,感受到她那有些单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颤抖着,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了他心里。 “本官下不为例。” 叶央听着他忏悔,故意哭狠了几下,也只有这样,才能和他有谈判的余地。 她只想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回白鹿县。 男人见她还不说话,又说,“苏应珍已经被我送回苏家,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心烦。” 他顿了顿,指腹从她脸颊上拭过。 “为夫给你多咬几次可好,让你心里痛快。” 叶央耸了耸鼻子,抽抽噎噎说,“我如何会痛快,我也会心疼。” 宋南见她终于肯服软,心头宽泛了几分,清隽的脸上浮出些许笑意,“你说如何,本官都应你。” 叶央抬眸看向他,眼中浮出细碎的光点,不确定的问着,“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那....夫君,我想回白鹿县看看小玉。” 男人默了默,脸上神色微沉,目光微凝,握着她腰间软肉倏然用力,淡淡说了两个字,“不许。” 他绝不容许她离开她半步。 闻言,叶央晶莹的眼眸含上怒气,冷声质问,“明明你方才承诺过,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我并不会去太久。” 小娘子薄嗔浅怒,别有一番风情。 “若你再这样强硬,我以后不会再理你。” 叶央怒瞪着他,难得硬气一回。 “央央当真会不理我?”宋南宠溺的问道。 叶央点点头,“是,你昨夜那样对我,我还生气。” 男人唇边忽地溢出一抹笑,很淡,很温柔,“若你真想回去,等朝廷春狩后,本官陪你回去如何。” 叶央本来想说不如何,她只想一个人回去,最多带着一两个丫鬟和护卫。 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她明白这是男人的妥协,是他底线。 “不如我先去,等你春季狩猎后再来汇合。” 宋南幽深的眼眸弯出点淡弧,“那本官派人将李则夫妇接来京城可否,甚至助他们在京城安家。” 叶央忙摇摇头,“不用了,那等春季狩猎后再去吧.....” 她本意只是想一个人散心,虽然她也想将小玉接过来,可和她现在又有什么两样,还不是被他困在宅子里。 倏尔,她眼眸亮了一瞬,装作不经意的问着,“夫君,春季狩猎一般要多久。” 第74章 沈将军似乎心中有喜欢的女子 春季狩猎就定在本月的二十八日。 叶央算了算日子,还有五日,时间比较赶,她还需要准备些东西带给小玉和她的孩子。 不过因昨日耽误了进宫,今日必须与叶昭仪说清楚,有些事她无能为力。 皇宫,宁寿宫。 “母后,儿臣带了个人来见你。” 临安站在大殿内,身旁正是昨日被宋府赶出去的苏应珍。 孝仁太后从苏应珍身上扫过,嗓音慵懒,“她是谁。” “回母后,这位是宋大人的表妹苏应珍,儿臣带她来是有件事想禀告母后,关于沈将军的。” “哦?”孝仁眼眸微光凝聚,带了一丝凛冽,“何事。” 苏应珍不敢看上宝座上的女人,她昨日才被表哥赶出府,若表哥知道她做这件事,恐怕不会放过她。 可现在骑虎难下,比起表哥,她更怕这位狠戾的太后,至少表哥还能念在她是一家人份上,不会做的太绝。 好在她已经准备了退路,如今放妻书在手上,出宫后便直接离开京城。 苏应珍跪在地上埋首说道,“回太后,沈将军似乎心中有喜欢的女子。” 孝仁太后直起身,指甲套猛然抓紧扶手?,她的双眼突然迸出一点凶狠,凶狠没能收敛住,连带着杀气都漫了出来,“那女子是谁。” 她看上的男人,即使她不要了,绝不容许有其他女人。 苏应珍肩膀抖了抖,颤颤巍巍道:“回太后,那女子是是我表嫂,宋国舅的妻子。” 殿内的呼吸声似乎在这一刻凝滞,孝仁太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而是转眸看上临安,声寒如冰,“你竟敢算计哀家,想让我帮你除去那女人。” 临安立马跪下,“儿臣不敢,儿臣是无意得知这个消息,怕母后受骗,望母后明鉴。” 殿内气氛更加比方才更低,高位上的妇人许久没有说话,两人就一直跪着。 良久,妇人发了话,嗓音毫无波澜,“你们先出去。” 临安和苏应珍作了告退礼,退出大殿。 “公主,太后是何意思?”苏应珍问道。 临安没有应她,勾了勾唇,她知道太后动了心思。 ...... 与此同时,锦绣宫内。 对于已成定局的事,叶央这回没有心软,将实话与叶秀秀说个清楚。 “叶昭仪,我帮不了你,你要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开了这个口,除了圣上,没人敢违抗。” 叶秀秀只是一个劲的哭,她自是理解自己处境,可她心不甘,本想靠着腹中孩子为自己在后宫谋的一席之地,况且这还是圣上第一个孩子,理应是最尊贵的存在。 叶央见她哭个没停,想着又劝慰了几句,“皇后娘娘心善,以后也会补偿你,你莫要多想,况且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生孩子。” 好一阵,叶秀秀抽泣声才渐渐变小,眼睛肿的像两颗红枣,似想通一样,低声喘着细气,“姐姐,我知晓了,你以后要多来看我,我就满足了。” 叶央终是心软,答应下来。 叶昭仪乖顺的时候像个小孩般,这皇宫根本不适合她。 她确定叶秀秀想开后,便离开锦绣宫。 可没走多远,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下。 小太监生的阴冷,面上敷了许多白粉,满脸堆着笑,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请问您是不是宋大人的夫人。” 叶央点头,“回公公,是臣妇。” 小太监笑了下,露出稍稍发黄的牙齿,递给叶央一件红色的小滚轴布,“宋夫人,这是太后的手谕,还请接着。” 叶央一头雾水,两手接了过去,“谢谢公公。” 她心中忐忑不安,又怕是因为叶昭仪的事,影响到宋南,直到出了宫门她才敢将红色手谕打开。 叶央杏眼瞪大,将手谕看了好几遍。 太后竟然要她以亲属身份参加这次狩猎,这是何意? 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若是因为叶昭仪的事情,她已经极力劝阻叶昭仪放弃妄念,并未忤逆皇后娘娘或者太后的意思。 她心里忽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恐怕狩猎结束后,她没有那样顺利的回到白鹿县。 晚些时候,宋南散值回府。 她立即将此事告知他。 宋南看着桌上的小红轴,眉心紧拧,没有立刻作答。 半晌,他轻笑一声,却又不像放松后的笑,而是带着不明深意,甚至有些嘲讽和淡淡的愠意。 “是沈珏。”男人嗓音淡淡,长长的眼睫遮住眼眸中阴翳。 叶央指尖一颤,怎么好端端扯到他身上。 “夫君,到底怎么回事。” “沈珏做了太后入幕之宾,恐怕太后查到你和沈珏曾经的关系。” 宋南将她揽在怀中,眼中狠戾而冰冷,“我不会让你收到伤害。” 入幕之宾四个字映在叶央脑海中,是她理解的意思吗,沈珏怎么会...... 那在窄巷看见的他,或许他早已变了。 她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失望,不是对现在的沈珏,而是对在白鹿县那时的他,明明曾经那样正直的一个人。 “失望吗。”男人沉静的声音响起。 叶央摇摇头,靠在他胸前,以一种释怀的语气说着,“我与他之间早已说清,他如今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更谈不上失望。” 她抬眸看向宋南,晶莹透亮的眸子浮出细碎的光芒,语气娇媚,“夫君这样做,我才会失望。” 小娘子撒娇倒真起了几分作用,男人眼中浓厚的阴霾淡了去,眉宇舒展,在她臀部上轻轻拍了一掌。 “本官岂会做这种事,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眼底曳出一抹欲色,嗓音磁沉,“本官早已是你的入幕之宾,会的功夫可都用在你身上。” 叶央被她羞的脸红,两夫妻似乎又回到刚成婚的日子,那人似乎不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隔阂。 第75章 宋夫人可否将宋大人借给本宫一用 淡蓝色的晓雾,从草丛和茶树墩下升起来了,枸椽花的清香、梅和枳的清香混合在晨雾当中,整个山坞都是又温暖又清凉的香气。 马车内的小娘子因起的太早昏昏欲睡。 她刚一掀开车帘,车外守卫立即说道,“少夫人,主子说为了您的安全,还麻烦放下车帘。” 叶央闻言只能车帘放下,宋南和她说过,因为沈珏,太后恐怕会对她不利。 “喜儿,走了多久?” “少夫人,有一个时辰了。”车头传来喜儿的声音。 叶央揉了揉腰,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宋南被圣上钦点伴驾,光这样枯坐着,确实有些沉闷。 好在出席狩猎的家眷不止她一个,她前后的马车内也有许多女眷,倒不至于显得她突兀,不过恐怕只有她一个入了太后“青眼”。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车外嘶鸣几声,马车速度减慢。 前头传来喜儿的声音,“少夫人,到狩猎场了。” 接着车门帘被掀开,叶央踩着马凳下了车。 她刚下车便瞧见,前面一队人马,甚至威武,这其中就有她的夫君。 宋南本就生的高大,平日里斯文清俊,却又不似一般文弱书生那样瘦削,今日身穿一身湖色束袖骑装,带着几分刚劲,骑着一匹白色骏马,身姿卓然,十分潇洒。 叶央欣赏着,可下一刻被一匹黝黑的骏马挡住了视线。 她眼眸微抬,黑色马匹上的男子肆意张扬,正扬眉看向她。 不是沈珏还能有谁。 她心头重重跳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明明害的她被太后针对,还这样招摇。 “宋夫人,好福气。” 忽而,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身看去,是临安公主。 叶央微不可察蹙了蹙眉,这话虽听着有几分阴阳怪气,但她是公主,还是要恭敬对待。 “臣妇参见临安公主。” “免礼,本宫想要一对鹿角,据闻宋大人箭法精准,宋夫人可否将宋大人借给本宫一用。” 叶央怔了怔,收紧了指尖,旋即露出些为难,“公主,这......” 临安笑了笑,“瞧把你紧张的,本宫说笑,只是这围猎场箭不长眼,宋夫人可要小心点。” 她未等叶央作出反应,勾着唇角,转身离去。 叶央瞳孔骤缩,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 公主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否则为什么会这样说。 她突然有种命脉被人扼住的恐惧,慌张的往四周望去,都是些年轻的女眷,并没有可疑的地方或者人,太后真的会对她做些什么吗? “夫人们,这边请。”猎官对着一众女眷说。 叶央赶紧抓着喜儿站在人群中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喜儿小说声,“少夫人不要怕,大人安排的妥当,我们都会保护少夫人。” 很快,猎官带着女眷来到已经搭建好的帐篷区。 叶央赶紧走进宋府的帐篷,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五月的天气,她依然觉得浑身发寒。 “少夫人先喝杯热茶。”喜儿送上热茶。 叶央接过抿了一口,身子回暖,这才感觉自己还是鲜活的。 她本是紧张兮兮的,哪知这种情况下依然昏昏欲睡,很快她便又睡了过去。 ....... “大人,少夫人在休息。” 宋南掀开门帘,看了一眼榻上女人,边问,“可有奇怪的事发生。” 喜儿将临安公主的话对宋南说了一遍。 男人放下门帘,转眸看向李元炙身旁的临安,双瞳漆黑如夜,似古井无波,氤氲的凉薄寒意,叫人脊椎发冷。 “修竹,明日派人保护好少夫人。” 修竹道:“是,主子。” 叶央醒来时,宋南已经在她身旁。 男人嘴角弯出点弧度,宠溺的说,“今日累着了,多休息会。” 叶央揉了揉眼睛,从简易的小榻上坐起来,“我站会,躺了一天,正好你在这,我想出去看看。” “好。” 夜幕渐渐笼罩蓬顶,万丈苍穹之上,星光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 叶央抬头看去,漆黑的天空,就只是黑。 “没有星星,可惜。” 小娘子脸上流露出失望,宋南有些不忍,在空中极力找着,指着很远的一处天空说,“那儿有一颗。” 叶央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去,脸上顿时兴奋起来,“的确有一颗。” 她在那颗星四周又看了看,再无其他光芒。 不过狩猎场四周都是火把,映衬的灯火通明,就像地上的无数繁星。 叶央随意扫视下了周围的帐篷,有大的有小的, 倏尔,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视线在他身上停留,愣住了。 男人正和她前几日在宫内见过的那位脸涂抹很白的小太监说话,那小太监捂唇笑了下,将他引进一个大帐篷。 “那是太后的帐篷。”宋南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没有感情,却直接击中她当下所想。 叶央反应过来,心虚的垂下脑袋,“我.....我没看他。” 这男人简直让她无所遁形,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一样。 宋南弯了弯唇,但没戳破。 “他不会再来烦你,以后只有我陪着你。”男人的手紧揽着他的腰,在她额间落下缱绻的一吻。 黑暗中,不远处半山腰上的密林,一双锋利狭长的眼眸紧盯着温情的小夫妻。 第76章 宋大人被流矢射中 穹庐金色帷帐内。 妇人坐在白虎皮铺陈的贵妃榻上,微眯着眼,半斜着身。 在看见来人后,掩嘴一笑,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眼波慵懒一扫,霎时妖媚得勾魂摄魄。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细纹也丝毫不影响她浑身散发出的风韵。 男人跪于帷帐中央,俊美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眸被四周的火把照的流光四溢。 沈珏今晚身着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青年将军恣肆的脸上,越发野性不羁。 “末将参见太后。” 男人脸上青涩让孝仁兴奋起来,眼底光芒凝聚,嘴角微翘,“抬起头来,看哀家。” 沈珏缓缓抬起头。 “你们都退下吧。”孝仁将身旁的宫女和嬷嬷打发走。 待人散尽后,帷帐内只剩二人,细微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开来,像是一股萦绕的暗香。 “来哀家身边。” “是,末将领命。”男人将犀角带缓缓解开。 很快,帷帐内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和难耐的喘息。 金色帷帐火光熄灭,叶央心头一沉,她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挪开。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从她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咽喉处,她望着苍穹,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样。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难受。 “夫君,我们进去休息吧。”她若无其事对宋南说,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时至今日,她也能很好的隐藏自己最深处的情绪。 “央央想要什么,为夫明日给你猎来。”男人拨开她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将她带进帷帐内。 叶央想了想,眼珠一转,“什么都行,我听说狩猎时容易被流矢伤,只要你保护自己便好。” 宋南凝了她片刻,将她往怀里按了按,额头贴着她身体,嗓音里带着一丝懒,“未曾想央央这样在乎本官,本官自当完完整整回来见你。” 叶央方才酸涩心被另一种暖意填满,就好像白鹿县时,眼前男人总是及时替她解围,她不知对他仍是感激之情,亦或是真的掺杂了男女之间的情感。 她如今只想好好与他在一起,尽全力爱他,生儿育女。 猎场的清晨散着晨雾,草地上和矮丛间挂着晶莹的露珠。 叶央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夜间的帷帐时不时钻入冷风,吹得她鼻塞。 虽被男人抱在怀中,但床榻简易狭小,两人无法翻身,十分难受,醒来时她眼底泛着淡淡青色。 宋南自然疼惜她,便说:“今日多休息会,不要出帐,等我回来。” 叶央点点头,她岂敢出去,简直找死。 “夫君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明媚的小脸十分谨慎。 宋南脸上笑意染上几分无奈,却还是将她的手放开了。 只要不出帐,倒不会有太大危险,况且沈珏今日不在伴驾的名单内,估计陛下暗中早已知晓此事。 沈珏若能真的绊住太后,对他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 且他并不知晓孝仁太后会为沈珏做到哪一步,太后的欢心从未在某一个男人身上停留太久。 宋南跨上骏马,深深看了一眼女人,便策马离去。 叶央瞧着他背影,心中空落落,返回帐篷中。 猎场火靶射出长空,蓄势待发的马匹发出高亢的嘶鸣声,纷纷踏入更远的丛林。 宋南并未有太多心思狩猎,牵挂着帷帐中的小娘子,放慢了马匹速度。 他看见不远处的小白兔,心下一动,翻身下马想将它活捉给她。 突然间,一支箭矢飞快向他射来,但那箭矢并未直直朝着他胸膛,而是从他身侧飞过来,他一个微闪,箭矢便栽入旁的泥地上。 接着,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出来,立马拱手道歉,“属下技艺欠佳,惊扰到大人。” 宋南淡淡看了他一眼,是皇家人员的随身侍卫,念着他那一箭并非故意为之,冷冷的说道,“若技艺欠佳,不可贸然出箭,下不为例。” 侍卫如释重负般,立即回道,“多谢大人指点。” 宋南重新上马离开此地。 侍卫见男人走远,将地上箭矢捡了起来,往更深的林子走去,对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说道,“公主,属下办事不力,并未射下宋大人腰身的玉佩,只有一块衣角的碎布。” 临安瞧了一眼碎布,不悦的说,“真是没用。” “求公主恕罪!”男子立马下跪。 临安不耐道:“算了,拿这快去也可,记得我交代你的事。” “属下领命。” ....... 叶央独自在帐中歇息,补着昨夜没睡好的觉。 “请问这是宋大人的帷帐吗?”来人声音十分焦急。 这声音不可避免将她从浅睡中吵醒,帷帐并不隔音,她迷蒙间也能将帘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修竹问,“有什么事。” “属下有急事求见宋夫人,还望通报一声,关于宋大人。” 修竹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快说什么事。” 这时叶央也听见对话,穿好绣鞋赶紧走了出去。 “快说,怎么回事。” 男人见是叶央出来,忙将手上碎布递上,说:“宋夫人,宋大人在狩猎途中,被流矢射到,已被人送到狩猎场附近的医庐。” 叶央接过碎布,她一下便认出这是宋南昨日穿的湖色骑装,昨夜两人凑合一晚并未换衣服,她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她想也未想,便说,“快带我过去。” “少夫人,慢着。”修竹将叶央拦住,留了个心眼子。 “我家主子功夫虽不算上乘,但身手不错,怎么会如此轻易受伤,况且这块衣服碎片也证明不了什么。” 男人虽然焦急,但语气沉稳,不显慌张,“属下并未骗这位夫人,宋大人似乎想下马捉只白兔,与身旁同僚说送给夫人,可能因为如此没有及时躲过箭矢,当时情况紧急,宋大人被立即转移,属下并未取得宋大人贴身物品,只有这块碎布。” 修竹盯着他,半信半疑,这的确有可能像自己主子做的事情。 叶央十分着急,却也怕是假消息,问道,“他伤的重不重。” 男人还思忖了下,“那支箭矢好像射入宋大人腰间,属下不过匆匆一瞥,并未细看,若这位小哥不信,可以与宋夫人一同前去,” 第77章 你是...... 叶央和修竹对视了一眼,谁也无法确定此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男人见他们不信,便说,“宋夫人不信也可以自己去,只要从侧边那条路绕过一个小竹林,那条路最快到医庐。” 叶央捏了捏手指,立刻做了决定,“算了,你带路吧。” 修竹闻言也点点头,猎场箭矢不长眼,以主子身手被射中几率不大但不等于无。 “请宋夫人跟属下走一趟。”男人脸上并没有得逞后的窃喜,反而更加凝重,更加证明了话语的可信度。 叶央吩咐喜儿在帷帐等候。 一同去的除了修竹还有另外一名宋南安排的护卫,也会一些功夫。 几人跟着男人的身后,走了一段宽阔的道路后,前面视线不明,只有一条曲折的小道,如他所说,被密密麻麻的竹林覆盖。 “夫人,若有事你先走,我会善后。”修竹小声在叶央耳边说。 叶央点点头,叮嘱道:“你们俩也要小心,形势不对就跑,不要受伤。” 竹林越来越密,那男人沉稳的在前方带路,似乎没有异样。 直到穿过竹林后,周围视野宽阔起来,但似乎已经远离猎场,叶央望过去,前面并没有人烟,更别说像医庐的房屋。 叶央谨慎的问道,“请问还要走多久。” 男人转过身,头转了转,也不知对哪说,反正不是对叶央几人说,“出来吧。” 接着,左右边各冒出几人,叶央粗略看过去大概十几人,除了一开始领头的那人作侍卫装扮外,其他人皆是一身黑衣。 猛然之间,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至极致,“你们是太后的人?” 男人面无表情,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恭敬,“我并非想伤害宋夫人,还请随我们走一趟。” 修竹拦在叶央身前,从腰侧掏出佩刀,厉声道:“休想带走我家少夫人。” 他侧身跟叶央说,“少夫人,找时机跑。” 叶央小幅度点点头,她岿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静,实际头皮麻了半边,手指还在发抖。 那男人冷厉的说,“宋夫人,勿怪。” 接着黑衣人将他们包围住,手持着刀剑对准他们,修竹则和另外一个宋府护卫前后夹着叶央。 刀光剑影,打斗声音响起。 修竹功夫上乘,应付两三个绰绰有余,可那些人似乎找到突破口,两人牵绊住修竹,火力集中在另外的护卫身上,他稍显薄弱,很快就招架不住。 “跑!”修竹伤了几人后,找到一个空隙时机,对叶央大喊。 叶央见状,也不敢停留,赶紧往人少的那一端跑去。 那些黑衣人想追上去。 修竹一个闪身拦住了那群人,给叶央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可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围困住。 剩下几个黑衣服则是去追叶央。 叶央虽不是长在深闺,可来京城后许多事有身旁丫鬟代劳,体力大不如从前,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很快便捉住了她 。 她奋力挣扎,大声嘶吼着,“你们别碰我。” 其中一人拿刀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还劳烦宋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叶央自当不从,她宁在在这被他们一刀处决,也不愿被抓回去折磨,听说宫里手段极为残忍,生不如死。 她动了动,刀刃从她脖颈处划过,赫然出现一个红痕,不深,但能见血色。 叶央险些失声尖叫,猛地抱住膝盖,脸色惨白如纸。 “放开她!”倏然间,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响起。 来人声音被刻意压低,叶央却愣住,捕捉到一抹熟悉感。 她抬眸颤颤巍巍看过去,是一个蒙面人,衣着是普通的狩猎骑装,并不华贵。 男人很快和黑衣人打斗起来。 不一会,便解决了一个。 蒙面人对着叶央的方向冷呵一声,“过来!” 叶央听出来了,是对着她喊,她心里隐约觉得这人不会伤害他,反正已经这么惨,便想信他一回,趁另外两个黑衣人打斗之际,绕过一旁树丛,往蒙面人方向跑去。 倏然一个黑衣人倒在她面前,看见这情景,汗毛倒竖。 她跑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躲着,方才的她被吓怕了,宛如惊弓之鸟。 男人精准的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握刀抵御着不断袭击的黑衣人。 叶央不敢拖他后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那人的步调。 很快,侧边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又来了两个黑衣人,叶央心底骇然,是不是说明修竹他们出事了。 她的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滚落。 “跟我走。”男人一刀贯穿其中一个黑衣人心脏。 叶央闻言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睛倏尔瞪大,“你是......” “待会再跟你解释。” 男人拉着她往石山那跑去,可后面的人紧追不放。 紧忙之间,他跟她说,“你先藏好,我来解决他们。” 叶央躲在大石后,忍不住觑向男人方向,每一招都让她心惊胆颤。 男人身手了得,似乎比修竹招数更加狠厉,不一会便处理了几个黑衣人,不留活口。 叶央的心顿时放下来,她站起来,刚转身之际,迎面而来的,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黑衣人从她身后走来,一刀向她刺去。 很快,她觉得胸口一疼,耳边听见男人奔向她时用力的嘶吼声,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她倒下之前,被男人紧搂在怀中,似乎有冰凉的水滴在她的脸上,眼睛却越来越模糊,好想睡觉。 “不要睡,你不要睡!”男人拍着她的脸。 可她真的很困。 ....... 修竹被找到时,身受重伤,幸好及时被救回,另外一个护卫却没有这样幸运。 他一醒来就将事情完完整整告诉宋南,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一字不落。 宋南紧抿着唇,双目开始渐渐赤红,阴鹜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清冷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他立马请示李元炙,允许他派人搜索整个狩猎场乃至附近。 李元炙体谅他的心情,允诺下来,还多派了一些皇宫侍卫给他。 至于修竹见过的握有宋南衣服碎布的守卫不过穿着最普通的侍卫服,就连那些黑人用的刀剑不属于皇宫内的兵器。 根本无从查起。 直至狩猎结束,宋南依然搜寻了三天三夜,仍然一无所获,只有那些黑人尸体,却都未曾见过。 他发疯般的寻找,苏氏得此消息,赶往狩猎场才将他劝走。 回宋府后的第二日,宋南直接去了宁寿宫,试探了孝仁太后一番,那妇人何其狡猾,得到消息少之又少。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或许太后默许此事,却又不完全是她手笔。 从宫中回来后,男人一直枯坐在月华院,低着头,背脊微弯,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 修竹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看着消瘦的男人,张了张龟裂的嘴唇,劝解道:“主子,没有搜寻到少夫人的....尸体说不定是好事一桩,少夫人或许被人救了。” 男人眼梢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就连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那她为何不回来。” “许是.....许是少夫人也受伤了。”修竹找到一个理由。 宋南的身体顿了顿,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双目因充血而变得异常狠戾吓人,“或许有个人知晓她的去向。” 第78章 夫君好疼...... “放开我!你们是谁。” 女人的尖叫声很快被人用粗布条捂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闷哼声。 接着,她被带入一间木屋,身旁的人将她嘴上的粗布条扯掉。 女人惊恐的望着周围一切,屋内光线昏暗,零碎斑驳的光点从被木条缝住的窗棂缝中透进来。 她不清楚周围是什么味道,只觉得从未闻过如此恶心的气味,她试着用手碰了碰周围墙壁,摸到全是黏腻潮湿的一片,就连身上的裙裾已被地面的水渍洇湿。 女人身子不停地颤抖,崩溃之下,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吼叫,“你们知不知道本宫是谁,竟敢绑我,快放了我。” 突然,房间唯一的门被打开,一身烟蓝色的广袖直裾深衣的男人垮了进来,姿态闲雅,可仔细瞧那眉眼间像点缀了寒霜,凝结成化不开的冰。 “临安公主,是下官将你绑来,你应该知晓下官要问什么。” 宋南挺拔而立,冷漠的黑眸犹如那厌世的仙人般,睥睨着地上的女人。 临安见到她先是一惊,“怎么会是你,” 可见到是他,瞬间又放松下来,“颜真,为何要将本宫绑来。” 宋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在哪。” “什么她?”临安眼神闪了闪,故作疑惑看向男人。 她干脆站起身,走到宋南身旁,嗓音轻柔,“颜真,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说好吗,为何要在这里。” “下官再问最后一遍,她在哪?”宋南眼神淡淡从她身上扫过,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 临安从未见过他厉色的模样,有些害怕,可面前就是她朝思夜想的男人,她想伸出手想挽住他,却被男人侧身躲开。 她手僵在半空,痴迷的望向他,“颜真.....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男人俊逸的脸上清冷无温,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下一刻抽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的在女人脸上划了一刀。 就好像做着最简单的事情,毫无怜惜。 女人莹白的脸蛋立马显现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渗了出来。 接着,便听见临安的尖叫声,整个人惊慌失措,面目扭曲,“你...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快,快帮本宫叫御医来!” “颜真,你好狠心,本宫什么都不知,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临安说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 这个男人没有心,或许他的心从来没有为她停留过。 什么温润君子,通通都是装出来的,他就是个疯子,是恶鬼。 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毫无情绪的说,“公主,臣说过莫要与臣为敌。” 宋南没再去看她,冷漠的对修竹说道:“派人将她看好,请个郎中过来。” “是,主子。” 两人走出木屋后,修竹才问,“主子,若公主一直不肯说,如何是好,宫里会不会怀疑。” 宋南冷冷的扯了扯唇,“没人会在意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沈珏那边呢。” 修竹皱眉,“主子说也奇怪,按道理沈珏也是在意....少夫人,但据回报,沈珏几乎日日留宿太后那,看不出什么异常。” 男人眼神中不自觉地染上阴暗的情绪,片刻后说道,“继续盯着。” ........ “不要,我不要死......”叶央猛然睁开眼,满头大汗被惊醒。 因太动作过用力,肩膀那块扯着疼,就好像快要撕裂一般,“好疼.....” “很疼吗?” “夫君好疼......”她想转个身,可胸口又疼又重,转而握着腰间的男人的手臂,用指甲掐着他,似乎这样好受一些。 一旁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要动,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这声音..... 叶央转头,怔怔地望着身旁的男人,眼神空洞且迷离,怎么会是他。 男人并未出声,定定的看着她,他想,若那声夫君是喊他该有多好。 过了半晌,叶央脑中思绪回拢,她记起来了,那个蒙面人,救她的人是沈珏! 她目光一凝,幽幽的瞥向他,微微蹙起眉头,“是你救了我?” 沈珏点点头,眼中倾泄着温柔,“我担心你,便一直守着你,直到发现你被人挟持。” 他眼神又黯了下去,伸手轻抚上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十分疼惜,“怪我,让你受伤了。” 一说到这件事上,叶央心中就来气,抬手将他的手打开,“你别碰我,若不是你我何至于受这个苦。”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沈珏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攫住,闷闷地疼痛感传来。 可更加让他心慌的是女人的冷漠,不仅疼还让他喘不过气。 偏偏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把刀几乎就差点插入她的心脏。 那一刻他全身血液凝在一起,寒意渗入四肢百骸,他从未那样怕过,那一幕犹如梦魇日日缠绕着他,心中从未安宁过。 他不敢想象若失去她,会如何。 还好.....她还在,他绝对不会再次让她受伤。 沈珏重新躺下,将她轻轻揽入怀,下巴是好几日未修剪过的胡渣,如珠如宝似的轻轻蹭着她发丝。 “央央,你恨我我也接受,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一些。” 叶央有气无力的推着他,两人都只穿了一件衾衣,他抱着她又热的不行,听着那些话,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沈珏,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他看着她,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努力忽略她语气中满满的嫌弃,轻轻笑了笑,“夜深,你想将我赶去哪里,这几夜都是我陪着你睡。” 他将她粘在额间发丝拨开,“你偶尔醒来会,又昏了过去,必须有人照顾你,我这儿没有别的女人,莫非你想其他男人照顾你。” 叶央听着他不要脸的话,瞬间怒了,“不需要你照顾,把我送回宋府就行。” 男人闻言,眸色微变,顾着她中刀的伤口,只是将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的更紧,贴着她耳边说,“休想回到他身边,你身体不允,还有我也不允。” 他前些时日特意查过本朝律例,凡夫妻任何一方失踪一年以上,可判和离,他想着只要让他们分开一年便好。 她的伤是他千不愿万不愿见到的事,可若是借着这个契机将他们分开,他不介意将她囚在这一年。 男人又将她裹紧了几分。 叶央醒来不久,又因方才生了气,整个人怏怏的,她知道沈珏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只能等身子恢复再想办法离开。 当下也懒得同他争辩,便换了一个话题,“你不去陪你的太后吗?” 第79章 央央,我也可以伺候你 听见太后二字,沈珏脸一僵,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深戾。 他亲了亲她的发丝,驱赶了心中的不适应,仿佛这样才让他好受一些,怀中的女人才是想要的。 “明日你就知晓了,我与太后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良久,怀中女人都未出声。 正当他以为她睡了过去,忽而听到她轻哼一声,“什么样也与我无关,你能不能去其他地方睡,我不信这儿只有这一间房,沈将军别忘了,我已经是他人妻。” 她顿了顿,说,“沈珏,我不能对不起他。” 沈珏眼底的万里晴雾,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他听得出,她这并不是气话,而是一个两人都无法忽略的事实。 他贪心的想将女人搂的更紧,喃喃自语,“很快就不是了。” 叶央并未听清楚,只觉得被他抱着,伤口开始疼,愠声道:“沈珏,你弄疼我了。” “抱歉,我轻些。” 男人松了松,却依然以一种霸道的姿势揽着她。 “你怎么还不走。”叶央闭着眼,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融化,就连嗓音也变得黏腻。 好在沈珏还算守规矩,并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除了偶尔摸摸她脸颊和手,不该碰的地方没有碰。 “早点睡吧,明日大夫会来替你换药,”沈珏顾左右而言他,不想在听她刺心挠肺的话语。 叶央现在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就连转个身,伤口也不允许,只能躺着任他摆来摆去。 许是睡得太久了,昏昏沉沉了几日,这一下突然没有睡意,她苦笑一声,“你这是何必呢,当初是你不愿要我,现在我已经嫁人,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是很好吗,何必要闹得不愉快。” ........ 她的絮絮叨叨让沈珏头快炸裂一样,她就这样想推开他。 他干脆翻了个身,俯身在她上面,双手撑在她耳侧。 男人眼神落在那本该是妍丽却略显苍白的唇瓣上,想再次让它鲜艳起来。 他鼻尖慢慢靠近,叶央顿时慌了神,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你....你干嘛。” 沈珏眸色一暗,寸寸往下,直到快贴上小娘子唇瓣时,瞧着她紧绷的面容,忽而轻轻笑了,温热的嘴唇从她颊边擦过,“央央,别说拒绝我的话,不然我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片刻,他躺回原位,轻轻叹气,“睡吧,我不会动你。” 叶央心跳的厉害,在胸腔内肆意激荡,她老实闭上嘴,不敢再惹他。 薄光穿透云层,洒下第一道光,草木宽大的叶片上滚落晶莹露珠,带出些朝露的寒意。 沈珏在院子练功,倒不是他愿意起这么早。 而是温香软玉在怀太过煎熬,她受伤时,是他帮她换的衣服,擦洗身子,那时他满心担忧,并未有藏有邪念。 可昨晚小娘子醒过来后,鲜活了许多,一张小嘴不停地唠叨着,虽然都是些他不爱听的话,但他对她是有欲的。 他嘴角勾了勾,她已经在他身边,不急于这一时。 “沈珏......”屋内传来叶央微弱的叫喊声。 沈珏立马放下手上的长枪,走进屋,就瞧着满脸别扭的小娘子坐了起来。 “快躺下,你的伤口还未好。” 叶央垂下头,声音有些忸怩,“我没有那么疼了,我想.....出恭,在哪?” “我抱你。”沈珏从她胳膊下穿过,避开了她伤口,一把将她抱起,“这样抱着你疼不疼。” 叶央摇摇头,红着脸说,“你就不能请个女娘来照顾我吗?” “不能。”沈珏强势的拒绝。 “你!算了,你快将我放下,我自己能走。” 沈珏将她放在净房前,叶央想着还好她不是伤着腿,要不然那人定会抱着她进去...... “你快离开,我能自己走,好了就回房。” 沈珏无奈笑了笑,知道小娘子害羞,这回听了她的话,先回了院子。 叶央回房后,发现床上放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裙,是新的。 她提起衣服看了看,沈珏还挺会选的,将门栓好之后,换上新衣裙,打算今日看看屋内外情况,方便离开。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她赶紧走到门边听着门外动静。 一个是何褚的声音,她知晓是沈珏身旁副将,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与沈珏相似,却不尽然。 若不熟的人听起来,恐怕分辨不出。 她推开门,愣住了,只有沈珏和何褚,没有其他陌生男人,那她方才听到声音是谁。 何褚见叶央出来,喊了一声,“叶小娘子。” 沈珏却是眼睛一亮,惊喜道,“你就是那日的小娘子。” “我?”叶央莫名其妙,“沈珏,你在说什么。” “休得无礼.....”何褚见状赶紧出声打断,哪知沈珏走到叶央面前,对她眨了眨眼,极尽风流,“窄巷那日,还记得吗?” 他打量着叶央,眉梢上挑,魅惑的笑了笑,“您这样的美人,我一眼便记住了。” “卫年!” 侧院走回一个人,叶央望去,又是一个沈珏。 她顿时惊得嘴巴圆圆的,像条正在吸水的鱼。 何褚赶紧将名叫卫年的男人拉开,对他踢了一脚,“这是咱们将军的小娘子,岂容让你放肆!” “他...他是谁?”叶央像是抓住了点什么,睡得太久却又像脑子不够用。 两个沈珏同时出现在她眼前,明明同样俊美,却又不全然相同,一个眉眼间挑着笑,散漫轻挑,一个气势冷峻,看起来眉眼更加锋利,也更加沉稳。 她想她能分清哪位是沈珏,脸色难看的那位就是他。 “小娘子,看清楚了。”卫年笑了笑,对着叶央将自己脸上的假面皮撕开。 叶央眼睛睁的更大了,这人也不知脸上用了什么东西,撕开后与沈珏竟然也有五六分相像。 沈珏走到叶央身边,握住她的手,对她说,“这回你清楚,太后身旁的是谁。” 叶央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差些被他带了进去,“我清不清楚干嘛,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看向卫年,突然有些好奇,便问着,“你真的要伺候....太后吗。” 卫年冲她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太后风韵犹存,身姿曼妙迷人,我......” 剩下的话,叶央便听不太清了,因为沈珏将叶央耳朵捂住,何褚则将卫年带了出去。 等人走后,沈珏放开手解释,“他本身是小倌出身,伺候的事对他来说家常便饭,只是没想到他私自接客,那日被你发现,让你误会是我。” 他稍顿,耳尖浮上一抹红晕,磁沉嗓音在她耳边荡开,“央央,我也可以伺候你。” 第80章 将军说他来... 男人眼底涌动着异样情绪,似岩浆般热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叶央心跳蓦然加快,她招架不住沈珏的热情,岔开身子往旁边移了几步,轻声质问,“你不用去军营吗?” 沈珏倚靠着门框,抱胸说道,“军营有何褚和其他的副将,太后如今沉迷男色.....我不便现身。” 说到此他脸上掠过难堪之色,继续说道,“陛下可借此机会在朝堂站稳脚跟,驱散亲贵之势,打压攀附太后和周也的外戚,趁机收拢臣子之心。” 朝堂的事叶央不是很懂,但见沈珏说的煞有其事,内心有种异样感觉油然而生,目光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住。 这人好像有点发光....... 男人慵懒的靠着,悠悠一笑,“为何呆了。” 叶央回过神,为刚刚失态咬了咬舌尖,紧接着瞪了他一眼,“我才没有。” 她将自己思绪拉到宋南身上,想着宋大人处理公事时,也是如此,大概男人都一个样,沈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叶央往院子走去,边走边说,“我自己一个人去转转,你别跟过来。” “这儿都是你的,随意。” 叶央走几步回头望去,见他还在原地,稍稍放心,她准备探查出路的路线回到宋府,顺便想着也不知宋南如何,是否会担心她,甚至以为她死了。 她心中答案是肯定的,宋南心中是有她的,是以,她更不愿意让他难过。 叶央走了几步发现这儿与一般的庄子不同,更像一个小宅邸,十分严密,虽只有一个大院子,但放眼望去,连出口都不知在哪。 叶央走至墙壁,试着敲了敲,毫无反应,又推了推墙砖,还是一样。 “央央,大门在左侧,这儿没有机关。”沈珏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她的想法一下被他看穿了,脸颊顿时发热,冲着他冷哼一声,咬着唇慢闲庭信步般,往左侧走去。 很快,她发现左侧果然有个门,却做的过于窄小,大概两个人宽,若不是仔细看,它的色泽几乎与墙融为一体。 这座庄子还真跟牢笼一般。 叶央偷偷瞥了沈珏一眼,装作不经意推了推门,竟然可以推动。 男人似乎不打算追过来,没有半点动作,她便大着胆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踏出一只脚,一把刀鞘拦在她面前。 门外的侍卫面容冷肃,“外面危险,还请夫人回去。” 叶央咽了下口水,悻悻的返回。 她气冲冲的走到沈珏身旁,对他说,“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关到天荒地老。” 沈珏沉默了一下,他松开环抱的手臂,走到她身后,慢慢地俯身,将她拥入怀中。 “你做什么,赶紧松开我。”叶央打着他的手臂,忽地肩膀被扯疼,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沈珏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坐在院子石凳上,将她轻放在腿上,“何必与自己过不去,你伤口还未好,再者此地并不在京城,只要你陪我一年,我就放过你。” 叶央鼻头一酸,不争气的湿了眼眶,心中酸涩蔓延开来。 她捏紧了指尖,逼着自己不要心软,“不.....” 决绝的话还未说完,沈珏倏地提声,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轻颤,“应我央央。” “我不要.....沈珏你听好了,我是他的妻子,我要回到他身边。” 她执拗的与他对视,眼睛如被薄雾笼罩的湖面,沈珏无法窥探到湖底藏着什么,有没有他。 男人眉心微皱,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 “将军,晏大夫来了。” 大门被打开,叶央赶紧从沈珏身上站起来。 她背过身赶紧擦拭下眼尾的泪珠,转过身对着来人弯了弯唇,没想竟然是位女大夫,总算见到除她之外的女人。 晏大夫看着气氛不太对劲,问了一句,“将军,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沈珏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没有,你去替她换药。” 晏大夫对着叶央说,“夫人请随我来里屋。” 叶央瞥了沈珏一眼,见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暗叹,但愿他能想通。 随着门一关,叶央终于松了口气。 她脱下外衣,闲聊问着,“晏大夫,您认与沈将军熟悉吗?” 晏大夫立即紧张起来,马上解释道,“夫人别误会,我夫君是何副将,不知夫人是否认识。” 叶央和善笑了笑,“我没有其他意思,这儿太闷,想找人聊会罢了。” 晏大夫眉眼一松,“夫人勿怪,实在是沈将军太在意您,我怕你们之间因为我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叶央见晏大夫说话实诚,也不遮掩,心生几分好感,便问着,“晏大夫,你可知此地距离京城有多远,有什么方法可以离开?” 晏大夫疑惑的看向她,问道:“此地距京城需要两三天,沈将军在这,夫人为何要离开?” 叶央随意说道,“不想见到他,便离开。” 晏大夫试探的问道,“夫人不怕我告诉沈将军吗?” 叶央将身上最后一件小衣扯开,白皙身子顿时暴露在晏大夫面前。 晏大夫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眼前小娘子胸脯鼓鼓,腰肢纤纤,红唇藕臂,虽因失血过多略微苍白,也难掩那张清秀绝伦的脸庞。 当时她浑身是血,又过于虚弱,也未仔细瞧,如今就是她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难怪沈将军要将这位小娘子藏起来。 叶央并不介意她的话,明媚的双眸弯了弯,“他知晓我想离开,你与他说不过是让他在听一遍。” 晏大夫不知怎么接话了,将叶央身上的裹帘拆掉,上了药后,重新取出一个新的裹帘从叶央手臂和肩膀绕了几圈。 “夫人,恢复的很好,沐浴时这快不要碰水就行。” 叶央赶紧嗅了嗅自己胳膊,没有难闻的味道,还有些淡淡的皂荚香味,忙问,“晏大夫我昏迷期间,是你帮我擦拭的身子吗?” 她只知晓沈珏帮她换衣,毕竟隔着一个小衣,虽然聊胜于无,总不至于赤裸裸的暴露在他面前,她以为沈珏最多替她擦拭下手臂脸颊之类的。 应当不会为她沐浴吧..... 晏大夫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夫人,您刚送过来时,的确是我帮您洗身子和换衣服......” 叶央刚准备松口气,哪知晏大夫又说,“后面几日将军说他来.....” 第81章 我不会让他如意 “她如何。”男人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修竹说,“主子,临安公主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她不吃不喝,万一出事该如何交代.....” 男人眼皮微掀,漫不经心说道,“随她。” 修竹又说,“京郊附近农家,属下派人搜寻过,皆未见到夫人踪影,恐怕夫人是被人救走。” 他没敢说,毕竟只剩尸体的话,也无人敢要。 宋南静静站着,缓缓闭上眼睛,等再睁眼时,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如何不知她有可能被人救走,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哪怕那人是沈珏,他也认了,只要她平安回到他身边。 他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一股腥气直涌喉咙,他身子佝偻了下。 修竹忙扶住他,“主子,保重身体,我这就唤大夫来。” “不需要,多派些人往京郊外搜寻。” 修竹重重哎了下,他干着急着,主子眼看清瘦了许多,饭也不好好吃,再这样下去身子不知何时会垮。 “把饭菜放下。”院门传来苏氏的声音。 修竹听见是苏氏的声音,顿时欣喜,只盼夫人能劝动主子。 丫鬟将饭菜摆在八仙桌上,苏氏示意他们都退下,将饭碗摆在宋南跟前。 “吃饭!”她严声道。 宋南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面无表情,“娘何必逼我。” 苏氏眼眶一热,压着快要失控的情绪,轻吼着,“是你在逼我,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这是要逼死我!” 男人扯了扯唇,淡淡的说,“儿子不过是没胃口,哪有娘说的这样严重。” 苏氏又气又心疼,恨不得将他打一顿,“叶氏如果一辈子不回来,你就一辈子不吃饭?” 宋南眸色微变,变得冷执淡漠,“她不会不回来,娘以后莫要说这种话。” “你真是被她夺了舍!!”她推了推他,旋即又像做了什么妥协般,嗓音放柔,“那好,叶氏回来看见你如此糟蹋自己身体,她会怎么想,你还想不想和她过一辈子。” 宋南眉心动了动,这番话似乎触动男人心里的那根弦。 他执起筷箸,“我吃,娘请回吧。” 苏氏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经过修竹边,低声说,“盯着你家主子,及时来报。” 修竹:“是,夫人。” 修竹上前替宋南布菜,“主子,夫人说的没错,少夫人回来,您身子垮了,如何照顾少夫人。” 宋南将他手上筷箸打开,“行了,我自己来。” 修竹见男人咽了一口饭,心中紧绷的情绪终于释然。 ....... 叶央抓着晏大夫不放,在房间与她说话,一方面庄子日子沉闷,都是男人,许久未与女娘说过话,一方面是为了躲避沈珏。 晏大夫有些坐如针毡,小娘子聊来聊去都是打探如何离开,这种情况直到何褚来。 何褚先是将军营和朝廷情况汇报给沈珏。 沈珏与他交代了几句公务上的事。 而后何褚又说了一件事,“将军,宋大人的人似乎往京郊外展开搜寻,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珏默了默,眸子乍现寒芒,沉声道:“他不会等这么久,知晓又如何,我不会让他如意。” 他眼眸转向何褚,透着不爽。 何褚神色一凛,小心问道:“将军,是属下哪里不妥吗?” 沈珏下巴对着门挑了挑,“何时将你夫人带走,她占着她许久了。” 何褚忍不住咧开嘴,将军醋意也太大了,连他夫人的醋都吃,不由得替屋内小娘子暗暗捏了把汗,被将军黏上可不是那样好甩开。 “将军,我这就去将我那婆娘带走。” 沈珏不置可否,勾了勾唇角。 何褚轻轻敲了敲门,喊道:“青玉,我来接你了。” 晏大夫心中暗暗松了一大口气,连忙站起身对叶央说,“夫人,我家那位过来,我得回去,家中孩子还等着我。” 叶央微微失落,但也不好意思霸着人家,站起来说,“晏大夫,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夫人您多休息休息。” 晏青玉边说边将门打开,叶央却没听她的,跟着走了出去。 她刚好偏头望向沈珏,笔直地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莫名的,她感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 她的心脏猛的一跳,赶紧收回视线,加快步伐走在晏青玉身旁,十分热络的挽着她,说:“晏大夫,我其实还有些不舒服,明日一定要来,答应我好吗?” 晏青玉却将目光投向沈珏,征询似的看着他。 沈珏如何看不出小娘子躲着他,倒也不恼,他极爱看她鲜活生动的模样,就这样在他心中撞开一个口子,直至埋入他心底最深处。 “晏大夫,若有空多来陪陪她。” 晏青玉听沈珏发了话,应承下来,除了叶央缠着她问如何离开的事情,其实她对这位夫人存了些好感,不像之前看过病的一些贵人,拿着乔高高在上。 接着叶央扯着晏青玉说了几句话别的语句,说着说着又上了头。 沈珏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咬牙道:“何副将。” 何褚心中一惊,将军一般只有在动怒时才会称呼他为何副将,平日打打闹闹间都是直呼他名字。 他赶紧握住自家娘子的手,说:“还不快走,儿子在等你。” 晏青玉瞥了一眼沈珏不善的目光,瞬间意识到什么,赶紧对叶央说,“夫人,我先走一步。” 叶央顿时觉得无味,也不愿搭理院子剩下的人,准备返回房间。 沈珏步子一迈,扣住她的细腕,凝邃阒黑的眸子攫住她的目光。 “央央,你将我晾了许久。” 第82章 沈珏,别让我恨你 叶央一想到前几日是他帮她沐浴,浑身就不对劲,低着头没去看他,故意说些刺挠他的话语。 “沈大将军您站在院子,谁敢把您晾在一边。” 沈珏将她拉近一些,女人的身高在他下巴处,低头能看见小娘子睫羽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着,秀挺的鼻梁和气焉焉的小嘴。 “生气了?” 叶央噘了噘嘴。 仰起脸与他对视,拧起秀眉,茶眸中水波晃动,固执又倔强,细数着他的罪状,“我当然生气,你将我囚在这不让我去找他,若有一天他们发现我还活着,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还有你未曾经过我允许,替我.....沐浴!” 她从未这样咄咄逼人过,皆因只要瞧着沈珏的脸就让她心烦意乱,能随时动摇她的决心,有些事明知晓不可能,何必纠缠不清。 唯有对他狠心无情一些,她内心不安与愧疚才能稍稍得到些许慰藉,让自己能够好受一点点。 是以,哪怕明知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到沈珏,但只要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宁,只能选择将他推开。 就当她自私凉薄,况且她从未亏欠过沈珏。 “沈珏,别让我恨你。”说完这句话,她将头压低,没有勇气看向他,怕自己又心软。 沈珏睨着她,一言不发,眼眸深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却又隐忍着不发。 “既然如此,我这段时间不会再打扰你。” 男人松开手,往院子左侧走去,推开了那扇门,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叶央怔怔看着大门,他真的就这样放过她吗? 她眉头紧锁,望着他远去,昏昏沉沉却又明明白白,明明值得庆幸,心中却像空了一块,当下找不到填补的东西。 让她十分抓心挠肺。 叶央自嘲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过于矫情。 日落黄昏,是侍卫将饭菜准备好,沈珏没有出现。 叶央一个人吃着饭菜,如同嚼蜡,她思忖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于是又每个字斟酌了遍,除了最后一句,前面的其实还好。 忍不住暗骂沈珏,大男人这样计较。 她心里乱的很,沈珏给她留下的书籍,翻来翻去一个字也未曾看进,在不知道第几次唉声叹气后,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入夜,沈珏还是未归,她别扭的宽慰自己,并不是想要沈珏和她同睡一床,只是想看看那人是否真的生气。 又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想,不回来也挺好,眼不见为净,不能再将心思在浪费他身上。 想着既然沈珏放过她,明日便离开这个地方。 翌日,她收拾好准备出门,刚推门便瞧见晏青玉站在院中。 叶央好奇的问,“晏大夫,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晏青玉笑了笑,沈将军吩咐她这几日过来陪她,但不许说是他安排的。 “夫人您不是想离开吗,我这几日多陪陪您,顺便换一副新调制的伤药,好得快才能赶路。” 叶央听她这样说,沈珏应当是默许她离开,不过继续休养几日也是可以的。 她心情算是放松下来,以后他也会有他的妻,不会再执着于她。 接下来的几日,沈珏都未出现,叶央从一开始心中别扭到坦然接受。 她对晏青玉说,“明日我想回京,青玉你可以帮我租一辆马车吗?” 晏青玉有些为难,沈将军只是吩咐她来陪她,安她的心,可没有吩咐真的帮助她走。 “夫人,这事不如等将军回来再说。” 叶央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念叨着,“他何时会回来,他不是已经答应让我走了吗。” 第83章 红豆生相思 “将军!”院外士兵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把发呆中的叶央吓得一抖,下巴被滑开的手杵疼了下。 她顾不得颌面的疼痛,看向晏青玉,脸色紧张,“他怎么回来了。” 那日说了伤他的话,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呢。 晏青玉失笑,“夫人不必紧张,将军许是关心夫人伤势。” 听她这样一说,叶央下意识扭动下肩膀,确实好了许多,已经没有那么疼痛。 她夸赞道:“你的新药真管用,我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去跟他道别。” “诶……”晏青玉还想说点什么,叶央迫不及待走了出去。 刚跨出屋门,就瞧见院中站立的男人,英俊挺拔沐浴在耀光之下,浑身犹如萦绕淡淡金光,就像刚从战场凯旋而归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目光正对向屋门,朝着她淡淡笑了笑。 叶央心跳陡然加快,几日没有见到他,以为快要淡去的念想,在这一刻又升起了蓬勃的生机。 她指尖颤抖了一下,方才脑子想好的话别语突然间有些烫口。 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站着。 晏青玉走出来,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之间遐思,“将军,我今日先回去,夫人伤好的差不多。” 沈珏弯了弯唇角,“恩。” “青玉别……” 晏青玉听见叶央声音,加快了步伐,不一会消失在两人视线范围。 沈珏松了松束口的窄袖,漫不经心问道,“有何事直说吧。” 叶央凝噎,这样淡漠的沈珏让她有些不适应,心底忍不住泛出些许酸意。 但只片刻,她便收拾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模样,“沈珏,我明日想离开,可否借我一辆马车?” 她捏紧手指,紧盯着男人,生怕他反悔。 “离开……”沈珏突然脸色一变,立马沉了下来。 “你想离开?”他一步步逼近她,眼眸森然,“离开了去哪?” 叶央一步步往后退,眼睫颤了颤,“当然是回京城,你不是愿意放了我吗。” 沈珏怔了怔,眼神闪烁,“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将小娘子堵在墙上,右手撑着她侧边的墙壁,凝着她娇美的脸庞,剑眉轻挑,玩味的笑了笑,“我喜欢你这样的美人,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要!”叶央下意识否认,旋即反应过来,“你不是沈珏。” 男人突然噗嗤一笑,“我装的像不像。” 叶央立马推开他,她真的将他当做沈珏,方才那个眼神着实吓到她。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卫年抬起手撑在后脑勺,“太后最近去护国寺诵经茹素,不需要我,京城总不能出现二位沈将军,换他了。” 接着他俯身靠近叶央,暧昧的说道,“夫人长相真的是我所钟意,夫人不若跟了我,我带你离开。” 叶央本想斥他一句,在听到可以带她离开时,不由得抬眸看向他,半信半疑的问,“你真的可以带我离开?” 卫年下巴一挑,得意的说,“自然。”接着话锋一转,“只要夫人跟了我。” “那还是算.....”叶央还未说完,便听见院门处一声怒喝。 “你们在做什么!” 卫年讪讪收回笑意,得了,正主来了。 叶央赶紧对卫年使了使眼色,悄声道:“这件事容后再说。” 卫年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他转身对着沈珏,无辜的说道:“将军误会,不过是与夫人闲聊。” 说完他识相的离开。 叶央经过方才被卫年唬骗的假象,再见到沈珏内心平静许多,她若无其事看了他一眼。 男人脸色难看至极,而且有些憔悴,想来他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沈珏喉结滚了滚,喝了点儿酒的脑袋昏沉,几乎要压不住心底密密麻麻的烦躁,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密不透气。 “你还好吧......”叶央小心的问着。 女人这句话似乎刺激到哪根神经,沈珏眼底骤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他像是黑夜中隐藏的猛兽。 叶央意识到不对,拔腿往屋子里跑,准备关门时却被男人大力拦住。 下一刻,沈珏走进去猛地把她拉近,手臂如铁箍般收紧,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吞噬。 叶央肩膀隐隐作疼,“沈珏,放手,伤口好疼。” 他眼中还残存着一丝清明,转而扣住她的腰肢,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自己的身体。 那一瞬间,叶央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如雷鸣。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情事的人,男人眼中是十足的侵略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之入腹。 “不要,沈珏......” 女人如水的眼波颤了颤,覆上一层迷蒙,分明是无助的看着他,却让人更想欺凌一番。 他想要她要的急切。 须臾,醉意又涌了上来,他脑中如烂泥般失神一瞬,手上力道松了松。 叶央以为他要放过她,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紧接着,男人没有任何前兆地低头吻住她,唇舌间带着强烈的占有感,仿佛要通过这一次吻彻底掌控她的灵魂。 她感受到他的急切、焦虑,甚至是恐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从他身边消失一样。 酒气充斥着两人唇舌之间,让她快要透不过气。 男人的手此刻也不安分起来,青涩又迫不及待的想解开她衣服上盘扣,两人不断在拉扯,他弄了许久也只解开两个扣子。 他的唇移至她的垂珠,再到白皙的颈子,用尖牙细细研磨,身体流淌血液拼命的叫嚣,这些远远不够。 “沈珏,你喝醉了,赶紧放开我。” 叶央极其敏..感,羞耻的动了情,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样下去。 沈珏复而含住她的唇瓣,深深汲取她的滋味,干脆大力一扯将她衣服仅剩的几颗扣子全部扯开,继而从她身上剥落。 叶央受伤的肩膀处裹了一圈裹帘,大半白皙嫩滑的肌肤暴露在男人眼前,他知晓她已经好了许多。 “就这般嫌弃我。”男人的大掌探进兜衣。 他又嫌兜衣贴的太紧,不够肆意,干脆将女人脖颈后的细绳解开,锦缎面料的兜衣滑落在地上。 接着扣住她挣扎的双手,垂眸望去,呼吸瞬间凝滞,眸中暗色渐浓。 都说红豆生相思,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第84章 求他成全 他捻了捻。 “呃....”叶央呓出一声,继而吼道,“你够了,沈珏!” “央央,我想.....” “不,你不想!你别碰我!” “我还没有碰到你,只是摸摸。”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没皮没脸。 沈珏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 叶央心肝儿直颤,可她十分清醒,不能任由沈珏继续下去,往床角爬去。 哪知沈珏看清她意图,用膝盖压着她的腿,然后才给自己宽衣。 他脱自己衣服倒是快,三两下除去,精壮紧实,蜜色的肌肉线条流畅。 他借着醉意笑了笑,几分放荡,几分恣肆。 “央央,我不会,教教我好不好。” 男人嘴上如是说着,下手却没个正形,把玩着她的软肉。 叶央捞起一旁的锦被盖住自己,脸色一片涨红,那双平时总是清丽的眸子因为他的荒唐也染上了几分愠色,“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她头一次说詈语,肩膀方才扯疼过一次,现在毫无力气,若沈珏真的要对她用强,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她不能顶着还是他人妻子的头衔,和沈珏发生苟且之事。 快六月,温度逐渐炎热,沈珏心中躁意更甚,一把扯开碍事的锦被,扶起她的腰身,将她抱在怀中,两人更加亲密。 男人微微侧着头,动作变得温柔,想再次含上那柔软的唇瓣。 叶央紧紧抿住唇,偏头躲开他的亲吻,满脸义愤填膺。 沈珏捏住她倔强的下巴,迫她正视他,哑然失笑,“何必弄的和就义一般,我不过是想要你的身子,仅此而已。” 叶央怒瞪着他,“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是宋南的妻子.....” 阿唔,男人对着她嘴唇咬了一口。 “你是狗啊。” 阿唔,又是一口。 “不许说他。” 叶央身体的欲望渐渐退却,冷漠看着他,“沈珏,这样没意思,若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哪怕你向圣上请旨要了我,或者去求他成全,我二话不说跟你走,可这样不清不楚,我做不到。” 小娘子清澈的眼眸,亮的像天上启明星,把他内心最龌龊黑暗的一面映的明明白白。 这番话让沈珏的醉意清醒了几分,他轻嗤一声,他要何名声,要何伦理道德。 要的不过只有她罢了,哪怕用抢的。 可他心中又有几分愉悦,没有忽略她口中求他成全四个字。 说明自己在她心中更加重要。 沈珏微眯着狭长的眼眸,半带着轻笑,“那便求他成全。” 叶央噎了下,眼神瑟缩,方才说的不过是安抚他的话,她还没有那个胆量求宋南成全。 “此事……”其实不必当真。 在沈珏危险的注视下,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口是心非说道,“还需从长计议。” 沈珏哪里看不出这是她的缓兵之计,暂时不想同她计较,更想解决眼前的困局。 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像要快爆炸一般。 如花似玉的心上人在他怀中,岂能坐怀不乱之。 “央央,帮帮我好不好。” 他的手更加肆意,想摧折怀中的花朵。 “呃……你放开我,我用其他方法帮你……” 叶央意乱情迷,抠紧了掌心肉,极力想摆脱他。 最后沈珏做了妥协,他到底还是不敢赌小女娘对他的真心,若他真就这样强要了她,会不会从此恨上自己。 不管什么方法,总之是她就行。 …… “沈珏,你是第一次吗?” “恩……都为你保留着。”男人语气含糊,夹杂着愉悦和无法疏解的挣扎。 “那怎么这么久!” 沈珏难得害羞,脸上情潮来的更加凶猛。 “央央……” 良久,叶央终于松开。 她累的瘫倒在床上,不管什么方法,好像那种事受累的都是她。 可是身旁的男人却没有放过她,清理完后,将她裹入火热的怀中,肌肤之间黏腻不已。 “你是不是对他也这么做。”沈珏恶狠狠咬上她耳垂。 得了,吃饱喝足还来秋后算账,叶央干脆眼一闭,装睡。 不一会,她是真的快睡着了,但耳边男人絮絮叨叨声音说个没完。 “是不是他教你的?” “央央,我和他谁更久……” “你以后只能与我行夫妻之事,我会好好学满足你,休想我会将你放走。” 后面她是一句也没听见。 第85章 夫人好似有了身孕 沈珏自从在叶央那尝到好处后,几乎天天缠着她讨要。 叶央主打一个装死,装睡,装伤口疼。 沈珏只能自己琢磨,趁她不设防时,各种盘弄。 叶央虽然阻止他攻破最后一步,但被弄得烦的时甚至去请教晏青玉有没有让他降低欲望的药。 又幸好沈珏这几日有要事回了京城,她得以喘息。 晏青玉憋着笑意,这种药不是没有,她岂敢用在将军身上。 “夫人,男人都是这样,况且沈将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比一般将士更加英武不凡。” 叶央脸颊微红,想到宋南,好像他也是这样,只是每次她都会顺着他,就算哪日不顺着他,也会被他使一点手段要到。 美其名曰是帮她疏通身体,打通经脉..... 在这一点上,沈珏欲望虽大,但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晏青玉从药箱拿出脉枕,“夫人,您伤势好的差不多,我帮你把把脉。” “嗯,有劳青玉姐姐。”叶央伸出手臂,搁在脉枕上。 片刻,晏青玉皱起眉头,然后不停地调换把脉的方位。 叶央见她表情不太好,紧张的问道,“青玉姐姐,可是我哪里不对。” 晏青玉:“夫人是否月事不准?” 叶央点点头,“之前曾喝药调理过,但来这儿便中断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晏青玉收回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和不确定,“夫人是否觉得身体有哪儿不对劲?” 叶央更加紧张,蜷住手指,垂下眼帘沉思起来。 要说不对劲,不知最近是不是被沈珏的不安分,让她也变得不正经。 因为她本就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可最近很多次她都险些把持不住,让沈珏得逞。 她咬着唇看向晏青玉,小声说,“好像那方面更加强烈。” 晏青玉一听便懂,眉头却皱的更深。 叶央忙问,“青玉姐姐,可是我哪里不对劲?” 晏青玉:“夫人请再让我诊下脉。” “好。” 须臾,晏青玉眉头一松,轻松的说,“夫人身体极好,暂时不需要喝药,夫人平日心情保持舒畅即可。” “那我月事不准怎么办?” 晏青玉收回脉枕放入药箱,“夫人少吃寒凉食物就行,不用太紧张。” 叶央闻言,高悬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可又想到什么,赶紧握住晏青玉的手臂,交代着,“你别和沈珏说,我那方面强烈。” “放心吧,夫人。” ...... 快黄昏时,何褚接走了晏青玉。 晏青玉离开庄子后面色一直紧绷着。 何褚自然也察觉到,便问:“你今日怎么了,一言不发。” 晏青玉还是沉默着,直到确认离开沈珏的势力范围后,吐了口气,“夫人好似有了身孕。” 何褚神色倏紧,有一瞬的吃惊,“是将军的?” 晏青玉白了他一眼,“你夫人我还没有这么大本事看出是谁的孩子。” “那....那那。”何褚眼珠转来转去,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晏青玉叹了口气,“夫人喜脉弱,不一定就是怀孕,过一段时间我再去看看,这事先别和将军说。” 其实她不太信将军和夫人两人这么久未同房过,她知晓夫人是被将军强留在此地,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岂会忍耐那样久。 夫人不好意思说罢了。 何褚重重点了点头,但愿是将军的。 ...... 半夜,床榻上熟睡的女人,呼吸均匀平缓,红唇艳丽。 天气炎热,叶央只穿了一件小衣,随意覆了一层薄毯,曲线玲珑。 从京城回到庄子这需要三日的日程,沈珏每回连夜兼赶,两日便到达,只想快些见到她。 他每次都会沐浴完再来,生怕小娘子嫌弃,本来稍显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意外被唤醒般,血液沸腾着。 沈珏不由得苦笑,她何时才能给他,他就算是和尚也不能保证自己支撑多久。 他掀开薄毯一角,躺在她身旁,小心的将她抱在怀中。 大掌覆在绵软之上,本想就这样入睡,哪知她就像火苗一样,点燃他身体最原始的冲动。 叶央睡着睡着便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好像溺水般,浮浮沉沉。 她倏地惊醒过来,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自己的唇被他叼着,反应过来使劲咬了他一口。 沈珏吃痛松开,薄唇轻勾,“我家央央,何时这样厉害。” “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叶央不耐烦斥道。 她觉得身上似乎少了些东西,低头看去,自己小衣不知何时被他丢在一旁。 “你不要脸!”她将薄毯扯了过去,盖住全身背对着他。 “央央,可不可以帮我.....” “不可以!” 叶央紧攥着被角,她浑身发烫,不知不觉中染了些许情韵,最近的她越来越奇怪,莫非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对沈珏的感情。 室内一阵静谧,接着便是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 叶央转身望去,沈珏离开了房间。 她顿时睡意全无,心中忐忑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推门声又响起来,她知晓是复而返回的沈珏。 男人躺在她身旁。 她想知道他大半夜去哪,便转过身,佯装生气的嗔道:“你干嘛来来回回,打扰我睡觉。” 沈珏俯身亲了亲她唇角,轻声说道:“我去冲了个澡,你知道的,我会忍不住。” 就这样短短几句话,却让叶央短暂的失了神。 她迅速背过身去,生怕被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脸颊,心在胸腔狂跳,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沈珏见她还是躲着自己,叹息道:“睡吧。” 窗外旭日东升,晨曦宇过密密匝匝的扶疏枝叶,无数的光斑在窗纸上跳动,光影交错。 叶央起来时,晏青玉已经在外等候。 她收拾好后,将门打开,只有晏青玉一人,她往院子扫了一圈未发现沈珏身影,随意问道,“他呢。” 晏青玉:“将军和何副将在书房。” “哦,青玉姐姐你进来吧。” 晏青玉将脉枕取出,说道:“夫人,依例把脉。” 叶央恹恹的伸出白皙手臂,她昨晚睡得不好,今早也毫无胃口,平日爱吃的鱼粥只吃了一小口便觉有点腻。 片刻,晏青玉收回手指,神色看不出异样,微微一笑,“夫人身子无碍,您先休息,我还有些家事与何副将交代。” 叶央点点头,靠在小榻上。 晏青玉走到书房外,房门半掩,她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不小,“将军,是关于夫人的事。” 第86章 滑胎药对身子损伤大吗 晏青玉走进书房,与何褚对视了一眼,继而转眸看向沈珏。 沈珏搁下手中信函,看向她,略微紧张的问,“晏大夫,她如何?” 晏青玉抿了抿唇,神色凝重,“沈将军,夫人怀孕了。” 何褚瞪大双眼,问道,“你确定下来了?” 晏青玉看向何褚点了点头,“脉象滑如滚珠,十分有力,可以确定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沈珏。 男人眼底情绪剧烈一颤,表情逐渐僵硬,捏着信函的手指慢慢发白。 夫妻两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他们看出来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将军的。 倏然间,男人猛地一拂桌案的物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纷纷飞溅,像是被他的怒意砸个粉碎,散落一地。 晏青玉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知晓此时不宜出声。 何褚却傻乎乎问道,“将军,您看此事如何处理。” 沈珏垂着眸,双手撑在桌面。 良久,再抬头时,眼梢红的厉害。 须臾,男人寒凉的嗓音响起,“她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 晏青玉不疾不徐回道,“回将军,夫人肚子孩子时日尚浅,逾月的样子,应该是皇家狩猎那段时间怀上的。” 沈珏的阒黑的眸子狠狠一沉,心中无尽的怒火在这一瞬变得颓丧萎靡,仿佛陷入了寒冬。 这一个月太过于美好,以至于让他差点忘记,她曾属于另外一个男人,而她现在肚子正孕育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种滋味如同被一把久未磨过的钝刀用力割着,反复在他心头肉上来回磨砺,疼的窒息,无法给他一个痛快。 晏青玉似乎看出男人的挣扎,思忖半晌,迟疑道,“将军,我这儿有安胎药,自然也有滑胎药,不知将军需要哪一种。” 沈珏猛地抬头看向晏青玉,眼中血丝更甚。 他哑着嗓子,艰涩的问道:“滑胎药对身子损伤大吗?” 晏青玉实话说道,“滑胎药自然对身子有损伤,但我能将损害降到最低,不会影响夫人以后孕育子嗣。” 沈珏沉默半晌,而后苦笑了下,“你们说,如果她知晓我对她用滑胎药,会不会比现在还恨我。” “呃.....”晏青玉回答不上,但心中答案是肯定的,哪位女子愿意失去自己孩子。 他无力的靠坐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你们都出去吧,让我想想,此事暂别告诉她。” “是,将军。”晏青玉对何褚使了眼睛,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 ....... 叶央醒来时是在沈珏怀中。 房间已点燃油灯,她从他怀中直起身子,惊诧的说,“我睡了这么久?” 沈珏的眉眼被火光映照的柔软,他收敛起以往的强势,小心的圈着她的小腹,无论如何他并不想伤害到她。 “你睡了许久,随我吃些饭菜。” 叶央怔了怔,她最近的确似乎变得更加嗜睡,大概受伤时流了许多血,还未补回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吃。”她在怀中挣扎了下。 男人却未松开,继而将头埋在她颈肩,吸取她身上的芬芳,心里的沉重感悄然平衡,他以后会与她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只需一年,她便彻彻底底是他的。 “我抱着你吃。”他轻松的将她抱起,走到桌边坐下。 叶央推了推他胸膛,怒嗔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你这样我如何吃饭。” “我喂你。” “你!”叶央被他的话噎住,冷哼一声,“算了,把筷箸给我。” 她夹了一两口菜吃,很快发现不对劲。 沈珏一直盯着她,弄得她不知所措,怪不好意思的。 “你不吃么?” “我吃过了,陪你吃。” “那你能不能不要看我,这样很别扭。” 沈珏默了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恋,“可以,但我做不到。” 从得知她怀有身孕后,总有种感觉,若不看紧她,仿佛她随时会离开自己身边,他不想冒这个险。 “......” 叶央在他注视下不咸不淡吃完饭,想着吃完饭这人总会离开,她一身黏腻得去沐个浴。 “沈珏,这回你真得放我下来,我想沐浴。” 男人喉结微动,“.......央央,我帮你。” “滚!” 叶央终于一个人坐在浴桶中,安静下来,她思忖着今日沈珏似乎十分奇怪。 虽然平日他也是这样霸道,但在她反抗几次后,他便会妥协,待会有必要好好盘问下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她。 叶央走出净室,沈珏倚靠着床架,手中执着书本。 他一身青袍,长发如墨披散在肩头,少了些平日那种武将的锋锐的气息,多了几分文人清隽的气质。 男人微抿着唇瓣,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手中拢着一卷书,远远望去,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显得整个人风姿如玉。 没想到沈珏也有这样的一面,倒让她看呆了。 沈珏抬起头看向他,眉头一皱,丢下书本走过去将她抱起,“你就这样站在那,头发还未干,着凉如何是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 他脸色僵了僵,吞下了后面的话。 叶央好奇的问道,“我现在如何?” 他将她放在床上,拿起长帕替她擦拭着湿发,咬字清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许你有恙。” 男人手上的动作轻柔,每一处都替她擦拭到,十分细心。 就像夫妻之间做的事。 叶央心中涌起一阵酸麻感,明明这阵子沈珏没少与她亲近,可当下心中的情绪来的十分强烈,心脏犹如战场般,正经历一片兵荒马乱。 窗外六月的微风徐徐飘进,裹挟着热意,头发很快被吹干。 等两人躺下后,沈珏照例将她揽在怀中,大掌覆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他的心忽地猛地刺痛一下。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不想她和他之间有任何牵绊。 叶央却在斟酌着方才想的事情,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问道,“沈珏,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沈珏很平静的对着她看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心底,如同洪水泛滥成灾,他淡淡笑了笑,“没有,我没有事情瞒着你。” “真的?那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叶央侧着身 ,手支着脸颊,胸前衣领松松垮垮,雪白一片。 男人眼神触到那丰盈的起伏,眼眸变得晦暗不明,嗓音低哑,“如何奇怪。” 叶央咬了咬唇,总不能说你对我热情过头了,她眼珠转了转,故意嫌弃的说道:“你今日太粘人了。” “今日吗?”沈珏喉咙溢出一声闷笑,“我不是每日都粘着你吗。” 叶央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躺了下去,用锦被遮住半边脸。 烛光幽幽晃动,两人眼中火光跳动,像似一根无影的线连接着,将两人缠住。 沈珏眸色渐沉,捏住她的下巴,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碾碎,那副唇齿挪到耳际,轻舔慢咬,拿捏着分寸往下移。 软乎乎的耳垂,一截脖颈全成了他的所有物,任他肆意欺负。 下一瞬,他的吻又重重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 “央央,你现在还想离开我吗?” 第87章 我肚子有孩子? 沈珏松开她的唇瓣,手掌垫着她的头,另一只手箍着她玲珑腰身,满眼期待看着她。 小娘子被亲的水眸迷离,满脸红晕,脑中有一瞬的思绪翩飞,她竟然有些渴望留下,可这种想法只是一瞬。 宋南对她有过恩情,她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她宁愿当这些日子是她的一场虚浮无华的梦。 男人胸膛又压低了一些,叶央双手抵在他胸前,身躯的热意烫的她更加心虚,她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捉住。 “你别这样看我。” 她受不了沈珏这样灼热的眼神,生怕自己说出来的答案让他失望。 沈珏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眼神黯了黯,染上抹自嘲。 “沈珏,我始终还是要离开的。” 男人听言,立刻笼罩在一团幽寂的怒火中,乌色的瞳仁里凝结了两片冰花,咬着牙对她说,“想离开,死了这条心。”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一点什么,才能平息心中怒火,让她好好的记住自己,记住谁才是她的男人。 他托起她的腰肢。 “不行!”她严词拒绝,但男人将桎梏在怀中,额角已经渗出薄汗,下颚紧绷。 她用脚踢了踢他,却被他按住,反过来将她双腿抵开。 叶央慌了,“沈珏,你别乱来,我就算暂时离不开这,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男人笑了笑,像入了魔般,眸子暗藏的欲念逐渐放大,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魅惑般磁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荡开。 “我既不打算放过你,莫非你一辈子不给我。”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愿意让她留下,她要养便养,若是对那人愧疚,便送还给那个人。 今夜,他会温柔的对待她。 叶央还在无措的拒绝着他,下一刻她双眼猛的闭上。 “沈珏.....我..恨你。” “抱歉央央,我离不开你....抱歉 ....” 他含着她的唇,不似以往她对他的那种蜻蜓点水,是温柔也失控,强势的气势裹挟着小娘子。 她气息不稳,感觉自己像深海的鱼,窒息燥热,等待他把氧气灌进来。 一室灼热。 翌日,沈珏无论怎么哄,叶央都不理他。 他干脆起来在院子等着晏青玉,昨夜他失了控,怕影响她怀着孕的身子。 等晏青玉到来后,甚少见到沈珏脸上难得出现几分窘色,有什么话将说不说的。 “将军,您说吧,我是位大夫,疑难杂症见得多。” 沈珏绷紧了下颚,稍顿了下,而后僵硬的说道,“昨夜我碰了她,你先去看看会不会影响她和胎儿。” 晏青玉嘴巴顿时张成鸡蛋大小,“将军,您.....” “晏大夫,顺便帮我哄哄她。” 晏青玉很快消化了这个消息,脸色恢复如常,“将军,我尽量,还有最好在胎儿三个月后行房事。” 沈珏压了压唇角,紧绷的吐了句,“我知晓了。” 晏青玉刚打开门,就听见床上小娘子大声吼了句,“你滚!” 晏青玉清了清嗓音,“咳咳,夫人,是我。” 叶央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晏青玉,坐起身子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以为是他。” 晏青玉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微微叹口气,问道:“夫人,我知晓你和将军之间发生的事情,昨夜之后可有哪里不适?” 叶央脸上闪过难堪,咬着唇说,“那倒没有,他还算温柔。” 昨夜她其实也很舒服,但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晏青玉替她把脉后,脉象稳定,松了口气,但是没有将军吩咐,她不敢将夫人有身孕消息告诉她。 她想到将军说让她劝劝夫人,于是问道,“夫人,若你一辈子留在将军身旁,你打算一辈子不接纳他吗?” 叶央闻言,沉思片刻说,“我也不知,至少目前我没有做好准备。”她晦涩看向晏青玉,“你应该也知晓,我是有夫君的。” 晏青玉愣了下,点了点头,“嗯,我知晓。” “所以.....”叶央眼睛一亮,握住晏青玉的手,问道:“青玉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离开,若我想跟沈珏在一起,至少要和夫君说清楚,否则我心中过意不去。” 晏青玉很赞同她的说法,可她是将军的人,自然不能背叛沈珏。 为难的说道:“夫人,抱歉,这件事我无法做主。” 她又委婉的补道:“其实律法规定夫妻无论哪一方失踪一年以上即可判自动和离,夫人不若好好在这生活,等和离后,将军自然会将您接回将军府。” 叶央看了她一眼,努了努嘴,看来还是没有办法从晏大夫这儿下手,难道真的只能等卫年过来。 她其实并没有那样讨厌沈珏,这些日子也曾想过与他在一起会如何,但道德不允她这样做,她良心过不去。 叶央恹恹的说道:“我知晓了,我会好好想想。” 晏青玉见她想通一些,如释重负,“夫人您先休息,我去替将军把把脉。” “嗯,你去吧。” 晏青玉走进书房,沈珏立马问道,“她身子如何?” “将军放心,夫人身体本就极好,没有大碍,但尽量在三个月后。” 沈珏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眸色暗了暗,“那她是不是还在气着我。” 晏青玉抿了抿唇,好好的大夫做成夫妻间秘事的传话人。 “夫人说会好好考虑,依我拙见,夫人心中是有将军的,所以将军不必忧心。” 沈珏脸色微微缓和,勾了勾唇角,“多谢晏大夫。” 晏青玉想了想,还是问道:“将军,那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处理?” 沈珏敛眸,脸色稍沉,“留.....” 突然间,叶央冲了进来,一掌拍在沈珏面前的桌案上,“沈珏,她说的什么意思,我肚子有孩子?” 第88章 以后也给我生个孩子 “央央,你怎么来了。”沈珏眉头一挑,从椅子上站起,握住她的手臂。 叶央气呼呼的大力甩开他的手。 晏青玉见状赶紧退了出去。 “沈珏,我是不是怀孕了!”叶央寒声质问。 沈珏他眉眼寂寂,看着无端有些落寞,凝声道:“是。” 叶央不可置信双手覆着小腹,她竟然有孕了,看来之前那副中药起了作用。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欣喜也有不安,小心翼翼在肚子上摸了摸。 沈珏见她如此珍视,他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的开口说,“晏大夫说一个月多。” 叶央抬眸,眯起眼警惕的看向他,“所以说,你明知我有身孕情况下依然强迫我做那等事,你想要我流掉这个孩子?” “沈珏,你好狠心!” 沈珏将她猛的拉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桎梏住她,这才开始解释,“我一开始的确有这想法,可我做不到,就像做不到放你离开。” “你肚子是他的孩子,若你想留下,我与你一起养,若你觉得歉疚,我替你送给他,以后我与你也会有......” “有什么,别胡说!”叶央打断他的话,他说的越来越没边,“即使我怀了他的孩子,你还是不愿意让我走是吗?” 沈珏大掌握住她轻软的脖颈,迫着她靠近自己,眉眼上染上一层淡淡阴翳和执拗,“是,我不会。” “好,我知道了。”叶央不再挣扎,她知晓说什么都没用,两个男人都是一样,“我不会再问你,帮我弄些衣料来,我要替我孩子做衣服。” 唯一的机会只能等卫年来这个庄子。 “想通了?”沈珏挑眉问道。 叶央看向他,平静的说,“不然呢,你会放我走?” 沈珏叹了一声,用鼻尖蹭了蹭她耳朵,喷薄气息撒入她的四周。 叶央不适宜的颤了颤。 “一年后,我便娶你,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叶央闷闷嗯了下。 沈珏陪了她几日后,回了京城,可卫年没有过来,她每日见到最多的便是晏青玉,她想问关于卫年的消息,却又怕打草惊蛇。 便绕个弯问京城内的消息。 “青玉姐姐,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不再想原来的事,可那人毕竟是我夫君,我只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晏青玉其实知晓的不多,都是从何褚口中听说,是最近京城一些事闹得人心惶惶,比如临安公主失踪,又比如宋大人手腕狠毒,抓进去的犯人无论否查清,免不了一顿刑罚。 此事让圣上头疼,偏偏宋大人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于是圣上只能给将军施压,将军现在与宋大人似乎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宋大人这还不知晓自己夫人在将军庄子上。 若是知晓,恐怕...... 她不敢对夫人说这些,只能挑点好的说,“据闻宋大人近来公务繁忙,人似乎消瘦了一些,倒没有其他变化。” 叶央垂下眼睫,面上淡淡,心中却泛着细碎的酸楚,她没有办法分开给两个人。 “临安公主又如何失踪?”她问。 晏青玉眉头微皱,“这事十分蹊跷,陛下让宋大人彻查,至今未有消息。” “哦。”叶央还未忘记猎场那日,临安威胁她的话语,也不知那些黑衣人是她还是太后的手笔。 接着,她眼波微转,漫不经心问道,“沈珏去京城,不怕被太后发现两个沈将军吗?” 晏青玉只当他担心将军,笑了笑,“卫年不过在晚上才会出现,前一阵是太后去护国寺,他必须躲在庄子消失一阵。” 叶央继续缝着小孩的衣服,暗叹着也不知太后哪日又会去护国寺。 日子很快到了七月,仲夏时节的夜晚短暂闷热,叶央打开窗户以纳取一丝微凉。 她抚着还未成形起的孕肚,已经两个月了,除了偶尔对油腻的食物反胃,其他的皆能吃能喝。 人好像也丰腴了些。 她怀孕后更加怕热,好在这庄子背阴,沈珏又替她准备了许多冰,她慢慢相信沈珏不会动她腹中的孩子。 沈珏的庄子,周围又都是他的人,要动早动了,不过她很好奇,沈珏真的能容忍她怀着宋南的孩子吗? 男人靠近,从身后抱住她。 “热。”叶央手肘杵了杵他。 “就抱一会,你晚上不准我碰,白日也不准我碰,央央,我快成和尚了。” 叶央脸一红,浅斥道:“晚上你还碰的少吗,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沈珏想到晚上难熬,便艰难的松开双手,“好,我应你。” 叶央转过身,抬眸看向他,眼眸澄澈,隐隐带了些期许,“沈珏,你真能接受这个孩子吗?” 沈珏笑容微敛,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了蜷手指,旋即他又恢复了笑意,替她捻开颊边碎发,说,“如何不能接受,为了你我愿爱屋及乌。” 叶央不想强迫他,若她真的出不去这个庄子,生下孩子后,只要沈珏不针对这个孩子,她便满足了。 “央央,以后也给我生个孩子,属于我们两人的。” 沈珏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慢慢灼热起来,像两颗跳动燃烧的火星。 叶央触及她的目光,睫羽轻颤,眸光闪了闪,模棱两可的回答,“等这个生下来再说。” 沈珏也不再追问,只当她应了。 ...... 宋府内,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宋南眉头渐渐蹙起,盯着桌上的案卷,许久没有翻页。 他最近多了个毛病,入夜后,胃偶尔难受的厉害。 他用手紧紧按住腹部,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些。 “主子,主子,有消息了!” 门外修竹飞快的跑了进来,在看见宋南难受的表情,马上放缓了脚步,赶紧倒了杯水,将小几上的瓷瓶里倒出几颗药丸放在桌案上。 “主子,您胃不舒服,叫他们帮你倒水,何必自己忍着,这些药您也要按时吃,大夫说能调理好。” 宋南接过水杯,将药丸吞服,“她肯说了?” 修竹眼里染上欣喜,“不是公主,是探子回报,沈珏身旁的副将似乎每过一阵就会雇一辆马车送一批物资出城,而且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雇车,物资并不多,不像是给军营补足。” 宋南放下茶杯,眼底情绪渐渐变浓,直至湮灭,“继续查这条线。” 第89章 银链 沈珏走进卧房,看见小娘子坐在窗边绣着小孩的肚兜,外面光亮,但室内比不过外头,稍显昏暗。 院内暑气重,更不适宜久待。 叶央时不时揉下眼睛,看在他心里尤为不忍心,倒是委屈她了。 他走过去从她手中将绸缎面料抽出,放入簸箕里。 “沈珏,你想做什么。”叶央浅瞄了他一眼,准备重拾绸缎缝制,伸手之际却被沈珏握住。 “今日带你出门。”他扶着她起身。 叶央愣了愣,眼波炯炯的望着他,浮出晶莹透亮的眸光,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真的吗?你愿意带我出去。” “当然。”他亲了亲她眼角,“前提你得乖乖听话。” 叶央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但想到能出这个不见天日的院子,如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去哪儿逛?”她想应当不会回京城,不过去其他州镇也不错。 “附近有个小镇,我已派人打听,今日是集会,应当很热闹。” “那就去那。”叶央迫不及待冲出屋外,哪知又被沈珏拉了回来,直直的撞进他胸膛,鼻子被撞的生疼。 “嘶~”她揉了揉鼻子,“你干嘛,怎么不走,该不会变卦了吧。” “慢着。”沈珏从腰间拿出一根链子,两头是银质的手圈,像关押犯人的镣铐,却又不完全相同。 更加纤细,也更加精巧。 叶央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眼中浮起一抹愠色,沉着声说,“你这是将我当做什么,你看管的犯人?” 沈珏握住她白皙的皓腕,将银铐扣了上去,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你放心,外人看不出来,集会人多,你又怀有身子,我担心你而已。” 他又将另外一头扣上自己手腕,狭长的凤眼弯了弯,嗓音影影绰绰地含着几分愉悦:“外面太危险,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我看是你更加危险,沈珏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样.....” 叶央甩了甩手腕上的细银链,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跑,去一个陌生地方,若擅自离开恐怕更加危险。 “哪样。” 变态! “不讲道理!” 沈珏笑了笑,在她唇上流连的小呷着,直到吃的红肿水润便放开了她。 “除了离开我,你在我这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都愿纵着你。” 叶央虽被他气到,但拗不过一颗想出去的心,今日沈珏特意穿了一身墨色宽袖的圆领袍,倒有几分文人墨客的味道。 两人将袖子垂下,细链夹在裙裾中,确实不怎么显眼。 她扯了扯细链,不屑道:“这么细,一扯就断。” 沈珏唇角微扬,“央央不必担心,这根银链含了几种赤金矿精炼而成,即使用蛮力亦难弄断。” 叶央嫌弃的瞧了他一眼,这人听不出好赖话,她才不担心呢,巴不得断掉。 “走吧......” 话音刚落,叶央猝不及防跌落在他宽厚的怀抱,沈珏将她抱上马车。 “我是怀孕,不是受伤,你不必每件事都帮我做。” 上车后,男人将她按在自己怀中。 怀中小娘子虽最近丰满许多,但腰肢还未显怀,仍是细的两手可掐断,就连丰腴的地方的好像也只是长在胸前。 他的手只敢在周围来回逡巡,脑中浮现晏青玉交代他的话,三个月前不能让她动欲念,否则容易胞宫缩。 叶央不想看他,便瞪着他耳垂上的银鱼耳坠,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下意识问道,“你从何时开始喜欢上我?” 沈珏手一顿,将她揽的更紧,苦笑一声,“若我说当初我比大哥想娶你的心更早一些,你信不信。” “你见过我?”叶央眼眸微阔。 男人下巴搭在她的肩颈上,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良久,她听到男人有些闷沉的声音。 “是,比大哥还早,我曾弄丢过你,所以无论如何,我不想失去第二次。” 一种说不出来的后怕,从他心底翻滚肆虐,沈珏紧紧抿着唇,生怕一开口便泄了心底的情绪,他愿给她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他应当为她撑起一切。 叶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装作没心没肺的说,“好了,别煽情了,还有多久到。” “快了。” 叶央在他怀中渐渐睡着。 小半会,车夫声音响起,“将军,已到锦溪镇。” 沈珏看向怀中熟睡的人,说:“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一会。” 又过了一阵,叶央迷迷糊糊醒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沈珏宠溺的笑了笑,“半个时辰,马车停在小镇附近。” “你怎么不喊我。”叶央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猫着腰往前走却被细链扯住,突然忘了还有这茬,她无奈的只能跟在沈珏身旁。 两人往镇子走去,身旁还跟着位唤斗方的暗卫。 沈珏神色顿时严肃起来,“都查清楚了吗?” 斗方低声回道,“将军,暂未发现可疑之人,那位大人的人似乎还未查到这儿。” “你们在说什么呢。” 叶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了兴趣,不愧是离京城近,比白鹿县要繁华许多。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就连女子的饰品铺和脂粉铺也不少,不过她最大兴趣是吃,大概怀孕,胃口变得更大。 “不过是打听哪家酒楼美味。”沈珏示意斗方退下。 “哪家,我正好肚子饿了。”叶央轻轻摸了摸肚子。 “跟我来。” 两人走进一家酒楼,装潢有些旧,但整个大堂香味四溢。 “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 “打尖,安排个安静的桌子。” “好嘞。” 叶央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上的银链,或者是大堂凝视她的目光,她飞快的扫了一圈,却又未察觉到异常。 沈珏敏锐的捕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央央,怎么了?” 酒楼没有二楼,小二将他们引到较为安静的靠窗的位置,好在有张矮屏风隔着。 叶央心不在焉的说,“没事,大概许久没有出门,有些怕生。” 沈珏高出矮屏风半个头,视线方好能扫视大堂,斗方和其他近卫在外边的桌子,他确认再三,才放下心。 他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别怕。” 须臾,一个人影靠近矮屏风,嗓音夹着不可置信和难以理解的晦涩,“许久不见。” 第90章 再见周墨 “许久不见,叶娘子。” 男人走到屏风与桌子间的空隙,满脸复杂的看了看沈珏,接着望着叶央,眼含浓浓的眷意。 沈珏微微皱眉,看向叶央。 像是在说,这个男人与你是何关系。 叶央起先也是一愣,眼前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总觉得在哪见过,脑中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被什么堵住似得。 “我....知道你....” “叶娘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墨,小玉的表哥。”男人语气急切,下意识往叶央的座位靠近。 沈珏目光一沉,抽出腰间佩刀拦在他面前,冷声道:“这位公子,逾越了。” 周墨心下一凛,不敢再靠近。 叶央伸手拨开沈珏佩刀,瞪了他一眼,“这位是小玉的表哥,你别对人家无礼。” 周墨眼神变得茫然,他还记得叶娘子当初和那位知县大人结了连理,他是见过那位知县大人,似乎不长这样。 眼前这位男子亦是相貌堂堂,虽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让他心中微微酸涩,为何在叶娘子身旁的不是他。 又或许这人与她不是那种关系。 他心中百转千回,抱着一丝侥幸,大胆的问着,“叶娘子,这位公子是?” 沈珏眉眼间含不耐,凌厉的盯着叶央,这男人语气他如何听不出来,恐怕又是她的“旧相识”。 他离开那段时间,她倒是过得精彩,沈珏磨了磨后槽牙,脑中想的是回去如何教训她。 沈珏冷冷的开了口,“你是小玉表哥对吧。” “是。”周墨的注意力转到沈珏身上,不由得攥紧拳头。 座位上的男人明明矮了他半截,却让人感觉傲然睥睨之感,盛气凌人之势,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卑躬屈膝的人。 沈珏勾了勾毫无温度的唇角,“你听好了,我是她的夫.....” “表哥!他是我表哥!”叶央赶紧抢在他音落前回答。 她知晓周墨见过宋南,当初也因为宋南才辜负了他,因为小玉的关系,她对周墨存着一分愧疚。 虽然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但不愿别人将她想成水性杨花的女人。 叶央冲着沈珏僵硬的扯了扯唇角。 “表哥?”沈珏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笑的森然。 叶央用脚尖勾蹭着沈珏的小腿,对他示好般的眨了眨眼。 沈珏抱着胸,绷紧了手指,他胸中怒火直冒,此刻只想将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压在榻上,将她弄哭,让她一遍遍唤他夫君二字。 他忍着女人桌下挑拨的意动,将头转向窗外。 叶央知晓他定是生气了,但当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回去在哄吧。 周墨明白自己没有机会,却还是松了口气,“原来是叶娘子表哥,之前那位宋大人没有陪你吗?” 沈珏脸愈发的阴沉,沉的滴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央念着他是小玉的表哥,才耐着性子和他说话,她淡淡笑了笑,一副我不想聊这个话题的表情。 周墨却会错了意,他眼中的女人脸上似乎有淡淡的落寞。 他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像是遇到什么不甘的事情,愤愤然说,“他惹你生气了?还是他对你不好?” 叶央此刻只想扶额,她觑了一眼面寒至极的男人,转眸看向周墨,客套疏离的换了个话题,“周公子,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周墨见她不愿谈,自知失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权利管那么多,拱了拱手,“叶娘子抱歉,方才是我失礼,在下去京城办些事,途径锦溪镇,不知叶娘子准备去哪?若都是前往京城,可一同前行。” “她不去。”沈珏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那......”周墨似乎不愿放弃机会,“叶娘子,在下在京城暂住宣华大街,曲清楼,若叶娘子有话托我交代给小玉,尽管找我。” “好,我记住了。”叶央微微一笑,真诚又敷衍。 周墨深深看了叶央一眼,恋恋不舍转身离去。 叶央赶紧啜了口茶水,周墨的话实在太多,她都口干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表妹。”男人表情阴沉,言语间满是嘲讽之意。 叶央也不知需要解释什么,他方才不是都听清楚了么。 她随意说道,“他是小玉的表哥,在白鹿县见过一面。” 沈珏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他心悦你。” 叶央漫不经心嗯了下,“他是好人,我与他之间没有其他关系。” “他对你的事可是了如指掌,原来我们央央这样吸引人。”男人轻笑一声。 “客官,菜来了。”小二打断两人对话。 叶央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憋住了刚要发作的怒火,等小二一走,她不爽的看着沈珏,“你想说什么呢,我与他的确没有关系,再说他心悦我,我也不能阻止人家,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 这男人醋意比女人还恐怖,若换成女人后宅养一堆男人,恐怕不止是拈酸吃醋那种耍点小阴谋程度,为了争宠整个宅子都要掀翻。 叶央懒得理他,夹着菜就开始品尝。 眼前小娘子没心没肺满脸餍足的吃着,沈珏一个人生着闷气,却又无奈。 谁让他这辈子栽在她身上。 叶央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见他面色缓和一些,往他碗中夹了一筷菜。 “吃吧,我的沈将军。” 沈珏愣了下,眼底还未消散的寒冰瞬间融化成一滩春水,他喉结动了动,“央央,你再说一遍。” 他粗粝的指尖握住她的葱白如玉的手,温热的指腹仔仔细细地摩挲着。 “再说一遍,好不好。” “吃吧.....”叶央故意逗着他。 “不对。” “我的?” “你......”沈珏咬着牙,捏了一把她脸颊上软肉。 “沈将军。” “叶央,晚上别想我放过你。” 第91章 你见过她? 周墨离开锦溪镇后,整个人闷闷不乐,他心中偶尔燃起某种不切实际的希冀,却在下一刻将自己骂醒。 叶娘子那样好的女人,岂会轮到他,没想到宋大人竟然不珍惜她,早知....早知他当初拼了命也要跟他抢一抢。 可他又无法在锦溪镇久留,此次是有要事来京城处理。 他赶了几日脚程,终于走到了歇脚的客栈,抬头看了一眼曲清楼的牌匾,气势恢宏,果然是京城,随意一间酒楼客栈都如此华丽。 他走进去投了间二楼的客房。 第二日,他刚打开房门,楼底下传来呼喝声,然后便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他往下瞧了一眼,刚好对上一楼的官兵的目光。 “你下来。” 周墨一头雾水,指着自己,“您说我吗?” “是,快下来。” 周墨心慌起来,他不敢耽误走下楼,小心问道:“官爷,请问是何事?” 官兵头目问道,“最近京城混了许多从外地来的流寇,你是京城人士吗?” 周墨心一紧,该不会把他当做流寇了吧,马上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来京城进货,” 还未等他说完,官兵头目指着周墨,“把他也带回去查清楚,剩下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周墨马上被人压着双臂,惊慌失措间,他额头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双手胡乱飞舞起来,“官爷,我是无辜的,我不是流寇......” “查清楚自会放了你。” 一干人被带到大理寺,还未定案之前,不会送往刑部。 周墨和许多同样的旅人关在一起,很快,便开始一个个审问。 他将自己到京城的经过交代了一遍,当晚被留在大理寺过夜。 翌日,官兵打开监房将他放了出去,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刚踏出大理寺,几位身着深绯色官员迎面而来,他心中是有点气的,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抓回来,但民不与官斗,他只能心里默默的骂他们几句。 他倒要记住,这些可恶的当官的长何样。 周墨本打算稍稍一瞥,却在看见为首的一人愣住了,他悄悄靠近几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看。 竟让他心中大为震惊。 “你在看什么,快走开。”其中一个官员察觉到周墨的异样,呵斥着他。 宋南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匆匆一眼,熟悉的人,未曾打算为他停留。 “您是宋大人,白鹿县的宋大人?”周墨由吃惊转为试探。 他一想到就是这人抢了叶娘子,却又不好好珍惜,心中就来气。 宋南转过身,神色寡淡的看向他,“是本官,如何。” “你....宋大人....”周墨憋着一肚子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又怕再被抓回去。 “若阁下无事,本官先行一步。”宋南拂袖离去。 “宋大人,劳烦对叶娘子好一些.....”周墨并没自己想的那样大义凛然,声音反倒越来越小,他到底还是不敢与官作对。 宋南听到重要几个字,立马停下前行的脚步,快步移至周墨面前,眼眸骤然紧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男人隽秀的面上带着几分阴冷,周墨吞了下口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仍是配合着他,话语中不自觉带着几分规劝,“宋大人,劳烦您对叶娘子好一些,当初她选了您,我是真心祝福你们.....” 还未等他说完,宋南眯起深戾的眸子,遒劲有力的手腕扯向他本就散乱的衣襟。 “你见过她?她在哪。” 第92章 央央最好藏得深一点 宋南整个手掌用力到颤抖,一向在外人面前温雅的他,失了分寸般粗鲁的对待一个小民。 他并未将妻子失踪一事公布,只有圣上和少数几人知晓。 围观官员都纷纷称奇,且听二人对话似乎与女人有关。 据传闻宋国舅与妻子感情甚笃,无妾室无通房,如今竟然因为其他女人与人动了干戈。 这些人倒生出看好戏的心,原来在他们夫人口中专情的宋大人也不怎么样。 周墨也被吓着,说起话来哆哆嗦嗦,“宋大人,您先放了小民,我...我是见过叶娘子。” 宋南手一松,侧身瞥向看戏的同僚。 那些人立马收回视线,假装做着其他事情,嘴里聊起一些无关的公务。 宋南冷漠的眸子毫无波澜,不温不火的对那群官员说,“本官有事需处理,你们请便。” 那些小官立马谄媚的说道,“好好,我们就不耽误宋大人正事,其余事务交由我们就行。” “宋大人慢走。” 宋南睨向周墨,“你跟我走。” “哦.....”周墨整理着衣服,他也想弄清楚叶娘子和宋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不放心问了遍,“宋大人,会不会再把我抓进去。” 宋南乜了他一眼,“只要你交代实话。” 两人来到一间茶馆,叫了壶茶水。 周墨替宋南满上,“宋大人请喝茶。” “不用,你在哪见过她。” 周墨留了个心眼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宋大人对叶娘子不好吗?” 宋南失了耐心,笃,笃,笃,敲了三下桌子,“她在哪。” 男人听着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周墨只好老实交代,“我前几日在锦溪镇见过叶娘子一面,还有他表哥。” 宋南死寂的眸底,突然闪过一抹幽光,明灭不定,“表哥?” 他当初查过叶央的底,她那些所谓的表哥在她娘去世后再无来往,且不在白鹿县,更别说有多深厚的亲缘。 “对,叶娘子和她表哥在一起。” 宋南收紧指节直至泛白,眼中蒙上一片阴翳,阴冷至极,“所谓的表哥,是否佩戴耳坠。” 周墨想了想,眼皮一睁,笃定的说,“对,长的挺俊的,是个会功夫的。” 随身佩刀的人不是武将就是会耍功夫。 宋南胸腔猛地起伏,一股腥气直冲喉咙。 沈珏。 夜晚的宋府,半弯惨淡的凉月映在天上,有点儿凄凉。 修竹觉得这冷月和自家主子挺相称,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感到莫名的寒凉,夫人在的时候还有些人味。 自从夫人不在,这主屋内夜晚就没有点过烛灯,主子每日从书房回屋后直接歇息,也不知天下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没有妻子的男人这样苦。 若是这样,他以后不打算成亲。 “主子,今日宫中探子回报,沈珏虽不如以前那样频繁出现在太后寝宫,但次数也不再少,京城到锦溪镇来回需两日,这事的确有些奇怪。” 男人狭长的眸子微垂,盖住了月光映衬的光芒,眸底渗出一抹冷意,“我的确小看他了,不止将太后玩弄于股掌,更将....” 央央从他身边带走。 他的胃开始灼疼,可他爱极了这种感觉,只要想到他的央央,才会疼的厉害,这是她给他身体留下的痕迹。 修竹:“那狩猎的黑衣人会不会是沈珏的谋划。” 宋南嘴角泛白,狠狠地冷笑了,“黑衣人或许不是他策划,但他确实找到个好机会将她带走。” 修竹似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那将这事告之太后不就行了。” 宋南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觉得陛下会不知,如今朝堂风云诡谲,我何必要插这一脚。” “那沈珏?” 男人抬眸看向明月,风轻云淡,“死。” 宋南关上门,屋内昏暗一片,他走进床榻,榻上女子的藕色并蒂花兜衣平整的摆在床榻中心。 男人双目都渐渐赤红,阴鸷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清冷气质侯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他拿过兜衣,嗅了嗅,还有女人临走前淡淡的脂香味,短短几息,身体的灼热渐渐升起。 他的央央真是哪哪都软,只有那处是.锦.的。 让他恨不得天天将精力发泄, 在她身上。 男人修长玉白的手指狠狠将蓬勃捏紧。 轻呵一声,“央央最好藏得深一点,别让我找到。” 第93章 我们被人盯上了 叶央和沈珏在锦溪镇待了两日。 “央央,我们该回去了。” 客栈房间内,沈珏扣住叶央的腰,将她圈在怀中。 “在待一天,可以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出那个庄子,怎么样也要多游玩几日,沈珏是肯定不会放她回京城,她这次回到那庄子恐怕需待到生产之日,她无论如何不愿这么块回那方寸之地。 叶央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似冒着星光。 沈珏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小娘子难得服软求着他,他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依靠他,当下满心满眼皆是他。 但那人一日未死心,他便不想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让他再次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不妥,我要带你回去。” 他打横将她抱起,语气中毫无商量的余地。 “沈珏,你讲不讲道理,我在庄子待了两个月,才出来两天就让我回去,我不要,你赶紧放我下去。” 叶央不停的在他怀中乱动,虽然他身材高大可以制服怀中的小娘子,可到底是不愿对她使用强硬手段。 更何况她现在怀有身孕,万一自己没轻没重,让她身体有任何闪失,他亦不会原谅自己。 “不行,我不答应。”他直接拒绝。 叶央反抗之心愈发强烈,嘁了下,说了句没轻没重的话,“他才不像你,他肯定会答应我。” 他自然而然指着的是沈珏最不愿想起的人。 她不过脑的说完这句话后,马上便后悔了。 这句话其实只是气他,若真的要比起来,宋大人更难对付。 可一想到还要在那庄子待到明年春日,便无法接受。 说到底沈珏救了她却也是私自囚着她。 时至今日,她也说不上自己究竟是想回京城,还是继续待在沈珏身边。 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若有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回到宋南身边。 不该说也说了,叶央垂下头不敢看他,但能感觉到男人抱着她的身子僵住。 沈珏眉头拧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半晌,男人有了动作,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是么。”男人平静的嗓音下是他气的快半死的心。 这个女人往他痛处打的可真准。 沈珏俯身逼近,幽深的狭眸紧盯着她,眸色变得危险。 叶央慌了下,抱起衾被挡在自己身前,“你要做什么沈珏,我刚刚说错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男人漆黑的眸色,一片炙热,清冷的手指抚上女人细软的脖颈,粗粝的指腹轻轻磨蹭着。 他不想问那人是否会比他好这种愚蠢的问题,这么久,岂会看不住那人已经在她心中的占了一席之地。 他装作不知,可这没良心的小娘子专往他伤口撒盐。 客房内光线昏暗,沈珏凌厉逼人的脸庞半明半昧,像藏匿在暗处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破笼而出。 似要横扫一切阻碍,将她的心牢牢绑在自己身上。 “那今日不回去。”男人勾出了一个浅笑。 叶央眼睫颤了颤,现在于她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眼前更危险的是,沈珏似乎没有那样好打发。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试图让他软化下来,“要不我们今日还是回去吧。” 暑日衣衫轻薄,叶央身穿轻罗夏衫,方才挣扎间衣裙松了大半,女人肩膀处的轻纱披帛滑下,一副将落不落的样子。 沈珏将衾被丢到一边,轻松扯开女人本就散乱的衣衫。 “我应了你不走,自然是不会改的。”男人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看似变得极好说话。 接着,他眸色一变,俯身逼近,“可是央央,我这里好疼,只有你才能抚慰我。” 叶央因害怕双肩颤抖起来,“沈珏,你别乱来!” 男人扯了下唇,目光落在她小腹上,随意的说了句,“他没了便没了。” 沈珏用力按着她的肩膀,撬开她唇齿吻了进去,霸道且毫不讲道理。 他发现他根本没有想的那样大方,许她留下孩子,不过是怕她身子有损,那孩子如何与他有何干系。 女人哭了起来,口中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沈珏,若...我腹中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沈珏伏在她耳边,“那正好,可以怀我的。” “你....你变态..” 沈珏到底是没有狠心,折腾了一次便放过了她。 他帮她清理时,未见红,心中松了口气,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冷静下来心中愧疚感陡然袭来。 非他所愿,可他当下只想发狠的占有她的全部。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她那柔弱的肩膀不停的抽搐颤抖着,颈间晕开的泪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抱歉.....” “沈珏,你满意了。” 男人苦笑一声,他如何满意,她心底还有他,只有在占有她时,才能感觉她的心与他贴在一起。 但他不敢说,他的央央吃软不吃硬。 “央央,我......”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沈珏拧起眉头,将外袍披上,对床上女人说,“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叶央疲惫的躺在床上,眼泪还未完全收住,为何她遇到的男人都这样霸道,一个两个都不让她好好过日子。 她突然有些累了,若当初.....当初没有和宋南离开白鹿县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当初没有他,她恐怕早已遭贼人侮辱。 有些事恐怕是上天注定的。 叶央用衾被擦了擦眼泪,她自愈和适应力一向强,很快便想通,所有的事情不会永远停滞不前,一切交给时间解决。 她不想做那怨天尤人的人。 沈珏打开一条门缝,门外是斗方。 “何事?” 斗方神色严峻,“那边估摸有了动作,镇上突然涌入生面孔,十分可疑,请主子赶紧撤离。” 沈珏薄唇微抿,被他查到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不过刚在锦溪镇停留两日,他动作这样快。 “你去准备下,立即出发。” “是。” 沈珏走到床边,叶央背对着他,还在气他。 “还想逛吗?” 叶央沉吟片晌,放弃了挣扎,“不了,回那里吧。” 沈珏小心扶起她,眼神暗了暗,白腻的肌肤上都是他方才弄出来的红痕,一股强烈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现在说的她不一定听得进去,回去再好好哄她罢了。 他替她穿好衣衫后,亲了亲她的脸颊,小娘子也不挣扎,只是闭着眼顺从的任由他抱起她。 沈珏取出轻薄斗篷罩在叶央身上,往客栈外走去。 斗方靠了过来,神色严肃,“主子我们被人盯上了。” 第94章 他竟然追来了! “主子,马车就在侧面巷子。” 叶央听到他们对话,心如鹿撞,砰砰的跳,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他们说的那些人十有八九是他。 沈珏觑了一眼窝在风帽之下的女人,只露出小巧的鼻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并不怕宋南,怕的小娘子心意不定弃他而去,烦躁的拧了拧眉心,“马车太慢,牵马过来。” 沈珏搂着她走到不起眼的巷子内,斗方也很快将马匹带到。 叶央看了一眼高大的骏马,她从未骑过马,心生害怕,她摸了摸腹中胎儿,不知道会不会被颠出来。 “沈珏,我跟你走,可不可以不骑马,我怕疼。” 她双手护住小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沈珏对她一向心软,除了从他身边离开,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叶央暗哼一句,也只有在这种小事上,这些男人才会妥协,弄得她像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引人哄抢。 抢到手,却又不好好招待她,让她这颗“明珠”蒙了尘,藏于内室。 就是那些城中贵妇收藏的稀世奇珍也会偶尔拿出来炫耀一番,让它们吸收日月光辉。 她现今连那些死物都不如。 上了马车后,叶央越想越生气。 沈珏握住她的手裹在自己掌中,想将她纳入自己怀抱,被叶央甩开,扭过身子看向车窗外不去理他。 男人无奈扯了扯唇,方才在客栈将她要狠了,小娘子还在生气。 沈珏主动贴了过去,宽阔胸膛将她牢牢困住,凝着她的侧脸,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仲夏季暑气重,男人靠过来像个大暖炉,全身都是炙热的烫意。 叶央白皙的脸颊渐渐浮上一层红晕,特别是男人浓厚的气息在她后颈萦绕。 她有些烦他,“沈珏,你就不能单独坐一边么,你不热吗?” 沈珏把玩着她垂在身侧的发丝,她在庄子后就未曾梳过妇人发髻,多了几分小女儿娇憨姿态。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小娘子青丝如瀑般在床上散开,两人缠绵时,发丝像藤蔓一样将他缠绕。 他的心也随之一并绕紧,此生无解。 他松了松怀抱,给两人之间留出一丝狭小的缝隙,整个头却是往叶央肩上靠去,轻笑道,“嫌我了,方才可是将我吃的很锦。” 叶央待听懂后,眼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热度顷刻散到脸颊蔓延至耳朵,两只白净的耳朵更是红欲滴血。 她羞愤欲死,怒嗔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以后离我远一些,我不会再与你那个!” 沈珏却一片沉静,略作沉思说,“我在军营听有家室的将士说过,你们这些小娘子惯会嘴硬,说不要便是要。” “央央的那张嘴也不老实。” 叶央将耳朵捂住,不想再听他荒谬的粗言秽语。 沈珏轻轻摇了摇头,一声闷笑溢出胸膛,笑声不大,带着宠溺。 “主子,有人跟着马车。” 倏然间,车前斗方声音响起。 叶央和沈珏视线同时看向车帘,两人又同时对视一眼,心知肚明是谁。 “要不......”叶央不自然的收回视线,捏紧了手指。 “不许。” 男人嗓音变得沉冷,将她腰揽的更紧。 “斗方,加快速度。” “是,主子放心,其他人已去断后。” 车厢内一时无言,两人沉默不语。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颠簸的叶央极为不舒服,她从怀有身孕时从未吐过,此时却让她整个胃翻腾起来。 她捂住嘴巴,全身冒着冷汗。 沈珏眉心微皱,心底泛出心疼,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着汗,又顺了顺她的背,“你要吐便吐,不必忍着。” 叶央像得了令一般,“哇”的一声,将头伸出车窗外吐了出来。 吐光后,她感觉好了许多,只是整个人也变得虚脱,无力的靠在沈珏怀中。 男人也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将大掌放在她上腹部,替她暖着胃。 沈珏自责无比,用力抿了抿唇,“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央央,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叶央现下倒不是觉得身体多难受,而是心难受的厉害,她只想有个安稳的家,如今跟着沈珏倒像私奔的一对小情人。 过着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日子。 她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若说我不呢。” 沈珏沉默片刻,满眼复杂的凝着她,半晌才说,“你知晓我不喜欢听这些,且我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只想要你。” 男人眼神中透出深邃的欲望,这种欲望让他渴望万分,患得患失。 分明最想要的她已经在身边,每每午夜梦回间却像一缕虚无缥缈的轻烟,怕这一切只是他臆想的假象。 “主子,他们追了上来,车太慢,只能辔绳割断,必须弃车。” “跟我走。”沈珏不由分说带起她的腰。 叶央犹豫着,可这男人哪会给她考虑的时间。 沈珏揽紧她,先将她送出车厢,自己很快跟上,车头有两匹马,和斗方刚好一人一匹。 沈珏拿出佩刀,抽出刀刃砍向辔绳。 叶央谨慎的往车后望去,整个人惊得一颤。 一阵飞尘扬起,路上马蹄印杂乱无章。 她隐隐约约之间似乎看见某个熟悉的人,虽然那人隔着他们有一定的距离。 可那骏马上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男人身骑白马,身姿卓然,气势凛冽,身后清清冷冷的,只有一个随从。 在他身后还有打斗的人马。 叶央未曾想,他竟然追来了! 沈珏自然也看到了,哂笑一声,“倒是勤快。” ....... “修竹,拿毒箭给我。” 两匹马并列,修竹立马伸手递过,他知晓主子射箭功夫极好,但还是犹豫的问了句,“主子,夫人在那,万一会误伤夫人......” 男人没有说话,抽出身后的长弓,缓缓地拉弓上弦,弓尾发出细碎的白雾。 宋南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他此刻只想要他死。 男人目光从容,引弓搭箭,几乎未作停顿,一箭如电闪过,直透那人心脏处。 “主子小心!”斗方时刻注意着身后,霎时间喊了出来。 沈珏大部分注意力在辔绳上,就差最后一根,便能将车马分离。 叶央身子被车厢挡住,只露出一个头,她听见斗方的叫声,下意识往后看去,一支箭如白虹贯日,自高处俯冲而下。 靶心直朝沈珏射来,她的脸瞬间煞白,血液凝滞到一处。 “沈珏,快闪开!” 声音冲破喉咙般,嘶喊出来。 第95章 沈珏...你不要有事 箭羽直直飞来,尖鸣声回荡整个长空,沈珏瞳孔一缩,却已经来不及躲闪,只是将身子极快的偏向左边。 那只箭羽正中他的右臂,ch.a的尤为深入。 男人咬牙闷哼一声。 这令人惊吓的一幕,叶央呼吸瞬间凝滞,她的手不易觉察地颤抖起来,鬓边开始生出冷汗,而在片刻后却又带着微弱的庆幸,还好......只是手臂。 若不是沈珏身手好,及时闪身,恐怕早已被射中胸口,她忽然明白沈珏那时救她的心情,刹那间人魂分离。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沈珏在她心中重要性。 随即她明白过来,宋南这是想要沈珏的命。 一股寒意从她脚底窜出,分明是炎热酷暑,仿佛堕入冰天雪地般,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她自是不愿沈珏出事,对宋南也生了一丝埋怨,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责怪他,若不是因为自己,两人岂会剑拔弩张,她并不值得他们这样做。 叶央看着男人的脸,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别过头,“沈珏,你放了我吧,我本就是他的妻。” 沈珏将辔绳砍断,转过头看她,脸上丝毫看不出疼痛之意,只有无尽的温柔,“叶央,我做不到。” “你不要胡思乱想,与你无关。” 斗方立即跳上其中一匹马,抽出佩刀,“主子,您和夫人先走,我断后。” 沈珏将手伸到叶央面前,“快走,不然我们今日可要做对亡魂鸳鸯,你的前夫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们。” 叶央没了主意,目光落在沈珏手臂上的箭,心一软咬了咬牙,将手递了过去。 男人轻松的接住他,她反向坐在她的怀中,紧紧的抱着沈珏的腰身,视线可以看清后面的情况。 斗方与宋南的人缠斗起来。 马匹奔驰了一小阵,忽地有水珠滑落在她的脸颊上。 叶央抬头望去,只见沈珏下颚肌肉绷的极紧,嘴唇发白,隐隐含着一抹青色。 “沈珏,你如何,你别吓我....” 叶央眼波一震,伸手抚摸他的脸,冰凉一片,她的心顿时慌乱起来,就连肩膀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沈珏,沈珏...你不要有事...” 沈珏垂眸看向她,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唇角,“我没事,我会带你走。” 紧接着抬头目视前方。 叶央整个人也不算好,小腹那处突然抽疼起来,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肚子未成形的孩子,不能让沈珏分心。 她勾了勾苦涩的唇,莫非今日真的要和他作对亡命鸳鸯。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指尖用力的掐入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应该去解决眼下的困局。 她明白宋南无非是要她,只要她回去,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可...... 叶央低头看了一眼疾驰的马蹄,地面是滚滚尘土,她根本就没有勇气跳下去,况且这样或许会连累沈珏。 她伸出头往前方望去,白马上的男人让她心中惊骇。 虽看不清宋南表情,可他那森寒阴冷眼神似乎缠绕在自己身上,像一条毒蛇在她身上游走。 下一刻,那人缓缓拉起弓。 “不要....不要......” 叶央下意识叫出声,整个人处于极度紧绷状态。 “央央,别怕......”沈珏的声音几乎从喉咙挤出,身上的寒意愈发加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我....不会让他得逞。” “你快别说话,让我想办法。” 她绝不能再让沈珏再次受伤,电光火石之下,做了个决定。 叶央抬头看向沈珏,话语坚定,“沈珏,信我。” “你要做什么,我不准!” 沈珏搂紧了她,但他右臂中了箭,力气小了许多,叶央稍微使点力便将桎梏在她腰上的手臂推开。 她紧紧咬着牙关,忍住小腹抽疼,抓紧凸出的马鞍和马缰绳,想从沈珏侧身绕过去。 “不要,你不许伤害自己!”沈珏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 “快放开我,不然你我都要死!”叶央大声呵斥着。 她会死吗..... 沈珏恍惚一瞬。 叶央找到机会挣脱开沈珏的手,卯着一股劲稳稳的抓住马鞍,绕到沈珏身后,跨坐在马背上,紧紧拥着他的劲腰。 她舒了一口气,做完一切才觉得脊背发凉。 她要以她的方式护着沈珏。 只希望宋南能放过沈珏性命,她愿意跟他回去,这一切本就乱了套,她是他的妻,明媒正娶的妻子,红牍上写着他俩的名字。 一切该回到正位,只是这一刻她不想违背自己心意,她要沈珏活着。 叶央紧紧贴着沈珏后背,酸意瞬间填满了整个胸口,她死死咬着唇忍住不发声,眼泪却怎么样也止不住。 洇湿了他身后的衣袍。 她小声呢喃着,“沈珏,不要继续喜欢我,我一点都不爱你.....” 此时耳边风声呼啸,沈珏并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眼皮加重,整个人浮浮沉沉快要喘不过气,他扬起手将自己右臂的箭羽一转。 “呃.....”疼痛感猛烈袭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叶央不敢看钻心的一幕,慌忙地低下头,眼泪跌进沙尘中,只是将他抱的更紧。 ....... “爷,那是少夫人!”修竹被眼前一幕震住,少夫人竟然护到沈珏护到这种程度。 他艰涩的看向宋南,这简直往主子心上插刀。 宋南拉弓的手迟迟未松,反而绷的更紧。 弓弦之间渐渐被血液染红,手指仿佛与弓弦融为一体。 男人暴戾如斯,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身威压,宛若人间厉鬼。 他的胃又开始灼疼,像是被重锤猛击,或者是被灼热的铁块烫伤,可是那痛,不及心里的痛,那痛就如同一根毒藤一样将他浑身捆绑无法动弹,那种痛苦深入骨髓。 央央,你只看见他的疼,却没有看见我也好疼。 宋南口中腥气蔓延,猝然间,嘴角溢出丝丝殷红。 “主子.....”修竹眼眶泛红。 男人双手颓然的松开弓箭,坠落在黄土之上,发出哐当声响。 随后马停了,他惨淡一笑,他竟然亲手将她放走。 她真是将他一颗真心踩落在泥土里,将他骨子里的骄傲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回。”低沉阴冷的声线从男人薄唇中吐出。 “主子,就这样回去?”修竹不解。 少夫人竟然这样狠心,主子待她这样好,她竟然完全不顾主子感受,这种少夫人不要也罢。 “主子,不如属下去追回少夫人......” 在修竹喋喋不休的话语中,男人毫无留念的调转马头。 第96章 沈珏失去部分记忆 沈珏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马停在庄子百米外的田野,他几乎花费所有力气才将叶央抱下马。 将她护好后,下一刻,男人整个人闷声倒地。 “沈珏,沈珏!!” 叶央见状立即扑跪在他身旁,慌乱的拍了拍他的脸。 沈珏皮肤是淡淡的麦色,不算特别白,但此时整个人面无血色,苍白无比,只有嘴唇呈淡淡的青紫色。 她又将目光移到沈珏肩膀的伤口上,早已结了痂,但那一圈痂皮是黑色凝固之后的血液。 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中了毒。 叶央心中惊惶不已,蓦地整个人手脚冰冷,像是被冰雪覆盖一样寒冷刺骨。 肩膀受伤要不了沈珏的命,可宋南射出的那支箭上却抹了毒。 她一时失了魂,崩溃的趴在沈珏身上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 “唔......” 男人突然呓了一声,眉头紧紧簇起,满脸是狰狞的痛苦之色。 叶央猛地抬头,暗骂自己没用,这时岂能慌神,说不定他还有救。 她抬起衣袖擦干眼泪,不能任由沈珏躺在这,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庄子,门外还有把守的士兵,只差一点点,或许就能救到沈珏。 “沈珏,你别睡,我背你!” 她恢复一点信心,猛地站起身,顷刻间小腹突如其来的绞痛让她不由得弓起身子,又因为疼痛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 可她现下无法自顾,沈珏还等着她,只能深深吸几口气,将那股疼痛暂时抛诸脑后。 她扶起沈珏的一条胳膊,男人比她高大许多,扶他站起本就吃力,更何况还要拖着他走到百米外的庄子。 叶央干脆将他放下,不忍的看了他一眼,“沈珏,等我。” 她使劲按住小腹,这样会稍稍舒缓疼痛,拼着一股力气往庄子跑去。 明明一小段路,她却感觉自己跑了许久,直至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出现守门士兵,她指了指沈珏倒下的方位,着急的说,“快救将军。” 紧接着,眼前一黑瘫倒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全身像被马车碾过一般,四肢酸胀,特别是小腹那处是十分难受的坠胀感。 “夫人,你醒来了。” “我.....”叶央看向晏青玉,她意识抽离了瞬间,又在下一刻回拢。 她慌忙的坐了起来,紧张的问道,“沈珏怎么样了。” “嘶......”她小腹又疼了起来。 晏青玉放下手中的药膏,忙过走去,将她按下,“夫人,快躺下,你有小产迹象。” 叶央听了她的话只是拧着眉心,继续问道,“青玉姐,沈珏到底如何。” 晏青玉坐在床边的杌子,叹了口气。 她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声音急切,“青玉姐他到底如何,你快说呀。” 晏青玉看向叶央,见小娘子双眼是藏不住的忧心,觉得将军也没有白冒这趟险,至少夫人对将军还有几分情在。 “夫人别着急,将军胳膊伤不重,但是中毒太深,我虽有办法治他,可.....” “可什么可,你快说。”叶央真的要被她急死。 “清这毒较为麻烦,若清醒过来还好说,日后只需慢慢调理,醒不过来就颇为棘手。” 叶央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眼睫颤了颤,“那....那醒来的机会有多大?” 晏青玉想了想,“不好说,但我会尽全力救治将军。” “夫人你也别太伤心,将军平日里体质好,说不定过几日便会醒,这毒并还不算无药可救,射箭那人应当是手下留情......” 叶央闻言喉间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手下留情了吗? “你不问问你肚子孩子吗?”晏青玉目光落在她小腹之上。 叶央这时才想起自己腹中胎儿,“青玉姐,孩子能保住吗?我骑了马会不会有影响。” 晏青玉语气稍作轻松,“夫人,得亏您身子好,若换成身子羸弱的妇人,恐怕会将胎儿颠下来。” 叶央脸颊微热,身子好也算她一个长处。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但是夫人您这两日尽量少走动,以安胎为主,将军那有我顾着,不会有事。” 叶央点点头,她只是想去看看他,让自己安心一些。 “青玉姐放心,我不会待很久。” “随我来吧。” 晏青玉扶着叶央走到书房内,里面还有间卧房,沈珏正躺在床榻上。 叶央缓缓走过去沿着床边坐下。 床上男人脸上不见一丝血气,若不是那微弱的气息,怕说是尸体也不为过,整个人奄奄一息。 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沈珏,就连平日锋利的眉眼似被磨平,整个人显得惨惨淡淡。 叶央鼻头一酸,眼泪潸然落下,喃喃道:“你真的会醒过来吗?” “会的,夫人,将军吉人天相。”晏青玉双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宽慰似的捏了捏。 ...... 宋府。 “任大夫,他如何?”苏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颜真做了什么,刚回府便晕了过去。 任大夫摇了摇头,“大人应当是心有郁结,怒急攻心,才会晕倒。” 苏氏立马瞪向修竹,“待会在问你!” “大夫赶紧开药。” 任大夫:“大人属于胃不和,则卧不安,心不静,则思不专,心绪主胃,老夫并没有适合他的良药,胃的毛病需慢慢调理,可心病这快还需你们多上上心,我按照之前方子多添几位药即可,你们记得嘱咐大人按时吃饭喝药。” 苏氏重重叹了口气,“真是造孽!”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任大夫走后,苏氏随手将空瓷杯砸在修竹脚下,脸色阴沉,“你说你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子他.....”修竹根本不敢说,况且主子说过不准告诉夫人。 “不准说假话!” “主子他....他太惦记少夫人才患上心病。” 苏氏又砸了一个空杯,“我说今日怎么回事!” 修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垂下眸,紧了紧拳头,“夫人,别为难小的。” “哈,你再说一遍。”苏氏气笑了。 “夫人,还是等主子醒来.....” “是不是跟叶氏有关!” 苏氏对宋南这一阵的变化装聋作哑,皆因怕影响母子感情,他放不下叶氏便随着他去。 对于派人寻找叶氏的事情,颜真将她瞒得极紧,她想着或许会有一日颜真能接受叶氏已经不在的事实。 哪知事情非但没有往她想的发展,他整个人越来越阴沉颓丧。 不用说肯定与那女人有关。 “你们昨日是不是见到叶氏了!” “娘,与她无关。” 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修竹眼睛一亮,立马靠过去,“主子你醒来了!” “修竹快吩咐丫鬟煎药。” “是。” 男人咳了几声,咳嗽声轻微而压抑,每一次似乎都在用力压抑着来自身体深处的痛苦,让人心生不忍。 苏氏赶紧倒了杯水,“先喝喝水。” 虽然她心疼不已,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颜真,你究竟在做什么,鸢儿那我先瞒着,但你能不能不要瞒着娘。” 宋南缓缓起身,瞳漆黑如夜,似古井无波,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儿子不过是身子骨不好,与他人无忧。” 苏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涨了上来,“你身子骨怎么不好!我将你养的这样好,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真的要气死我!” 宋南垂下眼睫,凝着晃动的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倒是说话,你这样我明日叫鸢儿替你看一门亲事!” 男人眸光微动,忽而抬头挑唇一笑,“娘,我会将她带回来。” 不会再让她逃掉。 “你!!我不再也不管你!”苏氏气的甩袖而走。 男人如玉无瑕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极致到诡谲的平静。 ....... 叶央在庄子养了几日,晏青玉照顾到她胎儿稳定,嘱咐她可以适当下床走动。 她下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守在沈珏身边。 沈珏这几日也有了起色,但晏青玉说并不乐观,只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清醒的时候记忆是混乱的,譬如现在。 男人缓缓睁开双眼,迷蒙的双眼在看清叶央那一刻,眼中蹦出细碎的光芒。 “嫂嫂.....” 叶央紧紧握住他的手,“沈珏,我在。” 忽地,男人猛的抽回手,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嫂嫂,请自重。” 叶央愣住,转而看向晏青玉,“他最近都是这样吗?” 晏青玉叹气的点点头,“将军还算好的,没有全部失去记忆,只是反应不如以前灵敏,也许等毒清完后便会恢复所有记忆。” 叶央温柔的看向沈珏,“你知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沈珏看了看周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嫂嫂,我们这是在哪,不是白鹿县吗?” 男人紧盯着他,眉宇间少了将领的肃杀之气,像回到当初那位俊美英姿的少年捕快。 叶央故作镇定说着,“不是白鹿县,沈家移居到另外一个镇上,爹娘晚些会回来,你因公务受伤才醒来。” 她随便编了一段经历,沈珏这段时期的记忆应当还克制着自己,将她视如长嫂,若现在将所有事情告诉沈珏,恐怕对他来说过于离奇 “嫂嫂,这位姑娘为何在我房内。” “她是大夫。” 男人目光落在叶央微敞的衣襟处,慌张的收回视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多谢嫂嫂,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 “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叶央僵硬的笑了笑。 晏青玉不知何时退出了房间,室内一阵沉默。 沈珏想下床,倏地猛地抱住脑袋,脸因疼痛而扭曲,“我头好疼.....” 叶央立即跑向门外。对着院子晏青玉背影大喊,“青玉姐姐,青玉姐姐,快来!” 等她们再进入时,沈珏已经躺下,似乎又昏睡过去。 晏青玉早已见怪不怪,探了探沈珏的脉搏,说:“夫人,将军这几日都是这样,不用太紧张,前几日将军只是醒来一会便昏迷,今日还与您多说了些话,情况慢慢好转。” 叶央闻言,心中松泛些许,方才真的把她吓着,身上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汗。 她顺势想了想,若沈珏真的忘记一切是否会更容易接受她与宋南成婚的事实,那时的他本就没打算接受自己。 或许她离去更加简单。 可一方面她又不希望沈珏失忆,他好不容易拼来将军之位,是他的荣耀和血汗。 思来想去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怎么样,只能顺应天命。 又过了几日,沈珏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可记忆似乎还没有进展。 叶央不得不找许多借口,述说着黄氏和沈老汉为何还没回来,为何他们困在庄子不能外出,又为何门外有士兵把守。 沈珏脑子虽被毒影响,反应不如往昔灵敏,但种种奇怪之处,还是让他起了疑。 叶央和晏玉青一合计,只能在他药里加一些安睡的药材,不影响余毒的情况下,让他多睡会。 省的她天天要和沈珏演叔嫂的戏码,他明明想靠近她,却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她看着都有些想笑。 联想到那日两人逃困,男人马车上的粗言秽语,从前的沈珏可真纯情。 “如果沈珏记忆一直未恢复该如何。”叶央和晏青玉在树下纳凉,闲聊着。 晏青玉马上说,“夫人放心,何副将对沈将军忠心耿耿,自当会替将军处理好一切,不让人起疑。” 叶央笑了笑,“青玉姐姐,我没有试探你,我只是担心起我自己来,你说我该不该留下直到他恢复记忆。” “这......”晏青玉为难起来,将军和夫人之间的事她也不好多嘴,只说,“将军现在是最关键时刻,我怕夫人一走,将军身上的毒会逆行全身。” “可......”叶央蹙了蹙眉,有些事总要去解决。 她脑中蓦然蹦出和离两个字,那日男人决绝的模样,肯定恨透了她,他会不会因为这样便会同意与自己和离。 叶央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肚子里面是他的孩子,如果他要孩子便留给他吧。 突然之间,院门被打开,叶央一惊望了过去。 来人是何褚,脸色却不是很好,眼睛寻到叶央后,一个箭步直接冲到她面前。 “你慢些,小心吓着夫人。”晏青玉走上前将他拦住。 何褚从她身侧绕过,显然有重要的事情,直接说道:“夫人,宋大人将卫年押进大理寺,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说沈将军滥杀无辜,如今要为冤魂翻案。” 接着男人一拳砸在树上,卫年顶着将军的脸,若只是单被审问还好,就怕被发现,捅到太后那儿。 “怎么会这样,那陛下呢,太后呢?”叶央坐不住了,立马从石凳上起来。 何褚讥笑了下,“我求过陛下,陛下不宜出面,将此事交由皇后,暂无消息,太后那也有侧面打探,你也知晓宋大人一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太后为了掩盖自己与将军之间私情,便不愿插手。” “他到底想做什么。”晏青玉愤恨道。 何褚浅睨了一眼叶央,意有所指说道:“夫人,您应当知晓宋大人是为了什么。” 叶央眼神空洞了一瞬,胸口似有千斤无形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整个人瘫坐回石凳上。 她如何不知晓,他这样做的目的逼她回到他身边。 “夫人不一定是这样.....”晏青玉瞪了何褚一眼,旋即担心的望向叶央。 叶央沉默了一阵,而后抬起头坚定的看向何褚,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决定回京城,不能让卫年身份曝光,还请何副将送我回去。” “嫂嫂你要回哪,你什么时候与宋大人有关系。”屋门前男人清凌的嗓音响起。 第97章 宋府到了 高大的青年伫立在门外,目光灼灼的看向叶央。 叶央有一瞬差些以为他已经恢复记忆,男人强势的目光逐渐显现出来。 沈珏迈步而来,看向何褚时怔了怔,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但他现下无心探究这人是谁,满脑子皆是嫂嫂与宋大人之间的关系。 “将军.....”何褚眼眶微红,他上次来将军还躺在床上,苍白虚弱。 晏青玉踢了踢他,将他拉走,小声说,“将军还不知他如今的身份,你注意点。” “嫂嫂。”男人哑着嗓子,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克制,“你与宋大人来往很久吗?” 叶央眸光闪了闪,喉咙发紧,“是,宋大人帮过我,对我有恩。” 她不想瞒着沈珏,哪怕他一直无法恢复记忆,也会发现她与宋南成过亲的事实。 “是么。”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以后嫂嫂找我便是,他的恩情我会替你还,不必担忧。” 叶央心中微微酸涩,可是仅仅只是酸涩罢了,痛也痛不起来,茫然且没有实感。 她压下心中起伏的波澜,勉强的笑了笑,“明日我需出去一趟,买些女子用的物品,你在这有不明白的可以找晏大夫和何褚,就是方才那个男人。” “嫂嫂,我陪你去。” 叶央赶紧摆手,“不用了,你身上还有伤好好养着,我去去就回,这儿我比你熟悉。” “可是.....” “就这样说定,青玉姐也会陪我过去。”叶央将话抢了过去,不想再给他亦或是自己任何机会。 正好趁他失忆的这段时间离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珏见她脸上是淡淡的疏离,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有个地方闷闷的,透不过气,终是无可奈何说,“一切听嫂嫂的意思。” 他近来发现对自己身体似乎越来越陌生,不管在练武或是看书上,相较以往,身手和脑子变得迟钝,整个人像陷入泥潭之中,无论怎么挣扎,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桎梏住,浑浑噩噩。 极力想要抓住什么,前方只是虚无一片。 就连对嫂嫂的也有些不同,她还是面前的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只要见到她,身体和心脏会有股强烈的冲动和情绪,比以往更加难以克制住。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叶央和晏大夫说的那样简单,这些人有什么在瞒着他。 接着,两人好一阵相顾无言。 良久,叶央先开了口,“过一阵你就能见到爹娘。” 她和晏青玉商量过,等她回京城后,她去求宋南将卫年放出来,偷偷送他离开京城,再将沈珏送回将军府,把事实告诉他。 以沈珏的能力,清完余毒后,很快会进入正轨。 “我知道了,嫂嫂我会等你。” “那明日见......” 叶央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强迫自己绕过他身旁,往卧房走去。 明日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她已经吩咐晏青玉在沈珏的药里多放些安睡药,她要在沈珏昏睡时离开这儿。 最后一抹残阳被夜色吞噬殆尽,一轮莹莹天上月酒下温柔的月光,蛙叫和蝉鸣声不绝于耳。 杂声吵的让叶央心烦意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内心的纷乱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无法入眠。 望着床顶,久久出神。 那日就算换成宋大人,她也会毫不犹豫救他。 她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有没有可能她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翌日,天光还没有大亮,雾气茫茫,庭院里乌乌的一片,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叶央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不再留念。 “都准备好了吗?” 何褚有些不忍,他不确定将军知晓此事后会如何,“马车备在门外,夫人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叶央已经纠结了一整晚,当下不想再去纠结,眼神透露着坚定,“我决定了,劳烦将我送回京城。” 何褚也不再多说,将军还年轻,此情彻底断后,以后多给将军找几个女人,岂会忘不掉这位小娘子。 “青玉在马车上等您,她刚好需回京买些药材。” 叶央点点头,走出院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晏青玉与她说话,她兴致恹恹,时不时往车窗外张望。 两三日很快过去,马车顺利进了城门。 叶央整个人显得更加心绪不宁,在软垫上不停地调换坐姿。 “夫人,紧张了吗?”晏青玉问道。 “有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天天长大的原因,腰腹部越发沉重。 “宋大人想来是对您有情的,不会同您计较。” 晏青玉不了解宋南,但也只能这样宽慰她,毕竟那样执着于夫人,怕是与将军同样情根深种。 叶央心中轻哂,怎么会不计较,她同另外一个男人相处两个多月,这话她没有说出来,不想晏青玉担心她。 晏青玉又笑了笑,“夫人肚子孩子已快三个月,胎儿也渐渐稳定,夫人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 “我知了,谢谢青玉姐姐。” 两人又聊了一阵,便听见车夫的声音响起。 “夫人,宋府到了。” 叶央心一颤,这么快的吗,真正要面对时,她心里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她捏紧了裙侧,惴惴不安的说,“要不先陪你买药材。” “夫人始终要面对。” “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晏青玉握住叶央的手,“夫人,不如我陪您等等。” “好!”叶央反手握住她。 马车到京城时已经是午后,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很快落入垂暮。 夏季的晚霞像是团团七彩的棉花漂浮在学校上空,格外绚烂,七彩的光照下来,像在空中劈开一道口子。 叶央掀开车帘小角,以往这个时辰是宋南散值的时候。 很快,一抹深绯色身影渐渐映入叶央眼瞳之中。 她慌的放下车帘。 晏青玉自是意识到什么,叹了口气,“夫人,卫年那还等着您救他。” 叶央清润的水眸泛起阵阵涟漪,她其实也不全然为了救卫年,她还想告诉宋南,怀了他的孩子。 “好,青玉姐姐以后可能很难见面,我会想念你。” 女人眼眶微微泛红,未做迟疑直接踩着马凳下了车。 深绯色的身影已跨入门槛。 叶央走过去,微颤的嗓音喊住了他,“宋大人...... 第98章 你可知,回来的后果 男人身子顿了下,他并不意外,笃定着她会回来。 只是隔了许久再次听到这声娇软的嗓音,分明已经枯萎的心脏像被新鲜血液注入一般,强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就连手指也忍不住小幅度颤栗起来。 但他不会让她知晓,他有多渴望她,那种渴望就像话本中嗜血魔对浆红的汁液永生永世的追求。 他赖以为生的源头都来自于她。 可总归该给小娘子一些教训,让她求着他,自己也成为她的养分。 “宋大人.....”叶央不确定的又喊了一声,双手放在小腹前,紧紧的绞在一起。 男人嗓音淡淡的响起,“回来吧。” 若不是门口除了两位没有表情的护卫,叶央根本就听不出男人是对着她说。 他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那样冷漠,她岂会好意思回宋府。 “宋大人,不如找个酒楼聊聊。” “酒楼?”宋南忽地轻笑一声,被她气笑了,翩然的转过身,宽袖随动作轻轻一摆,利落又洒脱。 “你想去哪家酒楼?” 叶央没有料到男人蓦然转身,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一双剪水秋瞳对上那人漆黑的深眸,面冷如冰。 心中咯噔一声。 她注意到他瘦了许多,突然间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倏地低下头,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任由他侵略般的审视。 须臾,怯生生的说了句,“随便去哪都可以,我只想与宋大人聊一下,如果你不喜我,我马上离开。” “离开?”宋南眉心微皱,语带浅浅的嘲讽,“想去哪,回锦溪镇?” 男人这话像是在扇她的脸,双颊袭来火辣辣的烫意。 叶央急忙辩解,“不是,我没有想在回去,我只是.....” “只是什么。”宋南咄咄逼人,不想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本就打算击溃她,让她懂得示弱,依附着他。 想到那日她以身犯险,毫不犹豫护在沈珏身后,心中那股郁气如何释然。 她到底知不知晓,那箭差一点便射中她,她这样胆大竟是为了护住另外一个男人。 他如何不气,那一刻他恨不得将他的央央绑回来没日没夜的折磨她。 叶央回答不上他的问题,突然间打起了嗝,眼睛像蓄满一汪澹澹春水,正迷蒙又委屈的望着他。 男人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心猿意马般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可还不是时候,甜头不能给的太早。 “叶央,你当真可恶。” 叶央被他这一句话喝住,眼波颤了颤,一滴泪水很快滑落下来,“宋大人,那我还是不妨碍你了,我这就离开。” 她故作转身离去的姿势,动作却很慢,慢的男人一眼便看出她小心思。 她这次已经想好了,其实是帮沈珏做最后一件事,将卫年救出,其二桥归桥路归路,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若宋南知晓自己有子嗣,定会很欣喜,她本身难以受孕,也想让这个孩子出生。 宋南的胃又隐隐泛疼,但相较以往症状轻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眼前的人,似乎能治他的良药只有这一副。 “既然回来,何必装模作样,跟在本官身后。” 晚霞渐渐消散,只剩大门外的灯笼轻轻摇曳,男人脸上的光芒忽深忽浅,幽深的黑眸宛若寒星,只是短短的毫无波澜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 深绯色的官袍渐渐隐入夜色之中,叶央莲步小移,走向男人后侧,感受到男人衣袂带出来的微微软风。 男人将她带到月华院内,他的眼底如湖面般微澜初起,淡漠之下掩盖着汹涌的情愫。 “你可知,回来的后果。” 叶央抿着唇,迟疑了一下,继而点点头。 无非是将她关在院子里,或许等她生下孩子,他应该就会相信她不会离开。 “宋大人,我有事想对您说。”叶央手下意识抚上小肚。 男人微微侧身,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阴翳,“今日我有公务,会在书房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话落,男人直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嘴角勾出一丝阴冷的嘲讽,她就这样迫不及待让他放走那人。 她的心狠唯独只对他。 叶央望向男人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下垂,有些失落,怀孕的事情只能明日和他说。 “夫人,您回来了!”喜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脸上满是欣喜。 接着,她泪水扑簌而下,“夫人,我还以为您出事了。” 叶央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偌大的宋府,还有其他人也关心着她。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喜儿抽出手帕擦干了泪水,“夫人您不在这段时间,大人可是对你日思夜想,连饭都不好好吃。” 大人这段时间不仅自己苦,他们这群下人也苦,她想替她主子多说几句好话,如今夫人回来,总算不用担惊受怕。 “他不吃饭吗?”叶央蹙起眉头,难怪他瘦了。 她看了看自己,还胖了些,这样一对比,倒真的显得自己没有良心。 喜儿接着说,“大人胃痛也是夫人您走的这段时日闹上的,前几日大人回来时还吐了血。” 叶央眉头紧拧,隐隐浮上一抹忧色,喜儿不知道她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可她清楚的明白,虽然沈珏强势的将她留下,但她的心思似乎也偏离了许多。 愧疚感如潮水般涌上来,原来他也不好过。 “那母亲呢,身体如何?” 喜儿:“夫人身体无碍,不过她前几日去了苏家,还未回来。” “哦.....” 叶央赶了几日的车程,加上怀有身孕,沐浴完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是深沉的黑,屋门被人轻轻推开。 男人缓缓靠近床边,床上小娘子睡容憨态可掬,也不知自己房门被人推开,睡得没心没肺。 宋南捏住她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暗芒,慢慢俯身品尝着无数夜晚梦魇中的出现的那一抹救赎般的香甜,汲取着她的芬芳。 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听话。 他离开她的唇,勾起一缕银.丝。 “央央,我的报复,你可要慢慢承受。” 第99章 宋南若得知自己怀孕会如何 叶央醒来后已经是晌午,苏氏回了苏家,宋南一早去了大理寺,剩下便是她最大,无人敢吵醒她。 她掀开帷帐,就见喜儿打水正走进屋内。 喜儿将水桶里的水倒进面盆,边说着,“少夫人您不在这段时间,您用的物品大人每日都会吩咐奴婢们清扫整理,今日大人出门前还吩咐管事的给您多做几套夏衫。” “是么。”叶央淡淡的勾了勾唇,没想到宋南对她还是如此体贴,反倒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喜儿想了想,“大人似乎没有留下其他话,少夫人一切如常即可。” 其实她不明白为何大人对少夫人那样冷淡,分明少夫人不在时,大人夜夜宿在月华院,少夫人回来后,大人第一晚竟然留宿在书房。 不应该如胶似漆吗? 喜儿看着叶央脸色,小心问道:“少夫人您和大人之间.....” 叶央听着喜儿的话有些失落,喃喃念着,“我和他之间.....” 旋即叹了口气,心想着他生气也是正常的,那日若成出他护着其他女子,估计自己心中也不会好受。 等他回来,再和他好生清谈。 她转眸看向喜儿,随意的笑了下,“许是他体恤我这几日累了吧。” 喜儿听少夫人这样说,放心了不少,院子做下人的可不得仰仗主子,他们心情好,做奴才的才有盼头。 她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要少夫人在,他们在月华院也会好过些,这两个多月大人独自在月华院,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段时间,稍不留神便是一顿杖罚。 叶央洗漱完,吃了小碗鱼肉粥,就和喜儿提出想出院子走走。 “院子有人把守没?”她突然记起这茬。 喜儿:“少夫人,大人没有吩咐护卫守着院子,夫人可以随意走动。” 叶央抿了抿唇,也是,如今卫年在他手上,她既然回宋府,自然不会离开。 只希望沈珏以后能好好的,最好将她放下。 上次是个意外,说到底如果幕后黑手跟公主有关,宋大人也有部分责任。 叶央从嫁进宋府,其实没有好好的逛过,她来宋府的日子不过小半年而已,宋南又将她禁足一段时日。 除了池塘和花园那块,许多院子都不曾踏足过。 正好苏氏又不在,她可以好好欣赏,怀孕这么久,大概也只有现在是片刻安宁,希望对腹中胎儿也有帮助。 若这胎是个女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期许,平平安安就行。 若是个男孩,她不禁想着,希望如他父亲那般才华出众,但...... 性子能温和些,便满意了。 但她觉得自己又想错了,还在宋府时,多多少少也打听关于宋南的身世,若不是他那爹,他如何会变成现今这样偏执的性子。 她不禁开始期待,宋南若得知自己怀孕会是何反应。 叶央想着想着,漫无目的的走到一个小花园,从一旁绕过去发现里面有座小院。 “这是哪儿?” 喜儿瞧了瞧,也是一脸茫然,“奴婢入府入府前一直在夫人的院子做事,平日里不敢乱走,这里奴婢还未来过。” 叶央点点头,这些小丫鬟,平日里简单问个话,恨不得将自己忠心剖白一般。 她倒也理解,都是身不由己。 她随意往里面看了看,很小的一个院子,除了一间主屋,旁边似乎还有个匠房,许是哪位花匠住的。 “既然这里没有什么看的,那便走吧。” 叶央准备离开时,突然间院子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第100章 恐怖扭曲的面容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叶央脚步顿住,侧头问身旁的喜儿。 喜儿顿时紧张起来,悄声说,“奴婢好像也听见一些声音,可这院子不像有人住。” 叶央循声望去,似乎是从匠房内发出来的。 且声音愈演愈烈,似像房内听见外面有人经过,故意要吸引叶央她们的注意。 “要不去看看.....”叶央征询看向喜儿。 喜儿胆子更小,看都不敢看,“少夫人,估计是耗子,这样偏僻的院子,有许多这样的小辈不足为奇,改明儿叫人驱赶下,重新打扫。” 叶央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不准备管。 可紧接着,一声如同被粗粝石头打磨般的沙哑从房内发出,分辨不出男女。 叶央连同身旁喜儿被吓得惊颤,两人差些抱在一块。 她并不算胆子小的人,吓过之后很快镇定下来,这一声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心中古怪的念头愈发强烈。 那个声音一听便知是道人声。 她眼睛亮了亮,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会不会宋南将卫年关押在这。 思及此,心中恐惧情绪顿时退散许多,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明朗。 “喜儿你若怕便在这等我。” 喜儿看了看周围,似乎更加可怕,忙说,“少夫人,我陪您去。” “那行你在门口等着。” “是,少夫人。”喜儿跟在叶央身后,两人走到那诡异的匠房门口。 叶央靠近才发现门房上有把锁,她拿起瞧了瞧是把新锁,应当是最近上的,那很大可能是卫年。 她琢磨了一小阵,根本没有方法打开,只能试着对着里面小声喊道,“是卫年吗?” 屋内默了一瞬,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那沙哑的嗓音越发尖锐。 叶央无法从门这儿下手,干脆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就连唯一的窗户都在墙最上面,以她身高根本无法窥探里面真相。 “少夫人,这儿有个缝隙。”喜儿好似发现什么惊喜,嗓音还夹着欣喜。 叶央睨了她一眼,“你不怕了吗?” 喜儿羞赧,“少夫人在这,奴婢自然就不怕。” “就你嘴甜。” 叶央顺着喜儿指着方向,闭着一只眼睛往缝隙凑上去。 刚看一眼,倏然间,一张恐怖扭曲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 下一刻,她的脑袋轰地一下,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尖叫,整个人猝不及防往后倒去。 喜儿眼疾手快挡在叶央身后,扶住了她。 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紧紧搀扶着她,“少夫人,别吓奴婢......” 叶央一张脸铁青,手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快走,快离开这。”她站直后,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方才那一幕恐怖的景象在她脑中挥散不去,屋内的那个女人脸被划烂,眼眶因消瘦凹陷下去。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她仍然认出了那个人。 是临安公主! 她甚至透过那个小缝隙闻到扑鼻而来腐烂的臭味。 叶央的汗已经湿透了后背,原来晏青玉口中失踪许久的临安公主竟然是在宋府后院。 那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 这样是不是就说明,宋南是为了她才这样做,当初要杀害她那些黑衣人便是临安公主。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为了她做这些本应该感动,可方才那一幕过为骇人,她脑中无法释怀。 但也谈不上怪他,只是未曾想过,他的另一面远比她想的更要深,更要可怖。 叶央能感觉到喜儿搀扶着她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只能强扯出一抹镇定的笑容,宽慰着她,“方才那屋内不过是只野狗,它刚好扑向我这方向,被它吓着了。” 喜儿闻言心有余悸,“少夫人以后少来这些地方,奴婢怕那些野狗吓到您。” “不会来了.....” 也许宋南手段过于残忍,但她不想插手他的事,她本就有事求他,不想再惹他生厌。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影影绰绰透出夕阳的轮廓,叶央至从见了那个画面,整个人变得心绪不宁。 这个时分正是宋南每日散值之时,她派喜儿去打听打听他今日会不会回房。 她极力将临安公主的脸从脑中挤出,只想快些把怀孕的消息告诉那人。 喜儿从门外走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叶央心一沉,未等她说,便问,“他今夜是不是不回房。” 喜儿顿了下,不忍的点了点头,“修竹说大人今日公事繁忙,恐怕都不会过来。” “那我去找他!”叶央猛地起身,晶莹的眼眸染上了愠色,心中却是油然而生的酸涩委屈。 他若要惩罚她,大可以将她骂一顿或者赶出宋府,为何要这样冷着她,难道这样做他就痛快吗? 叶央顾不得沉重的身子,快步往玉涧斋走去。 她走到玉涧斋院门停下了脚步,方才的怒气似乎因这一路忽起的冲动消散了不少,她透过半开的窗棂看见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是背对着她。 须臾,她变得犹豫起来,在匠房的胆子,偏偏在宋大人这儿不好使。 她正准备转身打道回府,却被刚走出书房的修竹喊住。 “少夫人。” 叶央不得不回头回应他,像被抓了现行一般,脸上微显难堪,视线似有似无看向那个背影,那人似乎动了下。 “我散步.....不小心走到这,这会便回月华院。” 修竹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主子这会忙些公务,少夫人有什么话需要属下转述的吗?” 叶央见修竹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只好悻悻的问了句,“他....你家主子身子还好吗?” 修竹瞥了一眼窗棂,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嗓音说,“少夫人放心,您回来之后,主子状况好了许多。” “哦....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修竹目送叶央身影走远,转身回了书房。 “她说什么。”男人收回落在院门的视线,眸色渐渐晦暗,声音很低很冷。 “回主子,少夫人关心您身体,其实.....” “我不想听这些。” “属下遵命.....” 修竹那日瞧见少夫人护在沈珏身后,心中对叶央也是极为恼怒,可这阵子他算是看出来,少夫人是主子的良药。 ...... 夜深,叶央双眉紧蹙,满脸痛苦。 一张恐怖的布满蛆腐烂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那张脸不停地说,叶央都怪你,都怪你!接着便是女人尖锐沙哑的哭叫声,断断续续的在木屋中回荡,胆寒至极。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的神情,朦胧中看见眼前有个熟悉的人影,胡乱的抱了上去。 “我...好怕...” “好恐怖.....” 男人感受到女人不停颤抖的身子,顿时僵住,旋即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本官的孩子岂会不喜欢 叶央抱上那人的窄腰的一刻便清楚的知晓,她从噩梦中醒来过来,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夹杂着淡淡药涩味。 男人什么话也未说,就连双手也未曾像往昔那样将她抱紧,只是小幅度的轻抚着她的背。 她不知男人为何这个时候在这,许是心软来看看她失意的模样。 但她还有许多话想与他说清楚,岂会轻易放他回书房。 叶央故意小泣了一阵,眼泪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他不说话,她便肆意妄为。 “呜呜呜......” 男人无可奈何叹口气,“梦到什么,值得你这样哭。” 叶央不打算自白自己去过偏僻小院的事实,呜呜咽咽的说着,“宋大人,我梦见我死了.....死的好惨....” “我是不是真的死了,否则我怎么会看见你,我定是还在做梦,梦中你才不会生我的气。” 接着叶央缓缓松开抱在他腰间的双臂,作势又要躺下,却被男人反搂住腰。 “叶央,闹够没有。”男人语气严厉,根本没有因她的小把戏而动容。 叶央顿感无趣,低声说,“闹够了,宋大人,那今夜你为何会来,不应该歇在书房吗?” 男人脸上没有被戳穿的窘迫之意,清清冷冷的说,“这是宋府,我想哪便去哪。” 他避着她不过是不想面对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她和沈珏在这两个月究竟进展到哪一步。 这个念想一旦起了,就会越陷越深,犹如深陷泥潭,挣扎不出。 他如何不恨她,这是他头一次如此手足无措,恨她却又想着她,那种念想着如千针扎入心脏,依然甘之如饴。 既然自己不打算放过她,不如紧紧缠住她,让她嗜他上瘾。 男人突然轻慢的笑了下,将她拉近了些,“叶央,是你要惹我。” 宋南挑开她身上的衣服,就连月白色的梨花兜衣一并除去。 “你要做什么....”叶央不及他手快,只能双手挡在身前。 宋南将她压下,指腹从眉眼开始游移着,温柔却充满占有欲。 “他有没有碰过你这。” 叶央被他紧紧桎梏住,脑中不时宜浮现临安公主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他会不会也那样对她。 他问的这些,她当然不会承认,摇着头说,“没有....” “那这儿呢。” 粗粝的指腹按压着她的软唇。 叶央无法说话,只能拼命的摇着头,眼中泪水顿时蓄满眼眶。 “宋大人你信我好不好....” 男人却似乎找到了乐趣,游移着,拷问着。 “央央十分诱人。” 男人一点撩拨便让她脑子像浆糊般无法思考,整个人像沉沦在深海中。 “这儿呢。” “也....也没有....我怀孕了,我有了身孕。” 难熬的她终是颤颤巍巍的说了出口。 “是你的孩子.....” 宋南倏地整个身子僵住,看向她。 小娘子此刻赛雪的肌肤覆上一层红晕,眼眸水光潋滟,媚眼如丝,只一眼,就完全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这样勾人的眼睛却十分真诚。 男人眼中的欲渐渐转为迷茫,又夹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晦涩的期许,却又在片刻之后,覆上一层迷雾般的彷徨和犹豫。 “是我的孩子?”宋南低哑的嗓音微微发颤。 叶央肯定的点点头,眼波炯炯望着他,“应当是狩猎那阵怀上的,大夫说已经两个多月。” 她顾不得身体的羞涩,只想与他分享心中的喜悦,“宋大人你要做爹了。” 话落,她期待紧张的盯着他,片刻后,却没有等来她想要的反应。 男人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明日请大夫来。” 明明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他却慢慢冷静下,敛下眸子所有的情绪,不见喜怒。 叶央心渐渐下沉,话语中满是失落,“我怀有身孕,你不喜欢吗?” 男人抿了抿唇,迫着自己勾出一丝笑意,“本官的孩子岂会不喜欢,莫要多想。” 他将女人揽进怀中,笑意很快散去,再无半点波澜。 又多了条罪孽 “任大夫如何?我肚子里的胎儿可还稳定?”叶央问道。 任大夫缓缓皱起眉,“少夫人是否曾经动过胎气?” 叶央下意识瞥了眼宋南,旋即转眸看向任大夫点点头,“曾动过胎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任大夫松收回手指,眉宇展平,面色松泛下来,“倒是没有多大问题,我开几副药即可。”说完他转头看向宋南,“恭喜宋大人。” 男人浅浅的勾着唇,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多谢,还劳烦任大夫在我夫人身上多费些心思。” 任大夫收拾好药箱,满脸温和,“老夫自然会保住夫人这一胎。” “修竹送任大夫。” 修竹:“是,任大夫这边请。” 修竹将任大夫带到人少的长廊处,对着任大夫语气恭敬有礼,“是这样的,我家少夫人身子不好,大人不希望胎儿影响到她身子,任大夫应该知晓该怎么开药。” 任大夫听出他话中之意,脸色立马一变,嗓音微沉,“可夫人身子并未有恙,况且快三个月胎儿将好成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流掉.....” “任大夫照做就行,此事还请保密。”修竹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了过去,显然出手不菲。 任大夫摆手拒绝,“你想要此药我可以开,但这诊金按照惯例算给我,多的老夫也不需要。” 他心里道了一句造孽,断产药并不属于禁药,就算宋大人不在他这儿开,也可去其他药铺那买入,可其他大夫只会加重药量导致失血过多,自己至少可以控制药量,少让少夫人遭点罪。 “又多了条罪孽....”任大夫叹口气,“你明日派人去我药铺拿。” “那便多谢任大夫。” 修竹也不想,可他知夫人失踪两个月多,怀孕正好两个多月,这期间又和沈珏在一块,虽然很有可能就是主子的孩子,但他了解主子的性子。 主子宁愿错着,也不愿留下这个孩子。 ....... 屋内,宝炉中常热沉檀,屋外没有一丝清风,屋子四角摆了些消暑的冰块。 孕妇本就怕热,任大夫一走,叶央将披帛脱去,只剩件绫罗襕裙,这样才凉快许多。 她下意识遮住左肩上的伤口,晏青玉的药膏其实很管用,只剩一点淡淡的红痕。 宋南黑眸微眯,扣住她的手腕,紧紧的盯着那道浅色的疤痕,“何时弄得?”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疤痕依稀能辨认,是锋利的刀刃才造成的形状。 沈珏不会伤害她,便只有那些黑衣人。 叶央听他这样一问,顿时有些委屈,那日黑衣人手上的刀剑直直朝她砍来仍是历历在目,临安公主又为了谁,无需她多说。 她想也未想,语气中夹着气直接说破:“被临安公主的人伤的。” 男人眉心皱的厉害,心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内心像是挣扎着,沉默了一阵。 片刻才问,“你去过那间院子,看见她了?” 他这句是并不是询问,她若不是见过木屋中的她,又何以猜到是她派的人,他的央央可比他想的更加聪慧。 说到这件事上,叶央脑中不可避免浮现那张恐怖的脸,瞳孔瑟缩了下,像是对男人表忠心,赶紧说道:“我不是故意去那,夫君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是她害我,我也没有那样大方.....” 宋南轻轻一声低笑从喉间传出。 小娘子煞是可爱,竟还想帮他藏着这事,也不怕自己成了帮凶。 宋南故意逗着她,语气阴寒了些,“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能将她弄来,自然能让她永远消失。” 男人微凉的手指揉上叶央肩膀的那道粉痕,十分疼惜。 叶央身子却不由得僵住,就连他温热的大掌此刻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令人胆寒。 “我自然是相信夫君......”叶央往他怀中靠了靠,尽量做出顺从的模样。 宋南捏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眸子攫住她的目光,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央央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这样对你。” 叶央心弦一颤,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而后镇定的摇了摇头,“夫君岂会这样对我,我只知夫君对我最好,莫非是我想错了?夫君并没有那样喜我。” 她睫毛垂了下去,摆出失落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一番。 这男人敏锐的可怕,她从不曾看穿过他,偏偏他将她心思猜个通透。 宋南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笑声,她都学会反过来将他一军。 他转身走到湘妃竹摇椅坐下,简单说了两个字,“过来。” 叶央配合着小步走过去,并未靠太近。 “离这么远作甚,怕我吃了你不成。”男人目光悠悠的觑着她,轻轻一笑。 旋即眼神落在女人还未凸显的孕肚身上,别有深意的说,“央央如今有了身孕,便是再想吃,本官也得忍着。” 叶央脸颊一热,不明白为何男子都喜欢说这些荤话,他也是,沈珏也是。 她又靠近了一些,垂于身侧的手腕立马便被男人扣住,他稍稍用力,她便跌坐在他的怀中。 两个人姿势极其暧昧,他们许久未曾这样亲近过,叶央有些不适应,她调整了下坐姿,小半会,甚至能感觉到他那一处的不寻常。 她干脆偏过头不去看他,尽量忽略这种奇怪又羞耻的感觉。 “央央感受到吗?” 哪知男人将话挑明。 “他也很想你。” 叶央更加羞的没边。 宋南将她脸板正,小娘子满面红晕,眸子蓄着一汪潋滟的春水,又因她身子最近丰腴了些。 男人往常清冷的神色不复存在,眸子晦暗不明,染上欲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汹涌澎湃。 “央央......” 他的视线落在那抹淡淡的粉痕上,残留在女人白皙光滑的肩膀,十分惹眼。 “当时是不是很疼。” 叶央咬着唇,语气带着些嗔怪,“是很疼,我差点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 男人心底像被刺向她那一把刀同时狠狠地在他心头上也剜了一个口,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渗出一抹冷意。 “她活不了多久。”嗓音淡淡,却十分凉薄。 宋南紧紧箍住她柔软的身躯,扶住他的背将她往后靠了靠,精巧的锁骨暴露在他眼前,而他微微俯下身,下一刻炙热灼烫的吻落在那道红痕上。 细细密密的亲吮着,像是想将她身体所有伤痛吸进他的身体。 “你疼,我这里便疼。”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叶央本就羞的没边,男人的心脏如同在她手上,隔着宽厚的胸膛仍然能感受到强劲有力的跳动。 她不禁推了推他,想缓解这种久违的臊意。 两人有快三个月未见,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的热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番摆弄下来,快让他得逞。 她有些想逃避,倒不是极力想避着他。 可当下青天白日,她又怀着身子,丫鬟们都在院内,很容易能听见动静。 “宋大人,不如晚上.....” 话刚说出口就被他嘴唇堵上,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回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吻。 她肚子里的孩子。 叶央醒来时,男人已经去上早朝,昨日的胡闹其实两人都很难受。 他顾着她身子并没有很过分。 叶央自己虽不甚满足,但心中是满意的,他会顾着她的感受,或许他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冷漠偏执。 至于那小院,她是不会再去,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恐怕会对公主起恻隐之心。 但她如今难以自顾,无暇分神在他人身上,况且那人曾经害过她。 她的目光透过雕花窗牖落在院墙旁的凌霄花,不由得想起那庄子好像也种了这种花,天越热它开的越烈,花瓣的颜色也是火热的橘色。 这样炙热的花朵,她不禁想到沈珏,心潮蓦然起伏了下。 也不知他记忆有没有恢复,知晓她骗他,会不会怪她。 她心中顿时酸酸的,得做些什么才能不胡思乱想。 “少夫人,修竹小哥说晚些从任大夫那儿拿安胎药,先吃些东西。”喜儿端着朝食走了进来。 “我知道了。” 叶央看见喜儿手腕上戴着一个红色,上面系了一个铃铛,突然想起她替肚子孩子做的小兜褂还未缝制完,而且落在沈珏的庄子内。 “你待会替我拿些小孩用的面料,我想做些衣服。” “好的,夫人。” 叶央用完朝食后,着手做起了兜褂,之前在庄子做的那件略微简单,她这次想缝绣制不一样的图样。 她想了想,脑中蹦出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小老虎或长命锁,毫无新意。 她看向喜儿,“喜儿,你说兜褂上绣何种图案与别样不同。” 喜儿笑了笑,“夫人,奴婢老家有种习俗,会将爹娘名字绣在小孩兜褂上,寓意爹娘无论在在哪都会护着自己的孩儿。” “有这种习俗吗?”叶央不解。 喜儿说:“因奴婢家乡曾有个传说,很久以前刚降生的婴孩在夜晚会被山神怪偷去,百姓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阻止他,后因一户人家无意将婴孩的爹娘名绣在兜褂上,说也奇怪,就他家的婴孩完好无事,所以后人接效仿此等做法。” 叶央一听来了兴致,“确实与众不同,那我也试试。” 简单的兜褂,其实缝制起来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因是她第一个孩儿,她更不想敷衍了事。 直到天暗,油灯燃起,兜褂才渐渐绣好,只差一些收尾的针线。 叶央十分专心,就连男人走进屋内,她也感觉不到。 “这是什么?”宋南盯着她手上的火红的兜褂。 叶央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了弯,复低头继续忙活,“你看不出来吗?” 昏黄的光线洒在男人的脸庞,将他的轮廓衬托得越发深邃,如玉般手指从面料上滑过,“大概是央央穿给为夫看的。” 叶央听着他的胡话,脸颊一热,嗔道:“这么小,像我的穿的吗?再猜。” 宋南笑了笑,清浅中带着一丝戏谑,“是为夫看走眼,这么小只能兜住夫人其中一个。” 叶央脸红的更厉害,干脆把线咬断往他怀中塞去,“你看看到底是什么。” 宋南不过是逗逗他,不用展开也能辨出是孩童的兜褂,只是一想到她腹中那个孩子,心底别扭还在,似乎又不得不面对她与沈珏相处过的两个月的事实。 他并不是不信她,而是不相信沈珏,男人劣根性岂会不知,在喜欢女子面前,就算是他也难把持住。 更遑论对沈珏有着极大诱惑已为人妻的她。 他为了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那段时日所发生的事,可他心中对这个孩子始终无法释怀。 真会这样巧,她离开那日便怀上了自己孩子吗? “你绣的都很好看。”男人粗略的扫了一眼,既没有流露出失落,也没表现出不耐,只是恰到好处的夸赞。 可叶央依然觉得他很敷衍,因为她绣的精髓他还未发现。 “宋大人,能否仔细看看,我可是费了一日才绣好这件兜褂。” 叶央干脆将那绣有名字的那一面在他面前展开。 “喜儿说他们家乡习俗,若将父母名字绣在兜褂上,会庇佑自己的孩子,保他平平安安.....” 后面的话宋南只听了个大概,他视线紧盯着兜褂上的两个名字。 小娘子甚至绣的他的字。 宋颜真。 “你绣的我的名字.....” 男人深潭般的眸子荡开一层不明显的涟漪,小幅度的颤了颤,细碎的微光在眸底慢慢凝聚,死寂般的潭水逐渐变动清亮。 他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剥落。 叶央见他神色凝重,以为他不喜,征询的问着,“如果你不喜欢,要不我换成其他图样。” “少夫人,安胎药熬好了。”喜儿不适宜的声音响起。 “送进来吧。” 喜儿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少夫人,安胎药可以喝了。” “好,拿过来给我。” 喜儿将药碗放在八仙桌上,叶央接过,却被男人猛地扣住手腕。 她吓了一跳,碗中的药汁洒落出来。 男人抿唇不语,手愈攥愈紧,眼中流动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南松开她的手腕,从她手中端过药碗交给喜儿,“药凉了,拿去重新热。” 喜儿不敢多问赶紧接过药碗退出屋内,她摸了摸药碗,分明还是温热的。 “夫君,这药并没有凉....” “乖,听我的。”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将女人搂紧怀中,闭着眼感受她柔软的身子。 她肚子里真的是他的孩子吗。 男人将手放在她的腹部,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感受她腹中的小生命,没有他想象中的跳动,却更加令他不可思议。 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这就是他们的连结吗? 叶央觉得他有些怪怪的,昨日好像都对她腹中孩子表现的不甚在意,怎么这会...... “夫君,你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吗?”她问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愚蠢的问题,谁会不喜欢自己孩子,但对着宋南,她却不那么确定。 男人敛下眸子悉数情绪,只是眼梢的薄红让他显得多了一丝温情。 他望着叶央,眸底暗色变得浓稠,难得的心虚让他猝然紧张,嗓音悄无声音地紧绷了起来,一字一句,“我在意他,但是这世上最让我在意的便是你,所以....” “无论如何,也别离我而去,否则我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他突然无比庆幸,留下这孩子的命,或许他能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若是他的孩子,他自会好生教导。 他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抚摸,眼中是汹涌的狂风恶浪,一层层浪花连同她一起卷入他的海域。 “应我,央央。” 男人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含住了她的唇。 女人被他灼热的气息裹挟着唇舌,当察觉到他逐渐失控时,没想他突然停了下来。 她轻轻喘着气,听见男人磁沉嗓音响起,还夹着一点欲求不满的愠意,“只怀这一次,无论男女。” 叶央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本就生的好看的她,越发显得眉目娟秀动人。 眼前的宋大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喜欢这样的他,她踮起脚尖回吻住他。 “宋大人,我应你。” ........ 用完晚膳后,两人便分开,宋南去了书房,叶央继续缝制兜褂。 没过多久,喜儿慌忙的走进来,“少夫人,夫人回来了。” 叶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她放下手中的衣料,站起身,“既然母亲回府,我自然要去见见她。” 喜儿扶着叶央的手臂,“夫人若是知晓您平安回来定会很开心。” 叶央笑笑没有搭话,她不知苏氏心中所想,也不愿多做猜测,扰人也自扰。 她刚靠近院子便听见苏氏的声音,似乎在对另外一个人说话,不由得停下脚步,想先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苏氏声音并不小,她听得很清楚。 “颜真,若不是任大夫告诉我,我都不知晓叶氏怀孕,你怎么不早些派人传话给我。” “她的确怀有身孕。”男人沉静的嗓音毫无波澜。 “那你为何要任大夫开断胎药,你怀疑她?” 叶央和喜儿都听见。 这一瞬,她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浸入了一池冰水,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喜儿不忍,小声唤道:“夫人....” 她落荒而逃般的转身离开,原来他一直认为肚子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都来源于此。 . 夫人真的爱我吗 回房后的叶央还没有平复下来,脑子都是混乱的,整颗心早已跌落至谷底。 她忽而想到喜儿熬好的那副药会不会就是他要求任大夫开的断胎药。 这样一细想,叶央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后怕的情绪让她背脊发寒,若当时她真的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不知最后为何他没有让她喝断胎药,可怕的是他早已有了这个念头。 叶央无力的趴在桌上,将自己埋在手臂中,眼眶不知不觉湿润,她并不觉得自己多清白,毕竟与沈珏在一起时确实发生了不该发生的。 可万般不能接受宋南想将她腹中亲儿除掉。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愧疚,有难堪,有失望,有茫然。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肚子这个孩子似乎只有她才期待他的降生。 “夫人,需不需要点灯。” 喜儿走进来,将手上火折子吹燃。 叶央抬起头,耸了耸鼻子,这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 “点吧。” 她看向碧纱窗,天上的明月逐渐变暗,像是在昭示着什么,院中出现男人颀长的身影,步履风姿隽爽,俨然是位京城如玉的贵公子。 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不然当初临安公主也不会看中他。 她赶紧将泪水抹掉,吹熄了喜儿刚点燃的桌上的烛灯,尽量使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怎么不点灯。” 男人走进房内,只有女人桌前的油灯是灭的,四周光芒不大,小娘子面容明明暗暗,显得十分沉静。 叶央是不大想理他的,只要一想到他动过让她断胎的念头,心中这道坎过不去。 宋南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滑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指腹细细的揉搓。 叶央没有躲开,但也没有心思和他温存,将心中藏着的另外一件事直接问了出来,“宋大人,你能不能把卫年放出来。” 男人手一顿,旋即收回了手指,心中没由来的狠跳了下,他这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就着微弱的烛光,小娘子眼睛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 眼前的女人似乎哪里发生了变化,他说不上,但一定是不好的变化。 “夫人,为何说这些。” 叶央在她面前一直处于弱势,可她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语气也变得十分随意,“如今我回来了,你也该将他放出来。” “他是无辜的人。” “无辜?”宋南轻声嗤笑,走到女人身后,伸手掐上她细软的脖颈,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揉捏着,冷冷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夫人真的爱我吗?”他语气带了些讥讽,“还是说为了沈珏才回到我身边。” 他握住叶央放在桌上的手,将她从凳子上提了起来,冷冷看着她,眼眸染上一丝薄怒,“夫人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叶央被他拉扯了下,脚步不稳,撞在他胸膛上,这一撞眼泪似乎被撞了出来,颗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落在衣襟上,水痕深重,如团团浆料染就的碎花。 她紧咬着嘴唇,任由泪水落下。 她似乎没有认真想过到底爱不爱宋南,但喜欢肯定是有的,当初在白鹿县,宋大人那样美好的一个人,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帮了她。 这份感动早在相处的时候转为心动。 她抬起眸与他对峙,嗓音掷地有声,“那你呢,有没有爱过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对你来说只是累赘吗?所以你才想流掉他。” 男人淡漠的眼泪迅速泛起一丝惊慌,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 “你都听见了?”就连嗓音也变得紧绷。 “是,我也不想听到,原来有父亲不希望自己孩儿出生。”叶央扯了扯泛着冷意嘴角。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宋南想解释着什么,却发现自己辨无可辨,他的确做了这件事。 女人笑了笑,笑的凉薄,“是什么样,最后一刻将药碗拿走,所以就可以当做你没有想过,也没有做过。” 宋南感受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他头一次感觉似乎将她推的越来越远,就连她与沈珏在一起的两个月,都不曾感觉到她真正疏远,他仍有自信将她带回来。 叶央平息了因哭泣造成的喘息声,试图平声静气与他说,“宋大人,你曾允过我,让我回白鹿县一趟,希望你能兑现。” “还有,我想一个人回去。”她补道。 男人紧紧的抓住她手臂,似乎松开便会消失不见,“等你生完孩子,现在我不允。” 哪怕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将她留在身边,他心底隐隐有种感觉,若这次让她离开,两人便再也回不到从前,甚至会失去她。 “不管你允不允,我都要回去。”叶央难得硬气一回,没有像往常那样妥协。 男人的心又气又疼,近来没有疼过的胃,又灼烧起来。 “好。” 叶央眼睛亮了瞬,他这是同意了吗? “我会如你愿将卫年放出,至于离开宋府,我死都不会放你走。” 男人嘴角泛白,目光寒冷,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似张挣不开的网,要将她困住。 “央央,这已经是本官的妥协。” 叶央心一沉,知晓他不会再松口,她无力的笑了笑,至少将卫年放出来已经很好,她闭了闭眼,“多谢宋大人。” 小娘子疏离冷漠的语气像一把冰刃。 宋南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苦笑一声,“央央,非要同我这样说话吗,我才是你的夫君。” “那多谢夫君。” 女人面无表情,仿佛面前的人与他毫无任何关系。 宋南放开了她,看了眼她的小腹,眉头紧皱,嘴角轻压克制又隐忍。 “你好生养胎,我明日再来。” 男人转身离开,叶央松了口气,她不过就是想回白鹿县看看小玉,并没有想着走了不回来,可这个男人对她没有半分信任。 她离开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宋南离开月华院后,猛的咳嗽起来,方才在她面前一直压制着,回到玉涧斋后,吃了几颗药丸,胃的绞痛感才逐渐缓解。 他提笔写了封公函交给修竹,“把我的手谕交给他们,将卫年放出来。” “还有除了月华院的人,不准任何人接触少夫人。” 修竹诧异,这两人又闹上了么,“那夫人呢?” 男人看向月华院的方位,幽深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说这是我的意思。” 她想离开京城 “让开,我要见叶氏。”苏氏站在月华院门前,她回来都几日,叶氏还没有在她跟前露个面,更别说晨昏定省。 修竹站在院门,旁边还有两个护卫拦着苏氏,“夫人,这是主子吩咐,少夫人养胎期间谁都不允许进入月华院。” 苏氏闻言气个半死,偏偏她又拗不过这个儿子,“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进去看她,她如今怀了宋家子嗣,马虎不得,这双金手镯是我特地吩咐匠人打的送给央儿。” 她那日听到任大夫的话,她还真怕叶氏消失两个月是被人掳了去,怀了其他野男人的孩子,未曾想是被临安公主所伤,颜真将她安置在外院养伤。 他这儿子也真是,说什么叶氏身子不好不适宜怀孕,才想用断胎药将其滑掉,这可是宋府好不易求来的子嗣,说什么也不能滑掉。 修竹露出为难的神色,“夫人,不如您等大人回府再说....” 屋内的叶央其实早就听见苏氏的动静,不过是不想面对苏氏,那日她从苏氏院子离开后,后面的话没有听全。 她不确定苏氏知不知晓她消失那段时日其实是与沈珏在一起。 不过既然是宋南这样安排,她也乐得清闲,只是想要离开宋府,恐怕不是那样简单。 片刻,院外的声音消停了些,她这才起身走出去,正好瞧见修竹走进院内,手中端着锦盒。 “少夫人,这是夫人给您的东西。” 叶央接过,应该是方才从苏氏口中听到的金手镯,她打开看了下,雕工很精美的一对手镯,是她喜欢的式样。 从来都是丈夫夹在婆媳之间,在宋府倒是让苏氏夹在他们之间。 “修竹,麻烦替我向母亲转达,我很喜欢,多谢她花的这些心思。” 修竹:“属下会替少夫人转达到。” 叶央将锦盒交给喜儿,让她锁在库里,这些金银虽然她很喜欢,但佩戴起来太过浮夸,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机会出门。 她自嘲笑了下,眼神黯了黯。 一日的时辰过得极快,转眼黄昏。 “点灯吧。” 喜儿吹燃火折子,将室内油灯点燃。 叶央刚用完膳,准备起身走走,腹中胎儿已三个多月,稍稍显怀,但着宽松衣裳并不明显,不知是不是错觉,偶尔还能感觉到他不明显的跳动。 但是她听大夫说,只有在四五个月才会有胎动,许是自己太想感受他的存在。 至于她和宋南从那日把话说开后,他便歇在书房,偶尔才会在她快就寝时过来看看她,会搭上一两句话,只是心思各异。 谁也不打算说破,维持着祥和的假象。 “大人,少夫人在里面。” 叶央微微蹙眉,他今儿怎么来这样早。 宋南刚走进房内就看见小娘子还未来得及展平的眉头,心中不甚滋味。 “夫人,就这样嫌弃我。” 他站在灯架旁,秀逸如玉,如青松挺拔,仿佛任何时候都不曾松懈。 “我没有嫌弃你。”叶央语气淡淡,实话实说。 只是还没能释怀,看见他总会想着肚中差些丧命的孩儿。 她撇过头看向别处,忽略男人眼中浓稠的情愫,她这次不想妥协,若他愿意放她一个人回白鹿县,便愿意与他好好谈谈。 大概是她的冷漠刺激到男人,这几日克制住对她的眷想不去打扰她,却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他想让她好好看看他,抚慰他。 他走近她,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烛光像在他眼中爆出的火星,要飞溅出来一般。 “看着我央央,你的眼底到底藏着什么。” 分明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却在这一刻好像已经不再属于他,心中的疼痛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似乎呼吸也是疼的。 以往的话不过是两人之间的亲昵,真正感受到疼却无法戏言。 他习惯掌控一切,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展露懦弱的一面,就连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只有丁点难受,也无法宣泄于口。 道貌岸然的君子,心中藏着却是这人世间难逃的欲念。 叶央下巴被他捏着疼,不得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见他眼眶微微发红,眼睫遮盖住大半眸色,像被深沉的雾霭遮挡住其中。 她永远都看不穿他。 “宋大人,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出去透透气,不会离开你。” “你确定只是出去透透气,亦如上次,让你们有机会独处。”男人语气凌厉,一身威压,犹如狂风骤雨。 叶央眉心一跳,“怎么会,上次事是意外,你明知我受伤了.....”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你就这样笃定他,是不是在你心中,他比我更能信任。” “若有机会,你以为他不想将你带走吗,央央你太不了解男人。” 叶央神情滞了一瞬,如鲠在喉。 她相信沈珏做得出,可她不会也不愿在跟沈珏有牵扯,难道女子只能是男人抢夺的物品吗? 事到如今,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不过是一个可以遮风挡住安宁的家,她曾以为自己得到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头一次认真思考起来,眼前的男人亦或者是沈珏真的是她想要的夫君吗? 他们对她的喜爱不假,可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关着她,这难道也是爱吗? 她心目中的夫妻应该是小玉和李则那样,互相逗趣,互相担忧。 叶央忍不住说道:“男人就只有你们两个吗?我不能找其他人吗?” 宋南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神色僵了几秒,那双阴鸷如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央央可以试试。” 男人凉凉勾唇,那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她的力气犹如在这一刻被耗光,仿佛无论如何都走不出他们编织的牢笼,全身倏尔一软,倒在男人怀中。 小声的啜泣起来,呜咽的鼻音渐渐变浓,“如果我听话,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信任。” 叶央虽然不了解男人那股偏执的占有欲从何而来,却明白他们喜欢她哄着。 她想离开京城,离他们都远远的。 女人温软的靠在他怀中,肩膀小幅度颤抖着,他心头蓦然塌陷一块,将娇娇的小娘子抱在怀中,连日来压在心中喘不过气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她细软的发丝在他下巴轻轻蹭着,有些痒,他没有躲避,喉结跟着下沉,像是小爪子轻挠下巴,也挠着他的心。 “央央,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可以做到吗?”他亲了亲她额间。 叶央抿着唇,缓缓垂下眼睫,掩盖住某种不能言喻的涌动,准备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只想与你好好.....” “主子,沈将军要见您。” 沈将军,稀客 叶央的话被门外修竹打断。 她整个人僵在宋南怀中,一个还没有解决,又来一个。 沈珏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宋府,莫非他还没有恢复记忆。 她感觉到男人搭在她腰上的手,重重的捏了下,虽然不是很疼,但警告意味满满。 宋南并不当回事,咬着她的垂珠,浓郁又强烈的掠夺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夫人应当知晓怎么做。” “我知道,我不会见他。” 男人唇轻轻地碰到她的耳尖,堪堪抿入,“不,我要你让他彻底死心。” 他微微俯身,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细碎的火焰,他滑进她的唇里,勾着她温软小巧的舌尖,浓烈的地交\/缠在一起。 片刻,他松开她的唇,见她娇靥酡红,斜斜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脸,突然弯了弯嘴角,“真想让他看看夫人为我情动的模样。” 叶央唇角微勾,心里却堵得厉害。 须臾她做了决定,抬起头,坚定的看向宋南。 “我会让他死心。” 女人清凌凌的双眼清澈无垢,纤尘不染,仿佛已经将那人从她眼中扫去。 宋南明知她只是装给他看,心中仍升起了不小的期待,他的手从她小腹上滑过,眼神暗了暗,“三个月了......” 叶央脊背僵了一瞬,她猜到男人话语是在暗示什么,可她依然怕他伤害腹中的孩子,故意装作不知,笑了笑,“大夫说四个多月,他才会动。” 男人眸光深幽,隐含笑意,“也对,是为夫太着急,先去见他。” 叶央乖巧的点点头,方才捏紧的手心微微发汗。 ....... 大厅中站着的男人身穿蟒袍,精壮的身躯英挺伟岸,黑眸沉沉,里面似燃烧着熊熊热火。 他闭了闭眼,脑中的记忆还是停留在离开白鹿县时,清晰的记得交代过她,让她等他回来。 想到那日庄子她不告而别,还给他喂了安睡药,心中那股怒气怎么也压不住。 她走后几日他脑子十分混乱,强逼何褚和晏青玉夫妇才得知,他如今身份是本朝的将军,这些在他记忆中似乎出现过零碎的片段。 可关于她的除了在白鹿县相处的记忆,后面的再难记起。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勾了勾嘲讽的唇角,乌眸内翻滚着一片暴虐的戾气。 尤其是当他前两日才得知他的好嫂嫂已经改嫁给宋南,那刻心头肉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每一处都是钻心的疼。 他想哪怕她已经嫁人,他亦无法放过她。 “沈将军,稀客。” 沈珏身后响起男人疏淡的嗓音,他不由得想到白鹿县第一次见到宋南时,他站在他面前虚情假意的夸赞。 心中情绪猛地肆虐。 “沈将军....” 叶央简单的喊了句,声音沉静毫无波澜,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很快的收回视线。 她的手还在宋南掌中,被他把玩揉捏着。 沈珏猛地转过身,看向那个让他咬牙切齿,日思夜想的女人。 当然他也没有忽略她身旁的男人,这两人站在一起,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如此的般配。 般配的让他想立马撕碎这美好的画面。 “嫂嫂,为何离开,为何嫁他。”男人不轻不重的吐字,沉声质问。 叶央手抖了下,那道暗沉的目光,犹如饿狼般冒着幽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宋南皱起眉头,面前的男人是他最痛恨的人,可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沈珏,你知不知晓你在说什么。” 沈珏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关你何事,我在问她。” “这是宋府,还容不得你放肆。”宋南毫不示弱,“况且她早已是宋夫人,腹中已有我的孩儿。” 旋即他随意的笑了笑,“沈珏,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沈珏整个人僵在原地,压抑着怒气,不可置信的问着叶央,“你有身孕了?” 叶央指尖掐紧掌心,挤出一丝难看的笑,缓缓地点着头。 宋南侧过身将叶央的神情收入眼底,阴翳冷戾到极致的眼眸,“夫人,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任何人也拆散不了他们 “正好也叫外人知道,你我夫妻情比金坚,琴瑟和鸣。”男人伸手替叶央捋了捋颊边的碎发,温柔又亲昵。 他看向沈珏,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 任何人也拆散不了他们。 这和谐的一幕深深刺痛了沈珏,紧握的拳头上青筋尽起,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他一再克制,心中妒火却如田野上疯狂滋生的星火,生生不息。 “嫂嫂,若是你不愿的,我会助你和离。” 叶央死死咬着唇,唇瓣被她咬的发白,她怕多看一眼自己便会心软。 她的心跳如鼓,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挤压,让她难以喘息,两个男人都在逼她做选择。 可她这次只想按照自己意愿,不想继续夹在这两人之间,她要让他们一个个都彻底死心。 叶央表情淡下来,眼底盛着的那点纠结也逐渐散去,抿唇笑了笑,“请问沈将军,和离了,之后呢?” 男人眉头紧拧,她和离后,自然是会娶她。 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失去了那段记忆,来京城之后究竟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他是不是也做过如现在这般的事,想将她抢回来。 可目前对他来说,他无法将早已觊觎长嫂隐秘的心思坦然的承认。 叶央却毫不留情的戳穿他那点不能言说龌龊的秘密,“沈将军,和离之后,你会娶我吗?” 这句话犹如在两个男人心中投下一块巨石,错愕晦暗的目光同时聚集在她身上。 “夫人。”宋南脸色逐渐沉下。 叶央没有管他,自顾自说着,“沈将军,你觉得我嫁给你和嫁给他又有何区别呢。” 两个人都很讨厌。 她缓缓垂下眸,却掩不住眼底的哀凉,也就瞬间便归于平静,只声音清冷中多了几分呢哝,“对我来说,你们两个人都一样,如果可以我都不想选择,况且我现在只想让孩子平安降生。” “所以沈将军,好自为之吧。” 说完想说的,叶央转身离开前厅,心中憋闷的那口气顺了出来,似乎真的畅快一些。 她不知道沈珏会不会对她死心,但沈珏这段时日应当不会继续纠缠她。 唯一还剩最为棘手的宋大人,她本想顺着他的意让他放松警惕,可方才只想让自己出口气,没有想那么多。 还不知今晚那狗男人会怎么样。 “沈将军可满意。”男人看似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心中却不比沈珏好过,他如何听不出,小娘子方才那番话是对着他们两个人说。 原来他也不例外,这段时日并没有让她真正对他敞开心扉。 真是何其可笑,他以为她终将自己的一颗心奉上给他。 他看着沈珏落寞寂寥的眉眼,心中又勾起一丝畅快之意,方能填补小娘子给他造成的创口,至少她整个人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去修复。 沈珏眼皮半掀,锐利的眉眼敛去眼底破碎的暗芒,哂笑一声,“宋大人不如想想究竟做过什么事,让她对你如此......” 他顿了顿,声音一沉,“烦腻。” 话语间的火花悄然迸射,目光如利刃在空中相交,无声的火药味在缓缓蔓延。 这句话像撕碎宋南这些日子想维持的假象,无疑是将他快要结痂的伤口重新挖成血淋淋的一片。 他更愿意想成她因怀孕才导致性情变化,而不是对他的厌烦。 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若是还有其他人在,定能感到寒意侵袭全身。 这两人就好像一冷一热,水火不容,两颗心悬在半空,气场相争,谁也不让谁半分。 他们都知道如何往对方的心底凿。 沈珏大步跨出门槛,他还不想放弃,既然宋南对她不好,那合该放手。 他的小娘子应当由他来宠。 “沈珏。” 宋南喊住了他,嗓音显得十分散漫,仿佛方才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片刻间化干戈为玉帛。 沈珏停下瞬。 “本官会给你送去满月宴帖。” 沈珏闻言微微侧身,接着啪的一声,将种满芙蓉莲的水缸踢倒,砸碎在地,水花四溅。 直至那厌烦的背影消失,宋南幽深深邃的眼眸倏然一寸寸染红。 ....... 叶央回房后,一直留意着院外的动静,她还不知宋南会怎样对她,逞一时嘴快,后无尽的悔。 若想离开宋府更加难上加难。 本来沈珏来时已是午夜,方才她因为情绪波动,整个人疲惫不堪。 反正说都说了,左右那个男人也不会打她,她不想继续再等,吩咐喜儿烧水沐浴。 她沐浴想着他今晚应当不会再来,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叶央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的男人看不清面容,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 “删除的差不多了,哎。” “央央,央央.....”男人喊着她的名字。 叶央想着他应当认识自己,甚至很爱自己,能感觉到男人动作间的怜惜。 她想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使劲的张了张眼。 像一层迷雾渐渐散开,他的模样渐渐显现在她面前。 她惊得睁大眼睛,想发出声音,却被男人的唇舌搅得意识混沌。 他将女人的手按在脸侧,薄唇落在她耳畔,“央央,三个月了,大夫说可以行房事。” “可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这句话有些多余,做没做好准备已经被他得逞,被他撩拨的气息都是酥麻的。 男人呼吸间热意钻入她的耳廓,嗓音低哑蛊惑,“信我,他对于我同样重要。” 叶央不敢放松,不明白今日这样气他,这男人还有心思,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提一些要求。 “央央,专心些。” “只准想我.....” 叶央脑中的想法在这一刻飞到九天之外。 爱便是占有 宋南本想更严厉的惩罚怀中小娘子,见她瓷白的小脸泛着红晕,檀口因被他屡次夺走的呼吸,小口小口喘息着,一张一合。 唇瓣如柔嫩的娇花,眼尾闪着泪光,宛若霞光流转。 他这样珍爱的人如今肚中正孕育着他俩的孩儿。 算起来他的央央今年才十八年华,自己已经二十有五,倒也不算年长太多。 他将手臂枕在她的脖颈上,侧在她身旁用手帕替她擦拭额间的汗珠。 “可有哪里不适。” 叶央疲惫的摇了摇头,男人动作尚算温柔,比起怀孕之前,要的算少的,只一次便放开了她,他如今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知当初想让她喝断胎药的又是谁。 她忽地有些想笑,忍住了想要奚落他的念头。 宋南粗略的收拾下床上的凌乱,便下床吩咐屋外丫鬟送水。 清洗完后,他将叶央抱上床。 他知道她如今有身孕后更加怕热,手避开了小腹,虚虚的搭在她腰间,但那股子强势的占有欲还在,像画地为牢般让她躺在自己胸膛和臂弯中的范围。 “宋大人,我明日想出府。” 叶央看着他,目光平静,其实已经知道他口中的答案,只是想试探着他的口风。 男人怔了下,还是说出了让她失望的答案。 “等我忙完这阵,空了时间陪你出去游玩几日,你现在怀有身孕,我不想你出现任何闪失。” 叶央没有往常那样失落,早已猜到他不会应允,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可是生气了?” “没有生气。” 她的确没有生气,只是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被掏空了对生活的热情。 “不会很久,央央信我.....”男人再次将他揽入怀中,用自己一贯的方式哄着她。 “嗯,我信你。”叶央闭了闭眼,她本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可用不着了。 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她转过身,双手攀上男人肩膀,一双乌眸水润多情,就像寻常人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夫君的小娘子。 不再是这几日淡淡的疏离和冷漠,她的小手在他肩膀小幅度的捏着,轻轻软软可爱极了。 “夫君,我的确气你,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我与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你这样让我好生伤心。” 她埋在他胸膛上,装作依赖他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道有多惹人怜惜。 宋南对着她从来不是个心硬的,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舍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觉得自己像个活人。 能感受自己心脏为她喜怒哀乐而不停地跳动。 恨不得将她裹入腹,埋入心。 他从来不觉得爱是成全,若不能拥有,人生有何意义。 爱便是占有,她的央央都只觉得他强势,可她从未想过他们才是名正言顺过了夫妻礼。 沈珏才是那个抢夺的贼。 他有责任将这只迷失的小白兔扳回正途。 小娘子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谁真正的爱她。 “夫人,若是月华院无聊,也可去母亲那坐坐,她如今不会为难你。” 叶央的手移到他窄腰上去,男人的腰是练过的,虽然与沈珏这个长年与功夫为伍的人比起来稍显轻减,但并不瘦弱,也十分遒劲有力。 总是变着法子折磨她。 她温柔小意也不是没用,他松口让她可以走出月华院,虽然还是无法离开宋府,但她总能想到办法离开。 (今天有事,未完待续。) 叶央的计划 刚到京城那会,叶央贪恋宋南的温柔,每日最期待的事便是他散值回府。 如今…… 她扫了一眼屋中熟悉的摆设,好像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不在反而轻松许多。 和他在一起感动是有的,喜欢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哪一天会在拉锯战中消失殆尽。 趁大家还能保留体面,不如暂时分开。 叶央脑中有个能离开宋府计划的雏形,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对屋内的丫鬟说,“喜儿,你们先出去,我想休息会。” “是,少夫人。” 她必须的先把喜儿她们支开,虽然挺喜欢喜儿这个小丫头,但喜儿卖身契在宋南手上,还不是她的人,做些什么都得瞒着先。 叶央掏出兜里的小钥匙,他们主屋很大,博古架旁还有个小房间,是她的小私库,除了苏氏给她聘礼,还有宋南平日里送给她的金银首饰。 她自己在白鹿县存的银子从来没有动过,虽然比不上这儿任何一件首饰,好歹也是她自己存的。 她将小房间的门打开,继而眼睛一亮,微微惊叹,很久没有开过私库,对里面有哪些物品印象不深,没曾想堆的满满当当。 再次感叹宋府真有钱,基本都是金银珠宝瓷器之类的珍品,几箱几箱的堆叠在一起。 他们寻常人家娶媳妇,基本就是酒坛子,新的被褥,普通布匹之类的。 谁会舍得送这么多金银之物。 不过她也用不上,她找到自己之前存的小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五十两,显然是不够的。 回白鹿县要买些东西给小玉和他们的孩子。 想租个小宅院也需要银子,她不可能在白鹿县长留,宋南很容易找到那。 她的目光移到那几个红色锦盒上,打开后更加让她吃惊,都是一锭锭金子。 叶央蹙了蹙眉,显然不行,带出去太惹眼了,而且她不需要这么多。 她又在木箱找了下有没有可以用的碎银,显然宋府不会准备这些让他们看不上眼的碎银。 最后在小匣子内,找到一叠银票,有一百两和五百两和一千两的面值。 虽然都是宋府给她聘礼,她不太好意思拿太多,只拿走了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几张五百两再加上自己存的五十两。 足足够用。 既不会太招摇,又好携带,在钱庄兑换也不会遭人惦记。 可要怎么出去呢,虽然她现在可以离开月华院,但是不够,就算离开宋府,宋南也会派人盯着她。 最近连修竹都被宋南安排到她身边,她去哪,修竹都跟在她身旁。 倘若被他察觉到,恐怕会将她看的更严。 她只得先将荷包放在私库中,还未想好对策前不能轻易妄动,左右钥匙在她手中,随时可以取出。 叶央有了几分把握,这会也睡不着,她之前出不了月华院是一回事,既然不再禁足她,怎么也要去苏氏那请个安,该做的孝道还是要做。 “喜儿,陪我去母亲那。” “是夫人。” 她刚走出院子,修竹就跟了上去。 叶央有点无语,对着修竹调侃了两句,“让你守在我身边不是大材小用。” 修竹虽然内心也这么觉得,以前跟在主子身边,好歹办些正事,现在整日无所事事,但主子吩咐的他不敢怠慢,想到这他也不由得说上一两句。 “少夫人,主子真的很喜欢你。” 叶央闻言沉默了会,她如何不知,那人喜欢她喜欢到要将她锁起来。 她自然也不会在修竹面前表露自己真实想法,淡淡一笑,“我知道了,我也想好好过日子。” 修竹见叶央这般好说话,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小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你家主子好。” “.......” 叶央刚踏进观妙阁,便听见苏氏在说话,而另外一个声音让她诧异,竟然是苏应珍,她不是被夫君赶出府了吗。 她赶紧走进去,见苏应珍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苏氏见叶央来,严肃的脸上瞬间化为笑意,旋即目光落在她腹部,虽然之前对叶氏有些成见,但如今她腹中有宋家的骨肉,在这面前,其他都不算什么。 “央儿,你快坐下。” 叶央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向苏氏眉头不由得蹙起,“母亲,她为何在这里?” 苏氏瞬间又恢复了厉色,狠瞪了苏应珍一眼,“她当初对你做出那些事,我放出发话,苏家也不准接纳她,她如今走投无路,想求着回来。” 苏应珍见状马上移到叶央面前,扑在她脚边哭诉,“表嫂,当初是我被公主威胁才做出那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氏:“央儿,你不用管她,我这就叫人送她出去。” 叶央怔愣出神,倒不是在想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而是之前想到的一个脱离宋府的可行之计,她原本想利用喜儿,但有些于心不忍,如今苏应珍送上门,她可以好好利用。 她对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 “母亲,慢着。” 苏应珍闻言内心一动,哭的更狠了。 她可惨了,原本带了银两出城,半路上遇见一位翩翩公子,长相竟然与颜真哥哥有几分相像,她忍不住动了心。 结果那人只是个戏班武生,还是个满是花花肠子的武生,将她金银细软全部骗了去,她不得不返回京城。 她也只有在颜真哥哥不在时才敢来宋府。 苏氏其实也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亲外甥女,哥哥去世后,她曾答应要照顾好外甥女,可惜这外甥女太不争气。 做出这些事,她脸上也挺无光的。 叶央不缓不急问道,语气中含了些怨怪之意,“应珍,你可知当初我差些死在临安公主刀下,那时我已经怀了夫君的孩子。” 她其实已经不太想知道苏应珍为何这样做,不过是做个苏氏看,总不能轻而易举就让她留下来。 果然,苏氏脸色更加难看,尤其是听见叶央那时已经怀了身子,她对这个外甥女已经失望透了,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她此刻想一巴掌呼过去。 “你!!!你让我说什么才好,不怪颜真将你赶出府,本来你在府中老老实实,就算你不再嫁,我也可以一直养着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气的肝疼,谁要自己儿子只喜欢叶氏一人,这叶氏又是好不容易怀孕,就算是亲外甥女也不能原谅。 “我错了,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吧.....”苏应珍本就瘦了一圈,衣裳像几日没有洗过,到处都是脏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倒有几分可怜之姿。 叶央取下帕子扮作十分委屈的模样小泣了一阵,也不说话,一直在听苏氏对苏应珍劈头盖脸的责骂。 她目的是想留她下来,见差不多了,抬起头对苏氏说,“算了母亲,我如今也怀了孩子,应珍当初也是被公主威胁,此事也不全怪她,我也不是那等狠心之前,若母亲想留下她便留下吧。” 苏应珍闻言,马上对着叶央磕头,“嫂嫂,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等不知耻的事。” 她再也不愿过风餐露宿的生活,只要能让她留下,哪怕叶央天天骂她都行。 “这.....”苏氏有些为难,她骂也骂过了,气也气过,其实她打算给应珍一些银两再送她出府,可如今听着叶氏松口,她不免想是不是叶氏试探她,看她如何给她一个交代。 可叶氏话里话外又不像在试探,倒是像真的原谅了应珍。 她怕做错决定,让儿子对她不满,于是又把问题丢给叶央,“应珍,这事看你嫂子,她原谅你,你就留下。” 苏应珍倏地睁大眼睛看向叶央,像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嫂嫂,求您了......” 叶央表现的有些抗拒,又似乎因心软而挣扎着,良久,她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想母亲夹在中间为难,你先留下吧,但是不代表我原谅你。” 苏应珍满脸欣喜,赶忙道谢,“多谢嫂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来。” 苏氏对叶央多了些愧疚,没想到她如此宽柔,便吩咐下人多送了些首饰去她房屋,知道儿子不准她出府,还特意让人去买些怀孕的妇人喜爱吃的点心和菜品,送去月华院。 叶央想着自己的计划有些不好意,但推拒不了,不过那些东西留在私库,她也不会带走。 她还有另外一半的计划需要借助苏氏完成,便说,“母亲,我听说京城有个女大夫,姓晏名青玉,她看妇女病很在行,我想母亲派人帮我请她过府一趟,男大夫不太方便.....” 说到最后她声音逐渐变小,似乎真的有难言启齿的事。 苏氏自然懂她的难为情,紧张的问,“请大夫这事交给我,腹部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颜真他乱来,你可别由着他。” 她这儿子重欲她是知道的,可他又不接受通房,平时胡闹也就随着他们,如今为了肚子孙子,她该干涉便要干涉。 叶央脸泛红霞,羞声说,“他没有,只是想肚子大了,请个女大夫比较方便。” 苏氏闻言,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那行,都交给我。” 叶央将晏青玉医堂告诉苏氏,之前晏青玉送她回来,她无意间问过,还好当初问了一嘴,不然她现在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她今日心情好了许多,办成了两件事,希望按照她预想能顺利完成。 ....... 将军府。 何褚扶着沈珏回府,今夜也不知哪个没眼力见的,同时请了宋国舅和将军在酒楼餐叙,两人起初一言不发,将军不停的喝酒,宋国舅似乎也在喝酒。 不知谁将话题扯到女人身上,讲的是一个女人夫君死了,后改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结果那女人死去的夫君又回来。 这不正说着宋国舅和将军之间的那点恩怨吗。 他还记得是宋国舅先说话, “既然死了,便死透,活着也是碍眼。”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将军,将军哪里能忍住这口气。 “此话我不同意,她分明心中还有她以前的夫君,后来者识相应自动退让,明知自己惹人烦腻,不知耻的粘上去。” “沈珏,死了便是销户,你知不知名正言顺四个字如何写。” 沈珏轻哼一声,“若不是后来者一开始抱有非分之心,他们小夫妻迟早会团聚,枉外人道宋国舅君子般的人物,我看是徒有其名,小人行径。” 在场的人听的一愣一愣,说的好像他们俩经历一样。 最后看不清谁动的手,所有官员分为两派都为故事里的人物争执起来,一派站前夫,一派站如今的夫君。 就连身手极好的将军脸上也多了青紫色,整个人醉醺醺的。 散场后他瞥了宋国舅一眼,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央央.....”沈珏呢喃着,眼睛微张微阖,一副醉态,整个人靠在何褚身上。 何褚有些不忍,“诶,是我。” “央央,不要离开我,他不是好人.....” 何褚将他扶到床上,高大男人醉倒下去,昏睡过去。 ........ 叶央没有睡着,因宋南还未回来,因她总是想着自己计划的事,怕被宋南知悉,他这么晚还未归,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直到黑夜中男人影子靠近,刺鼻的酒气却先钻入她的鼻尖。 她坐起来,看向黑暗中的男人,“你喝酒了?” 宋南没有说话,坐在床边直接抱着她放在自己腿上。 她这时才看清男人的模样,他醉眸微醺,尾都染了分糜烂绮丽的红,好像还有些青色,显得十分邪肆。 叶央不敢乱动,任由他在她颊边喷洒热气,酥酥麻麻。 “央央,我要怎样将你藏起来才好,他才不会觊觎你。” 这是被打了? 叶央心颤了颤,不知是男人气息喷的她浑身酥麻,还是他此刻说的话让她头皮发麻,他已经将她禁足在宋府,还要如何才叫藏的深。 “夫君.....” “明日带你去个地方,你定会很喜欢。”宋南抢回话,带了些醉意,嗓音低沉散漫,暧昧缱绻。 他温热的手掌探进她的衾衣,渐渐呼吸加重,刚想衔住她的软唇,被她偏头躲过。 男人嘴唇从她颊边擦过,顿了下,乌沉沉的眼眸弯了弯,“夫人嫌我了。” “是你身上酒味太浓。”叶央捏住鼻尖,“为何今夜喝这么多酒?” 叶央从他怀中起来,替他解开腰间革带,衣襟散开。 宋南双手撑在床沿边,慵懒姿态,享受小娘子替他宽衣,长年冰封的桃花眼难得流露一丝风流,此刻倒像位浪荡公子。 “今晚与同僚多喝了几杯,央央若不喜我喝酒,以后我便不喝。” 男人的双目骤然一深,嘴角嘀着分明的笑意,竟喜欢被她管束的感觉。 叶央感受到男人灼热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快速将他外袍脱落,放在一旁的架上,“我没有不喜,少喝为好,水已经备好,夫君你去沐浴。” 宋南觉着他们此刻像对简单的恩爱夫妻,似乎许久不曾享受过她温柔小意,今晚在酒楼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郁气消散不少。 他从床上站起,脱去薄薄的中衣,昏暗的房内眼神愈加晦暗,意有所指道,“夫人,我明日休沐。” 叶央不知他说这话是想暗示着什么,心中咯噔一下,昨夜才胡来一次,大夫虽说三个月后可以行房事,但她可没有精力陪他闹。 叶央等他走入净房后,将烛灯重新燃起,自己则躺在床里侧,酝酿着睡眠,想躲掉今晚的周公礼。 男人洗的很快,带着水汽从净房走出,今晚他本想让她休息,大概酒水助兴,特别是在体会过自己小妻子温柔体贴后,想要她的念头愈发强烈。 又或者是被沈珏刺激到,男人占有欲总是来的这样幼稚无稽,他也毫不例外,在被刺激过后,只想证明她是属于自己。 况且他明日还要给她一个惊喜,许久不曾这样开怀过。 他看向床上女人,靠了过去,手臂滑进她的衾衣。 女人已经安然入睡。 宋南不由得无奈低笑,今夜让她好好安睡罢了。 叶央昨日睡得早,醒的也早,还未睁开眼睛便能感觉身后紧贴着她的男人,她撇了撇嘴,也不嫌热得慌。 她轻轻转过身,面对着男人,她眼睛忽地瞪大,昨夜光线昏暗她没有看清,这才发现宋南脸上有一圈青紫色。 这是被打了? 叶央无比震惊,堂堂宋国舅,谁敢打他。 想着又有点好笑,一向端方雅致的男人,如玉的脸庞上竟然出现青紫色。 大概男人昨晚饮了酒,睡得很沉,她从他身旁跨过,他毫无反应。 叶央收拾好,想着男人昨夜说带她去的地方,隐隐有些担忧。 为夫特地为你打造的 叶央站在庭院发呆,脑中想着许多事,苏氏会不会帮她找到晏青玉,晏青玉又会不会将她想离开的消息透露给沈珏。 她心中乱糟糟的,犹疑着擅自离开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可她不再想继续夹在两人之中,连自己的生活也无法左右,这从来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忽而一个温热的胸膛从身后揽住了她。 “夫人在想什么。” 薄热的气息喷在脸颊旁,虽还有些酒气,却已经淡了许多。 叶央身子僵了下,继而转过身,她如今也很好的做到自控情绪,看向宋南脸上那抹青色,凝眉问:“在想夫君脸上的淤青是哪儿来的,该不会是你在外面与人争夺哪家小娘子,被人打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的酸意。 男人舒朗的笑了一声,他从她语气感受到她的在意,心中那一块像被春风拂过,无限畅意从心房窜过。 他只想留住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央央,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为夫的确是同旁人争一位小娘子,不过为夫赢了。”宋南语气狡黠,仿佛刚经历一场幸事,颇有几分炫耀意味。 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语气,满是新鲜感。 叶央方才不过是调侃的话,现下心中却有点不是滋味,她在他怀中挣扎了下,却没有挣开,“宋大人既然你这样喜欢,那您大可将她接进府。” 正好也不用继续夹在他和沈珏之间。 “嗯,我带你去见她,你也会喜欢她的。” “你!”叶央没想到他竟然说的真话,透亮的眼瞳泄出薄怒,本想诘问的话憋在口中。 反正她也要离开宋府,何必过多纠缠,刚好给人腾位置,只是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她此刻情绪。 宋南感受到怀中人的别扭,见她的侧脸颊微微鼓动,像只发怒的小兔子,对上他这头狼,敢怒不敢言。 他并没有骗她,从始至终争的都只有怀中的小娘子,只是难得看见她为自己吃味的模样,煞是可爱。 “随我来。”男人喉结微微滑动,笑意淡淡,像是藏着什么捉摸不透的秘密。 叶央被他带上马车,她想坐的离他远些,却被他执意桎梏在怀中。 她动了动,心中是不大高兴,明明方才口中还说着其他小娘子,这会将她揽的这样亲密,莫非男人都是这样。 “别动。”男人嗓音不自觉暗哑下来,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锦带,没经她同意蒙住她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 叶央一下子慌了,“夫君....这是何意。” 她的两只手被男人扣在身前。 “夫人,为夫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 她眼睛一黑,其他感官瞬间变得灵敏,顿时感觉到耳垂上传来湿濡的触感,酥麻的气息使浑身颤了颤。 显然是男人在作怪。 “夫君不要这样....” 她的两只手被男人扣的很紧,脖颈被他另外一只手握住,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任人摆布。 可这是在马车上。 虽然上次他检查过她身子,但很快就放过了她。 殊不知她此刻真的像极了男人抢回来的小娘子,激起了他内心肆虐感,只想好好欺负她。 叶央肩上的披帛被他去掉,肩头被他牙齿研磨着,她最怕痒,不禁弓起身子蜷缩在他怀中,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咽。 “夫君...晚上回房做这些,好不好....” 男人高鼻梁蹭了蹭她的沁着香汗的娇靥,嗓音被情欲沾染哑的厉害,“央央乖,不要再折磨我,我们是夫妻。” 叶央一直觉得夫妻之事应当在床帷上,虽然宋南以前带着她胡闹,但左右都在他们房内,可在马车之上让她有些害怕。 她心慌的紧紧抓住他手臂,眼睛上的锦带不知是被她的眼泪还是汗珠洇湿了一小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应到一点朦胧的微光。 男人这时停下了动作。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只为好好欣赏怀中的女人,幽深目光如蝮蛇般在她身上游走,嫩白细滑的下巴,清丽的眉眼,婀娜的身段,娇媚尽显。 松松垮垮的衣服落在她胸前,若隐若现,喉间愈发干涩。 叶央刚以为她要放弃在车上的念头,下一刻双唇被男人堵上,她吓了一跳“唔”了一声,却给男人可乘之机,舌尖很快被他卷入。 几息之后,她喘息着,再次祈求道,“夫君...夜里回房好不好。” 男人十分温柔,不想伤害到她肚子孩子。 “夫人,唤我字。” “颜真....” 宽大的马车内,只听得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细微的喘息声叫车内的温度愈发炽热,兰麝香充斥整个空气。 不知马车走了多久,女人小泣的声音才渐渐停下。 车外修竹脸红的厉害,自从主子娶妻后,他倒也习惯这种事,只是未曾想从前明月清风,漱冰濯雪的主子竟然这样孟浪的一面。 少夫人在主子心中可不是一般的地位。 叶央无力的靠男人怀中。 “宋颜真,你满意了。” 男人语气透着轻松,仿佛刚刚使力的不是他,似并未餍足的笑了笑,“央央,本官沾染你后,变得欲壑难填。” 宋南说的一本正经,叶央薄红的脸庞又是一热。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你若继续这样浮浪,我便不理你。” “马上到了。” 果然,过了小半刻,车轮停了下来。 宋南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引着她走进一处宅邸。 男人将她眼睛上的锦带扯开,清濯的嗓音渐渐响起,“夫人,还记得这是哪吗?” 叶央眨了眨眼,适应着光亮,在看清楚周围一切后,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惊诧的说出声,“白鹿县衙门?!” 可仔细一看又不像,宅内构造一样,但摆设更加精致,俨然是一座豪华的宅院。 “为夫特地为你打造的。” 那就和离吧 叶央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寒意窜入四肢,在体内作乱,心中不禁寒凉还恐慌,就连看着眼前精致的宅院都像蒙上一层飞霜。 她脸上方才沾染情欲的酡红霎时间尽退,只剩一片僵白之色。 她翕了翕唇,喉咙干涩发紧。 “央央,为夫知晓你想回白鹿县,我暂时无法分身陪你回去,你怀孕可一直在这儿,不会有人打扰你。” 宋南朝她伸手,摩挲着她莹白的脸颊,“你知 ,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 叶央僵硬的转头看向他,不可置信他所做的一切。 男人那张清隽惑人的脸在眼前放大,长睫下星眸熠熠,是毫不掩饰的眷恋,满眼倾泄出的柔情似洪水猛兽要将她困在他的洪涛之中。 她能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十分满意,这种爱慕的眼神她曾经是喜欢的,非常喜欢。 可现在这种眼神已经变成一种负担,让她无比窒息。 宋南将她僵硬的身子按在怀中,忽略她的抗拒,维持着这几日祥和的假象,“央央若有不喜欢的,可以随意更改。” “我不喜欢这里,这儿并不是白鹿县。”叶央想也未想冷声拒绝。 男人好像没听懂一样,似是而非的笑着,“许是你还没习惯,你可记得,那夜你与我说想离开衙门,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将你留下。” 他握着女人双肩,清冷的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仿佛翻涌着无数情丝,要把她绕进眼底深处。 “或许对你的在意,远比我想的还要深,要久。” “之后在酒楼遇见你和周墨,我才发觉无法忍受你对其他男人说笑,头一次生出哪怕用官威逼压,也想将你抢过来。” 叶央越听眉头拧的越紧,不知道他今日发什么疯,一种强烈的荒谬感涌向全身,甚至压过她此刻的怒气。 平日的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这会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了许多,都是对她的爱意。 这些事她都记得,但这一刻她半点都不想去回忆。 她望着这座为她打造的牢笼,只觉得浑身发抖,她忍无可忍的说:“宋大人,你是想将我囚禁起来吗?” 宋南俯身想含住她的唇,却被她躲开,他浅笑了下,转而替她挽起耳旁的发丝,“央央听话,暂时住这儿,我会陪着你,等我处理好一切,便会接你回宋府。” “我不要!”叶央推开他,积攒的怒气一下子绽开。 “我已经听你的不再出宋府,不再分心,只想生下腹中的胎儿与你好好过,我是人不是物件。” “央央,你并非物件,你是我的妻。”男人依旧冷静的说。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既喜欢白鹿县,便为她打造,哪怕花银子为她打造整个白鹿县也在所不惜。 他愿给她一切,而他想要的十分简单,只是她。 他并不觉得卑劣,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合该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哪怕人有下辈子,他亦不会放开她。 “央央,你只会是我的妻子。” 叶央感受到男人渐渐逼近,她往后退去,双肩止不住颤抖起来,却还是想把话说完,“你若执意这样,那就和离吧。” 话音落完,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样。 和离两个字如惊雷在宋南脑中炸开,眉心猛地一跳,将她圈在臂弯与墙之间,两根微凉的长指攫住她小巧的下颌,阴冷的眸子中夹着各种情绪,迷惘,痛心,甚至脆弱。 “为什么。” 叶央不敢看他,但她决心没有变,不想让这段感情继续这样畸形下去。 “你心中还有他。” 叶央听着他的话,心中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扯了扯唇角,“宋大人,我是人,岂会没有感情,可这种感情没有持续相处,很快会消失,我与你才是夫妻,你为何不愿信我。” “他若娶了妻,我便会祝福 ,可你现在若想纳妾,我会难受,你明白吗?” 她苦笑了下,“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和离吧,我觉得很累。” 宋南表情凝然不动,束起的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如玉的面颊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原来本官让央央累了。”他冷然的笑了声。 叶央瑟缩了下,刚想解释下,觉得又没有必要,反正已经说开了。 男人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似乎比方才更加寒凉,耳边传来他痴迷的呢喃声。 “其实本官所求不多,只想求得你爱我,怜我,疼我,今日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不得不承认,和离二字让他心慌了,她既不喜欢这里,便废了这,那就一切照旧。 “和离这话以后莫再说,我不喜,本官还要与你纠缠生生世世。” 他声线缱绻,温柔到极致,却是入了骨的偏执。 “央央,我已妥协,你呢?” 他一步一步逼近,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叶央紧靠着墙,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沁湿一大片,眼眶的泪水滚落下来,蓦然间整个人陷入歇斯底里状态。 “你为什么要吓我。” 她情绪达到一个顶点,不顾一切的宣泄出来,言语间也如稚童一般。 “你放开我,我不喜你。” “我不要妥协,我讨厌你。” 她将这阵压抑的情绪全部发泄在男人身上,甚至扑上去咬了他几口。 宋南听着她没心没肺的气话,心被凝成麻绳一般,又气又难受,小娘子说的每句话都往他心上插,刀刀致命。 几乎感受到真切的疼。 偏偏是他将她逼紧了,却又不禁从中得到一丝慰藉,她愿将脾气发出来,反而比方才冷冰冰模样的让他心中松懈下来。 他任她打骂,仍是将她圈在怀中,抚摸她的后背,轻轻哄着。 “央央不哭。” 他不禁想着,若她肚中是女儿,是不是将来也会像如此这般哄着。 可他不会对女儿这样做。 男人伸出舌尖舔掉她嘴角边的泪水,咸湿滚入喉,沁入心脾,可恶的小娘子,连眼泪也灼烫了他的心。 叶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子软软的快没有支撑力,他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抱在怀中继续哄着。 说了许多没皮没脸的话。 叶央一句也听不进去,哭到力气用完昏睡过去,只知道被他抱上马车,一睁眼醒来是在月华院主屋内。 她松了口气,那人总算没有强留她在那座宅子,可她不觉得宋南会放弃这个念头。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忽而门外传来喜儿的声音。 “少夫人,夫人替您找寻到了那位女大夫,她正在前厅。” 奇怪的男人 叶央眼睛亮了亮,没想到婆母这样快帮她找到了青玉姐,她以为还需要好一阵子。 她赶到前厅,见着晏青玉,对方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嘴角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 叶央眼中掠过一抹欣喜之色,很快被她压了下来。 除去想求晏青玉帮忙的部分,她其实也很喜欢与晏青玉相处,久居深宅,见着故人难免心中会激动万分。 不过她不敢在苏氏面前表露出来。 她对晏青玉轻轻眨了眨眼,算是暗暗交流一番,而后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身量很高,普通相貌,低垂着头。 叶央在沈珏庄子待的那段时日,似乎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宋少夫人。”晏青玉用并不熟稔的声音唤了她一声。 叶央看向苏氏,“母亲,这位就是那家医堂的大夫吗?” 苏氏点头,“应当是她,按照你提供地址,没想到医堂那样偏僻,不过听管家说,他们医堂口碑上佳,又都是女客,想来还是有些本事。” 她又对晏青玉笑了笑,“晏大夫我说话直,勿怪,帮我儿媳瞧瞧,她身子如何。” 晏青玉道:“宋夫人,在这怕不妥,恐怕要找个私密的地方,我想替少夫人查的仔细一些。” 苏氏点头,“那央儿便去你的月华院吧,晏大夫可得给我瞧仔细,她这胎不容有失。” “夫人放心,我看少夫人是个有福的,定会母子平安。”晏青玉回道。 叶央趁机说,“母亲,不如待会也让晏大夫替应珍瞧瞧,你也知她在外流落许久,我担心她身子会出问题。” 苏氏微微诧异,旋即欣慰的说,“你倒是有心了,竟还愿意替她着想,待会你直接带晏大夫过去她院子就行,这些小事你们自己处理。” “是,母亲。” 叶央领着晏青玉离开前厅,高大的男人也跟着她们,但他没有走在晏青玉身侧,反而走在她的身后。 虽隔了一小段距离,仍让她注意到了。 难怪总感觉自己背后有双眼睛,肆无忌惮,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晏大夫,他是谁。”叶央悄声问着。 晏青玉侧过头睨了她一眼,唇角勾着笑,“他是我徒弟。” “是么,晏大夫多久收的徒弟?” 她从未听说过晏青玉有徒弟。 “他啊.....”晏青玉嘴边笑意渐渐扩大,“昨日收的。” “昨日?”叶央十分惊诧,“看来您这位徒弟有过人之处。” 晏青玉快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叶央虽觉得她话里话外透着几分古怪,但没打算仔细探究,毕竟晏青玉私事与她无关。 短短的路程,喜儿在旁,她不敢的表现的与晏青玉相熟,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关于妇人的常见的身体问题。 晏青玉也都一一作答。 “晏大夫这便是我的院子,请进。”叶央说道。 “少夫人,恐怕这位公子不方便进入....”喜儿犹犹豫豫的开了口,目光看向那高大的男人。 晏青玉故作不快,“这是我徒弟,有些事需他从旁相助,若是不方便,不如少夫人改日来我医堂。” 说罢作势要走。 喜儿没想到这位女大夫反应这样大,忙说道:“少夫人,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问问....” 叶央拉住晏青玉,“晏大夫勿怪,我这位小丫鬟无心之话,两位随我来吧。” 晏青玉脸上缓了缓,“那待会还请少夫人按照我的方法做,需做些检查,务必让您顺利产下这个胎儿。” 叶央点头,她总觉得那个陌生男人目光似乎一直跟随着她,她顺着望过去,只见那人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在看她。 她不自然的转了转手腕的串珠,是她自作多情。 叶央将他们带到暖阁内,现在是夏季,未烧地龙,周围放了几桶冰以作降暑之用,里面有张长榻,长榻上摆着小几,方好可以作晏青玉诊台。 “就在这儿吧,请问晏大夫从何开始。” 晏青玉不急不缓道:“是这样的,我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替小娘子检查身子比较私密,不喜被人打扰,最好只有少夫人一人。” “那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事在唤你们。”叶央将小丫鬟都挥退,等门一关,绷着的表情瞬间松动。 只是声音不敢提高,屋外的丫鬟婆子耳朵最为聪灵。 “青玉姐姐,我好想你,近来可好。”叶央握起晏青玉的双手。 晏青玉严肃的脸也松泛下来,绽开了笑意,“自然是好的,夫人你为何不直接去医堂找我?” “我.....”叶央松开她的手,她眼神黯了黯,而后随意的说着,“我身子不便,宋大人担忧我,不想我出门。” 她笑了笑,却掩不住嘴角那抹涩意。 晏青玉微侧看了身旁站着的男人一眼,男人眼神却一直在叶央身上,垂与身侧的手渐渐拢成拳。 晏青玉皱眉道:“出门何须夫人走路,马车接送即可,莫非是宋大人将你禁足在宋府。” “也不是,许是他过于担心我。”叶央解释道,她并不想让晏青玉知晓太多,她今日的目的只想让晏青玉帮她找卫年做几张假面皮。 这事最好连沈珏也瞒着,不过这不太可能,可她也不想跟沈珏在一起。 晏青玉没有再多问,一副了然的表情,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开吧。 “这事待会再说,我今日来总要替你瞧瞧身子,夫人你先去内室等着我,我就来。” “嗯,需要脱衣服吗?”叶央飞快的觑了眼高大男人,他在貌似有些不太方便。 晏青玉神色有些尴尬,旋即轻咳了下,“夫人不需全脱,脱去披帛即可。” 那男人也咳了一声,忽而室内一阵沉默。 三人之间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叶央抬眸浅睨了男人一眼,见他面色沉静的看着自己,眼神却十分锐利,像要将她看穿,她心中微微发怵,赶紧收回了目光。 “那他出去吗?”叶央问道,这人眼神让她十分膈应,晏青玉怎么会招这样轻浮的男子做徒弟,实在难以想通。 晏青玉答,“夫人放心,他不会偷看,待会还需他帮忙。” “哦,好吧。” 虽说是青玉姐姐替她检查,但屋子有其他男人始终不自在,不过她相信晏大夫不会乱来,毕竟她是沈珏的人。 她腹中胎儿已经三个多月,宋南要她时也比往常克制,可仍旧担心会不会影响胎儿,今日顺带检查下也好。 叶央走进内室,脱去披帛,将胸口的束胸拉高了些,她还记得青玉姐姐曾经替她检查金沟时,沈珏非要留在房内,最后沈珏怕她真的生气才出去。 这些男人在那方面都一样,又怕又要。 她刚把披帛搭在木架子上,倏地,被一个滚烫宽厚的胸膛将她极快的卷入熟悉的怀中。 我是不是碰过你 男人顺势捂住她的嘴巴。 叶央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但只是一瞬,很快她反应过来,是他。 他竟这样大胆,敢来宋府且在她与宋南的卧房内对她做这样亲密的事。 “是我。”男人转过她的身子,那张普通的脸上,一双狭长明亮的眸子流过笑意。 “我松开手,你别发出声音。” 叶央怒瞪着他,点点头。 他松开手掌,眼眸一深,俯身吻了上去,霸道又急切,毫无章法吮着她柔软的唇瓣。 “唔.....” 男人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将她双手扣在身后。 接着,他强势侵略的吻转为小啄,温柔的在她唇瓣上流连忘返,勾着她香软小舌,攫取缠绕。 叶央无法动弹,气的晶莹的瞳仁落出了眼泪,方好沾染在他紧贴的面颊上。 男人松开她的唇,原本粉嫩的唇被他吻的霞红,微微泛肿。 “沈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儿是宋府,你好大胆子!” 小娘子脸色涨红,眸中跳动两簇怒火,咬牙切齿质问着他。 男人依然将她双手扣于身后,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擦拭泪痕,怜惜着说,“哭什么,我不过是想亲亲你。” 不知是不是他许久没有见到她,不同于白鹿县相处那段时日,小娘子那时小脸娇俏稚嫩,而如今就算是这样瞪着他,眼尾似漾勾,美目流转间,万般风情妩媚。 靠在他胸膛,整个人娇娇柔柔,容易激起男人最不堪的那一面。 “我是不是这样亲过你。” 沈珏又在她唇瓣重重吻了下。 “你快放开我!”叶央一颗脑袋左摇右晃,只想躲开他的吻。 她想他应当还没有恢复记忆。 “没有,你没有亲过我,我和你没有关系。” 沈珏眸光微动,忽而挑唇一笑,“我是不是碰过你。” “沈珏!”叶央脑中不可避免浮现出当日那些与沈珏荒唐的片段,脸颊浮起一抹绯红,牙关咬得紧紧的。 不用想,肯定是晏青玉告诉他的,虽然这种事她从来没有打算瞒着他,毕竟那时在庄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与沈珏发生过什么。 可当下就这样被他毫不避忌的说了出来,而且是在宋府,她真的只想掘地三尺逃离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 无论是沈珏,亦或者是宋南,她都无力招架。 “我与你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她打死都不认,就算沈珏从晏青玉口中知道一点零碎的片段又如何,她不想再给他可乘之机。 “你别乱想,我以后也不可能和你发生任何事。” 沈珏低声笑了笑,覆了面皮普通的脸却因为这双眸子十分出彩。 “你这小娘子,嘴真硬。” “你找晏大夫来宋府,无非是想我,我这就将你带走。” 叶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找晏大夫来的确有事,不过不是因为你,还有我并不想你。” “再说一遍。”男人带着惩罚意味地咬住女人的下唇,逞凶肆虐之后松开她,浓黑的眼眸盯着她,言语之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非你不可。 他的吻落在她白腻的肩头上,放柔力道,并未弄出痕迹。 沈珏不由得自嘲,他何尝想不管不顾索取她,恨不得在这强要了她,与她做着欢好的事情。 可心中到底怜爱她,不愿她被那个男人察觉。 “你们小娘子就是生的娇气,轻轻一碰便落了红。”沈珏笑了笑,悠哉悠哉地开腔。 叶央想伸手去拿方才脱下的披帛,却被他嵌在怀中,动弹不得。 “沈珏,你别太过分,你现在离开,我还可以原谅你,否则.....” “否则什么,想说恨我么。”男人似并不在意她的话,没有丝毫松开她的意思。 “恨何尝不是一种爱,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不在意那是爱或是恨。” 叶央气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横眉冷对,“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不要脸,沈珏你从前不是这样,我已经嫁人是事实,肚子里面也有他的孩子。” “我知道,你无需一遍遍提醒我。” 男人语气颇为无奈,他早已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从她口中听见,还是令他难受无比。 周围人都劝他放弃,他却从未起过这样的念头,他和那个男人一样,永不会妥协,根本就无法妥协。 他深知这并不是男人好胜心,谁要这小女娘在他们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已经困在这张情爱的网里,就连她也解不开,哪怕拒绝他一万次,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依然还会为她跳动。 “央央,这些话对我无用,你不如省省力气亲亲我。” 他顺势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她的臀部,将她抱在自己身上。 叶央下意识松开双手,但重心不稳,险些往后倒下,不得已抓住沈珏的衣襟。 “你快放我下来。” 男人得逞的笑了笑,神色间肆意侵略的意味十足,“这样更方便。” 看着她微微低下头,灼热的唇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搜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呢喃间,他轻泄二个字,“要你。” 叶央心颤抖的厉害,想躲着他又怕被其他人发觉,等一记长吻结束,整个人像云雨过后,眼梢飞霞,胭脂酡红脸蛋娇媚无比, 男人看着被自己欺负过后的小女娘,心猿意马,可也知无法久留。 他将她放下,双手搭在她腰间,舍不得松开。 叶央推了他一把,快速的拿起披帛围上肩膀。 “这是最后一次,你快走吧。” 她此刻像咬了一颗破蛇胆,眼底,嘴里,心里都泛着苦味,没有力气再去责怪他,只想眼前人赶紧消失。 “我......” 沈珏被她冷漠刺痛了双眼,喉咙一紧。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这女人心是石头做的,方才那些缠绵的吻,她丝毫不为所动,光他一个人动了情。 沈珏不敢有多的动作,哪怕在想和她亲密一番,也生生压下心中的意动,只是将她白嫩小手握在掌中。 好在小娘子这次没有挣扎,他稍稍心安。 “央央,我不否认男人天生骨子里有不同于女子的霸占欲,于你们女子而言,或许遇到那负心郎君便会离去,我知你没有负我,哪怕你负了我,我亦想将你强留在身边。” 他捏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睛锁着她的目光,锋利的眼神透着浓郁又强烈的掠夺气息。 “我非你不可。” 你在我心中胜过一切 叶央听着他惊心动魄的告白,心中像醋被沾满,酸酸涨涨,泡的发软。 说不动容是假的,说烦也是真的。 她不想再做他们争夺的对象,若今天她和沈珏真的在一起,她不能保证宋南不会做着和沈珏同样的事。 甚至手段更狠。 她并不后悔遇见这两个人,毕竟在她枯燥难熬的日子里,曾受过他们恩惠。 叶央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沉默过后,忽而疏离一笑,“沈将军还是早些离去,我与晏大夫还有女子之间的私话,恐怕沈将军不适合听。” 沈珏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复而看向她,戏笑一声,“夫人这样紧张作甚,莫非是怕宋大人知道你我在这.....” “偷情。” 男人气息灼热,最后的两个字不是很明显,叶央却听得很清楚,耳朵渐渐发热,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身上。 气的她心肝脾肺肾都发颤。 沈珏发现眼前小娘子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也不行,倒是说些让她羞耻的话,才叫她乱了分寸。 他极爱看她慌乱,和他闹别扭的模样,是两人之间难得的轻松。 “如何,若是宋大人满足不了你,本将军亦可以代劳。” 叶央愤然的瞪着他,“沈珏,你有完没完,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他若是知道这些会如何对我,你真的愿意看见吗?” 女人的话让他戏耍之意一瞬消散。 沈珏脸上的笑意倏地收敛,他自然巴不得他们夫妻感情破裂,可又舍不得她受委屈。 这话简直正戳中他肺管子上,轻叹后,他眷恋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握住她的胳膊,低眼看她,“你主动亲我一次,便放过你。” “沈珏,你!”叶央被他的无耻气的说不出来话,她就知道他没有这样好打发。 “就一次,放心我不会和他说。”男人挑着长长的眉毛对她眨了眨眼。 他故意用大半个身子挡住内室唯一的门,一双黑眸盯着他,隐含笑意。 “方才本将军和宋夫人已经亲过,你又何必......” 他话还没有说完,嘴唇便被突然踮起脚尖的小娘子含住。 酥酥麻麻,软软柔柔。 沈珏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欣喜,不等她松开,立马按住小娘子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唔......”叶央捶打着他的胸膛,被沈珏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前。 男人吻的兀长深沉,直到外室晏青玉轻咳的嗓音传进来,他才不甘的放开她,只是胸腔那处跳动的厉害。 如毛头小子般迎接心上人初次的吻。 小娘子满面红晕,眸里含着澹澹春水,潋滟得要溢出来,唇瓣红肿,透出极艳的绯色。 “你走开,让我出去,别再缠着我。”叶央不耐的眉眼下,语气夹着淡淡的羞臊。 沈珏没有在为难她,待她经过他身旁时,在她耳边不大不小说了句。 “央央,你在我心中胜过一切。” “住嘴。” “......” 叶央快步走出内室,羞恼的往晏青玉面前一坐。 男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眼中毫不掩饰的满足,抱着胸站在一旁。 晏青玉默默地从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叶央,“夫人,这是消肿的药,可以涂抹在嘴唇上,无色无味。” 沈珏极轻的笑了声。 叶央接过,怒瞪了他一眼。 “多谢青玉姐,有件事还想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宋府表小姐那。” 他今日为何回来这样早 三个人刚出走月华院,喜儿迎了上来,惊诧的问道,“少夫人,您嘴唇怎么肿了。” 叶央闻言立马抿住嘴唇,方才涂抹了小瓷瓶的药膏,一时半会还未去肿。 她下意识瞥了沈珏一眼,那人含笑的眸子正促狭的觑着她。 晏青玉挡住了喜儿目光,“少夫人方才服用药丸,药效发挥后嘴唇便会有些肿,有何奇怪。” 她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叶央更加窘蹙,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打一顿。 “.....奴婢知道了。”喜儿似懂非懂,不敢多问。 刚走几步,叶央便出声制止沈珏,“我们现在要去表姑娘的院子,你一个外男不合适,在前厅等着晏大夫。” “喜儿,将这位公子带去前厅。” 喜儿看了沈珏一眼,男人阒黑的眸子紧盯着自家少夫人,隐含怒气,浑身散发凛冽的气息,让她心中微骇。 她咽了下口水,“这位公子,这边请。” 沈珏站着不动,盯着没良心的小娘子,恨不得将她一口口拆入腹。 他的确不适宜去宋府表小姐院子,可她语气中嫌弃的意味十分明显,仿佛方才与他亲昵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皮笑肉不笑,“少夫人,在下不会忘记您方才赐的香甜。” 喜儿疑惑看着两人。 叶央又羞又恼,转眸看向晏青玉,冷哼道:“晏大夫,您这位徒弟废话很多,下次不要带他来。” “少夫人放心,在下还会与您相见。”沈珏目光锐利的扫过她的脸,旋即转身离开。 喜儿听得一头雾水,赶紧小跑跟上沈珏,“这位公子,我带您去前厅。” 沈珏记性好,他这是第二次来宋府,自然晓得前厅位置,还是放缓了脚步跟在她身侧。 他知道叶央定有私话想与晏青玉说,小丫鬟在旁不方便。 叶央见他们走远,心头压着的巨石也落下,还好今日不是宋南的休沐时日,不然还不知如何收场。 “晏大夫,您怎么把他带来了。” 晏青玉露出无奈的笑了笑,“我也劝过将军,可他说......” 她故意顿了顿,想看看叶央的反应。 “说什么。”叶央随意问道,眼中却轻泄出隐秘的期待。 晏青玉也不卖关子,说道:“将军说他只想看看你,在他身边过的如何,说白了他就是想你了。” 叶央心中酸涩猛的袭来,沈珏,沈珏。 “这个傻子。”她嗔道。 “将军也是关心你。”晏青玉补道。 “我知道。”叶央睫羽轻颤了下,她不想再看到两人为她争来争去,故作满足的笑了笑,“告诉他,我过得很好。” 晏青玉有些不信,但见叶央身子稍稍丰腴,脸色红润,也不像过得不好。 “夫人今日来找我究竟有何事?” “边走边说。”叶央带着晏青玉走到一处僻静的长廊拐弯处,看了下四周无人,这才说,“晏大夫,可以帮我请卫年做几张面皮给我吗?” 晏青玉疑惑,“夫人这是为何?” 须臾反应过来,惊诧道,“莫非是夫人您想离开宋府?” “您为何要骗将军过得很好。” 她一连的追问,叶央不知从何回答,思忖后干脆实话实说,“我要这些并非现在用,当初沈珏中的那一箭,你应该知道是出自谁的手,所以我也不愿回到沈珏身边,他肯定不会放过他。” 她苦笑了下,“宋大人对我很好没错,可他也将我看的很严,密不透风,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是尽头。” “所以,青玉姐姐,这事可以别告诉沈珏吗?” 晏青玉紧蹙眉头,为难的说,“夫人,您应当知晓我不能瞒着将军,其实夫人的处境我也理解.....” 叶央摇摇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我只要那几张面皮,其中有一张帮我做成宋府表小姐的模样,还劳烦青玉姐姐待会记住她的模样。” “好,夫人我应你。” 叶央带着晏青玉去到苏应珍的院子。 苏应珍有些意外,“表嫂,您这是?” “这位是我请的女大夫,顺便来帮你看看身子。” “帮我?”苏应珍摸了摸自己腕骨,的确瘦了许多,她伸出手,“也好,表嫂有心了。” 晏青玉默默将苏应珍的面容记下,她方才忘了说,卫年那张面皮是她做的,不过是祖父习医时顺带学了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传到她手上。 不过将军曾对她夫君有恩,有些事她想替夫人隐瞒,也没办法违背心中那份恩德。 很快,晏青玉收回手,“夫人体虚,我回去开几副药,明日托人送来宋府。” “那便多谢大夫了。”苏应珍说道。 “那先不打扰你了,我送晏大夫出去。”叶央引着晏青玉往宋府大门走去。 两人刚走到垂花门,见着沈珏倚在门边晏晏的看着她。 叶央和晏青玉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沈珏立马直起身,眸子沉了沉,这小娘子嫌他也不必变脸这样快。 叶央心猛地跳动起来,因为她看见垂花门外,清逸出尘的男人缓缓走来。 他今日为何回来这样早。 你能放过他吗? 男人直直的走过来,经过沈珏身旁,不知有没有看见沈珏,但未斜视一眼,似乎满眼只有眼前的小娘子。 叶央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不确定宋南是否会发现面皮之下的他就是沈珏。 “夫君,你回来了.....”她尽可能表现自然。 沈珏站在门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见宋南握住小娘子手那刻,拳头不由得攥紧。 狭长的眸子压了再压,若说他方才在内室说的那些都是调侃的话语,但真见到她与其他男人亲昵的画面,心中升起令人烦躁的妒意。 最可恨的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位是....” “本官知道,晏青玉大夫。” 叶央刚想介绍晏青玉,被宋南接过话,她心中咯噔一下。 男人乌眸微眯,瞥了晏青玉一眼,浅淡地讽笑。 “夫君,你认识晏大夫?”叶央十分惊讶。 晏青玉也很惊讶,但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何副将的夫人是位女大夫,沈将军身边倒是人才济济。”宋南轻描淡写,却提高了嗓音。 叶央察觉到他掌力加重,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宋南目光落到女人红肿的唇上,阴翳的眼眸冷戾到极致。 “我该怎么待你才好。” 话落,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吻了上去。 叶央瞪大双眼,视线方好可以看见沈珏盯着她。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缓缓喘息,仰头承受属于男人的热吻,他吻得很霸道,很凶,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沈珏脸色骤然转冷,眼底冷戾的像一把刚开刃的刀,刚要走过去,被反应极快的晏青玉拦住。 小声在他耳旁说,“将军,不要,夫人会为难,我们还是走吧。” 男人紧握的拳头用力到发颤,他盯着两人亲吻的画面,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待胸口那团火焰燃烧殆尽后,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苦涩。 他艰涩的转过身,双唇微张,似是在极力克制着:“走。” 宋南适时放开了叶央,指腹摩挲着彤红的唇瓣,“夫人,是本官失态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今日回来这样早。” 叶央眼神呆滞了一瞬,她还没有从这个吻反应过来,脑中想的都是沈珏离去时的眼神,可她与宋南本就是名正言顺夫妻,难道怪他在外人面前亲吻她么。 她心似渐渐枯萎的花朵,被生生扯成了两瓣,无可奈何。 “你.....”叶央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为何回来这样早。 现在情况如何看不出,宋南已经认出沈珏,她不想再去问这些蠢问题,甚至男人方才的举动,约莫已经察觉到她和沈珏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从未低估过他,只是他的心思远比她想的更加深沉。 “夫君带我去哪。” 宋南牵着叶央的手往前走去,看着前方即将走出宋府大门的身影,嗓音冷淡,“夫人,一看便知。” 叶央看向大门外,已被重重士兵包围住,而那些人还未拔出的刀鞘正对着沈珏。 她她瞳孔骤然一缩,慌乱的看向宋南,“这是怎么回事?” “本官是奉陛下和太后的口谕捉拿犯人。” 男人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夫人,你应当知晓沈珏曾欺瞒过太后。” 她的心中渐渐涌上了一层恐惧,脚步不由自主朝着沈珏走去,“沈珏.....” 宋南却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夫人,不许过去。” 叶央停下脚步,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脆弱地微颤,“为何会这样。” “还劳烦沈将军跟我们走一趟。”其中领头的士兵说。 沈珏掀开面皮,侧身看向叶央,深眉俊目,暗藏着无法宣泄出口的情愫,眼神深情缱绻,脸上却无半分对自己现下境况的愁意。 他从小娘子脸上读到对他的在意,这点便满足了。 沈珏再触到那男人目光时,目光寒冷,再无半点情愫。 他复而看向心中牵挂的她,笑了下,“央央,不必担忧我。” 旋即他正过身,对官兵说,“我跟你们走。” 叶央眼圈水光显现,她极力不想哭,但酸意几乎填满。 晏青玉也没了主意,在这之前从未听过这方面的风声,她目光落在宋南身上,这其中应当有宋大人的手笔。 她不欲多待,对叶央说,“夫人,相信将军不会有事,我先告辞了。” 叶央哽咽了下,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问,但还是忍不住问着眼前的男人。 “他会有事吗?” 男人目光幽深阴翳,仿佛有暴风两在暗涌积蓄。 “夫人,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南握住她的后颈,眼眸通红地,痛楚,不甘,无奈一一凝结,“你为何眼中不能只有我。” “他就那样值得你留念?”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叶央心中乱得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无需知道。”男人垂下眼帘,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这事的确与我有关,剩下的就看他自己造化。” 他将女人揉进自己胸膛,轻轻安抚着她,“我可以原谅你一时想岔,以后没有人在扰乱你的思绪。” 他捧起女人哭的发狠的脸,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温柔的说,“你只需看我。” 叶央手指揪紧了衣料,心脏随着她的这句话往下,她知道他们两个谁也无法容下谁。 她想着只要她离开,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至少久而久之,两人都会将她淡忘,她不想看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她突然觉得他的怀抱让她十分不舒服,挣扎了下,“宋大人,先放开我。” “央央,还没有回答我。”宋南强势的将她扣在怀中,仿佛一松开,她的心也会将他松开。 可他并不后悔参与这件事。 即便没有他,太后也想对沈珏动手。 他的小娘子就算怨他,也抵不过他们还要恩爱一辈子的时光。 沈珏只会在她不起眼的回忆中慢慢消散。 他喃喃道,“央央,陪着我,好不好。” 叶央心底烦乱,她的确埋怨宋南,极度矛盾的心里又让她无从怪之,她现在念头只想沈珏能平安。 她平静下来,掩去心中酸涩,“宋大人,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能放过他吗?” 为夫整颗心都被你占据着 宋南盯了她良久,独占欲在心中反复翻搅,他闭了闭眼。 终是,他握住女人手腕,气息沉沉逼视着她,“夫人,若我硬要你在他与我中选一个,你谁选。” 他眼梢泛着薄红,俊朗的脸浮现一丝自嘲,这话他从不屑问出口,他已不是那毛头小子,在情爱中与人比较。 可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怀中搂的人,稍不留神便会从他身旁溜走。 就连做梦也是她亲口说,不再爱他的话语。 他无法接受的是,底线已经一退再退,不需要她与自己一样同等的爱,只需她留在他身边,可如今连这似乎也是奢求。 男人执着的眼神似乎一定要问个清楚。 “那你能不能放过他。”叶央满脑子都是沈珏被捕的事,根本没有心情回答他二选一的问题。 宋南胸口猛地起伏下,喉咙涌上一股腥气,眼中炙热的怒意,像是要把她灼穿。 半晌,他凉凉勾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能。” “你!”叶央甩开他的手,将头侧向一边,冷言冷语,“宋大人,那我也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不需要了,因为往后余生会是我一直陪着你。” 宋南将她抱起,像没事发生过一样,捏了捏她腰间的肉,“夫人最近丰腴了些,本官十分期待肚中孩儿降生。” 叶央蹬了蹬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可为夫就想同夫人这样亲密。”男人不由分说将她抱回月华院才放下她。 叶央进门后,将他关在门外,锁紧门栓。 宋南哂笑了下,小小门栓如何拦得住他,也清楚今日已经将她逼的太紧,总有一日她会明白,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妻子被他人觊觎。 尤其是他放在心尖上,深入骨髓的人。 叶央一个人在房中,昏暗的屋子只有窗外透进来晚霞的余晖。 她如今与外界像断开一样,就算想打听沈珏的消息,也不知从哪儿下手,也不知发生这种事,晏青玉会不会将面皮送过来。 心中袭来一波又一波难受的情绪,她并非不懂,沈珏欺瞒太后之事,宋南就算使了力也怪不到他身上。 可她不信宋南对此束手无策,他定有本事救他。 只是这个救,恐怕是最大的阻力。 不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奴婢给您送饭菜。”是喜儿的声音。 叶央根本没有心情吃饭,便说,“拿回去吧,我不想吃。” 喜儿急忙道:“少夫人,大人说您不想吃饭,便让奴婢一直跪在门外,直到您吃饭为止。” 叶央闻言怒上心头,双手握紧门栓,指甲用力到发白,心中挣扎了下还是将门打开。 门外果真是跪着的喜儿。 “你把饭菜端进来,我吃。” 喜儿站起身,把提篮放在桌上,边说,“少夫人,您如今怀有身孕,奴婢虽不知您与大人之间的置气,但您千万得保重身子。” 她说着说着眼睛湿红,“您是位好主子,奴婢还想一直跟着您。” 叶央一听心霎时变软,又觉得这番话与喜儿平日性子不同,便问:“他教你这么说的?” 喜儿忙摇头,“大人只是叮嘱奴婢让您吃饭,都是奴婢的真心话。” 叶央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她知道肯定是宋南吩咐厨房做的。 可她正心烦意乱着,只要一想到沈珏,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好吃好喝。 她拿起筷箸,又放下,重复几次依然食不下咽,干脆将筷箸丢在桌上,与喜儿闲聊似的说话,“我来宋府之前,你们大人也是这样不讲道理吗?” 窗外男人走过,从小娘子口中听见自己,驻足在原地。 喜儿微微皱眉,“其实奴婢知道的不多,只知大人身旁除了修竹,就是院子小厮,甚少与女子来往,就连丫鬟也很少近身伺候。” “奴婢只知道,大人曾与表小姐定过亲,只是大人似乎对表小姐不曾上心过,表小姐夫君去了,后来回宋府闹过一阵,若不是夫人拦着,大人差些将她嫁给马夫。” 讲到这,喜儿脸上露出笑意,“所以奴婢觉得,大人心中对夫人是极其看重。” “是么,我宁愿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要。”叶央脱口而出。 沈珏同理,这样说不定三人都会好受一点。 窗外男人喉咙微动,眼底的微光如同最后一抹夕阳,转瞬即逝,寂寥的身影默默转身离去。 深夜,长空如墨,残留的最后一瓣月轮也被无尽的黑吞噬,只留下斑驳的星点。 被锁住的屋门,男人轻易的弄开。 宋南扯了扯冷峭的唇角,还真是防着他。 他行至床边,床榻上的女子,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睡着了还轻轻皱眉,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抚平。 到底是怀了孕的小娘子,若是平日定要生气到半夜,这会已经沉沉入睡,只是不知她梦中又会是怎样的画面。 会不会如同白日那样怨他,怪他,亦会不会有那个男人。 他那颗不安的心又被嫉妒包裹住。 静谧中,男人幽缓的嗓音响起,“央央,恐怕要让你失望,为夫整颗心都被你占据着。” 沈珏不会有事 男人把温软的小娘子带进怀中,无论她如何想自己,他也会遵从自己的心将她护在身边。 他温热的大掌虚虚实实搭在女人小腹上,那儿已有了雏形。 一家三口,多么饱满的词语。 他的心渐渐颤抖起来,轻埋在女人柔嫩的后颈,嗅着独属于她的香气。 叶央脖颈被他灼热气息弄得痒痒的,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从男人进房后,接着听他喃喃自语。 她的心像被泡开的茶水,杯中茶叶四散,浮浮沉沉无法再凝聚成一团,茶叶的香气酝在水中,被汲取后,只剩飘零的碎渣沉入杯底。 她想重新变得鲜活去接受他深沉的爱。 但那壶热水已经无法重新酝香一杯枯槁的茶渣。 只是日子还需要继续,她不想再这样与置气,亦没有办法对沈珏坐视不理。 “夫君,睡了吗?”她在他怀中动了动。 男人似被她的主动愉悦到,嗓音微扬,“夫人愿意理我了。” 叶央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抚了抚分明的骨节,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逗弄着,又抓起他的手放在眼前。 “夫君的手可真好看。” “嗯.....”宋南嗓音微哑,他在等着小娘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十分沉溺她的柔情中。 叶央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明亮的双瞳像被春雨洗刷过,白日那些阴霾尽散,既清且媚。 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光景,好似横在他们中间的那层冰渐渐融化,将她眼底掩埋许久的晶莹浮光,渐渐显现。 一如当初。 叶央葱白的指尖在他脸上细细描着,男人显然受用极了,软着声音说话,“夫人觉得本官如何。” “夫君自是极俊。” 叶央这话没有刻意恭维他,宋南并不是十分锐利的长相,清雅却不寡淡,貌莹寒玉,神凝秋水,矜贵的世家公子。 可惜这样的人偏偏喜欢自己,现在想想她们一开始便不般配。 她能回报他的并不多。 她笑了笑,“夫君生的这样好看,以前定是招许多女子喜欢。” 男人掀起眼皮,眼睛一瞬间像有光亮透入,接着弯了弯唇,“我这副模样可招你喜欢。” 许是他目光太过灼热,叶央有些不自在,准备缩回的手被他捉住按在面颊上,“夫人可要好好感受。” 她手正发烫,极快的说了句,“喜欢.....” 宋南喉结微微滑动,从喉咙发出一声低笑,似乎许久不曾这样快意。 “夫人为何这样害羞,我们是夫妻,就如我亦喜爱夫人的颜色。” “夫君说的是......”叶央眉心轻拎,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在男人面前装作很享受当下的样子。 “抱歉,我.....”她抽回手,坐在床边。 “就这样快放弃,央央为何不再多骗我一会。”男人坐在她身后,似是而非的笑着,似真似假的在抱怨。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你只是担心他。”男人一语击中她所想。 “我没有!”叶央扬声否认,可下一瞬便心虚。 她承认她是担心沈珏,可方才对他做的事情,不全然因为想从他口中探得消息,她是真的想与他和好如初。 “我是不想让他出事,他曾是我的家人。” “家人.....”宋南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冷笑一声,那是种混合了讥讽与纵容的笑,似乎她的反应尽在他意料之中。 “他是个男人,有七情六欲的男人,想与你上床的男人,你竟视他为家人,央央,你是否觉得我太仁慈,才会一直纵容你。” 男人眼中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凌厉光芒,令她心间一颤。 她只想与他好好谈谈,怎么又会变成这样。 “你别生气,我只是想与你好好说话。”她赶紧抱住他,钻进他的怀中,双手箍在他窄腰间。 “夫君,你是我的家人好不好。”她抬眸看向他,男人流畅锋利的下巴抵在她头上。 宋南垂下眸,泼墨般瞳子映着她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情绪。 “可我也想与你上床,央央,这样我仍是你家人吗?”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叶央总是被他诡辩弄得不知所措。 “你是我的夫君可以了吧。” “不够。” 大概是小娘子适时的服软,他腰间那双小手将他胸口的闷气快要揉散。 “那我不说了。” “......” “沈珏不会有事。” “哦.....”叶央淡淡的回道,心中微涌的浪花一下子平静下来。 “开心吗。” 叶央蹙起眉,从他怀中起来,不悦的说,“开心开心,你满意了吧。” 室内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身后的人如一座大山,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哪怕不说话,也能感受到男人摄入的气息。 她打算哄哄他。 “宋大人,你才是我的男人。” 她迎着宋南的目光,僵硬的将自己唇送上他的唇。 相触间,她唇瓣颤抖了下,男人也不配合,任由她笨拙的厮磨。 动听的话谁都喜欢,他也不例外,早在她说出他才是她的男人,心中坚硬的防线松软下来,唇上的香甜更是让他瞬间溃败。 “就这点本事么。” 小娘子亲的太过清浅,他不满足于此。 叶央羞恼,干脆搂住他的脖子,灵巧的小舌勾住他。 只一会,她察觉到男人的...... 调笑着他,“宋大人,口不对心。” 像是胜利者的姿态。 女人黑发披散,纤白小脸却像染了胭脂红烈烈,娇艳欲滴,媚眼如丝的瞅着男人,娇笑着。 宋南没有半分被她调侃的窘意,他扯住女人手腕,将她拉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她蜿蜒柔软的唇中央,“央央现在笑的这么欢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转握住她下巴,将她头侧过来,从她身后吻住她。 “每次还不是被我...哭。” 将军不日问斩 情到浓时,叶央还不忘问一句。 “那...我明日可以出府吗?” 男人停了下,幽深的黑眸宛若寒星,定定的看着娇媚的小娘子,胸膛无端觉着一丝燥热,接着不给她思考的空隙,想让她只臣服于自己。 霎那间,叶央魂儿飞去了九天。 鸳鸯帐里的红浪渐渐消停,才在她耳边哑着嗓子问,“夫人为何如此着急。” 喷薄的热息拂过耳廓,叶央纤长的眼睫颤了颤。 “宋颜真,我许久未出过府,何来着急之说。”她已经没有力气生气,只能嘟囔一两句。 “你将我看的这样紧,外人不知还以为我是稀世珍宝。” 她指了指自己腹部,不满道:“况且他也需要透气。” 她又稍稍仰首,轻缓地吻啄着宋南的嘴唇,撒娇意味十足,“你就应我吧,宋大人。” 宋南眼神暗了暗,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是春风融雪,盛夏鸣蝉,百花齐放。 他很少外露情绪,就这样静静体会着,她难得的温言软语,羞云怯雨。 没人能懂,他心中就如一团火,无声无息的烧着。 男人久久没有回应,叶央以为他生气了,可再看他的眼神,却如久旱逢甘雨,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夫君.....” 宋南将她发丝从面颊上拨开,俯身与她交颈缠绵,“央央,若不是你怀有身孕,你应当知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他的手重重一捻。 “唔......” “宋颜真!” 他轻笑了下,知道她只有在生气时才会喊他的名字。 “叶小娘子,你若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语,宋某指不定便心软。” 叶央眉梢微动,她不信他会有这样好说话,不想上他的当,冷哼着,把头偏向一边。 男人状似遗憾,“可惜,本官还打算大后日带你回白鹿县,既然小娘子不愿,只好作罢。” 叶央复而转头看向他,眼睛一亮,“大后日?那明日便可以开始准备。” 宋南眸光冷了一瞬,很快恢复,温柔的笑了笑,“是,明后日府中事多,夫人无需出府,以后为夫便不再拦着你,可行?” 叶央暗嘁,说来说去还是不准她出去,不过一想到后日可以回白鹿县,还是十分欣喜。 “好,我应你。” 既然她已经打算同宋南和好如初,也不再避忌他,他愿陪同便陪同。 两人睡了一小会,天微亮,宋南已换好紫色官服,亲吻了下还在熟睡的小娘子便离开房间。 刚迈出院子,修竹靠了过来。 “主子,沈珏的事要让少夫人知道吗?属下怕这事瞒不住。” 男人狭长的眸子掠过一抹暗色,语气毫无波澜,“无需,这两日将少夫人看好,不准透露任何沈珏的消息。” “是属下领命。” 叶央睡醒后,拾掇好自己,便迫不及待去私库整理些能送给小玉和她孩子的礼。 她找到那个旧荷包,里面还有她之前准备好的银两,打算拿出一些叫喜儿替她出门买些布匹和一些京城稀奇的小玩意带上马车。 还想让喜儿替她去晏青玉那儿跑一趟,虽然她信宋南不会骗他,可总不是那么踏实,她只希望沈珏平安无事。 她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给喜儿,“喜儿,去买几匹上好的布料,还有帮我去晏大夫医堂问问,那药何时送过来。” 喜儿没有接,眼中露出一丝为难,“少夫人,月华院的下人暂不允许出府。” “为何!”叶央惊诧。 喜儿支支吾吾,“是....是大人吩咐。” 叶央心下微凛,神色严肃,“喜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少夫人......”喜儿迷茫的看向叶央,“奴婢并不知晓发生何事,只是听大人吩咐照看好您。” 叶央心跳砰砰加快,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让我进去,我找表嫂。” 倏然间,院子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叶央赶紧走出去,见修竹拦着苏应珍,“表小姐,少夫人正在休息。” “让她进来吧。” 修竹皱眉,“主子吩咐,不允许表小姐靠近月华院。” 苏应珍忙说,“表嫂你信我,我不会再害你,我给你送药来着,是那日晏大夫开的药,有几副药是你的。” 修竹伸出手,“表小姐交给小的即可。” 苏应珍把药重重的放在修竹手上,瞪了他一眼,旋即对叶央说,“那我先走了表嫂。” “把药给我吧。”叶央伸出手。 修竹提起药闻了闻,叶央一把抢了过去,“不过是副药,弄得这样紧张。” 修竹摸了摸鼻子,不是他紧张,而是主子太紧张。 沈珏的事情,少夫人迟早会知道,也不知能瞒多久。 叶央回到房间,将药放在桌上。 喜儿问,“少夫人,奴婢这就帮您煎药。” 叶央盯着桌上的药,晏青玉总不会真的只送药给她吧,她随意的摆弄下药包,“晏大夫那日说,吃她的药要先垫垫肚子,我这会也饿了,你先弄些饭菜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喜儿一走,叶央赶紧把门关上,看了一眼窗外站在院门口的修竹,这才放心将药包打开。 打开后,是配好的药材堆在一起,她拨弄了下,并无异常。 “怎么会.....” 她又将最上层的油纸拆开,赫然显现几张摞在一起的面皮,还有一张纸条。 她赶紧将面皮藏在衣兜内,再打开纸条。 “将军不日问斩。” 她竟然一直在部署逃离他 叶央脑子轰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止。 “怎么会...他怎么会....” 她全身突然发冷,寒意深入四肢百骸,倏然脚步虚浮,她撑着桌面,但力气像使不出来,整个人瘫软往下一跌,倒坐在地上。 晏青玉岂会拿这种事骗她。 “他骗我.....”烫脸的热泪,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掏出兜里的面皮,翻开找了找,看见一张鼻子上有颗小痣。 碰巧喜儿鼻头也有颗痣,莫非晏青玉还照着喜儿做了一张。 “少夫人,饭菜备好了。”门外喜儿传来声音。 叶央猛头脑乱糟糟的,只能又将东西收进怀中,扶着凳子站了起来。 “少夫人,您怎么了?”喜儿见叶央从地上站起来,赶忙放下手中食盒,上前扶住她。 “无事,有点头晕。”叶央脸上挂着泪水,被喜儿瞧了个清楚。 “少夫人您......” 她不过离开一小会,少夫人怎么就哭了,不过主子的事她不敢多问。 叶央心中闷得不像话,心神陷入纷乱之中,她不信沈珏就这样被斩首,怎么样也要出去问个清楚。 短短一瞬,她很快下了决心。 “喜儿,扶我去库房,帮我拿些东西。” “是少夫人。” 喜儿走进库房后,叶央站在门边指挥着,“我想找个玉镯,是个青色锦盒。” 喜儿弯下腰一刻,叶央不忍的说了句,“喜儿抱歉.....” 她将门私库小门关上后,紧接着落了锁。 库房内的喜儿这才反应过来,不停地捶打木门,“少夫人,怎么回事。” “少夫人,少夫人!!” 叶央对着门说,“喜儿放心,我不会让大人为难你,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走到桌案边,留了张字条。 方好侧面小厢房是守夜丫鬟值夜,还能找到一套丫鬟的衣服。 她狠下心不去听喜儿发出的声音,只是心里不停的道歉,做好一切后,提着喜儿送进来的食盒,踏出主屋。 她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无异,她经过院门时,被修竹喊住。 “小丫头,少夫人这么快就吃完了?” 叶央声线跟喜儿不一样,她不敢出声,点了点头。 好在私库在屋内比较靠后的房间,院子里是听不到喜儿的声音。 她面皮下是紧绷的脸,生怕修竹看出破绽,其实破绽不是没有,她用雪花粉掩饰了下面颊边的接口处。 喜儿不似她,头发全部盘成发髻,颊边还留了两鬓小刘海,正好可以遮住痕迹。 修竹盯着她看了会,喜儿嗔了她一眼,这小丫头还是这样害羞。 “快去吧,早些回来伺候少夫人。” 叶央已经一身虚汗,她不紧不慢离开月华院,走到当初关临安公主的院子,许久不来才发现已经是黑灰一片。 原来他早已一把火将这烧了。 她心中微骇,也不知公主是否被转移,还是葬身在火海中。 可她如今顾不得想这些,拿出藏在食盒中的衣服换上,再换上苏应珍的脸,这个举动十分冒险,可她也只能赌一把。 期望苏应珍老实的待在她院内。 叶央选了个偏僻的路线绕到大门,一路上碰到几个丫鬟小厮同她问好。 直到她走出宋府大门,都无人识破。 她许久没有出过宋府,只知宋府在青阳大街,想找晏青玉的医堂却无从下手。 凭着刚来京城时,仅有的印象,走到一条稍稍冷清的大街上。 她靠近一茶馆,准备问医堂的地址。 哪知还未问出口,便听见周围有人讨论。 “你有没有听说沈将军明日处斩。” “听说了,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据说以下犯上,意图谋反....” 后面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耳边嗡嗡声,忽地额头虚汗直冒,心悸的厉害。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 ....... 宋南散值后,他心底隐隐有些不适,明日是沈珏处斩日子,他应当高兴。 可总有种无法掌控的心慌感,让他无法踏实下来。 他走到院门前,问,“她今日可好?” 修竹,“少夫人一直在院内,表小姐来过送了一包当日晏青玉开的药,暂无其他异常。” “嗯...”男人眉宇还是微微轻折,他大步往屋内走去。 靠近屋门后,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小泣的声音。 声音细细碎碎,不似他一贯熟悉的嗓音。 宋南立马踢开门,走进去发现空无一人,胸口那处突然间像被一阵凉风猛地灌入,他大口的呼吸了下。 身后的修竹自然也听见哭声,指着方向。 “主子,那声音在私库里。” 修竹赶紧前去,抽出腰间佩刀砍开门锁。 男人一双沉寒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库门,直到修竹将屋中的小丫鬟喜儿带出,他身子微不可察往后倒了下。 “她在哪。” 森冷的嗓音让本就害怕的喜儿打了个寒颤,立即跪下,身子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只知少夫人将奴婢关进库房,其他一概不知.....” 修竹也立即跪下,嗓音沉痛,“主子,是属下没有看好少夫人,求主子责罚。” “她在哪!” 男人无视他们求罚,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那眼神令人头皮发麻。 喜儿像是想到什么,立即说,“大人,少夫人说留了封信给您。” 宋南走到桌案边,的确有封信,不过寥寥几个字。 ——宋大人,喜儿无辜,勿怪罪于她。 他发出一声极淡的冷笑,她离开他,竟半点没有提及自己。 她怎敢...... 她竟然一直在部署逃离他。 男人眼底乍然浮现一抹猩红,胸中好似有股沉甸甸的淤堵之气亟待冲破。 他握紧纸张,狠狠揉在掌中,却又在下一瞬松开,将它展平。 屋内,修竹和喜儿凝神屏气,不敢发出半点气息声。 昨晚小娘子撒娇的模样仍深深印在他脑中,不过短短一日,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他难忍的咳嗽起来,眼周充斥湿润的薄红。 “主子,属下这就派人去找少夫人。”修竹道。 一阵沉默后,男人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明日沈珏受刑,派人守在刑场。” 走,再也不回来。 叶央醒来后,首先摸了摸自己小腹,好在没有异样,身上除了有些酸,却并不痛。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晕倒,这又是在哪? 她打量着周围环境,一个小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面盆架。 这是客栈,是有人救了她么? 她摸了摸自己衣兜的荷包,好在她那时托喜儿买布匹时放在身上,从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算是给好心人的报酬。 下床后拿杯子压在桌上,准备推门离开。 刚推门,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姑娘,怎么不多休息会,我帮你请了位大夫。” “周墨怎么是你.....”叶央下意识说出口。 周墨疑惑看着她,“姑娘,你认识我?” 叶央摸了摸脸上的那层皮,她忘记自己还顶着苏应珍的面容。 “你们谁要看病?” 周墨身旁的中年男人问。 “不需要了,劳烦大夫请回。”叶央从荷包掏出碎银递了过去。 那大夫本有点不虞,但见到碎银也没白跑一趟,接过便道谢离开。 “姑娘,为何不让大夫看看,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竟然在大街上晕倒了,好在我见到,不然后果难想。” 周墨说了一长串,当下忘了她认识自己的事情,他还不放心,想去追那大夫过来,“银子花了也是花了,不如我去让大夫来看看。” 叶央知道周墨是个老好人,赶紧拦下他。 “周公子,先进屋里说。” 周墨莫名其妙,十分奇怪眼前姑娘竟然认识自己,他自问在京城没有亲朋好友,生意上也没有来往的女子。 “姑娘,我们见过吗?” 叶央想着既然已经暴露了,便撕下面皮,“周公子,是我。” “是你!!”周墨发出惊讶的声音,旋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但叶央是他喜欢已久的女子,惊之余又夹着欣喜。 “叶娘子,怎么会是你?这又是什么东西。”他指着叶央手中的面皮。 “只是伪装的东西。” “你......”周墨心中微涩,算起来他从来京城碰见叶央两次,似乎每次她的境遇都十分怪异,第一次和她表哥在一起。 这次竟然伪装自己。 他思来想去,肯定是宋大人待她不好。 “是与宋大人有关吗?” 叶央摇摇头,“不是,我出来办点事,你听过沈珏将军吗?也就是你之前见过的,我的表哥。” “沈珏将军,原来他就是你表哥。”他虽然有些不信叶央口中关于宋南的话,但也不好再多问。 “这两日都是他的消息,听闻他将要被处斩....”他颇为不忍心宽慰道,“叶娘子你莫伤心,也许并非那样严重.....” 叶央心中一恸,眼眶微微泛红。 周墨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小心的问着,“叶娘子,你与你你表哥之间.....” 叶央耸了耸鼻子,她都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随意说了句,“我从小与他关系较好,所以担心他。” “哦,原来如此。”周墨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瞬的放心,却又不知为何放心。 “今日已经很晚,叶娘子你先休息,明日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叶央感激的看着他,“多谢周公子,这银票还请您收下,算是我报答你的一点心意。” 周墨看了下桌子一百两银票,顿惊,“不需要,我救你不是为了银子。” 他看了一眼那娇俏的小脸,耳尖泛起奇怪的红晕,羞赧道,“只要叶娘子你没事就好。” 叶央礼貌的笑了笑,“你还是把银票收下,不然我不安心,还有我暂不便出去,若遇见宋大人,请别告诉他。” “你们.....”周墨胸口淌过怒气,愠道:“我就知道他对你不好,叶小娘子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行踪告诉他。” 叶央颇为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她将银票递了过去,几番好说歹说,周墨还是没有接受,只答应让叶央付房钱。 待周墨离开后,叶央看了下手中的面皮,还有两张陌生面孔。 应该够用。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叶央看了眼窗外,见有官兵举着火把在搜寻着什么。 像是在找人,挨家挨户问询。 她赶紧关上窗户,心下跳个不停,不确定是不是宋南在找她,赶紧将面容覆上自己脸上。 过了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吓的她惊颤了下。 “官爷查房,快开门。” 叶央打开门,见三个官兵围着门口。 他们也不知找的人是谁,上头说不能透露,也不准问询他人有没有见过,他们手上有的只是一纸画像。 就凭一个画像有什么用,姓谁名谁哪里人士一概不知。 只知这画像小娘子还挺美,莫不是宫中哪位娘娘逃了出去。 那些官兵展开手中的画像,对着叶央普通的相貌瞧了瞧,“不是她,走了。” 叶央赶紧关上门,虽然她看不见画像上的人,但感觉就是自己。 又过了一阵,敲门声响起。 “叶娘子是我。”是周墨的声音。 叶央打开门,放周墨进来。 周墨见到她此刻相貌,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房间。 叶央说,“是我,叶央,我换了张脸。” 周墨被自己愚笨的脑子逗笑了,“方才那些官兵也来找了你?” 叶央:“是,不过他们没有认出我。” 周墨声音突然压低,面孔立马严肃起来,“我方才出去托人打听了下,沈将军本明日行刑,却不知为何改在今晚,而且据说会将他尸体明日挂于城门之上。” 他实在不忍心将消息告诉叶娘子,可这事她总会知道。 叶央闻言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呆滞。 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似乎所有情感都在这一刻粉碎,只剩下残骸。 周墨不知该怎么劝慰,心中又怜惜又心疼,“叶娘子.....人死不能复生。” 叶央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早上一醒来便头疼欲裂,她揉了揉额角,下床后,见周墨趴在桌上睡着,还来不及感激他,心中痛楚猛地起来,让她喘不过气。 “周公子,周公子......”她轻轻喊醒他。 周墨迷迷糊糊醒来,见叶央站在他面前,心中石头落下,“你昨晚又晕了过去,不如请位大夫来看看。” “不用,你可以带我去城门吗?” “可你这样,我担心你身子.....”周墨说出来又觉逾越,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叶娘子您要保重身子。” “没事,我想去看看他.....”叶央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噎声。 “好,我带你去。” “那麻烦你了,待会还请装作不认识,我怕他认出你我.....” 周墨心里明了她口中“他”,估计是宋大人,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跟在我不远处就行。” 叶央先去裁缝铺换了一身朴素的妇人装扮,见周墨站在不远处等候,示意的点点头。 她跟在他身后,隔了不大不小的距离,一路来到城门。 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在仰首望着城门上。 她不敢看,手指甲已掐入掌心。 周墨悄无声息走到她身旁,小声说,“叶娘子,我方才看见了宋大人,千万要小心。” “嗯,多谢.....” 她缓缓抬起头,艳阳天刺痛了她的眼,被金色微光环绕的躯体突然掉了下来,她甚至来不及看那副躯体是否还完好。 叶央整颗心像被拧住一般,血肉都被拧干,只剩干涸的壳。 接着是周围人惊呼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何副将,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 入眼的是身着紫袍官服的宋南。 叶央心微微颤抖。 何褚:“我替将军收尸!” 宋南眸色冷如冰霜,没有废话,“将何褚抓起来,继续悬挂。” 他转眸看向人群,似有火光稍纵即逝,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央央,你到底在哪。 “叶娘子,我们走吧,宋大人派了很多人守在这儿,晚一步恐怕.....” 叶央眼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仿佛整个人被困在一场无声的风暴中,任凭痛苦撕扯。 “走,再也不回来。” 他不甘心啊 叶央不敢再去看那重新悬挂的尸首,此时大量官兵涌入人群,挨个查看。 周墨本想在她身边护着她,叶央知道宋南认识周墨,若是瞧见他俩在一起,一眼便能看穿她脸上覆了一层假皮。 小声商量后,两人决定分别离开,在客栈碰面。 叶央普通的相貌掩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只要宋南不挨个去撕开面皮,便无事。 他.....应当没有这样无聊。 她垂着眼,也没表现特别伤心,一群毫不知情的百姓才不会因为不熟悉的将军而悲伤。 不过都是看热闹的过客罢了。 若不是她早已知情,恐怕今日见到这副场景会晕厥。 “这位姑娘,慢着。” 一道沉厉的嗓音由她背后发出,她背脊霎时僵住,屏息住,不敢回头。 接着紫色的官服从她裙袂擦过,身旁翩然走过的男人身上熟悉的雪松香钻入她的鼻尖。 几乎不用思考,她太了解同榻而眠的男人,是他过来了。 叶央紧咬着牙关,脑中思绪凌乱纷飞,额间渗出薄汗。 不确定宋南是不是发现了她,她极害怕再次被他送回那个宋府。 若是沈珏只是远离京城,这辈子不会与她相见,曾经埋在心中的感情随着往后十几年自会慢慢消散,她的夫君也只会是他。 或许能与他恩爱一辈子。 可沈珏的尸体在她面前,她不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种不安心只会越来越深,直至刻进心底。 她与宋南永远都会存在这个隔阂,不如各自分开,回到属于各自的江河湖泊,做永不相融的两条江河。 她微微侧过脸,男人昳丽的面庞依然如初,仿若第一次在白鹿县见到。 下一刻,他与她擦肩而过,男人脚步未为她驻留,而是拦住了叶央前面的小娘子。 叶央怔了怔,她转眸望去,被宋南拦住的小娘子穿着打扮和背影的确有几分与她平日相似。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种如咬破蛇胆般苦涩的滋味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她不明白宋南为何如此执着,他正直青年,官至三品,长姐乃是当朝皇后,就连当初临安公主也爱慕于他,京中想嫁他的淑女应当不少。 她自问没有那个福分。 男人将女子拦住,盯了那女人面容半晌。 不知是不是叶央错觉,她随意瞥了眼,平日里漱冰濯雪的男人,明月般的眸子像被雨水打湿般,徒增一种无助的凄凉感。 她收回目光,怕自己心软,不愿再看,随着熙熙攘攘人群缓缓移动,直至与男人交错,所有事犹如尘埃落定,不复相见。 倏然间,乌云滚滚,雷声轰隆,暴雨倾盆。 夏终于走到尽头,绵绵秋雨似乎无穷无尽,整座城都笼在烟雨,凉意通沁。 叶央抱头逃离原本不属于她的繁华之地。 “不是她.....”男人立于雨中,雨朦朦胧胧不停的落在他身上,他面色苍白,眼底惨红一片,失魂落魄。 往日列松如翠的君子此时尽显狼狈。 修竹送来伞,“主子,雨势越来越大,不如先去避雨。” 宋南静静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说我错了吗.....”男人嗓音毫无人气,风一吹便散。 这个问题修竹也回答不上来,他从未涉足男女之情,在他眼中,主子没错。 可少夫人也不算错,最错的便是沈珏,若不是他纠缠不休,主子和少夫人如何会走到如此境地。 “要属下说,都怪那沈珏,若不是他从中搅和,少夫人岂会这样为难,也不至于要离开.....”说到激动处,他意识不对立马收住口。 良久,宋南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自嘲的笑,“可他死了,本官连一个死人也敌不过。” 他若是抓住她,定要好好问问她心底有没有他。 为何她能这样绝情冷心,将自己抛弃。 他不甘心,何其不甘心。 不甘与死人在她心底争那一亩三分地,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她的心。 男人眉间掠过一抹极为幽冷的神情,但刹那间转瞬即过。 “继续找,派人守在城门,拿着画像打听,凡是提供有效线索,重赏。” “是主子。” 叶央顺利的回到客栈,周墨不放心再客栈外接应她。 见她安然无恙回来,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叶娘子......” 叶央对他使了使眼色,“进房说。” 周墨马上捂住嘴巴,忘记这间客栈早已不安全,恐怕今日过后会变本加厉。 叶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她今日滴水未沾,更别说半粒米,头晕晕乎乎,她虽然没有胃口,但肚子为了肚子孩子,不能让身子垮。 “周公子,麻烦你让小二送些吃食过来。” “....好。”周墨看着她,欲言又止,翕了翕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也没有傻的为沈珏绝食,微嘲得勾了勾唇角,她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不知沈珏泉下有知会不会骂她。 或许她真的克沈家,沈珏第一次假死,这次倒成真了。 片刻,周墨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叶娘子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多吃些。” “多谢。” 叶央吃了几口饭,见周墨呆呆的望着她,蹙了蹙眉,“周公子,你为何不吃?” “我.....”周墨挠了挠头,忸怩的说,“叶娘子,能不能换个称呼,周公子似乎太见外.....还有我可以唤你央央吗?” 叶央一顿,她没想这么多,不过目前情况也不适合再用本名,可央央总归太亲密,不适合。 她思忖了下,“这样吧,我唤你周大哥,我娘姓夏,你唤我夏棠吧。” 她娘的名字叫夏海棠。 周墨满足的点点头,这么久总算进一步,咧嘴一笑,“夏棠妹妹。” 叶央见他傻乐,多少了解一些他的心思,她放下筷箸,不好意思的说:“周大哥,明日我准备出城,这几日多谢你的帮衬,若以后有机会再白鹿县见面,我在好好请你吃顿饭。” 周墨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我,若是他发现我们在一起,会连累你,况且周大哥你在京城还有生意,总不能跟着我一起出城。” “我在京城的事都办完了。”周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叶娘子,我不怕被连累,你这样美,一个人在路上若遇到那有心的歹人,该如何是好。” “让我陪你出城!” “不了,我..” 还没等叶央拒绝,周墨又说,“至少让我陪你回到白鹿县,我才放心,你是我表妹的好友,就是我的,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路,我做不到。” “我暂时不回白鹿县,况且我的模样现在很普通,我们还是分开吧。”叶央斩钉截铁,她不想再连累其他人。 周墨蓦然想到第一次被她拒绝,也是犹如这般,心中不甚滋味,为何小娘子不肯给他一次机会。 他怕自己在她面前落泪,起身,推开门,“叶娘子,那我先回房,你有事可以喊我。” 叶央无声叹息,谁与她扯上关系都不会是好事,她只想生下肚子的孩子,无心情爱。 半夜,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叶央这两日都是和衣而睡,不敢有片刻松懈,小声问,“是谁?” “是我。”门外是周墨的声音。 叶央推开门,周墨进入后赶紧关上门,神色紧张,“叶娘子,听说门都被宋大人派人守住,今夜我偷偷联系船家,有条水路可以走,要不要走。” 叶央想也未想,直接说:“当然要走。” 离开京城了 “现在就可以走。” 叶央摸了摸怀中的荷包,她所有家当都在这,随时可以离开。 “那好,夏....夏棠跟紧我。”周墨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他有些不习惯称呼这个名字。 “嗯。” 叶央跟着周墨走到客栈后门,快中秋,月亮已似圆盘,将大地照个通透。 这于他们有些不利,好在客栈后面无人,他们顺利出去。 只是刚转到大街上,又遇见官兵巡逻,甚至有官兵拿画像问着路人。 周墨走在前方瞄了一眼,那画像上赫然就是叶娘子的相貌。 他又不放心的回头看向叶央的脸,看不出任何痕迹,这才稍稍放心。 “还是照旧,你跟在我身后,不要紧张。”周墨说。 “好,听你的。” 两人自然的走到街道上,自然被官兵拦住询问一番,看不出异常便放了他们。 少顷,叶央跟着周墨走到城边一条小道,称不上路,只是被人踩出一条小道。 这时他俩才敢说话。 “叶娘子,这是条黑船,平日有逃跑的犯人就会在这等接应,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叶央顿惊,“你也离开?” 周墨轻咳了两声,蓦然红了耳根,好在天色暗,叶央看不见。 “我思来想去,决定护你离开京城,你先别急着拒绝,等你安全到,我再离开,不然我不放心。” 叶央忍不住拧了拧眉心,她仿佛一直在欠别人人情,她并不后悔当初选择宋南没有选择周墨。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也配不上如此纯真的一个人,“周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现在只想生下肚子孩子,没有其他想法.....” “你有身孕了!!”周墨大惊失色,他目光倏地落在叶央腹部。 小娘子衣服并不是很合身,有些宽大,根本看不出是有身子的人。 “宋大人的?” 叶央咬着唇点点头。 周墨顿时心中七上八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已经怀有身孕,早上就不应该带她去城门,那样危险的地方。 “哎,都怪我不细心,你放心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 周墨一把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前面的路不好走,恕我冒昧。” 叶央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挣开,只能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前面路果然都是泥泞,若不小心随时能踩入泥坑。 直到两人上了船,周墨将她手松开,才发现自己握了许久,顿时面颊滚烫,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抱歉……抱歉叶娘子,我无意的。” 他背过手握了握拳,心中荡开一圈圈涟漪,掌中滑腻的触感依然还在,令他心神荡漾。 叶央不介意的笑了笑,“我姓夏,不姓叶。” “是是是,夏娘子。”周墨恍然,笑的像愣头青。 叶央看向湖面,冷清清的明月挂在天空,湖面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 “这船是去哪?” 周墨凝着女人柔和的面庞,虽然面皮之上的模样很普通,但那双晶莹水润的眼眸,如同夜里的湖光,星星点点坠入湖面,熠熠生辉。 他心跳的更快,轻声说,“是去梧州。” 梧州,叶央听过,离京城和白鹿县相交很远,水路也不知要多久,但是只要不被他找到就行。 ...... 结局,跟周墨在一起。 “开玩笑的。” 指不定谁杀谁 八个月后,京城宋府。 “找到她吗?” 男人坐在桌前,看向厅中站着的人,眼底古井无波,一片萧肃。 修竹也很难受,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汇报,“还未找到少夫人,沈珏那派人盯着,还未有消息。” 此话一出,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主子.....” 自从少夫人离开后,主子沉默的时候越来越久,休沐日干脆一句话都不说,夫人和表小姐也被主子送回苏家,偌大的宋府只有主子一人居住。 空荡荡毫无人气。 修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想让主子放弃的话说出口。 纳闷的是少夫人明明一介妇人,却毫无半点音讯,他和主子都猜到或许是换了张脸,可那张脸长什么样,他们完全不知情。 若是出自沈珏之手,他更加不可能告诉主子。 有时候他想想,少夫人没有回来或许是件好事。 谁曾想沈珏是假死,被抓是真的,受刑也是真的,唯独砍头却换了一人,那人还是陛下安排的。 半年间就将太后和周也一党逐个清除,如今沈珏更加风光,万一少夫人回来还惦记沈珏,跟他在一起。 主子见了恐怕更加呕气。 他默默祈祷少夫人不要回来,主子有个念想总比看着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要好。 “主子,今晚沈将军宴请,是否要去。” 男人死寂的眸底,泛着一抹幽光,明灭不定定。 一抹极淡的笑意在他唇边一闪而逝,“自然是要去。” 他与沈珏之间恩怨,还没完。 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将他的妻带回来。 “主子,需要准备礼品吗?” 宋南深潭般深沉的眸底,漾起一丝涟漪,“既然他喜欢央央,那便准备央央送给他。” 修竹瞪大双眼,很难不怀疑主子是不是疯了。 ....... 沈府。 “晏大夫,我想去见她,你说她会不会不愿见到我,这次我骗了她。” 晏青玉暗叹,自然会怪,侯爷尸首悬挂城门时,她当时易了容跟在夫人身边,夫人脸上痛楚不像是假的。 “侯爷,若说不怪肯定是假的,不过您也有难言之隐,相信夫人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她定能明白你的难处。” “且这半年多,您将她保护的极好,她和孩子也平安降生,侯爷应当想如何将夫人名正言顺接回京城。” 沈珏狭长眸底泄出淡淡失落,“她如何肯跟我回京城,况且还有个他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那个男人,沈珏眼神骤寒,他知道他还没有放弃。 可那又如何,这次被他抢占了先机,他再也不会将她让出去。 ....... “侯爷,宋大人到,还携着一名女子。”门外管家传话。 宴席上已有不少官员,都在庆祝沈珏这次从龙有功,还封了镇北侯,现在已经是侯爷。 沈珏起身大步走过去,见宋南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时,怔愣了下。 与央央有五六分相像,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宋南一身威压,犹如狂风骤雨,无声的暗涌在两人之间交汇。 沈珏挑着眉,目光流露着几许暧昧,“宋夫人,这位是新夫人吗,没想宋大人这样痴情,新夫人与她有五分相像。” 宋南并没有被他言语刺激到,淡漠的乜了他一眼,“本官一直知晓沈侯爷.....,这是本官庆贺侯爷封爵送的大礼。” 他语气平静无波,可在有心人耳中却是十分锋利,简直是挑衅。 其他官员也是竖起耳朵倾听。 黄氏过来被晏青玉拦住,“夫人,还是替侯爷招呼客人。” “他们这是怎么了,那不是宋大人吗?” 晏青玉明白这两个人男子现在最需要发泄,过去只会惹火上身。 黄氏立马明白过来,痛心的说,“他还这样执迷不悟。” 晏青玉劝慰道:“侯爷有自己的打算,夫人不如想开一些。” “我还能怎么办,随便他吧,我再也不管了。”黄氏招呼着看热闹的客人,只希望今日丑事不要外扬。 修竹双手朝沈珏递过一张纸,“沈侯爷,这是卖身契。” “你!”沈珏怒气直冲胸口,“你把央央当做什么,竟找个与她相同的女子,本侯真是高看你了,还以为你多深情,不过尔尔。” “你不配做本侯的对手。” 沈珏冷嗤,目光满是不屑。 那女子瑟瑟,不过是有恩客问可以帮她赎身,问她愿不愿意,她虽然没见过赎身的主子,但肯定是愿意的。 见到宋大人后,她十分欣喜,若是做个小妾对她来说也是极好的,没曾想宋大人是将她送给别人。 来侯府后,原来宋大人是想将她送给最近声名鹊起的沈侯爷,那敢情也是好的,侯爷年轻力壮,相貌又俊朗。 只是没想到听来听去,两位似乎都不想要她。 她扯了扯修竹的袖子,“这位小哥,请问奴到底跟谁。” 修竹看了她一眼,“你放心留在侯府,不会有人为难你。” “哦.....” 宋南凤眸掠过一抹冷意,嗓音低沉,“央央是我发妻,携手一生之人,你若知晓廉耻,日后莫要来纠缠。” “本官亦算仁至义尽,既然你喜欢这模样,本官便送给你,只是断不可能是她。” 沈珏从他身上看到一种叫垂死挣扎的姿态,忽然不气了,嘴角一扬,“这些废话等你找到她再说吧。” “沈,珏!” 宋南陡然揪住他的衣领,冷白手背青筋也因愠怒而凸起,眼梢微红,暴戾如斯,“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试试吧,指不定谁杀谁。” 沈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狭长的眼眸此刻也是一片狠戾之色。 说到剜心的话,他不遑多让。 接着,宋南一拳往沈珏脸上抡去,沈珏后退一步,霎时唇齿之间血腥味蔓延开来。 修竹本想拦住,包括周围人都想拦住,可沈珏马上回了一拳,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看起来都是下了狠手。 “这一拳是你没照顾好央央。”沈珏击在那冷白俊丽的脸上,乍现红痕。 宋南武力并不差,面色冷厉,再次挥拳,“无耻小人,她生是我的妻,死也会随我合葬,同享宋氏后人香火侍奉。” 两人力气用的差不多,这时修竹和何褚才将两人拉开。 宋南这半年多的压抑在这一刻才稍稍抒发,只是远远不够。 而且他能笃定沈珏是知晓叶央的下落。 黄氏赶紧站出来,看着两人脸上都不像样,衣袍凌乱,皆很狼狈,也说不出谁对谁错,不过她肯定偏向自己儿子。 “宋大人,您快走吧,今晚招呼不周,不留您了。” “本官礼已送到,夫人告辞。” 宋南转身走出沈府宅院,他垂下眼睫,今日于他来说已是失了分寸。 沈珏还没打过瘾,还想上去追,被黄氏呵斥住,“你消停下吧,客人都还在,刚封的侯爷出如此洋相,外面人怎么看你。” 晏青玉和何褚赶紧让宾客散去。 黄氏看向旁边的女子,“至于你,卖身契还给你,赶紧离开。” 女子喜极而泣,经过方才的事,她有些害怕这二位,拿着卖身契头也不回离开沈府。 翌日,就有官员将昨晚的事情在御前告状。 成武帝气个半死,一个他最看好的将领,一个是皇后的亲弟,两人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简直成何体统,罚两人跪在御前半日和扣除一年薪。 此时梧州。 “周娘子,你夫君对你实在是体贴。” 我想以后都照顾你和安儿 堂屋内,叶央抱着两个月大的安儿,围炉烤火。 与她说话的是隔壁年轻的小媳妇张氏,比她小一岁,叶央刚租下这个院子时,张氏刚嫁进门,两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相熟。 叶央逗弄着怀中的安儿,每次别人唤她周娘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叶安,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刚到梧州时,想租个院子,那些人一听她没有夫君,以为她是寡妇,都不愿意租给她,总觉得寡妇会惹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子,弄得乌烟瘴气。 后来周墨说暂时做她名义上夫君,这才租下现今这个小院。 她笑了笑,“他的确是个好人。” 张氏看了看门外,小声跟叶央说,“你可以要把周大哥看紧一点,我看到对面卖豆腐那家女儿总是对周大哥抛媚眼,你家夫君模样周正,人又可靠,只怕糟人惦记。” “是么。”叶央蹙了蹙眉,听到张氏的话心中倒是没有感觉,她自然是希望周墨能娶个好女子,可自己现在连累他名声,就算有女人对他示好,也没办法进一步。 “那回头我跟他说说。” 如果有必要,她也可以名义上与周墨和离,让他早点娶上媳妇。 张氏以为她紧张,欣慰的笑了笑,“这就对了,你家安儿虽然还小,但也不能完全将心思花在他身上,也要把自己男人看紧。” 叶央内心哭笑不得,见张氏也是一片好心,配合着点点头。 两人闲聊了会,就见周墨推门而入,脸上涌着巨大喜意,再见到张氏后又生生压下嘴角。 张氏瞧着周墨表情,会心一笑,起身说道:“周大哥定是惦记周娘子,我也省的打扰你们,那先走了。” 叶央抱着安儿起身送客,“那我送送你。” “我送她,你坐下。”周墨打开门,将张氏送到门边,便折返回屋。 他将暖帽摘下放在桌上,兴奋的说,“央央你知道吗,京中传来消息,是个好消息,与你有关。” 叶央看了眼怀中睡着的安儿,怕把他吵醒,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与我有关,那会是什么好消息?” 她的心稍稍提了起来,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男人。 可周墨又说好消息,应当不是坏事吧。 周墨也不卖关子了,直说道:“央央,原来你表哥没死,他如今辅佐陛下稳固朝廷,现在已经被封了镇北侯,是侯爷了!” 闻言,叶央眼波颤了颤,整个人像被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半天没有反应,似乎无法从这个消息缓过来。 “央央?” 叶央表情僵硬,呆滞了一瞬,“你说是谁?” “就是你表哥,沈珏,如今是沈侯爷。” “他没死?” 周墨见她状态有点不对劲,未见欣喜,反而脸色十分难看,轻扶着她胳膊,“是,他没有死。” “央央,这不是好事吗,为何你好似不开心?” “我.....我没有不开心。”叶央震惊过后,只剩愤懑难平,她以为他真的死了。 她发现自己怪他权利都没有,本来就毫无干系的二人,他想活想死又怎么会跟自己说。 冷静下来后,心中只剩下一抹挥之不去的凄楚之情,既然他想瞒着自己,那从今以后便当做不知。 她现在生活很好,她看向怀中小小的人儿,心中得到一丝慰藉。 他那样弱小,却又满足的躺在自己怀中,她是个知足的人,如今天下太平,不用为吃穿发愁,无需大富大贵,便是这样,这种生活已经很难得。 “不说他了,周大哥你和我这样总是不好,若有钟意的女子,我便带着安儿另外租一个院子。” 闻言,周墨眼中一片灰败,艰涩的说,“叶娘子,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心意吗?我想以后都照顾你和安儿。” 叶央垂下眸不去看他,她不是不懂周墨的心意,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没有那两人隔阂在中间,她即使对周墨没有感情,也愿意与他在一起。 他这样好的人,她不能连累他。 “抱歉,周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你之间不可能,你不必守着我,我现在只想好好抚养安儿长大。” “那五年,十年后,能不能答应我?”周墨并没有放弃,眼中藏着最后一丝希冀。 他明白叶央的顾虑,可他们远离京城,宋大人再也不会找到她,久而久之她身旁只有他。 那他便是不是可以求娶她,哪怕等十年他也愿意。 叶央看向他,那真诚炽热的眼神令人难以拒绝,可如果真的五年或许十年后,她想应当会答应周墨。 那时他们已经各自嫁娶,不会再花心思找她。 她迟疑了下,准备应下来,倏地,门被推开。 男人身披银狐轻裘披风,凝眸扫过瞬间安静的两人,眼底骤沉,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叶央身上。 “她往后的五年,亦或者是五十年,都是我的。” 跟他爹一样讨厌 “你..你是央央的表哥,沈侯爷!”周墨看清来人后,与那日在锦溪村见过的男人联想在一起,立马认出他是沈珏。 他不禁皱眉,沈侯爷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五年五十年都是他的,莫非他与央央之间..... 周墨马上止住这个荒谬的想法,随即心中苦涩,央央这样美好,男人喜欢她实属正常。 不过无论沈侯爷对央央有何企图,他都必须保护她。 叶央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收回,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人,苦笑的扯了扯唇,她心底长久的不安或许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们还是找到了她。 为何他们要打破这份不易来的宁静。 “周大哥,我不想见他,麻烦你送沈侯爷出去。”叶央神色淡漠,抱着安儿往内室走去。 周墨惆怅和震惊瞬间化为鼓励,起身将沈珏拦下。 “不好意思沈侯爷,您表妹不想见您,还请您离开寒舍。” 他比沈珏矮一点,虽然被面前男人气势比了下去,但他为了心中女人毫不畏惧。 周墨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却被沈珏不轻不重拍开。 “我有话和她说。”沈珏乜了他一眼,抬脚往内室走去。 周墨依然挡在他身前,“侯爷,央央并不想见你。” “央央.....”男人语调骤然冷了下来,“不准这样唤她。” “来人,将他拉下去。” 门外立即窜出几个人,架着周墨往院子里拖去。 “放我开,快放开我,侯爷你这是欺压百姓,她不想见你......” 随后周墨的嘴也被堵上。 叶央将安儿放进摇篮,她听见屋外的动静,立马推门而出。 “你将他如何,你快放了他,他是无辜的人。” 叶央作势往院子走去,却被沈珏拦腰抱住,顺带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不会有事,我只是不想让他打扰我们。” 她的腰被沈珏紧紧的揽住,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许久没有和男人靠这么近,她又心慌又烦闷。 实在不适应这样亲密的姿态。 “你快放开我。”她打他,拧他,这男人都毫无反应。 沈珏贴在她耳旁说,“若你想把安儿吵醒,就继续挣扎,我只想好好和你说会话。” 叶央睁大眼睛,眼睫颤了颤,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叫安儿。” 男人扬唇,撕开她脸上覆着的面皮,面皮下是一张精致的芙蓉面,他眸色渐沉,女人因薄怒涨红的脸颊,似晚霞烧暮。 再次见到她娇艳的容色,心中像涌入一汪澹澹春水,满满涨涨,似要溢出来。 “你这些样子我都清楚。”他将面皮丢在桌上。 “你...”叶央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沈珏你无耻!” “央央,你为何不问我怎么会死而复生。” 他下巴蹭过她的脑袋,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喉结跟着下沉。 是他熟悉的味道,安心且悸动。 叶央咬着唇,挣扎不过,干脆一言不发,不去理会他。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 沈珏说着没羞没躁的话让叶央更加火大,又羞又恼。 叶央一口咬了下去,谁知这人似乎壮了些,冬日衣料又厚,咬的她牙齿都酸了,男人还是未吭一声。 只是他握起了拳头,手背青筋凸起,能看出她咬疼了他。 “央央,那日我被他带走是真的,并不是提前安排好,你知他想要我的命,我在牢房受了许多刑。” 他自顾自说着,也不管她听不听,有些事总要解释清楚。 “临刑时是陛下派人接应我,才得以脱身,那时我状况不好,并不知道你的情况,醒来后才知你离开了他,晏大夫说她知道你的下落,我便派人保护你。” 他哂笑一声,“好在周墨这小子守规矩,不然我办了他。” “......” 叶央知道真相,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他不是成心欺骗自己,心中已经没有那么难受,可那又如何,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她不愿再回京城,也不愿在和他们有牵扯。 “周大哥比你好,他尊重我,从来不强迫我,如果必须嫁人,我会选择他。” 沈珏握住她的腰,将她转过来,无论哪种姿势,他都以强势的姿态牢牢锁住她。 他见小娘子面色沉静,并不像气话,胸口一股闷意猛烈袭来。 男人脸色沉了下来,“我或许比他心眼小,但我以后会学着尊重你,可要我放弃你,绝无可能。” 叶央不想听他这些废话,她不会要沈珏为了她放弃现在的地位,于他来说不公平。 但回京城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意味着她要面对宋南,三人又会陷入纠缠不休的境地。 况且她还生下了安儿,假使宋南心中不再有自己,宋府也定会要安儿认祖归宗,她不愿与安儿分离。 “沈珏,如果你真的尊重我,那你还是回去吧,我就当你死了。” 男人浑身凛冽的气势裹挟着她,让她十分不自在,叶央双手抵在他胸前试图离他远一些。 沈珏弯了弯唇,“你这小娘子倒是狠心,盼着我死。” 他又将她拉近了些,嘴唇正对着她的额间。 “央央,我想亲你。” 话落,他吻在她额间。 “沈珏,你说过会尊重我。”叶央怒瞪着他。 “我刚刚问过你,你没有说话,便是答应。” 叶央气煞,她根本就来不及躲闪,且力气也没有男人大,这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人又守在门外,要做些什么,她根本无法反抗。 “我现在告诉你,不准碰我!你想找取悦你的姑娘,可以去香楼。” 叶央又推了推他,男人的力气跟蛮牛一样,打不过,推不动。 他轻笑了下,“央央,虽然它已经准备好,但我不至于在这要了你。” “安儿还在里面呢。”他暧昧的抿住她的耳尖,小娘子在他怀中颤了颤。 “可在这之前,我想解解渴。” “你滚.....” 不等小娘子反应,他扣住她后脑勺,唇瓣相接一瞬,婴童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沈珏愣了下,叶央趁此机会赶紧将他推开,转身跑进内屋。 沈珏咬牙切齿,“跟他爹一样讨厌。” 是我需要你陪 叶央进里屋后,将门锁住,脱去厚重的袄子给睡醒的安儿喂食。 她十分享受给安儿哺乳,感觉母子间的羁绊一点点加深,特别是安儿肉嘟嘟的脸蛋,简直要把她的心融化。 但此刻,她不得不提防门外的沈珏,这木门的锁稍微用点力便能撬开,平日周墨守礼,未经她允许从不擅自进房。 君子心中自有道锁。 可沈珏根本不是君子,她还要时不时观望下那不禁摧折的门。 门外,沈珏命人将周墨放了,扯开他嘴边的布条。 “本侯已将隔壁买了下来,我暂时会在这住小阵。” 周墨十分不爽,不止因为方才沈珏的举动,还因为他看出来了,这男人恐怕不是央央的表哥,甚至还对央央有不小的企图心。 可从央央态度看,她似乎不太待见沈珏,想到这点,他心中没有那么难受,底气也足了点。 “沈侯爷住哪我管不着,但请不要打扰央.....” 沈珏一记冷眼扫过。 他顿了下,还是改了口,“还请不要打扰叶娘子。” 沈珏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你住隔壁,你的屋给我住。” “你!!我不要,我就住这,我要保护叶娘子,以免有些小人趁机而入。”周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副士可杀而不可辱的模样。 “你说谁是小人。” “谁赶我走谁就是小人。”周墨毫不惧怕。 “行。”沈珏倒是有些佩服他的骨气,冷笑道:“本侯今日就要将这个小人做到底。” “来人,将周公子送到隔壁。” 须臾,门外那伙人又窜了进来,按照方才的姿势将周墨架了出去,往隔壁院子走。 “你......” 这会还没等他说出口,已被堵上嘴巴。 薄薄的一扇门,堂屋内的动静悉数传入叶央的耳朵,好在沈珏没有伤害周墨,不然她不会原谅沈珏。 可一想到沈珏这人擅自做主与她住在一间屋,心中便来气,自己等同于狼入虎口,若她是男子定将沈珏打一顿。 她不打算出去,见到沈珏就心烦。 还是她的安儿令人省心,懵懵懂懂,虽然有点宋南的影子,但比起这两个男人,安儿要可爱的多。 沈珏收拾好周墨的屋后,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暂时不去打扰她。 他打算下厨做几道菜给她吃,卸下披风后走进火房,恍惚间,像回到白鹿县一样,沈家也是这样的布局。 庆幸的是,她如今还在他身边。 沈珏唇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只要想到屋里的小娘子,心中流淌着暖意,寒冬中家的归属愈发强烈。 他许久未下厨,花了半个时辰做了几道还算像样的菜,将菜摆在桌后,走到叶央房门前敲了敲。 “央央,可以吃饭了。” 屋内没有声音,约莫小娘子恐怕还别扭着。 他又试着敲了敲门,声音放柔,“你同我吃完这顿饭,我便离开。” “沈珏你当真会离开?” 女人将信将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夹着一丝小小期待。 “......” 沈珏抿了抿唇,胸中的浊气堵在嗓子眼,她就这样盼着他离开,不管怎么样先将人骗出来再说。 “是,我会离开。” 少顷,屋内传来开锁的声音,门被慢慢推开,露出女人警惕的小脸。 沈珏刚吐出的浊气,又续上了,就这样嫌弃他,这一刻他想将她压在榻上好好撕咬那张刺挠人的嘴。 但一想到答应过要尊重她,他忍。 他眉眼柔软,温声道:“先吃饭,我送了些菜给周墨,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乱来。” 叶央这才稍稍动容,见他还算妥帖,走到桌边坐下,看向桌上的菜,脑中熟悉的记忆如泉水涌来。 但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回忆什么,最好吃顿饭,他离开这再也别回来。 叶央夹了一口菜送入嘴中,她顿了下,发觉男人灼热的视线一直凝着她。 “沈珏,你能不能别盯着我,怪别扭的,吃饭就好好吃饭。” “好吃吗?”男人问。 她嚼了几口,淡淡说,“还行,吃饭少说话。” 以前在白鹿县,沈珏经常下厨,他的手艺她是认可的,且黄氏不知他都会做她喜欢吃的菜,以为那是沈珏自己爱吃。 男人似受到鼓励,俊朗的眉眼弯了弯。 “那我以后......” “不行,没有以后!”叶央知道他要说什么,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沈珏咬牙,“行,先吃饭。” 两人无声的吃完饭后,叶央准备往屋外走去。 “你去哪?” “我去隔壁。” “不准去。”男人拦住她。 叶央斥道:“你今日这样对周大哥,我总要去跟他说声抱歉,再说你不是说吃完饭便离开吗,为何还不走。” 男人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门口,叶央想钻都没有地方钻。 “夜深了,你一个女人去男人房间算什么,有什么明日再说。” 叶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侯爷不知道呢,你一个男人又在我房间做什么,侯爷应当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 小娘子檀口一张一合,红唇娇艳欲滴,像一团火挑动着沈珏每一处的神经。 他胸膛未下去的火气渐渐转为隐忍许久的欲火,眸色渐暗。 忽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困在怀中,觑着她那张小嘴,轻嗤一声,“伶牙俐齿。” 下一刻,男人漱口后的茶香随着热息涌入她的口中。 “唔.....” 叶央不停的捶打他,重重咬向他的下唇,血腥味自两人齿间蔓延开来。 沈珏却没有松开她,狠狠掠夺她口中的气息,像掌握到诀窍,待她身子软了下来,这才转为轻含住她的软唇,细细汲取。 他彻底动了情,拦腰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叶央俯在他肩头喘气,眼眶被洇湿,“沈珏,我不想!” 沈珏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他差些就忘了自己来的初衷,是想让她重新接纳自己,而不是逼迫她。 “抱歉.....” 沈珏坐在床边,将她放在腿上,拭去她眼梢的泪,“哭什么,都是做娘的人。” “方才的确是我鲁莽,你看你也咬了我,就当两消好不好。” 叶央看了眼他唇上还未干的红色浓稠,恨恨道:“你活该。” 眼前的女人并未因生了孩子而有什么改变,反而有种别样的俏丽,被他亲吻过后双颊还残留着晕红,端得惹人怜爱。 沈珏喉咙微滚,哑声道:“我不碰你,但不代表一直不碰你,我愿给你一些时日适应。” “这段时日,我会在这.....” 他晦暗的眸底凝着她,在暗示着什么。 叶央装作听不懂,直说,“我不需要你陪,我和安儿很好。” 男人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你错了,是我需要你陪。” ....... 京城宋府。 “沈珏换了几匹马,还绕了一条弯路,最后停在梧州。” 男人眉心轻轻动了动,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语气没有什么情绪,“梧州是个好地方,她应当很喜欢那儿。” “主子,咱们不去接回少夫人吗?小主子算起来也有两个多月。”修竹问。 “属下已经派人送信去尚书府,明日他会向陛下举荐沈珏去云龙寨剿匪,据消息他们最近招了一批周也旧部和散兵,那儿一直都是先皇心患,十分棘手,相信陛下也会点头。” 宋南把玩手里的杯盖,目光深邃锐利,“她愿见我吗?” 修竹立马回答,哑声道:“肯定是愿意的,毕竟你和少夫人之间还有小主子。” “是么,那便去吧。” 话音刚落,他掌中的瓷杯盖碎成两块。 “拿去丢了。 你是不是和你家男人吵架了 当晚,因叶央坚持说自己每晚都是跟安儿睡,安儿没有在她身旁会哭,沈珏没能拗过她,不情不愿的睡在周墨的屋内。 他暗戳戳想,过几个月带她回京,娶了她,便将那臭小子丢给他爹。 省的大的跟他抢媳妇,小的也跟他抢。 叶央当晚睡得很安心,既然他愿意妥协,应当不会在做出强迫她的事。 清晨,屋门被人敲响。 叶央醒的早,刚走出堂屋,就见沈珏穿着单衣,胸膛微敞,能看见里面蜜色的肌肤,正握杯喝水。 仰头时,喉结滚动。 叶央偏过头,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你不冷吗?” 虽然屋中有暖炉,比院子里暖和许多,但他穿这么少让她很不自在。 沈珏放下杯子见女人脸上略显局促,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来不及穿整齐的衾衣,散漫的笑了笑,“想知道我冷不冷,摸下便知。” 说完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往自己衣襟处伸去。 “没羞没躁!”叶央急忙甩开他的手,往屋门走去,打开门是周墨站在屋外。 “周大哥早。” “央央,早。”周墨一双警惕的眸子在往屋内探去,就见沈珏站在叶央身后,衣襟全散,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周墨僵在院里,呼吸一滞,“你们....” 这副情景,想也不用想昨夜发生了何事。 叶央回头看了沈珏一眼,他竟把衣襟全部挑开,不要脸! 她急忙解释,“周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发生什么。” 蓦然间,沈珏伸手从她身后揽住她肩膀,在她面颊上亲了下,暧昧的说,“是,我们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对不对央央。” 叶央俏脸上爬上一丝怒容,手肘猛击他腹部。 沈珏吃痛,“央央轻些,昨晚的伤还没有好。” 周墨脸色愈发难看,他嘴巴嚅了嚅,所有的难堪只能往肚子吞。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他转身,落寞的离去。 “周大哥......” 门被沈珏关上,将女人按在怀中,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展开,“既然央央不喜欢他,何必要解释。” 叶央叶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她一直明确的拒绝周墨,想着让周墨死心也好,只不过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让人误会。 她默了默,沈珏在这她就别想舒坦。 “算了,你先放开我,待会隔壁的张娘子会来送些他们种的菜,你不要出现。” 沈珏轻笑一声,“这位夫人,没想来了梧州,我与你依然偷偷摸摸。” “沈珏!你能不能自重点!”叶央侧过脸瞪着他。 “本侯已经很自重,为夫人守身如玉,不惜担上touqing的名声。” 叶央快被他气死,他说话越来越浮浪不堪,分明从前克己复礼,那般自制的人如何变成这样,难道被那毒影响的吗。 “你的毒还没解吗?” “毒?”沈珏怔了怔,他身上的毒早在前几个月解了,记忆也恢复差不多,与她的那段清晰的印在脑中。 “还没解。” 叶央蹙眉,“青玉姐姐不是说你过一阵便会恢复吗,怎么还没有解。” “中了你的毒,如何解。” 沈珏眸色渐深,侧过她的头,精准的贴上绵软的唇瓣。 眉黛频聚,朱唇暖融。 明明春寒料峭,她暖袄下仍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 “周娘子,我给你送菜来。” 男人松开她,炙热的眼眸定在她脸上,缱绻不舍,欲求不满,情深似潭。 小娘子难得没有发怒,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算了,我先出去,你记住你是我表哥。” 叶央心烦的拢了拢眉心,便推门走了出去。 沈珏舔了舔唇,走回房将衣服整理好。 “周娘子,有话问你。”张氏把菜放在院中,随后走上来握住叶央的手,关切的问,“你是不是和你家男人吵架了?” 叶央眸光凝聚,否认道:“没有,为何这样问?” 张氏纳闷道:“我见周大哥买了几壶酒往水塘那边走去,跟他打招呼也不理,我还怕你们小两口吵嘴了呢。” “糟了!”叶央紧张起来,“哪个水塘?” “就是我们洗衣服的那块,他应该还在那。” “张娘子,麻烦你帮我照看下安儿,我去找他。” 叶央直接往水塘那跑去,好在离住的地方不远,她到那便见着周墨手执酒壶站在岸边摇摇晃晃的背影。 “周大哥不要!”她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 周墨转过身,脸颊微醺,笑了笑,“央央是你呀。” 他眼中划过失落,“你为何来了,不用陪侯爷吗?” “我.....” 周墨这话并没有调侃意味,与他人一样,坦荡赤诚。 叶央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自己一阵心虚,“周大哥,抱歉我不知道他会找到我,也没能好好与你聊聊。” 周墨温和说道:“没事,其实我也想通了,你说的对,我应该试着接受其他女人,只是我还是有点难受,等我喝完这几壶酒,说不定就好了。” 他深情凝视着她,“央央,可不可以让我抱你一下。” 叶央心中苦涩,与周墨相处这几个月虽说没有男女之情,但多了一种家人的牵绊,可此时她知道断不能再影响他。 她摇头拒绝,“周大哥,抱歉,这些是你和你未来妻子做的事。” 周墨眼中最后的亮光瞬间消散,“抱歉,叶娘子是我孟浪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其他想法,我不会离开梧州,你可以将我当做兄长。” 叶央劝解,“其实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是我耽误你太多。” 周墨扯了扯唇角,嗓音干涩,“若我现在走了,那些人会如何看你,你我名义上是夫妻,况且我觉得梧州这地方挺不错,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手上那些小生意也慢慢转过来,当初我以为会在这生活一辈子,所以......” “.......”叶央听着揪心,不知如何应对。 “我决定在这定居,所以叶娘子也别有负担,说不定我会在这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周墨嘴角扬起,像是瞬间抛下了所有的不快,重新振作起来。 叶央淡淡笑了下,语气真诚,“从今以后,周大哥你只为你自己打算,若是有需要,我义不容辞。” 周墨望着地上酒瓶,释然一笑,“这些酒还真有作用,和你聊完,我心中轻松不少。” 叶央知道他不过是安慰她,不想给她压力,这样好的人却与她有缘无分。 算了,该如何便如何,说再多也没用。 “周大哥先回去吧,我待会做好饭菜给你送过去。” 周墨没有拒绝,他不想逃避,越逃避越在意,说不定日子久了,便会单纯把叶娘子当做小玉表妹般那样看待。 好像在啃了一块猪肉 叶央和周墨二人回到院子,沈珏抱胸立在院内目光凌厉。 周墨本身就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说开后更加不惧沈珏,左右自己也得不到叶娘子。 叶央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她还没有接受沈珏。 这时,张氏从屋子抱着安儿出来,“周娘子你和周大哥回来正好,安儿醒了正哭闹呢。” 叶央赶忙走上去从张氏手中接过安儿,轻摇哄着。 张氏看了沈珏一眼,大方的说,“周娘子,没想到你表哥模样这俊,不知可有婚约,我本家妹妹比我小一岁,生的也是眉清目秀,不如我明日带过来见一面。” 叶娘子模样普普通通,她表哥倒是生的一副玉郎面貌,比周大哥更加俊丽。 沈珏皮笑肉不笑,“表妹,你觉得呢?” 叶央神色淡淡,她并不想应下来,张娘子这个人十分热情,但有时候热情过了头,又没法怪人家。 沈珏身份今非昔比,虽然梧州百姓没有见过沈珏,但这事有心人稍稍打听便知,她不想来为自己招来事端。 “张娘子这事还得看我表哥意思,不如你问问他。” 叶央朝沈珏狡黠笑了笑,把问题丢给他,便带着安儿进屋喂食。 安儿吧唧吧唧,满足的吸吮着。 叶央没听见院门动静,也不知沈珏会说些什么。 下一刻,门被推开,沈珏一双乌眸沉沉,不满的看着她。 “你!” 蓦然,男人口中的话咬碎在齿间,不由得呼吸一滞,乌黑冷澈的瞳仁中惊起一圈涟漪,甚至忘记自己是来找小娘子麻烦。 女人因为正在哺乳,白腻的肌肤暴露在视野中,半隆起的酥山如皑皑白雪。 叶央惊得挽好胸前的衣裳,今日事情来的急,她忘了锁门这茬事。 抄起手边的布枕就往沈珏身上丢去。 沈珏一把接过,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关上门。 他呼吸急促,某处欲念正在缓缓上升,可他并不想在她哺乳时对她做出什么不堪的事。 或许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他不想与那臭小子抢食,看见那臭小子就想到他爹,他要央央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叶央心跳极快,虽然她曾与沈珏赤身坦诚过,只是过了这么久,根本不习惯于男人亲密。 每次他吻她,又急又霸道,都好像在啃了一块猪肉。 叶央拍嗝后把安儿放在床上,拢好衣襟走出里屋。 桌上是已经备好的酒菜,周墨和沈珏坐在桌子边,貌似在等她。 “你们怎么......” 周墨眼眸清澈,笑了笑,“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表哥,至于沈侯爷,还是沈侯爷。” 闻言,叶央眼眶泛酸,声音微哽,“多谢你周大哥。” “我是他夫君。”沈珏补道。 叶央无视他的话,坐在凳上,看向周墨,“周大哥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确定还会留在梧州吗?” 周墨点头,“是,沈侯爷出手大方,把隔壁院子送给我,若我遇到喜欢的女子,便在这成婚,下个月我就去把爹娘接过来。” “周大哥,我不一定留在梧州,这儿的人都知道你我名义夫妻,我不想耽误你成亲。” 周墨问:“那你要去哪?” “以后她会跟我回京城。”沈珏说。 “谁说我要回京城,沈珏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叶央驳斥道。 周墨认真想了想,有意无意说,“也对,毕竟你现在与宋大人还未和离,况且宋大人肯定想带走安儿,你回去无疑会让你们母子分开,其实你留在梧州,我也可以与你假意和离。” “难道本侯无法护住她吗?”沈珏被他话气的半死,好赖不知,竟然提起那个男人。 “我还是觉得宋大人更适合央央。”周墨自然知道沈珏如今地位能护住叶娘子,但若不是他,说不定叶娘子便会答应五年后嫁给他,他也想刺激刺激沈珏。 “滚出去还是我找人抬你出去!”沈珏咬牙切齿,仿佛下一刻便能单手将周墨丢出去。 “你们都消停会吧。”叶央颇为无奈。 她想到宋南,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那人还会不会找她,其实她内心来说并不想安儿没有爹,她也希望宋南能见到自己孩子。 以宋南才学,定能好好教安儿。 可以前那种日子她不想再过,她想自私点,就她和安儿两人安安稳稳生活。 至于沈珏,她转眸看了他一眼,撞进他乌墨般幽深的双眸,男人似洞悉她所想,让她莫名的感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 “先吃饭吧。”叶央快速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饭后,叶央和周墨道别,关上门男人虎视眈眈站在她身后。 让我回忆下是何等销魂蚀骨 叶央僵硬的转过身,对上男人烈火般的眸子,就连室内温度也在渐渐升高。 她眼神闪躲,看向桌上的碗筷,忙说,“我去洗碗。” 手刚伸过去,就被沈珏握住。 男人手掌粗粝且滚烫,方才他还与周墨喝了些酒,漆黑的眼眸被染上几丝微醺溃散的情欲。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她颊边,顺势扯下那碍眼的面皮,白嫩的脸蛋如被剥壳般显现在他眼前。 “这样多好看。” 沈珏承认自己是俗人,第一眼见到她,是被她容色吸引,是以多留意了会,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那份浅薄的感情进入内心深处,他不再单纯的贪恋她的容貌,而是完整的她。 男人喝酒之后的侵占气息更甚,握住她手腕不放。 叶央也不再躲他,直接问:“沈珏,你要做什么。” 沈珏狭长的眸子流过笑意,懒洋洋的说,“不再挣扎下吗,或许我会放弃。” “那你放弃......” 沈珏极快的倾身在她唇边亲了下,“我先去洗碗,你去哄安儿。” 话音刚落,安儿哭声响起。 沈珏无奈,这臭小子像是宋南在他身边安的探子,专门监视着他。 叶央回房抱起安儿,心还砰砰跳,她方才真的以为沈珏会对她做那些事,害怕之余却夹杂着莫名的悸动。 只是没想到他就这样简单的放过她,让她缓了口气。 叶央将安儿哄睡后,便想去沐浴,虽然是冬日没有流汗,但她在京城时已经养成每日沐浴的习惯,不洗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种不用靠自己双手的日子把她身子养刁了。 好在她的屋有扇门通往后院的浴房,不用经过堂屋遇见沈珏,她可以安心的沐浴。 叶央沐浴完,穿的是件薄袄,比白日着装轻盈,可以看出窈窕的曲线,配着那张鹅蛋脸,俨然一副是个娇俏貌美的小媳妇。 她推开里屋门,靠近摇篮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摇篮空无一人,安儿不在里面! 她瞬间慌了,想到了沈珏,对着堂屋大喊。 “沈珏,安儿在哪?” 堂屋无人回应,她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身上寒毛倒竖,又去沈珏的屋查看了下,只剩漆黑一片,并无人影。 这时,大门有了动静。 她飞快的走到门边,开门后是裹挟着满身寒意的沈珏,她迫不及待的问,“你有没有见过安儿,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叶央慌得全身颤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眼眶红了一圈。 沈珏握住她肩膀,“你别慌,安儿在周墨那,我的人都在这儿守着,谁敢来偷孩子。” 叶央闻言,内心并没有舒坦,心中的后怕转为怒气,质问他,“你为何把安儿送过去,你可知我真的被吓着了!你太过分了!” “他说想为安儿打个金手圈,顺便想看看安儿......”沈珏解释着,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是周墨先来找他想见安儿不假,不过是他主动把安儿送到周墨那,虽然安儿不是他儿子,但他也会爱屋及乌。 只是他今晚不想让人打扰。 “就这样简单,不是你故意的?不行,我要把安儿抱回来。” 叶央不信沈珏说词,就连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一清二楚。 周墨和她住一起时,也会帮她带安儿,很多方面甚至比她还细心,对于周墨她是放心的,可方才她真的吓怕了。 她刚握上门把,就被男人裹入怀中。 “他对你并没完全放下,你知他将安儿当做儿子,不如让安儿抚慰下他。” 叶央身子一顿,旋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对安儿也有感情,只是下次行事前你能否与我说一声。” “是我的错,以后我会记住,所以......” 男人墨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底是再难克制的爱意和欲望,蛊惑的嗓音灌入她的耳廓内,“央央,今晚准备好了吗。” 一说到这上面,男人清冽的眼眸不复存在,只剩满满的占有和执着。 他今晚可不会给她任何考虑的机会。 叶央想逃,男人幽幽的目光令人心悸,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沈珏,你简直莫名其妙,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些事。” 沈珏不置可否,“对自己女人不想那些事,该想哪些。何况我失忆后,央央的滋味我忘记了,不如让我回忆下是何等销魂蚀骨。” “你一个人也可以销魂蚀骨。” 叶央拢了拢衣襟,犹如待宰的羔羊,方才哭过后的水眸,竟有几分缠绵悱恻的情意。 虽她自己不觉得,在男人看来便是诱他上钩,令人心荡神驰。 沈珏将她打横抱起,往她睡得里屋走去,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侧,额间轻抵着她的额间。 笑的轻挑,“岂会一样,他们说睡了小女娘之后,她的心也会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我今晚就要试试,能不能让你死心塌地。” 我好嫉妒安儿 “沈珏,这才是你打的主意吧,把安儿送走。” 叶央边说边往后退去,她的床榻很大,当初也是为了方便生孩子后,夜晚好照顾安儿特意找木匠打造的。 窗沿裹了一层轻纱床幔,沈珏没有进攻,反而将床幔绳扣解开,任由它散开。 小娘子无措的坐在里面,娇媚的容貌半隐半现,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心中一种恶念渐渐滋生。 围起来的轻纱似一张囚笼,里面的猎物独属于他,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肆虐的那一面。 他的小娘子,今晚要好好品尝。 “沈珏,你在做什么.....”叶央嗓音轻颤,男人朦胧的脸庞辩不出情绪,那双点漆般的眸子却亮的惊人。 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 “沈珏你出去,我今晚不想......”她每晚都不想。 沈珏眸光流转,不经意露出瞳中一丝深沉的黑,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央央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唤我一声夫君,或者.....” 他嗓音下沉,藏着某种隐秘的兴奋,“或者唤我一声主人。” 叶央闻言脸色涨红,“沈珏你无耻!你休想我会喊你.....这些。” 男人扯了扯衣领,松开第一颗扣子,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腰封被他随意丢在地上,很快外衣尽散,只剩内里的玄色衾衣,整个人如同夜晚的孤鹰,冷傲且具有攻击力,凶猛又好斗。 他双指挑开轻纱一角,半张俊颜携着灼灼的目光锁在女人脸上。 沈珏见她紧张的小脸,喟叹声,“这样怕我,你亲亲我今晚便算了,如何?” “就这么简单?”叶央将信将疑,反正已经亲了很多次,亲一下也不是不行。 “是,你若不愿我不会主动碰你。” 男人坐在床沿,敛下眼底情绪,勾唇笑了下,看起来比方才少了点凌厉,多了点温润。 “那好,我待会还要接安儿回来,你过来点....” 沈珏难得乖顺,大半身子挡住了床幔,坐在床边稍稍倾身过去,并没有其他动作,等待女人的疼爱。 叶央见他这样自觉,缓缓挪过去,怕自己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双手轻轻按在他肩上,印上了他温热的唇。 “可以了.....” 她刚离开他的唇,下一刻便被男人按在床上。 “沈珏......唔..” “你不讲信用.....”她断断续续的话语,被男人吞了又吞。 沈珏解开她薄袄上的盘扣,深不见底的眸子弯了弯,“我不会主动碰你,可方才是央央你主动的。” 薄袄下是女人梨白色的兜衣。 他眼神愈发浓烈,嗓音低沉,“央央,我好嫉妒安儿。” “你胡说什么呢。” 沈珏在她耳边说了句浮浪的话,叶央瞬间双颊滚烫。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叶央赶紧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脸上满是羞臊和不耐,“沈珏,那你快些.....” 否则你怎么不选我 “待会我快了,你又会舍不得。” 沈珏扯下她头上的银簪,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他把她放在臂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 叶央很烦他,本来就许久没有同他亲密过,十分别扭,他还总说这些令人难堪的话。 “沈珏,你能不能不说话,你不行我就去接安儿!” “不行?”男人眯起危险的眼眸,咬牙道:“行,叶央是你逼我的。” ...... 不知过了多久,叶央口干舌燥,想下床喝杯水却被男人拖了回去。 “叶央,继续。” “我错了...沈将军...沈侯爷....”叶央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求饶声不断。 男人咬住她的垂珠,“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叶央用仅剩一点力气堵住了他的唇,“沈侯爷不要说话,继续。” 她并不想唤沈珏那两个字,只差几个月便能彻底结束那段姻缘。 男人如被她灌了迷汤,什么想说的话都被抛入脑后,只想与她沉沦下去。 ....... 清晨,叶央迷迷糊糊从沈珏怀中醒来,她偷偷抬眸瞄了眼男人俊美的相貌,有些懊恼。 昨晚不知哪根筋不对,这样快答应她。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会纠结太多。 她小心的将腰间的手掌拿开,大概是沈珏力气太大,就连睡着也像铁一般烙在她身上似的,又怕动静太大吵醒他。 昨晚一幕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此时此刻并不想面对他。 她正想办法慢慢挪动他的手臂,脑后却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你去哪?” 沈珏重新圈住她的腰,顺带捏了捏腰间的软肉。 “我去接安儿,一晚上没有见到他,我很想他。”叶央语气中颇有伤感之意。 沈珏又嫉妒又无奈,对着她肩膀咬了一口,“若你能对我如此上心,便是死在你身上也愿意。” 叶央翻了下眼皮,她真的很受不了沈珏的臊话,“够了,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话,我不要听这些。” “正经的话,容我想想。” 男人手移到她......,揉了揉。 在她耳边低语,“央央,昨晚我尝到了.....味,很香甜。” “你......滚!!”叶央彻底发了火,恨不得挖个坑埋了沈珏。 她真不知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厚脸皮,这样无耻。 可沈珏没有如她的意,不过三两下又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叶央耳边全是他记仇的声音。 “我行不行。” ...... 她又睡了个囫囵觉,直到中午才别扭的撑着酸痛的身子去周墨那儿抱回安儿。 周墨看向她的眼神,破碎又失落,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可她这次不想解释什么,毕竟已经说开了,周墨也该回归正常生活,而她心底确实是有沈珏。 有些事情没办法勉强就是没办法。 “周大哥,你我这两日便和周围街坊说明已经和离,行吗?” 周墨默了默,垂下眼睫,“行,都以你说的算.....” 他心中苦涩,他还能做什么,面对宋大人输了,面对沈侯爷他也比不过。 “叶娘子,我是不是很没用.....” 叶央愣了下,“周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周墨瞳仁颤动,呼吸急促,“否则你怎么不选我。” 叶央其实不擅长安慰他人,她思忖片刻,“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认识沈珏更早,他曾经是我的小叔,你懂吗?” 周墨讶异,“我....我不知道。” 叶央无奈笑了笑,“所以只是我先认识他,无关其他,若我先认识你,说不定我会与你在一起,只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因为我心中也有他。” “那宋大人呢?”周墨追问,此刻他就像一个窜入死胡同的瞎子,胡乱冲撞,找不到出口。 叶央抿唇,看来不给他一个答案,他走不出来。 “宋大人曾对我有恩,我那时对他心生好感,或许也因权势,即使那时我选择你,他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周大哥,你可以说我现实,但我从来不觉得你没用,反而你在我心中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周墨握紧了双拳,似难以接受,“你只觉得我可靠,但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吗?” “是。”叶央斩钉截铁。 屋内一阵沉默。 沈珏站在墙边听着两人对话,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作为对手他并不同情周墨,央央拒绝了他许多次,他应当早已醒过来。 可作为男人,他何尝不是这样,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他亦无法放弃。 他无声苦笑,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若他没有这样的权利,拿什么与宋南争。 片刻,他目光冰冷如薄刃,还以为他会想什么高招,不过是让他去剿匪。 即使他暂时离开她身边,也不会让他找到她。 “周大哥?” 叶央见周墨久久没有回应,不免担心他。 周墨眼睛透亮了一瞬,“叶娘子,我知道了,我并不比他们差,不过是没有在好的时机遇见你。” 叶央不忍的点点头。 接着,他爽朗一笑,“其实我觉得你和沈侯爷更加般配,不过这句话你千万别告诉他,我不想见他得意的样子。” 叶央倏地一笑,“放心,我不会说。” 但是他自己听见就没有办法。 周墨晦暗的看了她一眼,犹豫过后说道:“如果你要我晚上帮你照顾安儿,我其实也是乐意的,我很喜欢安儿,不如让他认我做干爹行吗?” “.......”叶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都怪沈珏! “没问题,那从今以后你便是安儿的干爹,等他长大后,让他给你敬茶。” 周末破涕为笑,又逗弄了安儿一番,才与叶央话别。 叶央走出去,瞪了墙边的沈珏,“你都听见了,记得当做不知道,还有以后晚上不准把安儿送出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男人唇边荡着笑意,“我现在到有些欣赏周墨这人,尽说实话,还有若你不介意晚上安儿看着我们.....也可将他留在屋内。” 叶央怒瞪着他,“只要有安儿在,我绝对不会再与你...做那些事!” 难道他哭了吗? 叶央抱着安儿回屋后,重新替安儿换了套衣服。 她不禁感叹周墨细心,安儿身上尿布还是新的,且屁屁干净没有泛红,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恐怕周墨整晚都在照顾安儿,没有睡好。 “过几日我要离开.....”沈珏突然出了声,深深的看着她。 叶央眉心微动,抱着安儿的手紧了紧,“你要去哪?” 沈珏:“剿匪,接到上面的口谕。” 叶央心中有点闷,“为何这样突然。” 沈珏观察着女人表情,随意说道,“剿匪之事本就无解,那处已经是拔不掉的蛇窝,况且这些年与朝廷相安无事,不急于一时,你以为是谁上奏举荐我带兵剿匪。” 虽见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太多不舍,但在听到小娘子沉闷的嗓音,心情好了许多,“你可是舍不得我?” 男人从她手上抱走安儿,这是他第一次抱小孩,轻轻软软,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他还是不想久抱,他只想抱这臭小子的娘,随即走入里屋把安儿放进摇篮,臭小子罕见的没有因为是他而哭闹。 他再次回到堂屋,将女人圈在怀中,吻了上去,呢喃间嗓音欲浓,“去我屋。” “......” 叶央推开他的脸,没好气的说,“现在还是白日呢,午饭都没吃。” “白日又如何,我都要走了,咱们抓紧时间,我不喜欢儿子,我喜欢女儿。”他伸手去解她的衣扣,“若你不想去我那间屋,这儿也不是不行,反正安儿在里面看不见。” “沈珏!” 男人手速极快,三两下便将她身上除个干净。 他掐紧了她的腰,咬住了那张想驳斥他的嘴唇,只剩低声吟吟,发出断断续续的碎音。 ......“万恶的省略号。” 叶央由着他胡闹到傍晚,好在安儿睡得比较深。 沈珏很满意安儿的表现,或许在叶央身边,没有他爹那样讨厌,想着以后对这臭小子好一些。 叶央却有些烦,虽然她是有些舍不得沈珏离开,可他体力过于旺盛,昨晚还未睡好,今日又被他得逞,最后只能让沈珏把安儿抱在床上,她无力的躺在那喂食。 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吃完饭才稍稍恢复体力,可到晚上,沈珏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又紧紧盯着她。 “我不要了,沈珏你消停下。” 沈珏在她腰上按了按,“今晚让你休息,我帮你按按,是从晏大夫那儿学的手法,如何?” “挺舒服的.....”叶央被他按的头皮发麻,旋即转头乜着他:“你还帮谁按过?” 沈珏故作思索,迟疑道:“之前在晏大夫女弟子身上试过。” 叶央心头突然气闷,坐起身,“我不要你帮我按了。” “为何,是哪里按得不舒服吗?”沈珏伸出手想检查下她身子,却被她躲开。 叶央咬着唇,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无权要求沈珏为了她一心一意,毕竟她曾嫁过人,有过其他男人,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口是心非,“没事,我累了,休息吧。” 男人狭长的凤眼流过狡黠的笑意,将她压在身下。 叶央低斥,“我说了我不想要了!” “我只碰过你,央央。”他埋在她颈处,灼热的气息填满两人之间的间隙,沈珏的心暖融融一片。 她在意他,会因为他吃醋。 这个认知让他心尖颤抖,那处酸酸涨涨,就连手指也止不住的抖了抖。 他低喃,“央央,我好高兴你在意我。” 叶央突然感觉到脖子处有股湿意,不同于嘴唇的湿润,而是那种热热的滑动的水珠。 难道他哭了吗? 这位是我堂兄 “我也是....”叶央在他脸颊边亲了下,声音极低,隐隐的颤抖。 沈珏身子僵了下,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中。 “那我可以.....” 他不老实的手探进里衣。 “不可以。” 方才的温情在他动欲那刻荡然无存。 谁也没提他哭的事,也许有时沉默比话语感受更加深沉,她能感受到沈珏对她深沉的爱,这就足够了。 “沈珏,我暂时不想生孩子。” 叶央想着既然同他在一起,自然要面对这个问题,她刚生了安儿,虽然还算顺利,但那种痛楚不想再来第二次,至少这两年都不想。 沈珏愣了下,没想她说到这上面,不过他也不想这么快要孩子,他怕她吃不消,且不想让她没名没分就生下他的孩子。 “我知道,我明日去买些鱼泡和羊肠。” 叶央一阵沉默,话题怪尴尬的。 “你能不能.....” “不能。”这回轮到沈珏否定。 “我还没说完呢。”叶央薄嗔。 沈珏抬起来,眼梢浅红,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艳丽。 叶央呼吸微滞,头一次觉得男人还能这样好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若是可以,无论白天黑夜我都想时时刻刻占有你。” 他在她唇瓣上重重吻下,“所以让我消停的话,叶娘子还是省省吧。” 叶央不爽的掐了掐他的腰,“那你多久离开这儿。” 沈珏眸色黯了一瞬,捉住她皓白玉腕按在头顶,“就这样想让我走?” 叶央否认,“我没有,只是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男人皮笑肉不笑,“后天便走,央央可还满意。”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央在他唇上亲了亲,旋即俯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沈珏眼眸顿时一亮,“你说的,可不要反悔求饶。” “不会反悔....”叶央挑着笑,媚眼如丝,像极了吸书生精气的狐狸精,“先松开我。” 沈珏放开了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 她缓缓抽出脑后的发簪,发丝披散,接着慢慢解开衣服的盘扣。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男人心。 沈珏喉头不禁轻滚,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却被叶央一把握住。 “莫着急,郎君。” 女人缓缓靠近他,饱满的唇瓣咬住他腰间的细带。 ....... 这一晚,是沈珏从所未有过的体验,美好的如迷失在人间仙境。 可第二日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不仅不准他提昨晚的事,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央觉得自己大概昨晚被美色所迷,做了让她十分羞耻的事情。 偏偏沈珏还要不停的在她面前提起,她后悔不已。 她今日还想和张氏先澄清自己与周墨并不是真夫妻的事,刚推开院子的门,便撞见周墨站正在院门前,他身旁还有个男人。 沈珏这时也走了过来,看见陌生男人,黑眸微眯,瞬间提高警惕性。 “他是谁?” 周墨厚重的袄袖下手紧了紧,随即淡淡笑了笑,“叶娘子是这样的,这位是我堂兄周沐,他这次特别来梧州找我,我才知道我娘生病了,这几日需回老家一趟,我不在时我堂兄暂时帮忙打理下院子。” 叶央探究的看了一眼,男人模样普通,鼻子嘴巴与周墨有几分相像,眼睛却不像,不似周墨那样清澈,像藏着什么东西。 男人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叶央赶紧收回,那眼神有点奇怪。 沈珏也察觉到,眼神凌厉的刺向他,“我怎么觉得他不像你堂兄。” 周墨嘴角微不可察抖了下,眼神落在安儿身上,“他的确是我老家堂兄,这次想与我一同做生意,来梧州看看。” 男人点了点头,操着一口叶央听不懂的方言,不知说了些什么,周墨时不时回几句。 两人说完后,周墨对着沈珏和叶央解释,“我堂兄说不会打扰多久,若有合适他的生意,便会另外置办个宅子,也会把老家的妻儿接过来,我小侄子和安儿差不多大。” 叶央在听到对方有妻儿后,眉眼松动了下,“若是如此,周大哥你自己安排便好。” 周墨征询的看向沈珏,他袖口下的手盘的更紧。 沈珏当日在定州时,军营兄弟多,他的确听过类似这男子的口音,是一个与京城相交甚远的地方,那人长在京城应当不曾去过。 他问:“你会说我们这里的话吗?” 男人点头,“这位爷和夫人,我说的不好,勿怪。” 他的嗓音中还夹着淡淡的地方话,听起来却并不别扭。 沈珏微微挑眉,“这位是我夫人。” 男人笑了笑,看向叶央怀中的孩子,“小公子长的很可爱,像尊夫人。” 叶央尴尬扯了扯唇,“他是比较像我。” 沈珏磨了磨牙齿,冷笑了下,“她娘美,是不像我。” 男人顿时有些无措,“抱歉,是我哪里说错了?” 叶央忙打圆场,“不用管他,他这人就是这样。” 她见男人似乎颇为憨厚,眉眼似乎比方才要柔和的多,她稍稍卸下了防备心,大概遇见陌生人都是这样,哪有自来熟的。 周墨从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叶央,“叶娘子,这是我为安儿打的金手圈和金锁。” 叶央接过,“多谢周大哥。” “叶娘子,你一定要给安儿带上。”周墨视线紧盯着锦盒,眼神渐渐凝邃。 “我会的。” “那我和我堂兄先回去,不打扰二位。”周墨转过身,男人看了一眼叶央也转过身。 沈珏黑眸盯着那个背影,喊了声:“斗方,明日我离开后,保护好夫人,派个人盯着隔壁。”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斗方,站在叶央身后,声音幽幽,“是主子,我会保护好夫人。” ....... “将我爹娘放了,我已经对不起叶娘子,无颜再见到她。” “你离开后,不用在见到她。” 我来接你回家 黑暗中,男人如玉的脸隐藏在夜色的暗影之中,身上披了一件鸦青色薄袍,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阴影。 他微微勾唇,原来她给他取名安儿,那孩子眼睛生灵秀,像她。 男人抚上自己下唇,眼中似有碎光流动,安儿嘴唇像他。 他心尖猛的颤了下,原来寻常人家简单的温馨便是他一生所求。 不过一瞬,男人眉宇紧皱,脸上出现一种难耐的苦痛,犹如被人捅了一刀,又狠狠地搅动几下,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听不见隔壁的声响,正因这样,他脑中浮现的全是她靠在另外一个男人怀中,正在接受着他的宠爱,三人尽享天伦之乐。 他心中岂能好过。 男人眼底乍然浮现一抹猩红,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央央,我来接你回家。” ...... 叶央逗弄着安儿,随意说道:“没想到周墨明日也会离开梧州,他堂兄应当也与周墨性子差不多,看起来不像坏人。” 沈珏神色凝重,只有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才有片刻柔软,叮嘱道:“总之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周墨堂兄,坏人不会写在脸上。” 他伸出手在叶央脸上轻轻摩挲,“我明日就要离开梧州,你知道我最放不下你.....” “若是普通行程,我便将你带上,可剿匪之事凶险,但我答应你不会耽误太久,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男人眼倾泄出的柔情蜜意似将叶央融化,她一听到凶险二字,忍不住揪心,虽然她不是很愿意承认,但她有些舍不得他。 “沈珏,你要平安回来。”叶央微微偏头,贴近他的掌心。 肌肤的热度在两人之间传递,男人目光在她脸上辗转流连,他看了她许久,印进心底的容颜早已被他描绘千遍,万遍。 只是怎样都不会厌。 叶央脸颊微烫,率先收回视线,她咬了咬唇,“沈珏,要不...今晚你就睡我那.....” 闻言,沈珏心中大喜,虽然她不说,他也会抱着她睡,可亲口听到她说出这些话,到底感觉是不一样,就像深藏已久的他终于被承认了一样。 地位不言而喻发生了变化。 “央央,今晚我伺候你。” 叶央夹住安儿耳朵,嗔他,“你别胡说,今晚老实睡觉,明日你还要赶路。” “你莫非不信我,伺候好你之后,我还能以一敌百。”他转了转窄袖,眉眼间气势如虹,一股锐不可当之势。 叶央听不下去,催促沈珏去沐浴,自己则抱着安儿回房哺乳。 深夜,女人太过疲劳陷入深睡。 两个男人却都无心睡眠,皆是深深怅然,一颗心如浮萍,飘飘浮浮始终无法踏实。 很快,日升白昼,沈珏亲了下正在熟睡的小娘子,勾了勾唇,“等我央央。” 男人走后,叶央睁开双眼,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她飞快的跑到门外,已经没有他的影子,屋外却飘下雪花。 她抬眸看向天空,唇角勾起一个难受的笑意,雪花很美,亦很冷。 斗方声音响起,“夫人,您没有穿鞋还请回屋。” 叶央看向双脚已被冻得通红,惊觉自己过于慌乱,自哂的嗟叹一声,旋即回到屋内,暖了暖脚。 他又不是不回来,以前如何生活,照旧便是。 她如是宽慰自己,只是在看见沈珏留下的衣物时,那种淡淡的失落自心底涌上喉头,不上不下。 “笃笃笃。” 院门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叶央赶紧收拾好,往院中走去。 “夫人,是隔壁的人。” 叶央问:“周墨?” 斗方,“不是,周墨昨夜已经离开梧州,是他堂兄。” 叶央诧异,“周大哥这样快离开,看来他娘病的很重。” “夫人,侯爷说您不能见其他男人。” “.......” “那干脆将我关起来好了,我自己开门。”叶央走到院门边,斗方便隐藏起来。 他也不敢拦着夫人,虽然侯爷说不准夫人见其他男人,可侯爷也说若夫人闹起来便随她吧,但是不准男人近她身六尺。 叶央刚推开院门,斗方的目光便开始测量距离。 “周.....周公子。”叶央昨日没能记住他的名字,不知该称呼什么。 男人也不恼,笑着说,“在下姓周,单名一个沐,夫人和周墨一样唤我周大哥便行,是这样的,我堂弟预感这几日会下雪,便事先囤了许多上好木炭,他离开梧州时便托我送一筐给夫人。” 叶央惊讶看向箩筐中的木炭,没想到周墨这样细心,“那便多谢周大哥,木炭交给我便好。” 周沐微微皱眉,“夫人您搬得动?还是由我代劳吧。” 叶央看着一大筐的木炭的确搬不动,她想慢慢挪进院子,然后让斗方帮着处理,可如今有外人在斗方不便现身。 她想了想,不好意思说,“那麻烦周大哥帮我放在院门边就行。” 话音刚落,男人遒劲的手臂不费力气的抬起木炭筐,叶央赶紧让开身位。 他并没有把木炭放在院门边,而是又多走了几步,放在火房旁的柴堆边。 他的擅自做主让叶央心生不虞,可男人放好木炭后,还未等叶央抒发不满,满脸歉意的说,“抱歉夫人,周墨离去时交代我多照顾您,我想平日用的木炭应当是放这个位置,若夫人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再帮你搬回去也行。” 叶央哽住,木炭放那的确没错,总不能又要他搬回一开始指定的院门边,而且男人满脸真诚,也不好说人家什么。 “那便多谢周大哥,木炭的确是放在这。” 她想着男人应当要离去,没想到男人未动,看了看天空,“这几日雪恐怕会变大,夫人若要出行诸多不便,等明日我来帮你铲雪。” “周大哥其实不必......” 叶央话还未说完,被男人抢了去,“夫人不用介意,是周墨交代我,况且我知道隔壁院子是夫人送给我表弟,做这点事也不算什么。” 叶央被他堵的没话说,看起来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嘴上功夫这样扎实,滴水不漏,且他满脸真诚看不出一丝恶意。 “周大哥真的不用,你是过来做生意,我什么都要你帮我做,他们以为你是我雇的长工,于你来说不太好。” 男人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长工也算一门生意,再说下雪,我那些生意一时半会也做不成,等这场雪停了我便没功夫帮您。” 叶央问:“周大哥,那您妻儿何时接来?” 男人眼睫垂下,神情变得落寞,自嘲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妻子心不在我这,我不确定她会不会跟我走,但是我会把她接回家。” 他抬眸定定的看向叶央,眸底碎光逐渐凝聚。 有种熟悉感。 男人很快收回目光,快的叶央还来不及探究他那奇怪的眼神蕴含着差点泄露的贪恋。 她心头一软,有点同情这男人,“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妻子……” “无碍,周墨同我说过你们夫妻感情甚笃,我有些羡慕罢了,一时有感而发。” 叶央听见夫妻二字,这种暂时不能说穿的关系让她有些不自在,只能随意笑笑点点头。 可表情在男人眼里就等于默认她与沈珏的亲密关系。 他胸口中的妒火肆意燃烧,攻击着身体内每处要害,可他已经擅于隐藏自己情绪,被他压制在若无其事的外壳之下。 谁也看不见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叶央想着他或许该走了。 男人也应了她所想,提声说道:“木炭已经送到,若积雪变厚,我便帮夫人铲雪,我先回去了。” 时隔八个月没有见到她,那份蚀骨的思念犹如野草疯长,他的身心并不想离开,但此时被看破,她恐怕又想着逃开。 他转过身,踏出她的院。 门一关,斗方走了出来,犹疑的问:“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叶央若有所思盯着紧闭的院门,“是有点,不过人有千奇百怪的性子,说不定他本来就是这样。” 夜晚,叶央抱起安儿喂奶,安儿却不如以往乖顺,哭闹个不停,刚吃进的一点奶水又吐了出来。 她探了探安儿额头,十分滚烫,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又摸了摸他身子,比额头还烫。 叶央一下子慌了,安儿从出生后从未生过病,她顿时不知所措,心中又惊又怕。 她想到了斗方,因屋外冷,她叫斗方睡在沈珏的房间。 “斗方,帮我看着安儿,她发热我去找大夫过来。” 斗方从沈珏房间走出,“夫人还是我去吧,这么晚,你一个女子不方便。” “那好,我知道有家医堂大夫晚上坐诊,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斗方摇了摇头,“夫人你告诉我下地址,我能找到。” 叶央心急如焚,赶紧说,“算了,还是我去,你帮我照顾下安儿。” 也不等斗方劝住,叶央推开门取出一个灯笼就往院门走去,外面如同周沐所说,夜晚的雪越来越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她一踩一个深脚印,极难行走。 可她心焦,不敢耽误,连伞也未撑,大步往前迈去。 屋外不如院内通明,昏暗一片,平日热闹的街道,由于大雪天都提前收工,灯笼上已经覆盖一层薄雪,视线受阻。 她刚走几步,忽地不知踩到何物,脚底一滑身子往后坠去。 可下一刻,没有预想的疼痛,而是倒在一个宽厚的怀中。 她扭头看去,男人坐在地上稳稳的接住了她,他眉间紧拧,似乎因为她身子的力道加重了他倒地的压力。 “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叶央此刻顾不得男女间的忌讳,赶紧起身,然后拉住他手臂,“抱歉,我扶你起来。” 男人咬着牙,他的确摔重了,好在外袍厚,应当并没有伤骨,“没事,我自己来。” 但仍是享受她的搀扶,直起身后,他关切的问,“夫人,这么晚你去哪?” 叶央没有心思反问他为何这么晚会会出现在这,直接说,“安儿发热,我去请大夫,周大哥我现在没功夫与你说太多,回头再感谢你。” 她转过身刚走一步,脚又一滑,男人大掌扶在她腰身上,托着她。 他干脆一把把女人打横抱起,走向回去的路,边说,“恕我无礼,夫人您还是在家照顾安儿,我去即可。” 叶央被陌生男人抱在怀中更加惊慌,“你快放下我,你这人怎么这样。” 男人装作没听见,不顾女人的推搡,进门后才放她下来,“抱歉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夜色中,衬的他眸色愈发深沉,“待会我再向夫人赔罪。” 叶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愤的站在原地,但不知道为何,她愿意信他一次。 屋内安儿的哭闹声拉回她的思绪,她叹了口气,一切只能等周沐回来再说。 一炷香后,院门被敲响。 叶央叫斗方躲起来,开门后是周沐和一位老大夫。 老大夫哆哆嗦嗦,“快让我进去,外面太冷了。” 叶央赶紧引路,她本想要周沐回去,可她视线落在男人被冻红的双手和被浸湿的裤上,那些略显冷漠的话也不太好说出口。 便默认他与老大夫一同进来。 叶央从里屋抱出安儿给老大夫看。 老大夫见是位小娃娃,眉头紧皱,“这下雪天,若不是老夫还坐诊,你这娃娃怕是会烧坏脑子,你家男人倒是上心,不过你还不去换身衣物,不然待会看完娃娃又要看你。” 叶央听到大夫误会周沐是他男人,本想否认。 周沐却先开口,“无事,炉子边,衣服干的很快。”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走,叶央见有外人在也不好赶他,只能等大夫看完安儿再说。 “我药箱方好有药应急,明日再派人去我药堂拿,不是内服是外敷,娃娃没啥事,退了热就好了。” 叶央心头一松,急忙谢道:“多谢大夫,明日我再来拿药。” 老大夫笑了下,“要你家男人来拿药就行,外面不好走。” 叶央顺带感激的看向周沐,想着周沐一人住,改日多做几个菜送给他吃,也算报答他今晚恩情。 周沐是随着老大夫一起出去,叶央以为他会回自己屋,哪知他又折回。 她见着周沐的扶着腰的背影,心中稍稍沉重,虽然他举动无礼,但摔倒的是他,这么冷的天他还帮自己请了大夫,好像做几个菜有点少。 叶央心中虽有点烦他总是这样自作主张,但念在他帮了自己,还是耐着性子说,“周大哥,方才多谢你,你的腰是不是被摔疼,不如早点回去歇息。” 周沐却没有想走的意思,他小心的问着,“我没事,方才大夫拿了伤药给我,安儿和我的儿子差不多大,我有些担心他罢了,可否让我看看他?” 闻言,叶央心中闷意稍微消去,原来他担心安儿,不过有了安儿后,她能理解周沐对孩子的牵绊。 “周大哥,那你看看他。” 男人走过去,看见自己的孩子因贴了药膏,此时正乖乖的酣睡在娘亲的怀抱中,小脸红扑扑,十分可爱。 他终于看清她生的儿子,是他的血脉。 仿佛周围的一切瞬间停止,此刻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珍贵的天伦。 他视线缓缓移到女人身上,那双水润多情的眼睛充满母爱,眼中全是襁褓中的小家伙。 央央你可知,你很美。 好在周沐看完安儿后没有停留,直接回了隔壁,叶央算是松了口气,周沐这人奇奇怪怪,但总算是个君子,没有乱来。 不过斗方在,她也没有那么怕。 第二次,安儿烧已经退去,她打算先做午饭,给周沐送几个菜,再去医堂拿药。 她送菜去时,敲门后屋内却无人响应,她正想离开,忽而里面发出细碎的声音,男人声音隐隐传出。 叶央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男人声音渐渐分明,“夫人,门没关,你可以进来。” 叶央这两日观察下来,知道周沐这人有点一意孤行外,还算是守规矩,倒也不怎么怕他,便推门而入,只是没有走进去内屋,站在门口说道,“周大哥,我做了几个小菜放在门前,昨晚多谢你了,以后想吃些什么,尽管跟我说。” 屋内默了一瞬,接着男人声音响起,“劳烦夫人帮我送进来,我腰伤无法起身。” 叶央闻言有些愧疚,只是没想到这样严重,分明昨晚还是好好的。 “那我把饭菜放在桌上,周大哥你待会记得吃。” 叶央走进去,发现桌上有小瓶伤药,她拿起来,还是沉甸甸的一瓶,便问:“周大哥你没有上药吗?” 男人发出无奈的笑声,“我一个人住,腰伤在身后,无人帮我上药。” “.......” 听起来有点可怜,妻子也不喜欢他,还见不到儿子,还无人上药。 可她总不能帮他去上药吧。 男人像是知道叶央所想,出声说道:“夫人可否帮我上药。” 叶央闻言立马拒绝,“我....我不太好,我请人帮你吧。” 男人嗓音倏地提高,“夫人若是不想触碰我,可以把药涂抹在棉布上。” 叶央还是不想,却听见男人重重说了句,“夫人,求您。” 这话说的过于严重,叶央想到昨晚他是因为自己受伤,十分为难。 她踌躇之际,屋内有了响声,男人蹒跚走了出来,却又在下一刻身子不稳想她的方向倒去。 叶央赶紧扶起他,男人的手臂是搭在她肩膀上,姿势几乎是要将她纳入怀中。 “周大哥,我帮你上药吧.....”叶央见他伤的如此之重,心中又为难又愧疚,都没有发现两人姿势如此暧昧。 男人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墨玉般的眸子凝着她侧脸,“多谢了。” 叶央打开药瓶,倒在棉布上,男人缓缓将衣服除去,叶央下意识偏过头,却想着都答应帮他上药,也不再扭捏,看向他受伤的后腰。 她这一看,心中怪异感愈发强烈,男人脸部肤色偏暗,可身上却是冷白一片,背部线条流畅,像习武之人,与他相貌并不符合。 且有种熟悉感。 “夫人?” 叶央回过神,惊觉自己看的太久,脸上微微发热,“抱歉,我这就帮你上药.....” 她很快弄完,不再过多关注。 做好一切之后,她不想再过多停留,周沐这个人给她感觉越来越奇怪。 男人看着她逃一般的身影,嘴角微翘。 安儿,喊爹 第二日,叶央不打算再送饭菜,免得遇到昨日一样尴尬的情形,她并不想帮他上药,打算请张氏的郎君去替周沐上药。 也不知为何,斗方昨夜开始不见踪影,她心里紧张,害怕沈珏出事。 这时,屋外传来呲呲的声响,她走出去打开院门,发现是周沐在铲雪。 叶央忙阻止,“周大哥,你腰伤还未好,怎么能做这些事。” “不要紧的,夫人帮我上药,似乎好了许多,还有安儿的药我替你拿回来。”说完,周沐将手上的药递了过去。 叶央接过,心中浮现难堪之意,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他帮了她这么多,她还想着怎样躲着他。 “周大哥要不进来坐坐,铲雪不急于一时,你帮我把药拿回来,这几日我也无其他需要出门的事宜。” 周沐颔首,爽快道:“行,我正想看下安儿。” 进屋后,周沐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和寒气,就见叶央抱着安儿走了过来。 他看过去,安儿的脸没有昨日那样红,大概是退了烧。 “夫人生孩子一定很疼吧。” 男人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让叶央愣了愣。 这句话有点奇怪,周沐有妻儿应当知道女人生产时的难受。 “尊夫人生产时应当也很疼,女人都一样,没有不疼的。” “是啊....”男人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我夫人生产时,我不在身旁,无法体会她的疼。” 他眸光凝在叶央脸上,“是我不称职,所以她与我离了心。” 叶央见他脸上流露淡淡的悔意,不禁想到自己,哪个女人生产时不希望夫君陪在身旁。 她身上发生的事已经回不去,可周沐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夫人情深,想着劝慰他两句。 “周大哥,若你心中真有你的夫人,你何不告诉她,夫妻俩把话说开比较好,说不定她会理解你。” 男人眼眸闪了闪,掩藏着某种克制的爱意和欲望,“她真的会原谅我吗?” 叶央想了想,“若你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继续疼她爱她理解她,应当会原谅你。” “若是你呢,你会原谅这样的人吗?” 男人眼神深处似乎有暗潮涌动,紧紧的注视她。 “我?我不知道......” 叶央不自然的收回视线,落在安儿脸上,她其实并不恨宋南,不过她已经决定与沈珏在一起,原谅不原谅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日后某一天见面,她还没想到如何面对他。 突然间,怀中的小娃哭了起来,叶央方才喂的奶,应当不是饿了,她摸了摸尿布,湿了一片。 “周大哥帮我抱一下,我去拿尿布和衣服给他换上。” “好。” 周沐接过安儿,手掌却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他头一次抱自己的孩子,心里竟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特别是当他与自己有几分相像,那种强烈的血脉连结深深的让他雀跃。 他低声说着,“安儿,喊爹。” 叶央这两日没有收拾屋子,有点乱,那日周墨送的金手镯盒她还没有打开。 虽然周墨让她一定要打开,让孩子带上。 可安儿还小,戴着这些首饰恐怕会不舒服。 她把锦盒从柜面拿来,想放在一旁的妆奁下,一个没拿稳。 锦盒落在地上,摔成两半,金镯瞬间滚了出来,随之而后落出来的还有一张小纸条。 暴露。。。 叶央注意到地上的纸条,她弯腰捡起,打开纸条后,脸色一白,变得十分难看。 堂屋那个男人…… 他果然找来了,他竟然又瞒骗她。 叶央一时之间心情变得很复杂,时至今日她似乎不再畏惧他,但两人也没到怨怼对方的地步。 这种不清不明的关系最为难缠,最主要是她们之间并没有和离,原以为只要过了一年便能彻底分开。 结果还是被他找到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接近自己,就算现在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难怪斗方昨夜就不见,周围沈珏安排的人恐怕已经被他处理差不多。 她这段时日子过于轻松愉快,男人其实并不是天衣无缝,太多细节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只是没有深想。 他说他妻儿的事。 他对自己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包括对他身体的熟悉感。 她无力一笑,或许是该和他说清楚。 叶央深呼吸几次,脚步繁重的慢慢走回堂屋。 男人抱着安儿背对着她,若不是因为她和宋南之间的隔阂,当下父子之间的温馨画面十分让人动容。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安儿,反而从这几日男人看安儿的眼神中确定,他也是牵挂安儿。 叶央还没想好怎么戳破他,绕过他身旁说,“把安儿给我,我要给他换尿布。” 她伸过手,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男人缱绻的看着她,眉眼间尽是柔情,“央央给我吧,我来换。” 叶央一惊,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 叶央扯了扯手腕,男人松开了她。 他低笑一声,“你的语气对周大哥可没有这样不耐烦。” 叶央怔了下,她的确在发现是他后,心态发生了变化,随即她心头冒出无名的怒气。 “你把周墨和斗方如何了?” 男人撕开假脸皮,俊逸的相貌展露出来。 他眼中倾泻出不再掩饰的眷念和爱意,还夹带一丝丝落寞。 “央央为何不问我过的如何,反而关心其他男人。” “你!”叶央敷衍的看了他一眼,的确消瘦了一些但并无其他不妥。 “你不是好好的吗,他们究竟如何?” 宋南没有回答,反而给安儿换起尿布,他生涩的手法让叶央忍不住蹙眉。 “我来吧,不是你这样弄的。” 叶央没有把他赶走,像做示范似的一步一步做的很慢,“你看这样更方便。” 宋南失笑,“怪我手笨。” 叶央弄好后,才发现男人贴着她而站,姿势过于暧昧,她急忙站开,不自然的说,“若你想看安儿,你可以多抱抱他,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宋南握住她手臂将她拉近,眼神晦暗。 “央央我好伤心,为何你将我想做那样的人,周墨不过是回了家乡,至于沈珏的人,我不过是说沈珏遇险,他们大概是去接应他。” 叶央再次感觉到他强势气息,只想和他拉开距离,“你先放开我。” 宋南再次松开她,他的手掌张了张,嘴边泄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还是没能改变想要靠近她的心情。 以为八个月没有见到她,心思便会沉淀下来,没想到是更加浓烈的情感,仿佛无论多久,亦或者她无论是何相貌,对她的渴望只增不减。 可是这次不能让她再次逃离他身边。 “抱歉……” “那他真的遇险了吗?”叶央咬着唇,担忧的问出这句。 她不确定宋南会不会说真话,可是目前除了问他关于沈珏消息,也没有其他办法知道。 你我也曾愉快过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内心深处涌动着难以遏制的思念之情,好似一个人行走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令他倍感孤独。 “央央,你应当知晓你我并未和离,你仍然是我的妻子。” “你等我会。” 叶央见安儿已经睡着,返回里屋把他放进摇篮。 她这次是下定决心和宋南说清楚,从里屋出来后,双眼直视男人,不再躲闪。 “宋大人,我们和离吧。” 她见男人紧拧的眉头,心底有一丝不忍,可事到如今避无可避,这样对沈珏亦不公平。 “我不知道对不起你,可这样下去只会更痛苦,我....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所以,要牺牲我么。” 宋南冷冷的盯着她,只觉得爱恨交织,愤懑难平。 “宋大人以你的地位,可以娶更好的妻子,我只是一位民妇,根本配不上你。” 男人冷嗤,“以沈珏如今地位难不成娶不到其他女子吗?你说的这些话难道不可笑吗。” “我.....”叶央有点恼,也有点难堪。 她根本说不过宋南,她心一横,咬牙道:“宋大人,你要听实话吗?” 男人一双冷漠的眼幽幽的凝着她,默不作声,那眸底仿佛在盘算女人接下来的话语后的打算。 心痛于他来说似习以为常,已经无暇顾及自己感受,不如多想如何将她留在身边更为实际。 “我心中有他,一直有他,所以我没办法违背自己心意。” 像是早已知晓她会说些什么,男人并没有动怒或者明显的伤心,他做了个动作,却让叶央大为震惊。 宋南缓缓跪下,平日气节如松,清风霁月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叶央被吓着,往后退了一步,“你快起来,别这样.....” 她方才想过万般种可能,宋南依然如惜不顾她意愿将她带回京城,又或者真的会成全她和沈珏。 而眼前这一幕,是绝无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可偏偏就发生了。 “央央,原来我一直都做错了,我们夫妻离心,是我一手导致。” 男人抬头看她,就像一直等待垂怜的乞儿,他的眼中不再锐利,薄红的眼梢破碎又无助。 “我并不想逼你做选择,不过是想求得你原谅。” 她被他祈求的目光看得心脏莫名揪紧了一下。 “你不要这样看我,你先起来好不好。” 她心中乱的不行,闭上眼,脑中浮现宋南曾帮过她的点点滴滴,一边又是和沈珏在一起的朝夕相对。 突然间,他身子不稳,差些往地上栽去。 “你怎么了。”叶央赶紧扶住他。 男人按了按自己腰,随意说道:“腰伤还未好,不妨事。” 叶央气恼的甩开他的手,“既然腰伤未好,何故要做这个样子给我看,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改。” “你愿意跪就跪个够,我不管你。” 她进房把门一关,烦闷起来打开衣柜想收拾好离开梧州,等冷静下来却又觉得去哪都会被他找到。 正如他所说,他们没有和离,这夫妻情缘根本断不掉。 何况还有安儿盘桓在他们中间。 叶央思来想去重新打开门,男人还是半跪的姿势,见她出来,眸光泛着浅笑。 “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谈。” “好。”宋南刚做起身的动作却又重重一跪,眉宇紧皱,似疼痛难忍,“央央,我的腰.....” “......” 要不是他的腰为她伤的,她真的不想管他。 “你最好是真的。” 叶央走到他身边,穿过他手臂扶起他。 男人往她身上倾斜,叶央被一股气牵扯住,突然间倒在他的身上。 她整个身子是趴在他怀中。 “抱歉.....”宋南一脸无辜。 叶央怒瞪着他,“那你快放开我。” 合着她腰上的手没有半分松开之意。 香软入怀,他的确不想放手,腰伤是真的,倒也不至于起不来。 他一直以为手段强势便能将她留下,可如今发现想将她留下不止一种法子。 他不舍的松开手,这回配合着她坐站了起来。 叶央不想再继续被他钻空子,倒了杯水递给他,直说道:“宋大人,如何才会与我和离。” 男人默了默,紧抿着唇,再开口时声音清冷中多了几分沙哑,“央央,就当我威胁你,你认为你和他在一起我便会祝福你们吗?” 叶央垂眸,她没有这么想过,要他祝福未免太过残忍。 况且她就算不与沈珏在一起,也不想回到宋府,死气沉沉的宅院。 “我和你之间的问题,并不全然因为他。” 男人冷笑一声,“为何自欺欺人,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从来就是因为他。” 他继续说着,“央央你知我重妒,沈珏虽是陛下眼前红人,可强站..人妻这个罪名便是他如今也担不起,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与其他男人恩爱,恕我做不到。” 叶央猛地站起身,“你不是说不逼我做选择吗!” 宋南望着她,眸底暗色变得浓稠,一字一句说道:“是,我不会在逼你与我回去,你亦可以选择他,但我无法罢手。” “更何况你和我之间还有安儿。” 叶央似泄了气坐回凳子,安儿才真正是她软肋。 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见宋南把安儿从她身旁带走。 他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将安儿从你身边带走,为何我们不能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既然你不愿回宋宅,你想住哪我都依着你。” 他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将唇送上去,“央央,难道你忘了,你我也曾愉快过。” 叶央偏过头,男人嘴唇擦过她侧脸。 他勾了勾唇,他的央央如今防备心强了许多。 叶央心神疲惫,一股强烈的酸意快冲破眼眶,她忍着要哭的冲动,无力的说,“你先回去,容我想想。” 你可是担心我 宋南也不继续纠缠她,他知道她这次不会再逃,即便她逃,他也会一直陪在她身旁。 重视的珍宝仿佛比往日想要珍惜的念头更加强烈。 他知道小娘子心中还有他,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连结两人血脉的安儿。 待叶央抱着安儿回里屋后,他悄无声息将门带上,回到隔壁的院子。 桌上孤零零的烛台,已经熄了几晚,每次看见它好像在提醒自己亦是如此,一度寻不到该点亮的它理由。 他取出桌旁火折子,吹出火星,点在烛芯。 连同眼中的荒原一并燃烧起来,他安静的站了许久,心中那团火却愈演愈烈。 男人眼神逐渐锐利,他不会再给她动摇的机会。 隔日,男人裹挟着寒意推门而入。 “你怎么不敲门。”叶央正坐在堂屋哺乳,见男人推门而入吓了一跳,赶紧侧过身,紧捂住溢出的白腻一团,安儿的小脸挡住大半部分,始终是不自在。 她差些忘了这个男人也是个贯不讲道理的,虽然两人肌肤之亲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可这些时日在她心里已经当做与他和离。 虽然只差拿红牍拿去官府盖章。 宋南自然没有忽略那一转而过的雪白的脂团,喉结悄无声息的滚了滚。 似乎比从前更甚了几分,他的手张了张,比划着什么。 他在她面前从不掩饰对她的渴望,只是现在不宜吓着她。 “外面雪未停,我采买了一些新鲜菜和肉,央央我不会做饭.....” 男人语气带着讨好之意,这是叶央从未听过的小心翼翼,她不由得咋舌,略带讥讽之意对他说,“宋大人何必这样,明明当初不讲道理是你,显得我欺负你一般,若是对簿公堂,占好处的还是你。” 她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一般,在他面前总是谨小慎微,虽然此刻她内心有一丝痛快,但更多的是厌烦他们两之间的这种关系。 她并不想要这种,而是互相坦诚,不用小心翼翼态度去维系着对方的信任。 宋南开窍的很快,他听得出小娘子话语中的不满,怨他怪他,这点便足够他这一日的满足,说明她还未完全放下他们之间的过往。 “我想念你的手艺,做给我吃可好?”他语气清浅,带着征询却又十分平常,就像两人是小别胜新婚的夫妻。 叶央心中还是别扭,她昨晚其实没有深想与宋南的以后,她脑中担心着沈珏剿匪之事,只是正如宋南所说,她们还未和离。 沈珏面对的不仅是世人的流言蜚语,更是他好不容易拼回来的前程,沈珏不像宋南在京中是有底蕴,长姐还是皇后。 他只有他自己,她并不能帮助他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昨晚的问题,他如何了?” 男人凝神望了她片刻,旋即清清淡淡地一笑,“若今日剿匪是我,央央会不会也这样担忧我。” “我......”叶央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无论什么事情上,她相信他都能处理好。 他性子这样强势,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这样的人好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若我说他不会有事,你是不是就不再去担心他。”他锐利的看着她,话锋一转,“还是说,他若有事,你会不会怀疑我做的。” 叶央刚想反驳他,可她的确怀疑过是不是宋南又动了什么手脚。 她怔然的表情落在男人眼里,眼中的犹疑让他嘴角微讽。 他胸口中的怒意搅乱他五脏六腑,一种溃败感让他深深的无力。 男人冷冷一笑,“央央,我不会同意和离,亦如我昨日所说。” 说完这句男人转身离开屋子,叶央觑向他背影,暗想自己是否太过分,她又看了眼桌上他留下的菜,深叹口气。 接下来几日,叶央都未见过宋南影子,她心中突然有点不踏实。 那日谈话并不愉快,她不确定他会做些什么,或者他已经回京城 。 若是回京城自然是好。 这几日雪也停了,路上的雪也化了不少,她刚想出去透透气,便听见隔壁传来动静,她心念一动走到隔壁的院门前,透过门缝瞧向里面。 倏地,院门被打开,宋南出现在她眼前。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我...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话中颇有掩耳盗铃意味,男人微微勾唇,“你可是担心我?” “没有,我才没有担心你。”叶央下意识否认,耳尖却微微泛红,她不过只是想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宋南也不戳穿,只是一双含笑眼凝着她。 她赶紧转开视线,看向男人身后,惊讶道:“这么多木材,是做什么?” “等我会,央央。” 男人走向里屋,很快提着孩童木马走出来,“这几日我弄了些木头,若是你暂不想与我回京,我想做些小玩意给安儿。” 他回头看向地上剩的那些木材,“剩下这些,我准备在你院里搭个秋千,一大一小两个秋千。” “我总要尽些父亲的责任,你生产时我没有陪在你身旁,那些日日夜夜我并不好过。” 他握住她的双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揉捏久违的柔软,接着,托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摩挲。 “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好不好,让我弥补你。” 有了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大概是男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叶央失神了一瞬,她反应过来后,急忙抽出手。 双手交织在身前,手背上还残留他手掌的余温,她不自然的摩擦了下手背。 “安儿还在家,我先回去看他。”话落,她飞快的回到自己的院中。 宋南觑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向自己手上新旧交织的伤口,头一次做木工,效果还算不错。 对她的效果也不错。 叶央站在院中,望向天空,好像不会再有雪,继续放晴下去,他便找到理由来做秋千,甚至还会有其他的。 他是安儿的爹,她没办法阻止他为安儿做些什么。 叶央忍不住的想,到底为什么两人会走到这一步,在白鹿县时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跟着他。 她曾感激他的恩情,喜欢他的学识的呵护,难道两人今时今日真的都是因为沈珏? 是又不是,她突然间不想深挖这个答案,自己在这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被他们乱了心神。 京城的日子像一场梦,唯独留给她真实感觉的便是安儿。 果不其然,第二日宋南抱着已经初有雏形的秋千座椅送到叶央的院子,接着把木马和其他木刻小玩意都拿了过来。 叶央想说安儿还小,不用着急做,可看见他眉目间难得慈爱,虽说年纪轻轻却有种老来得子的新鲜劲,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一向自傲的宋大人恐怕也不喜听老来得子四个字,既是为了安儿,随他去罢。 她被自己想法逗笑,又看着眼前忙来忙去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 宋南目光一顿,觑向她,他俊眉微扬,“原来央央喜欢我喜欢的笑出声。” 叶央止住笑,小嘴一撇,“自恋,若宋大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就不会这样说。” 男人毫不在意,神色间悠然自得,“不管你在想什么,总归是在想我,这样我便很满足。” 他深情凝视着她,似乎从离开白鹿县后,这是两人之间久违的轻松。 叶央心猛跳了下,他似乎真的有哪里不一样。 “你别这样,我还没想好,或许这个答案会让你失望,不如多把心思放安儿身上,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梧州。” 男人没再去看她,蹲下身盘弄着秋千上的绳结。 叶央注意到他那双挥墨的双手已经有许多处伤痕,没想到那些是他亲自做的,她忍不住问道,“平时是修竹做饭给你吃吗?” 宋南将两根绳子滚在一起加粗,嗓音清沉温淡,“我一人来梧州,他有要事留在京中。” 叶央诧异,“你一人,那你平日怎么吃饭。” “饿不死就行,央央其实我很好养,不如你考虑考虑。”男人滚好绳结抬头看向她,眼眸微弯。 叶央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那日他想吃她做的饭,她把他气走后一连几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他怎么吃饭。 她记得他好像胃不好。 她咬了咬唇,“那你今日留下来吃饭。” “养你就算了,我替安儿感谢你为他做的这些。”她补道。 宋南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他早告诉过她,他们之间有了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一顿饭,一个亲吻,包括一段不成熟的感情,只要她松了口,让他找到机会便会延续下去。 e=(′o`*)))唉 天气放晴了几日,隔壁的张氏久违的来叶央家走动,她放好回了娘家几日,一回来发现叶央换了个人,以为是重新搬来住户。 叶央本就是因为宋南才做的伪装,既然被他寻到后,索性不再伪装。 她与张氏说,夫君想娶平妻,她一怒之下离开了夫家,因怕腹中孩子被夫家抢去所以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张氏惊叹她的容貌同时,听闻她遭遇后更加为她打抱不平。 这样的美的娘子,那男人还不满足,还要娶平妻。 在唾骂几句后,见宋南从隔壁搬着木材过来,模样俊俏,与叶央十分般配,便暗戳戳的问,这就是你那负心郎君。 叶央没有否认,只是脸上稍显落寞。 张氏瞬间懂了,她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便阴阳怪气讽刺了宋南几句。 “叶娘子,你长的这样美,我回头给你介绍个好的,保准不会娶平妻,连小妾都不会纳。”她边说边瞪着宋南。 “叶娘子,这人起了一次心思,保准会起第二次,你可千万别心软,跟他回去。” “这种负心汉不要也罢,不要怕我护着你。” 叶央在一旁偷笑,眼泪都快流出来。 宋南敏锐的察觉到这两女人口中所说的负心汉似乎是他。 他看了眼打着坏主意的叶央,就知她应当是把他塑造成抛妻弃子的恶人。 他有一丝无奈,却又纵容宠溺,至少她还能从自己身上找到愉悦的感觉。 人都有既定印象,他无需说什么改变那位妇人的想法。 叶央看着满院子的工具和木头块,像是遭贼一般,这是除了他因公务忙碌,头一次见他在其他事情上这样卖力。 她一直以为宋南性子冷漠,就算有了孩子,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父子间的温情。 未曾想他竟有这样的一面,不免多看了几眼。 说到了解,她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了解他。 宋南抬头看向她,她正和张娘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嘴里都是关于他这位‘恶夫’的话题。 她眼神瑟缩了下,嘴边说出下意识的话,“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差。” 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替他辩解着。 男人方好能听见,他低头继续手中的活,只是心中如春风化雪般畅快。 张氏走之前还是不放心,怕叶央心软又被这男人哄了过去,连声嘱咐。 叶央随意的应着,看见男人眼神不免一阵心虚。 待她转身回房后,手腕被身后男人捉住。 他将她拉至身前,知道她现在还不愿接受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直接揽入怀中。 只是这距离也说不上宽泛,他的嘴唇正对着她光洁的额间。 男人喷薄温热的气息让她睫毛轻颤了颤。 “央央今日对我这位负心汉可还满意?” 叶央脸颊一热,抬眸看向他,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她能看出他并未生气,只是那眼中有比生气更加让人心悸的东西。 她见过无数次的他对她的渴望。 她心尖像被火星烫了下,复而垂眸,“我只是不想别人知道太多关于我们的事。” 男人脚往前挪了一小步,他的嘴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额间。 他许久没有与她这样亲密过,内心沉寂许久的爱欲正慢慢复苏,也只有在她身边才不疼。 “我不在乎那些名声,但央央总要补偿些给我,若你真的不要我,以后谁敢嫁给我。” 他嗓音低哑,却很好听,像风声穿过竹林发出的沙沙的响声,轻柔而细腻。 叶央眼眸微阔,全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往后退去,“那我明日替你澄清。” 她语气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 “不用了....”宋南指尖从她唇上划过,喉结下沉,含上肖想已久的柔软。 他轻轻吮着,浅尝即止,克制着想要疯狂占有的念头,难舍的从她唇上离开。 小娘子檀口轻张,茶色的水眸似荡漾着波纹,一颤一颤,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胸前突然一阵的涨疼让她回过神,赶紧推开眼前的男人。 “你....我要去照顾安儿。” 她极快返回房间,心跳还未平复下来,可胸口越来越胀,甚至能感觉里面的兜垫被洇湿。 安儿还在熟睡,她只能取出平日装多余奶白的碗,确认门锁后,才脱去衣服挤在碗中。 宋南伫在原地,嘴角勾着浅笑,方才他似乎闻到一种与以往不同的香味。 浅浅淡淡的乳香。 叶央做完一切,安儿还在熟睡,这些多余的只能拿去倒掉。 她悄悄开了一条门缝,见男人已经不在堂屋,这才放心的端着那碗奶走出去。 其实她也想过用这些做点心或者其他,可一想到是从自己身上j下来,有点怪怪的,每次多余的只能浪费掉。 她刚走出门,宋南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把握住她端碗的手。 奶白差些溢出。 “这是什么?” 叶央脸倏地羞红,“你放开我,这不是什么。” 男人从她手上接过,一饮而尽,比他想象的淡很多,却很香甜。 “这个不能喝呀....” 她脸上更加臊红,这男人不知羞吗? “这是....”她都不好意思说这是安儿喝的。 “很甜,不如央央自己尝下。” 话落,他倏地扣住她的腰,将自己唇齿上还残留的乳香味灌入她的口中。 舌尖勾缠间,男人胸膛似有似无从她那处挺.翘擦过。 她身体早已熟透,根本就经受不住这种挑拨,五指虚虚搭在男人手臂上。 不知过了多久,宋南才放开她,小娘子满面酡红,如酒醉过后的微醺。 叶央羞愤欲逃,可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宋南喉结微滚,视线落在她那鼓鼓囊囊的地方,“其实下次不必放在碗中。” “你!我不需要,你快放开我。” 她现在不知更气男人的狂浪,还是气自己不争气,在那一瞬有了感觉,心底的某种渴望快要冲破身体,她知道自己也是想要的。 可断然不是现在,也不是他。 宋南松开她,伸手替她擦去唇上的残余。 “我是你夫君,你既难受何不与我说。” 叶央整个脑子还在发颤,不想再听到这些难堪的事情,随后问了句,“你多久回京。” 男人眸光一顿,随意笑了笑,“看他多久来。” “他?” “修竹罢了。” 让她彻底断了对沈珏的念想 宋南回屋后,捻起桌上纸条,眼中晦暗不明,而后将纸条在烛火下燃尽。 他的确该回来,剿匪无解,可他们三人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这一次便让她彻底断了对沈珏的念想。 天气晴了几日,又下起大雪,叶央想着他今日应当不会继续木工的活。 不过这几日宋南都是在他这用饭,今日快到晌午他还未出现。 他并不像会因为大雪耽误的人,叶央说不清哪里不对劲,总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彼时雪刚下,路上还未积厚,薄薄一层银屑,两个院子不过几步路,叶央转个弯便到了隔壁,院门没锁。 她继续往屋子里面走,打了一个哆嗦,没想屋子里面比外头更冷,她差些忘了,当初这屋子是沈珏临时买的,置办的东西少。 周墨回家乡时还未下大雪,一个像样烤火的炉子都没有。 这屋门也没关,不过也是,他根本不怕贼人进屋,叶央走进里屋的门就见着他躺在床上,呼吸声重。 她心道不好,靠近一看,男人面色酡红,满额大汗,嘴巴翕张翕合。 她伸手探上额间,烫的她手一缩。 叶央蹙起眉头,“怎么会这样,分明昨日还好好的。” “宋大人,你屋中这样冷为何不跟我说。”她不由得嗔怪起来,语气中还夹着浅浅的担忧。 男人忽地抓住她冰凉的手往自己脸颊贴去,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像是沙河中的身心干涸的人寻得一泉珍贵的甘霖。 他甚至用嘴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 叶央手回手,这人生病了还这样不老实。 男人睁开眼睛,俊朗的脸却没有因发热而显得狼狈,反而他强撑起的一抹笑意倒像被叶央欺负一般。 昳丽的五官呈现难忍的虚弱,被折磨的不行却从中窥得一丝愉悦。 “…你来了。” 叶央看了一眼他密不透风的屋子,阴冷阴冷的,终是叹了口气,“算了去我那吧,我扶你,还能走路吗?” “嗯...” 叶央将他安置在另外一间房,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又褪去他身上的外袍。 好在上次安儿生疾时还留有一些外敷的药,她想应当是差不多的症状便替宋南敷上,紧接着熬了些姜汤端给他。 这样也算对得起他。 “你把这姜汤喝完,明日应该好的差不多。” 男人无力的看了她一眼手上的瓷碗,双手虚虚抬起又重重落下,“我没力气…” “那就别喝。”叶央说完准备端走姜汤,却被男人拽住衣摆。 “央央,喂我。”他软着声音,央求她。 叶央抿了抿唇,犹豫了会。 “罢了,欠你的。” 她靠着床沿坐下,吹了吹姜汤,一口一口的喂着他。 “央央慢些……” “……” 得,要求还挺多。 好在喝完姜汤后,男人没有其他要求,阖上眼休息。 叶央此时也有些乏累,忙出忙进身上出了一身汗,她不喜欢浑身黏腻,即使冬日闻不出身上的汗味,但她受不了,准备烧水沐浴。 冬日要洗个热水澡十分不易,后院的浴房没有暖炉,这几日都是把浴桶放在里屋洗,想来男人已经睡着,她可以放心沐浴。 准备好一切后,她惬意的往桶中坐去,刚将身子浸湿,摇篮中的安儿大声哭闹起来。 不知怎地,安儿这次哭闹动静很大,她慌了下,赶紧伸手去勾擦身的帕巾,拿到手后,门却被推开了。 宋南轻轻推开门。 女人玲珑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显露在他眼前,她是侧对着他,足以能看见那白腻饱满的形状。 她的腰肢并未因生孩子后而改变,反而衬的胸前更甚从前。 宋南先是一怔,许久不见的旖旎霞光,还未下去的病热似乎更加心火难耐,喉间发干。 叶央赶紧坐回浴桶,挡住自己胸部,惊慌斥道:“我在沐浴,你怎么不敲门。” 安儿似被这斥责声吓到,哭的更加厉害。 男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不舍从她身上离开,面上镇定,“安儿哭了许久,我怕你出事,便来看看。” 他走到摇篮边,抱起安儿,嗓音沉了沉,“你先穿衣,我不看你。” 叶央羞愤难当,拿起帕巾胡乱的擦着水渍,明明平日里最容易穿的兜衣,此刻系个绳结都慌忙的弄了片晌。 安儿不知是不是被父亲抱在怀中,很快止了哭声,宋南重新将他放进摇篮。 他面色如常的侧过身,惊鸿一瞥间,女人瓷白的肌肤像度上一层粉霞,发髻半湿垂在她颈肩,如瀑布一样柔亮的光泽,有几丝贴在她额间和侧鬓,看起来如承欢后的妩媚。 叶央背着他穿衣,以为他放下安儿后走出了房间,忽地背后忽而被人贴近,滚烫的热度瞬间席卷她全身。 她惊了下转过身,男人举着她的薄袄准备替她穿上,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的那样。 宋南见她如惊惶的兔子,不由得轻笑,“别着凉,还是你以为我要做些什么。” 他脑中早已将她压在榻上,极难才压下心中的冲动,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将她彻底留在身边的时机。 男人眼中深意一闪而过。 叶央从他手中抢下薄袄,背着它穿上, 他替她把发丝从衣领中拨出。 从他们身后看,两人衣衫不整,男人似在对她图谋不轨。 倏地,堂屋传来一阵极大的动静,门被踢开的声响。 叶央还未反应过来时,宋南将他卷入怀中,闭上双眼。 她被堂屋得声响吓着,肩膀颤了颤,“发生了何事?” 她挣扎了下,以为他不会放手,却没想到轻而易举从他怀中挣脱,下一刻,一把长刀刺穿向男人背后,贯穿胸膛。 血溅在男人惨白的脸上,如绽开的红莲,他缓缓倒在她肩头,整个人往下滑落。 叶央呼吸瞬间凝滞,旋即一声破碎的嘶哑声冲破她的喉咙。 “沈珏,你疯了!” 对不起,沈珏 沈珏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却又不得不因为眼前的人压低嗓音,难以置信的问着她,“央央,你在说什么,是他轻薄你.....” 他话音还未落,目光落在倒地的男人脸上,眼中是在明显不过的错愕,“怎么会是他。” 沈珏惊讶之中心里另外一层愤怒升了上来,瞬间明白了什么。 叶央此时她全身被寒意笼罩,手脚一阵发麻,哆哆嗦嗦搭在男人刀口处,“快,快去叫大夫。”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已经止不住,呼吸间沉重又急促,“沈珏,去叫大夫来好不好,他快不行了!!” 她语气全是央求,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求着他。 沈珏握拳的手青筋凸显,胸膛的怒火已经烧的他快要失控,原来他不在这期间,宋南一直在她身边。 他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看向地上的男人,和俯身的哭泣的女人。 叶央焦急的又看了他一眼,她明白过来他不会为他喊大夫,她站起身往外走去,却被沈珏拦腰阻止。 “去哪?”他冷冷的问着。 叶央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忍无可忍怒斥道:“你快放开我,我去喊大夫,不劳烦沈将军。” 男人的手在她腰间渐渐收紧,心中一股酸胀感涌上喉咙,他气恼的很,可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 他对于地上的人没有半分同情,只是没想那一刀会刺在他身上,说来也畅快,算是报了那一箭之仇。 可怀中的女人,他眼神暗了下去,极不情愿的做了决定,对着堂屋的士兵吩咐,“快去请大夫。” 若不是她在这里,他很可能看着他失血而死。 “满意了吗?”他扣住女人的手腕,迫使她冷静下来。 叶央此刻心思全在宋南身上,看着他胸前还插着刀,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她浑身一软,往下滑去时被沈珏抱住。 沈珏气的肝疼,蹲下来圈住她,捏紧她的下巴,“就这样难受?你难道忘了他也曾射过我一箭,至少我的刀上没有抹毒。” 叶央缓缓看向他,还没有从方才悲恸恢复过来,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和犹疑,“我....” 他控诉着,“你这样心疼他,当初那一箭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吗?” 叶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被突然解开穴道,放声恸哭起来,“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我都逃到梧州被你们找到。” 她猛地揪住沈珏衣襟,“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放过我,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这样我会觉得我是罪人,我真的没有这么好,沈珏你清醒点.....” 女人身子随着哭声颤抖起来,兜衣中的饱满呼之欲出,沈珏此刻没有心思想这些,伸手替她把袄子扣好。 剿匪之事僵在那,那山寨四周环水,他并不熟悉水上作战,只能探查其他道路,哪知接到斗方的信件,周沐此人似欲行图谋不轨之事。 斗方的身手他是有信心的,不然也不会派他留在梧州保护她,可问题就出在为何他特地送信过来。 方好探查剿匪线路有几日空隙,他心焦她,快马加鞭赶到梧州。 谁知一进门便见到此情景,小娘子衣衫不整的被他抱在怀中,当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周沐千刀万剐。 沈珏转眸看向地上毫无生气的人,现在冷静下来再一想,或许被他算计在其中,宋南想用这种方法留住她。 这男人竟然不惜以身入险境,他知道他狠,却未曾想过对自己同样狠。 沈珏复看向叶央,“央央,是他故意引我看见这一幕,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假装成周沐是另有目的?” 叶央垂下眸,眼睫颤了颤,手指渐渐收紧,却没有任何挣扎,显然她是信的。 她哽了一声,“沈珏,那你后悔刺这一刀吗?” “我不后悔。”沈珏没有丝毫犹豫。 接着,她掰开沈珏的手指,走到宋南身边,男人因发热薄红的脸此刻已经苍白的不像话,只是胸膛微弱的起伏还能证明他还活着。 短短一刻,她已经做了决定。 她谁也不怪,就像沈珏说的,宋南这一刀或许扯平两人之间的恩怨,可因为自己,他们恩怨只会继续。 她没有三头六臂,无论躲到哪都都会被他们找到,她累了也不想逃了,无法成全两个人,不如让其中一个人恨着她一辈子。 沈珏与自己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她和宋南之间已经有了安儿。 她握起宋南的手,眼睛不再看向其他地方,接着轻声说道:“对不起,沈珏。” 闻言,沈珏浑身紧绷,被突如其来的钝痛绞着心脏,身上的血液飞快涌动着,一阵慌乱从他身体各部位窜过,最后只剩凝滞的寒意。 “你在说什么!”他复杂的看着她,“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选择他。” “沈珏,我们到此为止吧。”叶央恢复了一丝冷静,眼中泪水也渐渐收住。 “侯爷,大夫来了。” 沈珏站在原地没有动,大夫看见地上躺着的人,还是从沈珏身旁的空隙挤进去。 叶央放开宋南的手,急忙说,“大夫,快救他。” 大夫看着屋子都是官兵,也不敢多问,只是啧啧了两声,“伤的这样重,有点难,待我仔细瞧瞧。” 下一刻,沈珏握住叶央的手腕,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跟我出去。” 叶央甩开他,“我不要,我要在这。” 沈珏无视她的抗拒,直接将她抱往另外一个房间,本在堂屋内的士兵纷纷避过,守在院中。 “你快放下我,沈珏。”叶央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男人猛地关上门,将她压在门板上,毫不怜惜的吻住她的唇。 宛如狂风骤雨,已经说不上是浓烈的吻,更像野兽的撕咬,手掌扯开女人的袄扣,覆上那面软。 “唔....你..快放开...我..” 女人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两人舌尖,口中充斥着咸味。 她想去踢男人命脉,却被他挡住,还不忘了说,“央央不如我们也生个孩子。” “我不要!” 叶央想咬他,沈珏却不给她半分机会,他明明气极却不停地逗着她,咬了松,松了咬,掌控着一切。 他大掌垫在她的臀部上,将她托起抱向旁边的床榻。 叶央哭的快要断气,不停地拍打他。 “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沈珏将她压在身下,“为何要求我,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我不....” “我不.....” 她每次想说我不爱你时却被他堵住嘴,身上的衣服被他撕去大半,两人动作间身上没有半分凉意,只是无穷无尽的火热。 也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叶央只觉得极为痛苦和难堪,隔着一个房,宋南就在里面。 她没有力气反抗沈珏,只能紧紧的咬着唇不敢发出半分声音。 “我恨你....” 男人瞳眸紧缩,“你再说。” “沈珏,我...恨你!!” 因为我爱他 沈珏到底是…… 他动作戛然而止,小小房间只剩女人刻意压低的啜泣声。 他脸色难看,“他都晕过去,你还在乎他有没有听见。” 叶央紧咬着唇,唇褶处被她咬的发白,整个人虚脱无力。 他俯身吻去她的泪,再也不是方才的蛮横,而是温柔的疼惜。 “就这样,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他窄腰下沉。 “沈珏……你这样没用,我不会…呃……” “不会什么。”他又故意……一下。 女人眼泪无声的流出来,眼神一下子变得冷漠,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 本该是男女之间美好的交互,可她只觉得疼,身疼心疼。 沈珏的心被她毫无生气的眼神刺痛,痛的一下子窒息,他猛喘了几口气后,沉声质问她,“那你当初对我做的承诺呢,” “你说会等我,你说会与他说清楚。” “央央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 他一连说了几句,两人衣服垫在身下,屋中的热意已经慢慢淡去,寒意渐渐侵袭两人裸露的肌肤上。 沈珏突然觉得没了兴致,但并没有放开她,只是将她裹紧在怀中,温暖着她。 叶央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这个时候我无法丢下他,沈珏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们三个人之间总要解决,你要恨我便恨我吧。” 她不想说其他的借口和原因,这个决定算不上冲动之下做的,她心中有许多考量,并不是全然想着宋南和安儿。 她亦不想沈珏因为他而被朝堂诟病,被天下人耻笑。 若说给沈珏听,都能猜到他的话,定是为了她不在乎这些名声,他会承担一切。 可她在乎,她不想外人知道安儿有个这样的娘。 沈珏知道女人现在说的不是气话,心底疼的发慌,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搂住她,嗓音轻颤,“不准,不许你跟他走。”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低吼着,“就因为你们之间有个安儿吗,没有孩子的我就活该被你抛弃吗。” 男人眼尾泛红,眸子蓄着水雾。 叶央心酸胀的难受,可她这次不能再心软,喃喃的一句彻底打碎了男人最后的坚持。 她说,“因为我爱他。” 男人突然间像失去了力气,就连桎梏如铁的双臂不知不觉中松了几松。 叶央趁机从他怀中抽离,快速的捡起衣服背着他穿上。 她不敢回头去看,穿好后打开门回到原来的屋子,见宋南胸口的刀已经被拔出,伤口上似乎敷了一层药粉,她心中一松,说明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准备问大夫关于宋南伤口的事,哪知大夫咳了几声,耳尖通红。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诊治时,隔壁房间在做糜靡之事。 虽然声音不算很大,但是该听见都能听见。 “现在年轻人真是,啧啧。”他不小心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叶央话到嘴边突然问不出来,尴尬至极,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大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忍不住哎呀一下,“抱歉,我不是说你,我意思是现在年轻人身体好,这位郎君并未伤及脏器,不过他本来就感染风寒,今晚很重要,就看他能不能挺住……” 大夫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门被踹响。 沈珏衣冠整齐的出现在门口,脸上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峻,甚至让人无端感受到强大的压迫。 眼尾的那抹飘红全然没有半分委屈和不甘,反而为他增添一分别样的狂妄和狠戾。 他眸光落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死没,没死我再补一刀。” 大夫心中微骇,眼前这位军爷看起来绝非等闲,他在思忖该怎么回答不会惹祸上身。 叶央被他胡搅蛮缠的话气到,她知道沈珏真的做得出,忍着心中怒意走到他身边,小声的说,“沈珏,算我求你,放他一次行吗?” 沈珏眸子半眯,脸上还挂着没有消退的戾气,就这样打量着她,仿佛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叶央心中微微发怵,偏开头。 半晌,沈珏恶意的笑了笑,“要我放过他也不是不行。” 叶央睁大眼睛等着他说下半句话。 他靠近她,咬住她的垂珠,“本侯过几日恐将继续行剿匪之事,本侯要的不过是宋夫人陪我几夜。” “你!无耻!”叶央被气的倏地提高声音。 大夫听不见沈珏的话,但是他心中已经开始揣测三人的关系,想着待会回医堂怎么绘声绘色的说出来。 沈珏看似平静,心底那根弦在她说她爱宋南那刻时已经崩断,他抬手握住方才从手下那取过的佩刀,轻轻一转,清脆的碰撞声让叶央手指颤了颤。 “宋夫人,你一句话的事。” 过来亲我。 叶央低斥,“你不能去找其他女人吗,我不过是已经成婚的妇人,不值得侯爷惦记。” 沈珏的手指从她..划过,她身子轻颤了下,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身前,“沈....侯爷!请您自重。” 她很想怒骂他一顿,既然已经撇清关系,两人身份便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鸿沟。 沈珏散漫的捻了捻手指,勾起唇,眼中是明晃晃的挑逗。 毫无规矩可言,根本无从得知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肆意的行为。 这种极尽风流的模样,叶央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以往的他更偏冷厉和霸道,如今的他身份地位贵不可言,倒真的不输京中那些矜贵的公子哥。 “可本侯就是惦记生过孩子的妇人,尤其是你。” 他用刀鞘轻指在她肚上,一路往上滑去,最后停在她下颌处,挑起她精巧的下巴。 “如何,莫非宋大人的命不值夫人几晚。” 他嘴硬说些气她的话,心中却并不好过,似乎用这种方法才能迫使自己面对她,是不是同她有个孩子,她也会这样舍不得他。 男人目光落在她腹上,眼神微妙。 前面几晚为了不想她在怀孕,有刻意用避子的方法,可现在他不想在给她机会。 叶央按下他的刀鞘,定定的看着他,水样的眸子却毫无半点波澜,空空荡荡一片,话语间满是疲惫,“若这样能让侯爷心中怨恨少一些,民妇愿意。” 沈珏被她这番话气的胸口发紧,刀鞘落在她白皙的颈侧。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但想从她那张略显平静的脸看到一丝为他的触动,又或许是崩裂。 他要看到她为他疯狂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故作冷静。 可仔细想想,又从她话中品出一丝微妙的含义,说明她并不是因为宋南的死活而答应自己,只是为了让他心中怨气少了一些。 他莫名的振作了下,嘴角微翘,她根本就是乎他的。 “晚上我等你。” 沈珏离开后命人将隔壁收拾一番,重新置办些家具,虽然方才在隔间冲动了些,但他还没有与那男人一墙之隔和她亲密的嗜好。 叶央回到宋南身边,摸了摸他额头,“大夫如果他晚上不退热该如何?” 大夫瞅了眼美妇人,难怪会让方才那位军爷强抢,只不过不知床上这位和这位妇人是何关系,若真如他所想,那可不得了。 “大夫?”叶央见他呆愣着,唤了一声。 大夫回过神,讪讪一笑,“抱歉,老夫在想如何处理,用温水给他清洗下身子,不要把水弄到伤口上,我待会叫徒弟送几副药过来,你煎给他喝应该差不多会退热,不过他失血过多,恐怕没有那么快苏醒。” “那便好,多谢大夫,这儿是诊金。”叶央从荷包掏出银锭递过去。 大夫摇头,“不用了,那位军爷已经付了,我先走了。” 大夫一走,整个显得屋子空旷许多,她看向床上的人眼睛一酸,眼泪溢出眼角,“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握住他的手,“若你醒来,我和安儿便随你回京城。” 想到晚上的将要发生的事,她心中忐忑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答应他这等荒唐的事。 她宽慰着自己,无非是想保住宋南的命,没有其他心思。 “你快点清醒过来,我支撑不住。” 可惜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苍白的脸连一丝皱纹也没有,没有给叶央任何明示。 只是闭着眼微弱的呼吸着。 叶央愁思没有持续很久,她还要照顾安儿和替宋南擦身煎药,这些事情她并不想麻烦其他人。 说起来宋南帮了她许多,她都没有好好的回报过他一次。 天空中最后一缕残阳散去,叶央与沈珏约定马上要兑现,整个午间沈珏都未打扰过她,她以为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没想他竟然派人接她过去顺带替她照顾安儿。 她突然有了反悔的念头,只因整个午间他都在为她家人操持着,头一次让她有了家的充实感,床上是她的丈夫,摇篮是她的儿子。 可一旦踏出这个家门,便又会放纵自己。 她对那传话的士兵说,“麻烦你去转告侯爷,我今晚不想过去……” 这话当着陌生人说十分难堪,虽然眼前的人是沈珏的手下,但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这些人又会怎样想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对不住了,夫人。”那士兵拔出刀直接往宋南走去。 “我去!我去!”叶央急忙喊住他,真是疯了,她心里不由得暗骂沈珏两句。 那士兵倏地停手,把佩刀放在桌上,面无表情说,“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公子,我有儿子知道该怎么照顾小孩。” 叶央没好气的恩了下,将棉服裹紧走出门。 外面下雪她没做停留直接推门而入,眼中浮出惊讶之色,和她前几次来的不同,屋内已经增添许多物件包括暖炉,室内温度适宜,完全不觉得冷。 这时沈珏从房内走出,身上披了件鸦色锦袍,里面是白玉色中衣,似乎刚沐浴完,发丝上粘着晶莹的水珠,在烛光下映照下像镀了一层稀疏的星火,将他本就俊美的脸衬的更加昳丽生辉。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对送上门的猎物十分满意她的自觉。 叶央却有些紧张,她突然间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丝陌生的情绪,她曾和他有过的几次都未曾像现在这样不安。 他已经是位军权在手的侯爷,她不应当再把他当作沈家二郎。 她低眉顺眼唤了句,“侯爷。” 沈珏挑了挑眉,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说,“屋内温度刚好,穿这么多作甚。” 叶央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也不矫情,抬手解开扣子,她动作缓慢,从上至下在他面前毫不吝啬的展露令男人神往的一面。 外袄除掉,里面是一件桃矢色小衫,并不是宽大,反而稍显贴身,将女人玲珑的曲线显露无疑。 沈珏喉间一滚,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但仍不解渴。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叶央问道。 男人放下茶杯,眼神逐渐火热,“过来亲我。” 啊啊啊啊啊 叶央迟疑了下,慢慢走到他身前仰视看着男人,眸光盈盈,如盛满春水的池子。 男人依然觉得口干,小腹发紧,但他不急,此刻只想看看女人会怎么做。 “侯爷冒犯了……”叶央嗓音软软,夹着一丝紧张,她并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她双手勾上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将自己唇瓣颤颤巍巍的送了上去。 以往亲吻都是男人掌控主动权,她被动承受,但这么久她多少也掌握到一些诀窍。 她灵蛇般的软…撬开他的唇齿,轻轻的…… 叶央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脸颊顿时羞红,忙放开沈珏。 “我做不来……” 沈珏心头正火热,女人突然松开他一阵空虚感浮现,他清了清嗓子,略带鼓励的说,“你做的很好,继续。” 接着他说,“我渴了,帮我倒杯水。” 叶央看了眼桌上,只有沈珏方才喝过的那个茶杯,她伸手取时却被沈珏按在桌上。 她又拽了拽茶杯,沈珏按住不放。 “你还想不想喝水!”叶央眉间皱起一丝不耐。 男人拿起杯子在手中把玩着,“自然想喝。” 语气意有所指。 叶央咬了咬唇,对眼前人的无赖心中愤然却又无可奈何。 她提起水壶往自己口中倒水,接着也不管动作粗不粗鲁,扯住沈珏两旁的衣襟把他往下拽,双唇相接时渡到他口中。 她刚想离开,却被男人按住后脑勺,沈珏松了一息,“由不得你……” 沈珏将她压在桌上,解开她小衫上的扣子,那道起伏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扶起女人的身体让她坐在桌边,吻着她的唇,另一只手扯下她的裤子。 他身上的衣服本就松泛,很容易褪去。 ……“见作者有话。” 叶央经受不住他的攻势,很快失神,只说了句,“给安儿留点……” 这一晚沈珏将自己……全部……女人身体。 他侧躺在她身旁,手轻抚着小腹,是时候要一个与她的血脉。 还有三天他便要离开梧州,一想到床上那个男人,他眼底眸光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会把她带回京城,那个时候在接近她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有个同她有个孩子,说不定她也会因为自己心软。 第二日,叶央经过一夜的荒唐,又开始懊恼起来,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她走过桌边时,桌上还残留昨夜欢好的痕迹,她根本没眼看,趁沈珏还在房间提起茶壶往桌上泼去。 叶央回到自己屋子,见男人还昏迷着,心中松了口气,仿佛这样能减轻她心中的罪恶感。 想到待会要喂食安儿,她重新沐浴了一遍,将昨夜沈珏亲吻过的地方都洗了一遍,这才发现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痕。 好在冬日穿的厚重,根本看不出来,过两三日便会消,可一想到这几日还要与沈珏…… 心中不免一阵惆怅,她真的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唯今希望他能赶紧醒来。 这章是为了开车没有剧情,大家看完过两三天我就删除了。 愿君平安顺遂 接下来两天一切如常,叶央白日照顾安儿和宋南,晚上则是去沈珏那。 沈珏一日比一日凶猛,其实她隐隐约约猜测到沈珏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可沈珏不知道的是,她每次云雨之后偷偷煎了避子药喝,她不能这个时候怀上他的孩子。 床上的男人也有了动静,不过只是细微的动作,偶尔拧紧眉头满额大汗,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因为身体难受,但没有醒来。 到了晚上,那士兵照常照顾安儿。 叶央交代好一切后往沈珏那屋走去,只是今日沈珏有些不一样。 桌上摆满几个酒瓶,满屋酴醾的酒香,男人脸色薄红,醉眸微醺,迷离的眼像蒙上一层水雾。 他转了转空酒瓶,笑了下,“我明早要走。” 他说完这话没去看她,只是指尖按住晃动的酒瓶,悄然紧绷。 叶央的心倏地揪起,喉间微涩,她心知肚明,沈珏这一去恐怕两人从此以后再无任何干系,桥归桥路归路。 就算在京城相见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叶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道:“侯爷此去剿匪定要保重。” 沈珏抬眸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似眷恋又似决然,“你就没别的话对我说?” 叶央心中一颤,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说道:“愿君平安顺遂。” 沈珏自嘲地笑了笑,猛地站起身来,摇晃了一下,他走向叶央,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当真是狠心。” 叶央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侯爷莫要如此,于情于理我们本不应有过多纠葛。” 沈珏冷笑一声,松开手,“是啊,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 就在叶央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之时,沈珏却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叶央,在京城别想躲着我,今晚照旧。” 这番话更像在人绝路下放出的狠话,两人都知道或许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罢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将她如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脱去衣物,衣物滑落在地上堆叠在一起成了一个小山丘。 叶央心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被男人身上酒气包裹暂时麻痹了复杂的心思,只是顺着他配合他。 …… 两人缠绵了许久,沈珏含着醉意沉沉熟睡过去,叶央替他拭去眼尾那一抹湿润,用手指描着他的轮廓,她眼睛一酸收回了手。 她压住心头袭来的苦闷,起身穿好衣裳,今夜她不打算留下来,最后一次春宵过后的温存已经没有意义。 屋外并不黑,满地银色映衬出一片粉妆玉砌的天地,瑞雪沁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凉意丝丝钻入她心中。 蓦然间,她迷茫了一阵,恰巧现在两间并排的屋子中轴那条线,仿佛上天再给她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站在原地伫立了一小阵,只犹豫了会便立刻踏入一间屋子。 “夫人,孩子睡的很好,那我先回去了。”堂屋内的士兵有些意外叶央这个时候回来,前两日都是快天亮时才进屋,莫非侯爷他…… 他不敢多问,只是将安儿晚上哭闹次数告诉叶央后便离开了。 叶央今晚被沈珏折腾的不轻,她已经在那屋沐浴过,不打算重新沐浴,准备睡在另一间房。 她悄声走进宋南睡的房间,虽然知道他还未醒,但下意识不想发出大动静。 她准备拿几件衣服明早换,刚经过床边时,便听见男人微弱嘶哑的声音响起,“央央……” 第1章 寡妇 叶央是个小寡妇,还不是一般的小寡妇,长的国色天香,在这白鹿县上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姝色。 相貌堪比宫中的娘娘。 可偏偏这样一张相貌,刚进沈家便克死了丈夫,洞房那一步也省了。 她娘家不收,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婆家只有吞下这个苦果。 沈家夫妇自然嫌弃这位儿媳,克死自己儿子不说,一副狐狸勾人的相貌,天天引人驻足门外。 叶央这女人虽然生的娇滴滴,做活却很利索,绣工了得,还能卖些钱,不若沈家夫妇早把她赶出去。 这个时候沈珏站了出来,留了她。 沈珏今年十八,黄氏想让她给沈珏做媳妇。 哪知沈珏一万个拒绝,沈家夫妇拗不过自己儿子,这事便不了了之。 但沈母心里的想法从未停歇过,时不时撺掇叶央。 其实叶央无所谓的,她本就是盲婚哑嫁来到沈家,又未曾见过沈老大的模样,自然没有多少感情,可沈珏不一样。 这镇上还未见过这样俊的男子,虽说不符合时下受捧的的白面书生类型。 那也是俊朗不凡,长期体力劳作,身板高大精壮,麦色的面孔上还有两个酒窝。 这相处半年,沈珏为她挡了多少烂桃花,她是清楚的。 可沈珏并没有进一步。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叶央想也不用想是沈珏回来,他现在在衙门做捕快,薪饷一般,但胜在稳定体面。 有了这份差事,上门说媒的也不少,在一个沈珏长得俊,这周围邻里的女子,即使成婚的妇人,都会多望一眼沈珏。 可这人偏偏怪的很,又不收了她,又不打算娶亲。 其实这一年,沈家也慢慢丰裕起来,娶个老婆的银子还是有。 沈老汉也在镇上做拉货牛车,一年到头也能赚个十几两银子,一家人生活是越来越宽裕。 婆母黄氏这一年对她态度也渐渐转变,甚至有时候暗戳戳的让她去勾引沈珏,对黄氏来说,不花钱的总是好的。 叶央在他那碰壁几次,早消了心思,只想哪日遇到个不嫌弃她寡妇身份的良人改嫁。 “还不去招呼二郎。”黄氏手中绣着活,催促着叶央。 叶央有些不情愿,倒不是她懒,而是不知如何面对沈珏,要说相处的一年时光,她对沈珏是存有几分喜欢,只是不敢靠近。 她走到堂屋,正好瞧见少年走进来。 沈珏走进屋内,他将腰间悬挂着的锋利佩刀解下,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 屋外的黄昏余晖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微光映照在那个身姿婉约的少女身上,白皙如雪的小脸上仿佛被这黄昏的微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动人。 沈珏喉咙微动,视线在女人身上停留一刻,旋即移开。 毫不带情绪喊了句,“嫂嫂。” 叶央淡淡嗯了下,瞧了他一眼,见他额头薄汗,便想着倒杯水给他,伸手去拿茶具,哪知沈珏刚好也伸出手指握那茶柄。 两人四指交握间,对视一愣,倏地很快放开。 叶央不知所措,往后小退一步,说:“二郎,你先喝。” 沈珏耳尖微红,手指不自在蜷着,也不讲客气,快速倒了杯茶水,一灌而尽,很快又喝了第二杯。 似难消渴。 叶央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他的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之上。 男人正微微仰着头,明明喝的不甚优雅,这种不拘小节的姿态却别有一番魅力。 她扭过头,说:“二郎,水烧好了,你去沐浴吧。” 沈珏本来话就不多,用袖子一擦嘴边的水渍,回了句,“多谢。” 接着倒了杯水在她经常喝的茶杯内,推到她面前,转身进了内室。 叶央绷紧的身体一松,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每次见到沈珏却异常紧张,她承认自己对他还有余情,有时候想想如果他不娶妻,她不嫁人,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可日子相处久了,她便受不了这样冷清的方式,两人每日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方才那几句。 她走进另外一间内室,公爹还未回,黄氏在里面绣活。 屋子不大,黄氏自然是听见屋外动静,看她怏怏的模样,讥讽道:“要说你光长得一副好皮子,连珏儿都搞不定。” 叶央有些委屈,是她搞不定吗,明明沈珏不给她任何机会,她看着黄氏,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婆母,小叔会不会.......身体有疾病。” 沈珏也许看不上她,可为什么媒人上门说亲的他也看不上,她偶尔夜里也会琢磨这些,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可能。 黄氏一听,瞪了她一眼,连“呸”了好几声,她自己儿子能不知道吗,那方面自然没有问题。 “明明是你没用,光长前面,不长脑。” 叶央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脸上一热,大户家闺女以瘦为美,偏偏她长得丰腴,胸前就是想裹胸也裹不住。 黄氏见她眼中露出犹疑,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个主意。 她看了一眼门外,低着头对叶央说了几句。 叶央越听脸越红,最后像只鹌鹑一样,头埋在双腿间,声音发闷:“婆母,这不太好吧。” 黄氏一啐:“这有什么不好,反正关上门就是一家人,我可等着抱孙子,就今晚了,我把你公爹带出去,可别让我失望。” 说完,杵了杵她脑袋。 (避雷点,女主非处,而且会在两个男主之间来回动摇,阶段性一对一,都会有关系。 也没有很典型男主男配,戏份都一样,男主都是洁的。 都不完美,哎呀,男洁就好了。 女频就不要给女主上道德枷锁,结局不管怎么样都是he。 理智看待书中不代表现实生活。 喜欢双洁的慎入慎入。) 在强调一遍,女主会摇摆不定!!!不要后面来说,女主当断不断!!!! 而且既然是强取豪夺,女主并不强大,是弱势方,接受不了慎入!!!!没有大女主情节,纯纯感情拉扯!!! 第2章 生米煮成熟饭 生米煮成熟饭吗? 叶央脑中回荡着黄氏的话,心中微动,她这一年想过要讨好沈珏,想让她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柔软他那颗顽固冷硬的心,可教她生米煮成熟饭,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 她想的是,沈珏愿意真心接纳她,只要两人在婚书上重新按手印即可,毕竟是在拜过堂的人,她也不讲究那些虚礼。 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黄氏一番话简直乱了她的心神,叶央不得不开始思考这样做的可能性。 可沈珏真的会愿意和她在一起吗?以那人以往对她态度,恐怕会拒绝她。 叶央抬起头看向黄氏,眼神退缩:“婆母,还是算了吧。” 黄氏哪会听她的,故意放狠话:“你不答应,我就把你卖了!” 沈家本就人丁单薄,沈老汉十六岁便有了沈大郎,算起来沈珏快及冠,膝下一子一女都没有。 她一开始虽然对叶央长相颇有微词,觉得她长得就像个狐媚子,那一双眼睛仿佛会勾人魂魄一般。 就怕两兄弟都栽到这女人身上。 至于大郎,她确实责怪过叶央一进门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可心底有数,大郎本就熬不过那几日。 那个时候,总是想要骂她几句,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可是当她骂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才明白无论怎样,大郎都不可能回来了。 到底是相处久了,也晓得这人性子温顺,翻不起风浪,才慢慢接受她,再说二郎长的俊朗,叶央生的美,两人所生的孩子恐怕会像玉面娃娃一样惹人喜爱。 叶央听到黄氏一番威吓的话,虽然知道黄氏卖不了她,但还是心生胆怯,紧紧咬着唇,难道今晚真的要做那种事吗? 她又看了一眼黄氏,那眼神不像骗人,顷刻间,她下定决心。 “婆母,我试试。” 黄氏满意一笑,这才像话嘛。 “爹。”堂屋传来沈珏的声音。 黄氏给她使了个眼神,放下绣品迎了出去。 叶央现在听到沈珏声音心中就发颤,她闭了闭眼,终是跟着黄氏走出去。 “赶紧吃饭,当家的,吃完饭我正好有事跟你学。”黄氏带着几分深意的笑容。 沈珏并未在意,爹娘私话自是不稀奇,他余光从叶央脸上划过,少女脸色满是不自在。 又看了看黄氏,并无不妥。 他知爹娘已经对嫂嫂没有嫌隙,应当不至于会为难她,可女人触及到他目光,很快的却移开,脸上还是那样的红。 往常她只会对他淡淡一笑,并不会这样,莫非有人骚扰她? 他眸光冷了下去,顺手添了一碗饭,递给她,“嫂嫂吃饭。” 叶央不敢看他,很快从他手中接过饭碗,小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如蚊蝇振翅,若不是屋子小,几乎听不清。 黄氏瞧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扯了叶央一把,手中故意加重力道,“坐下,快吃饭。” 沈珏心里升起一丝闷意,跟着坐下大口吃饭,似乎这样能消散那点捉摸不透的心思。 脑中不自觉想到兄长,他没有立场多问。 席间,只有黄氏和沈老汉在说着话,往常其实差不多,沈珏话少,叶央更是性子温吞。 黄氏放下碗,踢了踢沈老汉,说:“当家的,待会跟我出去一趟,陈婆子那有些事想找你帮忙。” 沈珏眉头微拧,他回来时经过陈婆婆家,陈婆婆见到他还打了招呼,并没说有事找爹,不过他并未拆穿黄氏,许是一早就跟娘说过。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叶央,她仿佛想要将自己藏起来一般。 少女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只有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同蝴蝶飞扑的翅膀,每一次扑闪似在挠他心扉。 男人眸色加深,她还是胆子太小,他并不放心她嫁给其他人,如果兄长还在...... 沈珏不着痕迹勾了勾痴妄的唇角,其实他们兄弟俩不是在成亲那日才见过叶央,只有他知晓,兄长早在镇上花灯节那日就心悦上她。 他也想过,若是自己一早就遇见他,会不会对她来说更好,可惜没有如果, 兄长不识字,却把所有机会都让给他,家中所有余钱让他读私塾,可惜自己并不是文人那块料子。 他儿时顽皮经常惹祸,是兄长替他扛了下来,母亲身子不好,需要长年药补,这些年兄长为了这个家,身子早已亏空,就连成亲也无法撑到洞房那日。 也许日子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她是嫂嫂,而他只能是她小叔。 沈老汉吃完抹了一把嘴唇,被黄氏一个眼神唤到门边。 “二郎,老大媳妇,我们出去转转。” 沈珏察觉他们有旁的心思,也未阻止,只说:“爹娘,晚了小心路。” 叶央更加紧张,看了一眼沈珏的背影,赶紧收好碗筷放到灶台,走向水缸舀了几瓢水准备洗碗。 沈珏见她逃似的走进火房,心下好奇跟了进去,说,“我来洗吧。” 火房本就小,男人高大身影钻了进来,那股冷峻的气息萦绕着叶央。 叶央本就心事重重,男人声音突然响起,她手一颤,碗砸了下去,“哐嚓”一声,摔个尽碎。 她整个心神一乱,赶紧捡起来,猝不及防划破了手指,“嘶”了一声。 沈珏身量高,从她身后也能看见那葱白如玉的指尖见了红,皱眉道:“转过来。” 叶央听他语气变得强硬,倏地转过身,把手放下不想让他瞧见。 沈珏却一把捉住她背在身后的手,放在唇边,用舌头沾了沾指尖。 叶央脑子轰的一声,炸的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看向他,嗓音微颤,“二郎.....。” 沈珏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偏过头耳尖一红,放开她的手,赶紧解释道:“衙门办事时,受了小伤便会这样。” 怕她不信,又说道:“我无意的。” 叶央心跳的极快,震惊过后心底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是不是代表这人开始接受她。 “我没事,多谢二郎。” 少女的双眼微微泛红,泛着水光,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看向他的目光有探究。 沈珏怔愣片刻,脑中便浮现兄长在花灯节那满是爱慕的双眼,脸色微沉,语气变得毫无温情:“你先出去吧,你受伤了不能碰水,我来便好。” 第3章 他亦对她倾心 “麻烦二郎了。” 叶央走到火房门边,明明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为何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也不敢多想,走到堂屋倒了杯水喝下,试图掩饰自己心慌和失落。 沈珏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碗,眼神触到碎片上残留的一丝血色,手一顿,眸子翻滚着涌动不明的情绪。 哑然失笑,差点就在她面前泄露自己不堪的想法。 ****** 沈老汉被黄氏带到河边,深秋凉风扎人,两人的脸被吹的嗖嗖声。 “二郎娘,咱们不是去陈婆子家吗,怎么来河边了。”沈老汉往双手往袖拢一插。 黄氏也觉着冷,刚吃饱饭,不舍得再花钱去路边小摊一坐,镇上河边好歹还有些河灯,总比那乌漆墨黑的树林子里好。 他们又不能真的去陈婆子家,虽然平时两家关系不错,但陈婆子屋子窄小,人又多,两个儿子两个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去了恐怕只有站着的份。 黄氏看了一眼四周无人,偷摸着说:“当家的,二郎也有十八九岁,我们年轻那会,大郎都能下地走,现在就剩这一个儿子了,难道你不想早点抱孙子。” 沈老汉一听抱孙子三个字,瞬间激动起来,声音突然拔高:“二郎心头有人了??!!” 黄氏赶紧拍了他的臂膀,说:“嘘,小点声,你想让人都听见。” 沈老汉毫不在意,睨着她,说:“二郎心里有人是好事,怎么你搞得做贼一样。” 黄氏自然晓得二郎心中有人是好事,最好那人就是叶央,整个镇上小叔娶嫂嫂,大伯娶弟媳不是没有,可就这样说出去,也不那么好听。 二郎又是个不开窍的,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天天同住同吃,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主要是还不用花钱另娶,要知道这年头娶个好人家媳妇可不容易。 叶央虽说现在是寡妇身份,但她家世清白,当初也是三十两银子娶回来,至于她娘家也不算太差,在镇上做着卖灯笼的小生意。 二郎现在在衙门当差,每个月三两,当家的一年下来也才十几两银子,除去家里开销,说多也不多。 只是叶央那娘不是亲娘,是继母,还有个差不多大继妹,不过也无所谓,人是正经家姑娘就行。 “我这不是把你弄出来,好给二郎和央儿多培养感情。” 沈老汉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她,没想到老伴打的这个主意,一时结巴,“你...你.....” 黄氏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你,你有钱给二郎娶媳妇?再说央儿摆着也是摆着,人也长的好看,配二郎怎么了,你怎么比我还古板。” 沈老汉起初震惊,听黄氏这样一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没有马上应她,来回踱步几次后,一思虑,确实也舍不得那几十两银子,才说:“这事总归说出去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那卖猪肉的阿荣不是娶了自己弟媳吗,还有咱们原先那村上村长女儿嫁给自己大伯.......” 黄氏夸夸一列,说的是有声有色。 沈老汉眉头一皱,这些妇人没事就喜欢嚼这些舌根,不过他心下渐渐被黄氏说服,倒也是个办法。 等黄氏说完,沈老汉才接话:“就照你说的,那你说央儿今晚能拿下二郎吗?” 黄氏脸上出现片刻犹疑,想到叶央那温吞的性子,自己恨不得手把手教她怎么去做,现下只能祈望两人中至少有一个开窍,“今天不行就明天,我不信二郎不会动心。” 叶央确实如黄氏所想,不敢有所行动,呆呆的坐在凳子上。 沈珏只觉得今晚奇怪,爹娘平日晚上就算出门,也不会耽搁很久,他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叶央,见她神色有异。 他是捕快,犯人见多了,不说一眼辨人,至少能察觉到那人是不是在藏话。 “嫂嫂可知爹娘去哪。” 叶央闻言,抬眸看向倚靠门边的沈珏。 男人身姿英挺,高挺的鼻梁略显锋利的下颚线,长眉微挑,神情冷漠,鸦睫下一双秋水湛湛的眸子虚虚投在她身上,映得眸中寒色皎皎。 她心头猛的一跳,整个镇上都没有比沈珏好看的男人,而她今晚目的则是要勾引他。 叶央一想到这,心慌的厉害,心虚道:“我....我不知,可能真的去陈婆子家。” 沈珏盯着她,少女眼神闪躲,势必有事瞒着他,不过也松了口气,看她这样估摸是爹娘和她商量好。 就是不知商量的什么事。 叶央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干脆起身飞快跑向门边,说:“二郎,我先去沐浴,你早些休息。” 沈家的净房在不在主屋内,在院子另外一边,沈珏感觉少女像阵风一样窜的一下跑出去,他不过是问了一句爹娘去哪,有这么吓人吗? 叶央透过净房门缝见他还倚着门扉,暂时缓了一口气,她边解扣子边想今晚如何勾引他,如果不做婆母回来定会气她。 况且她自己也有私心,沈珏人俊品性好,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她把脱下来的衣服都丢在盆里,倏然间,才发现一件事情。 一整晚怕沈珏发现她心中有鬼,竟然忘记拿换洗衣物!她赶紧捡起衣服,却早已被盆中水浸湿。 而外面只有沈珏一人,她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用这一招勾引沈珏。 净房突然响起的水声,让沈珏脑中遐思乱飞,呼吸微乱,眸子沉色一点一点加深,不知觉紧了紧手指,他下意识抬步离开,一瞬又停了下来。 他不是傻子,叶央在兄长去世半年后,暗着对他示好,或许真的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只是偶然间自私的念头,想着就这样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沈珏唇边溢出一丝涩苦笑,兄长从不知,其实早在花灯节之前,他亦对她倾心。 有次,他正好镇上刘掌柜家中调查失窃案,无意间见到她与她爹送灯笼过来,正值寒冬,她小脸冻的微红,双目清澄不敢四处张望,那模样像极了儿时捉住的小白兔,可爱又胆小。 明明生的一张明媚的容貌,她却只想藏起来,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就因为这样,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一直在看她。 他本想打听清楚她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后因为衙门种种事情耽搁下来,再然后阿兄兴奋的告诉他,想娶她。 第4章 勾引他 不知叶央很快清洗完,盆中的衣服不能再穿,她又看了一眼门缝,沈珏还站在堂屋大门。 她想到一个方法,让沈珏先进屋,盆中的衣物可以稍稍蔽体,趁机跑回内屋。 可眼下正是勾引沈珏的机会,难道就这样放过? 净房空隙处窜进秋风,她一个寒颤,“哈楸”一声。 再不决定,她可要冷死。 沈珏也听到这声,她今日好像洗的比平日要久。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 净房内传来少女幽幽柔柔的嗓音,“二郎.....麻烦你过来下。” 叶央是打算豁出去,两条路,要么得罪小叔,要么得罪婆母,或许还有第三条路,沈珏接纳了她,谁也不用得罪。 沈珏身体顷刻直立起来,眼中闪过诧异,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吗? 她让他过去。 叶央真的冷的不行,顾不得是不是在勾引,又小声喊了句:“二郎,过来下。” 心下有些埋怨,这人怎么不通情理。 她又不会吃了他,何至于不敢过来。 少女娇嗔的语气让沈珏心火一下子被点燃,瞳仁似被火光溅起波动,身体一瞬的僵住。 却又在几息之间,一阵不懂事的秋风吹熄了他心头的火焰,他矗立原地,攥紧拳头,仿佛那头是他心中的神女,不可亵渎。 迟迟不肯靠近一步。 说出违心话,“有何事?” 短短三个字,无比艰涩。 叶央透过缝隙见他站在原地未动,心中一阵失落,可当下顾不得,赶紧说:“二郎,我忘了拿衣服,能不能帮我拿过来,就放在床边。” 牙齿打着颤。 她语气带着期盼,期盼沈珏能对她有一份情在。 男人很快说了个‘好’字。 叶央原本黯下去的眼眸顿时一亮。 心底稍稍回暖。 沈珏大步走向她的内屋,一眼瞧见她平日穿的衣物整齐的摆放在床边,上面还有一件.....梨白色的小衣。 点点火星,悠悠自燃,蔓延到脸颊。 他自觉逾越,撇过头,想到还在吹冷风的叶央,把小衣卷在中间,快步走出去。 从未觉得轻轻几件衣服会如此烫手。 缝隙外的男人越走越近,她心越跳越快。 “衣物搭在门边,我先进屋。” 男人放好衣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叶央听见“砰”的一声,这才松口气,其实她还是没有胆量做勾引他的事,方才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其大胆。 而那人也如他所料,对她果真没有特殊的感情。 她想如果是自己夫君,应该会抱着自己进房吧。 叶央又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只觉得突如其来念头可笑。 沈珏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淡定,进房后他贴着门边,一直在听门外的动静,他突然有些懊恼,应该在她第一次开口时便应她。 何至于让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叶央穿好衣服,走出净房,身上还有些冷,只好进伙房烧些热水。 “我来吧,你先进内屋。” 男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叶央手一顿,抬起头,与他对视,沈珏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次她眼中没有羞赧和退缩。 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叶央脑中浮现他抗拒靠近的那一幕,心中酸胀,语气颇有些置气的意味:“不用了,很快就好了,你去休息吧。” 少女面庞被火光映照,明眸盈盈,更添几分艳丽。 沈珏亦瞧见她眸光中的自己很快的消失,几乎一闪而过。 他心中酸涩,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半晌,终化为叹息,“嫂嫂,是我不对。” 叶央鼻头一酸,眼泪滴了下来,她并不是真的怪他,他是她小叔,又有何资格责怪他。 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叶央不想被他察觉自己正在哭,不过小事一桩,显得自己过分矫情,小声嘟囔一句:“我没怪你,是我自己忘了拿衣物,与你何干。” 这是她一贯客套的语气。 沈珏只觉得心中更加难受,他宁愿她怪他,怨他。 叶央余光见他杵在这未动,又道:“爹娘快回来了,被他们瞧见你与我在这,不好。” 她说了谎,婆母自然乐见其成,只是她暂时不想面对他。 沈珏拳头松了又松,垂眸望向少女纤细的背影,明明平日胆小,性子却倔的很。 他自嘲勾了勾唇,自己做了蠢事,被她嫌弃也该。 “嗯,嫂嫂注意身体。” 沈珏丢下这句话,迈步走向他那间内屋。 “也不知谁害的。”叶央轻哼一声。 等她烧好水后,倒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碗,再次仰头一饮而尽,直到第三碗,身体终于感觉变得热乎。 然,就在她准备回房的时候,黄氏和沈老汉回到了屋里。 她停在原地,喊了声:“爹、娘,你们回来了。” 沈珏这时也走出来,喊了句:“爹娘。” 他不过想再看看她,目光装作不经常从她面上扫过。 白皙红嫩,娇艳动人。 她没着凉便好。 黄氏见他们身上衣服整整齐齐,两人眼神清澈无杂念,对着房顶翻了一个白眼,两个勺儿就这样老实? 血气方刚的男子和如花似玉的姑娘,单独在一间屋内,不能发生点什么吗? 沈老汉吹了一晚河风,此时也顾不得关注这二人,只想赶紧洗个热乎的澡。 黄氏:“老大媳妇,跟我进来。” 叶央知道婆母肯定要训她,低低‘哦’一声,没留一个眼神给沈珏。 两人进了房。 黄氏说:“把门关紧。” 叶央照做。 黄氏皱眉,“今晚怎么回事。” 叶央一五一十交代了,只是隐去她对沈珏不满的部分。 黄氏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早就料想到这丫头做不出什么大胆的事情,今晚对她来说也算尽全力。 那么问题就出在自己儿子身上。 叶央:“婆母,他不喜我,还是另外为他择个好姻缘吧。” 黄氏瞧着叶央娇俏的脸蛋,这镇上没有比她长的更美的女子,当初大郎也是对她迷了眼,怎么就不管用。 不行,她还得再试试。 黄氏说道:“这事不急,改日我去问问二郎的意思。” 或许儿子只是对男女之事不开窍,毕竟大户人家男丁从小会安排个通房丫鬟教,他们小门小户只能等娶媳妇那日才通人事。 第5章 新知县大人,宋南。 沈珏前半夜失眠,脑中浮现她突然淡下去的茶眸,他的心不禁一沉,叹了口气。 后半夜却不由着他,情韵入梦,梦中是叶央穿那件梨白小衣的模样。 梦中的她一次又一次唤他,‘二郎。’ 紧接着,梦中的自己变成兄长的模样,对着模糊的人影说,“她是我的妻,你怎么敢觊觎。” 沈珏陡然惊醒,满身大汗。 霎时情欲尽褪,脑中是兄长那双怨恨的眼。 他轻笑一声,眼底却浮现一抹悲凉。 心中欲火已消,可身体难以自抑。 沈珏起身,悄声走到净房,冲了三次凉水才渐渐缓解身体的燥热。 深秋夜晚寒凉,他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院中,只愿吹醒无稽不堪的妄念,闭上眼脑中不断重复兄长那句话。 “你怎么敢觊觎自己嫂嫂。” 白昼渐渐打破沉默黑暗,鸡犬寂无声,曙光射寒色。 院中已不见沈珏身影。 叶央早早起床准备朝食,她走到堂屋,下意识看向院中,眉目轻拎,空无一人。 又转眸看了一眼沈珏的睡房,木门敞开,也没有他的身影。 平日这个时辰,沈珏都在院中准备一日的柴火,用完朝食才会去衙门。 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 叶央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烦闷,懒得去深思沈珏到底去哪儿,便转身走进伙房,准备朝食。 眼神扫过灶台,瞥见了台上放着一张纸条。 是沈珏的留的。 她娘亲是秀才家出身,人健在时曾教过她识字。 沈珏也未枉费沈大郎替他筹的束修,写的一手好字,字迹遒劲有力,有笔锋有筋骨,如他人一样锋利。 纸条上是短短几个字。 柴火已劈,不用等我,衙门有事。 叶央对着纸条嗤了一声,心想沈珏应该是故意避着她,昨晚明明没有发生任何事,两人之间倒像发生了许多事一样。 不过她松了口气,只要看见沈珏就会忍不住想起昨夜那双冷漠的双眸,时时刻刻提防着她。 搞得像她是饿狼,而他是小白兔。 ****** 白鹿县衙门。 沈珏眼底泛青。 李则觑着他,往常沈珏在几个捕快兄弟中,是最有神采的那个,今日却有些奇怪,打趣着说:“沈老弟,昨晚与小娘子幽会去了?” 沈珏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吹风着凉了。” 李则托着下巴,端详着他:“我看不像,让我猜猜是哪家小娘子,莫非是你家那小娘子.....” “休得胡言,欠收拾?”沈珏脸色一沉。 李则拍了拍自己嘴,“是我失言。”睨了他一眼,又道:“哎,若不是我已经娶妻,我便上你家门求娶叶姑娘,可惜可惜。” 整个衙门都知晓,沈珏家有位美娇娘,沈珏看得见却摸不到,其实他们平日也都会说些不正经的浮话,调侃沈珏不如把这位嫂嫂娶了,两人无论样貌或年纪属实般配,郎才女貌,可一谈到这事,沈珏却像变了个人一样,谁的脸面都不卖。 李则和沈珏走的最近,虽然有些怕他,但奈不住嘴贱。 沈珏听了这句话,脸更加沉了,面黑如煞神般。 “李则...” 李则脸色一变,踢了踢他的脚,赶紧说道:“新知县来了。” 他们前几日接到上级公文,过几天会有新知县上任,姓宋单名一个南字,京城人士。 沈珏揉了揉太阳穴,转眸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青绿色官服,是读书人的模样,整个人如松竹般儒雅,眉目俊朗雅致,虽说是小小知县,周身气度一看就是京城家世斐然的公子哥。 沈珏淡看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正色看向前方。 对他来说,谁做知县没有区别,只是没想到新知县这样年轻。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面前,逐一将他们打量了一遍,脸上逐渐浮现出几分满意之色,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本官初到白鹿镇,吃住一切照旧,各位谨记自己职责即可,本官不会为难大家,切忌多想乱想。” 沈珏自然知晓他话中意思,想敲打敲打他们。 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上一任知县和师爷贪腐,被拉下马,但愿这新知县也安守本分。 他自然不会做同流合污的丑事。 宋南走到沈珏面前,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沈珏?” 沈珏拱手作揖:“回宋大人,正是属下。” 宋南:“听闻你是本县最年轻的捕快,做事却最稳健,倒是个人才。” “宋大人谬赞,属下本职所在。”沈珏自谦道。 宋南点点头,这样稳重年轻人在京城也不多见,值得留意。 “好了,本官初来乍到,此地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若有疑问,自会召见诸位,散去吧。” 宋南说完走进衙府。 李则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哼道:“长的唇红齿白的,莫不是花架子一个。” 沈珏:“慎言,京城来的人,不会是那么简单。” 李则就瞧不上那些面比姑娘还白的男人,眼中泄出几分轻视,况且还那样年轻,只怕才二十出头。 但他对沈珏又不一样,他当初也不服沈珏,便与他交手,落於下风,后因疏忽公事,得沈珏帮忙,心中对沈老弟多了几分佩服。 况且沈珏虽说年纪轻轻,长的颇有男人味,是他喜欢的那股劲。 日落天时已晚,留照在桑榆之上的余晖,绮丽满天。 沈珏回家时,已是傍晚黄昏,今日宋大人上任,事情比以往多了许多。 叶央却不知其中细微,在她眼中沈珏就是故意避着她。 男人踏入院内,入眼便是少女正在收晾衣绳上的衣物。 秋风无声卷云鬓,青丝如柳随风摆,落日余晖添上霞光,如上等的丝线,浮光流色。 少女眼含秋波,面灿若霞,荡的他心神乱晃。 沈珏喉咙一滚,倏地偏过头。 叶央与他心思截然相反,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继续做手中的事。 她本不想回应他,这时,内堂传来脚步声,不得不应了句:“二郎,你回来了,快用食吧。” 沈珏一怔,还未来得及细品她的情绪变化,黄氏打断两人之间的遐思,说道:“二郎,快来吃饭,今日你爹特意买镇上芙蓉馆的烤鸡。” 黄氏转眸看向叶央,“你收拾完,赶快进屋。” 叶央‘哦’了下。 沈珏走上前伸手帮她。 叶央见状赶紧扯下他已经握上手的干净衣服,“小叔我来吧。” 沈珏疑惑的凝着她。 她暗叹一口气,自己对他不满表现太明显,于是,看向他指骨分明的手掌说:“你还未净手。” 沈珏松手,看向自己手掌,确实有脏印,莞尔:“还是嫂嫂心细,是我帮倒忙了。” 第6章 与黄氏约定 沈珏净完手,见叶央也收完衣服,脚步放缓,落她一步走进堂屋。 叶央心细,察觉到他动作,怪不自在。 算了,他愿意做就做。 也不想再去猜测他深沉的心思。 叶央在内屋叠衣裳,听见黄氏的声音。 “二郎,你爹今日特意买了许多菜,还买了几本书给你看。” 黄氏语气略显激动。 “多谢爹。”沈珏嗓音清浅,听不出其他情绪。 叶央觉得奇怪,沈珏除了衙门公事之外,平日喜欢看书,可那些书都是他自己从书斋借来,偶尔才会花文钱买一两本。 这公爹会给沈珏买书,还是头一次。 沈珏沿桌坐下,未动筷子。 黄氏知晓他的习惯,总是等一家人上桌,他才会吃,对内屋喊了声:“老大媳妇,快出来吃饭。” 叶央刚好折完最后一件衣服,走出去。 沈珏坐惯常的方位对着她内屋,平日她都会看一眼。 可现在没有必要,他既不喜欢自己,何必庸人自扰。 沈珏却是看着她,眼中光亮很快黯了下去,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他到底在期盼什么。 沈老汉扯下一个鸡腿放在沈珏碗中,“衙门活累,补补身子。” 沈珏则是夹回沈老汉碗中:“爹您吃,我身体不需要补。” 沈老汉早就搀鸡腿子,看了一眼黄氏,塞到黄氏碗中。 “他娘,你吃。” 黄氏瞪了沈老汉一眼,示意他扯另外一只鸡腿给沈珏。 沈珏干脆扯下另外一边鸡腿,放在沈老汉碗中,“爹娘,还是你们吃吧。” 叶央小口扒着饭,只是夹着小菜,没有动那盘鸡。 沈珏抬眼,夹了一块鸡肉给她。 叶央看向他,露出诧异,语气僵硬:“多....多谢二郎。” 黄氏和沈老汉皆是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见二郎夹菜给叶央,儿子这是开窍了?! 黄氏最为大喜,不过她抿住唇,没有表现出来,这两人都是个脸皮薄的。 沈老汉少根筋,“嘿嘿。”一笑。 这一笑,让叶央心底搅起一圈涟漪,头几乎快埋在碗里。 这沈珏到底搞什么鬼。 “嫂嫂辛苦了。” 沈珏语调闲散,仿佛是他们想多了。 叶央坐如针毡,赶紧吃完饭,走到堂屋舀水做洗碗的准备。 黄氏瞄了外头一眼,压着嗓音对沈珏说:“二郎,你爹费了很大劲才弄到那些书,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沈珏眉目微拎,“爹娘,这是何意?” 沈老汉瞥了他一眼,说:“总之你待会看了就知道了,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今日田老汉问我儿媳妇有没有改嫁打算,他家大孙子跟你一般大,看中老大媳妇。” 沈珏心头一紧,如石落下,他知道如果嫂嫂真有改嫁的心思,这个家谁也拦不住,她会吗? 他从爹娘的话中察觉到些许意味,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少时爹娘经常不在家,他与长兄的关系最为亲密,长兄才去世一年...... 半晌,他开口,语气稀疏平常,“一切听嫂嫂意思。” 黄氏没有听到自己预想的话,气的把碗一丢,看了一眼门外,还好叶央没有听见。 猛地站起来,气结:“你.....你就死脑筋吧!”转身走进内屋。 沈老汉跟着,哎了下,继续吃鸡肉。 沈珏垂眸,渐渐暗浊。 等沈老汉吃完后,他收拾好碗筷放在灶台上,看着叶央早已打好的水,顺手洗碗。 叶央此时在内屋被黄氏训话。 黄氏:“你认识田老汉的孙子?” 叶央想了想:“见过,不认识。” 黄氏:“他和二郎比起来如何?” 叶央大概猜到,黄氏这样问约莫是田老汉孙子对她有意,她现在在黄氏面前无需装模作样,实话实说:“比不过小叔。” 黄氏略安,但想到儿子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时间久了叶央也会心寒,准备给她上点眼药。 “不是我自夸,整个白鹿县就找不到比二郎更拔尖的男儿,我呢,把你当做半个女儿,你嫁给别人,那些婆母还不指定怎么磋磨你,咱门一家人知根知底的,我对你也没有其他要求,以后一条心跟着二郎就行。” 叶央听着很有道理,差点,点头。 可又觉不对,说:“婆母,你也知道,问题不在我这。” 其实黄氏多多少少猜到二郎心结恐怕与大郎有关,一咬牙说:“这样吧,再给二郎一年时间,如果他对你还未动心,你再嫁他人我便不管。” 叶央眼睛一亮,倒不是觉得沈珏会心动,而是可以改嫁,就算过一年,她也才十七岁,不算太晚。 “婆母,我答应你。” 黄氏轻哼,说:“别高兴太早,我有条件,这一年内,你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二郎不冷不热,你得主动,让二郎喜欢上你。” 叶央想到沈珏冷冰冰的模样,不禁想到有些寡妇在婆家熬到死,她不要走这条路。 “婆母,我都听你的。” 黄氏满意点点头,再过一年,二郎也会放下心头郁结了吧。 沈珏洗完碗,看了内屋一眼便回房。 他倏尔想到沈老汉说的书,却没有在桌案上,他屋中简洁,除了木床,衣柜和张小木桌,便没有其他家具。 沈珏随意扫了一眼床上,发现枕下凸出,露出一个蓝色布条。 他坐在床边,拿出枕下布包,打开。 颊边瞬间滚烫,他准备重新包好,犹豫一瞬,又打开,往下翻。 爹没说谎,这确实是费尽心力才能弄到的极品。 每幅画边旁还有注释。 他看了几页,身子越来越燥热,原来还能有这么多姿势。 不禁让他心猿意马,想到昨晚梦中场景。 这一夜,他又失眠,洗了几次冷水澡后,已是三更半夜,好在明日他休沐,并不用早早去衙门。 第7章 欺负叶秀秀 金轮射出,浓雾渐散。 叶央穿好衣服走到前院洗漱,发现今日要用的木头还是整根堆在墙边,沈珏忘了吗? 她洗漱完,心下好奇,走到沈珏门前,门未关紧,留有缝,视线刚好能瞧见床上的人。 沈珏今日没去衙门? 叶央想到昨夜与黄氏说的约定,这一年要主动。 便大着胆子轻喊:“二郎.....?” 半晌,里面毫无回应。 叶央心底顿时七上八下,公爹婆母早早出了门,只剩她一人。 伫了一小会,她怕沈珏出事,毅然推开了门。 日辉洒进屋内,也映照在青年清俊的面孔上,冷硬的五官敷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似乎比平日更容易接近。 她走近一看,男人睡颜沉静,脸颊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莫不是生病了? 叶央顾不得那点叔嫂之间界限,伸出小手探上他的额头。 青年额头硬硬的,暖暖的,但是不烫。 沈珏这两日睡得不好,加上今日衙门事务繁忙,后半夜一倒下睡得极为深沉。 他昏昏沉沉感觉有个东西靠近他脸上,柔软清凉,极为舒服。 可很快就离开。 他贪婪想留下那一抹凉,迫不及待睁开双眼。 顷刻清醒,眼眸微震。 少女俏白的小脸出现在他面前,一双小鹿般的杏眼,眸光盈盈,无措的看向他。 他心中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叶央问:“二郎,你没事吧?” 语气似在担忧他。 沈珏被她这一声惊得收回遐思,这不是梦。 他赶紧坐起来,揉了揉鼻梁说:“我无事,忘跟你说,今日休沐。” 叶央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十八号,每个月有二天是沈珏的休沐日,二号和十八号。 她尴尬了,这样好像显得是她故意闯进他房间,可换个方面想,她本就是要让他喜欢上自己。 便露出个温软的笑容,说:“二郎,我做了朝食,赶紧填填肚子。” 然后稍稍扭了扭身子,缓缓走出去。 目的再明显不过。 沈珏瞥了一眼,少女身子纤细,那腰扭的竟然像梦中那一幕,不过就一个小动作,呼吸霎时紊乱。 他不能再胡乱想下去,起床走到院中用舀水洗脸。 叶央从伙房走出来,露出两条白腻的胳膊,叉着腰说:“二郎,面饼放在桌上。” 沈珏如被施咒,眼神随着少女双臂移动,梦中,便是那两条白腻的胳膊缠着自己,如蛇紧绕,让他窒息。 他想说些什么,翕了翕嘴,最终吞了下去。 偏偏叶央这小半会,变幻了许多动作,一时拍着衣裳上的灰,一时抬起胳膊重新馆了个发髻。 他喉咙一紧,哑着嗓子,“嫂嫂......” “姐姐,珏哥哥。” 沈珏的话被少女清啼声打断。 两人同时看向门外,皆不意外。 叶央脸却瞬间沉了下来,她应该想到,每逢沈珏休沐日,她那继妹叶秀秀就会来。 叶秀秀是她娘尚在怀孕时,爹和叶秀秀的娘,吴氏勾搭上,珠胎暗结。 吴氏也曾是个寡妇,叶秀秀只比她小几个月。 从那以后,娘郁郁寡欢,心结不舒,身体日益虚弱。 自从娘去世后,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那个家,是以,沈家大郎提亲,她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沈珏心头那点异样的情韵渐退,神色寡淡。 叶秀秀虽比不上叶央姝色,但生的清秀可爱。 沈珏转身往堂屋走去,沿桌坐下,开始吃面饼。 叶央瞧她昭然若揭的心思,说:“秀秀,今日我没空陪你,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做。” 叶秀秀瞄了一眼正在吃饼的沈珏,青年端坐在凳子上,高大英挺,五官俊美。 珏哥哥是她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子。 不禁脸一红。 她忸怩着步子,走到沈珏对面坐下,边说,“姐姐,你忙你的,我坐在这陪你。” 简直司马昭之心。 少女眼含秋波,羞怯喊道:“珏哥哥。” 沈珏眉眼间冰冷一片,他不喜别人这样唤他,余光瞟了一眼院中那人。 如果是她,另当别论。 “叶姑娘,我不是你哥哥。” 叶央闻言,嘴角微翘。 叶秀秀嘟了嘟嘴,说:“我娘说你是姐姐的小叔,我们两家姻亲关系,当然可以喊你珏哥哥。” 沈珏心中厌烦,他不擅长应付这些姑娘,在她心里,叶秀秀与县里其他女子毫无区别。 至于那层可有可无的亲戚关系,他查过,嫂嫂并不在意那个家。 青年站起来,身躯的光影拢罩在叶秀秀身上,似要把她包围住。 她目光仿佛被吸引一般,不自觉的想要再靠近些。 可下一刻,见沈珏走到叶央身边。 “嫂嫂,我帮你。” 叶央自然不客气,况且她不喜欢叶秀秀母女俩,暂时来说,她与叶秀秀还是竞争关系。 她指着地上一盆衣服,说:“小叔,今日要洗的衣服多,还麻烦你搭把手。” 沈珏端起盆子,和叶央往河边走去。 “珏哥哥!”叶秀秀就这样看见两人走出院子,气的跺了跺脚,而后跟了上去。 叶央倒不担心沈珏会喜欢上这位继妹,叶秀秀每次上门,沈珏都没有好脸色。 不过沈家因为她的缘故,也不好把叶秀秀赶走。 因为方才的事,她心情大好,笑颜和悦:“小叔,把盆放下后交给我,你去忙你的事。” 日影融融,少女唇角漾着笑,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日晖中,韶华熠熠。 沈珏呆了一瞬,跟着扯起了唇角,下意识说出,“嫂嫂,今日无事,我帮你。” 她从沈珏手上拿走衣盆,虽说婆母对她还算不错,如果让婆母知晓让二郎帮她洗衣服,估计又得挨一顿训。 “小叔,没有几件衣服,我很快就能洗完。” 其实沈珏确实有点事,他昨日答应李则,帮他家送些柴火。 李则今日当班,他家只有他一个男丁,再就是李则的母亲和妻子。 他微微皱眉,犹豫片刻,说道:“那好,等我回来。”说完转身离开。 这话让叶央心头一热,就像是丈夫会对妻子说出的话。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叶秀秀见沈珏一个人,心下一喜,碍事的叶央终于不在。 她加快脚步跟上沈珏,一张小脸泛着委屈:“珏哥哥,等等我。” 沈珏置若罔闻,如果一件事要说上百遍,便没意思。 他没有叶央对叶秀秀那样的怨。 可也觉得这姑娘着实惹人烦,听不懂人话似的。 在连被她喊了几声‘珏哥哥’后,沈珏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冷着眸,喉咙溢出轻吼声,“够了,你很吵。” 娇滴滴的少女,被沈珏这么一吼,眼眶渐红,哇的一下哭出来了。 十分委屈,声音抽抽搭搭的说:“珏哥哥欺负我。”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沈珏脸一红,眼中不耐更甚,顾不得其他人指指点点,大步离开。 本来白鹿县不大,沈珏身为捕快,许多人都认识他,他欺负叶秀秀的名声便传开了。 传着传着,欺负二字就变了味。 第8章 儿子别无他想 沈珏给李家送完柴火后,回到河边,就见叶央一人坐在河边丢着石子。 盆里早已是拧干的衣物。 沈珏顿时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她是刻意在等他吗? 他脑中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凝聚,认可了这个想法,心中悄然蔓延,某种不可言说的愉悦。 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 男人撑开唇角,对着纤细的背影说:“抱歉,我来晚了。” 叶央倏尔转身,对上男人灼灼的眼神,她眨了眨眼,没看错,还真是灼灼。 心下微动,他这是对自己起了心思? 叶央笑的更加灿烂,“二郎,你来了,正好我洗完衣服。” 沈珏没问出心中所想,亦不想问,只是享受与她的片刻,即使不是,他只当是。 他大步一迈,早她一步端起木盆,说:“回家吧。” 两人并肩走着。 沈珏眼尾余光瞥了叶央一眼,说:“我方才凶了叶姑娘,你会不会怪我。” 叶央一愣,毫不意外,叶秀秀那性子碰上沈珏,绝对会吃亏。 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怎么会怪他呢。 虽然叶秀秀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但是她娘吴氏是间接害的自己娘亲去世的人,心中那份可有可无的感情更加淡了。 再说沈珏只是凶她,又没有做其他的。 叶央冲他一笑,笑容娇艳明媚,说:“二郎用不着客气,你也知晓我同她之间没有太多感情。” 少年双眸微阔,瞬间失神,这一笑抓挠着他的心,下意识紧握住盆边,指甲泛白,心头浮动的情丝被他缓缓压下。 他发现的心底那点渴望已经不满足于只看着她,想更进一步,甚至想把她紧揽在怀中,亲吻她。 这种渴望如同大旱望云,唯有她才能滋润干涸枯竭的大地。 脑中渐渐浮现一个清晰并荒唐的念头,他想要她。 叶央不知少年的心思,还在盘算怎样让沈珏喜欢上自己。 剩下的路,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走进院子大门,黄氏与沈老汉说话声传入他们耳中。 白鹿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消息却传的极快。 黄氏听闻沈珏‘欺负’叶秀秀的消息时,气的牙都酸了。 叶央对她来说,虽不至于是半个女儿,也算是三分之一个女儿。 这一年下来,多少有些感情在。 她自然也知晓叶家曾经那点丑事,最看不上吴氏那种女人。 寡妇再嫁算不得什么稀奇事,问题在于当年叶央的娘好好的,吴氏却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与叶央她爹叶耀祖通j。 就连叶央的继妹,吴氏的女儿叶秀秀每次来沈家,她也不带好脸色。 叶秀秀那点心思一眼就看透,没事就来缠着他们二郎。 跟她娘一样,不要脸。 二郎岂可是她能配得上的。 黄氏见两人走进来,暂压下心头怒气,眼中闪过诧异,她知晓今日是二郎的休沐日,以往二郎都在家看书或者忙些其他的事。 如今两人却一同回来。 眼珠不由得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想窥探出其中的端倪。 但她是欣喜的,就盼着这两人成婚,也可以省下一笔聘礼。 叶央这孩子性子是个听话的,黄氏便美滋滋的想着,两人最好多生几个孩子,沈家人丁单薄,沈老汉是单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可怜的大郎去的早。 好在二郎身体强壮,一看就是能生的。 就这小半会,黄氏连他俩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叶央瞧见黄氏打量的双眼,自然知晓她想的什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赶紧对沈珏说:“小叔,盆放下吧,我把衣服晒了,你进屋休息。” 沈珏本想帮忙,黄氏这时候忽地喊住他,语气严肃。 他只好作罢,放下木盆,卷起袖子走进堂屋。 “娘,何事?” 黄氏看了叶央一眼,垮着脸说:“今日你招惹叶家人了?” 沈珏微微抿唇,想到今日之事,说起来,应该是叶秀秀招惹到他,不过他凶了她一顿,扯平了。 实话实说:“儿子并没招惹她,我只是嫌她吵。” 黄氏了解儿子性子,对那些不喜欢的女人,看都不会看一眼,肯定是叶秀秀那个小蹄子说了些什么。 她听儿子这样说,心中舒坦些,有的人就该骂。 可也免不了生出一丝担忧,叶秀秀的娘吴氏是个惯会找事的,这件事传出去,吴氏指不定会上门找事。 又想到今日从陈婆子口中听到变了味的说法,心中偃下去的那点子怒气又涨了上来,往桌子一拍,说:“叶秀秀那个小妖精,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想做我的媳妇,门都没有!” 沈珏眉心微拢,瞥了一眼叶央的背影,不知说给黄氏还是说给余光中的少女听,“我对她没有半分心思,也不会娶她。” 叶央咬了咬唇,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黄氏这才消气,说:“最好不过,明日我留在家,二郎你照常去衙门。” 沈珏:“嗯,辛苦娘,有事去衙门找我。” 他大概也猜到,娘是防着叶家。 黄氏站起身对沈珏说:“二郎过来下,娘还有事问你。” 她直接走到沈珏的睡房。 沈珏跟着走进去。 黄氏:“关门。” 沈珏:“.......” “嘎吱”一声,门一关。 叶央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神神秘秘,不禁好奇,赶紧晒好最后一件衣服,轻声轻步靠近门边。 黄氏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问:“二郎,大郎也去了一年,娘也看的出你平日对大郎媳妇诸多照顾,是不是对她......” 话没点明,但懂得都懂。 叶央一听两人在说自己,心中一紧,满室寂静,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沈珏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自己内心最隐秘的不堪,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揭穿,即使面前那个人是自己娘亲。 应该说,就因为是自己的娘,让他无可避免想起去世的兄长。 他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 就因为她一个笑,便忘乎所以。 黄氏扯着他衣服晃了晃:“二郎?你倒是说话。” 叶央站在门外瞬时屏住呼吸。 沈珏回过神,眼神稍黯,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娘,她是嫂子,儿子别无他想。” 叶央心一落,她大概懂了。 第9章 结识宋南 俩母子剩下的话,叶央也懒得听,转身走进火房,蹲下来抱着双臂,眼眶微微发红。 她想自己对沈珏大概也有那么一些喜欢,不然不会因为他的话,胸闷得透不过气。 可有点不明白,如果沈珏对她无意,为何今日在河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叶央虽然未尝过男女情爱之事,但觉得沈珏那种眼神不对劲。 只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想,不愿细究。 大概沈珏真的只是看在大郎的份上才对她特别照顾。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好,一年之约后,她便是自由身。 睡房内。 黄氏重重拍了下沈珏,颇为恨铁不成钢,低声斥道:“你说什么傻话,大郎都去了一年,叶央还是个黄花闺女,年轻貌美的,难道你想便宜其他男人?” 沈珏沉默。 黄氏继续说:“别说田老汉的孙子,就隔壁镇上那个胡员外都想娶叶央做填房,你说说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模样的姑娘。” 沈珏眼神淡漠,神情麻木 半晌,毫无情绪说道:“娘,儿子暂不想成婚,此事日后再说。” 黄氏气恼不已,声调陡然变大:“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娘不管你了!” 说完推门出去,门扇轻轻地弹回。 黄氏路过火房,瞧见叶央蹲背影,心中火大想顺带说她几句。 话到了胸腔,又觉得那瘦弱的背影可怜兮兮,遂吞了回去,现在弄得她不上不下,干脆把沈老汉拉回房,发泄一通。 秋日的黄昏,薄雾映出地上的惨寂,空旷的院落更显几分萧瑟。 傍晚的凉风,似比平日更加刺人心骨,人心仿佛也变得更加悲凉。 一家人围桌吃饭,少了往日温情,齿唇间的饭如同硌牙的小石子,不能吐出却也吞不下。 黄氏脸难看的厉害,平日数她话最多,此刻心中甚不是滋味,半分眼神也没有给沈珏。 扒了几口饭,便回房把门一关。 沈老汉尴尬一笑,说:“你娘就是这样,老大媳妇,二郎莫多想,过几天她就好了,我去看看她。” 放下碗筷跟着进了房。 沈珏自知对不起父母,却无法为自己辩解。 甚至直视少女的勇气都没有。 他察觉到,嫂嫂今晚似乎也有些不一样,闷闷不乐,一丝声响也未从她嘴中溢出过。 白日明明对他笑语盈盈,那样鲜活。 难不成她听见自己与娘的对话。 想到这,沈珏的心降至冰点,好似烈日下的水滴瞬间蒸发,不留痕迹。 “嫂嫂,方才......”他急了,却在话说出口后,不知该如何解释。 叶央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看向他,问:“小叔,什么事?” 木桌对面少女微微皱起好看的秀眉,将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 不知怎地,明明她脸上没有半分其他情绪,他却莫名感到一阵慌乱。 使他如鲠在喉。 叶央不再等他开口,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小叔,我不会再让你造成困扰。” 这句话在她偷听到沈珏和黄氏的对话时,就决定和他说清楚。 黄氏和沈老汉一走,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珏呼吸一窒,攥紧拳头。 她果然还是听到了。 桌上碗筷不多,叶央叠好,快速的走进火房。 漆黑的瞳仁随着灶头的火光,不停地跳动着。 这一夜,寝不成寐。 黄氏气归气,第二日还是守在家中,只剩一个儿子,该操心的事还是要操心。 不出所料的是,吴氏果真带着叶秀秀来了沈家。 同时来的还有一位媒婆,说是隔壁镇上的富家小姐经过白鹿县时见过沈珏,便差媒婆上门询问是否定亲。 殊不知,媒婆刚把来意说明,门外的吴氏一听见,赶紧凑上去,说:“沈珏是我们叶家定下的夫婿,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趁早收了心思。” 媒婆诧异看向来人,又忙转身问黄氏:“这位妇人说的可是真的?” 黄氏心头火气直冒,不愿在外人面前失礼,硬是压着怒气先跟一旁叶央说,“去衙门找二郎。” 叶央十分不愿去见沈珏,但婆母的话又不得不听,只能先走一步。 黄氏眼神都没带给吴氏一个,对媒婆讪笑道:“我们家二郎还未定亲,这妇人说的浑话,污我们二郎清白,你做了这么多年媒,应该清楚......” 吴氏一听,明明被欺负的是她闺女,这黄氏现在倒好,撇的干干净净,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沈珏欺负我们秀秀,可是十几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们沈家莫想抵赖。” 吴氏把欺负二字,咬的重重的。 叶秀秀有些心虚,扯了扯吴氏的袖子,小声说:“娘,还有人呢。” 媒婆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打了几个转弯,这门亲事怕不是那样好说,就算沈家二郎暂未定亲,怕也与眼前这姑娘不清不楚。 隔壁镇的富家小姐答应过她,事成之后给她二十两媒人红包,万一做不成,这一份好处没落着,还影响她声誉。 媒婆:“黄姑,今日那位小姐托我上门一问,既然已经问到,我还得回复人家,至于两家亲事,就看两个孩子缘分。” 边说边往门外走。 黄氏知是媒婆定是打了退堂鼓,也不打算挽留,二郎那样好,不怕没人喜欢。 等媒婆一走,黄氏眼神恨恨的瞪着吴氏,说:“看在你是叶央的继母份上,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但你搅黄我儿的亲事,这件事便过不去!” 吴氏挺胸叉腰,指着黄氏说道:“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是你儿子欺负我闺女,我好好的闺名清白就这么没了,沈珏必须给我们叶家一个交待!” 两人谁也不甘示弱。 叶央这边,正走在去府衙的路上,她还在想待会见了沈珏,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下一刻,便听见前面发出惊愕的叫喊声。 她抬眸看去,就见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躺在地上抽搐,周围人不敢上前。 叶央隐隐觉得有点熟悉,赶紧小跑过去,果真是熟人。 陈婆子的小孙子饺子,发了羊角风,正口吐着白沫。 她蹲下来,盯着饺子,未注意到面前有个人飞快走过来,和她同时蹲下。 直到那个人伸出白皙的手掌撑开饺子的眼皮,她才惊觉对面有人。 抬头望去,是她从未在白鹿县见过的人,一位相貌俊朗的公子,衣袍朴素,气质却与白鹿县格格不入。 她没心思探究面前男子,复低头观察着饺子情况,赶紧伸上抽出手帕和香囊把它们滚到一起。 准备塞进饺子口中。 哪知对面男子把手掌倏地塞进饺子口中,被饺子死死咬住。 叶央顿时惊住,瞪大眼睛看向男子,说:“公子,不可。” 男子身旁的随从也是一惊,赶紧伸出手说:“公子,换我来!” 男子疼的面容煞白,额头全是冷汗。 咬碎了声音说:“再晚一点,恐怕他会咬断舌根。” 叶央心底对他生起一丝佩服,卷好手帕和香囊后,不再多话,从饺子嘴巴一侧一点一点塞入,取代了男子的手。 男子苍白的脸上慢慢恢复红润,只是一双眉头拧的发紧。 手上的牙印深入血肉。 不一会,地上的饺子渐渐平息下来。 叶央想带他去医馆,却又想到饺子也有十二三岁,她不适合背他。 不好意思对面前受伤男子身旁的随从说:“这位小哥,可否背地上少年去医馆,就在附近,这位公子的手也需要包扎。” 受伤男子点点头,说:“一同去,修竹背他。” 被唤修竹的男人背起饺子。 男子脸色好了许多,问道:“请问姑娘,这位少年是你何人?” 叶央:“回公子,他是我隔壁陈婆婆的孙子,叫饺子,还好有公子在,救了他一命。” 她感激的笑了笑。 男子这才注意到面前女子,容貌极其艳丽。 小小县城,藏珠纳玉。 男人下意识说:“本人姓宋,单名一个南字,姑娘唤我宋南便可。” 叶央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宋南,宋南,这不是新知县的名字吗,难怪未在白鹿县见过。 任谁也想不到,知县大人竟是这样年轻俊朗的男子。 她赶忙说道:“民妇眼拙,不识宋大人。” 宋南脚步一顿,侧脸看向身旁少女,见她绾着妇人发髻。 方才情况紧急,他只觉得面前的少女年纪轻轻却沉着冷静,对她另眼相看,周围人对此避之不及,唯独她没有被抽搐的少年吓着。 原来她早已成婚。 第10章 你希望我娶妻吗 叶央带把宋南几人带到医馆。 见到医馆大夫,说:“秦大夫,饺子又犯了羊角风,还有这位公子手被饺子咬了,麻烦看看。” 秦大夫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吩咐徒弟配药,饺子也算医馆常客,每次犯病都是按照往常药方配药。 叶央趁机把秦大夫拉到一边,小声问:“大夫,这两人大概需花费多少银钱,我先垫着。” 秦大夫比了个一,说:“一两的样子。” 叶央蹙了蹙眉,从小荷包中取出一两递给秦大夫,她有些肉疼,出嫁时父亲给了她十两银子,嫁到沈家后,这一年下来卖的绣品,才攒了三两多。 这些是她全部积蓄,黄氏只知她卖绣品攒了一些小钱,却不知她手头上额外的十两银子。 虽然沈家不至于贪她那点银子,但好像也没必要告诉他们。 饺子的药钱,她打算回去跟陈婆子要,至于知县大人,她打算替他出。 宋大人热心帮忙,还受了伤,她虽然不是饺子的家人,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叶央想到还要去衙门找沈珏,方才的事已经耽搁许久,对秦大夫交代好后,便对宋南说:“宋大人,我还有事,秦大夫会帮你处理好伤口。” 宋南手疼,思绪发散,叶央是妇人,也不便留她,说:“那好,有事可以来衙门。” 叶央只当他是客套,这位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在她心中留了一丝好印象,但前任知县何尝不是这样,起初也是为民除害为民请命,久而久之,站在河边,湿了鞋,以至于糜烂堕落。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也不会因为尚未发生的事情,对宋大人妄下判断。 小半柱香后,叶央到了衙门。 青年身穿黑色缁衣,身形挺拔如松,剑眉冷眸,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冷漠难以亲近。 这样的人,在一群黑色缁衣捕快中,却又十分亮眼。 尽管她歇了那方面心思,还是忍不住凝了一小会。 叶央也不是单单在看,沈珏和那些捕快在一起,每回见着她,都会打趣她和沈珏一番。 她小步小步向前走,心里在数着数,想等沈珏先发现她。 沈珏那个呆子,丝毫没有反应,倒是一旁的李则无意往叶央方位瞥了一眼。 眼里露出些许惊艳和兴奋之色,拍了拍沈珏肩膀。 沈珏这才侧身望去,眼中眸色瞬息复杂。 叶央霍地停住脚步,朝他颔首,等他走过来。 沈珏自然明白嫂嫂肯定是遇到了急事才会到衙门来找他,身旁的兄弟像往常一样调侃着,青年仿若未闻。 只觉得对面少女美眸如钩,仿佛自己不是因为想回应她的急事,而是神识被她钩了过去,不靠近便会魂飞魄散。 沈珏缓步走近,面上神情略微紧张,问道:“嫂嫂,是有急事找我?” 叶央避开眼神,说:“我继母来家中闹事,婆母要我找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珏不以为意,说:“何来麻烦之说,你是你,她是她,嫂嫂不必觉得抱歉,况且此事是我引起,该我去解决。” 叶央扯了扯唇。 沈珏:“嫂嫂等我会,我去说说就来。” 叶央颔首,接着见沈珏走过去,对着李则说了些什么,李则望着她别有深意的笑。 想也不用想,那些人又在误会些什么。 不一会,沈珏快步走来,说:“嫂嫂,回家。” 两人刚走出衙门不久,对面正走过来两人,是宋南和他的随从修竹。 叶央对来人不意外,毕竟早就知晓他是县衙大人。 宋南抬着受伤的手,看见少女的容貌,眼露惊诧,是方才那位妇人,其实他更愿意称她为姑娘。 本想喊住她,却发现自己忘记问她名字,又瞧见她身旁的沈珏,心下更加好奇,他才来白鹿县几日,光顾着整理上个知县留下的烂摊子,还未来得及对衙门人手摸底。 两人外形甚是般配,莫非她是沈珏的妻子? 如果真是这样,他便不好直接同这位妇人搭话,只是冲两人淡淡一笑,试探的问:“沈捕快,有要事要办?” 沈珏作揖道:“回宋大人,这位是我嫂嫂,属下家中有急事,恳请许半日假。” 宋南眉目轻挑,原来这位姑娘是他嫂嫂,颔首许可。 沈珏视线落在宋南手部,问:“大人,您手这是?” 宋南下意识看了叶央一眼,“小伤无碍。” 叶央目光也跟着移到宋南手部,说:“宋大人,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沈珏意外觑了叶央一眼,脑中的疑问却是一个接一个崩出,她认识宋大人?今日又发生何事? 宋南摇了摇头,“小事罢了,倒是我该多谢沈家娘子垫付的银子,还有饺子的事,我已托认识他的人送了回去。” 修竹闻言,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给叶央。 “多谢大人。”叶央莞尔,接过银子,既然宋大人已经安排妥当,她也懒得去陈婆子家要药钱。 沈珏默默听着两人谈吐自如的对话,且宋大人在叶央面前并未自称本官,关系像是十分熟稔,心中不甚滋味,仿佛有什么超过他的控制范围之外。 据他所知,宋大人似乎并未娶妻纳妾。 青年面容云淡风轻,眼底水波凝邃,说:“宋大人,我先送嫂嫂回家,不打扰了。” “嗯。” 宋南见两人并肩而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突然对沈珏和这位小娘子升起一丝好奇,对修竹说:“你去把衙门捕快家中情况调查清楚。” “是,主子。” 修竹陡然‘哎’了一声,“公子,您要我拿回的手帕和香囊忘记一并交给沈家娘子。” 宋南沉思片晌,说:“洗净,下次还她吧。” 离开衙门后。 沈珏装作随意问道,“嫂嫂与宋大人认识?” 叶央觉得饺子的事没什么好隐瞒,一五一十说给沈珏听。 沈珏听完后,眉心微微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央突然想到一件事,说:“小叔,今日有位媒婆上门,好像是替你说媒。” 沈珏表情淡漠,说了句:“我知道了。” 叶央无声吐了吐舌尖,翻了个白眼,腹诽着,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冰雕,十八九岁的少年,这么重的心思做甚。 紧接着,她听到一句让她心脏差点炸开的话。 沈珏问:“你希望我娶妻?” 第11章 闹剧 叶央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些许,抬眸望去,和他的目光相撞,一抹难言的情愫之在他的眸底迅速掠过。 可她看不懂。 想到前几次碰的钉子,迅速压下心底的浮动的情绪,极淡的嗤笑一声,“二郎,你的婚事不由我做主。” 她又说:“小叔如果看上哪家女子,可遣媒人上门提亲,我相信爹娘会很高兴。” 说完往前走去,不再看他。 沈珏顿了两个呼吸,紧抿着唇,神色蓦然恍惚。 他觉得自己仿佛着了魔,竟问出那样的问题,可当看见嫂嫂和宋大人有说有笑,心底没由来的恐慌和嫉妒。 想着她终究有一日会离开自己。 可笑的是,她从未属于过自己。 至少目前来说,他没有办法卸下对兄长的愧疚。 这种感觉如同心头被一块巨石击中,沉甸甸地坠入了无底深渊,不断下沉,薄唇几度张合,还是咽下了多余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后,院门外站了几个邻居,凑在一起看个热闹。 黄氏没有给吴氏和叶秀秀半分好脸色,吴氏在她面前讨不到任何好处,只能不停地骂骂咧咧。 黄氏也骂累了,瞧见院门外走来的叶央和沈珏,微掀眼皮,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门外的人给两人让出道,脸上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兴味更浓。 叶秀秀瞥见沈珏,瞳仁一亮,含羞喊了句:“珏哥哥,你回来了。” 叶央真觉得挺没脸的,都闹成这样,她还装作没事人一样,珏哥哥喊的那叫一个热乎劲。 沈珏本就心情欠佳,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眯,冰冷寒意覆上。 吴氏见沈珏来了,更加来劲,大言不惭喊道:“女婿可总算回来了。” 她视线刚与之对上,心头一颤,咽了下口水。 未来女婿此刻像个活阎王般。 但她还是满意闺女的眼光,整个白鹿县,虽然沈家不是最富贵,但沈珏却是最拔尖的那个,她没读过书,不识大道理,总觉得沈珏这人必定有出头一日。 说不定往后还能带着她们往京城去。 黄氏讥讽一笑,说:“好不要脸,哪个好人家赶着让自己闺女送上门。” 闻言,院外之人,皆是嗤笑出声。 叶秀秀垂下头,脸颊发烫,当下有些难堪,其实今日是她娘的主意,不过她心中抱着一丝希冀,也许珏哥哥会为了名声接纳自己。 吴氏皮厚,故意大声对着院门说道:“大伙评评理,明明是沈家二郎欺负我家闺女,坏了我家闺女清白名声,他该不该娶。” 院外的火被拱了起来,有人起哄说,“我说二郎,这样一个娇娘,你就娶了吧。” 叶秀秀咬着唇,羞涩难耐,仿佛这把隔岸的火定能让沈珏点头应允。 沈珏浅瞄了叶央一眼,少女脸上毫无波动,除了没有门外那些好事者的兴致,这看戏的眼神可一分都没落下。 他没缘由心中来气,不想再与吴氏和叶秀秀虚与委蛇?,压抑着那股怒气,愠道:“昨日之事究竟是怎样,相信叶姑娘心中清楚,如果你们再胡搅蛮缠,在下可以把昨日证人找出来,一同去衙门请宋大人做个定夺。” “衙...衙门?”吴氏不可思议看向沈珏。 她以为再如何,两家也有姻亲关系,没想到沈珏这样狠心,竟然想送她们去衙门。 叶秀秀眼泪打着转,一副楚楚可怜之姿,哽咽道:“珏哥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 她还想说她一心爱慕他,不过是想嫁给他。 可沈珏无情的眼神,让她瑟缩一下,不敢将剩下的话宣泄出口。 黄氏却笑了,笑的灿烂,方才的闷气全部抒发出来,连带昨日对二郎的那一点气也都消的差不多。 叶央仿佛从叶秀秀身上看见自己,还好这人替她试了水,沈珏这人碰不得。 院门外的人算是明白谁是谁非,他们只是乐于看热闹,沈珏为人还是知晓,是个有担当的儿郎。 黄氏说:“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咱们面上还是亲家,继续闹着也没意思,秀秀往后还要不要嫁人。” 吴氏闻言,一下子变得清醒过来,对,秀秀可不能栽到沈珏这里,以秀秀的相貌,不怕嫁不到好人家。 只是她才不愿让黄氏舒心,走之前还嘴硬道:“今日是我们没有看上你家二郎,别以为他是什么稀罕货。” 说完两母女灰溜溜的离开沈家。 黄氏也懒得继续争这个口舌,赶紧把人打发走才好。 吴氏回家后把这事和叶耀祖说了一遍,挑着自己有利的话说。 叶耀祖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道:“你怎么做这种糊涂事,你这样让央儿如何在沈家自处。” 吴氏冷笑:“央儿,央儿,你眼里只有他,秀秀就不是你闺女?再说你难道不想沈珏做你女婿。” 叶耀祖顿时哑然,吴氏说到他痛处上,两个妻子都没有给他生个儿子,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当然希望秀秀找个稳当的男人做他女婿。 当年就是看中沈家兄弟人品不错,口碑好,他也不是那等势利的人,非得要女儿嫁入富贵人家,那样只有岳父看女婿脸色的份。 沈家这样的人家正合适,不穷,有体面的差事,多少也能尊重一下他这位岳父。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沈大郎是个病秧子,自己女儿变寡妇。 叶耀祖深深叹了口气,“现在弄巧成拙了吧,我看二郎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真的喜欢秀秀,自会上门提亲,何必闹成这样。” 他心中多少有些担忧叶央,虽然当年是他对不起叶央的娘,但对两母女有感情在,只希望她在沈家过得舒心一点。 没想到今日吴氏一闹,也不知沈家会怎么对待央儿。 吴氏不以为然,瞪了他一眼,“我们家秀秀又不是没人要,县里不知多少儿郎心慕她,沈二郎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捕快。” 她似乎想到什么,眼睛陡然一亮,猛地拍了一下叶耀祖肩膀说:“我听说新来的县官是个年纪轻轻的后生,赶明儿你去打听打听,县官大人是否定亲。” 叶耀祖瞪大双眼看向眼前无知的妇人,斥道:“县官大人也是您能肖想的?再者说我听闻大人是京城下放,能看上秀秀?” 吴氏只说:“你懂什么,懒得跟你说。” 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12章 二人独处 沈家打发走吴氏和叶秀秀之后,黄氏把叶央单独喊入内堂说话。 “过几日是重阳节,我跟你爹回乡祭祖,我娘家那边还有些事,这次会回去的久一些,听到没?” 叶央点点头,说:“婆母,我会照顾好家里。” 黄石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家固然要顾好,我说的是这些吗?” 叶央听出黄氏话中另外一层意思,她不想忤逆黄氏,表面应付着:“婆母,我会的。” 只要熬过这一年即可,沈珏喜不喜欢她,无关紧要。 黄氏并不知两人关系降到冰点,瞧着最近两人似乎越走越近,嘴边挑起笑意,说道:“我看呐,二郎还是对你有些心思,就拿你妹妹叶秀秀说,二郎正眼都没瞧过她,更别说咱们县里其他姑娘。” “你呀,多花些心思在二郎身上,平日里稍稍打扮打扮。” 黄氏说着从衣服内兜掏出三两银子给叶央,说:“这些天家用,剩下买些布料和你们女儿家用的东西。” 叶央微诧,没想到婆母竟然这样大方,就算他们回乡一个月,也用不到三两银子。 不过婆母嘴上这样说,她可不敢把银子都用在自己身上,大不了做些好菜给沈珏补身子,也算是对沈珏好的另外一种方法。 叶央接过银子,小心放在自己荷包内,轻笑点头,“多谢婆母,我会照顾好二郎。” 黄氏越来越满意叶央,当初娶回来时,还一直心疼那三十两礼金,现在再看,除了话少,容貌水灵灵不说,性子乖巧听话。 这身段呢,她打量一圈,该有的地方不小,只是人还不够丰满。 总之三十两也算值。 黄氏叮嘱她:“多吃点,这男人都喜欢丰腴的。” 叶央脸一红,胡乱点点头。 她跟黄氏说完话,走到外堂,沈珏正坐在桌边看书。 两人视线相对,叶央想到黄氏方才的话,男人都喜欢丰腴的。 脑中蹦出个念头,沈珏也会是这样的人吗? 突然之间又觉得自己荒唐至极,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不由得心虚,赶紧岔开视线。 沈珏见少女红着脸,眸子里含着水光,潋滟得要溢出来,顾不得心中那一点意动。 对她反应十分好奇,便问道:“娘和嫂嫂说了些什么?” 叶央压下内心的慌乱,言语间轻描淡写,“娘说过几日回乡祭祖,需得去一阵时日,叮嘱我顾好家。” 沈珏问:“爹也去?” 叶央轻轻咬唇,点着头,气氛十分点古怪,仿佛两人正商量着做偷情之事。 沈珏也察觉到这一点,面颊微微发红,蔓延到耳廓。 而后皆沉默下来。 沈珏攥紧书本,迟疑半晌说道:“家中有我,不会让嫂嫂太辛苦。” 叶央蓦然想到黄氏的话,小叔似乎对她确实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叶央也不客气,应声道:“那就多谢小叔了。” 两人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几日。 重阳节前一日,黄氏和沈老汉踏上回乡之路。 叶央没有黄氏盯着,整个人松了一大口气,不用虚与委蛇。 只是一想到沈珏午后从衙门回来,晚上便只剩他们两人同屋。 自从她嫁入沈家后,这还是头一回,两人单独相处。 不由得心跳加快。 很快她摇摇头,自嘲一笑,怎么会想歪。 叶央与沈珏不一样,他只见过沈大郎一面,是成亲当晚。 她从未与沈大郎相处过,就算此刻心中有旁的靡靡之想也对他毫无无愧,守孝刚过了一年,即使改嫁,外人也不会说的太难听。 ....... 衙门内。 修竹把整理好的衙门人员名册递给宋南。 宋南粗略的看完前几页,直到出现沈珏的名字,他停止翻动。 原来沈珏还有一位兄长,英年早逝。 宋南眉头轻拧,沈珏称那位妇人为嫂子,难道她是寡妇? “沈珏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修竹应道:“应当没有,据小的调查,沈捕快一家人移居到白鹿镇时,沈家大郎也才满岁。” 其实他特意仔细调查了沈珏一家,从前几日主子态度看,貌似对沈珏特别感兴趣。 果然不出他所料,主子单单问了沈珏。 宋南眉头舒展,又翻了翻几页,便放在桌案一侧。 修竹问:“主子,香囊和帕巾已经洗净,需要交给沈捕快吗?” 宋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复皱眉,“先留着吧。” 修竹心中诧异,主子从未收下过女子物品,就算曾经和表小姐定亲,也未曾交换过信物。 莫非主子看上那位寡妇? 他心中警惕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夫人那不好交代,整个府上下皆知,夫人最恨寡妇。 修竹在想自己要不要说上几句,劝劝主子,京城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宋南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修竹砸吧砸吧嘴,他身为主子身边最忠心的长随,有责任劝诫,语气凝重道:“主子,那位妇人是寡妇,夫人最厌恶寡妇......” 宋南浓眉微扬,说道:“所以呢?” 修竹鼓起勇气说完接下来的话,“主子,她不适合您。” 宋南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别乱想,我不过有几分欣赏她。” 修竹悬在半空的心倒是踏实了大半,不是便好。 宋南手指捻了捻,说:“罢了,把香囊那些交给沈捕快。” 修竹:“小的这就去。” ...... 修竹把沈珏悄悄喊到一边,他不方便把妇人香囊揣进怀中,晒干后用粗布包着,现在得以物归原主。 “沈捕快,这是那日沈家娘子防饺子咬舌用的帕子,还请您带回去给她。” 修竹以防他误会,解释道:“那日沈家娘子走的太急,东西落下在医馆,大人吩咐我洗净交还给您。” 沈珏接过粗布包,“多谢宋大人,有心了。” 修竹东西带到,也不多做停留。 沈珏打开粗布,他一眼便认出来,是嫂嫂平日佩戴的香囊。 是她亲手绣的。 青年眉心微微动了动,揣入怀中。 落日余晖,晚霞醉人。 叶央今日扯了一块新布,准备为自己做一身新衣裳。 她算了算,三两银子,按照一个月开销,还能有多余银钱买些好菜,顺便给沈珏纳个鞋子。 纳鞋本是妻子给丈夫做的事,可想到沈珏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 算是借花献佛,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银子。 沈珏刚踏进家门,鼻边传来阵阵香气。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少女粉颊,柔光笼罩,整个人如同孕育在一片祥和之中。 仿佛这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她不过是等丈夫回家的妻子。 青年一天的疲累,此刻才记起,今日只有他们二人。 第13章 吃醋 叶央瞧见青年缓步走来,内心已然平静许多。 不咸不淡的搭着话,“小叔净手,饭熟了。” 两个人的饭做起来简单许多,只要算着沈珏从衙门回来的时辰开饭就行。 沈珏这人口味不挑剔,给他做什么都吃,这一年下来基本也摸清沈珏的口味,喜欢吃肉。 她今日特意买了几两烧肉给沈珏吃,替婆母照顾好他。 沈珏见少女操持的身影,怔愣出神,反倒是他有些不适应。 镜中的花,水里的月,明明一切虚幻缥缈又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她是那个她,而自己心神却不受控的浮想联翩。 如果是真的,他不愿醒来 。 叶央把饭菜端上桌,见他杵在原地,不由地开口唤道:“小叔?” 这一声撕裂了他神思营造的假象,眸底浓墨转淡,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 沈珏淡淡应道:“嫂嫂,我就来。” 他净了手,上了桌。 少女手艺,色香俱全。 桌上是平日不常见的菜色,问道:“嫂嫂,今日是什么日子?” 叶央莞尔,“没有什么特别,婆母回乡之前交代我照顾好你。” 沈珏瞧着她一脸坦然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私心,心中沉闷袭来。 一丝丝一缕缕包裹住他整颗心。 沈珏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样自私。 是他一次次推开她,却私心的想要她把自己放在心上。 桌上气氛略显尴尬,叶央不爱多话,沈珏偏偏比她还闷。 可这样的日子还需十天半个月,叶央可憋不住。 不为其他的,两人作为叔嫂还要相处一段时间。 她没话找话说:“新来的知县宋大人好像还不错。” 沈珏吞咽下一口饭,抬眸看向她,双眉隐隐皱起,“嫂嫂跟他很熟?” 叶央否认道:“那倒不是,只是上次饺子的发病,他让饺子咬着手,着实让人佩服。” 沈珏:“嫂嫂,那种情况,我也会。” 他顿了顿,补道:“且,看人不能看表面。” 叶央凝噎,接不了话,是个会把天聊死的。 随即,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日给饺子咬的香囊和手帕,虽然不是贵重物品,但是被有心人拿去,怕会大做文章。 可现在又不能找宋南问清楚。 她觑向沈珏,略一迟疑,问:“小叔,宋大人有没有说,我给饺子咬的香囊手帕在哪?” 沈珏夹菜的筷子顿了一瞬,胸口微微发热,随口绉道:“脏了,我帮嫂嫂丢了,很重要的吗?” 叶央摇头,“不,不重要,可以再绣。” 只要不是被别人捡去便好。 沈珏唇角轻轻一勾,他发现一个乐趣,嫂嫂紧张的模样像被猎人盯上的无措的小鹿,彷徨又可爱。 让人忍不住诱她入网。 这次换他主动开口,说:“李则的妻子小玉怀了身孕,嫂嫂可要去探视她?” 叶央瞪圆双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说:“小玉怀孕?当然要去看她。” 她与小玉从前是邻居,在白鹿县也只有她一个好友,自从两人分别嫁人后,来往少了许多。 小玉将要做娘,可她还是个寡妇,微微泄气。 少女杏眸亮了又黯下去,沈珏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嫂嫂也是有福分的人。” 叶央撑大眼帘,睫羽一颤,一股怪异感涌上心头,这是沈珏说出的话吗? 她心头如马疾驰,徒留慌乱的蹄印,胡乱回应着,“多...谢,你也是。” 在说出这句后,她羞赧的咬了下舌尖,眼眸微光不停地闪动。 沈珏似乎一愣,但只是一瞬,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我会找个时间看小玉。”叶央说完赶紧扒了几口饭吃。 这餐饭吃的叶央紧张兮兮 ,她心中本就对沈珏不清不楚,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坦然,就是这样,她才愈发烦闷起来。 沈珏并不喜欢她,可当她每次做决定不再贪慕他后,又会开始慢慢动摇。 净房水声哗啦啦,叶央倚着门扉看向天空。 秋天晚风清冷寂寥,群山沐浴在疏星明月的清光中,月光下的少女身姿娇美。 净房门一开,沈珏身着青色中衣,墨发披散,散落在发间的水珠如星辰般莹润辉耀。 青年剑眉入鬓,两只阒黑的眼睛熠熠琉光,鼻梁骨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硬朗凌厉。 叶央心头一阵猛跳。 少女脸色通红,沈珏见她神色有异,轻声喊道,“嫂嫂.....” 叶央双肩一颤,一溜烟的跑回睡房,双手捂着发热的脸颊,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沈珏双眼注视着那道门,吃饭时还好好的,为何又突然躲着他。 他走到门边,问:“嫂嫂不舒服?” 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无人回应。 他敲了敲门。 叶央这才说:“小叔,我没事,我先睡了。” 说话语气安然无恙。 沈珏自是不信,可又无可奈何,怀揣心事提步回房躺下。 这时,他从枕下拿出水红色的香囊,属于他最隐秘的贪恋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窗外沉闷的雨水坠落,一遍遍敲击他的心房。 翌日,碧空如洗,格外明亮。 今日是重阳节,沈家每年都有做重阳糕的习惯,是以,叶央起的特别早。 重阳糕不难,昨日她已经做成型,只要今早上炉蒸熟即可。 等沈珏从屋中出来,桌上已经放着包裹好的糕点。 叶央眼神飘忽,指着糕点说:“小叔,我做的重阳糕,可以带去衙门吃。” 沈珏端详少女,见她确实无恙,这才安心,眼中流过笑意,温声道:“有劳嫂嫂,我会吃完。” 叶央敷衍应了一声,她答应黄氏的事情,除了那个约定,该做的会做到,其他的不愿再多想。 沈珏洗漱完,提着重阳糕去了衙门。 叶央这才放松的坐下喝杯水。 这时,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叶姐姐。” 叶央放眼望去,是饺子。 她问:“饺子,什么事?” 饺子露齿一笑,说:“叶姐姐,那日我发病,还好有你和宋大人救我,阿娘让我来感谢你们。” 叶央不在意的笑了笑,“有什么好谢的,都是邻居,你没事就好。” 饺子:“阿娘说想请叶姐姐和宋大人吃饭。” 叶央摆手道:“饭就不用了,不过你确实得感谢宋大人,那日是他救了你。” 饺子不好意思,扭捏起来:“叶姐姐,今日就是想要你带我去见宋大人。” 叶央扫了全身一眼,说:“你就空手去吗?” 饺子一愣,两眼茫然,点了点头。 叶央无奈一笑,“我这儿还有些重阳糕,你一同带过去。” 饺子问:“叶姐姐,你不同我去?” 叶央:“我不方便,还是你自己去吧。” 少年长相青涩,双眼圆溜溜,显得可怜又无助。 “叶姐姐,陪我去,我....我怕.....那些大人。” 叶央微叹:“好吧,就这一次。” 第14章 他们之间不对劲 衙门内,平日冷凝严肃的气氛,因重阳节沾染丝丝人情味。 沈珏打开油纸包,六块重阳糕整齐码在一起,缕缕清甜香气钻入鼻尖。 这是她特地为他准备,心头滚烫一片,极为舒畅。 李则见他对着糕点发愣,凑过身,快速的拿过一块塞入口,含糊道:“对着糕点也能发呆,我帮你吃得了。” 沈珏看向他,嘴边还留有糕点残渣,语气骤然沉冷下来,“这是她做的,你不该吃。” 虽不至于为了一个糕点对李则动怒,可他并不打算分享。 李则嚼了嚼口中残糕,疑惑道:“她?你去年都带给哥几个吃了,怎么今年就不行。” 沈珏捻起一块吃,往年是娘做的,自然是不一样。 他淡淡回道:“你有妻子,为何要吃我的。” 李则倏尔恍然大悟,不可置信望着他,“这...这是你家那位做的?” 他像是发现什么稀世宝物般,语气越发兴奋,“你跟她??有了??” 沈珏乜了他一眼,“说什么浑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则“啧啧”两声,指腹搓着下巴,饶有兴致说:“我就说你俩迟早成事,该请吃喜酒了吧。” 沈珏眼神凝邃,明显的不悦:“再说下去,兄弟也没得做。” 李则见他黑着一张脸,识趣的闭上嘴,这小子藏得那样深,他都不告诉。 他小声“嘁”了下,往衙外走去,须臾间,李则快步返回来,对着沈珏说:“你嫂子....她来了!” 沈珏正好吃完最后一块重阳糕,闻言,双眉不自觉收紧。 莫非家中出了事? 他赶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李则跟了出去,他就不信两人之间没点什么。 沈珏见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人走过来,他看出那是饺子,十二三岁的少年因常年生病,矮了叶央一个头。 她手中似乎提着一个油纸包,与今早给他准备的一模一样,这又是给谁的。 叶央见到沈珏后,朝他浅浅的笑开。 沈珏脚步向她迈出,只想求证心中的疑虑,问道:“嫂嫂来找我?” 他细细打量着她,可她的模样不像是家中出事,更不像是来找他。 李则跟在沈珏身侧,眼神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叶央说:“饺子想感谢宋大人,托我带他来。” 沈珏看向饺子,“你难道不知衙门如何走?” 饺子往叶央身后一缩,他最怕沈家这位哥哥,就如此时,明明只是一般的语气,却令他生畏。 少年用了个最蹩脚的借口,“我...忘记了。” 叶央:“你别吓他。” 沈珏:“嫂嫂,我没.....” 李则算是知道沈珏这小子,都十九还找不到婆娘,小孩都怕他,更别说女人。 恐怕也只有他这位小嫂子能治治他。 李则忙说,“我进去通报大人一声,你们在此候着。” 沈珏眉心轻拎,因前两日之事,他并不想宋大人和她见面。 李则快步走入衙府内堂禀明来意。 “大人,衙门外有位小娘子和一位少年想见您。” 宋南执笔的手停下,问:“是有冤情?为何不击鼓?” 李则:“回大人,并非冤情,是那日您救起的少年,另外一位则是沈捕快的长嫂。” 宋南放下毛毫,默然,起身走出去。 李则赶忙说:“大人,您不必出去,属下唤他们前来。” 宋南:“不必,本官有些乏累,走走也好。” 修竹看了一眼桌案,他家主子写一个字,这才刚坐下不久。 很快,宋南走到衙门口。 他那日不过就见过妇人两面,她的相貌很快便模糊在脑中。 今日一见,却又十分清晰,像不曾忘过似得。 宋南视线落在叶央身上,极为淡然,不掺杂任何歹念,只是多了一味探究。 沈珏仍然觉得刺眼,微微侧身,想隔断两人视线。 叶央并未察觉,往前一步,身后的饺子也跟着往前一步。 少女递上油纸包,说:“大人,今日重阳节,饺子托我做了些重阳糕给您,他有话想对您说。” 说完后,她拉出身后的少年,把油纸包塞在他手中,示意他递给宋大人。 饺子怯生生走上去,双手发抖,嗓音微小,“宋大人,那日多亏您救了我,阿娘说想请您吃饭。” 宋南清浅一笑,推拒道:“小兄弟,这点事不足挂齿,吃饭不必了,这糕点我便收下。” 修竹接过饺子手上的油纸包,还热乎着。 宋南转眸看向叶央,问:“这是你做的?” 叶央点点头,“民妇手拙,不知合不合大人口味。” 修竹道:“我家大人不喜甜食。” 叶央脸上露出窘色,结结巴巴道:“那....这....大人,我不知道。” 宋南:“无碍,重阳节吃重阳糕,应个景。” 沈珏默默伫立一旁,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眉眼冰凉一片。 宋南在他看来,似乎对嫂嫂过于热情,见两人谈笑风生,青年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快失了智。 接着,冒出一句怪异的话,“嫂嫂,该回去了。” 沈珏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他身上。 这句话乍看没有不妥,仔细回味,这做小叔的是不是管的太宽。 叶央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微微发怵,沈珏这般说话,不怕让人误会吗? 李则微不可察勾了勾唇,他是成过婚的人,如何不懂,这小子果然对叶娘子存了心思,连宋大人的醋都吃。 宋南微微皱眉,欲开口。 叶央生怕周围人察觉到异样,忙说道:“大人,民妇该走了,家中确还有事。” 话毕,转身离去,不再停留。 沈珏看着少女毅然离去的背影,察觉到自己失态,握刀的手紧了又松。 虽如此,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宋南收回视线,既然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便再继续说些什么,和修竹二人回到内堂,下巴对着修竹手上的油纸包扬了扬,“打开。” 修竹打开后,努了努嘴,“主子,这沈小娘子做的,倒也没什么特别,不如上京。” 宋南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并不甜,夹着淡淡的糯米香和清甜的菊花香。 比他想到要好吃。 修竹:“主子,小的可以吃一块吗?” 宋南颔首,又拿了一块。 修竹诧异,赶紧塞入口中,嚼了几口,确实.....还可以,主要是不甜,口中含糊道,“没想到还挺好吃。” 宋南不置可否。 修竹又道:“主子,您有没有觉得沈捕快和沈小娘子之间怪怪的。” 宋南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修竹皱眉,“就方才看来,他们似乎不对劲。” 宋南稍顿,旋即道:“不得胡说。” 第15章 嫁给我 沈珏回家路上脑中回荡着李则的话。 “你大哥都去了一年多,你有没有问过叶姑娘想不想改嫁。” “叶姑娘年轻貌美,总不能守着你大哥灵牌过一辈子。” “你不如考虑下。” “你对你大哥有愧,人家叶姑娘说不定都不记得你大哥长相,你有没有问过她心意。” 李则说的这些,他都想过,但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反而让他心中舒坦许多,似乎他要的只是一个认同。 认同他心中那些妄念并非自己贪心,而是可行的,来抵消那快淡去的愧疚。 他曾自诩清高,至大哥去世后,才意识到自己并非什么高尚之人。 譬如,今日的失控,那一瞬竟无耻的想过,若那人是自己兄长,他亦无法坦然面对。 他决定把她留在身边。 青年冷峭的眉眼忽如被春风吹散的二月雪,一片盎然,眼眸中淌着浮光,驱散了凝聚许久的阴霾。 沈珏看了看天色,特意绕了个弯儿,走到县中最大的玲珑阁,是贩卖女子饰品和随身物品的地方。 他下意识摸了摸内兜,身上有方才领的薪水三两和李则不久前欠他的二两银子。 一共五两,不知够不够买根发簪。 他刚踏进门槛,掌柜见他一身黑色缁衣,认出是衙门捕快。 虽不是贵客,倒也热情的迎了上来,满脸笑容,“这位客官,想买什么?” 沈珏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买女子的东西,眼神一闪而过的羞赧,问道:“掌柜,我想买女子头簪。” 掌柜:“请问客官,是送给长辈亲人,还是心上人?” 沈珏眸底微光流转,说出遐想已久的词语,“......是心上人。” 掌柜笑的别有深意,拿出一盘女子发簪,摆在沈珏面前,介绍着:“客官,这些都是小店最新进货,价格公道,不妨看看。” 沈珏眼神探了过去,他不懂这些,只瞧得出做工尚算精致,也明白掌柜拿出的这盘是他能承受得起的价位。 他细细端详,一根一根看去,倏然间,被一根银色发簪吸引视线。 发簪头部镶嵌的一颗小珍珠,珍珠下垂着一个雕刻出来的小鱼。 相比其他的货,多了一份灵动俏皮。 掌柜观察着沈珏,立马端起这根发簪,夸赞起来。 “客官,盘中每根都是独一无二,譬如这根,这颗珍珠虽说不大,却也是野生珠蚌孵化,难得的货色。” 沈珏问:“掌柜,什么价位。” 掌柜嘿嘿一笑,说:“客官,才五两银子。” 接着,掌柜又说了许多废话,就怕面前这位官爷嫌贵。 哪知沈珏直接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摆在柜面。 “帮我包好。” 掌柜眼睛一亮,大声承应道:“放心,客官。” 片刻,沈珏握着锦盒往加快脚程,往家赶。 夜幕低垂,暮色渐晚。 很快,他回到家,见到心中之人。 少女依靠在门边,或许是在等他,满脸兴意阑珊。 叶央见到沈珏回来,眼睛一亮,终于可以开饭! 少女笑意晏晏,双眸晶莹浮光,就像企盼他归家的妻子,说着:“你回来了,可以吃饭。” 沈珏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握着锦盒的手紧了紧,思忖片刻,说:“嫂嫂,待会我有话想同你说。” 青年的脸隐在昏暗的暮色中,一双眸子比这天色还沉,神色莫辨。 叶央瞧着他似乎与平时不同,略微探究的看了一眼,说道:“好,吃完饭再说。” 沈珏眉眼浮现笑意,把锦盒藏于腰间。 叶央从沈珏踏进院门那刻,就觉得此人今天尤为古怪。 就连吃饭时,也能感受到对面灼灼的目光投射过来,让她无法忽视。 她本想佯装不知,却搅的她心乱。 终于无可奈何放下碗筷,与之对视,可她又不想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便问:“小叔,今日的菜好吃吗?” 沈珏颔首,“嫂嫂手艺自然是好吃的。” 叶央:“那你多吃些菜。” 沈珏夹了一口菜,眼神却还是黏在她身上。 叶央:“小叔,我脸上是有脏东西吗?” 沈珏摇头,“并未.....” 叶央不打算再理他,一顿饭下来如同嚼蜡。 深秋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柔柔,如流水一般,洒在沈珏冷峻的五官上,更显锋利。 青年眉眼之间却是淡淡的愁,他不确定她对他是否有同等心意。 不需要同等,哪怕一点点,他也愿意拼命追逐。 叶央觑向他,问:“小叔想说些什么。” 青年的眼神浮浮沉沉,像裹挟汹涌的波涛,明明有什么将要释放出来,却又不得不压抑住。 迟疑过后,沈珏终是开了口,“你可曾想过改嫁?” 话一出,对面少女脸色骤变,用极为怪异的目光看向他。 叶央此刻心惊肉跳,他这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他知晓自己与黄氏的约定。 她转念一想,知晓便知晓吧,可这事要如何启齿,说想改嫁,又怕被冠上水性杨花,说不想改嫁,更加不可能。 叶央低下头,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一个较为稳妥的回答:“如果爹娘允,我自当听他们的。” 沈珏眼底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他走近了一些,两人之间几乎只隔着一拳。 叶央一惊,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 手臂却被他强有力的大掌握住,拉至身前,迫她与之对视。 两人气息交织,少女全身僵住,脸上更是覆上一层红霞。 沈珏盯着她看了两秒,一字一顿说道:“你不如嫁给我。” 叶央猛地抬头看向他,心头一颤,嘴唇翕张翕合。 “你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青年别开眼,耳根可耻的羞红。 他调整呼吸,重新说了一遍,嗓音沉哑,“叶央,嫁给我。” 沈珏顺势从腰间取出锦盒,松开她的手臂,转而握住她的小手,把锦盒交给她。 叶央问:“给我的?” 沈珏微微颔首,双颊滚烫。 叶央此刻还不敢相信,只是心中传来猛烈的抽动,才惊觉面前这块榆木疙瘩,竟然开窍。 她打开锦盒,眼中立马浮现细碎的亮光,银色的小发簪,发散淡淡的光泽,莹白的小珍珠仿佛夜空中的星辰,明光烁亮。 还有那个小银鱼,恰到好处的点缀。 她心砰砰狂跳,微微低头。 沈珏看不清她脸上神色,整颗心七上八下,心乱如麻。 迫不及待问她:“你喜欢吗?” 第16章 放天灯 他问她喜欢吗。 她自然是喜欢的,甚至喜欢的不得了。 以往也有些浮浪男子说要送她东西,不过是空口白话,她不喜欢,也不愿接受。 只是…… 她不确定沈珏是否如前几次那样,给她遐想,下一刻却又收了回去。 她盖好锦盒递了过去,敛住眼中潋滟光芒,平静道:“沈珏,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是为了大郎而想照顾我,大可不必。” 少女一副恹恹不欢的模样,语气听不出任何欣喜。 沈珏手指一下子蜷紧,嘴唇翕了翕,心中慌乱一片。 眸光幽幽柔柔,闪闪烁烁。 心中的话汹涌而出,略显激动,“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嫉妒.....嫉妒大哥,嫉妒宋大人,嫉妒可以光明正大与你并肩的男子。” 青年脸上渐渐浮现红晕,痴痴的望着她,急于剖白自己。 “所以,我是真心求娶。” 叶央瞳仁一颤,被青年一番坦白的话震撼到,心湖中如无数鱼儿被投石激起,一圈一圈荡起不小的涟漪。 她甚至不知握着锦盒手该如何摆弄,不上不下。 心中亦是酸酸涨涨,欢欢喜喜。 她微微掀起眼皮,目光投向沈珏。 青年的眼睛清澈透亮,一片赤诚,眉眼间是难得看到的焦炙。 “叶央,可......” 叶央一慌,不等他说完,立刻回道:“不可。” 沈珏呼吸微滞,紧抿着唇,凤眼半阖,似要敛去委屈失落。 叶央自是愿意嫁给沈珏,可她一想到前几次的经历,心底冒出一缕一缕的委屈。 她垂下眸子,轻声开口:“沈珏,容我想想。” 沈珏本黯淡下去的冷眸,被重新点亮。 她至少没拒绝。 “叶央,无论你应不应,把这个收下。” 叶央看了一眼锦盒,轻轻“嗯”了一声,她当然会收下,也会答应他。 ....... 须臾间,气氛僵住。 叶央再次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点点星光,某些情绪已然在她心中悄悄释然。 说道:“沈珏,今日重阳节,我们出去走走吧。” 沈珏眼中泻出笑意,满口应承,“好。” …… 叶家。 吴氏帮叶秀秀梳好发髻,满意的瞧着她,“我已打听好,今日衙门事闲,不出意外,在集市上能碰见宋大人。” 叶秀秀是一万个不情愿,蹙眉道:“娘,我想去找珏哥哥,那个什么宋大人,我都不知他长什么样。” 吴氏脸色一变,“你还提沈珏,他那样对你,你念他什么好。” 叶秀秀小声嘟囔,“可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吴氏怒嗔,“够了,今晚务必让宋大人记住你。” 叶秀秀不情不愿跟着吴氏出了门。 重阳节日,市集热闹非凡。 白日登高,晚上放天灯。 叶央抬头望着漫天星火,还有身旁他,心中是满满柔情,说道:“小叔,不如给大哥放一盏灯。” 沈珏深深看着她,眸里是无边的黑浪,汹涌滚动,有撼亦有愧,嗓音铿锵有力:“好。” 叶央买过祈天灯,把笔墨递给沈珏,“你来写吧。” 沈家大郎于她而言是位过客,不记得相貌,嗓音,性情,比起她,沈珏应该更多话想对大郎说。 沈珏似明白她心思,毫不犹豫接过祈天灯,挥挥洒洒写了起来。 他的确太多话想说,譬如今日之事须给大哥一个交代。 青年原本绷紧的神色,随着手上挥墨,而渐渐舒展开来。 随着祈天灯缓缓升起,周围人或欢呼,或小声祈祷。 每年的重阳节毫无二致,沈珏从不信这些,甚至节日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个家人团圆的日子,无心欣赏其他。 今晚他心满满当当,便觉得有她陪伴,每一处皆是良辰美景,花朝月夕。 他侧眼望去,身旁少女眼中氤氲光华,只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 无需任何点缀,便是半妆美人。 青年不由得俯身靠近,清泉般的嗓音,缓缓入她耳。 “你真美。” 叶央心弦一颤,目光交汇间,红晕瞬间渲染整张脸颊。 青年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浅浅的气息,似钩似饵。 而身后,却有两双眼睛正看着他们。 “主子,我就说他们不像叔嫂。”修竹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宋南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片刻,嗓音毫无波澜,“别人之事与你何干,君子讷于言。” 修竹停嘴,偷偷多看了几眼那对壁人。 宋南欲转身离开,一道惊喜的女声扑面而来。 “哟,这就是咱门县新来的宋大人吧。”吴氏整张脸堆满笑意,她托人打听时偷偷见过宋南一面,记在心里。 果然是京城来的,长的也俊逸。 宋南并不意外,对眼前妇人微微颔首,一路上也有不少人与他招呼,客套。 这一声也惊动了周围好些人,其中包括叶央和沈珏。 吴氏把叶秀秀推到宋南面前,介绍道:“大人,这位是小女。” 接着,她转向对着叶秀秀说:“赶紧喊宋大人。” 叶秀秀浅瞄了男人一眼,宋大人的确模样俊俏,气质温润,可并不让她动心,偏偏又拗不过自己娘亲,浅浅唤了声:“宋大人。” 小脸皱起,极为羞人。 她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沈珏哥哥那样的男子,英挺高大。 沈珏瞧见宋南,自是要过去寻个招呼。 他走过去简单寒暄:“宋大人,有公事?” 宋南摇头,“并不是,随意逛逛,没想到会遇见你们,倒是巧了。” 他目光从沈珏那移到叶央脸上,然后落定。 少女眉梢温婉,唇角含笑,嗓音柔柔,对着他轻声唤道:“宋大人。” 宋南浅浅勾唇示意。 叶秀秀这时瞧见了沈珏,眼睛亮了起来 ,情不自禁走移步过去,走到他身旁时又有几分怕着他,珏哥哥三字在口中来回打转,始终没有说出口。 吴氏不敢再宋南面前放肆,只是狠瞪了叶秀秀一眼,没出息。 沈珏此刻只想将她带离,语气微冷,说道:“宋大人,我们先走了,不打扰您。” 他不喜宋南的眼神,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就是让人感到莫名的不舒服,莫名的烦躁。 叶央礼节性的笑了笑,跟在沈珏身后。 宋南淡淡瞧了一眼两人离去身影,顿觉得兴致乏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对修竹说:“回衙门吧。” 说完,他便大步向前走去,不再回头看那两个已经远去的身影。 第17章 黑衣人 黑暗笼罩着大地,倏尔,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划破漆黑的夜空,众人惊慌失措四处奔散 。 灯火中,是一只失控的马匹,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与周围热闹喧嚣格格不入的黑衣男子正趴在马背上。 沈珏停住脚步,双眼如鹰隼般锁定在黑衣男子身上,身后脚步是听见动静转身归来的宋南。 宋南当机立断,吩咐道:“沈捕快,勒停他。” 沈珏点点头,将叶央护在身后,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时机,当那匹马疾驰到他们面前时,他迅速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马缰。 很快,他一个翻身,坐在黑衣人身后,牢牢握紧缰绳。 叶央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在她准备迈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叶央回头望去,双眼露出迷惑,“宋大人?” 宋南:“沈小娘子勿急,我的随从会些功夫,已经跟随沈捕快去追了。” 叶央心稍安,视线转到手臂上,往后退了一步。 宋南后知后觉地,像被烫到一样倏地松开手,垂着长长的眼睫,轻声道:“抱歉,是我失礼。” 叶央扯了扯唇,“.....没事。” 沈珏那头,失控的马匹闯进一条树林小道。 他试图唤醒身前的男人。 奈何男人毫无知觉,似乎昏死过去。 他死死拉住缰绳,尝试控制住狂奔的马,但马匹完全不受控,横冲直撞。 沈珏好几次尝试调整马匹方向,希望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然而,马匹越来越疯狂,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眼看马要往前方悬崖奔去,他干脆捞起昏迷男人一同跳马。 两人如同两颗被抛出的石子一般,连续翻滚了好几个跟头。 沈珏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一块矮小的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不禁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哧声。 而那个陌生男子则一路滚落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下,如同一颗熟透的果实从树上掉落下来。 山间月明,清辉如流水洒下,穿透黑夜的树林。 沈珏顾不得身上伤痛,向前查看黑衣男子,伸出双指探他鼻息,还行,人还在。 这时,男人眼皮微掀,剧烈咳嗽起来。 见男人醒过来,沈珏冷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在集市策马。” 男人咳嗽稍稍平复,无力的指了指腹部。 沈珏打量他片刻,闻到一股浅浅的血腥味,见他没有威胁,靠近查看他手指的方向。 双指刚触上去,湿濡黏腻,再一细看,大片血迹,恐怕是重伤。 男人虚弱的翕了翕唇,颤颤巍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包袱,递给面前之人。 沈珏皱眉道:“给我?” 男人闭了闭眼,又猛咳了几声。 沈珏接过放在一旁,说:“随我先去医馆,再去衙门处理。” 男人已然知晓自己快不行,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开口道:“给……给周也将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务.....必。” 话毕,男人昏死过去。 周也将军,沈珏听过,是本朝战功最显赫的大将军,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白鹿县。 沈珏再一探鼻息,气息已逐渐消散,大概是救不回来。 忽而,林内传来熟悉的喊声。 “沈捕快,沈捕快。” 沈珏听出来,是宋大人身边随处修竹的声音。 他把男人留下的包袱塞进藏在一处隐蔽地方,再与修竹汇合。 修竹问:“男人和马呢?” 沈珏:“就在前方树下,马已坠崖,人已死,我搜了他的身,找不到其他线索。” 他隐去了包袱的事情,那人拼了命的东西,下意识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特别是与周也大将军有牵扯。 心中渐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珏和修竹回到原处与叶央他们汇合。 沈珏把方才发生的事与宋南交代。 宋南听闻,眼底透着深沉,只说了句:“待会多派些人去处理。” 叶央此时眼里只有沈珏,想上前关心他,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至少目前不想让人怀疑他俩的关系。 青年适时地看向她,适才凌冽的眉眼,变得柔软。 叶央走过去,美眸盛满担忧,不着痕迹打量着对方,方才那样疯的马,疾驰过去,她真怕沈珏一个不小心被甩下来。 这时,身后的叶秀秀惊呼一声:“珏哥哥,你背后......” 叶央赶紧看去,青年背后衣服磨损,秋日衣着不厚,甚至能觑见他背上隐隐可见的血肉红痕。 “你受伤了?”少女偏头望他,眼睛里难得的藏着一缕忐忑。 叶秀秀也想上前关心一二,被一旁的吴氏察觉,拉住了她。 “管你什么事。”接着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多在宋大人面前露露脸。” “娘.....” 宋南开口道:“沈捕快,今晚你便休息,我待会派其他人处理。” “多谢宋大人。”沈珏未推辞,他还有些话想和叶央说,和林子里埋着的包袱。 两人回屋后。 叶央顾不得许多,早一步走进沈珏房内,边问边找:“沈珏,你常用的伤药在哪?” 沈珏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血液如沸腾的开水,滚烫一片,却又不会烧的慌,暖暖的随着经脉流入四肢百骸。 不禁溢出一声:“央央.....” 声线温柔至极。 “你说什么?” 少女猛的回头,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眼神躲闪着看向它处,喉结不自觉滑动,耳朵有些发烫。 找补道:“我自己来吧。” 叶央问:“你能够得着后背?” 沈珏脸一闪而过的羞赧,自然是不能的,眼眸流转之间,说出心中所想:“那便劳烦你了。” 下一刻,毫不犹豫脱下上衣,男人精壮的身材显露无疑,肤色不算玉白,自然的浅麦色,背部宽阔厚实的,小腹处沟壑分明。 叶央说出那句话时,并未多想,可现下,她能清晰得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 少女偏过头迟迟未敢下手,在药膏上反复碾压。 沈珏察觉到这点,轻轻开口,“疼。” 嗓音如空谷幽涧,低低飘进她耳中。 叶央这才反应过来,缓缓靠近,涂抹上去,问着:“疼就说,我尽量轻点。” 沈珏咬着牙,似乎感觉不到背部的痛楚,全部遐思凝聚在灼热的腹部上,这种难受可比身上那些伤强烈一百倍。 少女冰凉发颤的指尖一并燃烧了他的理智,青年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 第18章 惊天秘密 “你心中可有其他人?” 沈珏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叶央手微顿,继续上药。 她远没表面那样镇定,心中百转千回,这个傻子难道看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思吗。 明明前几次表现的那样明显。 不禁弯了弯唇角,想逗逗他,“娘跟我说过,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你是男人,不如替我相看相看。” 沈珏心在一瞬跌落谷底,紧了紧放在腿上的拳头,“何须要相看他人,我方才说的,你不考虑吗?” 男人嗓音明显夹着气和委屈。 叶央抿唇哑笑,故意说道,“你答应给我时间考虑。” 沈珏转头看向她,眼梢微红,像是沾染上几分邪气,嘴角划出一个小漩,“也许这样说会令你不舒服......” 顿了顿,眼中浓云翻滚,“兄长去世后,我每日都想得到你,如果我说等不及了,你会如何。” 叶央涂药的手一下缩了回去,额角莫名一跳,心中如惊涛骇浪翻涌。 她以为沈珏不过是这些日子才渐渐对她上了心,不曾想过,原来他早在一年前就....... 竟隐藏的如此深,她察觉不到他的半点情意,就连婆母亦是认为小叔不懂情爱。 叶央想如果她心中有沈大郎,听见这话必定会伤心,甚至难堪,可她心中没有,反而有种雀跃之感。 沈珏起身从衣柜中取了一身干净衣裳,慢条斯理穿上。 “所以,可以答复我了吗。” 青年转过身,眸光紧紧的锁住她,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如吞纳万物的深渊,一股势在必得之势。 令她措手不及,小步后移,双腿不小心撞在床边,一个不稳跌坐在床。 沈珏本想着给她时间,短短几息之间,他不想再继续等了,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叶央双手撑在床边,微微垂眸,心潮开始生出起伏。 既然也动心,何必矫情。 半晌,缓缓启唇,“好,我应你。” 沈珏俊朗的脸上缓缓漾出笑意,眼中情意愈发浓烈。 他移步至少女身边,俯身,在她额间轻轻落了一个吻,许久的肖想在这一刻按捺不住。 “衙门还有些事,等我回来。” 明明凉意的唇,额头却在发烫。 直到人走后,叶央心仍是跳的厉害,手心湿濡。 ........ 沈珏重新回到林中小道,确认衙门的人不在,这才走到方才埋黑包袱的地方。 取出来,夹在腰间。 此时天色已晚,又因策马之事惊扰,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 沈珏回家时,叶央在净房。 溅水的声音让他脑海中浮现少女替他上药的一幕,身上那股燥热从小腹那蔓延开来,背上的伤口早已不疼,取而代之是如同蚂蚁啃噬的酥麻。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不由自主问:“拿了衣服?” 叶央脸一热,仿佛又回到想勾引他的那日,那人是不是也察觉到什么,为何短短一天之内,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克己复礼也不知去了哪儿。 她压着嗓中的那点羞意,故作平静道:“不用,我备了。” 沈珏起初是逗逗她,听见回应后不免稍稍失落,转念一想,她已经是他的人,何必急于一时。 说道:“好,有事喊我。” 他走回房,抖了抖黑色包袱上的泥土,放在桌上,快速打开。 映入眼帘是一捆扎好的黄布,触感非一般面料。 沈珏骇然。 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猜测,他虽从未见过那东西,可面前这件物品不得不让他心中翻涌起狂浪。 他看向院子,确认无人后,缓缓打开,或许他将会得知一个惊天秘密。 沈珏越看越心惊,这等重要的东西竟然落在他手中,方才市集策马之人必定是从皇宫内逃出来。 世人皆知太子心狠手辣,暴戾恣睢,这道圣旨的确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至于周也将军........ 青年眼眸逐渐加深。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落在他身。 短短之间,下了决定。 既然是这样,那他便替他走一趟罢了。 叶央洗浴完后,沈珏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叶央听。 不过只是把圣旨的事情替换成,给周也将军重要的军中情报。 这事只大不小,他不愿牵连进来更多人,何况是她。 叶央沉默了很久,眉头紧蹙。 过了会,问道:“真要去吗?” 沈珏眼睫低垂,神色温和,修长手指在她的掌心上轻轻抚过:“很快回来,我知嫂嫂心记挂我,不敢耽搁。” 叶央脸一红,攥紧微微发热的掌心,嗔了他一句:“我怕婆母回来,担心你。” 少女一双美眸清辉流转,如鼓点般重重的敲在他心头上,即使梳了妇人发髻,仍是少女娇态,似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 沈珏垂眸盯着她时眼中溢满宠溺,似天边清亮的明月染上了人间的温度,唇角笑意分明,“原来我不曾知,嫂嫂竟是口是心非之人。” “明日我会和宋大人告假几日,如果家中有事,可去找李则商量。”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不要找宋南。 这件事上,或许是他多想。 接着说道:“既然那人带着东西经过白鹿镇,相信周也将军也在附近城池,不会太远。” 这话是他分析得来,更是宽慰她。 两人刚确定心意,若不是遇见这等大事,他断然不会冒这个险。 叶央知他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再劝,仍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小心嘱咐着:“我明白,你一定要小心,若找不到那位将军,便早日返回来。” 沈珏点点头,郑重道:“嫂嫂,此事切勿与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娘。” 叶央见他神色凝重,应了下来,心中没由来的慌乱,定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 第二日清晨,沈珏早早去衙门找宋南说明情况。 只说老家有急事,需回去几日。 宋南想着衙门今日不忙,便应允下来。 谁也预料不到沈珏这一趟,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第19章 半年后 半年后,白鹿县衙门前,宋南和一名布衣女子向百姓施粥。 布衣女子素面朝天,五官却生的精致,俏丽,发髻上只以一根珍珠小簪做点缀,尾部垂落小小银鱼,更为其增添几分灵动。 自沈珏走后,老皇帝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太子虽揽政登位,但没有找到遗诏,又因老皇帝生前有意改立太子,一时间反对声音四面八方而来。 是以,有风声越刮越猛,传闻太子弑君,夺位。 新皇为维护和巩固暴政,无所不用其极,视人命如草芥,任何惨无人道的杀戮。 短短半年间,民间起义四起,这些起义被视为朝廷的洪水猛兽,以最严厉的手段镇压,异常残忍。 老皇帝在位时,晋王李元炙已远赴封地,因太子进谗言,不得踏京一步。 这些年,晋王默默屯兵买马,暗地里接触朝中重臣。 现在新皇腹背受敌,就不知能抵御多久。 白鹿县虽避了祸事,但流民日益增多,导致治安混乱,盗贼公行。 沈珏走后一个月,叶央终是去衙门求助宋南,表明来意后,只说沈珏被友人所托去寻周也将军。 宋南虽吃惊,但没有多问,应下来这事,毕竟沈珏是他属下。 宋南在京城有些关系,托人打听,哪知在伤亡名单中找到,沈珏卒。 沈家一开始不信这消息。 叶央更是不愿相信,沈珏走时只说带信给周也将军,怎么会出现在将士伤亡名单中。 黄氏接连失去两个儿子,把所有怨气撒在叶央身上,骂她克沈家。 最后不愿待在这伤心地,和沈老汉回了乡,从此婚嫁自由。 叶耀祖听闻沈家事,曾来劝她另找个男人。 叶央无动于衷,自己一人守着宅子,想着他哪一日会回来。 直到有日,屋内有贼人,她脱身后,去衙门求救。 宋南才得知她境况,留下她在衙门做些杂事,住在衙门一间小屋内。 修竹本怕这小娘子会找机会勾引他家主子,提防着她。 日子久了,一来二去也熟悉这小娘子秉性,话少,笑更少,整天木着一张脸。 倒是他家主子热情许多。 李则两夫妻曾说要叶央与他们一同生活。 叶央不愿,她一个寡妇,住在别人家,看别人恩爱,算什么事,不想打扰这两口子。 说也奇怪,她得知沈珏身故的消息,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痛苦,日子照常过着。 只是突然间,对身边一切事物,都失了兴致。 街边的人在吵些什么,路边的花是什么颜色,为什么果子不再鲜甜。 仿佛她不在心之所向,一夕之间失了颜色,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种情况直到去衙门做事后,缓了许多。 ****** 施粥已经摆了三日,这些粥是叶央和衙门做伙食的婆子两人完成,没有片刻停歇。 宋南余光瞥了一眼叶央,三月春风没有一丝暖意,少女身着一件牙色薄袄,饶是这样,她的双颊泛着发热后的薄红,鼻尖透着水光,一副玉姿花貌,惹人怜爱。 他心下动容,这般貌美小娘子本该闲在闺中,不由得靠近一些,对她说:“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叶央这些日子也摸清宋南性子,知晓他是个温润的君子,也不怕他,笑着打趣,“知县大人在此,谁敢偷懒,况且我还不累。” 宋南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慢慢变浓。 “多谢大人。”感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他这才转过头,对着求粥的百姓微微一笑。 收摊后,李则借机靠近叶央,悄声说道:“弟妹,借一步说几句话。” 叶央对李则称呼他弟妹,已经见怪不怪,点点头,和他走到一处不显眼,却又不会让人误会的树荫下。 “李大哥,找我何事?”叶央开口问道。 李则:“你小玉嫂子不放心,住在衙门总不是办法,我们家虽然不大,留个屋子给你不成问题。” “沈珏是我兄弟,他生前将你看的极为重要,你和小玉又是交好的姐妹,我们两夫妻无法坐视不理。” 叶央垂眸,摆弄着掌中的垫布,扯了扯没有笑意的唇角,上一次听到沈珏名字还是三个月前,不经人提醒,好似已经忘了他。 如今再次听到他的名字,这个人又好像从未离开过她身边,总觉得事情明明过去许久,某个时辰某一刻的晃神,又像才发生的一样。 令人难以接受。 两人谈话的树荫后便是一堵墙,宋南一直注意着她俩,将好走到墙边后,停住了脚步。 低低的语调声也传入他的耳中。 叶央沉思片刻,露出感激的笑意,说道:“李大哥,我觉得这挺好,不用提心吊胆,小玉也快生了,总得给孩子留间房。” 李则心中惋惜,若不是沈兄弟出了那档事,两人怕已经结为连理,绝对是令人艳羡的一对。 须臾,他晦涩说道:“弟妹,你与宋大人总归是孤男寡女,如今嚼舌根的人愈来愈多,我怕对你声誉有影响,所以房子事不必担心,等孩子大了后,你再搬走也不迟。” 宋南没想到事情转到自己身上,他并不耻做偷听墙角的事,可鬼使神差停了下来,他也不清楚心中在意着什么。 叶央怔然,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没想过一辈子不嫁人,如果影响到自己和大人,必然不妥。 “多谢李大哥提醒,这事我会考虑。”叶央真诚说道。 李则觑她神情,显然是把话听了进去,便放下心,也不再说什么。 墙边男人,衣摆拂风,转瞬即逝。 入夜。 叶央怀揣着李则白日说的话,来到宋南院前。 衙门后院拢共就一块地,她的小屋与宋南小院隔得很近。 夜间,衙门无人,找他说话更为隐秘。 她刚踏进院门,正想大声喊他,里面的人有默契似得,打开屋门。 男人长身玉立,眉眼清浅如玉,夜光下,眸子宛有澹澹水色。 叶央浅浅说道:“宋大人,民妇有事与您说。” 宋南颔首,院子有处石桌配以两个石凳,他往那走去。 叶央明白,他是想坐下来说,便也移步过去坐下。 第20章 离开衙门 夜里凉风从两人身上卷过,叶央不由得拢了拢衣服,在对上宋南清润的眸子后,停止了手上动作。 宋南察觉到她的变化,微微皱眉,“叶娘子,我们去内堂说。” 叶央以为他是不耐烦,紧忙说:“大人不用,民妇只有几句话。” 宋南见她睫毛微颤,声音略带鼻音,此刻只想快点解决,直截了当问:“你想搬出去?” 叶央杏眼微瞪,满是诧异,不由自主收紧指节,他竟然知晓自己要说什么。 不过她没把宋南往坏处想,暗叹到底是断过案的人,一眼能辨她心中所想。 “是,大人如何知晓。”叶央语气透着钦佩。 宋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下意识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那偷听墙角之人,只问:“为何想搬出去。” 男人端坐,双眼被冷月渲染,清亮如洗,无比通透。 此刻这双眼正直勾勾盯着她,仿佛她是堂下的犯人,只等她从实招来。 叶央心中咯噔一下,想到午时李则说过的话,她斟酌几许,开口道:“宋大人,您是清清正正一个人,而我是个寡妇,不想因为我对您名声有污。” 宋南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你打算搬去哪?” 叶央来之前就想过,打算先回沈家住下,李则那确实不便,虽然小玉对她很好,但李则的母亲尚在,如他们家有亲戚上门,她显得格外多余。 且住一两日还行,久住会遭人嫌。 还未等叶央说出口。 宋南接着说,语气颇为关切:“白鹿县流民增多,你忘记你当初如何来衙门住下,至于那些流言,你我清清白白,又何足畏惧。” 叶央听出来了,宋南对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意味。 她说:“我知晓宋大人心系百姓,爱民如子,只是民妇心意已决,衙门的事若还需要我,民妇义不容辞。” 少女每句话都在心里嚼了一遍,说起来时,茶色的眸子瞬息万变,像一汪山泉水,水润灵动。 宋南眼神微滞,而后笑道:“不必给我戴高帽,衙门不是锁着你的地方,你执意要走,我如何留得住。”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番话稍显暧昧。 叶央轻蹙眉头,她也听出其中意味不明,“宋大人...我..” 宋南反应过来后,立马解释:“叶娘子不要误会,衙门人有变动,都会照例询问。” 微弱的月光并没映出男人熟透的耳根。 叶央眉头轻展,莞尔道:“那多谢宋大人,我先回屋了。” 少女起身离去,与京城的那些贵女不走路姿势不一样,京中少女步步生莲,脚步像踩在水面上,虚虚浮浮。 而她每一步是实实在在踏在每一寸土地上,却不显粗鲁,可又能感受她每一步随心情而改变,时而灵动,时而坚定。 直至她背影虚无,男人收回目光,眸色微敛。 翌日,叶央做完杂事,跟李则说明缘由。 李则虽一再强留她,并说她可以一直住到想嫁人的那日。 叶央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住在衙门与宋大人惹是非,住李则家难道就不会有是非吗? 而且这年头男子是可以娶妻纳妾,她不想因为某些外人闲语,让她与小玉生分。 叶央来衙门并没带太多物品,几件衣服很快清理好。 她回沈家路上,心里沉重,事隔几月再次回那个地方,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坦然面对。 虽然婆母走时已经允她嫁娶自由,可在外人看来,她还是沈家寡妇。 “叶娘子,叶娘子。” 这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她陡然停下脚步。 是修竹。 叶央诧异道:“修竹小哥,你怎么来了。” 修竹:“主子要我来看你有什么帮忙,你许久没有回那个屋子,都一层灰了吧。” 叶央点点头,她确实需要人帮忙。 “那就多谢修竹小哥,待会请你吃饭。” 修竹睨了她一眼,别有深意说道:“吃饭便不了,你可要记住大人的恩情。” “自当自当。” 叶央把修竹带回屋,果真是一层厚厚的灰。 她赶紧把沈珏的屋门关上,到底是还不愿面对,只对修竹说其地方需要清理。 不远处,一个缺了门牙的男人瞄了这间屋子许久。 半晌,他兴冲冲离开此地。 春风馆内。 “王棍子,你说那沈家小娘子回来了?”彪形大汉眼睛倏然一亮,眼中贪婪凝聚。 被唤王棍子的男人正是那缺牙男人。 王棍子摸了摸下巴,说:“我当那小娘子是什么节妇,还带了个男人回家,上回可把我害的够呛,还好我没被衙门捉到,虎爷,咱们可以这样。” 王棍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被称虎爷的男子脸上兴意更浓,满眼淫邪。 “可!可!就按照你说的办。” ....... “今日多谢你了,修竹小哥。”叶央感激道。 修竹平日看起来不近人情,做事倒是利落,一个时辰就清理的七七八八。 修竹抹了一把额间的汗,“不用,还有大人说,明日正常去衙门帮忙即可。” “好,麻烦帮我多谢宋大人。” 叶央还以为宋南不会让他继续在衙门帮忙,毕竟昨晚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是她小人之心揣度宋南。 修竹回衙门后,把事情和宋南交代一遍。 “主子,我看叶娘子挺知趣的一人,连我都没想到她住在衙门会影响您的清誉。” 宋南听见这句话,心情并没有很好,抬眸蹙眉看他,“你觉得她影响我了?” 修竹嘿嘿两声,“主子,虽然咱门不在京城,难保那人会派人盯着,表小姐就是这样......” 说到关键处,修竹捂住嘴,不敢继续再说。 宋南眼中寒意骤起,缓缓说道:“我想做的事,她未必能插手。” “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修竹挪开手,附和道:“也对,表小姐她心不正,怎能配得上主子您。” “不过倒是委屈了您,来到这边陲小地。” 宋南脸上缓和,盯着桌上的公务,半晌出声:“你如无要事,多去沈家走动走动。” 修竹心中啧啧两声,面上恭敬:“是。” 第21章 听说她并未和沈大郎圆房 衙门外,施粥小摊前大排长队,熙攘拥挤。 叶央盯着锅底微微蹙眉,她一大早和火厨李婆子熬了两大锅粥,眼看就要见底,可灾民没有减少的迹象。 李婆子小声问叶央,“叶娘子,这该怎么办。” 叶央瞧了一眼长队,最近几日,白鹿镇流民似乎越来越多,施粥队伍中也能窥见许多生面孔。 她放下手中的大勺,对李婆子说:“李妈,你先打粥,我去问问大人如何处理。” 李婆子急切的点点头。 内堂,墙角的香炉之中,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烟雾,在透窗而入的莹白月光中,于空中交缠缭绕,再轻轻消散。 叶央这几个月对宋南也有一定了解,宋大人不忌脏乱活,但平日公务或者私下其实是个稍显讲究的人。 听说这雕花石香炉便是他从京城带来。 叶央走到门帘前,用围身裙擦了擦手。 帘内,男人伏案桌边,揉了揉额角,白鹿县流民增多,随之而来偷盗事件猖獗,令人头疼。 “宋大人,民妇有事禀告。” 宋南抬头看向帘布,眉目展平,淡淡说道:“进来。” 不知怎地,帘外妇人声音像一剂安神药,忙乱间,他竟然有些期许与她说上两句。 叶央得令掀帘走入,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 他今日还没见过她,想到昨日她执意离开衙门的事,下意识问道:“叶娘子昨夜归家可还适应。” 叶央一怔,又想到他应该是照例询问,如实回答:“还算习惯,昨日修竹帮了我许多,还要多谢宋大人。” 妇人淡淡一笑,眼中是感激的神色。 她又说:“大人有民妇能帮上的的,尽管吩咐。” 叶央生的明眸善睐,瞳仁偏浅,淡淡的茶色,眼神清澈而真诚。 两人目光一触,宋南心似被挠了一下,他本想说不用,忽地改变主意,“此事先留着,等本官想到在告诉你。” 这话在其他人口中说出来,会略显得轻浮,可眼前的男人眉眼清正,温润的眼眸无半点邪念,端的一副风光霁月的皎皎君子模样。 叶央自然也没想歪,只是想到本来要说的事,却耽搁了许久,赶紧道:“大人,灾民增多,可没有米熬粥了。” 听闻此消息,宋南眉心忽地一紧,上一任知县贪赃枉法,衙门账房本就所剩无几,又遭逢先皇驾崩 ,争权夺位,百姓流离失所。 男人起身,走至她身旁,语速极快,“你先去忙,此事我去解决。” 他未做片刻停留,高大身影消失在帘布后。 叶央望着来回摆动的帘布稍稍出神,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有宋大人这样的官,实乃百姓之福。 作为男人来看,又十分可靠。 须臾间,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她脸可耻的热了一瞬,仿佛周围有眼盯着她,赶紧低头跑出去。 半柱香的功夫,修竹和李则推着一车大米过来。 宋南走在一侧,目光停在叶央身上,微微颔首。 叶央僵硬的扯了扯唇,低头继续做事,宋大人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百姓,是她心不正,胡思乱想。 宋南瞥见长长的队伍,开口道:“各位乡亲,今日是衙门最后一次派粮,明日.......” 还不等宋南说完。 求粥的百姓顿时人声鼎沸,炸开了锅。 “什么?那我们明日怎么办。” “大人可不能不管我们。” “就是!就是!” 随着队伍中那出头几人的煽动,灾民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后半段的人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偏偏这时,衙门其他捕快派出查案,只剩修竹和李则维持秩序。 双拳难敌四手,施粥搭的木台也被推挤变形。 整个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叶央不停往后退,灾民不断拥挤,倏然间,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脚踝一扭,摔倒在倒。 宋南本维持着秩序,下意识往叶央那瞥了一眼,只见她眉目紧蹙,唇瓣被咬到发白。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只手推向叶央身前的大锅,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 叶央却因为脚疼起不了身,干脆紧闭双眼,双手护在脸前。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那人在她耳边发出一声闷哼,是个男人。 叶央闻到熟悉的味道,是内堂的熏香,她猛然睁开眼,男人正靠在她肩膀上,双手虚虚实实揽着她。 她大为震惊,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措,但她知道,那口锅肯定是砸在他身上。 “大人,我扶您进去。”叶央急着站起来,受伤的脚吃痛,重心不稳,又跌落在他身旁。 “叶娘子,不必扶我,你和李妈先回内堂。”宋南绷紧了下颚,勉强的站了起来。 修竹见状,心下一惊,赶紧站在两人面前,护住他们。 他和李则对视一眼,摸了摸腰间刀鞘,点头示意。 两人掏出佩刀,拦住众人,说:“在靠近一步,休怪刀剑无眼。” 一旁的李婆子赶紧扶起叶央,往内堂走去。 叶央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明明被砸的那样疼,男人脊背依然挺直。 这人好像总是在帮她。 李妈扶叶央回到她之前住的小屋,说:“叶娘子,你这脚也走不了,今晚不如在这住一晚。” 叶央脱下鞋袜,确实肿的老高,便点点头,说:“多谢李妈,不用管我,快去看看大人情况。” 李妈诶了一声,赶紧往外走。 直至傍晚,事情才结束。 修竹给她送来跌打药,叶央赶忙问道:“大人伤势如何?” 修竹:“还行,不严重。”顿了顿,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你可要好好报答我家主子。” 叶央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坚定的点点头,“大人因为我而受伤,于情于理都应该报答他,只是不知你家大人缺些什么。” “当然是缺妻.......”修竹一个嘴快,差点说出口。 马上改口,“缺吃的,我家大人喜欢吃鱼,不知叶娘子手艺如何。” 叶央记在心中,莞尔道:“尚可,修竹小哥我记住了,还请转达宋大人,多休息。” “自然的,你也好生歇息。” ...... “她伤势如何?” 男人裸着上半身,肤色如玉,线条分明,背部覆了一层药膏,但不难看出药膏下是一片青紫色的淤痕。 修竹:“听李妈说,肿了起来,应该过两日便会消肿。” 他瞄了面前男人一眼,“主子,其实叶姑娘也挺好,听说她并未和沈大郎圆房。” 第22章 大人,还喜欢吗 男人默然,对修竹的话并不讶异,乌沉的眸子透过窗棂纸望向不远处那一抹微光。 修竹顺着男人眼神看去,那方向正是叶姑娘的屋子。 他一开始对叶姑娘是有偏见的,这样容色的女子,生的像个狐狸精,在小小县城内,怕不知有多少桃花孽债。 尤其是寡妇与自己小叔,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后来主子查到沈捕快死在战场,他怕叶姑娘把目光放在自己主子身上。 千防万防,没想到叶姑娘规行矩步,即使住在衙门内,也从未单独与主子相处过。 倒是主子,对人家另眼相待,宁愿那口大锅砸在自己身上。 就说以前,和表小姐有婚约时,表小姐在府上感染风寒,主子最多让他请个大夫,哪怕多一点嘘寒问暖都没有。 宋南如石雕般伫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修竹思忖着,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还未等他想好。 宋南这边已收回视线,张口说道:“明日贴张告示,衙门不再派粥,临时征巡逻兵三十人,管两顿餐食,抓到罪犯县衙有赏。” “我已经写好几封信,你顺道走一趟,给县中几大富商,本官想在县中建一所收容难民的栖流所,需要用到的匠人从灾民中选。” 修竹听完他的话,为难道:“主子,这些商人狡猾的很,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毕竟这事没办法强制他们掏出银两。” 宋南眸光微冷,讥讽道:“这些人先前搜刮了不少百姓的血汗,适时该出出血,从商者除了利,不外乎是名,放话出去,谁在这次赈灾中出力,本官愿写信举荐给苏家。” 修竹闻言,眼睛一亮,苏家可是京城最大的皇商,闯南走北,全国都有置业,谁与苏家这条线搭上,可谓富贵荣华。 主子先前来白鹿县,身份并未隐瞒,这些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应当早已查明主子身份,宋府夫人便是苏家女。 他满眼钦佩,赞叹道:“主子想的真周到,这样既可以解决一部分灾民吃白食,又能加强治安,还能宰宰那些老狐狸。” 宋南不置可否,复而看向窗棂外,那间熟悉的小屋,早已灭了油灯,徒留漆黑一片,继续说道:“老弱小和患病灾民分开安置,以免传病。” 他语调下意识降了几分,明知对面的人听不见,依然怕打扰她的美梦。 “还有,你告诉她,这几日好好休息,不用来衙门帮忙。” 修竹愣了一瞬,倏尔反应过来,主子话题转的还真快,不由得感叹,是真对叶姑娘上了心。 翌日,叶央脚踝处已消肿许多,那药膏着实有效。 她刚踏出门房,就瞧见修竹朝她走来。 修竹见她行动不便,加快了脚步,行至她面前,说道:“叶娘子,主子说您这几日先好生休息,不用来衙门帮忙。” 叶央下意识看了一眼脚踝处,旋即抬起头说:“我这不碍事,昨日你给我药膏很有效,已经消肿不少。” 修竹不信,“那你走几步试试看。” 叶央脚踝虽已消肿,但不能受力,她尽量显得自己与平常无异,试着走了几步,还是一瘸一拐。 她朝修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修竹轻叹,“叶娘子,你就好好休息,衙门临时征了一批人,暂时人手足够。” 叶央听闻,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危机感,赶忙问道:“修竹小哥,那以后还需我帮忙吗?” 她暂时没有离开衙门的打算,且衙门差事不累,每月有三两银子,对叶央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修竹见她紧张的模样,一笑:“你放心,谁走,你都不会走。” 主子哪里会放叶姑娘走。 叶央听他这样说,紧绷的神色一松,尴尬的笑了笑。 年轻妇人娇憨的笑靥落入不远处男人的眼中,他神色微顿,目光又移到修竹身上,乌眸一沉。 修竹说完后,回到宋南身边。 没注意到宋南眼神,自顾自说着,“主子,叶姑娘性子还挺单纯,她怕您不让她在衙门继续做事。” 宋南乜了他一眼,冷声道:“下次这些事,让李妈去说。” 修竹摸了摸脑袋,不是您让我去说的吗,怎么还气上了。 又过了两日,叶央的脚彻底痊愈,想着报答宋南,去集市买了一条鱼,让李婆子先行休息。 她把菜端上桌,见宋南盯着桌上的菜,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人,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宋南眸光转向旁的凳子说:“叶娘子坐,一起吃。” 叶央平日都是与陈婆子在火房吃饭,从来没有和宋南单独吃过饭,这让她无所适从,忙道:“宋大人,不用了,民妇留了饭。” 宋南看向她,微微皱眉,“你自己做的菜,你不吃,那我如何放心吃。” 叶央双眼微瞪,呆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霎时气馁,宋大人似乎是嫌弃她。 她顾不得心头那一点委屈,为了自证,毅然坐下来,执起筷箸,夹了一口鱼肉,嚼给他看。 宋南却好整以暇盯着她,嘴巴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极淡。 年轻妇人瞪着杏眼,腮肉随着咀嚼动作,一鼓一鼓,像池塘里不停吮着水的小金鱼。 男人清润的双眸闪了神,似被眼前这条金鱼激起了一丝水花,忽而,脑中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这桃腮软肉一定很好捏,放在膝上的手掌不由得微微收拢。 “大人,民妇已经帮您试了菜,绝无问题。” 叶央眼中露出小小的骄傲,她对自己手艺很是满意的。 宋南眼眸一弯,笑的清浅,知她是误会了,不过她现在对着他没有方才那样拘谨,明艳的小脸上,表情也变得生动可爱。 宋南执起筷箸,夹了一口,他并不怀疑她的手艺,菜端进来时,早已香气四溢,不过是找个由头与她一起吃。 叶央仔细瞧着他的表情,见他夹了第二筷,这才放下心来。 轻声问道:“大人,还喜欢吗?” 宋南品完口中的鱼肉,舌尖在齿间打转,深深看了她一眼,片刻,启唇道:“自然是喜欢的。” 第23章 我是大人,亦是男人 宋南吃相端雅,细嚼慢咽,每个步骤皆是慢条斯理。 就这样的性子,菜依然吃个精光。 叶央内心得到极大鼓励,但也没想过天天做饭给他吃,毕竟她已经决定住回沈家,只说:“宋大人以后若想吃,让修竹小哥提前与民妇说即可。” 宋南放下筷箸,拿起桌边的帕巾压了压嘴唇。 叶央接着道:“宋大人,民妇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今晚便不留在衙门过夜。” 这事他早已应允,其实不必得他首肯,但叶央莫名想交代一句。 宋南放下帕巾,这次没有劝她,这几个月与她相处,倒也摸清楚她一些性子,这小娘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过她愿交待,让他极为受用。 宋南:“行,让修竹送你回去。” 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归家。 叶央准备拒绝,想说不需要麻烦修竹小哥。 宋南似早已预料她会拒绝,抢断了她的话,“外面灾民增多,叶娘子生的貌美,本官着实不放心,还是说本官亲自送你回去。” 男人盯着她,黑眸似潭,潭中水波荡开,似有什么道不清的东西渐渐浮上来。 待叶央快捕捉到时,那眸底的水纹转瞬即逝,让她一头雾水。 她神情茫然了片刻,心中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 就好像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一位宋大人,短短半刻钟,他像脱胎换骨一般,道貌俨然的君子成了轻嘴薄舌之人。 可这样的浮浪又不让人反感,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虚虚实实的眼中,藏着一抹未明的情愫。 她心里反复咀嚼他的话,似乎过于暧昧,一朵红云很快爬上了她的耳尖。 可又怕是自己多想,宋大人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物,岂会瞧得上她,还是个寡妇的身份。 思及此,心头那一点莫名的绮念慢慢淡去,只是仍对眼前男人产生一丝好奇与探究。 眼神似有若无在他脸上游离。 宋南浅笑出声,她明明想看他,在对上他眼神时,又缩了回去,这般胆小。 既然对她起了心思,不如让她心里有个准备,知晓他的图谋。 “叶娘子,本官好看吗?”男人眉眼一挑。 “我没,没看大人……”叶央被戳破心思,脸上瞬间布满红霞。 指尖紧紧蜷在一起,心脏不受控的猛烈跳动。 这人确实变了一个样,这种话怎么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男人压迫感太强,她有些想离开这,低声嗫嚅道:“宋大人,那...那就麻烦修竹小哥。” 宋南心头微微泄气,这姑娘似乎只把他当做大人看,没把他当做男人看。 想到这,他起身靠近她,留着规矩礼数的距离,目光在她身上悠悠打了一个转,却不掺杂任何邪念,“叶娘子,我是大人,亦是男人,你懂吗?” 语调状似闲散,却意味深长。 叶央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轻抿下唇,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男人幽深的乌眸似无边无际,这样的眼神,她曾经在沈珏眼中见过,毫不掩饰的,某种读不懂企图心。 她心中隐约有了眉目,却不敢相信,避重就轻说:“大人定是位有担当的男人。” 这话中规中矩,也不显逾越。 宋南从她躲闪的眼神中,窥得她的退缩,她其实懂他意思。 装傻罢了。 他暗自喟叹,这姑娘不是不懂,怕不是那样容易接受他。 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和沈珏究竟走到哪一步…… 想着想着,心头烦闷起来,今日暂且放过她,便道:“叶娘子,记得就好,你先出去吧。” 叶央得了令,说了句:“多谢大人。” 她不想让宋南看出她的慌张,不急不缓离开内堂,直至走到火房的墙边,整个人才松泛下来。 靠着墙,摸了摸脸颊,似乎有些热。 她自然希望是自己会错意,总觉得宋大人如何会喜欢上她。 她除了相貌好一点外,可能厨艺还行,绣工勉强,其他并没有出彩的地方。 家世也不过一般。 还嫁过人,和自己小叔牵扯不清。 背上克夫的名号。 简直越想越坏,赶紧走到火房用清水洗了把脸,也洗净了遐思。 暮色四溢,浓云欲坠,整个县衙昏黄一片。 叶央出了衙门,就见修竹在外等候。 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劳烦修竹小哥。” 修竹哪敢觉得麻烦,劳累了一天,强撑着轻松,“叶姑娘,如今流民增多,你一位姑娘家确实不方便,不如就在衙门住下。” 也省的他来回盯梢,主子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叶央笑而不语,今日之前她不想影响宋大人声誉,这之后更加怕他误会。 便摇了摇头。 修竹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再说。 叶央有三日没有回家,进屋后,粗略扫了一遍,一切如常。 只是...... 她记得上一次离开家前,特意把沈珏的门锁了,而如今却是敞开的。 叶央怕自己记岔,仔细回忆。 修竹见她秀眉紧蹙,略显惊惶,不禁问道:“叶娘子,有何不妥?” 叶央想起那日修竹也在,指了指沈珏之前住的房门,问:“修竹,你还记得打扫那日,这门是开的吗?” 修竹扭头看过去,他曾经是当做暗卫培养,是以,记性不错。 他记得,那门是被叶娘子关着的,并且那日没打扫过那间房。 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可却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叶娘子后面重新打开。 便问,“叶娘子,会不会是你后面打开过。” 叶央其实也不敢确定,赶紧走进去检查了一遍,里面都是灰尘,也没有其他脚印和可疑的痕迹,或许真的是她后面重新打开过。 修竹也检查了一遍,拧了拧松动的门栓,确认无可疑。 宽慰道:“应当是许久没用,门栓松动。” 叶央也这样认为,又或许是饺子进来玩过,这房子除了一些旧家具,什么都没有。 她存的银子,是随身携带。 叶央眉头舒展,对修竹说:“修竹小哥,我这儿没事了,麻烦您了。” 修竹点点头,扫了一眼四周,“行,我先回衙门,有事尽管找主子,不必客气的那种。” 话中意有所指。 叶央脑海浮现宋南清俊的面庞,不禁脸一红,细声细气道:“我知晓了......” 待修竹走后,叶央把门反锁好,又搬了几张凳子抵住门。 这样能让她安心一些。 第24章 王棍子下手 夜色愈浓,床上的人儿早已熟睡。 女人没听见院门的脚步声。 院子里,王棍子和一旁的男人悄声说道:“虎爷,我盯了许久,她那野男人不在,今晚便可以为所欲为。” 虎爷赞赏的拍了拍他脑袋,“你以后就跟着我。” 王棍子嘿嘿笑了两声,“虎爷,你尽兴,我帮你盯着,等你完了,我再......” 虎爷睨了他一眼,“东西准备好吗?” 王棍子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包,说道:“虎爷,有迷药和香药,带劲的。” 男人淫邪一笑,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推门。” 王棍子得令,他早前趁叶央不在时,在门上做了手脚,将门栓弄松。 他试过,稍稍使点力,便可推开。 便如法炮制,按照之前的方法推开门,可微微一推,门后一阵短促的拖刮声。 两人面面相觑,虎爷示意他继续。 他只好顺着门缝看去,竟然是几把椅子,啧啧两声,这小娘子警惕心还挺高。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慢慢使力即可。 一旁的虎爷急不可耐催促道:“行了没,怎么这么久。” 王棍子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嘴上却说:“虎爷,快了,这小娘子架了几把椅子。” 虎爷闻言,又催促两句。 很快,门悄无声息被推开,月光洒进屋内,镀上一层银霜。 虎爷眼中淫邪更显,搓了搓手,问:“她住哪间房。” 王棍子指着一扇关闭的木门,说:“应当是这间。” 虎爷对他扬了扬下巴:“你去弄晕她。” 王棍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面上维持着顺从,“稍等,虎爷。” 屋内的睡梦中的女人,恬静安然,全然不知有歹人靠近。 直至面上被覆上帕巾,她猛然睁开眼,鼻腔内满是刺激的气味。 挣扎间,一张恶心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那人对着她咧嘴一笑,口中缺了颗牙齿。 “我的姑奶奶,睡吧,待会有你享受的。” 倏尔,叶央脑袋昏昏沉沉,挣扎的双手从他臂上滑下,阖上了眼。 王棍子看了一眼双臂上的掐痕,这小娘子还真狠。 接着,塞了一个药丸到她嘴里。 做好这些,他回到外堂,“虎爷,搞定了,就看您的。” 虎爷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把腰带一掀,丢到他身上,“拿着。” 王棍子等人进去,把腰带往地上一扔,踩了几脚。 准备去盯梢,一转身,两道影子笼罩着他。 他猛的睁大双眼,刚想出声。 修竹猛地飞起一脚,犹如疾风一般迅猛地踹向了他。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狠狠地砸在了那张坚硬的桌子上,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散架开来。 王棍子认出来人,其中一人竟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难道他也是这貌美小娘子的姘头? 可他此时已说不出半点话,胃里翻江倒海,身体如撕裂般疼痛。 修竹狠戾的望着他,“找死。”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衣服凌乱,觑见倒在地上的王棍子,先是一骇,又就着月光看清眼前两人。 顿时慌乱起来,但他也是游走两道之间,很快镇定下来。 干笑了两声,说道:“宋大人,莫不也是这小娘子的常客。” 宋南眼神落在他身上,威严展开,眼神森寒阴冷,冷月落在他身后,仿佛这人不是踏月而来的仙人,而是取命的阎王。 第25章 是我想要你 宋南发了狠的踢了他一脚,正中胸口。 虎爷身材高大,可宋南这一脚似要他的命一样。 他到底是练家子,虽被那一脚大力冲击倒在地上,但也不至于如王棍子一样,直接晕了过去。 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摸了摸后腰的匕首。 硬撑着身子坐起来,笑道:“大人早说着小娘子是您的人,我便不碰她。” 宋南懒得同他废话,心系着房里的人,对修竹说:“交给你了。” 他经过虎爷身旁,虎爷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抽出腰后的匕首,想一刀捅上去。 修竹眼快,又补了一脚,随后抽出刀挑断了他的手筋。 男人惨叫一声,直接倒地。 宋南冷冷的瞥了一眼,往房内走去,看见床上的情景,心尖传来绵密的针扎痛楚。 床上少女身上的外衣被大力撕扯,雪白的肩膀上还有几个手指印,刺痛了他的眼。 幸而兜衣和亵裤还在,并未受难。 若不是修竹与他说,门莫名的被打开,他今晚恐怕不会赶来。 只要再晚一点...... 他只要稍微深想一下那个画面,心脏像被大掌攥紧,喘不过气。 不知何时,他竟对她这样上心。 来白鹿县第一眼见到她,只觉的这女子惊艳绝色,有几分勇气。 倒也没放在心中,后多见几眼,叫人很难忘记那秾丽的长相,只是有传言,她与小叔沈珏似有私情。 他不是个古板的人,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是寡妇又如何,不过既然她和沈珏有了情,自己那时侯对她也不过尔尔。 无所谓惦记。 直到查到沈珏战死的消息,她没了去处,心中起了一丝怜惜,故意把她留在衙门做事。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性子平淡不争,温柔小意。 京城内不是没有这种女子,可他就是喜欢看着她。 外厅修竹传来声音,“主子,已经捆好两人,待会直接送去牢房。” 宋南从一旁的柜子找出她平日穿的衣服,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打横抱起。 走出内屋,对修竹说:“此地不可住,我带她先回衙门,你处理好这里,顺道请个大夫。” “是,主子。” 回县衙后,宋南把她放在自己睡的卧房内。 少女突然之间,嘤咛一声。 宋南目光紧盯着她。 不过一小会,叶央眉头紧蹙,额间冒出细汗,脸上潮红一片。 宋南眼眸深了几分,这群畜生对她用了脏东西。 外堂传来动静,修竹声音响起,“主子,秦大夫来了。” 宋南帮她捻好被角,说:“秦大夫请进。” 秦大夫放下药箱,看向床上的人,眼皮微睁,他认出这位小娘子。 但他知道不该多事,便老实的上去号脉。 叶央只觉得浑身燥热,她想掀开被子,却被宋南按的死死的。 她轻掀眼皮,见宋南沉着一张俊脸,十分凝重。 “大人......” 女人嗓音娇媚莺啼,婉转撩人。 这两个字让宋南全身僵硬,紧咬牙关。 他偏过头,不敢去看床上之人,余光瞥见秦大夫手指搭在那白嫩的皓腕处,声音立即冷了下来:“秦大夫,如何?” 秦大夫收回手指,刚想交代,触到宋南目光一刻,心中哆嗦一下。 斟酌着开口:“叶姑娘,这是中了药,至于这种药,宋大人应当晓得一些。” 宋南自然知晓,问:“麻烦秦大夫开解药。” 秦大夫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宋大人,叶娘子中的药性尤为烈,如果用药,也需七日,就是不知她能不能撑过七日,如果.....” “如果什么,有话不妨直说。”宋南眉头紧拧,露出些不耐。 秦大夫浅睨了他一眼,“男女交合即可解,叶娘子不需要受那些苦。” 宋南脑中轰的一声,倏地收紧指节,垂眸看向床榻上的女子,神色莫辨,“秦大夫,事关叶娘子清白,今夜之事还请保密。” 秦大夫:“都是乡亲,自当保密。” 叶央耳边传来两人断断续续对话,大致了解自己处于什么情况,她在难受也不敢动,毕竟面前两个大男人。 被子里的手紧紧抠着掌心,保持一丝清明。 只是身子里的那股烈火越来越猛,下一刻便要吞噬她所有理智。 宋南吩咐修竹送走秦大夫,对他说:“今晚不许人打扰。” 修竹心中隐隐猜测要发生什么事,担忧道:“主子,真要.....” 宋南幽暗不明的乌眸,被丝丝烛火点亮,心里是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卑劣的念头。 他关好门,脚步如灌铅般沉重,走到她面前。 床上女子身上的蒙被尽褪,方才裹挟的外衣也散落开来。 白腻的肌肤覆上一层薄红,如描似削身材,万般风情。 叶央尚存着最后一丝理智,艰涩开口:“大人,不用管我,我....我没事。” 她牙关紧咬,十分难受。 宋南手探上她的额头,掌心传来的热意似乎也一并燃烧了他的理智。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哑声道:“我如何不管你,你真愿忍受七日吗?” 叶央紧咬着唇,点点头。 她其实无法忍受七日,但想到要跟宋大人那样,更是不愿。 她觉得自己是在亵渎宋大人,怎么能拉着他一起沉沦,宋大人是百姓心中的明月,她不要用那些脏药沾染明月。 宋南收回手掌。 叶央身体难受,但心中松了口气,宋大人不碰她便好。 可下一刻,身边传来衣服窸窣的声音。 她余光瞥见,宋南正在宽衣。 她心中慌了,极力的想阻止他,硬撑着无力的身子半起身,伸手想制止他的动作,“大人....不要.....” 殊不知这句话,让宋南更加难熬,就像女人正在他耳边求饶一般。 男人身上只剩一件亵裤,抓住她的手,带上榻。 宋南并不是文弱书生,空闲时也会和修竹一起练武,京城男子身材皆是高大,他也不例外,平日着官服十分俊秀威严,脱了衣服却又精壮有力。 叶央还是推着她,只是手触碰他胸口肌肤时,又烫手般的缩回。 宋南喉结滚动,少女身上的燥意早已一并传到他身上。 男人俯身下去,说:“乖,是我想要你。\" 第26章 成事了 叶央稍愣一瞬,药效又将她理智吞没至无边的欲望中。 男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见。 不知是不是药效的作用,她心头惊悸的厉害,不明白宋大人为何会这样说。 她想问他,但身体种种反应让她说出口的话,变得破碎不堪。 “大人.....” 男人虽未行事过,但曾看过禁书,脑中回忆着书上的香艳图色。 修长的手指挑开她身上的衣带,眸色渐沉。 他曾踏过冬日的雪峰,山头的雪最为纯白无净,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比那还美的风景。 眼下却更甚百倍,千倍。 男人指腹不轻不重的在按上她的肩头,白腻的肌肤上便盛开一朵寒梅,娇艳欲滴。 他没说话,垂眸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无比摄人,深幽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炙热的y念。 叶央此时只觉得难堪,用手挡在胸前,“不要..这样看我.....” 少女眼梢绯红,茶眸晶莹浮光,泛着秋水般的涟漪,含羞带怯。 宋南呼吸一滞,轻啄了下她的唇角,嗓音沉哑的厉害,“你别这样看我才是。” 他亲在他额间,接着慢慢下移,他彻底动了情,眸子一暗,捉住她的手,十指与她双手交握。 吻在唇间。 叶央脑中一片空白,已然忘记挣扎,紧紧闭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宋南很快找到窍门,撬开她的齿唇,吻的的急切深情。 很快,她头昏脑涨,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推了推他。 哪知男人如大石,纹丝不动。 他不想再压抑,很快沉沦。 “央央.......” “已删除已删除已删除。” 明明平日那样儒雅斯文的一人, 小小房间里,烛光微弱,红蜡烛正在燃烧,悄悄地释放着香浓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 “大人......” 叶央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见过宋大人这一面。 宋南眼中划过一丝无措,疼惜的抱紧她:“是我不对,失了分寸。” 他一开始却有打算温柔待她的想法,大概是男人的占有的心思作祟。 本对她寡妇身份不在意,得知自己竟然是她第一个男人,心中涌起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动与愉悦。 …… 怀中的女人香汗淋漓,身上还泛着粉晕,似乎解了药劲,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盯着她,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半晌,他起了身,吩咐修竹热水沐浴。 修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他从小跟着主子,曾经儿时两人打打闹闹过,即使随着年岁渐长,似乎也没有因此改变,对方仍是眼中那位少年。 他也想过主子日后娶妻的模样,只是今晚对他来说却有点猝不及防,这一晃,主子真真正正成了一个男人。 他心中久久怅然,倒不是觉得主子不该,而是察觉到身上担子更重,似乎他也要考虑娶媳妇的问题。 不一会,修竹打了几桶热水在耳室。 待修竹退下后,宋南打横抱起睡梦中的女子,走去耳室,拥着她一起坐在浴桶中。 叶央似有所感,撑开疲惫的眼帘,先不说两人是坐在浴桶,这样羞躁的事情。 他竟然还抱着她。 第27章 叶娘子走了 叶央心中如一道惊雷闪过,本就被水雾气熏得通红的她,更是面如血涌。 宋大人正在帮她清洗后背。 叶央死死咬着牙关,装作睡觉。 片刻,男人收回手,她暗松口气。 好在虽与男人面对面相贴,头却是靠在那人的肩上。 宋大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干脆继续装睡。 只是她心中远没表面那样平静,犹如阵阵冰雹砸入心扉,砸的她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短短几息之间想了许多。 说十分伤心吧,也谈不上,今夜若不是宋大人救她,恐怕早已遭歹人毒手。 转念一想,她宁愿把身子给宋大人。 忽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怎么能拿宋大人与那些畜生做比较。 宋大人这般谢庭兰玉的人物。 再说,反正寡妇的身份,其他人只怕早就认为她非黄花闺女,至于旁的,大不了辞去衙门差事,以后离宋大人远远的。 就当一场露水情缘。 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鼻头忽地一酸,心中又浮出些许酸楚,惊惶于今晚发生的一切,饶是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男人手一顿,旋即下移,虚搂她的腰,两人姿势是说不出的暧昧。 “宋大人,今晚多谢你。”叶央声音低如蚊吟,缓缓流入宋南耳中。 泪水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肩头。 还不等男人反应,她往后一靠,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自己可以.....” 两人面对面坐着,少女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宋南喉结微动,乌眸暗涌,眼前是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轻叹一声:“我出去等你。” 他刚占了人家身子,也该她怪他。 说完,男人跨出浴桶,回眸看了她一眼,轻轻抿唇,绕出屏风。 叶央偷偷转眸看向屏风,是男人穿衣的影子。 片刻,影子消失,他应该走了。 她脑子一片混乱,只想这澡洗到天亮,不愿出去面对他。 想着想着,她眼皮越来越重,靠着桶臂昏睡过去。 宋南一直留意着耳室的动静,他不放心,复走了进去。 果然,她睡着了。 翌日,太阳出来照着晨雾余露。 床榻上的女人睡眼惺忪,完全醒来时,只有她一人在房。 昨夜一切仿若入梦般,若不是这处是宋南的房间,她也许不会当回事。 叶央稍稍一动,全身酸胀,脑中不由自主浮现昨夜的情事,脸上瞬间飘染上霞韵。 她顾不得身体酸痛,拿起床边的衣服,刚提起来,她发现这似乎不是她昨晚穿的衣服。 她想,应当是宋大人为她准备,眼下也没有其他衣服,顾不得这些,赶紧穿好下了床。 少女如做贼般,悄无声息溜到外堂。 却被修竹逮个正着。 “叶娘子这是去哪?” 她一惊,转头看向他,修竹似笑非笑看着他。 昨夜的事,他应当也一清二楚。 一想到这,叶央内心极其别扭,讪讪一笑,“做事去,昨日多谢你了......” 修竹可不敢继续打趣她,收敛眼中的笑意,说:“主子说,叶娘子好生休息,衙门的事暂时不用您帮忙,你以后伺候主子便行。” 叶央微微拧眉:“这是宋大人说的?” 修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主子是要叶姑娘休息没错,后面一句是他自己补上的,既然叶姑娘是主子的人,合该就好好伺候主子。 至于给不给名分,要看主子意思。 叶央眸光一黯,她从没想过要做富人的妾房,至于伺候更不敢当。 两人不过露水情缘,她亏欠宋大人,愿意以其他形式补偿他。 虽然修竹话语中并没有奚落她的意思,可自己也不会因此赖上宋大人。 最好两人把这事当做一场春梦。 他是男人,他又有何吃亏。 她是为衙门做差,但不是卖身给宋南! 凭什么伺候! 叶央越想越气,板着脸道:“民妇笨拙,伺候不好宋大人,至于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还。” 说完,绕过修竹身旁。 修竹纳闷,她这是生气了? 赶紧喊住她,“叶娘子...!” 叶央脚步一顿,回过头又道:“修竹小哥,麻烦转告宋大人,既然衙门不缺人手,民妇便辞了掉这份差事。” 说完轻哼一声,快步离开衙门。 修竹有事在身,又不好去追,只能待会与主子说。 叶央经历昨晚的事,暂时不敢回沈家的宅子。 更不想回娘家,思来想去,只有小玉那能暂避一会。 小玉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招呼着叶央,“你今日怎么来了,前些日子,阿则请你都不来。” 叶央按住她倒茶水的手,忙道:“你快坐下,我来吧。” 她倒了杯水,呷了小口,眼神飘忽,“我不做衙门的差事,有时间便来看看你。” 小玉诧异看向她,“你怎么突然不做了,那阿则知道吗?” 叶央睨了她一眼,“阿则是你男人,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这半年也存了些银子,够生活一阵......” 稍顿了顿,随即有些难为情道:“可能这几日要暂住你这日,我不会白住。” 她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递给小玉,“拿去。” 小玉摆摆手,“银子我就不要,你安心住下吧,不瞒你说,我刚好想介绍男人给你。” 叶央硬塞到她手上,“拿去,你不要给你婆母,我怕你为难你,至于男人什么,暂时不考虑。” 才刚刚经历一个男人,暂时没有心思相看其他人。 小玉瞧她脸色不是很好,问道:“你该不会还惦记沈二郎?” 叶央听见这个名字,眼眸凝滞,一年多的相处,喜欢过的人,怎么能说忘就忘。 而且他曾经说过要娶她,眼神那样炽热。 只是那人好像永远回不来..... 随后,她露出释怀一笑,“好像快忘记了。” 小玉轻嘁一声,也没拆穿她,只说:“银子我收下了,你安心住着吧。” “嗯,谢了.....” 傍晚时分,最后一缕晚霞偷偷溜走,男人高大身影出现在衙门前。 修竹迎了上去,“主子,今日还顺利吗?” 宋南一身酒气,眉头轻拎,“尚算顺利,他们愿意从流民中选取工匠,一个个倒是殷勤,想灌醉我打探苏府消息,去要李妈煮份解酒汤。” 若不是为了栖流所这件事,他是不愿做这些应酬。 况且,他只想见她。 男人目光落在里屋的方位,变得格外柔和。 “她今日可好。” 修竹背脊一僵,他还没说,自己把叶娘子气走了。 今日主子不在县衙,他本想等事情忙完去找叶娘子回来,可手头上事情似乎越来越多,把这事给忘记了! “嗯?”宋南目光扫过去。 修竹垂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脸抽了抽,“主子,叶娘子走了......” 第28章 你那男人是宋大人 “走了?”宋南眉峰收紧,嗓音带着醉酒后的磁沉。 “是你让她走的?” 说完这句,男人眼神逐渐锐利。 修竹暗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不过他可没有赶那小娘子走。 “主子,属下也不知小娘子怎么突然生气,还..还辞去了衙门差事。” “辞去衙门差事?”宋南声音骤寒,眼中浮现愠色。 修竹很久未见过主子动怒,这会有些怕了,赶紧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就这样,叶娘子走了,没说去哪里。” 修竹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宋南伫立原地,久久没有说话,拳头紧紧握着,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指关节处都微微发白。 半晌,启唇,“你倒是殷勤,替我把话说完。” 修竹快速看了宋南一眼,复而低头,也不知他这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宋南冷笑,“可惜了,我从未想让她伺候,今晚寻她回来,寻不到,你也不用回来。” 话落,男人并未回衙内,而是往沈家的方向走,脚步极快,衣袂卷起地上落叶,看不出一丝醉意。 修竹欲哭无泪,下次再也不擅自乱说。 两人赶到沈家时,屋门皆敞开,可惜毫无一人。 其实想也知道,叶娘子应该不敢再回沈家。 只是宋南现在除了心头那一点怒气,更多是担忧,不愿放过她会去的任何地方。 叶央生的貌美,若被有心人惦记,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他不希望王棍子的事情再次发生。 且,目前除了他,无人能护住她。 修竹抓了抓额头,“这叶娘子还会去哪里?” 宋南乜了他一眼,冷嗖嗖的。 修竹浑身一抖,立马说:“叶娘子还有娘家,说不定回娘家了。” 宋南没有废话,吐出一个字,“走。” 修竹看了一眼天色,大概酉时,尚算早,但愿能快些找到叶小娘子。 不由得哀叹,祖宗快出来,他倒是小瞧了叶央在主子心中地位。 宋南对叶央上心后,把她的在白鹿镇情况了解一清二楚,也知晓叶家在哪条街。 很快两人赶到。 修竹敲了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是位女人,见来人之后,眼睛一亮,十分惊诧。 “这....这不是宋大人吗,当家的快来。” 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屋内喊道:“秀秀你也快来,宋大人快请进。” 叶耀祖和叶秀秀这时走了出来。 自从沈珏死去的消息传到叶家后,叶秀秀也伤心了一阵,不过也就短短一阵。 吴氏撺掇她去接近宋大人,去了几次皆无果。 这人竟然主动上门。 叶秀秀含羞一笑,“宋大人是来找我的吗?” 宋南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叶耀祖身上,“本官是来问关于叶娘子的事情,她今日可曾回来过?” 叶秀秀脸笑容僵在脸上。 叶耀祖一颗心马上提了起来,紧忙问道:“央儿今日没有回来,可是她出事了?” 吴氏见不得叶耀祖那假模假样担心的模样,嗔道:“她能出什么事。” 随后又谄媚的看向宋南:“宋大人不如进来坐坐。” 宋南目光扫过三人,见他们并不像说谎,心沉了下去,她没有回叶家。 叶耀祖关心也是真的关心,又问:“大人,央儿究竟发生什么事?” 宋南面无表情:“没事,本官先走了。” 叶耀祖还想去留住宋南,被修竹拦住。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对着宋南背影喊:“去小玉家看看,或许她在那。” 宋南脚步顿了一瞬,眼神凝遂,早应该想到那儿。 吴氏嗤道:“这宋大人跟叶央什么关系,她一个寡妇,难不成宋大人还能看上她。” 叶耀祖斥道:“央儿也是你女儿,你怎么不盼着她点好。” 吴氏哼的一声,“她是你女儿,不是我女儿,她好歹嫁过人,秀秀再过半年都要十七,你做爹的也不操心,我跟你说秀秀嫁人就要嫁最好的。” 叶耀祖没心思与她辩,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李则家。 叶央正在收拾住的小屋,初经人事的她,腰那块依旧酸胀。 她不由得低骂一声,臭男人真狠。 “哪个男人狠?” 小玉走进来,带着笑意,显然听见她的话。 她话音刚落,昨夜的画面又重回叶央的脑海中,小脸顿时滚烫,搪塞了句,“没谁,你听错了。” 小玉轻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有人了,连我都不说。” 接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央,暧昧一笑:“你已经给了人家吧。” 她是过来人,叶央来她家之后一直揉着腰,问她也没来月事,倒像她第一次和李则圆房时的模样。 且,她知,叶央和沈大郎未圆房,在此之前,这丫头一直都是清白之身。 小玉的眼神让叶央极不自在,她并不是故意瞒着小玉,只是难以启齿罢了,那人是宋大人,任谁都不会相信。 她叹了口气,放轻声音,“反正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男人吗,只要那人不嫌弃我是寡妇.....对我好就成。” 说到这上面,小玉也未再纠结那个男人事情,眼中兴意更甚,对她招了招手。 叶央耳朵凑过去,就听见小玉对她说:“是我表哥,他从隔壁镇过来,是位账房先生,人也俊秀,人品更加不用说,不是好的不会留给你。” 叶央狐疑,“你说的这样好,会看上我?” 小玉深意一笑,“他曾经见过你,也知你是寡妇,这次他来白鹿县,主动说起这事。” 叶央踌躇了会,低声道:“那....那好吧,先见一面。” 小玉还想说些什么,被屋外李则的声音打断。 “弟妹,宋大人有事找你。” 叶央闻言,心里轻轻地咯噔了一下,捏紧了手指。 他来做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并不想见他,便央求着小玉,“小玉,还麻烦你去跟宋大人说下,我不舒服,暂时不想见人。” 叶央慌乱的摸样落入小玉眼中,嘴巴翕了翕,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应下此事。 不一会,小玉回来,问的第一句话是,“你那狠男人是宋大人?” 叶央心弦一颤,木然的点点头。 既然她都猜到,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小玉说:“宋大人说,不见到你今晚就不走了。” 第29章 若我说,我吃亏呢 小玉听闻叶央口中狠男人是宋大人后,嘴巴就一直没有合上过。 倒不是惊讶叶央会被宋大人看上,这丫头从小就生的美,当初与沈大郎定亲后,白鹿县多少郎君心灰意冷。 只是万般没想到,两人竟然有了肌肤之亲。 且方才见宋大人模样,似乎还挺上心。 小玉问她:“你为什么不愿见宋大人?” 叶央耳根不由得泛红,低声解释道:“昨日我被人使了脏药,是他帮了我,我没想过因为这次赖上他。” 小玉更加惊讶,没想到事情这样复杂,特别是听到叶央被人用了脏药,不由得心疼,嗔怪道:“央儿,你来我家住,好歹有个照应,下次可不能这样任性。” 叶央点点头。 小玉又道:“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宋大人帮你了,你要不出去见他一面,也好说清楚这些事。” 叶央垂下眼睫,思索片刻后,轻叹道:“也罢,我去与他说清楚。” ...... 宋南站在院内,眼神盯着方才小玉进去的房间,窗花剪影,倒映出女子窈窕的身姿,他下意识捻了捻手指,昨晚滑腻的触感依然清晰。 李则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跟修竹闲聊着。 说的不过都是衙门琐事,谁也不敢提叶娘子和宋大人之间的事情。 少顷,叶央从房间走出来,一眼便瞧见院中青松挺拔的男子, 月光洁白如荧,男人的玉面被渲的柔和,平日威严凛然的气势,清眸转盼间,流露几许多情,悉堆眼梢。 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向她,四目相对间,一种强烈的情绪让她心惊。 修竹有眼色的对李则说:“李老弟,不如我们进屋说,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 李则更是识相的点点头,他是最好奇的那个,只因他心中还惦记着沈珏老弟,心中微涩。 很快,院中只剩他们二人。 宋南向前走一步,叶央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男人脚步僵住,怕她逃走,不敢再前,真诚道歉:“昨夜我碰了你,是我不对,你可是在生我的气?” 叶央微怔,沉吟半晌。 说怪他吗,其实也还好,最主要是她配不上宋大人,也不愿如同修竹说的需要伺候他,更加不需要他因为此事勉强自己对她负责。 思及此,她对修竹晨时那番话,心头那一点计较淡了几分。 思虑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尽量显得自己毫不在意,“宋大人,我不怪你,昨夜....之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前尘往事两清便好,不耽误各自婚嫁。 说完这番话后,她坦然的看向眼前男人,以为他也会释然,没想到男人抬步压了过来。 脸色比方才还难看。 男人漆黑幽深的眼眸像墨汁一样浓稠,望着她,语气凉凉。 “你说不要放在心上?” 他高大身躯几乎拢住了她。 叶央不由得往后退去,直至背贴着一堵墙。 堂内的李则觑见,心头对沈珏那点旧情又浮了上来,想去阻止宋大人。 小玉见状赶紧按住他的手,“你管什么闲事。” 修竹白了他一眼,“就是。” 李则不知哪里来气,说:“她不能对不起沈兄弟。” 修竹哼一声,讥讽道:“你那沈兄弟都死了,要是我早改嫁了。” 小玉虽觉得修竹这番话难听,但也是事实,劝道:“央儿总不能守着沈珏一辈子,宋大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也不比沈兄弟差,再说沈兄弟在天有灵也希望央儿遇到良人。” 李则瞥见小玉的孕肚,心软了下来,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板凳。 ....... 这边,男人身上凛冽的气息钻入叶央的鼻尖。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面上强作镇定,回答男人方才的话,“昨夜事出突然,我明白,宋大人不用在意,毕竟.....” 宋南:“毕竟什么?” “毕竟在这种事上面,你们男人并不吃亏。” 叶央一股脑的说出来,她实在不明白宋南态度,他这样的人应该最怕被女人缠上身,她这样识趣不应该觉得庆幸吗? 可宋南却不是这样想。 男人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若我说,我吃亏呢。” 玉面郎君,耳根羞红。 隐在昏暗中,她却看不见。 叶央杏眸微阔,她没有想原来宋大人脸皮这样厚,他吃什么亏了。 她咬着唇,思考着如何回他。 宋南耐心的等着她回答。 少女认真思索的模样落在男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昨夜吻过的香唇,被她贝齿咬着的唇肉挤出饱满,少女秋眸带怯,眼波如清泉,比千斛明珠射出的光还要明亮。 盈盈目光,更加惹人怜爱。 宋南想到昨夜的春风一度,顿时口干舌燥。 又一想到她说不要放在心中,身体内一股无名火直淌胸膛,眼前这人竟想撇的干干净净。 叶央语气平和说:“宋大人既然觉得吃亏,那您昨晚的恩情,民妇愿意报答,您看成吗?” 宋南盯着她看了良久,抬起手做了一个轻浮的动作。 微凉的指背从她脸上划过,最后停留在女子唇上。 唇瓣上是她刚咬过的痕迹。 他手指微转,轻轻一捏。 很快,快的叶央来不及反应。 男人喉结滑动,哑着嗓子说:“你想报恩,明日回来衙门。” 他收回了手。 叶央全身僵住,大脑瞬间空白,只剩心脏响如擂鼓。 宋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她脸发着烫,声音轻颤,回应着他,“可....民妇已经辞去衙门差事,恐怕不便....” 宋南弯唇一笑,“我没听见,这不算。” “况且,你真愿意与李则夫妇俩常住下去吗?” 他笃定叶央是走投无路才来的李则家,她当日就因不愿住在李则家,才回沈家遇着那等歹事。 再说,他不放心叶央与其他男人住一起。 李则妻子怀着孕,谁知会不会生出觊觎之心。 叶央转眸一想,认真考虑他的话,她确实没有常住的打算,可更加不打算回衙门住,她不愿回去伺候他。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同小玉的表哥见一面,如果合适的话,尽管定下亲事。 几息之间,叶央很快做了决定,她声音妥协了几分,柔声道:“宋大人,可否给我三天时间考虑,而且我想多陪陪小玉。” 宋南稍一思忖,应道:“好。” 第30章 我没有对宋大人动心 李则把宋南送走后,时不时看向叶央,欲言又止。 小玉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你就说吧,央儿是自己人。” 李则不吐不快,“弟妹,你跟宋大人在一起了?” 叶央摇头,“没有,我和他不合适。” 李则皱眉,她说的是不合适,而不是没有在一起。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替已故的沈老弟惋惜,但又明白叶央现在自由身,她想选择谁是她的权利。 这事确实轮不到他操心,干脆不再问,只是让小玉多照顾照顾叶央。 叶央看向李则,说道:“李大哥,还有一事想请你保密,我见小玉表哥这事麻烦不要在宋大人面前提起。” 李则一听要和自己表舅子相看,心情又稍好了些,满口答应下来。 总的来说,小玉表哥也是自己人,他是以兄长身份看顾叶娘子,沈兄弟泉下有知,也放心。 ........ 旭日初升,云雾散尽。 叶央早起,帮着小玉婆母做了些家事。 很快,门外出现一个人。 小玉惊喜,起身迎了上去,“表哥,你来了!” 叶央听闻,跟着转眸看去。 见来人一身灰蓝色简袍,整体看上去干净利落,相貌虽不如宋大人,也可以算得上斯文俊秀。 第一眼,叶央是满意的,只是不知他人品如何。 男人在见到叶央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耳根渐红。 小玉瞅着表哥腼腆的模样,抿唇一笑,对叶央说:“央儿,这是我表哥周墨。” 叶央温声道:“周郎君好。” 这一声让周墨更加不好意思,他垂下眸,轻声道:“叶娘子....好。” 小玉忍不住噗嗤一笑,赶紧招呼自己表哥进屋喝水。 ....... 衙门内。 李则今日颇为不自在,总感觉一双眼似有似无盯着他。 他每次在快捕捉到那股视线时,下一刻便悄无声息消失。 倏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身,眼中还留有一些余震。 修竹觑着他,“你做贼了?” 李则见是他,舒了口气,“没有,你找我有事?” 修竹摸了摸鼻子,说道:“也没什么,想问问叶姑娘如何?” 李则眸色一暗,“是你想问,还是宋大人。” 修竹:“有区别吗,主子也是关心叶姑娘。” 李则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那宋大人会娶叶娘子吗?” 修竹被问住了,他没有问过主子这个问题,犹疑半晌迟迟未作答。 李则虽不知叶央和宋大人走到哪一步,但见修竹态度,恐怕宋大人并不想娶叶央,不由得替她不平,果然宋大人不是良配。 小玉表哥至少知根知底,叶央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否认昨夜拒绝跟宋大人回去,二择其一,显而易见。 当天,李则当完差回家后问了白日情况。 叶央其实对周墨其实没有多大感觉,不过她愿意与周墨多处一些时日,以她寡妇身份,现在又非完璧之身,只要有人待她好,便知足。 她答应明日与周墨在酒楼相约,就他二人。 李则见两人有戏,倒是把他乐坏了,顺道谨慎问了句:“弟妹,你对宋大人真的没什么吗?” 叶央安静了片刻,如实说:“我与宋大人云泥之别,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没有其他。” 李则并不知晓叶央和宋南有过一夜,听她这样说,替他地下的兄弟放心了。 小玉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干脆让他去洗澡。 结果,李则刚走,小玉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真的对宋大人他没有半分动心吗?” 叶央觑向他,扯了扯唇,心底却蓦然一跳。 要说此前,她真对宋大人没有半分念想,可从那晚之后,一切便不一样,如今只要一见到他,便想到那晚男人抱着她,在她耳边一直唤她名字。 那一刻,她挺心动。 很快,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许是被药物影响,迷了心智。 突然间,有些明白沈珏的感觉,不管是宋大人,还是周墨。 她不过半年与其他男人有了关系,心底难免浮上一丝愧疚。 亦如沈珏对沈大郎当初的心情。 微凉的夜幕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晚风拂过,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 叶央肯定回答:“没有,我没有对宋大人动心。” ...... 翌日晌午停了雨,她准备赴约。 叶央平日做事不喜涂脂抹粉,虽素面朝天,底子出众,难掩姣好的面容。 在小玉强烈要求下,她今日特意点了个唇,双颊上了些胭脂,整个人如朝霞映雪,明艳逼人。 小玉呆了一瞬,不禁为表哥担忧。 也不知这傻表哥能不能让央儿倾心。 小玉家没有?照子?,叶央看不见自己面容,问:“我这样很奇怪吗?” 小玉轻笑,“你这样叫奇怪,那白鹿县女人都奇怪。” 还打趣了她一把,“也不怪宋大人和沈二郎对你起了心思,我是男人,我也喜欢你。” 叶央脸一红,嗔了她一眼。 ....... 很快,叶央来到县里最大那家酒楼,与城中相比,自然算的不得什么气派。 对一般老百姓俨然算上佳去处。 叶央对周墨添了一丝好感,至少这人不会因自己寡妇身份看不起她。 她走进去,扫了大堂一圈,瞧见了周墨,坐在靠墙处,这人位置也选的好,她不喜欢太显眼的地方。 周墨望着她,怔愣出神,眼前的小娘子比昨日更显明媚,脸止不住一红,低声说了句:“叶娘子,坐。” “周郎君。”叶央点头莞尔。 坐下后,周墨不敢直视她,温声道:“叶娘子喜欢吃什么菜,尽管点。” 叶央今日来是有话想同他说清楚,以免以后造成误会,眼下见他诚意满满,更加想问清楚他的想法。 “周郎君,菜不急着点,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周墨立即道:“叶娘子,但说无妨。” 说完又察觉自己过于急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叶央被他憨态逗笑,看着他,缓缓出声:“周公子,我知晓你从未娶妻,可我是寡妇,你当真不介意?” 周墨听完愣了一瞬,旋即摇摇头,“叶娘子,我....我见过你,也知你寡妇身份,表妹说你是个好女人,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 叶央见他满脸诚恳,对眼前男人多了几分满意,又问了他家里的一些情况。 周墨一一作答。 两人话匣子打开,气氛热络许多。 她发现周墨并非那种木讷之人,如果嫁给他应当不会太闷。 此时,二楼厢房,走出几人。 为首的人说:“宋大人就这样说定,苏家那边麻烦帮我们美言几句。” 宋南不苟言笑:“只要按照本官说的去做即可,事成之后,本官自然会兑现承诺。” “那多谢宋大人,请慢走。” 宋南从二楼缓步下梯,行至大堂时,修竹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主子,您看那是不是叶娘子。” 第31章 主子不舒服 宋南脚步略一停顿,视线移至墙角那桌。 脸色未变,只是那阒黑的眸子,幽如寒潭最底处,溅起的一缕水花很快消散。 短短一瞬,修竹心里咯噔一下,主子动怒了。 应该说叶娘子离开衙门后,主子对衙门的事务愈发严厉起来,眼下,更加遭殃。 宋南立了半晌。 他看得出,桌边的女子今日有所不同,朱唇点映,杏脸桃腮。 纤白小脸娇艳欲滴,汪汪水眼瞅着男人,正娇娇抿笑。 对面的男人配合着她,时而羞赧,时而宠溺。 太过刺眼。 男人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寒如冰川的冷眸似乎正在一分为二,碎裂的冰渣仿佛能将这个场景刺穿。 修竹:“主子,要不要.......” 宋南凝着少女每一处,明眸,粉唇,莹润的垂珠。 都是他碰过的地方,且只有他碰过。 最后移到她头上的那根珍珠银鱼发簪。 他知道那是沈珏送给她的。 他看得出,她根本不喜欢眼前男人,那双明亮的眼中没有恋慕。 宋南其实更在意,她心中是否还有沈珏。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周墨似有所察看过去。 宋南今日一身常服装扮。 周墨住隔壁镇,甚少来白鹿县,他并不认得这是知县大人,只是觉得这男人目光过于摄入,十分古怪。 他脑中极力回想,似乎并没有的罪过这种人,且见那位公子衣着虽素雅,但气质出尘,温雅矜贵。 应当不是白鹿县人士,恐怕与他一样,来白鹿县办事。 “周郎君,你怎么了?”叶央见他眼神飘忽,忍不住问道。 周墨收回目光,转而问她,“你可认识那位郎君?” 叶央转头望去,就和宋南的目光对上,顿时花容失色。 她心虚的收回目光,正过身子。 他.....他怎么在这里。 她也不明白自己心虚什么,好像自己正在做对不起他的事。 分明除了那夜之外,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宋南眼神微黯,掩去眼底的涌潮,提步离去。 修竹:就这样? 周墨也不是傻的,他看出两人之间的异常,问道:“叶娘子,你和他?” 叶央拢了拢耳边发丝,低声解释,“认识,他是知县大人,我曾在衙门做过事。” 周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原来方才那个男人是知县大人,他心头隐隐浮现不好的预感。 那位大人眼中有着男人才懂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有着让男人趋之若鹜的颜色,他并不惊讶叶娘子会被人盯上。 只是如果是方才那人,他便毫无胜算,想到这点,他心中一股涩意袭来。 他是真心求娶叶娘子。 周墨嚅了嚅嘴,有些话涌上喉头,辗转之后,不敢问出口。 两人似乎都没了兴致,吃了寥寥几口,周墨便说送叶央回去。 叶央点头同意,她似乎察觉到周墨的变化,同他说了一句:“周郎君,明日还见吗?” 她想尽快同周墨定下来。 周墨呆了一瞬,眼睛倏地一亮,得到了她的鼓励,立马点头:“见见,明日我再来找你。” 叶央莞尔一笑,方才那一点闷意消散。 周墨把叶央送回李家,不舍的看了几眼,便离开。 小玉打趣说:“看来我表哥算是栽在你身上。” “胡言....周郎君也挺好的。” 叶央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见过宋南的事情说出去,恰巧碰见而已。 夜幕降临,银河横亘高空,疏星淡月,断云缓缓飘动。 都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星星,叶央抬头看向苍穹皓月,也不知沈珏是哪颗星星。 “叶娘子,叶娘子...!” 叶央的思绪被院外的叫喊声打断,这声音是修竹。 她不禁想到白日撞见的男人,心情瞬间沉重。 李则打开院门,把修竹放进来,问:“怎么回事。” 修竹大口喘气,双眉紧簇,似有重要事一样,来的急匆匆。 “叶...叶娘子,主子不舒服,快随我去看看。” 叶央心一提,欲问却被李则抢在前头。 “大人哪里不舒服?” 修竹乜了他一眼,继续对叶央说:“叶娘子快随我去看看吧。” 叶央:“大人受伤赶紧请大夫,我....我帮不上忙。” 修竹着急:“叶娘子,你就随我去一趟吧,主子是真的不舒服。” 他没骗人,主子心情不舒服。 叶央踌躇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知道宋大人定是对她起了点心思,可在衙门时她曾听闻,宋大人不会一直待在白鹿县,迟早会调回京中。 宋南即便愿意让她跟着他,也最多是妾的身份。 修竹一张脸皱巴巴的,略带哀伤说:“叶娘子,主子的背时不时还会疼.....” “好吧,我去。”修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央哪好再推拒,一咬牙应了下来。 她确实还欠着他几次恩情。 修竹咧嘴一笑。 两人很快走到衙门。 回到熟悉的地方,叶央心砰砰跳个不停,特别是走到宋南卧房门外。 那晚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 似乎有一片沉甸甸的白杨叶片落入她心中,在那里散开一圈圈圆润的波纹,她觉得四周与不久前没有什么区别,却又全然不同了。 修竹对屋内喊道:“主子。” 屋内传来男人清凌的嗓音,“进来。” 修竹说:“叶娘子,你快进去看看吧。” 叶央咬着唇,心生难堪之意,仿佛自己真是应了修竹口中,是伺候他的春楼女子。 很快,门被打开。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毫不意外。 修竹把她推了进去,顺手带上门。 第32章 他是大人,不是圣人 “宋大人......”叶央硬着头皮轻唤一声。 宋南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又移到书上。 男人神情淡漠,不辩喜怒。 叶央攥紧手指,既然不欢迎她,何必唤她过来。 这话她只敢想想,嘴上问道:“宋大人,听闻您不舒服?” 宋南放下手中的书,说了句:“是有点。” 男人紧抿着唇,目光深邃锐利,清亮的眸子看向她,不愠也不怒,声线清冽。 “你担心我?” 他就坐在那,不再是时居高临下看着叶央,却比往常更加有威迫力。 叶央视线移到他面前那本书上,她意识到一个事情,恐怕被修竹骗了,宋大人根本没有不舒服。 她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如果大人没有哪里不适,民妇先回去。” 说完转身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她蹙眉,扭头说:“宋大人,这是?” 宋南未出声,唤她来不是他的主意,不过他并未阻止修竹。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就这样站着。 高大阴影覆在她身上,不用靠近,男人惯常用的沉香气息已经裹挟而来。 “你回头看看,本官真的不舒服。” 叶央背对着,看不见他的面容,心跳却莫名加快了些许。 接着,她颤颤巍巍转过身,男人给他们之间留了距离,她发现自己眼睛刚好看见男人下巴。 下巴上面是嘴唇,她视线向下,是喉结,好像看哪里都不对劲。 止不住的心尖发烫。 垂着眸问他,“大人是哪里不舒服,我不懂这些.....还是请秦大夫来帮您把把脉。” 她知晓是明知故问,只是有些事她并不想戳穿。 宋南却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上,嗓音低沉,“叶大夫你懂得,本官今日见你与其他男人在一起,胸口便开始不舒服,可有药医。” 她的指缝中夹着他的发丝,胸膛温热,她还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叶央抬眸怔怔的看向她,瞳仁微震,仿佛心脏已经不是自己的,下一刻便要蹦出胸腔。 烫手的温度,让她一缩。 哪知被男人握的紧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赖的宋大人。 她瞬间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偏过头,声音微涩:“宋大人,您需要女人伺候,香楼有许多,那夜一笔勾销行么......” “一笔勾销?” 宋南嗓音骤冷,淡漠如腊月霜雪。 叶央看向他,猝不及防撞进他幽深的黑眸,浑身一个激灵,颤声道:“宋大人,我....” 悉数的话被她吞了回去。 “你想嫁给别人?” 男人望着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眸冰冷危险。 叶央沉思片刻,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如一次性说清楚,她点点头,“是,我年岁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会考虑。” 宋南:“今日那个男人就合适?” 叶央不置可否,如无意外应该会选择周墨。 宋南笑了,“他知不知晓,我碰过你。” 男人眼神恣肆,声音冷淡却又夹着一丝戏谑。 叶阳闻言,睫羽颤了颤,语气微涩,“宋大人,这就不劳你操心,民妇本是寡妇身份,在外人眼里我又如何是完璧之身。” 宋南心脏那一处突然闷的不像话,他才发现,眼前女人没有良心,自己一次一次帮她,她就没有一丝动摇吗? 而对才见过一两面的男人,就想着嫁给他。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是大人,不是圣人。 “本官救了你,叶娘子恩情未报,岂能一笔勾销。” 宋南顿了顿,话锋一转,“还是说叶娘子想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占了本官身子却不负责。” 男人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喘息机会。 叶央往后退去,紧贴着门,被困在方寸之地。 她没了去路,只能双手抵在男人胸前,以一种防御的姿态。 叶央顿时有些委屈,茶色的眼眸内氤氲着层潮意,眼波盈动,就这样怯生生的望着他。 “宋大人,民妇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大人为民妇做的一切,民妇都记得.....” 就连嗓音也是娇细婉转,分外撩人。 宋南握着她的小手,垂眸望去,心尖在发痒。 特别是女人唇瓣不知何时染了一抹莹润,他忽而喉干舌燥,连同嗓子也在发痒。 “大人,上次给您做的鱼可还满意,不如民妇明日继续给您做......” 叶央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报恩,只要宋大人不为难她,她愿意多揽些衙门的活做。 宋南眸色渐暗,眼神落在女人一翕一合的粉唇上,无一不在撩拨他的理智。 “我最想吃这个.......” 男人喉结一滚,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地贴向自己。 四瓣红唇紧贴在起,叶央瞳仁一震,怔怔地看着已闭上双眼享受着的他。 她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心中除了惊惶,似乎还夹着一丝说不明的悸动。 男人厮磨着她的唇瓣,毫无章法,沉香的气息灌入她每一处感官,似要被硬生生的融化。 倏尔,她理智回笼,她来的初衷是不想做他的玩物。 细碎的声音从两人唇齿间断断续续发出,“大人.....放开我...” 男人心中的火却愈点愈燃,只要一想到她前日还在他的榻上与他醉生梦死,后一日却说要嫁给别人,他便无法饶恕她。 不顾她的挣扎,用手臂压着她闭上眼睛头继续吻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温暖的胸膛里。 在这兀长的吻中,他找到诀窍,与她深深纠缠在一起。 终,怀里的人儿逐渐失了力气,呼吸被他夺取的不像样,才放开她。 宋南看向叶央,嘴唇红肿充血,突然心生愧疚,顺带一丝后怕。 他是定过亲的,表妹突然的背叛,他也只想着与她退亲,最好不复相见。 更加说不上难过,只是不理解表妹为何要那样做。 很快,他便不在意这件事。 可今日,他竟发现自己有这样偏执的一面,只是想着她说要嫁给别人,心头一种无名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怀中女人眉梢残留着潋滟的红霞色,微肿的唇瓣还被她死死咬住,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他从未如此失了方寸。 宋南没有松开腰上的手,心中泛起一丝心疼,是他造成的。 “抱歉....是我不对。” 叶央瞪向他,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怒道:“宋大人,亲完没,没亲完继续亲!” 宋南不禁莞尔,猫咪温顺太久也会反扑。 第33章 我想娶你 他问:“我们已经这样,你还愿嫁给他?”。 叶央一怔,方才发生的事,她确实没有理由在让周墨求娶她。 可不代表她会做他的妾室。 她置气道:“大人,如果这也是报恩,你不妨多亲几次,恩报完,民妇与您再无瓜葛。” 她话音刚落,宋南倏地打横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叶娘子,你看清楚了,这才叫报恩。” 他把她放在床上。 叶央一惊,赶紧推开他。 还未等她推开,男人便直起身,他并未想真的做什么。 “你若真想报恩,从今晚开始,留在衙门。” 叶央见他并未继续动作,瑟缩起身子,尽量使自己显得镇定,试探问道:“宋大人,我还没和小玉说,我怕他们担心我,不如......” 宋南打断了她的话,侧头望着她,“修竹会替你走一趟。” 听见他轻飘飘的语气,叶央微哽,进而委婉地措辞:“大人,民妇不会伺候人,民妇也不愿做妾......如果大人只是想要民妇报恩......” 她如今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况且已经给了他一次,再给一次也没有那么难。 叶央轻轻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继续说道:“民妇愿意为大人暖床,但只此一次,此后民妇再也不会纠缠大人,也请宋大人放过民妇。” 话落,叶央看向宋南,等他回答。 宋南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继而伸指撩开她遮住眼睛的长发,平时澄澈的眸子,此时像晕了一汪桃花池的水,我见犹怜。 他望着她,眸底暗色变得浓稠,一字一句,嗓音却是悄无声息地紧绷了起来,“叶央,你愿不愿嫁我。” 叶央神情霎时怔愣,脑袋里嗡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宋南骨指收紧,虽强势的留住她,到底还是害怕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叶央只是沉默,继续沉默。 一向克己复礼的宋大人在这一刻也难以自持,语气是他也未察觉的焦炙,再次说道:“本官并未想过纳你做妾。” “我想娶你,你可听清楚了。” 那晚恰巧是个时机。 叶央垂眸,双手交握在腿上,紧紧捏着。 内心犹如被无尽的浪涛,一波又一波拍打,好似永远无法平静下来。 她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只是从来没想过宋大人竟然愿意娶她。 算是意外的收获。 她抬眸看向他,睫毛忽闪了两下,宛如轻透的琉璃。 缓缓启唇,“宋大人,若你是为了那晚,大可不必,我明白那晚情况紧急,你才会那样对我......” 还未等她说完,宋南气笑了。 他像听到什么荒唐的话,回道:“叶央,就像你说的,本官在这事上并不吃亏,本官何必委屈自己娶你。” 他想掰开她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他的心意,这样难看出? 他发现那些曾经让他鄙夷的情绪,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而这些都与她有关。 叶央心中哼的一声,这人昨日才说自己吃亏,原来宋大人也这样心口不一。 她在衙门这么久,对于宋南表面性子多少有点了解,只是这两日才彻底发现这人表里不一。 什么端方,什么儒雅,在她面前都是装的。 可又一想到那晚险境,她心里便有点动摇,不管如何,若不是宋大人留意她,她恐怕已经咬舌自尽。 总得来说,他并不是那么差,对于白鹿县百姓来说,他更加是难得的好官。 思及此,她放柔了声音,“宋大人,可否容民妇考虑几日,婚姻大事慎重点比较好。” 宋南一听,更加来气。 他盯着她,极轻的冷哼一声,“叶娘子只见过今日那男人一两面,便已打算嫁他,与本官相处半载,甚至有了肌肤之亲,还需考虑几日。” 男人眉毛微扬,“莫非是本官那日还不够卖力?” “本官允你,最多一天。” “还有,那间小屋已给其他人住,你也别想回李则那,所以.....” “所以,民妇去李妈屋子住......” 叶央刚下床,却被宋南拦腰抱住,往床上一扔。 “就住这。” ....... 叶央也不知她是如何睡着,她只记得被宋大人扔上床后。 她靠在床最里边不敢动一下,接着就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情。 唯一能肯定是,宋南昨晚没有碰她,这种事上次领教过,那样疼,她肯定也会有感觉。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 倏然,她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今日周墨还会来找她。 而她,必须与周墨说清楚,叶央不由得哀叹一声,只能对不起小玉。 她刚推门,是修竹殷勤的对她笑:“夫人,早。” 夫人...... 叶央心下一凛,下意识驳回,“修竹,还是按照平日那样称呼我。” 修竹笑了笑,“知道了,夫人。” 叶央抿唇,算了,多说也无用。 “修竹,宋大人在哪里?” 修竹道:“主子这会在升堂,有桩小案,是青石大街陈娘子和卖猪肉的段夫人大打出手.......” 叶央秀眉微蹙,“修竹,这些不用告诉我.....” 连修竹也变了,往常他总是防备着她,稍稍问一下宋大人行踪,修竹还要上下打量她几眼。 叶央说:“我其实想去小玉那一趟,拿回东西,麻烦转告下宋大人.....” 修竹脸上笑意未减,“夫人尽管吩咐我就对了,主子吩咐,如果夫人出衙门,属下需陪在夫人身边。” 叶央突然一口气哽在胸口处,难上难下,这人是什么意思,把她当做犯人看管吗? 修竹:“夫人走吧。” 叶央心头冒火,不愿动一步,与修竹大眼对小眼。 最终,她败下阵,咬牙切齿,“走,你可得紧紧跟着。” 修竹讪讪一笑,“主子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 叶央不欲多说。 两人很快到了李则家。 叶央进去时,就见小玉招呼着周墨。 周墨在看见来人后,立马起身,眼底浮现细碎的光芒。 “叶娘子,你来了,我听小玉说你昨晚是回衙门住了吗?” 他刚想靠近一些,就被修竹拦住。 “这位郎君还请注意分寸,这是我家夫人。” “夫人.....”周墨脸一僵,问道:“叶娘子,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玉也露出惊诧的表情,虽说昨晚修竹告知他们央儿暂时住衙门,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怎么才一天她与宋大人之间就...... 第34章 大人,我哪犯了错 “修竹,我想单独与周郎君说几句话。”叶央说道。 修竹有些为难,主子特别交代,不允许夫人与其他男子接近。 “夫人,恐怕不妥,不如您告诉我,我转告这位周郎君。” 叶央无语凝噎,那她不知道就在这儿说清楚。 再说了,宋南凭什么管她,她现在又不是他的人。 “周郎君,借一步说话。”叶央不打算听修竹的。 修竹还想拦着,却被叶央瞪了回去。 他犹豫一下,让出了身位,罢了,夫人不就和他说会话,主子应当不会生气。 周墨呆呆的点点头,他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觉得那声夫人尤为刺耳。 有什么事情好像在一夜中发生了变化。 叶央和周墨行至院子左侧。 修竹盯梢般注视着他俩,却听不见声音。 周墨眉峰高耸,迷茫的看向她。 叶央抿着唇,说愧疚其实也还好,毕竟她与周墨认识不过两天,也未作出过什么承诺,因他是小玉的表哥,还是想亲自与他说清楚。 “周郎君,我们俩的事就此作罢,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周墨心一惊,眼底流露出慌乱,不禁脚步向前迈去,“叶娘子,可是我哪里不好?还是我昨日做错了什么.....” 男人反省着自己,不由得呼吸加重,不知所措。 修竹见他俩越走越近,眼见不对劲,准备起身过去。 却被小玉出声制止,“小哥,等他俩说完,我表哥和央儿都是有分寸的人。” 修竹没理她,只是紧盯着那二人。 她又问道:“宋大人是真心求娶央儿吗?” 修竹这才转眸觑向她,“你怎么知道主子要娶叶姑娘。” 小玉冷哼一声,“你左一声夫人,右一声夫人,是怕人不知道吗。” 她自然是希望叶央嫁给自己表哥,不过叶央和那位宋大人似乎牵扯不清,恐怕表哥毫无机会。 她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只要央儿幸福便好,就怕宋大人是对央儿只是一时兴起。 修竹冷声道:“无可奉告。” 小玉轻嗤一声。 很快,那两人说完话,叶央走了过来。 周墨还站在原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叶央握住小玉的手,低声说了句:“小玉,抱歉,是我没有福分。” 小玉虽有些心疼自己表哥,也明白感情事情无法面前,扯出一抹笑容,宽慰着她:“胡说什么,你的福分还在后头。” 她睨了修竹一眼,故意说道:“宋大人真心待你便好,如果受了委屈便告诉我。” 修竹‘嘁’了一声,主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叶央眼睫颤了颤,心中蓦然一恸,曾经有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嫂嫂也是有福分的人。”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要说什么,却又停住。 小玉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表哥事情愧疚,打趣着说:“以后就是官太太,多好的福分,可别忘了我。” 叶央眼睛一酸,有股湿意涌上眼睑,她是与周墨成不了鸳鸯,可也没有打算立马答应宋南。 不过这些话不便当着修竹说出来,只是点点头,说:“那小玉,帮我对周郎君说句对不起,以后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 说完叶央转身离去,身后跟着修竹。 周墨目光痴痴的看着离去的人儿,分明昨日她有意于他,一夕之间如天堕地般的痛苦席卷而来。 他再不甘又有何用,拿什么与知县大人抢。 ....... 叶央回到衙门,对修竹说:“你去忙,我自己转转。” 修竹有些不放心,“夫人,大人吩咐我......” 叶央不耐打断,“我都在衙门,他还有什么不放心。” 修竹一想也是,便去做自己的事。 叶央没有去宋南的卧房,而是直接走到以往住的小屋。 门是紧闭着,她试着敲了敲门。 无人响应。 李妈这时来了,诧异道:“叶娘子,倒是许久未见。” 叶央笑了笑,问道:“李妈,这间屋子有人住吗?” 李妈摇头,说:“从你离开衙门后,便一直空在这。” 宋南又骗了她。 李妈,“你回来住吗?” 叶央点头,“许久未住,我打算先清理下,李妈你有事先去忙吧。” “好,那我先走了。” 其实房间也没什么好清理的,灰尘也不多,都是她平日用过的物品。 衙门人多口杂,她暂时不便与他同屋。 对于宋大人,她心里是复杂的。 她之所以能考虑周墨,并且愿意嫁给他,因为他们二人至少相对来说较为般配。 周墨又是小玉的表哥,且为人单纯,心思毫不掩饰写在脸上。 喜欢她一览无余。 而宋大人不一样,虽说这几日能感受到他的在意,可他们身份终究不匹配,况且这些做官的,哪位不是三妻四妾,她不信宋南京城没有相好的。 她清理完毕,便去火房和李婆子一起做晚膳。 黄昏第一道晚霞氤氲出金光,宋南一天的事终于忙完,今日案件较多,他没有时间好好陪她。 他迫不及待回到卧房见她,却空无一人,只余地上一层霞光铺满。 那种期盼落空的感觉犹如夕阳垂幕,慢慢沉落于地平线。 “修竹,她人在哪里。”宋南嗓音含愠。 修竹听见主子声音,倏地闪到他的身边,回报着一天的行踪。 包括夫人见周墨那一段,两人聊了小半会。 宋南抿起唇,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他欲转身,内堂忽然传来碗筷轻微碰撞的的声音。 宋南立马走出去,眼眸微阔,方才心头那一点隐秘的闷意一扫而空。 叶央没想到他从卧房出来,刚摆好碗筷,稍稍一怔,旋即说:“宋大人,吃饭。” 宋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沿桌坐下,“一同吃。” 修竹悄悄退了出去。 叶央也未矫情,直接坐下与他吃饭。 她低着头,仍然能感受对面那人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她清了下嗓子,说道:“宋大人,好好吃饭。” 宋南问:“你今日见了那个男人?” 语气不悦。 “是,见了一面。” 她继续低头,努力忽视男人不善的目光。 宋南放下筷子,清脆的击响声,就像判案的惊堂木。 叶央心里跟着咯噔一下,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小口吃饭。 “叶央,你好大胆。” 男人掷地有声,审着她。 叶央小嘴一顿,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大人,我哪犯了错。” 第35章 本官等了你一宿 叶央干脆放下碗筷,得,这顿饭是吃不完了。 男人摆出审案时的模样,眉眼更显锋利,嗓音微沉,“犯妇,自己如实呈告。” 叶央内心坦荡,直视着他的双眼,“大人,我拒绝了他,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男人眉心微动,却还是绷着一张脸。 叶央继续拾起碗吃饭,她睨了宋南一眼,心中轻叹,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男人得了好处,很快放松下来,他把那她夹的那筷子菜吃进嘴里,便又放下碗筷。 叶央问:“大人,您不吃了吗?” 宋南:“吃饱了,我等你。” 来白鹿县后,公务繁重,吃饭的习惯也随之改变,有时几乎两三口便可吃完一碗饭。 很快,叶央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送去火房。 宋南则回卧房沐浴,等着她。 叶央做完一切,歇在小屋。 主屋内。 男人手执书本斜倚卧榻,一张容颜如玉的脸,松墨的发丝流泻肩头,长衫外罩着鸦青色外袍,若忽略他眉心那一丝不耐,整个人气质如华。 小桌上的茶水被修竹换了几轮,却迟迟未见那踪影归来。 他渐渐沉不住气,将书本丢入榻上,起身出去。 修竹迎面而来,问:“主子,这么晚去哪?” 宋南:“她呢。” 修竹老实交代,“夫人貌似在歇那间小屋。” 闻言,宋南脸色沉了下来,如风雨欲来。 修竹心下微凛,说道:“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唤夫人过来。” 男人绷紧了下颚,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转身回了卧房,吹灭蜡烛。 夜已三更,月光暗淡,玉绳星向下旋转。 叶央正睡意正浓,一阵凉风拂过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扯了扯被子,遮住小脸。 屋里的男人如鬼魅般靠近她,垂眸凝视她,眸色深沉近墨,里面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心中冷呵一声,她倒是睡得极好。 没心没肺。 叶央早晨醒来,东边的窗子早已被日头照得一片通红,昨夜睡得极好,只是半夜似乎有点漏风。 她看向?窗牖和门,是关紧的,大概是她被子没盖好。 早春的白日,虽出了太阳,但裹挟着寒意。 叶央今日起的晚一些,却没想过在衙门白吃白住,拾掇一阵准备去帮李婆子的忙。 她刚一出门,男人站在门前,神色散漫,那双阒黑的眼眸却紧盯着她,就像她是刚出去采摘果子的小白兔。 猎人蹲守在她的窝点外。 叶央温声浅笑,“大人,有事?” 宋南递给她一张红牍,语气毫无波澜:“签了它。” 叶央接过,看了一眼,双眼蓦然瞪大,抬眸觑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手中红牍。 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嘴巴微张,久久没有出声。 宋南却不着急,欣赏着她表情,“本官昨日允你一天时日思考,叶娘子可有答复。” 又过了好半晌。 “大人,这....民妇还未想好。”叶央温吞的冒出这句话。 她不明白宋南为何这样着急,将心中疑虑问出口,“大人,莫非你娶我是为了掩人耳目?” 否则怎么会这样急切。 宋南直勾勾的看着她,忽地笑了,“你过来点,本官告诉你。” 叶央不敢,眼前男人外表明明是位谦和温润,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却无端让人感觉到一丝邪气。 “我过去,可不止这样算了。” 男人声音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却又带着一股深沉的威慑力。 叶央不情不愿走过去,下一秒,手被他握住。 风卷云残间,男人把她拽进小屋。 叶央慌了,赶紧说道:“大人,我错了~” “错在哪里?”宋南扬眉看向她。 然后瞅了一眼叶央昨晚睡的小床,“你就这样喜欢这张床。” 叶央莫名其妙看着他,又跟床较什么劲。 她实诚的说:“这床其实有点硬,不太平,大人可否帮我换张床.....” 宋南被这实诚的话噎住,怔然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那你为何不过来睡。” 男人眼底暗沉,盯着她的眼,哑声把话说完,“本官等了你一宿。” 叶央心跳似漏了一拍,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红莲一般娇艳。 凉风灌进逼仄的小屋,男人挡在女人面前,被晨风牵起衣诀往女人身上轻轻撞去,似乎也撞进了她的心窝。 明明是一番不正经的话,却灼烫了叶央的耳尖。 叶央小声喃喃,“宋大人,这于理不合,会影响您的名声。” 这时,衙门外的击鼓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千般旖旎,宋南沉默了一下,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背过身,宋南自嘲的勾了勾唇,或许真如她说的。 他着急了,这不过是他性格使然。 看中的便不想放手。 何必要自欺欺人,故作矜持。 屋内,叶央陡然身子一软,瘫坐在床榻上。 待镇定下来,她睨了一眼桌上的红牍,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此物。 第一次还是与沈大郎成亲时,心境却完全不同。 那时她想也未想,签上了自己名字,为的就是逃离叶家。 可如今这张红牍,像是沾了火般的烫手。 如无意外,本该是与沈珏再次签上名字。 可如今,上面的名字她从未奢望过的人。 越是这般,她越不敢签下自己名字。 傍晚,叶央在火房吃饭,由李婆子送饭给宋南。 好在宋南没有唤她过去,或许他想通了。 天穹澄净,月亮悄悄爬上枝头。 叶央洗净后,穿着薄袄钻进小屋。 她刚进门,就见不速之客坐在她床上。 宋南眸色复杂看向她,仿佛她才是闯入他领地的那人。 叶央怔愣的站在门边。 她披散着一头青丝,薄袄领口未系,微微敞着,玉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一点红唇娇艳欲滴,无瑕清澈的眸子,惹人怜惜。 反应过来,蹙眉道:“宋大人,你这是何意。” 宋南喉头一滚,收回目光,“你不是说床不行,你今晚睡我那,本官睡这。” 第36章 宋大人,我嫁 叶央默了一瞬,说了个“哦”,便转身离开小屋。 宋南一愣,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看着人去门空的屋外,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的是小娘子定当舍不得让他住这,他好顺水推舟带走她。 他气的牙痒痒的,只想咬上那白腻的脖子。 狠狠地咬一口,好让她把他放心里,长个教训。 叶央坐在宋南床榻上,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就这样丢下他。 毕竟宋大人好歹是位县官,要面子的。 不过方才那一刻,她突然不想惯着他,既然他愿意住那便住着。 她不过是顺应他的要求,明天应当不会为难她。 想通之后,叶央心安理得躺下,她确实许久没有睡过舒适的床榻,小玉家的床也硬的很。 也就宋南这张床又软又暖的,很舒服。 很快她把宋南抛在脑后,独自躺在床榻上,微阖双眼。 烛光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声,叶央很快进入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跪在衙门的大堂内,手被锁链捆住。 与她同时跪着的竟然是一条狗,明镜高悬下,审案的不是宋南,取而代之是一张模糊的面孔。 她极力想看清,却怎么样都看不清。 只听见堂上大人惊堂木一拍,声音寒厉,“犯妇,你可知罪。” 叶央心惊,慌忙问道:“大人,民妇何罪之有,” 大人:“犯妇,你养了它却又抛弃,本官判你遗弃罪。” 叶央顿时觉得荒谬,冤说道:“青天老爷明鉴,妇人并未养狗,这条狗不是我的。” 就在她叫喊间,旁边那条大狗扑了上来。 “你这条狗快走开!” 叶央大喊一声,整个人惊出一身汗,倏地睁开眼睛。 身旁竟然有个人。 ...... 男人寒着脸,“我这条狗?” 叶央微凛,顾不上眼前情况,忙解释道:“宋大人不是说的您,民妇方才做噩梦了。” 宋南听闻,脸上微缓,含上她的垂珠,惩罚似的厮磨。 哑着嗓子说:“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男人牙齿微微用力,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叶央又羞又恼,一只手护在将落不落的小衣面上,一只手想推开他。 哪知这人是石头做的,撼动不了一点。 宋南身上穿着薄衫,被她这样胡乱一弄,薄衫褪至腰间。 男人玉白的胸膛尽现,十分精壮流畅。 这让人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她双颊瞬时滚烫,把脸偏向一边,薄嗔浅怒,“宋大人,我与你还不是夫妻,你....你不应该这样。” 宋南哼笑,旋即喟叹一声,又像是极力在压制着什么,点漆的眸子底,泛着细碎的暗芒。 意犹未尽,不甚满足。 有些事情一旦破了戒,就算如来佛祖来,也无法渡他回头是岸。 ........ 她的美,是惊心动魄。 而现在,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美景。 叶央知今晚是避不过,咬了咬唇,脆生生的嗓音含羞带躁,“宋大人,如果你想收回恩情,民妇.....民妇愿意。” 她眼一闭,就这一次,像是等着受刑。 可下一刻,没有想象的狂风暴雨。 昏暗的视线下,那张淡漠的脸晕染出隐隐的怒气,忽然气势一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官与你之间从不是恩情,本官与你有了第一次,便会有无数次,收起你的心思,你只能从了我。” 宋南粉嫩的唇瓣咬了下去。 似解了他心头之痒。 叶央吃痛一声,不过很快,男人放开了她。 她以为是结束了,正准备松口气时。 男人清冷的幽香随着热息涌入口中,毫无章法地纠缠,又带着一反常态的贪婪,扫过她唇齿的每一寸。 ........ 第二日,晌午。 叶央醒来时,脑袋晕晕沉沉。 昨晚她被狠男人掠夺的厉害,还记得窗外曦光微亮时,他已经起来,穿上官袍。 明明两人闹了大半宿,这人却精神好的很,还闹着她玩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出门。 她微微翻转,暖被的双腿仿佛不是她的,已经人身分离。 唯一清晰的的,宋南昨夜说的那番话,与他有了一次之后,便会有无数次。 “咯吱”一声,开门声打断了她神思。 叶央赶紧躺下装睡,动作却慢了一步,被宋南逮个正着。 “还想睡?”宋南走到床榻边坐下。 叶央背过身,闭上眼不想理人。 床上女人只着一片小衣,颈处的绳结一扯便松。 白皙光滑的背上是昨夜暧昧的红痕。 宋南瞧着自己杰作,满意的勾着唇。 须臾,男人出神的声音响起,“央央,如果有孕了,你还是不打算嫁给我吗?” 叶央猛地睁开双眼,双手攥紧暖被,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叶央坐起身,小心侧了下头,正对上男人于略显幽深的视线。 两人皆是沉默。 片刻后,叶央伸手,葱白的指尖一点一点爬上男人搭在腿上的手背,小声说了句:“宋大人,我嫁。”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她已经给了他两次,万一怀孕,总不能带着他孩子嫁给别人。 男人目光炙热,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狂喜在他的胸腔中激荡,仿佛要将他淹没。 宋南连人带被把她卷入自己怀中。 难得的缱绻静谧,在这一刻,他的心是被填满的。 半晌,男人似若有所思,轻声开口。 “你心里可还有他?” 叶央不明所以看向宋南,“我与周郎君不过只见过尔尔,心里岂会有他。” 宋南依然是那副带了审视的姿态,语气不愠不怒,“本官说的是沈珏。” 第37章 主子在京城曾定过亲 叶央被噎住了,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况且沈珏的事情已经过去半年。 她即便心里有他,也不过只能在清明节时念叨一下,烧个纸。 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沈珏还在,她根本不会嫁给宋南。 嫁给宋南,她定会好好与他相处。 她并不是对他半点感觉也没有,偶尔看向他时,心中也会隐隐悸动。 更何况他为她做的那些,她是十分感激的。 宋南垂眸看向怀中女人,锐利的眼眸微眯,试探着她,也是自己的底线。 他自然不容许,女人心里有其他男人,哪怕是死人。 叶央迟迟未给回应,他心中妒意席卷而来,又觉得自己可笑,与死人争宠。 男人空出一只手探进暖被内,很快的找到最柔软的地方,其实她那并不秀气,但能一只手满握。 直到手掌中有了实感,他心头戾气才消散一些。 他轻轻捻了一下兔子鼻头。 叶央轻轻嗡咛一声,下意识抱紧他的手臂。 宋南觑着她的小手,心中顿时愉悦起来。 仿佛只要她主动一步,总是会对她网开一面。 他不打算继续追问这件事,两个大活人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人生事端,不值。 “让我咬一下。”男人磁沉的嗓音响起。 叶央脸一红,把头埋进暖被中,按住他作乱的手,小声嘟囔,“大人,我肚子饿了......” 宋南刚被挑起的情欲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不知足的轻叹一声,放开了她。 “你先穿衣,我吩咐修竹端菜过来。” 宋南把她放在床上,转身离去。 叶央穿好衣服,洗漱过后,走入内堂。 只有修竹一人。 “大人呢?” 修竹说:“夫人您先吃,衙门临时有些事,主子先去处理。” 叶央点点头。 她吃了几口饭,状似随意问道:“修竹,你们家主子在京城有过其他的喜欢的女子吗?” 修竹一愣,接着认真思考起来。 叶央心一沉,大概是有的吧...... 须臾,修竹道:“主子在京城曾定过亲,至于喜不喜欢表小姐,夫人最好自己问主子。” 叶央听到回答,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突然间,有点酸有点涩。 她早应该想到,宋大人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心仪的女子。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她自己也曾喜欢过沈珏,又有何资格过问他过去的事情。 她要的不过是这男人的庇护,仅此而已。 至于他心中有谁,装作不知就行。 饭后,她按照惯常去帮李婆子的忙。 李婆子刚回火房,见她在揉面团。 赶忙放下手中的菜篓,凑到她身边,让她住手,“叶娘子,这可使不得,这活怎么能你来做。” 叶央一愣,“李妈,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做吗,是哪里做的不对吗?” 李妈咧嘴一笑,“那是以前,你现在可是大人的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还能做这个。” 叶央脸上闪过一丝窘意,问道:“衙门都知道了?” 李妈点头,“是大人自己说的,以后这种粗重的活,不需要叶娘子您做,如果你真想做,不如帮大人磨下墨。” 她把叶央推了出去,把门一关。 叶央顿时觉得自己闲人一个,他的心意是好的,但她其实不需要这样的照顾。 白鹿县的流民依然不少,她这样跟混吃等死有何区别,总想做点事,心中才心安。 县衙依旧繁忙,就连修竹的面也见不到。 直到夜幕降临,冷月映照了整个苍穹,夜空好似被洗净了一般。 她很识趣的坐在卧房等他。 很快,宋南推门而入,裹挟着寒夜的冷霜。 整个人看起来即威严又清冷,与昨夜浮浪不知节制的他判若两人。 在见到女人挑灯绣帕等他归的画面时。 男人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心头似塌陷一块,却又被一种叫温情的情绪灌满。 叶央见到他,放下手中绣活。 轻轻唤了声,“大人。” 她还未习惯身份的转变,轻软的嗓音中夹着一丝娇羞。 眼前的男人即将是她的丈夫,短短半年,一切事情都改了原有的轨迹。 即缥缈又那样真实的发生在她身边。 宋南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笑道:“还喊大人,签了这张红牍,我便是你的夫。” 那张婚书一直放在他卧房的桌案上。 “等我会。”宋南道。 说完他推门而去。 少顷,宋南拿了笔墨进来。 “本官可不愿做无名无分的人。” 叶央轻咬香唇,轻嗔他一眼。 红牍上已经有他的签名,只等她交付她的一生。 很快,叶央签好名字,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红牍,微微出神。 宋南立马卷起,“放在我这,明日盖章坐实,省的你后悔。” 叶央摇头浅笑,“我既然签了,自然不会后悔。” 女人抬眸看向她,清澈的眼眸被烛火拨乱,跟着轻晃。 眼角一抹霞色,浮光流转,整个人昳丽妩媚。 男人喉结微动,眸子里墨色翻涌。 他刚要上去揽住她,却被叶央躲开,“大人,您还未沐浴。” “而且,我来月事了......” 宋南呼吸一顿,情欲起来很难压下去。 “月事几日。” 叶央想了想,她月事其实一直都不准时,而是比其他女子要长一两天,便说:“大概七八日。” 宋南脸上有点勉强,不过七八日,他能忍。 他虽不知月事如何处理,但也听闻需要好好养着,不宜行房。 他自然也舍不得她吃苦。 而且,他眼神向下,落在那双皙白的柔夷上。 或许,大概,没准,可以用到。 想到这,男人耳尖发热,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沐浴后回来。” 叶央点点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天天折腾她就行,这事其实她更累。 宋南离开房间时顺便把红牍也带了出去,直接去了书房,盖章封存。 半刻钟后,他回房,女人还未睡。 时不时看他一眼,似有难言之隐。 宋南直觉敏锐,直接问道:“你我今后是一体,有事不必隐瞒。” 叶央微微抿唇,思忖后说道:“大人,我与你成婚之事,我爹还不知道,我明日想回叶家一趟。” 她再怨爹,但那人到底是她亲爹,也曾疼爱过她,毕竟婚姻大事,有必要交代一句。 宋南以为什么事,揽她入怀,亲了亲她唇角,应道:“我同你一起去见岳父。” 叶央微怔,霎时心头一股暖意浮了上来,她从未想过宋南会陪她回去,更别说称呼那人为岳父。 要说早上心里那股虚幻的感觉,此刻却化为实质。 以至于晚上两人睡觉时,她主动亲了他一口。 只是为难了宋南,香软娇躯入满怀,长夜慢慢难熬。 第38章 还是你舍不得他 第二日,衙门辰时公务较多,宋南只能晌午过后陪她去叶家。 叶央不急,一切以宋南为准。 而且昨夜趁着宋南心软时,她提议重新回到衙门帮忙。 他一开始不答应,最终在她软磨硬泡下,勉强同意下来。 所以,她现在不会闲的慌。 只是没想到李则找到了她。 李则问:“你和宋大人真的成亲了?” 叶央轻轻点头,这事她总觉得不好意思面对李则,倒不是对他有什么。 而是中间盘桓着一个沈珏,李则每次看见她的目光,仿佛都能透过他看见沈珏的影子。 让她心头升起一丝愧疚。 李则有些替沈珏鸣不平,他知晓沈珏是真的把叶央放在心里喜欢,就因为沈大郎,他不敢逾越一步。 而如今,叶央轻而易举就嫁给宋南,他认为怎么也得一年吧,就像为沈大郎守孝一样。 虽然这事轮不到他来置喙,但心中对叶央多了一点成见。 如果她不是小玉最好的姐妹,他会觉得这女人薄情寡义。 李则绷紧了下颚,勉强说了声,“希望你选择是对的,沈兄弟也盼着你幸福。” 叶央知道他心中那点不畅快,不过李则这人没有坏心眼,她笑着应了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宋南声音缓缓袭来。 李则恭谨的拱了拱手,“宋大人,属下只是有些事问叶姑娘。” 叶央赶忙打掩护,“小玉有些话托李大哥转述给我。” 她转头跟李则说,“李大哥我已经知晓,你先去忙你的吧。” 说完对他使了使眼色。 她最近又对宋南多了一层了解,这人惯会吃醋。 李则通晓,赶紧离去。 宋南提步往前,捏住她的下巴,轻轻的。 “夫人,本官不开心,怎么补偿我。” 叶央反手握住放在下巴上的大掌,学他一样,对着粗粝的指尖轻轻一啄。 很快,很轻,饶是再深一点的动作,她是做不出。 她发现这男人很好哄,不外乎那些腻歪的事情。 宋南顿时全身一震,酥麻的颤栗因为轻轻一个动作便钻入四肢百骸。 如春雨化冰般,解冻了那原本冰冷的眉眼。 他的夫人不仅生的好颜色,就连这些小动作都如此勾人。 他在她面前完全没有自持力,二十多年学的克制忍耐不过认识她才短短半年,已经所剩无几。 宋南眼波微转,绷紧的身躯松动几分。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中,无奈的笑了,“走,衙门这会没事,我陪你回叶家。” 叶央知道他已经消气,这男人生气时就会在她面前端起做官的架子,每每在她面前自称本官。 “过门之礼已经派修竹准备好,不知岳父是否喜欢。” 闻言,叶央心底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碰,眼睛微酸,她没想到宋南这样忙的情况下还能这样周全。 “爹他,肯定喜欢。” 他愿与她回家,给足她的面子,这些是她从未想过的。 莫说宋南不送礼,就他这样身份,只怕爹开心还来不及。 她踮脚凑到他耳边说,“多谢你了,夫君......” 女人嗓音轻轻柔柔,如羽毛拂过他的耳廓。 夫君二字极其悦耳动听,宋南心下微动,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笑着说:“傻瓜。” 他似乎更加对她爱不释手了。 ....... 修竹敲响叶家的大门。 开门是叶耀祖。 他不可思议看见面前三人,问着叶央,“央儿这是?” 叶央有些不好意思,“爹,宋大人今日陪我回来。” 叶耀祖这才反应过来,做了请进的手势,忙说道,“瞧我这脑袋,宋大人快请进。” 宋南说了一句,“多谢岳父。” 叶耀祖瞬间愣住,岳父,他没听错吧? 叶央低声一笑。 待到进屋后,吴氏和叶秀秀也见到来人。 叶秀秀见着来人,露出羞涩的表情,“宋大人,您怎么来了。” 吴氏见状忙塞茶给宋南和修竹。 宋南没有喝,直接说明来意,“叶老爷,本官已于叶央定了终身,还望应允。” 这些不过是场面话,应允不应允,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他只要她。 在叶家人耳中却如惊雷炸过。 尤其是吴氏和叶秀秀,不可置信看了看宋南,又看了看叶央。 这死丫头怎么运气这样好,前有沈家,如今又攀上了宋知县。 叶秀秀眉眼微垂,整个人突然泄气,干脆冲进内室。 她哪里比不上叶央,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她。 叶耀祖虽然震惊,但上次宋大人来找央儿时,他隐隐有些感觉,如今完全证实了。 他心底说不出来的激动,他以为叶央离了沈家,怕是以后找不到什么好婆家。 没曾想,如今更甚一层。 叶耀祖笑着笑着,眼底飙出几滴泪,至少他安心了。 他望向宋南,语重情深,“宋大人,央儿是我和亡妻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命苦,希望您好好待她。” 宋南郑重道:“小婿自然会好好待她。” 叶耀祖更加放心了,宋大人在他面前放低姿态,说明是看重他们家央儿。 吴氏却越听越窝火,什么叫亡妻唯一女儿,她叶央怎么命苦了,嫁给沈家也是她,如今攀上宋知县也是她。 要说命苦,她女儿秀秀才命苦。 可她如今也只能陪笑。 总有一天,秀秀嫁的比叶央还好! 留下礼品后,宋南婉拒了叶耀祖的留饭。 叶央也不想留下来用饭,毕竟她还无法完全与叶耀祖毫无嫌隙的同坐一桌吃饭。 一想到死去的娘,心中依然不平。 回到衙门后,已是夕阳黄昏。 用完晚膳后。 宋南和叶央回了房。 叶央准备卸妆梳洗。 这时,宋南走到她身后。 这一阵他忽略了一些事。 目光落在叶央头上那根珍珠银鱼的发簪上,漆黑的眸子毫无温度。 他按下叶央的手,说:“我帮你。” 接着,他取下那根碍眼的发簪,长发如瀑,披散下来。 发簪被他捏在手中。 叶央:“把发簪给我。” 宋南:“它很重要吗?” 叶央看不清他的神情,以为他就是随意一问。 说实话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这是沈珏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至少现在来说,她心中还留有他的位置。 而宋南确实也渐渐走进她的心扉。 自己也知道不能永远怀念一个死去的人,至少她每天都在努力多喜欢一点宋南。 她这话自然不能当着宋南的面说,装作漫不经心,“我首饰不多,这根发簪戴久了便习惯了,无所谓重要不重要。” 宋南一只手掐上她的雪白的后颈,嗓音缓而幽,“是么,是怪为夫没给你买发簪.....” 他阒黑的眸子微微色变,“还是你舍不得他。” 男人粗粝的指腹在她雪颈上来回抚摸。 叶央身子抖了一下,他知道男人生气了。 她立马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说道:“东西用了久了都会有感情,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多别想。” “夫君你不喜欢,我明日便不戴。” 女人眼眸汪汪看向他,似乎眼中只有他,话语中满是讨好之意。 宋南凝注着她,如夜般幽深的眼底清澈透亮起来,眸中笼罩的阴霾渐渐散开。 她这样听话,他舍不得生她气。 他喉结动了动,语气含着温情,“明日让修竹陪你去买,你喜欢什么买什么。” 叶央点点头,眼睛移到宋南手上,底气不足的说道:“夫君,可以还给我了吗.......” 第39章 调回京城 宋南紧紧捏住这根小簪,稍稍给力,便能折断。 他审视着她每个表情,那双清润的眸子有没有藏着他所不知的东西。 希望她没有骗他。 叶央被他盯着心里发毛,茶眸微微闪烁。 她又轻唤了一声,“夫君?” 宋南眼眸眯起,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似有笑意在倏然蔓延而开,“夫人,放我这可好,为夫帮你保管。” 叶央有些犹豫,但在对上宋南探究的黑眸后,心中又打了退堂鼓。 咬着唇,点点头。 “那请夫君替我保管......” 宋南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才乖。” 叶央垂眸看向他手中的发簪,有些事情是该结束了。 “今天几日了。” 男人声线微哑,指腹在她唇上游移,眼中是渐渐被情欲填满。 叶央疑惑看向他,“夫君,什么几日?” 宋南暧昧低笑,“我想要你。” 旋即解开她的腰带。 男人温热的大掌接触肌肤那刻,叶央浑身颤抖。 她慌忙的按下他的手掌,眼中划过一丝羞赧,“夫君忘记了吗,今日才第二日。” 宋南却反手捉住她的小手,把珍珠小簪顺手丢在桌上,引着她走到床榻上。 现在有比这根发簪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夫人如何补偿我。”宋南把她扯入自己怀中。 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怀中娇躯香软,男人轻啧一声,桃花眼闪过一丝促狭,藏着细碎的光,接着薄唇张开,吻住她的唇。 情到浓时,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叶央霎时双颊滚烫,还能这样吗? 宋南喉结一滚,“夫人成全我吧。” 她能羞红了脸,片刻,应了下来。 ....... 两人重新洗净后,叶央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南执起那根珍珠小簪,往书房走去。 修竹忙满上一杯热茶,奉了上去,“主子,宫中来信。” 宋南睨了一眼桌案上的密函,没有着急拆开。 “把这装起来,放在库房。” 修竹接过,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主子,这不是夫人平日戴的发簪吗,夫人不想要了吗?” 宋南:“这根不配她,明日你带她去重新买一些。” 修竹:“是,主子。” 其实他觉得这根发簪和夫人还挺相称,虽然不够华贵,但胜在精巧灵动。 宋南拆开桌上密函,脸色微变,眉头皱起。 修竹察觉到,立马问:“主子,京中急事?” 须臾,宋南眉头松动,撑起嘴角,“天下大定,太子已诛。” 修竹闻言,眼眸一亮,脸上瞬间露出喜意,“主子,那说明,可以回京了?” 宋南淡淡‘嗯’了一声,他并没有想的那样高兴。 他更多是担心叶央离开家乡,适不适应京城的生活。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消化。 只因他身上背着一个苏家,当初与晋王交易,长姐嫁入晋王府,换取皇后之位。 于情于理,他是长姐唯一的依靠,不得不回京。 修竹问:“主子,多久启程?” 宋南捻起纸张放在烛火上,很快被火焰吞噬,堙灭在尘埃中。 “且过几日。” 叶央第二日醒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 昨日的画面浮现脑中,整个人如同被蒸熟一样,脸浮着红霞。 但愿今晚不要再做这事,有必要的话,暂时与他分房睡。 也省的他起了邪念。 她收拾好,推门出去。 就见宋南坐在内堂,看着她。 叶央有些意外,平日这个时辰,宋南在衙门处理公务,难得见他如此清闲坐在这。 “夫人,先用早。” 叶央呆呆点点头,坐在他旁边。 她一点点吃粥,余光时不时瞥向宋南。 男人正襟危坐在一旁,神情散漫。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宋南侧头,垂眸凝着她,唇角笑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为夫有哪里不妥吗?” 叶央正过头,摇了摇,“没有哪里不妥。” 她最近脸红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 宋南手中的勺子慢慢搅着粥,神思却放在旁边妇人身上。 闲聊说起,“京中来了消息,为夫被调回京中。” 叶央手一顿,转眸看向他,愣愣的坐了会,而后问道:“夫君,我也一起吗?” 她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鹿子眼,满脸茫然。 这可爱的模样让宋南忍不住一笑,“自然是你与我,嫁鸡从鸡,莫非你还有旁的想法?” 叶央头摇的像拨浪鼓,否认道:“没有,只是事情太突然。” 她接着问道:“那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宋南收敛笑意,似有些不忍,嗓音低了几分,“大概是不会回来。” 叶央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手上一松,勺子落入粥里。 双目涣散,悒悒不欢。 “央央......”宋南有些不忍,他明白突然要她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是过于残酷。 可他亦不能离开她,他以后会好好补偿给她。 “夫君,让我冷静一下,很快就好。” 叶央强撑出一抹笑意,笑着笑着突然觉得眼睛泛酸,眼尾飘红。 男人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他心头发疼。 女人却越哭越厉害。 宋南干脆把她抱进怀中,放她坐在双腿上,抚摸她背,轻哄着,“乖,哭出来好点。” 似得了命令一样,叶央把头埋进他的怀中,沾湿了他整块衣襟。 第40章 宋府 几日后,宋南一家收拾好行装,直接买了一辆马车从白鹿县准备出发。 小玉挺着大肚送行,李则搀扶着她。 她哭的稀里哗啦,语气略带埋怨,“你这丫头真的不回来了吗?” 叶央瞥了一眼宋南,艰涩的点点头,悄声道:“哪能,有时间定回来看你。” 转而打趣说道:“你都快要做娘的人,还哭成这样。” 小玉鼻子抽了抽,勉强露出一个笑意,“那说好了,孩子出生后,你要做他的干娘。” 叶央满口应允,她其实也很喜欢小孩。 李则担心小玉身体,便转移了话题,“叶央,你爹他们没来送你吗?” 叶央点点头,“我派人送了信笺给他,至于他们来不来无所谓.....” 小玉瞪了李则一眼,李则讪讪的闭上嘴。 宋南这时启唇,“夫人,该走了。” 叶央恋恋不舍,除了对小玉,最后望了一眼叶家的方向。 心底划过一丝失落,爹竟然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想见。 这样也好,她以后再也不用在念着那点稀薄的亲情。 她耸了耸鼻子,不想让小玉担心,装作没事样,“我真的走了,你放心,我会回来看你们。” 宋南对着李则二人疏离一笑,牵着叶央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内。 宋南揽住她的肩膀,凉薄的嘴唇覆在叶央光洁的额头上,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染起了一丝温柔。 “等有时间,我带你回来,好不好。” 叶央微微抬头,茶眸明亮而迷离。 她心生感激,眼中迸出一丝希冀,“夫君,你对我真好.....” 一张一合的朱犹如上好的红玛瑙,唇珠润泽诱人心扉。 男人低低的喟叹一声,轻咬了下去。 他忍了七日。 ....... 从白鹿镇到京城需五天。 叶央从未出过远门,宋南体谅着她,走走停停最后花了八日才到京城。 路上宋南把宋家的情况与叶央铺陈的一清二楚。 宋府只有宋夫人和宋南家姐宋鸢。 宋家与苏家同是商家,宋家却远不如苏家。 苏家是皇商,势力遍布全国,而宋府只是在京城小有产业。 可宋夫人也就是宋南的母亲苏吟一心爱慕宋老爷,商家对商家也说不上高攀低嫁。 后因宋老爷看上一寡妇,被苏吟发现要求其断了往来。 哪知宋老爷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同寡妇远走高飞。 至此苏吟心死,一心培养两个孩子。 从此偌大的宋府只有三位主子。 后因宋鸢出嫁,嫁的是晋王李元炙,宋府愈发寂寥。 叶央问:“夫君,我曾是寡妇,你娘会不会不喜我?” 宋南对于这个问题也答不上来,娘确实不喜寡妇,不过叶央是寡妇这件事也没必要在娘面前说出来。 “娘是讲道理的人,你放心,一切有我。” 他只能这样宽慰着妻子,娘既然不在意儿媳妇出身,想必就算知晓以后也不会太因为身份为难叶央。 毕竟他不是爹,不会做出那种抛妻弃子的事。 男人露出笑意,眼眸堆砌流光。 好似从头到尾,都是他引着她上钩。 ........ 马车停在宋府大门。 宋南扶着叶央下了马车。 叶央终得以喘口气,这一阵光是坐着,腰身僵硬不说,晚上在客栈,那男人还不放过她。 她曾听小玉说过,做那种事要看男人的腰有没有力。 可为什么到头来都是她腰酸背痛。 修竹通报不久,宋府管家便迎了出来。 脸上乍喜,“公子,您总算回来了。” 他见宋南扶着一陌生女子,女子生的极为艳丽,只是这衣裳略微寒酸,不由得轻轻皱眉问道:“公子,这位小娘子是?” 宋南还未回答,修竹抢在前头说道:“马管家,这位是少夫人。” “少...少夫人。”马管家眼中满是惊愕,这公子寄回来的家书也未曾写过在白鹿县已经成亲。 宋南一共只寄回过一封家书,还是初到白鹿县时。 叶央有点窘迫,她刚下马车就被宋府大门震住,在白鹿县见过最阔气的地方大概是曾经陪爹送灯笼去大户人家,本以为那已经很大很气派。 哪知跟眼前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她顿生了退缩之意,不知所措站在宋南身旁,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宋南察觉到妻子的小心翼翼,握紧了她的手,安抚着她,“有我在,跟在我身边即可。” 叶央捏了捏他掌心的肉,算是回应。 马管家引着两人走到观妙阁,是苏氏住的院落。 越靠近,叶央心情越紧张,她跟在宋南身后小幅度整理着衣着和发髻。 直到踏进院子那刻,她停下了手。 马管家停驻小步,“公子,老奴便不进去。” 宋南颔首。 他侧身瞧着叶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眉眼一弯,“别怕,丑妇终须见家翁,况且夫人生的这样貌美,娘喜欢你还来不及。” 叶央抿嘴一笑,被他这句话逗乐了,紧张的心情霎时松泛几许。 “夫君,那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跨进门槛。 见着坐在里面的人,宋南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这时,叶央也看清楚里面情况。 上座的是位貌美的中年妇人,应当是宋南的娘亲苏氏。 旁坐着一位年轻女子,看发髻应该也是已婚夫人。 那女子似乎在他们踏进门一刻时,眼睛紧紧粘在夫君身上。 第41章 那人好像姓..... “娘。”宋南语气清淡,倒不像大半年未归家,稀疏平常一样。 宋南引着她,“央央,这位是我母亲。” 叶央心如擂鼓,手指紧紧捏住一小片裙裾,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唤了一声,“婆母。” 苏氏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未等她发话。 旁坐的女人发出惊讶的声音,“颜真哥哥?你成婚了?” 颜真是宋南的字。 叶央听到那女子口中的话,心头一颤,她记得修竹曾说过,夫君曾与表小姐定亲。 会是这位姑娘吗? “是。”宋南目光只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下,而后转到苏氏。 苏氏哑然,打量着厅中的女子。 身姿秀丽,相貌芳艳,只是这气质眼神稍显小家子。 她并不是看着门第的人,只是儿子出去大半年只有一封回信,出去一趟亲事就成了,实在令人难以消化。 叶央不敢乱瞧,只是隐隐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幽幽冲着她来。 大概是那位姑娘。 宋南道:“娘,她姓叶单名一个央字,是白鹿县人士,儿子已与她签订婚书,暂未办婚事。” 苏氏一直都知晓这儿子是极有主见,这娘子应该是有合他心意之处。 她又浅睨了旁坐女人一眼,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既然是儿子喜欢的,那便遂了他心意。 苏氏正色道:“娘知道了,你们找个日子把婚事办了,总不能没名没分跟着你。” 宋南露出笑意,“儿子知晓。” 叶央怔然,宋夫人就这样接受她了,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苏氏又说:“颜真,明日叫缝子上门替你夫人做几套像样的衣裳,顺便派个婆子教她京城礼节。” “桑嬷嬷,把我私库那一套头面取出送到他们院子里去。” 桑嬷嬷:“是,夫人。” 苏氏:“没事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宋南:“娘,儿子先退下了。” 走出厅堂后,叶央松了一口气,她感叹着自己命运,似乎还真有点福气在身上。 遇上这样好说话的婆母。 厅内。 苏氏呷了一口茶水,语气散漫对旁坐女子说:“应珍,你也看到了,不是姨母不帮你,而是他已有心仪之人。” 最重要是,她可以接受一个穷苦人家女子做儿媳妇,但不能接受寡妇勾引她儿子。 苏氏庆幸儿子这个时候娶了妻子回来,否则她这位外甥女还在肖想不应该的。 苏应珍紧紧掐住掌心,艰涩说了句:“应珍别无他想,如今夫君已逝,不想留在那,只想侍奉在姨母身边。” 苏氏不咸不淡说着,“你别说得我七老八十,姨母暂时不用你侍奉,如果你想待在宋府就安分守己的待着。” 苏应珍乖顺的点了点头。 她知晓姨母最恨寡妇,特别是主动勾引人的寡妇。 可自己也不想来宋府,被迫而已,只是没想到表哥竟然娶了旁人。 她起初存着一丝念想,也许表哥念着旧情能重新接纳她,以表哥现在势力,她是不是就可以摆脱那个人。 苏应珍心生后悔,当初怎么瞎了眼做出背叛表哥的事情,还被那人有心利用。 如果没有那稀糟的事,她早应该是国舅爷夫人。 ...... 宋府富贵,庭院磅礴大气,亭台楼阁,飞檐青瓦,曲折回旋,精致典雅。 长廊处绿树环绕,依稀可见树间点缀的汉白玉桌椅,四周假山上小瀑布缓缓下流,水声潺潺。 叶央一路上看呆了眼,好奇的问着宋南各种各样古怪的问题。 宋南耐心且宠溺回答着她有趣的问题。 直到两人走到一处叫月华院的院落。 宋南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道,“这以后是我们住的院子,里面的每一处,每一个人你都可以随意用。” 叶央十分好奇,“夫君以前住这儿吗?” 宋南摇头,“不是,我以前居住院子小,如今你在,那儿便施展不开。” “什么施展不开?”叶央问。 宋南玩味一笑,怕说出来,她又要红了脸。 但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 “施展夫妻之事。”男人低哑的声线划过叶央的耳廓。 点火般,她毫不意外的熟透了粉颊。 结果,院子没欣赏多少。 主屋内的床榻,叶央倒是先睡上了。 第二日她起来后,丫鬟已经准备好一套新衣服。 “少夫人,公子去了夫人那儿。” 叶央问:“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说,“奴婢叫喜儿,少夫人以后可以吩咐奴婢做事。” 叶央有些不习惯,忙说:“我....我自己可以做..” 喜儿抿唇一笑,“少夫人不必拘束,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子,奴婢乐意效劳。”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男人似踏风而来,身着一袭沙青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身姿挺拔如柏,玉冠束发,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宋南在白鹿县时,衣着以朴素为主,这样的他还是叶央第一次见。 似乎这才是他本来的面孔,矜贵傲才,风流韵致的世家贵公子。 “夫君.......”叶央眼中有些痴。 喜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宋南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白皙的小脸。 “为夫这样好看吗,令夫人呆了。” 叶央实话实说,“夫君确实很俊。” 她话中满是实诚,并无刻意恭维。 反倒叫宋南心跳漏了一拍,耳尖微红。 他掩饰般的假咳一声,说:“娘知道你累了,今日不需要去她那,我带你进宫见阿姐。” “进宫,夫君说的是皇宫吗?”叶央双眼瞪得溜圆。 昨日来宋府,已经是开了眼界,她想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去皇宫。 虽说宋南姐姐是皇后,可她想着应当也见不上几面,没想到刚到京城就去宫内。 宋南颔首,“是皇宫,阿姐人温柔,不会为难你。” 叶央整个人在一片恍然之中被宋南带进皇宫。 未央宫内。 宋南带着新妇对着皇后行了个礼。 宋鸢也如苏氏昨日一样打量着叶央。 叶央今日穿着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头发用碧玉簪高高挽起,容貌娇俏美艳,又为其添了几分贵气。 还以为是京中哪家高贵的小姐。 宋鸢很是满意,至少外貌与宋南极其般配,身份差一点就差一点,身世清白就行。 皇上虽许诺了她后位,但也知宋家到此为止。 宋南现在除了国舅爷身份,因从龙有功,提拔为大理寺卿。 又因苏家真正家主是宋南,皇上自然忌惮外戚干政。 三品已然是很好了。 只要她做好皇后本分,宋家便可安稳一世。 “倒是个可人儿,你过来下。” 叶央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诺诺的走过去。 宋鸢取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她。 叶央不敢收下,想推拒来着。 被宋鸢察觉到意图,直接开口道:“你现在是宋南的妻子,你也代表着他,多给置办些首饰,别丢他的脸。” 叶央顺从点点头,她也懂得这个道理,于是接受下来。 而后,姐弟俩闲聊起来。 宋南:“阿姐,据说陛下困在凉州时得一人解救?” 宋鸢点头,若有所思道:“是有这么一人,具体我不清楚,不过陛下似乎十分重用他,等西南战事结束,那人便会回京,那人好像姓......” 第42章 姓沈 “那日听陛下提了一嘴,那人好像姓沈。” 姓沈...... 夫妇二人皆是一怔。 两人许久没有提到过这个姓氏。 宋南收紧放在椅臂上的指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如此在意一个死人,哪怕是同姓都足以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烦闷。 他装作不经意,眸光悠悠一转,所有答案似乎就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叶央嘴唇轻轻抿起,微微发白,努力压下心中的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惊悸。 天下姓沈的何其多,况且那人早已死了,怎么可能是他。 可在对上宋南的眼神时,她心中无端多了一丝心虚。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清隽温润,一脸淡然的笑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仔细看,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 宋鸢似察觉到两夫妻的不对劲,探究道:“阿弟,莫非你认识那人?” 宋南绷紧的下槽牙一松,认识的那人已经是死人,是他多虑了。 很快,他面色恢复如常,装作随意说道:“并不认识,不过是有些好奇,这人究竟有何本领让陛下信任。” 宋鸢一笑,“陛下这些年收罗许多能人异士,有此人也算不得奇怪。” 宋南不置可否。 他不该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姓名失了分寸。 叶央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腿上,她不明白为何夫君总是对一个死去的人这样在意。 即使她和沈珏曾经有情,那也是过去的事情。 她如今只是他的妻子。 三人又闲话家常小会,宋南便与叶央离开了未央宫。 男人脚步极快,叶央有些跟不上,小声喊了句,“夫君,慢一些,我快跟不上你了。” 宋南回过头,见女人轻轻喘气,心生一丝懊悔。 他拉过她,摩挲着她的柔荑,似宝如珠般。 因忌着在皇宫,只是并立而站,轻声解释道:“是为夫不对,没考虑你的感受。” 叶央眼波柔软,故意蹙着秀眉,“大人走的这样快,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宫中吗。” 她瞪着杏眼,眼瞳透亮,如同水洗过的玉石。 小脸还泛着绯红。 听着她的控诉,狠狠地将宋南心撞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因为方才阿姐口中的那个姓,没由来的慌乱。 明知道是荒谬的想法,却隐隐间有股不祥的预感。 央央同他一样,别扭了才会称呼他为大人。 这样的称呼他更愿意在床榻上听见。 他确实此刻只想把她按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握住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微微勾唇,“为夫恨不得将你揣在怀中,如何会丢下你。” 叶央听闻,噗嗤的笑了出来,促狭的看着他,“夫君,那你可得好好看着我。” 他微微一怔,旋即,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他爱极了她调皮的模样。 不过却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以后他们还会生儿育女,共度余生。 何必庸人自扰。 “宋大人,许久不见。” 不远处响起一道如幽泉般的女子嗓音。 宋南望去,眉眼轻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下意识将叶央拉至身后。 叶央已经瞧见那女子,身着紫金色华服,步履间珠帘轻摇,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宋南微微垂首,“臣见过临安公主。” 临安走进,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瞥了一眼宋南身后的女子,嘴角笑意加深几许,“想必这位便是宋大人新娶的新妇。” 叶央赶紧站出来,做了个生涩的万福礼,“臣妇参见公主。” 临安蛾眉轻挑,眼中泄出几丝轻慢,“本宫还以为宋大人会瞧上哪位仙女,原来宋大人喜欢这样的女子。” 叶央呼吸一顿,她再不开窍,也听得出这位公主似乎来者不善。 她想她虽然不至于与仙女比美,但也不算很丑吧。 宋南眸光微冷,他本不予理会,可这位已经踩到他的底线。 他敛眸凛声道:“公主想必也知晓自己处境,请公主慎言。” 话落,临安嘴角笑意消失,她睨了宋南身后的叶央一眼,倏然想到什么一样,嘴角露出一丝玩味,“宋大人就是这样对待旧人吗,应珍是这样,对本宫也是这样。” 叶央瞳孔猛地一缩,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整个人突然间无法动弹。 公主的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宋南瞧着叶央苍白的小脸,眸色瞬间阴冷下来,他转眸看向临安公主。 一字一顿道:“公主若还想安生的待在皇宫,臣劝公主莫要与臣为敌。” 男人身上是彻骨的寒意,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 临安脸一僵,吞咽了下口水,眼神复杂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对她还是这样冷心冷肺。 宋南:“臣与夫人先行告退。” 说完牵着叶央快步离开。 临安转身看向那个男人和他妻子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新妇而已,能在意多久。 马车上。 宋南紧搂着她,低声解释:“我与公主并无任何关系,她曾与我表明心意,可我不喜她。” 怀中少女身子僵硬,看来她是在意了。 男人心中却升起一丝隐秘的愉悦,说明她心里有他。 叶央闷闷的嗯了一声,把脸埋的更低了。 男人轻轻掰过她的头,嘴唇似有似无在她脸上划过。 酥酥的,痒痒的。 他眉眼寂寂,哑着声道:“你知道的,我只有过你,那夜你感受不出吗?” 叶央脸一红,轻推了他一把。 赌气似说道:“我怎么知道大人在白鹿县之前有没有其他女人。” 宋南沉着脸,把她按在怀中,咬住她的垂珠道:“夫人试试,再喊我一声大人。” 叶央抬眼睨向他,男人目光似要把她吞噬一般。 她准备开口,下一刻,他俯下身来,薄唇微凉,吻在了她的唇间,温热的掌心敷在后脑。 狠狠地掠夺着她口中香甜的津液。 马车到宋府后。 叶央嘴唇殷红发肿,嗔了他一眼。 宋南俯身在她耳边,“今晚没完,本官要夫人喊一夜大人,求饶。” 她顿时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一瞬间,热度已经护散到脸颊上。 ....... 回府后。 宋南先去了书房。 “修竹,派人去查救出陛下那个人的身份。” 修竹瞪大双眼,“主子,是那人有威胁?” 宋南乜了他一眼, 修竹瘪了瘪嘴,又问:“主子,那人名字叫什么?” 男人深戾的眼眸微微眯起,“姓沈。” 第43章 颜真哥哥当初是为了公主与我退亲 翌日,叶央起的早,今日需去苏氏那请安,不敢怠慢。 新皇登基,宋南没有多余闲的时间,把婚事交代给叶央和苏氏。 叶央在沈家虽然没有晨昏定省的习惯,不过也是和黄氏同起同睡。 是以没什么区别。 她去观妙阁时,苏应珍也在。 苏氏见她过来,没什么表情,不冷不热的问了句,“叶氏,这两日可还习惯?” 叶央除了被人伺候点不习惯,这种福贵日子谁会嫌弃。 她如实说着,“多谢婆母照拂,一切安好。” 苏氏微微颔首,虽然小地方来的,还有那么点拘束,倒也不至于上不了台面。 “这位你前日见过,是颜真的表妹应珍。” 叶央隐隐猜到她的身份,并没有那样吃惊,只是心中忍不住有些泛酸。 而且昨日临安公主那番话,且不论夫君对公主如何。 对于眼前女子,她更加在意,毕竟他们曾定过亲。 叶央轻声唤了句,“应珍妹妹。” 苏应珍浅浅笑了下,“见过表嫂。” 她同时也在打量着叶央,那日只是匆匆一瞥,对这位表嫂未瞧仔细。 如今再一瞧,惊叹那小小县里难得有这种美人,只是再好能比得过京城女子么。 她心中愤然,表哥为何不再等她一下。 苏氏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叶央,“这是聘礼清单,你看看,既然你们已经签了婚书,该有的不会少你的,至于婚事一切从简吧。” “毕竟少有新妇在夫家出嫁,府外也会张贴告示,让人知道有这么回事便行,况且陛下刚登基,宋府不宜高调。” 苏氏说这番话并没有轻蔑的意思,叶央听起来也是这么回事,她接过清单应了下来。 苏氏又问,“你可识字?” 叶央点点头,“婆母,儿时母亲曾教过我识字。” 苏氏这时眼中才稍露满意,“婚事就定在五日后,虽然赶,但不宜拖久,以后颜真要出去应酬,总要让大家知晓你的存在,至于这几日你就跟着鸢儿派过来的嬷嬷学礼节,其他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斜睨了苏应珍一眼,但愿能消了她的心思。 “多谢婆母,儿媳定努力学。” 叶央突然觉得这一切过于虚幻,有些不真实。 她曾以为会在白鹿县过一辈子,却来了京城,有了另外的家人。 有一句话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但求往后只有福,没有祸。 苏氏也没什么要说的,便将叶央和苏应珍打发走。 叶央出观妙阁后,身后传来声音喊住了她。 “表嫂。” 叶央脚步一顿,知道是苏应珍,回头礼貌一笑,“应珍妹妹,有何事?” 苏应珍:“无事,不过想和表嫂说说话,我们边走边说吧。” 叶央虽有些不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两人走到荷花池边,放眼望去,春天荷叶刚从池塘里钻出来,皱巴巴地像枯叶一样,星星点点地飘在水面。 “表嫂昨日进宫可有见到临安公主?” 苏应珍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叶央心里轻轻咯噔。 她不知她想做什么,不露声色回道,“有的,能见公主一面实乃我幸。” 苏应珍闻言嘴角勾出一丝讥讽,又问,“她可曾说了什么?” 叶央抿唇,迟疑了一会,沉吟道:“没有,只是打了个照面。” 苏应珍觑着她,这位表嫂似乎傻乎乎的,她曾见去皇宫过表姐,未央宫与公主锦华宫根本不在一条路。 若不是临安这个贱人特别留意,怎么会碰见。 当初要不是她故意设计她,自己怎么会落到寡妇境地。 不过她倒是乐得,不如再添把火。 “表嫂,你可知晓我与颜真哥哥曾经定过亲。” 叶央知道是一回事,听她亲自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心中酸涩感顿时袭来。 她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苏应珍立即解释道,“表嫂,其实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怕你误会,才与你说开,而且表哥心中并无我......” 叶央听她说着,并未出声。 “不过表嫂,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颜真哥哥当初是为了公主与我退亲,这些事上你可千万别犯傻,公主也是痴情,皇帝都换了三个,至今还未出嫁.....” 后面的话,叶央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她心中不耐渐生,已经快要压不下去。 直到忍无可忍,叶央打断了苏应珍的话,“应珍妹妹,公主的事,不是你我能置喙的,至于夫君与公主如何,我相信夫君。” 她心中再不痛快,尚保持着一丝理智,皆因昨日她没有忽略宋南眼中对临安公主的嫌恶。 至于以前的事,只要宋南从今往后不欺骗她,她不会追究。 虽然不知这位表姑娘为何这样说,但总不是盼着她好的。 “我院子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话毕,叶央提步离开。 留着苏应珍怔愣在原地,她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倏尔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现在装的再好又有何用,怀疑的种子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况且临安那个贱人怎么会放手。 ....... 宋南回来时已经是戌时,等他洗净后,叶央已经躺在床内背对着他。 她侧身而卧,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散落在枕边,微微弯曲的手臂轻轻地搭在腰间。 他凝了半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本因繁重公务而积压的烦闷,一扫而空。 掀开暖衾,他小心的靠了过去,怕吵醒着她,虚虚将她揽在怀中,温香软玉抱满怀。 叶央并没有睡着,心中那股闷气还未消散,突然不想与他这样亲近。 试着轻轻挪动开来。 宋南察觉到,掐了一把她腰间软肉,“原来夫人还未睡,是在等为夫?” 叶央轻哼一声,在他怀中挣扎。 二十多岁的男人,正欲望强烈,哪受得了这样波动。 很快女人露出雪白瓷肌。 她翻过身子,阻止着他。 羞声质问,“夫君,你究竟对公主有没有.....心思。” 男人微微蹙起眉心,“提她作甚。” 旋即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 “苏应珍?” 叶央轻轻点头,“表妹也是为了我好,夫君不要怪她。” 男人墨深色的眼眸翻滚着暗色,似风雨欲来。 她又补了一句,“我相信夫君。” 宋南只觉得此刻不上不下,欲望和怒气相冲着,搅的他心中火气愈来愈盛,他怕发泄出来吓着她。 那股怒气自然不是对着她,于是硬生生压住冲劲。 咬牙道:“当年先皇曾想将公主许配给我,我并不想,于是定下应珍这门亲事,后来她背叛了我.....” 男人顿了顿,俯视着她。 小娘子一双眼睛盈盈动人,满是清澈,让人觉得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说谎都是亵渎。 男人强势的将他圈在怀中,衔住她的唇。 叶央下意识呜咽一声。 宋南心中戾气消散些许,接着说,“她的背叛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并不想娶她。” “所以我不在乎她的背叛,可是,央央,你不一样。” “如果是你,本官不会放过你。” 第44章 成婚 第二日,宋南把苏应珍的事情告诉了苏氏,交由她处理 苏氏恼她想让她离开宋府。 苏应珍却不愿意,梨花带雨的哭着,说着自己刚死了夫君,心中难受而已,说了胡话。 苏氏到底有些不忍,最后禁了她的足,直到宋南大婚后。 ....... 四日后宋南和叶央大婚。 宋南自然不允许出任何差错,苏应珍已被禁足。 至于宫中那位,宋鸢已经派人留意。 婚事看似简单,却也繁复。 请的宾客并不在少数,宋家和苏家生意往来,还有宋南同僚。 除了省略了宋南接亲那一步,该有的都有。 大家心知也算名正言顺,又因宋南如今国舅爷身份,无人敢说闲话。 主厅内。 火盆摆在庭院中,两人齐齐跨过。 喜婆子吉祥话一路走一路唱,苏氏早早坐在长辈席位等着夫妇俩,待到了正堂,便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苍天为凭地为证!\" “二拜高堂!终生不忘养育恩! ''夫妻对拜!偕老白头万事顺!\" 夫妻俩按照指引完成礼仪。 苏氏喝完媳妇茶,嘴角翘的老高,宋府丁稀薄,早该添喜事了。 喜婆子,“礼成,送入洞房!” 月华院,大红的锦绸,从屋门口,铺开到了月华院外,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高挂了红绸裁剪的花。 宋南把叶央送到房内,安抚几句后,出去陪宾客喝酒。 房内,叶央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肩披霞帔,着上红服的她,更是千娇百媚。 叶央在京城没有亲人。 苏氏派了几位苏家的表亲姐妹在婚房内凑着热闹。 都是打趣的笑声,叶央脸被印染的更加绯红。 很快,喜婆子将人散去。 喜婆知晓叶央并非初次,那方面也没过多交代。 不一会,宋南回来。 房内喜婆和丫头跟着退出。 叶央的视野中只有喜帕下窄窄的一小片,余光看着男人金丝呢鞋靠近,仿若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心里砰砰直跳,紧张极了。 洞房中烛光熏残了香,绳结抱着宫灯,光透过薄纱,仰枕倦容,似梦也似魂。 宋南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男人挑开喜帕,一张芙蓉面露出来,在火红的衬托下,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 他那如剑般的浓眉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仿佛有一头凶猛的野兽想要挣脱束缚,那种难以抑制的躁动在他体内肆意横行着。 男人眸光之中,满是无尽的温柔,就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渐渐地蔓延开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再也没有比娶到心仪之人更加令人得志的事。 ....... 宋府大门外。 清脆的马蹄渐渐袭来。 为首的青年,坐在高马之上,眼眸清冷,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洁却又盛气逼人。 身后跟着的男人打趣道:“刚回京,就撞见喜事,将军这是有好事要发生。” 青年身下的黑色骏马蓦然仰蹄,他斜睨了一眼朱门上的牌匾,宋府。 冷冷一眼,转瞬即逝。 第45章 她不会见到他 红鸾帐内,鸳鸯喜被。 新人交颈缠绵。 叶央无力的瞄了一眼窗棂,虽然那种事她也舒服。 可她并不贪,至少没有眼前的男人贪。 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屋外的天色很快光亮。 “宋大人,适可而止......” 叶央嗓音微醺而低哑。 听起来格外撩人,如撒娇般带着尾音。 “夫人很美。” 男人嗓音紧绷,对他来说,这是激励。 人生枯燥的长河中,只想与她携手相伴。 ……… 胡闹过后,两人该去敬茶。 进到到观妙阁后,苏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她等了两炷香时间,月华院的婆子来说两位主子还未起床。 仔细一问,是她儿子不肯放过儿媳妇。 苏氏觑着春风满面的儿子,和双眼泛青的儿媳妇,心中顿时微妙。 特别是儿媳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这小子。 她瞪了宋南一眼,“你们年轻人,要知节制。” 宋南面色从容,说道:“儿子知晓分寸。” 这母子俩明明是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害羞的却是叶央。 苏氏:“你今日休沐,带央央去城中转转。” 宋南勾了勾唇,“儿子正有此打算。” 两人被苏氏打发走之后,坐上马车往城内去。 皇宫内。 一身黑色骑装的青年行至大殿中央,来者眉峰冷峻,气势凛然。 沈珏单膝下跪,“臣参见陛下。” 李元炙眼睛闪过一丝光亮,走到男人身前,虚扶起他的手臂,“沈将军,快请起。” 沈珏起身,抱拳道:“陛下,太子余党已全被捉拿,等候陛下发落。” 李元炙十分满意的看着沈珏,“朕果然没有看错沈卿家,当日若不是你,朕恐怕早已身陷囹圄。” “既然已回京,先好好歇几日,朕已派人将你父母接回京中,暂时将他们安置在一座小别院里,朕会另外赐一座宅邸给你。” 沈珏眉心微拢,问道:“多谢陛下,请问臣嫂嫂是否在其中?” 李元炙愕然,“朕未曾听说还有年轻女眷随行。” 沈珏眉头拧的更紧,内心传来紧张感越来越强烈,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尖锐的慌乱。 让他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十分难受。 她会去哪里,莫非回了娘家? 李元炙曾与沈珏被困凉州时,两人不敢多睡半刻,促膝长谈间,知晓他喜欢的女人正是他寡嫂。 倒也不吃惊,别说民间,他从小在皇宫,丑闻可比这多得多。 况且女守寡,男未娶,当时在想若是将来他登基那日,给沈珏赐个婚又有何难。 李元炙心念一转,倏然间想起一件事。 “沈将军可还记得宋国舅,曾在白鹿县当过县官。” 沈珏抬眸,眼中释出几抹微光。 “陛下可说的是宋南,宋大人?” 李元炙颔首,“正是,他早你归来一些时日,说不定知晓你嫂嫂消息。”旋即笑了笑,“宋国舅的妻子也是白鹿县出身,两人昨日成婚,也是沈将军同乡。” 沈珏眉心微动,那昨日经过的宋府,或许就是他的府邸。 与他成婚的女子又会是谁。 他脑中蹦出一个画面,短短一瞬背脊发寒,而后又在心中否定,如何可能。 她答应过等他回来。 沈珏一刻也等不了,作揖道:“多谢陛下,臣告退。” 他迫不及待离开皇宫,所有关于她的线索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只是没想到事情那样巧合,原来宋皇后是宋大人的长姐。 他竟也回了京城。 门外候着的将领问道,“将军去哪?” 沈珏:“去国舅府。” ....... 茶楼厢房内茶香袅袅,半撑开的雕花窗牖内,露出女子半边嫩白的小脸。 “京城的确繁华。”叶央不由得感叹。 但她仍有些怀念在白鹿县的日子。 毕竟那里是她的根。 她秀眉微蹙,心头袭来一抹惆怅感,桌上的茶点本是香浓糯口,可忽然间失了胃口。 小娘子忽变的脸色落在宋南眼种,他的心也随之一紧。 男人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继而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屈指扣住。 “夫人.......” 宋南刚准备说着什么,门外传来修竹急促的声音。 “主子,急告。” 宋南深看了一眼叶央,无奈叹道:“夫人,等我。” 叶央莞尔。 这时,窗外的马蹄声扬来,她随意望去。 马背上的男人身姿挺拔秀颀,只是瞧了个背影,也能感觉到骑马之人一股肃杀之气。 短短片刻,叶央心神微晃,一种熟悉感随之而来。 很快,她嗤笑一声,断断不可能。 叶央又转眸看向厢房门,虚虚掩着。 听不清门外两人的声音。 “主子,属下已经查到那人身份.......”修竹眼神闪烁,似不敢直说。 “说吧。”宋南寡淡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修竹皱巴巴吐出剩下的话,“主子,那人姓沈,单名一个珏字,是白鹿县人士。” 男人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半晌才开口,“可查清楚。” 刹那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漠,眼里的光也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无尽阴寒幽深。 修竹笃定,“主子,查清楚,那人已经回京。” “主子也不一定是沈捕快,也许是同名同姓......”他补道,只是最后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宋南觑着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白鹿县还有第二个沈珏。” 修竹想自然是没有,不过沈珏活着回来又如何,夫人和主子已经成亲,还怕他抢人不成。 “主子,夫人那,需要交待吗?” 男人顿了顿,眼眸阴戾而冰冷,“不需要,她不会见到他。” 第46章 沈珏你逾越了 宋府大门。 昨日喜庆的红绸依然悬挂高门,小厮正清扫地面,门外告示一并撕下。 沈珏吁停骏马,利落的翻身下马。 男人气势刚健,勃然英姿,阒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小厮立马停下手上动作,宋府已非比寻常,来者皆是达官贵人。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沈珏先出了声。 “请问,这是不是国舅府?” 小厮立马应道:“这位爷,正是国舅爷府邸。” “劳烦通传一声,沈珏有事相求。” 沈珏秘密回京,京城没有几人知晓他的身份。 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一身凌厉的气势让他不敢怠慢,恭谨说道:“这位爷,我家主子不今日在府内,或许您改日再来。” 沈珏皱眉,“可否告知国舅爷方位,我有要事找他。” 他不想耽误一刻时间,只想快些找到她。 小厮道:“这位爷,小的并不知晓主子在哪。” 就算知晓,也不能透露。 沈珏嘴角微微下沉,握紧缰绳,准备牵马离去。 打算晚些再来。 刚一转身,一辆富丽的马车迎面而来,悬挂铃铛的木牌上刻有一个宋字。 小厮立马唤道:“这位爷,主子的马车回来了。” 修竹策停了马车,虽打探到沈珏未死,这一眼还是让他十分震惊,又想到车厢内的主子和少夫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修竹。”沈珏也瞧见了他,点漆的黑眸中激起一丝波澜。 修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沈捕快,许久未见.....你不是死了吗?” 沈珏暂未受封,他只能装作不知,至于当初获悉他战死的消息,恐怕是个乌龙。 宋南听见两人的对话,微垂眼眸,怀中女子睡颜安宁,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沉闷的寂静中似乎能听到女人细微的心跳声,他深邃的眼眸内垂落下一抹暗色阴鸷,目光如利剑般锋利,切割着空间的平静。 沈珏疑惑皱眉,“我死了?此话何解。” 修竹干笑两声,“大人曾派人打探你的消息,可能消息有误。” 沈珏心中微动,那她是不是也以为他死了,继而离开了沈家。 他并没有纠结他为何死了这件事,而是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她的答案。 “我有些事想问宋大人。”他神色严峻起来。 修竹侧头对车内说话,“主子,如何?” “让他说。”车内男人声音极淡,不带一丝的温度,没有丝毫的起伏。 沈珏一步步走向前,沉稳有力。 “请问宋大人从白鹿县回京时,可曾见过在下的嫂子,叶央。” 他声线一向偏冷,如水击石头般冰凉,铿锵而有力。 清凌的嗓音徐徐灌入车内,叶央似被吵到,蹙了蹙眉心,在男人怀中无意识的蹭着。 宋南眼内爬满暗色,压着心底那股涌动的戾气,轻抚着她的背,继续哄着。 怀中小娘子复而睡着。 他的大掌轻轻覆上女人的整个耳廓,嗓音刻意压出几分暗哑,“未曾见过。” 车头的修竹咽了下口水,谁能想到一车之隔,你要找的嫂子在马车里。 这沈珏也是执着,都成了大将军,要什么女人没有。 他扯了扯缰绳,骏马抬了一脚,“沈捕快,麻烦让一让路。” 沈珏立在原地未动,带着一份犹疑,目光锁在车帘上,思索着道:“据闻宋夫人是白鹿县人,宋大人可否让我与令夫人说几句话。” “放肆,沈珏你逾越了。”宋南低哑的嗓音像砂磨刀石上磨过的刀片,在一点点割断理智的弦。 他怕惊动怀中的女人,克制着心绪,紧攥的手指关节处发白。 修竹:“沈捕快,你还是先回吧,我家夫人应当不认识你嫂子。” 沈珏垂下眼睫,纤长的羽睫颤动几下,沉寂感涌上心头,“是我冒犯了。”他让出身位,“宋大人,请。” 车轮缓慢地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从他身边驶过。 男人回身盯着逐渐没入宋府的车厢尾部,若有所思。 他与宋大人在白鹿县时,相处甚少,但在他印象中,宋南极少动怒,且他们之间并无仇恨。 方才他反应似乎过于反常。 ....... 叶央是在宋南的怀中醒来。 屋中烛火摇曳,她赶忙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夫君,我睡了多久?” 宋南将她扶稳,眸子黑黑沉沉,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昨夜让你受累了。”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拨开她脸上的发丝。 叶央含羞带笑,“夫君知晓就好,以后可不能那般.....放肆。” 男人眼中流过笑意,握住她的手时,忽而一顿,语焉不详道:“夫人,以后尽量少出府,如有需要派人知会我即可。” 叶央愣道:“为何?” 短短一瞬,她脑子想了很多原因,最后略带委屈说,“是我今日让大人丢脸了?” 男人眼眸深邃的望着她,狭长的丹凤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夹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病态。 “夫人如此花容月貌,岂会让为夫脸上无光,只是如今宋家势旺,阿姐贵为皇后,不少人想攀上宋府这条线,我身为大理寺卿,岂能同流合污。” “那些人自然会想办法借机接近你,先避一阵可好?” 他重新把她按在怀中,倾身问道,唇瓣故意从她脸上擦过,“还是说,夫人想在夜深时对为夫吹吹耳边风。” 叶央正认真听着他的分析,哪知这人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昨晚的荒谬历历在目,她赶紧推开他,轻跃了下来,“夫君,该用膳了。” 宋南痴慕的笑了笑,看向她时眼中溢满宠溺,似天边清亮的明月染上了人间的温度。 只要她乖乖的待在府邸,他一切都可以依着她。 他并不是想囚她一辈子,沈珏总会成婚,或许那个时候,他没有那样碍眼。 第47章 今日见了谁 昨夜,叶央睡得极好,两人温存了会,宋南便放过了她。 她早早去苏氏那请安,禁足多日的苏应珍也在,两人浅浅对视一眼。 就听苏应珍对苏氏说,“姨母,陛下新封的定国大将军今日班师回朝,据说年轻有为,我在碧云轩定了一个厢房,姨母一同去凑个热闹。” 苏氏沉思了会,笑道:“我就不去了,你带着你嫂子去。” “她呀......”苏应珍有些不情愿,但在对上苏氏的目光,她咬牙应了下来。“是,姨母。” 叶央想到昨日宋南说的话,踌躇道:“婆母,我就不去了。” 苏氏纳闷,“为何,你心里可还怪应珍那日说的那番话,你放心我已经教训她了。” 她给苏应珍使了使眼色,苏应珍识相的接过话,轻咬着唇,说道:“嫂子,那日是我不对,今日算是我的赔礼,碧云轩的菜色不错,嫂子这顿我请你。” 叶央有些为难,她其实想出去看看,定是十分热闹。 苏氏见她犹犹豫豫,心中有点不耐,直接替她定了下来,“就这样,我这也不留你们,你们俩先去吧。” 叶央转念一想,只要在宋南散值时赶回来,而且她不会接触那些有心之人。 他应当不会生气。 于是她应了下来。 苏应珍微微撇嘴,带着她上了马车,两人直接来到碧云轩。 两人单独相处时,苏应珍也懒得装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样好心机,那日同你说的话不过是为了你好,你却在姨母表哥面前告我一状。” “你怕你与颜真哥哥成婚时,我抢走他吗?” 她面带讥笑,又有几分不明所以的得意。 这女人越是忌惮她,说明她在表哥心中分量越重。 叶央有些惊讶的她的变脸,除此之外对她的话没有太大波动,毕竟那日已经知晓她的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她反唇相讥,“你可以试试。” 其实同为寡妇,她能体谅这位表小姐的心情,但总不能容着她一直踩着自己底线。 苏应珍轻哼一声,“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感情,表哥心中怎么会没有我,我成婚后,你定是趁他失意的时候勾了他。” 叶央颇有些无奈,她从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出夫君对这位表小姐有心思,况且她才是被他勾引的那个。 “应珍,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不如你改日去问问夫君的意思。” 苏应珍还想说点什么,窗外突然之间,人声鼎沸,马蹄声渐渐徐来。 苏应珍占了一个窗户,往外望去。 军队中,为首的青年跨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一身铿锵重甲,头戴银翅金盔,面容俊美,英气逼人,神色肃穆,背脊挺得笔直。 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苏应珍不由得脸一红,一个将军怎么会这般好看。 她下意识往叶央那瞥了一眼。 只见她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她冲她喊了一声,“怎么,又想勾引将军?” 叶央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她,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复而看向窗外,男人坐在马上,目无斜视,并未发现自己。 听着楼下那些人不停喊着沈将军,瞬间明白了那人真的是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直冲心头,就像洋葱摆在她眼前,直接熏红了她的双眼。 她该惊喜的,他没死,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叶央鼻子一酸,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 她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匆匆与苏应珍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 旋即推门离开。 苏应珍虽觉得古怪,但她不在这更好。 叶央下楼后又往男人离去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替他欣慰,不知他经历了何事,成了将军。 这样也好,他们注定无缘,或许他也已经不在意她。 喜儿问道:“少夫人,回府吗?” 叶央心中一片茫然,她并不想回府,便说:“随便逛逛。” 她漫无目的走了许久,直到喜儿提醒,“少夫人,大人快散值了,要回府吗?” 叶央这才意识到该回去,耽搁的太久了。 “回去。” 回府后,她快步走回房内,他却早已坐在房间候着她。 男人面色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幽暗的眼底蕴藏着惊涛骇浪,就像一个黑洞要把她吞没。 叶央心弦一颤,不敢往前半步。 “去哪儿了。”男人嗓音低沉,隐含不悦。 “我.....我今日和应珍出去了一趟。”叶央下意识蜷紧指尖。 他眉头蹙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今日见了谁。” “今日......”叶央心头像被一把无名火烤着,眼神忽明忽暗,“今日见着大将军回京。” 宋南闻言微微抬起嘴角,“央央,你还不愿说实话。” 叶央脑子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问着他,“你知道他没死?” “你为何不告诉我?”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忽地笑了,“告诉你,好让你与他重续前缘?” 叶央极快的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宋南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沉重嗓音说道:“过来。” 语气不容争辩。 叶央眉梢染上一丝慌乱,唇抿了又抿,迟迟未有动作。 宋南狭眸紧盯着她,缓缓皱起眉宇,“我说过,我过去,不止这样算了。” 叶央咬着唇,小步小步移了过去。 “夫君.......” 她刚一开口,整个人被宋南带入怀中,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猛的吻了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唇齿相偎的亲吻从未如此凶猛,明明天天亲昵,他却像饿了很久般径直撬开她的牙关卷扫涤荡。 女子的呜咽声断断续续溢出来。 比洞房那晚似乎有过之而不及。 “央央,我不怪你。” 他只怪自己给了她机会,以为她会乖乖听话在府中等他回来,他该管着她的。 第48章 我心里只有你 别院内。 年轻的将军看着手中的密折,面无表情。 帝王大多有的通病,疑心重。 太子余党虽已除,可太后仍把持部分朝政。 当今孝仁太后年岁并不大,她并非李元炙和太子生母,膝下有个五岁稚儿。 若没有太后和周也将宫门打开,李元炙不一定能顺利登基。 可扶者也可以是毁者。 于他而言,现在更像李元炙的刽子手,不过是帮他处理一些潜在的威胁。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是黄氏。 沈珏抬眸看去,神情放松下来,“娘。” 黄氏笑了笑,扫了一眼桌上,好几本折子摆在上面。 脸上笑意愈发强烈,如今儿子身份不一样,整个沈家都跟着沾光。 她拿起桌上镇纸看了看,又放下,“是这样的,今日那个谁....李侍郎家那位,她说的话倒是蛮合我心意,如今陛下登基,后宫都开始选秀,珏儿你也可以考虑娶一门妻子。” “不如改日安排你和李侍郎千金见一面。” 沈珏唇线拉直,毫无情绪地说:“娘,儿子暂不愿成亲,况且她还未寻到。” 黄氏自然知晓儿子口中她是叶央,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她说不定已经嫁给别人,值得你这样惦记吗?” 沈珏敛眸,沉默不语。 黄氏气结,“那一日未找到,你就不成婚?” “不会很久。” 男人声音如深冬寒夜,悠长深远。 黄氏心里埋怨着叶央,勾的她两个儿子魂不守舍,偏偏当初是她教唆,她又不能全然怪她。 只是万万没想到小儿子没死,还做了将军。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就不让她离开沈家。 她狠狠瞪了一眼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重重的哎了一声,愤然离开房间。 黄氏刚踏出门槛便碰见正要进来的何褚。 何褚:“沈老夫人。” 黄氏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何褚走进去,问道:“将军,您和老夫人之间闹矛盾了?” 沈珏合上密折,淡淡说道:“不过是寻常小事,那事查的如何?” 何褚面色微凝,不慌不忙说着:“将军,属下派人查清楚了,宋国舅从白鹿县回来时,身旁跟着一位妇人,那日成亲您也瞧见了,正是娶的那位女子,属下打听到那名女子姓叶,单名一个央字。” 沈珏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震惊。 指节一紧,用力到发白,密折被他撕扯成两半。 “何褚,你再说一遍,那女子叫什么名字。”男人声音发紧,眼神复杂难辨。 何褚瞧着沈珏的模样,迟疑了一瞬,重新说道:“将军,宋国舅的妻子姓叶,单名一个央字。” 沈珏颓然松手,神情凄然,犹如一只困兽。 接着,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何褚僵硬的站在原地,额上浮出细密的汗珠。 沈将军比他还小几岁,但他这条命是沈将军救的,当日晋王被困凉州时,太子假意派人支援粮草。 他和沈珏则是运送粮草的士兵,若不是沈珏发现粮草不对劲,他们刚进凉州城就会被晋王的人射成靶子。 最后不知将军和晋王说了些什么,晋王便开始重用将军。 他小心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将军,可是哪里不对劲?” 良久,男人轻笑出声,眼梢泛着薄红,眸中浮现出一抹悲凉,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手指微微颤抖着。 原来那日回城经过宋府,是她的婚事。 那辆马车内,他差一点就找到了她。 他为何如此愚笨,昨日宋南对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何褚将男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倏然间,像是抓住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慢慢形成,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这不可能吧。 “将军,莫非您找的人是国舅爷的......” 他不敢说完。 沈珏没有否认。 “随我进宫一趟。”转瞬间,男人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声音清冽中带着些许沙哑。 皇宫内。 沈珏单膝下跪。 李元炙唤起二人,问道:“沈将军何事?” 沈珏垂眸,作揖道:“陛下,微臣想请您帮个忙。” 李元炙眉眼微阔,来了兴趣,“哦?什么事情。” 沈珏神色淡然,“陛下,臣才得知原来宋国舅夫人是臣的大嫂,只是如今她已嫁作他人,臣别无他想,不过宋国舅对臣有些误会,臣过几日迁入将军府,还想请陛下做个和事老。” 李元炙起先惊讶,事情竟然是如此之巧,宋南妻子是沈珏的嫂子。 他哪里不知道沈珏的意思,毕竟都是男人,宋南怕也介意沈珏的存在,不过既然沈珏已经放下,宋国舅又有何好计较的。 况且两人是他所重视的肱股之臣,自然乐意做这个人情。 李元炙思忖片刻,应了下来。 沈珏走出皇宫时,天边夕阳渐沉,余辉交映间,他心神微恍,只要一想到她现在与那人同桌而食,同榻而眠,交颈缱绻,甚至做尽夫妻最亲密的事。 突然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无力,却像是锋利的刀刃,不停地割在心口,令人窒息。 这种无力感非但没让他平息胸前的怒火,反而另外一种肆意的念头飞快增长。 男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深邃的眼眸内垂落下一抹森然阴冷。 “把这份帖子送到宋府。”沈珏交代。 何褚接过,小心的瞧着他的神色,怎么感觉将军并不像方才说的那样释然。 不过他不敢多问,只按照将军吩咐的把帖子交给宋府。 这个帖子自然落在修竹手中。 “主子,这是何副将送来的帖子。”修竹递给宋南。 宋南接过看完,面带浅浅的嘲讽的笑意,“他倒是会找,让陛下帮忙。” 修竹不知帖子内容,但也猜到一二,问道:“主子,是沈珏送来的吗?” 宋南把帖子丢在桌案上,“准备份礼,过几日将军府宴请。” 修竹诧异,问道:“主子您一人去吗?” 宋南仿若无意,眼眸却淡漠清冷如腊月霜雪,“他借陛下口谕,宴请整个宋府,自然包括她。” “夫人那.......” 宋南笑了笑,“我改变主意了。” 是夜,梅花落后,庭院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幽香,残月映照苍穹一角。 “陪为夫小酌一杯。” 宋南已经在她面前摆好一只白瓷杯,见她坐下,他提起酒壶,轻拢衣袖,不紧不慢地为她倒酒。 酒满杯后,荡起小片涟漪。 叶央很少喝酒,她也不会喝酒,一沾酒便会脸红。 她转眸看向他,男人今日似乎有些反常,有些奇怪的问道:“夫君,今日有好事发生吗?” 男人温柔的笑开,“谈不上好事,只是从未与夫人小酌过,夫人不愿?” 她歪着头看他,眸光流动,笑着说了句,“我没有不愿,只是待会要劳烦夫君照顾我。” 女人伸出素白小手,端起酒杯一口喝完,她不忍扫他的兴。 很快,一抹绯红晕上她的脸蛋,眼角簇着绯意,面如烟霞。 倏然间,她小声打了一个嗝,赶紧捂住嘴,脸颊更是熟透。 宋南无声笑了下,目光温柔而纵容,还有一点点的无可奈何。 温声道:“过几日将军府宴请,一同去。” 叶央并未喝醉,可脑袋还是木了一下,喃喃道:“将军府.....” 倏尔反应过来,抬眸看向他,愣愣开口,“夫君,是他的将军府?” 宋南从她口中听到一个他字,都有些无法忍受。 他轻咬下舌尖,压住心头戾气,揉了揉她头顶,“是他,以后你们总要见面,之前是为夫小心眼,只要夫人心中有我便好。” 男人低头看着她,眼神晦涩不明,像一汪深潭。 他在期待着她将要说的话。 叶央被酒气熏着,眼眶微润,心中一软,到觉着自己可恶起来,这样好的夫君,她竟然因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心神偏了。 她拉过男人腰间的革带,环住他的腰,将脸紧贴在她腰间。 “大人,我心中只有你。” 男人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这个回答他很满意。 他不介意让沈珏见到他们的恩爱,他请出陛下又如何,只要她永远离不开他便好。 他微微俯身扣住她的下巴,小娘子双眼泛起潋滟迷离的波光。 “央央,告诉我,你离不开我。” 叶央酒劲上来,脑子如同浆糊一般,眼前的重影越来越模糊,无意识重复着男人说的话,“离不开.......” 第49章 吾妻 叶央睡了一觉,酒意全醒,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下床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喝。 对于怎么回房她完全不记得,可她清楚的记得夫君与她说,过几日将军府宴请宋府,她也在其中。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当她已经下定决心放下这段过往,世事往往难以预料,这人却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眼前。 心底那阵酸涩又冒了出来。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不见他。 现在想想,沈珏与她好似差那么一点缘分,当初是他不愿意娶她,可等到那一天以后,他却消失了。 他如今又出现,她却已经嫁人。 喜儿走进来,瞧见叶央光脚踩在地面,赶紧拿过筒袜替她穿上。 她刚捧起那双秀气的玉足,不由得低呼一声,“少夫人,您的脚很凉。” 叶央垂眸看去,喜儿的小手暖在她脚背,那种实感让她瞬间意识过来,又在庸人自扰。 她粲然一笑,突然间想的有些过头。 不过是见一面,两人已经有了各自的位置,恐怕只有她独自纠结。 他现在是大将军,岂会为了她一介妇人沉溺过去。 况且夫君才是她该上心的那人。 想通这一层,她释怀许多,眸中冰雪消融,染上星星点点的春意,对喜儿说,“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 皇宫内,太和殿。 “退朝吧。”李元炙挥退众人。 宋南目不斜视转身离去,行至御前院时,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宋大人,稍等。” 他停下脚步,唇角微微勾起,转身后,笑意消失。 “沈大将军,有何事。” 沈珏面色从容,仿佛只是最平常的照面,“宋大人,过几日是将军府宴请,大人可要早些到。”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动,“实不相瞒,家母许久未曾见过嫂嫂,心中想的紧。” 听闻此话,宋南眸色骤然转冷,恰似一把刚刚开刃、寒光四射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人未散,他低斥道:“沈将军!谨言慎行,她现在并非你的嫂嫂,而是吾妻。” 沈珏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吾妻,真可笑。 双侧的拳头紧了又紧,胸腔闷得不像话,像是堵了一口热气,无法疏解。 他极力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佯装风轻云淡,略带歉意道,“是在下失言,给宋大人赔个不是。” 宋南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漆黑的双眸中,却在一瞬间透出了某种警告。 “沈将军,下官定会携吾妻前来。” 这时一个小太监小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说,“沈将军,您在这就好,孝仁太后有请。” 沈珏拧眉,“太后请我做什么。” 小太监:“奴才不知,请将军随奴才走一趟。” 宋南似想到什么一般,哂笑一声,“沈将军好福气,能入太后青眼。” 沈珏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 宋南又道:“下官告辞,沈将军请便。” 男人转过身,眼眸内垂落下一抹阴冷暗色。 沈珏觑见他离去的背影,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声音冷硬,“带路。” 男人高大的身影踏入宁寿宫时,孝仁太后眼睛陡然一亮。 她曾远远见过沈珏一眼,就觉得此人身姿非凡。 如今近眼一瞧,男人容色出众,俊脸凌厉分明,挺鼻薄唇,双漆黑而锐利的眼睛,就好像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如此人才,若为她所用,幸事一桩。 沈珏只是浅瞧了一眼高坐上的女人,垂首道:“末将参见太后。” 妇人眼中含笑打量着他。 沈珏有些不耐的蹙起了眉。 这时,孝仁太后手一抬,说:“沈将军,免礼吧。” 沈珏道:“不知太后找末将何事。” 孝仁不紧不慢说道:“哀家听闻陛下被困时,是你救了他,听说你曾做过捕快?” 沈珏:“回太后,是。” 孝仁更为满意,祖上泥腿子,不过是靠着陛下信任混的一席之地。 “你以后便好好为陛下效力,哀家可是看好你。” 妇人魅长的凤眼饱含深意。 沈珏作揖道,“末将定当不负皇恩。” 他自然知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如今陛下政权未稳,周也将军是太后一派,自己如今是天子近臣,手握兵权,不过是想拉拢他罢了。 为小王爷铺路。 孝仁瞥了一眼偏殿,虽有些不舍,还是说道:“沈将军,暂无其他事,你先退下吧。” 沈珏刚走出大殿,偏殿女子走了出来,正是临安公主。 临安淡淡看了一眼男人远去的身影,面无表情问道:“母后,你瞧上他了?” 孝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梢挂笑,“算是吧,如何。” 临安赞道:“沈将军风华正茂,自然是不错的,可是周将军那如何交代。” 孝仁脸色微变,“四十岁的男人如何同他比,况且哀家可以扶植一个周也,也可以扶植一个沈珏。” 临安又问,“若他不从呢?” 孝仁不屑的笑了笑,“不过泥腿子出身,你以为皇帝能信任他多久,树大成荫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她淡淡睨了临安一眼,“还好你不是我女儿,一个男人都搞不定。” 临安垂眸,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若天下人知晓太后淫乱后宫,甚至把男人放在她后院充作面首,会如何唾弃她。 可她现在还不能跟她翻脸。 她乖顺的回道,“母后教训的是,今晚需要儿臣送谁过来?” 孝仁略一犹豫,她见了沈珏之后,突然间发觉临安后院那些男人有些乏味,可又不想空着。 便说:“就那个武夫吧。” 稍稍填补下那人离去的空虚。 “是,儿臣先行告退。” 微风拂过,半空残霞如鱼尾一般鲜红,却流不进男人心中。 他无心欣赏,心中沉郁未消,晨日那番毫不掩饰的挑衅,他心头怒意难消。 他刚踏进房间,女人坐在烛光前。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柔光笼罩,明珠生晕一般。 那双秋水般的明眸,像是被点亮的星星,微光闪动,直跳他心。 “夫君,你回来了。”叶央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只片刻,宋南心中好了大半,她总归是他的妻子,谁也抢不走。 他伸手从她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从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良久,她听到男人有些闷沉的声音。 “夫人,我竟有些怕了。” “怕了?”叶央不明所以,“夫君也有怕的东西吗?” 她转头看向他,男人立刻攫住她的目光,漆黑的瞳仁里有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男人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夫人还记得昨夜说了什么。” 他的怀抱越来越紧,像要将她揉入身体内,让叶央透不过气。 “夫君,先放开我......”她双手抵在男人胸前,想弄出些空隙。 宋南没有放手,笑了笑,眼中却没有半分温度,“你又知道,沈珏今日对我说了什么吗。” 第50章 口是心非 “他说了什么?”叶央轻声问道。 她语气并不急切,却让人觉得十分在意。 宋南眸色一沉,对着白皙滑腻的脖侧一口咬了下去。 叶央吃痛的哼了一声,全身紧绷。 他松开口湿热的唇又移至垂珠,惩罚似的用两旁的尖牙磨着软肉,嗓音暗哑森然,“他说让我好好待你。” 叶央吃痛,睫羽轻颤,拳头打在男人肩上,不痛不痒。 不过略松了一口气,沈珏若是真这样想最好。 她也希望他能有段好姻缘。 所有事情仿佛都已尘埃落定,可眼前这男人为何又生气了。 老实说,她怕宋南生气,与当初在白鹿县那位雍容大度的他判若两人。 似乎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这位宋大人极爱吃醋。 她还来不及哄他,他便说出了他生气的答案。 “央央,你果然还是在意他说的话。”宋南嗓音逐渐无力,侧脸贴着她。 接着,她感觉到颊边有些许温热的湿意。 叶央扭头望去,男人眼尾洇湿,绯红清润的眸子破碎又委屈。 那目光仿佛她是个负心人一样。 她心中蓦然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觉,虽然她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无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宋南在县衙做事她见过,沉稳有手段,亦不会因为弱者有罪,便生了恻隐之心,反而十分果断。 男人在她面前虽不至于叫嚎啕大哭,但也让叶央大开眼界。 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倒让她欺负上了。 她在男人怀中转了个身,看着他的眼睛。 举起手指,起誓道,“大人,日月可昭天地可鉴,民妇对他并无念想,民妇心中只有你一人,如果大人不信,民妇愿……” 还未说完,宋南咬上她的唇,一松又一咬,软嫩微弹,水珠轻溅。 叶央整个人怔住,耳廓瞬间红透 男人眼中如藏着万家灯火,簇红的眼梢潋滟无边,炙热的私欲一览无余,“不许起誓,你若骗我,本官便罚你永世留在我身边。” 简单的话中似蕴藏深意。 叶央略微迟疑,旋即小幅度的点点头。 他们是夫妻,本该留在他身边。 宋南酒然一笑,灯火之下,青年英俊的眉目逼人的夺目。 他看她的眼神如一泓黑暗的深渊,似要将她吞噬,让她生活在他的支配之下,如果以弱求怜也是一种手段,他不介意在她面前多用几次。 “呀.....”叶央垂眸看去。 腰带早已被他勾散,松泛的衣襟处露出妃色海棠缎面小衣,连带雪白的肌肤也镀上一层淡粉。 男人眼中暗色渐浓,如同中了她致命的毒药,全身痒的蚀骨灼心。 这种毒岂能他一人入心。 叶央秀眉紧蹙,清泉般的茶眸已经开始氤氲出水汽。 她想伸手阻止,宋南一只手掌便能扣住她的双手腕。 “夫人,当真娇气。”男人语气暧昧狎昵。 “不想…不要…”叶央早已情动,但她羞于说出浮浪的话语。 只能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 宋南眼中犹被春雨冲刷,流过潺潺笑意,他爱极了这种掌控感。 “口是心非。” 第51章 宋大人又生气了 宋南抱起她,往窗台走去。 “扶着。” 叶央双肩衣衫半落,垂于双臂上,蟾光轻送到她的香肩上,如珍珠般的光泽,熠熠生辉。 他的手落在了温热的肌肤上。 “夫君,院外有人。”她心惶不已。 侧颈刺眼的那抹嫣红是他方才留下的牙印,大概需几日才得消。 “院外没人,夫人可以肆意些。” “夫君,回去好不好。”叶央紧紧咬着嘴唇来。 男人仿若未闻,让她忍不住呓出声。 “夫人,让为夫放纵这次可好?” 他嘴上如是问着,却不像寻着她同意。 宋南餍足的喟叹一声,小娘子好哄的很,她大概不明白,有些事一旦开了头,自会无穷无尽。 他唯一的放纵,始于她,溺于她,献于她。 ...... 第二日,叶央去观妙阁请安时。 苏氏脸色极其不自然,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叶央头此时像个鹌鹑,将头深深地垂下,她心里清楚得很,昨晚实在是太过放纵了些,虽然院里的人都被挥退。 但那个人却偏偏存心不良,故意让她发出那羞人的叫声。院子外面守着的那几个丫鬟和婆子们又岂会听不见。 良久,苏氏轻咳一声,脸色板正,“你做妻子的,也要劝劝颜真,要不是宋府够大,这左邻右里都能听见。” 叶央待听懂后,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仿佛有火在烧似的,心中更是羞愧难当。 温吞的说道:“婆母,儿媳谨记教诲。” 苏氏知道这事肯定是她儿子缠着人家不放,以前倒是没看出那小子这样重欲,想到这,她觑了一眼叶氏的肚子,皱起眉头,“你说你们天天这样卖力,怎么还没有怀上。” 叶央下意识将手搭上肚子,她也觉得奇怪,宋南几乎每日都会缠她,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且两人并未用鱼泡和羊肠之类的避孕。 小玉与李则成婚不久,就怀上身孕。 叶央心中稍稍沉闷,宋家人丁单薄,夫君从未说过这些,但宋南这个年纪,也是期盼孩子的吧。 她倏然间想到自己月事不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氏又发话,对一旁刘妈妈说,“你去把任大夫请来,让他给少夫人把把脉。” 婆子应道:“是,夫人。” 叶央问,“婆母,任大夫是?” 苏氏怕她多想,宽慰道:“任大夫是妇女圣手,让他看看总归是好的,身子没大问题的话,只当调理调理。” 叶央乖顺点头,其实她方才也有想过找个空闲偷偷出府去看大夫。 很快,任大夫被带到。 苏氏说:“任大夫,快帮我儿媳瞧瞧,易不易受孕。” 叶央她微微垂眸,心潮却开始起伏,配合着伸出了手腕。 任大夫话不多,伸出手指搭了上去。 半晌,他收回手,面无表情问,“夫人是否月事不准,且每次来时较长,会有腰酸乏力,四肢冰冷?” 叶央心中一紧,忙点头道:“是有这些症状,任大夫可是哪里不妥?” 苏氏直起身子,竖着耳朵听。 两人紧盯着任大夫,就怕他眉头一皱。 任大夫却戛然失笑,“你们不必紧张,少夫人并不是不能受孕,不过肾气不足,用药调理个一年半载即可。” 苏氏先是心中一轻,而后听到需要一年半载,眉头复拧。 “任大夫需要这么久吗?有没有更快的法子。” 任大夫听着话却有些不满,“调理身子往往都是循序渐进,岂可心急,且少夫人身子并无其他问题,若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 叶央感激的看了任大夫一眼,“多谢任大夫,麻烦您写下药方。” 苏氏撇了撇嘴,待任大夫写完后,遣丫鬟送走他,又对叶央说,“叶氏,你也先回房吧,记得按时吃药,我还等着抱孙子。” “是婆母。” 叶央一走,苏氏对刘妈妈说,“弄些相貌出挑的丫鬟去月华院。” 刘妈妈:“夫人,为何不直接让公子纳几房美妾。” 苏氏嗤的一声,“我还不知他么,要有那心思,通晓人事时便会收几个通房,不过叶氏总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颜真那样重欲,我不信他能一直忍下去。” 她也不想伤了儿子儿媳情分,以后把那孩子过到叶氏名下便是。 “还是夫人周到,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苏氏又叫住了刘妈妈,“过几日吧,今日太明显了。” 傍晚时分,宋南散值回来,刚踏进月华院,一股浓重的药材气味钻入他鼻尖。 “主子,您闻到什么味道没?”修竹耸了耸鼻子。 宋南双眉隐隐皱起,加快脚步往主屋内走去。 他一进门便瞧见叶央端着碗,准备往唇边送去。 “夫人。” 叶央手一顿,转眸看向他,“夫君,待会和你说,我先把药喝完。” 宋南握住她的手腕,看向碗中,眸光微沉,“喝的什么药。” 她沉默了片刻,随意说道:“今日母亲请大夫为我调理身子,是些调理的药。” “调理什么?” 叶央放下药碗,拉过男人的手,试探的问他,“夫君,如果大夫说我不能怀孕,夫君当如何?” 宋南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向药碗说,“这些是调理受孕的药?” 叶央咬唇点点头,语气有些气馁,“夫君,大夫说我难有身孕,夫君若我不能为你添几个孩儿,我愿......” 还未等她说完,宋南单手捏住她的下颌,似笑非笑看着她,“夫人,你愿什么。” 当然是愿意自请下堂,不过她不敢说。 叶央被他看着有点心虚,垂下眼帘,委婉地措辞,“夫君,子嗣重要.....” 她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酸涩起来,苏氏今日虽没说什么,但也能看出她对她难受孕颇有微词。 “既然这样......”宋南端起药碗,递到她面前,唇角勾着丝丝浅笑,“那夫人可得好好喝药,本官的子嗣只能由你孕育,你若继续想那闲事,本官不介意让你下不了床,直到有身孕为止。” 得,宋大人又生气了。 叶央赶紧接过碗,灌了下去,嘴角溢出丝丝药汁。 她浅睨了他一眼,正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 他问,“苦么。” 叶央小脸微皱,“有些苦。” 她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帕巾,准备擦去嘴边药汁。 宋南倏地扣住她的皓白细腕,微弱的烛光中,男人映着淡光的幽沉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人卷入其中。 他喉咙滚了滚,“何须用手帕。” 话落,男人勾出舌尖舔舐她唇瓣边药汁,一滴不剩。 ....... 书房。 宋南盯着跳动的烛火,眸光幽暗不明,“明日去沈府的礼再加上一样东西。” 修竹,“主子需要额外准备什么,属下这就去办。” 男人轻扯了下唇角,“东西在库房。” 第52章 妾身见过沈大将军 菱花明镜里的女子五官昳丽,螓首蛾眉,目若秋水。 “夫人,今日佩戴哪根发簪。”喜儿问道。 “佩戴这根。”门外声音响起。 屋内两人循声望去,喜儿见来人退至一边。 宋南来到恰好,走至叶央身后,从锦盒取出一根白玉芙蓉簪,为其戴上。 叶央透过打磨光亮的明镜看去,玉簪上面雕刻着的花纹栩栩如生,仿佛能从花蕊处滴落出水来,像一朵盛放在水中的荷花。 “夫人喜欢吗。”男人俯身凑近她脸颊亲了亲。 叶央抿着唇退缩,声音低低,“夫君喜儿还在。” 男人见她耳根微红,发出一声很轻的笑,“我们是夫妻,做这些天经地义,还是说夫人不愿与我亲热。” “自然不是......” 话音未落,张合的小嘴被人堵住。 喜儿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直到两人气息不稳,宋南才放开她。 叶央唇瓣传来麻麻的刺痛感。 宋南抬眸瞧着镜子里的小娘子,满面红晕,眸子里含着春水,潋滟得要溢出来,唇瓣轻微红肿,透出艳极的绯色。 薄茧的指腹扫过她双唇,任谁看起来,就像刚经历一番情事。 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夫人,该赴宴了。” 叶央扯了扯他的袖子,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问道:“夫君,我真的要去吗?” 她还没有做好见沈珏的准备,似乎有种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头。 宋南目光扫过宽袖上的小手,凝邃的眼眸含着点笑意,“夫人,陛下口谕不得不从,况且他若知你我夫妻恩爱,想必也会放下从前的事。” 他宽大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包裹严实。 “央央,你只需看着我。” 男人没有生气,叶央如吃了颗定心丸,她更多的是担心给宋南添麻烦。 —— 马车停在将军府大门。 叶央捏着一侧的裙摆,在苏氏与她说话时,时不时笑一笑。 待人通传后,管家迎进几人。 叶央站在宋南身侧,即使周围参加宴请的宾客都不认识,她依然提着一颗心,整个人惴惴不安。 明明没做坏事,却好像怕被发觉。 宋南握紧她的手,他如何不知道身旁这位小娘子从下马车之后心不在焉,尽管他觉得她离不开他,他亦有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可心中的烦闷始终消散不去。 前厅,何褚在沈珏耳边低语一句。 方才还在与人交谈说笑的他,脸上笑意顿收,简单寒暄几句,便往庭院走去。 很快,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的朝着叶央走来。 脚步沉稳有力,一步步,一声声紧扣她的心弦。 忽然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男人眼眸深邃锐利,正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仿佛偌大的府邸只剩他们二人。 叶央瞳仁微颤,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面上维持着镇定,可掌心的汗却骗不了宋南。 倏地,男人手上力道加重,捏的她有些生疼。 她知晓,宋大人吃味了。 叶央躲过沈珏目光,微微侧身,装作毫不在意。 “沈将军,下官携家母和夫人前来恭贺。”宋南嘴角微微一翘,目光寡淡。 苏氏:“妾身见过沈大将军。” 沈珏语气随意,“本将军还要多谢宋大人赏脸。” 他的视线不过只在宋南身上停了半刻,一抹清亮从眼中一闪而过,面庞依旧清冷,嘴角却淡然一扬。 “这位是宋夫人?” 他简直明知故问。 叶央抬眸看向他,茶眸澹澹,轻声说了句,“妾身见过沈大将军。” 话毕,便垂下眼帘,不敢过多的与他对视。 沈珏却不一样,他所有神思全在她身上,视线如腹蛇游走般落在女人每一处,面颊侧,耳垂处,衣领后那截白腻的颈子。 自然也没有忽略她彤红的唇瓣,还泛着肿。 男人眼底如湖面般微澜初起,像是走在薄冰之上,忽闻冰裂之声。 他双侧的拳紧了又紧,心中躁郁才得以压住,这本该是他的妻,与她做着最亲密的事。 沈珏掩饰的极好,狭长如鹰皇般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这种毫不掩饰的打量,令叶央如烈火灼烧,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捏紧另一侧的指尖,克制着心尖处的万般情绪。 直到那道视线移开,她心中才舒了一口气。 “珏儿,这位是?” 黄氏寻来,现在将军府没有女主人,她自然代儿子打理将军府,所来的宾客皆打算混个脸熟。 她在白鹿县没有见过宋南,可在见到叶央时,双眼瞪大,下唇颤抖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你不是.....你是....” “沈老夫人,这位是内人。”宋南将字咬的极重。 他不着痕迹目光扫过沈珏,没有忽略沈珏眼中的落寞。 可他又好得到哪里去,短短的照面,倒像是给了他们过多的机会,男人眉眼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苏氏却好奇起来黄氏的态度,便问:“沈老夫人,您认识我儿媳?” 黄氏也不是蠢得,赶紧否认,“不...不认识,只是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她知道儿子对叶央的心思,现下这种情况,她虽一头雾水,但不能继续让这两人相处,于是,赶紧对苏氏说,“这位大人和夫人,这边请。” 宋南颔首,三人被黄氏领到坐席之上。 男人站在原地,凝着日思夜想的背影,微变的脸色,恢复如常,又在一刹那间冷意翩飞。 叶央坐的位置是看不见沈珏,她冲撞的内心得以缓释。 耳边却响起男人半带轻笑的声音,“夫人紧张了。” “没有......”她下意识否认,可又觉得瞒不过宋南,干脆说道,“夫君,我嫁给你,心里自然只有你,方才只是有些不习惯。” 这句话取悦到宋南,眼中泄出轻柔,“只此一次,以后不可再见他。” 男人何其敏锐,余光感受到某人视线如洪水猛兽般袭来,故意在她耳边狎昵几句。 逗得小娘子羞红了脸,轻轻推了推他。 宋南满意的勾着唇。 主位上的男人冷眼将小夫妻打情骂俏尽收眼底,握酒杯的长指不禁收拢,指节泛白。 直到何褚说,“将军,准备好了。” 他握杯的手指才松开。 不多时,端着珍馐美食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依序摆菜。 将军府菜色极为丰富,黄氏也不是吝啬之人,他们在京城没有根基,更要和这些达官贵人打好关系。 叶央很快把方才碰面的那一幕丢在脑后,专心吃着菜。 而宋南则替她夹菜,挑鱼刺。 一旁苏氏淡淡瞥了一眼,这儿子对他都没有这么细心过,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散去,这种醋她还不稀得吃。 她只在乎他们能不能赶紧给她抱上孙子。 黄氏也吃的不是滋味,没曾想叶央也来到京城,而且嫁给他人,她心头恐慌一点点袭来,儿子怕不是要做夺人妻的傻事吧。 倏然间,几桌之外发出声响,动静不小,很快惹来众人目光。 就听见一个小丫鬟不停的赔罪。 “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是有意的......” 黄氏赶紧走过去,就见叶央湖色锦衣上染上一片浓郁的酱色污渍,不由得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宋南拧眉,沉声道:“将军府的奴才都这样鲁莽吗。” 叶央拿着帕子擦拭着衣衫,见小丫鬟瑟瑟发抖,也知她不是故意,说道:“没事,下回注意些。” 黄氏脸上被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讪讪道:“这位夫人十分抱歉,请随我来换件衣服。” 叶央听黄氏这样说,心里微微复杂,她征询的看向宋南。 宋南见她衣服胸前被脏了大半,还有些碎菜顺着裙摆流下,宴会未结束,他自然不好提前离开。 “喜儿,去跟着夫人。”算是应允下来。 宴会继续,宋南浅睨了一眼依然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眉目阴沉,希望是他多想。 第53章 别来无恙。 沈珏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酒杯,眸光跟着杯中微漾的水波轻轻晃荡,像是想到什么,嘴角翘了翘。 须臾,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男人鹰隼般的眼神盯着不远处那桌,漫不经心道:“何褚,去敬酒。” 何褚得令,咧嘴一笑,“兄弟们,跟我去敬酒。” —— 黄氏那厢领着叶央去到一间宾客用的卧房。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心情皆是复杂无比。 叶央故意落她一步,得以缓解许久未见的尴尬。 曾经的婆媳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任谁也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来京城。 黄氏推开房门后,看向叶央,眼中藏着些惋惜又夹着道不明的情绪,想说的话在胸腔不上不下。 她本就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几经辗转后吐出了口,“宋夫人,你家大人待你可还好?” 叶央默了一瞬,说道:“夫君对我很好,以前的事还要多谢伯父伯母和沈将军。” 她这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是真心感谢以前沈家对她的照顾。 黄氏脸上挂上笑意,听到这话她心安了不少,便握起叶央的手,说着:“这样也好,你和二郎注定有缘无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性子执拗,你可不能跟着他一起犯浑,知道吗?” “你嫁了好人家,二郎年纪也不小了,总归要娶媳妇的。” 叶央听着这话,浓密的眼睫下眸光复杂,她抽回手,语气显得有些冷漠,“沈老夫人,我自然懂这些道理,其实今日我并不愿来,以后我也不会见沈珏,” 她气的胸口微微起伏,沈珏与她已是无关之人,她断然不会做那般不知耻的事。 黄氏手僵在半空,尴尬的收回来,干巴巴笑了笑,“央儿,我知晓你一直都懂事,从前委屈你了,我看你家大人也不错,相貌堂堂......” 叶央心中不耐,微微收拢眉心,打断她的话,“沈老夫人,还请府上借一套衣服给我。” 黄氏见目的已经达到,识趣的停了嘴,转头对叶央的丫鬟喜儿说,“你同我去取件衣服给你家娘子。” “是。” 叶央把门一关,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她闭了闭眼,想着黄氏方才说的话,心中凉了一大片。 沈珏真的会为了她做傻事吗? 可转念一想,沈珏如今身为朝廷一品大将,岂会为了她一介妇人做出夺人妻的事情。 她自问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况且从沈珏方才的一举一动看来,并无不妥。 叶央这样宽慰着自己,或许黄氏只是怕她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她无力的苦笑了下,恐怕她如今才是最不愿与沈家扯上关系的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绕进屏风,厢房没有点灯,但前院辉煌的灯火也一并透了进来,光线中身上污浊的酱菜已经滴在绣鞋之上,周身弥漫浓厚的香味。 叶央解开衣衫处的襟扣,彼时四月天,气温回暖,她穿的并不厚重,锦衣之下便是鹅黄色的兜衣。 幸而那是盘冷菜,不然胸围处会烫伤一片,后果无法设想。 她提起兜衣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酱菜味,沈府必然不会提供贴身衣物,况且她也不会穿,只能回府再换。 待衣服全部褪去,她放在一旁的杌子之上。 前院金黄色火光携着天空中冷月洒下清冷的幽光交织在一起,透过窗棂纸在女人曼妙的身躯上弥漫开来,本就洁白无瑕的皮肤,如同凝霜雪魄般惊艳。 女人脖颈修长,纤细的肩背两抹蝴蝶骨宛若玉蝶展翅。 昨夜与宋南浮生缱绻后留下的点点红痕,如梅花落雪,在光洁的肌肤下盛开朵朵,说不尽的诱人妩媚。 虽然厢房内没有其他人,但在沈珏的府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叶央用手拢了拢兜衣的。 她微微蹙眉,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越来越胖。 思忖间,木门传来咯吱一声,来人并未出声,脚步轻且浅。 叶央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当是喜儿取衣归来,提声道:“喜儿,把衣服递给我。” 那人脚步顿了一瞬,而后又继续走着,直至靠近屏风。 眼前黑影越来越近,高大的身影映照在屏风上,叶央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本能的往后退去,还未等她出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绕过紫檀木屏风,朝她走来。 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来人再也不是当初白鹿县那位捕快沈珏,而是气度逼人的沈大将军。 背着光的男人,浓重的身影几乎将眼前小娘子笼罩其中,像一座黑色的牢笼般,将她囚困。 叶央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双臂抱胸。 心间的惊惶袭来,她甚至忘记了尖叫。 男人通身冷峻的气势如寒风灌进她的胸口,她顿时全身如坠冰窖,脚底像生出冰柱,将她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沈珏眼中毫无恶意,只是那漆黑的瞳仁里有着让人胆战心惊的东西,强烈的情绪裹挟着拼命挤出的温柔。 仿佛他只是来与她寒暄几句。 可时机不对,状况不对,自然没有那么单纯。 “沈珏,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叶央往后又退了一步,背部贴向冰凉的墙壁,让她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男人见状,向前一步,手抵在墙上护着她的背,低头凝望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浓郁到难以自控的悸动。 眉梢含笑间,轻吐呢喃,“扫扫,别来无恙。” 一句嫂嫂牵出两人的遐思,似乎回到白鹿县,相依的时光。 叶央恍惚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她如今是宋南的妻子,两人再也不复从前。 她双手依然环在胸前,试着平静与他交流,“沈将军,妾身已为人妇,你这样.....” 她咬了咬唇,脸色十分难看,“置我与何地。” 女人隐忍的嗓音,在沈珏耳中变成一种娇柔的低嗔,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兜衣上绕过白皙脖颈的细带,丝丝缠绕连同他的心一并裹紧。 被女人滑腻肌肤压着的手背也忍不住生出一种酥麻感。 男人暗河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侧的手握紧成拳,极力压着心中快要溢出的妄念,低声轻笑,“你当初勾引我时,可有想过不妥。” 叶央眼睫猛地一颤,小脸煞白,看向他眼中瞬间明白了什么,“沈珏,你今日是故意引我来的?” 男人沉默片刻,脸上笑意微敛,只是唇角还挂着若有似无得促狭之意,“何必明知故问。” 第54章 你心中可还有我 前院人群喧嚣,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背上是男人滚烫的手掌,明明没有半分狎犯之意,却让人无端害怕,他对她浓厚的占有欲。 叶央心慌意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宋南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会不会发现沈珏离席,继而联想到他们俩单独在一起。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抬眸瞪着他,暗含薄怒,“沈珏,你快出去,若被人瞧见,你我都会遭人鄙弃。” 小娘子杏眸圆瞪,因生气眼瞳透亮,如同水洗过的玉石,淬亮了沈珏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曾经这双眼睛满怀情意的望着他,如今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就因为一个误会,他何其不甘心。 男人依旧漫不经心,语气却含着淡淡嘲讽,“他去世你守了一年,我死了,你却不到半年便改嫁于他,央央,你对我好狠心。” 他睫羽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遮盖住眼中的落寞,诉着心中的委屈,“分明你对我有过爱意,为什么我却连他都比不过.....” 暗光下,男人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他胸口有个地方很疼,只要一想到她已是别人妻如万箭穿心。 “我......”叶央明知不该,心里仍止不住泛起一阵酸楚感,本想冷硬的心在这一刻有了龟裂,“沈珏,就当我对不起你行吗,如今我已嫁人,而你贵为大将军,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男人剑眉轻蹙,沉声似呢喃似质问,“你当真觉得很好?” 接着冷笑一声,“可我不好。” 他视线落在女人如月牙般细长的锁骨上,暧昧的痕迹像是雪中绽开芳艳的花朵,但在他眼中犹如白壁蒙瑕。 颜色那样鲜艳刺眼,应当是不久才弄出来,昭示着昨晚他们发生过什么。 顷刻间,他眼落寞尽散,转而是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和妒意。 他粗粝的手指按上女人锁骨上的红痕。 “这里脏了。”男人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他狠狠揉搓着那抹碍眼的红痕,像是做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可越揉越鲜红。 叶央脸色一片涨红,疼的眼睛蓄出泪水,方才柔软的眸子也染上了几分韫色,“沈珏,放开我,快放开我!” 沈珏仿若未闻,手上动作变本加厉,眸中冷意愈发汹涌。 “我求你了,快放开我。”叶央抱住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停下来,如蜉蝣撼树,力气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对手。 她眼尾通红,悲愤交织地看着眼前人,泪珠接连断从脸颊滑落,滴在他手背上。 “哭什么,就这样舍不得。” 沈珏停了手,垂眸看着她好一会,问道:“是不是他挟恩图报,逼你嫁给他。” 这几日他派人查过白鹿县的事情,透过李则信中的叙述,大致了解了一些。 叶央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沈珏,难道不应该吗?我总不能一直守着你,空等着你,这件事并不是我的错,你以为当初我不难过,我不伤心吗?” “可你呢,大半年连一个口信也没有,是生是死我也不知。” 况且她决不能让自己陷在痛苦里面,更何况这算不上背叛他。 昏暗的视线下,男人那张英挺的脸晕染出隐隐的怒气,忽然气势一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报恩的方式千万种,你为何要以身相许。” “你哪怕,你哪怕......” 多等我一会,只要多等他一会.......何至于到这种地步。 当初信誓旦旦说会等他回来是她,却在半年后嫁人也是她,他不信那人有多大的恩情值得她以身相许。 叶央偏过头,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声音慢慢低下去,“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说的。” 窗外鼎沸的嘈杂音不绝于耳,她的心却沉冷无比。 就算是现在她对沈珏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像他说的不过半年多时间,很难忘记曾经真真切切喜欢过的人。 当初与宋南在一起是恩情大过男女之情,可人的心就像一杆秤,是会倾斜的。 不可能在他一直对她好的情况下,无动于衷。 即使心中还藏着的那一点旧时情谊,也抵不过她如今只想好好过日子。 沈珏凝着她一会,眸底暗色变得浓稠,嗓音却是悄无声音地紧绷了起来,“嫂嫂,你心中可还有我。” 叶央呼吸微滞,垂下眼帘,咬着牙否认道,“没有,我如今心里没有你,沈珏你听清楚了。” 她一股脑的说完想要说的话,心中却害怕起来,怕重新刺激到他,做出更恶劣的事情。 哪知,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溢出一声轻笑。 他没有忽略小娘子说话间停顿了片刻,分明心中还有他。 不过他不打算拆穿她,如今宋南能给她的,他亦能给她,甚至百倍千百。 他会让她慢慢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在此之前....... 男人忽而俯身,咬住她的耳垂,让叶央全身一僵。 “不准让他碰你。” 叶央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反应,只有那冷硬的牙齿研磨所带来的刺痛。 男人睫毛扫过她的侧脸,湿热的唇瓣慢慢往下移。 叶央猛然回过神,惊恐的叫出声,“不要!” 她是成过婚的妇人,岂会不懂男人身体的变化,他真是疯了! “沈珏,不要这样对我......”她的身体在男人怀中颤抖起来。 男人眼眸微暗,眼中的情欲渐退,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说,“好,我不碰你,等你愿意的时候。” 他紧紧抱住她,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那无边的欲念都足以摧毁他的理智,何尝不想拥有她。 可不是现在,他必须得让她全身而退,离开那个人。 叶央低低的抽泣,在他怀中挣扎着,这人如高墙一般,明知道无用,但至少能减轻她心中负罪感。 倏地,门被推开。 “二郎..央儿...”黄氏瞧见屏风后纠缠的二人,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脸上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提声质问,“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沈珏放开叶央,帮她整理着微皱的小衣,语气不急不慢,“娘,把衣服给我。” 黄氏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愤怒和震惊,“二郎,她已经嫁人,你们这叫苟且,是会被人唾弃。” 她领着小丫鬟取衣服时,在路上被人拦住,那人她不认识,但今日来者皆是客,不便得罪,便耐着性子同她说了几句,她早该想到,那是二郎故意找来的人。 为的就是等这一刻。 沈珏绕出屏风,从黄氏手中取过衣服,目光淡漠如水,“娘,儿子待会再与你解释。” 黄氏神情片刻颓然,可又重重的说了句,“宋夫人,那小丫鬟已被我安置在其他地方,宋大人还在等你!” 说完她走出去守在门外,心中悲痛感猛烈袭来。 叶央的脸色愈发难看,那股难堪之情仿佛要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一般,一种叫屈辱的感觉从内心深处不断蔓延开来。 可她明明没做什么。 沈珏展开衣服给叶央披上。 叶央恶狠狠瞪他,“你满意了。”她扯过他手上衣服,往一旁走去,背对着他,声音疏离冰冷,“不劳烦沈将军,妾身自己来。” 男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紧锁在她窈窕的背影上,心中如同被无数细针扎过,整个人被一种无力感紧紧包裹住。 “嫂嫂,我.....”沈珏垂下眼帘,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但一张嘴,声音里的苦涩还是清晰地泄露了出来。 “算了,宋夫人请自便。” 沈珏深看了她一眼,便提步离开。 叶央的心绪瞬间跌落谷底,指尖颤抖的扣上襟扣,她已无心思自悲自悯,只想快点回到宋南身边。 耽搁的太久,不确定他会不会多想,整颗心如沉入泥泞沼泽,宋南连沈珏死的时候都十分介意,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只希望他不会发觉。 她捋了捋散乱的发髻,很快收拾好推门而出。 “出来了。”黄氏幽冷的声音响起,眼中既恨又痛。 她接着说,“今晚之事只当我老婆子没看见,希望宋夫人谨记方才的话,不要与沈珏见面。” 叶央心中本就觉得屈辱,眉心紧蹙,回怼道:“还请沈老夫人管好自己儿子,今夜到底是谁有不轨之心,想必不用我多说。” 黄氏语噎,只能冷哼一声。 前院,沈珏提着酒坛走回前厅。 这时便有人说,“将军去了哪,方才都在找你呢。” 沈珏察觉到不善的目光,他提高手上的酒坛子,对着那方位扬唇一笑,“不过是去取了一坛佳酿。” 那目光恰如挑衅。 宋南指骨收紧,眼底骤沉,侧脸如湖面覆了层薄薄的寒冰。 很快,叶央被黄氏领着回到座位。 沈珏眼眸深邃,眸底流转的微光染着几分轻佻,似不甚在意。 几人之间仿若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叶央如芒在背,抠着掌心的肉,极力保持着镇定。 黄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子正好挡住沈珏目光,笑了笑说:“宋大人,令夫人给您送回来了。” 叶央刚准备坐下,手腕猝然被身旁男人扣住。 “沈老夫人,家母身体不舒服,先行告辞。” 苏氏刚喝完一杯酒,眼中茫然,片刻反应过来,“啊对,我突然觉得不舒服。” 第55章 都离不开她~ 沈珏看似漫不经心,眸光却一直落在大厅门外,薄唇紧抿,直到那对壁人消失于视野中。 他磨了磨牙齿,似再次着感受着女人耳垂上丁点温软,顿时口干舌燥。 “有没有什么能解渴的东西。”他随意问了一句。 何褚靠过来,眼睛精光一闪,小声附他耳旁说,“将军,方才还不够吗,要不要属下找几个女人过来。” 沈珏乜斜着他,不重不轻用脚尖踢了他一下,“嫂子知晓你找女人吗。” 何褚帮他满上一杯酒,立马正色道:“将军这可冤枉了,属下从未背着她找过其他女人,但将军您不一样,身边怎么能没有女人,沈老夫人可是盼着您多生几个孙子。” 沈珏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那都不是她。” 何褚没听清楚,问道:“将军您说什么?” “无事,我不需要其他女人。”男人面色冷峻,端起酒杯,杯中之酒在灯火的映照下散发出诱人的琥珀色光泽。 他一口灌入,辛辣的酒水如火焰般直淌入他的胸腔,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点燃,男人微微皱眉,强忍着这种刺激和不适,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阖了阖眼,似乎唯有她才能解他的渴。 何褚愣了两秒,忽地想到一件事,“将军,有一份礼是宋大人特地要求属下亲转交给您,就在您身后的小格间。” 沈珏侧身抽出小格,里面摆着一个青色暗纹长型锦盒。 他揭开盒盖,脸色霎时铁青,眼眸染上一层薄怒。 不多时,锦盒在他手中瞬间裂成两段,溅出的碎木扎进男人手中,染红了他手中紧握的珍珠银簪。 —— 宋府回程的两辆马车上,苏氏单独乘坐一辆,而另外一辆则是由小夫妻乘坐。 俩人似有默契的一人坐一边。 宋南一言不发,面色清冷,仿若朔风拂过。 叶央紧攥着放在双膝上的指尖,低垂着眼眸不知所措,如往常一样乖顺的端坐着,不敢表现出半分异样,甚至嘴角还带着小勾,是为了让自己也是让他安心。 她不确定宋南是否有所察觉出一些猫腻,却又不敢轻易说出方才发生的事情,像被无名火反复烤着,无比焦灼。 “怎么不说话。”宋南盯了片刻,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短短几个字并不能让叶央揣度他此刻心情。 她学着平日一样,柔声的说了一句,“夫君,今日累不累。” 尺度拿捏的正好,试探着他,却又不会过于小心翼翼,略带乖巧的讨好,转动的明眸,流盼着清澈的秋波,眼中满是他。 男人抿着唇,眼脸垂下一片深思。 这个女人无论相貌或是身段是她想要的样子,性情他也是爱极了,就连床上亦让他无法自拔。 他调.教的模样,岂会不知她此刻的心虚。 “过来。”男人面色沉静,不辨喜怒。 叶央微微抿唇,稍作迟疑,便猫着腰往他身旁坐去,却在落座那刻,后脚跟被男人用脚绊住,顺势倒在他的怀中。 叶央倏地抱住他的脖颈,薄嗔道:“宋大人,你故意绊我。” 男人默然,深不见底的目光似张挣不开的网,要将人困住,他的温柔时让人沉溺,冷漠时又让人畏惧。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宋南试探着她。 叶央呼吸微微一颤,大脑瞬间空白,下意识攀紧他宽阔的双肩。 “大人,不要再马车上.....”小娘子紧蹙秀眉,灵动的双眸此时像晕了一汪桃花池水。 “夫人真不禁逗......” 叶央的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绵软地靠在他怀中,眼中还残留着迷离的湿意,“夫君,你为何要在车上这样......” 平日宋南在房间喜欢胡闹,可仅限于那一方小地,在外面他从来都是端方君子,更别说这样荒唐的事。 他轻哂一声,手揽着小娘子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至于为何这样,大概是从沈珏离席那刻开始,脑中便不由自主浮现两人背着他幽会时缱绻的画面。 方才的浮浪的行为不过是为了确认她有没有背叛自己,事后是不一样的。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却依然不痛快,恐怕只有将她锁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宋南视线垂落在小娘子身上的锦衫,眼中泄出轻慢,就连沈府的衣服也极其碍眼。 “夫人,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男人端起她的下巴,声音平淡,却透着威胁意味。 叶央顿了顿,继而点点头,“自然是不再与他见面.....” 说这话时她抬眸看向他,男人微凉的眸子带着审视,诚恳的迎上他的视线,后背却已经发凉,唯恐他看穿她的心思。 她甚至觉得宋南已经发现在将军府的事,方才的发生的事极为不对劲,她那一处仍有些不适感。 宋南胳膊紧了紧,圈住怀里颤抖而纤细的人,手指轻抚上女人眼尾的霞韵,喉结微动,“央央,如果你要骗我,就骗的彻底,千万不要被我发现。” “否则.....”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叶央呼吸一滞,掐紧了指尖,翕声翕气,“否则什么.....” 男人见逗弄的差不多,轻轻敲了敲她额头,“那样紧张作甚,为夫想说的是,否则会让我伤心。” 原来是这样,叶央浅浅的笑了笑,心中紧张的情绪依然没有散去,不管他知不知道沈珏对自己做的事,不敢松懈下来。 虽并非她所愿,心中到底是对宋南是存有一分愧疚。 叶央抿了抿唇,乌黑的瞳仁,睫羽轻颤,尽可能的做些讨好的动作。 本放在男人肩膀上的手转而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唇瓣小心翼翼送了上去,生涩的亲吻着。 宋南眼眸微阔,小娘子难得的主动让他心弦猛地一颤,那双深邃莫测的瞳眸噙着些微的光华,比往日还要深沉些许。 心中某种隐秘的愉悦感将要溢出胸膛,奔淌着四肢百骸,汹涌澎湃。 他任由她胡乱的亲吻,生涩的吻仿佛在啃咬一般。 难得的空隙间,他眼尾潋滟着霞光,哑着嗓子问,“夫人,咬的舒服吗?” 第56章 他还真将她看得严 “岂有此理,周也仗着太后撑腰谎称病不来早朝,连朕的旨意也敢违抗。”李元炙气的胸口起伏,将桌案上的垫布一并掀翻。 “朕不过只是抓了他几个旁系,他竟敢威胁朕,别以为朕不知他和太后的苟且,若不是兵权在他手上,朕第一个杀了他。” 他抬起身目光定在沈珏身上,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悲凉,“沈珏,你说朕做这个皇帝是不是太窝囊。” 沈珏拱手道:“陛下息怒,臣已派人收集周也与废太子勾结证据,就算不能将他定罪,也能扒他一层皮。” 李元炙闻言,眼神略有缓和,叹了口气,“你在京城尚无根基,周也派系众多,此事还得小心。” 沈珏:“陛下放心,末将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之处。” ...... 沈珏走出太和殿后,被上次小太监唤住,“沈将军,太后娘娘要见您。” 他眉心拧了拧,莫非太后知晓他与陛下的密谋,若是知晓更应当不待见他,为何一次次召见自己。 他未过多纠结,只说:“带路。” “是,沈将军。”小太监应道。 两人走了小半会,小太监时不时偷瞄沈珏,欲言又止。 沈珏察觉到,停了脚步,问道:“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小太监心中轻叹,看了看周围,像是嘱咐的语气,“沈将军英武不凡,能入太后青眼可是天大的好事,将军不如遂了太后心意,只要哄得太后家开心,什么荣华富贵.......” “你在说什么。”沈珏打断了他的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叫哄太后开心。” 小太监暧昧的笑了笑,“沈将军何必装着明白揣糊涂,奴才只是好意提醒您,沈将军待会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太后说,只要将太后伺候好。” 话落,他的黏腻的目光在沈珏脸上打了一个转,要不说太后好眼光,就连他也忍不住心动。 “正好,末将也想和太后说清楚。”沈珏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沈将军识趣最好。” 宁寿宫,小太监将沈珏带到。 孝仁太后懒懒靠在凤座上,在见到沈珏那刻,眼中有淡淡的欣喜,但她掩饰的很好,没有表露出来。 这几日对着临安府上的面首,食之无味却又弃之可惜,甚至行事时脑中浮现的是沈珏的面孔,勾的她心痒痒的。 沈珏垂下眸,遮住眼底的暗色,行半跪礼,“末将参见太后。” 孝仁太后懒懒的抬起手,“沈将军免礼。” 他刚起身,就听见高坐上的女人说,“沈将军未免太见外,走近些,让哀家瞧瞧。” 沈珏未动,做了个揖,“回太后,末将耳朵好,站在这也能听见太后的仙音,而且末将杀敌多,满身血孽债,不敢冲撞太后。” 话音刚落,孝仁太后猛地脸色一变,凤眸寒厉,染蔻的手指抓紧椅把,“你好大胆子,竟然连哀家的话也不听,皇上是这样教你的?” 她想要的男人还没有不从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沈珏故作惶恐,忙垂下头,“太后是大周国最尊贵的女人,末将不敢不敬,在末将心中太后如天上神母,只可远观,不可冒犯。” 孝仁太后的脸黑的更加难看,世人皆将神母比作人间的仙界之母,无论男女老少都将她视做母亲般膜拜。 沈珏竟是将她当做母亲。 “好好,很好。”孝仁太后冷笑一声,“既然这样说,哀家也不勉强沈将军,总有你求哀家的一天。” 这个男人她一定要得到。 沈珏依然恭谨,“末将不敢,末将只求太后千岁万福。” ....... 直到他走出宁寿宫,浑身恶寒还未消除,他刻意往阳光下走去,就好像能洗涤方才受的奇耻大辱。 等他出了宫门,何褚迎了上来。 沈珏冷峻的脸上,依然皱着淡淡的眉宇,“她有没有出府过。” 何褚摇了摇头,“这几日未见过宋夫人出府。” “宋夫人?”沈珏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何褚失言,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是叶小娘子。” “继续盯着。”沈珏翻身上马,往兵营方向骑行。 沈府宴席后,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次接近她,他还真将她看得严。 他唇角扯出一抹冷嘲,困的了一时,困不了一世。 ........ 宋府月华院。 刘妈妈领着两个丫鬟进了院子,“麻烦通传下少夫人,这两个丫鬟是夫人拨过来伺候少夫人的。” 院门的小丫鬟进去通传,不一会,叶央走了出来。 她刚喝完药,唇齿还溢着苦,在见到刘妈妈后,她压下口中那点苦涩,弯起漂亮的眼眸,冲她笑了笑,“刘妈妈,是母亲有事找我吗?” 这一笑让刘妈妈以及身旁两个小丫鬟愣了愣,春艳花娇恐怕就是形容眼前的小娘子,这本以为夫人选的两个小丫鬟已足够水灵。 可跟少夫人相比,还是差了许多,不过总有少夫人身子不方便的时候。 她来时便敲打这两个小丫头,男人都喜欢嘴甜乖巧的,哄得公子怀上子嗣说不定还能抬个姨娘。 “少夫人,月华院人手不足,夫人送了两个小丫鬟过来。” 她指着其中一位说,“这位叫香菱。”说完脑袋转向另外一边,“这位叫玉露。” 叶央这才打量起刘妈妈身后的两个丫头,这名字倒是取得挺好听,可月华院似乎并不缺人。 刘妈妈说,“少夫人,夫人说,就将二人安排在玉涧斋。” 玉涧斋是宋南书房的名字。 叶央眉心蹙了蹙,连地方都已经安排好,又瞧着这两小丫鬟生的都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恐怕真正的用意是为宋南添两个通房。 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刘妈妈可以将人留在院子,至于怎么安排,等夫君回来再做决定。” 刘妈妈觉得这小娘子不太识趣,有了子嗣还不是养在她名下,便说:“少夫人尽管放心,这事已经与大人交待过。” 叶央心猛的一沉,指尖掐紧,不敢确信的问道,“他同意了?” 刘妈妈一笑,“是公子同意的。” 第57章 我没碰她们 刘妈妈走后,把两丫鬟留在月华院内。 香菱低头,绞着双手,略显局促的小声喊了一句,“少夫人好。” 叶央淡淡嗯了一声,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十分不好受,可转念一想,她们又做错了什么,没有她们,婆母还会送其他人到玉涧斋。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难以有孕。 玉露却是个胆子大的,眼中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直接提嗓问道,“少夫人,大人的玉涧斋在哪?今晚便由奴婢伺候,少夫人可以安心歇息。” 叶央还未回应,喜儿却坐不住了,出声喝道:“大胆,你不过是个奴婢,伺不伺候是由少夫人说的算。” 她气的小脸红扑扑,心中替少夫人不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人待少夫人是极好的,夫人这样做只会寒了大人和少夫人的心。 玉露被她一喝,气势小了些,嘴上仍倔强的说着,“我们是夫人安排过来的,你要说去夫人面前说呀。” “你!”喜儿还想说些什么,被叶央拦了下来。 “随她们吧,喜儿,带他们去玉涧斋。” “少夫人,真的要让她们过去吗?” 叶央眉心拧了拧,突然之间,整个人恹恹不欢,身心疲惫,难道要她与她们去争伺候人的事吗。 这两个小丫鬟来的还真巧,她前两日就感觉腰部有些酸胀,大概是要来了。 她心头烦闷,干脆取下头上的白玉芙蓉簪递给喜儿,“把这个和人一并送去。” 喜儿接过白玉簪,她知晓这根发簪是大人那日送给少夫人的,有些犹疑,“少夫人,您确定要奴婢送过去,会不会.....” “不会,去吧。”叶央肯定的说,她就是要让他看看对着他亲手送给她的白玉簪,还能不能行那些事。 喜儿见少夫人主意已定,不便继续多说,瞪了那两人一眼,没好气说道:“跟我走。” 叶央回卧房,沿榻而坐,阖上眼,心中想着若他真的要那样,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和离吗?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又睁开眼睛,眸子一片黯然,至少目前她是做不到,或许她可以同他商量,如一年后自己怀不上孩子,她愿意让他纳妾。 若他真的有心,今晚看见白玉簪便会回来找她,若他无心....... 只当她看错了人。 叶央想了许多,不断地宽慰着自己,到头来心情并没有很好。 顷刻间,小腹一阵绞痛,突感暖流,叶央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果然月事来了。 她起身去耳房换上月事带,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重新靠回榻上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里点燃的灯烛又短瘦了,雕花窗牖的丝棉纸被溶入月色之中。 开门的声音吵醒正在睡觉的小娘子。 叶央刚睁开的双眼还朦胧着,心中悄然一喜,他果然回来了。 可这种欣喜只片刻,便被喜儿的声音打碎,“少夫人,是否要给大人留灯?” “留灯?已经亥时了?”叶央不可思议道,她睡了这么久? 喜儿点了点头,“大人还在书房.....”她言语间有些不忍,平日里大人只有在夫人入睡后才会回书房办会公,可现在..... 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叶央怔了怔,紧抿着唇,垂下眼帘,似要敛去委屈失落,不想开口竟是哽咽,“那今夜便不留灯,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喜儿微叹,“是少夫人。” 很快,喜儿吹灭了本就微弱的的烛灯,只剩残月落满地。 叶央紧紧抱着胸前的锦衾,脑中不知不觉浮现书房中她想象的那些香艳画面,像是将她的心不断往两端拉扯,黯然失魂,又无可奈何。 她本就腹部不适,心头的烦躁滋生出芽,瞥了一眼宋南的丝枕,一气之下往床下丢去。 良久,又是一阵开门声响。 叶央心头一慌,好像做错事的是她,赶紧对着床榻内躺下。 通常灭灯后,喜儿和其他丫鬟只有在她需要时才会唤她们进来。 这个时辰回房只有宋大人了。 她的心跳渐渐加快,扑通扑通的,想着一会如何面对他。 可想着想着,心中愠气更甚,明明是他对不起她,为何自己要这样小心翼翼,简直自己跟自己斗气。 男人清浅的脚步声似怕吵醒梦中的人儿,却又不知因为何事发出一声轻笑,继而微微的叹息。 一阵窸窣的抖动声,叶央便感觉后脑勺有股小风袭来,她能确定那人发现自己丢在床下的丝枕。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昏暗中她却红了脸。 忽地,她感觉到侧脸上湿凉的触感,让她浑身打了个颤栗,他做了那种事后,竟然偷亲她。 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脂粉气,直钻她的鼻尖。 叶央心中酸意顿时袭来,咬紧唇瓣,眼眶氤氲着热意。 果然他和别人交换了体温。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男人轻轻开口,嗓音如空谷幽涧。 叶央压着气息,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常,“大人,你怎么没歇在书房。” 黑暗中,男人沉默了一瞬,声音有些意外,“就因为这个,你将我丝枕扔在地上?” 叶央背着他撅了撅嘴,狡辩道,“什么丝枕,大人可别冤枉民妇。” 大人和民妇这个称呼不仅仅是他们之间情趣,更是对方负气之称。 显然,小娘子生气了。 宋南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女人的青丝,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掐。 他很喜欢把玩她的耳垂,丁点的玲珑软肉,却让人爱不释手。 男人一靠近,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叶央往里缩了缩,语气夹着一缕哀怨,“大人,您先沐浴,妾身不喜您身上香味。” 宋南手一顿,低头嗅了嗅,这下方知小娘子为何生气。 他的目光落在她侧边脸颊上,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解释着,“今日大理寺办案,缴了许多掺了毒的香粉,这气味便是从那沾染些许。” 叶央淡淡嗯了一声,香味可以解释,那书房的可人儿呢。 她干脆坐起身,凝视着昏暗中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男人面容隐在暗夜之中,窗棂外的月光似挪窝进了他的眸子里,那双眼睛正亮的惊人,紧紧攫住她的目光。 叶央被他眼神蛊惑着,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连呼吸都低了几分。 周围除了劣质的香粉气味,同时裹挟着男人身上清冷萧肃的气息。 宋南冰玉般的凉指抚上叶央的脖子,粗粝的指腹轻轻蹭着,“我没碰她们,你愿不愿信我?” 叶央按在锦衾上的指骨渐渐收拢,杏眸在男人脸上悠悠打了个转,发出了一声轻哼的鼻音,似信非信。 宋南被她发出的声音逗笑,指尖在女人的衣襟处停顿,他何其敏锐,昏暗中也能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 他实在不想与她说,沈珏最近替他找了许多麻烦,抓了许多周也的人送到大理寺,周也又如何吞得下这口气,给他施加压力,命他放人。 饶是这样,他也不愿在她面前提起沈珏二字。 他今夜应当早与她解释清楚,那两个丫鬟被他处理掉了。 小娘子似乎没有那么信他,但他并不生气。 短促的呼吸间,男人那双淬了亮的眸光染上一种极大快意,呢喃着暧昧的低语,“央央,你可知,你吃味的模样,本官当真爱极了。” 第58章 扮猪吃老虎 次日清晨,叶央是从书房内室的小榻上醒来,宋南昨夜嘴上说着没生气,哄骗着她去了书房。 虽然他怜着她来了癸水,可却没有放过她的手。 他说:“既然央央不放心为夫的书房,不如亲自瞧一瞧。” 他还说,央央若是不开心,何不强势一点将他占为己有。 那男人说的情话总是让她招架不住。 叶央喜欢听,但岂敢真绑着他,甚至好几次觉得他才是想将她绑在身边的那个人。 喜儿走过来,递上帕巾,“少夫人,夫人请您去观妙阁一趟。” 叶央接过帕巾,秀眉微拎,“今日不是不用晨昏定省吗?” 喜儿:“奴婢这就不知。” 她顿了顿,说道:“少夫人,会不会是因为香菱和玉露的事?” 叶央用帕巾轻轻拍了拍面颊,用完后递回给喜儿,无奈一笑,“大概是吧。” 其实想也知道,婆母大概把这事算在她的头上,虽然她用了根发簪在他面前抒发自己不满,可他真要那什么,她哪能阻止得了。 婆母不来找她,自己也会主动请责。 在这种事情上,她岂会责怪自己儿子,只会埋怨做儿媳的不懂事。 是以,叶央没敢耽搁,稍稍整理仪容,便往观妙阁赶去。 观妙阁内,苏氏以帕掩面打着哈欠。 苏应珍好奇问道:“姨母,昨夜没睡好吗?” 苏氏一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未等她开口,院外丫鬟的恭顺的声音响起。 “奴婢见过少奶奶。” 苏氏放下手帕,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正好昨夜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叶央进门后,先是和苏氏请安,“儿媳给母亲请安。” 她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苏氏,如她所想果然没有好脸色,就连气色也不太好,眼下泛青,她试着关心的问了一句,“母亲昨夜没睡好吗?” 苏氏听着这话,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平日里瞧着挺乖顺的一个人,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苏氏冷笑一声,“叶氏,我为什么没睡觉,你不知道吗?” 若不是她怂恿颜真,大半夜的怎么会将她从睡梦中吵醒,把她派去月华院的那两个丫头直接丢了回来。 那小子还告诉他,要她莫要与叶氏过不去。 这句还不算什么。 更可气的是这个不孝子竟然还说,他的只对叶氏有反应。 这就是她生的好大儿! 苏氏腹诽了半天没有说话,叶央便一直站在大堂中间。 她知道苏氏气归气,不会真的为难她,只要她能消气,多站一会也无妨。 宋南并没有和她说昨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个丫鬟被他打发走了,这样一看,莫非是送到苏氏这儿? 如果大半夜的被送回观妙阁,那她还真有点理解苏氏这会的心情。 苏应珍却在一旁暗自窃喜,姨母最好是厌弃叶氏,也不知叶氏有什么好,乡野妇人一个,不过有几分姿色。 若她输给临安公主,还稍稍服气,可表哥竟娶了这样的人。 三个人各怀心思,都不动声色。 良久,苏氏才调整好情绪,她淡淡觑了苏应珍一眼,有些事不便当着她面说,不过她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就给叶氏一年半时间,若她还是未怀上,她哪怕派人给颜真下药,也要抱上孙子。 这样一想,她心情好了不少,于是发了话,“叶氏你也别急着坐,今日唤你带你去城外观音庙上香,那儿的求子最灵验,应珍也一起吧。” 苏应珍笑笑,“嫂子,可不要辜负姨母一番心意才好,多为宋家添丁。” 她这话简直赤裸裸扎在叶央心上。 偏偏她无力反驳, 只能闷闷的回了句,“是,母亲。” 若求神真的有用,她也愿意一试。 “好了,应珍你也可以去求个姻缘,别总是不当回事。”苏氏已经想通给叶央一年半时间,她也不会继续为难她。 苏应珍笑意僵在脸上,嘴巴嚅了嚅,低低应道是。 福泽寺,香火鼎盛,虽不是京郊最大的寺庙,却是人们口中最灵验的寺庙。 马车停在寺庙门口,红瓦白墙,虔诚平和,袅升起的青烟随处可见。 三人下了马车,苏氏领着叶央和苏应珍二人往香火最盛的观音殿,堂前朦胧的泛着红光的佛火,照在阶下的花枝上,将花枝映衬得格外冷艳。 宋家人丁稀薄,宋苏氏生完宋南后,也曾来求过几次,却在没有过身孕,后因宋老爷跟寡妇跑了,苏氏反而松了一口气。 “去吧,诚心点。”苏氏交代道。 好在今日人不多,叶央随着小沙弥的指引,跪在蒲团上,闭眼祈告。 叶央起身后,就听小沙弥说,“施主,可否要供奉一座观音法相。” “自然要供奉。”苏氏立马接过话,“按照最好的规格。” 说完,苏氏给身旁的刘妈妈使了一个眼色,刘妈妈便取出一叠银票,塞入功德箱内。 叶央不禁感叹,不愧是苏氏一族,这些银票都足够重新修葺寺庙。 小沙弥双手合十,“多谢施主慷慨解囊,愿佛光普照,共证菩提。” 三人走出大殿后。 苏氏:“午膳就在这吃素菜,既然无事你们去逛下。” 叶央其实不太愿意跟苏应珍走在一起,不过还是礼貌性问了句,“应珍妹妹,要一起吗?” 苏应珍见苏氏走远,撇了撇嘴,“我才不要。” 叶央露出松泛的笑意,巧了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漫无目的转了转,走到寺院内一棵参天古树下,青石板下满是青苔,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檐角上悬挂的青铜铃铛颤动着。 树上挂了许多红绸和木牌,她用手拨了拨,大部分是求姻缘,这些东西其实她是不信的,但仍然被这些美好的寓意感染到。 倏然间,一双男人的手绕过她侧脸,出现在她眼前,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手背青筋虹起。 那人将红绸系在她头上的树枝,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信男愿与心爱之人厮守终身。” 第59章 你猜我方才看见什么 多么美好的誓言,换成其他小女娘皆会动心。 可她不会,也不能。 一阵小南风悄然而至,树上的木牌似被拨动的瑶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男人的身影几乎笼罩着她,叶央呼吸一滞,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他。 灼热气息洒在她的脖颈处,她顿时浑身汗毛倒竖,想转身扭开,慌乱之间,被自己后脚跟绊住,欲摔倒之际,被男人拦腰扶住,将她拉进宽阔的怀抱中。 沈珏稳住了她的肩膀,唇角含笑,“这样冒失。” 怀中小娘子娇软清香,他心神一阵晃荡,饶是有公务在身的他,也忍不住起些旖旎的心思。 他太久未见到她,那种念想如同野火燎原一样肆意蔓延,从未止息。 “沈珏,快放开我。” 叶央反应过来,赶紧挣脱他的怀抱。 男人并未用力,被她一推便松开了虚扶在她腰上的大掌。 叶央这才警惕往四周看了看。 沈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的人在,四周没有其他人,大可放心。” 叶央还是不放心,又与他拉开几步,福了福身,“妾身见过沈将军。” 这可是在府外,虽说人不多,但她婆母和苏应珍就在附近,若被瞧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珏沉沉的盯着她,眸光沉黯,长眉微蹙。 眼前女人面色如玉,肌肤赛雪,秀眸似秋水一般明澈,明媚生艳的长相,却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恐怕只有对着他才会有这样疏离的一面。 他逼近一步,沉声质问,“你一定要同我这样生分吗?” 叶央眉心一跳,眼睫垂下,不敢看向面前的男人,她怕自己会对他心软。 她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沈将军,你我已经不是一路人,还请让妾身离开。” “若我说不呢。”沈珏倔强的立在她面前,双拳收拢。 他紧紧逼问着她,“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不给她片刻放松的机会,“是不愿?还是你放不下我。” 他往前小步撵上,只想将她看穿,他不信她心中对他没有半分留念。 “沈珏!”小娘子呵斥住他,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气,“你我都明白我们不可能,何必要说这些,有些事错过便错过了,放下不好吗?” 叶央抬眸与他对视,却被一个微光晃了眼,她眨了眨眼,再次看去,整个人愣在原地。 男人俊朗的眉眼间夹着丝丝怒气,似乎是气极了,耳垂上有个银色的小耳饰来回晃动。 “这个是......怎么会在你这里。”叶央不可思议指着他耳垂上的银饰。 她认出来了,是当初沈珏送给他珍珠银鱼发簪,后来交给宋南保管,那条小鱼上曾被磨损过一角,她一眼便能认出,只是为何会出现在沈珏耳垂上。 沈珏突然低笑出声,喉结微微滑动,笑意淡淡,像是变脸般,明明方才还横眉对她。 接着他说出了一些让她找不着头脑的话,语气还夹着那么一点释然和愉悦。 “我就知道,还给我不是你的意思,我以为你连我们之间最后一点念想都想斩断,央央,我当时真的很难受。” 他继续说着,仿佛两人是一对情人正在互诉衷肠,“央央,我戴着可好看?” 叶央配合着看了一眼,沈珏长相俊美,但过于凌厉,可他佩戴耳饰却有种奇异的契合,给他锋利的五官添了一分邪气。 无疑是好看的,但她不能继续给他念想。 “既然在你这,便与我无关,你想要丢掉溶掉,都随你。”她说这话时,指尖微微颤抖。 沈珏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你总要说这些话让我伤心,夸夸我不好吗。” “我......” “将军,人都抓了,等您发落。”何褚急匆匆的跑过来,打断两人对话。 沈珏深深看了叶央一眼,略一迟疑,说道:“照例送去大理寺,总要给他找点事做。” 叶央自然知晓他口中的他是指宋南,公务上的事她无权插手,而且她信宋南有能力处理好,现在她也该离开了,不想在做过多纠缠。 “沈将军,妾身先行告辞。”她福了福身。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宋夫人,慢着。” 叶央顿了一瞬,旋即忍无可忍转过身,不耐道:“请问沈将军又有何事?” 沈珏恢复了将军的做派,言语间侃然正色,“宋夫人,本将军有你父亲的消息,你不想见一见吗?” 闻言,叶央的目光瞥了过去,怔愣在原地。 她当日去京城,对于爹没有来见她一面,是耿耿于怀的。 可说很恨也不至于,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是她真的能相信沈珏吗? “为何你有我爹消息?”叶央眼露犹疑。 沈珏见她防备的眼神,简直气笑了,他真的很想看看她的小脑袋里面都装着什么,她竟然不相信自己。 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前几日剿匪时,遇到部分流民,你爹和吴氏他们便在其中。” “你爹他们应该是早你一步离开白鹿县,时运不好,被偷了钱袋,一路乞讨来京城。” 叶央眉心微动,手指蜷紧。 “他们还好吗?” 沈珏:“你去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叶央思虑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能就这样去见他们。” 她顿了顿,飞速看了沈珏一眼,便收回目光,“我需要问问他。” 沈珏微微皱眉,心火直冒,冷冷地瞥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开,在走时对身旁的何褚说道,“你把别院地址给宋夫人。” 宋夫人三个字咬的极重。 何褚:“是将军,宋夫人稍等,我去找小和尚借个纸笔。” 沈珏身影走远,叶央陡然松了口气。 不一会何褚回来,把信纸递给叶央,边说道:“宋夫人,你别怪将军,他也是太在乎你了,当日我们受困时,若不是沈将军带我们杀出去,恐怕已经被太子屠城。” “当时沈将军也受了许多伤,最严重的时候昏迷了五天五夜,昏迷时还念叨着您的名字,那时唯一支撑他的活下去的便是您绣的手帕。” 叶央皱眉,“我的手帕?” 她印象中没有给沈珏绣过手帕。 等等,莫非是那次,怕饺子发病咬舌自尽时用的手帕,她记得当时问他有没有看见,沈珏说没有。 原来他藏的这样深。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心脏有一处蔓延着说不上来的感觉,被扼住一抽一抽的。 她察觉到何褚试探的目光,大落大起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淡然一笑,“还请何副将以后慎言,沈将军的事与臣妇无关。”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何褚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不道德,他能做的都做了,奈何小娘子不动心。 叶央加快脚步走到刚进来的祠堂,没有见着苏氏,她心中紧提,她们不在这,那会不会见到她方才与沈珏在一起画面。 她胡思乱想之际听见苏应珍的声音。 “嫂嫂,我在这。” 女人款款而来,笑的邃略。 她走近,不怀好意的觑着她,啧啧两下,“你猜我方才看见什么。” 第60章 如何惩罚你 叶央心中咯噔一下,瞳仁微震,该不会真的被她撞见自己与沈珏见面的情形。 又或许她只是试探,诈她一诈。 可她若不是瞧见什么,岂会说出这种话。 她思绪不停的翻涌,在思考着对策。 苏应珍又不轻不重笑了一声,“怎么不出声。” 叶央压下内忐忑的情绪,很快,她想好了,如真的被苏应珍瞧见方才古树下那一幕,她并不是没有说辞。 想通这,叶央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应珍妹妹,你看见何事值得这样开心。” 苏应珍见她回应,自鸣得意起来,“嫂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颜真哥哥。” 她直接告诉颜真哥哥,岂不是失了一个把柄,若她能拿捏住叶央,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叶央无谓的笑了笑,她这语气说的好像为她着想一样,但能让她确定,她的确见到了她与沈珏在一起的画面。 她已经打算回去说明一切,况且她的确有些想见爹,到头来还是得得他应允。 叶央故作诧异,“应珍妹妹,你是想说沈将军也在庙里吗,我方才也见到了他,没想到堂堂大将军也会来寺庙上香。” 苏应珍紧盯着她,见她一副煞有其事模样,皱了皱眉,难道真的是这样简单,她方才虽然看不清两人具体在做什么,但惊鸿一瞥间,似乎有些不简单。 “就这样简单?”她自然是不信的。 叶央眉梢微挑,“不然呢,在佛门重地能做什么事,不只有上香吗?” 苏应珍哑然,片刻,警告她,“你最好安分点。” 叶央撇过头去没再理她,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 福泽寺在京郊城外,一来一回路上需耗两个时辰。 等三人茹素完,已是落日时分,城中洒满夕阳霞光。 这还是她来京城后第一次让宋南等她回府,她下马车时,苏应珍还咬着她不放,苏氏前脚刚走,她便凑上去对她说:“你别以为装傻就可以骗我,颜真哥哥那样聪明更加不会相信你。” 叶央冷哼一声,他当然不会相信,因为他早已知晓沈珏对她心意,还用的着她来说么。 “夫人。” 不远处传来男人清润的嗓音,单单两个字就让人感到温柔至极。 叶央循声望去,男人沐浴在夕霞之下,颜如冠玉,金质玉相,仿佛从仙境走出来的仙人,脚踏金光而来。 她怔了一怔,心跳猛然加快。 等男人提步走近,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神,立即收回了目光,轻声喊了句,“夫君,你怎么来了。” 小娘子双眸里泛着细碎的光,上浮起一抹红晕,似红莲一般娇艳。 宋南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味什么。 还未等男人做出回应,苏应珍赶忙插话,“颜真哥哥,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叶央心一惊,赶紧挪了一小步,挡在两人之间,她决不能让她先开这个口,否则到显得她像真的有鬼一般。 她轻揽宋南的手臂,冲他温软一笑,“宋大人,正巧我也有事同您说。” 宋南注意到她称呼的改变,眼底如湖面般微澜初起,很快归于平静,不动声色问道:“夫人有何事?” “是我先开口,让我先说。”苏应珍瞪了叶央一眼。 叶央松开了揽着他手臂的小手,转而娇嗔地扯动他的袖子,“夫君,我们回房说好不好。” 宋南扫过宽袖上那只素白小手,喉结微微滚动,小娘子甚少撒娇,她那张合的檀口中,嫣红又软.的小.舌,仿佛在人心尖尖上动似的,让他不着痕迹呼吸一沉。 “既然如此,我们回房说。” 苏应珍见状也带着些许撒娇意味,“颜真哥哥那我呢?” 宋南给了她一记寡淡的眼神,“你可以同你姨母说。” 苏应珍委屈的撇了撇嘴,等二人走后,她虽心有不甘,但她并没有真的想捅出那件事,不过一番试探下来,倒是让她这位嫂嫂心虚了不少。 月华院内。 宋南端坐在太师椅上,指节敲了敲案几, “央央,如实招来。” 男人眉目舒朗,衣摆如流云,随意的泄在椅把上。 看似风轻云淡,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深不见底,似要将她看穿。 自从他进了大理寺后,那股决断力愈发强而有力,果断且有压迫感。 叶央被他看的心虚,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垂眸着思忖着如何开口。 “看我。”男人发了话。 叶央心被重重敲击一下,温吞的抬眸看向他。 入眼是他那张好看的仰月唇,嘴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双凝邃的乌眸中,叶央放佛觉得他知道点什么。 “夫君我……”她觉得瞒不了他一点,打算如实交代。 却不想男人打断了她的话。 “夫人,让我猜猜。”男人眼眸微转,声线加重,“你今日见了他。” 这话不是疑问,是肯定。 叶央瞳仁惊的一颤,略作迟疑,点了点头。 她马上补道,“夫君,母亲说那儿求…子很灵验,我才去的,我不知他也在寺庙内。” 小娘子脸红,不知是因为羞于求子之事,还是与他不喜的男人见了面。 男人唇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也消失不见。 他盯了她好一会,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叶央继续小声解释着,“夫君,他说有我爹的消息,我有点想见我爹……” 她得嗓音带着一丝丝无助,甚至不敢直视他眼神说话。 宋南眉头轻拎,是他平日对她太严格了吗。 虽生了些许不忍心,但他心里并不好受,他知道那个男人每在她面前出现一次,便会在她心里多留下一道痕迹。 他一瞬间的心软又悉数被压了回去。 “过来。” 叶央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像犯错的孩子绞着手指,站在他面前。 “宋大人……” “你想见你爹?” 叶央点点头,“是,他毕竟是我爹。” “哪怕会见到他?”男人沉声问道。 叶央想了想她今日已经明确拒绝沈珏,他也没有继续纠缠,应当会放下她吧。 “大人,我想他应该不会再为难我,我已经与他说清楚了。” 宋南冷笑一声,这傻姑娘,若沈珏真不想纠缠,大可把叶家人送来宋府。 宋府会养不起吗。 司马昭之心,只有她不明白。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小娘子跌入怀中。 他气的牙痒痒,胸腔妒火无边蔓延,他脑中想过无数种发泄的方法,在她那。 邪火上蹿下跳并不好受。 “央央……”男人低哑声音微微颤抖,似在隐忍着什么。 叶央知道他生气了,乖乖在他怀中不敢乱动。 宋南凉玉般指尖捏住她的下巴,浓墨般眼眸已是翻江倒海,眼底浮出红丝。 “你想大人如何惩罚你。” 第61章 慢着 天光还没有大亮,雾气茫茫,庭院里的矮树丛乌乌的一片,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就着微弱的晨光,宋南替身旁的小娘子拨开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带着几分怜惜。 她似乎被他折腾的不轻,就连睡梦中也偶尔呓出呜咽的声音。 他想他下次会注意,只要..... 她不再单独见沈珏,他便愿意一直纵着她。 忽地,他轻轻笑了笑,抬手摸向自己颈边,浅浅一层抓痕,是她动情时难以自控的小小的报复。 小娘子脾气似乎越来越像他。 这种微微的刺痛感令他乐于享受,胸腔中如有股骄阳般的暖.流慢慢溢出,直至心神俱畅。 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叶央背对着他,阖着眼,双手不自觉紧攥着锦衾。 虽然她喜欢被人在意,可她真有些怕他。 想到昨夜的一幕幕,让她忍不住眼眶发热,无声的泪水从眼缝中流出,滴落在枕边。 她知道男人还没有走,他昨夜说过他今日休沐,会多陪陪她。 可她暂时不想面对他。 “央央,疼不疼。”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嘶语。 明明是温情的关心,叶央心中的怒火却止不住的往上冒,他能不能不要这样精明,连她装睡躲着他都要拆穿。 她现在就是不想见他,若他真的怜惜她,就应该给她一点喘息和调节的空间。 叶央不禁怒道,“宋大人,我疼,你让我再睡会。” 她说完把自己罩进锦衾里面,无声的反抗着。 下一刻,男人未遂她愿,掀开被衾,温热的胸膛垫在她脑后,他似不知该怎么样做,笨拙的揉着她的小腹。 叶央气笑了,她哪里是腹部疼,不过随他吧。 良久,宋南才开口,“舒服点了吗?” 叶央闷闷嗯了下,他揉错地方归揉错地方,还挺舒服,似乎真的缓解不少。 多时,她正要见周公之际,男人的手却不安分起来。 他竟然不知羞耻的问,“央央,这里疼吗?” 叶央察觉到他的意动,翻了个身瞪着他,“宋大人,你没事做吗?” 彼时朝阳升起,房内覆上一层淡淡的光辉,透亮了不少。 小娘子哭过之后眼中残红未褪,无端端地生出一种美人动怒的风情。 宋南支起半边身子,手撑着额,墨发斜肩,眼中柔意轻泛,“难得休沐,你想将我赶去哪里。” 他捉住她的细白腕骨,将她往前拉了过来。 “昨夜是我不对,你骂骂我。”男人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轻哄。 叶央顿时如鲠在喉,仿佛她才是那个做了恶的人,倏尔,她掐了掐指尖,不能被他绕进去,该委屈的人应该是她。 “大人,您看看,你真的爱我吗?”叶央把手腕往前递了递,白皙的皮肤上是一圈刺眼的红痕。 宋南眉心微动,自知过了火,一股酸涩感从心底蔓延,直起身子将她揽进怀中,交颈间,他吻落在她耳边,继而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轻声叹息,“央央,难道你还看不出本官的心意吗,既然如此你想听什么,本官就说什么。” 他将她的手放在胸膛上。 叶央手一缩,可被他紧紧按住,感受着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低嗔道:“不要脸.....” 接着,他在她耳边喃喃几个字。 烫耳的话,让她惊得一颤,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头埋在他颈边。 他说,“本官简直是为你着迷。” ....... 两人起床梳洗后,宋南陪着她梳妆,陪着她用完早膳,给她手腕上了药膏后,叶央的气就这样没出息的消散的一干二净。 可眼前还有件事情还未解决,她拿出何褚给她的那个地址,放在宋南面前,“我爹就在这,我想去见见他。” 宋南含笑觑着她,乌眸中明明暗暗,男人的情绪分辨不清。 她又赶紧补了一句,“夫君,你能不能陪我去。” 宋南这才慢慢回话,“自然是要去的,宋府宅邸多,可将他们另外安置一个宅子。” 他不会容许让沈珏用这些事牵绊住她。 叶央也是这么想,她为叶家能做的也就这些,至于以后在京城的日子就看他们自己造化。 “夫君,宅子不必太大,够他们生活便好。” 宋南笑笑,“这些不用担心,交给修竹安排。” 她瞧着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说,“夫君,那我们启程吧。” ...... 马车停在李元炙赏给沈珏的别院大门前。 小厮通传后,管家迎了出来,对着叶央十分恭敬,“请问您是叶娘子吗?” 叶央点点头,京城来往过的人家皆知她是宋府的人,都会称呼她为宋夫人,虽然叶娘子也说不上是冒犯,就是有点怪怪的。 她下意识瞄了宋南一眼,果然,身旁男人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纠正。 管家做出手势,“叶娘子,这边请。” 两人正准备跨进门槛,却听见管家声音微变,与方才的热情截然不同,是对着宋南说,“这位大人还请止步,我家主子说只能让叶娘子进去。” 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事情,男人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眸瞥向他,沉冷嗓音夹着愠怒,“幼稚,可笑。” 男人凛冽的官威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刺骨寒意,让管家心生退缩之意,他似乎惹了一个大人物,可转念一想,再大能比他家主子大。 拿出底气说,“这位大人,还请在门外候着。” 叶央难得见着宋南吃瘪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但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笑归笑,她自然不敢真的让宋大人在门外等她。 便对管家解释,“这位是我夫君,他同我一起,能否让我们进去。” “夫君?”管家诧异,将军可没说叶娘子有夫君,可看样子又不像作假。 但他身为一个忠心的管家,不能不听令,正想拒绝,就看见一匹骏马疾停,高亢的马鸣声引得众人望去。 马背上的男人一手揽着缰绳,一手懒散的握着马鞭,穿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身束袖锦衣,简单的束着高高的马尾,五官生的极其俊俏,嘴角微微勾着,整个人潇洒又肆意。 他倨傲的笑了笑,一个翻身利落的下了马,耳垂上的银饰来回晃荡。 这一幕在某些人眼中,他的刻意尤为刺眼。 宋南眼眸骤然一缩,手掌渐渐收紧,他无心看那人,目光落在小娘子面庞上。 叶央对这种时刻敏感的很,察觉到身旁男人的眼神,咬了咬唇,心虚般垂下眼帘,对沈珏嗔怪起来,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将军戴什么耳坠。 “既然都是客,放他们进去。”沈珏摸了摸骏马的鬃毛,随意说道。 管家总算松了口气,对着小夫妻说,“二位这边请。” “走。”宋南眼眸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握住她的手。 叶央感觉到他指尖用力到颤抖,自己手骨仿佛快被他捏碎。 她悄声说道:“夫君,轻点。” 男人抿直了唇线,宽厚的大手松了松,可下一秒又桎梏回去。 沈珏隔着不远,看见两人交叠的双手,眼眸凝结成冰,化为冰刃,似要切开两人的双手。 小夫妻还未走远,就听见男人沉厉的嗓音。 “慢着。” 第62章 觊觎 小夫妻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叶央不由得蹙起眉头。 她想说些什么,“沈珏.......” “沈将军,何事?”宋南与她声音同时响起。 男人身子微侧,切开两人的视线。 他发现自己连从她嘴里听见那个人的名字,都能让他如出蛰的毒蛇般对她生出强烈的占有欲。 男人平静的表面下,那颗被血肉包裹的心经历岩浆滚过一般,正灼烧着他的骨血。 他依稀记得儿时去父亲书房,撞见两具交叠的身影,他站在窗棂外愣了许久,很快娘亲赶来,接着便是她的哭骂声。 最后娘亲默许着两人离开宋府。 这让他十分不理解,若换做是他,断不容许那两人就这样轻易离开。 好在他的人找到他们,既然他这样爱那个女人,他想那女人应当也不会介意照顾一个断了腿的男人。 只要他不死,他亦算对得起祖父,甚至为他养老送终,让他看清楚那女人的真心在一双废腿面前多么不值的一提。 他想他对央央定不会如此,他只想将她藏起来,如何舍得伤害她。 “宋大人介不介意聊两句。”沈珏眼神若有似无在叶央脸上游移,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宋南在说。 还未等两人做出反应,他又说,“管家将叶娘子带去叶老爷那。” 男人不由分说的强势将小夫妻分开。 “夫君.....”叶央征询着他。 宋南减轻了手掌的力道,转而捏了捏她的掌心,“你先去,莫要担心。” 沈珏冷笑一声,提声道:“叶娘子还不去。” 这两人在他面前你侬我侬,当他是死的么,那他们私底下....... 沈珏心中一股浊气涌了上来,他只要想到那些画面,心跳沉重的厉害,他紧紧咬住下颚,强迫自己转移思绪。 叶央瞪了沈珏一眼,这人到底想搞什么鬼,为何她每次出门都能撞见他,而且今日宋南休沐,莫非他也休沐吗? 心中突然生了一个想法,沈珏该不会派人盯着她吧。 她美目转了转,不由得打量他两眼,他会做这种事吗? 沈珏触到她目光,小娘子顾盼流转间,让他心中戾气消散些许,弯起嘴角冲她笑了笑,直白灼热的眼神毫不避讳。 叶央顿时心惊肉跳,立即移开视线,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恨不得掘地而逃,便对管家说,“劳烦带我过去。” 管家:“叶娘子这边请。” 很快,小娘子身影消失于男人的视野之中。 偌大的门庭中,只剩两个高大的男人对立而站。 沈珏对着他自然没有好脸色,眸光寒厉,冷哼一声,“本将军曾将你视为?克己奉公的清官,未曾想你竟做出强占人妻行为。” 他眼中泛出一丝狠戾,“若不是你,她今日该是沈夫人。” 想到这,沈珏胸口又开始堵得慌,大半年的军中磨练,让他心冷硬无比,对着面前的男人没有半分的念旧,哪怕曾经携手共事。 这人趁他不在,占了央央,若不是他早对她有不轨之心,岂会逼她挟恩相报。 宋南闻言轻蔑的笑了,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淡淡睨着他,条理分明的述说,“沈将军,其一她并不是你的妻,你与她从未有过婚约,其二当初她名义上是你长嫂,是你内心肮脏,觊觎长嫂。” 男人嘴边笑意逐渐加深,“她只会与我白首偕老,生儿育女。” 白首偕老,生儿育女八个字深深敲击在沈珏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饶是这样,宋南也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着,“沈将军若有这种闲工夫,不如想想如何讨太后欢心,毕竟陛下实权未稳,太后如此倚重你,未尝不是另外一条出路。” 这番话犹如杀人诛心。 他知晓沈珏这样的血气刚烈男人自然不屑做太后入幕之宾,对他来说犹如胯下之辱,既然沈珏想与他逞口舌之快,他又何须忍着,打蛇打七寸罢了。 沈珏反应也如他所料。 男人修长的手骨节凸起,下颌线条紧紧绷着,腮帮似有微动,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沈珏紧绷的拳头似下一刻便要落在他身上,他承认他口才不如浸淫多年官场的宋南,他的话的确激起他最暴戾的一面。 可他清楚的知道不能打他,央央不会原谅他。 少顷,沈珏紧咬的下颚一松,冷峭的眉眼间恢复以往的从容,他提步向他走过去,语速悠悠,“本将军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宋大人请自便。” 说罢他从宋南身旁擦肩而过,两人眼中似有一道寒芒交汇。 须臾间,沈珏停下脚步,低声笑了笑,“宋大人有句话说错了,她已不是我嫂嫂,本将军现在觊觎的......可是宋大人的妻子。” ....... 管家领着叶央到一处院子,她刚进院门便能听见叶秀秀和吴氏的声音,下意识轻拧眉心。 她走进主屋后,母女俩见到是她立即噤声,只有叶耀祖惊喜哽咽的声音,“央儿.....真的是你。” 他用袖子擦了擦还未流出的泪水,“沈将军和我说前些日子见着你,会带你来见我,没想到是真的。” 叶央有些尴尬,她这个爹对她并不坏,但这样温情的时刻一时让人无法适应。 吴氏未做反应,倒是叶秀秀难得的喊了声,“姐姐。” 叶央只想着快些离开沈珏的宅院,已无心探究叶秀秀突如其来的改变,立即说明来意,“爹,我同宋大人已经成婚,他在京城给你们安排了一处宅邸,我这次来是打算接你们过去。” 她话音刚落,却见叶耀祖并未欣喜,反而变得有些为难,似有难言之隐。 “爹,怎么了?”她问。 吴氏站起来,双手叉腰,脸上透着几分得意,说道:“央儿,这就不劳烦你了,沈将军认了秀秀做义妹,过些日子还会被陛下接回宫做娘娘。” 叶秀秀脸颊掠过一丝羞涩,垂着的小脑袋点了点,“姐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陛下他许诺我,会接我进宫。” 她难得对叶央释出几分姐妹之情。 叶央眼眸中的诧异之色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愣了半晌。 这种事情简直超出了她的预想,这其中是不是有沈珏的推波助澜。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宋南的长姐是皇后,虽然自己与叶秀秀没有多少情谊,可在外人看来,她的姐妹进宫是要与姑姐争宠。 那到时宋鸢会如何看她。 她心一沉,严肃的问道:“你可想好了,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不一定适合你。” 叶秀秀眼神如初生的幼孩般清澈,却异常坚定,“姐姐,我想好了,我愿意进宫。” 叶央抿着唇,盯了她小会,最终轻叹道:“你想清楚便好。” 叶耀祖看见一家人难得的融洽,心中激动,“央儿,不如留下来一家人吃顿饭。” 叶央眼神微黯,扯了扯唇,“以后再说吧,我不宜久待,夫君还在等我。” 叶耀祖闻言恍然,他今日过于高兴,忘记这是沈珏的宅院,便说道:“确实不妥,那改日在找个酒楼见面。” 叶央点点头,“爹,那我走了,你们保重吧。” 她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位管家已经不见踪影,沈珏这座宅邸并不小,她来时本就心事重重,无暇去记宅院的路线。 只好问院门丫鬟,给她指了一条路。 待走到长廊的转弯处,倏地,手臂被人抓住,一个闪身之间,那人将她压在廊柱之上。 第63章 宋大人误会了 叶央背靠着廊柱,还未站稳,脑袋就被按进一个宽厚温热的胸膛,男人沉重的呼吸在她耳边放大,宛若一头受了伤的狮子。 宋南身上的气味她再熟悉不过,淡淡的松香。 这人显然不是他,在沈珏别院,除了他应当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这样大胆,敢将她扣在这里。 “沈珏,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她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便使劲对着他臂膀咬了一口。 男人发出闷哼,忍住内心酸涩感,俯身将头埋在她颈边,“连你也要欺负我吗。” 叶央蹙起眉心,“什么叫我也?我何时欺负过你。” 沈珏收紧双臂,将她揽的更紧,控诉般,带着点委屈,“你们夫妻俩都欺负我,一个抢走我的人......” 他在她耳尖咬了一下,冷哼道:“另一个更可恶,与我许过终身,却不认账。” 沈珏的话似重重踏在叶央软泥般的心上,虽不至于破碎不堪,但挺不是滋味。 “说什么胡话.....”她强忍下心头那一点悸动,想将他推开,“他还在这,你不要这样。” 沈珏闷笑一声,语调微扬,戏谑道:“听宋夫人意思,是想与本将军偷偷.....” 叶央见沈珏越说越浮浪,赶紧抽出手捂住他的嘴,“沈珏,你还要不要脸!” “这些事到此为止,你方才说的话我不追究,可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我.....我已经是他的妻,不会再惦记以前的事情,你忘了我吧。” 她说完,眼尾已是一片嫣红,呼吸间夹着鼻音。 男人听她说完,笑意凝滞在脸上,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松开她,转而握紧她的双肩,阒黑的眸子紧攫住她的目光。 “你当真这样想?” 叶央默了一瞬,再次抬头看向他时,露出决绝的眼神,一字一顿说,“是,沈珏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话落,她偏过头,怕自己心软,眼泪却不争气落了下来。 男人目光定在她脸上,喉结滑动了下,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他全身发疼。 他扯了一个干涩的笑意,声音呢喃,“别哭,待会他看见会心疼。” 叶央听见这句,心中酸涩愈发猛烈,她颤抖的指尖握起他覆满薄茧的手掌,语气软了几分,“沈珏,你还年轻,还会遇见其他女子,那时你就会忘了我。” “不会....”沈珏松开她的手。 倏地,不远处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沈珏眼尾上挑,乌眸中细碎的微光缓缓流动,打着赌说,“那我们来试试看,我会不会忘了你,亦或者是你放不放的下我。” 男人勾着唇角,语气中满是笃定。 “什么意思.....”叶央不懂他的话。 “沈珏,放开她!” 蓦然间,熟悉的声音响起,犹如结冰般,冻得人发寒。 震得叶央心头一紧,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沈珏的被他身后男人一拳打在脸上,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顺势倒在地上。 沈珏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 站在宋南身旁的管家却大惊失色,他听将军吩咐带这位大人过来,怎么还打上了呢。 他快步走到沈珏面前,想扶起他。 沈珏摆了摆手,自行起身。 管家瞧着他利落的动作,怎么样也不像会被一拳就打倒在地得人,那男人出手虽重,但毕竟不是武将,方才那一拳连他都能抗住,更何况将军。 他胡须动了动,莫不是将军故意受的这一拳。 叶央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宋南,被吓得说不出话,僵在原地,短短几息后,怯声唤了句,“夫君....” 宋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乌黑冷澈的瞳仁中翻滚着不名的情绪,他因太过用力,紧绷的拳头还在发抖。 沈珏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面腮,解释道,“宋大人误会了,宋夫人迷路,本将军不过是给她指路。” 宋南明白过来,沈珏意在此,他在攻他的心,也在赌她心中有没有他。 劣质的招数,却让他上了当。 “指路?”他冷笑一声,嗓音森然,“沈珏收起你这些小心思。” “将军,您流血了!”管家叫出声。 沈珏嘴边溢出丝丝血色,他淡定的抽出怀中的手帕擦了擦。 叶央不忍的看向他,却被他手上的帕子吸引,她认出是她在白鹿县弄丢的那块,何褚曾与她说过沈珏一直放在身上,竟还如此完好...... 宋南盯着那块手帕,神情阴郁,胸口起伏厉害,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攥着。 叶央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沈将军,你还好吗.....” 沈珏平日里锐利的锋芒收敛少许,笑了笑,“宋夫人,不过是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是本将军连累你。” 明明语气毫不在意,偏让她生出些许愧疚。 叶央见他无碍,便往宋南身旁走去,她眼眶红红的,若不是因为她,这两人也不会剑拔弩张。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身旁的男人拽住,他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回府。”他嗓音冷漠到极致。 宋南五官生的清俊,平常时候显露出来的模样总是漠然又矜贵,除了叶央外,就连与苏氏之间也隔阂很强,此时生气起来,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眉眼间的锋利感像加了倍。 叶央手臂被拽的生疼,但她不敢出声,乖顺的跟着宋南脚步走。 沈珏脸色骤然转冷,提声喊道,“还请宋大人善待夫人。” ....... 回府后,叶央当晚没有见着宋南,她知道他还在生气,她派婢子去打听,只听说人在书房,具体做什么不得而知。 她第二日找到修竹。 修竹颇为为难,偷偷说道,“少夫人,主子这回是真的生气。” 她深深叹口气,想去火厨做几道他喜欢吃的菜,可刚靠近院子,院门外却不是以往的熟悉的小丫鬟,而是两个高大的家丁。 “少夫人,大人吩咐您不得出院子。” 叶央看向身旁的喜儿,嗓音微涩,“他是这样说的吗?” 喜儿垂下头,为难的点点头,“少夫人昨夜入睡之后,大人便将人换了,少夫人不若等等,相信大人很快便会消气。” “可他现在连我面都不见,如何才能让他消气。” ....... 观妙院内。 苏氏皱起眉头,“你们究竟闹什么别扭,要将她关在院子里。” 男人薄唇紧抿,眉宇间泛起细微的波澜,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她身子不舒服,暂不能出院。” 苏氏怀疑的看向他,“不舒服跟不能出院子有什么关系,别的我不管,那怀身子的药你记得叮嘱她按时喝,那这几日就省了她来我这请安。” 宋南默然。 他走出观妙院,修竹迎了上来。 “主子,夫人已经知道了。” 男人眼底暗沉,顿了顿,喉结微动,“她可有说什么。” 修竹:“少夫人想做菜给您吃。”他还想替叶央说些好话,“属下能看出您在少夫人心中最重要。” 男人深戾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嗤一声,“如何重要。” “这.....”修竹想了想,“依属下看,都怪沈珏一厢情愿,少夫人对她未必有情,少夫人其实很想怀上您的子嗣。” 他继续说道:“据小的了解,若小娘子愿意为男人生孩子,定是爱极了那个男人。” 话音刚落,他不知是不是触动到自家主子,但男人眼眸中的腊月寒冰似渐渐在消融。 其实他对孩子并没那样执着,不过是知道她喜欢孩子,所以娘亲派人给她调理身子,也随着她们。 可他现在突然很想要个他与她的孩儿。 她若有了他的孩儿,是不是就会乖乖的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不再想着那个人。 男人眉眼一沉,不管用何手段,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第64章 嘴硬 喜儿拨燃油灯,将五色罩覆上,屋内光影随着灯芯跳动浅浅晃荡。 小娘子的茶眸似一汪清泉,氤氲着盈盈水光,只是这双好看的杏眼上蛾眉紧蹙。 “他今晚还在书房吗。”叶央状似不在意的问着,声音却含了些气性。 喜儿小嘴微抿,大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虽然心疼少夫人,但也无法揣测到大人心意,只能宽慰道:“少夫人,许是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不如奴婢去打听下。” 叶央轻移莲步,走到了对着书房方位的那扇窗棂旁边,她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心中存着某种期许,观察着院子的情形。 门外悬挂着的大红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芒,整个院门都被映照得一片通明。 可除了守院的几个家丁外,再无其他影子。 他倒是狠心。 叶央猛地将窗扇关上,气呼呼的坐在杌子上。 “不用打听,随他吧。” 她别扭是一方面,更多是因那日的事依旧心情复杂,她以为已经不在意那个人,可宋南那一拳让她有些后怕,她怕沈珏为她做出傻事。 她不由得重新审视沈珏对她的决心,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 玉涧斋,男人执笔的手指瘦削而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室内清寂无声,雕花铜炉内青烟袅袅。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打破难得维持的安静。 宋南将好笔落,将信函折好,放在案前。 “明日将信函拿去交给提点刑狱司,将周将军的人放出我,就说我的意思。” 修竹刚放下面条,便拿起将信函塞入衣襟中,不解道:“主子,这不是沈将军刚抓进来的人么,就这样放出去不太好吧。” 宋南抬眸乜着他,“这些人可有犯事?” 修竹想了想,“有那么几个,都是打着周将军名号胡作非为,该抓。” 宋南深戾的眼眸泄出一抹不屑,“前些时由着沈珏胡闹,大理寺不是给他清理烂摊子的地方,以后查清后方可收监,剩下的该放出去放出去。” 修竹有些不解,“主子您不是也厌恨周也吗,何不趁沈珏这个势头将他拉下马。” 男人淡漠的眼神随意落在窗边烛灯,幽幽火光轻轻摇曳,将他的面容映衬出几分邪气,乌亮的眸子里裹挟危险之意。 “周也妄自尊大,陛下容不下他多久。”他缓缓开口,似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他。”他顿了顿,嗓子仿佛被寒潭沁过,冷的人发怵,“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修竹咽了下口水,沈珏的确太闲了,总得给他找点事做,不然他总是盯着少夫人。 他把面条推到宋南面前,将筷箸递给他,小心问着,“主子,那您今晚还在书房过夜吗?” 宋南接过筷箸,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多事。” 修竹瞧着自家主子眼底泛青,心中轻哂,也不知道究竟是折磨少夫人还是折磨自己。 夜色深深,仿佛在催着天明。 床榻之上,女人睡颜安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唇瓣莹润饱满,睡着了还轻轻皱眉,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抚平。 “小没良心.....”坐在床侧的男人静静凝视着她,悄声叹气。 他早已对她消气,不过是想她能主动一些,今日他已吩咐院外那些人不必阻拦她,她竟试也未试,就这样睡了去。 她心中到底在不在意他。 男人寒玉般的指尖抚上小娘子莹白俏脸,外面夜色深且长,他想他没办法就这样放过她。 小娘子眠浅,胸前袭来的热意,迷蒙中她揉了揉眼睛。 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她的心猛然一悸,心跳便如鼓点般敲击动着。 男人墨发倾泄,随意散在她身侧。 她今晚留了灯,稍稍抬眸对上男人那双饱含情欲的眼眸,在明明暗暗的烛光里,他的眼底似有一团风暴正在缓缓凝聚。 似要将她裹入腹中般。 “宋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小娘子一脸冷漠,小手倔强的挡在胸前。 叶央知晓自己明知故问,皆因被宋南晾的这几日,她气还未消。 “你看不出吗?”宋南嗓音磁沉,握住她腕骨按在头侧。 他倾身贴近她耳边,喃喃低语,“本官这几日并不好过,你为何不来哄哄我。” 对着她,无法不示弱,亦如沈珏,她好像就吃这套。 思及此,他心底躁郁油然而生,他不想将自己与沈珏相比,也不耻。 唯一让他稍稍放心的是,小娘子的身子独属于他。 男人另一只手缓缓移动。 “唔......” 叶央瞳仁颤了颤,面颊泛红,小声嘀咕,“我看大人这几日好得很,说不定还有美人相伴。” “嘴硬。”宋南掐了一把她腰身软肉。 叶央吃痛,不满的踢了踢他小腿,“既然宋大人觉得民妇嘴硬,何必来这听民妇的歪理。” 男人将膝盖压在她双腿上,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柔情暗蕴。 连日来的郁结似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他心头滚烫,唇舌间燥意横生。 “本官便要试试这张嘴到底应不应。” ....... 荒唐一晚,晨间鸟鸣。 叶央起身,浑身黏腻,她烦躁的将床上的清理一番,没敢唤喜儿见这羞耻的事情。 他整晚缠着她,还不准她沐浴,她头一次发现他竟然这样疯。 也不知道那些药有没有用,她要能怀上早就怀上了。 喜儿放好水后,叶央这才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昨晚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她今日可以出院子活动,但不能出府。 她最近也不想出府,她怕遇见沈珏,另外一个疯子。 可她没走两步,便遇见她更加不愿意见到的人。 她想回避,苏应珍却迎了上来,“表嫂。” 叶央只好停下来,与她寒暄,“应珍妹妹。” 苏应珍像是故意有话要同她说一样,拦在她面前勾了勾唇角,“表嫂,你猜我今日去见谁。” 第65章 叶氏和沈珏不清不楚 叶央想了想,苏应珍这样问她,必定是她在京城认识的人。 不过她在京城认识的人来来去去就一个手指都数的完,她忽地背脊一凉,难不成苏应珍是去见沈珏? 她紧了紧手指,不动声色,随意说道:“应珍妹妹你的私事不必与我说。” 苏应珍手抿着唇笑了笑,“表嫂,其实今日临安公主约了我在万江楼见面。” 叶央心一松,原来如此,她还是不确定苏应珍到底有没有怀疑那日她与沈珏在寺庙见面的事,虽然宋南那自己从未隐瞒过。 但苏氏那,本就对自己难有身孕颇有微词,若苏应珍捅到苏氏那,怕是无法收场,只要不是与沈珏有关事情便好。 “应珍妹妹那便不耽误你,慢走。” 叶央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她说,“表嫂,公主难得出宫一次,你猜颜真哥哥会不会去。” 闻言,她顿在原地,眸子染了几分愠色,苏应珍还是真是知道怎么样让她不痛快。 不过很快她调整好心绪,她知道苏应珍不喜她,她也不信她,她只信宋南不会这样做。 叶央头也未回,只留下一句,“他不会去。” 苏应珍瞧着人走远,啧了一声,“真不好玩。” 她今日见临安公主是真,方才不会是为了刺激刺激她,她不喜欢临安公主,可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在她手上。 比起临安,她更加不喜叶氏,性子寡淡无趣,也不知颜真哥哥怎么看得上她。 万江楼。 京城最华贵酒楼,万江咯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缥缈的清阳湖,景色极佳,向来是京城城中贵人宴请议事饮酒的所在。 苏应珍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走到三楼,瞧着门口守着两位宫廷侍卫,便知临安公主在这间厢房内。 待侍卫传话后,推门示意她进入。 她走进后,入眼是座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屏风,屏风后的女人身姿隐隐约约。 她福了福身,“臣妇见过临安公主。” “进来入座。”女子嗓音清灵,听起来有几分洒脱。 “是,公主。” 苏应珍走进八仙桌,浅瞄了一眼临安,沿桌而坐。 一旁的随行宫女给苏应珍斟了杯茶水。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又刮起了茶沫,倒也没太在意自己姿态,而后浅啜一口,满意的勾了勾唇,“公主,万江楼的茶叶果然不一般。” 临安睥着她,也没计较她那点肆意的小动作,神色平淡的问着,“你今日唤本宫来是为了给你赏杯茶?” 苏应珍闻言,放下茶盏,不急不缓说道,“哪能让公主白走一趟,臣妇确有一事,是关于叶氏的,不知公主可否有兴趣听。” 临安眼帘微掀,指尖骤然收拢,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随意问道:“据本宫所知,叶氏非京城人士,平日里足不出户,能有何事。” 苏应珍瞧着她装作一副端庄的模样,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表哥的事情,假模假样的,人是个痴情的,可惜表哥不喜欢又有何用。 她没有马上回答,带着一点谄媚的笑意,“公主,那放妻书何时还我,你也知颜真哥哥不喜我,我总要为自己谋划谋划。” 临安眼神在她脸上悠悠打个转,缓缓勾起唇角,“那就要看你提供消息有没有价值。” “好,公主我说。”苏应珍虽然不想就这样将消息告诉她,但为了自己脱离夫家,不得不做她在宋家的眼线。 只是没想到叶氏还有点脑子,她平日没少说那些挑拨的话语,也不知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苏应珍恢复正色,看向临安公主,问着,“公主可认识沈珏沈将军。” 临安眉心动了动,她自然是认识,还是太后看中的男人,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你说重点。” 苏应珍露出一个隐秘笑容,“公主,叶氏似乎与沈将军之间不清不楚,那日......” 听到最后,临安的脸渐渐变了颜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苏应珍瞧着不嫌事大,继续说着,“亏表哥真心对她,她竟然做这种事情,表哥真是瞎了眼。” 临安冷漠的看向她,并不全然信她,“你可有证据。” “民妇亲眼看见不就是证据吗。”苏应珍笃定的说道,只是眼神闪了闪,那日除了她,好像再无其他人。 若真靠她口说,估计姨母都不会相信。 临安冷哼一声,“你若要我信你,便拿出证据,口说可无凭。” 苏应珍见她不信,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将那日在福泽寺的事情重新描绘一遍。 临安听的有些不耐,挥手打断了她,“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66章 末将今后愿为太后效劳 苏应珍听完临安公主的话皱起眉头,这叶氏还能想个法子将她约出来,可沈珏那如何会听她的。 她抿着唇,半天不语。 临安看出她的顾虑,示意宫女给她续上一杯茶,不疾不徐的说,“本宫相信你有法子,若做成这件事,本宫就将放妻书还与你,再者说你应该也不想见到你的颜真哥哥被她继续欺骗,不是吗?” 苏应珍似被这话触动,看了临安公主一眼,又垂眸思忖着,其实方法不是没有,但容易暴露自己。 可转眼又一想这样好的机会,她也不愿放弃,只要拿到放妻书她就可以脱离夫家,脱离京城,想去哪便去哪。 且另一方面,她对颜真哥哥还存有那么一丝旧情意,不愿他和姑母受叶氏的欺骗,思及此她心头涌出来一些正义感,这明明是做好事,为何要怕。 须臾,她坚定的看向临安公主,“公主,等臣妇安排好再派人递口信给您,只希望公主不要失信。” 临安浅啜了口茶,一抹清亮从眼底一闪而过,笑了笑,“自然。” ....... 皇宫内。 沈珏一身将领朝装勃然英姿,阳光下卓然耀眼,他大步流星,跟上了前面的男人,“宋大人,留步。” 面对讨厌的人,沈珏面容依旧清冷,嘴角却淡然一扬。 宋南转过身,微不可察拎了拎眉,对着沈珏,他从来没好脸色,语气烦腻显露无疑,“沈将军何事。” 早朝后的官员陆续从两人身旁走过,时不时的寒暄一两句。 “宋大人,沈将军。” 宋南微微颔首,嘴角提了提,看似和煦,白玉般的面容却叫人觉得莫名的发寒。 沈珏应着路过的同僚,随意的从他们身上扫过。 两人并肩而立,在外人看来有股旗鼓相当之势,却又诡异般的水火不容之感。 待人散的差不多,沈珏敛眸,寒星般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凛声问道:“宋大人,是你吩咐刑狱司将周也的人放出来?” 宋南面色沉静,不以为意道:“是下官,不知沈将军有何吩咐。” 沈珏手指握紧,他昨夜接到消息,刑部将周也手下的一些官员和将领放出,他料想到是他,将他气的不行,没想到这男人报复心极重。 他压着心头那口闷气,嗤道:“没想到宋大人竟公私不分,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放在朝堂上,你明知道周也有私心,你却将他的人逐一放出,如今想要再次抓住他的把柄何其难。” 宋南却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哂一声,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语气悠悠地,直接戳破他的心思,“沈珏,到底是谁公私不分,你有千万种处置周也那群人的法子,偏偏选择丢在大理寺,下官不过是按照律法办事,查明无罪自可放出。” “你!”沈珏咬牙,昨夜还未散的怒火又聚成一团,在胸膛处燃烧,“央央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 “沈珏,注意你的言行,她是我的妻子。”宋南一双眼眸冷恹到极致,不再想与他周旋,“沈将军,若无事下官先行告辞,夫人在府中等我。” 他走了半步,忽地想到什么,勾着唇,侧过身略微调侃着,“沈将军还未成婚,自当无法体会家中有贤妻在等某,何其幸哉。” 话落,男人悠悠转过身,往宫门走去,虽然口舌之快让他感到幼稚,却着实的身心愉悦。 沈珏盯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的吓人,双拳紧握发出咯噔的响声,阴戾的眼神像一把剑将人刺穿。 片刻,宁寿宫的小太监笑眯眯的靠近,“沈将军,太后请。” 沈珏觑了他一眼,压下眼中戾气,面无表情说,“好。” 小太监眼眸微阔,惊喜道:“沈将军这是想通了?” 沈珏如看死物般瞧了他一眼,倏尔缓缓撑起一抹笑意,“太后如此重视本将军,实乃幸也,本将军也愿意与太后分忧解劳。” 小太监眼神肆无忌惮在他脸上流连,眨了眨眼,恭维道:“那奴才先祝沈将军飞黄腾达,大权在握时可不要忘了奴才。” 沈珏觑着他,这阴人脸上的白面脂粉厚厚一层,偏要做那种挤眉弄眼的表情,果然奴似主人,他压下心中的厌恶,淡淡笑了笑,“本将军自然不会忘记公公的功劳。” 宁寿宫内,尊贵的妇人欣赏着厅中的初熟的男人,如同一匹刚从幼兽蜕变的成年野兽,每一处都是那样新鲜又威猛。 就连当年的周将军也比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若她再年轻个十几岁便与沈珏更为相配。 不过他只要臣服于她,为时不晚。 沈珏垂着眸,姿态卑微,“末将今后愿为太后效劳。” 孝仁太后面上淡淡,不显心思,漫不经心地问道:“沈珏,哀家要的是你的真心。” 沈珏抱拳,“太后,末将思来想去,只有太后才值得末将效忠,希望太后给末将一个机会。” 孝仁太后缓缓起身,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拖着长摆的宫装裙袂,走到沈珏身旁,她身高不过在男人肩膀处,挑着笑的眼尾有几根淡淡的细纹。 她绕着男人走了一圈,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抛却那身冷冽之气,长相也是十分俊朗,她伸出手指套从男人俊逸的脸庞上划过,甚是满意,“可哀家还未看见沈将军的真心,不若今晚让哀家看看。” 第67章 万全之策 沈珏全身僵硬,心中的嫌恶愈发强烈,好在那女人很快收回手指。 他泰然自若道:“回太后,末将今晚恐怕让您失望,陛下吩咐的要事,末将暂时没办法伴与太后身前,不如等春季狩猎那日,末将定当陪伴太后左右。” 孝仁太后嘴角笑意微收,盯了他片刻,她虽搀他身子,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她心中却是不大痛快。 她贵为一国太后,要什么男人没有,如今却被一个雏儿牵着心思。 妇人眼中掠过一丝冷意,不屑的讥讽道:“沈将军当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若不是你还有几分姿色可言,哀家绝对不会对你容忍至今。” 这话简直将男人尊重踩在地上。 沈珏咬了咬舌尖,立马屈膝半跪,“请太后恕罪,末将只是听闻狩猎场附近有处温池......”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孝仁。 “太后应当知晓,那儿景色极佳。” 男人漆黑的瞳仁如被泉水冲刷过的黑曜石,眼底似乎泄出某种贪慕之意,真诚又灼热。 孝仁太后呼吸凝滞,似被男人过于殷切的眼神吸进去一般,久盯着他。 她似乎许久没感觉到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眼前的男人仿佛让她枯寂般的心又重新活过来一样。 犹如澹澹春水流过,重新给枯树注入活力,她饶是再不想承认自己如同枯木逢春,却没有比这个词更加适合当下的心境。 她失神了半刻,嘴巴翕了翕。 “太后?”沈珏清沉嗓音响起,他不确定方才那番话有没有效果。 孝仁太后被他唤回神,眼眸不复冰冷,而是被一抹柔情替代,她是有些难以自控,却还没有到昏了头的地步,极力保持着理智。 她走回宝榻坐下,抬了抬手,“沈将军请起。” 沈珏缓缓起身,看向宝榻上的妇人。 张扬热烈的少年将军,比初晨的曦光还要耀眼。 孝仁虽然馋他,但被他方才的提议说动了,她的确还未试过在温池内与男人行事,况且沈珏已经是她的人,何必急于一时。 “那就以你所说,可别让哀家失望。” 沈珏如如蒙应允,欣喜应道:“末将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那你便退下吧。” “末将告退。” 沈珏刚踏出宁寿宫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他不确定自己再待一阵是否能坚持下去,他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叶央的娇花般的面容,心中这才好受一些。 继而遐想着,那个温泉,若是和她...... 他喉头一滚,眼眸沉了沉,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他走进太和殿,对李元炙行了跪拜礼,“末将参见皇上。” 李元炙:“快快请起,沈将军如何?” 沈珏想到方才的事情,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末将不能确定太后完全相信,但她同意了末将的提议。” 李元炙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若不是她得寸进尺,在朝纲上压迫朕,朕也不会出此下策。” 旋即他喟叹一声,“沈将军,为难你了。” 沈珏拱手,“陛下莫要这样说,臣本是为陛下分忧,谈何为难。” 李元炙十分满意,继而问道,“那到时沈将军可有化解之法。” 沈珏唇角微勾,胸有成竹,“臣已经准备好万全之策。” 第68章 我并不想逼你 宋府。 “少夫人,宫中送来帖子。”喜儿将手上帖子递给叶央。 “宫中?”叶央怔然,宫中除了皇后,她再无认识其他人。 她赶紧拆开,看了看。 叶昭仪想召她进宫。 她瞬间明了,叶秀秀应当被接进了宫,封了昭仪。 叶央蹙了蹙眉,一时之间也不知替她开心,还是替她担忧。 从小到大,她与吴氏母女合不来,但叶秀秀除了那点小性子外,从未对她使过坏,她对吴氏的成见颇深,但对叶秀秀并没怨到那种地步。 甚至有一度她是愿意接纳叶秀秀的,她俩儿时曾做过一段时间玩伴,只是年纪越大越通晓吴氏当年所作所为,那以后再也不想靠近那对母女。 见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宋南那恐怕不会同意她出府。 叶秀秀如今与沈家走得近,她不确定这是否是沈珏的主意。 她将帖子放在桌上,没有他的同意,根本走不出宋府。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种日子有点乏味,高墙大院皆是世人的向往,以为进来便会荣华富贵一生。 可总觉得没有在白鹿县时那样自在。 她叹了叹气,又觉得自己不知足,宋南给了她一切,她心中也是有他的,想那些没用的,不如好好过日子。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丝,小雨默然落在房檐上,温顺的落成一道雨帘,渐渐就大起来,雨势凶凶,伴着电闪雷鸣。 宋南回来时,天空已然昏暗一片,绛紫色官服被雨水浸湿。 “夫君,热水还在准备,我先替你擦擦,莫着凉了。”叶央伸手将宋南外袍脱去,接着拿起帕子替他擦了擦脸。 眼前小娘子因不够高,认真的踮起脚帮他擦着每一处。 男人张开手,任她宽衣,阒黑的瞳仁定定望着女人,眸中是旋涡般的星河,含着世间最皎洁饱满的情意。 窗外透进的晚风撩起她的发丝,小娘子明亮的双瞳好像疏雨后的窗,宁静又柔和。 宋南想到今日对沈珏说的话,当下不过是为了气他,而这一刻他实实在在体会到她的好。 女人身上香甜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尖,心头蓦然柔软的不像话,恨不得将她时刻放在身上才好,这样她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目光逐渐灼热,看着她眸里闪的点点碎碎的流光此时迅速的凝聚浮动。 “央央,休息会。” 叶央抬眸望去,笑了笑,“夫君,我不累。” 宋南掐住她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在她耳旁说,“夫人不累更好....” 叶央听懂他的意思后,耳尖泛红,嗔了他一眼,“夫君天色还早呢,况且你浑身湿透,发热了如何是好。” 这时,门外喜儿声音响起,“夫人,热水准备好了,要送进来吗?” “送进来吧。”叶央赶紧离开他怀抱,将门打开。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衣服也被男人洇湿。 宋南也察觉到她的动作,牵住她往屏风内走,将她衣襟盘扣解开。 “夫君,我自己来。”她按住他的手,尽管两人数不清的肌肤之亲,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男人手上动作没有停下,好整以暇看着她,瞧着她白皙脸蛋一点一点变红,得到极大的满足。 叶央垂下脑袋,轻咬着唇,她不是没与他共浴过,显然男人有了那方面的想法。 宋南动作熟练,很快将她外袍脱去。 女人上半身只剩梨白色小衣,丰满妖娆的身段若隐若现。 男人黝黑的眸子顷刻间被欲念填满,喉结轻滑了下。 他伸手挽过她耳边的碎发,稍稍俯身握住她盈盈柔软的腰肢,声音低哑却饱含占有欲,“央央,你身子是本官养的,只有本官才能碰,你清不清楚。” 他这语气像在教一个四五岁的孩童。 叶阳觉得若她回答不清楚,下一刻这男人便会拿出木条打她手心。 她与宋南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导着她。 她突然想到桌上他还未察觉的帖子,如果宋大人心情好一点,他会不会就答应让他出府。 叶阳便顺着他,素白小手攀上男人肩膀,将他慢慢拉近至鼻尖,小声说道:“大人,我是你的。” 话落,她踮起脚尖含住他的唇瓣。 就好像平时她占有他一样,将他占有。 她并不是不知这男人的心思,巴不得她对他的喜欢强烈表现出来。 宋南的眼瞳倏地被火光点亮,他在这一刻清晰的感受到她对他依赖和霸道。 心中满溢的池水被巨大的石块击中,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他打横抱起女人往耳室走去。 “央央,今夜别怪我。” …… 后来,他将战场从浴桶转到桌上,两人闹了会,回到床榻上,他还是没有放过她。 男人餍足后,她累的不行,强撑着困意与他说话。 “宫中来了帖子,叶昭仪召我进宫,宋大人我可不可以……” 男人眼中情欲消退,眸色暗了下去,盯着女人,沉默不语。 “夫君……” 还是沉默。 “宋大人?” 叶央有点忐忑,最后喊了句,“宋颜真。” 宋南眉心微动,他替她掖好衾被,叹息一声,“央央我并不想逼你……” 第69章 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叶央很少在宋南面前示弱,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听他的话,为何他一点人情也不讲,从前在白鹿县,他不是这样。 至少没有这样霸道。 他这番看似无奈婉转却完全不容她辩驳,还倒打一耙。 她有些想哭,但忍了下来,叶昭仪想见她并不那么重要,可这件事也正好试试宋南的态度。 可他依然那样强硬。 叶央心头一阵烦闷,干脆背过身,不再理他,连昔日讨好的话都懒得再说。 “央央,我们是夫妻,何必与我置气。” 男人将她捞了过来,揽住她,下巴刚好抵在她头顶,紧的几乎将她嵌在怀中。 叶央本忍着心中的酸意,却被他这看似温情的劝慰,惹的泪水溜出眼眶,她将头埋在男人温热宽硬的胸膛内,泪水滑进他松松垮垮的衣襟内。 男人胸口冰冷又灼烫,肌肤上是泪珠的冷意,灼烧的是他的心。 叶央因哭泣的厉害身子微微颤抖,哽咽道:“我知道了,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冷静下。” 怀中小娘子任由他柔顺的抱着,可他的心中没由来的慌乱,仿佛她快脱离他的保护范围。 他捧起她的脸,胡乱的吻着,再次将她压在身下,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好受点,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能感受着她。 “你乖乖的,我就应你。” 这是他做的最大的让步,只要她听话,他一切都可以给她。 叶央被她吻的喘不过气,早些时候被他榨干了力气,无力反抗。 虽然自己平日顺着他,可她也是有情绪的人,他口中乖乖的界限只在他心中,什么叫乖由他决定罢了。 男人察觉到她的抗拒,吻的愈发凶猛。 倏然间,嘴唇上刺痛感猛地袭来,血腥气顿时充斥两人口腔。 他被欲望支配的眼眸瞬间恢复清明,松开了她。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叶央看着男人被自己咬破嘴唇,血色溢出嘴角,这才察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了火。 她只想让他冷静下来,可他发狠般的用力,以至于她也使了点力咬他。 男人盯了她小会,明明暗暗的眸子涌动着莫名的情愫, 分明是一张俊朗如玉的脸,在这一刻如同化身被妖孽附身的小道,仿若吸食血液之后的餍足,鬼魅又邪肆。 叶央突然意识到他极具危险。 她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再次俯身将口中血水强硬的渡给她。 强势的侵略着她的唇舌,就连手上也用着力。 须臾,呢喃间,轻笑一声,“央央,这算不算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叶央偏过头,瑟缩起身子,鬓边开始生出冷汗,她心生害怕。 女人惊惶的模样映在宋南眼中,深深刺痛他的心。 事情不该是这样。 他再次将她搂在怀中,抚摸她的背,试图软化着她。 怀中小娘子身子依然僵做一团。 隔了很久,他终是妥协,轻哄着,“央央,我应你,可你该了解我的底线。”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觉她松动一下,他心底叹息,他的央央明明不乖却好哄的很。 他只有对着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希望她不要让他失望。 小娘子偷偷抬起眼睛看向他,还泛着红肿,可怜又可爱。 宋南宠溺的笑了一声,“愿意理我了吗。” 叶央心底虽还有些后怕,但心已然软了半分,转眸看向他的嘴唇,喏喏的问了一句,“宋大人,还疼吗?” 她还知晓关心他。 男人轻轻牵起唇角,他太懂如何恩威并施。 “自然是有些疼的,只是未曾想夫人这样心喜我,恨不得将本官吃入腹中。” 叶央被他说的眼睫一颤,颊边滚烫,将锦衾蒙住。 男人窄腰沉下。 小夫妻和好如初。 虽初夏的白昼亮的早,宋南仍是在天未明时换好朝服,他看了一眼床上还未醒的小娘子,喟叹一声。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将他心抓的这样牢,偏偏又是他心甘情愿入瓮。 待他走出屋门,深谙的眼眸暗淡了瞬,对修竹说,“她今日进宫,派人将少夫人看紧,有任何动静告诉我。” 修竹:“是。” ...... 叶央醒来时,身子酸痛着,但她心情比昨日好了些许,他愿意放她出府。 大概是下了一夜的雨在曦曜的光辉下骤然收住,暖暖的温度洒在她身上,被雨水浇了一夜的芍药挺直了腰杆,她忽地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 她换了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发髻处以一只白玉兰花步摇点缀,白玉雕琢成细腻的兰花,下接金质流苏,走动间轻轻摇曳,温婉又端庄。 官家妇人着这身进宫既不寒酸也不会出错。 马车在宫门停下,喜儿将昨日叶昭仪送来的宫牌递上,很快便放行。 她其实有些不明白,在京城这么久,她多少懂得一些京中规矩,一般只有妃位以上的宫位才能召亲人进宫,叶秀秀不过是位昭仪而已。 等她到锦绣宫,才知道叶秀秀原来怀孕两个月,皇上纵着她。 这是成武帝李元炙第一个孩子,就连皇后也还未有身孕。 叶秀秀却没有初为人母的欣喜,反而十分紧张,“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叶央看着她:“叶昭仪,您先说什么事。” 叶秀秀看了一眼喜儿,“姐姐,我想单独跟你说。” 叶央将喜儿遣出去,“叶昭仪您说。” 叶秀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抓着叶央的手。 叶央被惊的一颤,赶紧扶住她,“叶昭仪快起来,您还怀有身孕,怎么能跪我。” 叶秀秀说什么也不起来,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的往下落,抽抽搭搭的说,“姐姐,你去求求宋大人好不好,皇后说想将我的孩子放在她膝下养着,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怀不了自己孩子,可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想和他分离。” 叶央听闻十分惊诧,但她仍用力的将叶秀秀拉起来,“你先起来好好说,你若这样子我可管不了你。” 叶秀秀见有眉目,提起裙袂站了起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 叶央拧起眉头,“这事皇上也同意吗?” 叶秀秀眼中划过一丝落寞,无力的点点头,“陛下说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那沈珏呢?” 叶秀秀更加难受,眼泪又流了出来,“珏哥哥没办法插手后宫的事,这事太后也应允。” 她抬眸看向叶央,眼中淬亮了一瞬,“姐姐,这事只能你帮忙,只要你愿意让宋大人同皇后说,皇后就能打消这个念头,我只有你了.....” 第70章 央央,我不会放弃 “这......”叶央一时之间六神无主,眼神闪了闪,“你容我想想。” 叶秀秀眼中的光亮凝聚在叶央身上,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所有希冀都在她身上。 “你别这样看我,我....我也不能保证。” 叶央偏过头,避开她的眼神,明明不欠叶秀秀什么东西,还是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叶秀秀眼中光亮放大,欣喜道:“姐姐,你真愿意帮我跟宋大人说吗?” 叶央没有应承也没有否认,只是说,“叶昭仪,这件事我没有办法掌控,我只能试着帮你一问。” 叶秀秀小脸皱在一起,鼻音哼哧哼哧的。 叶央叹息一声,“这事你该有个心理准备,说不定皇后怀了身孕后会将孩子送回你的身边。” “姐姐可是......” “叶昭仪,沈将军殿外求见。” 叶秀秀神色恹恹,“让他进来吧。” 叶央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来了,莫非他知道她在这,她不能让宋南知晓她又和沈珏见面,便起身跟叶秀秀话别。 “叶昭仪,臣妇先行告退。” “姐姐先别走。”叶秀秀想阻止她。 叶央刚一转身,就看见男人站在不远处,眼神灼灼凝望着她。 叶央眼神闪躲,低下头从他身旁飞快走过。 她刚踏出锦绣宫,正准备松口气,蓦然听见男人微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浅浅的倦意,“宋夫人留步。” 叶央脚步一顿,她本意不想见他,可在听到他声音后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转身后,面色寡淡疏离,“沈将军何事。” 沈珏走近几步,眼中是浓浓的眷意,毫不掩饰的想将她深深纳入眼底。 叶央虽愿听他说话,但受不了他那种热切的眼神,皱眉道:“沈将军若没话说,妾身便先告退了。” “央央等等......”沈珏赶紧上前挡在面前,与她擦肩而过时,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从他鼻尖绕过,让他心神一悸。 他有太多话想与她说,甚至想抱抱她,亲亲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看了锦绣宫内殿一眼,正过身说道:“央央,我知道叶昭仪同你说了些什么,这事不该你管,你莫要听她的。” 他摸了摸鼻尖,“其实这事也怪我,当初我将他们救回,陛下有段时间心情不愉快,会经常来找我喝酒,叶昭仪就是这时与陛下生了一些感情,我劝过她,可她和吴氏执迷不悟,无奈之下我才将她认作义妹。” 他喉结滚了滚,双目骤然一深,浅笑了下,“其实我也有私心,我将他们留在别院,想着或许这样就能多见你一面。” 叶央何尝不知道他的私心,只当没听见。 他嘴巴又张了张,最终咽了回去,他还有句话没说,他不愿她因为这些事求那个男人,哪怕他们是夫妻朝夕相对,也不愿他们羁绊越来越深。 “央央,你有没有想过我.....” 男人好看的眼睛弯了弯,让叶央的心重重一跳,酸涩感直冲心田。 她指甲紧抠着掌心,强逼自己冷硬下来,面色依旧冷淡,“多谢沈将军提醒,妾身先行告辞。” 她转过身,沈珏没有再留她。 “叶央,我不会放弃。” 男人不大不小声音传入她耳内,她心骤然紧缩,加快了脚下步伐,逃似般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沈珏眼底恢复往日的沉黯,定定的看着女人背影久久出神,直到那魂牵梦绕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重新回到锦绣宫。 叶秀秀见沈珏回来,赶紧擦了擦泪痕,问着:“珏哥哥,你今日来是否有好消息。” 沈珏对她没有过多感情,当初救叶家人也是为了叶央,他浅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女人,“陛下让我劝劝你,闹的也该适可而止。” 嗓音带着淡淡的警告。 叶秀秀双手搭在自己小腹上,不甘的说,“孩子是我怀的,凭什么给她,况且我现在是你义妹,若我这胎是男孩,陛下定会封我为贵妃,珏哥哥对你也有助力不是吗。” 沈珏冷冷的扯了扯唇,“劝你不要想那些没用的,安安分分呆在后宫,我尚可以保你无忧,你最好想清楚,我先走了。” 沈珏刚转身,就听到叶秀秀低吼声,“我不要!沈珏我知道你对姐姐并没死心,我可以帮你。” 男人紧抿着唇,暗芒从眼眸一闪而过,他侧过头,声音漠然,“我不需要靠你。” ....... 宁寿宫内。 孝仁太后赏着手指丹蔻,一旁的宫女为她手指装上指甲套。 门外小太监急急跑来,“奴才参见太后。” 孝仁太后蹙眉,不悦的看过去,“什么事,这么慌张。” 小太监直起上半身,说道:“奴才见沈将军从叶昭仪宫殿出来。” 孝仁太后眼眸微凝,弯了弯唇角,“他们是义兄妹,不奇怪。” 小太监犹疑道:“可最近沈将军似乎常去锦绣宫,毕竟他们是义兄妹,不是亲兄妹,太后还是查清楚好。” 孝仁太后狠戾的眸子微微眯起,“行了,你派人盯着吧。” ...... 叶央出宫后,时辰尚早,并没急着回宋府。 她好不容易出趟府,怎么也要逛下。 “喜儿,你知不知道哪家糕点好吃。” 喜儿立马回答出来,“少夫人,如意斋的糕点最受欢迎,特别是如意糕,不过这个时辰恐怕人多。” 叶央看了一眼天色,说道:“那我们先去看看,或许运气好。” “那少夫人跟我来,奴婢知道有条捷径很快。” 喜儿领着叶央拐进一个巷子口,不过好在巷子口宽敞,且有些小摊贩,倒没什么危险。 忽而,几个男人围了上来,脸上涂着厚厚脂粉,身上的香气比女人还浓烈,争先恐后挡在叶央和喜儿面前。 “这位夫人需要奴伺候吗? “这位夫人选我,保证您快活。” “我先看见的,选我!” 喜儿赶紧站在叶央面前,用手挥了挥,“散开散开,我家少夫人不需要。” 几个男人闻言恹恹无趣,便都散开。 喜儿赶紧赔罪,“少夫人,奴婢忘记这附近有家小倌楼,他们经常会出来揽客。” 叶央确实有些被吓到,但见那些男人无恶意,便放下心。 “无事,先去买糕点。” 很快两人又走过一个拐角,巷子变窄,光线也稍暗,前面出现一男一女似乎抱在一起亲吻。 窄巷除了这两人再无其他人,恐怕他们特意挑这种没人的地方。 叶央和喜儿距他们有段距离,但仍可以看清楚。 那女子衣着华贵,似乎是哪家贵妇人。 叶央想估计又是附近小倌和女恩客,本来抱着非礼勿视准备撇开头。 可她眼神无意间从那男人身上扫过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71章 坦白从宽 “那不是沈将军吗?他刚刚不是在宫中吗?”喜儿是见过沈珏的,她一眼就认出来。 叶央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方才是在宫中见过沈珏,短短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何和这位妇人那样亲密...... 可转念一想,那人若骑马,的确能比她快一步离宫。 叶央再次看向眼前男人,无论从身高体魄还是长相,无一不昭示是他。 她的血液似冷凝在一块,突然间全身泛着寒意。 怎么会...... 男人似有所感,他斜眼看了一眼叶央,抱着妇人刻意换了个方向,妇人背对着叶央和喜儿。 他则是面朝着主仆二人,大手扣着妇人的后脑勺,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凤眼弯了弯,对着她们眨了眨眼。 狎昵又放浪。 这双眼眸和方才在皇宫问她有没有想过他的那双如出一辙。 叶央站在原地,心中微微刺痛,甚至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没想到沈将军原来是这种人,也不知那是哪家夫人。”喜儿不由得感叹。 是啊,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少夫人,少夫人,还去买糕点吗?” 喜儿唤了几句将她神思拉了回来。 叶央扯了扯讥讽的嘴角,她又有何资格评判沈珏,他与她本就不可能,岂会一直守着她。 那他方才在宫中说的那些话令人误会的话又算什么。 她攥紧了拳头,这样也好,以后不必对他在存有愧疚,也不必庸人自扰。 既然他有好的归宿,应当就两清了,自己也不会再因为他的话辗转不安。 “喜儿,我们走。” 她侧过身,余光瞥了一眼,那对男女依然紧拥在一起。 叶央脚步沉重走到糕点铺子,最后选了一些不太甜的糕点,宋南不喜太甜腻的点心。 她回府后吩咐喜儿将点心装盘放在桌上,做完该做的事之后,静下心来脑中便浮现在窄巷的那一幕。 沈珏拥吻着那个女人。 她又摇了摇头,极力想将这种本不该属于她的念头挤出脑海。 院子里,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走到屋门口,停了下来。 宋南的眸光透过窗棂落在呆坐在杌子上的女人,沉声问着修竹,“说吧。” 修竹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少夫人见过沈珏,不过很快就离开,两人并未过多交集,至于在锦绣宫与叶昭仪说过什么,无法探听。” 男人负手而立,眸子幽光泛着冷意,“你们先退下。” “是主子。” 叶央正出神之际,门帘处传来男人清幽的嗓音,“夫人,在想什么。” 她身子颤了一下,心头还乱着,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弯了弯唇角,镇定的站起身走到宋南身旁主动挽住他的手,将他拉至桌边。 “夫君,今日买了些糕点,不甜的。” 叶央拿起一块准备塞进他嘴里。 下一刻,却被他反手握住腕骨。 男人就着身旁凳子坐下,将她扯入自己怀中,按在大腿上。 他抽出她手中的糕点,塞入她的口中。 “夫人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叶央被塞了一口,嚼了几下点点头。 她吞了下去,打算坦白从宽。 “宋大人,我今日从锦绣宫出来见到他了,但我没有多做停留......” 除却在窄巷口见到那一幕让她心动摇了下,她确实没有与沈珏过多的交流。 小娘子清澈的眼眸有些坦荡。 宋南心中稍算满意,视线落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还沾着糕点残渣。 他伸出舌尖舔了上去,席卷进唇,“确实不甜。” 男人意犹未尽,将她往前送了些,颉住她的胭脂般的红唇,轻吮起来。 小娘子瘫软在他怀中,他才结束这个兀长的吻。 他用指腹替她擦拭了唇角,蛊惑般的一笑,“你比它甜。” 叶央待听清之后,她腾的脸色迅速蹿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他腰间玉佩把玩。 不过她没有忘记叶秀秀的事。 虽然沈珏让她不要管,可从心底来说她是不愿看见母亲与自己孩子分离,况且那人与她有血缘关系。 这也算是她为叶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夫君......”她稍稍抬眸看向男人。 “嗯?” “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宋南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小娘子满面红晕,眸子里含着春水,潋滟得要溢出来,唇瓣轻微红肿,透出艳极的绯色。 他笑了笑,嗓音轻柔,“不会生你气。” 叶央吸了一口气,这才壮着胆子说,“夫君,皇后娘娘是不是想抚养叶昭仪肚子里的孩儿。” 宋南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慢慢收敛了笑容,轻轻嗯了一下。 他敏锐的知晓她想说什么,“你是想让我与阿姐说,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没有...”叶央立马否认,“我只是问问,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并不是想干涉皇后娘娘决定。” 她怕他生气,又补道:“我明白这事非我能插手,但我作为叶昭仪的长姐,无论如何都想尝试下,你放心我会试着劝她。” 宋南眼底荡出清浅的笑意,“央央如此听话,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便是我也无法扭转阿姐的心意,阿姐年岁偏长,迟迟未有子嗣,她想坐稳这个位置必须膝下有个孩儿,而如今陛下政权不稳,后宫未充盈,央央希望你能理解。” 他难得对眼前的人释出一丝愧疚之意,“至于叶昭仪那,阿姐自会补偿给她。” 叶央靠在他胸膛上,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会劝她的。” 次日,她打算再进宫一趟与叶昭仪说清楚,毕竟现在孩子月份小她接受的快对她身子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正准备带着喜儿出门,却被刘妈妈喊住。 “少夫人,夫人有请。” 第72章 沈珏,你干什么 叶央眉心微蹙,晨间请安时,苏氏并未交代其他事情,怎么这会唤她过去,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跟着刘妈妈行至观妙阁,一进屋便瞧见苏应珍笑颜晏晏看向她,有些怪异。 这种情况十分少有,苏应珍向来不太待见她,每次见着自己都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她直觉告诉她,恐怕苏氏唤她过来是与苏应珍有关。 “母亲。” 苏氏看了她一眼,面上淡淡,“你陪应珍出趟府,她认识一个大夫,据说调理受孕这快很不错,应珍特意为你找的,正好你去瞧瞧。” 叶央有些犹豫,便问:“母亲非要今日吗?” 其实她见叶秀秀也不急于一时,不过苏应珍会有这样好心吗。 苏氏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苏应珍笑了笑:“表嫂,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位神医可是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错过这次以后可就难得见到他。” “那好吧。”叶央应了下来,她不想惹的苏氏不快。 苏应珍眼中泄出一丝得意,很快消散。 她带着叶央去到上次那家酒楼,万江楼。 只是这次更为隐蔽,不是在原先的主楼,而是从主楼延伸出去的水榭,里面还有几间小厢房。 叶央瞧着精巧华丽的门扉,问苏应珍,“你说的神医在这?” 苏应珍推开其中一间,眼神漫不经心从她脸上掠过,“进来吧,神医待会就来,心急什么。” 两人进屋后苏应珍指着喜儿,“表嫂,让你小丫鬟替我去玲珑阁买点胭脂。” “你的丫鬟呢?”叶央问。 “去请神医了,你借不借,我还能拿你丫鬟做什么。”苏应珍有些不耐烦。 “喜儿你去吧。” 喜儿:“是,少夫人。” 两人枯坐了一小阵,谁都不理谁。 苏应珍突然埋怨道:“怎么还不回来,表嫂你先坐坐,我去看看。” 叶央没理她,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又过了多久,叶央意识到不对劲,她起身想推门出去看看。 刚一推门,门外是一个高大身影,手还做着敲门的姿势。 男人那张冷峻惑人的脸在眼前放大,长睫下星眸熠熠,眼中似有水花激荡着,淬亮了他的黑瞳。 “央央......” 叶央眸色倏紧,脑子里嗡的一声,大脑瞬间空白。 “怎么会是你。” 沈珏微微皱眉,“不是你吩咐丫鬟给我送信吗?” 倏地,他很快反应过来,“你的丫鬟今日穿什么颜色衣服?” 叶央想了想,“是黄色。” 沈珏神色微凛,今日那丫鬟穿着枣色小衫,却握着宋府令牌,若不是她身边的丫鬟...... “你今日与谁出门?” 叶央脸色变得难看,她当下顾不得想苏应珍的事,赶紧说道:“沈珏,你快走,我不想让人误会。” 沈珏却站在原地,只后退了一步,黑沉沉的眸子隐晦如深海,暗藏汹涌。 “宋夫人,是本将军冒犯了。” 他落寞的垂下眼睫,银色耳坠晃动了两下,用了一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诉说,“如今想见你一面,倒成了奢侈的事。” “你快走。”叶央催着他。 沈珏复而抬眸望去,许是被女人冷心冷肺的言语刺激,眼梢染上一层薄红。 他一把将女人拉至胸膛,喷薄的热气在她耳廓萦绕,嘴唇极快擦过女人脸颊,而后放开了她。 叶央惊得瞳孔一颤,低斥道:“沈珏,你干什么!” 沈珏凝邃的眼神正对着她,苦笑了下,“这样我的心才会好受点,宋夫人,本将军告辞。” 男人转身离去,背影异常孤傲清冷。 叶央呆呆站在原地,仿佛瞬间跌落在冰冷的河中四肢无力,头脑也昏昏沉沉,思绪好似一圈圈飞散的烟雾,无法凝聚。 她大脑极度混乱,苏应珍今日必不怀好心。 可更让她吃惊的是,沈珏昨日还当着她的面亲吻其他女子,分明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一日之间,判若两人。 若昨日是真的,他为何又要来惹她。 但万江楼不能继续待下去,好在她刚走出万江楼便遇见买胭脂回来的喜儿。 她知道这件事与喜儿无关,只能先回去将事情与宋南交代清楚。 万江楼包厢内。 苏应珍眼神落在桌上的放妻书上,细白的皓腕伸了过去,“公主,可都清楚了。” 她刚要抽回放妻书却被临安公主用手指按住。 “可他们后面的本公主话并未听见,这如何作数。” 这贱人,苏应珍腹诽了一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公主,您这样聪慧,明明听得出来,就别逗臣妇了。” 须臾,临安松开了手,苏应珍一把抽出放妻书,眼眸一亮,“多谢公主。” “你明日进宫见太后一趟。” 苏应珍一惊,“公主,这可使不得。” 临安轻描淡写道:“太后未必会轻易相信,你正好是人证。” 她话锋一转,眯起眼眸,“本宫的话,你不从?” 苏应珍苦着一张小脸,诺诺道:“是,公主。” ....... 傍晚的霞光,像是挂在空中的一尾火凤凰,红光遍处,灌木丛里都是洋洋洒洒的金点子,扎人眼。 叶央的内心却一片灰败,她的生活似乎来了京城后就变得胆战心惊,好像许多事情已经不由她控制。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若能...... 倏然间,她脑中激起一个念头,若能回白鹿县看看小玉,看看她刚出生的孩子,哪怕呆上一个月也好。 她只想暂时离开京城喘口气。 下一刻,叶央秀眉紧拧,可宋南会让她回白鹿县吗? 忽地,喜儿急急忙忙走进来,“少夫人,大人要将表小姐丢出府,夫人要我来找您劝劝大人。” 叶央闻言说不出欣喜或者意外,或许他已经知晓今日之事,那人恐怕早已派了人盯着自己。 他并没有那样信任自己。 可在苏应珍这件事上,她心里仍有一丝痛快。 “真的是丢出府吗?” 喜儿忙应,“是,大人吩咐他们将表小姐绑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想过去,你就说一切按照夫君意思。” 第73章 我想回白鹿县 叶央在房内坐着,烛光映入她的眼眸,来回跳动。 门外稍稍有点动静,她便坐立不安。 “咯吱”一声,屋门被慢慢推开,一丝残风卷入室内,钻入她的裙袂,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接着,男人走入内室,浑身似裹挟着凌厉的风刃,让叶央额角一跳。 “怎么这样昏暗。”男人语气清淡,像平日里闲聊。 叶央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看也不敢看他,小声说,“忘点了。” 她看着男人黑靴越靠越近,鞋尖与她绣鞋相触,紧抿着唇,手指慢慢收拢。 男人立于她身前,漆黑的眸子毫无波澜,只是深沉的黑。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男人捏住,迫她抬头对视。 “央央,本官这样做可还满意。” 男人沉寂的眸子映着烛灯一点火光,却毫无温度。 叶央下颚被她捏的生疼,艰涩挤出几个字,“一切....听夫君的。”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眼尾泛红,“夫君,今日之事与我无关.....我并不知道苏应珍会给沈珏送信。” 男人手上力道松了几许,将她面颊转了转,“他亲你哪了。” 嗓音阴冷的至极。 “没有......”叶央眼神闪了闪,否认着。 宋南粗粝的指腹抚上她右边脸颊,用力搓揉了几下,很快叶央瓷白的肌肤瞬间红滚滚一片。 “夫君,疼.....”她眼里酝酿出两团泪水,泫然欲泣。 男人沉冷的眼眸内翻滚着一片暴虐的戾气,他将女人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大人,不要这样.....” 叶央心颤,明明这件事不是她的错。 宋南将她往床榻上丢去,毫不怜惜,干涩的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不同往常的温柔缱绻,极具侵略。 嘴唇腥味越来越浓,他发了狠的咬上她的唇。 ...... 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 “疼......”叶央的手指无力地抓着锦衾,像是在抓住最后的支撑。 他的心如何不疼,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将他骨肉殆尽,啃的浑身发痒发疼。 叶央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发了狠。 男人俯在她耳边,咬着牙说,“央央,本官陪你一起疼。” 叶央无力反抗,眼前的男人似被魔障迷了心窍,深邃的眼眸倏然一寸寸被染红。 如妖似魔般,直至窗台火光,油尽灯枯。 门外的丫鬟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喘,房内是少夫人断断续续求饶声。 冷月淡淡的光辉被乌暗的云层遮住,房内声音才消停下来。 床上的小娘子昏了过去,男人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痕,他弄得。 宋南低下头,附在她耳旁,语气含着一丝愧疚,“央央,是我不对。” 可怀中的人听不见。 他突然间有些佩服沈珏,他难道一点也不嫉恨他与她每晚同床共枕吗。 他闭了闭眼,睫羽微颤,只要一想到他碰过她,便嫉妒的发疯。 沈珏简直找死。 晨曦第一缕光射入内室,淡淡的熏香浮动。 叶央醒来时下意识用手臂遮住透进来的阳光,她微微抬起双腿,“嘶”的一声,身子隐隐作痛。 “哪里疼。”男人担忧的语气响起。 叶央倏地睁开双眼,顾不得身上疼痛,立马坐起来往床角缩去,杏眼还泛着雾气,惊悸的看着他,“你怎么没去上朝.....” 宋南心猛地刺痛一下,抬起手想抚上她的发顶。 小娘子却垂下头,埋在双膝中。 他的手僵了一瞬,收了回来,“央央,本官错了,你罚我可好。” 叶央闷不作声,呜咽声却越来越大。 他探身过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里,感受到她那有些单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颤抖着,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了他心里。 “本官下不为例。” 叶央听着他忏悔,故意哭狠了几下,也只有这样,才能和他有谈判的余地。 她只想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回白鹿县。 男人见她还不说话,又说,“苏应珍已经被我送回苏家,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心烦。” 他顿了顿,指腹从她脸颊上拭过。 “为夫给你多咬几次可好,让你心里痛快。” 叶央耸了耸鼻子,抽抽噎噎说,“我如何会痛快,我也会心疼。” 宋南见她终于肯服软,心头宽泛了几分,清隽的脸上浮出些许笑意,“你说如何,本官都应你。” 叶央抬眸看向他,眼中浮出细碎的光点,不确定的问着,“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那....夫君,我想回白鹿县看看小玉。” 男人默了默,脸上神色微沉,目光微凝,握着她腰间软肉倏然用力,淡淡说了两个字,“不许。” 他绝不容许她离开她半步。 闻言,叶央晶莹的眼眸含上怒气,冷声质问,“明明你方才承诺过,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我并不会去太久。” 小娘子薄嗔浅怒,别有一番风情。 “若你再这样强硬,我以后不会再理你。” 叶央怒瞪着他,难得硬气一回。 “央央当真会不理我?”宋南宠溺的问道。 叶央点点头,“是,你昨夜那样对我,我还生气。” 男人唇边忽地溢出一抹笑,很淡,很温柔,“若你真想回去,等朝廷春狩后,本官陪你回去如何。” 叶央本来想说不如何,她只想一个人回去,最多带着一两个丫鬟和护卫。 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她明白这是男人的妥协,是他底线。 “不如我先去,等你春季狩猎后再来汇合。” 宋南幽深的眼眸弯出点淡弧,“那本官派人将李则夫妇接来京城可否,甚至助他们在京城安家。” 叶央忙摇摇头,“不用了,那等春季狩猎后再去吧.....” 她本意只是想一个人散心,虽然她也想将小玉接过来,可和她现在又有什么两样,还不是被他困在宅子里。 倏尔,她眼眸亮了一瞬,装作不经意的问着,“夫君,春季狩猎一般要多久。” 第74章 沈将军似乎心中有喜欢的女子 春季狩猎就定在本月的二十八日。 叶央算了算日子,还有五日,时间比较赶,她还需要准备些东西带给小玉和她的孩子。 不过因昨日耽误了进宫,今日必须与叶昭仪说清楚,有些事她无能为力。 皇宫,宁寿宫。 “母后,儿臣带了个人来见你。” 临安站在大殿内,身旁正是昨日被宋府赶出去的苏应珍。 孝仁太后从苏应珍身上扫过,嗓音慵懒,“她是谁。” “回母后,这位是宋大人的表妹苏应珍,儿臣带她来是有件事想禀告母后,关于沈将军的。” “哦?”孝仁眼眸微光凝聚,带了一丝凛冽,“何事。” 苏应珍不敢看上宝座上的女人,她昨日才被表哥赶出府,若表哥知道她做这件事,恐怕不会放过她。 可现在骑虎难下,比起表哥,她更怕这位狠戾的太后,至少表哥还能念在她是一家人份上,不会做的太绝。 好在她已经准备了退路,如今放妻书在手上,出宫后便直接离开京城。 苏应珍跪在地上埋首说道,“回太后,沈将军似乎心中有喜欢的女子。” 孝仁太后直起身,指甲套猛然抓紧扶手?,她的双眼突然迸出一点凶狠,凶狠没能收敛住,连带着杀气都漫了出来,“那女子是谁。” 她看上的男人,即使她不要了,绝不容许有其他女人。 苏应珍肩膀抖了抖,颤颤巍巍道:“回太后,那女子是是我表嫂,宋国舅的妻子。” 殿内的呼吸声似乎在这一刻凝滞,孝仁太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而是转眸看上临安,声寒如冰,“你竟敢算计哀家,想让我帮你除去那女人。” 临安立马跪下,“儿臣不敢,儿臣是无意得知这个消息,怕母后受骗,望母后明鉴。” 殿内气氛更加比方才更低,高位上的妇人许久没有说话,两人就一直跪着。 良久,妇人发了话,嗓音毫无波澜,“你们先出去。” 临安和苏应珍作了告退礼,退出大殿。 “公主,太后是何意思?”苏应珍问道。 临安没有应她,勾了勾唇,她知道太后动了心思。 ...... 与此同时,锦绣宫内。 对于已成定局的事,叶央这回没有心软,将实话与叶秀秀说个清楚。 “叶昭仪,我帮不了你,你要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开了这个口,除了圣上,没人敢违抗。” 叶秀秀只是一个劲的哭,她自是理解自己处境,可她心不甘,本想靠着腹中孩子为自己在后宫谋的一席之地,况且这还是圣上第一个孩子,理应是最尊贵的存在。 叶央见她哭个没停,想着又劝慰了几句,“皇后娘娘心善,以后也会补偿你,你莫要多想,况且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生孩子。” 好一阵,叶秀秀抽泣声才渐渐变小,眼睛肿的像两颗红枣,似想通一样,低声喘着细气,“姐姐,我知晓了,你以后要多来看我,我就满足了。” 叶央终是心软,答应下来。 叶昭仪乖顺的时候像个小孩般,这皇宫根本不适合她。 她确定叶秀秀想开后,便离开锦绣宫。 可没走多远,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下。 小太监生的阴冷,面上敷了许多白粉,满脸堆着笑,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请问您是不是宋大人的夫人。” 叶央点头,“回公公,是臣妇。” 小太监笑了下,露出稍稍发黄的牙齿,递给叶央一件红色的小滚轴布,“宋夫人,这是太后的手谕,还请接着。” 叶央一头雾水,两手接了过去,“谢谢公公。” 她心中忐忑不安,又怕是因为叶昭仪的事,影响到宋南,直到出了宫门她才敢将红色手谕打开。 叶央杏眼瞪大,将手谕看了好几遍。 太后竟然要她以亲属身份参加这次狩猎,这是何意? 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若是因为叶昭仪的事情,她已经极力劝阻叶昭仪放弃妄念,并未忤逆皇后娘娘或者太后的意思。 她心里忽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恐怕狩猎结束后,她没有那样顺利的回到白鹿县。 晚些时候,宋南散值回府。 她立即将此事告知他。 宋南看着桌上的小红轴,眉心紧拧,没有立刻作答。 半晌,他轻笑一声,却又不像放松后的笑,而是带着不明深意,甚至有些嘲讽和淡淡的愠意。 “是沈珏。”男人嗓音淡淡,长长的眼睫遮住眼眸中阴翳。 叶央指尖一颤,怎么好端端扯到他身上。 “夫君,到底怎么回事。” “沈珏做了太后入幕之宾,恐怕太后查到你和沈珏曾经的关系。” 宋南将她揽在怀中,眼中狠戾而冰冷,“我不会让你收到伤害。” 入幕之宾四个字映在叶央脑海中,是她理解的意思吗,沈珏怎么会...... 那在窄巷看见的他,或许他早已变了。 她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失望,不是对现在的沈珏,而是对在白鹿县那时的他,明明曾经那样正直的一个人。 “失望吗。”男人沉静的声音响起。 叶央摇摇头,靠在他胸前,以一种释怀的语气说着,“我与他之间早已说清,他如今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更谈不上失望。” 她抬眸看向宋南,晶莹透亮的眸子浮出细碎的光芒,语气娇媚,“夫君这样做,我才会失望。” 小娘子撒娇倒真起了几分作用,男人眼中浓厚的阴霾淡了去,眉宇舒展,在她臀部上轻轻拍了一掌。 “本官岂会做这种事,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眼底曳出一抹欲色,嗓音磁沉,“本官早已是你的入幕之宾,会的功夫可都用在你身上。” 叶央被她羞的脸红,两夫妻似乎又回到刚成婚的日子,那人似乎不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隔阂。 第75章 宋夫人可否将宋大人借给本宫一用 淡蓝色的晓雾,从草丛和茶树墩下升起来了,枸椽花的清香、梅和枳的清香混合在晨雾当中,整个山坞都是又温暖又清凉的香气。 马车内的小娘子因起的太早昏昏欲睡。 她刚一掀开车帘,车外守卫立即说道,“少夫人,主子说为了您的安全,还麻烦放下车帘。” 叶央闻言只能车帘放下,宋南和她说过,因为沈珏,太后恐怕会对她不利。 “喜儿,走了多久?” “少夫人,有一个时辰了。”车头传来喜儿的声音。 叶央揉了揉腰,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宋南被圣上钦点伴驾,光这样枯坐着,确实有些沉闷。 好在出席狩猎的家眷不止她一个,她前后的马车内也有许多女眷,倒不至于显得她突兀,不过恐怕只有她一个入了太后“青眼”。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车外嘶鸣几声,马车速度减慢。 前头传来喜儿的声音,“少夫人,到狩猎场了。” 接着车门帘被掀开,叶央踩着马凳下了车。 她刚下车便瞧见,前面一队人马,甚至威武,这其中就有她的夫君。 宋南本就生的高大,平日里斯文清俊,却又不似一般文弱书生那样瘦削,今日身穿一身湖色束袖骑装,带着几分刚劲,骑着一匹白色骏马,身姿卓然,十分潇洒。 叶央欣赏着,可下一刻被一匹黝黑的骏马挡住了视线。 她眼眸微抬,黑色马匹上的男子肆意张扬,正扬眉看向她。 不是沈珏还能有谁。 她心头重重跳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明明害的她被太后针对,还这样招摇。 “宋夫人,好福气。” 忽而,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身看去,是临安公主。 叶央微不可察蹙了蹙眉,这话虽听着有几分阴阳怪气,但她是公主,还是要恭敬对待。 “臣妇参见临安公主。” “免礼,本宫想要一对鹿角,据闻宋大人箭法精准,宋夫人可否将宋大人借给本宫一用。” 叶央怔了怔,收紧了指尖,旋即露出些为难,“公主,这......” 临安笑了笑,“瞧把你紧张的,本宫说笑,只是这围猎场箭不长眼,宋夫人可要小心点。” 她未等叶央作出反应,勾着唇角,转身离去。 叶央瞳孔骤缩,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住一般,无法动弹。 公主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否则为什么会这样说。 她突然有种命脉被人扼住的恐惧,慌张的往四周望去,都是些年轻的女眷,并没有可疑的地方或者人,太后真的会对她做些什么吗? “夫人们,这边请。”猎官对着一众女眷说。 叶央赶紧抓着喜儿站在人群中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喜儿小说声,“少夫人不要怕,大人安排的妥当,我们都会保护少夫人。” 很快,猎官带着女眷来到已经搭建好的帐篷区。 叶央赶紧走进宋府的帐篷,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五月的天气,她依然觉得浑身发寒。 “少夫人先喝杯热茶。”喜儿送上热茶。 叶央接过抿了一口,身子回暖,这才感觉自己还是鲜活的。 她本是紧张兮兮的,哪知这种情况下依然昏昏欲睡,很快她便又睡了过去。 ....... “大人,少夫人在休息。” 宋南掀开门帘,看了一眼榻上女人,边问,“可有奇怪的事发生。” 喜儿将临安公主的话对宋南说了一遍。 男人放下门帘,转眸看向李元炙身旁的临安,双瞳漆黑如夜,似古井无波,氤氲的凉薄寒意,叫人脊椎发冷。 “修竹,明日派人保护好少夫人。” 修竹道:“是,主子。” 叶央醒来时,宋南已经在她身旁。 男人嘴角弯出点弧度,宠溺的说,“今日累着了,多休息会。” 叶央揉了揉眼睛,从简易的小榻上坐起来,“我站会,躺了一天,正好你在这,我想出去看看。” “好。” 夜幕渐渐笼罩蓬顶,万丈苍穹之上,星光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 叶央抬头看去,漆黑的天空,就只是黑。 “没有星星,可惜。” 小娘子脸上流露出失望,宋南有些不忍,在空中极力找着,指着很远的一处天空说,“那儿有一颗。” 叶央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去,脸上顿时兴奋起来,“的确有一颗。” 她在那颗星四周又看了看,再无其他光芒。 不过狩猎场四周都是火把,映衬的灯火通明,就像地上的无数繁星。 叶央随意扫视下了周围的帐篷,有大的有小的, 倏尔,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视线在他身上停留,愣住了。 男人正和她前几日在宫内见过的那位脸涂抹很白的小太监说话,那小太监捂唇笑了下,将他引进一个大帐篷。 “那是太后的帐篷。”宋南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没有感情,却直接击中她当下所想。 叶央反应过来,心虚的垂下脑袋,“我.....我没看他。” 这男人简直让她无所遁形,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一样。 宋南弯了弯唇,但没戳破。 “他不会再来烦你,以后只有我陪着你。”男人的手紧揽着他的腰,在她额间落下缱绻的一吻。 黑暗中,不远处半山腰上的密林,一双锋利狭长的眼眸紧盯着温情的小夫妻。 第76章 宋大人被流矢射中 穹庐金色帷帐内。 妇人坐在白虎皮铺陈的贵妃榻上,微眯着眼,半斜着身。 在看见来人后,掩嘴一笑,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眼波慵懒一扫,霎时妖媚得勾魂摄魄。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细纹也丝毫不影响她浑身散发出的风韵。 男人跪于帷帐中央,俊美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眸被四周的火把照的流光四溢。 沈珏今晚身着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青年将军恣肆的脸上,越发野性不羁。 “末将参见太后。” 男人脸上青涩让孝仁兴奋起来,眼底光芒凝聚,嘴角微翘,“抬起头来,看哀家。” 沈珏缓缓抬起头。 “你们都退下吧。”孝仁将身旁的宫女和嬷嬷打发走。 待人散尽后,帷帐内只剩二人,细微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开来,像是一股萦绕的暗香。 “来哀家身边。” “是,末将领命。”男人将犀角带缓缓解开。 很快,帷帐内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和难耐的喘息。 金色帷帐火光熄灭,叶央心头一沉,她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挪开。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从她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咽喉处,她望着苍穹,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样。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难受。 “夫君,我们进去休息吧。”她若无其事对宋南说,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时至今日,她也能很好的隐藏自己最深处的情绪。 “央央想要什么,为夫明日给你猎来。”男人拨开她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将她带进帷帐内。 叶央想了想,眼珠一转,“什么都行,我听说狩猎时容易被流矢伤,只要你保护自己便好。” 宋南凝了她片刻,将她往怀里按了按,额头贴着她身体,嗓音里带着一丝懒,“未曾想央央这样在乎本官,本官自当完完整整回来见你。” 叶央方才酸涩心被另一种暖意填满,就好像白鹿县时,眼前男人总是及时替她解围,她不知对他仍是感激之情,亦或是真的掺杂了男女之间的情感。 她如今只想好好与他在一起,尽全力爱他,生儿育女。 猎场的清晨散着晨雾,草地上和矮丛间挂着晶莹的露珠。 叶央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夜间的帷帐时不时钻入冷风,吹得她鼻塞。 虽被男人抱在怀中,但床榻简易狭小,两人无法翻身,十分难受,醒来时她眼底泛着淡淡青色。 宋南自然疼惜她,便说:“今日多休息会,不要出帐,等我回来。” 叶央点点头,她岂敢出去,简直找死。 “夫君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明媚的小脸十分谨慎。 宋南脸上笑意染上几分无奈,却还是将她的手放开了。 只要不出帐,倒不会有太大危险,况且沈珏今日不在伴驾的名单内,估计陛下暗中早已知晓此事。 沈珏若能真的绊住太后,对他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 且他并不知晓孝仁太后会为沈珏做到哪一步,太后的欢心从未在某一个男人身上停留太久。 宋南跨上骏马,深深看了一眼女人,便策马离去。 叶央瞧着他背影,心中空落落,返回帐篷中。 猎场火靶射出长空,蓄势待发的马匹发出高亢的嘶鸣声,纷纷踏入更远的丛林。 宋南并未有太多心思狩猎,牵挂着帷帐中的小娘子,放慢了马匹速度。 他看见不远处的小白兔,心下一动,翻身下马想将它活捉给她。 突然间,一支箭矢飞快向他射来,但那箭矢并未直直朝着他胸膛,而是从他身侧飞过来,他一个微闪,箭矢便栽入旁的泥地上。 接着,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出来,立马拱手道歉,“属下技艺欠佳,惊扰到大人。” 宋南淡淡看了他一眼,是皇家人员的随身侍卫,念着他那一箭并非故意为之,冷冷的说道,“若技艺欠佳,不可贸然出箭,下不为例。” 侍卫如释重负般,立即回道,“多谢大人指点。” 宋南重新上马离开此地。 侍卫见男人走远,将地上箭矢捡了起来,往更深的林子走去,对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说道,“公主,属下办事不力,并未射下宋大人腰身的玉佩,只有一块衣角的碎布。” 临安瞧了一眼碎布,不悦的说,“真是没用。” “求公主恕罪!”男子立马下跪。 临安不耐道:“算了,拿这快去也可,记得我交代你的事。” “属下领命。” ....... 叶央独自在帐中歇息,补着昨夜没睡好的觉。 “请问这是宋大人的帷帐吗?”来人声音十分焦急。 这声音不可避免将她从浅睡中吵醒,帷帐并不隔音,她迷蒙间也能将帘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修竹问,“有什么事。” “属下有急事求见宋夫人,还望通报一声,关于宋大人。” 修竹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快说什么事。” 这时叶央也听见对话,穿好绣鞋赶紧走了出去。 “快说,怎么回事。” 男人见是叶央出来,忙将手上碎布递上,说:“宋夫人,宋大人在狩猎途中,被流矢射到,已被人送到狩猎场附近的医庐。” 叶央接过碎布,她一下便认出这是宋南昨日穿的湖色骑装,昨夜两人凑合一晚并未换衣服,她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她想也未想,便说,“快带我过去。” “少夫人,慢着。”修竹将叶央拦住,留了个心眼子。 “我家主子功夫虽不算上乘,但身手不错,怎么会如此轻易受伤,况且这块衣服碎片也证明不了什么。” 男人虽然焦急,但语气沉稳,不显慌张,“属下并未骗这位夫人,宋大人似乎想下马捉只白兔,与身旁同僚说送给夫人,可能因为如此没有及时躲过箭矢,当时情况紧急,宋大人被立即转移,属下并未取得宋大人贴身物品,只有这块碎布。” 修竹盯着他,半信半疑,这的确有可能像自己主子做的事情。 叶央十分着急,却也怕是假消息,问道,“他伤的重不重。” 男人还思忖了下,“那支箭矢好像射入宋大人腰间,属下不过匆匆一瞥,并未细看,若这位小哥不信,可以与宋夫人一同前去,” 第77章 你是...... 叶央和修竹对视了一眼,谁也无法确定此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男人见他们不信,便说,“宋夫人不信也可以自己去,只要从侧边那条路绕过一个小竹林,那条路最快到医庐。” 叶央捏了捏手指,立刻做了决定,“算了,你带路吧。” 修竹闻言也点点头,猎场箭矢不长眼,以主子身手被射中几率不大但不等于无。 “请宋夫人跟属下走一趟。”男人脸上并没有得逞后的窃喜,反而更加凝重,更加证明了话语的可信度。 叶央吩咐喜儿在帷帐等候。 一同去的除了修竹还有另外一名宋南安排的护卫,也会一些功夫。 几人跟着男人的身后,走了一段宽阔的道路后,前面视线不明,只有一条曲折的小道,如他所说,被密密麻麻的竹林覆盖。 “夫人,若有事你先走,我会善后。”修竹小声在叶央耳边说。 叶央点点头,叮嘱道:“你们俩也要小心,形势不对就跑,不要受伤。” 竹林越来越密,那男人沉稳的在前方带路,似乎没有异样。 直到穿过竹林后,周围视野宽阔起来,但似乎已经远离猎场,叶央望过去,前面并没有人烟,更别说像医庐的房屋。 叶央谨慎的问道,“请问还要走多久。” 男人转过身,头转了转,也不知对哪说,反正不是对叶央几人说,“出来吧。” 接着,左右边各冒出几人,叶央粗略看过去大概十几人,除了一开始领头的那人作侍卫装扮外,其他人皆是一身黑衣。 猛然之间,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至极致,“你们是太后的人?” 男人面无表情,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恭敬,“我并非想伤害宋夫人,还请随我们走一趟。” 修竹拦在叶央身前,从腰侧掏出佩刀,厉声道:“休想带走我家少夫人。” 他侧身跟叶央说,“少夫人,找时机跑。” 叶央小幅度点点头,她岿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静,实际头皮麻了半边,手指还在发抖。 那男人冷厉的说,“宋夫人,勿怪。” 接着黑衣人将他们包围住,手持着刀剑对准他们,修竹则和另外一个宋府护卫前后夹着叶央。 刀光剑影,打斗声音响起。 修竹功夫上乘,应付两三个绰绰有余,可那些人似乎找到突破口,两人牵绊住修竹,火力集中在另外的护卫身上,他稍显薄弱,很快就招架不住。 “跑!”修竹伤了几人后,找到一个空隙时机,对叶央大喊。 叶央见状,也不敢停留,赶紧往人少的那一端跑去。 那些黑衣人想追上去。 修竹一个闪身拦住了那群人,给叶央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可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围困住。 剩下几个黑衣服则是去追叶央。 叶央虽不是长在深闺,可来京城后许多事有身旁丫鬟代劳,体力大不如从前,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很快便捉住了她 。 她奋力挣扎,大声嘶吼着,“你们别碰我。” 其中一人拿刀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还劳烦宋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叶央自当不从,她宁在在这被他们一刀处决,也不愿被抓回去折磨,听说宫里手段极为残忍,生不如死。 她动了动,刀刃从她脖颈处划过,赫然出现一个红痕,不深,但能见血色。 叶央险些失声尖叫,猛地抱住膝盖,脸色惨白如纸。 “放开她!”倏然间,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音响起。 来人声音被刻意压低,叶央却愣住,捕捉到一抹熟悉感。 她抬眸颤颤巍巍看过去,是一个蒙面人,衣着是普通的狩猎骑装,并不华贵。 男人很快和黑衣人打斗起来。 不一会,便解决了一个。 蒙面人对着叶央的方向冷呵一声,“过来!” 叶央听出来了,是对着她喊,她心里隐约觉得这人不会伤害他,反正已经这么惨,便想信他一回,趁另外两个黑衣人打斗之际,绕过一旁树丛,往蒙面人方向跑去。 倏然一个黑衣人倒在她面前,看见这情景,汗毛倒竖。 她跑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躲着,方才的她被吓怕了,宛如惊弓之鸟。 男人精准的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握刀抵御着不断袭击的黑衣人。 叶央不敢拖他后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那人的步调。 很快,侧边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又来了两个黑衣人,叶央心底骇然,是不是说明修竹他们出事了。 她的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滚落。 “跟我走。”男人一刀贯穿其中一个黑衣人心脏。 叶央闻言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睛倏尔瞪大,“你是......” “待会再跟你解释。” 男人拉着她往石山那跑去,可后面的人紧追不放。 紧忙之间,他跟她说,“你先藏好,我来解决他们。” 叶央躲在大石后,忍不住觑向男人方向,每一招都让她心惊胆颤。 男人身手了得,似乎比修竹招数更加狠厉,不一会便处理了几个黑衣人,不留活口。 叶央的心顿时放下来,她站起来,刚转身之际,迎面而来的,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黑衣人从她身后走来,一刀向她刺去。 很快,她觉得胸口一疼,耳边听见男人奔向她时用力的嘶吼声,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她倒下之前,被男人紧搂在怀中,似乎有冰凉的水滴在她的脸上,眼睛却越来越模糊,好想睡觉。 “不要睡,你不要睡!”男人拍着她的脸。 可她真的很困。 ....... 修竹被找到时,身受重伤,幸好及时被救回,另外一个护卫却没有这样幸运。 他一醒来就将事情完完整整告诉宋南,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一字不落。 宋南紧抿着唇,双目开始渐渐赤红,阴鹜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清冷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他立马请示李元炙,允许他派人搜索整个狩猎场乃至附近。 李元炙体谅他的心情,允诺下来,还多派了一些皇宫侍卫给他。 至于修竹见过的握有宋南衣服碎布的守卫不过穿着最普通的侍卫服,就连那些黑人用的刀剑不属于皇宫内的兵器。 根本无从查起。 直至狩猎结束,宋南依然搜寻了三天三夜,仍然一无所获,只有那些黑人尸体,却都未曾见过。 他发疯般的寻找,苏氏得此消息,赶往狩猎场才将他劝走。 回宋府后的第二日,宋南直接去了宁寿宫,试探了孝仁太后一番,那妇人何其狡猾,得到消息少之又少。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或许太后默许此事,却又不完全是她手笔。 从宫中回来后,男人一直枯坐在月华院,低着头,背脊微弯,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 修竹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看着消瘦的男人,张了张龟裂的嘴唇,劝解道:“主子,没有搜寻到少夫人的....尸体说不定是好事一桩,少夫人或许被人救了。” 男人眼梢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就连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那她为何不回来。” “许是.....许是少夫人也受伤了。”修竹找到一个理由。 宋南的身体顿了顿,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双目因充血而变得异常狠戾吓人,“或许有个人知晓她的去向。” 第78章 夫君好疼...... “放开我!你们是谁。” 女人的尖叫声很快被人用粗布条捂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闷哼声。 接着,她被带入一间木屋,身旁的人将她嘴上的粗布条扯掉。 女人惊恐的望着周围一切,屋内光线昏暗,零碎斑驳的光点从被木条缝住的窗棂缝中透进来。 她不清楚周围是什么味道,只觉得从未闻过如此恶心的气味,她试着用手碰了碰周围墙壁,摸到全是黏腻潮湿的一片,就连身上的裙裾已被地面的水渍洇湿。 女人身子不停地颤抖,崩溃之下,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吼叫,“你们知不知道本宫是谁,竟敢绑我,快放了我。” 突然,房间唯一的门被打开,一身烟蓝色的广袖直裾深衣的男人垮了进来,姿态闲雅,可仔细瞧那眉眼间像点缀了寒霜,凝结成化不开的冰。 “临安公主,是下官将你绑来,你应该知晓下官要问什么。” 宋南挺拔而立,冷漠的黑眸犹如那厌世的仙人般,睥睨着地上的女人。 临安见到她先是一惊,“怎么会是你,” 可见到是他,瞬间又放松下来,“颜真,为何要将本宫绑来。” 宋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在哪。” “什么她?”临安眼神闪了闪,故作疑惑看向男人。 她干脆站起身,走到宋南身旁,嗓音轻柔,“颜真,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说好吗,为何要在这里。” “下官再问最后一遍,她在哪?”宋南眼神淡淡从她身上扫过,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 临安从未见过他厉色的模样,有些害怕,可面前就是她朝思夜想的男人,她想伸出手想挽住他,却被男人侧身躲开。 她手僵在半空,痴迷的望向他,“颜真.....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男人俊逸的脸上清冷无温,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下一刻抽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的在女人脸上划了一刀。 就好像做着最简单的事情,毫无怜惜。 女人莹白的脸蛋立马显现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渗了出来。 接着,便听见临安的尖叫声,整个人惊慌失措,面目扭曲,“你...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快,快帮本宫叫御医来!” “颜真,你好狠心,本宫什么都不知,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临安说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 这个男人没有心,或许他的心从来没有为她停留过。 什么温润君子,通通都是装出来的,他就是个疯子,是恶鬼。 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毫无情绪的说,“公主,臣说过莫要与臣为敌。” 宋南没再去看她,冷漠的对修竹说道:“派人将她看好,请个郎中过来。” “是,主子。” 两人走出木屋后,修竹才问,“主子,若公主一直不肯说,如何是好,宫里会不会怀疑。” 宋南冷冷的扯了扯唇,“没人会在意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沈珏那边呢。” 修竹皱眉,“主子说也奇怪,按道理沈珏也是在意....少夫人,但据回报,沈珏几乎日日留宿太后那,看不出什么异常。” 男人眼神中不自觉地染上阴暗的情绪,片刻后说道,“继续盯着。” ........ “不要,我不要死......”叶央猛然睁开眼,满头大汗被惊醒。 因太动作过用力,肩膀那块扯着疼,就好像快要撕裂一般,“好疼.....” “很疼吗?” “夫君好疼......”她想转个身,可胸口又疼又重,转而握着腰间的男人的手臂,用指甲掐着他,似乎这样好受一些。 一旁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要动,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这声音..... 叶央转头,怔怔地望着身旁的男人,眼神空洞且迷离,怎么会是他。 男人并未出声,定定的看着她,他想,若那声夫君是喊他该有多好。 过了半晌,叶央脑中思绪回拢,她记起来了,那个蒙面人,救她的人是沈珏! 她目光一凝,幽幽的瞥向他,微微蹙起眉头,“是你救了我?” 沈珏点点头,眼中倾泄着温柔,“我担心你,便一直守着你,直到发现你被人挟持。” 他眼神又黯了下去,伸手轻抚上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十分疼惜,“怪我,让你受伤了。” 一说到这件事上,叶央心中就来气,抬手将他的手打开,“你别碰我,若不是你我何至于受这个苦。”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沈珏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攫住,闷闷地疼痛感传来。 可更加让他心慌的是女人的冷漠,不仅疼还让他喘不过气。 偏偏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把刀几乎就差点插入她的心脏。 那一刻他全身血液凝在一起,寒意渗入四肢百骸,他从未那样怕过,那一幕犹如梦魇日日缠绕着他,心中从未安宁过。 他不敢想象若失去她,会如何。 还好.....她还在,他绝对不会再次让她受伤。 沈珏重新躺下,将她轻轻揽入怀,下巴是好几日未修剪过的胡渣,如珠如宝似的轻轻蹭着她发丝。 “央央,你恨我我也接受,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一些。” 叶央有气无力的推着他,两人都只穿了一件衾衣,他抱着她又热的不行,听着那些话,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沈珏,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他看着她,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努力忽略她语气中满满的嫌弃,轻轻笑了笑,“夜深,你想将我赶去哪里,这几夜都是我陪着你睡。” 他将她粘在额间发丝拨开,“你偶尔醒来会,又昏了过去,必须有人照顾你,我这儿没有别的女人,莫非你想其他男人照顾你。” 叶央听着他不要脸的话,瞬间怒了,“不需要你照顾,把我送回宋府就行。” 男人闻言,眸色微变,顾着她中刀的伤口,只是将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的更紧,贴着她耳边说,“休想回到他身边,你身体不允,还有我也不允。” 他前些时日特意查过本朝律例,凡夫妻任何一方失踪一年以上,可判和离,他想着只要让他们分开一年便好。 她的伤是他千不愿万不愿见到的事,可若是借着这个契机将他们分开,他不介意将她囚在这一年。 男人又将她裹紧了几分。 叶央醒来不久,又因方才生了气,整个人怏怏的,她知道沈珏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只能等身子恢复再想办法离开。 当下也懒得同他争辩,便换了一个话题,“你不去陪你的太后吗?” 第79章 央央,我也可以伺候你 听见太后二字,沈珏脸一僵,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深戾。 他亲了亲她的发丝,驱赶了心中的不适应,仿佛这样才让他好受一些,怀中的女人才是想要的。 “明日你就知晓了,我与太后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良久,怀中女人都未出声。 正当他以为她睡了过去,忽而听到她轻哼一声,“什么样也与我无关,你能不能去其他地方睡,我不信这儿只有这一间房,沈将军别忘了,我已经是他人妻。” 她顿了顿,说,“沈珏,我不能对不起他。” 沈珏眼底的万里晴雾,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他听得出,她这并不是气话,而是一个两人都无法忽略的事实。 他贪心的想将女人搂的更紧,喃喃自语,“很快就不是了。” 叶央并未听清楚,只觉得被他抱着,伤口开始疼,愠声道:“沈珏,你弄疼我了。” “抱歉,我轻些。” 男人松了松,却依然以一种霸道的姿势揽着她。 “你怎么还不走。”叶央闭着眼,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融化,就连嗓音也变得黏腻。 好在沈珏还算守规矩,并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除了偶尔摸摸她脸颊和手,不该碰的地方没有碰。 “早点睡吧,明日大夫会来替你换药,”沈珏顾左右而言他,不想在听她刺心挠肺的话语。 叶央现在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就连转个身,伤口也不允许,只能躺着任他摆来摆去。 许是睡得太久了,昏昏沉沉了几日,这一下突然没有睡意,她苦笑一声,“你这是何必呢,当初是你不愿要我,现在我已经嫁人,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是很好吗,何必要闹得不愉快。” ........ 她的絮絮叨叨让沈珏头快炸裂一样,她就这样想推开他。 他干脆翻了个身,俯身在她上面,双手撑在她耳侧。 男人眼神落在那本该是妍丽却略显苍白的唇瓣上,想再次让它鲜艳起来。 他鼻尖慢慢靠近,叶央顿时慌了神,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你....你干嘛。” 沈珏眸色一暗,寸寸往下,直到快贴上小娘子唇瓣时,瞧着她紧绷的面容,忽而轻轻笑了,温热的嘴唇从她颊边擦过,“央央,别说拒绝我的话,不然我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片刻,他躺回原位,轻轻叹气,“睡吧,我不会动你。” 叶央心跳的厉害,在胸腔内肆意激荡,她老实闭上嘴,不敢再惹他。 薄光穿透云层,洒下第一道光,草木宽大的叶片上滚落晶莹露珠,带出些朝露的寒意。 沈珏在院子练功,倒不是他愿意起这么早。 而是温香软玉在怀太过煎熬,她受伤时,是他帮她换的衣服,擦洗身子,那时他满心担忧,并未有藏有邪念。 可昨晚小娘子醒过来后,鲜活了许多,一张小嘴不停地唠叨着,虽然都是些他不爱听的话,但他对她是有欲的。 他嘴角勾了勾,她已经在他身边,不急于这一时。 “沈珏......”屋内传来叶央微弱的叫喊声。 沈珏立马放下手上的长枪,走进屋,就瞧着满脸别扭的小娘子坐了起来。 “快躺下,你的伤口还未好。” 叶央垂下头,声音有些忸怩,“我没有那么疼了,我想.....出恭,在哪?” “我抱你。”沈珏从她胳膊下穿过,避开了她伤口,一把将她抱起,“这样抱着你疼不疼。” 叶央摇摇头,红着脸说,“你就不能请个女娘来照顾我吗?” “不能。”沈珏强势的拒绝。 “你!算了,你快将我放下,我自己能走。” 沈珏将她放在净房前,叶央想着还好她不是伤着腿,要不然那人定会抱着她进去...... “你快离开,我能自己走,好了就回房。” 沈珏无奈笑了笑,知道小娘子害羞,这回听了她的话,先回了院子。 叶央回房后,发现床上放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裙,是新的。 她提起衣服看了看,沈珏还挺会选的,将门栓好之后,换上新衣裙,打算今日看看屋内外情况,方便离开。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她赶紧走到门边听着门外动静。 一个是何褚的声音,她知晓是沈珏身旁副将,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与沈珏相似,却不尽然。 若不熟的人听起来,恐怕分辨不出。 她推开门,愣住了,只有沈珏和何褚,没有其他陌生男人,那她方才听到声音是谁。 何褚见叶央出来,喊了一声,“叶小娘子。” 沈珏却是眼睛一亮,惊喜道,“你就是那日的小娘子。” “我?”叶央莫名其妙,“沈珏,你在说什么。” “休得无礼.....”何褚见状赶紧出声打断,哪知沈珏走到叶央面前,对她眨了眨眼,极尽风流,“窄巷那日,还记得吗?” 他打量着叶央,眉梢上挑,魅惑的笑了笑,“您这样的美人,我一眼便记住了。” “卫年!” 侧院走回一个人,叶央望去,又是一个沈珏。 她顿时惊得嘴巴圆圆的,像条正在吸水的鱼。 何褚赶紧将名叫卫年的男人拉开,对他踢了一脚,“这是咱们将军的小娘子,岂容让你放肆!” “他...他是谁?”叶央像是抓住了点什么,睡得太久却又像脑子不够用。 两个沈珏同时出现在她眼前,明明同样俊美,却又不全然相同,一个眉眼间挑着笑,散漫轻挑,一个气势冷峻,看起来眉眼更加锋利,也更加沉稳。 她想她能分清哪位是沈珏,脸色难看的那位就是他。 “小娘子,看清楚了。”卫年笑了笑,对着叶央将自己脸上的假面皮撕开。 叶央眼睛睁的更大了,这人也不知脸上用了什么东西,撕开后与沈珏竟然也有五六分相像。 沈珏走到叶央身边,握住她的手,对她说,“这回你清楚,太后身旁的是谁。” 叶央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差些被他带了进去,“我清不清楚干嘛,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看向卫年,突然有些好奇,便问着,“你真的要伺候....太后吗。” 卫年冲她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太后风韵犹存,身姿曼妙迷人,我......” 剩下的话,叶央便听不太清了,因为沈珏将叶央耳朵捂住,何褚则将卫年带了出去。 等人走后,沈珏放开手解释,“他本身是小倌出身,伺候的事对他来说家常便饭,只是没想到他私自接客,那日被你发现,让你误会是我。” 他稍顿,耳尖浮上一抹红晕,磁沉嗓音在她耳边荡开,“央央,我也可以伺候你。” 第80章 将军说他来... 男人眼底涌动着异样情绪,似岩浆般热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叶央心跳蓦然加快,她招架不住沈珏的热情,岔开身子往旁边移了几步,轻声质问,“你不用去军营吗?” 沈珏倚靠着门框,抱胸说道,“军营有何褚和其他的副将,太后如今沉迷男色.....我不便现身。” 说到此他脸上掠过难堪之色,继续说道,“陛下可借此机会在朝堂站稳脚跟,驱散亲贵之势,打压攀附太后和周也的外戚,趁机收拢臣子之心。” 朝堂的事叶央不是很懂,但见沈珏说的煞有其事,内心有种异样感觉油然而生,目光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住。 这人好像有点发光....... 男人慵懒的靠着,悠悠一笑,“为何呆了。” 叶央回过神,为刚刚失态咬了咬舌尖,紧接着瞪了他一眼,“我才没有。” 她将自己思绪拉到宋南身上,想着宋大人处理公事时,也是如此,大概男人都一个样,沈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叶央往院子走去,边走边说,“我自己一个人去转转,你别跟过来。” “这儿都是你的,随意。” 叶央走几步回头望去,见他还在原地,稍稍放心,她准备探查出路的路线回到宋府,顺便想着也不知宋南如何,是否会担心她,甚至以为她死了。 她心中答案是肯定的,宋南心中是有她的,是以,她更不愿意让他难过。 叶央走了几步发现这儿与一般的庄子不同,更像一个小宅邸,十分严密,虽只有一个大院子,但放眼望去,连出口都不知在哪。 叶央走至墙壁,试着敲了敲,毫无反应,又推了推墙砖,还是一样。 “央央,大门在左侧,这儿没有机关。”沈珏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她的想法一下被他看穿了,脸颊顿时发热,冲着他冷哼一声,咬着唇慢闲庭信步般,往左侧走去。 很快,她发现左侧果然有个门,却做的过于窄小,大概两个人宽,若不是仔细看,它的色泽几乎与墙融为一体。 这座庄子还真跟牢笼一般。 叶央偷偷瞥了沈珏一眼,装作不经意推了推门,竟然可以推动。 男人似乎不打算追过来,没有半点动作,她便大着胆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踏出一只脚,一把刀鞘拦在她面前。 门外的侍卫面容冷肃,“外面危险,还请夫人回去。” 叶央咽了下口水,悻悻的返回。 她气冲冲的走到沈珏身旁,对他说,“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关到天荒地老。” 沈珏沉默了一下,他松开环抱的手臂,走到她身后,慢慢地俯身,将她拥入怀中。 “你做什么,赶紧松开我。”叶央打着他的手臂,忽地肩膀被扯疼,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沈珏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坐在院子石凳上,将她轻放在腿上,“何必与自己过不去,你伤口还未好,再者此地并不在京城,只要你陪我一年,我就放过你。” 叶央鼻头一酸,不争气的湿了眼眶,心中酸涩蔓延开来。 她捏紧了指尖,逼着自己不要心软,“不.....” 决绝的话还未说完,沈珏倏地提声,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轻颤,“应我央央。” “我不要.....沈珏你听好了,我是他的妻子,我要回到他身边。” 她执拗的与他对视,眼睛如被薄雾笼罩的湖面,沈珏无法窥探到湖底藏着什么,有没有他。 男人眉心微皱,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 “将军,晏大夫来了。” 大门被打开,叶央赶紧从沈珏身上站起来。 她背过身赶紧擦拭下眼尾的泪珠,转过身对着来人弯了弯唇,没想竟然是位女大夫,总算见到除她之外的女人。 晏大夫看着气氛不太对劲,问了一句,“将军,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沈珏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没有,你去替她换药。” 晏大夫对着叶央说,“夫人请随我来里屋。” 叶央瞥了沈珏一眼,见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暗叹,但愿他能想通。 随着门一关,叶央终于松了口气。 她脱下外衣,闲聊问着,“晏大夫,您认与沈将军熟悉吗?” 晏大夫立即紧张起来,马上解释道,“夫人别误会,我夫君是何副将,不知夫人是否认识。” 叶央和善笑了笑,“我没有其他意思,这儿太闷,想找人聊会罢了。” 晏大夫眉眼一松,“夫人勿怪,实在是沈将军太在意您,我怕你们之间因为我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叶央见晏大夫说话实诚,也不遮掩,心生几分好感,便问着,“晏大夫,你可知此地距离京城有多远,有什么方法可以离开?” 晏大夫疑惑的看向她,问道:“此地距京城需要两三天,沈将军在这,夫人为何要离开?” 叶央随意说道,“不想见到他,便离开。” 晏大夫试探的问道,“夫人不怕我告诉沈将军吗?” 叶央将身上最后一件小衣扯开,白皙身子顿时暴露在晏大夫面前。 晏大夫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眼前小娘子胸脯鼓鼓,腰肢纤纤,红唇藕臂,虽因失血过多略微苍白,也难掩那张清秀绝伦的脸庞。 当时她浑身是血,又过于虚弱,也未仔细瞧,如今就是她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难怪沈将军要将这位小娘子藏起来。 叶央并不介意她的话,明媚的双眸弯了弯,“他知晓我想离开,你与他说不过是让他在听一遍。” 晏大夫不知怎么接话了,将叶央身上的裹帘拆掉,上了药后,重新取出一个新的裹帘从叶央手臂和肩膀绕了几圈。 “夫人,恢复的很好,沐浴时这快不要碰水就行。” 叶央赶紧嗅了嗅自己胳膊,没有难闻的味道,还有些淡淡的皂荚香味,忙问,“晏大夫我昏迷期间,是你帮我擦拭的身子吗?” 她只知晓沈珏帮她换衣,毕竟隔着一个小衣,虽然聊胜于无,总不至于赤裸裸的暴露在他面前,她以为沈珏最多替她擦拭下手臂脸颊之类的。 应当不会为她沐浴吧..... 晏大夫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夫人,您刚送过来时,的确是我帮您洗身子和换衣服......” 叶央刚准备松口气,哪知晏大夫又说,“后面几日将军说他来.....” 第81章 我不会让他如意 “她如何。”男人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修竹说,“主子,临安公主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她不吃不喝,万一出事该如何交代.....” 男人眼皮微掀,漫不经心说道,“随她。” 修竹又说,“京郊附近农家,属下派人搜寻过,皆未见到夫人踪影,恐怕夫人是被人救走。” 他没敢说,毕竟只剩尸体的话,也无人敢要。 宋南静静站着,缓缓闭上眼睛,等再睁眼时,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如何不知她有可能被人救走,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哪怕那人是沈珏,他也认了,只要她平安回到他身边。 他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一股腥气直涌喉咙,他身子佝偻了下。 修竹忙扶住他,“主子,保重身体,我这就唤大夫来。” “不需要,多派些人往京郊外搜寻。” 修竹重重哎了下,他干着急着,主子眼看清瘦了许多,饭也不好好吃,再这样下去身子不知何时会垮。 “把饭菜放下。”院门传来苏氏的声音。 修竹听见是苏氏的声音,顿时欣喜,只盼夫人能劝动主子。 丫鬟将饭菜摆在八仙桌上,苏氏示意他们都退下,将饭碗摆在宋南跟前。 “吃饭!”她严声道。 宋南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面无表情,“娘何必逼我。” 苏氏眼眶一热,压着快要失控的情绪,轻吼着,“是你在逼我,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这是要逼死我!” 男人扯了扯唇,淡淡的说,“儿子不过是没胃口,哪有娘说的这样严重。” 苏氏又气又心疼,恨不得将他打一顿,“叶氏如果一辈子不回来,你就一辈子不吃饭?” 宋南眸色微变,变得冷执淡漠,“她不会不回来,娘以后莫要说这种话。” “你真是被她夺了舍!!”她推了推他,旋即又像做了什么妥协般,嗓音放柔,“那好,叶氏回来看见你如此糟蹋自己身体,她会怎么想,你还想不想和她过一辈子。” 宋南眉心动了动,这番话似乎触动男人心里的那根弦。 他执起筷箸,“我吃,娘请回吧。” 苏氏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经过修竹边,低声说,“盯着你家主子,及时来报。” 修竹:“是,夫人。” 修竹上前替宋南布菜,“主子,夫人说的没错,少夫人回来,您身子垮了,如何照顾少夫人。” 宋南将他手上筷箸打开,“行了,我自己来。” 修竹见男人咽了一口饭,心中紧绷的情绪终于释然。 ....... 叶央抓着晏大夫不放,在房间与她说话,一方面庄子日子沉闷,都是男人,许久未与女娘说过话,一方面是为了躲避沈珏。 晏大夫有些坐如针毡,小娘子聊来聊去都是打探如何离开,这种情况直到何褚来。 何褚先是将军营和朝廷情况汇报给沈珏。 沈珏与他交代了几句公务上的事。 而后何褚又说了一件事,“将军,宋大人的人似乎往京郊外展开搜寻,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珏默了默,眸子乍现寒芒,沉声道:“他不会等这么久,知晓又如何,我不会让他如意。” 他眼眸转向何褚,透着不爽。 何褚神色一凛,小心问道:“将军,是属下哪里不妥吗?” 沈珏下巴对着门挑了挑,“何时将你夫人带走,她占着她许久了。” 何褚忍不住咧开嘴,将军醋意也太大了,连他夫人的醋都吃,不由得替屋内小娘子暗暗捏了把汗,被将军黏上可不是那样好甩开。 “将军,我这就去将我那婆娘带走。” 沈珏不置可否,勾了勾唇角。 何褚轻轻敲了敲门,喊道:“青玉,我来接你了。” 晏大夫心中暗暗松了一大口气,连忙站起身对叶央说,“夫人,我家那位过来,我得回去,家中孩子还等着我。” 叶央微微失落,但也不好意思霸着人家,站起来说,“晏大夫,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夫人您多休息休息。” 晏青玉边说边将门打开,叶央却没听她的,跟着走了出去。 她刚好偏头望向沈珏,笔直地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莫名的,她感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 她的心脏猛的一跳,赶紧收回视线,加快步伐走在晏青玉身旁,十分热络的挽着她,说:“晏大夫,我其实还有些不舒服,明日一定要来,答应我好吗?” 晏青玉却将目光投向沈珏,征询似的看着他。 沈珏如何看不出小娘子躲着他,倒也不恼,他极爱看她鲜活生动的模样,就这样在他心中撞开一个口子,直至埋入他心底最深处。 “晏大夫,若有空多来陪陪她。” 晏青玉听沈珏发了话,应承下来,除了叶央缠着她问如何离开的事情,其实她对这位夫人存了些好感,不像之前看过病的一些贵人,拿着乔高高在上。 接着叶央扯着晏青玉说了几句话别的语句,说着说着又上了头。 沈珏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咬牙道:“何副将。” 何褚心中一惊,将军一般只有在动怒时才会称呼他为何副将,平日打打闹闹间都是直呼他名字。 他赶紧握住自家娘子的手,说:“还不快走,儿子在等你。” 晏青玉瞥了一眼沈珏不善的目光,瞬间意识到什么,赶紧对叶央说,“夫人,我先走一步。” 叶央顿时觉得无味,也不愿搭理院子剩下的人,准备返回房间。 沈珏步子一迈,扣住她的细腕,凝邃阒黑的眸子攫住她的目光。 “央央,你将我晾了许久。” 第82章 沈珏,别让我恨你 叶央一想到前几日是他帮她沐浴,浑身就不对劲,低着头没去看他,故意说些刺挠他的话语。 “沈大将军您站在院子,谁敢把您晾在一边。” 沈珏将她拉近一些,女人的身高在他下巴处,低头能看见小娘子睫羽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着,秀挺的鼻梁和气焉焉的小嘴。 “生气了?” 叶央噘了噘嘴。 仰起脸与他对视,拧起秀眉,茶眸中水波晃动,固执又倔强,细数着他的罪状,“我当然生气,你将我囚在这不让我去找他,若有一天他们发现我还活着,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还有你未曾经过我允许,替我.....沐浴!” 她从未这样咄咄逼人过,皆因只要瞧着沈珏的脸就让她心烦意乱,能随时动摇她的决心,有些事明知晓不可能,何必纠缠不清。 唯有对他狠心无情一些,她内心不安与愧疚才能稍稍得到些许慰藉,让自己能够好受一点点。 是以,哪怕明知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到沈珏,但只要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宁,只能选择将他推开。 就当她自私凉薄,况且她从未亏欠过沈珏。 “沈珏,别让我恨你。”说完这句话,她将头压低,没有勇气看向他,怕自己又心软。 沈珏睨着她,一言不发,眼眸深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却又隐忍着不发。 “既然如此,我这段时间不会再打扰你。” 男人松开手,往院子左侧走去,推开了那扇门,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叶央怔怔看着大门,他真的就这样放过她吗? 她眉头紧锁,望着他远去,昏昏沉沉却又明明白白,明明值得庆幸,心中却像空了一块,当下找不到填补的东西。 让她十分抓心挠肺。 叶央自嘲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过于矫情。 日落黄昏,是侍卫将饭菜准备好,沈珏没有出现。 叶央一个人吃着饭菜,如同嚼蜡,她思忖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于是又每个字斟酌了遍,除了最后一句,前面的其实还好。 忍不住暗骂沈珏,大男人这样计较。 她心里乱的很,沈珏给她留下的书籍,翻来翻去一个字也未曾看进,在不知道第几次唉声叹气后,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入夜,沈珏还是未归,她别扭的宽慰自己,并不是想要沈珏和她同睡一床,只是想看看那人是否真的生气。 又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想,不回来也挺好,眼不见为净,不能再将心思在浪费他身上。 想着既然沈珏放过她,明日便离开这个地方。 翌日,她收拾好准备出门,刚推门便瞧见晏青玉站在院中。 叶央好奇的问,“晏大夫,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晏青玉笑了笑,沈将军吩咐她这几日过来陪她,但不许说是他安排的。 “夫人您不是想离开吗,我这几日多陪陪您,顺便换一副新调制的伤药,好得快才能赶路。” 叶央听她这样说,沈珏应当是默许她离开,不过继续休养几日也是可以的。 她心情算是放松下来,以后他也会有他的妻,不会再执着于她。 接下来的几日,沈珏都未出现,叶央从一开始心中别扭到坦然接受。 她对晏青玉说,“明日我想回京,青玉你可以帮我租一辆马车吗?” 晏青玉有些为难,沈将军只是吩咐她来陪她,安她的心,可没有吩咐真的帮助她走。 “夫人,这事不如等将军回来再说。” 叶央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念叨着,“他何时会回来,他不是已经答应让我走了吗。” 第83章 红豆生相思 “将军!”院外士兵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把发呆中的叶央吓得一抖,下巴被滑开的手杵疼了下。 她顾不得颌面的疼痛,看向晏青玉,脸色紧张,“他怎么回来了。” 那日说了伤他的话,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呢。 晏青玉失笑,“夫人不必紧张,将军许是关心夫人伤势。” 听她这样一说,叶央下意识扭动下肩膀,确实好了许多,已经没有那么疼痛。 她夸赞道:“你的新药真管用,我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去跟他道别。” “诶……”晏青玉还想说点什么,叶央迫不及待走了出去。 刚跨出屋门,就瞧见院中站立的男人,英俊挺拔沐浴在耀光之下,浑身犹如萦绕淡淡金光,就像刚从战场凯旋而归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目光正对向屋门,朝着她淡淡笑了笑。 叶央心跳陡然加快,几日没有见到他,以为快要淡去的念想,在这一刻又升起了蓬勃的生机。 她指尖颤抖了一下,方才脑子想好的话别语突然间有些烫口。 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站着。 晏青玉走出来,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之间遐思,“将军,我今日先回去,夫人伤好的差不多。” 沈珏弯了弯唇角,“恩。” “青玉别……” 晏青玉听见叶央声音,加快了步伐,不一会消失在两人视线范围。 沈珏松了松束口的窄袖,漫不经心问道,“有何事直说吧。” 叶央凝噎,这样淡漠的沈珏让她有些不适应,心底忍不住泛出些许酸意。 但只片刻,她便收拾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模样,“沈珏,我明日想离开,可否借我一辆马车?” 她捏紧手指,紧盯着男人,生怕他反悔。 “离开……”沈珏突然脸色一变,立马沉了下来。 “你想离开?”他一步步逼近她,眼眸森然,“离开了去哪?” 叶央一步步往后退,眼睫颤了颤,“当然是回京城,你不是愿意放了我吗。” 沈珏怔了怔,眼神闪烁,“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将小娘子堵在墙上,右手撑着她侧边的墙壁,凝着她娇美的脸庞,剑眉轻挑,玩味的笑了笑,“我喜欢你这样的美人,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要!”叶央下意识否认,旋即反应过来,“你不是沈珏。” 男人突然噗嗤一笑,“我装的像不像。” 叶央立马推开他,她真的将他当做沈珏,方才那个眼神着实吓到她。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卫年抬起手撑在后脑勺,“太后最近去护国寺诵经茹素,不需要我,京城总不能出现二位沈将军,换他了。” 接着他俯身靠近叶央,暧昧的说道,“夫人长相真的是我所钟意,夫人不若跟了我,我带你离开。” 叶央本想斥他一句,在听到可以带她离开时,不由得抬眸看向他,半信半疑的问,“你真的可以带我离开?” 卫年下巴一挑,得意的说,“自然。”接着话锋一转,“只要夫人跟了我。” “那还是算.....”叶央还未说完,便听见院门处一声怒喝。 “你们在做什么!” 卫年讪讪收回笑意,得了,正主来了。 叶央赶紧对卫年使了使眼色,悄声道:“这件事容后再说。” 卫年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他转身对着沈珏,无辜的说道:“将军误会,不过是与夫人闲聊。” 说完他识相的离开。 叶央经过方才被卫年唬骗的假象,再见到沈珏内心平静许多,她若无其事看了他一眼。 男人脸色难看至极,而且有些憔悴,想来他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沈珏喉结滚了滚,喝了点儿酒的脑袋昏沉,几乎要压不住心底密密麻麻的烦躁,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密不透气。 “你还好吧......”叶央小心的问着。 女人这句话似乎刺激到哪根神经,沈珏眼底骤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他像是黑夜中隐藏的猛兽。 叶央意识到不对,拔腿往屋子里跑,准备关门时却被男人大力拦住。 下一刻,沈珏走进去猛地把她拉近,手臂如铁箍般收紧,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吞噬。 叶央肩膀隐隐作疼,“沈珏,放手,伤口好疼。” 他眼中还残存着一丝清明,转而扣住她的腰肢,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自己的身体。 那一瞬间,叶央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如雷鸣。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情事的人,男人眼中是十足的侵略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之入腹。 “不要,沈珏......” 女人如水的眼波颤了颤,覆上一层迷蒙,分明是无助的看着他,却让人更想欺凌一番。 他想要她要的急切。 须臾,醉意又涌了上来,他脑中如烂泥般失神一瞬,手上力道松了松。 叶央以为他要放过她,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紧接着,男人没有任何前兆地低头吻住她,唇舌间带着强烈的占有感,仿佛要通过这一次吻彻底掌控她的灵魂。 她感受到他的急切、焦虑,甚至是恐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从他身边消失一样。 酒气充斥着两人唇舌之间,让她快要透不过气。 男人的手此刻也不安分起来,青涩又迫不及待的想解开她衣服上盘扣,两人不断在拉扯,他弄了许久也只解开两个扣子。 他的唇移至她的垂珠,再到白皙的颈子,用尖牙细细研磨,身体流淌血液拼命的叫嚣,这些远远不够。 “沈珏,你喝醉了,赶紧放开我。” 叶央极其敏..感,羞耻的动了情,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样下去。 沈珏复而含住她的唇瓣,深深汲取她的滋味,干脆大力一扯将她衣服仅剩的几颗扣子全部扯开,继而从她身上剥落。 叶央受伤的肩膀处裹了一圈裹帘,大半白皙嫩滑的肌肤暴露在男人眼前,他知晓她已经好了许多。 “就这般嫌弃我。”男人的大掌探进兜衣。 他又嫌兜衣贴的太紧,不够肆意,干脆将女人脖颈后的细绳解开,锦缎面料的兜衣滑落在地上。 接着扣住她挣扎的双手,垂眸望去,呼吸瞬间凝滞,眸中暗色渐浓。 都说红豆生相思,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第84章 求他成全 他捻了捻。 “呃....”叶央呓出一声,继而吼道,“你够了,沈珏!” “央央,我想.....” “不,你不想!你别碰我!” “我还没有碰到你,只是摸摸。”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没皮没脸。 沈珏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 叶央心肝儿直颤,可她十分清醒,不能任由沈珏继续下去,往床角爬去。 哪知沈珏看清她意图,用膝盖压着她的腿,然后才给自己宽衣。 他脱自己衣服倒是快,三两下除去,精壮紧实,蜜色的肌肉线条流畅。 他借着醉意笑了笑,几分放荡,几分恣肆。 “央央,我不会,教教我好不好。” 男人嘴上如是说着,下手却没个正形,把玩着她的软肉。 叶央捞起一旁的锦被盖住自己,脸色一片涨红,那双平时总是清丽的眸子因为他的荒唐也染上了几分愠色,“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她头一次说詈语,肩膀方才扯疼过一次,现在毫无力气,若沈珏真的要对她用强,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她不能顶着还是他人妻子的头衔,和沈珏发生苟且之事。 快六月,温度逐渐炎热,沈珏心中躁意更甚,一把扯开碍事的锦被,扶起她的腰身,将她抱在怀中,两人更加亲密。 男人微微侧着头,动作变得温柔,想再次含上那柔软的唇瓣。 叶央紧紧抿住唇,偏头躲开他的亲吻,满脸义愤填膺。 沈珏捏住她倔强的下巴,迫她正视他,哑然失笑,“何必弄的和就义一般,我不过是想要你的身子,仅此而已。” 叶央怒瞪着他,“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是宋南的妻子.....” 阿唔,男人对着她嘴唇咬了一口。 “你是狗啊。” 阿唔,又是一口。 “不许说他。” 叶央身体的欲望渐渐退却,冷漠看着他,“沈珏,这样没意思,若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哪怕你向圣上请旨要了我,或者去求他成全,我二话不说跟你走,可这样不清不楚,我做不到。” 小娘子清澈的眼眸,亮的像天上启明星,把他内心最龌龊黑暗的一面映的明明白白。 这番话让沈珏的醉意清醒了几分,他轻嗤一声,他要何名声,要何伦理道德。 要的不过只有她罢了,哪怕用抢的。 可他心中又有几分愉悦,没有忽略她口中求他成全四个字。 说明自己在她心中更加重要。 沈珏微眯着狭长的眼眸,半带着轻笑,“那便求他成全。” 叶央噎了下,眼神瑟缩,方才说的不过是安抚他的话,她还没有那个胆量求宋南成全。 “此事……”其实不必当真。 在沈珏危险的注视下,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口是心非说道,“还需从长计议。” 沈珏哪里看不出这是她的缓兵之计,暂时不想同她计较,更想解决眼前的困局。 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像要快爆炸一般。 如花似玉的心上人在他怀中,岂能坐怀不乱之。 “央央,帮帮我好不好。” 他的手更加肆意,想摧折怀中的花朵。 “呃……你放开我,我用其他方法帮你……” 叶央意乱情迷,抠紧了掌心肉,极力想摆脱他。 最后沈珏做了妥协,他到底还是不敢赌小女娘对他的真心,若他真就这样强要了她,会不会从此恨上自己。 不管什么方法,总之是她就行。 …… “沈珏,你是第一次吗?” “恩……都为你保留着。”男人语气含糊,夹杂着愉悦和无法疏解的挣扎。 “那怎么这么久!” 沈珏难得害羞,脸上情潮来的更加凶猛。 “央央……” 良久,叶央终于松开。 她累的瘫倒在床上,不管什么方法,好像那种事受累的都是她。 可是身旁的男人却没有放过她,清理完后,将她裹入火热的怀中,肌肤之间黏腻不已。 “你是不是对他也这么做。”沈珏恶狠狠咬上她耳垂。 得了,吃饱喝足还来秋后算账,叶央干脆眼一闭,装睡。 不一会,她是真的快睡着了,但耳边男人絮絮叨叨声音说个没完。 “是不是他教你的?” “央央,我和他谁更久……” “你以后只能与我行夫妻之事,我会好好学满足你,休想我会将你放走。” 后面她是一句也没听见。 第85章 夫人好似有了身孕 沈珏自从在叶央那尝到好处后,几乎天天缠着她讨要。 叶央主打一个装死,装睡,装伤口疼。 沈珏只能自己琢磨,趁她不设防时,各种盘弄。 叶央虽然阻止他攻破最后一步,但被弄得烦的时甚至去请教晏青玉有没有让他降低欲望的药。 又幸好沈珏这几日有要事回了京城,她得以喘息。 晏青玉憋着笑意,这种药不是没有,她岂敢用在将军身上。 “夫人,男人都是这样,况且沈将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比一般将士更加英武不凡。” 叶央脸颊微红,想到宋南,好像他也是这样,只是每次她都会顺着他,就算哪日不顺着他,也会被他使一点手段要到。 美其名曰是帮她疏通身体,打通经脉..... 在这一点上,沈珏欲望虽大,但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晏青玉从药箱拿出脉枕,“夫人,您伤势好的差不多,我帮你把把脉。” “嗯,有劳青玉姐姐。”叶央伸出手臂,搁在脉枕上。 片刻,晏青玉皱起眉头,然后不停地调换把脉的方位。 叶央见她表情不太好,紧张的问道,“青玉姐姐,可是我哪里不对。” 晏青玉:“夫人是否月事不准?” 叶央点点头,“之前曾喝药调理过,但来这儿便中断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晏青玉收回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和不确定,“夫人是否觉得身体有哪儿不对劲?” 叶央更加紧张,蜷住手指,垂下眼帘沉思起来。 要说不对劲,不知最近是不是被沈珏的不安分,让她也变得不正经。 因为她本就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可最近很多次她都险些把持不住,让沈珏得逞。 她咬着唇看向晏青玉,小声说,“好像那方面更加强烈。” 晏青玉一听便懂,眉头却皱的更深。 叶央忙问,“青玉姐姐,可是我哪里不对劲?” 晏青玉:“夫人请再让我诊下脉。” “好。” 须臾,晏青玉眉头一松,轻松的说,“夫人身体极好,暂时不需要喝药,夫人平日心情保持舒畅即可。” “那我月事不准怎么办?” 晏青玉收回脉枕放入药箱,“夫人少吃寒凉食物就行,不用太紧张。” 叶央闻言,高悬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可又想到什么,赶紧握住晏青玉的手臂,交代着,“你别和沈珏说,我那方面强烈。” “放心吧,夫人。” ...... 快黄昏时,何褚接走了晏青玉。 晏青玉离开庄子后面色一直紧绷着。 何褚自然也察觉到,便问:“你今日怎么了,一言不发。” 晏青玉还是沉默着,直到确认离开沈珏的势力范围后,吐了口气,“夫人好似有了身孕。” 何褚神色倏紧,有一瞬的吃惊,“是将军的?” 晏青玉白了他一眼,“你夫人我还没有这么大本事看出是谁的孩子。” “那....那那。”何褚眼珠转来转去,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晏青玉叹了口气,“夫人喜脉弱,不一定就是怀孕,过一段时间我再去看看,这事先别和将军说。” 其实她不太信将军和夫人两人这么久未同房过,她知晓夫人是被将军强留在此地,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岂会忍耐那样久。 夫人不好意思说罢了。 何褚重重点了点头,但愿是将军的。 ...... 半夜,床榻上熟睡的女人,呼吸均匀平缓,红唇艳丽。 天气炎热,叶央只穿了一件小衣,随意覆了一层薄毯,曲线玲珑。 从京城回到庄子这需要三日的日程,沈珏每回连夜兼赶,两日便到达,只想快些见到她。 他每次都会沐浴完再来,生怕小娘子嫌弃,本来稍显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意外被唤醒般,血液沸腾着。 沈珏不由得苦笑,她何时才能给他,他就算是和尚也不能保证自己支撑多久。 他掀开薄毯一角,躺在她身旁,小心的将她抱在怀中。 大掌覆在绵软之上,本想就这样入睡,哪知她就像火苗一样,点燃他身体最原始的冲动。 叶央睡着睡着便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好像溺水般,浮浮沉沉。 她倏地惊醒过来,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自己的唇被他叼着,反应过来使劲咬了他一口。 沈珏吃痛松开,薄唇轻勾,“我家央央,何时这样厉害。” “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叶央不耐烦斥道。 她觉得身上似乎少了些东西,低头看去,自己小衣不知何时被他丢在一旁。 “你不要脸!”她将薄毯扯了过去,盖住全身背对着他。 “央央,可不可以帮我.....” “不可以!” 叶央紧攥着被角,她浑身发烫,不知不觉中染了些许情韵,最近的她越来越奇怪,莫非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对沈珏的感情。 室内一阵静谧,接着便是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 叶央转身望去,沈珏离开了房间。 她顿时睡意全无,心中忐忑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推门声又响起来,她知晓是复而返回的沈珏。 男人躺在她身旁。 她想知道他大半夜去哪,便转过身,佯装生气的嗔道:“你干嘛来来回回,打扰我睡觉。” 沈珏俯身亲了亲她唇角,轻声说道:“我去冲了个澡,你知道的,我会忍不住。” 就这样短短几句话,却让叶央短暂的失了神。 她迅速背过身去,生怕被他看见自己泛红的脸颊,心在胸腔狂跳,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沈珏见她还是躲着自己,叹息道:“睡吧。” 窗外旭日东升,晨曦宇过密密匝匝的扶疏枝叶,无数的光斑在窗纸上跳动,光影交错。 叶央起来时,晏青玉已经在外等候。 她收拾好后,将门打开,只有晏青玉一人,她往院子扫了一圈未发现沈珏身影,随意问道,“他呢。” 晏青玉:“将军和何副将在书房。” “哦,青玉姐姐你进来吧。” 晏青玉将脉枕取出,说道:“夫人,依例把脉。” 叶央恹恹的伸出白皙手臂,她昨晚睡得不好,今早也毫无胃口,平日爱吃的鱼粥只吃了一小口便觉有点腻。 片刻,晏青玉收回手指,神色看不出异样,微微一笑,“夫人身子无碍,您先休息,我还有些家事与何副将交代。” 叶央点点头,靠在小榻上。 晏青玉走到书房外,房门半掩,她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不小,“将军,是关于夫人的事。” 第86章 滑胎药对身子损伤大吗 晏青玉走进书房,与何褚对视了一眼,继而转眸看向沈珏。 沈珏搁下手中信函,看向她,略微紧张的问,“晏大夫,她如何?” 晏青玉抿了抿唇,神色凝重,“沈将军,夫人怀孕了。” 何褚瞪大双眼,问道,“你确定下来了?” 晏青玉看向何褚点了点头,“脉象滑如滚珠,十分有力,可以确定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沈珏。 男人眼底情绪剧烈一颤,表情逐渐僵硬,捏着信函的手指慢慢发白。 夫妻两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他们看出来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将军的。 倏然间,男人猛地一拂桌案的物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纷纷飞溅,像是被他的怒意砸个粉碎,散落一地。 晏青玉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知晓此时不宜出声。 何褚却傻乎乎问道,“将军,您看此事如何处理。” 沈珏垂着眸,双手撑在桌面。 良久,再抬头时,眼梢红的厉害。 须臾,男人寒凉的嗓音响起,“她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 晏青玉不疾不徐回道,“回将军,夫人肚子孩子时日尚浅,逾月的样子,应该是皇家狩猎那段时间怀上的。” 沈珏的阒黑的眸子狠狠一沉,心中无尽的怒火在这一瞬变得颓丧萎靡,仿佛陷入了寒冬。 这一个月太过于美好,以至于让他差点忘记,她曾属于另外一个男人,而她现在肚子正孕育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种滋味如同被一把久未磨过的钝刀用力割着,反复在他心头肉上来回磨砺,疼的窒息,无法给他一个痛快。 晏青玉似乎看出男人的挣扎,思忖半晌,迟疑道,“将军,我这儿有安胎药,自然也有滑胎药,不知将军需要哪一种。” 沈珏猛地抬头看向晏青玉,眼中血丝更甚。 他哑着嗓子,艰涩的问道:“滑胎药对身子损伤大吗?” 晏青玉实话说道,“滑胎药自然对身子有损伤,但我能将损害降到最低,不会影响夫人以后孕育子嗣。” 沈珏沉默半晌,而后苦笑了下,“你们说,如果她知晓我对她用滑胎药,会不会比现在还恨我。” “呃.....”晏青玉回答不上,但心中答案是肯定的,哪位女子愿意失去自己孩子。 他无力的靠坐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你们都出去吧,让我想想,此事暂别告诉她。” “是,将军。”晏青玉对何褚使了眼睛,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 ....... 叶央醒来时是在沈珏怀中。 房间已点燃油灯,她从他怀中直起身子,惊诧的说,“我睡了这么久?” 沈珏的眉眼被火光映照的柔软,他收敛起以往的强势,小心的圈着她的小腹,无论如何他并不想伤害到她。 “你睡了许久,随我吃些饭菜。” 叶央怔了怔,她最近的确似乎变得更加嗜睡,大概受伤时流了许多血,还未补回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吃。”她在怀中挣扎了下。 男人却未松开,继而将头埋在她颈肩,吸取她身上的芬芳,心里的沉重感悄然平衡,他以后会与她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只需一年,她便彻彻底底是他的。 “我抱着你吃。”他轻松的将她抱起,走到桌边坐下。 叶央推了推他胸膛,怒嗔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你这样我如何吃饭。” “我喂你。” “你!”叶央被他的话噎住,冷哼一声,“算了,把筷箸给我。” 她夹了一两口菜吃,很快发现不对劲。 沈珏一直盯着她,弄得她不知所措,怪不好意思的。 “你不吃么?” “我吃过了,陪你吃。” “那你能不能不要看我,这样很别扭。” 沈珏默了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恋,“可以,但我做不到。” 从得知她怀有身孕后,总有种感觉,若不看紧她,仿佛她随时会离开自己身边,他不想冒这个险。 “......” 叶央在他注视下不咸不淡吃完饭,想着吃完饭这人总会离开,她一身黏腻得去沐个浴。 “沈珏,这回你真得放我下来,我想沐浴。” 男人喉结微动,“.......央央,我帮你。” “滚!” 叶央终于一个人坐在浴桶中,安静下来,她思忖着今日沈珏似乎十分奇怪。 虽然平日他也是这样霸道,但在她反抗几次后,他便会妥协,待会有必要好好盘问下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她。 叶央走出净室,沈珏倚靠着床架,手中执着书本。 他一身青袍,长发如墨披散在肩头,少了些平日那种武将的锋锐的气息,多了几分文人清隽的气质。 男人微抿着唇瓣,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手中拢着一卷书,远远望去,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显得整个人风姿如玉。 没想到沈珏也有这样的一面,倒让她看呆了。 沈珏抬起头看向他,眉头一皱,丢下书本走过去将她抱起,“你就这样站在那,头发还未干,着凉如何是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 他脸色僵了僵,吞下了后面的话。 叶央好奇的问道,“我现在如何?” 他将她放在床上,拿起长帕替她擦拭着湿发,咬字清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许你有恙。” 男人手上的动作轻柔,每一处都替她擦拭到,十分细心。 就像夫妻之间做的事。 叶央心中涌起一阵酸麻感,明明这阵子沈珏没少与她亲近,可当下心中的情绪来的十分强烈,心脏犹如战场般,正经历一片兵荒马乱。 窗外六月的微风徐徐飘进,裹挟着热意,头发很快被吹干。 等两人躺下后,沈珏照例将她揽在怀中,大掌覆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他的心忽地猛地刺痛一下。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不想她和他之间有任何牵绊。 叶央却在斟酌着方才想的事情,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问道,“沈珏,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沈珏很平静的对着她看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心底,如同洪水泛滥成灾,他淡淡笑了笑,“没有,我没有事情瞒着你。” “真的?那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叶央侧着身 ,手支着脸颊,胸前衣领松松垮垮,雪白一片。 男人眼神触到那丰盈的起伏,眼眸变得晦暗不明,嗓音低哑,“如何奇怪。” 叶央咬了咬唇,总不能说你对我热情过头了,她眼珠转了转,故意嫌弃的说道:“你今日太粘人了。” “今日吗?”沈珏喉咙溢出一声闷笑,“我不是每日都粘着你吗。” 叶央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躺了下去,用锦被遮住半边脸。 烛光幽幽晃动,两人眼中火光跳动,像似一根无影的线连接着,将两人缠住。 沈珏眸色渐沉,捏住她的下巴,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碾碎,那副唇齿挪到耳际,轻舔慢咬,拿捏着分寸往下移。 软乎乎的耳垂,一截脖颈全成了他的所有物,任他肆意欺负。 下一瞬,他的吻又重重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 “央央,你现在还想离开我吗?” 第87章 我肚子有孩子? 沈珏松开她的唇瓣,手掌垫着她的头,另一只手箍着她玲珑腰身,满眼期待看着她。 小娘子被亲的水眸迷离,满脸红晕,脑中有一瞬的思绪翩飞,她竟然有些渴望留下,可这种想法只是一瞬。 宋南对她有过恩情,她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她宁愿当这些日子是她的一场虚浮无华的梦。 男人胸膛又压低了一些,叶央双手抵在他胸前,身躯的热意烫的她更加心虚,她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捉住。 “你别这样看我。” 她受不了沈珏这样灼热的眼神,生怕自己说出来的答案让他失望。 沈珏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眼神黯了黯,染上抹自嘲。 “沈珏,我始终还是要离开的。” 男人听言,立刻笼罩在一团幽寂的怒火中,乌色的瞳仁里凝结了两片冰花,咬着牙对她说,“想离开,死了这条心。”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一点什么,才能平息心中怒火,让她好好的记住自己,记住谁才是她的男人。 他托起她的腰肢。 “不行!”她严词拒绝,但男人将桎梏在怀中,额角已经渗出薄汗,下颚紧绷。 她用脚踢了踢他,却被他按住,反过来将她双腿抵开。 叶央慌了,“沈珏,你别乱来,我就算暂时离不开这,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男人笑了笑,像入了魔般,眸子暗藏的欲念逐渐放大,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魅惑般磁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荡开。 “我既不打算放过你,莫非你一辈子不给我。”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愿意让她留下,她要养便养,若是对那人愧疚,便送还给那个人。 今夜,他会温柔的对待她。 叶央还在无措的拒绝着他,下一刻她双眼猛的闭上。 “沈珏.....我..恨你。” “抱歉央央,我离不开你....抱歉 ....” 他含着她的唇,不似以往她对他的那种蜻蜓点水,是温柔也失控,强势的气势裹挟着小娘子。 她气息不稳,感觉自己像深海的鱼,窒息燥热,等待他把氧气灌进来。 一室灼热。 翌日,沈珏无论怎么哄,叶央都不理他。 他干脆起来在院子等着晏青玉,昨夜他失了控,怕影响她怀着孕的身子。 等晏青玉到来后,甚少见到沈珏脸上难得出现几分窘色,有什么话将说不说的。 “将军,您说吧,我是位大夫,疑难杂症见得多。” 沈珏绷紧了下颚,稍顿了下,而后僵硬的说道,“昨夜我碰了她,你先去看看会不会影响她和胎儿。” 晏青玉嘴巴顿时张成鸡蛋大小,“将军,您.....” “晏大夫,顺便帮我哄哄她。” 晏青玉很快消化了这个消息,脸色恢复如常,“将军,我尽量,还有最好在胎儿三个月后行房事。” 沈珏压了压唇角,紧绷的吐了句,“我知晓了。” 晏青玉刚打开门,就听见床上小娘子大声吼了句,“你滚!” 晏青玉清了清嗓音,“咳咳,夫人,是我。” 叶央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晏青玉,坐起身子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以为是他。” 晏青玉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微微叹口气,问道:“夫人,我知晓你和将军之间发生的事情,昨夜之后可有哪里不适?” 叶央脸上闪过难堪,咬着唇说,“那倒没有,他还算温柔。” 昨夜她其实也很舒服,但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晏青玉替她把脉后,脉象稳定,松了口气,但是没有将军吩咐,她不敢将夫人有身孕消息告诉她。 她想到将军说让她劝劝夫人,于是问道,“夫人,若你一辈子留在将军身旁,你打算一辈子不接纳他吗?” 叶央闻言,沉思片刻说,“我也不知,至少目前我没有做好准备。”她晦涩看向晏青玉,“你应该也知晓,我是有夫君的。” 晏青玉愣了下,点了点头,“嗯,我知晓。” “所以.....”叶央眼睛一亮,握住晏青玉的手,问道:“青玉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离开,若我想跟沈珏在一起,至少要和夫君说清楚,否则我心中过意不去。” 晏青玉很赞同她的说法,可她是将军的人,自然不能背叛沈珏。 为难的说道:“夫人,抱歉,这件事我无法做主。” 她又委婉的补道:“其实律法规定夫妻无论哪一方失踪一年以上即可判自动和离,夫人不若好好在这生活,等和离后,将军自然会将您接回将军府。” 叶央看了她一眼,努了努嘴,看来还是没有办法从晏大夫这儿下手,难道真的只能等卫年过来。 她其实并没有那样讨厌沈珏,这些日子也曾想过与他在一起会如何,但道德不允她这样做,她良心过不去。 叶央恹恹的说道:“我知晓了,我会好好想想。” 晏青玉见她想通一些,如释重负,“夫人您先休息,我去替将军把把脉。” “嗯,你去吧。” 晏青玉走进书房,沈珏立马问道,“她身子如何?” “将军放心,夫人身体本就极好,没有大碍,但尽量在三个月后。” 沈珏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眸色暗了暗,“那她是不是还在气着我。” 晏青玉抿了抿唇,好好的大夫做成夫妻间秘事的传话人。 “夫人说会好好考虑,依我拙见,夫人心中是有将军的,所以将军不必忧心。” 沈珏脸色微微缓和,勾了勾唇角,“多谢晏大夫。” 晏青玉想了想,还是问道:“将军,那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处理?” 沈珏敛眸,脸色稍沉,“留.....” 突然间,叶央冲了进来,一掌拍在沈珏面前的桌案上,“沈珏,她说的什么意思,我肚子有孩子?” 第88章 以后也给我生个孩子 “央央,你怎么来了。”沈珏眉头一挑,从椅子上站起,握住她的手臂。 叶央气呼呼的大力甩开他的手。 晏青玉见状赶紧退了出去。 “沈珏,我是不是怀孕了!”叶央寒声质问。 沈珏他眉眼寂寂,看着无端有些落寞,凝声道:“是。” 叶央不可置信双手覆着小腹,她竟然有孕了,看来之前那副中药起了作用。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欣喜也有不安,小心翼翼在肚子上摸了摸。 沈珏见她如此珍视,他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的开口说,“晏大夫说一个月多。” 叶央抬眸,眯起眼警惕的看向他,“所以说,你明知我有身孕情况下依然强迫我做那等事,你想要我流掉这个孩子?” “沈珏,你好狠心!” 沈珏将她猛的拉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桎梏住她,这才开始解释,“我一开始的确有这想法,可我做不到,就像做不到放你离开。” “你肚子是他的孩子,若你想留下,我与你一起养,若你觉得歉疚,我替你送给他,以后我与你也会有......” “有什么,别胡说!”叶央打断他的话,他说的越来越没边,“即使我怀了他的孩子,你还是不愿意让我走是吗?” 沈珏大掌握住她轻软的脖颈,迫着她靠近自己,眉眼上染上一层淡淡阴翳和执拗,“是,我不会。” “好,我知道了。”叶央不再挣扎,她知晓说什么都没用,两个男人都是一样,“我不会再问你,帮我弄些衣料来,我要替我孩子做衣服。” 唯一的机会只能等卫年来这个庄子。 “想通了?”沈珏挑眉问道。 叶央看向他,平静的说,“不然呢,你会放我走?” 沈珏叹了一声,用鼻尖蹭了蹭她耳朵,喷薄气息撒入她的四周。 叶央不适宜的颤了颤。 “一年后,我便娶你,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叶央闷闷嗯了下。 沈珏陪了她几日后,回了京城,可卫年没有过来,她每日见到最多的便是晏青玉,她想问关于卫年的消息,却又怕打草惊蛇。 便绕个弯问京城内的消息。 “青玉姐姐,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不再想原来的事,可那人毕竟是我夫君,我只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晏青玉其实知晓的不多,都是从何褚口中听说,是最近京城一些事闹得人心惶惶,比如临安公主失踪,又比如宋大人手腕狠毒,抓进去的犯人无论否查清,免不了一顿刑罚。 此事让圣上头疼,偏偏宋大人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于是圣上只能给将军施压,将军现在与宋大人似乎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宋大人这还不知晓自己夫人在将军庄子上。 若是知晓,恐怕...... 她不敢对夫人说这些,只能挑点好的说,“据闻宋大人近来公务繁忙,人似乎消瘦了一些,倒没有其他变化。” 叶央垂下眼睫,面上淡淡,心中却泛着细碎的酸楚,她没有办法分开给两个人。 “临安公主又如何失踪?”她问。 晏青玉眉头微皱,“这事十分蹊跷,陛下让宋大人彻查,至今未有消息。” “哦。”叶央还未忘记猎场那日,临安威胁她的话语,也不知那些黑衣人是她还是太后的手笔。 接着,她眼波微转,漫不经心问道,“沈珏去京城,不怕被太后发现两个沈将军吗?” 晏青玉只当他担心将军,笑了笑,“卫年不过在晚上才会出现,前一阵是太后去护国寺,他必须躲在庄子消失一阵。” 叶央继续缝着小孩的衣服,暗叹着也不知太后哪日又会去护国寺。 日子很快到了七月,仲夏时节的夜晚短暂闷热,叶央打开窗户以纳取一丝微凉。 她抚着还未成形起的孕肚,已经两个月了,除了偶尔对油腻的食物反胃,其他的皆能吃能喝。 人好像也丰腴了些。 她怀孕后更加怕热,好在这庄子背阴,沈珏又替她准备了许多冰,她慢慢相信沈珏不会动她腹中的孩子。 沈珏的庄子,周围又都是他的人,要动早动了,不过她很好奇,沈珏真的能容忍她怀着宋南的孩子吗? 男人靠近,从身后抱住她。 “热。”叶央手肘杵了杵他。 “就抱一会,你晚上不准我碰,白日也不准我碰,央央,我快成和尚了。” 叶央脸一红,浅斥道:“晚上你还碰的少吗,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沈珏想到晚上难熬,便艰难的松开双手,“好,我应你。” 叶央转过身,抬眸看向他,眼眸澄澈,隐隐带了些期许,“沈珏,你真能接受这个孩子吗?” 沈珏笑容微敛,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了蜷手指,旋即他又恢复了笑意,替她捻开颊边碎发,说,“如何不能接受,为了你我愿爱屋及乌。” 叶央不想强迫他,若她真的出不去这个庄子,生下孩子后,只要沈珏不针对这个孩子,她便满足了。 “央央,以后也给我生个孩子,属于我们两人的。” 沈珏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慢慢灼热起来,像两颗跳动燃烧的火星。 叶央触及她的目光,睫羽轻颤,眸光闪了闪,模棱两可的回答,“等这个生下来再说。” 沈珏也不再追问,只当她应了。 ...... 宋府内,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宋南眉头渐渐蹙起,盯着桌上的案卷,许久没有翻页。 他最近多了个毛病,入夜后,胃偶尔难受的厉害。 他用手紧紧按住腹部,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些。 “主子,主子,有消息了!” 门外修竹飞快的跑了进来,在看见宋南难受的表情,马上放缓了脚步,赶紧倒了杯水,将小几上的瓷瓶里倒出几颗药丸放在桌案上。 “主子,您胃不舒服,叫他们帮你倒水,何必自己忍着,这些药您也要按时吃,大夫说能调理好。” 宋南接过水杯,将药丸吞服,“她肯说了?” 修竹眼里染上欣喜,“不是公主,是探子回报,沈珏身旁的副将似乎每过一阵就会雇一辆马车送一批物资出城,而且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雇车,物资并不多,不像是给军营补足。” 宋南放下茶杯,眼底情绪渐渐变浓,直至湮灭,“继续查这条线。” 第89章 银链 沈珏走进卧房,看见小娘子坐在窗边绣着小孩的肚兜,外面光亮,但室内比不过外头,稍显昏暗。 院内暑气重,更不适宜久待。 叶央时不时揉下眼睛,看在他心里尤为不忍心,倒是委屈她了。 他走过去从她手中将绸缎面料抽出,放入簸箕里。 “沈珏,你想做什么。”叶央浅瞄了他一眼,准备重拾绸缎缝制,伸手之际却被沈珏握住。 “今日带你出门。”他扶着她起身。 叶央愣了愣,眼波炯炯的望着他,浮出晶莹透亮的眸光,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真的吗?你愿意带我出去。” “当然。”他亲了亲她眼角,“前提你得乖乖听话。” 叶央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但想到能出这个不见天日的院子,如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去哪儿逛?”她想应当不会回京城,不过去其他州镇也不错。 “附近有个小镇,我已派人打听,今日是集会,应当很热闹。” “那就去那。”叶央迫不及待冲出屋外,哪知又被沈珏拉了回来,直直的撞进他胸膛,鼻子被撞的生疼。 “嘶~”她揉了揉鼻子,“你干嘛,怎么不走,该不会变卦了吧。” “慢着。”沈珏从腰间拿出一根链子,两头是银质的手圈,像关押犯人的镣铐,却又不完全相同。 更加纤细,也更加精巧。 叶央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眼中浮起一抹愠色,沉着声说,“你这是将我当做什么,你看管的犯人?” 沈珏握住她白皙的皓腕,将银铐扣了上去,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你放心,外人看不出来,集会人多,你又怀有身子,我担心你而已。” 他又将另外一头扣上自己手腕,狭长的凤眼弯了弯,嗓音影影绰绰地含着几分愉悦:“外面太危险,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我看是你更加危险,沈珏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样.....” 叶央甩了甩手腕上的细银链,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跑,去一个陌生地方,若擅自离开恐怕更加危险。 “哪样。” 变态! “不讲道理!” 沈珏笑了笑,在她唇上流连的小呷着,直到吃的红肿水润便放开了她。 “除了离开我,你在我这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都愿纵着你。” 叶央虽被他气到,但拗不过一颗想出去的心,今日沈珏特意穿了一身墨色宽袖的圆领袍,倒有几分文人墨客的味道。 两人将袖子垂下,细链夹在裙裾中,确实不怎么显眼。 她扯了扯细链,不屑道:“这么细,一扯就断。” 沈珏唇角微扬,“央央不必担心,这根银链含了几种赤金矿精炼而成,即使用蛮力亦难弄断。” 叶央嫌弃的瞧了他一眼,这人听不出好赖话,她才不担心呢,巴不得断掉。 “走吧......” 话音刚落,叶央猝不及防跌落在他宽厚的怀抱,沈珏将她抱上马车。 “我是怀孕,不是受伤,你不必每件事都帮我做。” 上车后,男人将她按在自己怀中。 怀中小娘子虽最近丰满许多,但腰肢还未显怀,仍是细的两手可掐断,就连丰腴的地方的好像也只是长在胸前。 他的手只敢在周围来回逡巡,脑中浮现晏青玉交代他的话,三个月前不能让她动欲念,否则容易胞宫缩。 叶央不想看他,便瞪着他耳垂上的银鱼耳坠,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下意识问道,“你从何时开始喜欢上我?” 沈珏手一顿,将她揽的更紧,苦笑一声,“若我说当初我比大哥想娶你的心更早一些,你信不信。” “你见过我?”叶央眼眸微阔。 男人下巴搭在她的肩颈上,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良久,她听到男人有些闷沉的声音。 “是,比大哥还早,我曾弄丢过你,所以无论如何,我不想失去第二次。” 一种说不出来的后怕,从他心底翻滚肆虐,沈珏紧紧抿着唇,生怕一开口便泄了心底的情绪,他愿给她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他应当为她撑起一切。 叶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装作没心没肺的说,“好了,别煽情了,还有多久到。” “快了。” 叶央在他怀中渐渐睡着。 小半会,车夫声音响起,“将军,已到锦溪镇。” 沈珏看向怀中熟睡的人,说:“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一会。” 又过了一阵,叶央迷迷糊糊醒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沈珏宠溺的笑了笑,“半个时辰,马车停在小镇附近。” “你怎么不喊我。”叶央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猫着腰往前走却被细链扯住,突然忘了还有这茬,她无奈的只能跟在沈珏身旁。 两人往镇子走去,身旁还跟着位唤斗方的暗卫。 沈珏神色顿时严肃起来,“都查清楚了吗?” 斗方低声回道,“将军,暂未发现可疑之人,那位大人的人似乎还未查到这儿。” “你们在说什么呢。” 叶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了兴趣,不愧是离京城近,比白鹿县要繁华许多。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就连女子的饰品铺和脂粉铺也不少,不过她最大兴趣是吃,大概怀孕,胃口变得更大。 “不过是打听哪家酒楼美味。”沈珏示意斗方退下。 “哪家,我正好肚子饿了。”叶央轻轻摸了摸肚子。 “跟我来。” 两人走进一家酒楼,装潢有些旧,但整个大堂香味四溢。 “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 “打尖,安排个安静的桌子。” “好嘞。” 叶央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上的银链,或者是大堂凝视她的目光,她飞快的扫了一圈,却又未察觉到异常。 沈珏敏锐的捕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央央,怎么了?” 酒楼没有二楼,小二将他们引到较为安静的靠窗的位置,好在有张矮屏风隔着。 叶央心不在焉的说,“没事,大概许久没有出门,有些怕生。” 沈珏高出矮屏风半个头,视线方好能扫视大堂,斗方和其他近卫在外边的桌子,他确认再三,才放下心。 他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别怕。” 须臾,一个人影靠近矮屏风,嗓音夹着不可置信和难以理解的晦涩,“许久不见。” 第90章 再见周墨 “许久不见,叶娘子。” 男人走到屏风与桌子间的空隙,满脸复杂的看了看沈珏,接着望着叶央,眼含浓浓的眷意。 沈珏微微皱眉,看向叶央。 像是在说,这个男人与你是何关系。 叶央起先也是一愣,眼前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总觉得在哪见过,脑中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被什么堵住似得。 “我....知道你....” “叶娘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墨,小玉的表哥。”男人语气急切,下意识往叶央的座位靠近。 沈珏目光一沉,抽出腰间佩刀拦在他面前,冷声道:“这位公子,逾越了。” 周墨心下一凛,不敢再靠近。 叶央伸手拨开沈珏佩刀,瞪了他一眼,“这位是小玉的表哥,你别对人家无礼。” 周墨眼神变得茫然,他还记得叶娘子当初和那位知县大人结了连理,他是见过那位知县大人,似乎不长这样。 眼前这位男子亦是相貌堂堂,虽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让他心中微微酸涩,为何在叶娘子身旁的不是他。 又或许这人与她不是那种关系。 他心中百转千回,抱着一丝侥幸,大胆的问着,“叶娘子,这位公子是?” 沈珏眉眼间含不耐,凌厉的盯着叶央,这男人语气他如何听不出来,恐怕又是她的“旧相识”。 他离开那段时间,她倒是过得精彩,沈珏磨了磨后槽牙,脑中想的是回去如何教训她。 沈珏冷冷的开了口,“你是小玉表哥对吧。” “是。”周墨的注意力转到沈珏身上,不由得攥紧拳头。 座位上的男人明明矮了他半截,却让人感觉傲然睥睨之感,盛气凌人之势,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卑躬屈膝的人。 沈珏勾了勾毫无温度的唇角,“你听好了,我是她的夫.....” “表哥!他是我表哥!”叶央赶紧抢在他音落前回答。 她知晓周墨见过宋南,当初也因为宋南才辜负了他,因为小玉的关系,她对周墨存着一分愧疚。 虽然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但不愿别人将她想成水性杨花的女人。 叶央冲着沈珏僵硬的扯了扯唇角。 “表哥?”沈珏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笑的森然。 叶央用脚尖勾蹭着沈珏的小腿,对他示好般的眨了眨眼。 沈珏抱着胸,绷紧了手指,他胸中怒火直冒,此刻只想将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压在榻上,将她弄哭,让她一遍遍唤他夫君二字。 他忍着女人桌下挑拨的意动,将头转向窗外。 叶央知晓他定是生气了,但当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回去在哄吧。 周墨明白自己没有机会,却还是松了口气,“原来是叶娘子表哥,之前那位宋大人没有陪你吗?” 沈珏脸愈发的阴沉,沉的滴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央念着他是小玉的表哥,才耐着性子和他说话,她淡淡笑了笑,一副我不想聊这个话题的表情。 周墨却会错了意,他眼中的女人脸上似乎有淡淡的落寞。 他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像是遇到什么不甘的事情,愤愤然说,“他惹你生气了?还是他对你不好?” 叶央此刻只想扶额,她觑了一眼面寒至极的男人,转眸看向周墨,客套疏离的换了个话题,“周公子,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周墨见她不愿谈,自知失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权利管那么多,拱了拱手,“叶娘子抱歉,方才是我失礼,在下去京城办些事,途径锦溪镇,不知叶娘子准备去哪?若都是前往京城,可一同前行。” “她不去。”沈珏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那......”周墨似乎不愿放弃机会,“叶娘子,在下在京城暂住宣华大街,曲清楼,若叶娘子有话托我交代给小玉,尽管找我。” “好,我记住了。”叶央微微一笑,真诚又敷衍。 周墨深深看了叶央一眼,恋恋不舍转身离去。 叶央赶紧啜了口茶水,周墨的话实在太多,她都口干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表妹。”男人表情阴沉,言语间满是嘲讽之意。 叶央也不知需要解释什么,他方才不是都听清楚了么。 她随意说道,“他是小玉的表哥,在白鹿县见过一面。” 沈珏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他心悦你。” 叶央漫不经心嗯了下,“他是好人,我与他之间没有其他关系。” “他对你的事可是了如指掌,原来我们央央这样吸引人。”男人轻笑一声。 “客官,菜来了。”小二打断两人对话。 叶央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憋住了刚要发作的怒火,等小二一走,她不爽的看着沈珏,“你想说什么呢,我与他的确没有关系,再说他心悦我,我也不能阻止人家,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 这男人醋意比女人还恐怖,若换成女人后宅养一堆男人,恐怕不止是拈酸吃醋那种耍点小阴谋程度,为了争宠整个宅子都要掀翻。 叶央懒得理他,夹着菜就开始品尝。 眼前小娘子没心没肺满脸餍足的吃着,沈珏一个人生着闷气,却又无奈。 谁让他这辈子栽在她身上。 叶央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见他面色缓和一些,往他碗中夹了一筷菜。 “吃吧,我的沈将军。” 沈珏愣了下,眼底还未消散的寒冰瞬间融化成一滩春水,他喉结动了动,“央央,你再说一遍。” 他粗粝的指尖握住她的葱白如玉的手,温热的指腹仔仔细细地摩挲着。 “再说一遍,好不好。” “吃吧.....”叶央故意逗着他。 “不对。” “我的?” “你......”沈珏咬着牙,捏了一把她脸颊上软肉。 “沈将军。” “叶央,晚上别想我放过你。” 第91章 你见过她? 周墨离开锦溪镇后,整个人闷闷不乐,他心中偶尔燃起某种不切实际的希冀,却在下一刻将自己骂醒。 叶娘子那样好的女人,岂会轮到他,没想到宋大人竟然不珍惜她,早知....早知他当初拼了命也要跟他抢一抢。 可他又无法在锦溪镇久留,此次是有要事来京城处理。 他赶了几日脚程,终于走到了歇脚的客栈,抬头看了一眼曲清楼的牌匾,气势恢宏,果然是京城,随意一间酒楼客栈都如此华丽。 他走进去投了间二楼的客房。 第二日,他刚打开房门,楼底下传来呼喝声,然后便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他往下瞧了一眼,刚好对上一楼的官兵的目光。 “你下来。” 周墨一头雾水,指着自己,“您说我吗?” “是,快下来。” 周墨心慌起来,他不敢耽误走下楼,小心问道:“官爷,请问是何事?” 官兵头目问道,“最近京城混了许多从外地来的流寇,你是京城人士吗?” 周墨心一紧,该不会把他当做流寇了吧,马上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来京城进货,” 还未等他说完,官兵头目指着周墨,“把他也带回去查清楚,剩下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周墨马上被人压着双臂,惊慌失措间,他额头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双手胡乱飞舞起来,“官爷,我是无辜的,我不是流寇......” “查清楚自会放了你。” 一干人被带到大理寺,还未定案之前,不会送往刑部。 周墨和许多同样的旅人关在一起,很快,便开始一个个审问。 他将自己到京城的经过交代了一遍,当晚被留在大理寺过夜。 翌日,官兵打开监房将他放了出去,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刚踏出大理寺,几位身着深绯色官员迎面而来,他心中是有点气的,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抓回来,但民不与官斗,他只能心里默默的骂他们几句。 他倒要记住,这些可恶的当官的长何样。 周墨本打算稍稍一瞥,却在看见为首的一人愣住了,他悄悄靠近几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看。 竟让他心中大为震惊。 “你在看什么,快走开。”其中一个官员察觉到周墨的异样,呵斥着他。 宋南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匆匆一眼,熟悉的人,未曾打算为他停留。 “您是宋大人,白鹿县的宋大人?”周墨由吃惊转为试探。 他一想到就是这人抢了叶娘子,却又不好好珍惜,心中就来气。 宋南转过身,神色寡淡的看向他,“是本官,如何。” “你....宋大人....”周墨憋着一肚子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又怕再被抓回去。 “若阁下无事,本官先行一步。”宋南拂袖离去。 “宋大人,劳烦对叶娘子好一些.....”周墨并没自己想的那样大义凛然,声音反倒越来越小,他到底还是不敢与官作对。 宋南听到重要几个字,立马停下前行的脚步,快步移至周墨面前,眼眸骤然紧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男人隽秀的面上带着几分阴冷,周墨吞了下口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仍是配合着他,话语中不自觉带着几分规劝,“宋大人,劳烦您对叶娘子好一些,当初她选了您,我是真心祝福你们.....” 还未等他说完,宋南眯起深戾的眸子,遒劲有力的手腕扯向他本就散乱的衣襟。 “你见过她?她在哪。” 第92章 央央最好藏得深一点 宋南整个手掌用力到颤抖,一向在外人面前温雅的他,失了分寸般粗鲁的对待一个小民。 他并未将妻子失踪一事公布,只有圣上和少数几人知晓。 围观官员都纷纷称奇,且听二人对话似乎与女人有关。 据传闻宋国舅与妻子感情甚笃,无妾室无通房,如今竟然因为其他女人与人动了干戈。 这些人倒生出看好戏的心,原来在他们夫人口中专情的宋大人也不怎么样。 周墨也被吓着,说起话来哆哆嗦嗦,“宋大人,您先放了小民,我...我是见过叶娘子。” 宋南手一松,侧身瞥向看戏的同僚。 那些人立马收回视线,假装做着其他事情,嘴里聊起一些无关的公务。 宋南冷漠的眸子毫无波澜,不温不火的对那群官员说,“本官有事需处理,你们请便。” 那些小官立马谄媚的说道,“好好,我们就不耽误宋大人正事,其余事务交由我们就行。” “宋大人慢走。” 宋南睨向周墨,“你跟我走。” “哦.....”周墨整理着衣服,他也想弄清楚叶娘子和宋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不放心问了遍,“宋大人,会不会再把我抓进去。” 宋南乜了他一眼,“只要你交代实话。” 两人来到一间茶馆,叫了壶茶水。 周墨替宋南满上,“宋大人请喝茶。” “不用,你在哪见过她。” 周墨留了个心眼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宋大人对叶娘子不好吗?” 宋南失了耐心,笃,笃,笃,敲了三下桌子,“她在哪。” 男人听着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周墨只好老实交代,“我前几日在锦溪镇见过叶娘子一面,还有他表哥。” 宋南死寂的眸底,突然闪过一抹幽光,明灭不定,“表哥?” 他当初查过叶央的底,她那些所谓的表哥在她娘去世后再无来往,且不在白鹿县,更别说有多深厚的亲缘。 “对,叶娘子和她表哥在一起。” 宋南收紧指节直至泛白,眼中蒙上一片阴翳,阴冷至极,“所谓的表哥,是否佩戴耳坠。” 周墨想了想,眼皮一睁,笃定的说,“对,长的挺俊的,是个会功夫的。” 随身佩刀的人不是武将就是会耍功夫。 宋南胸腔猛地起伏,一股腥气直冲喉咙。 沈珏。 夜晚的宋府,半弯惨淡的凉月映在天上,有点儿凄凉。 修竹觉得这冷月和自家主子挺相称,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感到莫名的寒凉,夫人在的时候还有些人味。 自从夫人不在,这主屋内夜晚就没有点过烛灯,主子每日从书房回屋后直接歇息,也不知天下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没有妻子的男人这样苦。 若是这样,他以后不打算成亲。 “主子,今日宫中探子回报,沈珏虽不如以前那样频繁出现在太后寝宫,但次数也不再少,京城到锦溪镇来回需两日,这事的确有些奇怪。” 男人狭长的眸子微垂,盖住了月光映衬的光芒,眸底渗出一抹冷意,“我的确小看他了,不止将太后玩弄于股掌,更将....” 央央从他身边带走。 他的胃开始灼疼,可他爱极了这种感觉,只要想到他的央央,才会疼的厉害,这是她给他身体留下的痕迹。 修竹:“那狩猎的黑衣人会不会是沈珏的谋划。” 宋南嘴角泛白,狠狠地冷笑了,“黑衣人或许不是他策划,但他确实找到个好机会将她带走。” 修竹似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那将这事告之太后不就行了。” 宋南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觉得陛下会不知,如今朝堂风云诡谲,我何必要插这一脚。” “那沈珏?” 男人抬眸看向明月,风轻云淡,“死。” 宋南关上门,屋内昏暗一片,他走进床榻,榻上女子的藕色并蒂花兜衣平整的摆在床榻中心。 男人双目都渐渐赤红,阴鸷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清冷气质侯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他拿过兜衣,嗅了嗅,还有女人临走前淡淡的脂香味,短短几息,身体的灼热渐渐升起。 他的央央真是哪哪都软,只有那处是.锦.的。 让他恨不得天天将精力发泄, 在她身上。 男人修长玉白的手指狠狠将蓬勃捏紧。 轻呵一声,“央央最好藏得深一点,别让我找到。” 第93章 我们被人盯上了 叶央和沈珏在锦溪镇待了两日。 “央央,我们该回去了。” 客栈房间内,沈珏扣住叶央的腰,将她圈在怀中。 “在待一天,可以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出那个庄子,怎么样也要多游玩几日,沈珏是肯定不会放她回京城,她这次回到那庄子恐怕需待到生产之日,她无论如何不愿这么块回那方寸之地。 叶央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似冒着星光。 沈珏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小娘子难得服软求着他,他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依靠他,当下满心满眼皆是他。 但那人一日未死心,他便不想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让他再次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不妥,我要带你回去。” 他打横将她抱起,语气中毫无商量的余地。 “沈珏,你讲不讲道理,我在庄子待了两个月,才出来两天就让我回去,我不要,你赶紧放我下去。” 叶央不停的在他怀中乱动,虽然他身材高大可以制服怀中的小娘子,可到底是不愿对她使用强硬手段。 更何况她现在怀有身孕,万一自己没轻没重,让她身体有任何闪失,他亦不会原谅自己。 “不行,我不答应。”他直接拒绝。 叶央反抗之心愈发强烈,嘁了下,说了句没轻没重的话,“他才不像你,他肯定会答应我。” 他自然而然指着的是沈珏最不愿想起的人。 她不过脑的说完这句话后,马上便后悔了。 这句话其实只是气他,若真的要比起来,宋大人更难对付。 可一想到还要在那庄子待到明年春日,便无法接受。 说到底沈珏救了她却也是私自囚着她。 时至今日,她也说不上自己究竟是想回京城,还是继续待在沈珏身边。 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若有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回到宋南身边。 不该说也说了,叶央垂下头不敢看他,但能感觉到男人抱着她的身子僵住。 沈珏眉头拧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半晌,男人有了动作,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是么。”男人平静的嗓音下是他气的快半死的心。 这个女人往他痛处打的可真准。 沈珏俯身逼近,幽深的狭眸紧盯着她,眸色变得危险。 叶央慌了下,抱起衾被挡在自己身前,“你要做什么沈珏,我刚刚说错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男人漆黑的眸色,一片炙热,清冷的手指抚上女人细软的脖颈,粗粝的指腹轻轻磨蹭着。 他不想问那人是否会比他好这种愚蠢的问题,这么久,岂会看不住那人已经在她心中的占了一席之地。 他装作不知,可这没良心的小娘子专往他伤口撒盐。 客房内光线昏暗,沈珏凌厉逼人的脸庞半明半昧,像藏匿在暗处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破笼而出。 似要横扫一切阻碍,将她的心牢牢绑在自己身上。 “那今日不回去。”男人勾出了一个浅笑。 叶央眼睫颤了颤,现在于她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眼前更危险的是,沈珏似乎没有那样好打发。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试图让他软化下来,“要不我们今日还是回去吧。” 暑日衣衫轻薄,叶央身穿轻罗夏衫,方才挣扎间衣裙松了大半,女人肩膀处的轻纱披帛滑下,一副将落不落的样子。 沈珏将衾被丢到一边,轻松扯开女人本就散乱的衣衫。 “我应了你不走,自然是不会改的。”男人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看似变得极好说话。 接着,他眸色一变,俯身逼近,“可是央央,我这里好疼,只有你才能抚慰我。” 叶央因害怕双肩颤抖起来,“沈珏,你别乱来!” 男人扯了下唇,目光落在她小腹上,随意的说了句,“他没了便没了。” 沈珏用力按着她的肩膀,撬开她唇齿吻了进去,霸道且毫不讲道理。 他发现他根本没有想的那样大方,许她留下孩子,不过是怕她身子有损,那孩子如何与他有何干系。 女人哭了起来,口中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沈珏,若...我腹中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沈珏伏在她耳边,“那正好,可以怀我的。” “你....你变态..” 沈珏到底是没有狠心,折腾了一次便放过了她。 他帮她清理时,未见红,心中松了口气,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冷静下来心中愧疚感陡然袭来。 非他所愿,可他当下只想发狠的占有她的全部。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她那柔弱的肩膀不停的抽搐颤抖着,颈间晕开的泪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抱歉.....” “沈珏,你满意了。” 男人苦笑一声,他如何满意,她心底还有他,只有在占有她时,才能感觉她的心与他贴在一起。 但他不敢说,他的央央吃软不吃硬。 “央央,我......”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沈珏拧起眉头,将外袍披上,对床上女人说,“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叶央疲惫的躺在床上,眼泪还未完全收住,为何她遇到的男人都这样霸道,一个两个都不让她好好过日子。 她突然有些累了,若当初.....当初没有和宋南离开白鹿县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当初没有他,她恐怕早已遭贼人侮辱。 有些事恐怕是上天注定的。 叶央用衾被擦了擦眼泪,她自愈和适应力一向强,很快便想通,所有的事情不会永远停滞不前,一切交给时间解决。 她不想做那怨天尤人的人。 沈珏打开一条门缝,门外是斗方。 “何事?” 斗方神色严峻,“那边估摸有了动作,镇上突然涌入生面孔,十分可疑,请主子赶紧撤离。” 沈珏薄唇微抿,被他查到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不过刚在锦溪镇停留两日,他动作这样快。 “你去准备下,立即出发。” “是。” 沈珏走到床边,叶央背对着他,还在气他。 “还想逛吗?” 叶央沉吟片晌,放弃了挣扎,“不了,回那里吧。” 沈珏小心扶起她,眼神暗了暗,白腻的肌肤上都是他方才弄出来的红痕,一股强烈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现在说的她不一定听得进去,回去再好好哄她罢了。 他替她穿好衣衫后,亲了亲她的脸颊,小娘子也不挣扎,只是闭着眼顺从的任由他抱起她。 沈珏取出轻薄斗篷罩在叶央身上,往客栈外走去。 斗方靠了过来,神色严肃,“主子我们被人盯上了。” 第94章 他竟然追来了! “主子,马车就在侧面巷子。” 叶央听到他们对话,心如鹿撞,砰砰的跳,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他们说的那些人十有八九是他。 沈珏觑了一眼窝在风帽之下的女人,只露出小巧的鼻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并不怕宋南,怕的小娘子心意不定弃他而去,烦躁的拧了拧眉心,“马车太慢,牵马过来。” 沈珏搂着她走到不起眼的巷子内,斗方也很快将马匹带到。 叶央看了一眼高大的骏马,她从未骑过马,心生害怕,她摸了摸腹中胎儿,不知道会不会被颠出来。 “沈珏,我跟你走,可不可以不骑马,我怕疼。” 她双手护住小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沈珏对她一向心软,除了从他身边离开,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叶央暗哼一句,也只有在这种小事上,这些男人才会妥协,弄得她像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引人哄抢。 抢到手,却又不好好招待她,让她这颗“明珠”蒙了尘,藏于内室。 就是那些城中贵妇收藏的稀世奇珍也会偶尔拿出来炫耀一番,让它们吸收日月光辉。 她现今连那些死物都不如。 上了马车后,叶央越想越生气。 沈珏握住她的手裹在自己掌中,想将她纳入自己怀抱,被叶央甩开,扭过身子看向车窗外不去理他。 男人无奈扯了扯唇,方才在客栈将她要狠了,小娘子还在生气。 沈珏主动贴了过去,宽阔胸膛将她牢牢困住,凝着她的侧脸,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仲夏季暑气重,男人靠过来像个大暖炉,全身都是炙热的烫意。 叶央白皙的脸颊渐渐浮上一层红晕,特别是男人浓厚的气息在她后颈萦绕。 她有些烦他,“沈珏,你就不能单独坐一边么,你不热吗?” 沈珏把玩着她垂在身侧的发丝,她在庄子后就未曾梳过妇人发髻,多了几分小女儿娇憨姿态。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小娘子青丝如瀑般在床上散开,两人缠绵时,发丝像藤蔓一样将他缠绕。 他的心也随之一并绕紧,此生无解。 他松了松怀抱,给两人之间留出一丝狭小的缝隙,整个头却是往叶央肩上靠去,轻笑道,“嫌我了,方才可是将我吃的很锦。” 叶央待听懂后,眼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热度顷刻散到脸颊蔓延至耳朵,两只白净的耳朵更是红欲滴血。 她羞愤欲死,怒嗔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以后离我远一些,我不会再与你那个!” 沈珏却一片沉静,略作沉思说,“我在军营听有家室的将士说过,你们这些小娘子惯会嘴硬,说不要便是要。” “央央的那张嘴也不老实。” 叶央将耳朵捂住,不想再听他荒谬的粗言秽语。 沈珏轻轻摇了摇头,一声闷笑溢出胸膛,笑声不大,带着宠溺。 “主子,有人跟着马车。” 倏然间,车前斗方声音响起。 叶央和沈珏视线同时看向车帘,两人又同时对视一眼,心知肚明是谁。 “要不......”叶央不自然的收回视线,捏紧了手指。 “不许。” 男人嗓音变得沉冷,将她腰揽的更紧。 “斗方,加快速度。” “是,主子放心,其他人已去断后。” 车厢内一时无言,两人沉默不语。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颠簸的叶央极为不舒服,她从怀有身孕时从未吐过,此时却让她整个胃翻腾起来。 她捂住嘴巴,全身冒着冷汗。 沈珏眉心微皱,心底泛出心疼,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着汗,又顺了顺她的背,“你要吐便吐,不必忍着。” 叶央像得了令一般,“哇”的一声,将头伸出车窗外吐了出来。 吐光后,她感觉好了许多,只是整个人也变得虚脱,无力的靠在沈珏怀中。 男人也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将大掌放在她上腹部,替她暖着胃。 沈珏自责无比,用力抿了抿唇,“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央央,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叶央现下倒不是觉得身体多难受,而是心难受的厉害,她只想有个安稳的家,如今跟着沈珏倒像私奔的一对小情人。 过着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日子。 她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若说我不呢。” 沈珏沉默片刻,满眼复杂的凝着她,半晌才说,“你知晓我不喜欢听这些,且我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只想要你。” 男人眼神中透出深邃的欲望,这种欲望让他渴望万分,患得患失。 分明最想要的她已经在身边,每每午夜梦回间却像一缕虚无缥缈的轻烟,怕这一切只是他臆想的假象。 “主子,他们追了上来,车太慢,只能辔绳割断,必须弃车。” “跟我走。”沈珏不由分说带起她的腰。 叶央犹豫着,可这男人哪会给她考虑的时间。 沈珏揽紧她,先将她送出车厢,自己很快跟上,车头有两匹马,和斗方刚好一人一匹。 沈珏拿出佩刀,抽出刀刃砍向辔绳。 叶央谨慎的往车后望去,整个人惊得一颤。 一阵飞尘扬起,路上马蹄印杂乱无章。 她隐隐约约之间似乎看见某个熟悉的人,虽然那人隔着他们有一定的距离。 可那骏马上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男人身骑白马,身姿卓然,气势凛冽,身后清清冷冷的,只有一个随从。 在他身后还有打斗的人马。 叶央未曾想,他竟然追来了! 沈珏自然也看到了,哂笑一声,“倒是勤快。” ....... “修竹,拿毒箭给我。” 两匹马并列,修竹立马伸手递过,他知晓主子射箭功夫极好,但还是犹豫的问了句,“主子,夫人在那,万一会误伤夫人......” 男人没有说话,抽出身后的长弓,缓缓地拉弓上弦,弓尾发出细碎的白雾。 宋南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他此刻只想要他死。 男人目光从容,引弓搭箭,几乎未作停顿,一箭如电闪过,直透那人心脏处。 “主子小心!”斗方时刻注意着身后,霎时间喊了出来。 沈珏大部分注意力在辔绳上,就差最后一根,便能将车马分离。 叶央身子被车厢挡住,只露出一个头,她听见斗方的叫声,下意识往后看去,一支箭如白虹贯日,自高处俯冲而下。 靶心直朝沈珏射来,她的脸瞬间煞白,血液凝滞到一处。 “沈珏,快闪开!” 声音冲破喉咙般,嘶喊出来。 第95章 沈珏...你不要有事 箭羽直直飞来,尖鸣声回荡整个长空,沈珏瞳孔一缩,却已经来不及躲闪,只是将身子极快的偏向左边。 那只箭羽正中他的右臂,ch.a的尤为深入。 男人咬牙闷哼一声。 这令人惊吓的一幕,叶央呼吸瞬间凝滞,她的手不易觉察地颤抖起来,鬓边开始生出冷汗,而在片刻后却又带着微弱的庆幸,还好......只是手臂。 若不是沈珏身手好,及时闪身,恐怕早已被射中胸口,她忽然明白沈珏那时救她的心情,刹那间人魂分离。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沈珏在她心中重要性。 随即她明白过来,宋南这是想要沈珏的命。 一股寒意从她脚底窜出,分明是炎热酷暑,仿佛堕入冰天雪地般,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她自是不愿沈珏出事,对宋南也生了一丝埋怨,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责怪他,若不是因为自己,两人岂会剑拔弩张,她并不值得他们这样做。 叶央看着男人的脸,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别过头,“沈珏,你放了我吧,我本就是他的妻。” 沈珏将辔绳砍断,转过头看她,脸上丝毫看不出疼痛之意,只有无尽的温柔,“叶央,我做不到。” “你不要胡思乱想,与你无关。” 斗方立即跳上其中一匹马,抽出佩刀,“主子,您和夫人先走,我断后。” 沈珏将手伸到叶央面前,“快走,不然我们今日可要做对亡魂鸳鸯,你的前夫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们。” 叶央没了主意,目光落在沈珏手臂上的箭,心一软咬了咬牙,将手递了过去。 男人轻松的接住他,她反向坐在她的怀中,紧紧的抱着沈珏的腰身,视线可以看清后面的情况。 斗方与宋南的人缠斗起来。 马匹奔驰了一小阵,忽地有水珠滑落在她的脸颊上。 叶央抬头望去,只见沈珏下颚肌肉绷的极紧,嘴唇发白,隐隐含着一抹青色。 “沈珏,你如何,你别吓我....” 叶央眼波一震,伸手抚摸他的脸,冰凉一片,她的心顿时慌乱起来,就连肩膀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沈珏,沈珏...你不要有事...” 沈珏垂眸看向她,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唇角,“我没事,我会带你走。” 紧接着抬头目视前方。 叶央整个人也不算好,小腹那处突然抽疼起来,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肚子未成形的孩子,不能让沈珏分心。 她勾了勾苦涩的唇,莫非今日真的要和他作对亡命鸳鸯。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指尖用力的掐入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应该去解决眼下的困局。 她明白宋南无非是要她,只要她回去,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可...... 叶央低头看了一眼疾驰的马蹄,地面是滚滚尘土,她根本就没有勇气跳下去,况且这样或许会连累沈珏。 她伸出头往前方望去,白马上的男人让她心中惊骇。 虽看不清宋南表情,可他那森寒阴冷眼神似乎缠绕在自己身上,像一条毒蛇在她身上游走。 下一刻,那人缓缓拉起弓。 “不要....不要......” 叶央下意识叫出声,整个人处于极度紧绷状态。 “央央,别怕......”沈珏的声音几乎从喉咙挤出,身上的寒意愈发加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我....不会让他得逞。” “你快别说话,让我想办法。” 她绝不能再让沈珏再次受伤,电光火石之下,做了个决定。 叶央抬头看向沈珏,话语坚定,“沈珏,信我。” “你要做什么,我不准!” 沈珏搂紧了她,但他右臂中了箭,力气小了许多,叶央稍微使点力便将桎梏在她腰上的手臂推开。 她紧紧咬着牙关,忍住小腹抽疼,抓紧凸出的马鞍和马缰绳,想从沈珏侧身绕过去。 “不要,你不许伤害自己!”沈珏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 “快放开我,不然你我都要死!”叶央大声呵斥着。 她会死吗..... 沈珏恍惚一瞬。 叶央找到机会挣脱开沈珏的手,卯着一股劲稳稳的抓住马鞍,绕到沈珏身后,跨坐在马背上,紧紧拥着他的劲腰。 她舒了一口气,做完一切才觉得脊背发凉。 她要以她的方式护着沈珏。 只希望宋南能放过沈珏性命,她愿意跟他回去,这一切本就乱了套,她是他的妻,明媒正娶的妻子,红牍上写着他俩的名字。 一切该回到正位,只是这一刻她不想违背自己心意,她要沈珏活着。 叶央紧紧贴着沈珏后背,酸意瞬间填满了整个胸口,她死死咬着唇忍住不发声,眼泪却怎么样也止不住。 洇湿了他身后的衣袍。 她小声呢喃着,“沈珏,不要继续喜欢我,我一点都不爱你.....” 此时耳边风声呼啸,沈珏并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眼皮加重,整个人浮浮沉沉快要喘不过气,他扬起手将自己右臂的箭羽一转。 “呃.....”疼痛感猛烈袭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叶央不敢看钻心的一幕,慌忙地低下头,眼泪跌进沙尘中,只是将他抱的更紧。 ....... “爷,那是少夫人!”修竹被眼前一幕震住,少夫人竟然护到沈珏护到这种程度。 他艰涩的看向宋南,这简直往主子心上插刀。 宋南拉弓的手迟迟未松,反而绷的更紧。 弓弦之间渐渐被血液染红,手指仿佛与弓弦融为一体。 男人暴戾如斯,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身威压,宛若人间厉鬼。 他的胃又开始灼疼,像是被重锤猛击,或者是被灼热的铁块烫伤,可是那痛,不及心里的痛,那痛就如同一根毒藤一样将他浑身捆绑无法动弹,那种痛苦深入骨髓。 央央,你只看见他的疼,却没有看见我也好疼。 宋南口中腥气蔓延,猝然间,嘴角溢出丝丝殷红。 “主子.....”修竹眼眶泛红。 男人双手颓然的松开弓箭,坠落在黄土之上,发出哐当声响。 随后马停了,他惨淡一笑,他竟然亲手将她放走。 她真是将他一颗真心踩落在泥土里,将他骨子里的骄傲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回。”低沉阴冷的声线从男人薄唇中吐出。 “主子,就这样回去?”修竹不解。 少夫人竟然这样狠心,主子待她这样好,她竟然完全不顾主子感受,这种少夫人不要也罢。 “主子,不如属下去追回少夫人......” 在修竹喋喋不休的话语中,男人毫无留念的调转马头。 第96章 沈珏失去部分记忆 沈珏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马停在庄子百米外的田野,他几乎花费所有力气才将叶央抱下马。 将她护好后,下一刻,男人整个人闷声倒地。 “沈珏,沈珏!!” 叶央见状立即扑跪在他身旁,慌乱的拍了拍他的脸。 沈珏皮肤是淡淡的麦色,不算特别白,但此时整个人面无血色,苍白无比,只有嘴唇呈淡淡的青紫色。 她又将目光移到沈珏肩膀的伤口上,早已结了痂,但那一圈痂皮是黑色凝固之后的血液。 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中了毒。 叶央心中惊惶不已,蓦地整个人手脚冰冷,像是被冰雪覆盖一样寒冷刺骨。 肩膀受伤要不了沈珏的命,可宋南射出的那支箭上却抹了毒。 她一时失了魂,崩溃的趴在沈珏身上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 “唔......” 男人突然呓了一声,眉头紧紧簇起,满脸是狰狞的痛苦之色。 叶央猛地抬头,暗骂自己没用,这时岂能慌神,说不定他还有救。 她抬起衣袖擦干眼泪,不能任由沈珏躺在这,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庄子,门外还有把守的士兵,只差一点点,或许就能救到沈珏。 “沈珏,你别睡,我背你!” 她恢复一点信心,猛地站起身,顷刻间小腹突如其来的绞痛让她不由得弓起身子,又因为疼痛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 可她现下无法自顾,沈珏还等着她,只能深深吸几口气,将那股疼痛暂时抛诸脑后。 她扶起沈珏的一条胳膊,男人比她高大许多,扶他站起本就吃力,更何况还要拖着他走到百米外的庄子。 叶央干脆将他放下,不忍的看了他一眼,“沈珏,等我。” 她使劲按住小腹,这样会稍稍舒缓疼痛,拼着一股力气往庄子跑去。 明明一小段路,她却感觉自己跑了许久,直至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出现守门士兵,她指了指沈珏倒下的方位,着急的说,“快救将军。” 紧接着,眼前一黑瘫倒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全身像被马车碾过一般,四肢酸胀,特别是小腹那处是十分难受的坠胀感。 “夫人,你醒来了。” “我.....”叶央看向晏青玉,她意识抽离了瞬间,又在下一刻回拢。 她慌忙的坐了起来,紧张的问道,“沈珏怎么样了。” “嘶......”她小腹又疼了起来。 晏青玉放下手中的药膏,忙过走去,将她按下,“夫人,快躺下,你有小产迹象。” 叶央听了她的话只是拧着眉心,继续问道,“青玉姐,沈珏到底如何。” 晏青玉坐在床边的杌子,叹了口气。 她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声音急切,“青玉姐他到底如何,你快说呀。” 晏青玉看向叶央,见小娘子双眼是藏不住的忧心,觉得将军也没有白冒这趟险,至少夫人对将军还有几分情在。 “夫人别着急,将军胳膊伤不重,但是中毒太深,我虽有办法治他,可.....” “可什么可,你快说。”叶央真的要被她急死。 “清这毒较为麻烦,若清醒过来还好说,日后只需慢慢调理,醒不过来就颇为棘手。” 叶央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眼睫颤了颤,“那....那醒来的机会有多大?” 晏青玉想了想,“不好说,但我会尽全力救治将军。” “夫人你也别太伤心,将军平日里体质好,说不定过几日便会醒,这毒并还不算无药可救,射箭那人应当是手下留情......” 叶央闻言喉间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手下留情了吗? “你不问问你肚子孩子吗?”晏青玉目光落在她小腹之上。 叶央这时才想起自己腹中胎儿,“青玉姐,孩子能保住吗?我骑了马会不会有影响。” 晏青玉语气稍作轻松,“夫人,得亏您身子好,若换成身子羸弱的妇人,恐怕会将胎儿颠下来。” 叶央脸颊微热,身子好也算她一个长处。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但是夫人您这两日尽量少走动,以安胎为主,将军那有我顾着,不会有事。” 叶央点点头,她只是想去看看他,让自己安心一些。 “青玉姐放心,我不会待很久。” “随我来吧。” 晏青玉扶着叶央走到书房内,里面还有间卧房,沈珏正躺在床榻上。 叶央缓缓走过去沿着床边坐下。 床上男人脸上不见一丝血气,若不是那微弱的气息,怕说是尸体也不为过,整个人奄奄一息。 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沈珏,就连平日锋利的眉眼似被磨平,整个人显得惨惨淡淡。 叶央鼻头一酸,眼泪潸然落下,喃喃道:“你真的会醒过来吗?” “会的,夫人,将军吉人天相。”晏青玉双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宽慰似的捏了捏。 ...... 宋府。 “任大夫,他如何?”苏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颜真做了什么,刚回府便晕了过去。 任大夫摇了摇头,“大人应当是心有郁结,怒急攻心,才会晕倒。” 苏氏立马瞪向修竹,“待会在问你!” “大夫赶紧开药。” 任大夫:“大人属于胃不和,则卧不安,心不静,则思不专,心绪主胃,老夫并没有适合他的良药,胃的毛病需慢慢调理,可心病这快还需你们多上上心,我按照之前方子多添几位药即可,你们记得嘱咐大人按时吃饭喝药。” 苏氏重重叹了口气,“真是造孽!”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任大夫走后,苏氏随手将空瓷杯砸在修竹脚下,脸色阴沉,“你说你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子他.....”修竹根本不敢说,况且主子说过不准告诉夫人。 “不准说假话!” “主子他....他太惦记少夫人才患上心病。” 苏氏又砸了一个空杯,“我说今日怎么回事!” 修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垂下眸,紧了紧拳头,“夫人,别为难小的。” “哈,你再说一遍。”苏氏气笑了。 “夫人,还是等主子醒来.....” “是不是跟叶氏有关!” 苏氏对宋南这一阵的变化装聋作哑,皆因怕影响母子感情,他放不下叶氏便随着他去。 对于派人寻找叶氏的事情,颜真将她瞒得极紧,她想着或许会有一日颜真能接受叶氏已经不在的事实。 哪知事情非但没有往她想的发展,他整个人越来越阴沉颓丧。 不用说肯定与那女人有关。 “你们昨日是不是见到叶氏了!” “娘,与她无关。” 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修竹眼睛一亮,立马靠过去,“主子你醒来了!” “修竹快吩咐丫鬟煎药。” “是。” 男人咳了几声,咳嗽声轻微而压抑,每一次似乎都在用力压抑着来自身体深处的痛苦,让人心生不忍。 苏氏赶紧倒了杯水,“先喝喝水。” 虽然她心疼不已,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颜真,你究竟在做什么,鸢儿那我先瞒着,但你能不能不要瞒着娘。” 宋南缓缓起身,瞳漆黑如夜,似古井无波,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儿子不过是身子骨不好,与他人无忧。” 苏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涨了上来,“你身子骨怎么不好!我将你养的这样好,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真的要气死我!” 宋南垂下眼睫,凝着晃动的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倒是说话,你这样我明日叫鸢儿替你看一门亲事!” 男人眸光微动,忽而抬头挑唇一笑,“娘,我会将她带回来。” 不会再让她逃掉。 “你!!我不再也不管你!”苏氏气的甩袖而走。 男人如玉无瑕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极致到诡谲的平静。 ....... 叶央在庄子养了几日,晏青玉照顾到她胎儿稳定,嘱咐她可以适当下床走动。 她下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守在沈珏身边。 沈珏这几日也有了起色,但晏青玉说并不乐观,只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清醒的时候记忆是混乱的,譬如现在。 男人缓缓睁开双眼,迷蒙的双眼在看清叶央那一刻,眼中蹦出细碎的光芒。 “嫂嫂.....” 叶央紧紧握住他的手,“沈珏,我在。” 忽地,男人猛的抽回手,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嫂嫂,请自重。” 叶央愣住,转而看向晏青玉,“他最近都是这样吗?” 晏青玉叹气的点点头,“将军还算好的,没有全部失去记忆,只是反应不如以前灵敏,也许等毒清完后便会恢复所有记忆。” 叶央温柔的看向沈珏,“你知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沈珏看了看周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嫂嫂,我们这是在哪,不是白鹿县吗?” 男人紧盯着他,眉宇间少了将领的肃杀之气,像回到当初那位俊美英姿的少年捕快。 叶央故作镇定说着,“不是白鹿县,沈家移居到另外一个镇上,爹娘晚些会回来,你因公务受伤才醒来。” 她随便编了一段经历,沈珏这段时期的记忆应当还克制着自己,将她视如长嫂,若现在将所有事情告诉沈珏,恐怕对他来说过于离奇 “嫂嫂,这位姑娘为何在我房内。” “她是大夫。” 男人目光落在叶央微敞的衣襟处,慌张的收回视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多谢嫂嫂,这些日子劳烦你照顾。” “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叶央僵硬的笑了笑。 晏青玉不知何时退出了房间,室内一阵沉默。 沈珏想下床,倏地猛地抱住脑袋,脸因疼痛而扭曲,“我头好疼.....” 叶央立即跑向门外。对着院子晏青玉背影大喊,“青玉姐姐,青玉姐姐,快来!” 等她们再进入时,沈珏已经躺下,似乎又昏睡过去。 晏青玉早已见怪不怪,探了探沈珏的脉搏,说:“夫人,将军这几日都是这样,不用太紧张,前几日将军只是醒来一会便昏迷,今日还与您多说了些话,情况慢慢好转。” 叶央闻言,心中松泛些许,方才真的把她吓着,身上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汗。 她顺势想了想,若沈珏真的忘记一切是否会更容易接受她与宋南成婚的事实,那时的他本就没打算接受自己。 或许她离去更加简单。 可一方面她又不希望沈珏失忆,他好不容易拼来将军之位,是他的荣耀和血汗。 思来想去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怎么样,只能顺应天命。 又过了几日,沈珏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可记忆似乎还没有进展。 叶央不得不找许多借口,述说着黄氏和沈老汉为何还没回来,为何他们困在庄子不能外出,又为何门外有士兵把守。 沈珏脑子虽被毒影响,反应不如往昔灵敏,但种种奇怪之处,还是让他起了疑。 叶央和晏玉青一合计,只能在他药里加一些安睡的药材,不影响余毒的情况下,让他多睡会。 省的她天天要和沈珏演叔嫂的戏码,他明明想靠近她,却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她看着都有些想笑。 联想到那日两人逃困,男人马车上的粗言秽语,从前的沈珏可真纯情。 “如果沈珏记忆一直未恢复该如何。”叶央和晏青玉在树下纳凉,闲聊着。 晏青玉马上说,“夫人放心,何副将对沈将军忠心耿耿,自当会替将军处理好一切,不让人起疑。” 叶央笑了笑,“青玉姐姐,我没有试探你,我只是担心起我自己来,你说我该不该留下直到他恢复记忆。” “这......”晏青玉为难起来,将军和夫人之间的事她也不好多嘴,只说,“将军现在是最关键时刻,我怕夫人一走,将军身上的毒会逆行全身。” “可......”叶央蹙了蹙眉,有些事总要去解决。 她脑中蓦然蹦出和离两个字,那日男人决绝的模样,肯定恨透了她,他会不会因为这样便会同意与自己和离。 叶央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肚子里面是他的孩子,如果他要孩子便留给他吧。 突然之间,院门被打开,叶央一惊望了过去。 来人是何褚,脸色却不是很好,眼睛寻到叶央后,一个箭步直接冲到她面前。 “你慢些,小心吓着夫人。”晏青玉走上前将他拦住。 何褚从她身侧绕过,显然有重要的事情,直接说道:“夫人,宋大人将卫年押进大理寺,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说沈将军滥杀无辜,如今要为冤魂翻案。” 接着男人一拳砸在树上,卫年顶着将军的脸,若只是单被审问还好,就怕被发现,捅到太后那儿。 “怎么会这样,那陛下呢,太后呢?”叶央坐不住了,立马从石凳上起来。 何褚讥笑了下,“我求过陛下,陛下不宜出面,将此事交由皇后,暂无消息,太后那也有侧面打探,你也知晓宋大人一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太后为了掩盖自己与将军之间私情,便不愿插手。” “他到底想做什么。”晏青玉愤恨道。 何褚浅睨了一眼叶央,意有所指说道:“夫人,您应当知晓宋大人是为了什么。” 叶央眼神空洞了一瞬,胸口似有千斤无形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整个人瘫坐回石凳上。 她如何不知晓,他这样做的目的逼她回到他身边。 “夫人不一定是这样.....”晏青玉瞪了何褚一眼,旋即担心的望向叶央。 叶央沉默了一阵,而后抬起头坚定的看向何褚,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决定回京城,不能让卫年身份曝光,还请何副将送我回去。” “嫂嫂你要回哪,你什么时候与宋大人有关系。”屋门前男人清凌的嗓音响起。 第97章 宋府到了 高大的青年伫立在门外,目光灼灼的看向叶央。 叶央有一瞬差些以为他已经恢复记忆,男人强势的目光逐渐显现出来。 沈珏迈步而来,看向何褚时怔了怔,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但他现下无心探究这人是谁,满脑子皆是嫂嫂与宋大人之间的关系。 “将军.....”何褚眼眶微红,他上次来将军还躺在床上,苍白虚弱。 晏青玉踢了踢他,将他拉走,小声说,“将军还不知他如今的身份,你注意点。” “嫂嫂。”男人哑着嗓子,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克制,“你与宋大人来往很久吗?” 叶央眸光闪了闪,喉咙发紧,“是,宋大人帮过我,对我有恩。” 她不想瞒着沈珏,哪怕他一直无法恢复记忆,也会发现她与宋南成过亲的事实。 “是么。”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以后嫂嫂找我便是,他的恩情我会替你还,不必担忧。” 叶央心中微微酸涩,可是仅仅只是酸涩罢了,痛也痛不起来,茫然且没有实感。 她压下心中起伏的波澜,勉强的笑了笑,“明日我需出去一趟,买些女子用的物品,你在这有不明白的可以找晏大夫和何褚,就是方才那个男人。” “嫂嫂,我陪你去。” 叶央赶紧摆手,“不用了,你身上还有伤好好养着,我去去就回,这儿我比你熟悉。” “可是.....” “就这样说定,青玉姐也会陪我过去。”叶央将话抢了过去,不想再给他亦或是自己任何机会。 正好趁他失忆的这段时间离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珏见她脸上是淡淡的疏离,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有个地方闷闷的,透不过气,终是无可奈何说,“一切听嫂嫂的意思。” 他近来发现对自己身体似乎越来越陌生,不管在练武或是看书上,相较以往,身手和脑子变得迟钝,整个人像陷入泥潭之中,无论怎么挣扎,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桎梏住,浑浑噩噩。 极力想要抓住什么,前方只是虚无一片。 就连对嫂嫂的也有些不同,她还是面前的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只要见到她,身体和心脏会有股强烈的冲动和情绪,比以往更加难以克制住。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叶央和晏大夫说的那样简单,这些人有什么在瞒着他。 接着,两人好一阵相顾无言。 良久,叶央先开了口,“过一阵你就能见到爹娘。” 她和晏青玉商量过,等她回京城后,她去求宋南将卫年放出来,偷偷送他离开京城,再将沈珏送回将军府,把事实告诉他。 以沈珏的能力,清完余毒后,很快会进入正轨。 “我知道了,嫂嫂我会等你。” “那明日见......” 叶央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强迫自己绕过他身旁,往卧房走去。 明日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她已经吩咐晏青玉在沈珏的药里多放些安睡药,她要在沈珏昏睡时离开这儿。 最后一抹残阳被夜色吞噬殆尽,一轮莹莹天上月酒下温柔的月光,蛙叫和蝉鸣声不绝于耳。 杂声吵的让叶央心烦意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内心的纷乱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无法入眠。 望着床顶,久久出神。 那日就算换成宋大人,她也会毫不犹豫救他。 她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有没有可能她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翌日,天光还没有大亮,雾气茫茫,庭院里乌乌的一片,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叶央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不再留念。 “都准备好了吗?” 何褚有些不忍,他不确定将军知晓此事后会如何,“马车备在门外,夫人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叶央已经纠结了一整晚,当下不想再去纠结,眼神透露着坚定,“我决定了,劳烦将我送回京城。” 何褚也不再多说,将军还年轻,此情彻底断后,以后多给将军找几个女人,岂会忘不掉这位小娘子。 “青玉在马车上等您,她刚好需回京买些药材。” 叶央点点头,走出院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晏青玉与她说话,她兴致恹恹,时不时往车窗外张望。 两三日很快过去,马车顺利进了城门。 叶央整个人显得更加心绪不宁,在软垫上不停地调换坐姿。 “夫人,紧张了吗?”晏青玉问道。 “有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天天长大的原因,腰腹部越发沉重。 “宋大人想来是对您有情的,不会同您计较。” 晏青玉不了解宋南,但也只能这样宽慰她,毕竟那样执着于夫人,怕是与将军同样情根深种。 叶央心中轻哂,怎么会不计较,她同另外一个男人相处两个多月,这话她没有说出来,不想晏青玉担心她。 晏青玉又笑了笑,“夫人肚子孩子已快三个月,胎儿也渐渐稳定,夫人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 “我知了,谢谢青玉姐姐。” 两人又聊了一阵,便听见车夫的声音响起。 “夫人,宋府到了。” 叶央心一颤,这么快的吗,真正要面对时,她心里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她捏紧了裙侧,惴惴不安的说,“要不先陪你买药材。” “夫人始终要面对。” “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晏青玉握住叶央的手,“夫人,不如我陪您等等。” “好!”叶央反手握住她。 马车到京城时已经是午后,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很快落入垂暮。 夏季的晚霞像是团团七彩的棉花漂浮在学校上空,格外绚烂,七彩的光照下来,像在空中劈开一道口子。 叶央掀开车帘小角,以往这个时辰是宋南散值的时候。 很快,一抹深绯色身影渐渐映入叶央眼瞳之中。 她慌的放下车帘。 晏青玉自是意识到什么,叹了口气,“夫人,卫年那还等着您救他。” 叶央清润的水眸泛起阵阵涟漪,她其实也不全然为了救卫年,她还想告诉宋南,怀了他的孩子。 “好,青玉姐姐以后可能很难见面,我会想念你。” 女人眼眶微微泛红,未做迟疑直接踩着马凳下了车。 深绯色的身影已跨入门槛。 叶央走过去,微颤的嗓音喊住了他,“宋大人...... 第98章 你可知,回来的后果 男人身子顿了下,他并不意外,笃定着她会回来。 只是隔了许久再次听到这声娇软的嗓音,分明已经枯萎的心脏像被新鲜血液注入一般,强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就连手指也忍不住小幅度颤栗起来。 但他不会让她知晓,他有多渴望她,那种渴望就像话本中嗜血魔对浆红的汁液永生永世的追求。 他赖以为生的源头都来自于她。 可总归该给小娘子一些教训,让她求着他,自己也成为她的养分。 “宋大人.....”叶央不确定的又喊了一声,双手放在小腹前,紧紧的绞在一起。 男人嗓音淡淡的响起,“回来吧。” 若不是门口除了两位没有表情的护卫,叶央根本就听不出男人是对着她说。 他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那样冷漠,她岂会好意思回宋府。 “宋大人,不如找个酒楼聊聊。” “酒楼?”宋南忽地轻笑一声,被她气笑了,翩然的转过身,宽袖随动作轻轻一摆,利落又洒脱。 “你想去哪家酒楼?” 叶央没有料到男人蓦然转身,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一双剪水秋瞳对上那人漆黑的深眸,面冷如冰。 心中咯噔一声。 她注意到他瘦了许多,突然间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倏地低下头,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任由他侵略般的审视。 须臾,怯生生的说了句,“随便去哪都可以,我只想与宋大人聊一下,如果你不喜我,我马上离开。” “离开?”宋南眉心微皱,语带浅浅的嘲讽,“想去哪,回锦溪镇?” 男人这话像是在扇她的脸,双颊袭来火辣辣的烫意。 叶央急忙辩解,“不是,我没有想在回去,我只是.....” “只是什么。”宋南咄咄逼人,不想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本就打算击溃她,让她懂得示弱,依附着他。 想到那日她以身犯险,毫不犹豫护在沈珏身后,心中那股郁气如何释然。 她到底知不知晓,那箭差一点便射中她,她这样胆大竟是为了护住另外一个男人。 他如何不气,那一刻他恨不得将他的央央绑回来没日没夜的折磨她。 叶央回答不上他的问题,突然间打起了嗝,眼睛像蓄满一汪澹澹春水,正迷蒙又委屈的望着他。 男人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心猿意马般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可还不是时候,甜头不能给的太早。 “叶央,你当真可恶。” 叶央被他这一句话喝住,眼波颤了颤,一滴泪水很快滑落下来,“宋大人,那我还是不妨碍你了,我这就离开。” 她故作转身离去的姿势,动作却很慢,慢的男人一眼便看出她小心思。 她这次已经想好了,其实是帮沈珏做最后一件事,将卫年救出,其二桥归桥路归路,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若宋南知晓自己有子嗣,定会很欣喜,她本身难以受孕,也想让这个孩子出生。 宋南的胃又隐隐泛疼,但相较以往症状轻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眼前的人,似乎能治他的良药只有这一副。 “既然回来,何必装模作样,跟在本官身后。” 晚霞渐渐消散,只剩大门外的灯笼轻轻摇曳,男人脸上的光芒忽深忽浅,幽深的黑眸宛若寒星,只是短短的毫无波澜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 深绯色的官袍渐渐隐入夜色之中,叶央莲步小移,走向男人后侧,感受到男人衣袂带出来的微微软风。 男人将她带到月华院内,他的眼底如湖面般微澜初起,淡漠之下掩盖着汹涌的情愫。 “你可知,回来的后果。” 叶央抿着唇,迟疑了一下,继而点点头。 无非是将她关在院子里,或许等她生下孩子,他应该就会相信她不会离开。 “宋大人,我有事想对您说。”叶央手下意识抚上小肚。 男人微微侧身,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阴翳,“今日我有公务,会在书房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话落,男人直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嘴角勾出一丝阴冷的嘲讽,她就这样迫不及待让他放走那人。 她的心狠唯独只对他。 叶央望向男人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下垂,有些失落,怀孕的事情只能明日和他说。 “夫人,您回来了!”喜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脸上满是欣喜。 接着,她泪水扑簌而下,“夫人,我还以为您出事了。” 叶央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偌大的宋府,还有其他人也关心着她。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喜儿抽出手帕擦干了泪水,“夫人您不在这段时间,大人可是对你日思夜想,连饭都不好好吃。” 大人这段时间不仅自己苦,他们这群下人也苦,她想替她主子多说几句好话,如今夫人回来,总算不用担惊受怕。 “他不吃饭吗?”叶央蹙起眉头,难怪他瘦了。 她看了看自己,还胖了些,这样一对比,倒真的显得自己没有良心。 喜儿接着说,“大人胃痛也是夫人您走的这段时日闹上的,前几日大人回来时还吐了血。” 叶央眉头紧拧,隐隐浮上一抹忧色,喜儿不知道她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可她清楚的明白,虽然沈珏强势的将她留下,但她的心思似乎也偏离了许多。 愧疚感如潮水般涌上来,原来他也不好过。 “那母亲呢,身体如何?” 喜儿:“夫人身体无碍,不过她前几日去了苏家,还未回来。” “哦.....” 叶央赶了几日的车程,加上怀有身孕,沐浴完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是深沉的黑,屋门被人轻轻推开。 男人缓缓靠近床边,床上小娘子睡容憨态可掬,也不知自己房门被人推开,睡得没心没肺。 宋南捏住她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暗芒,慢慢俯身品尝着无数夜晚梦魇中的出现的那一抹救赎般的香甜,汲取着她的芬芳。 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听话。 他离开她的唇,勾起一缕银.丝。 “央央,我的报复,你可要慢慢承受。” 第99章 宋南若得知自己怀孕会如何 叶央醒来后已经是晌午,苏氏回了苏家,宋南一早去了大理寺,剩下便是她最大,无人敢吵醒她。 她掀开帷帐,就见喜儿打水正走进屋内。 喜儿将水桶里的水倒进面盆,边说着,“少夫人您不在这段时间,您用的物品大人每日都会吩咐奴婢们清扫整理,今日大人出门前还吩咐管事的给您多做几套夏衫。” “是么。”叶央淡淡的勾了勾唇,没想到宋南对她还是如此体贴,反倒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喜儿想了想,“大人似乎没有留下其他话,少夫人一切如常即可。” 其实她不明白为何大人对少夫人那样冷淡,分明少夫人不在时,大人夜夜宿在月华院,少夫人回来后,大人第一晚竟然留宿在书房。 不应该如胶似漆吗? 喜儿看着叶央脸色,小心问道:“少夫人您和大人之间.....” 叶央听着喜儿的话有些失落,喃喃念着,“我和他之间.....” 旋即叹了口气,心想着他生气也是正常的,那日若成出他护着其他女子,估计自己心中也不会好受。 等他回来,再和他好生清谈。 她转眸看向喜儿,随意的笑了下,“许是他体恤我这几日累了吧。” 喜儿听少夫人这样说,放心了不少,院子做下人的可不得仰仗主子,他们心情好,做奴才的才有盼头。 她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要少夫人在,他们在月华院也会好过些,这两个多月大人独自在月华院,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段时间,稍不留神便是一顿杖罚。 叶央洗漱完,吃了小碗鱼肉粥,就和喜儿提出想出院子走走。 “院子有人把守没?”她突然记起这茬。 喜儿:“少夫人,大人没有吩咐护卫守着院子,夫人可以随意走动。” 叶央抿了抿唇,也是,如今卫年在他手上,她既然回宋府,自然不会离开。 只希望沈珏以后能好好的,最好将她放下。 上次是个意外,说到底如果幕后黑手跟公主有关,宋大人也有部分责任。 叶央从嫁进宋府,其实没有好好的逛过,她来宋府的日子不过小半年而已,宋南又将她禁足一段时日。 除了池塘和花园那块,许多院子都不曾踏足过。 正好苏氏又不在,她可以好好欣赏,怀孕这么久,大概也只有现在是片刻安宁,希望对腹中胎儿也有帮助。 若这胎是个女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期许,平平安安就行。 若是个男孩,她不禁想着,希望如他父亲那般才华出众,但...... 性子能温和些,便满意了。 但她觉得自己又想错了,还在宋府时,多多少少也打听关于宋南的身世,若不是他那爹,他如何会变成现今这样偏执的性子。 她不禁开始期待,宋南若得知自己怀孕会是何反应。 叶央想着想着,漫无目的的走到一个小花园,从一旁绕过去发现里面有座小院。 “这是哪儿?” 喜儿瞧了瞧,也是一脸茫然,“奴婢入府入府前一直在夫人的院子做事,平日里不敢乱走,这里奴婢还未来过。” 叶央点点头,这些小丫鬟,平日里简单问个话,恨不得将自己忠心剖白一般。 她倒也理解,都是身不由己。 她随意往里面看了看,很小的一个院子,除了一间主屋,旁边似乎还有个匠房,许是哪位花匠住的。 “既然这里没有什么看的,那便走吧。” 叶央准备离开时,突然间院子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第100章 恐怖扭曲的面容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叶央脚步顿住,侧头问身旁的喜儿。 喜儿顿时紧张起来,悄声说,“奴婢好像也听见一些声音,可这院子不像有人住。” 叶央循声望去,似乎是从匠房内发出来的。 且声音愈演愈烈,似像房内听见外面有人经过,故意要吸引叶央她们的注意。 “要不去看看.....”叶央征询看向喜儿。 喜儿胆子更小,看都不敢看,“少夫人,估计是耗子,这样偏僻的院子,有许多这样的小辈不足为奇,改明儿叫人驱赶下,重新打扫。” 叶央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不准备管。 可紧接着,一声如同被粗粝石头打磨般的沙哑从房内发出,分辨不出男女。 叶央连同身旁喜儿被吓得惊颤,两人差些抱在一块。 她并不算胆子小的人,吓过之后很快镇定下来,这一声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心中古怪的念头愈发强烈。 那个声音一听便知是道人声。 她眼睛亮了亮,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会不会宋南将卫年关押在这。 思及此,心中恐惧情绪顿时退散许多,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明朗。 “喜儿你若怕便在这等我。” 喜儿看了看周围,似乎更加可怕,忙说,“少夫人,我陪您去。” “那行你在门口等着。” “是,少夫人。”喜儿跟在叶央身后,两人走到那诡异的匠房门口。 叶央靠近才发现门房上有把锁,她拿起瞧了瞧是把新锁,应当是最近上的,那很大可能是卫年。 她琢磨了一小阵,根本没有方法打开,只能试着对着里面小声喊道,“是卫年吗?” 屋内默了一瞬,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那沙哑的嗓音越发尖锐。 叶央无法从门这儿下手,干脆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就连唯一的窗户都在墙最上面,以她身高根本无法窥探里面真相。 “少夫人,这儿有个缝隙。”喜儿好似发现什么惊喜,嗓音还夹着欣喜。 叶央睨了她一眼,“你不怕了吗?” 喜儿羞赧,“少夫人在这,奴婢自然就不怕。” “就你嘴甜。” 叶央顺着喜儿指着方向,闭着一只眼睛往缝隙凑上去。 刚看一眼,倏然间,一张恐怖扭曲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 下一刻,她的脑袋轰地一下,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尖叫,整个人猝不及防往后倒去。 喜儿眼疾手快挡在叶央身后,扶住了她。 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紧紧搀扶着她,“少夫人,别吓奴婢......” 叶央一张脸铁青,手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快走,快离开这。”她站直后,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方才那一幕恐怖的景象在她脑中挥散不去,屋内的那个女人脸被划烂,眼眶因消瘦凹陷下去。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她仍然认出了那个人。 是临安公主! 她甚至透过那个小缝隙闻到扑鼻而来腐烂的臭味。 叶央的汗已经湿透了后背,原来晏青玉口中失踪许久的临安公主竟然是在宋府后院。 那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 这样是不是就说明,宋南是为了她才这样做,当初要杀害她那些黑衣人便是临安公主。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为了她做这些本应该感动,可方才那一幕过为骇人,她脑中无法释怀。 但也谈不上怪他,只是未曾想过,他的另一面远比她想的更要深,更要可怖。 叶央能感觉到喜儿搀扶着她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只能强扯出一抹镇定的笑容,宽慰着她,“方才那屋内不过是只野狗,它刚好扑向我这方向,被它吓着了。” 喜儿闻言心有余悸,“少夫人以后少来这些地方,奴婢怕那些野狗吓到您。” “不会来了.....” 也许宋南手段过于残忍,但她不想插手他的事,她本就有事求他,不想再惹他生厌。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影影绰绰透出夕阳的轮廓,叶央至从见了那个画面,整个人变得心绪不宁。 这个时分正是宋南每日散值之时,她派喜儿去打听打听他今日会不会回房。 她极力将临安公主的脸从脑中挤出,只想快些把怀孕的消息告诉那人。 喜儿从门外走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叶央心一沉,未等她说,便问,“他今夜是不是不回房。” 喜儿顿了下,不忍的点了点头,“修竹说大人今日公事繁忙,恐怕都不会过来。” “那我去找他!”叶央猛地起身,晶莹的眼眸染上了愠色,心中却是油然而生的酸涩委屈。 他若要惩罚她,大可以将她骂一顿或者赶出宋府,为何要这样冷着她,难道这样做他就痛快吗? 叶央顾不得沉重的身子,快步往玉涧斋走去。 她走到玉涧斋院门停下了脚步,方才的怒气似乎因这一路忽起的冲动消散了不少,她透过半开的窗棂看见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是背对着她。 须臾,她变得犹豫起来,在匠房的胆子,偏偏在宋大人这儿不好使。 她正准备转身打道回府,却被刚走出书房的修竹喊住。 “少夫人。” 叶央不得不回头回应他,像被抓了现行一般,脸上微显难堪,视线似有似无看向那个背影,那人似乎动了下。 “我散步.....不小心走到这,这会便回月华院。” 修竹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主子这会忙些公务,少夫人有什么话需要属下转述的吗?” 叶央见修竹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只好悻悻的问了句,“他....你家主子身子还好吗?” 修竹瞥了一眼窗棂,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嗓音说,“少夫人放心,您回来之后,主子状况好了许多。” “哦....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修竹目送叶央身影走远,转身回了书房。 “她说什么。”男人收回落在院门的视线,眸色渐渐晦暗,声音很低很冷。 “回主子,少夫人关心您身体,其实.....” “我不想听这些。” “属下遵命.....” 修竹那日瞧见少夫人护在沈珏身后,心中对叶央也是极为恼怒,可这阵子他算是看出来,少夫人是主子的良药。 ...... 夜深,叶央双眉紧蹙,满脸痛苦。 一张恐怖的布满蛆腐烂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那张脸不停地说,叶央都怪你,都怪你!接着便是女人尖锐沙哑的哭叫声,断断续续的在木屋中回荡,胆寒至极。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的神情,朦胧中看见眼前有个熟悉的人影,胡乱的抱了上去。 “我...好怕...” “好恐怖.....” 男人感受到女人不停颤抖的身子,顿时僵住,旋即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本官的孩子岂会不喜欢 叶央抱上那人的窄腰的一刻便清楚的知晓,她从噩梦中醒来过来,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夹杂着淡淡药涩味。 男人什么话也未说,就连双手也未曾像往昔那样将她抱紧,只是小幅度的轻抚着她的背。 她不知男人为何这个时候在这,许是心软来看看她失意的模样。 但她还有许多话想与他说清楚,岂会轻易放他回书房。 叶央故意小泣了一阵,眼泪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他不说话,她便肆意妄为。 “呜呜呜......” 男人无可奈何叹口气,“梦到什么,值得你这样哭。” 叶央不打算自白自己去过偏僻小院的事实,呜呜咽咽的说着,“宋大人,我梦见我死了.....死的好惨....” “我是不是真的死了,否则我怎么会看见你,我定是还在做梦,梦中你才不会生我的气。” 接着叶央缓缓松开抱在他腰间的双臂,作势又要躺下,却被男人反搂住腰。 “叶央,闹够没有。”男人语气严厉,根本没有因她的小把戏而动容。 叶央顿感无趣,低声说,“闹够了,宋大人,那今夜你为何会来,不应该歇在书房吗?” 男人脸上没有被戳穿的窘迫之意,清清冷冷的说,“这是宋府,我想哪便去哪。” 他避着她不过是不想面对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她和沈珏在这两个月究竟进展到哪一步。 这个念想一旦起了,就会越陷越深,犹如深陷泥潭,挣扎不出。 他如何不恨她,这是他头一次如此手足无措,恨她却又想着她,那种念想着如千针扎入心脏,依然甘之如饴。 既然自己不打算放过她,不如紧紧缠住她,让她嗜他上瘾。 男人突然轻慢的笑了下,将她拉近了些,“叶央,是你要惹我。” 宋南挑开她身上的衣服,就连月白色的梨花兜衣一并除去。 “你要做什么....”叶央不及他手快,只能双手挡在身前。 宋南将她压下,指腹从眉眼开始游移着,温柔却充满占有欲。 “他有没有碰过你这。” 叶央被他紧紧桎梏住,脑中不时宜浮现临安公主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他会不会也那样对她。 他问的这些,她当然不会承认,摇着头说,“没有....” “那这儿呢。” 粗粝的指腹按压着她的软唇。 叶央无法说话,只能拼命的摇着头,眼中泪水顿时蓄满眼眶。 “宋大人你信我好不好....” 男人却似乎找到了乐趣,游移着,拷问着。 “央央十分诱人。” 男人一点撩拨便让她脑子像浆糊般无法思考,整个人像沉沦在深海中。 “这儿呢。” “也....也没有....我怀孕了,我有了身孕。” 难熬的她终是颤颤巍巍的说了出口。 “是你的孩子.....” 宋南倏地整个身子僵住,看向她。 小娘子此刻赛雪的肌肤覆上一层红晕,眼眸水光潋滟,媚眼如丝,只一眼,就完全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这样勾人的眼睛却十分真诚。 男人眼中的欲渐渐转为迷茫,又夹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晦涩的期许,却又在片刻之后,覆上一层迷雾般的彷徨和犹豫。 “是我的孩子?”宋南低哑的嗓音微微发颤。 叶央肯定的点点头,眼波炯炯望着他,“应当是狩猎那阵怀上的,大夫说已经两个多月。” 她顾不得身体的羞涩,只想与他分享心中的喜悦,“宋大人你要做爹了。” 话落,她期待紧张的盯着他,片刻后,却没有等来她想要的反应。 男人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明日请大夫来。” 明明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他却慢慢冷静下,敛下眸子所有的情绪,不见喜怒。 叶央心渐渐下沉,话语中满是失落,“我怀有身孕,你不喜欢吗?” 男人抿了抿唇,迫着自己勾出一丝笑意,“本官的孩子岂会不喜欢,莫要多想。” 他将女人揽进怀中,笑意很快散去,再无半点波澜。 又多了条罪孽 “任大夫如何?我肚子里的胎儿可还稳定?”叶央问道。 任大夫缓缓皱起眉,“少夫人是否曾经动过胎气?” 叶央下意识瞥了眼宋南,旋即转眸看向任大夫点点头,“曾动过胎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任大夫松收回手指,眉宇展平,面色松泛下来,“倒是没有多大问题,我开几副药即可。”说完他转头看向宋南,“恭喜宋大人。” 男人浅浅的勾着唇,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多谢,还劳烦任大夫在我夫人身上多费些心思。” 任大夫收拾好药箱,满脸温和,“老夫自然会保住夫人这一胎。” “修竹送任大夫。” 修竹:“是,任大夫这边请。” 修竹将任大夫带到人少的长廊处,对着任大夫语气恭敬有礼,“是这样的,我家少夫人身子不好,大人不希望胎儿影响到她身子,任大夫应该知晓该怎么开药。” 任大夫听出他话中之意,脸色立马一变,嗓音微沉,“可夫人身子并未有恙,况且快三个月胎儿将好成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流掉.....” “任大夫照做就行,此事还请保密。”修竹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了过去,显然出手不菲。 任大夫摆手拒绝,“你想要此药我可以开,但这诊金按照惯例算给我,多的老夫也不需要。” 他心里道了一句造孽,断产药并不属于禁药,就算宋大人不在他这儿开,也可去其他药铺那买入,可其他大夫只会加重药量导致失血过多,自己至少可以控制药量,少让少夫人遭点罪。 “又多了条罪孽....”任大夫叹口气,“你明日派人去我药铺拿。” “那便多谢任大夫。” 修竹也不想,可他知夫人失踪两个月多,怀孕正好两个多月,这期间又和沈珏在一块,虽然很有可能就是主子的孩子,但他了解主子的性子。 主子宁愿错着,也不愿留下这个孩子。 ....... 屋内,宝炉中常热沉檀,屋外没有一丝清风,屋子四角摆了些消暑的冰块。 孕妇本就怕热,任大夫一走,叶央将披帛脱去,只剩件绫罗襕裙,这样才凉快许多。 她下意识遮住左肩上的伤口,晏青玉的药膏其实很管用,只剩一点淡淡的红痕。 宋南黑眸微眯,扣住她的手腕,紧紧的盯着那道浅色的疤痕,“何时弄得?”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疤痕依稀能辨认,是锋利的刀刃才造成的形状。 沈珏不会伤害她,便只有那些黑衣人。 叶央听他这样一问,顿时有些委屈,那日黑衣人手上的刀剑直直朝她砍来仍是历历在目,临安公主又为了谁,无需她多说。 她想也未想,语气中夹着气直接说破:“被临安公主的人伤的。” 男人眉心皱的厉害,心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内心像是挣扎着,沉默了一阵。 片刻才问,“你去过那间院子,看见她了?” 他这句是并不是询问,她若不是见过木屋中的她,又何以猜到是她派的人,他的央央可比他想的更加聪慧。 说到这件事上,叶央脑中不可避免浮现那张恐怖的脸,瞳孔瑟缩了下,像是对男人表忠心,赶紧说道:“我不是故意去那,夫君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是她害我,我也没有那样大方.....” 宋南轻轻一声低笑从喉间传出。 小娘子煞是可爱,竟还想帮他藏着这事,也不怕自己成了帮凶。 宋南故意逗着她,语气阴寒了些,“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能将她弄来,自然能让她永远消失。” 男人微凉的手指揉上叶央肩膀的那道粉痕,十分疼惜。 叶央身子却不由得僵住,就连他温热的大掌此刻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令人胆寒。 “我自然是相信夫君......”叶央往他怀中靠了靠,尽量做出顺从的模样。 宋南捏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眸子攫住她的目光,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央央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这样对你。” 叶央心弦一颤,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而后镇定的摇了摇头,“夫君岂会这样对我,我只知夫君对我最好,莫非是我想错了?夫君并没有那样喜我。” 她睫毛垂了下去,摆出失落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一番。 这男人敏锐的可怕,她从不曾看穿过他,偏偏他将她心思猜个通透。 宋南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笑声,她都学会反过来将他一军。 他转身走到湘妃竹摇椅坐下,简单说了两个字,“过来。” 叶央配合着小步走过去,并未靠太近。 “离这么远作甚,怕我吃了你不成。”男人目光悠悠的觑着她,轻轻一笑。 旋即眼神落在女人还未凸显的孕肚身上,别有深意的说,“央央如今有了身孕,便是再想吃,本官也得忍着。” 叶央脸颊一热,不明白为何男子都喜欢说这些荤话,他也是,沈珏也是。 她又靠近了一些,垂于身侧的手腕立马便被男人扣住,他稍稍用力,她便跌坐在他的怀中。 两个人姿势极其暧昧,他们许久未曾这样亲近过,叶央有些不适应,她调整了下坐姿,小半会,甚至能感觉到他那一处的不寻常。 她干脆偏过头不去看他,尽量忽略这种奇怪又羞耻的感觉。 “央央感受到吗?” 哪知男人将话挑明。 “他也很想你。” 叶央更加羞的没边。 宋南将她脸板正,小娘子满面红晕,眸子蓄着一汪潋滟的春水,又因她身子最近丰腴了些。 男人往常清冷的神色不复存在,眸子晦暗不明,染上欲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汹涌澎湃。 “央央......” 他的视线落在那抹淡淡的粉痕上,残留在女人白皙光滑的肩膀,十分惹眼。 “当时是不是很疼。” 叶央咬着唇,语气带着些嗔怪,“是很疼,我差点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 男人心底像被刺向她那一把刀同时狠狠地在他心头上也剜了一个口,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渗出一抹冷意。 “她活不了多久。”嗓音淡淡,却十分凉薄。 宋南紧紧箍住她柔软的身躯,扶住他的背将她往后靠了靠,精巧的锁骨暴露在他眼前,而他微微俯下身,下一刻炙热灼烫的吻落在那道红痕上。 细细密密的亲吮着,像是想将她身体所有伤痛吸进他的身体。 “你疼,我这里便疼。”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叶央本就羞的没边,男人的心脏如同在她手上,隔着宽厚的胸膛仍然能感受到强劲有力的跳动。 她不禁推了推他,想缓解这种久违的臊意。 两人有快三个月未见,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的热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番摆弄下来,快让他得逞。 她有些想逃避,倒不是极力想避着他。 可当下青天白日,她又怀着身子,丫鬟们都在院内,很容易能听见动静。 “宋大人,不如晚上.....” 话刚说出口就被他嘴唇堵上,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回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吻。 她肚子里的孩子。 叶央醒来时,男人已经去上早朝,昨日的胡闹其实两人都很难受。 他顾着她身子并没有很过分。 叶央自己虽不甚满足,但心中是满意的,他会顾着她的感受,或许他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冷漠偏执。 至于那小院,她是不会再去,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恐怕会对公主起恻隐之心。 但她如今难以自顾,无暇分神在他人身上,况且那人曾经害过她。 她的目光透过雕花窗牖落在院墙旁的凌霄花,不由得想起那庄子好像也种了这种花,天越热它开的越烈,花瓣的颜色也是火热的橘色。 这样炙热的花朵,她不禁想到沈珏,心潮蓦然起伏了下。 也不知他记忆有没有恢复,知晓她骗他,会不会怪她。 她心中顿时酸酸的,得做些什么才能不胡思乱想。 “少夫人,修竹小哥说晚些从任大夫那儿拿安胎药,先吃些东西。”喜儿端着朝食走了进来。 “我知道了。” 叶央看见喜儿手腕上戴着一个红色,上面系了一个铃铛,突然想起她替肚子孩子做的小兜褂还未缝制完,而且落在沈珏的庄子内。 “你待会替我拿些小孩用的面料,我想做些衣服。” “好的,夫人。” 叶央用完朝食后,着手做起了兜褂,之前在庄子做的那件略微简单,她这次想缝绣制不一样的图样。 她想了想,脑中蹦出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小老虎或长命锁,毫无新意。 她看向喜儿,“喜儿,你说兜褂上绣何种图案与别样不同。” 喜儿笑了笑,“夫人,奴婢老家有种习俗,会将爹娘名字绣在小孩兜褂上,寓意爹娘无论在在哪都会护着自己的孩儿。” “有这种习俗吗?”叶央不解。 喜儿说:“因奴婢家乡曾有个传说,很久以前刚降生的婴孩在夜晚会被山神怪偷去,百姓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阻止他,后因一户人家无意将婴孩的爹娘名绣在兜褂上,说也奇怪,就他家的婴孩完好无事,所以后人接效仿此等做法。” 叶央一听来了兴致,“确实与众不同,那我也试试。” 简单的兜褂,其实缝制起来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因是她第一个孩儿,她更不想敷衍了事。 直到天暗,油灯燃起,兜褂才渐渐绣好,只差一些收尾的针线。 叶央十分专心,就连男人走进屋内,她也感觉不到。 “这是什么?”宋南盯着她手上的火红的兜褂。 叶央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了弯,复低头继续忙活,“你看不出来吗?” 昏黄的光线洒在男人的脸庞,将他的轮廓衬托得越发深邃,如玉般手指从面料上滑过,“大概是央央穿给为夫看的。” 叶央听着他的胡话,脸颊一热,嗔道:“这么小,像我的穿的吗?再猜。” 宋南笑了笑,清浅中带着一丝戏谑,“是为夫看走眼,这么小只能兜住夫人其中一个。” 叶央脸红的更厉害,干脆把线咬断往他怀中塞去,“你看看到底是什么。” 宋南不过是逗逗他,不用展开也能辨出是孩童的兜褂,只是一想到她腹中那个孩子,心底别扭还在,似乎又不得不面对她与沈珏相处过的两个月的事实。 他并不是不信她,而是不相信沈珏,男人劣根性岂会不知,在喜欢女子面前,就算是他也难把持住。 更遑论对沈珏有着极大诱惑已为人妻的她。 他为了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那段时日所发生的事,可他心中对这个孩子始终无法释怀。 真会这样巧,她离开那日便怀上了自己孩子吗? “你绣的都很好看。”男人粗略的扫了一眼,既没有流露出失落,也没表现出不耐,只是恰到好处的夸赞。 可叶央依然觉得他很敷衍,因为她绣的精髓他还未发现。 “宋大人,能否仔细看看,我可是费了一日才绣好这件兜褂。” 叶央干脆将那绣有名字的那一面在他面前展开。 “喜儿说他们家乡习俗,若将父母名字绣在兜褂上,会庇佑自己的孩子,保他平平安安.....” 后面的话宋南只听了个大概,他视线紧盯着兜褂上的两个名字。 小娘子甚至绣的他的字。 宋颜真。 “你绣的我的名字.....” 男人深潭般的眸子荡开一层不明显的涟漪,小幅度的颤了颤,细碎的微光在眸底慢慢凝聚,死寂般的潭水逐渐变动清亮。 他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剥落。 叶央见他神色凝重,以为他不喜,征询的问着,“如果你不喜欢,要不我换成其他图样。” “少夫人,安胎药熬好了。”喜儿不适宜的声音响起。 “送进来吧。” 喜儿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少夫人,安胎药可以喝了。” “好,拿过来给我。” 喜儿将药碗放在八仙桌上,叶央接过,却被男人猛地扣住手腕。 她吓了一跳,碗中的药汁洒落出来。 男人抿唇不语,手愈攥愈紧,眼中流动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南松开她的手腕,从她手中端过药碗交给喜儿,“药凉了,拿去重新热。” 喜儿不敢多问赶紧接过药碗退出屋内,她摸了摸药碗,分明还是温热的。 “夫君,这药并没有凉....” “乖,听我的。”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将女人搂紧怀中,闭着眼感受她柔软的身子。 她肚子里真的是他的孩子吗。 男人将手放在她的腹部,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感受她腹中的小生命,没有他想象中的跳动,却更加令他不可思议。 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这就是他们的连结吗? 叶央觉得他有些怪怪的,昨日好像都对她腹中孩子表现的不甚在意,怎么这会...... “夫君,你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吗?”她问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愚蠢的问题,谁会不喜欢自己孩子,但对着宋南,她却不那么确定。 男人敛下眸子悉数情绪,只是眼梢的薄红让他显得多了一丝温情。 他望着叶央,眸底暗色变得浓稠,难得的心虚让他猝然紧张,嗓音悄无声音地紧绷了起来,一字一句,“我在意他,但是这世上最让我在意的便是你,所以....” “无论如何,也别离我而去,否则我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他突然无比庆幸,留下这孩子的命,或许他能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若是他的孩子,他自会好生教导。 他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抚摸,眼中是汹涌的狂风恶浪,一层层浪花连同她一起卷入他的海域。 “应我,央央。” 男人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含住了她的唇。 女人被他灼热的气息裹挟着唇舌,当察觉到他逐渐失控时,没想他突然停了下来。 她轻轻喘着气,听见男人磁沉嗓音响起,还夹着一点欲求不满的愠意,“只怀这一次,无论男女。” 叶央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本就生的好看的她,越发显得眉目娟秀动人。 眼前的宋大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喜欢这样的他,她踮起脚尖回吻住他。 “宋大人,我应你。” ........ 用完晚膳后,两人便分开,宋南去了书房,叶央继续缝制兜褂。 没过多久,喜儿慌忙的走进来,“少夫人,夫人回来了。” 叶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她放下手中的衣料,站起身,“既然母亲回府,我自然要去见见她。” 喜儿扶着叶央的手臂,“夫人若是知晓您平安回来定会很开心。” 叶央笑笑没有搭话,她不知苏氏心中所想,也不愿多做猜测,扰人也自扰。 她刚靠近院子便听见苏氏的声音,似乎在对另外一个人说话,不由得停下脚步,想先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苏氏声音并不小,她听得很清楚。 “颜真,若不是任大夫告诉我,我都不知晓叶氏怀孕,你怎么不早些派人传话给我。” “她的确怀有身孕。”男人沉静的嗓音毫无波澜。 “那你为何要任大夫开断胎药,你怀疑她?” 叶央和喜儿都听见。 这一瞬,她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浸入了一池冰水,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喜儿不忍,小声唤道:“夫人....” 她落荒而逃般的转身离开,原来他一直认为肚子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都来源于此。 . 夫人真的爱我吗 回房后的叶央还没有平复下来,脑子都是混乱的,整颗心早已跌落至谷底。 她忽而想到喜儿熬好的那副药会不会就是他要求任大夫开的断胎药。 这样一细想,叶央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后怕的情绪让她背脊发寒,若当时她真的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不知最后为何他没有让她喝断胎药,可怕的是他早已有了这个念头。 叶央无力的趴在桌上,将自己埋在手臂中,眼眶不知不觉湿润,她并不觉得自己多清白,毕竟与沈珏在一起时确实发生了不该发生的。 可万般不能接受宋南想将她腹中亲儿除掉。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愧疚,有难堪,有失望,有茫然。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肚子这个孩子似乎只有她才期待他的降生。 “夫人,需不需要点灯。” 喜儿走进来,将手上火折子吹燃。 叶央抬起头,耸了耸鼻子,这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 “点吧。” 她看向碧纱窗,天上的明月逐渐变暗,像是在昭示着什么,院中出现男人颀长的身影,步履风姿隽爽,俨然是位京城如玉的贵公子。 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不然当初临安公主也不会看中他。 她赶紧将泪水抹掉,吹熄了喜儿刚点燃的桌上的烛灯,尽量使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怎么不点灯。” 男人走进房内,只有女人桌前的油灯是灭的,四周光芒不大,小娘子面容明明暗暗,显得十分沉静。 叶央是不大想理他的,只要一想到他动过让她断胎的念头,心中这道坎过不去。 宋南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滑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指腹细细的揉搓。 叶央没有躲开,但也没有心思和他温存,将心中藏着的另外一件事直接问了出来,“宋大人,你能不能把卫年放出来。” 男人手一顿,旋即收回了手指,心中没由来的狠跳了下,他这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就着微弱的烛光,小娘子眼睛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 眼前的女人似乎哪里发生了变化,他说不上,但一定是不好的变化。 “夫人,为何说这些。” 叶央在她面前一直处于弱势,可她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语气也变得十分随意,“如今我回来了,你也该将他放出来。” “他是无辜的人。” “无辜?”宋南轻声嗤笑,走到女人身后,伸手掐上她细软的脖颈,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揉捏着,冷冷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夫人真的爱我吗?”他语气带了些讥讽,“还是说为了沈珏才回到我身边。” 他握住叶央放在桌上的手,将她从凳子上提了起来,冷冷看着她,眼眸染上一丝薄怒,“夫人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叶央被他拉扯了下,脚步不稳,撞在他胸膛上,这一撞眼泪似乎被撞了出来,颗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落在衣襟上,水痕深重,如团团浆料染就的碎花。 她紧咬着嘴唇,任由泪水落下。 她似乎没有认真想过到底爱不爱宋南,但喜欢肯定是有的,当初在白鹿县,宋大人那样美好的一个人,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帮了她。 这份感动早在相处的时候转为心动。 她抬起眸与他对峙,嗓音掷地有声,“那你呢,有没有爱过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对你来说只是累赘吗?所以你才想流掉他。” 男人淡漠的眼泪迅速泛起一丝惊慌,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 “你都听见了?”就连嗓音也变得紧绷。 “是,我也不想听到,原来有父亲不希望自己孩儿出生。”叶央扯了扯泛着冷意嘴角。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宋南想解释着什么,却发现自己辨无可辨,他的确做了这件事。 女人笑了笑,笑的凉薄,“是什么样,最后一刻将药碗拿走,所以就可以当做你没有想过,也没有做过。” 宋南感受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他头一次感觉似乎将她推的越来越远,就连她与沈珏在一起的两个月,都不曾感觉到她真正疏远,他仍有自信将她带回来。 叶央平息了因哭泣造成的喘息声,试图平声静气与他说,“宋大人,你曾允过我,让我回白鹿县一趟,希望你能兑现。” “还有,我想一个人回去。”她补道。 男人紧紧的抓住她手臂,似乎松开便会消失不见,“等你生完孩子,现在我不允。” 哪怕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将她留在身边,他心底隐隐有种感觉,若这次让她离开,两人便再也回不到从前,甚至会失去她。 “不管你允不允,我都要回去。”叶央难得硬气一回,没有像往常那样妥协。 男人的心又气又疼,近来没有疼过的胃,又灼烧起来。 “好。” 叶央眼睛亮了瞬,他这是同意了吗? “我会如你愿将卫年放出,至于离开宋府,我死都不会放你走。” 男人嘴角泛白,目光寒冷,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似张挣不开的网,要将她困住。 “央央,这已经是本官的妥协。” 叶央心一沉,知晓他不会再松口,她无力的笑了笑,至少将卫年放出来已经很好,她闭了闭眼,“多谢宋大人。” 小娘子疏离冷漠的语气像一把冰刃。 宋南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苦笑一声,“央央,非要同我这样说话吗,我才是你的夫君。” “那多谢夫君。” 女人面无表情,仿佛面前的人与他毫无任何关系。 宋南放开了她,看了眼她的小腹,眉头紧皱,嘴角轻压克制又隐忍。 “你好生养胎,我明日再来。” 男人转身离开,叶央松了口气,她不过就是想回白鹿县看看小玉,并没有想着走了不回来,可这个男人对她没有半分信任。 她离开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宋南离开月华院后,猛的咳嗽起来,方才在她面前一直压制着,回到玉涧斋后,吃了几颗药丸,胃的绞痛感才逐渐缓解。 他提笔写了封公函交给修竹,“把我的手谕交给他们,将卫年放出来。” “还有除了月华院的人,不准任何人接触少夫人。” 修竹诧异,这两人又闹上了么,“那夫人呢?” 男人看向月华院的方位,幽深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说这是我的意思。” 她想离开京城 “让开,我要见叶氏。”苏氏站在月华院门前,她回来都几日,叶氏还没有在她跟前露个面,更别说晨昏定省。 修竹站在院门,旁边还有两个护卫拦着苏氏,“夫人,这是主子吩咐,少夫人养胎期间谁都不允许进入月华院。” 苏氏闻言气个半死,偏偏她又拗不过这个儿子,“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进去看她,她如今怀了宋家子嗣,马虎不得,这双金手镯是我特地吩咐匠人打的送给央儿。” 她那日听到任大夫的话,她还真怕叶氏消失两个月是被人掳了去,怀了其他野男人的孩子,未曾想是被临安公主所伤,颜真将她安置在外院养伤。 他这儿子也真是,说什么叶氏身子不好不适宜怀孕,才想用断胎药将其滑掉,这可是宋府好不易求来的子嗣,说什么也不能滑掉。 修竹露出为难的神色,“夫人,不如您等大人回府再说....” 屋内的叶央其实早就听见苏氏的动静,不过是不想面对苏氏,那日她从苏氏院子离开后,后面的话没有听全。 她不确定苏氏知不知晓她消失那段时日其实是与沈珏在一起。 不过既然是宋南这样安排,她也乐得清闲,只是想要离开宋府,恐怕不是那样简单。 片刻,院外的声音消停了些,她这才起身走出去,正好瞧见修竹走进院内,手中端着锦盒。 “少夫人,这是夫人给您的东西。” 叶央接过,应该是方才从苏氏口中听到的金手镯,她打开看了下,雕工很精美的一对手镯,是她喜欢的式样。 从来都是丈夫夹在婆媳之间,在宋府倒是让苏氏夹在他们之间。 “修竹,麻烦替我向母亲转达,我很喜欢,多谢她花的这些心思。” 修竹:“属下会替少夫人转达到。” 叶央将锦盒交给喜儿,让她锁在库里,这些金银虽然她很喜欢,但佩戴起来太过浮夸,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机会出门。 她自嘲笑了下,眼神黯了黯。 一日的时辰过得极快,转眼黄昏。 “点灯吧。” 喜儿吹燃火折子,将室内油灯点燃。 叶央刚用完膳,准备起身走走,腹中胎儿已三个多月,稍稍显怀,但着宽松衣裳并不明显,不知是不是错觉,偶尔还能感觉到他不明显的跳动。 但是她听大夫说,只有在四五个月才会有胎动,许是自己太想感受他的存在。 至于她和宋南从那日把话说开后,他便歇在书房,偶尔才会在她快就寝时过来看看她,会搭上一两句话,只是心思各异。 谁也不打算说破,维持着祥和的假象。 “大人,少夫人在里面。” 叶央微微蹙眉,他今儿怎么来这样早。 宋南刚走进房内就看见小娘子还未来得及展平的眉头,心中不甚滋味。 “夫人,就这样嫌弃我。” 他站在灯架旁,秀逸如玉,如青松挺拔,仿佛任何时候都不曾松懈。 “我没有嫌弃你。”叶央语气淡淡,实话实说。 只是还没能释怀,看见他总会想着肚中差些丧命的孩儿。 她撇过头看向别处,忽略男人眼中浓稠的情愫,她这次不想妥协,若他愿意放她一个人回白鹿县,便愿意与他好好谈谈。 大概是她的冷漠刺激到男人,这几日克制住对她的眷想不去打扰她,却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他想让她好好看看他,抚慰他。 他走近她,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烛光像在他眼中爆出的火星,要飞溅出来一般。 “看着我央央,你的眼底到底藏着什么。” 分明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却在这一刻好像已经不再属于他,心中的疼痛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似乎呼吸也是疼的。 以往的话不过是两人之间的亲昵,真正感受到疼却无法戏言。 他习惯掌控一切,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展露懦弱的一面,就连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只有丁点难受,也无法宣泄于口。 道貌岸然的君子,心中藏着却是这人世间难逃的欲念。 叶央下巴被他捏着疼,不得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见他眼眶微微发红,眼睫遮盖住大半眸色,像被深沉的雾霭遮挡住其中。 她永远都看不穿他。 “宋大人,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出去透透气,不会离开你。” “你确定只是出去透透气,亦如上次,让你们有机会独处。”男人语气凌厉,一身威压,犹如狂风骤雨。 叶央眉心一跳,“怎么会,上次事是意外,你明知我受伤了.....”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你就这样笃定他,是不是在你心中,他比我更能信任。” “若有机会,你以为他不想将你带走吗,央央你太不了解男人。” 叶央神情滞了一瞬,如鲠在喉。 她相信沈珏做得出,可她不会也不愿在跟沈珏有牵扯,难道女子只能是男人抢夺的物品吗? 事到如今,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不过是一个可以遮风挡住安宁的家,她曾以为自己得到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头一次认真思考起来,眼前的男人亦或者是沈珏真的是她想要的夫君吗? 他们对她的喜爱不假,可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关着她,这难道也是爱吗? 她心目中的夫妻应该是小玉和李则那样,互相逗趣,互相担忧。 叶央忍不住说道:“男人就只有你们两个吗?我不能找其他人吗?” 宋南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神色僵了几秒,那双阴鸷如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央央可以试试。” 男人凉凉勾唇,那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她的力气犹如在这一刻被耗光,仿佛无论如何都走不出他们编织的牢笼,全身倏尔一软,倒在男人怀中。 小声的啜泣起来,呜咽的鼻音渐渐变浓,“如果我听话,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信任。” 叶央虽然不了解男人那股偏执的占有欲从何而来,却明白他们喜欢她哄着。 她想离开京城,离他们都远远的。 女人温软的靠在他怀中,肩膀小幅度颤抖着,他心头蓦然塌陷一块,将娇娇的小娘子抱在怀中,连日来压在心中喘不过气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她细软的发丝在他下巴轻轻蹭着,有些痒,他没有躲避,喉结跟着下沉,像是小爪子轻挠下巴,也挠着他的心。 “央央,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可以做到吗?”他亲了亲她额间。 叶央抿着唇,缓缓垂下眼睫,掩盖住某种不能言喻的涌动,准备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只想与你好好.....” “主子,沈将军要见您。” 沈将军,稀客 叶央的话被门外修竹打断。 她整个人僵在宋南怀中,一个还没有解决,又来一个。 沈珏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宋府,莫非他还没有恢复记忆。 她感觉到男人搭在她腰上的手,重重的捏了下,虽然不是很疼,但警告意味满满。 宋南并不当回事,咬着她的垂珠,浓郁又强烈的掠夺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夫人应当知晓怎么做。” “我知道,我不会见他。” 男人唇轻轻地碰到她的耳尖,堪堪抿入,“不,我要你让他彻底死心。” 他微微俯身,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细碎的火焰,他滑进她的唇里,勾着她温软小巧的舌尖,浓烈的地交\/缠在一起。 片刻,他松开她的唇,见她娇靥酡红,斜斜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脸,突然弯了弯嘴角,“真想让他看看夫人为我情动的模样。” 叶央唇角微勾,心里却堵得厉害。 须臾她做了决定,抬起头,坚定的看向宋南。 “我会让他死心。” 女人清凌凌的双眼清澈无垢,纤尘不染,仿佛已经将那人从她眼中扫去。 宋南明知她只是装给他看,心中仍升起了不小的期待,他的手从她小腹上滑过,眼神暗了暗,“三个月了......” 叶央脊背僵了一瞬,她猜到男人话语是在暗示什么,可她依然怕他伤害腹中的孩子,故意装作不知,笑了笑,“大夫说四个多月,他才会动。” 男人眸光深幽,隐含笑意,“也对,是为夫太着急,先去见他。” 叶央乖巧的点点头,方才捏紧的手心微微发汗。 ....... 大厅中站着的男人身穿蟒袍,精壮的身躯英挺伟岸,黑眸沉沉,里面似燃烧着熊熊热火。 他闭了闭眼,脑中的记忆还是停留在离开白鹿县时,清晰的记得交代过她,让她等他回来。 想到那日庄子她不告而别,还给他喂了安睡药,心中那股怒气怎么也压不住。 她走后几日他脑子十分混乱,强逼何褚和晏青玉夫妇才得知,他如今身份是本朝的将军,这些在他记忆中似乎出现过零碎的片段。 可关于她的除了在白鹿县相处的记忆,后面的再难记起。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勾了勾嘲讽的唇角,乌眸内翻滚着一片暴虐的戾气。 尤其是当他前两日才得知他的好嫂嫂已经改嫁给宋南,那刻心头肉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每一处都是钻心的疼。 他想哪怕她已经嫁人,他亦无法放过她。 “沈将军,稀客。” 沈珏身后响起男人疏淡的嗓音,他不由得想到白鹿县第一次见到宋南时,他站在他面前虚情假意的夸赞。 心中情绪猛地肆虐。 “沈将军....” 叶央简单的喊了句,声音沉静毫无波澜,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很快的收回视线。 她的手还在宋南掌中,被他把玩揉捏着。 沈珏猛地转过身,看向那个让他咬牙切齿,日思夜想的女人。 当然他也没有忽略她身旁的男人,这两人站在一起,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如此的般配。 般配的让他想立马撕碎这美好的画面。 “嫂嫂,为何离开,为何嫁他。”男人不轻不重的吐字,沉声质问。 叶央手抖了下,那道暗沉的目光,犹如饿狼般冒着幽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宋南皱起眉头,面前的男人是他最痛恨的人,可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沈珏,你知不知晓你在说什么。” 沈珏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关你何事,我在问她。” “这是宋府,还容不得你放肆。”宋南毫不示弱,“况且她早已是宋夫人,腹中已有我的孩儿。” 旋即他随意的笑了笑,“沈珏,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沈珏整个人僵在原地,压抑着怒气,不可置信的问着叶央,“你有身孕了?” 叶央指尖掐紧掌心,挤出一丝难看的笑,缓缓地点着头。 宋南侧过身将叶央的神情收入眼底,阴翳冷戾到极致的眼眸,“夫人,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任何人也拆散不了他们 “正好也叫外人知道,你我夫妻情比金坚,琴瑟和鸣。”男人伸手替叶央捋了捋颊边的碎发,温柔又亲昵。 他看向沈珏,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 任何人也拆散不了他们。 这和谐的一幕深深刺痛了沈珏,紧握的拳头上青筋尽起,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他一再克制,心中妒火却如田野上疯狂滋生的星火,生生不息。 “嫂嫂,若是你不愿的,我会助你和离。” 叶央死死咬着唇,唇瓣被她咬的发白,她怕多看一眼自己便会心软。 她的心跳如鼓,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挤压,让她难以喘息,两个男人都在逼她做选择。 可她这次只想按照自己意愿,不想继续夹在这两人之间,她要让他们一个个都彻底死心。 叶央表情淡下来,眼底盛着的那点纠结也逐渐散去,抿唇笑了笑,“请问沈将军,和离了,之后呢?” 男人眉头紧拧,她和离后,自然是会娶她。 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失去了那段记忆,来京城之后究竟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他是不是也做过如现在这般的事,想将她抢回来。 可目前对他来说,他无法将早已觊觎长嫂隐秘的心思坦然的承认。 叶央却毫不留情的戳穿他那点不能言说龌龊的秘密,“沈将军,和离之后,你会娶我吗?” 这句话犹如在两个男人心中投下一块巨石,错愕晦暗的目光同时聚集在她身上。 “夫人。”宋南脸色逐渐沉下。 叶央没有管他,自顾自说着,“沈将军,你觉得我嫁给你和嫁给他又有何区别呢。” 两个人都很讨厌。 她缓缓垂下眸,却掩不住眼底的哀凉,也就瞬间便归于平静,只声音清冷中多了几分呢哝,“对我来说,你们两个人都一样,如果可以我都不想选择,况且我现在只想让孩子平安降生。” “所以沈将军,好自为之吧。” 说完想说的,叶央转身离开前厅,心中憋闷的那口气顺了出来,似乎真的畅快一些。 她不知道沈珏会不会对她死心,但沈珏这段时日应当不会继续纠缠她。 唯一还剩最为棘手的宋大人,她本想顺着他的意让他放松警惕,可方才只想让自己出口气,没有想那么多。 还不知今晚那狗男人会怎么样。 “沈将军可满意。”男人看似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心中却不比沈珏好过,他如何听不出,小娘子方才那番话是对着他们两个人说。 原来他也不例外,这段时日并没有让她真正对他敞开心扉。 真是何其可笑,他以为她终将自己的一颗心奉上给他。 他看着沈珏落寞寂寥的眉眼,心中又勾起一丝畅快之意,方能填补小娘子给他造成的创口,至少她整个人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去修复。 沈珏眼皮半掀,锐利的眉眼敛去眼底破碎的暗芒,哂笑一声,“宋大人不如想想究竟做过什么事,让她对你如此......” 他顿了顿,声音一沉,“烦腻。” 话语间的火花悄然迸射,目光如利刃在空中相交,无声的火药味在缓缓蔓延。 这句话像撕碎宋南这些日子想维持的假象,无疑是将他快要结痂的伤口重新挖成血淋淋的一片。 他更愿意想成她因怀孕才导致性情变化,而不是对他的厌烦。 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若是还有其他人在,定能感到寒意侵袭全身。 这两人就好像一冷一热,水火不容,两颗心悬在半空,气场相争,谁也不让谁半分。 他们都知道如何往对方的心底凿。 沈珏大步跨出门槛,他还不想放弃,既然宋南对她不好,那合该放手。 他的小娘子应当由他来宠。 “沈珏。” 宋南喊住了他,嗓音显得十分散漫,仿佛方才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片刻间化干戈为玉帛。 沈珏停下瞬。 “本官会给你送去满月宴帖。” 沈珏闻言微微侧身,接着啪的一声,将种满芙蓉莲的水缸踢倒,砸碎在地,水花四溅。 直至那厌烦的背影消失,宋南幽深深邃的眼眸倏然一寸寸染红。 ....... 叶央回房后,一直留意着院外的动静,她还不知宋南会怎样对她,逞一时嘴快,后无尽的悔。 若想离开宋府更加难上加难。 本来沈珏来时已是午夜,方才她因为情绪波动,整个人疲惫不堪。 反正说都说了,左右那个男人也不会打她,她不想继续再等,吩咐喜儿烧水沐浴。 她沐浴想着他今晚应当不会再来,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叶央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的男人看不清面容,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 “删除的差不多了,哎。” “央央,央央.....”男人喊着她的名字。 叶央想着他应当认识自己,甚至很爱自己,能感觉到男人动作间的怜惜。 她想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使劲的张了张眼。 像一层迷雾渐渐散开,他的模样渐渐显现在她面前。 她惊得睁大眼睛,想发出声音,却被男人的唇舌搅得意识混沌。 他将女人的手按在脸侧,薄唇落在她耳畔,“央央,三个月了,大夫说可以行房事。” “可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这句话有些多余,做没做好准备已经被他得逞,被他撩拨的气息都是酥麻的。 男人呼吸间热意钻入她的耳廓,嗓音低哑蛊惑,“信我,他对于我同样重要。” 叶央不敢放松,不明白今日这样气他,这男人还有心思,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提一些要求。 “央央,专心些。” “只准想我.....” 叶央脑中的想法在这一刻飞到九天之外。 爱便是占有 宋南本想更严厉的惩罚怀中小娘子,见她瓷白的小脸泛着红晕,檀口因被他屡次夺走的呼吸,小口小口喘息着,一张一合。 唇瓣如柔嫩的娇花,眼尾闪着泪光,宛若霞光流转。 他这样珍爱的人如今肚中正孕育着他俩的孩儿。 算起来他的央央今年才十八年华,自己已经二十有五,倒也不算年长太多。 他将手臂枕在她的脖颈上,侧在她身旁用手帕替她擦拭额间的汗珠。 “可有哪里不适。” 叶央疲惫的摇了摇头,男人动作尚算温柔,比起怀孕之前,要的算少的,只一次便放开了她,他如今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知当初想让她喝断胎药的又是谁。 她忽地有些想笑,忍住了想要奚落他的念头。 宋南粗略的收拾下床上的凌乱,便下床吩咐屋外丫鬟送水。 清洗完后,他将叶央抱上床。 他知道她如今有身孕后更加怕热,手避开了小腹,虚虚的搭在她腰间,但那股子强势的占有欲还在,像画地为牢般让她躺在自己胸膛和臂弯中的范围。 “宋大人,我明日想出府。” 叶央看着他,目光平静,其实已经知道他口中的答案,只是想试探着他的口风。 男人怔了下,还是说出了让她失望的答案。 “等我忙完这阵,空了时间陪你出去游玩几日,你现在怀有身孕,我不想你出现任何闪失。” 叶央没有往常那样失落,早已猜到他不会应允,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可是生气了?” “没有生气。” 她的确没有生气,只是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被掏空了对生活的热情。 “不会很久,央央信我.....”男人再次将他揽入怀中,用自己一贯的方式哄着她。 “嗯,我信你。”叶央闭了闭眼,她本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可用不着了。 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她转过身,双手攀上男人肩膀,一双乌眸水润多情,就像寻常人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夫君的小娘子。 不再是这几日淡淡的疏离和冷漠,她的小手在他肩膀小幅度的捏着,轻轻软软可爱极了。 “夫君,我的确气你,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我与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你这样让我好生伤心。” 她埋在他胸膛上,装作依赖他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道有多惹人怜惜。 宋南对着她从来不是个心硬的,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舍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觉得自己像个活人。 能感受自己心脏为她喜怒哀乐而不停地跳动。 恨不得将她裹入腹,埋入心。 他从来不觉得爱是成全,若不能拥有,人生有何意义。 爱便是占有,她的央央都只觉得他强势,可她从未想过他们才是名正言顺过了夫妻礼。 沈珏才是那个抢夺的贼。 他有责任将这只迷失的小白兔扳回正途。 小娘子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谁真正的爱她。 “夫人,若是月华院无聊,也可去母亲那坐坐,她如今不会为难你。” 叶央的手移到他窄腰上去,男人的腰是练过的,虽然与沈珏这个长年与功夫为伍的人比起来稍显轻减,但并不瘦弱,也十分遒劲有力。 总是变着法子折磨她。 她温柔小意也不是没用,他松口让她可以走出月华院,虽然还是无法离开宋府,但她总能想到办法离开。 (今天有事,未完待续。) 叶央的计划 刚到京城那会,叶央贪恋宋南的温柔,每日最期待的事便是他散值回府。 如今…… 她扫了一眼屋中熟悉的摆设,好像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不在反而轻松许多。 和他在一起感动是有的,喜欢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哪一天会在拉锯战中消失殆尽。 趁大家还能保留体面,不如暂时分开。 叶央脑中有个能离开宋府计划的雏形,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对屋内的丫鬟说,“喜儿,你们先出去,我想休息会。” “是,少夫人。” 她必须的先把喜儿她们支开,虽然挺喜欢喜儿这个小丫头,但喜儿卖身契在宋南手上,还不是她的人,做些什么都得瞒着先。 叶央掏出兜里的小钥匙,他们主屋很大,博古架旁还有个小房间,是她的小私库,除了苏氏给她聘礼,还有宋南平日里送给她的金银首饰。 她自己在白鹿县存的银子从来没有动过,虽然比不上这儿任何一件首饰,好歹也是她自己存的。 她将小房间的门打开,继而眼睛一亮,微微惊叹,很久没有开过私库,对里面有哪些物品印象不深,没曾想堆的满满当当。 再次感叹宋府真有钱,基本都是金银珠宝瓷器之类的珍品,几箱几箱的堆叠在一起。 他们寻常人家娶媳妇,基本就是酒坛子,新的被褥,普通布匹之类的。 谁会舍得送这么多金银之物。 不过她也用不上,她找到自己之前存的小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五十两,显然是不够的。 回白鹿县要买些东西给小玉和他们的孩子。 想租个小宅院也需要银子,她不可能在白鹿县长留,宋南很容易找到那。 她的目光移到那几个红色锦盒上,打开后更加让她吃惊,都是一锭锭金子。 叶央蹙了蹙眉,显然不行,带出去太惹眼了,而且她不需要这么多。 她又在木箱找了下有没有可以用的碎银,显然宋府不会准备这些让他们看不上眼的碎银。 最后在小匣子内,找到一叠银票,有一百两和五百两和一千两的面值。 虽然都是宋府给她聘礼,她不太好意思拿太多,只拿走了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几张五百两再加上自己存的五十两。 足足够用。 既不会太招摇,又好携带,在钱庄兑换也不会遭人惦记。 可要怎么出去呢,虽然她现在可以离开月华院,但是不够,就算离开宋府,宋南也会派人盯着她。 最近连修竹都被宋南安排到她身边,她去哪,修竹都跟在她身旁。 倘若被他察觉到,恐怕会将她看的更严。 她只得先将荷包放在私库中,还未想好对策前不能轻易妄动,左右钥匙在她手中,随时可以取出。 叶央有了几分把握,这会也睡不着,她之前出不了月华院是一回事,既然不再禁足她,怎么也要去苏氏那请个安,该做的孝道还是要做。 “喜儿,陪我去母亲那。” “是夫人。” 她刚走出院子,修竹就跟了上去。 叶央有点无语,对着修竹调侃了两句,“让你守在我身边不是大材小用。” 修竹虽然内心也这么觉得,以前跟在主子身边,好歹办些正事,现在整日无所事事,但主子吩咐的他不敢怠慢,想到这他也不由得说上一两句。 “少夫人,主子真的很喜欢你。” 叶央闻言沉默了会,她如何不知,那人喜欢她喜欢到要将她锁起来。 她自然也不会在修竹面前表露自己真实想法,淡淡一笑,“我知道了,我也想好好过日子。” 修竹见叶央这般好说话,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小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你家主子好。” “.......” 叶央刚踏进观妙阁,便听见苏氏在说话,而另外一个声音让她诧异,竟然是苏应珍,她不是被夫君赶出府了吗。 她赶紧走进去,见苏应珍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苏氏见叶央来,严肃的脸上瞬间化为笑意,旋即目光落在她腹部,虽然之前对叶氏有些成见,但如今她腹中有宋家的骨肉,在这面前,其他都不算什么。 “央儿,你快坐下。” 叶央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向苏氏眉头不由得蹙起,“母亲,她为何在这里?” 苏氏瞬间又恢复了厉色,狠瞪了苏应珍一眼,“她当初对你做出那些事,我放出发话,苏家也不准接纳她,她如今走投无路,想求着回来。” 苏应珍见状马上移到叶央面前,扑在她脚边哭诉,“表嫂,当初是我被公主威胁才做出那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氏:“央儿,你不用管她,我这就叫人送她出去。” 叶央怔愣出神,倒不是在想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而是之前想到的一个脱离宋府的可行之计,她原本想利用喜儿,但有些于心不忍,如今苏应珍送上门,她可以好好利用。 她对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 “母亲,慢着。” 苏应珍闻言内心一动,哭的更狠了。 她可惨了,原本带了银两出城,半路上遇见一位翩翩公子,长相竟然与颜真哥哥有几分相像,她忍不住动了心。 结果那人只是个戏班武生,还是个满是花花肠子的武生,将她金银细软全部骗了去,她不得不返回京城。 她也只有在颜真哥哥不在时才敢来宋府。 苏氏其实也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亲外甥女,哥哥去世后,她曾答应要照顾好外甥女,可惜这外甥女太不争气。 做出这些事,她脸上也挺无光的。 叶央不缓不急问道,语气中含了些怨怪之意,“应珍,你可知当初我差些死在临安公主刀下,那时我已经怀了夫君的孩子。” 她其实已经不太想知道苏应珍为何这样做,不过是做个苏氏看,总不能轻而易举就让她留下来。 果然,苏氏脸色更加难看,尤其是听见叶央那时已经怀了身子,她对这个外甥女已经失望透了,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她此刻想一巴掌呼过去。 “你!!!你让我说什么才好,不怪颜真将你赶出府,本来你在府中老老实实,就算你不再嫁,我也可以一直养着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气的肝疼,谁要自己儿子只喜欢叶氏一人,这叶氏又是好不容易怀孕,就算是亲外甥女也不能原谅。 “我错了,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吧.....”苏应珍本就瘦了一圈,衣裳像几日没有洗过,到处都是脏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倒有几分可怜之姿。 叶央取下帕子扮作十分委屈的模样小泣了一阵,也不说话,一直在听苏氏对苏应珍劈头盖脸的责骂。 她目的是想留她下来,见差不多了,抬起头对苏氏说,“算了母亲,我如今也怀了孩子,应珍当初也是被公主威胁,此事也不全怪她,我也不是那等狠心之前,若母亲想留下她便留下吧。” 苏应珍闻言,马上对着叶央磕头,“嫂嫂,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等不知耻的事。” 她再也不愿过风餐露宿的生活,只要能让她留下,哪怕叶央天天骂她都行。 “这.....”苏氏有些为难,她骂也骂过了,气也气过,其实她打算给应珍一些银两再送她出府,可如今听着叶氏松口,她不免想是不是叶氏试探她,看她如何给她一个交代。 可叶氏话里话外又不像在试探,倒是像真的原谅了应珍。 她怕做错决定,让儿子对她不满,于是又把问题丢给叶央,“应珍,这事看你嫂子,她原谅你,你就留下。” 苏应珍倏地睁大眼睛看向叶央,像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嫂嫂,求您了......” 叶央表现的有些抗拒,又似乎因心软而挣扎着,良久,她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想母亲夹在中间为难,你先留下吧,但是不代表我原谅你。” 苏应珍满脸欣喜,赶忙道谢,“多谢嫂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来。” 苏氏对叶央多了些愧疚,没想到她如此宽柔,便吩咐下人多送了些首饰去她房屋,知道儿子不准她出府,还特意让人去买些怀孕的妇人喜爱吃的点心和菜品,送去月华院。 叶央想着自己的计划有些不好意,但推拒不了,不过那些东西留在私库,她也不会带走。 她还有另外一半的计划需要借助苏氏完成,便说,“母亲,我听说京城有个女大夫,姓晏名青玉,她看妇女病很在行,我想母亲派人帮我请她过府一趟,男大夫不太方便.....” 说到最后她声音逐渐变小,似乎真的有难言启齿的事。 苏氏自然懂她的难为情,紧张的问,“请大夫这事交给我,腹部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颜真他乱来,你可别由着他。” 她这儿子重欲她是知道的,可他又不接受通房,平时胡闹也就随着他们,如今为了肚子孙子,她该干涉便要干涉。 叶央脸泛红霞,羞声说,“他没有,只是想肚子大了,请个女大夫比较方便。” 苏氏闻言,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那行,都交给我。” 叶央将晏青玉医堂告诉苏氏,之前晏青玉送她回来,她无意间问过,还好当初问了一嘴,不然她现在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她今日心情好了许多,办成了两件事,希望按照她预想能顺利完成。 ....... 将军府。 何褚扶着沈珏回府,今夜也不知哪个没眼力见的,同时请了宋国舅和将军在酒楼餐叙,两人起初一言不发,将军不停的喝酒,宋国舅似乎也在喝酒。 不知谁将话题扯到女人身上,讲的是一个女人夫君死了,后改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结果那女人死去的夫君又回来。 这不正说着宋国舅和将军之间的那点恩怨吗。 他还记得是宋国舅先说话, “既然死了,便死透,活着也是碍眼。”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将军,将军哪里能忍住这口气。 “此话我不同意,她分明心中还有她以前的夫君,后来者识相应自动退让,明知自己惹人烦腻,不知耻的粘上去。” “沈珏,死了便是销户,你知不知名正言顺四个字如何写。” 沈珏轻哼一声,“若不是后来者一开始抱有非分之心,他们小夫妻迟早会团聚,枉外人道宋国舅君子般的人物,我看是徒有其名,小人行径。” 在场的人听的一愣一愣,说的好像他们俩经历一样。 最后看不清谁动的手,所有官员分为两派都为故事里的人物争执起来,一派站前夫,一派站如今的夫君。 就连身手极好的将军脸上也多了青紫色,整个人醉醺醺的。 散场后他瞥了宋国舅一眼,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央央.....”沈珏呢喃着,眼睛微张微阖,一副醉态,整个人靠在何褚身上。 何褚有些不忍,“诶,是我。” “央央,不要离开我,他不是好人.....” 何褚将他扶到床上,高大男人醉倒下去,昏睡过去。 ........ 叶央没有睡着,因宋南还未回来,因她总是想着自己计划的事,怕被宋南知悉,他这么晚还未归,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直到黑夜中男人影子靠近,刺鼻的酒气却先钻入她的鼻尖。 她坐起来,看向黑暗中的男人,“你喝酒了?” 宋南没有说话,坐在床边直接抱着她放在自己腿上。 她这时才看清男人的模样,他醉眸微醺,尾都染了分糜烂绮丽的红,好像还有些青色,显得十分邪肆。 叶央不敢乱动,任由他在她颊边喷洒热气,酥酥麻麻。 “央央,我要怎样将你藏起来才好,他才不会觊觎你。” 这是被打了? 叶央心颤了颤,不知是男人气息喷的她浑身酥麻,还是他此刻说的话让她头皮发麻,他已经将她禁足在宋府,还要如何才叫藏的深。 “夫君.....” “明日带你去个地方,你定会很喜欢。”宋南抢回话,带了些醉意,嗓音低沉散漫,暧昧缱绻。 他温热的手掌探进她的衾衣,渐渐呼吸加重,刚想衔住她的软唇,被她偏头躲过。 男人嘴唇从她颊边擦过,顿了下,乌沉沉的眼眸弯了弯,“夫人嫌我了。” “是你身上酒味太浓。”叶央捏住鼻尖,“为何今夜喝这么多酒?” 叶央从他怀中起来,替他解开腰间革带,衣襟散开。 宋南双手撑在床沿边,慵懒姿态,享受小娘子替他宽衣,长年冰封的桃花眼难得流露一丝风流,此刻倒像位浪荡公子。 “今晚与同僚多喝了几杯,央央若不喜我喝酒,以后我便不喝。” 男人的双目骤然一深,嘴角嘀着分明的笑意,竟喜欢被她管束的感觉。 叶央感受到男人灼热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快速将他外袍脱落,放在一旁的架上,“我没有不喜,少喝为好,水已经备好,夫君你去沐浴。” 宋南觉着他们此刻像对简单的恩爱夫妻,似乎许久不曾享受过她温柔小意,今晚在酒楼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郁气消散不少。 他从床上站起,脱去薄薄的中衣,昏暗的房内眼神愈加晦暗,意有所指道,“夫人,我明日休沐。” 叶央不知他说这话是想暗示着什么,心中咯噔一下,昨夜才胡来一次,大夫虽说三个月后可以行房事,但她可没有精力陪他闹。 叶央等他走入净房后,将烛灯重新燃起,自己则躺在床里侧,酝酿着睡眠,想躲掉今晚的周公礼。 男人洗的很快,带着水汽从净房走出,今晚他本想让她休息,大概酒水助兴,特别是在体会过自己小妻子温柔体贴后,想要她的念头愈发强烈。 又或者是被沈珏刺激到,男人占有欲总是来的这样幼稚无稽,他也毫不例外,在被刺激过后,只想证明她是属于自己。 况且他明日还要给她一个惊喜,许久不曾这样开怀过。 他看向床上女人,靠了过去,手臂滑进她的衾衣。 女人已经安然入睡。 宋南不由得无奈低笑,今夜让她好好安睡罢了。 叶央昨日睡得早,醒的也早,还未睁开眼睛便能感觉身后紧贴着她的男人,她撇了撇嘴,也不嫌热得慌。 她轻轻转过身,面对着男人,她眼睛忽地瞪大,昨夜光线昏暗她没有看清,这才发现宋南脸上有一圈青紫色。 这是被打了? 叶央无比震惊,堂堂宋国舅,谁敢打他。 想着又有点好笑,一向端方雅致的男人,如玉的脸庞上竟然出现青紫色。 大概男人昨晚饮了酒,睡得很沉,她从他身旁跨过,他毫无反应。 叶央收拾好,想着男人昨夜说带她去的地方,隐隐有些担忧。 为夫特地为你打造的 叶央站在庭院发呆,脑中想着许多事,苏氏会不会帮她找到晏青玉,晏青玉又会不会将她想离开的消息透露给沈珏。 她心中乱糟糟的,犹疑着擅自离开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可她不再想继续夹在两人之中,连自己的生活也无法左右,这从来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忽而一个温热的胸膛从身后揽住了她。 “夫人在想什么。” 薄热的气息喷在脸颊旁,虽还有些酒气,却已经淡了许多。 叶央身子僵了下,继而转过身,她如今也很好的做到自控情绪,看向宋南脸上那抹青色,凝眉问:“在想夫君脸上的淤青是哪儿来的,该不会是你在外面与人争夺哪家小娘子,被人打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的酸意。 男人舒朗的笑了一声,他从她语气感受到她的在意,心中那一块像被春风拂过,无限畅意从心房窜过。 他只想留住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央央,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为夫的确是同旁人争一位小娘子,不过为夫赢了。”宋南语气狡黠,仿佛刚经历一场幸事,颇有几分炫耀意味。 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语气,满是新鲜感。 叶央方才不过是调侃的话,现下心中却有点不是滋味,她在他怀中挣扎了下,却没有挣开,“宋大人既然你这样喜欢,那您大可将她接进府。” 正好也不用继续夹在他和沈珏之间。 “嗯,我带你去见她,你也会喜欢她的。” “你!”叶央没想到他竟然说的真话,透亮的眼瞳泄出薄怒,本想诘问的话憋在口中。 反正她也要离开宋府,何必过多纠缠,刚好给人腾位置,只是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她此刻情绪。 宋南感受到怀中人的别扭,见她的侧脸颊微微鼓动,像只发怒的小兔子,对上他这头狼,敢怒不敢言。 他并没有骗她,从始至终争的都只有怀中的小娘子,只是难得看见她为自己吃味的模样,煞是可爱。 “随我来。”男人喉结微微滑动,笑意淡淡,像是藏着什么捉摸不透的秘密。 叶央被他带上马车,她想坐的离他远些,却被他执意桎梏在怀中。 她动了动,心中是不大高兴,明明方才口中还说着其他小娘子,这会将她揽的这样亲密,莫非男人都是这样。 “别动。”男人嗓音不自觉暗哑下来,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锦带,没经她同意蒙住她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 叶央一下子慌了,“夫君....这是何意。” 她的两只手被男人扣在身前。 “夫人,为夫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 她眼睛一黑,其他感官瞬间变得灵敏,顿时感觉到耳垂上传来湿濡的触感,酥麻的气息使浑身颤了颤。 显然是男人在作怪。 “夫君不要这样....” 她的两只手被男人扣的很紧,脖颈被他另外一只手握住,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任人摆布。 可这是在马车上。 虽然上次他检查过她身子,但很快就放过了她。 殊不知她此刻真的像极了男人抢回来的小娘子,激起了他内心肆虐感,只想好好欺负她。 叶央肩上的披帛被他去掉,肩头被他牙齿研磨着,她最怕痒,不禁弓起身子蜷缩在他怀中,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咽。 “夫君...晚上回房做这些,好不好....” 男人高鼻梁蹭了蹭她的沁着香汗的娇靥,嗓音被情欲沾染哑的厉害,“央央乖,不要再折磨我,我们是夫妻。” 叶央一直觉得夫妻之事应当在床帷上,虽然宋南以前带着她胡闹,但左右都在他们房内,可在马车之上让她有些害怕。 她心慌的紧紧抓住他手臂,眼睛上的锦带不知是被她的眼泪还是汗珠洇湿了一小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应到一点朦胧的微光。 男人这时停下了动作。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只为好好欣赏怀中的女人,幽深目光如蝮蛇般在她身上游走,嫩白细滑的下巴,清丽的眉眼,婀娜的身段,娇媚尽显。 松松垮垮的衣服落在她胸前,若隐若现,喉间愈发干涩。 叶央刚以为她要放弃在车上的念头,下一刻双唇被男人堵上,她吓了一跳“唔”了一声,却给男人可乘之机,舌尖很快被他卷入。 几息之后,她喘息着,再次祈求道,“夫君...夜里回房好不好。” 男人十分温柔,不想伤害到她肚子孩子。 “夫人,唤我字。” “颜真....” 宽大的马车内,只听得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细微的喘息声叫车内的温度愈发炽热,兰麝香充斥整个空气。 不知马车走了多久,女人小泣的声音才渐渐停下。 车外修竹脸红的厉害,自从主子娶妻后,他倒也习惯这种事,只是未曾想从前明月清风,漱冰濯雪的主子竟然这样孟浪的一面。 少夫人在主子心中可不是一般的地位。 叶央无力的靠男人怀中。 “宋颜真,你满意了。” 男人语气透着轻松,仿佛刚刚使力的不是他,似并未餍足的笑了笑,“央央,本官沾染你后,变得欲壑难填。” 宋南说的一本正经,叶央薄红的脸庞又是一热。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你若继续这样浮浪,我便不理你。” “马上到了。” 果然,过了小半刻,车轮停了下来。 宋南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引着她走进一处宅邸。 男人将她眼睛上的锦带扯开,清濯的嗓音渐渐响起,“夫人,还记得这是哪吗?” 叶央眨了眨眼,适应着光亮,在看清楚周围一切后,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惊诧的说出声,“白鹿县衙门?!” 可仔细一看又不像,宅内构造一样,但摆设更加精致,俨然是一座豪华的宅院。 “为夫特地为你打造的。” 那就和离吧 叶央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寒意窜入四肢,在体内作乱,心中不禁寒凉还恐慌,就连看着眼前精致的宅院都像蒙上一层飞霜。 她脸上方才沾染情欲的酡红霎时间尽退,只剩一片僵白之色。 她翕了翕唇,喉咙干涩发紧。 “央央,为夫知晓你想回白鹿县,我暂时无法分身陪你回去,你怀孕可一直在这儿,不会有人打扰你。” 宋南朝她伸手,摩挲着她莹白的脸颊,“你知 ,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 叶央僵硬的转头看向他,不可置信他所做的一切。 男人那张清隽惑人的脸在眼前放大,长睫下星眸熠熠,是毫不掩饰的眷恋,满眼倾泄出的柔情似洪水猛兽要将她困在他的洪涛之中。 她能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十分满意,这种爱慕的眼神她曾经是喜欢的,非常喜欢。 可现在这种眼神已经变成一种负担,让她无比窒息。 宋南将她僵硬的身子按在怀中,忽略她的抗拒,维持着这几日祥和的假象,“央央若有不喜欢的,可以随意更改。” “我不喜欢这里,这儿并不是白鹿县。”叶央想也未想冷声拒绝。 男人好像没听懂一样,似是而非的笑着,“许是你还没习惯,你可记得,那夜你与我说想离开衙门,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将你留下。” 他握着女人双肩,清冷的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仿佛翻涌着无数情丝,要把她绕进眼底深处。 “或许对你的在意,远比我想的还要深,要久。” “之后在酒楼遇见你和周墨,我才发觉无法忍受你对其他男人说笑,头一次生出哪怕用官威逼压,也想将你抢过来。” 叶央越听眉头拧的越紧,不知道他今日发什么疯,一种强烈的荒谬感涌向全身,甚至压过她此刻的怒气。 平日的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这会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了许多,都是对她的爱意。 这些事她都记得,但这一刻她半点都不想去回忆。 她望着这座为她打造的牢笼,只觉得浑身发抖,她忍无可忍的说:“宋大人,你是想将我囚禁起来吗?” 宋南俯身想含住她的唇,却被她躲开,他浅笑了下,转而替她挽起耳旁的发丝,“央央听话,暂时住这儿,我会陪着你,等我处理好一切,便会接你回宋府。” “我不要!”叶央推开他,积攒的怒气一下子绽开。 “我已经听你的不再出宋府,不再分心,只想生下腹中的胎儿与你好好过,我是人不是物件。” “央央,你并非物件,你是我的妻。”男人依旧冷静的说。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既喜欢白鹿县,便为她打造,哪怕花银子为她打造整个白鹿县也在所不惜。 他愿给她一切,而他想要的十分简单,只是她。 他并不觉得卑劣,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合该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哪怕人有下辈子,他亦不会放开她。 “央央,你只会是我的妻子。” 叶央感受到男人渐渐逼近,她往后退去,双肩止不住颤抖起来,却还是想把话说完,“你若执意这样,那就和离吧。” 话音落完,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样。 和离两个字如惊雷在宋南脑中炸开,眉心猛地一跳,将她圈在臂弯与墙之间,两根微凉的长指攫住她小巧的下颌,阴冷的眸子中夹着各种情绪,迷惘,痛心,甚至脆弱。 “为什么。” 叶央不敢看他,但她决心没有变,不想让这段感情继续这样畸形下去。 “你心中还有他。” 叶央听着他的话,心中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扯了扯唇角,“宋大人,我是人,岂会没有感情,可这种感情没有持续相处,很快会消失,我与你才是夫妻,你为何不愿信我。” “他若娶了妻,我便会祝福 ,可你现在若想纳妾,我会难受,你明白吗?” 她苦笑了下,“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和离吧,我觉得很累。” 宋南表情凝然不动,束起的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如玉的面颊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原来本官让央央累了。”他冷然的笑了声。 叶央瑟缩了下,刚想解释下,觉得又没有必要,反正已经说开了。 男人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似乎比方才更加寒凉,耳边传来他痴迷的呢喃声。 “其实本官所求不多,只想求得你爱我,怜我,疼我,今日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不得不承认,和离二字让他心慌了,她既不喜欢这里,便废了这,那就一切照旧。 “和离这话以后莫再说,我不喜,本官还要与你纠缠生生世世。” 他声线缱绻,温柔到极致,却是入了骨的偏执。 “央央,我已妥协,你呢?” 他一步一步逼近,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叶央紧靠着墙,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沁湿一大片,眼眶的泪水滚落下来,蓦然间整个人陷入歇斯底里状态。 “你为什么要吓我。” 她情绪达到一个顶点,不顾一切的宣泄出来,言语间也如稚童一般。 “你放开我,我不喜你。” “我不要妥协,我讨厌你。” 她将这阵压抑的情绪全部发泄在男人身上,甚至扑上去咬了他几口。 宋南听着她没心没肺的气话,心被凝成麻绳一般,又气又难受,小娘子说的每句话都往他心上插,刀刀致命。 几乎感受到真切的疼。 偏偏是他将她逼紧了,却又不禁从中得到一丝慰藉,她愿将脾气发出来,反而比方才冷冰冰模样的让他心中松懈下来。 他任她打骂,仍是将她圈在怀中,抚摸她的后背,轻轻哄着。 “央央不哭。” 他不禁想着,若她肚中是女儿,是不是将来也会像如此这般哄着。 可他不会对女儿这样做。 男人伸出舌尖舔掉她嘴角边的泪水,咸湿滚入喉,沁入心脾,可恶的小娘子,连眼泪也灼烫了他的心。 叶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子软软的快没有支撑力,他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抱在怀中继续哄着。 说了许多没皮没脸的话。 叶央一句也听不进去,哭到力气用完昏睡过去,只知道被他抱上马车,一睁眼醒来是在月华院主屋内。 她松了口气,那人总算没有强留她在那座宅子,可她不觉得宋南会放弃这个念头。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忽而门外传来喜儿的声音。 “少夫人,夫人替您找寻到了那位女大夫,她正在前厅。” 奇怪的男人 叶央眼睛亮了亮,没想到婆母这样快帮她找到了青玉姐,她以为还需要好一阵子。 她赶到前厅,见着晏青玉,对方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嘴角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 叶央眼中掠过一抹欣喜之色,很快被她压了下来。 除去想求晏青玉帮忙的部分,她其实也很喜欢与晏青玉相处,久居深宅,见着故人难免心中会激动万分。 不过她不敢在苏氏面前表露出来。 她对晏青玉轻轻眨了眨眼,算是暗暗交流一番,而后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身量很高,普通相貌,低垂着头。 叶央在沈珏庄子待的那段时日,似乎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宋少夫人。”晏青玉用并不熟稔的声音唤了她一声。 叶央看向苏氏,“母亲,这位就是那家医堂的大夫吗?” 苏氏点头,“应当是她,按照你提供地址,没想到医堂那样偏僻,不过听管家说,他们医堂口碑上佳,又都是女客,想来还是有些本事。” 她又对晏青玉笑了笑,“晏大夫我说话直,勿怪,帮我儿媳瞧瞧,她身子如何。” 晏青玉道:“宋夫人,在这怕不妥,恐怕要找个私密的地方,我想替少夫人查的仔细一些。” 苏氏点头,“那央儿便去你的月华院吧,晏大夫可得给我瞧仔细,她这胎不容有失。” “夫人放心,我看少夫人是个有福的,定会母子平安。”晏青玉回道。 叶央趁机说,“母亲,不如待会也让晏大夫替应珍瞧瞧,你也知她在外流落许久,我担心她身子会出问题。” 苏氏微微诧异,旋即欣慰的说,“你倒是有心了,竟还愿意替她着想,待会你直接带晏大夫过去她院子就行,这些小事你们自己处理。” “是,母亲。” 叶央领着晏青玉离开前厅,高大的男人也跟着她们,但他没有走在晏青玉身侧,反而走在她的身后。 虽隔了一小段距离,仍让她注意到了。 难怪总感觉自己背后有双眼睛,肆无忌惮,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晏大夫,他是谁。”叶央悄声问着。 晏青玉侧过头睨了她一眼,唇角勾着笑,“他是我徒弟。” “是么,晏大夫多久收的徒弟?” 她从未听说过晏青玉有徒弟。 “他啊.....”晏青玉嘴边笑意渐渐扩大,“昨日收的。” “昨日?”叶央十分惊诧,“看来您这位徒弟有过人之处。” 晏青玉快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叶央虽觉得她话里话外透着几分古怪,但没打算仔细探究,毕竟晏青玉私事与她无关。 短短的路程,喜儿在旁,她不敢的表现的与晏青玉相熟,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关于妇人的常见的身体问题。 晏青玉也都一一作答。 “晏大夫这便是我的院子,请进。”叶央说道。 “少夫人,恐怕这位公子不方便进入....”喜儿犹犹豫豫的开了口,目光看向那高大的男人。 晏青玉故作不快,“这是我徒弟,有些事需他从旁相助,若是不方便,不如少夫人改日来我医堂。” 说罢作势要走。 喜儿没想到这位女大夫反应这样大,忙说道:“少夫人,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问问....” 叶央拉住晏青玉,“晏大夫勿怪,我这位小丫鬟无心之话,两位随我来吧。” 晏青玉脸上缓了缓,“那待会还请少夫人按照我的方法做,需做些检查,务必让您顺利产下这个胎儿。” 叶央点头,她总觉得那个陌生男人目光似乎一直跟随着她,她顺着望过去,只见那人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在看她。 她不自然的转了转手腕的串珠,是她自作多情。 叶央将他们带到暖阁内,现在是夏季,未烧地龙,周围放了几桶冰以作降暑之用,里面有张长榻,长榻上摆着小几,方好可以作晏青玉诊台。 “就在这儿吧,请问晏大夫从何开始。” 晏青玉不急不缓道:“是这样的,我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替小娘子检查身子比较私密,不喜被人打扰,最好只有少夫人一人。” “那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事在唤你们。”叶央将小丫鬟都挥退,等门一关,绷着的表情瞬间松动。 只是声音不敢提高,屋外的丫鬟婆子耳朵最为聪灵。 “青玉姐姐,我好想你,近来可好。”叶央握起晏青玉的双手。 晏青玉严肃的脸也松泛下来,绽开了笑意,“自然是好的,夫人你为何不直接去医堂找我?” “我.....”叶央松开她的手,她眼神黯了黯,而后随意的说着,“我身子不便,宋大人担忧我,不想我出门。” 她笑了笑,却掩不住嘴角那抹涩意。 晏青玉微侧看了身旁站着的男人一眼,男人眼神却一直在叶央身上,垂与身侧的手渐渐拢成拳。 晏青玉皱眉道:“出门何须夫人走路,马车接送即可,莫非是宋大人将你禁足在宋府。” “也不是,许是他过于担心我。”叶央解释道,她并不想让晏青玉知晓太多,她今日的目的只想让晏青玉帮她找卫年做几张假面皮。 这事最好连沈珏也瞒着,不过这不太可能,可她也不想跟沈珏在一起。 晏青玉没有再多问,一副了然的表情,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开吧。 “这事待会再说,我今日来总要替你瞧瞧身子,夫人你先去内室等着我,我就来。” “嗯,需要脱衣服吗?”叶央飞快的觑了眼高大男人,他在貌似有些不太方便。 晏青玉神色有些尴尬,旋即轻咳了下,“夫人不需全脱,脱去披帛即可。” 那男人也咳了一声,忽而室内一阵沉默。 三人之间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叶央抬眸浅睨了男人一眼,见他面色沉静的看着自己,眼神却十分锐利,像要将她看穿,她心中微微发怵,赶紧收回了目光。 “那他出去吗?”叶央问道,这人眼神让她十分膈应,晏青玉怎么会招这样轻浮的男子做徒弟,实在难以想通。 晏青玉答,“夫人放心,他不会偷看,待会还需他帮忙。” “哦,好吧。” 虽说是青玉姐姐替她检查,但屋子有其他男人始终不自在,不过她相信晏大夫不会乱来,毕竟她是沈珏的人。 她腹中胎儿已经三个多月,宋南要她时也比往常克制,可仍旧担心会不会影响胎儿,今日顺带检查下也好。 叶央走进内室,脱去披帛,将胸口的束胸拉高了些,她还记得青玉姐姐曾经替她检查金沟时,沈珏非要留在房内,最后沈珏怕她真的生气才出去。 这些男人在那方面都一样,又怕又要。 她刚把披帛搭在木架子上,倏地,被一个滚烫宽厚的胸膛将她极快的卷入熟悉的怀中。 我是不是碰过你 男人顺势捂住她的嘴巴。 叶央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但只是一瞬,很快她反应过来,是他。 他竟这样大胆,敢来宋府且在她与宋南的卧房内对她做这样亲密的事。 “是我。”男人转过她的身子,那张普通的脸上,一双狭长明亮的眸子流过笑意。 “我松开手,你别发出声音。” 叶央怒瞪着他,点点头。 他松开手掌,眼眸一深,俯身吻了上去,霸道又急切,毫无章法吮着她柔软的唇瓣。 “唔.....” 男人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将她双手扣在身后。 接着,他强势侵略的吻转为小啄,温柔的在她唇瓣上流连忘返,勾着她香软小舌,攫取缠绕。 叶央无法动弹,气的晶莹的瞳仁落出了眼泪,方好沾染在他紧贴的面颊上。 男人松开她的唇,原本粉嫩的唇被他吻的霞红,微微泛肿。 “沈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儿是宋府,你好大胆子!” 小娘子脸色涨红,眸中跳动两簇怒火,咬牙切齿质问着他。 男人依然将她双手扣于身后,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擦拭泪痕,怜惜着说,“哭什么,我不过是想亲亲你。” 不知是不是他许久没有见到她,不同于白鹿县相处那段时日,小娘子那时小脸娇俏稚嫩,而如今就算是这样瞪着他,眼尾似漾勾,美目流转间,万般风情妩媚。 靠在他胸膛,整个人娇娇柔柔,容易激起男人最不堪的那一面。 “我是不是这样亲过你。” 沈珏又在她唇瓣重重吻了下。 “你快放开我!”叶央一颗脑袋左摇右晃,只想躲开他的吻。 她想他应当还没有恢复记忆。 “没有,你没有亲过我,我和你没有关系。” 沈珏眸光微动,忽而挑唇一笑,“我是不是碰过你。” “沈珏!”叶央脑中不可避免浮现出当日那些与沈珏荒唐的片段,脸颊浮起一抹绯红,牙关咬得紧紧的。 不用想,肯定是晏青玉告诉他的,虽然这种事她从来没有打算瞒着他,毕竟那时在庄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与沈珏发生过什么。 可当下就这样被他毫不避忌的说了出来,而且是在宋府,她真的只想掘地三尺逃离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 无论是沈珏,亦或者是宋南,她都无力招架。 “我与你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她打死都不认,就算沈珏从晏青玉口中知道一点零碎的片段又如何,她不想再给他可乘之机。 “你别乱想,我以后也不可能和你发生任何事。” 沈珏低声笑了笑,覆了面皮普通的脸却因为这双眸子十分出彩。 “你这小娘子,嘴真硬。” “你找晏大夫来宋府,无非是想我,我这就将你带走。” 叶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找晏大夫来的确有事,不过不是因为你,还有我并不想你。” “再说一遍。”男人带着惩罚意味地咬住女人的下唇,逞凶肆虐之后松开她,浓黑的眼眸盯着她,言语之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非你不可。 他的吻落在她白腻的肩头上,放柔力道,并未弄出痕迹。 沈珏不由得自嘲,他何尝想不管不顾索取她,恨不得在这强要了她,与她做着欢好的事情。 可心中到底怜爱她,不愿她被那个男人察觉。 “你们小娘子就是生的娇气,轻轻一碰便落了红。”沈珏笑了笑,悠哉悠哉地开腔。 叶央想伸手去拿方才脱下的披帛,却被他嵌在怀中,动弹不得。 “沈珏,你别太过分,你现在离开,我还可以原谅你,否则.....” “否则什么,想说恨我么。”男人似并不在意她的话,没有丝毫松开她的意思。 “恨何尝不是一种爱,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不在意那是爱或是恨。” 叶央气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横眉冷对,“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不要脸,沈珏你从前不是这样,我已经嫁人是事实,肚子里面也有他的孩子。” “我知道,你无需一遍遍提醒我。” 男人语气颇为无奈,他早已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从她口中听见,还是令他难受无比。 周围人都劝他放弃,他却从未起过这样的念头,他和那个男人一样,永不会妥协,根本就无法妥协。 他深知这并不是男人好胜心,谁要这小女娘在他们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已经困在这张情爱的网里,就连她也解不开,哪怕拒绝他一万次,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依然还会为她跳动。 “央央,这些话对我无用,你不如省省力气亲亲我。” 他顺势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她的臀部,将她抱在自己身上。 叶央下意识松开双手,但重心不稳,险些往后倒下,不得已抓住沈珏的衣襟。 “你快放我下来。” 男人得逞的笑了笑,神色间肆意侵略的意味十足,“这样更方便。” 看着她微微低下头,灼热的唇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搜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呢喃间,他轻泄二个字,“要你。” 叶央心颤抖的厉害,想躲着他又怕被其他人发觉,等一记长吻结束,整个人像云雨过后,眼梢飞霞,胭脂酡红脸蛋娇媚无比, 男人看着被自己欺负过后的小女娘,心猿意马,可也知无法久留。 他将她放下,双手搭在她腰间,舍不得松开。 叶央推了他一把,快速的拿起披帛围上肩膀。 “这是最后一次,你快走吧。” 她此刻像咬了一颗破蛇胆,眼底,嘴里,心里都泛着苦味,没有力气再去责怪他,只想眼前人赶紧消失。 “我......” 沈珏被她冷漠刺痛了双眼,喉咙一紧。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这女人心是石头做的,方才那些缠绵的吻,她丝毫不为所动,光他一个人动了情。 沈珏不敢有多的动作,哪怕在想和她亲密一番,也生生压下心中的意动,只是将她白嫩小手握在掌中。 好在小娘子这次没有挣扎,他稍稍心安。 “央央,我不否认男人天生骨子里有不同于女子的霸占欲,于你们女子而言,或许遇到那负心郎君便会离去,我知你没有负我,哪怕你负了我,我亦想将你强留在身边。” 他捏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睛锁着她的目光,锋利的眼神透着浓郁又强烈的掠夺气息。 “我非你不可。” 你在我心中胜过一切 叶央听着他惊心动魄的告白,心中像醋被沾满,酸酸涨涨,泡的发软。 说不动容是假的,说烦也是真的。 她不想再做他们争夺的对象,若今天她和沈珏真的在一起,她不能保证宋南不会做着和沈珏同样的事。 甚至手段更狠。 她并不后悔遇见这两个人,毕竟在她枯燥难熬的日子里,曾受过他们恩惠。 叶央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沉默过后,忽而疏离一笑,“沈将军还是早些离去,我与晏大夫还有女子之间的私话,恐怕沈将军不适合听。” 沈珏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复而看向她,戏笑一声,“夫人这样紧张作甚,莫非是怕宋大人知道你我在这.....” “偷情。” 男人气息灼热,最后的两个字不是很明显,叶央却听得很清楚,耳朵渐渐发热,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身上。 气的她心肝脾肺肾都发颤。 沈珏发现眼前小娘子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也不行,倒是说些让她羞耻的话,才叫她乱了分寸。 他极爱看她慌乱,和他闹别扭的模样,是两人之间难得的轻松。 “如何,若是宋大人满足不了你,本将军亦可以代劳。” 叶央愤然的瞪着他,“沈珏,你有完没完,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他若是知道这些会如何对我,你真的愿意看见吗?” 女人的话让他戏耍之意一瞬消散。 沈珏脸上的笑意倏地收敛,他自然巴不得他们夫妻感情破裂,可又舍不得她受委屈。 这话简直正戳中他肺管子上,轻叹后,他眷恋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握住她的胳膊,低眼看她,“你主动亲我一次,便放过你。” “沈珏,你!”叶央被他的无耻气的说不出来话,她就知道他没有这样好打发。 “就一次,放心我不会和他说。”男人挑着长长的眉毛对她眨了眨眼。 他故意用大半个身子挡住内室唯一的门,一双黑眸盯着他,隐含笑意。 “方才本将军和宋夫人已经亲过,你又何必......” 他话还没有说完,嘴唇便被突然踮起脚尖的小娘子含住。 酥酥麻麻,软软柔柔。 沈珏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欣喜,不等她松开,立马按住小娘子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唔......”叶央捶打着他的胸膛,被沈珏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前。 男人吻的兀长深沉,直到外室晏青玉轻咳的嗓音传进来,他才不甘的放开她,只是胸腔那处跳动的厉害。 如毛头小子般迎接心上人初次的吻。 小娘子满面红晕,眸里含着澹澹春水,潋滟得要溢出来,唇瓣红肿,透出极艳的绯色。 “你走开,让我出去,别再缠着我。”叶央不耐的眉眼下,语气夹着淡淡的羞臊。 沈珏没有在为难她,待她经过他身旁时,在她耳边不大不小说了句。 “央央,你在我心中胜过一切。” “住嘴。” “......” 叶央快步走出内室,羞恼的往晏青玉面前一坐。 男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眼中毫不掩饰的满足,抱着胸站在一旁。 晏青玉默默地从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叶央,“夫人,这是消肿的药,可以涂抹在嘴唇上,无色无味。” 沈珏极轻的笑了声。 叶央接过,怒瞪了他一眼。 “多谢青玉姐,有件事还想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宋府表小姐那。” 他今日为何回来这样早 三个人刚出走月华院,喜儿迎了上来,惊诧的问道,“少夫人,您嘴唇怎么肿了。” 叶央闻言立马抿住嘴唇,方才涂抹了小瓷瓶的药膏,一时半会还未去肿。 她下意识瞥了沈珏一眼,那人含笑的眸子正促狭的觑着她。 晏青玉挡住了喜儿目光,“少夫人方才服用药丸,药效发挥后嘴唇便会有些肿,有何奇怪。” 她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叶央更加窘蹙,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打一顿。 “.....奴婢知道了。”喜儿似懂非懂,不敢多问。 刚走几步,叶央便出声制止沈珏,“我们现在要去表姑娘的院子,你一个外男不合适,在前厅等着晏大夫。” “喜儿,将这位公子带去前厅。” 喜儿看了沈珏一眼,男人阒黑的眸子紧盯着自家少夫人,隐含怒气,浑身散发凛冽的气息,让她心中微骇。 她咽了下口水,“这位公子,这边请。” 沈珏站着不动,盯着没良心的小娘子,恨不得将她一口口拆入腹。 他的确不适宜去宋府表小姐院子,可她语气中嫌弃的意味十分明显,仿佛方才与他亲昵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皮笑肉不笑,“少夫人,在下不会忘记您方才赐的香甜。” 喜儿疑惑看着两人。 叶央又羞又恼,转眸看向晏青玉,冷哼道:“晏大夫,您这位徒弟废话很多,下次不要带他来。” “少夫人放心,在下还会与您相见。”沈珏目光锐利的扫过她的脸,旋即转身离开。 喜儿听得一头雾水,赶紧小跑跟上沈珏,“这位公子,我带您去前厅。” 沈珏记性好,他这是第二次来宋府,自然晓得前厅位置,还是放缓了脚步跟在她身侧。 他知道叶央定有私话想与晏青玉说,小丫鬟在旁不方便。 叶央见他们走远,心头压着的巨石也落下,还好今日不是宋南的休沐时日,不然还不知如何收场。 “晏大夫,您怎么把他带来了。” 晏青玉露出无奈的笑了笑,“我也劝过将军,可他说......” 她故意顿了顿,想看看叶央的反应。 “说什么。”叶央随意问道,眼中却轻泄出隐秘的期待。 晏青玉也不卖关子,说道:“将军说他只想看看你,在他身边过的如何,说白了他就是想你了。” 叶央心中酸涩猛的袭来,沈珏,沈珏。 “这个傻子。”她嗔道。 “将军也是关心你。”晏青玉补道。 “我知道。”叶央睫羽轻颤了下,她不想再看到两人为她争来争去,故作满足的笑了笑,“告诉他,我过得很好。” 晏青玉有些不信,但见叶央身子稍稍丰腴,脸色红润,也不像过得不好。 “夫人今日来找我究竟有何事?” “边走边说。”叶央带着晏青玉走到一处僻静的长廊拐弯处,看了下四周无人,这才说,“晏大夫,可以帮我请卫年做几张面皮给我吗?” 晏青玉疑惑,“夫人这是为何?” 须臾反应过来,惊诧道,“莫非是夫人您想离开宋府?” “您为何要骗将军过得很好。” 她一连的追问,叶央不知从何回答,思忖后干脆实话实说,“我要这些并非现在用,当初沈珏中的那一箭,你应该知道是出自谁的手,所以我也不愿回到沈珏身边,他肯定不会放过他。” 她苦笑了下,“宋大人对我很好没错,可他也将我看的很严,密不透风,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是尽头。” “所以,青玉姐姐,这事可以别告诉沈珏吗?” 晏青玉紧蹙眉头,为难的说,“夫人,您应当知晓我不能瞒着将军,其实夫人的处境我也理解.....” 叶央摇摇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我只要那几张面皮,其中有一张帮我做成宋府表小姐的模样,还劳烦青玉姐姐待会记住她的模样。” “好,夫人我应你。” 叶央带着晏青玉去到苏应珍的院子。 苏应珍有些意外,“表嫂,您这是?” “这位是我请的女大夫,顺便来帮你看看身子。” “帮我?”苏应珍摸了摸自己腕骨,的确瘦了许多,她伸出手,“也好,表嫂有心了。” 晏青玉默默将苏应珍的面容记下,她方才忘了说,卫年那张面皮是她做的,不过是祖父习医时顺带学了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传到她手上。 不过将军曾对她夫君有恩,有些事她想替夫人隐瞒,也没办法违背心中那份恩德。 很快,晏青玉收回手,“夫人体虚,我回去开几副药,明日托人送来宋府。” “那便多谢大夫了。”苏应珍说道。 “那先不打扰你了,我送晏大夫出去。”叶央引着晏青玉往宋府大门走去。 两人刚走到垂花门,见着沈珏倚在门边晏晏的看着她。 叶央和晏青玉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沈珏立马直起身,眸子沉了沉,这小娘子嫌他也不必变脸这样快。 叶央心猛地跳动起来,因为她看见垂花门外,清逸出尘的男人缓缓走来。 他今日为何回来这样早。 你能放过他吗? 男人直直的走过来,经过沈珏身旁,不知有没有看见沈珏,但未斜视一眼,似乎满眼只有眼前的小娘子。 叶央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不确定宋南是否会发现面皮之下的他就是沈珏。 “夫君,你回来了.....”她尽可能表现自然。 沈珏站在门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见宋南握住小娘子手那刻,拳头不由得攥紧。 狭长的眸子压了再压,若说他方才在内室说的那些都是调侃的话语,但真见到她与其他男人亲昵的画面,心中升起令人烦躁的妒意。 最可恨的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位是....” “本官知道,晏青玉大夫。” 叶央刚想介绍晏青玉,被宋南接过话,她心中咯噔一下。 男人乌眸微眯,瞥了晏青玉一眼,浅淡地讽笑。 “夫君,你认识晏大夫?”叶央十分惊讶。 晏青玉也很惊讶,但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何副将的夫人是位女大夫,沈将军身边倒是人才济济。”宋南轻描淡写,却提高了嗓音。 叶央察觉到他掌力加重,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宋南目光落到女人红肿的唇上,阴翳的眼眸冷戾到极致。 “我该怎么待你才好。” 话落,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吻了上去。 叶央瞪大双眼,视线方好可以看见沈珏盯着她。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缓缓喘息,仰头承受属于男人的热吻,他吻得很霸道,很凶,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沈珏脸色骤然转冷,眼底冷戾的像一把刚开刃的刀,刚要走过去,被反应极快的晏青玉拦住。 小声在他耳旁说,“将军,不要,夫人会为难,我们还是走吧。” 男人紧握的拳头用力到发颤,他盯着两人亲吻的画面,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待胸口那团火焰燃烧殆尽后,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苦涩。 他艰涩的转过身,双唇微张,似是在极力克制着:“走。” 宋南适时放开了叶央,指腹摩挲着彤红的唇瓣,“夫人,是本官失态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今日回来这样早。” 叶央眼神呆滞了一瞬,她还没有从这个吻反应过来,脑中想的都是沈珏离去时的眼神,可她与宋南本就是名正言顺夫妻,难道怪他在外人面前亲吻她么。 她心似渐渐枯萎的花朵,被生生扯成了两瓣,无可奈何。 “你.....”叶央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为何回来这样早。 现在情况如何看不出,宋南已经认出沈珏,她不想再去问这些蠢问题,甚至男人方才的举动,约莫已经察觉到她和沈珏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从未低估过他,只是他的心思远比她想的更加深沉。 “夫君带我去哪。” 宋南牵着叶央的手往前走去,看着前方即将走出宋府大门的身影,嗓音冷淡,“夫人,一看便知。” 叶央看向大门外,已被重重士兵包围住,而那些人还未拔出的刀鞘正对着沈珏。 她她瞳孔骤然一缩,慌乱的看向宋南,“这是怎么回事?” “本官是奉陛下和太后的口谕捉拿犯人。” 男人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夫人,你应当知晓沈珏曾欺瞒过太后。” 她的心中渐渐涌上了一层恐惧,脚步不由自主朝着沈珏走去,“沈珏.....” 宋南却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夫人,不许过去。” 叶央停下脚步,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脆弱地微颤,“为何会这样。” “还劳烦沈将军跟我们走一趟。”其中领头的士兵说。 沈珏掀开面皮,侧身看向叶央,深眉俊目,暗藏着无法宣泄出口的情愫,眼神深情缱绻,脸上却无半分对自己现下境况的愁意。 他从小娘子脸上读到对他的在意,这点便满足了。 沈珏再触到那男人目光时,目光寒冷,再无半点情愫。 他复而看向心中牵挂的她,笑了下,“央央,不必担忧我。” 旋即他正过身,对官兵说,“我跟你们走。” 叶央眼圈水光显现,她极力不想哭,但酸意几乎填满。 晏青玉也没了主意,在这之前从未听过这方面的风声,她目光落在宋南身上,这其中应当有宋大人的手笔。 她不欲多待,对叶央说,“夫人,相信将军不会有事,我先告辞了。” 叶央哽咽了下,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问,但还是忍不住问着眼前的男人。 “他会有事吗?” 男人目光幽深阴翳,仿佛有暴风两在暗涌积蓄。 “夫人,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南握住她的后颈,眼眸通红地,痛楚,不甘,无奈一一凝结,“你为何眼中不能只有我。” “他就那样值得你留念?”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叶央心中乱得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无需知道。”男人垂下眼帘,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这事的确与我有关,剩下的就看他自己造化。” 他将女人揉进自己胸膛,轻轻安抚着她,“我可以原谅你一时想岔,以后没有人在扰乱你的思绪。” 他捧起女人哭的发狠的脸,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温柔的说,“你只需看我。” 叶央手指揪紧了衣料,心脏随着她的这句话往下,她知道他们两个谁也无法容下谁。 她想着只要她离开,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至少久而久之,两人都会将她淡忘,她不想看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她突然觉得他的怀抱让她十分不舒服,挣扎了下,“宋大人,先放开我。” “央央,还没有回答我。”宋南强势的将她扣在怀中,仿佛一松开,她的心也会将他松开。 可他并不后悔参与这件事。 即便没有他,太后也想对沈珏动手。 他的小娘子就算怨他,也抵不过他们还要恩爱一辈子的时光。 沈珏只会在她不起眼的回忆中慢慢消散。 他喃喃道,“央央,陪着我,好不好。” 叶央心底烦乱,她的确埋怨宋南,极度矛盾的心里又让她无从怪之,她现在念头只想沈珏能平安。 她平静下来,掩去心中酸涩,“宋大人,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能放过他吗?” 为夫整颗心都被你占据着 宋南盯了她良久,独占欲在心中反复翻搅,他闭了闭眼。 终是,他握住女人手腕,气息沉沉逼视着她,“夫人,若我硬要你在他与我中选一个,你谁选。” 他眼梢泛着薄红,俊朗的脸浮现一丝自嘲,这话他从不屑问出口,他已不是那毛头小子,在情爱中与人比较。 可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怀中搂的人,稍不留神便会从他身旁溜走。 就连做梦也是她亲口说,不再爱他的话语。 他无法接受的是,底线已经一退再退,不需要她与自己一样同等的爱,只需她留在他身边,可如今连这似乎也是奢求。 男人执着的眼神似乎一定要问个清楚。 “那你能不能放过他。”叶央满脑子都是沈珏被捕的事,根本没有心情回答他二选一的问题。 宋南胸口猛地起伏下,喉咙涌上一股腥气,眼中炙热的怒意,像是要把她灼穿。 半晌,他凉凉勾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能。” “你!”叶央甩开他的手,将头侧向一边,冷言冷语,“宋大人,那我也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不需要了,因为往后余生会是我一直陪着你。” 宋南将她抱起,像没事发生过一样,捏了捏她腰间的肉,“夫人最近丰腴了些,本官十分期待肚中孩儿降生。” 叶央蹬了蹬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可为夫就想同夫人这样亲密。”男人不由分说将她抱回月华院才放下她。 叶央进门后,将他关在门外,锁紧门栓。 宋南哂笑了下,小小门栓如何拦得住他,也清楚今日已经将她逼的太紧,总有一日她会明白,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妻子被他人觊觎。 尤其是他放在心尖上,深入骨髓的人。 叶央一个人在房中,昏暗的屋子只有窗外透进来晚霞的余晖。 她如今与外界像断开一样,就算想打听沈珏的消息,也不知从哪儿下手,也不知发生这种事,晏青玉会不会将面皮送过来。 心中袭来一波又一波难受的情绪,她并非不懂,沈珏欺瞒太后之事,宋南就算使了力也怪不到他身上。 可她不信宋南对此束手无策,他定有本事救他。 只是这个救,恐怕是最大的阻力。 不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奴婢给您送饭菜。”是喜儿的声音。 叶央根本没有心情吃饭,便说,“拿回去吧,我不想吃。” 喜儿急忙道:“少夫人,大人说您不想吃饭,便让奴婢一直跪在门外,直到您吃饭为止。” 叶央闻言怒上心头,双手握紧门栓,指甲用力到发白,心中挣扎了下还是将门打开。 门外果真是跪着的喜儿。 “你把饭菜端进来,我吃。” 喜儿站起身,把提篮放在桌上,边说,“少夫人,您如今怀有身孕,奴婢虽不知您与大人之间的置气,但您千万得保重身子。” 她说着说着眼睛湿红,“您是位好主子,奴婢还想一直跟着您。” 叶央一听心霎时变软,又觉得这番话与喜儿平日性子不同,便问:“他教你这么说的?” 喜儿忙摇头,“大人只是叮嘱奴婢让您吃饭,都是奴婢的真心话。” 叶央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她知道肯定是宋南吩咐厨房做的。 可她正心烦意乱着,只要一想到沈珏,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好吃好喝。 她拿起筷箸,又放下,重复几次依然食不下咽,干脆将筷箸丢在桌上,与喜儿闲聊似的说话,“我来宋府之前,你们大人也是这样不讲道理吗?” 窗外男人走过,从小娘子口中听见自己,驻足在原地。 喜儿微微皱眉,“其实奴婢知道的不多,只知大人身旁除了修竹,就是院子小厮,甚少与女子来往,就连丫鬟也很少近身伺候。” “奴婢只知道,大人曾与表小姐定过亲,只是大人似乎对表小姐不曾上心过,表小姐夫君去了,后来回宋府闹过一阵,若不是夫人拦着,大人差些将她嫁给马夫。” 讲到这,喜儿脸上露出笑意,“所以奴婢觉得,大人心中对夫人是极其看重。” “是么,我宁愿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要。”叶央脱口而出。 沈珏同理,这样说不定三人都会好受一点。 窗外男人喉咙微动,眼底的微光如同最后一抹夕阳,转瞬即逝,寂寥的身影默默转身离去。 深夜,长空如墨,残留的最后一瓣月轮也被无尽的黑吞噬,只留下斑驳的星点。 被锁住的屋门,男人轻易的弄开。 宋南扯了扯冷峭的唇角,还真是防着他。 他行至床边,床榻上的女子,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睡着了还轻轻皱眉,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抚平。 到底是怀了孕的小娘子,若是平日定要生气到半夜,这会已经沉沉入睡,只是不知她梦中又会是怎样的画面。 会不会如同白日那样怨他,怪他,亦会不会有那个男人。 他那颗不安的心又被嫉妒包裹住。 静谧中,男人幽缓的嗓音响起,“央央,恐怕要让你失望,为夫整颗心都被你占据着。” 沈珏不会有事 男人把温软的小娘子带进怀中,无论她如何想自己,他也会遵从自己的心将她护在身边。 他温热的大掌虚虚实实搭在女人小腹上,那儿已有了雏形。 一家三口,多么饱满的词语。 他的心渐渐颤抖起来,轻埋在女人柔嫩的后颈,嗅着独属于她的香气。 叶央脖颈被他灼热气息弄得痒痒的,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从男人进房后,接着听他喃喃自语。 她的心像被泡开的茶水,杯中茶叶四散,浮浮沉沉无法再凝聚成一团,茶叶的香气酝在水中,被汲取后,只剩飘零的碎渣沉入杯底。 她想重新变得鲜活去接受他深沉的爱。 但那壶热水已经无法重新酝香一杯枯槁的茶渣。 只是日子还需要继续,她不想再这样与置气,亦没有办法对沈珏坐视不理。 “夫君,睡了吗?”她在他怀中动了动。 男人似被她的主动愉悦到,嗓音微扬,“夫人愿意理我了。” 叶央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抚了抚分明的骨节,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逗弄着,又抓起他的手放在眼前。 “夫君的手可真好看。” “嗯.....”宋南嗓音微哑,他在等着小娘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十分沉溺她的柔情中。 叶央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明亮的双瞳像被春雨洗刷过,白日那些阴霾尽散,既清且媚。 是他许久不曾见过的光景,好似横在他们中间的那层冰渐渐融化,将她眼底掩埋许久的晶莹浮光,渐渐显现。 一如当初。 叶央葱白的指尖在他脸上细细描着,男人显然受用极了,软着声音说话,“夫人觉得本官如何。” “夫君自是极俊。” 叶央这话没有刻意恭维他,宋南并不是十分锐利的长相,清雅却不寡淡,貌莹寒玉,神凝秋水,矜贵的世家公子。 可惜这样的人偏偏喜欢自己,现在想想她们一开始便不般配。 她能回报他的并不多。 她笑了笑,“夫君生的这样好看,以前定是招许多女子喜欢。” 男人掀起眼皮,眼睛一瞬间像有光亮透入,接着弯了弯唇,“我这副模样可招你喜欢。” 许是他目光太过灼热,叶央有些不自在,准备缩回的手被他捉住按在面颊上,“夫人可要好好感受。” 她手正发烫,极快的说了句,“喜欢.....” 宋南喉结微微滑动,从喉咙发出一声低笑,似乎许久不曾这样快意。 “夫人为何这样害羞,我们是夫妻,就如我亦喜爱夫人的颜色。” “夫君说的是......”叶央眉心轻拎,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在男人面前装作很享受当下的样子。 “抱歉,我.....”她抽回手,坐在床边。 “就这样快放弃,央央为何不再多骗我一会。”男人坐在她身后,似是而非的笑着,似真似假的在抱怨。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你只是担心他。”男人一语击中她所想。 “我没有!”叶央扬声否认,可下一瞬便心虚。 她承认她是担心沈珏,可方才对他做的事情,不全然因为想从他口中探得消息,她是真的想与他和好如初。 “我是不想让他出事,他曾是我的家人。” “家人.....”宋南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冷笑一声,那是种混合了讥讽与纵容的笑,似乎她的反应尽在他意料之中。 “他是个男人,有七情六欲的男人,想与你上床的男人,你竟视他为家人,央央,你是否觉得我太仁慈,才会一直纵容你。” 男人眼中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凌厉光芒,令她心间一颤。 她只想与他好好谈谈,怎么又会变成这样。 “你别生气,我只是想与你好好说话。”她赶紧抱住他,钻进他的怀中,双手箍在他窄腰间。 “夫君,你是我的家人好不好。”她抬眸看向他,男人流畅锋利的下巴抵在她头上。 宋南垂下眸,泼墨般瞳子映着她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情绪。 “可我也想与你上床,央央,这样我仍是你家人吗?”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叶央总是被他诡辩弄得不知所措。 “你是我的夫君可以了吧。” “不够。” 大概是小娘子适时的服软,他腰间那双小手将他胸口的闷气快要揉散。 “那我不说了。” “......” “沈珏不会有事。” “哦.....”叶央淡淡的回道,心中微涌的浪花一下子平静下来。 “开心吗。” 叶央蹙起眉,从他怀中起来,不悦的说,“开心开心,你满意了吧。” 室内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身后的人如一座大山,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哪怕不说话,也能感受到男人摄入的气息。 她打算哄哄他。 “宋大人,你才是我的男人。” 她迎着宋南的目光,僵硬的将自己唇送上他的唇。 相触间,她唇瓣颤抖了下,男人也不配合,任由她笨拙的厮磨。 动听的话谁都喜欢,他也不例外,早在她说出他才是她的男人,心中坚硬的防线松软下来,唇上的香甜更是让他瞬间溃败。 “就这点本事么。” 小娘子亲的太过清浅,他不满足于此。 叶央羞恼,干脆搂住他的脖子,灵巧的小舌勾住他。 只一会,她察觉到男人的...... 调笑着他,“宋大人,口不对心。” 像是胜利者的姿态。 女人黑发披散,纤白小脸却像染了胭脂红烈烈,娇艳欲滴,媚眼如丝的瞅着男人,娇笑着。 宋南没有半分被她调侃的窘意,他扯住女人手腕,将她拉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她蜿蜒柔软的唇中央,“央央现在笑的这么欢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转握住她下巴,将她头侧过来,从她身后吻住她。 “每次还不是被我...哭。” 将军不日问斩 情到浓时,叶央还不忘问一句。 “那...我明日可以出府吗?” 男人停了下,幽深的黑眸宛若寒星,定定的看着娇媚的小娘子,胸膛无端觉着一丝燥热,接着不给她思考的空隙,想让她只臣服于自己。 霎那间,叶央魂儿飞去了九天。 鸳鸯帐里的红浪渐渐消停,才在她耳边哑着嗓子问,“夫人为何如此着急。” 喷薄的热息拂过耳廓,叶央纤长的眼睫颤了颤。 “宋颜真,我许久未出过府,何来着急之说。”她已经没有力气生气,只能嘟囔一两句。 “你将我看的这样紧,外人不知还以为我是稀世珍宝。” 她指了指自己腹部,不满道:“况且他也需要透气。” 她又稍稍仰首,轻缓地吻啄着宋南的嘴唇,撒娇意味十足,“你就应我吧,宋大人。” 宋南眼神暗了暗,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是春风融雪,盛夏鸣蝉,百花齐放。 他很少外露情绪,就这样静静体会着,她难得的温言软语,羞云怯雨。 没人能懂,他心中就如一团火,无声无息的烧着。 男人久久没有回应,叶央以为他生气了,可再看他的眼神,却如久旱逢甘雨,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夫君.....” 宋南将她发丝从面颊上拨开,俯身与她交颈缠绵,“央央,若不是你怀有身孕,你应当知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他的手重重一捻。 “唔......” “宋颜真!” 他轻笑了下,知道她只有在生气时才会喊他的名字。 “叶小娘子,你若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语,宋某指不定便心软。” 叶央眉梢微动,她不信他会有这样好说话,不想上他的当,冷哼着,把头偏向一边。 男人状似遗憾,“可惜,本官还打算大后日带你回白鹿县,既然小娘子不愿,只好作罢。” 叶央复而转头看向他,眼睛一亮,“大后日?那明日便可以开始准备。” 宋南眸光冷了一瞬,很快恢复,温柔的笑了笑,“是,明后日府中事多,夫人无需出府,以后为夫便不再拦着你,可行?” 叶央暗嘁,说来说去还是不准她出去,不过一想到后日可以回白鹿县,还是十分欣喜。 “好,我应你。” 既然她已经打算同宋南和好如初,也不再避忌他,他愿陪同便陪同。 两人睡了一小会,天微亮,宋南已换好紫色官服,亲吻了下还在熟睡的小娘子便离开房间。 刚迈出院子,修竹靠了过来。 “主子,沈珏的事要让少夫人知道吗?属下怕这事瞒不住。” 男人狭长的眸子掠过一抹暗色,语气毫无波澜,“无需,这两日将少夫人看好,不准透露任何沈珏的消息。” “是属下领命。” 叶央睡醒后,拾掇好自己,便迫不及待去私库整理些能送给小玉和她孩子的礼。 她找到那个旧荷包,里面还有她之前准备好的银两,打算拿出一些叫喜儿替她出门买些布匹和一些京城稀奇的小玩意带上马车。 还想让喜儿替她去晏青玉那儿跑一趟,虽然她信宋南不会骗他,可总不是那么踏实,她只希望沈珏平安无事。 她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给喜儿,“喜儿,去买几匹上好的布料,还有帮我去晏大夫医堂问问,那药何时送过来。” 喜儿没有接,眼中露出一丝为难,“少夫人,月华院的下人暂不允许出府。” “为何!”叶央惊诧。 喜儿支支吾吾,“是....是大人吩咐。” 叶央心下微凛,神色严肃,“喜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少夫人......”喜儿迷茫的看向叶央,“奴婢并不知晓发生何事,只是听大人吩咐照看好您。” 叶央心跳砰砰加快,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让我进去,我找表嫂。” 倏然间,院子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叶央赶紧走出去,见修竹拦着苏应珍,“表小姐,少夫人正在休息。” “让她进来吧。” 修竹皱眉,“主子吩咐,不允许表小姐靠近月华院。” 苏应珍忙说,“表嫂你信我,我不会再害你,我给你送药来着,是那日晏大夫开的药,有几副药是你的。” 修竹伸出手,“表小姐交给小的即可。” 苏应珍把药重重的放在修竹手上,瞪了他一眼,旋即对叶央说,“那我先走了表嫂。” “把药给我吧。”叶央伸出手。 修竹提起药闻了闻,叶央一把抢了过去,“不过是副药,弄得这样紧张。” 修竹摸了摸鼻子,不是他紧张,而是主子太紧张。 沈珏的事情,少夫人迟早会知道,也不知能瞒多久。 叶央回到房间,将药放在桌上。 喜儿问,“少夫人,奴婢这就帮您煎药。” 叶央盯着桌上的药,晏青玉总不会真的只送药给她吧,她随意的摆弄下药包,“晏大夫那日说,吃她的药要先垫垫肚子,我这会也饿了,你先弄些饭菜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喜儿一走,叶央赶紧把门关上,看了一眼窗外站在院门口的修竹,这才放心将药包打开。 打开后,是配好的药材堆在一起,她拨弄了下,并无异常。 “怎么会.....” 她又将最上层的油纸拆开,赫然显现几张摞在一起的面皮,还有一张纸条。 她赶紧将面皮藏在衣兜内,再打开纸条。 “将军不日问斩。” 她竟然一直在部署逃离他 叶央脑子轰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止。 “怎么会...他怎么会....” 她全身突然发冷,寒意深入四肢百骸,倏然脚步虚浮,她撑着桌面,但力气像使不出来,整个人瘫软往下一跌,倒坐在地上。 晏青玉岂会拿这种事骗她。 “他骗我.....”烫脸的热泪,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掏出兜里的面皮,翻开找了找,看见一张鼻子上有颗小痣。 碰巧喜儿鼻头也有颗痣,莫非晏青玉还照着喜儿做了一张。 “少夫人,饭菜备好了。”门外喜儿传来声音。 叶央猛头脑乱糟糟的,只能又将东西收进怀中,扶着凳子站了起来。 “少夫人,您怎么了?”喜儿见叶央从地上站起来,赶忙放下手中食盒,上前扶住她。 “无事,有点头晕。”叶央脸上挂着泪水,被喜儿瞧了个清楚。 “少夫人您......” 她不过离开一小会,少夫人怎么就哭了,不过主子的事她不敢多问。 叶央心中闷得不像话,心神陷入纷乱之中,她不信沈珏就这样被斩首,怎么样也要出去问个清楚。 短短一瞬,她很快下了决心。 “喜儿,扶我去库房,帮我拿些东西。” “是少夫人。” 喜儿走进库房后,叶央站在门边指挥着,“我想找个玉镯,是个青色锦盒。” 喜儿弯下腰一刻,叶央不忍的说了句,“喜儿抱歉.....” 她将门私库小门关上后,紧接着落了锁。 库房内的喜儿这才反应过来,不停地捶打木门,“少夫人,怎么回事。” “少夫人,少夫人!!” 叶央对着门说,“喜儿放心,我不会让大人为难你,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走到桌案边,留了张字条。 方好侧面小厢房是守夜丫鬟值夜,还能找到一套丫鬟的衣服。 她狠下心不去听喜儿发出的声音,只是心里不停的道歉,做好一切后,提着喜儿送进来的食盒,踏出主屋。 她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无异,她经过院门时,被修竹喊住。 “小丫头,少夫人这么快就吃完了?” 叶央声线跟喜儿不一样,她不敢出声,点了点头。 好在私库在屋内比较靠后的房间,院子里是听不到喜儿的声音。 她面皮下是紧绷的脸,生怕修竹看出破绽,其实破绽不是没有,她用雪花粉掩饰了下面颊边的接口处。 喜儿不似她,头发全部盘成发髻,颊边还留了两鬓小刘海,正好可以遮住痕迹。 修竹盯着她看了会,喜儿嗔了她一眼,这小丫头还是这样害羞。 “快去吧,早些回来伺候少夫人。” 叶央已经一身虚汗,她不紧不慢离开月华院,走到当初关临安公主的院子,许久不来才发现已经是黑灰一片。 原来他早已一把火将这烧了。 她心中微骇,也不知公主是否被转移,还是葬身在火海中。 可她如今顾不得想这些,拿出藏在食盒中的衣服换上,再换上苏应珍的脸,这个举动十分冒险,可她也只能赌一把。 期望苏应珍老实的待在她院内。 叶央选了个偏僻的路线绕到大门,一路上碰到几个丫鬟小厮同她问好。 直到她走出宋府大门,都无人识破。 她许久没有出过宋府,只知宋府在青阳大街,想找晏青玉的医堂却无从下手。 凭着刚来京城时,仅有的印象,走到一条稍稍冷清的大街上。 她靠近一茶馆,准备问医堂的地址。 哪知还未问出口,便听见周围有人讨论。 “你有没有听说沈将军明日处斩。” “听说了,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据说以下犯上,意图谋反....” 后面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耳边嗡嗡声,忽地额头虚汗直冒,心悸的厉害。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 ....... 宋南散值后,他心底隐隐有些不适,明日是沈珏处斩日子,他应当高兴。 可总有种无法掌控的心慌感,让他无法踏实下来。 他走到院门前,问,“她今日可好?” 修竹,“少夫人一直在院内,表小姐来过送了一包当日晏青玉开的药,暂无其他异常。” “嗯...”男人眉宇还是微微轻折,他大步往屋内走去。 靠近屋门后,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小泣的声音。 声音细细碎碎,不似他一贯熟悉的嗓音。 宋南立马踢开门,走进去发现空无一人,胸口那处突然间像被一阵凉风猛地灌入,他大口的呼吸了下。 身后的修竹自然也听见哭声,指着方向。 “主子,那声音在私库里。” 修竹赶紧前去,抽出腰间佩刀砍开门锁。 男人一双沉寒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库门,直到修竹将屋中的小丫鬟喜儿带出,他身子微不可察往后倒了下。 “她在哪。” 森冷的嗓音让本就害怕的喜儿打了个寒颤,立即跪下,身子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只知少夫人将奴婢关进库房,其他一概不知.....” 修竹也立即跪下,嗓音沉痛,“主子,是属下没有看好少夫人,求主子责罚。” “她在哪!” 男人无视他们求罚,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那眼神令人头皮发麻。 喜儿像是想到什么,立即说,“大人,少夫人说留了封信给您。” 宋南走到桌案边,的确有封信,不过寥寥几个字。 ——宋大人,喜儿无辜,勿怪罪于她。 他发出一声极淡的冷笑,她离开他,竟半点没有提及自己。 她怎敢...... 她竟然一直在部署逃离他。 男人眼底乍然浮现一抹猩红,胸中好似有股沉甸甸的淤堵之气亟待冲破。 他握紧纸张,狠狠揉在掌中,却又在下一瞬松开,将它展平。 屋内,修竹和喜儿凝神屏气,不敢发出半点气息声。 昨晚小娘子撒娇的模样仍深深印在他脑中,不过短短一日,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他难忍的咳嗽起来,眼周充斥湿润的薄红。 “主子,属下这就派人去找少夫人。”修竹道。 一阵沉默后,男人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明日沈珏受刑,派人守在刑场。” 走,再也不回来。 叶央醒来后,首先摸了摸自己小腹,好在没有异样,身上除了有些酸,却并不痛。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晕倒,这又是在哪? 她打量着周围环境,一个小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面盆架。 这是客栈,是有人救了她么? 她摸了摸自己衣兜的荷包,好在她那时托喜儿买布匹时放在身上,从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算是给好心人的报酬。 下床后拿杯子压在桌上,准备推门离开。 刚推门,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姑娘,怎么不多休息会,我帮你请了位大夫。” “周墨怎么是你.....”叶央下意识说出口。 周墨疑惑看着她,“姑娘,你认识我?” 叶央摸了摸脸上的那层皮,她忘记自己还顶着苏应珍的面容。 “你们谁要看病?” 周墨身旁的中年男人问。 “不需要了,劳烦大夫请回。”叶央从荷包掏出碎银递了过去。 那大夫本有点不虞,但见到碎银也没白跑一趟,接过便道谢离开。 “姑娘,为何不让大夫看看,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竟然在大街上晕倒了,好在我见到,不然后果难想。” 周墨说了一长串,当下忘了她认识自己的事情,他还不放心,想去追那大夫过来,“银子花了也是花了,不如我去让大夫来看看。” 叶央知道周墨是个老好人,赶紧拦下他。 “周公子,先进屋里说。” 周墨莫名其妙,十分奇怪眼前姑娘竟然认识自己,他自问在京城没有亲朋好友,生意上也没有来往的女子。 “姑娘,我们见过吗?” 叶央想着既然已经暴露了,便撕下面皮,“周公子,是我。” “是你!!”周墨发出惊讶的声音,旋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但叶央是他喜欢已久的女子,惊之余又夹着欣喜。 “叶娘子,怎么会是你?这又是什么东西。”他指着叶央手中的面皮。 “只是伪装的东西。” “你......”周墨心中微涩,算起来他从来京城碰见叶央两次,似乎每次她的境遇都十分怪异,第一次和她表哥在一起。 这次竟然伪装自己。 他思来想去,肯定是宋大人待她不好。 “是与宋大人有关吗?” 叶央摇摇头,“不是,我出来办点事,你听过沈珏将军吗?也就是你之前见过的,我的表哥。” “沈珏将军,原来他就是你表哥。”他虽然有些不信叶央口中关于宋南的话,但也不好再多问。 “这两日都是他的消息,听闻他将要被处斩....”他颇为不忍心宽慰道,“叶娘子你莫伤心,也许并非那样严重.....” 叶央心中一恸,眼眶微微泛红。 周墨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小心的问着,“叶娘子,你与你你表哥之间.....” 叶央耸了耸鼻子,她都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随意说了句,“我从小与他关系较好,所以担心他。” “哦,原来如此。”周墨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瞬的放心,却又不知为何放心。 “今日已经很晚,叶娘子你先休息,明日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叶央感激的看着他,“多谢周公子,这银票还请您收下,算是我报答你的一点心意。” 周墨看了下桌子一百两银票,顿惊,“不需要,我救你不是为了银子。” 他看了一眼那娇俏的小脸,耳尖泛起奇怪的红晕,羞赧道,“只要叶娘子你没事就好。” 叶央礼貌的笑了笑,“你还是把银票收下,不然我不安心,还有我暂不便出去,若遇见宋大人,请别告诉他。” “你们.....”周墨胸口淌过怒气,愠道:“我就知道他对你不好,叶小娘子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行踪告诉他。” 叶央颇为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她将银票递了过去,几番好说歹说,周墨还是没有接受,只答应让叶央付房钱。 待周墨离开后,叶央看了下手中的面皮,还有两张陌生面孔。 应该够用。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叶央看了眼窗外,见有官兵举着火把在搜寻着什么。 像是在找人,挨家挨户问询。 她赶紧关上窗户,心下跳个不停,不确定是不是宋南在找她,赶紧将面容覆上自己脸上。 过了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吓的她惊颤了下。 “官爷查房,快开门。” 叶央打开门,见三个官兵围着门口。 他们也不知找的人是谁,上头说不能透露,也不准问询他人有没有见过,他们手上有的只是一纸画像。 就凭一个画像有什么用,姓谁名谁哪里人士一概不知。 只知这画像小娘子还挺美,莫不是宫中哪位娘娘逃了出去。 那些官兵展开手中的画像,对着叶央普通的相貌瞧了瞧,“不是她,走了。” 叶央赶紧关上门,虽然她看不见画像上的人,但感觉就是自己。 又过了一阵,敲门声响起。 “叶娘子是我。”是周墨的声音。 叶央打开门,放周墨进来。 周墨见到她此刻相貌,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房间。 叶央说,“是我,叶央,我换了张脸。” 周墨被自己愚笨的脑子逗笑了,“方才那些官兵也来找了你?” 叶央:“是,不过他们没有认出我。” 周墨声音突然压低,面孔立马严肃起来,“我方才出去托人打听了下,沈将军本明日行刑,却不知为何改在今晚,而且据说会将他尸体明日挂于城门之上。” 他实在不忍心将消息告诉叶娘子,可这事她总会知道。 叶央闻言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呆滞。 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似乎所有情感都在这一刻粉碎,只剩下残骸。 周墨不知该怎么劝慰,心中又怜惜又心疼,“叶娘子.....人死不能复生。” 叶央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早上一醒来便头疼欲裂,她揉了揉额角,下床后,见周墨趴在桌上睡着,还来不及感激他,心中痛楚猛地起来,让她喘不过气。 “周公子,周公子......”她轻轻喊醒他。 周墨迷迷糊糊醒来,见叶央站在他面前,心中石头落下,“你昨晚又晕了过去,不如请位大夫来看看。” “不用,你可以带我去城门吗?” “可你这样,我担心你身子.....”周墨说出来又觉逾越,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叶娘子您要保重身子。” “没事,我想去看看他.....”叶央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噎声。 “好,我带你去。” “那麻烦你了,待会还请装作不认识,我怕他认出你我.....” 周墨心里明了她口中“他”,估计是宋大人,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跟在我不远处就行。” 叶央先去裁缝铺换了一身朴素的妇人装扮,见周墨站在不远处等候,示意的点点头。 她跟在他身后,隔了不大不小的距离,一路来到城门。 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在仰首望着城门上。 她不敢看,手指甲已掐入掌心。 周墨悄无声息走到她身旁,小声说,“叶娘子,我方才看见了宋大人,千万要小心。” “嗯,多谢.....” 她缓缓抬起头,艳阳天刺痛了她的眼,被金色微光环绕的躯体突然掉了下来,她甚至来不及看那副躯体是否还完好。 叶央整颗心像被拧住一般,血肉都被拧干,只剩干涸的壳。 接着是周围人惊呼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何副将,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 入眼的是身着紫袍官服的宋南。 叶央心微微颤抖。 何褚:“我替将军收尸!” 宋南眸色冷如冰霜,没有废话,“将何褚抓起来,继续悬挂。” 他转眸看向人群,似有火光稍纵即逝,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央央,你到底在哪。 “叶娘子,我们走吧,宋大人派了很多人守在这儿,晚一步恐怕.....” 叶央眼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仿佛整个人被困在一场无声的风暴中,任凭痛苦撕扯。 “走,再也不回来。” 他不甘心啊 叶央不敢再去看那重新悬挂的尸首,此时大量官兵涌入人群,挨个查看。 周墨本想在她身边护着她,叶央知道宋南认识周墨,若是瞧见他俩在一起,一眼便能看穿她脸上覆了一层假皮。 小声商量后,两人决定分别离开,在客栈碰面。 叶央普通的相貌掩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只要宋南不挨个去撕开面皮,便无事。 他.....应当没有这样无聊。 她垂着眼,也没表现特别伤心,一群毫不知情的百姓才不会因为不熟悉的将军而悲伤。 不过都是看热闹的过客罢了。 若不是她早已知情,恐怕今日见到这副场景会晕厥。 “这位姑娘,慢着。” 一道沉厉的嗓音由她背后发出,她背脊霎时僵住,屏息住,不敢回头。 接着紫色的官服从她裙袂擦过,身旁翩然走过的男人身上熟悉的雪松香钻入她的鼻尖。 几乎不用思考,她太了解同榻而眠的男人,是他过来了。 叶央紧咬着牙关,脑中思绪凌乱纷飞,额间渗出薄汗。 不确定宋南是不是发现了她,她极害怕再次被他送回那个宋府。 若是沈珏只是远离京城,这辈子不会与她相见,曾经埋在心中的感情随着往后十几年自会慢慢消散,她的夫君也只会是他。 或许能与他恩爱一辈子。 可沈珏的尸体在她面前,她不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种不安心只会越来越深,直至刻进心底。 她与宋南永远都会存在这个隔阂,不如各自分开,回到属于各自的江河湖泊,做永不相融的两条江河。 她微微侧过脸,男人昳丽的面庞依然如初,仿若第一次在白鹿县见到。 下一刻,他与她擦肩而过,男人脚步未为她驻留,而是拦住了叶央前面的小娘子。 叶央怔了怔,她转眸望去,被宋南拦住的小娘子穿着打扮和背影的确有几分与她平日相似。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种如咬破蛇胆般苦涩的滋味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她不明白宋南为何如此执着,他正直青年,官至三品,长姐乃是当朝皇后,就连当初临安公主也爱慕于他,京中想嫁他的淑女应当不少。 她自问没有那个福分。 男人将女子拦住,盯了那女人面容半晌。 不知是不是叶央错觉,她随意瞥了眼,平日里漱冰濯雪的男人,明月般的眸子像被雨水打湿般,徒增一种无助的凄凉感。 她收回目光,怕自己心软,不愿再看,随着熙熙攘攘人群缓缓移动,直至与男人交错,所有事犹如尘埃落定,不复相见。 倏然间,乌云滚滚,雷声轰隆,暴雨倾盆。 夏终于走到尽头,绵绵秋雨似乎无穷无尽,整座城都笼在烟雨,凉意通沁。 叶央抱头逃离原本不属于她的繁华之地。 “不是她.....”男人立于雨中,雨朦朦胧胧不停的落在他身上,他面色苍白,眼底惨红一片,失魂落魄。 往日列松如翠的君子此时尽显狼狈。 修竹送来伞,“主子,雨势越来越大,不如先去避雨。” 宋南静静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说我错了吗.....”男人嗓音毫无人气,风一吹便散。 这个问题修竹也回答不上来,他从未涉足男女之情,在他眼中,主子没错。 可少夫人也不算错,最错的便是沈珏,若不是他纠缠不休,主子和少夫人如何会走到如此境地。 “要属下说,都怪那沈珏,若不是他从中搅和,少夫人岂会这样为难,也不至于要离开.....”说到激动处,他意识不对立马收住口。 良久,宋南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自嘲的笑,“可他死了,本官连一个死人也敌不过。” 他若是抓住她,定要好好问问她心底有没有他。 为何她能这样绝情冷心,将自己抛弃。 他不甘心,何其不甘心。 不甘与死人在她心底争那一亩三分地,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她的心。 男人眉间掠过一抹极为幽冷的神情,但刹那间转瞬即过。 “继续找,派人守在城门,拿着画像打听,凡是提供有效线索,重赏。” “是主子。” 叶央顺利的回到客栈,周墨不放心再客栈外接应她。 见她安然无恙回来,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叶娘子......” 叶央对他使了使眼色,“进房说。” 周墨马上捂住嘴巴,忘记这间客栈早已不安全,恐怕今日过后会变本加厉。 叶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她今日滴水未沾,更别说半粒米,头晕晕乎乎,她虽然没有胃口,但肚子为了肚子孩子,不能让身子垮。 “周公子,麻烦你让小二送些吃食过来。” “....好。”周墨看着她,欲言又止,翕了翕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也没有傻的为沈珏绝食,微嘲得勾了勾唇角,她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不知沈珏泉下有知会不会骂她。 或许她真的克沈家,沈珏第一次假死,这次倒成真了。 片刻,周墨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叶娘子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多吃些。” “多谢。” 叶央吃了几口饭,见周墨呆呆的望着她,蹙了蹙眉,“周公子,你为何不吃?” “我.....”周墨挠了挠头,忸怩的说,“叶娘子,能不能换个称呼,周公子似乎太见外.....还有我可以唤你央央吗?” 叶央一顿,她没想这么多,不过目前情况也不适合再用本名,可央央总归太亲密,不适合。 她思忖了下,“这样吧,我唤你周大哥,我娘姓夏,你唤我夏棠吧。” 她娘的名字叫夏海棠。 周墨满足的点点头,这么久总算进一步,咧嘴一笑,“夏棠妹妹。” 叶央见他傻乐,多少了解一些他的心思,她放下筷箸,不好意思的说:“周大哥,明日我准备出城,这几日多谢你的帮衬,若以后有机会再白鹿县见面,我在好好请你吃顿饭。” 周墨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我,若是他发现我们在一起,会连累你,况且周大哥你在京城还有生意,总不能跟着我一起出城。” “我在京城的事都办完了。”周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叶娘子,我不怕被连累,你这样美,一个人在路上若遇到那有心的歹人,该如何是好。” “让我陪你出城!” “不了,我..” 还没等叶央拒绝,周墨又说,“至少让我陪你回到白鹿县,我才放心,你是我表妹的好友,就是我的,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路,我做不到。” “我暂时不回白鹿县,况且我的模样现在很普通,我们还是分开吧。”叶央斩钉截铁,她不想再连累其他人。 周墨蓦然想到第一次被她拒绝,也是犹如这般,心中不甚滋味,为何小娘子不肯给他一次机会。 他怕自己在她面前落泪,起身,推开门,“叶娘子,那我先回房,你有事可以喊我。” 叶央无声叹息,谁与她扯上关系都不会是好事,她只想生下肚子的孩子,无心情爱。 半夜,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叶央这两日都是和衣而睡,不敢有片刻松懈,小声问,“是谁?” “是我。”门外是周墨的声音。 叶央推开门,周墨进入后赶紧关上门,神色紧张,“叶娘子,听说门都被宋大人派人守住,今夜我偷偷联系船家,有条水路可以走,要不要走。” 叶央想也未想,直接说:“当然要走。” 离开京城了 “现在就可以走。” 叶央摸了摸怀中的荷包,她所有家当都在这,随时可以离开。 “那好,夏....夏棠跟紧我。”周墨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他有些不习惯称呼这个名字。 “嗯。” 叶央跟着周墨走到客栈后门,快中秋,月亮已似圆盘,将大地照个通透。 这于他们有些不利,好在客栈后面无人,他们顺利出去。 只是刚转到大街上,又遇见官兵巡逻,甚至有官兵拿画像问着路人。 周墨走在前方瞄了一眼,那画像上赫然就是叶娘子的相貌。 他又不放心的回头看向叶央的脸,看不出任何痕迹,这才稍稍放心。 “还是照旧,你跟在我身后,不要紧张。”周墨说。 “好,听你的。” 两人自然的走到街道上,自然被官兵拦住询问一番,看不出异常便放了他们。 少顷,叶央跟着周墨走到城边一条小道,称不上路,只是被人踩出一条小道。 这时他俩才敢说话。 “叶娘子,这是条黑船,平日有逃跑的犯人就会在这等接应,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叶央顿惊,“你也离开?” 周墨轻咳了两声,蓦然红了耳根,好在天色暗,叶央看不见。 “我思来想去,决定护你离开京城,你先别急着拒绝,等你安全到,我再离开,不然我不放心。” 叶央忍不住拧了拧眉心,她仿佛一直在欠别人人情,她并不后悔当初选择宋南没有选择周墨。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也配不上如此纯真的一个人,“周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现在只想生下肚子孩子,没有其他想法.....” “你有身孕了!!”周墨大惊失色,他目光倏地落在叶央腹部。 小娘子衣服并不是很合身,有些宽大,根本看不出是有身子的人。 “宋大人的?” 叶央咬着唇点点头。 周墨顿时心中七上八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已经怀有身孕,早上就不应该带她去城门,那样危险的地方。 “哎,都怪我不细心,你放心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 周墨一把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前面的路不好走,恕我冒昧。” 叶央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挣开,只能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前面路果然都是泥泞,若不小心随时能踩入泥坑。 直到两人上了船,周墨将她手松开,才发现自己握了许久,顿时面颊滚烫,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抱歉……抱歉叶娘子,我无意的。” 他背过手握了握拳,心中荡开一圈圈涟漪,掌中滑腻的触感依然还在,令他心神荡漾。 叶央不介意的笑了笑,“我姓夏,不姓叶。” “是是是,夏娘子。”周墨恍然,笑的像愣头青。 叶央看向湖面,冷清清的明月挂在天空,湖面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 “这船是去哪?” 周墨凝着女人柔和的面庞,虽然面皮之上的模样很普通,但那双晶莹水润的眼眸,如同夜里的湖光,星星点点坠入湖面,熠熠生辉。 他心跳的更快,轻声说,“是去梧州。” 梧州,叶央听过,离京城和白鹿县相交很远,水路也不知要多久,但是只要不被他找到就行。 ...... 结局,跟周墨在一起。 “开玩笑的。” 指不定谁杀谁 八个月后,京城宋府。 “找到她吗?” 男人坐在桌前,看向厅中站着的人,眼底古井无波,一片萧肃。 修竹也很难受,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汇报,“还未找到少夫人,沈珏那派人盯着,还未有消息。” 此话一出,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主子.....” 自从少夫人离开后,主子沉默的时候越来越久,休沐日干脆一句话都不说,夫人和表小姐也被主子送回苏家,偌大的宋府只有主子一人居住。 空荡荡毫无人气。 修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想让主子放弃的话说出口。 纳闷的是少夫人明明一介妇人,却毫无半点音讯,他和主子都猜到或许是换了张脸,可那张脸长什么样,他们完全不知情。 若是出自沈珏之手,他更加不可能告诉主子。 有时候他想想,少夫人没有回来或许是件好事。 谁曾想沈珏是假死,被抓是真的,受刑也是真的,唯独砍头却换了一人,那人还是陛下安排的。 半年间就将太后和周也一党逐个清除,如今沈珏更加风光,万一少夫人回来还惦记沈珏,跟他在一起。 主子见了恐怕更加呕气。 他默默祈祷少夫人不要回来,主子有个念想总比看着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要好。 “主子,今晚沈将军宴请,是否要去。” 男人死寂的眸底,泛着一抹幽光,明灭不定定。 一抹极淡的笑意在他唇边一闪而逝,“自然是要去。” 他与沈珏之间恩怨,还没完。 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将他的妻带回来。 “主子,需要准备礼品吗?” 宋南深潭般深沉的眸底,漾起一丝涟漪,“既然他喜欢央央,那便准备央央送给他。” 修竹瞪大双眼,很难不怀疑主子是不是疯了。 ....... 沈府。 “晏大夫,我想去见她,你说她会不会不愿见到我,这次我骗了她。” 晏青玉暗叹,自然会怪,侯爷尸首悬挂城门时,她当时易了容跟在夫人身边,夫人脸上痛楚不像是假的。 “侯爷,若说不怪肯定是假的,不过您也有难言之隐,相信夫人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她定能明白你的难处。” “且这半年多,您将她保护的极好,她和孩子也平安降生,侯爷应当想如何将夫人名正言顺接回京城。” 沈珏狭长眸底泄出淡淡失落,“她如何肯跟我回京城,况且还有个他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那个男人,沈珏眼神骤寒,他知道他还没有放弃。 可那又如何,这次被他抢占了先机,他再也不会将她让出去。 ....... “侯爷,宋大人到,还携着一名女子。”门外管家传话。 宴席上已有不少官员,都在庆祝沈珏这次从龙有功,还封了镇北侯,现在已经是侯爷。 沈珏起身大步走过去,见宋南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时,怔愣了下。 与央央有五六分相像,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宋南一身威压,犹如狂风骤雨,无声的暗涌在两人之间交汇。 沈珏挑着眉,目光流露着几许暧昧,“宋夫人,这位是新夫人吗,没想宋大人这样痴情,新夫人与她有五分相像。” 宋南并没有被他言语刺激到,淡漠的乜了他一眼,“本官一直知晓沈侯爷.....,这是本官庆贺侯爷封爵送的大礼。” 他语气平静无波,可在有心人耳中却是十分锋利,简直是挑衅。 其他官员也是竖起耳朵倾听。 黄氏过来被晏青玉拦住,“夫人,还是替侯爷招呼客人。” “他们这是怎么了,那不是宋大人吗?” 晏青玉明白这两个人男子现在最需要发泄,过去只会惹火上身。 黄氏立马明白过来,痛心的说,“他还这样执迷不悟。” 晏青玉劝慰道:“侯爷有自己的打算,夫人不如想开一些。” “我还能怎么办,随便他吧,我再也不管了。”黄氏招呼着看热闹的客人,只希望今日丑事不要外扬。 修竹双手朝沈珏递过一张纸,“沈侯爷,这是卖身契。” “你!”沈珏怒气直冲胸口,“你把央央当做什么,竟找个与她相同的女子,本侯真是高看你了,还以为你多深情,不过尔尔。” “你不配做本侯的对手。” 沈珏冷嗤,目光满是不屑。 那女子瑟瑟,不过是有恩客问可以帮她赎身,问她愿不愿意,她虽然没见过赎身的主子,但肯定是愿意的。 见到宋大人后,她十分欣喜,若是做个小妾对她来说也是极好的,没曾想宋大人是将她送给别人。 来侯府后,原来宋大人是想将她送给最近声名鹊起的沈侯爷,那敢情也是好的,侯爷年轻力壮,相貌又俊朗。 只是没想到听来听去,两位似乎都不想要她。 她扯了扯修竹的袖子,“这位小哥,请问奴到底跟谁。” 修竹看了她一眼,“你放心留在侯府,不会有人为难你。” “哦.....” 宋南凤眸掠过一抹冷意,嗓音低沉,“央央是我发妻,携手一生之人,你若知晓廉耻,日后莫要来纠缠。” “本官亦算仁至义尽,既然你喜欢这模样,本官便送给你,只是断不可能是她。” 沈珏从他身上看到一种叫垂死挣扎的姿态,忽然不气了,嘴角一扬,“这些废话等你找到她再说吧。” “沈,珏!” 宋南陡然揪住他的衣领,冷白手背青筋也因愠怒而凸起,眼梢微红,暴戾如斯,“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试试吧,指不定谁杀谁。” 沈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狭长的眼眸此刻也是一片狠戾之色。 说到剜心的话,他不遑多让。 接着,宋南一拳往沈珏脸上抡去,沈珏后退一步,霎时唇齿之间血腥味蔓延开来。 修竹本想拦住,包括周围人都想拦住,可沈珏马上回了一拳,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看起来都是下了狠手。 “这一拳是你没照顾好央央。”沈珏击在那冷白俊丽的脸上,乍现红痕。 宋南武力并不差,面色冷厉,再次挥拳,“无耻小人,她生是我的妻,死也会随我合葬,同享宋氏后人香火侍奉。” 两人力气用的差不多,这时修竹和何褚才将两人拉开。 宋南这半年多的压抑在这一刻才稍稍抒发,只是远远不够。 而且他能笃定沈珏是知晓叶央的下落。 黄氏赶紧站出来,看着两人脸上都不像样,衣袍凌乱,皆很狼狈,也说不出谁对谁错,不过她肯定偏向自己儿子。 “宋大人,您快走吧,今晚招呼不周,不留您了。” “本官礼已送到,夫人告辞。” 宋南转身走出沈府宅院,他垂下眼睫,今日于他来说已是失了分寸。 沈珏还没打过瘾,还想上去追,被黄氏呵斥住,“你消停下吧,客人都还在,刚封的侯爷出如此洋相,外面人怎么看你。” 晏青玉和何褚赶紧让宾客散去。 黄氏看向旁边的女子,“至于你,卖身契还给你,赶紧离开。” 女子喜极而泣,经过方才的事,她有些害怕这二位,拿着卖身契头也不回离开沈府。 翌日,就有官员将昨晚的事情在御前告状。 成武帝气个半死,一个他最看好的将领,一个是皇后的亲弟,两人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简直成何体统,罚两人跪在御前半日和扣除一年薪。 此时梧州。 “周娘子,你夫君对你实在是体贴。” 我想以后都照顾你和安儿 堂屋内,叶央抱着两个月大的安儿,围炉烤火。 与她说话的是隔壁年轻的小媳妇张氏,比她小一岁,叶央刚租下这个院子时,张氏刚嫁进门,两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相熟。 叶央逗弄着怀中的安儿,每次别人唤她周娘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叶安,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刚到梧州时,想租个院子,那些人一听她没有夫君,以为她是寡妇,都不愿意租给她,总觉得寡妇会惹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子,弄得乌烟瘴气。 后来周墨说暂时做她名义上夫君,这才租下现今这个小院。 她笑了笑,“他的确是个好人。” 张氏看了看门外,小声跟叶央说,“你可以要把周大哥看紧一点,我看到对面卖豆腐那家女儿总是对周大哥抛媚眼,你家夫君模样周正,人又可靠,只怕糟人惦记。” “是么。”叶央蹙了蹙眉,听到张氏的话心中倒是没有感觉,她自然是希望周墨能娶个好女子,可自己现在连累他名声,就算有女人对他示好,也没办法进一步。 “那回头我跟他说说。” 如果有必要,她也可以名义上与周墨和离,让他早点娶上媳妇。 张氏以为她紧张,欣慰的笑了笑,“这就对了,你家安儿虽然还小,但也不能完全将心思花在他身上,也要把自己男人看紧。” 叶央内心哭笑不得,见张氏也是一片好心,配合着点点头。 两人闲聊了会,就见周墨推门而入,脸上涌着巨大喜意,再见到张氏后又生生压下嘴角。 张氏瞧着周墨表情,会心一笑,起身说道:“周大哥定是惦记周娘子,我也省的打扰你们,那先走了。” 叶央抱着安儿起身送客,“那我送送你。” “我送她,你坐下。”周墨打开门,将张氏送到门边,便折返回屋。 他将暖帽摘下放在桌上,兴奋的说,“央央你知道吗,京中传来消息,是个好消息,与你有关。” 叶央看了眼怀中睡着的安儿,怕把他吵醒,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与我有关,那会是什么好消息?” 她的心稍稍提了起来,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男人。 可周墨又说好消息,应当不是坏事吧。 周墨也不卖关子了,直说道:“央央,原来你表哥没死,他如今辅佐陛下稳固朝廷,现在已经被封了镇北侯,是侯爷了!” 闻言,叶央眼波颤了颤,整个人像被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半天没有反应,似乎无法从这个消息缓过来。 “央央?” 叶央表情僵硬,呆滞了一瞬,“你说是谁?” “就是你表哥,沈珏,如今是沈侯爷。” “他没死?” 周墨见她状态有点不对劲,未见欣喜,反而脸色十分难看,轻扶着她胳膊,“是,他没有死。” “央央,这不是好事吗,为何你好似不开心?” “我.....我没有不开心。”叶央震惊过后,只剩愤懑难平,她以为他真的死了。 她发现自己怪他权利都没有,本来就毫无干系的二人,他想活想死又怎么会跟自己说。 冷静下来后,心中只剩下一抹挥之不去的凄楚之情,既然他想瞒着自己,那从今以后便当做不知。 她现在生活很好,她看向怀中小小的人儿,心中得到一丝慰藉。 他那样弱小,却又满足的躺在自己怀中,她是个知足的人,如今天下太平,不用为吃穿发愁,无需大富大贵,便是这样,这种生活已经很难得。 “不说他了,周大哥你和我这样总是不好,若有钟意的女子,我便带着安儿另外租一个院子。” 闻言,周墨眼中一片灰败,艰涩的说,“叶娘子,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心意吗?我想以后都照顾你和安儿。” 叶央垂下眸不去看他,她不是不懂周墨的心意,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没有那两人隔阂在中间,她即使对周墨没有感情,也愿意与他在一起。 他这样好的人,她不能连累他。 “抱歉,周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你之间不可能,你不必守着我,我现在只想好好抚养安儿长大。” “那五年,十年后,能不能答应我?”周墨并没有放弃,眼中藏着最后一丝希冀。 他明白叶央的顾虑,可他们远离京城,宋大人再也不会找到她,久而久之她身旁只有他。 那他便是不是可以求娶她,哪怕等十年他也愿意。 叶央看向他,那真诚炽热的眼神令人难以拒绝,可如果真的五年或许十年后,她想应当会答应周墨。 那时他们已经各自嫁娶,不会再花心思找她。 她迟疑了下,准备应下来,倏地,门被推开。 男人身披银狐轻裘披风,凝眸扫过瞬间安静的两人,眼底骤沉,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叶央身上。 “她往后的五年,亦或者是五十年,都是我的。” 跟他爹一样讨厌 “你..你是央央的表哥,沈侯爷!”周墨看清来人后,与那日在锦溪村见过的男人联想在一起,立马认出他是沈珏。 他不禁皱眉,沈侯爷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五年五十年都是他的,莫非他与央央之间..... 周墨马上止住这个荒谬的想法,随即心中苦涩,央央这样美好,男人喜欢她实属正常。 不过无论沈侯爷对央央有何企图,他都必须保护她。 叶央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收回,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人,苦笑的扯了扯唇,她心底长久的不安或许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们还是找到了她。 为何他们要打破这份不易来的宁静。 “周大哥,我不想见他,麻烦你送沈侯爷出去。”叶央神色淡漠,抱着安儿往内室走去。 周墨惆怅和震惊瞬间化为鼓励,起身将沈珏拦下。 “不好意思沈侯爷,您表妹不想见您,还请您离开寒舍。” 他比沈珏矮一点,虽然被面前男人气势比了下去,但他为了心中女人毫不畏惧。 周墨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却被沈珏不轻不重拍开。 “我有话和她说。”沈珏乜了他一眼,抬脚往内室走去。 周墨依然挡在他身前,“侯爷,央央并不想见你。” “央央.....”男人语调骤然冷了下来,“不准这样唤她。” “来人,将他拉下去。” 门外立即窜出几个人,架着周墨往院子里拖去。 “放我开,快放开我,侯爷你这是欺压百姓,她不想见你......” 随后周墨的嘴也被堵上。 叶央将安儿放进摇篮,她听见屋外的动静,立马推门而出。 “你将他如何,你快放了他,他是无辜的人。” 叶央作势往院子走去,却被沈珏拦腰抱住,顺带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不会有事,我只是不想让他打扰我们。” 她的腰被沈珏紧紧的揽住,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许久没有和男人靠这么近,她又心慌又烦闷。 实在不适应这样亲密的姿态。 “你快放开我。”她打他,拧他,这男人都毫无反应。 沈珏贴在她耳旁说,“若你想把安儿吵醒,就继续挣扎,我只想好好和你说会话。” 叶央睁大眼睛,眼睫颤了颤,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叫安儿。” 男人扬唇,撕开她脸上覆着的面皮,面皮下是一张精致的芙蓉面,他眸色渐沉,女人因薄怒涨红的脸颊,似晚霞烧暮。 再次见到她娇艳的容色,心中像涌入一汪澹澹春水,满满涨涨,似要溢出来。 “你这些样子我都清楚。”他将面皮丢在桌上。 “你...”叶央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沈珏你无耻!” “央央,你为何不问我怎么会死而复生。” 他下巴蹭过她的脑袋,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喉结跟着下沉。 是他熟悉的味道,安心且悸动。 叶央咬着唇,挣扎不过,干脆一言不发,不去理会他。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 沈珏说着没羞没躁的话让叶央更加火大,又羞又恼。 叶央一口咬了下去,谁知这人似乎壮了些,冬日衣料又厚,咬的她牙齿都酸了,男人还是未吭一声。 只是他握起了拳头,手背青筋凸起,能看出她咬疼了他。 “央央,那日我被他带走是真的,并不是提前安排好,你知他想要我的命,我在牢房受了许多刑。” 他自顾自说着,也不管她听不听,有些事总要解释清楚。 “临刑时是陛下派人接应我,才得以脱身,那时我状况不好,并不知道你的情况,醒来后才知你离开了他,晏大夫说她知道你的下落,我便派人保护你。” 他哂笑一声,“好在周墨这小子守规矩,不然我办了他。” “......” 叶央知道真相,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他不是成心欺骗自己,心中已经没有那么难受,可那又如何,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她不愿再回京城,也不愿在和他们有牵扯。 “周大哥比你好,他尊重我,从来不强迫我,如果必须嫁人,我会选择他。” 沈珏握住她的腰,将她转过来,无论哪种姿势,他都以强势的姿态牢牢锁住她。 他见小娘子面色沉静,并不像气话,胸口一股闷意猛烈袭来。 男人脸色沉了下来,“我或许比他心眼小,但我以后会学着尊重你,可要我放弃你,绝无可能。” 叶央不想听他这些废话,她不会要沈珏为了她放弃现在的地位,于他来说不公平。 但回京城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意味着她要面对宋南,三人又会陷入纠缠不休的境地。 况且她还生下了安儿,假使宋南心中不再有自己,宋府也定会要安儿认祖归宗,她不愿与安儿分离。 “沈珏,如果你真的尊重我,那你还是回去吧,我就当你死了。” 男人浑身凛冽的气势裹挟着她,让她十分不自在,叶央双手抵在他胸前试图离他远一些。 沈珏弯了弯唇,“你这小娘子倒是狠心,盼着我死。” 他又将她拉近了些,嘴唇正对着她的额间。 “央央,我想亲你。” 话落,他吻在她额间。 “沈珏,你说过会尊重我。”叶央怒瞪着他。 “我刚刚问过你,你没有说话,便是答应。” 叶央气煞,她根本就来不及躲闪,且力气也没有男人大,这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人又守在门外,要做些什么,她根本无法反抗。 “我现在告诉你,不准碰我!你想找取悦你的姑娘,可以去香楼。” 叶央又推了推他,男人的力气跟蛮牛一样,打不过,推不动。 他轻笑了下,“央央,虽然它已经准备好,但我不至于在这要了你。” “安儿还在里面呢。”他暧昧的抿住她的耳尖,小娘子在他怀中颤了颤。 “可在这之前,我想解解渴。” “你滚.....” 不等小娘子反应,他扣住她后脑勺,唇瓣相接一瞬,婴童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沈珏愣了下,叶央趁此机会赶紧将他推开,转身跑进内屋。 沈珏咬牙切齿,“跟他爹一样讨厌。” 是我需要你陪 叶央进里屋后,将门锁住,脱去厚重的袄子给睡醒的安儿喂食。 她十分享受给安儿哺乳,感觉母子间的羁绊一点点加深,特别是安儿肉嘟嘟的脸蛋,简直要把她的心融化。 但此刻,她不得不提防门外的沈珏,这木门的锁稍微用点力便能撬开,平日周墨守礼,未经她允许从不擅自进房。 君子心中自有道锁。 可沈珏根本不是君子,她还要时不时观望下那不禁摧折的门。 门外,沈珏命人将周墨放了,扯开他嘴边的布条。 “本侯已将隔壁买了下来,我暂时会在这住小阵。” 周墨十分不爽,不止因为方才沈珏的举动,还因为他看出来了,这男人恐怕不是央央的表哥,甚至还对央央有不小的企图心。 可从央央态度看,她似乎不太待见沈珏,想到这点,他心中没有那么难受,底气也足了点。 “沈侯爷住哪我管不着,但请不要打扰央.....” 沈珏一记冷眼扫过。 他顿了下,还是改了口,“还请不要打扰叶娘子。” 沈珏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你住隔壁,你的屋给我住。” “你!!我不要,我就住这,我要保护叶娘子,以免有些小人趁机而入。”周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副士可杀而不可辱的模样。 “你说谁是小人。” “谁赶我走谁就是小人。”周墨毫不惧怕。 “行。”沈珏倒是有些佩服他的骨气,冷笑道:“本侯今日就要将这个小人做到底。” “来人,将周公子送到隔壁。” 须臾,门外那伙人又窜了进来,按照方才的姿势将周墨架了出去,往隔壁院子走。 “你......” 这会还没等他说出口,已被堵上嘴巴。 薄薄的一扇门,堂屋内的动静悉数传入叶央的耳朵,好在沈珏没有伤害周墨,不然她不会原谅沈珏。 可一想到沈珏这人擅自做主与她住在一间屋,心中便来气,自己等同于狼入虎口,若她是男子定将沈珏打一顿。 她不打算出去,见到沈珏就心烦。 还是她的安儿令人省心,懵懵懂懂,虽然有点宋南的影子,但比起这两个男人,安儿要可爱的多。 沈珏收拾好周墨的屋后,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暂时不去打扰她。 他打算下厨做几道菜给她吃,卸下披风后走进火房,恍惚间,像回到白鹿县一样,沈家也是这样的布局。 庆幸的是,她如今还在他身边。 沈珏唇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只要想到屋里的小娘子,心中流淌着暖意,寒冬中家的归属愈发强烈。 他许久未下厨,花了半个时辰做了几道还算像样的菜,将菜摆在桌后,走到叶央房门前敲了敲。 “央央,可以吃饭了。” 屋内没有声音,约莫小娘子恐怕还别扭着。 他又试着敲了敲门,声音放柔,“你同我吃完这顿饭,我便离开。” “沈珏你当真会离开?” 女人将信将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夹着一丝小小期待。 “......” 沈珏抿了抿唇,胸中的浊气堵在嗓子眼,她就这样盼着他离开,不管怎么样先将人骗出来再说。 “是,我会离开。” 少顷,屋内传来开锁的声音,门被慢慢推开,露出女人警惕的小脸。 沈珏刚吐出的浊气,又续上了,就这样嫌弃他,这一刻他想将她压在榻上好好撕咬那张刺挠人的嘴。 但一想到答应过要尊重她,他忍。 他眉眼柔软,温声道:“先吃饭,我送了些菜给周墨,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乱来。” 叶央这才稍稍动容,见他还算妥帖,走到桌边坐下,看向桌上的菜,脑中熟悉的记忆如泉水涌来。 但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回忆什么,最好吃顿饭,他离开这再也别回来。 叶央夹了一口菜送入嘴中,她顿了下,发觉男人灼热的视线一直凝着她。 “沈珏,你能不能别盯着我,怪别扭的,吃饭就好好吃饭。” “好吃吗?”男人问。 她嚼了几口,淡淡说,“还行,吃饭少说话。” 以前在白鹿县,沈珏经常下厨,他的手艺她是认可的,且黄氏不知他都会做她喜欢吃的菜,以为那是沈珏自己爱吃。 男人似受到鼓励,俊朗的眉眼弯了弯。 “那我以后......” “不行,没有以后!”叶央知道他要说什么,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沈珏咬牙,“行,先吃饭。” 两人无声的吃完饭后,叶央准备往屋外走去。 “你去哪?” “我去隔壁。” “不准去。”男人拦住她。 叶央斥道:“你今日这样对周大哥,我总要去跟他说声抱歉,再说你不是说吃完饭便离开吗,为何还不走。” 男人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门口,叶央想钻都没有地方钻。 “夜深了,你一个女人去男人房间算什么,有什么明日再说。” 叶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侯爷不知道呢,你一个男人又在我房间做什么,侯爷应当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 小娘子檀口一张一合,红唇娇艳欲滴,像一团火挑动着沈珏每一处的神经。 他胸膛未下去的火气渐渐转为隐忍许久的欲火,眸色渐暗。 忽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困在怀中,觑着她那张小嘴,轻嗤一声,“伶牙俐齿。” 下一刻,男人漱口后的茶香随着热息涌入她的口中。 “唔.....” 叶央不停的捶打他,重重咬向他的下唇,血腥味自两人齿间蔓延开来。 沈珏却没有松开她,狠狠掠夺她口中的气息,像掌握到诀窍,待她身子软了下来,这才转为轻含住她的软唇,细细汲取。 他彻底动了情,拦腰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叶央俯在他肩头喘气,眼眶被洇湿,“沈珏,我不想!” 沈珏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他差些就忘了自己来的初衷,是想让她重新接纳自己,而不是逼迫她。 “抱歉.....” 沈珏坐在床边,将她放在腿上,拭去她眼梢的泪,“哭什么,都是做娘的人。” “方才的确是我鲁莽,你看你也咬了我,就当两消好不好。” 叶央看了眼他唇上还未干的红色浓稠,恨恨道:“你活该。” 眼前的女人并未因生了孩子而有什么改变,反而有种别样的俏丽,被他亲吻过后双颊还残留着晕红,端得惹人怜爱。 沈珏喉咙微滚,哑声道:“我不碰你,但不代表一直不碰你,我愿给你一些时日适应。” “这段时日,我会在这.....” 他晦暗的眸底凝着她,在暗示着什么。 叶央装作听不懂,直说,“我不需要你陪,我和安儿很好。” 男人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你错了,是我需要你陪。” ....... 京城宋府。 “沈珏换了几匹马,还绕了一条弯路,最后停在梧州。” 男人眉心轻轻动了动,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语气没有什么情绪,“梧州是个好地方,她应当很喜欢那儿。” “主子,咱们不去接回少夫人吗?小主子算起来也有两个多月。”修竹问。 “属下已经派人送信去尚书府,明日他会向陛下举荐沈珏去云龙寨剿匪,据消息他们最近招了一批周也旧部和散兵,那儿一直都是先皇心患,十分棘手,相信陛下也会点头。” 宋南把玩手里的杯盖,目光深邃锐利,“她愿见我吗?” 修竹立马回答,哑声道:“肯定是愿意的,毕竟你和少夫人之间还有小主子。” “是么,那便去吧。” 话音刚落,他掌中的瓷杯盖碎成两块。 “拿去丢了。 你是不是和你家男人吵架了 当晚,因叶央坚持说自己每晚都是跟安儿睡,安儿没有在她身旁会哭,沈珏没能拗过她,不情不愿的睡在周墨的屋内。 他暗戳戳想,过几个月带她回京,娶了她,便将那臭小子丢给他爹。 省的大的跟他抢媳妇,小的也跟他抢。 叶央当晚睡得很安心,既然他愿意妥协,应当不会在做出强迫她的事。 清晨,屋门被人敲响。 叶央醒的早,刚走出堂屋,就见沈珏穿着单衣,胸膛微敞,能看见里面蜜色的肌肤,正握杯喝水。 仰头时,喉结滚动。 叶央偏过头,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你不冷吗?” 虽然屋中有暖炉,比院子里暖和许多,但他穿这么少让她很不自在。 沈珏放下杯子见女人脸上略显局促,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来不及穿整齐的衾衣,散漫的笑了笑,“想知道我冷不冷,摸下便知。” 说完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往自己衣襟处伸去。 “没羞没躁!”叶央急忙甩开他的手,往屋门走去,打开门是周墨站在屋外。 “周大哥早。” “央央,早。”周墨一双警惕的眸子在往屋内探去,就见沈珏站在叶央身后,衣襟全散,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周墨僵在院里,呼吸一滞,“你们....” 这副情景,想也不用想昨夜发生了何事。 叶央回头看了沈珏一眼,他竟把衣襟全部挑开,不要脸! 她急忙解释,“周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发生什么。” 蓦然间,沈珏伸手从她身后揽住她肩膀,在她面颊上亲了下,暧昧的说,“是,我们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对不对央央。” 叶央俏脸上爬上一丝怒容,手肘猛击他腹部。 沈珏吃痛,“央央轻些,昨晚的伤还没有好。” 周墨脸色愈发难看,他嘴巴嚅了嚅,所有的难堪只能往肚子吞。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他转身,落寞的离去。 “周大哥......” 门被沈珏关上,将女人按在怀中,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展开,“既然央央不喜欢他,何必要解释。” 叶央叶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她一直明确的拒绝周墨,想着让周墨死心也好,只不过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让人误会。 她默了默,沈珏在这她就别想舒坦。 “算了,你先放开我,待会隔壁的张娘子会来送些他们种的菜,你不要出现。” 沈珏轻笑一声,“这位夫人,没想来了梧州,我与你依然偷偷摸摸。” “沈珏!你能不能自重点!”叶央侧过脸瞪着他。 “本侯已经很自重,为夫人守身如玉,不惜担上touqing的名声。” 叶央快被他气死,他说话越来越浮浪不堪,分明从前克己复礼,那般自制的人如何变成这样,难道被那毒影响的吗。 “你的毒还没解吗?” “毒?”沈珏怔了怔,他身上的毒早在前几个月解了,记忆也恢复差不多,与她的那段清晰的印在脑中。 “还没解。” 叶央蹙眉,“青玉姐姐不是说你过一阵便会恢复吗,怎么还没有解。” “中了你的毒,如何解。” 沈珏眸色渐深,侧过她的头,精准的贴上绵软的唇瓣。 眉黛频聚,朱唇暖融。 明明春寒料峭,她暖袄下仍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 “周娘子,我给你送菜来。” 男人松开她,炙热的眼眸定在她脸上,缱绻不舍,欲求不满,情深似潭。 小娘子难得没有发怒,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算了,我先出去,你记住你是我表哥。” 叶央心烦的拢了拢眉心,便推门走了出去。 沈珏舔了舔唇,走回房将衣服整理好。 “周娘子,有话问你。”张氏把菜放在院中,随后走上来握住叶央的手,关切的问,“你是不是和你家男人吵架了?” 叶央眸光凝聚,否认道:“没有,为何这样问?” 张氏纳闷道:“我见周大哥买了几壶酒往水塘那边走去,跟他打招呼也不理,我还怕你们小两口吵嘴了呢。” “糟了!”叶央紧张起来,“哪个水塘?” “就是我们洗衣服的那块,他应该还在那。” “张娘子,麻烦你帮我照看下安儿,我去找他。” 叶央直接往水塘那跑去,好在离住的地方不远,她到那便见着周墨手执酒壶站在岸边摇摇晃晃的背影。 “周大哥不要!”她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 周墨转过身,脸颊微醺,笑了笑,“央央是你呀。” 他眼中划过失落,“你为何来了,不用陪侯爷吗?” “我.....” 周墨这话并没有调侃意味,与他人一样,坦荡赤诚。 叶央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自己一阵心虚,“周大哥,抱歉我不知道他会找到我,也没能好好与你聊聊。” 周墨温和说道:“没事,其实我也想通了,你说的对,我应该试着接受其他女人,只是我还是有点难受,等我喝完这几壶酒,说不定就好了。” 他深情凝视着她,“央央,可不可以让我抱你一下。” 叶央心中苦涩,与周墨相处这几个月虽说没有男女之情,但多了一种家人的牵绊,可此时她知道断不能再影响他。 她摇头拒绝,“周大哥,抱歉,这些是你和你未来妻子做的事。” 周墨眼中最后的亮光瞬间消散,“抱歉,叶娘子是我孟浪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其他想法,我不会离开梧州,你可以将我当做兄长。” 叶央劝解,“其实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是我耽误你太多。” 周墨扯了扯唇角,嗓音干涩,“若我现在走了,那些人会如何看你,你我名义上是夫妻,况且我觉得梧州这地方挺不错,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手上那些小生意也慢慢转过来,当初我以为会在这生活一辈子,所以......” “.......”叶央听着揪心,不知如何应对。 “我决定在这定居,所以叶娘子也别有负担,说不定我会在这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周墨嘴角扬起,像是瞬间抛下了所有的不快,重新振作起来。 叶央淡淡笑了下,语气真诚,“从今以后,周大哥你只为你自己打算,若是有需要,我义不容辞。” 周墨望着地上酒瓶,释然一笑,“这些酒还真有作用,和你聊完,我心中轻松不少。” 叶央知道他不过是安慰她,不想给她压力,这样好的人却与她有缘无分。 算了,该如何便如何,说再多也没用。 “周大哥先回去吧,我待会做好饭菜给你送过去。” 周墨没有拒绝,他不想逃避,越逃避越在意,说不定日子久了,便会单纯把叶娘子当做小玉表妹般那样看待。 好像在啃了一块猪肉 叶央和周墨二人回到院子,沈珏抱胸立在院内目光凌厉。 周墨本身就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说开后更加不惧沈珏,左右自己也得不到叶娘子。 叶央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她还没有接受沈珏。 这时,张氏从屋子抱着安儿出来,“周娘子你和周大哥回来正好,安儿醒了正哭闹呢。” 叶央赶忙走上去从张氏手中接过安儿,轻摇哄着。 张氏看了沈珏一眼,大方的说,“周娘子,没想到你表哥模样这俊,不知可有婚约,我本家妹妹比我小一岁,生的也是眉清目秀,不如我明日带过来见一面。” 叶娘子模样普普通通,她表哥倒是生的一副玉郎面貌,比周大哥更加俊丽。 沈珏皮笑肉不笑,“表妹,你觉得呢?” 叶央神色淡淡,她并不想应下来,张娘子这个人十分热情,但有时候热情过了头,又没法怪人家。 沈珏身份今非昔比,虽然梧州百姓没有见过沈珏,但这事有心人稍稍打听便知,她不想来为自己招来事端。 “张娘子这事还得看我表哥意思,不如你问问他。” 叶央朝沈珏狡黠笑了笑,把问题丢给他,便带着安儿进屋喂食。 安儿吧唧吧唧,满足的吸吮着。 叶央没听见院门动静,也不知沈珏会说些什么。 下一刻,门被推开,沈珏一双乌眸沉沉,不满的看着她。 “你!” 蓦然,男人口中的话咬碎在齿间,不由得呼吸一滞,乌黑冷澈的瞳仁中惊起一圈涟漪,甚至忘记自己是来找小娘子麻烦。 女人因为正在哺乳,白腻的肌肤暴露在视野中,半隆起的酥山如皑皑白雪。 叶央惊得挽好胸前的衣裳,今日事情来的急,她忘了锁门这茬事。 抄起手边的布枕就往沈珏身上丢去。 沈珏一把接过,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关上门。 他呼吸急促,某处欲念正在缓缓上升,可他并不想在她哺乳时对她做出什么不堪的事。 或许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他不想与那臭小子抢食,看见那臭小子就想到他爹,他要央央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叶央心跳极快,虽然她曾与沈珏赤身坦诚过,只是过了这么久,根本不习惯于男人亲密。 每次他吻她,又急又霸道,都好像在啃了一块猪肉。 叶央拍嗝后把安儿放在床上,拢好衣襟走出里屋。 桌上是已经备好的酒菜,周墨和沈珏坐在桌子边,貌似在等她。 “你们怎么......” 周墨眼眸清澈,笑了笑,“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表哥,至于沈侯爷,还是沈侯爷。” 闻言,叶央眼眶泛酸,声音微哽,“多谢你周大哥。” “我是他夫君。”沈珏补道。 叶央无视他的话,坐在凳上,看向周墨,“周大哥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确定还会留在梧州吗?” 周墨点头,“是,沈侯爷出手大方,把隔壁院子送给我,若我遇到喜欢的女子,便在这成婚,下个月我就去把爹娘接过来。” “周大哥,我不一定留在梧州,这儿的人都知道你我名义夫妻,我不想耽误你成亲。” 周墨问:“那你要去哪?” “以后她会跟我回京城。”沈珏说。 “谁说我要回京城,沈珏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叶央驳斥道。 周墨认真想了想,有意无意说,“也对,毕竟你现在与宋大人还未和离,况且宋大人肯定想带走安儿,你回去无疑会让你们母子分开,其实你留在梧州,我也可以与你假意和离。” “难道本侯无法护住她吗?”沈珏被他话气的半死,好赖不知,竟然提起那个男人。 “我还是觉得宋大人更适合央央。”周墨自然知道沈珏如今地位能护住叶娘子,但若不是他,说不定叶娘子便会答应五年后嫁给他,他也想刺激刺激沈珏。 “滚出去还是我找人抬你出去!”沈珏咬牙切齿,仿佛下一刻便能单手将周墨丢出去。 “你们都消停会吧。”叶央颇为无奈。 她想到宋南,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那人还会不会找她,其实她内心来说并不想安儿没有爹,她也希望宋南能见到自己孩子。 以宋南才学,定能好好教安儿。 可以前那种日子她不想再过,她想自私点,就她和安儿两人安安稳稳生活。 至于沈珏,她转眸看了他一眼,撞进他乌墨般幽深的双眸,男人似洞悉她所想,让她莫名的感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 “先吃饭吧。”叶央快速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饭后,叶央和周墨道别,关上门男人虎视眈眈站在她身后。 让我回忆下是何等销魂蚀骨 叶央僵硬的转过身,对上男人烈火般的眸子,就连室内温度也在渐渐升高。 她眼神闪躲,看向桌上的碗筷,忙说,“我去洗碗。” 手刚伸过去,就被沈珏握住。 男人手掌粗粝且滚烫,方才他还与周墨喝了些酒,漆黑的眼眸被染上几丝微醺溃散的情欲。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她颊边,顺势扯下那碍眼的面皮,白嫩的脸蛋如被剥壳般显现在他眼前。 “这样多好看。” 沈珏承认自己是俗人,第一眼见到她,是被她容色吸引,是以多留意了会,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那份浅薄的感情进入内心深处,他不再单纯的贪恋她的容貌,而是完整的她。 男人喝酒之后的侵占气息更甚,握住她手腕不放。 叶央也不再躲他,直接问:“沈珏,你要做什么。” 沈珏狭长的眸子流过笑意,懒洋洋的说,“不再挣扎下吗,或许我会放弃。” “那你放弃......” 沈珏极快的倾身在她唇边亲了下,“我先去洗碗,你去哄安儿。” 话音刚落,安儿哭声响起。 沈珏无奈,这臭小子像是宋南在他身边安的探子,专门监视着他。 叶央回房抱起安儿,心还砰砰跳,她方才真的以为沈珏会对她做那些事,害怕之余却夹杂着莫名的悸动。 只是没想到他就这样简单的放过她,让她缓了口气。 叶央将安儿哄睡后,便想去沐浴,虽然是冬日没有流汗,但她在京城时已经养成每日沐浴的习惯,不洗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种不用靠自己双手的日子把她身子养刁了。 好在她的屋有扇门通往后院的浴房,不用经过堂屋遇见沈珏,她可以安心的沐浴。 叶央沐浴完,穿的是件薄袄,比白日着装轻盈,可以看出窈窕的曲线,配着那张鹅蛋脸,俨然一副是个娇俏貌美的小媳妇。 她推开里屋门,靠近摇篮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摇篮空无一人,安儿不在里面! 她瞬间慌了,想到了沈珏,对着堂屋大喊。 “沈珏,安儿在哪?” 堂屋无人回应,她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身上寒毛倒竖,又去沈珏的屋查看了下,只剩漆黑一片,并无人影。 这时,大门有了动静。 她飞快的走到门边,开门后是裹挟着满身寒意的沈珏,她迫不及待的问,“你有没有见过安儿,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叶央慌得全身颤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眼眶红了一圈。 沈珏握住她肩膀,“你别慌,安儿在周墨那,我的人都在这儿守着,谁敢来偷孩子。” 叶央闻言,内心并没有舒坦,心中的后怕转为怒气,质问他,“你为何把安儿送过去,你可知我真的被吓着了!你太过分了!” “他说想为安儿打个金手圈,顺便想看看安儿......”沈珏解释着,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是周墨先来找他想见安儿不假,不过是他主动把安儿送到周墨那,虽然安儿不是他儿子,但他也会爱屋及乌。 只是他今晚不想让人打扰。 “就这样简单,不是你故意的?不行,我要把安儿抱回来。” 叶央不信沈珏说词,就连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一清二楚。 周墨和她住一起时,也会帮她带安儿,很多方面甚至比她还细心,对于周墨她是放心的,可方才她真的吓怕了。 她刚握上门把,就被男人裹入怀中。 “他对你并没完全放下,你知他将安儿当做儿子,不如让安儿抚慰下他。” 叶央身子一顿,旋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对安儿也有感情,只是下次行事前你能否与我说一声。” “是我的错,以后我会记住,所以......” 男人墨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底是再难克制的爱意和欲望,蛊惑的嗓音灌入她的耳廓内,“央央,今晚准备好了吗。” 一说到这上面,男人清冽的眼眸不复存在,只剩满满的占有和执着。 他今晚可不会给她任何考虑的机会。 叶央想逃,男人幽幽的目光令人心悸,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沈珏,你简直莫名其妙,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些事。” 沈珏不置可否,“对自己女人不想那些事,该想哪些。何况我失忆后,央央的滋味我忘记了,不如让我回忆下是何等销魂蚀骨。” “你一个人也可以销魂蚀骨。” 叶央拢了拢衣襟,犹如待宰的羔羊,方才哭过后的水眸,竟有几分缠绵悱恻的情意。 虽她自己不觉得,在男人看来便是诱他上钩,令人心荡神驰。 沈珏将她打横抱起,往她睡得里屋走去,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侧,额间轻抵着她的额间。 笑的轻挑,“岂会一样,他们说睡了小女娘之后,她的心也会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我今晚就要试试,能不能让你死心塌地。” 我好嫉妒安儿 “沈珏,这才是你打的主意吧,把安儿送走。” 叶央边说边往后退去,她的床榻很大,当初也是为了方便生孩子后,夜晚好照顾安儿特意找木匠打造的。 窗沿裹了一层轻纱床幔,沈珏没有进攻,反而将床幔绳扣解开,任由它散开。 小娘子无措的坐在里面,娇媚的容貌半隐半现,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心中一种恶念渐渐滋生。 围起来的轻纱似一张囚笼,里面的猎物独属于他,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肆虐的那一面。 他的小娘子,今晚要好好品尝。 “沈珏,你在做什么.....”叶央嗓音轻颤,男人朦胧的脸庞辩不出情绪,那双点漆般的眸子却亮的惊人。 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 “沈珏你出去,我今晚不想......”她每晚都不想。 沈珏眸光流转,不经意露出瞳中一丝深沉的黑,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央央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唤我一声夫君,或者.....” 他嗓音下沉,藏着某种隐秘的兴奋,“或者唤我一声主人。” 叶央闻言脸色涨红,“沈珏你无耻!你休想我会喊你.....这些。” 男人扯了扯衣领,松开第一颗扣子,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腰封被他随意丢在地上,很快外衣尽散,只剩内里的玄色衾衣,整个人如同夜晚的孤鹰,冷傲且具有攻击力,凶猛又好斗。 他双指挑开轻纱一角,半张俊颜携着灼灼的目光锁在女人脸上。 沈珏见她紧张的小脸,喟叹声,“这样怕我,你亲亲我今晚便算了,如何?” “就这么简单?”叶央将信将疑,反正已经亲了很多次,亲一下也不是不行。 “是,你若不愿我不会主动碰你。” 男人坐在床沿,敛下眼底情绪,勾唇笑了下,看起来比方才少了点凌厉,多了点温润。 “那好,我待会还要接安儿回来,你过来点....” 沈珏难得乖顺,大半身子挡住了床幔,坐在床边稍稍倾身过去,并没有其他动作,等待女人的疼爱。 叶央见他这样自觉,缓缓挪过去,怕自己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双手轻轻按在他肩上,印上了他温热的唇。 “可以了.....” 她刚离开他的唇,下一刻便被男人按在床上。 “沈珏......唔..” “你不讲信用.....”她断断续续的话语,被男人吞了又吞。 沈珏解开她薄袄上的盘扣,深不见底的眸子弯了弯,“我不会主动碰你,可方才是央央你主动的。” 薄袄下是女人梨白色的兜衣。 他眼神愈发浓烈,嗓音低沉,“央央,我好嫉妒安儿。” “你胡说什么呢。” 沈珏在她耳边说了句浮浪的话,叶央瞬间双颊滚烫。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叶央赶紧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脸上满是羞臊和不耐,“沈珏,那你快些.....” 否则你怎么不选我 “待会我快了,你又会舍不得。” 沈珏扯下她头上的银簪,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他把她放在臂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 叶央很烦他,本来就许久没有同他亲密过,十分别扭,他还总说这些令人难堪的话。 “沈珏,你能不能不说话,你不行我就去接安儿!” “不行?”男人眯起危险的眼眸,咬牙道:“行,叶央是你逼我的。” ...... 不知过了多久,叶央口干舌燥,想下床喝杯水却被男人拖了回去。 “叶央,继续。” “我错了...沈将军...沈侯爷....”叶央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求饶声不断。 男人咬住她的垂珠,“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叶央用仅剩一点力气堵住了他的唇,“沈侯爷不要说话,继续。” 她并不想唤沈珏那两个字,只差几个月便能彻底结束那段姻缘。 男人如被她灌了迷汤,什么想说的话都被抛入脑后,只想与她沉沦下去。 ....... 清晨,叶央迷迷糊糊从沈珏怀中醒来,她偷偷抬眸瞄了眼男人俊美的相貌,有些懊恼。 昨晚不知哪根筋不对,这样快答应她。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会纠结太多。 她小心的将腰间的手掌拿开,大概是沈珏力气太大,就连睡着也像铁一般烙在她身上似的,又怕动静太大吵醒他。 昨晚一幕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此时此刻并不想面对他。 她正想办法慢慢挪动他的手臂,脑后却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你去哪?” 沈珏重新圈住她的腰,顺带捏了捏腰间的软肉。 “我去接安儿,一晚上没有见到他,我很想他。”叶央语气中颇有伤感之意。 沈珏又嫉妒又无奈,对着她肩膀咬了一口,“若你能对我如此上心,便是死在你身上也愿意。” 叶央翻了下眼皮,她真的很受不了沈珏的臊话,“够了,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话,我不要听这些。” “正经的话,容我想想。” 男人手移到她......,揉了揉。 在她耳边低语,“央央,昨晚我尝到了.....味,很香甜。” “你......滚!!”叶央彻底发了火,恨不得挖个坑埋了沈珏。 她真不知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厚脸皮,这样无耻。 可沈珏没有如她的意,不过三两下又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叶央耳边全是他记仇的声音。 “我行不行。” ...... 她又睡了个囫囵觉,直到中午才别扭的撑着酸痛的身子去周墨那儿抱回安儿。 周墨看向她的眼神,破碎又失落,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可她这次不想解释什么,毕竟已经说开了,周墨也该回归正常生活,而她心底确实是有沈珏。 有些事情没办法勉强就是没办法。 “周大哥,你我这两日便和周围街坊说明已经和离,行吗?” 周墨默了默,垂下眼睫,“行,都以你说的算.....” 他心中苦涩,他还能做什么,面对宋大人输了,面对沈侯爷他也比不过。 “叶娘子,我是不是很没用.....” 叶央愣了下,“周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周墨瞳仁颤动,呼吸急促,“否则你怎么不选我。” 叶央其实不擅长安慰他人,她思忖片刻,“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认识沈珏更早,他曾经是我的小叔,你懂吗?” 周墨讶异,“我....我不知道。” 叶央无奈笑了笑,“所以只是我先认识他,无关其他,若我先认识你,说不定我会与你在一起,只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因为我心中也有他。” “那宋大人呢?”周墨追问,此刻他就像一个窜入死胡同的瞎子,胡乱冲撞,找不到出口。 叶央抿唇,看来不给他一个答案,他走不出来。 “宋大人曾对我有恩,我那时对他心生好感,或许也因权势,即使那时我选择你,他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周大哥,你可以说我现实,但我从来不觉得你没用,反而你在我心中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周墨握紧了双拳,似难以接受,“你只觉得我可靠,但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吗?” “是。”叶央斩钉截铁。 屋内一阵沉默。 沈珏站在墙边听着两人对话,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作为对手他并不同情周墨,央央拒绝了他许多次,他应当早已醒过来。 可作为男人,他何尝不是这样,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他亦无法放弃。 他无声苦笑,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若他没有这样的权利,拿什么与宋南争。 片刻,他目光冰冷如薄刃,还以为他会想什么高招,不过是让他去剿匪。 即使他暂时离开她身边,也不会让他找到她。 “周大哥?” 叶央见周墨久久没有回应,不免担心他。 周墨眼睛透亮了一瞬,“叶娘子,我知道了,我并不比他们差,不过是没有在好的时机遇见你。” 叶央不忍的点点头。 接着,他爽朗一笑,“其实我觉得你和沈侯爷更加般配,不过这句话你千万别告诉他,我不想见他得意的样子。” 叶央倏地一笑,“放心,我不会说。” 但是他自己听见就没有办法。 周墨晦暗的看了她一眼,犹豫过后说道:“如果你要我晚上帮你照顾安儿,我其实也是乐意的,我很喜欢安儿,不如让他认我做干爹行吗?” “.......”叶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都怪沈珏! “没问题,那从今以后你便是安儿的干爹,等他长大后,让他给你敬茶。” 周末破涕为笑,又逗弄了安儿一番,才与叶央话别。 叶央走出去,瞪了墙边的沈珏,“你都听见了,记得当做不知道,还有以后晚上不准把安儿送出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男人唇边荡着笑意,“我现在到有些欣赏周墨这人,尽说实话,还有若你不介意晚上安儿看着我们.....也可将他留在屋内。” 叶央怒瞪着他,“只要有安儿在,我绝对不会再与你...做那些事!” 难道他哭了吗? 叶央抱着安儿回屋后,重新替安儿换了套衣服。 她不禁感叹周墨细心,安儿身上尿布还是新的,且屁屁干净没有泛红,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恐怕周墨整晚都在照顾安儿,没有睡好。 “过几日我要离开.....”沈珏突然出了声,深深的看着她。 叶央眉心微动,抱着安儿的手紧了紧,“你要去哪?” 沈珏:“剿匪,接到上面的口谕。” 叶央心中有点闷,“为何这样突然。” 沈珏观察着女人表情,随意说道,“剿匪之事本就无解,那处已经是拔不掉的蛇窝,况且这些年与朝廷相安无事,不急于一时,你以为是谁上奏举荐我带兵剿匪。” 虽见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太多不舍,但在听到小娘子沉闷的嗓音,心情好了许多,“你可是舍不得我?” 男人从她手上抱走安儿,这是他第一次抱小孩,轻轻软软,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他还是不想久抱,他只想抱这臭小子的娘,随即走入里屋把安儿放进摇篮,臭小子罕见的没有因为是他而哭闹。 他再次回到堂屋,将女人圈在怀中,吻了上去,呢喃间嗓音欲浓,“去我屋。” “......” 叶央推开他的脸,没好气的说,“现在还是白日呢,午饭都没吃。” “白日又如何,我都要走了,咱们抓紧时间,我不喜欢儿子,我喜欢女儿。”他伸手去解她的衣扣,“若你不想去我那间屋,这儿也不是不行,反正安儿在里面看不见。” “沈珏!” 男人手速极快,三两下便将她身上除个干净。 他掐紧了她的腰,咬住了那张想驳斥他的嘴唇,只剩低声吟吟,发出断断续续的碎音。 ......“万恶的省略号。” 叶央由着他胡闹到傍晚,好在安儿睡得比较深。 沈珏很满意安儿的表现,或许在叶央身边,没有他爹那样讨厌,想着以后对这臭小子好一些。 叶央却有些烦,虽然她是有些舍不得沈珏离开,可他体力过于旺盛,昨晚还未睡好,今日又被他得逞,最后只能让沈珏把安儿抱在床上,她无力的躺在那喂食。 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吃完饭才稍稍恢复体力,可到晚上,沈珏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又紧紧盯着她。 “我不要了,沈珏你消停下。” 沈珏在她腰上按了按,“今晚让你休息,我帮你按按,是从晏大夫那儿学的手法,如何?” “挺舒服的.....”叶央被他按的头皮发麻,旋即转头乜着他:“你还帮谁按过?” 沈珏故作思索,迟疑道:“之前在晏大夫女弟子身上试过。” 叶央心头突然气闷,坐起身,“我不要你帮我按了。” “为何,是哪里按得不舒服吗?”沈珏伸出手想检查下她身子,却被她躲开。 叶央咬着唇,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无权要求沈珏为了她一心一意,毕竟她曾嫁过人,有过其他男人,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口是心非,“没事,我累了,休息吧。” 男人狭长的凤眼流过狡黠的笑意,将她压在身下。 叶央低斥,“我说了我不想要了!” “我只碰过你,央央。”他埋在她颈处,灼热的气息填满两人之间的间隙,沈珏的心暖融融一片。 她在意他,会因为他吃醋。 这个认知让他心尖颤抖,那处酸酸涨涨,就连手指也止不住的抖了抖。 他低喃,“央央,我好高兴你在意我。” 叶央突然感觉到脖子处有股湿意,不同于嘴唇的湿润,而是那种热热的滑动的水珠。 难道他哭了吗? 这位是我堂兄 “我也是....”叶央在他脸颊边亲了下,声音极低,隐隐的颤抖。 沈珏身子僵了下,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中。 “那我可以.....” 他不老实的手探进里衣。 “不可以。” 方才的温情在他动欲那刻荡然无存。 谁也没提他哭的事,也许有时沉默比话语感受更加深沉,她能感受到沈珏对她深沉的爱,这就足够了。 “沈珏,我暂时不想生孩子。” 叶央想着既然同他在一起,自然要面对这个问题,她刚生了安儿,虽然还算顺利,但那种痛楚不想再来第二次,至少这两年都不想。 沈珏愣了下,没想她说到这上面,不过他也不想这么快要孩子,他怕她吃不消,且不想让她没名没分就生下他的孩子。 “我知道,我明日去买些鱼泡和羊肠。” 叶央一阵沉默,话题怪尴尬的。 “你能不能.....” “不能。”这回轮到沈珏否定。 “我还没说完呢。”叶央薄嗔。 沈珏抬起来,眼梢浅红,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艳丽。 叶央呼吸微滞,头一次觉得男人还能这样好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若是可以,无论白天黑夜我都想时时刻刻占有你。” 他在她唇瓣上重重吻下,“所以让我消停的话,叶娘子还是省省吧。” 叶央不爽的掐了掐他的腰,“那你多久离开这儿。” 沈珏眸色黯了一瞬,捉住她皓白玉腕按在头顶,“就这样想让我走?” 叶央否认,“我没有,只是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男人皮笑肉不笑,“后天便走,央央可还满意。”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央在他唇上亲了亲,旋即俯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沈珏眼眸顿时一亮,“你说的,可不要反悔求饶。” “不会反悔....”叶央挑着笑,媚眼如丝,像极了吸书生精气的狐狸精,“先松开我。” 沈珏放开了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 她缓缓抽出脑后的发簪,发丝披散,接着慢慢解开衣服的盘扣。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男人心。 沈珏喉头不禁轻滚,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却被叶央一把握住。 “莫着急,郎君。” 女人缓缓靠近他,饱满的唇瓣咬住他腰间的细带。 ....... 这一晚,是沈珏从所未有过的体验,美好的如迷失在人间仙境。 可第二日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不仅不准他提昨晚的事,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央觉得自己大概昨晚被美色所迷,做了让她十分羞耻的事情。 偏偏沈珏还要不停的在她面前提起,她后悔不已。 她今日还想和张氏先澄清自己与周墨并不是真夫妻的事,刚推开院子的门,便撞见周墨站正在院门前,他身旁还有个男人。 沈珏这时也走了过来,看见陌生男人,黑眸微眯,瞬间提高警惕性。 “他是谁?” 周墨厚重的袄袖下手紧了紧,随即淡淡笑了笑,“叶娘子是这样的,这位是我堂兄周沐,他这次特别来梧州找我,我才知道我娘生病了,这几日需回老家一趟,我不在时我堂兄暂时帮忙打理下院子。” 叶央探究的看了一眼,男人模样普通,鼻子嘴巴与周墨有几分相像,眼睛却不像,不似周墨那样清澈,像藏着什么东西。 男人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叶央赶紧收回,那眼神有点奇怪。 沈珏也察觉到,眼神凌厉的刺向他,“我怎么觉得他不像你堂兄。” 周墨嘴角微不可察抖了下,眼神落在安儿身上,“他的确是我老家堂兄,这次想与我一同做生意,来梧州看看。” 男人点了点头,操着一口叶央听不懂的方言,不知说了些什么,周墨时不时回几句。 两人说完后,周墨对着沈珏和叶央解释,“我堂兄说不会打扰多久,若有合适他的生意,便会另外置办个宅子,也会把老家的妻儿接过来,我小侄子和安儿差不多大。” 叶央在听到对方有妻儿后,眉眼松动了下,“若是如此,周大哥你自己安排便好。” 周墨征询的看向沈珏,他袖口下的手盘的更紧。 沈珏当日在定州时,军营兄弟多,他的确听过类似这男子的口音,是一个与京城相交甚远的地方,那人长在京城应当不曾去过。 他问:“你会说我们这里的话吗?” 男人点头,“这位爷和夫人,我说的不好,勿怪。” 他的嗓音中还夹着淡淡的地方话,听起来却并不别扭。 沈珏微微挑眉,“这位是我夫人。” 男人笑了笑,看向叶央怀中的孩子,“小公子长的很可爱,像尊夫人。” 叶央尴尬扯了扯唇,“他是比较像我。” 沈珏磨了磨牙齿,冷笑了下,“她娘美,是不像我。” 男人顿时有些无措,“抱歉,是我哪里说错了?” 叶央忙打圆场,“不用管他,他这人就是这样。” 她见男人似乎颇为憨厚,眉眼似乎比方才要柔和的多,她稍稍卸下了防备心,大概遇见陌生人都是这样,哪有自来熟的。 周墨从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叶央,“叶娘子,这是我为安儿打的金手圈和金锁。” 叶央接过,“多谢周大哥。” “叶娘子,你一定要给安儿带上。”周墨视线紧盯着锦盒,眼神渐渐凝邃。 “我会的。” “那我和我堂兄先回去,不打扰二位。”周墨转过身,男人看了一眼叶央也转过身。 沈珏黑眸盯着那个背影,喊了声:“斗方,明日我离开后,保护好夫人,派个人盯着隔壁。”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斗方,站在叶央身后,声音幽幽,“是主子,我会保护好夫人。” ....... “将我爹娘放了,我已经对不起叶娘子,无颜再见到她。” “你离开后,不用在见到她。” 我来接你回家 黑暗中,男人如玉的脸隐藏在夜色的暗影之中,身上披了一件鸦青色薄袍,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阴影。 他微微勾唇,原来她给他取名安儿,那孩子眼睛生灵秀,像她。 男人抚上自己下唇,眼中似有碎光流动,安儿嘴唇像他。 他心尖猛的颤了下,原来寻常人家简单的温馨便是他一生所求。 不过一瞬,男人眉宇紧皱,脸上出现一种难耐的苦痛,犹如被人捅了一刀,又狠狠地搅动几下,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听不见隔壁的声响,正因这样,他脑中浮现的全是她靠在另外一个男人怀中,正在接受着他的宠爱,三人尽享天伦之乐。 他心中岂能好过。 男人眼底乍然浮现一抹猩红,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央央,我来接你回家。” ...... 叶央逗弄着安儿,随意说道:“没想到周墨明日也会离开梧州,他堂兄应当也与周墨性子差不多,看起来不像坏人。” 沈珏神色凝重,只有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才有片刻柔软,叮嘱道:“总之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周墨堂兄,坏人不会写在脸上。” 他伸出手在叶央脸上轻轻摩挲,“我明日就要离开梧州,你知道我最放不下你.....” “若是普通行程,我便将你带上,可剿匪之事凶险,但我答应你不会耽误太久,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男人眼倾泄出的柔情蜜意似将叶央融化,她一听到凶险二字,忍不住揪心,虽然她不是很愿意承认,但她有些舍不得他。 “沈珏,你要平安回来。”叶央微微偏头,贴近他的掌心。 肌肤的热度在两人之间传递,男人目光在她脸上辗转流连,他看了她许久,印进心底的容颜早已被他描绘千遍,万遍。 只是怎样都不会厌。 叶央脸颊微烫,率先收回视线,她咬了咬唇,“沈珏,要不...今晚你就睡我那.....” 闻言,沈珏心中大喜,虽然她不说,他也会抱着她睡,可亲口听到她说出这些话,到底感觉是不一样,就像深藏已久的他终于被承认了一样。 地位不言而喻发生了变化。 “央央,今晚我伺候你。” 叶央夹住安儿耳朵,嗔他,“你别胡说,今晚老实睡觉,明日你还要赶路。” “你莫非不信我,伺候好你之后,我还能以一敌百。”他转了转窄袖,眉眼间气势如虹,一股锐不可当之势。 叶央听不下去,催促沈珏去沐浴,自己则抱着安儿回房哺乳。 深夜,女人太过疲劳陷入深睡。 两个男人却都无心睡眠,皆是深深怅然,一颗心如浮萍,飘飘浮浮始终无法踏实。 很快,日升白昼,沈珏亲了下正在熟睡的小娘子,勾了勾唇,“等我央央。” 男人走后,叶央睁开双眼,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她飞快的跑到门外,已经没有他的影子,屋外却飘下雪花。 她抬眸看向天空,唇角勾起一个难受的笑意,雪花很美,亦很冷。 斗方声音响起,“夫人,您没有穿鞋还请回屋。” 叶央看向双脚已被冻得通红,惊觉自己过于慌乱,自哂的嗟叹一声,旋即回到屋内,暖了暖脚。 他又不是不回来,以前如何生活,照旧便是。 她如是宽慰自己,只是在看见沈珏留下的衣物时,那种淡淡的失落自心底涌上喉头,不上不下。 “笃笃笃。” 院门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叶央赶紧收拾好,往院中走去。 “夫人,是隔壁的人。” 叶央问:“周墨?” 斗方,“不是,周墨昨夜已经离开梧州,是他堂兄。” 叶央诧异,“周大哥这样快离开,看来他娘病的很重。” “夫人,侯爷说您不能见其他男人。” “.......” “那干脆将我关起来好了,我自己开门。”叶央走到院门边,斗方便隐藏起来。 他也不敢拦着夫人,虽然侯爷说不准夫人见其他男人,可侯爷也说若夫人闹起来便随她吧,但是不准男人近她身六尺。 叶央刚推开院门,斗方的目光便开始测量距离。 “周.....周公子。”叶央昨日没能记住他的名字,不知该称呼什么。 男人也不恼,笑着说,“在下姓周,单名一个沐,夫人和周墨一样唤我周大哥便行,是这样的,我堂弟预感这几日会下雪,便事先囤了许多上好木炭,他离开梧州时便托我送一筐给夫人。” 叶央惊讶看向箩筐中的木炭,没想到周墨这样细心,“那便多谢周大哥,木炭交给我便好。” 周沐微微皱眉,“夫人您搬得动?还是由我代劳吧。” 叶央看着一大筐的木炭的确搬不动,她想慢慢挪进院子,然后让斗方帮着处理,可如今有外人在斗方不便现身。 她想了想,不好意思说,“那麻烦周大哥帮我放在院门边就行。” 话音刚落,男人遒劲的手臂不费力气的抬起木炭筐,叶央赶紧让开身位。 他并没有把木炭放在院门边,而是又多走了几步,放在火房旁的柴堆边。 他的擅自做主让叶央心生不虞,可男人放好木炭后,还未等叶央抒发不满,满脸歉意的说,“抱歉夫人,周墨离去时交代我多照顾您,我想平日用的木炭应当是放这个位置,若夫人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再帮你搬回去也行。” 叶央哽住,木炭放那的确没错,总不能又要他搬回一开始指定的院门边,而且男人满脸真诚,也不好说人家什么。 “那便多谢周大哥,木炭的确是放在这。” 她想着男人应当要离去,没想到男人未动,看了看天空,“这几日雪恐怕会变大,夫人若要出行诸多不便,等明日我来帮你铲雪。” “周大哥其实不必......” 叶央话还未说完,被男人抢了去,“夫人不用介意,是周墨交代我,况且我知道隔壁院子是夫人送给我表弟,做这点事也不算什么。” 叶央被他堵的没话说,看起来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嘴上功夫这样扎实,滴水不漏,且他满脸真诚看不出一丝恶意。 “周大哥真的不用,你是过来做生意,我什么都要你帮我做,他们以为你是我雇的长工,于你来说不太好。” 男人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长工也算一门生意,再说下雪,我那些生意一时半会也做不成,等这场雪停了我便没功夫帮您。” 叶央问:“周大哥,那您妻儿何时接来?” 男人眼睫垂下,神情变得落寞,自嘲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妻子心不在我这,我不确定她会不会跟我走,但是我会把她接回家。” 他抬眸定定的看向叶央,眸底碎光逐渐凝聚。 有种熟悉感。 男人很快收回目光,快的叶央还来不及探究他那奇怪的眼神蕴含着差点泄露的贪恋。 她心头一软,有点同情这男人,“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妻子……” “无碍,周墨同我说过你们夫妻感情甚笃,我有些羡慕罢了,一时有感而发。” 叶央听见夫妻二字,这种暂时不能说穿的关系让她有些不自在,只能随意笑笑点点头。 可表情在男人眼里就等于默认她与沈珏的亲密关系。 他胸口中的妒火肆意燃烧,攻击着身体内每处要害,可他已经擅于隐藏自己情绪,被他压制在若无其事的外壳之下。 谁也看不见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叶央想着他或许该走了。 男人也应了她所想,提声说道:“木炭已经送到,若积雪变厚,我便帮夫人铲雪,我先回去了。” 时隔八个月没有见到她,那份蚀骨的思念犹如野草疯长,他的身心并不想离开,但此时被看破,她恐怕又想着逃开。 他转过身,踏出她的院。 门一关,斗方走了出来,犹疑的问:“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叶央若有所思盯着紧闭的院门,“是有点,不过人有千奇百怪的性子,说不定他本来就是这样。” 夜晚,叶央抱起安儿喂奶,安儿却不如以往乖顺,哭闹个不停,刚吃进的一点奶水又吐了出来。 她探了探安儿额头,十分滚烫,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又摸了摸他身子,比额头还烫。 叶央一下子慌了,安儿从出生后从未生过病,她顿时不知所措,心中又惊又怕。 她想到了斗方,因屋外冷,她叫斗方睡在沈珏的房间。 “斗方,帮我看着安儿,她发热我去找大夫过来。” 斗方从沈珏房间走出,“夫人还是我去吧,这么晚,你一个女子不方便。” “那好,我知道有家医堂大夫晚上坐诊,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斗方摇了摇头,“夫人你告诉我下地址,我能找到。” 叶央心急如焚,赶紧说,“算了,还是我去,你帮我照顾下安儿。” 也不等斗方劝住,叶央推开门取出一个灯笼就往院门走去,外面如同周沐所说,夜晚的雪越来越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她一踩一个深脚印,极难行走。 可她心焦,不敢耽误,连伞也未撑,大步往前迈去。 屋外不如院内通明,昏暗一片,平日热闹的街道,由于大雪天都提前收工,灯笼上已经覆盖一层薄雪,视线受阻。 她刚走几步,忽地不知踩到何物,脚底一滑身子往后坠去。 可下一刻,没有预想的疼痛,而是倒在一个宽厚的怀中。 她扭头看去,男人坐在地上稳稳的接住了她,他眉间紧拧,似乎因为她身子的力道加重了他倒地的压力。 “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叶央此刻顾不得男女间的忌讳,赶紧起身,然后拉住他手臂,“抱歉,我扶你起来。” 男人咬着牙,他的确摔重了,好在外袍厚,应当并没有伤骨,“没事,我自己来。” 但仍是享受她的搀扶,直起身后,他关切的问,“夫人,这么晚你去哪?” 叶央没有心思反问他为何这么晚会会出现在这,直接说,“安儿发热,我去请大夫,周大哥我现在没功夫与你说太多,回头再感谢你。” 她转过身刚走一步,脚又一滑,男人大掌扶在她腰身上,托着她。 他干脆一把把女人打横抱起,走向回去的路,边说,“恕我无礼,夫人您还是在家照顾安儿,我去即可。” 叶央被陌生男人抱在怀中更加惊慌,“你快放下我,你这人怎么这样。” 男人装作没听见,不顾女人的推搡,进门后才放她下来,“抱歉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夜色中,衬的他眸色愈发深沉,“待会我再向夫人赔罪。” 叶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愤的站在原地,但不知道为何,她愿意信他一次。 屋内安儿的哭闹声拉回她的思绪,她叹了口气,一切只能等周沐回来再说。 一炷香后,院门被敲响。 叶央叫斗方躲起来,开门后是周沐和一位老大夫。 老大夫哆哆嗦嗦,“快让我进去,外面太冷了。” 叶央赶紧引路,她本想要周沐回去,可她视线落在男人被冻红的双手和被浸湿的裤上,那些略显冷漠的话也不太好说出口。 便默认他与老大夫一同进来。 叶央从里屋抱出安儿给老大夫看。 老大夫见是位小娃娃,眉头紧皱,“这下雪天,若不是老夫还坐诊,你这娃娃怕是会烧坏脑子,你家男人倒是上心,不过你还不去换身衣物,不然待会看完娃娃又要看你。” 叶央听到大夫误会周沐是他男人,本想否认。 周沐却先开口,“无事,炉子边,衣服干的很快。”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走,叶央见有外人在也不好赶他,只能等大夫看完安儿再说。 “我药箱方好有药应急,明日再派人去我药堂拿,不是内服是外敷,娃娃没啥事,退了热就好了。” 叶央心头一松,急忙谢道:“多谢大夫,明日我再来拿药。” 老大夫笑了下,“要你家男人来拿药就行,外面不好走。” 叶央顺带感激的看向周沐,想着周沐一人住,改日多做几个菜送给他吃,也算报答他今晚恩情。 周沐是随着老大夫一起出去,叶央以为他会回自己屋,哪知他又折回。 她见着周沐的扶着腰的背影,心中稍稍沉重,虽然他举动无礼,但摔倒的是他,这么冷的天他还帮自己请了大夫,好像做几个菜有点少。 叶央心中虽有点烦他总是这样自作主张,但念在他帮了自己,还是耐着性子说,“周大哥,方才多谢你,你的腰是不是被摔疼,不如早点回去歇息。” 周沐却没有想走的意思,他小心的问着,“我没事,方才大夫拿了伤药给我,安儿和我的儿子差不多大,我有些担心他罢了,可否让我看看他?” 闻言,叶央心中闷意稍微消去,原来他担心安儿,不过有了安儿后,她能理解周沐对孩子的牵绊。 “周大哥,那你看看他。” 男人走过去,看见自己的孩子因贴了药膏,此时正乖乖的酣睡在娘亲的怀抱中,小脸红扑扑,十分可爱。 他终于看清她生的儿子,是他的血脉。 仿佛周围的一切瞬间停止,此刻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珍贵的天伦。 他视线缓缓移到女人身上,那双水润多情的眼睛充满母爱,眼中全是襁褓中的小家伙。 央央你可知,你很美。 好在周沐看完安儿后没有停留,直接回了隔壁,叶央算是松了口气,周沐这人奇奇怪怪,但总算是个君子,没有乱来。 不过斗方在,她也没有那么怕。 第二次,安儿烧已经退去,她打算先做午饭,给周沐送几个菜,再去医堂拿药。 她送菜去时,敲门后屋内却无人响应,她正想离开,忽而里面发出细碎的声音,男人声音隐隐传出。 叶央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男人声音渐渐分明,“夫人,门没关,你可以进来。” 叶央这两日观察下来,知道周沐这人有点一意孤行外,还算是守规矩,倒也不怎么怕他,便推门而入,只是没有走进去内屋,站在门口说道,“周大哥,我做了几个小菜放在门前,昨晚多谢你了,以后想吃些什么,尽管跟我说。” 屋内默了一瞬,接着男人声音响起,“劳烦夫人帮我送进来,我腰伤无法起身。” 叶央闻言有些愧疚,只是没想到这样严重,分明昨晚还是好好的。 “那我把饭菜放在桌上,周大哥你待会记得吃。” 叶央走进去,发现桌上有小瓶伤药,她拿起来,还是沉甸甸的一瓶,便问:“周大哥你没有上药吗?” 男人发出无奈的笑声,“我一个人住,腰伤在身后,无人帮我上药。” “.......” 听起来有点可怜,妻子也不喜欢他,还见不到儿子,还无人上药。 可她总不能帮他去上药吧。 男人像是知道叶央所想,出声说道:“夫人可否帮我上药。” 叶央闻言立马拒绝,“我....我不太好,我请人帮你吧。” 男人嗓音倏地提高,“夫人若是不想触碰我,可以把药涂抹在棉布上。” 叶央还是不想,却听见男人重重说了句,“夫人,求您。” 这话说的过于严重,叶央想到昨晚他是因为自己受伤,十分为难。 她踌躇之际,屋内有了响声,男人蹒跚走了出来,却又在下一刻身子不稳想她的方向倒去。 叶央赶紧扶起他,男人的手臂是搭在她肩膀上,姿势几乎是要将她纳入怀中。 “周大哥,我帮你上药吧.....”叶央见他伤的如此之重,心中又为难又愧疚,都没有发现两人姿势如此暧昧。 男人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墨玉般的眸子凝着她侧脸,“多谢了。” 叶央打开药瓶,倒在棉布上,男人缓缓将衣服除去,叶央下意识偏过头,却想着都答应帮他上药,也不再扭捏,看向他受伤的后腰。 她这一看,心中怪异感愈发强烈,男人脸部肤色偏暗,可身上却是冷白一片,背部线条流畅,像习武之人,与他相貌并不符合。 且有种熟悉感。 “夫人?” 叶央回过神,惊觉自己看的太久,脸上微微发热,“抱歉,我这就帮你上药.....” 她很快弄完,不再过多关注。 做好一切之后,她不想再过多停留,周沐这个人给她感觉越来越奇怪。 男人看着她逃一般的身影,嘴角微翘。 安儿,喊爹 第二日,叶央不打算再送饭菜,免得遇到昨日一样尴尬的情形,她并不想帮他上药,打算请张氏的郎君去替周沐上药。 也不知为何,斗方昨夜开始不见踪影,她心里紧张,害怕沈珏出事。 这时,屋外传来呲呲的声响,她走出去打开院门,发现是周沐在铲雪。 叶央忙阻止,“周大哥,你腰伤还未好,怎么能做这些事。” “不要紧的,夫人帮我上药,似乎好了许多,还有安儿的药我替你拿回来。”说完,周沐将手上的药递了过去。 叶央接过,心中浮现难堪之意,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他帮了她这么多,她还想着怎样躲着他。 “周大哥要不进来坐坐,铲雪不急于一时,你帮我把药拿回来,这几日我也无其他需要出门的事宜。” 周沐颔首,爽快道:“行,我正想看下安儿。” 进屋后,周沐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和寒气,就见叶央抱着安儿走了过来。 他看过去,安儿的脸没有昨日那样红,大概是退了烧。 “夫人生孩子一定很疼吧。” 男人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让叶央愣了愣。 这句话有点奇怪,周沐有妻儿应当知道女人生产时的难受。 “尊夫人生产时应当也很疼,女人都一样,没有不疼的。” “是啊....”男人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我夫人生产时,我不在身旁,无法体会她的疼。” 他眸光凝在叶央脸上,“是我不称职,所以她与我离了心。” 叶央见他脸上流露淡淡的悔意,不禁想到自己,哪个女人生产时不希望夫君陪在身旁。 她身上发生的事已经回不去,可周沐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夫人情深,想着劝慰他两句。 “周大哥,若你心中真有你的夫人,你何不告诉她,夫妻俩把话说开比较好,说不定她会理解你。” 男人眼眸闪了闪,掩藏着某种克制的爱意和欲望,“她真的会原谅我吗?” 叶央想了想,“若你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继续疼她爱她理解她,应当会原谅你。” “若是你呢,你会原谅这样的人吗?” 男人眼神深处似乎有暗潮涌动,紧紧的注视她。 “我?我不知道......” 叶央不自然的收回视线,落在安儿脸上,她其实并不恨宋南,不过她已经决定与沈珏在一起,原谅不原谅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日后某一天见面,她还没想到如何面对他。 突然间,怀中的小娃哭了起来,叶央方才喂的奶,应当不是饿了,她摸了摸尿布,湿了一片。 “周大哥帮我抱一下,我去拿尿布和衣服给他换上。” “好。” 周沐接过安儿,手掌却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他头一次抱自己的孩子,心里竟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特别是当他与自己有几分相像,那种强烈的血脉连结深深的让他雀跃。 他低声说着,“安儿,喊爹。” 叶央这两日没有收拾屋子,有点乱,那日周墨送的金手镯盒她还没有打开。 虽然周墨让她一定要打开,让孩子带上。 可安儿还小,戴着这些首饰恐怕会不舒服。 她把锦盒从柜面拿来,想放在一旁的妆奁下,一个没拿稳。 锦盒落在地上,摔成两半,金镯瞬间滚了出来,随之而后落出来的还有一张小纸条。 暴露。。。 叶央注意到地上的纸条,她弯腰捡起,打开纸条后,脸色一白,变得十分难看。 堂屋那个男人…… 他果然找来了,他竟然又瞒骗她。 叶央一时之间心情变得很复杂,时至今日她似乎不再畏惧他,但两人也没到怨怼对方的地步。 这种不清不明的关系最为难缠,最主要是她们之间并没有和离,原以为只要过了一年便能彻底分开。 结果还是被他找到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接近自己,就算现在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难怪斗方昨夜就不见,周围沈珏安排的人恐怕已经被他处理差不多。 她这段时日子过于轻松愉快,男人其实并不是天衣无缝,太多细节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只是没有深想。 他说他妻儿的事。 他对自己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包括对他身体的熟悉感。 她无力一笑,或许是该和他说清楚。 叶央深呼吸几次,脚步繁重的慢慢走回堂屋。 男人抱着安儿背对着她,若不是因为她和宋南之间的隔阂,当下父子之间的温馨画面十分让人动容。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安儿,反而从这几日男人看安儿的眼神中确定,他也是牵挂安儿。 叶央还没想好怎么戳破他,绕过他身旁说,“把安儿给我,我要给他换尿布。” 她伸过手,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男人缱绻的看着她,眉眼间尽是柔情,“央央给我吧,我来换。” 叶央一惊,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 叶央扯了扯手腕,男人松开了她。 他低笑一声,“你的语气对周大哥可没有这样不耐烦。” 叶央怔了下,她的确在发现是他后,心态发生了变化,随即她心头冒出无名的怒气。 “你把周墨和斗方如何了?” 男人撕开假脸皮,俊逸的相貌展露出来。 他眼中倾泻出不再掩饰的眷念和爱意,还夹带一丝丝落寞。 “央央为何不问我过的如何,反而关心其他男人。” “你!”叶央敷衍的看了他一眼,的确消瘦了一些但并无其他不妥。 “你不是好好的吗,他们究竟如何?” 宋南没有回答,反而给安儿换起尿布,他生涩的手法让叶央忍不住蹙眉。 “我来吧,不是你这样弄的。” 叶央没有把他赶走,像做示范似的一步一步做的很慢,“你看这样更方便。” 宋南失笑,“怪我手笨。” 叶央弄好后,才发现男人贴着她而站,姿势过于暧昧,她急忙站开,不自然的说,“若你想看安儿,你可以多抱抱他,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宋南握住她手臂将她拉近,眼神晦暗。 “央央我好伤心,为何你将我想做那样的人,周墨不过是回了家乡,至于沈珏的人,我不过是说沈珏遇险,他们大概是去接应他。” 叶央再次感觉到他强势气息,只想和他拉开距离,“你先放开我。” 宋南再次松开她,他的手掌张了张,嘴边泄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还是没能改变想要靠近她的心情。 以为八个月没有见到她,心思便会沉淀下来,没想到是更加浓烈的情感,仿佛无论多久,亦或者她无论是何相貌,对她的渴望只增不减。 可是这次不能让她再次逃离他身边。 “抱歉……” “那他真的遇险了吗?”叶央咬着唇,担忧的问出这句。 她不确定宋南会不会说真话,可是目前除了问他关于沈珏消息,也没有其他办法知道。 你我也曾愉快过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内心深处涌动着难以遏制的思念之情,好似一个人行走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令他倍感孤独。 “央央,你应当知晓你我并未和离,你仍然是我的妻子。” “你等我会。” 叶央见安儿已经睡着,返回里屋把他放进摇篮。 她这次是下定决心和宋南说清楚,从里屋出来后,双眼直视男人,不再躲闪。 “宋大人,我们和离吧。” 她见男人紧拧的眉头,心底有一丝不忍,可事到如今避无可避,这样对沈珏亦不公平。 “我不知道对不起你,可这样下去只会更痛苦,我....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所以,要牺牲我么。” 宋南冷冷的盯着她,只觉得爱恨交织,愤懑难平。 “宋大人以你的地位,可以娶更好的妻子,我只是一位民妇,根本配不上你。” 男人冷嗤,“以沈珏如今地位难不成娶不到其他女子吗?你说的这些话难道不可笑吗。” “我.....”叶央有点恼,也有点难堪。 她根本说不过宋南,她心一横,咬牙道:“宋大人,你要听实话吗?” 男人一双冷漠的眼幽幽的凝着她,默不作声,那眸底仿佛在盘算女人接下来的话语后的打算。 心痛于他来说似习以为常,已经无暇顾及自己感受,不如多想如何将她留在身边更为实际。 “我心中有他,一直有他,所以我没办法违背自己心意。” 像是早已知晓她会说些什么,男人并没有动怒或者明显的伤心,他做了个动作,却让叶央大为震惊。 宋南缓缓跪下,平日气节如松,清风霁月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叶央被吓着,往后退了一步,“你快起来,别这样.....” 她方才想过万般种可能,宋南依然如惜不顾她意愿将她带回京城,又或者真的会成全她和沈珏。 而眼前这一幕,是绝无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可偏偏就发生了。 “央央,原来我一直都做错了,我们夫妻离心,是我一手导致。” 男人抬头看她,就像一直等待垂怜的乞儿,他的眼中不再锐利,薄红的眼梢破碎又无助。 “我并不想逼你做选择,不过是想求得你原谅。” 她被他祈求的目光看得心脏莫名揪紧了一下。 “你不要这样看我,你先起来好不好。” 她心中乱的不行,闭上眼,脑中浮现宋南曾帮过她的点点滴滴,一边又是和沈珏在一起的朝夕相对。 突然间,他身子不稳,差些往地上栽去。 “你怎么了。”叶央赶紧扶住他。 男人按了按自己腰,随意说道:“腰伤还未好,不妨事。” 叶央气恼的甩开他的手,“既然腰伤未好,何故要做这个样子给我看,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改。” “你愿意跪就跪个够,我不管你。” 她进房把门一关,烦闷起来打开衣柜想收拾好离开梧州,等冷静下来却又觉得去哪都会被他找到。 正如他所说,他们没有和离,这夫妻情缘根本断不掉。 何况还有安儿盘桓在他们中间。 叶央思来想去重新打开门,男人还是半跪的姿势,见她出来,眸光泛着浅笑。 “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谈。” “好。”宋南刚做起身的动作却又重重一跪,眉宇紧皱,似疼痛难忍,“央央,我的腰.....” “......” 要不是他的腰为她伤的,她真的不想管他。 “你最好是真的。” 叶央走到他身边,穿过他手臂扶起他。 男人往她身上倾斜,叶央被一股气牵扯住,突然间倒在他的身上。 她整个身子是趴在他怀中。 “抱歉.....”宋南一脸无辜。 叶央怒瞪着他,“那你快放开我。” 合着她腰上的手没有半分松开之意。 香软入怀,他的确不想放手,腰伤是真的,倒也不至于起不来。 他一直以为手段强势便能将她留下,可如今发现想将她留下不止一种法子。 他不舍的松开手,这回配合着她坐站了起来。 叶央不想再继续被他钻空子,倒了杯水递给他,直说道:“宋大人,如何才会与我和离。” 男人默了默,紧抿着唇,再开口时声音清冷中多了几分沙哑,“央央,就当我威胁你,你认为你和他在一起我便会祝福你们吗?” 叶央垂眸,她没有这么想过,要他祝福未免太过残忍。 况且她就算不与沈珏在一起,也不想回到宋府,死气沉沉的宅院。 “我和你之间的问题,并不全然因为他。” 男人冷笑一声,“为何自欺欺人,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从来就是因为他。” 他继续说着,“央央你知我重妒,沈珏虽是陛下眼前红人,可强站..人妻这个罪名便是他如今也担不起,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与其他男人恩爱,恕我做不到。” 叶央猛地站起身,“你不是说不逼我做选择吗!” 宋南望着她,眸底暗色变得浓稠,一字一句说道:“是,我不会在逼你与我回去,你亦可以选择他,但我无法罢手。” “更何况你和我之间还有安儿。” 叶央似泄了气坐回凳子,安儿才真正是她软肋。 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见宋南把安儿从她身旁带走。 他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将安儿从你身边带走,为何我们不能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既然你不愿回宋宅,你想住哪我都依着你。” 他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将唇送上去,“央央,难道你忘了,你我也曾愉快过。” 叶央偏过头,男人嘴唇擦过她侧脸。 他勾了勾唇,他的央央如今防备心强了许多。 叶央心神疲惫,一股强烈的酸意快冲破眼眶,她忍着要哭的冲动,无力的说,“你先回去,容我想想。” 你可是担心我 宋南也不继续纠缠她,他知道她这次不会再逃,即便她逃,他也会一直陪在她身旁。 重视的珍宝仿佛比往日想要珍惜的念头更加强烈。 他知道小娘子心中还有他,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连结两人血脉的安儿。 待叶央抱着安儿回里屋后,他悄无声息将门带上,回到隔壁的院子。 桌上孤零零的烛台,已经熄了几晚,每次看见它好像在提醒自己亦是如此,一度寻不到该点亮的它理由。 他取出桌旁火折子,吹出火星,点在烛芯。 连同眼中的荒原一并燃烧起来,他安静的站了许久,心中那团火却愈演愈烈。 男人眼神逐渐锐利,他不会再给她动摇的机会。 隔日,男人裹挟着寒意推门而入。 “你怎么不敲门。”叶央正坐在堂屋哺乳,见男人推门而入吓了一跳,赶紧侧过身,紧捂住溢出的白腻一团,安儿的小脸挡住大半部分,始终是不自在。 她差些忘了这个男人也是个贯不讲道理的,虽然两人肌肤之亲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可这些时日在她心里已经当做与他和离。 虽然只差拿红牍拿去官府盖章。 宋南自然没有忽略那一转而过的雪白的脂团,喉结悄无声息的滚了滚。 似乎比从前更甚了几分,他的手张了张,比划着什么。 他在她面前从不掩饰对她的渴望,只是现在不宜吓着她。 “外面雪未停,我采买了一些新鲜菜和肉,央央我不会做饭.....” 男人语气带着讨好之意,这是叶央从未听过的小心翼翼,她不由得咋舌,略带讥讽之意对他说,“宋大人何必这样,明明当初不讲道理是你,显得我欺负你一般,若是对簿公堂,占好处的还是你。” 她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一般,在他面前总是谨小慎微,虽然此刻她内心有一丝痛快,但更多的是厌烦他们两之间的这种关系。 她并不想要这种,而是互相坦诚,不用小心翼翼态度去维系着对方的信任。 宋南开窍的很快,他听得出小娘子话语中的不满,怨他怪他,这点便足够他这一日的满足,说明她还未完全放下他们之间的过往。 “我想念你的手艺,做给我吃可好?”他语气清浅,带着征询却又十分平常,就像两人是小别胜新婚的夫妻。 叶央心中还是别扭,她昨晚其实没有深想与宋南的以后,她脑中担心着沈珏剿匪之事,只是正如宋南所说,她们还未和离。 沈珏面对的不仅是世人的流言蜚语,更是他好不容易拼回来的前程,沈珏不像宋南在京中是有底蕴,长姐还是皇后。 他只有他自己,她并不能帮助他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昨晚的问题,他如何了?” 男人凝神望了她片刻,旋即清清淡淡地一笑,“若今日剿匪是我,央央会不会也这样担忧我。” “我......”叶央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无论什么事情上,她相信他都能处理好。 他性子这样强势,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这样的人好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若我说他不会有事,你是不是就不再去担心他。”他锐利的看着她,话锋一转,“还是说,他若有事,你会不会怀疑我做的。” 叶央刚想反驳他,可她的确怀疑过是不是宋南又动了什么手脚。 她怔然的表情落在男人眼里,眼中的犹疑让他嘴角微讽。 他胸口中的怒意搅乱他五脏六腑,一种溃败感让他深深的无力。 男人冷冷一笑,“央央,我不会同意和离,亦如我昨日所说。” 说完这句男人转身离开屋子,叶央觑向他背影,暗想自己是否太过分,她又看了眼桌上他留下的菜,深叹口气。 接下来几日,叶央都未见过宋南影子,她心中突然有点不踏实。 那日谈话并不愉快,她不确定他会做些什么,或者他已经回京城 。 若是回京城自然是好。 这几日雪也停了,路上的雪也化了不少,她刚想出去透透气,便听见隔壁传来动静,她心念一动走到隔壁的院门前,透过门缝瞧向里面。 倏地,院门被打开,宋南出现在她眼前。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我...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话中颇有掩耳盗铃意味,男人微微勾唇,“你可是担心我?” “没有,我才没有担心你。”叶央下意识否认,耳尖却微微泛红,她不过只是想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宋南也不戳穿,只是一双含笑眼凝着她。 她赶紧转开视线,看向男人身后,惊讶道:“这么多木材,是做什么?” “等我会,央央。” 男人走向里屋,很快提着孩童木马走出来,“这几日我弄了些木头,若是你暂不想与我回京,我想做些小玩意给安儿。” 他回头看向地上剩的那些木材,“剩下这些,我准备在你院里搭个秋千,一大一小两个秋千。” “我总要尽些父亲的责任,你生产时我没有陪在你身旁,那些日日夜夜我并不好过。” 他握住她的双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揉捏久违的柔软,接着,托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摩挲。 “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好不好,让我弥补你。” 有了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大概是男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叶央失神了一瞬,她反应过来后,急忙抽出手。 双手交织在身前,手背上还残留他手掌的余温,她不自然的摩擦了下手背。 “安儿还在家,我先回去看他。”话落,她飞快的回到自己的院中。 宋南觑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向自己手上新旧交织的伤口,头一次做木工,效果还算不错。 对她的效果也不错。 叶央站在院中,望向天空,好像不会再有雪,继续放晴下去,他便找到理由来做秋千,甚至还会有其他的。 他是安儿的爹,她没办法阻止他为安儿做些什么。 叶央忍不住的想,到底为什么两人会走到这一步,在白鹿县时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跟着他。 她曾感激他的恩情,喜欢他的学识的呵护,难道两人今时今日真的都是因为沈珏? 是又不是,她突然间不想深挖这个答案,自己在这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被他们乱了心神。 京城的日子像一场梦,唯独留给她真实感觉的便是安儿。 果不其然,第二日宋南抱着已经初有雏形的秋千座椅送到叶央的院子,接着把木马和其他木刻小玩意都拿了过来。 叶央想说安儿还小,不用着急做,可看见他眉目间难得慈爱,虽说年纪轻轻却有种老来得子的新鲜劲,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一向自傲的宋大人恐怕也不喜听老来得子四个字,既是为了安儿,随他去罢。 她被自己想法逗笑,又看着眼前忙来忙去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 宋南目光一顿,觑向她,他俊眉微扬,“原来央央喜欢我喜欢的笑出声。” 叶央止住笑,小嘴一撇,“自恋,若宋大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就不会这样说。” 男人毫不在意,神色间悠然自得,“不管你在想什么,总归是在想我,这样我便很满足。” 他深情凝视着她,似乎从离开白鹿县后,这是两人之间久违的轻松。 叶央心猛跳了下,他似乎真的有哪里不一样。 “你别这样,我还没想好,或许这个答案会让你失望,不如多把心思放安儿身上,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梧州。” 男人没再去看她,蹲下身盘弄着秋千上的绳结。 叶央注意到他那双挥墨的双手已经有许多处伤痕,没想到那些是他亲自做的,她忍不住问道,“平时是修竹做饭给你吃吗?” 宋南将两根绳子滚在一起加粗,嗓音清沉温淡,“我一人来梧州,他有要事留在京中。” 叶央诧异,“你一人,那你平日怎么吃饭。” “饿不死就行,央央其实我很好养,不如你考虑考虑。”男人滚好绳结抬头看向她,眼眸微弯。 叶央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那日他想吃她做的饭,她把他气走后一连几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他怎么吃饭。 她记得他好像胃不好。 她咬了咬唇,“那你今日留下来吃饭。” “养你就算了,我替安儿感谢你为他做的这些。”她补道。 宋南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他早告诉过她,他们之间有了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一顿饭,一个亲吻,包括一段不成熟的感情,只要她松了口,让他找到机会便会延续下去。 e=(′o`*)))唉 天气放晴了几日,隔壁的张氏久违的来叶央家走动,她放好回了娘家几日,一回来发现叶央换了个人,以为是重新搬来住户。 叶央本就是因为宋南才做的伪装,既然被他寻到后,索性不再伪装。 她与张氏说,夫君想娶平妻,她一怒之下离开了夫家,因怕腹中孩子被夫家抢去所以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张氏惊叹她的容貌同时,听闻她遭遇后更加为她打抱不平。 这样的美的娘子,那男人还不满足,还要娶平妻。 在唾骂几句后,见宋南从隔壁搬着木材过来,模样俊俏,与叶央十分般配,便暗戳戳的问,这就是你那负心郎君。 叶央没有否认,只是脸上稍显落寞。 张氏瞬间懂了,她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便阴阳怪气讽刺了宋南几句。 “叶娘子,你长的这样美,我回头给你介绍个好的,保准不会娶平妻,连小妾都不会纳。”她边说边瞪着宋南。 “叶娘子,这人起了一次心思,保准会起第二次,你可千万别心软,跟他回去。” “这种负心汉不要也罢,不要怕我护着你。” 叶央在一旁偷笑,眼泪都快流出来。 宋南敏锐的察觉到这两女人口中所说的负心汉似乎是他。 他看了眼打着坏主意的叶央,就知她应当是把他塑造成抛妻弃子的恶人。 他有一丝无奈,却又纵容宠溺,至少她还能从自己身上找到愉悦的感觉。 人都有既定印象,他无需说什么改变那位妇人的想法。 叶央看着满院子的工具和木头块,像是遭贼一般,这是除了他因公务忙碌,头一次见他在其他事情上这样卖力。 她一直以为宋南性子冷漠,就算有了孩子,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父子间的温情。 未曾想他竟有这样的一面,不免多看了几眼。 说到了解,她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了解他。 宋南抬头看向她,她正和张娘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嘴里都是关于他这位‘恶夫’的话题。 她眼神瑟缩了下,嘴边说出下意识的话,“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差。” 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替他辩解着。 男人方好能听见,他低头继续手中的活,只是心中如春风化雪般畅快。 张氏走之前还是不放心,怕叶央心软又被这男人哄了过去,连声嘱咐。 叶央随意的应着,看见男人眼神不免一阵心虚。 待她转身回房后,手腕被身后男人捉住。 他将她拉至身前,知道她现在还不愿接受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直接揽入怀中。 只是这距离也说不上宽泛,他的嘴唇正对着她光洁的额间。 男人喷薄温热的气息让她睫毛轻颤了颤。 “央央今日对我这位负心汉可还满意?” 叶央脸颊一热,抬眸看向他,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她能看出他并未生气,只是那眼中有比生气更加让人心悸的东西。 她见过无数次的他对她的渴望。 她心尖像被火星烫了下,复而垂眸,“我只是不想别人知道太多关于我们的事。” 男人脚往前挪了一小步,他的嘴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额间。 他许久没有与她这样亲密过,内心沉寂许久的爱欲正慢慢复苏,也只有在她身边才不疼。 “我不在乎那些名声,但央央总要补偿些给我,若你真的不要我,以后谁敢嫁给我。” 他嗓音低哑,却很好听,像风声穿过竹林发出的沙沙的响声,轻柔而细腻。 叶央眼眸微阔,全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往后退去,“那我明日替你澄清。” 她语气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 “不用了....”宋南指尖从她唇上划过,喉结下沉,含上肖想已久的柔软。 他轻轻吮着,浅尝即止,克制着想要疯狂占有的念头,难舍的从她唇上离开。 小娘子檀口轻张,茶色的水眸似荡漾着波纹,一颤一颤,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胸前突然一阵的涨疼让她回过神,赶紧推开眼前的男人。 “你....我要去照顾安儿。” 她极快返回房间,心跳还未平复下来,可胸口越来越胀,甚至能感觉里面的兜垫被洇湿。 安儿还在熟睡,她只能取出平日装多余奶白的碗,确认门锁后,才脱去衣服挤在碗中。 宋南伫在原地,嘴角勾着浅笑,方才他似乎闻到一种与以往不同的香味。 浅浅淡淡的乳香。 叶央做完一切,安儿还在熟睡,这些多余的只能拿去倒掉。 她悄悄开了一条门缝,见男人已经不在堂屋,这才放心的端着那碗奶走出去。 其实她也想过用这些做点心或者其他,可一想到是从自己身上j下来,有点怪怪的,每次多余的只能浪费掉。 她刚走出门,宋南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把握住她端碗的手。 奶白差些溢出。 “这是什么?” 叶央脸倏地羞红,“你放开我,这不是什么。” 男人从她手上接过,一饮而尽,比他想象的淡很多,却很香甜。 “这个不能喝呀....” 她脸上更加臊红,这男人不知羞吗? “这是....”她都不好意思说这是安儿喝的。 “很甜,不如央央自己尝下。” 话落,他倏地扣住她的腰,将自己唇齿上还残留的乳香味灌入她的口中。 舌尖勾缠间,男人胸膛似有似无从她那处挺.翘擦过。 她身体早已熟透,根本就经受不住这种挑拨,五指虚虚搭在男人手臂上。 不知过了多久,宋南才放开她,小娘子满面酡红,如酒醉过后的微醺。 叶央羞愤欲逃,可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宋南喉结微滚,视线落在她那鼓鼓囊囊的地方,“其实下次不必放在碗中。” “你!我不需要,你快放开我。” 她现在不知更气男人的狂浪,还是气自己不争气,在那一瞬有了感觉,心底的某种渴望快要冲破身体,她知道自己也是想要的。 可断然不是现在,也不是他。 宋南松开她,伸手替她擦去唇上的残余。 “我是你夫君,你既难受何不与我说。” 叶央整个脑子还在发颤,不想再听到这些难堪的事情,随后问了句,“你多久回京。” 男人眸光一顿,随意笑了笑,“看他多久来。” “他?” “修竹罢了。” 让她彻底断了对沈珏的念想 宋南回屋后,捻起桌上纸条,眼中晦暗不明,而后将纸条在烛火下燃尽。 他的确该回来,剿匪无解,可他们三人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这一次便让她彻底断了对沈珏的念想。 天气晴了几日,又下起大雪,叶央想着他今日应当不会继续木工的活。 不过这几日宋南都是在他这用饭,今日快到晌午他还未出现。 他并不像会因为大雪耽误的人,叶央说不清哪里不对劲,总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彼时雪刚下,路上还未积厚,薄薄一层银屑,两个院子不过几步路,叶央转个弯便到了隔壁,院门没锁。 她继续往屋子里面走,打了一个哆嗦,没想屋子里面比外头更冷,她差些忘了,当初这屋子是沈珏临时买的,置办的东西少。 周墨回家乡时还未下大雪,一个像样烤火的炉子都没有。 这屋门也没关,不过也是,他根本不怕贼人进屋,叶央走进里屋的门就见着他躺在床上,呼吸声重。 她心道不好,靠近一看,男人面色酡红,满额大汗,嘴巴翕张翕合。 她伸手探上额间,烫的她手一缩。 叶央蹙起眉头,“怎么会这样,分明昨日还好好的。” “宋大人,你屋中这样冷为何不跟我说。”她不由得嗔怪起来,语气中还夹着浅浅的担忧。 男人忽地抓住她冰凉的手往自己脸颊贴去,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像是沙河中的身心干涸的人寻得一泉珍贵的甘霖。 他甚至用嘴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 叶央手回手,这人生病了还这样不老实。 男人睁开眼睛,俊朗的脸却没有因发热而显得狼狈,反而他强撑起的一抹笑意倒像被叶央欺负一般。 昳丽的五官呈现难忍的虚弱,被折磨的不行却从中窥得一丝愉悦。 “…你来了。” 叶央看了一眼他密不透风的屋子,阴冷阴冷的,终是叹了口气,“算了去我那吧,我扶你,还能走路吗?” “嗯...” 叶央将他安置在另外一间房,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又褪去他身上的外袍。 好在上次安儿生疾时还留有一些外敷的药,她想应当是差不多的症状便替宋南敷上,紧接着熬了些姜汤端给他。 这样也算对得起他。 “你把这姜汤喝完,明日应该好的差不多。” 男人无力的看了她一眼手上的瓷碗,双手虚虚抬起又重重落下,“我没力气…” “那就别喝。”叶央说完准备端走姜汤,却被男人拽住衣摆。 “央央,喂我。”他软着声音,央求她。 叶央抿了抿唇,犹豫了会。 “罢了,欠你的。” 她靠着床沿坐下,吹了吹姜汤,一口一口的喂着他。 “央央慢些……” “……” 得,要求还挺多。 好在喝完姜汤后,男人没有其他要求,阖上眼休息。 叶央此时也有些乏累,忙出忙进身上出了一身汗,她不喜欢浑身黏腻,即使冬日闻不出身上的汗味,但她受不了,准备烧水沐浴。 冬日要洗个热水澡十分不易,后院的浴房没有暖炉,这几日都是把浴桶放在里屋洗,想来男人已经睡着,她可以放心沐浴。 准备好一切后,她惬意的往桶中坐去,刚将身子浸湿,摇篮中的安儿大声哭闹起来。 不知怎地,安儿这次哭闹动静很大,她慌了下,赶紧伸手去勾擦身的帕巾,拿到手后,门却被推开了。 宋南轻轻推开门。 女人玲珑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显露在他眼前,她是侧对着他,足以能看见那白腻饱满的形状。 她的腰肢并未因生孩子后而改变,反而衬的胸前更甚从前。 宋南先是一怔,许久不见的旖旎霞光,还未下去的病热似乎更加心火难耐,喉间发干。 叶央赶紧坐回浴桶,挡住自己胸部,惊慌斥道:“我在沐浴,你怎么不敲门。” 安儿似被这斥责声吓到,哭的更加厉害。 男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不舍从她身上离开,面上镇定,“安儿哭了许久,我怕你出事,便来看看。” 他走到摇篮边,抱起安儿,嗓音沉了沉,“你先穿衣,我不看你。” 叶央羞愤难当,拿起帕巾胡乱的擦着水渍,明明平日里最容易穿的兜衣,此刻系个绳结都慌忙的弄了片晌。 安儿不知是不是被父亲抱在怀中,很快止了哭声,宋南重新将他放进摇篮。 他面色如常的侧过身,惊鸿一瞥间,女人瓷白的肌肤像度上一层粉霞,发髻半湿垂在她颈肩,如瀑布一样柔亮的光泽,有几丝贴在她额间和侧鬓,看起来如承欢后的妩媚。 叶央背着他穿衣,以为他放下安儿后走出了房间,忽地背后忽而被人贴近,滚烫的热度瞬间席卷她全身。 她惊了下转过身,男人举着她的薄袄准备替她穿上,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的那样。 宋南见她如惊惶的兔子,不由得轻笑,“别着凉,还是你以为我要做些什么。” 他脑中早已将她压在榻上,极难才压下心中的冲动,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将她彻底留在身边的时机。 男人眼中深意一闪而过。 叶央从他手中抢下薄袄,背着它穿上, 他替她把发丝从衣领中拨出。 从他们身后看,两人衣衫不整,男人似在对她图谋不轨。 倏地,堂屋传来一阵极大的动静,门被踢开的声响。 叶央还未反应过来时,宋南将他卷入怀中,闭上双眼。 她被堂屋得声响吓着,肩膀颤了颤,“发生了何事?” 她挣扎了下,以为他不会放手,却没想到轻而易举从他怀中挣脱,下一刻,一把长刀刺穿向男人背后,贯穿胸膛。 血溅在男人惨白的脸上,如绽开的红莲,他缓缓倒在她肩头,整个人往下滑落。 叶央呼吸瞬间凝滞,旋即一声破碎的嘶哑声冲破她的喉咙。 “沈珏,你疯了!” 对不起,沈珏 沈珏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却又不得不因为眼前的人压低嗓音,难以置信的问着她,“央央,你在说什么,是他轻薄你.....” 他话音还未落,目光落在倒地的男人脸上,眼中是在明显不过的错愕,“怎么会是他。” 沈珏惊讶之中心里另外一层愤怒升了上来,瞬间明白了什么。 叶央此时她全身被寒意笼罩,手脚一阵发麻,哆哆嗦嗦搭在男人刀口处,“快,快去叫大夫。”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已经止不住,呼吸间沉重又急促,“沈珏,去叫大夫来好不好,他快不行了!!” 她语气全是央求,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求着他。 沈珏握拳的手青筋凸显,胸膛的怒火已经烧的他快要失控,原来他不在这期间,宋南一直在她身边。 他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看向地上的男人,和俯身的哭泣的女人。 叶央焦急的又看了他一眼,她明白过来他不会为他喊大夫,她站起身往外走去,却被沈珏拦腰阻止。 “去哪?”他冷冷的问着。 叶央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忍无可忍怒斥道:“你快放开我,我去喊大夫,不劳烦沈将军。” 男人的手在她腰间渐渐收紧,心中一股酸胀感涌上喉咙,他气恼的很,可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 他对于地上的人没有半分同情,只是没想那一刀会刺在他身上,说来也畅快,算是报了那一箭之仇。 可怀中的女人,他眼神暗了下去,极不情愿的做了决定,对着堂屋的士兵吩咐,“快去请大夫。” 若不是她在这里,他很可能看着他失血而死。 “满意了吗?”他扣住女人的手腕,迫使她冷静下来。 叶央此刻心思全在宋南身上,看着他胸前还插着刀,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她浑身一软,往下滑去时被沈珏抱住。 沈珏气的肝疼,蹲下来圈住她,捏紧她的下巴,“就这样难受?你难道忘了他也曾射过我一箭,至少我的刀上没有抹毒。” 叶央缓缓看向他,还没有从方才悲恸恢复过来,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和犹疑,“我....” 他控诉着,“你这样心疼他,当初那一箭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吗?” 叶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被突然解开穴道,放声恸哭起来,“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我都逃到梧州被你们找到。” 她猛地揪住沈珏衣襟,“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放过我,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这样我会觉得我是罪人,我真的没有这么好,沈珏你清醒点.....” 女人身子随着哭声颤抖起来,兜衣中的饱满呼之欲出,沈珏此刻没有心思想这些,伸手替她把袄子扣好。 剿匪之事僵在那,那山寨四周环水,他并不熟悉水上作战,只能探查其他道路,哪知接到斗方的信件,周沐此人似欲行图谋不轨之事。 斗方的身手他是有信心的,不然也不会派他留在梧州保护她,可问题就出在为何他特地送信过来。 方好探查剿匪线路有几日空隙,他心焦她,快马加鞭赶到梧州。 谁知一进门便见到此情景,小娘子衣衫不整的被他抱在怀中,当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周沐千刀万剐。 沈珏转眸看向地上毫无生气的人,现在冷静下来再一想,或许被他算计在其中,宋南想用这种方法留住她。 这男人竟然不惜以身入险境,他知道他狠,却未曾想过对自己同样狠。 沈珏复看向叶央,“央央,是他故意引我看见这一幕,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假装成周沐是另有目的?” 叶央垂下眸,眼睫颤了颤,手指渐渐收紧,却没有任何挣扎,显然她是信的。 她哽了一声,“沈珏,那你后悔刺这一刀吗?” “我不后悔。”沈珏没有丝毫犹豫。 接着,她掰开沈珏的手指,走到宋南身边,男人因发热薄红的脸此刻已经苍白的不像话,只是胸膛微弱的起伏还能证明他还活着。 短短一刻,她已经做了决定。 她谁也不怪,就像沈珏说的,宋南这一刀或许扯平两人之间的恩怨,可因为自己,他们恩怨只会继续。 她没有三头六臂,无论躲到哪都都会被他们找到,她累了也不想逃了,无法成全两个人,不如让其中一个人恨着她一辈子。 沈珏与自己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她和宋南之间已经有了安儿。 她握起宋南的手,眼睛不再看向其他地方,接着轻声说道:“对不起,沈珏。” 闻言,沈珏浑身紧绷,被突如其来的钝痛绞着心脏,身上的血液飞快涌动着,一阵慌乱从他身体各部位窜过,最后只剩凝滞的寒意。 “你在说什么!”他复杂的看着她,“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选择他。” “沈珏,我们到此为止吧。”叶央恢复了一丝冷静,眼中泪水也渐渐收住。 “侯爷,大夫来了。” 沈珏站在原地没有动,大夫看见地上躺着的人,还是从沈珏身旁的空隙挤进去。 叶央放开宋南的手,急忙说,“大夫,快救他。” 大夫看着屋子都是官兵,也不敢多问,只是啧啧了两声,“伤的这样重,有点难,待我仔细瞧瞧。” 下一刻,沈珏握住叶央的手腕,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跟我出去。” 叶央甩开他,“我不要,我要在这。” 沈珏无视她的抗拒,直接将她抱往另外一个房间,本在堂屋内的士兵纷纷避过,守在院中。 “你快放下我,沈珏。”叶央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男人猛地关上门,将她压在门板上,毫不怜惜的吻住她的唇。 宛如狂风骤雨,已经说不上是浓烈的吻,更像野兽的撕咬,手掌扯开女人的袄扣,覆上那面软。 “唔....你..快放开...我..” 女人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两人舌尖,口中充斥着咸味。 她想去踢男人命脉,却被他挡住,还不忘了说,“央央不如我们也生个孩子。” “我不要!” 叶央想咬他,沈珏却不给她半分机会,他明明气极却不停地逗着她,咬了松,松了咬,掌控着一切。 他大掌垫在她的臀部上,将她托起抱向旁边的床榻。 叶央哭的快要断气,不停地拍打他。 “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沈珏将她压在身下,“为何要求我,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我不....” “我不.....” 她每次想说我不爱你时却被他堵住嘴,身上的衣服被他撕去大半,两人动作间身上没有半分凉意,只是无穷无尽的火热。 也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叶央只觉得极为痛苦和难堪,隔着一个房,宋南就在里面。 她没有力气反抗沈珏,只能紧紧的咬着唇不敢发出半分声音。 “我恨你....” 男人瞳眸紧缩,“你再说。” “沈珏,我...恨你!!” 因为我爱他 沈珏到底是…… 他动作戛然而止,小小房间只剩女人刻意压低的啜泣声。 他脸色难看,“他都晕过去,你还在乎他有没有听见。” 叶央紧咬着唇,唇褶处被她咬的发白,整个人虚脱无力。 他俯身吻去她的泪,再也不是方才的蛮横,而是温柔的疼惜。 “就这样,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他窄腰下沉。 “沈珏……你这样没用,我不会…呃……” “不会什么。”他又故意……一下。 女人眼泪无声的流出来,眼神一下子变得冷漠,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 本该是男女之间美好的交互,可她只觉得疼,身疼心疼。 沈珏的心被她毫无生气的眼神刺痛,痛的一下子窒息,他猛喘了几口气后,沉声质问她,“那你当初对我做的承诺呢,” “你说会等我,你说会与他说清楚。” “央央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 他一连说了几句,两人衣服垫在身下,屋中的热意已经慢慢淡去,寒意渐渐侵袭两人裸露的肌肤上。 沈珏突然觉得没了兴致,但并没有放开她,只是将她裹紧在怀中,温暖着她。 叶央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这个时候我无法丢下他,沈珏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们三个人之间总要解决,你要恨我便恨我吧。” 她不想说其他的借口和原因,这个决定算不上冲动之下做的,她心中有许多考量,并不是全然想着宋南和安儿。 她亦不想沈珏因为他而被朝堂诟病,被天下人耻笑。 若说给沈珏听,都能猜到他的话,定是为了她不在乎这些名声,他会承担一切。 可她在乎,她不想外人知道安儿有个这样的娘。 沈珏知道女人现在说的不是气话,心底疼的发慌,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搂住她,嗓音轻颤,“不准,不许你跟他走。”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低吼着,“就因为你们之间有个安儿吗,没有孩子的我就活该被你抛弃吗。” 男人眼尾泛红,眸子蓄着水雾。 叶央心酸胀的难受,可她这次不能再心软,喃喃的一句彻底打碎了男人最后的坚持。 她说,“因为我爱他。” 男人突然间像失去了力气,就连桎梏如铁的双臂不知不觉中松了几松。 叶央趁机从他怀中抽离,快速的捡起衣服背着他穿上。 她不敢回头去看,穿好后打开门回到原来的屋子,见宋南胸口的刀已经被拔出,伤口上似乎敷了一层药粉,她心中一松,说明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准备问大夫关于宋南伤口的事,哪知大夫咳了几声,耳尖通红。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诊治时,隔壁房间在做糜靡之事。 虽然声音不算很大,但是该听见都能听见。 “现在年轻人真是,啧啧。”他不小心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叶央话到嘴边突然问不出来,尴尬至极,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大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忍不住哎呀一下,“抱歉,我不是说你,我意思是现在年轻人身体好,这位郎君并未伤及脏器,不过他本来就感染风寒,今晚很重要,就看他能不能挺住……” 大夫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门被踹响。 沈珏衣冠整齐的出现在门口,脸上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峻,甚至让人无端感受到强大的压迫。 眼尾的那抹飘红全然没有半分委屈和不甘,反而为他增添一分别样的狂妄和狠戾。 他眸光落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死没,没死我再补一刀。” 大夫心中微骇,眼前这位军爷看起来绝非等闲,他在思忖该怎么回答不会惹祸上身。 叶央被他胡搅蛮缠的话气到,她知道沈珏真的做得出,忍着心中怒意走到他身边,小声的说,“沈珏,算我求你,放他一次行吗?” 沈珏眸子半眯,脸上还挂着没有消退的戾气,就这样打量着她,仿佛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叶央心中微微发怵,偏开头。 半晌,沈珏恶意的笑了笑,“要我放过他也不是不行。” 叶央睁大眼睛等着他说下半句话。 他靠近她,咬住她的垂珠,“本侯过几日恐将继续行剿匪之事,本侯要的不过是宋夫人陪我几夜。” “你!无耻!”叶央被气的倏地提高声音。 大夫听不见沈珏的话,但是他心中已经开始揣测三人的关系,想着待会回医堂怎么绘声绘色的说出来。 沈珏看似平静,心底那根弦在她说她爱宋南那刻时已经崩断,他抬手握住方才从手下那取过的佩刀,轻轻一转,清脆的碰撞声让叶央手指颤了颤。 “宋夫人,你一句话的事。” 过来亲我。 叶央低斥,“你不能去找其他女人吗,我不过是已经成婚的妇人,不值得侯爷惦记。” 沈珏的手指从她..划过,她身子轻颤了下,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身前,“沈....侯爷!请您自重。” 她很想怒骂他一顿,既然已经撇清关系,两人身份便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鸿沟。 沈珏散漫的捻了捻手指,勾起唇,眼中是明晃晃的挑逗。 毫无规矩可言,根本无从得知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肆意的行为。 这种极尽风流的模样,叶央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以往的他更偏冷厉和霸道,如今的他身份地位贵不可言,倒真的不输京中那些矜贵的公子哥。 “可本侯就是惦记生过孩子的妇人,尤其是你。” 他用刀鞘轻指在她肚上,一路往上滑去,最后停在她下颌处,挑起她精巧的下巴。 “如何,莫非宋大人的命不值夫人几晚。” 他嘴硬说些气她的话,心中却并不好过,似乎用这种方法才能迫使自己面对她,是不是同她有个孩子,她也会这样舍不得他。 男人目光落在她腹上,眼神微妙。 前面几晚为了不想她在怀孕,有刻意用避子的方法,可现在他不想在给她机会。 叶央按下他的刀鞘,定定的看着他,水样的眸子却毫无半点波澜,空空荡荡一片,话语间满是疲惫,“若这样能让侯爷心中怨恨少一些,民妇愿意。” 沈珏被她这番话气的胸口发紧,刀鞘落在她白皙的颈侧。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但想从她那张略显平静的脸看到一丝为他的触动,又或许是崩裂。 他要看到她为他疯狂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故作冷静。 可仔细想想,又从她话中品出一丝微妙的含义,说明她并不是因为宋南的死活而答应自己,只是为了让他心中怨气少了一些。 他莫名的振作了下,嘴角微翘,她根本就是乎他的。 “晚上我等你。” 沈珏离开后命人将隔壁收拾一番,重新置办些家具,虽然方才在隔间冲动了些,但他还没有与那男人一墙之隔和她亲密的嗜好。 叶央回到宋南身边,摸了摸他额头,“大夫如果他晚上不退热该如何?” 大夫瞅了眼美妇人,难怪会让方才那位军爷强抢,只不过不知床上这位和这位妇人是何关系,若真如他所想,那可不得了。 “大夫?”叶央见他呆愣着,唤了一声。 大夫回过神,讪讪一笑,“抱歉,老夫在想如何处理,用温水给他清洗下身子,不要把水弄到伤口上,我待会叫徒弟送几副药过来,你煎给他喝应该差不多会退热,不过他失血过多,恐怕没有那么快苏醒。” “那便好,多谢大夫,这儿是诊金。”叶央从荷包掏出银锭递过去。 大夫摇头,“不用了,那位军爷已经付了,我先走了。” 大夫一走,整个显得屋子空旷许多,她看向床上的人眼睛一酸,眼泪溢出眼角,“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握住他的手,“若你醒来,我和安儿便随你回京城。” 想到晚上的将要发生的事,她心中忐忑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答应他这等荒唐的事。 她宽慰着自己,无非是想保住宋南的命,没有其他心思。 “你快点清醒过来,我支撑不住。” 可惜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苍白的脸连一丝皱纹也没有,没有给叶央任何明示。 只是闭着眼微弱的呼吸着。 叶央愁思没有持续很久,她还要照顾安儿和替宋南擦身煎药,这些事情她并不想麻烦其他人。 说起来宋南帮了她许多,她都没有好好的回报过他一次。 天空中最后一缕残阳散去,叶央与沈珏约定马上要兑现,整个午间沈珏都未打扰过她,她以为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没想他竟然派人接她过去顺带替她照顾安儿。 她突然有了反悔的念头,只因整个午间他都在为她家人操持着,头一次让她有了家的充实感,床上是她的丈夫,摇篮是她的儿子。 可一旦踏出这个家门,便又会放纵自己。 她对那传话的士兵说,“麻烦你去转告侯爷,我今晚不想过去……” 这话当着陌生人说十分难堪,虽然眼前的人是沈珏的手下,但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这些人又会怎样想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对不住了,夫人。”那士兵拔出刀直接往宋南走去。 “我去!我去!”叶央急忙喊住他,真是疯了,她心里不由得暗骂沈珏两句。 那士兵倏地停手,把佩刀放在桌上,面无表情说,“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公子,我有儿子知道该怎么照顾小孩。” 叶央没好气的恩了下,将棉服裹紧走出门。 外面下雪她没做停留直接推门而入,眼中浮出惊讶之色,和她前几次来的不同,屋内已经增添许多物件包括暖炉,室内温度适宜,完全不觉得冷。 这时沈珏从房内走出,身上披了件鸦色锦袍,里面是白玉色中衣,似乎刚沐浴完,发丝上粘着晶莹的水珠,在烛光下映照下像镀了一层稀疏的星火,将他本就俊美的脸衬的更加昳丽生辉。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对送上门的猎物十分满意她的自觉。 叶央却有些紧张,她突然间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丝陌生的情绪,她曾和他有过的几次都未曾像现在这样不安。 他已经是位军权在手的侯爷,她不应当再把他当作沈家二郎。 她低眉顺眼唤了句,“侯爷。” 沈珏挑了挑眉,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说,“屋内温度刚好,穿这么多作甚。” 叶央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也不矫情,抬手解开扣子,她动作缓慢,从上至下在他面前毫不吝啬的展露令男人神往的一面。 外袄除掉,里面是一件桃矢色小衫,并不是宽大,反而稍显贴身,将女人玲珑的曲线显露无疑。 沈珏喉间一滚,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但仍不解渴。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叶央问道。 男人放下茶杯,眼神逐渐火热,“过来亲我。” 啊啊啊啊啊 叶央迟疑了下,慢慢走到他身前仰视看着男人,眸光盈盈,如盛满春水的池子。 男人依然觉得口干,小腹发紧,但他不急,此刻只想看看女人会怎么做。 “侯爷冒犯了……”叶央嗓音软软,夹着一丝紧张,她并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她双手勾上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将自己唇瓣颤颤巍巍的送了上去。 以往亲吻都是男人掌控主动权,她被动承受,但这么久她多少也掌握到一些诀窍。 她灵蛇般的软…撬开他的唇齿,轻轻的…… 叶央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脸颊顿时羞红,忙放开沈珏。 “我做不来……” 沈珏心头正火热,女人突然松开他一阵空虚感浮现,他清了清嗓子,略带鼓励的说,“你做的很好,继续。” 接着他说,“我渴了,帮我倒杯水。” 叶央看了眼桌上,只有沈珏方才喝过的那个茶杯,她伸手取时却被沈珏按在桌上。 她又拽了拽茶杯,沈珏按住不放。 “你还想不想喝水!”叶央眉间皱起一丝不耐。 男人拿起杯子在手中把玩着,“自然想喝。” 语气意有所指。 叶央咬了咬唇,对眼前人的无赖心中愤然却又无可奈何。 她提起水壶往自己口中倒水,接着也不管动作粗不粗鲁,扯住沈珏两旁的衣襟把他往下拽,双唇相接时渡到他口中。 她刚想离开,却被男人按住后脑勺,沈珏松了一息,“由不得你……” 沈珏将她压在桌上,解开她小衫上的扣子,那道起伏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扶起女人的身体让她坐在桌边,吻着她的唇,另一只手扯下她的裤子。 他身上的衣服本就松泛,很容易褪去。 ……“见作者有话。” 叶央经受不住他的攻势,很快失神,只说了句,“给安儿留点……” 这一晚沈珏将自己……全部……女人身体。 他侧躺在她身旁,手轻抚着小腹,是时候要一个与她的血脉。 还有三天他便要离开梧州,一想到床上那个男人,他眼底眸光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会把她带回京城,那个时候在接近她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有个同她有个孩子,说不定她也会因为自己心软。 第二日,叶央经过一夜的荒唐,又开始懊恼起来,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她走过桌边时,桌上还残留昨夜欢好的痕迹,她根本没眼看,趁沈珏还在房间提起茶壶往桌上泼去。 叶央回到自己屋子,见男人还昏迷着,心中松了口气,仿佛这样能减轻她心中的罪恶感。 想到待会要喂食安儿,她重新沐浴了一遍,将昨夜沈珏亲吻过的地方都洗了一遍,这才发现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痕。 好在冬日穿的厚重,根本看不出来,过两三日便会消,可一想到这几日还要与沈珏…… 心中不免一阵惆怅,她真的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唯今希望他能赶紧醒来。 这章是为了开车没有剧情,大家看完过两三天我就删除了。 愿君平安顺遂 接下来两天一切如常,叶央白日照顾安儿和宋南,晚上则是去沈珏那。 沈珏一日比一日凶猛,其实她隐隐约约猜测到沈珏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可沈珏不知道的是,她每次云雨之后偷偷煎了避子药喝,她不能这个时候怀上他的孩子。 床上的男人也有了动静,不过只是细微的动作,偶尔拧紧眉头满额大汗,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因为身体难受,但没有醒来。 到了晚上,那士兵照常照顾安儿。 叶央交代好一切后往沈珏那屋走去,只是今日沈珏有些不一样。 桌上摆满几个酒瓶,满屋酴醾的酒香,男人脸色薄红,醉眸微醺,迷离的眼像蒙上一层水雾。 他转了转空酒瓶,笑了下,“我明早要走。” 他说完这话没去看她,只是指尖按住晃动的酒瓶,悄然紧绷。 叶央的心倏地揪起,喉间微涩,她心知肚明,沈珏这一去恐怕两人从此以后再无任何干系,桥归桥路归路。 就算在京城相见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叶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道:“侯爷此去剿匪定要保重。” 沈珏抬眸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似眷恋又似决然,“你就没别的话对我说?” 叶央心中一颤,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说道:“愿君平安顺遂。” 沈珏自嘲地笑了笑,猛地站起身来,摇晃了一下,他走向叶央,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当真是狠心。” 叶央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侯爷莫要如此,于情于理我们本不应有过多纠葛。” 沈珏冷笑一声,松开手,“是啊,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 就在叶央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之时,沈珏却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叶央,在京城别想躲着我,今晚照旧。” 这番话更像在人绝路下放出的狠话,两人都知道或许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罢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将她如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脱去衣物,衣物滑落在地上堆叠在一起成了一个小山丘。 叶央心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被男人身上酒气包裹暂时麻痹了复杂的心思,只是顺着他配合他。 …… 两人缠绵了许久,沈珏含着醉意沉沉熟睡过去,叶央替他拭去眼尾那一抹湿润,用手指描着他的轮廓,她眼睛一酸收回了手。 她压住心头袭来的苦闷,起身穿好衣裳,今夜她不打算留下来,最后一次春宵过后的温存已经没有意义。 屋外并不黑,满地银色映衬出一片粉妆玉砌的天地,瑞雪沁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凉意丝丝钻入她心中。 蓦然间,她迷茫了一阵,恰巧现在两间并排的屋子中轴那条线,仿佛上天再给她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站在原地伫立了一小阵,只犹豫了会便立刻踏入一间屋子。 “夫人,孩子睡的很好,那我先回去了。”堂屋内的士兵有些意外叶央这个时候回来,前两日都是快天亮时才进屋,莫非侯爷他…… 他不敢多问,只是将安儿晚上哭闹次数告诉叶央后便离开了。 叶央今晚被沈珏折腾的不轻,她已经在那屋沐浴过,不打算重新沐浴,准备睡在另一间房。 她悄声走进宋南睡的房间,虽然知道他还未醒,但下意识不想发出大动静。 她准备拿几件衣服明早换,刚经过床边时,便听见男人微弱嘶哑的声音响起,“央央……” 夫君,真动听 叶央倏地一怔,惊喜之余又夹着一丝担忧,他是多久醒来的? 她不能犹疑的太久,确定自己穿着整齐忙走到他身旁关切问道,“宋大人,你醒来多久?” “……”宋南其实才醒,他能喊住她已经是费了极大力气,那刀扎在他胸口,连喘口气都比平日多费一倍力。 不过他看见女人忧心的神色,就知道这一次赌对了,她没有跟沈珏走,她放不下他。 他扯了扯干裂的嘴唇,缓缓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叶央准备倒杯水给他,刚转身却被男人一把扯住,她回过头就见他脸上疼的扭曲的神情。 还在用口型说,别走…… 叶央心下无奈,赶紧按住他肩膀,让他躺好,“我只是去给你倒杯水,我不会走。” 宋南这才松开手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他方才闻到女人身上陌生的气息,只觉得胸口那处疼的厉害,厉害到分不出究竟是刀口疼还是心疼。 他有的不过是对她一些恩情和安儿,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沈珏在她心底是不同的。 不过一切还有转机,只要将她彻底留在身边,她的心迟早会靠向他。 叶央弄了很久,端了杯水和一碗粥进房,宋南这两天人也瘦了许多,那些流食她不敢喂多,怕他呛着。 “可以坐起来吗?” 宋南眨了眨眼,身体的疼他一向能忍受住,况且他很享受这种被她细心看顾,若不是如此,恐怕她早已离开他身边。 他并不想用那一纸婚约迫她点头,这是他最后的棋子,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跟她回去做他的妻。 叶央喂完他后,扶他躺下,“你多休息,我在另一间房,早上我再来看你。” “不要……”大概是进了点食,宋南有了些力气,被水润过的嗓子也没有那样嘶哑,“睡这……” 他握住她的手。 叶央有点窘,沈珏还在隔壁房间,宋南或许不知,但沈珏早上一定会知道,“我睡相不好,我怕碰到你伤口。” 男人有气无力笑了下,语气也像扯着胸口说,“你睡相如何,我岂不知……陪我央央。” 叶央垂下眸,慢慢从他手中抽出,“你伤的重……” 她还未说完,男人复而抓紧她的手,明明一副虚弱模样,还那么有力。 他轻声说,“央央我怕。” 他怕他再次闭眼就见不到她,他怕她又逃离他身边,他怕她彻底爱上沈珏。 无数的可能在他脑中有了对应的结局,唯有现在看得见,抓的住的,他才能掌控在手中。 他的确有一定的势力,却并没有那样神通广大,若她真有心跟沈珏离开,他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她。 叶央心情复杂,她这次已经下定决心回到宋南和安儿身边,只是这一幕她不想让沈珏看见。 她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微弱曦光正慢慢溢出,她敛去眸中忐忑的神色,故作轻松地说,“我睡了许久睡不着,不如我坐在陪你,你放心我哪儿也不会去。” 这话等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她愿意留在他身边。 男人失神的眼底微光凝聚,形成一道光芒,随着俊脸上的笑颜倾泻出,让本就苍白的脸鲜活起来。 他的指腹在她掌心划动,无声笑了笑,却将胸口牵扯的疼,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甚至连抱着她亲吻也办不到,不过来日方长总会补回来。 “其实……我也睡不着。”他捏着她的手不肯放,睡了三天醒来只有疼,没有半分睡意。 他嗓音依旧虚弱,但吐字清晰了许多,可仍然能见他说话时,眉宇高耸。 叶央心一阵泛酸,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人,也不是没有感情。 且从今往后一辈子身旁的人都是他。 见他如今的改变,她也想着对他好一些。 “夫君你伤口疼,先别说话,不如你听我说说安儿的趣事。” 宋南摇了摇头,“我要听你的事。” 两个月的孩子能有什么趣事。 “夫君,真动听。”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叶央回头望去,沈珏赫然出现在门前。 “昨晚……” 他话还没说出口,叶央飞一般的扑向他,拽着他往外走去。 床上的男人死死的盯着两人消失的门扉,眸底乍现一道戾气,他捻了捻来不及握紧她的手指。 但愿她不要让他失望。 “沈珏,你不要发疯好不好。”叶央心跳的极快,他差一点就要将这几日荒唐的事说出来。 “他知不知道宋夫人这几晚睡在本侯身旁。” 沈珏忍不住讥讽,本想跟她道别,没想一开就听见人家两夫妻你侬我侬,那一刻妒意如怒火冲天,他恨不得提刀再给床上那病秧子一刀。 “那我也是为了他。”叶央反唇相讥,不着他的道,约定的事情她已经做到,不想再跟沈珏继续牵扯这些。 “你不是要去剿匪么,民妇便不送您了。” 沈珏拳头捏的咯吱响,他此刻恨不得将她扛在肩上带走,他可以不顾天下人耻笑说他觊觎他妻,但公事上却不能做大不韪的事。 况且剿匪一事危险,带她只会害了她。 可就这样走他心中气难消,就在心火难耐之际,他余光瞥见门边一道硕长的身影。 他不怀好意的哂笑了下,掐住叶央的下巴吻了起来。 “你……” 叶央睁大眼睛瞪着他,在他怀中挣扎。 他亲的又急又凶,像是要把她吃掉。 接着男人从她唇边移开,吻落在她耳垂,白腻的脖颈处,深深吮着。 一双锋利的凤眸乜着那个男人。 “沈珏不要这样好不好……”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大动静,有什么东西倒地。 叶央扭头望去,是宋南跌倒在门边,她急忙推开沈珏。 沈珏虽不舍,但目的已经达到,心中那点妒意才消弭一些,他扯过它的手腕,最后说了句,“京城见,今日之事还没完。” 叶央无暇理沈珏,连生气也来不及快速走到宋南身旁查看他的情况。 见男人辛苦的想要站起来,指尖扶着门框用力到发白,她心中的愧疚如江水奔涌而出。 是啊,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在道德上她良心过不去。 她扶着他,脸色是火红的难堪之色,“对不起……” 宋南在她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沉默良久才艰涩的说了句,“央央,我没关系的。” 闻言,叶央更加难受,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将他扶上床,时不时瞟一眼男人的脸色,只有平静。 偏偏这种平静最磨人心,倒不如怒骂她一顿来的痛快。 她斟酌许久,诺诺的问,“宋大人你多久回京……” 男人语气淡淡,“过几日。” “哦,那修竹回来接你吗?” 叶央这话在试探他,若他因为方才那一幕对她死心,不愿带她一同回京,也罢。 她继续在这生活也挺好。 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特别是关于安儿。 倏地也不知道男人哪里来的劲,将她拉至自己没有受伤的那面胸膛上,黝黑的眼眸攫取她的目光。 “央央心野了,不想跟我回京?” 唔唔唔唔唔 他平静外表下是疯狂压抑的妒火,女人领子缝隙处是一道红痕,是方才沈珏在她身上留下的那道。 他手掌渐渐收紧,他不是没想过她和沈珏之间发生的事,可这样赤裸裸展示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 他比他想的更加心胸狭窄。 伤口疼的发抖,那处还未愈合的肉似乎随着他心间悄悄裂开。 他面色愈加苍白。 宋南本就穿的不多,月白的此时薄衫上渗出鲜红的血色。 叶央一惊,“你出血了,别用力,伤口会崩开。” 宋南的确已经忍受的不行,他下颌崩得紧紧,因太过用力,苍白的脸色渲染一层薄红。 叶央急忙脱去他的衣衫,裹布已经晕开一大片血红。 “有劳夫人。”他忍痛吐出四个字。 叶央觑了他一眼,都这种时候还不忘提醒她身份。 她揭开他身上裹布,果然开裂了一点点,幸好伤口不大,那日大夫留了伤药和干净的裹布。 替他换好后,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正好此时安儿哭醒了,一度紧张的气氛让叶央松了口气,“我去看看安儿。” 她抱起安儿往外走。 “去哪?”宋南问道。 叶央顿了顿,赧赧说道:“安儿饿了,我得喂他。” 男人动了动指尖,嗓音清浅,“就在这喂吧。” “不太……”好吧,她还没有说完,男人幽幽看了她一眼,仿佛没有任何其他私心。 “我是安儿的爹,我想学学如何照顾他。” 说的一本正经,好像他也能喂奶似的。 叶央的衣服是她当时让裁缝特制的,里面衣衫上胸旁有层暗扣,这样不用全部将衣服褪去,也不会冷。 她想到沈珏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心中发虚,只得坐在桌边的板凳上,侧身对着宋南。 她解开暗扣,抱起安儿埋在身前。 宋南转眸望去,虽然瞧不尽然,但那白腻的翘挺却让他呼吸微滞。 那副熟悉的身子总会不经意间勾起他无边的欲望。 他想她是个妖精,在他身上种了情爱的蛊毒,且只忠于她。 叶央不是没有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他的眼神不像沈珏直白炙热如猛虎,而像那种锁住猎物的毒蛇,伺机而动。 让人煎熬。 房间一片寂静,安儿吸吮的咕咚声就显得尤为大。 她轻咳了下,试图打破这种尴尬。 喂完后,她拍了拍安儿的背,边说,“孩子吃饱后要拍嗝,等你伤好后也可以试下。” 宋南默默记下来,安儿是他的孩儿,他也想好生教导他,一想到日后与她共同育养安儿的画面,他心中倘过暖流,冲刷了那点因为沈珏的不快。 他知道沈珏已经离开,剿匪之事不得再耽搁,圣上给了他压力,水上行军没有三五个月岂会结束。 便是这样,他还能再给他些压力。 这一刀纵然是自己求的,也是他刺的,没办法叫他这样痛快。 他不再想沈珏的事,把思绪全部放在女人身上,见她衣襟上有处被洇湿,眼神暗了暗。 “央央若是胀疼,可寻我帮忙,我听说女人的_滋补,或许伤口好的更快。” 叶央知道这些男人心思,都是借口,她才不顺着他,“那我挤到碗里给你喝。” 她现在的确有点胀,安儿方才吃的不多,哄了几下又睡着了。 男人嗓音一沉,哑声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我……我不要。”叶央脸一热,“倒在碗里有什么区别?大不了我拿勺子喂你喝。” 男人正色道:“既然没有区别,为何不能直接喂我。” “宋大人,你怎么跟三岁小儿一样蛮不讲理?” 分明她年纪比宋南和沈珏都要小,蛮横起来这些男人更加幼稚。 在床上这点事,他们总是乐此不疲。 接着,他说了句让叶央傻眼的话,以至于她怀疑了许久眼前之人是不是被人假扮的宋南。 他说,“不争不抢的孩子没有_喝。” 你愿意与我回京吗? 他这话似乎在隐喻什么,眼神虚虚实实落在叶央胸前。 叶央愠道,“你都这样了,还想那些,我去做些吃的给你。” 她没有让他如愿,只是应了他另外一个要求,晚上睡在他身侧,左右他现在伤口未恢复,也对她做不了什么。 且他们迟早要做回夫妻,提前适应。 她也没有浪费那些挤出来的奶,放在米粥里面,顺道做了清蒸鱼给宋南吃。 叶央一勺一勺喂着他,男人每次吃的不多,舌尖慢慢打转,像是品尝着什么美味。 她怪不自在的,“你能大口吃完吗?” 男人觑着她微红的脸颊,悠然一笑,“珍馐美味自然要慢慢品尝。” 叶央赶紧舀了一口米粥怼在他口中,“宋大人吃的珍馐美味还少么,我这只有粗食恐怕入不了你的口。” 不知怎地,大概以前他让自己太压抑,她时不时想刺挠他两句。 反而在与他相处过程中没有那样枯燥,反而有趣的很,特别是他受伤时的状态,更加让人想欺负。 恰逢这种小院,仿佛又回到当初在衙门的时光,那时他对她其实很好。 她不免瞧了他一眼。 男人脸上晃着淡淡的笑意,两人似不谋而合想到同一处,他伸手扫了扫她的眼尾,美人挂脂,眼尾飘霞。 温柔的说,“央央,你愿意与我回京吗?” 叶央微微失神,默了一瞬,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若我不与你回京,你还会一直找我吗?” 男人想也未想,嗓音浅淡却十分笃定,“大概我这一辈的任务便是找到你。” 叶央心绪微乱,忙喂了他一口,握勺的手抖了抖,米粒顺着奶白的汁水溢出勺面,滴落在男人下巴处。 “抱歉.....” 她拿起帕巾替他擦拭。 擦拭间,男人轻吐呢喃暧昧,“浅尝甘甜,闻则芬香,央央你是个宝藏。” 叶央心间一颤,浅嗔道:“宋大人你不好好吃,我就拿走。” “尽说些荤话。”她低斥。 宋南心猿意马,可他今日耗费太多力气,俨然有些乏了,加之身上伤未好,失血过多,头还是晕晕沉沉。 小娘子态度已经很明显,他无须多追问,她必定会跟她回去。 只是两人之间的的裂缝还需要他慢慢修补,这一次不会再让她逃离他身旁。 夜晚入睡之前,宋南想沐浴,叶央再三追问下,他表示自己没有带任何人过来。 意思再明确不过,他需要她的帮忙。 “你我夫妻一载,曾数次坦露相对,为何还害羞。” 叶央脑中不可避免浮现他在床第间的样子,那时她都是被动的,很多姿势根本羞于睁眼,况且八个月过去,两人之间好像少了些许亲密。 她知道宋南身材也很好,倒也是赏心悦目。 她忸怩了下,谁要他有伤在身,“那好吧,我就帮你擦后背,其余你自己另外一只手可以洗。” 宋南微微挑眉,不再为难她。 叶央放好水,扶着男人坐进浴桶,水汽氤氲,两人似被仙雾缭绕,画面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虽然男人最近瘦了一些,但并没有很大改变,身上的薄肌还在。 女人用帕巾帮他擦背,但有意无意间也会触到她柔嫩的掌心。 她所摸过的地方像毒蛇爬过,带来一阵酥麻。 “央央还有胸前。” 两人脸被水雾蒸着,都晕了一层薄红。 “你不要得寸进尺。” 叶央停下手将帕巾一甩,稍不注意水渍飙了几滴在胸口的裹布上。 男人倏地闷哼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叶央赶紧检查那处裹帘,其实也才几滴水,但就怕影响伤口愈合。 男人捡到她丢过来的契机,语气难忍的说,“那只能劳烦夫人帮忙,帮为夫擦拭全身。” 叶央重新拾取帕巾,心中默念,欠他的欠他的,“那你转过来。” 男人转身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柔荑上,嗓音被水雾熏的低沉暗哑,“我要你的手。” “你……” “央央帕巾粗粝,磨的我疼。” 叶央摸了下帕巾,是安儿还没用的新尿布,都是用的柔软的棉布,怎么会疼。 不过宋南从来都是用的上好的面料,他嫌弃这些也情有可原。 虽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讽刺两句,“宋大人细皮嫩肉,民妇的用的实在粗鄙,让宋大人受委屈。” 她边说边用手胡乱的在他身上滑动,顺带报复性的捏几下。 男人没有说话,全身紧绷,眼中愈发迷离,喉间溢出一声轻吟。 女人小小心思却让他兴致高涨。 叶央似有所感,手停了一瞬。 “央央继续。” 叶央咬着唇,明明赤身的是他,倒把她弄的害臊起来。 男人是不是七老八十才不会想那些事情。 宋南半阖着的眸子突然睁开,眼中铺了一层浓厚的欲色,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往水中。 他轻诉着,“央央帮我。” 叶央手中触到....整个耳根子烧了起来。 她极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抓的死死的,言语忐忑,“宋大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男人一双水眸潋滟的像要滴水,就像祈求垂怜的可人儿,他呼吸不稳,嗓音轻颤,“央央,我难受,.....” 叶央心头一软,别扭的说了句,“下次..不要这样。” 闻言,男人弯了弯唇,眼中轻泄出的那抹精光狡诈如狐。 也不知多久叶央才帮他洗完,至于那桶水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去倒,只能留着明日。 她躺在宋南身边睡了过去。 男人侧躺着没有受伤的那边凝视着睡梦中的女人,失而复得的感觉瞬间占满了他身体的每一处,他倾身轻轻含住她的唇,惩罚似的咬了下饱满的唇瓣。 女人眉头微蹙,他不舍的松开,却又在她安静之际复而含了上去。 “央央,即便你心中还有他,我也会让你舍不得离开我。” 又是一次不健康的内容。 五日后,修竹带人来了梧州,宋南的伤也渐渐稳定。 叶央知道该回京城了,再回那里,她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虽然眼前的男人有所改变,可她心中到底没底,不如这儿来的自由自在。 宋南看出她的忐忑,握紧她的手,”夫人,这次信我。“ 她干笑了下,不信有什么办法呢,他总能找到她,而且她想安儿或许在京城能有更大抱负,若是和她待在小州县,恐怕一辈子也就做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唯一让她困惑的是,男人身子恢复的很好,随之而来便是对她的“安抚”。 他每夜在她半睡半醒间帮她疏解那处的胀疼。 美其名曰怕她难受,其实就是为了他那点男人的小心思。 害的她每日醒来都要重新洗净那处给安儿喂食。 上马车后,宋南把安儿交给修竹坐另外一辆马车。 叶央不理解,“为什么不让我抱着安儿,这样我也可以随时喂他。” 宋南将她带上马上,那处伤口虽还有些牵疼,但已然可以抱住女人,他不由分说将她卷入怀着,附在她耳边说,“夫人这几日累了,不如在车上好好睡一觉,我雇了个乳母在修竹那辆车内,夫人不用担心。” “可安儿一直都是我喂,为什么突然要换乳母。” 男人指尖挑在她衣襟的系带处,“夫人还要喂我,我不愿你劳累。” 叶央推开他的手,整个人臊的没边,羞愤道:“宋大人你说这种话合适吗?有谁做爹的跟自己孩子抢吃的。” “不如你去和那乳母坐一辆车,我和安儿坐。” 宋南却是不悦,“央央我并不是贪图女色之人,我不喜你将我推给别人。” 叶央嗤之以鼻,“你还说你不贪图,你每晚都不让我好好睡觉.....” 宋南义正言辞,“为夫只贪图你。” 叶央无语,只得阖眼装睡,好在男人没有怎么闹她。 她其实一点都睡不着,想的是沈珏离去时说的话,和日后在京城见到沈珏会如何。 每靠近京城一分,她的心便忐忑一分。 马车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京城,中途也住了一些时日的客栈,宋南伤口没有因为赶路而恶化,反倒愈合的很好。 他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抱着安儿哄睡。 到京城后,苏氏听闻宋南和叶央回府,特地在大门处迎接,叶央走后,她从修竹那大概知道儿媳与沈珏之间的渊源。 又得知叶央一开始是寡妇身份,不过修竹说叶央当初并未与沈大郎同房,她心头那点不悦也未持续太久,只是没想到与沈侯爷还有牵扯。 只是修竹说是沈侯爷一直缠着她儿媳妇,而不是她主动勾引沈侯爷,她起初大怒,但看见自家儿子为情要死要活的,只要把儿媳妇找回来,她愿意妥协。 而在她听到叶央生下了宋家子孙后,她心头那点不满全部消散,有什么能比子孙重要。 况且传信回来,那孩子是个男孩,她更加惊喜。 叶央下马车后见着苏氏,两人尴尬的点了点头,叶央轻声唤了句,“婆母。” 接着便把怀中的安儿交给她。 苏氏心中又惊又喜,继而眼眶一红,好在当初颜真没有真的将断子药给叶氏,这小人儿跟宋南极像,分明就是他们宋家子孙。 至于宋南所受的伤,未跟苏氏说,怕她添一层担忧的同时,将这一切怪罪到叶央身上。 好在这一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也无需再唤大夫。 “你们快进去休息,安儿就交给我。” 苏氏对着儿子儿媳说话,眼睛却是一瞬不动的盯着怀中的安儿。 叶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十分欣慰,苏氏显然比她想的更要看重安儿,这也是她能为宋南所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以后她也会做好她的妻子的角色,以后陪着安儿长大,看着他成家立业或许这辈子便足够了。 叶央回来后的日子都是和苏氏一同抚育安儿,并未外出,这次不是宋南限制她,而是她自己不想外出。 她不确定沈珏剿匪有没有回京,怕碰着他罢了。 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夫人为何不出门,是怕遇见他吗?” 叶央身子僵了下,下意识否认,“并不是,安儿还小,府中什么都不缺,不知出门做什么。” “沈珏剿匪还未归来,不过这次我信夫人。” 他从后解开她的扣子,“夫人,我吃了避子药,今日无需顾忌。” 宋府的屋里都有地龙,就算是春寒料峭,着单衣在卧房内也不冷。 她的衣服从肩头滑落,搭在双臂上,男人抬起她下巴,使她仰起脖子。 他的吻落在她白皙的侧颈上,“有了乳母后,央央的....更少了。” 。。。见作者有话。 差不多快大结局,女主两个都应该有点喜欢,大家可以当作小车车看,不用太在意,不过喜欢沈珏的读者也不用失望,他一开始设定是男主,最后肯定是好结局,只是我把宋南写歪了,写成另外一个男主,结局反正都不会太差,但是可能不是那种明显的1v2,有一个是开放式的。 夫人不觉这二人十分登对吗 一晃五个月过去,安儿已经八个月大,开始牙牙学语,咿呀咿呀的叫着,只是还不会喊爹和娘。 宋南虽给安儿的关注不如对叶央多,但是他第一个孩子,颇为新奇,散职后都会往苏氏那走一趟,逗弄安儿。 苏氏当初觉得宋安这个名字太随意,想另改名字,宋南却说他的名字当初也取得随意,他都没有置喙过。 苏氏哑口无言,当初宋南的名字的确是跟宋老爷赌气随意取的,后来登在官府名册后索性就没改了。 其实叶央无所谓,当初她是想着安儿或许以后跟她姓,取意平平安安,现在记在宋家家谱上,理应取个更加符合辈分的名字。 不过宋南坚持用叶央取的名字,苏氏也没再说什么,至少寓意吉祥就行。 只是今日宋南回府后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去苏氏那儿看安儿,而是直接回到月华院。 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宋南并不是日日会去先看安儿。 他脱去官服,换了身常服,一身竹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郎君面如玉,身姿立如松。 叶央看着稍稍出神,这半年来宋南待她极好,两人感情愈加深厚,只是偶尔心中会有些怅然,不过她很满足。 世间的事情总是难圆满,唯今只希望他能遇到喜欢的姑娘。 她抚平男人衣褶,奇怪的问,“夫君换衣是晚上要出门?” 宋南凝着她,皱了下眉头,很快舒展开,神色别样的温柔,“今夜陪我参加宫宴。” 叶央抬眸看向他,“哦?是哪位娘娘有喜了吗?” “并不是.....\"他并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压平心中的不快。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瓣,吻的很深,很兀长。 衣服垂落在地上,良久,两人轻喘着气。 叶央也重新拿了一套衣服换上,见宋南只是轻轻拂了拂袍,面上依然端庄雅致,完全看不出方才经历过一场情事。 她有些不服气,“为什么每次都是脱我的衣服。” 宋南环住她的腰,将她抵在胸膛上,沉欲的呼吸还未散去,若不是等下需参加宫宴,他岂会一次就放过她。 “央央想知道是什么宫宴吗?” 叶央看着他,见男人眼色沉黯,没有往常的光彩,似乎待会不是件愉快的事。 她迟疑了下,点点头。 男人未卖关子,直说,“陛下替沈珏办的宫宴,剿匪之事有了进展。” 快半年未曾听过的名字,叶央心底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眼底没有泄露半分异常,她稀疏平常说道,“剿匪之事有进展,想必陛下也能了却一大心事。” 男人嘴角牵起一抹勾,“据说陛下这次还想给沈侯爷赐婚,央央如何看?\" 叶央心底一颤,嗔了他一眼,转身坐在妆奁前重新挽着发髻。 “你何必试探我,赐婚是好事,沈侯爷的事情岂是我一介妇人能置喙的。” 她转头,笑容温婉,“快来帮我看看,我又没有梳歪。” 男人移步至她身侧,绸缪的吻落在她发间,“央央,让我安心。” 叶央胸口窜出一阵酸胀,旋即抬手抚上他的面颊,她侧过脸唇瓣贴着他耳边,低声说,“宋大人,不如我们再生一个。” 闻言,宋南瞳仁微微颤抖,他眼中蹦出惊诧的神色和难掩的欣喜,这番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的要安心,让他为之一振, 他一直盯着她,直到叶央害羞的偏过头,“不要就算了。” 宋南心中一直缠绕的一团雾,此刻正渐渐散去,他并不需要多一个孩子阻碍在他们之间。 “我已经有两个孩子,无需更多。”他轻声道。 叶央蹙起秀眉,“你难道背着我养了外室?老实交代!” 他咬住她的垂珠,“你便是我第二个孩子,我只想宠着你。” 叶央水眸微漾,她承认很喜欢听他说的这些乖嘴的话。 男人还想吻她时被她推开,“该参加宫宴了,回来再说。” “好。” 在宫门下了马车后,两夫妻准备往麟德殿走去,这时一辆华丽马车停在他们身侧,很快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那男人再看见叶央后,怔了一瞬,随即眸色逐渐凝遂,目光幽冷的落在夫妻相交的手上,指节间关节渐渐收紧。 叶央看见男人后,茶色的眸子晃了晃,却又在下一刻很好的控制住,朝着沈珏微微颔首。 宋南只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嗓音淡淡,“沈侯爷,恭喜又立了一桩功劳,这位姑娘是?” 叶央也觑见他身旁的女子,很貌美,两人并肩而立十分养眼,恐怕是陛下想要赐婚的女子,又或许是他这半年结识的姑娘。 她喉咙微微发涩,却又伴着一丝欣慰,他不再孤家寡人,这样也好。 沈珏阒黑的眸子只是紧盯着半年未见过的女人,抿唇不语。 气氛一度降温,沈珏身旁的女子好奇问道:“侯爷,这二位是?” 沈珏紧绷的下颌松了几许,偏开眸,“不过是宋国舅和他夫人,芸娘子我们先走,陛下还在等。” 男人大步迈出,背影冷冽,毫无半分留念。 被称为芸娘子的女人碎步跟在他身旁。 宋南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叶央,“夫人不觉这二人十分登对吗?” 叶央不再去看那两人,扯出了一个笑意,十分诚恳,“的确很登对,沈侯爷年纪轻轻立了大功,或许有许多女子青睐于他。” 宋南垂下眸,他无法分辨女人真实所想,他凝了她少顷,而后眼底浮出细碎的光,“我知道夫人与众不同,只青睐于我。” 叶央释怀笑了笑,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你既然心系那人 宴会开始后,沈珏和宋南分坐在皇帝左右的下座,一抬眼便能瞧见对面的情况,沈珏身旁坐的是那位芸娘子。 觥筹交错间叶央也会不经意瞟见对面两人相处的情况。 只见沈珏微微低头,认真的听着那女子在他耳边说话,虽然动作并不亲密,但任谁看起来都会赞叹无比相配的一对。 沈珏目光不再为她停留,甚至未曾看过她一眼。 她说不上多失望,早已预料到的情况,她慢慢收回思绪,端起手边的小杯喝尽。 宋南倏地低声唤住她,“央央,你喝的我的酒杯,你的果酒在右边。” 叶央顿时感觉喉咙流过辛辣,刺激到她的眼泪飙出,她一直不擅长喝酒,大概走了下神拿错酒杯。 男人扶住她的腰,担忧的问,“央央还好吗?“ 他从身后宫女托盘中取了一碗醒酒汤,递在女人唇边,“把醒酒汤喝了。” 叶央此时满脸酡红,如染上三月的桃脂,一双秋眸氤氲出一层迷蒙的雾色,似水芳菲。 对面的男人眼神似有若无扫了过去,端着酒杯放在唇间,他被她勾的心痒难耐又火气直冒,特别是她身旁的男人呵护备至的照顾。 这和谐的一幕简直刺的他心脏发疼。 “啪嗒”一声,他手中酒杯碎裂。 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引起了前排的官员和高位上的皇帝注意。 皇帝的目光立刻投向沈珏,“沈侯,可是菜不合胃口?” 沈珏立马起身,拱手道:“回陛下,并非不合胃口,只是想到一些剿匪趣事,臣一时激动罢了。” 说罢,他眸光瞥了一眼女人。 叶央此时打着酒嗝,那杯酒劲对她来说极大,醒酒汤只有寥寥一点作用。 她表情发懵的看着眼前的酒桌,根本没有注意到是沈珏在说话。 宋南却注意到沈珏的目光,眼中戾气一闪,借着给女人擦拭嘴唇的间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她的脸。 “对了,沈侯这次剿匪有功,除了金银赏赐,朕还想赐你一个好姻缘....” 还未等皇帝的话说完,沈珏马上单膝下跪,“请恕臣无礼,臣心中已有他人,今生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四个字一出,全场哗然,沈珏身旁的副将自然知道自己的头头心中藏着一个永远娶不到的女人,只严肃着脸,不敢交谈。 叶央这时才反应过来,是皇帝正在问话沈珏,大概是酒精作用,她眼神直白的看向沈珏。 对面的男人似捕捉到,作揖的手交握的更紧,心中如黄毛小子,晚来的悸动横冲直撞。 分明他已经将她放在心底很久很久。 皇帝李元炙眼神悠悠的转向叶央,其实对于沈珏公然拒婚,他并不在意,只是两位肱骨之臣都心系同一个女人,他却有些不悦。 他觉得女人无非是用来稳定后宅的,喜爱她便多给她一分宠爱,却断不能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他酒劲一上头,直冲冲问道,“沈侯,你既然心系那人,为何不直接娶了她。” 你是不是与我在一起时喝了避子汤 全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珏身上,叶央虽然被酒气冲昏了些,却还没完全失神,她全身紧绷的靠着宋南。 她不确定半年过去,沈珏心中是否还有她。 对于当下来说,没有才是最好的回答,又或许是他身旁的那位女子。 总之,他有没有都与她再无干系。 思及此,她主动握紧宋南的手,小声说,“夫君,这酒好难受,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她贴在他耳边小声呢喃,都是一些稀疏平常的事情,宋南则满眼宠溺的回应着她。 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似并不在意沈珏的回答。 沈珏紧绷的神色似有一丝龟裂,眼中有什么东西赫然坍塌。 他闭了闭眼,凛声回道:“回陛下,臣会一直等她。” 这句话钻入叶央的耳朵,流向心间,猛地撞了下,她嘴角依然挂着淡笑。 李元炙觑了一眼恩爱的夫妻,又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沈珏,罢了他也懒得管这种稀糟事,免了沈珏的无礼,宴会继续。 宋南取出手帕替叶央擦拭着额汗,意有所指,“夫人紧张了。” ”我没....\" 男人勾了勾唇,眼底却是一片触不到底的暗,“其实你可以与我说,时至今日我岂会怪你,央央你可以依赖我。” 叶央眼眸盈盈,泪水想往外涌,但这次她并不是因为沈珏,而是眼前的人带给她一种依靠的情绪。 她知道她不该再被沈珏牵动着情绪。 宴会期间再无其它波澜,叶央并未太过多关注对面,但也知晓对面的一对男女离开座位,好像皇帝也提前离开,至于他们做什么事,她并不想过多探究。 进行到尾声时,一名小宫女走到叶央身旁,“宋夫人,叶贵妃有请。” 叶央看向宋南,“我要去吗?” 她知道叶秀秀生了一个儿子,养在皇后膝下后也想通了,叶家无权无势也不怕在朝堂上搅出什么波澜,叶秀秀近来又怀有二胎,便封了贵妃。 叶秀秀也算是个有福气的,只要没有歪心思,叶家可富贵荣华一世。 对于叶秀秀想见她,其实她并不意外,毕竟两人还有一层亲人关系,也没有闹的多僵。 “我等你。”宋南捏了捏她手心,“夫人,我信你。” 叶央恍然,他是不是觉得这又是沈珏搞的鬼,虽然的确有这种可能,可是沈珏似乎是同那位芸姑娘一同离席,应当他们另外有事,或许那位芸姑娘正是他心中喜爱的女子。 她反手捏了捏他的手心,“夫君,你信我,我很快回来。” 男人眼中柔情似水,眼底情丝缠绕,将她放开后,眼里立刻笼罩一层暗色。 他并非想松开她,只是松的越多,而缠在她身上那根线越牢固,哪怕女人对他的歉疚也好,她只会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 这根线依然掌握在他手中。 叶央走过廊下,除了周围微弱的灯光,四周没有一个人,皇宫她来的不多,便问了句,“请问叶贵妃那儿还需多久。” 身旁却没有人回应她,她停驻在原地,转了个圈,心一惊,方才那位小宫女竟然消失了。 紧接着前面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她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被人握住将她带至一片灌木后。 熟悉的气味让她差些惊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方一片敞亮的灯笼处。 叶央也不再作声,顺着看去,是皇帝和那位芸姑娘在畅谈。 原来...... 倏地,男人声音从她耳后响起,“其实我也想去找你解释,我怕你误会我与芸娘子有牵扯,他是我这次剿匪带回来的女人,是他们献给陛下,与我并无干系。” 他一双深沉的眸子紧盯着女人脸上的表情。 可女人的话却让他无比失望,叶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哦了下,接着便问,“沈侯爷,我可以离开了吗?” 叶央知道这是宫中,沈珏再霸道也不敢对她乱来,况且她本意就是要与他撇清关系。 男人挡住出去的口子,语气颇为焦躁,“央央,难道你没有其他的想问我吗?” 叶央垂眸,拉开两人距离,“沈侯爷,我没有其他想问的,夫君还在等我。” 男人被她冷漠的态度刺激到,眸色与夜晚融为一体,里面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他想伸手握住她下巴,却被叶央偏头躲开。 “叶央!”沈珏咬牙切齿。 “侯爷有何吩咐。”叶央不急不缓道,她其实心中也微微发怵,她并不想在这激怒沈珏,若被人发现便是丑事一桩。 男人神情阴郁,眼眸森然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一层层剥去。 他极力忍耐着,谁知他这半年来是如何熬过,他又要盯着那些匪徒,每日只闭眼两三个时辰情况下脑中全部是她。 每深想一分,身体疼一次。 明明没有哪处受伤,想到她身体却莫名的疼痛。 半年前他在她身体留下过拥有她的证据,她如今竟想撇清一切。 “侯爷?”叶央不确定的唤了声,两人僵在这小阵,这样下去她怕宋南发觉什么。 男人紧绷的嗓音响起,“你是不是与我在一起时喝了避子汤。” 叶央默了一瞬,却仍是睁眼说瞎话,“没有,我本来难有身孕,你可以问晏青玉。” 她怕沈珏在这里发怒。 沈珏将信将疑,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你现在可有孕?” “没有,我说了我难有孕,难道换个人就能怀,若侯爷不信,可以寻其他女子试试。”叶央说的煞有其事。 言语间毫无保留,刺的沈珏又是心脏一缩。 他已然信了七八分,可不做点什么怒气难消,他觑着女人俏丽的脸庞和丰润的唇瓣,轻咳了下,捻了捻指尖,“我想亲你。” 他能感觉到自己耳尖发烫,分明两人该做的都做过。 每次见到她仍会紧张莽撞。 叶央震惊的看着他,惊诧他的态度,有些不像他,旋即低斥,“沈珏,你快让我走,你我之间不该这样糊涂下去,我是做娘的人,我不能对不起安儿。” 沈珏早就不把她说的这些话当回事,正准备俯身咬住这张令他恨的心痒的嘴,忽地外面传来声音,女人鬓角发丝从他唇上划过。 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他心火倏地被点起。 “怎么这般冒冒失失。” “陛下恕罪,奴婢正在寻宋夫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多加派人手寻找。” 灌木外话音落下,沈珏只能硬生生的勒停住心中那匹肆意尘嚣的马,“叶央,下次我便不饶你。” 叶央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人果真还是这样霸道。 两人等宫女走后,才从灌木出来。 叶央飞快的离开他身旁,往来时的路回去。 直到撞进一双温情的双眼,她那杂乱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接着沈珏出现在她身后,神色不爽。 宴席已散,叶央也赶紧牵住宋南的手,”夫君,我们快回去吧。“ 男人看了沈珏一眼,波澜间胜者的姿态不显自威。 他察觉到沈珏并不快意,他知道小娘子没有让他失望。 不过他无暇顾及无关紧要的人,只是握紧小娘子的手,转身往宫外走去。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躲着我 日子过得有些快,从那次宫宴后,一晃又四个月,安儿已经一岁,除了会喊爹娘后,还会蹒跚走路。 在此期间,叶央没有见过沈珏,不过从宋南口中听到过关于他的一些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各方官员想拉拢他,想将自己府上女眷嫁给沈珏,哪怕是做个妾室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她只能笑笑,不敢过多在意他的事情,毕竟她已经做出选择。 这日,宋南回来后便吩咐修竹整理行装。 他神色凝重,对叶央说,“夫人,定州水患我得前去一趟,本与我无关,只是宋家祖宅和祖坟在那,我顺道向圣上领下这次令,将祖坟迁徙。” “那危不危险?”叶央神色担忧。 男人神色轻松,“有修竹同我一起,不过是安置灾民,迁祖坟,不会有事,月底前回。” 叶央心算了下,现在月初,差不多需要一个月,也不算太久,便放心的点点头。 “那好,多带些衣物过去。” 她刚想往衣柜走去便被男人一把揽住,“夫人,这些事待会再做。” 男人身上淡淡雪松香钻入叶央鼻尖,随后感觉脖颈湿热。 “我哪怕只有一个月我亦舍不得你。” 叶央轻点头,“我也是。” ...... 翌日,叶央抱着安儿送行宋南。 叶央捏着安儿的小手说,“说爹爹早回。” 安儿口水滴下,“爹....回...” 苏氏被安儿逗趣,笑得合不拢嘴。 宋南满眼柔情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他这次心中跳的极快,分明已经不太在意沈珏的别有用心,他又自哂的笑了笑,不过一个月很快会回到她身边。 男人走后,苏氏将安儿抱进去,叶央注视着马车走远后才收回眼光,她心中微微惆怅,转身之际,余光瞥见一高大男人站在街道对面。 四目相对间,男人弯了弯唇朝她走来。 他每一步像踏在叶央心尖上,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再无其他。 她慌忙的收回目光,准备转身进门。 沈珏加快脚步,“夫人,请慢。” 叶央脚步一顿,屏息了瞬,缓缓转身露出个简单的微笑,“请问沈侯爷有何事?” 女人笑靥浅淡,白面粉腮,眸子盈盈的春水似要溢出来一般。 她依旧很美。 沈珏颇有些不自在,手指扫了扫鬓角。 他压低嗓音,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想你,便来看看你。” 他笑了下,带着委屈,“你倒是狠心,宫宴那次后又是几个月不见我,我这块都快空了。” 沈珏按了按自己的心。 叶央忙看向周围,好在没有其他人在,“沈珏,你怎么这样大胆,这儿不适合说话。” “那哪儿才适合?不知宋夫人愿不愿去我的卧房?”沈珏打趣着她。 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两人隔着一些距离,外人看起来也只当平常闲谈。 叶央脸色涨红,薄怒道:“沈珏,你别太放肆,这儿是宋府门口。” 沈珏收敛玩味的神色,瞬间变得认真,“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躲着我。”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见见你。” 男人冷冽的眸子蕴藏点点星芒,让他冷硬的气质柔和起来。 叶央手不自觉握紧,犹豫再三下,微微点头。 或许能做朋友。 接下来日子叶央并没有刻意躲着沈珏,只是没有什么出府的必要,除了安儿的周岁宴,她想出去替孩子置办些周岁宴要用的物品,等送宋南回来后,便能在府中办宴席。 她怀疑沈珏派人盯着宋府,出门不久就遇见了他。 她站在街边等喜儿取货,见沈珏走来本想转身离开,可想到那日说不再躲他,还是硬生生和他打了个招呼。 “沈侯爷好。” 沈珏沉下声,控诉道,“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除了日常公务,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让他快疯了。 他琢磨了许多将她抢过来的办法,甚至想派人去定州一刀解决那个男人。 可冷静下来他不能这样做,那个男人死了更加无法从她心中磨灭。 “可恶。”他怒嗤了下。 人站在他面前,总不能光天化日把她敲晕绑走。 叶央瞧着他不上不下的表情,内心有一丝松动,她斟酌了下说,“沈侯爷,不如喝杯茶?” “跟我走....\" 沈珏怔住,他旋即眼睛一亮,“我请你。” 叶央不解的问,“跟你走去哪?” “没有,我想的也是喝茶。”沈珏脸色掠过一丝不自然,他方才想诱拐她。 叶央突然发觉这样也好,躲着他反而两人之间更加说不开。 或许能做朋友。 她找了处隐蔽的茶馆,沈珏本想去厢房被她拒绝,他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一清二楚。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叶央握住茶杯,略微局促的问,“侯爷近来可好?” 男人坐在她旁坐,指尖对着叶央握杯的手动了下,“我方才与你说过。” 他一点都不好。 他觑着叶央面色红润,想来是被滋润的不错。 只是这滋润源自另外一个男人,让他的心一点点收紧。 “抱歉.....”叶央垂眸。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表达对他愧意,两人之间的过往,其实她一直沉沦其中,并不无辜。 沈珏想握住她的手,叶央一惊茶水泼在手上,白皙处立刻红了一块。 “你当心。”男人眉头一皱,拿起桌上的凉水往她手背红的那块浇去,完了他握住她手腕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叶央无措的看着他,想收回手却又被他牢牢抓着。 “沈珏....”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底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暗芒。 叶央心猛地一跳,“沈侯爷,我该回去了。” 沈珏这次没有拦着她,只说了句,“夫人回去记得涂抹烫伤膏。” 叶央回到原处,好在没有耽误太多时间,方好喜儿从店里出来。 她看了眼茶馆的方向,已经没有男人身影,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虽然答应不再躲着他,能少见还是少见吧。 后面的半个月她没再出府,快接近月底时,想着宋南应当该回来。 她心中也有小小期待,安儿的周岁晏也快来到。 可这一次沈珏直接走进宋府。 叶央得此消息后,十分紧张,他该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她赶紧走到厅堂,苏氏也在,她还来不及看沈珏的面容,就见厅堂内中的木架子上躺着奄奄一息的修竹。 她心中立马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沈珏缓缓开口,“宋大人在水患中失踪,我的人捡到修竹,已经派人去定州寻找宋大人下落。” 叶央猝然腿软,身子往下滑去,被沈珏接住。 “宋夫人,保重。”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很庆幸,看见她这个样子却又很揪心。 他是很想宋南消失没错,却又止不住暗骂他两句,平日学的什么三脚猫功夫。 等找到他,再弄死他也不迟。 一旁的苏氏闻言昏了过去。 厅堂乱作一团,大家都没有过多在意沈珏将叶央紧抱在怀中。 叶央也不知怎么被送进卧房,她脑子嗡嗡一片,他有功夫傍身怎么会失踪。 她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把头埋在膝盖上,声音再也压不住,泪水一瞬间决堤,像是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 她不信宋南就这样失踪。 第二日,她打听到定州水患已经平稳,便来到苏氏房间,表明要去定州找他。 苏氏哭的眼泪都干了,整个人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已经管不了叶央怎么想的,摆了摆手随便她。 叶央在府中找了几个熟悉的家丁,打算多带些人手去找。 至于修竹,没有多余功夫等他醒来,多耽搁一刻,宋南便多一份危险。 只是她还没有出城,便被沈珏强行拦住。 “侯爷,放我过去!”叶央掀开车帘。 沈珏眼中是浓浓的愠怒,“你去找死吗?” “那儿已经退洪,不会有危险。” 沈珏冷笑一声,“那儿现在乱成一锅粥,流民众多,烧杀抢掠都有,你一个女人想去做什么。” 叶央底气忽地不足,可她心不安,无法面对这个结果,她不能让安儿没有父亲。 “我带了人。” 沈珏鹰隼般的眸子将周围男人扫了一遍,“你确定这些人可靠?” 叶央犹疑不定却又夹着一丝恼怒,“沈珏,不用你管。” 男人恶狠狠的盯着她,“我今日偏要管到底。” “况且我已派人去寻,说到底你不信我。” 叶央内心挣扎了下,说道:“我信你,只是我没办法无动于衷。” 沈珏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他不自觉也放柔嗓音,“等我消息好吗?” “好!” 你说我是不是命太硬 沈珏找了许久,消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入宋府。 叶央心一点点凉去,她知道沈珏没有骗她,因修竹身体恢复后,也重新回到定州去,仍是一无所获。 叶央和苏氏经常看着安儿出神,苏氏痛苦之际又从安儿身上得到短暂的安慰。 她对叶央态度愈发可亲,就像被困于茫茫大海中的两人,相互慰籍。 还因为她生了安儿,宋家不至于绝后。 她无法接受自己儿子丧失的消息,却在夜深人静时脑中止不住会产生这种绝望的念头。 整个人萎靡了许多。 叶央压着自己心底的难受,尽量鼓舞苏氏,才不至于让她整个人颓废下去。 “夫人,沈侯爷来了。” 苏氏微掀眼皮看了叶央一眼,她这些日子已经习惯沈珏传消息过来。 知道这两人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你去吧,看是不是颜真有了消息。” 失望的太多,她仿佛失去了期待的力气。 叶央点头,她派人把沈珏带到一处小亭。 “可有他的消息。” 她从最初的迫切到如今的淡然,从沈珏口中听到太多渺无音信。 沈珏摇头。 “那你....” 她下意识想说那你来做什么,又觉得不妥。 其实她并不是要怪沈珏的意思,毕竟他愿意帮忙寻他已经很感激。 只是他来的过于频繁。 她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机会。 沈珏轻轻开口,“央央,快一年了。” 叶央垂下头,盯着海棠花绣鞋,淡淡的说,“所以呢。” “所以你打算守他一辈子?”男人嗓音略微不甘。 他有时候想想都被气笑,她前后守了两个男人都没有轮到他。 叶央看向他,嗓音带着淡淡的疲惫,“我没有想那么远,安儿还小,整个宋府只有婆母一人,我的事不重要。” 她都快忘了今年多少岁,大概十九岁了,宋南快二十六,而沈珏才二十三。 “沈珏,你还年轻。” “所以你想说什么,让我找别的女人。”沈珏俊脸一沉。 叶央无力笑了笑,“只是感慨,没想到我们还这样年轻。” 可她已经嫁过两个人,两人都没有好结果。 “沈珏,你说我是不是命太硬。” 沈珏拧起眉心,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扣住她的后颈,“叶央,你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看我如何对你。” 他在她臀部上拍了一掌,“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孩子都为他生了一个,哪点对不起他。” 叶央埋下头忍着不出声,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沈珏将她拉到怀中,任由小娘子哭泣。 他胸口那块酸酸的涨疼,低声说,“你只准为他哭这一次,以后只能为我哭。” 叶央抬起头,推了他下,“瞎说什么,你好好的,我哭什么。” 沈珏的话让她心中猛的颤了下,她太怕身边的人一个个出事。 沈珏却随意笑了下,从她身侧抽出手帕替她擦拭着,靠近她耳畔,嗓音低哑,“我说床上的那种的,你想到哪去。” 叶央满心愁绪被他这话弄得不上不下,不过确实没有那么想哭了。 但她也不能这个时候做出背叛宋家的事情,她往后退了一步,“沈珏,若是今日没有消息,那请回,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沈珏倒也不气,只是冷呵一声,“用完人就拍屁股走人,果然符合宋夫人一向作风,不过本侯有句忠告要说给宋夫人听。” 叶央愣愣看着他,“什么话。” “既然你已经沾了本侯的身子,休想撇清关系。” 他嘴巴又张了张,还是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他想说,待她恢复自由身后,便来娶她。 嫁给我,央央 沈珏后面一段时日来的更加频繁,宋府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少夫人有非分之想。 苏氏也知,其实已经一年过去,叶央可以向她索要放妻书,只是叶央没有这么做,她也当作不知。 她没有想过主动放叶央走,毕竟安儿才两岁,正是需要娘亲在身边,而且她心中还有丝不切实际的希冀,她儿子会完好回来。 只要沈珏不在宋府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偶尔传个消息倒无所谓。 若是沈珏向圣上请旨赐婚,她也没有办法留住叶央。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 安儿快三岁,宋府灰败的气氛稍微鲜活了一点。 叶央教着安儿说话,苏氏在一旁看着她俩。 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倏然她说了句叶央意想不到的话,“央儿,你若想改嫁,我可以给你放妻书。” 叶央惊讶的看向苏氏,忙说,“娘,我暂时没有这个意思,况且安儿还小。” 苏氏抹了下眼角的泪水,“你还年轻,总不能耗在宋府,况且我看沈侯爷对你.....” 叶央难堪的低下头,“娘,我与他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还想瞒着我。”苏氏瞪了她一眼,“沈侯爷就差把他们侯府搬过来。” 接着她叹息一声,“虽说我知道你们俩现在守着礼,但这样下去总会让人非议,其实宋府和侯爷并不远,你嫁过去也能经常来看安儿。” 叶央懂她话的意思,即使改嫁也不能把安儿带走,不过这点问题不大,的确如苏氏所说,她能经常回去看安儿。 只是她的确没有想过改嫁的事。 她心中莫名有种背叛宋南的感觉,虽然两人兜兜转转又在一起,宋南对她好却不假。 他与沈大郎不同,她都没有来得及和沈大郎培养感情,那人便去了。 可对宋南,她是动过心,也承过他的恩,中间还有个安儿。 她没有办法一下子释怀,毫无负担改嫁。 “婆母,这事以后再说吧,不过我想回白鹿县一趟,想看看以前的好友。” 之前宋南说过陪她去,一直被耽搁。 苏氏觑着她,欣慰又无奈,“你呀你,可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想出去走走也行,带上修竹吧,那家伙从颜真失踪后也一直闷闷不乐,正好一起散心。” 叶央点头,正好需要请个护卫。 于是次日,叶央收拾好行装和修竹一同踏出宋府,本来喜儿也想跟去,她拒绝了,在外她并不需要人伺候,多一个人多一个麻烦。 喜儿这小丫头虽说是丫鬟,也是娇娇嫩嫩,哪里出过远门。 她马车还没有走多远,倏地一个黑影往她袭来。 接着被卷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去哪。” 他绕过她的肩膀捂住她的嘴巴,“你竟敢瞒着我私自出逃。” “呜呜呜” 叶央眼神抗议。 沈珏松开她的嘴,顺带咬了一口,这一咬便咬的他心花怒放,天知道他已经快两年没有品尝过小娘子的滋味。 他还想亲上去时,叶央抵在他胸膛说,“我想去看小玉,之前答应过会回去看她,一直未实现。” 沈珏狭眸微眯,看着她眼神略带思索。 叶央警惕的问,“沈珏,你要去吗?” 沈珏眼神微妙,笑了下,“我还有公务在身,不去。” 叶央松了口气,不去也好,她还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和他在一起。 “走之前让我亲下。” 叶央抓紧膝上裙面,除了刚刚沈珏突袭那一口,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亲昵过,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她摇头,身子紧绷,“下...下次好不好。” 沈珏抱起她坐在腿上,叶央惊呼,“别这样,修竹还在外面。” 她总觉得修竹跟宋南是一体,当着他的面就好像当着宋南面一样。 沈珏一笑,“他默认的。” “你不想亲我也行,那你嫁给我好不好。” 男人幽深的乌眸无比真挚,不经意间泄出一丝紧张和小心翼翼。 叶央像要被他深潭似的眼眸吸进去般,呼吸和心跳陡然加快。 他复而说了遍,“嫁给我,央央。” 叶央心绪全乱,眼神闪了闪,她还没有准备好,或许说是还没准备好正式与那个男人道别。 “等.....等我回来说好不好。” “行,那得亲我。” “沈珏!”她低呼。 “不然我的人可不放行。” 叶央看了眼沈珏的唇,她也不是没主动过,只不过这一次似乎需要花费她很大勇气。 思虑良久,她闭紧双眼,压了上去。 男人灼热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嘴唇上冰冰凉凉,十分柔软。 她浅浅抿了下他的下唇,松开了他。 “侯爷,可以了。”她脸颊微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沈珏呼吸加重,如羽毛拂过的吻岂能解他心中躁动,抬起女人的下巴,温柔的吻了上去。 这一次,她没有逃避。 好半晌,叶央推开他,“沈珏,我该走了。” 她扣上衣襟,差一点这人就把持不住。 沈珏喉咙艰难的溢出一声,“好,我放你走。” 他说到做到。 男人下了马车,而后车缓缓行驶,叶央掀开车帘看向他,他眼中好像没有不舍,反而有些隐秘的兴奋。 她琢磨不出他的心思,干脆放下车帘靠着后壁阖上了眼睛。 叶央和修竹走走停停,比预期要晚一些到白鹿县。 不过还算顺利。 马车刚好是停在小玉家门口。 叶央一下车,便见着小玉和李则还有个四五岁的女孩。 她脸上一下子露出激动神情,眼眶泛红,快步走过去牵起小玉的手,“我回来看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玉也哭了,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 李则倒是没有这么多感伤,只是对小玉说,“你别哭太久,当心肚子的孩子。” 叶央惊诧,“你又有了?” 小玉吐了吐舌头,“嗯,你有几个孩子?” 叶央想到安儿,脑子又浮现宋南的影子,微微失落,“我有一个孩子,名唤安儿。” “你们都进来说话,站在大门做什么。”李则招呼着,又看向修竹,“还有你也进来。” 修竹点点头。 叶央看了他一眼,自从宋南失踪后,修竹话越来越少,她知道他们从小到大情谊比她来的更深刻。 这一晚叶央很开心,可是有个很奇怪的事情,小玉和李则竟然没有问她关于宋南的事情,就连修竹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异样。 仿佛都是约定好,不提起这桩伤心事。 可她和修竹才到白鹿县,他们如何得知宋南的事情。 后面两日,叶央在小玉家和他聊些闲时家常,她没有想去旧地重游的想法,譬如衙门和沈家。 既然都过去了,也不愿触景生情。 不过她想去县里走走时却被小玉拦住。 叶央不解,“小玉,这是何意?” 小玉看了李则一眼,脸上有些不自然,“县里乱,暂时不要出去。” 叶央觉得他们有古怪,又问修竹,修竹只是配合着点点头。 李则僵硬的说,“反正你明日就知道。” 小玉赶紧扯了扯李则,“你怎么说出来。” 李则哎一声,“这样,今日你陪陪小玉,明日再带你去县里。” “你别问了,反正我不能说,不是坏事。” 小玉一副完蛋的表情,“你别理他,反正有个事,你信我央儿,不会害你的。” 叶央迟疑的点点头,又见修竹面无表情,想着他们应该不会有不好的事情隐瞒自己,没有多问应了下来。 翌日,一大早外面就有鞭炮锣鼓声。 叶央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谁家办喜事,这么早?” 小玉早就梳洗好站在床边,“央儿你快起来,我帮你梳个发髻,今日陪我去吃个喜酒。“ 叶央不疑有他,立马起身,换上小玉为她准备的一件水红色衣衫,她穿好后才发现衣衫很精致,还绣有并蒂莲。 她疑惑,“参加别人喜事,这会不会太隆重。” “不会不会,快来,我给你梳个发。” 小玉拉着她坐下,梳头发的时候嘴边还在悄悄念叨什么。 “.......” 叶央蹙了蹙眉,昨日起他们就古里古怪。 “好了,央儿你真美。”小玉惊叹。 叶央看不见自己此时是何模样,只能笑笑。 小玉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院子中。 叶央惊呆了,院子里摆满大大小小的衣箱和礼盒,上面都系满红绸。 “小玉,你们谁成婚?” 小玉失笑,略有深意的说道:“不是我们,你瞧瞧谁来了。” 门外喧闹的锣鼓声和鞭炮声渐渐停止。 叶央捏紧侧边的衣摆,这一切古怪的源头,隐隐间有了雏形。 这时,高大的身影迈入院门,来人一袭黑红相间的劲装,整个人神采奕奕,十分洒脱恣肆,惊为天人的俊美。 与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样。 叶央心砰砰跳个不停。 男人凝着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炽热,如喷薄的火山,淌入她的心中。 她紧紧咬着唇,脑中空白一片,甚至有一瞬忘了呼吸。 接着,男人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抬眸看向她,眼尾泛红,画面美好的不像话。 他声音似潺潺流水缓缓飘入她的耳中,“叶央,沈家二郎求娶。” 这一刻,宛若无数烟花绽开。 我带你回我们的家 叶央站在原地发懵,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可她心里是感动的,沈珏给她这样一个惊喜。 那这几日的怪异一切都说得通。 男人跪在她面前,他并没有表面那样坦然潇洒,手心已经沁了一些汗渍。 他没有半分不耐,他会一直等她肯点头那天。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叶央有点难为情,“沈珏你先起来,我们待会说。” “好。”沈珏应的很痛快,他不想让她为难。 他起身后,叶央快速的牵着他走进一间无人的房间。 面前的男人比她高一个头,一切仿如昨日,兜兜转转两人又回到老地方。 他说要娶她。 叶央轻轻招手,“沈珏,你过来。” 沈珏眉心微动,微微俯身,侧耳靠近她。 叶央哎呀一声,扯着他的衣襟又拉低了些,在他耳边轻轻说,“我愿意的。” 闻言,男人身子顿住,所有的不安和紧张在此刻转换成 一种新的情绪直冲大脑。 眼中点缀着茫茫星汉,瞬间充亮了他的眼睛,整个人抑制不住兴奋之意,倏地将叶央抱起。 他仍不可置信的问,“你真愿意嫁我?” 叶央羞涩的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不嫁给他。 苏氏同意,修竹似乎也渐渐看开。 只是那个人,她和他的过往会藏于心底。 或许真的是天意,她没想到还会有一日,与沈珏在白鹿县定情。 沈珏紧紧抱住她,眼中永恒之火被点燃,所有往日藏匿的情意在这一次全部宣泄出来。 他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达此刻的心情,只是不停的呢喃她名字,“央央,央央....” 叶央失笑,“我听着呢,你已经喊了许多次。” 男人埋在她胸前,颤抖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喊不够,沈夫人。” 叶央身子僵了瞬,身份的转变让她心底生出一丝别扭,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快适应。 她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只在乎当下。 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温馨片刻,沈珏忽而抬头看她,眼底某种晦暗渐渐分明,“央央,该洞房了。” 叶央猝不及防哽住,拳头打在他肩膀上,“你想什么呢,我们还未正式成亲,哪里来的洞房,更何况我要回京同婆母交待下。” “而且这是小玉家.....” 沈珏瞬间懂了,“我带你回我们的家。” 他抱着她就要往外走,叶央忙挣扎,“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今日不行,等回京了再说。” 沈珏只好放下她,已经忍了许久,不差这一下,若现在有人还来跟他抢人。 他绝对会毫不留情把他杀了。 就算他诈尸,也会将他鞭尸。 接下来几日,叶央和沈珏住在以前的沈家。 叶央忽而有些后悔这样快应了他,导致天天被他“洞房” 她没有再喝避子药,只是她这体质恐怕难有孕,生安儿是喝了许久中药,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喝过。 她将此事跟沈珏说,沈珏毫不在意,甚至很享受。 ”央央,若你真想怀孕,等回京后找晏大夫给你调理。” 她见沈珏满不在乎,问道:“沈珏,难道你不想要孩子吗?” 沈珏只思忖下,正色道:“我想要的孩子不过是跟你的孩子,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央央你懂吗,你在我身边便知足,且还有安儿,我自会好好教导他。” “那你爹娘介意该如何。” 沈珏抚了抚她的脸颊,“就说我不能生,他们能奈我何,我这辈子只能是你。” 叶央眼睛一酸,泪水满盈。 她捧起沈珏的脸,亲了下去。 “央央,等下,我裤子还没脱。” 怀有身孕。 两人回京后,叶央和沈珏向苏氏说明缘由。 苏氏心情很复杂,虽然她口头允诺叶央可以改嫁,甚至和她儿子死对头沈珏在一起。 真看见两人站在一起,心里却又有那么点不得劲。 不过她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一年半都过去了,颜真失踪的事她也慢慢接受,只要把安儿留在宋家,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这里是没什么事,你若是选好日子出嫁,我送套宅子给你,你的嫁妆我也替你置办,毕竟你为宋家生了安儿。” 叶央乖顺应承下来,苏氏待她这样已算极好,她没有什么不满足。 “多谢宋夫人成全,若宋夫人信我,安儿我会当做自己的孩子。”沈珏发自肺腑的说。 苏氏神情恹恹,淡淡嗯了声,“那你们看着准备吧。” 这一晚,沈珏回了侯府,叶央歇在宋府,她想到明日要见黄氏,这比让苏氏写放妻书更让她紧张。 毕竟黄氏知晓她的一切过往,且她曾是大郎的媳妇。 生活像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翌日,沈珏马车早已等候在宋府,他接过叶央,嘴角的笑意似乎从白鹿县回来没有停止过。 叶央却是魂不守舍,没有心思与他说话,一会看向窗外,一会垂眸发呆。 沈珏被她紧张的表情逗乐,不由得想起白鹿县时,她想勾引自己的那副模样,心思一览无余。 “我与娘已经说清楚,非你不娶,她心中有计较在所难免,我与你可以搬出去,不过娘与我说她愿意接纳你,闲时回去看看他们就行。” 叶央小小的诧异了下,“她真的愿意接纳我?” 沈珏亲了亲她脸颊,“她同我说,将你娶回家,别再让人抢了。” 叶央眼眸微阔,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原来她这样幸运。 她靠近沈珏,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嗓音娇俏,悄声在他耳边说,“沈珏,我喜欢你。” 她说完脸就红了,不等沈珏反应,马上堵上他的唇。 男人睁大双眼,眸色晃荡,双手将她搂的更紧。 ....... 成婚后的两个月,沈珏在宋府旁买了一座宅邸,方便叶央照顾安儿。 黄氏本来有些意见,但拗不过自己儿子,只得同意。 叶央其实无所谓,黄氏看在沈珏面上对她并不差,不过单独住着实自在,她只能沉默将一切交给沈珏去处理。 “夫人,你是不是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信?”喜儿问道。 苏氏看喜儿跟叶央习惯了,就把卖身契交给叶央,偌大一个宋府,冷清了许多。 叶央其实也发觉了,只是她这几个月天天和沈珏在一起,都没有信,且她生完安儿之后月信不准,所以不太确定是不是有了身孕。 又因沈珏说不着急怀孕,是以没有请青玉姐姐帮她调理。 安儿已经两岁多,她身体恢复的很好,其实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而且想为沈珏生个孩子。 叶央郑重的说,“喜儿,派人请个大夫来。” 喜儿点头,也很高兴,“奴婢这就去叫他们请个大夫。。” 过了一会,大夫到了。 叶央伸出手腕,语气含羞,“大夫,请你帮我看看,是否有孕。” 大夫双指一搭,略微思索,倏然间,眉目悦色,抱拳恭贺,“恭喜夫人,的确有孕,不过月份较小,还需多养着。” 叶央和喜儿同时露出惊喜神色。 “恭喜夫人,侯爷定会很开心。”喜儿眉眼弯弯。 叶央手掌搭在小腹上,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喜悦过后,她心中对安儿又有点歉疚。 宋南不在,安儿没有父亲,沈珏就算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总是少一点什么。 她打算多陪陪安儿,希望安儿也能接受她腹中的孩子。 沈珏从校场回来时,已是夜晚。 他满身尘土,今日又擢升了几位新将,一高兴和大家切磋比武,沐浴后才回卧房见叶央。 年轻将军藏不住心事,每次回府见意中人挑灯等着自己,眉眼间的喜色愈发浓烈。 他一进门,叶央就闻到他身上清新的皂荚香味。 “今日有些晚,你吃过了吗?” 沈珏自省,“今日让夫人久等,实在是有几个年轻的将领缠着我,非要较量,我说家中夫人等,他们竟说我畏妻。” 他佯装愤慨,叶央嗔了他一眼。 而后他话锋一转,“虽说他们说的是对的,可本侯岂能让外人知道,所以痛打了他们几次,这才耽搁了时辰。” 叶央抿唇一笑,“你怎么愈发贫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沈珏见小娘子笑颜娇艳,金色的烛光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暖意,朦胧间美轮美奂。 他虽在校场用了不少力气,但不知为何,只要见到她,精力好像用不完似得,身体里的那条虫被勾了出来。 “央央,你好美。” 他倾身过去,温热的唇瓣落在她额头上。 接着吮着秀挺的鼻梁,一路向下。 夏日衣衫轻薄,他随手一勾,女人衣襟系带便散开。 叶央差些被他亲昏了头,还有件事想与他说。 “你先松开我。”她按住她的嘴唇。 沈珏欲色渐浓的乌眸露出不解,“若你今日不愿,我不会勉强你。” 叶央摇头,脸上泛着一丝羞色。 “那我继续了。” 沈珏骨子还是有些霸道,直接打横将她抱起,边亲边往床榻上压去。 叶央双手被他按在身侧,她本想两人促谈一番,再告诉他有身孕的事,可这人猴急的很,那方面总是这样强烈。 她干脆直接说出来,“沈珏,你要当爹了。” 沈珏手停留在那处柔软上,身体已经紧绷的不行,浮浪的笑了声,“央央喊我爹也不是不行。” “今晚让我好好疼疼你。” 叶央被他的话臊到,提声道:“是我有身孕了!!” 话落,她感觉到男人身子僵住,俯在她颈边的头缓缓抬起,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她捧起他的脸,“沈珏,你要做爹了。” 男人眼睛亮了瞬,嘴角往两边牵了牵,旋即又皱起眉。 “你不开心吗?”叶央不确定的问道。 沈珏起身,顺带将她扶起来抱在自己腿上,“我自然是开心,只是我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看了眼女人微肿的唇瓣,喉咙动了动,“其实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央央,你知道它离不开你。” 他指了指那。 叶央以为他不开心,方才还一度忐忑,没曾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又气又无奈。 她推开他不老实的手,“反正你从今日起不准碰我。” 沈珏手滑到他腹部,也不知跟谁较劲,狠狠地说着,“若这胎是小子,等他出来我定教训他,如果是姑娘,我便原谅她。” “沈三岁。” 他竟然这样爱她 叶央这次怀孕特别怕热,卧房里放了冰桶仍是解不了她周身的燥意,偏偏沈珏还有意无意的撩拨她。 怀孕后她更加敏感,有些事她想拒绝,可沈珏总是在逗弄她之后,便假装正经拒绝她。 “央央你怀孕了,该收敛点,你这样我很为难。” 他将她的手从自己胸膛上拨开,仿佛六根清净的和尚,无欲无求。 她肚子已经五个多月,偶尔行房事,只要不过于激烈,并不会影响太大。 叶央又不好意思说她有些想要,偏偏罪魁祸首还是他,被他气的牙痒痒。 “那好,你以后也别碰我。”叶央轻哼一声。 沈珏点头,“为了你和腹中的孩子,我尽量忍住。” “你!”叶央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火气直冒。 偏偏沈珏的手指却虚虚实实搭在她腰后,覆有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的在她腰间摩挲。 所到之处引的她一阵颤栗。 沈珏微微勾唇,他就是想看她想要的模样,看她一点一点陷入他带给她的欢愉。 他怕她腻了他,只能换着花样让她对自己食髓知味。 他问过晏大夫,女人年岁越长那方面愈强烈,男人则是相反。 虽然他能保证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但男人这方面天生就有着致命的争强好胜心,他要让她更加满意。 叶央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其实她也能忍,不过沈珏这两天反常的态度让她十分奇怪。 但她能感觉沈珏并不是变心,反倒夹着某种恶趣味。 可她不打算惯着他,谁要他这样捉弄她。 她起身披好衣服准备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沈珏忙走到她身后。 叶央转身故意疏离一笑,“既然侯爷不愿与妾身同房,妾身只好另外吩咐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她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 沈珏一慌,快她一步挡在门边。 “不是说好不准用这种称呼吗,你另外睡,我怎么办。” 叶央摆出一名后宅女人该有的姿态,恭顺道,“妾身如今怀有身孕无法伺候侯爷,还请侯爷另外想办法。” 沈珏这时才反应过来,玩过头了,她在跟她闹情绪。 他死守着那道门,俯看着玲珑秀致的女人,忽而愁闷,成婚后她很少与他生气,一时之间不知从哪儿哄。 他把手臂伸到她面前,“咬我。” 叶央微诧,“侯爷您这是?” “咬我一口便不准生气,再喊我侯爷,我便办了你。” 他语气强势,耳尖却红了瞬。 叶央垂下头偷偷抿唇,她知道他在服软。 沈珏只有过她一个女人,而她却经历过两个男人,好像她更加了解男人的性子,看似蛮不讲理的外表下其实如同三岁稚儿。 她想继续逗下他,故作委屈地说,“明明是你说让我收敛点,我还是不碍你的眼。” 沈珏倏地懊恼,自己想的什么蠢办法。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忸怩,“我想问你,你觉得我……咳,我身材怎么样。” 叶央惊讶的看着他,莫非他是因为这个别扭? 她端详着沈珏胸膛和腰身,其实沈珏身材很好,壮而不熊,高大干练。 他并不是那种虎背熊腰,走路时身姿板正,步履稳健却又十分潇洒。 当初在白鹿县恐怕大部分未婚少女都倾心于他。 他怎么会突然因为这个不自信。 叶央瞧了眼沈珏的眼神,紧张又急切想知道她口中答案,她好像知道他不自信原因来自于太在乎她的想法。 他竟然这样爱她。 她心中酸胀酸胀,认真的看着他说,“沈珏,你很好……” 沈珏眉心一动,声音清浅,“哪里好?” “哪里都好。” 叶央此时想抱抱他,告诉他在她心中,他无人能及。 她正想说,“其实……” 还未说完,便听见沈珏极力求证的声音响起,“那我那方面好不好。” 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感动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