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断亲后高嫁,虐的极品全跪下》 第一卷 第1章 她长得像母亲 初冬,薛府。 满园萧瑟,合欢树下,一道纤弱的身影,愈显飘零。 女子身着一件粉色绣蝶恋花样式斗篷,帽子边一圈蓬松的狐狸毛,将娇小的脸颊遮挡住,看不清样貌。 正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刚下朝的薛怀安,一进园子,就撞见这一幕。 一时间不由恍惚了。 这画面,和当年与亡妻初识时,何其相似! “丽娘,是你回来了吗?” 许是寒风太劲,吹散了他的声音。 女子置若罔闻。 薛怀安情不自禁上前,想拉女子,却只拉住她的外袍。 帽帷落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亡妻一模一样的脸! “丽娘,真的是你!” 薛怀安想伸手将她揽住。 女子却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几步。 随即檀口亲启,“爹爹……” 薛怀安愕住,“你是……连城?!” 薛连城垂目,“正是连城,连城拜见爹爹。” 薛怀安仿佛三魂丢了七魄,“你都这么大了……” 薛连城心中冷笑,是啊,娘都走了十年了啊。 而她,也被宋晚漪扔到乡下十年了。 若不是娘生前给她定下的娃娃亲,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病重,急召她回来冲喜,只怕她就要在乡下,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了。 就是此番回来,已经过去三天,宋晚漪也是百般阻挠她与薛怀安父女相见。 宋晚漪是想逼薛怀安松口,主动去求国公府,把亲事换给她女儿薛知秋! 薛连城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当即找出母亲当年的衣服,打扮成母亲当年的模样。 算好薛怀安下朝的时间和途径,提前等在此处。 果然,薛怀安一眼就被这身熟悉的衣裙吸引了。 第一步目的达到,薛连城不失时机提出真正的要求: “镇国公府派去乡下送信的嬷嬷说了,让我回来就立即去国公府一趟,国公夫人想见我。” 宋晚漪知道这事,只是绝口不提。 而她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可能一个人去国公府,这是没教养的表现。 既然宋晚漪不做人,那就不能怪她剑走偏锋了。 薛怀安闻言,立即从对亡妻的追思中回过神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与夫人说了,只是……”薛连城当然不会傻到说宋晚漪的坏话,她咬着唇瓣,懂事道,“夫人怜惜我舟车劳顿辛苦,让我先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再说。” 薛怀安气得青筋直跳,“短见的妇人!镇国公府什么门楣,竟然让人家等!” 说着,就想去找宋晚漪痛骂一顿。 上房。 宋晚漪暴跳如雷,“什么,那贱蹄子竟然在园子里见上老爷了?!” 她着急忙慌赶到后花园,远远就听见薛怀安在骂她。 再看薛连城那副似曾相识的装扮,恨不能当场手撕了她。 反了天了这贱蹄子! 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装出得体大度的样子: “这大寒天儿的,老爷怎么和连城在这风口站着!” 说着,就解下自己的灰鼠皮围脖,满脸慈爱地围到薛连城脖子上。 同时,暗暗使劲儿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示意她不许乱说话。 看着宋晚漪这张伪善的脸,薛连城脑海中,又闪过娘亲离世那晚的画面—— 已经油尽灯枯的娘亲,艰难地躺在床上。 宋晚漪牵着两个半大孩子,趾高气昂问道: “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谁的吗?” “是姐夫跟我生的哦。” “红卿嘛,就是在你这张床上怀的,那天,是你亡母忌日,你去上香了,姐夫非要在这里要,他说这样刺激。” “知秋是你跟姐夫成婚那天有的,知道为什么他天快亮,才回来跟你洞房吗?因为他在我床上,跟我疯了半夜啊。” “他说你跟条死鱼似的,根本不想碰你。” “姐夫还说了,你病恹恹的一看就是个短命的,等你一死,就八抬大轿正式迎我进门。” 娘亲胸口起伏,气得连咳好几口血。 宋晚漪却还不放过她,杀人诛心道,“对了,你知道你这病是怎么来的吗?你每天喝的补汤,里面都有我给你加的料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娘亲就这么被生生气死! 而彼时只有五岁的薛连城,就躲在屏风后,全程看在眼里。 娘亲死不瞑目的惨状,深深刻在她脑中,永世不能挥散! 这个贱妇,本是娘亲的远房表妹,家里穷困潦倒,娘亲可怜她,收留她,她却恩将仇报,勾搭上姐夫,还害死娘亲! 当然,薛怀安也不是好东西。 他本是个落魄书生,是外祖父供他读书赶考,为他打点仕途,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就连现在这座宅子,都是外祖陪的嫁妆。 可他却辜负了娘亲,与这个贱妇狼狈为奸,谋害了外祖一家性命,霸占了外祖的家产! 薛连城此番回来,冲喜只是幌子,主要是为娘亲和外祖报仇! 薛怀安并不知这十年未见的女儿的心思,一心惦记着国公府的门楣远高于薛府,只要亲事结成,这门贵亲就算是攀上了。 当即对宋晚漪训斥道,“你在搞些什么,连城都回来三天了,还不赶紧安排去国公府拜见!” 宋晚漪心里老大不痛快。 看薛怀安方才的模样,分明是对燕丽娘那短命鬼还念念不忘。 现在又对薛连城这样上心,那她的女儿薛知秋,哪里还有机会啊? 不行,她绝不允许燕丽娘的女儿,嫁得比她女儿好! 当年,她能抢了燕丽娘的男人。 如今,她的女儿,就也能抢了薛连城的男人! 能在薛府立足十年,宋晚漪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尽快除掉薛连城,脸上却还是带着哄死人不偿命的笑: “我是想着连城刚回来,身子累,主要是规矩差些,想让她稍事休整,顺便学点规矩,以免冒犯了国公夫人。” “既然老爷着急,那我明日便带她去拜见。” 听了这话,薛怀安倒有些犹豫了,“去肯定是要赶紧去,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后日去吧,明儿一天抓紧教教连城规矩。” 宋晚漪就等着这句话呢。 “家里几个姑娘的规矩,都是刘嬷嬷教的,我这就把刘嬷嬷拨到榕院。” 说着,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拱手,声调铿锵得像个男人,“老爷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好生调教连城小姐,必不让她在国公夫人面前,给薛府丢面儿!” 薛连城朝那刘嬷嬷看去。 三角眼、瘪嘴唇,一看就是个阴刻狠辣的面相。 不由有些好笑。 才回来三天而已,宋晚漪这慈爱继母的嘴脸,就演不下去了吗? 你不演,我可得接着演啊。 薛连城当即福了福身,柔柔道,“多谢夫人,夫人真是处处为连城考虑。” 这副乖顺姿态,宋晚漪还算满意。 燕丽娘的女儿,就该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薛怀安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把连城放在榕院了?榕院空置这么多年,能住人吗?” 第一卷 第2章 伪善的继母 宋晚漪故作嗔道,“这还用老爷交代?从老爷说要接连城回来,我就赶忙找了工匠修缮装饰,现在里头一水儿的用度都是崭新的,只不知连城住得惯住不惯,若住不惯也没关系,只要她不嫌槿花院狭小些,就让知秋和宝珠把槿花院让给她。” 知秋和宝珠,是宋晚漪的两个女儿。 榕院则是薛府空置已久的一个院子,除了占地大,什么都没有。 宋晚漪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 院子已经修缮过,还买了新器物。 若住不惯,那就是逼姐妹换住所,是不知足的表现;住得惯也是占便宜,毕竟两姐妹住的槿花院,还不如榕院大呢。 谁听了不得夸宋晚漪一句大度贤惠! 其实呢,她只让人把门头和墙壁刷了一遍,买的用具也净是些样式花哨,品质却粗糙的。 跟槿花院根本没得比。 薛怀义向来不理后院,哪知道里头的门道,点头道: “还是夫人周到。连城啊,要是住不惯,就跟夫人说。” 薛连城当然住不惯。 整个薛府,都是她娘的嫁妆,宋晚漪带着一窝孩子鸠占鹊巢吃香喝辣,她凭什么住在偏僻潮湿的破院子里? 但她知道,复仇也好,夺产也罢,都要徐徐图之,急不得。 扮猪,才能吃老虎。 现在还不是崭露锋芒的时候。 她受宠若惊似的,“怎么会住不惯?现在比我在乡下住的,不知好了多少倍,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呢!” 宋晚漪就更满意了。 她就喜欢看燕丽娘的女儿,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刘嬷嬷当晚就跟着薛连城到了榕院。 一进院子,便摆起谱,“连城小姐,从现在开始,老奴可就要给你立规矩了。” 这架势,知道的,她是奴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老封君呢! 薛连城不以为意,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 “这都是为了我好,嬷嬷千万别客气。” 刘嬷嬷差点笑出声来: 夫人说得果然不错,这小蹄子在乡下养得又蠢又笨又好拿捏。 她当然不会客气,扬起脖子,气势十足道: “先走几步我瞧瞧。” 薛连城便低眉顺眼地走了起来。 没走几步,刘嬷嬷就端起自己带来的茶壶,出其不意对着薛连城脚边泼去。 这不奇怪,为了端庄娴雅、目不斜视的仪态,大户人家经常用泼茶的方式训练闺阁女儿。 但刘嬷嬷的茶壶里,装的不是茶,而是—— 油! 这院子里铺的是水磨石,本就光滑,再泼上油,十分小心都难免摔倒,更何况突然这么泼过来! 刘嬷嬷算着,薛连城怎么的也得摔一跤。 到时候就按夫人的意思,告诉老爷,小姐连最基本的走路礼仪都掌握不了,去了国公府,定然出丑。 以老爷那爱面子的性子,一时半会肯定不敢放薛连城去拜见。 可国公老夫人的病不等人,冲喜势在必行。 到时候……嘿嘿,只能用知秋小姐顶上了。 为夫人办成这么这么一桩大事,赏赐必不可少。 刘嬷嬷越想越美。 哪知,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她的裙角,被什么扯住。 一股沉重的力量,将她拖倒! 她的脑袋,她的老胳膊老腿,全都重重砸在地上。 痛得她嗷呜直叫。 本该摔个狗吃屎的薛连城,却安然无恙趴在她身上。 “嬷嬷,你没事吧!” 刘嬷嬷气得发疯,伸手就想抓薛连城的头发,“谁让你拖我的!” 伸出去的手,却被薛连城一把抓住。 紧接着,就听咔嚓一声。 与骨头断裂声同时传来的,还有钻心蚀骨的剧痛! “贱蹄子!你敢拧我胳膊!” 刘嬷嬷怒得像头母牛,抡起另一只胳膊,就像扇薛连城。 不料,连这只好胳膊,也被薛连城轻轻松松拿住了。 再看薛连城,她的眼睛,凌厉如刀! 哪里还有先前那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刘嬷嬷这个混迹后宅几十年的老油条,都不禁有些心颤胆寒。 “不想两只胳膊一起废掉,就把嘴巴闭上。”薛连城的声音,也不再软糯可欺,透着一股威胁,和压迫。 到底是老刁奴,刘嬷嬷扭着肥胖的身子,大叫道,“反了你个贱蹄子,不知道我是夫人的人吗?待我告诉夫人,夫人定会扒你的皮,抽你的……” 咔嚓!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骨头脆响。 两只胳膊都断了,刘嬷嬷终于忍不住了,痛得尖声大叫起来。 薛连城嫌吵,转手又卸了她的下骸骨。 刘嬷嬷瞬间就感觉下巴合不拢了,除了发出呜呜啊啊的声响,什么话都说不出。 薛连城不紧不慢起身,坐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碗茶,悠闲地啜饮起来。 优雅高贵,从容不迫,仿佛与生俱来! 家里几个小姐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哪里还需要教! 这一刻,刘嬷嬷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小白兔啊,根本就是头深藏不露,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啊! “你现在,一定想立即给你主子报告,是吗?” 薛连城恢复寻常的微笑,语调也软了起来。 仿佛眨眼间拧断刘嬷嬷两只胳膊的人,根本不是她。 刘嬷嬷眼底满满的都是愤怒,没错,她要告诉夫人这贱蹄子的真面目。 让夫人立刻除了她! “那说明你对你那主子还不够了解,你回去报告,你那主子确实会立即警惕,集中全力对付我,但你,一个年过半百,断了双臂,连乡下丫头都斗不过的老婢,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你该不会……以为夫人会花银子给你治胳膊、养你老吧?” 薛连城的声音轻飘飘的,任何人听了都觉得温柔。 落在刘嬷嬷耳朵里,却犹如魔音。 她冷汗都顺着脊背淌下来了。 因为,薛连城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 “我现在给你一条生路,明天晚膳时,告诉老爷,我学得很好,完全可以应对国公府的规矩。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治好胳膊,当然,只治一只,另一只,看你后续表现。” 薛连城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难以抗拒的魔力。 “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 第一卷 第3章 姐妹恶毒 犹豫一番后,刘嬷嬷还是点了头。 背主被发现,虽然是万劫不复,可只要藏得好,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回去告密,就直接成了弃子,依宋晚漪那性子,怕都要除了她以免后患。 “识时务者,为俊杰。”薛连城很满意。 一抬手,将刘嬷嬷的下巴和右手都接了回去。 这出神入化的手法,让刘嬷嬷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 薛府的天,怕是要变了。 想到夫人这些年,给她画的那些饼,真正兑现的,并没几个。 现在易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当即跪下,“老奴以后就是小姐的狗,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薛连城不置可否,她当然没打算真重用这老刁奴。 今儿能背叛宋晚漪,明儿就能背叛自己,方才露这一手,只是暂时驯服她,不要影响后日去国公府罢了。 拿捏住刘嬷嬷,薛连城便早早上床歇息。 宋晚漪营算十年,在薛府犹如老树盘根,绝不是好对付的。 她需要国公府未来儿媳的身份撑腰,所以要养好精神,应对后天的拜访。 只是—— 刚躺下没多久,外头就传进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个村姑,也敢肖想萧二公子!” “嘘~姐姐小声些……不是她肖想,人家确实有婚约。” “哼!丫鬟们都说她长得好,气质也好,不像乡下来的,倒像城里娇养大的贵族小姐。小小年纪就会蛊惑人心,不是狐狸精是什么!我要毁了她的脸,看她后日怎么去国公府见人!” 说话的是宋晚漪两个女儿。 大小姐薛知秋生得美艳,宋晚漪指望她高嫁,下了血本培养,她一直认为这门亲事该归她。 没想到,薛连城竟然后天就要去国公府拜见了,她哪里甘心! 是以拉了妹妹薛宝珠,来榕院给薛连城使绊子。 薛宝珠性格谨慎些,拉住薛知秋,“不可啊姐姐,闹出来爹爹不会饶咱们的。” 只见薛知秋阴邪一笑,“没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说罢,从袖中摸出一个琉璃瓶。 隐隐约约可见瓶中竟是颜色各异的小虫。 “你猜,它们要是飞到小贱人的脸上咬一口,会怎么样?” 薛宝珠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原来,薛知秋有个不为人知的恶趣味,就是以折磨婢女取乐。 一开始只是打骂,后来打骂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为了尽兴,她竟四处搜罗毒虫,并且私下喂养着,每当心情不好或者婢子犯错时,便用毒虫咬她们,以看婢子们的痛苦模样为乐。 身为大家闺秀,做这种事,若传出去名声就坏了,是以连宋晚漪都蒙在鼓里,只有薛宝珠知道。 “我今儿带的这些毒虫,有酸蚀性极强的,爬一下就能腐蚀皮肤;有咬人一口就能肿成猪头的;还有强效麻痹的,挨一口起码昏迷三天三夜。” 薛知秋刻薄地笑道,“乡下人身上不干净,惹了飞虫噬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薛宝珠长得不如薛知秋,又是次女,得到的关注远不如姐姐,靠着乖巧懂事才能勉强分得一点父母的宠爱,哪知半路杀出个处处惹人怜爱的薛连城,一下子把她那点本就不多的关注,全部抢走了。 她心里其实比薛知秋还妒忌,听薛知秋这么说,就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恶毒。 “姐姐怎么能确定,这毒虫,就一定能飞到她脸上?” 薛知秋得意洋洋,“方才她回来之前,我命人偷偷给她的被褥,撒了专门吸引毒虫的药粉。” 薛宝珠拍掌恭维道,“姐姐真是心细如丝!” 薛知秋就这么狞笑着拔开了木塞。 “嗡嗡……” “嗡嗡……” 群虫出瓶,果然如薛知秋所言,循着薛连城床铺的方向飞了过去! “咬,咬!” 窗外的两姐妹兴奋不已。 很快就听到薛连城嘤咛一声,紧接着便捂脸痛苦蜷缩成一团。 两姐妹眼见得逞,差点笑出声来。 正得意忘形呢,薛知秋忽觉耳根一阵酥麻,下意识就用手背蹭了一下。 这不蹭只是酥麻,一蹭便觉刺痛不已。 “宝珠,你给我看看这里怎么了。” 薛宝珠探头瞥了一眼,立即尖叫起来,“啊!” 薛知秋不明所以,低头一看,却发现手背已经少了一块皮。 脖子更是火辣辣的由刺痛变成灼痛。 一道脏兮兮的黑痕,横在她脖子上,正是方才被她用手背蹭死的毒虫尸体,而黑痕所在之处,皮肤也全都溃烂了,血糊糊的,可怖又刺眼。 这就是薛知秋先前说的有酸蚀性的毒虫,她还给取了名儿,叫什么“抓破美人脸”。 没想到,现在被抓的是她自己。 “我的脖子!我的手!” 反应过来的薛知秋,痛得吱哇乱叫。 让二人更抓狂的是,方才飞进去的那些毒虫,竟然全都折回,直冲冲朝她俩飞过来! 姐俩都知道这些毒虫有多厉害,吓得脱下外衣,包住头脸,满院子抱头鼠窜。 “来人呐!” “救命啊!” …… 这一夜,榕院沸反盈天,好几个下人被虫子咬伤,有和薛知秋一样当场溃烂的,有头脸发肿的,还有两个嘴唇发乌晕厥过去。 最后还是点了火把,才把那些毒虫驱走。 薛怀安宋晚漪也赶了过来。 看到爱女满脖子满手溃烂的伤痕,宋晚漪又是惊惧,又是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 二女做贼心虚,自然说不出所以然。 薛怀安则是问,“家里怎么会突然飞进来这么多毒虫?” 薛知秋这时候已经伏在宋晚漪怀里,痛得哭晕过去。 薛宝珠一个人支支吾吾半晌,不知怎么应对。 突然急中生智,指向一旁的薛连城,“她!肯定是她身上脏,从乡下带来的!” 第一卷 第4章 继母送的衣服 薛连城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蓬松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披在肩头,越发衬得她玉白的小脸只有巴掌大。 那惺忪无辜的模样,更惹人怜了。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天天都洗澡的,我不脏……” 薛宝珠不甘心,“洗澡就没虫子了吗?你没来之前,府里从来没有过毒虫,怎么一来就有了?” 薛连城嘴一撇,眼看就要哭了,“大家要是觉得我身上脏,就请爹爹给我安排一间客栈,我搬出去住吧。” 薛怀安怒道,“胡说八道!你是薛府的小姐,有家不回住客栈,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待我!” 他可是三品高官,最注重名声! 宋晚漪用眼神警告薛宝珠,死丫头,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转头哀求薛怀安道,“老爷,快给知秋请个大夫吧!女孩儿家,要是留下疤就完了。” 薛连城才不愿善罢甘休,小声嘀咕道,“这大晚上的,大姐和三妹怎么会来榕院了?” 这是在向薛怀安递话: 两人不是她请来的。 薛怀安不是傻子,一看两姐妹那心虚的的模样,就猜到怎么回事。 本想息事宁人,把两个蠢货带走私下教训,不想薛宝珠跳脚道: “谁是你三妹?我是这府里的二小姐!” 原来,宋晚漪在薛怀安和燕丽娘成亲前,就与他搞在一起,先生了两个孩子。 是以薛连城反而要喊薛知秋一声姐姐,但她这一回来,薛宝珠就要从行二变成行三了。 薛宝珠到底年纪小,哪里能接受自己的排行被挤掉,当场就疯了。 薛连城闻言不说话,缓缓低下头,绞着发梢。 她身量纤细,再配上这副泫然欲泣的姿态,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薛怀安冲薛宝珠怒道,“闭嘴!她是你二姐!” 见父亲动怒,薛连城连忙懂事地抱住他胳膊,“阿爹,我没名分也没关系的,反正国公府急着召我成亲冲喜,我一走,不影响家里姐妹排名。” 这话又提醒了薛怀安,薛连城可是要嫁进国公府的。 连名分都没有,这像话吗! 薛怀安怒冲冲道,“以后连城就是正经八百的二小姐,谁敢喊错名号,家法伺候!” 薛宝珠委屈不已,也躲进宋晚漪怀中哭泣。 知女莫若母,宋晚漪心里暗恨两个笨孩子事先不跟她商量,现在吃了闷亏,她也不能维护。 更怕薛连城再吐露什么,坐实了二女的罪行。 只能跟着训斥薛宝珠,“你父亲说得没错,都是一家子姐妹,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不用你父亲请家法,我就要先教训你们两个!” 薛宝珠自尊心本就脆弱,哪里听得这种话,捂着脸跑了。 宋晚漪现在无心安慰她,只关心还在怀里昏迷的这个,“老爷,想想办法啊,知秋这样,后日怎么去国公府啊!” 原来,她已经和薛怀义商议过,要带上府中所有姑娘一同前去拜访。 薛知秋这般出挑,宋晚漪一心盼着她一鸣惊人,顶掉薛连城的婚事呢! 薛怀安倒是没有这种想法,但他也想让家里的女孩子们,都去国公府露露脸,毕竟往来国公府的非富即贵,随便捞一门亲事都赚了。 当即道,“都杵着作甚,抬回去,请大夫啊!” 两个蠢货偷偷摸摸地来,浩浩荡荡地走。 薛连城“恭恭敬敬”地目送到看不见人影儿才回房。 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就露出鄙夷的笑意。 这点段位就想害她?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只见她弹了弹指尖,指缝顿时有淡淡的药雾散开—— 她的乳母冬姑,并不生来就是奴婢,祖上乃医毒世家,后来家逢变故,是薛连城母亲燕丽娘在危难之际救了她,为了报恩,冬姑才留下来给燕丽娘做了婢女,也正是这份救命之恩,让冬姑后来拼死也要护着幼主。 在乡下这些年,冬姑不止教薛连城读书认字、礼仪教养,还把一身祖传的医毒绝学都教给了薛连城。 说句不夸张的,薛连城就是泡在药材和毒物中长大的。 那两个憨货一进院子,她就听见了。 看到飞进来的毒虫,她顿时明白两个货想干嘛。 两个货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毒虫对薛连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虫子就是被薛连城用药雾驱回去咬薛知秋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该! 初战告捷,这一夜,薛连城睡得很好。 翌日晚上,刘嬷嬷果然依着薛连城的话,在晚膳时,告诉薛怀安: “二小姐又努力又聪明,已经学得有模有样,足够应付明日去国公府了。” 如此,拜访国公府,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第三天一早,宋晚漪就命人送来一身新衣。 衣料讲究,样式时兴,胭脂色也很衬薛连城的年纪。 处处没得挑剔。 这不是宋晚漪的风格。 而且她的两个女儿才遭了大罪,她也不可能有心情继续装好继母。 事出反常必有妖。 薛连城拿起衣服,细细检查了一番,竟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转性了?真想当个好继母了?” 薛连城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宋晚漪?怎么可能! 没猜错的话,她恨不得捏死自己! 一定有诈。 蓦的,看到托盘一旁还有个香囊。 天青色的如意纹,与衣服颜色相得益彰不说,料子竟然还是蜀锦的! 要知道,蜀锦产量极低,每年除了进贡宫中,流在外的十分有限,因此非常受贵族女眷追捧,若能得蜀锦,哪怕是做件褙子、做双鞋,都是极有面儿的。 宋晚漪,竟然送了个蜀锦香囊给她? 薛连城怎么不信呢! 拿起来一闻,顿时明白了。 “原来坑在这里啊……为了害我,连蜀锦都用上了,宋晚漪,你也算是下了本钱。” 薛连城没有声张,不动声色梳洗穿戴好,到膳堂用早膳。 很快,便看到家里所有姐妹。 薛知秋穿了一件纯色广袖银鼠褂,袖口很大,想来是为了遮盖手背的伤,脖子也系了同色银鼠毛领。 倒是看不出一点狼狈了,光是站在那里,就很出挑,难怪宋晚漪指望她攀高枝。 薛宝珠跟在其后,虽然也算中上之姿,但光彩到底被压了。 两人看薛连城的眼神,都带着怨毒,仿佛能剜出一个洞来。 薛连城浑似没看见,软软糯糯福身,“夫人早,多谢您准备的衣裳,很合身。” 确实很合身,衬得她面如芙蓉姿若杨柳。 第一卷 第5章 意料之中 宋晚漪恨得牙痒痒。 乡下养的丫头片子,怎么会有这么吹弹可破的皮肤?这么明眸善睐的眼睛? 这气度,分毫不输她精心培养的两个女儿,若不是年纪小还未长开,走到哪里都是个备受瞩目的。 宋晚漪的目光,从薛连城的脸移到腰间,看到她宝贝似的佩戴着那枚香囊,恨意才稍稍消减。 只要能让贱丫头出丑黄了亲事,这块蜀锦,就算没白费…… 事关前途,薛怀安十分重视这次拜见,叮嘱好一通才放娘几个上马车。 宋晚漪惯会做面子功夫,为表公平,自己独乘一辆小马车,姑娘们乘一辆大马车。 同行的不止薛知秋薛宝珠两姐妹,还有个二房的养女,叫绿珠。 绿珠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也不往薛知秋薛宝珠跟前凑,主动和薛连城坐一边。 薛连城却一上车就挽住薛知秋胳膊,自然而然坐到她身旁,“大姐,我什么规矩都不懂,到了国公府,还仰仗大姐多多关照。” 薛宝珠白了薛连城一眼,意思是让她起开。 薛连城却傻乎乎地“没察觉到”。 到底没有撕破脸,薛知秋也不好明目张胆叫她滚,那样传到父亲耳中,又是一顿骂。 薛宝珠不得不和绿珠坐到一边,声音不大不小地骂了一句“傻子”。 薛连城依旧“没听见”,只缠着薛知秋说话: “真羡慕大姐和三妹,有夫人这样周全又贴心的母亲,今儿一早,夫人就给我送来新衣裳,连香囊儿都准备了,从小到大,还没人待我这样好过。” 说着,“感动”得眼眶都有些红。 薛知秋也一老早就注意到她今日的穿着。 见她不打扮则已,一打扮光彩照人,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听到她提到香囊儿,目光不自禁地就朝那香囊望去。 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蜀锦?! 娘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给贱蹄子送衣裳就算了,还给她送蜀锦香囊?! 要知道,这块料子还是前年有人求薛怀安办事时送的,只有半匹,阖府上下的女人都盯着,谁不想得个一丝半缕的,哪怕做个小玩意儿也是难得。 当时薛知秋想要两尺来做双鞋,都被宋晚漪斥责骄奢淫逸硬是没给。 薛连城,凭什么能用蜀锦做的香囊? 她配吗! 不止薛知秋,对面的薛宝珠和绿珠,也不约而同看向香囊。 绿珠只是羡慕,倒没什么想法,薛连城是国公府的未来儿媳,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下点血本给她打扮也说得过去。 薛宝珠可就忍不了了,伸手就把香囊扯了下来。 “土包子一个,戴什么香囊啊!” 鱼儿上钩! 薛连城高兴得想笑。 她当然不能笑,还要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三妹,你怎么能抢人东西啊!这是夫人送给我的!” 薛宝珠不屑地白她一眼。 “你也知道是我娘送的啊?我娘的就是我的,我不想送了,你有意见?” 薛连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瘪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不已! 薛宝珠则是扬起嘴角,少女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符年龄的狰狞,万分丑陋! 一旁绿珠瞧在眼里,不免兔死狐悲,对薛连城生出几分怜悯,同时,也对两姐妹愈发痛恶! 薛连城没回来的时候,她们也是这么欺负自己的。 薛连城啊薛连城,你就不该回来,这薛府,吃人不吐骨头啊。 薛宝珠这厢正得意着呢,薛知秋淡淡道,“你年纪小,压不住这香囊的颜色,跟我的衣裳倒是很配,我今儿正好忘记戴香囊了,给我吧。” 薛宝珠一怔,想嘟囔又不敢,不情不愿地将香囊递给了薛知秋。 薛连城更想笑了,宋晚漪的两个女儿,不团结啊。 这对她很有利…… 马车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镇国公府就到了。 众女下车,只见高耸的门楼气派万千,不由都心生敬畏。 宋晚漪平时交往的,都是与薛怀安平级或者下级的官眷,还是第一次拜见这么高的门楣,也局促得紧。 都没注意到她精心给薛连城准备的香囊,挂到了宝贝女儿身上…… 门房询问一番后,将众人引到上房会客厅。 又等了一会,镇国公夫人周氏才姗姗来迟。 但见周夫人白皙的鹅蛋脸,眉目如画。 着一身栗棕色貂氅,头顶赤金镶翡翠凤冠步摇,端的是莲步生辉。 高贵之余,美颜不可方物,一出现就将所有人的光彩都夺走。 薛家女孩子们都看呆了,还是薛连城率先行了礼,才回过神都跟着福身。 周夫人落座,对薛连城温和笑道,“我娘家与你外祖家是世交,无需客气。” 周夫人与薛连城母亲是手帕交不假,但燕家落没,早没人了。 这只是客套话。 宋晚漪却很想抓住机会,自以为得体地搭腔道,“夫人说的是,以后都是亲家,还是常来常往亲切些。” 周夫人笑容未减,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薛连城早已察觉到周夫人这趟请她们来,绝不只是相看未来媳妇那么简单,眼观鼻鼻观心,在旁作壁上观。 果然,周夫人心不在焉地敷衍宋晚漪几句后,便对薛连城道,“你母亲在时,留了几件信物在我这里,如今你大了,自当物归原主,你且随我去取来。” 眼看薛连城随周夫人去了后堂,以为婆媳俩要说体己话,宋晚漪母女嫉妒得心口疼。 想到她腰间还有自己特制的香囊,才稍稍平衡些。 贱丫头,且让你风光片刻,这会儿有多风光,等会儿就有多讨嫌! 她们不知道的是,到了后堂,周夫人却是连那点假笑都不装了。 扬下巴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把一个托盘送到薛连城面前。 盘里哪有什么信物,只有一张银票,面值五千两。 薛连城立即就懂了,大张旗鼓请她来,是想退亲啊。 第一卷 第6章 威胁与谈判 她一点也不惊慌,毕竟这在她意料之中—— 国公府门楣比薛家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她那未婚夫萧旻上头虽然还有个哥哥萧晔,但萧晔的生母出身卑贱,这爵位,九成九是萧旻的。 周夫人怎么可能舍得自己即将袭爵的独子,娶一个母亲早故、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不过…… 她需要借国公府的势,对付宋晚漪,断不能丢了这门婚事。 今儿只能让这高贵矜傲的国公夫人体会体会,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只见薛连城笑容还是甜甜的,羞涩地低下头。 “乡下婚嫁,男方长辈若想提前相看媳妇,都会给女孩儿见面礼,讨个彩头。没想到夫人这般细心,体恤连城在乡下长大,连这个都准备了。长者赐,不敢辞,连城就收下了,多谢夫人。” 说罢,大大方方将银票双手接过,收进怀中。 周夫人果然傻眼。 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子,她还是头次见! 偏薛连城话说得漂亮,她还不好发作,只能冷冷道: “你想多了,这不是什么见面礼,是给你的补偿。” 五千两见面礼,她也配? 薛连城眨咕着无辜的大眼睛,“什么补偿?” “当年指腹为婚,是因故人情谊,如今故人已逝,婚约自然也就做不得数。”周夫人冠冕堂皇地解释完,怕薛连城还要攀扯,眼神带了锋利,补充道,“齐大非偶,你和旻儿门不当户不对,勉强在一起,你只会吃一辈子苦,莫要以为高嫁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镇国公位列三公之首,而薛怀安只是个三品礼部侍郎,周夫人才不愿宝贝儿子受这个委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薛连城一个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丫头片子,定然只能退婚。 周夫人很是自信。 不料薛连城却似浑没知觉,只是没头没尾地嘀咕,“故人情谊……不知这故人,是哪位故人啊?” 周夫人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薛连城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我也有点信物要交给夫人呢。” 周夫人瞥见信封上自己的字迹,顿时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薛连城敛起笑意,脸上那股清澈的愚蠢顿时褪去,眼底尽是狡黠,像头初出茅庐的小狐狸。 “这有什么稀罕的,我手里还有很多呢。” 原来周夫人年少时与薛连城的舅舅燕贺,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后来周夫人另嫁镇国公萧振亭,燕贺一度十分消沉,立志终身不娶。 以至于后来燕贺妹妹,也就是薛连城的母亲燕丽娘,不得不先哥哥一步嫁人怀孕,为弥补心中亏欠,周夫人主动提出让自己儿子萧旻,与燕丽娘腹中孩子,也就是薛连城指腹为婚。 再后来,燕家家破人亡,一个姓燕的都没了,周夫人自然也就不想再守约。 薛连城此时拿出来的,便是当年周夫人写给燕贺的情信。 这若是传出去,整个国公府的名声,都要陷入万劫不复。 周夫人努力压制住情绪,“你在威胁我?” 薛连城眸光平静,“夫人非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周夫人终于克制不住,掀翻茶碗,“你好大的胆子!” 薛连城岿然不动,“只要现在不退亲事,我没理由迫害婆婆的清誉。”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捏了七寸,偏还没有化解之法,周夫人既愤怒又无力,双目都憋红了。 薛连城见好就收,“我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萧二公子,我可以向您承诺,三年后,我会主动退亲,但这三年间,我要您承认我未来儿媳的身份。” 她并不是真在乎这桩婚事,只是她势单力薄,仅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薛府,无异于螳臂当车,会被薛府那群狼撕得骨头都不剩。 有了国公府未来儿媳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动她,就是与国公府过不去。 她需要这个身份做保护伞! 周夫人一阵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吗?老夫人病重,急需冲喜,你不肯退亲,眼下就要成亲。亲事一成,我儿还摆脱得了你吗!” 薛连城不卑不亢,“老夫人的病,无需冲喜,我可以治好。” 周夫人不怒反笑,“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宫中太医都说药石无医,你哪来的自信?” 薛连城并不辩驳,但语气不容置喙,“让我试试,又不损失什么,兴许我真有这个本事呢?如果任由老夫人不治,那我只能嫁给二公子冲喜了。反正现在退亲,不可能。” 周夫人看着薛连城这副无赖样,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个小贱人! 她堂堂国公府夫人,怎么可能受这种掣肘? 周夫人的眼睛里,不由射出了杀气。 薛连城何等敏锐,立即察觉到。 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我命如蝼蚁,夫人想除掉我易如反掌,但我保证,只要我一死,夫人那些缠绵悱恻的情信,就会满天飞。” “你!” 周夫人扬起手,想狠狠扇薛连城一耳光。 巴掌离她粉嫩脸颊寸余处,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须臾,周夫人压抑住所有情绪,“若你真有本事治好老夫人,就依你,给你三年时间。但若老夫人不治,我也不可能让你冲喜嫁进来,只能给你一年。总之,这亲事,必须退掉!” “一年……太仓促了吧。”薛连城面露难色,沉默良久,才道,“行吧,各让一步,成交。” 这个结果薛连城其实很满意,同时也在她意料之中。 能在国公府坐稳主母位置这么多年,周夫人定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可能为了一时意气,毁掉自己名誉。 之所以“迟疑”半天才答应,是为了让周夫人认为,她是勉为其难才答应的,这样周夫人若是继续提要求,她就能理直气壮回绝。 果然,周夫人见她考虑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被迫”接受,暗自长松一口气。 如薛连城所料,周夫人得寸进尺道,“口说无凭,你得把你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我才能相信你。” 薛连城也按照预期的计划,小脸一冷: “夫人,我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子。” “那些信,是我要挟您的底气,若交出来,我还有什么筹码?你只要守约,那些信便和废纸无二,散播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您也不用担心咱们的约定到期后,我死皮赖脸还是想嫁,您想想,您本就瞧不上我,我还要挟了您,若落到您手底下做媳妇,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第一卷 第7章 有点鬼才 这三问一抛出,周夫人还真无言以对,只能咬牙切齿地撂了句狠话: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说到这个份上,谈判也就尘埃落定了。 达到目的的薛连城,瞬间将狡黠和强势,收敛得无影无踪,恢复了刚进来时的单纯模样,恭恭敬敬道,“知道了,夫人。” 周夫人这时候才意识到,这看似人畜无害的丫头,实则心思缜密胆大包天,只怕早就算好了一切,将自己拿捏于股掌。 奈何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憋了一口气的周夫人,不得不按照薛连城的要求,脸色阴阴地领她到了老夫人处。 老夫人果然病得厉害,面如金纸,卧床不起。 看到薛连城,气若游丝地问,“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样眼生,是我老婆子病得不认人了吗?” 周夫人连忙安慰道,“母亲哪里的话!是薛家那位二小姐,母亲确实没见过呢。” 老夫人眼睛顿时一亮,“是旻儿媳妇来了?快领过来让我瞅瞅。” 冲喜就是老夫人提出来的。 活到这岁数已然知足,早就不在乎生死,冲喜只是借口,主要是想在闭眼前看到爱孙成家。 大孙萧晔是个不服管教的,连亲事都没说,只能指望二孙萧旻了。 周夫人便把薛连城推到老夫人床前。 老夫人眯眼打量了一会,饱经病痛折磨的老脸上,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 “长得真好,水灵灵嫩葱似的,就是太瘦了些。” 老夫人竟十分满意这出身卑微的未来孙媳,周夫人很是不快。 要知道,当年她进门,老夫人可是时不时就给她立规矩,何曾这般慈爱过? 暗骂老婆子老糊涂了,脸上还得违心地赔笑道: “连城在乡下长大,会些赤脚医术,有奇效也不一定,母亲要不要试试?” 老夫人和蔼地笑了,“叫连城吗,好名字啊。竟然还会医术吗?快给祖母瞧瞧吧。” 老人家对病情其实已经不抱希望,只是出于慈悲,给未来孙媳面子,好让家里人也跟着尊重薛连城几分。 薛连城心思细腻,岂能不知老人家心意,顿时对老夫人生出油然的好感和敬意。 柔声道,“老夫人,我需要给您号个脉。” 老夫人便把枯瘦的手腕从被中伸了出来。 薛连城动作熟稔地搭上三指,同时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脉搏,一时间仿佛入定。 看着她这副老成的模样,老夫人觉得可爱。 周夫人却觉做作,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也懂望闻问切? 弥久,薛连城才松开手,又细心地将老夫人的手送回被窝,才道: “劳老夫人张口,我看看舌苔。” 老夫人其实已经累了,但还是硬撑着打趣道,“挺像回事的,想不到旻儿要娶个女华佗。” 周夫人则用眼神警告薛连城,“莫累着老祖宗。” 薛连城不理会,专注地看了老夫人舌苔一会,才道,“大家且先不说话,我来说说老夫人病症,若我说得对,再给老夫人开药,如何?” 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原已绝望的老夫人,竟生出几分希望。 周夫人则嗤之以鼻,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她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老夫人约莫是从两个月前,也就是初秋开始发病,病也不严重,只是每到子时便起低热,太阳一升还会退热,没有其他任何症状,起初只当头疼脑热治了一番,汤药吃了不少,却丝毫不见好转,如此这般反复起热退热,便将精气神慢慢抽尽了。” 薛连城一番话说完,满屋子人都惊了。 分毫不差! 要不是国公府门风严谨,绝不允许下人在外透露主家信息,周夫人都要以为,是老夫人房中人提前告诉过她。 老夫人的眼睛都亮了,登时燃起熊熊的求生希望。 这般富贵的生活,但凡有一丁点希望,谁愿意死啊! “我老婆子莫不是有救了?” 周夫人到底还是不肯相信薛连城真有这等鬼才,肯定是巧合! 便问,“症状你确实说对了,病因是什么呢?” 薛连城从容不迫,“我要是没猜错,今春老夫人应该受凉病过一场,用药后好了就没再管。” 周夫人这下是彻底怔住。 开春时,她带老夫人去皇觉寺祈福住了半个月,老夫人确实偶感风寒病了一场。 因为在山上,老夫人也觉得病不严重,就没请太医远道诊治,只让寺里会医术的师父抓了点草药吃了。 没两天病就好了,所有人都没当回事,未免丈夫责怪自己照顾婆婆不周,周夫人回来甚至都没与镇国公说,也叮嘱随行的下人不许乱说。 老夫人也不是多话的,府里知道这事儿的人,就没几个。 薛连城竟然单凭脉象和舌苔就断出这个,周夫人没法再麻痹自己是巧合了。 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这丫头,真有点鬼才? 老夫人则是激动得连连拍床帮子,“是,是!你怎么知道的?” 薛连城道,“您的病根,就是那时埋下的,当时看似治好了,但病气却并未完全祛除,郁结在五脏成了隐疾,夏日无妨,秋季一降温,就勾出来了。” 老夫人满眼渴求地看着薛连城,“有得治吗?” 薛连城握住老夫人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以示安慰,“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三副药就能好。” “用甘草、防风、麻黄各三钱,小火煎熬两个时辰后,加半钱生石灰再炖半个时辰,分成三顿,早中晚各服用一次,连服三日,便能药到病除。” 听了薛连城开的药方,周夫人总算找到攻击她的话头: “刚想夸你这丫头有点鬼才,能把老夫人的病症猜出来,没想到你转头就用上这等虎狼之药!生石灰竟也能入药?老夫人身子本就羸弱,我看你是……” 第一卷 第8章 出丑的姐妹 身为贵妇的涵养,让周夫人将“我看你是想药死老太婆”生生咽了回去。 而且她用了个“猜”字,暗示薛连城那些诊断,不过是运气。 周夫人的轻蔑,薛连城并未放在眼里。 她只是淡淡一笑,“医患之间,向来讲个医缘,夫人不信我也没关系的。” 当然,她还要照顾老夫人的感受,安慰了两句,“这病不是绝症,我看老夫人面相乃福泽之相,慢慢寻医,定也能治好。” 老夫人饱受折磨几个月,一碗砒霜了结了自己的心都有,这会子刚看到希望,又叫她慢慢寻医,她哪里受得了。 再说,太医们都看不明白,慢慢寻医就有用了? 不过是小姑娘心眼儿好,安慰她罢了! 她一腔怒火,实在憋不住,冲着周夫人怒道:“你是生怕连城给我治好了,碍着你风光是吧!?” 周夫人脸都绿了,她刚进门的时候,老夫人确实给她立过规矩,但这几年,她能独当一面了,老夫人岁数也上来了,当着人,都是夸她这个媳妇做得好。 今儿竟然这般当众斥责,叫她的脸怎么挂得住? 而且,镇国公最是孝顺,这话若是传进他耳朵里,还得了? 可她到底不敢做主给老夫人下这么猛的药。 薛连城是她带来的,若出了事,还不是她的锅? 心里暗骂老夫人一万遍老不死,面上还不得不耐心解释: “母亲哪里话,媳妇盼着您长命百岁!只是怕小丫头不知轻重,用药过猛伤了您的身子啊!” 老夫人气呼呼道,“你放心,我老婆子就是真吃死了,也不找你的麻烦。” 周夫人还是不敢松口,现在是这么说,真要吃死了,还不是怪她这个媳妇没伺候好。 “等振亭下朝,媳妇请他商议商议再说。连城的继母和姐妹们还在前头,媳妇得回去照应了,要不亲家只怕要说咱们待客不周。” 说罢,周夫人示意薛连城赶紧走。 婆媳问题,千古难题,不论是薛连城与周夫人,还是周夫人与老夫人。 薛连城从未想过真嫁进国公府,所以并不打算卷入老婆媳俩斗法,立即识趣与老夫人告辞。 …… 会客厅。 薛知秋脖子都快抻断了。 她本想着周夫人这种人物,定是眼高于顶,绝不可能看得上薛连城那贱丫头。 哪知道人家准婆媳俩躲一旁说体己话去了,还一说就是半个时辰。 她哪能不急? “娘,她们怎么还没出来?” 宋晚漪白她一眼,“急什么,这么沉不住气,将来怎么做豪门媳妇?” 一旁的绿珠大为震撼。 以她对宋晚漪的了解,她们家这位当家夫人,可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 今儿这般竟然这般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该不会……做了什么手脚吧? 毕竟,宋晚漪的手,一向脏。 绿珠在心里,默默为薛连城点了一炷香: 姐妹,你是还没吃过宋晚漪的亏啊! 薛连城就在这时,和周夫人肩并肩走了出来。 二人互相搀扶,有说有笑的,好不亲昵! 看到这副婆媳和睦的画面,薛知秋嘴垮得如丧考妣。 宋晚漪的嘴角,却是越来越压不住: 时间差不多了,快要起效了! 贱丫头还敢离周夫人那么近,只怕连周夫人都要遭殃。 贱丫头,等着出丑,等着被周夫人迁怒吧! 薛知秋忽觉鼻腔一阵难忍瘙痒,好想打喷嚏啊! 该死,周夫人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 忍住,必须忍住! 宋晚漪一心想看薛连城的笑话,以至于都没察觉到,自己女儿脸已经憋得通红。 为了维持淑女形象,不在周夫人面前失仪,薛知秋又是揉鼻子,又是拿帕子捂鼻。 可还是在周夫人落座的瞬间,忍不住连打了一串喷嚏。 “阿嚏!” “阿嚏!” “阿阿阿阿阿……阿嚏!” 一屋子人都被她豪放的喷嚏声吸引了。 国公府的丫鬟们,教养比一般门户的小姐还要好,哪里见过这个架势。 纷纷皱眉,投来鄙夷的目光。 宋晚漪万万没想到,原本该发生在薛连城身上的窘态,竟然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 最要命的是,薛知秋根本停不下来,不一会,就鼻涕唾沫喷了一帕子。 而她身边的薛宝珠,也跟着揉鼻子了。 绿珠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忙不动声色逃到薛连城身边。 怎么会这样? 宋晚漪这才发现,那香囊,不知为何,竟然挂在了薛知秋的腰间! 她想冲上去把香囊摘了,可又怕露馅。 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儿出丑。 薛知秋一贯以端庄贞静的形象示人,何曾这般失态过? 直接崩溃了,“阿嚏!呜呜,阿嚏!娘,快回家吧!阿嚏!” 薛连城关怀不已,“大姐和三妹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周夫人也是从后宅的修罗场中走出来的,哪里看不出来其中的小九九? 她瞥了薛连城一眼,这丫头,真是不容小觑。 对外,轻轻松松拿捏了她这个国公夫人。 对内,把继母玩弄于股掌之间。 周夫人越发坚定了立场,绝不能让她进门! 这种祸水,走到哪里都会兴风作浪。 旻儿单纯善良,落到她手里,还不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当即下了逐客令,“两位小姐既然身体不适,我就不留了。” 宋晚漪万分想让两个女儿在周夫人面前多表现表现,可现在这个情形,显然是不可能了,只得带着四个女孩告辞。 …… 国公府侧门。 两道人影掩在阴影下,一跪一立,倍显肃杀。 “她开的药方,真与鬼医的一般?” 负手而立的男子,身量劲瘦欣长。 尽管他声调平和,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仿佛天生便是发号施令的人。 跪着的男子拱手回道,“回主子,连分量和煎制方法都分毫不差。” 要知道,主子为了给老夫人治病,可下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鬼医。 没想到阖府都看不上的那位未来二少奶奶,张嘴就开了和鬼医一模一样的药方。 很难让人不震惊。 被称主子的男人,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有些意思。钩吻,把这个女人的过往,都调查清楚。” “是,主子!” 第一卷 第9章 惦记她的银子 回去路上,宋晚漪也顾不得装人了,将绿珠和薛连城撇开,跟两个女儿同车。 一上车,就摘了薛知秋的香囊。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腰上?!” 薛知秋还以为宋晚漪是责怪她不该抢了薛连城的东西,支支吾吾道,“是宝珠拿给我的……阿嚏!” 薛宝珠见姐姐得了便宜还卖乖,气不打一处来,“你难道不想要吗?” 薛知秋恼羞成怒,气呼呼道,“这可是蜀锦做的!娘,您糊涂了吗?为什么要给薛连城这么好的东西?我跟宝珠都没有!” 看着两个宝贝女儿面红耳赤的德行,宋晚漪反应过来,是她们眼红这块料子,主动抢了从薛连城身上抢下来的。 这一刻,宋晚漪想跳下马车死了算了。 想她聪明了半辈子,怎么就养出这么两个蠢货! 先是自作主张放虫咬了自己,现在又自作聪明抢下了药的香囊。 她俩怎么不上天啊! 另一辆马车上。 薛连城神色怡然,不用猜都知道宋晚漪现在有多崩溃。 那香囊里,放了椒根粉,短时间佩戴没什么,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刺激到鼻腔,让人不断打喷嚏。 由于十分微量,一般人不可能察觉。 宋晚漪千算万算,没算到薛连城精通药理,第一时间识破了她的诡计。 薛连城利用薛知秋薛宝珠两姐妹的贪婪和跋扈,成功将祸水东引,否则,今日在国公府出丑的人,就是她了! 宋晚漪射出的箭,没伤着薛连城分毫,反而正中自己两个女儿的眉心,能不崩溃吗? 下车后,她警告了绿珠和薛连城,都不许提薛知秋出丑的事。 薛怀安十分重视国公府的态度,连朝都没上,在家苦苦等着消息。 见娘几个这么快就回来了,急得连忙问:“国公夫人没留你们用膳?” 宋晚漪含糊道,“我看国公夫人贵人多事,怕叨扰了她,算着时辰差不多就主动领着姑娘们告辞了。” 薛怀气得拍大腿,“你在国公夫人面前装什么清高?!” 宋晚漪不敢反驳,忍气吞声道,“这不是初次见面嘛,想让连城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这话提醒了薛怀安,赶忙又问薛连城,“国公夫人跟你说什么了没?” 宋晚漪抢着道,“国公夫人大抵只是相看相看连城的模样儿罢了,真要讨论亲事,也该跟我们谈啊,哪能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 薛怀安就问宋晚漪,“那跟你聊什么了吗?” 宋晚漪摇头,“也没有呢。” 薛府的门楣,实在比国公府低得太多,薛怀安不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人家不会是想悔婚吧? 薛连城就在这时,小心翼翼道,“周夫人领我到后堂,给了我五千两见面礼。” 她知道宋晚漪想打压她的小心思,但抱歉,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要让薛怀安知道,镇国公府重视她! 只有这样,薛怀安这种功利贪婪的人,才会给她倾斜资源,方便她在薛府里的生活和行动。 果然,所有人下巴惊掉了。 短暂的惊愕后,薛怀安喜上眉梢,“你是说,周夫人给了你五千两作为见面礼?” 薛连城羞涩点头,“还带我去见了老夫人。” 薛怀安喜不自胜,无法言表,直接仰脖大笑,“好,好,好!” 宋晚漪和一双儿女,眼红得都要滴血了! 国公夫人竟然给薛连城这个乡下来的女子准备见面礼! 难道真的看上她了? 五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薛怀安一年的俸禄连带赏赐,也就不到千两。 薛府能过得还算滋润,都是燕老爷子留下的田产铺子在维持。 宋晚漪生出霸占之心,当即装出一副为薛连城高兴的样子。 笑道,“我们连城模样儿、性情儿,都招人疼,周夫人舍得给见面礼也正常。” 薛怀安对继妻的大度很满意,“连城确实懂事,等嫁进国公府,必会提携兄妹们的。” 这话既是在安慰宋晚漪,同时也在明晃晃地提点薛连城,不能忘本! 薛连城对薛怀安的话毫无所谓,老东西好糊弄,但宋晚漪的话,就有意思了,这个女人,指定是惦记上那五千两了。 惦记她的亲事,她不生气,惦记她的银子,那不能够! “爹爹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连城必不忘爹爹教导,与兄妹们互相扶持。” 三言两语奉承了薛怀安一番,不等宋晚漪开口,薛连城又道,“对了爹爹,有件事还没跟您说。” 薛怀安正受用着呢,笑眯眯道,“什么事,你说。” 薛连城的眼睛,瞬间就湿漉漉的,仿佛蒙了层雾气,“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孝顺过爹爹,周夫人给我见面礼的时候,我别提高兴了,想着终于能孝顺孝顺爹爹。” 薛怀安其实也惦记那五千两,但他自诩君子,又是当爹的,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贪图亲家给女儿送的见面礼,正想暗示宋晚漪找个理由把银子要来呢,不想薛连城就说了这话。 心里顿时一阵窃喜! 这闺女,真是朵解语花! 反观家里精心培养的那几个,哪个有她贴心? 等她嫁进国公府,还愁不把国公府的库房往家里搬? 薛怀安真是越看薛连城越喜欢。 当然,嘴上还是要推辞一下的,“爹培养你,只是想让你过得好,又不是图你孝敬。” 薛连城顿时感动得含泪笑了,“我就知道爹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拒绝了那见面礼,以免周夫人误会咱们家见钱眼开。” “什么?!” 薛怀安和宋晚漪几乎同时跳脚。 “你没收银子?” 薛连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做错了吗?” 两公婆无语吃瘪。 薛怀安忍着心绞痛,“罢了,你说得有道理,人家抬举咱们,咱们也该懂礼数,这银子不收,周夫人定会高看你一眼,将来会加倍补偿你的。” 到时候,再拿回来也不迟。 薛怀安都发话了,宋晚漪自也不好再指责,悻悻带几个姑娘散了。 薛连城故意慢了几步,等人都走了,向薛怀安请求道,“爹爹,我可以去街上逛逛吗?周夫人说城里比乡下不知好玩多少倍,让我没事可以逛逛。” 这薛府,如豺狼窝,银票和周夫人那些信件,放在手里都不安全,薛连城决定出去找路子存起来。 第一卷 第10章 恕不奉告 薛怀安本想说大家闺秀哪有去街上抛头露脸的,一听到是周夫人提的,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从腰间摸出两个银锭子: “周夫人说的是,去吧,想买什么就买,你现在是薛府二小姐,更是国公府未来儿媳,可不能抠搜,否则将来当不了国公府的家。” 当不了国公府的家,怎么贴补娘家啊? 薛连城大大方方接过银锭子,甜甜道,“谢谢爹爹,爹爹待我真好。” 薛怀安还是第一次给人银子给得这么舒服,又派了个嬷嬷,让陪着薛连城一起。 出门没多久,薛连城跟嬷嬷道,“嬷嬷,我想逛逛胭脂铺。” 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很会见风使舵,见薛怀安重视薛连城,对她自然也友善: “老身带小姐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胭脂街。 历朝历代,女人的银子最好赚,这里不止卖胭脂,各种女人用的东西都有,因此车水马龙,人流很大。 “小姐,你可要跟紧老身,当心遇到拍花子。” 嬷嬷也想买些针头线脑,一直抻头找货郎挑子,冷不防回头,哪里还有薛连城的踪影。 “小姐,连城小姐!” …… 薛连城早趁人多溜开,从岔路到了另一条街,百草街。 很快来到一家李氏膏药铺门口。 店家看到她,惊喜万分,“连城小姐,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店家叫李广坤,早年在乡下时,与薛连城和冬姑娘俩是邻居。 李广坤家里没有田,成亲生子后,日子难以维系,冬姑动了恻隐之心,就传授了几个膏药方子,还借了银子,支持他到城里开了这间膏药铺。 李广坤是个知恩图报的,铺子一盈利就还了本金,因冬姑不肯收利息,每次回乡看老婆孩子,都会给薛连城捎些小玩意,直到前几年手头宽裕了,他把两个孩子和娘子接到城里,才中断了联系。 一个懂得报恩、对老婆孩子有责任心的人,是值得信赖的。 李家知道薛连城的身世,薛连城没费多少功夫,就把回来的目的说明白了。 李广坤的娘子莫二娘,是典型的善良又泼辣的村妇,听完薛连城的话,她愤怒不已: “这姓宋的婆娘,真不是个东西!连婆家给你的见面礼也想贪!要是在乡下,我帮你薅烂她的脸。这种毒妇,打几次就老实了。” 李广坤哭笑不得,“那是薛老爷过了明门的填房夫人,连城小姐名义上的继母,怎么好用乡下的粗法子对付。” 莫二娘一想也是,不由十分沮丧。 薛连城好笑之余很是感动,“李叔、莫婶,不用为我担心,我既然敢回来,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薛府,我会夺回来的,我爹和宋氏,也逃不掉应得的惩罚。” “我来找你们,一来,是受冬姑的嘱托看看你们,二来,是想请你们帮我保管些东西。薛府里人多手杂,我不敢放在手边。” 说着,郑重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交到莫二娘手里。 信件且不论,五千两,连宋晚漪薛怀安都眼馋,对普通人家来说,更是想也不敢想的一笔巨款。 薛连城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这是了不得的信任。 莫娘在衣摆上擦了擦手,郑重接过来,“我们一定替你保管好。” 怕出来太久,回去不好交代,薛连城道了有空再来,便告辞了。 正想原路返回,冷不防被人一把从腰间捞住。 还没来得及呼喊,嘴巴就被捂住。 电光火石之间,人已经到了一辆马车之上。 虽然性子老成,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此刻的薛连城,除了惊恐,竟然开始后悔没听嬷嬷的话,不会真碰上拍花子的了吧! 捉她的人,就像拎小鸡一般,提溜着她转了个圈儿,让她落座了。 薛连城这才看清,将她提溜上来的,是个青年男人。 男人面如刀削,一双斜飞的凤眼深邃如黑潭,五官俊美却不显阴柔,反而十分阳刚,气度坚毅雍容。 “你很想嫁进镇国公府?”男人斜睨着她,嗓音低沉,似笑非笑。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这样扑面而来。 薛连城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这男人是什么人? 怎么会提起镇国公府?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略显稚嫩又故作镇定的小脸,落在男人眼里,莫名有些别致的兴趣—— 还没见过这样少年老成的女子。 他没有回答薛连城,只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 “你很想嫁进镇国公府?” 语调比第一次还要冷酷。 一般女孩子,被这样压迫感十足的男人连攻两次,防线也就破了,但薛连城自幼就性情坚毅,这须臾的时间,她已然敛去惊慌,用几乎同样冷酷的语气道: “你我素不相识,恕不奉告。” 她敢这样硬刚,是因为断定,这样气度的男人,大费周章将她掳进马车,肯定不是为了伤害她,既然不是为了伤害她,那就是别有目的。 有目的,便一切可谈。 谈判,大家就是平等的,不管他身份地位如何,都没必要先跪下。 男人阴郁的面容,突然就有了些笑意。 能和鬼医开出同样方子的女人,果然有点意思。 “如果我有这些,你也恕不奉告吗?” 他大手一扬,一沓旧信件便出现在薛连城眼前。 薛连城瞳孔瞬间放大,“你对李叔他们做什么了!?” 男人凤眼微眯,眼底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薛连城看到信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怀疑被李家出卖,而是担心他们的安危。 李氏膏药铺的人,确实没有出卖她,这些信,是他刚用了点手段弄来的,但小姑娘这种对人无条件信任的能力,让他有些……羡慕。 他已经很久没有信任过谁了。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为何那么想嫁进镇国公府了吗?” 薛连城知道碰到了硬茬,这个硬茬,比自己手段高明,脑袋比自己好用。就算她不回答,他定也有本事查出答案,继续抗争下去,无异于螳臂当车。 便将想借镇国公府的势为母报仇的前因后果与他说了。 第一卷 第11章 是个死胎 男人闻言,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又问道,“你和鬼医是什么渊源?” 薛连城还以为他要继续追问国公府的事,没想到人家话锋一转,又问了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冬姑倒是提起过,她父亲有个关门弟子,当年她家出事,父亲为了让衣钵得以传承,将一辈子的行医经验编成一本医案纪要,都让这个关门弟子带走了,但这么多年,冬姑没再见过这个小师弟。 至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医,是否与这个关门弟子有关,不得而知。 薛连城老实回答,“我不认识鬼医。” 男人眉头微蹙,但也没有深究,只道,“你的医术不错,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替我医好一个人,我就将这些信件还你。如何?” 薛连城总算明白了这男人真正的目的,原来是求医。 她不禁有些生气。 自古以来,求医求医,都是患者有求于医,不说重金求医,起码好吃好喝伺候着,这男人倒好,还拿捏上了。 可把柄落在了他手里,薛连城不得不作出识时务的样子: “治病求医,讲究一个医缘,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只能尽力。” 男人的表情,还是古井无波,“你尽不尽力,我看得出来。” 薛连城:“……” 这是威胁吗?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 男人似乎有心事,没再说话。 马车很颠簸,可见一直在赶路。 昨夜被薛知秋薛宝珠闹到半夜才睡,今儿又接连和宋晚漪周夫人两只老狐狸斗法,薛连城很累。等会儿给人看病,也需要精力,薛连城干脆抱肩靠在一旁闭目养神,顺便筹划着怎么扭转目前的形势。 嗯,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揪着小辫子的感觉。 男人回过神,蓦地看到她从容养神的模样,有些诧异。 钩吻查到的,她从五岁就被送到乡下,乡下的姑娘,都有种瑟瑟缩缩的局促感,她不但没有,还处处透露着自信从容。 没有人会无端端地自信从容,唯一可能就是她手上有真本事。 男人的眼神,不由带了些许欣赏。 至于萧旻—— 就是个被周月浓护在怀里的小鸟,到了她这头狐狸手里,只怕会被嚼得骨头渣都不剩。 最重要的是,萧旻根本配不上她。 但她说了,想借镇国公府的势扳倒她的继母和父亲,所以她需要萧旻……她不知道,镇国公府,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一座幽静的小宅前。 薛连城便知到了。 还没进门,便有个丫鬟焦急地迎出来: “主子,您可算是来了!荆娘子的状况很不好!” 男人加快了脚步,薛连城惦记着自己的信件,紧随而上。 还没进屋,就听到一阵痛苦的女人呻吟。 薛连城鼻子灵,还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是个产房啊。 薛连城心想,这个男人的外室,在为他添孩子。 进去后,才发现,里头的状况比想象的更惨烈。 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蜷缩在床上。 寻常孕妇都会变丰腴,可她瘦弱得如同一只干虾,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她身上,诡异不已,身下一滩血,生产显然已经迫在眉睫。 “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男人蹙眉问。 丫鬟回禀,“半个时辰前就开始见红,眼下这血,已经止不住了!” 男人在战场上可以一当百大杀四方,这种情况,却没经历过,只能对薛连城道,“我要母子平安!” 薛连城是个医者,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此刻,无关信件,她快步走到床边,捏住产妇的手腕,这一号脉,眉头也蹙了起来。 “她中毒了?” 由于在镇国公府露的那一手,男人知道她于医术有些鬼才,奈何她年纪太轻,长得又很稚嫩,男人和周夫人一样,难免怀疑她是运气。 现在,男人,不由正视她了。 “是的,一个月前,她服了铅精。” 薛连城看男人的眼神,也变了变。 这男人,对她的外室不好—— 怀胎待产,应当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光,这产妇竟然不顾腹中胎儿服毒,可见有多绝望。 逼得人寻死,现在又要求母子平安,这男人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男人心系产妇安危,没注意到薛连城对他的不屑,“你有办法吗?” 薛连城冷冷道,“产妇太虚弱,母子平安是不可能的,保大还是保小,你得自己选。” 当然,他根本就没得选。 从脉象看,孩子早已胎死腹中,若能顺利娩出,产妇兴许还能留条命,若娩不出,只能一尸两命。 薛连城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了试探他对外室到底有多绝情。 男人回答得很果决,“保大。” 薛连城不由就好奇了,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明明把外室逼得寻死,又何必做出这副一往情深的姿态要求保大?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救治刻不容缓。 她让丫鬟拿来纸笔,迅速开出药方,“立即去药庐配药,其他人烧水、备烈酒、针线、干净棉花,再给端一盏灯、一把剪刀。留一个手脚利索的给我打下手,其余人等都出去。” 在旁伺候的两个丫鬟都哭着不肯走。 男人一锤定音,“春桃留下,其他人都跟我出去!” 两个时辰后,春桃哭着抱出一个包裹严实的死胎。 男人无甚波澜,只道,“找个地方埋了。” 进屋一看,产妇在床上昏睡。 薛连城则是坐在桌边喝茶,她看起来很悠闲,但湿黏的刘海和疲倦的面容,都昭示着她经历了什么。 男人问,“她怎么样?” 薛连城道,“用了安神药,要睡一会。接下来三天若是能熬过去,就能捡回一条命,熬不过去,便是她福泽不够了。不过,就算她能熬得住,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孩子。” 男人似乎只在乎她死活,对她还能不能怀孩子并无所谓,“出去吧。” 出了门,薛连城问,“我的信呢?” 男人则是反问,“什么信?” 薛连城便有些急,“我们说好的,我替你救人,你还我的信件。” 男人一贯沉稳的脸色,透出几分顽劣,必须给她上一课,教她不要轻信于人。 “我反悔了。” 第一卷 第12章 梅花宴 当然要反悔,一个医术可以睥睨鬼医的小丫头,若落到旁人手中,无异于珍宝外流。 必须收为己用。 薛连城不知道男人内心在打什么算盘,只是被他盯得脊背发凉。 一想到那些信,还是克制不住,“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嗯,挺凶的。 可惜,落在男人眼里,不但没有什么杀伤力,反而显得挺可爱。 “兵不厌诈,知道吗?”他带了两分戏谑。 那些信件,是薛连城挟制周夫人,保住国公府未来儿媳身份,从而对付宋晚漪和薛怀安唯一的筹码! 失了信件,相当于武士失了剑。 薛连城怎能不急! “言而无信,你还是男人吗?!” 男人一点儿也不生气,油盐不进道,“是不是男人,你可以试试。” 真是个畜生! 外室刚为他诞下死胎半死不活地躺着,他已经开始调戏女人。 薛连城恨得牙根痒痒,偏又拿他没办法,脸颊气得通红。 男人越看她越像头小狐狸。 这样烈性的小狐狸,竟然是萧旻的未婚妻子。 薛连城不知道,这个身份,对他有什么样的致命吸引力。 因为……抢萧旻的东西,对他来说,从小就是个乐趣。 这么多年,每当他抢一次萧旻的东西,周月浓那个护犊子都会委屈万分去跟萧振亭告状,萧振亭为了哄女人,又会到他面前暴跳如雷,不是罚他跪祠堂就是罚他练枪。 这一次,要是他抢了萧旻的妻子,不知他们又会作何反应? 整个镇国公府,只怕要闹得人仰马翻声名狼藉吧? 想到那个画面,他的胸膛,就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这种快感,让他欲罢不能。 “你确定,不还我信了吗?” 薛连城清脆软绵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对上她清澈的眸子,他无端生出罪恶感。 以前跟萧旻抢的都是玩意儿物件儿,这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呢? 闹出来,他一个男人,最多落个风流的名声。 这个女人的一辈子,就毁在他手里了。 可他又克制不住自己疯狂滋生的欲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半晌,他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家吧。” 薛连城见他绝口不提信件,就知道他不算还自己了,起码现在不打算还,纠缠也是无益,只能慢慢想办法,徐徐图之。 当即阴下小脸,“我出来已经够久了,再被男人送回家,你是想让我被我父亲会当场打死吗?” 看到她突变的脸色,男人有些好笑,这女人好现实啊,眼见没指望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想到她在家里的处境,他没有坚持,只让车夫将她送到离薛府一里开外的街上。 薛连城赶回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阖府都聚在膳堂,准备用晚膳。 薛怀安脸色非常难看,“你还知道回来!” 薛怀安之所以这么生气,就是被宋晚漪吹了半天耳边风。 宋晚漪自己,却装出关心的样子,“连城,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知道你爹爹多担心你吗!” 薛连城垂着头,可怜巴巴地绞着衣角,并不言语。 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面晃荡到天黑,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 三房的宫姨娘在旁打圆场: “这嬷嬷也是的,带连城小姐去哪里不好,去什么胭脂街,胭脂街的人流多大呀,就是咱们去,都经常被挤得找不着北,连城小姐肯定吓坏了。” 宋晚漪瞥了宫姨娘一眼,眼神仿佛淬了毒,贱人,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话了? 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是替薛连城说的。 她是忘了自己仰仗谁的鼻息吃饭了吗? 可宫姨娘也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竟然将薛连城拉到身边,继续道,“,连城小姐,你该不会是走回来的吧?头发怎么都汗湿了?” 宫姨娘这赤裸裸的袒护,薛连城怎能看不出来? 只是她一时间看不透宫姨娘为何要为自己说话。 不过,不管宫姨娘出于什么目的,既然向她抛出橄榄枝,没理由不接。 毕竟,薛府如今是宋晚漪的天下,阖府上下,都唯宋晚漪马首是瞻,独木难支,有个盟友,不是坏事。 薛连城当即露出委屈的神色,带着哭腔顺着宫姨娘的话道,“街上人太多了,比镇大集所有人加起来都多,嬷嬷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不认得路,越绕越远,问了好多人,才找回来。” 说着,把薛怀安先前给的两个锭子,捧回他面前: “街上东西都好贵,爹爹朝务辛苦,按照乡下说法,挣的都是血汗钱,我没什么好买的,爹爹拿回去吧。” 她头发还因为给那女人引产汗得黏糊糊的,样子也狼狈,一副受惊小鹿的样子。 薛怀安突然就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 这一大家子,哪个不是想着法儿找他要钱?各个都是喂不饱的无底洞! 唯一心疼他辛苦的,竟然是这个他没怎么管过的女儿。 他脸色还是僵着,语调却软了下来,“你老子又不是乡下的庄稼汉,挣银子没那么难,再说挣银子不就是给你们花的,收好了,想买什么就买,别跟在乡下似的蹩手蹩脚。以后再出去,跟紧嬷嬷!要是碰上拍花子,你今晚就回不来了!” 薛连城眸光莹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我以后不出去了。” 薛怀安瞪眼,“你将来要给镇国公府当家的,门都出不去怎么行!过些天不是有长安县主牵头办的梅花宴吗?到时候把连城带着。” 这话是对宋晚漪说的。 宋晚漪顿时恨得牙痒! 长安县主身份何等尊贵,她办的梅花宴,凭请柬入宴,是整个京圈官妇贵女都削尖了头想参加的,进去了,不仅可以拓宽人脉,还大有攀高枝的机会,毕竟,那些高位诰命贵妇们,有可能通过这种途径选媳妇。 夫荣妻才贵,薛怀安一个三品侍郎,宋晚漪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只拿到三张请柬。 这么珍贵的机会,她当然想带自己两个女儿去出风头。 现在薛怀安却叫她带上薛连城,那她自己两个女儿,岂不是只能去一个了?! 宋晚漪的嘴甜伪善,都用在事不关己的时候。 眼下,要她动真格的分出资源,她便浑身毛都竖起来了。 立即道,“长安县主办事向来严谨,下请柬的时候,顺带就回收了与宴人员的名单,当时连城还没回来,我就把知秋和宝珠的名字递上去了。” 薛怀安是很现实的,女儿们都是他结交权贵的资本,眼下,薛连城的价值最高,他当然要把资源倾斜给她。 眉峰一蹙,不耐烦道,“那你就去把连城的名字换上啊。” 第一卷 第13章 宫姨娘的善意 宋晚漪吃瘪,转向薛连城,想用目光威慑,让她主动放弃。 薛连城怀疑宋晚漪脑子坏掉了。 这怎么可能呢?人脉多么重要啊! 再说,她的亲事,仅存于上一辈的口头约定,没有媒妁之言,婆婆还想反悔,而她,偏偏又被那个恶劣的男人抢走了把柄,说是岌岌可危也不为过。 她亟需一个重大场合,让众人以镇国公府未来儿媳的身份认识她,如此,周夫人忌惮着名声,也不能随随便便悔亲。 她和宋晚漪一样,无关紧要的事才会装大方,这种送上来的重要资源,不拼刺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放弃! 她压根不与宋晚漪对视,甜甜对薛怀安道,“梅花宴人也多吗?多的话我就不去了。” 薛怀安很喜欢她这种小女儿姿态,柔声道,“有夫人在,她会照顾好你。” 换名字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宋晚漪心情不佳,没兴致谈闲逗趣,她不说话,其余两房姨娘也不敢说什么。 一席饭,吃得哑然无声、气氛沉闷。 薛怀安哪能不知道宋晚漪的心思,他懒得安抚,吃饱喝足一撂筷子,便借口见同僚谈事逛胡同去了。 薛连城达到目的,也不在膳堂久留,没必要刺宋晚漪的眼。 回榕院的路上,她“偶遇”了宫姨娘和绿珠。 母女俩都笑容可掬,“这不是连城小姐吗?” 薛连城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人家方才帮了她,现在来邀功很正常,正好,她也可以借机探探对方的目的。 便笑了笑,“是宫姨娘和绿珠妹妹啊,好巧。” 宫姨娘笑道,“晚上的酱肘子做得好,多吃了些,就带绿珠散步消食,没想都快走到榕院了。” 薛连城听出了宫姨娘的暗示,大方邀请,“姨娘和妹妹若是不嫌弃,去我屋里坐坐?” 娘俩一点没推辞,就跟着薛连城回了榕院。 一进门,宫姨娘差点打个冷颤,隆冬腊月,屋子里竟然只烧着一个小小的炭盆,跟冰窟似的,冻死人不偿命。 娘俩交换眼神,都在心里腹诽宋晚漪恶毒。 继室虐待嫡女的事情不是没有,像宋晚漪这么恶劣还要装好人的,少见。 薛连城浑不在意两人的反应,喊刘嬷嬷给娘俩现沏了一壶茶,亲自给两人倒上: “我不喝茶,故而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茶叶,姨娘和妹妹莫怪怠慢。” 明明是宋晚漪克扣她的用度,她却说是因为自己不喝茶才没像样的茶叶,端的是八面玲珑,一点儿也不得罪人。 仅仅几句话,宫姨娘就更加坚定了要拉拢薛连城的决心。 原来,宫姨娘出身勾栏,偶然被薛怀安看上,娶进门做了三房,因着美貌风骚,颇受宠爱,只不知为何,进门几年都无所出。 为了有个盼头,薛怀安同意她收养了一个女孩,也就是绿珠。 在薛怀安眼里,绿珠就是个安慰小妾的玩意儿,赏口吃喝就不错了,当然不会为她谋出路,宋晚漪更不必说,压根没把绿珠放在眼里。 娘俩这些年过得如履薄冰。 眼看绿珠快要及笄,宫姨娘怕宋晚漪随便找个人就把她嫁了,穷苦都不怕,万一遇到磋磨女人的男人,一辈子也就完了! 正不知如何破局,没想到天上掉下个薛连城。 娘俩冷眼旁观,自打她回来,表面上是宋晚漪处处压着她,但她从来没吃过亏,反倒是宋晚漪接连吃瘪。 可见薛连城绝不是表面这样单纯无辜。 城府深着呢! 待嫁入镇国公府,还愁不飞上枝头变凤凰? 到时候,只要肯拉绿珠一把,帮绿珠寻个好亲事,就能改变她们娘俩的命运。 现在难得她式微,给她恩惠,她定会承情。 所以宫姨娘才会冒着被宋晚漪打压报复的风险,在薛怀安面前为她说话。 “喝茶容易黄牙,我也不让绿珠喝茶,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把容貌保养好,才能得到夫君的宠爱。”宫姨娘尽情地释放着善意,“不过光喝白开水也没味儿,我那里还有几瓶新得的玫瑰露,等会送两瓶给你,兑上两滴,白水就有味儿了,还能美容养颜。” 薛连城何等聪明,半盏茶功夫,就明白这娘俩的意图了。 她没有明确表态,毕竟还不了解娘俩为人,但也没把话说死。 宫姨娘也知道聪明人的结盟,都是很谨慎的,既然她有求于人,该当付出在先。 是以她点到即止,茶一凉,就带绿珠告辞了。 不多久,薛连城便收到梨院(宫姨娘和绿珠的住所)送来的玫瑰露。 她没有拒绝,算是收下了对方的诚意。 宫姨娘看到希望,当夜,又用手段把薛怀安从胡同勾回了自己屋里。 薛怀安一进门,就看到装扮齐全的宫姨娘,不由眼前一亮。 自打跟了自己,她便作良妇打扮,与从前的生活完全切割了,今儿一装扮,竟还有当年梨园初见的感觉。 薛怀安性致大起,一手揽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一手捏她胸前软肉,气吁吁道,“你早些打扮成这样,我还去什么胡同啊。” 宫姨娘是唱青衣的,练的就是个眼波流转,只见她媚眼如丝,嗔道,“老了,比不上外头的小妖精了。” 薛怀安将她压在床沿,“外头的小妖精哪有你的味道!” 一番颠鸾倒凤后,宫姨娘开始吹枕边风。 “我今儿和绿珠去连城小姐院儿里坐了坐,这孩子真是个不忘本的,说使不惯佣人,院里就一个刘嬷嬷,还怜贫惜老的不让嬷嬷干活。” 薛怀安便皱了眉头,他这女儿,是要去镇国公府做当家主母的,竟然连呼奴使婢都不会,那怎么行! 宫姨娘看他变了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又连打两个喷嚏。 薛怀安将她搂进怀中,问,“怎么病了?” 宫姨娘装作不经意,“没事,没事,许是在连城小姐那儿冻的。她屋里就一盆炭,实在冷得慌,我和绿珠都冻得缩脖子,她竟然也不觉得冷。乡下长大的孩子,跟城里娇生惯养的就是不一样。” 光没拨丫鬟一件事,还可以说是疏忽,连炭都不给足,薛怀安哪里还能不知道是宋晚漪在刻意克扣。 怒得一拍床板,“宋氏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一卷 第14章 越素越好 宫姨娘连忙道,“啊哟哟,老爷这么说,我不成了挑拨离间吗?夫人贵人事忙,定是忘了。” 薛怀安怒冲冲道,“跟你没关系,我知道轻重。” 翌日,薛连城的院里,就送来几挑炭,虽然不是上好的银丝炭,但质量也算不错,维持到开春足够了。 随着炭来的,还有两个丫鬟。 薛连城算到宫姨娘会有动作,没算到动作这么快,这说明她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若不是生不出孩子,只怕容不得宋晚漪独大到这个地步。 不由莞尔一笑,这个盟友,也许可以结下。 两个丫鬟,一个叫抱琴,一个叫司音,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上下。 抱琴容貌不算出挑,但身材十分丰满,看着很勾人。 司音则瘦小干枯,最要命是半边脸都是暗红色的胎记,看起来瑟瑟缩缩的,很是胆小。 斗宋晚漪是个漫长的征程,薛连城确实需要人手,但这两人都是宋晚漪送来的,谁知是不是她插进来的钉子,没有足够的了解和把握,薛连城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任。 不过,留在身边做个粗使,起码生活会过得舒服些,薛连城没有拒绝。 和往常一样,客客气气给了送东西和丫鬟来的嬷嬷一些碎银,又诚惶诚恐道: “我从乡下来,身上没有什么体己,嬷嬷不要嫌弃少。还要劳烦嬷嬷替我好生谢谢夫人,长这么大,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做佣人就没有不受气的,更何况宋晚漪私底下对佣人很是刻薄,这嬷嬷还是第一次被主子这样对待。 出了门,就和其他下人暗暗说连城小姐真是个良善的,只不知落在夫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梅花宴在五日后,有薛怀安发话,薛连城断定宋晚漪不敢不带她去,便安心韬光养晦,无事不出院门,以免节外生枝。 毕竟,这次宴会,对她很重要。 整个京圈对她的认可,也会成为她拿捏周夫人的砝码! 转眼,便到了宴会之期。 这一次,宋晚漪没像之前给薛连城准备衣裳,薛连城也不在意,一个接连受挫的人,人设装不下去情有可原。 倒是宫姨娘,一早就和绿珠送了一件染蓝色灰鼠皮大氅来。 “听闻梅花宴设在西郊碧水山庄的室外梅园,这几天见寒,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你穿这点肯定不够,把这个披上吧。” 薛连城却摇摇头,“姨娘好意,连城心领了,这大氅非俗物,想来你们也是难得,还是带回去吧。” 宫姨娘以为她不愿接受自己好意,有些急眼: “你这话太见外了,我接近你,确实有希望你拉绿珠一把的意思,但今儿这大氅,无关那些,只是我们娘俩的一点心意。冷不冷都是其次,那梅花宴上非富即贵,各家夫人小姐都穿得花团锦簇,你却这般装扮,会叫人轻视的!” 薛连城浅浅一笑,眨咕着灵动的大眼睛,拍了拍宫姨娘的手: “姨娘误会了,我知道姨娘是为我考虑。但是,今儿,我还真不能打扮,越素越好。” 宫姨娘猛地反应过来薛连城的意思。 以宋晚漪爱出风头的性子,今儿肯定带着薛知秋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吸引旁人注意。 届时,薛连城一身寒酸地站在两人身边,她的伪善恶毒就能不攻自破。 同时,薛连城也能博得众人的同情。 一箭双雕啊! 宫姨娘再看向薛连城,眼底满是钦佩和赞赏。 她没看错人,薛连城就是那个能改变她和绿珠命运的人! 仆人来喊,“二小姐,出发了,夫人和大小姐在外头等您呢。” 虽然薛连城有心计,可宫姨娘在宋晚漪手下受了这么多年罪,对宋晚漪还是很了解的,忧心忡忡嘱咐道,“她因为带你,撇下了三小姐,心里肯定有气,我总觉得她会找机会报复你,你要小心啊!” “多谢姨娘关心,没事的。” 薛连城眸光沉静如水,有种神秘的安抚力量。 让对上这双眸子的人,都不自主地相信,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妥善处置。 不出宫姨娘所料,宋晚漪穿紫貂,薛知秋着银狐,都把最贵重的头面披挂上了,妆容也比平日在家厚重,浑身喷香。 还没靠近,就夺目吸睛。 只是……用力过猛,倒不像良家贵妇贵女了,反倒有点像勾栏女子。 她们自己当然不自知,薛知秋倒觉得薛连城寒酸,满心的嫌弃。 想到自己亲妹妹就是被她顶去了名额,更是一肚子恼火。 绝不能让她这么痛快! 好在,她们娘仨,昨夜秉烛一夜,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一举除掉这个祸水! 上车前,宋晚漪便跟车夫吩咐,“碧水山庄很远,咱们就不要走大路了,抄近道走马家山那条小路吧。” 上了马车,薛知秋也一反常态,主动和薛连城坐到一边。 先是暗暗掐了薛连城一把。 薛连城没反应。 薛知秋愈发嚣张,拿染了凤仙花的长指甲,继续剜薛连城的手腕子。 薛连城还是没什么反应。 薛知秋觉得无趣,慢慢偃旗息鼓,嘴上不饶人道,“算你识相,还知道咱们这府里,谁说了算。” 薛连城垂眸不语,仿佛没听见。 对面的宋晚漪如同老僧入定,对姐妹俩的打闹充耳不闻,任由薛知秋欺辱妹妹。 薛连城顶了薛宝珠,她这个当娘的,比薛知秋这个当姐的还恨呢! 这贱蹄子,当真以为她是吃素的,会听从薛怀安的话,善良大度地带她去梅花宴出风头? 想得美! 现在被掐两把,只是前菜,好戏还在后头呢…… 马车约莫行了快一个时辰,薛知秋和宋晚漪对了个眼色,母女俩的眼底,都泛出狡猾而邪恶的光。 薛连城看在眼里,静静等她们表演。 果然,片刻后,薛知秋道,“娘,我口渴。” 宋晚漪便撩起帘子,往外一看,“那边有条小溪,看着很清澈,车上有水壶,咱们下去打点水喝吧。” 薛知秋嘟了嘟嘴,“这荒郊野岭的,满地都是泥巴,我今天穿的还是新鞋,弄脏了怎么办。”说着,看向薛连城,“喂,反正你穿的是旧鞋,又走惯泥巴路,你下去帮我和娘打壶水来。” 宋晚漪笑笑,用沉默支持薛知秋。 薛连城没有反抗,拿了牛角茶壶,便下车了。 看着她的背影,薛知秋啐了一口,“贱蹄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凭你,也配去梅花宴!?” 宋晚漪冷笑一声,便对马夫喊道,“赶车!” 帘子落下的一瞬间,母女俩的脸上,都露出阴刻而又恶毒的笑。 终于丢下这个贱蹄子了! 第一卷 第15章 薛知秋的高光时刻 马车一动,薛连城便听见了。 她的嘴角,也略略歪起一抹笑,满是嘲弄。 想把她丢在这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先交上利息。 薛连城摊开手掌,手心不知何时多出两颗金珠—— 这是刚刚薛知秋掐她的时候,从薛知秋腰带上抠下来的,两颗都硕大浑圆,一看就价值不菲,怎么的也能换个三五百两白银。 “看来,宫姨娘真的很了解宋氏。她不甘心我抢了薛宝珠的名额,所以设计将我丢在路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杳无人烟,我不识路,既找不到碧水山庄,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待到晚上,就算不被野兽袭击,也难免遇到坏人,哪怕平安过夜,传出去,名声也是彻底坏了。” “到时候,镇国公府会厌弃我,周夫人可以明目张胆地退婚,而薛怀安这个人,更是绝情,见我没了价值,只会将我弃之如敝履。” 薛连城将宋晚漪的计谋,分析得透透彻彻。 “只可惜,她不知道,她吩咐车夫走小路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她的计划,在车缝里撒了寻幽粉。” 寻幽粉的香味清淡却异常持久,只要路过,留下的香气,三日不散。 一般人可能闻不到,闻到了也不会留意,但薛连城自幼与各种草药打交道,嗅觉异于常人,她可以靠着这气味,一路循着马车的痕迹跟到碧水山庄去。 薛知秋说得没错,她在乡下时常随冬姑翻山越岭采集草药,脚力不弱,定能在梅花宴散席之前赶到,拆穿宋晚漪的伎俩,将她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不过,她赶到时,那母女俩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毕竟,她这个人很小气,被丢下车,光是拿点利息肯定不够,抠薛知秋腰带上金珠的时候,她还做了点别的手脚…… 碧水山庄。 迎宾的侍女正在对名单。 “礼部侍郎薛怀安家眷,夫人宋氏、长女知秋、次女连城……咦,怎么少一位?” 不等宋晚漪开口,薛知秋就一脸嘚瑟抢道,“薛连城没来!就我们俩。” 这侍女出身宫婢,是长安县主身边的老人,平常接待的宫娥妃嫔不少,什么场面没见过,眼光落到母女俩身上的时候,眼珠子都快弹下来了。 打扮成这样,是闹哪样? 站到花楼都可以直接招手接客了。 心里暗暗就记下了,这礼部侍郎大抵没什么本事,管教不好后宅女眷。 撇撇嘴,“里面请吧。” 门口的另一辆马车内,笔挺端坐的男人,听到宋晚漪母女和侍女的对话,面色阴沉。 她没来? 她那么在乎镇国公府未来儿媳的身份,梅花宴是个绝佳的亮相机会,没道理不来啊。 “去看看怎么回事。” 马车外的侍卫应是。 庄园内,梅花盛绽,冷香袭人。 比花更娇艳的,是满园环肥燕瘦,珠环叮咚,广袖散香。 命妇贵女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宾主尽欢。 薛怀安今年才升的三品侍郎,薛府首一次接到梅花宴的邀请。 宋晚漪母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宋晚漪到底有些阅历,还能强装镇定,薛知秋就藏不住了,开心得如同老鼠掉进米窝。 “娘,我要去投壶。” 原来,长安县主还设置了不少小游戏,譬如围棋博弈、投壶、诗词比赛等等。 这样不止可以增加宴会趣味,也能让宾客们有机会相处结交。 薛知秋是个草包美人,宋晚漪虽然花了大心血培养她琴棋诗画,但她样样学得不精,她自己也知道,是以不敢去献丑。 倒是投壶,她是有信心的,她身量高胳膊长有优势,打小就是投壶高手! 宋晚漪点头支持。 薛家家世跟其他与会的宾客没得比,若再甘心做透明的绿叶,这趟就白来了。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只要能出个头,就会被注意到。 到时候,以薛知秋的美貌和自己这个当娘的手段,不愁攀不上这些老权贵! 娘俩来到投壶圈子外准备报名。 分管此处的是个中年素衣侍女,看起来很是严肃,正抱了一桶箭,见到两人,想也没想就将箭筒塞进薛知秋手里。 同时不忘训斥道,“谁让你们穿成这样的?拖拖拽拽的怎么做事?等下就去把衣服换了!” 娘俩怔愣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侍女竟然把她俩当成侍婢了! 薛知秋羞愤难当,当场就想发作。 宋晚漪也很生气,比薛知秋还想发作,但是这种场合,她不敢放肆,只能在心里暗骂侍女狗眼看人低,表面还得暗暗使劲拉住薛知秋。 作出和颜悦色的模样,对侍女道,“这位姑姑好,我们是礼部侍郎薛怀安薛府的女眷,小女知秋,想参加投壶比赛。” 侍女愣住,表情略显尴尬。 这竟然是三品官眷? 三品在这宴会中不算什么,可出去也算高官了呀! 内眷的品味,竟然这般艳俗…… 到底是县主身边的侍女,都是人精,立即换了一副脸孔。 笑道,“哎哟哟,实在抱歉,我一时没看清,认错了人,夫人小姐莫怪,报名是吗,这边请?” 顺嘴又夸了句,“两位身上的皮氅,真真都是好料子。” 为表歉意,侍女将薛知秋直接送到最内围。 薛母女俩哪知道侍女的内心戏,还以为侍女是看她们娘俩装扮隆重,尊重她们呢,开心得嘴角都压不住。 前头还有三个贵女在投,但显然都不算擅长,没有一个投中的,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轮到薛知秋,她自信满满拿起一支箭,微眯一只眼,扬起修长的手臂,一个优美的弧度,箭头又准又稳地落入第一排广口壶中。 她露出胜利的姿态,趾高气昂对侍女伸出手,“给箭,我还要投第二排。” 为了让更多的人参与,这游戏的难度是递增的,一共有七排壶,每一排都比前一排远半丈,同时壶口也一排比一排小。 侍女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有点能耐,便递上了第二根。 倏! 薛知秋扬臂,箭头稳稳落在第二排正中的壶内。 “再给我一根,我要投第三排。” 已经开始有人围观了。 连侍女都忍不住开始高看她了,虽然打扮得俗气了些,没想到有这个绝活啊。 “又中了,又中了!” 随着薛知秋一根又一根射中,围观圈越来越大。 投到第六排,喝彩声鼎沸,所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而薛知秋,也难得满脸都是光,自信满满。 看着这样光彩照人的女儿,宋晚漪也心满意足与有荣焉! 她精心培养的女儿,必然是要发光发亮,成为人上人的! 兴奋的母女俩,都没注意到,随着薛知秋投壶时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她的腰带,也越来越松…… 第一卷 第16章 真的太聪明了! 就在这时,侍女助兴喊道:“县主发话了,若能再投中最后一排,赏红麝香珠一串!” 薛知秋哪里听得这个,当即斗志昂扬。 为保万无一失,先是脱了那件夸张的银狐大氅,又对着双手吹了口气,才接过最后一柄箭。 冬日暖阳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细长的脖子,窈窕的身段,额头细密的汗水,让她显得神采飞扬,已经没几个人注意到她夸张的服饰和妆容了。 宋晚漪也激动得面红耳赤,县主都注意到她女儿了!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宋晚漪了! “中!中!中!” “不中,不中,不中!” 人群出现两个声音,原来,爱玩儿的千金贵女们,分成两队分别下注了。 不远处的高台暖阁中,长安县主拿着一个舶来千里镜,一边隔空观战,一边对身旁的年轻男人道: “你祖母托我,务必在这次宴会上给你挑个可心人儿,怎么,这么多姑娘,就没一个能入你眼?” 男人态度恭敬,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不羁,“祖母一个逼我就够了,表姨祖母怎么也加入了。” 长安县主哭笑不得,“你今年二十有五了!你祖母能不急吗?” 男人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男儿志在四方,西北尚有战事,待彻底平定了突厥,再考虑这些事不迟。” 长安县主当即拉下脸,“老古话说得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再说,历朝历代哪有过绝对平静的时候,战事永远都有,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成家?你这样,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能安生啊!” 男人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仿佛被触碰到了什么逆鳞。 长安县主很熟悉他的性子,自悔失言,叹口气: “你这孩子啊!你祖母的目的不是逼你成家,而是怜惜你母亲去得早,希望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尤其是她今年生了这场病,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没人再对你的亲事上心……” 这边厢两人正说着话,下边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轰鸣的嘘声。 “怎么回事?” 长安县主赶忙拿起千里镜,朝下望去。 只见那个投壶的丫头,裙子不知何时落在地上,下半身只剩一条堪堪遮住重要部位的短小亵裤…… 薛知秋为了博得长安县主的奖品,这最后一箭,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哪知道箭投出去的一瞬间,突觉屁股一凉。 低头一看,昨晚费了老鼻子劲儿才从宋晚漪求到的珍珠腰带,竟然散落一地,随着腰带一起掉下的,还有她的裙子! 如果没有脱大氅,还能用大氅遮一下,偏偏刚刚又脱了大氅,她两条白花花的腿和下半扇屁股瓣子,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 “知秋!” “啊!” 母女俩同时发出尖叫。 薛知秋拼命弯腰用手遮挡,可无济于事。 最要命的是,宋晚漪为了让宝贝女儿得到更多关注和青睐,抱着她的大氅退在一边,将核心位置都让给看官了。 现在要往里面递衣服,还得拨开人群拼命往里挤。 可眼下出了这个事,人群围得更紧了—— 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命妇贵女,平时哪里看过这个? 宋晚漪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将衣服披到薛知秋身上,尽力将她乍泄的春光遮挡住。 可就是这个功夫,薛知秋的狼狈模样,已经让所有人都看尽了。 薛知秋崩溃得无以复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家,娘,我要回家!” 宋晚漪也没脸再待下去,搂着薛知秋,母女俩过街老鼠似的钻过人群,往外走去。 侍女虽然见多识广,也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咽口口水,出于责任,喊道,“第七排也中了,您二位不领赏了吗?” 宋晚漪咬咬牙,到底舍不得县主开出的那些赏赐,“劳烦姑姑将奖品送到礼部侍郎薛怀安薛府。” 侍女不由暗自腹诽,这得是多缺这点便宜啊,女儿都出丑这样了,但凡要点脸,都恨不得不要被人认出来,这女人倒好,为了一点奖品,竟然自报家门。 其他人也和侍女一般想法,纷纷交头接耳。 “这薛侍郎怎么管束后宅的,女眷怎么这般行止无方?” “就是个硬考出来的新官而已,家风没有底蕴也属正常。” “你们没见娘俩的装扮吗?啧啧啧,一股子风尘味,这薛夫人该不是小妾上位吧?” “……” 暖阁。 “不像话!”长安县主叹气道,“我得下去招待招待了,这些女人,聚在一起就要生事端。” 男人起身恭送,“我就不下去了。” 长安县主很是理解,毕竟下面都是女眷,他一个正值婚龄的男子下去不合适。 县主前脚刚走,钩吻便回来了。 “薛二小姐被丢在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属下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小跑着往山庄赶来。衣服挂烂了,鞋子也磨烂了。” 这个结果男人不意外。 在门口遇到她继母继姐时,他就猜到她被撂下了。 只是没料到……她竟然没有放弃,小跑着赶来? 她不知道碧水山庄在郊外几十里地吗? 为了出风头,衣服鞋子跑烂也在所不惜,这个女人疯了。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了野心,这么不择手段不要面子的女人。 钩吻接着道,“薛二小姐的警惕性很高,一开始不肯上车,属下告诉她,属下正好是碧水山庄的采买小厮,还出示了令牌,她才小心翼翼地上了。” 男人会心一笑。 狡猾、谨慎。 就说她是头狐狸吧。 “人现在哪里?” 先带她去换身衣裳要紧。 几日前,钩吻就打听到她要来梅花宴,这也是他会应长安县主邀约的原因。 来之前,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让人给她赶了好几身衣裳。 之前每次见到她,她都穿得素,虽然素着也好看,但豆蔻年华的女孩子,还是鲜艳些更有朝气。 做的时候,倒也没想着真拿给她,只是觉得那些颜色款式都很适合她。 没想到现在真能派上用场,他有种窃喜的感觉。 想象着把衣服拿给脏兮兮可怜巴巴的小丫头片子时,她一定很惊讶,很开心。 他的嘴角,不自禁地翘了起来。 “薛小姐在一里地外就下马车了,说要自己走过来。”钩吻一脸不解地继续汇报道,“属下怎么劝,她都不肯乘马车跟我一起进来。” 男人微怔,立即就懂了她的心思。 也明白她是不可能要他的衣服了。 但他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这头小狐狸,真的太聪明了! 他都有点同情她那继母继姐了,刚刚才出了大丑,等会还要被她拉出来鞭尸…… 第一卷 第17章 三打苏凤英 由于钩吻的马车接到了薛连城,赶到碧水山庄的时候,比她预计的时间早了很多。 宴会正酣,时机正好。 迎宾侍女远远看到一个素衣女孩,满身狼狈走了过来。 正想喝退,看到她凌乱濡湿的刘海,破了洞沾满泥的布鞋,再加上那张无辜可怜的清纯小脸,语气不由自主就柔和下来: “小姑娘,长安县主在此办梅花宴,闲人勿进,你去别处玩儿吧。” 薛连城不卑不亢,与迎宾侍女自报家门。 侍女怔了怔,“薛家的薛连城?” 薛家与宴的那两位,不是说她没来吗? 而且,那两个憨货已经衣衫不整地走了。 由于太过炸眼,侍女对她俩印象深刻,连带着都记得她家还有个人没来。 薛连城又是惊讶又是着急,又不敢和侍女多说什么,只是可怜巴巴地喃喃低语: “走了?怎么会走了?” “她们该不会是回去找我了吧?都怪我不好,下车去给夫人和姐姐舀溪水,回来得晚了,她们肯定是把我忘了才先走了。” “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她们赶的是马车,我再撵也撵不上啊,而且我也没力气了……” 侍女越听眉头越紧,“你给夫人姐姐舀溪水?你是庶女?” 一般只有庶女才会喊主母夫人。 薛连城摇摇头,“我不是。” “那你缘何喊夫人?” 薛连城脸上现出凄苦而又为难的神色,“夫人……夫人是我父亲的继室,我生母亡故十年了,这些年我也没随父亲和夫人生活,因着我与镇国公府的亲事在即,刚回来不久……” 寥寥几句,道尽辛酸。 薛连城适时打住,仿佛不敢再往下说。 侍女也是在继母手下长大的,最是知晓继母们磋磨人的手段,想到那母女俩花枝招展的装扮,再看看薛连城荆钗布裙,浑身上下连件首饰都没有,顿时与薛连城狠狠共情了。 而且,这丫头竟是镇国公府的未来儿媳!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与县主既是表姐妹,又是几十年的手帕交,那婆娘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把她半途丢下! 侍女决定为薛连城讨个公道,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可怜见的,我领你进去换身衣裳。” 怎么能换衣裳呢,穿着这身衣裳,就是为了让人看见啊! 薛连城受宠若惊地连连摇头,“不敢劳烦姑姑,我的衣裳挺好的,都是自己做的,我穿惯了。” 侍女想起自己在这个岁数时,也有一份脆弱而倔强的自尊心,只能叹口气,“也行,咱们直接去见县主吧。” 见县主? 薛连城暗喜,原本只计划让与会的宾客看到她是怎么被继母“欺负”的,没想到可以直接见县主,那效果一定还能放大! 园子里,已经搭上戏台。 好巧不巧的,正在唱《三打苏凤英》。 讲的是苏凤英自幼丧母,被继母虐待殴打的故事,那红脸的继母凶神恶煞,拿板子狠狠抽打年幼的苏凤英,苏凤英的哥哥前来相救,画面凄惨,唱腔激愤,在场的观众,无不叹愤怒叹息。 长安县主最是怜贫惜弱,坐在上首直接拿帕子拭泪。 “来人呐,待散戏好好赏那演苏凤英的小丫头,太可怜见儿的了!” 一旁的贵妇们劝道,“县主,那是演的,倒把您真惹伤心了。” 县主笑道,“哎,老了,见不得孩子受罪。” 贵妇们奉承道,“县主心善,必有后福。” 侍女就在这时带着薛连城到跟前。 所有人都被薛连城狼狈不堪的模样吸引了目光。 县主的注意力也从戏台转移过来,“这是哪家的姑娘啊,大冷天儿的,怎么连件袄儿都没穿,鞋子也是破的?” 侍女就把薛连城被继母抛在路上,徒步走了十多里路赶过来的事儿,当众说了出来。 人群面面相觑。 “天!台上刚唱完苏凤英,咱们这梅花宴就真来了个苏凤英啊!” “薛侍郎家不就是刚才为了出风头,投壶投得裤衩子都露出来的那母女俩吗?” “看那娘俩的做派,怕不是小妇上位吧,自己个儿浑身披挂,就让继女穿成这样,也不怕丢了薛侍郎的脸吗?” 县主的眉心,逐渐挤成了一个咸菜疙瘩。 看戏看到这样的戏码,她都受不了,真遇到了,哪里能袖手旁观,当即声如洪钟道: “你继母虐待你,你怎么不告诉你老子去?” 薛连城满脸惶恐,连连解释,“夫人没有虐待我,只是姐姐渴了,她们都走不惯泥巴路,我不一样,打小在乡下腿脚快得很,才下车去小溪打水的。怪我动作太慢,她们一定是怕迟到了对县主不尊重,才会着急得忘了我。” 受这般委屈,竟还在为欺辱她的人说话,侍女都看不下去: “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还有个人没上车,怎么会忘记,你继母是故意把你抛下的啊!” 县主则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镇国公府的老二,跟薛家一个姑娘定的娃娃亲,说是这姑娘一直养在乡下,该不会就是你吧?” 薛连城愣了愣,她和萧旻的亲事,是多年前周夫人与她娘的口头约定,并未公开过。 长安县主怎么会知晓此事? 不过,不管县主从何而知,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知情,都能给她加一重保险。 便点点头,“是的,连城与萧二公子确有婚约。” 围观的贵妇贵女们,都震惊了惊,镇国公府的爵位世袭罔替,百年来,不知出了多少肱骨之才,远的不说,就说现任镇国公萧振亭,便是大夏功绩最高的武将,而大公子萧晔,继承了父亲的骁勇善战,不过二十五岁,战功已经赶上父亲。 人人都说,镇国公府的好男儿,是大夏的定海神针,没有镇国公府,就没有大夏的安定。 眼前这位衣着寒酸、怯懦可怜的小姑娘,竟然是镇国公府的未来儿媳? 不管她现在如何落魄,待嫁进去,还愁不能出人头地? 这命也太好了吧! 看到众人的眼光,薛连城就知道,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京圈最有头有脸的一群女人,都认识了她,周夫人再想退亲,是要掂量掂量影响的。 不过,她没注意到,人群中还有一道目光,与其他人的震惊、艳羡不一样。 而是带着审视、考量,仿佛另一头狡黠而善于伪装的母兽,在盯看同类…… 第一卷 第18章 梅可卿竟是重生的 县主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前两日她去探望过国公老夫人,老夫人和她提起这个未来孙媳,那是十分满意。 她和老夫人既是表姐妹,又是几十年的闺中老友,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老夫人喜欢的,她也无条件地喜欢。 这会儿看到薛连城这般委屈受辱,除了愤怒,就是心疼。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带去换身暖和点的衣裳!” 方才拒绝侍女,是为了营造“受气包”形象,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薛连城也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半推半就地没拒绝。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县主娘娘真真是慈悲周到,不过,就怕娘娘这里没有合适的,我正好多带了一身衣裳,瞧着薛小姐与我的身量差不多,薛小姐要是不嫌弃,不如就穿我的,如何?” 众人都朝说话的姑娘看去。 县主笑道,“可卿,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要是有合适的衣裳给她,那再好不过。” 女孩笑盈盈福了个身,“回县主娘娘,可卿才到不久,还没来得及给娘娘请安,娘娘莫怪。” 薛连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说话的女子。 只见她姿容秀美端庄,气质淡雅出众,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可亲。 初来乍到,薛连城自然不认识这个女子,但看县主对她的态度既熟悉又和善,想来家世不会低。 只是,这样的女孩子,为何要给她这么一个门第一般也不得宠的人示好? 丧母的幼年生活,让薛连城饱尝世间冷暖,她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好。 她暗暗在心里提了根弦。 女孩已经走过来,温柔而不失热情地将她挽起,“走吧,我带你去换衣裳。” 路上,女孩笑道,“你叫连城是吧?好独特的名字!我叫梅可卿,是礼部尚书梅若衡之女,你我父亲同在一个衙门,咱们该常来常往才是。” 礼部尚书之女? 薛连城越发疑惑了,薛怀安只是个新上任的三品侍郎,而尚书是整个礼部的一把手,也就是说,梅可卿的父亲,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 哪有上司的家眷,来讨好下属家眷的? 薛连城内心疑点重重,也就不愿多言,好在她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形象,这种木讷也说得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见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换好衣裳,梅可卿便道: “我还有几个闺中密友也来了,我要去和她们寒暄寒暄,本想着带你一起,怕你不自在,就不能陪你了,莫要见怪哦。” 如若梅可卿的家世不如或与自己相当,薛连城会认为这是个恰到好处的妙人,做事说话都有分寸,润物细无声,让人如沐春风。 可偏偏她的身份高于自己,薛连城不认为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就算有,落在自己头上的概率也太低了。 所以她只是礼貌地道谢,“多谢梅姐姐的衣裳,待回家浆洗后我让人还给您。” 梅可卿连连摆手,“薛妹妹这就见外了,你我有缘,这衣裳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你千万别嫌弃。” 薛连城又福了福身表示感谢,两人便默契散开。 望着薛连城的背影,梅可卿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一旁的婢女小月,则是一脸嫌弃,“萧二公子明明和小姐青梅竹马,现在却跳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娃娃亲,小姐您干嘛还对她这么好啊?” 梅可卿看她一眼,再不似先前温柔可亲,眼神里皆是犀利: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蠢话!叫人听见了,会怎么看我?” 小月吓得连忙噤声,她们家小姐苦心经营多年,才会享誉京城第一才女。 满京城只要提到梅尚书家的大小姐,谁不赞一句德才兼备。 当然要时时刻刻维护美名。 “奴婢不说了,奴婢只是替小姐不值……” 梅可卿四顾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神色淡漠地说道,“没什么不值的。” 如若不是重活一世,她定会和上辈子一样,在薛连城出现以后如临大敌,使尽一切手段撺掇萧旻退了亲事,最后以嫁给萧旻为荣,以为可以借着镇国公府的风,直上青云。 可已经活了一世的她,知道这不是她最好的命。 前世,萧旻性情温润体贴,再加上少年情谊,成亲后对她确实百依百顺无微不至。 可他的性格既是优点也是致命伤,在朝堂上,就会显得优柔寡断,做不出政绩。 最要命的是,他还站错了队,一直效忠于太子麾下,可最后登上九五之尊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二皇子端王。 端王登基为新帝之后,倒是没有为难过萧旻,甚至还给了他表忠心立功业的机会,可他因为这些机会都是新帝看在他哥萧晔有从龙之功的份上给他的,过不去自尊心的坎儿,一个都没抓住。 最终,两口子虽然衣食无忧,却庸庸碌碌地过了一生。 而她之所以盯上薛连城,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上辈子的薛连城,在被她抢了亲事之后,不止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步步为营,博得了端王的青睐和认可,在端王还未起势时就成为端王妃,一路辅佐端王登上帝位,而她自己,则是成为了那个站在帝王身边的尊贵女人。 那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万人敬仰啊! 因为上辈子的经历,梅可卿比所有人都清楚,薛连城现在的单纯无辜弱小可怜,都是伪装,这是个真正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梅可卿无比庆幸,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拥有前世的记忆,她知己知彼! 这辈子,她要改写命运,取代薛连城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不过,她的目标,不是端王,而是另有其人。 毕竟,端王慧极早夭,登上皇位七年,便因过于勤政呕心沥血驾崩了,终年三十有二而已。 薛连城从皇后成为太后,垂帘听政,继续辅佐儿子一统江山,虽然权倾朝野,但她们孤儿寡母背后真正的力量,其实是…… 那人,才是她梅可卿这辈子要牢牢抓住的男人! 第一卷 第19章 县主的隐疾 再说薛连城换好衣裳,一路回到长安县主身边。 县主眼前一亮,“好家伙,真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这一打扮,把多少世家小姐都比下去了!” 本来只是因着国公老夫人的情面对薛连城多一份照拂,现在,县主是真的喜欢这个粉团子般的女孩子。 “等会儿还有马戏,坐到我身边来看。” 薛连城便乖乖巧巧地依偎在县主身边,手也没闲着,自然而然地给县主按手腕子。 县主不知不觉就被她按舒服了,足足沉浸地享受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回过神来: “哎哟你这丫头,让你过来看马戏,怎么给我按上了,别按了,累得慌。” 薛连城甜甜一笑,压低声音道,“我不累。这是神门穴,多按按,对您的便闭之症有好处。” 县主面色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有便闭之症?” 这是老毛病了,偏偏又难以启齿,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 一犯病,五天八天的下不来,小肚子涨得跟石头似的,那滋味儿,甭提多难受了。 其实薛连城一看见县主时,就发现她面色红胀、鼻头油腻、眼睑脱垂,是典型的便闭面相,但由于县主到底也是快六十的老人,也有可能是衰老导致这种面相,薛连城也就没说什么。 这会儿靠近了,闻到她口中有酸腐之气,饶是用了很浓的漱口香饮也掩盖不住,便确定了她的病症。 薛连城态度谦虚道,“我在乡下,学了点半吊子的赤脚医术,若说错了,县主别见怪。” 县主想起探望国公老夫人时,老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病就是薛连城诊治的,只等把整个疗程的汤药喝完,定能恢复如初。 当时,她还以为老夫人病急乱投医,胡乱说的。 没想到,这丫头,连望闻问切都没有,就看出自己的毛病。 这也太神了! 不过,到底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这些年来,也有那么几个大夫能将她的症状诊断出来,开的药也能短暂地管一段时间,但药一停,还是老样子,甚至会反弹得更严重,从来没有根治过。 以至于老人家心里都有阴影了,宁愿忍受着现状,强迫自己与这毛病共存,也不敢随便乱治了。 看着县主的神色,从惊讶,到惊喜,再到灰暗无光,薛连城大致猜出她的心路历程。 淡淡笑道,“我若没猜错,您这毛病该有二十余年了,起于一次小产,每次大夫给您开的多为润肠通便的玉米须、杏仁、瓜蒌仁,碰上急功近利的,甚至会开大黄、番泻叶等泻药,当时能缓解症状,药一停,症状更重,反反复复到到如今,竟成了不治之症。” 这下县主是真的呆住了。 二十年前,她确实小产过一次! 当时她已经快四十岁了,从未怀过孕的她,非常想保住这个孩子,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胎象很弱,吃了很多保胎药也没保住,这是她的隐痛,除了几个贴身侍婢,没人知晓。 而且便下不通的毛病,确实是从那次小产后开始的。 若不是薛连城提起,她都没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这丫头,莫不真的是华佗托世? 竟连这个也看出来了! “难道,我这毛病,与那次小产有关?” 薛连城点头,“一般大夫,都把您的病,归为胃肠病,所以用药不对症,治标不治本。其实啊,您的病根在气血上,您是高龄小产,比一般人更伤气血,当时没能及时调理,以至于气血两亏,波及到肠胃,就会难以消化、代谢缓慢,才会便下不通,我猜您不止便闭,还有气虚、失眠、心悸的毛病。” 县主眼睛都瞪圆了,她确实还有这些毛病,只是不像便闭严重影响到生活,所以都忽略了。 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薛连城的手,“丫头,我这病还有的治吗?” 薛连城笑笑,“好治。” 县主这才发现,这丫头将先前的木讷、狼狈一扫而空,她笑得娴雅从容,眼底如深潭静水般沉静坚定,有种无声无息的强大力量,牵引着人不自觉地信任她、服从她。 “怎么治?” “病根既然找到了,只要养气血就可以了,我这里有个八珍养血方,用当归、赤芍、川芎、熟地黄、人参、白茯苓、甘草、砂仁各一两五钱,加生姜两片、大枣两颗,每日早起煎服一副,慢养一个月,您的便闭气虚、失眠心悸全都会消失。” 县主当场便道,“来人呐,去给我抓药!” 一旁的侍女,虽然对薛连城也很有好感,但见过太多次县主停药后症状复发更甚的样子,劝道,“县主,您慎重啊!” 万一病严重了,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伺候的…… 县主当然也有这种顾虑,可一想到自己的老闺蜜,国公府老夫人,言辞笃定地夸薛连城将她的病已经治好大半,那点子顾虑就扔到脑后了。 谁便秘谁知道! 她现在肚子还涨着呢! “你是话越来越多了,管起你主子来了?让你抓药就抓药,哪儿那么多废话!” 侍女咽口口水,治不好要挨骂,不让治也是挨骂,晚点挨骂比现在挨骂好像强点,便撇着嘴去安排了。 薛连城看着时候差不多,告辞道,“县主,我出来很久了,夫人姐姐都回家了,家里找不到我会很着急,我得回去了。” 县主想到她那对继母继姐,眉心微蹙,又不好对别人的家事多嘴,怕她回去挨骂,便道: “安排一辆马车送薛小姐回去,赏翡翠镯一只、和田玉镯一只,再把那位薛大小姐投壶的奖品带上。 说罢,顺手又把掐丝珐琅手炉递给了薛连城,“这个也带着吧,小手都冻得通红。” 给人治病,收取报酬,是杏林的规矩,薛连城自信县主的病会药到病除,因此一点儿不扭捏,大大方方接过,“长者赐不敢辞,多谢县主。” 这份泰然自若,让县主更喜欢了,这孩子,为人处世张弛有度,真真是个气度的! ……暖阁。 男人哭笑不得,“又给人治病了?” 钩吻点头,“也不知怎么回事,薛小姐不说话则已,只要开口,就让人不得不信服。这点跟您很像……” 他们家主子平时也不爱说话,一说话,肯定要有结果。 “多嘴!”男人敲了敲他脑袋,“她要回了?给她安排马车。” 钩吻憨笑,“县主已经安排过了,还赐了礼。” 男人想了想,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把这个,还有我带来的衣裳,也安插进县主的赏赐中。” 薛府寒酸得很,她那继母对她很刻薄,小姑娘家家的,手里没点黄白货,寸步难行。 钩吻抓头,“这怎么安插……” “这都想不出办法,要你何用?” 钩吻:“……” “晔哥哥?真的是你?!”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传来。 主仆二人扭头一看,却是梅可卿带着一个婢女,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男人的笑意顿时消失,恢复了平常的阴沉冷酷,起身迈脚,“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小月气得跺脚,噘嘴道,“萧大公子怎么这样啊,一点儿也不给小姐面子?不像二公子会怜香惜玉。” 梅可卿白她一眼,“不要乱讲,烨哥哥是干大事的人。” 干大事的人,才不会为儿女情长浪费太多时间。 前世萧旻倒是日日流连在身上,最后呢,两口子都一无所长,啥也不是! 她是吃够了这种柔情小意的亏,这辈子,她不会了! 第一卷 第20章 谁说她跑了? 薛府。 薛怀安正大发雷霆。 “家里是亏待她了吗!大院子住着,丫鬟婆子好吃好喝伺候着,竟敢跑了!” 宋晚漪假模假式安慰道,“想来都怪我,没有把她看住。” 在路上已经穿好裙子的薛知秋,用宋晚漪教她的话术一唱一和道: “我和宝珠平时去找她玩儿,她也淡淡的,总说什么乡下的生活才自由,自打回了薛府,跟坐牢似的,出个门都不方便。” 宋晚漪两手一拍,压低声音,“该不会是在乡下有人了吧?这个岁数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又没个管束,要是碰到嘴甜的毛头小子,三言两语就哄走了,咱们都是过来人……” 薛怀安闻言,脸都气紫了,“她敢!要是真这么丢人现眼,捉回来我要活打死她!” 宋晚漪愁眉苦脸,“这要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家里还有这么多兄弟姐妹没议亲呢!今儿知秋在梅花宴上,表现甚佳,县主都关注到了,还说晚些时候要送赏赐来,要是被影响了名声……” 薛怀安连问,“你说什么?” 提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宋晚漪从愁苦变得骄傲: “我们知秋啊,今儿在梅花宴上的投壶比赛中,斩获头筹,不止博得了多少目光,县主也大赞她技术高超,陪了一串红麝香珠做赏。” “真的?” 宋晚漪嗔道,“我何时诓过老爷?” 薛怀安一扫薛连城“跑了”的阴霾,“太好了,太好了!还是我的知秋争气!不枉我这么多年费心培养!梅花宴上非富即贵,知秋这般耀眼,不愁找不到好婆家!” 女儿都是他仕途上的垫脚石,至于是哪一个能攀上高枝,对他来说,没差。 他高兴得把薛连城抛到脑后,也不喊打喊杀了,也不派人去找了。 只叫下人晚膳多备些下酒菜,准备和妻妾共饮几杯,为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庆祝一番。 天色很快晚下来,一家人聚集到膳堂。 宫姨娘见桌上没有薛连城,宋晚漪母女却容光焕发,不由掐了一把汗。 小心翼翼问道,“连城小姐呢?” 宋晚漪冷睨她一眼。 这贱戏子,真以为傍上个薛连城,就能翻身跟自己打擂台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薛府,在她手里转了十年,连根草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让草横着长,草不敢竖着长! 区区一个薛连城,也敢来挑衅她的统治? 今儿她就让薛连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宫筱玉,她现在已经腾出手,就等着被慢慢收拾吧! “咱们连城小姐啊,心比天高,薛府这小池子,养不住,人家自寻出路跑了。你有这功夫关心她,不如关心关心你家绿珠。” 宫姨娘母女俩,当场吓得脸色惨白。 薛连城跑了? 不可能! 既然要跑,当初何必回来? 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定是这毒妇用计谋害了! 宫姨娘一面惋惜薛连城竟这么快就折在宋晚漪手里,一面被恐慌包围—— 这个毒妇,治倒了薛连城,下一步不会放过她们娘俩的,定会用绿珠的亲事拿捏折磨她们。 果不其然,宋晚漪阴笑着接着道,“绿珠这丫头,虽是个抱来的,怎么说也养了这么多年,跟我亲生的也差不多,是时候好好给她挑挑婆家了。” 宫姨娘浑身一凛,强装着笑脸,几乎颤抖着声音,向薛怀安哀求道: “老爷,绿珠才十四岁,我还想让她多陪我几年呢,亲事没必要这么早就谈吧?” 薛怀安就是薛怀安,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女人不失望过,满脸无所谓道: “到岁数就该趁早嫁!一个妾室的养女,又不会有什么高门阔第看得上,再放老了没人要了,难不成让我养一辈子?” 宫姨娘如坠冰窟。 绿珠更是吓得捏紧了她的衣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若不是极力忍着,就要滚下来了。 宋晚漪的嘴角,则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薛连城也好,这娘俩也好,跟府里的草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顿晚膳,薛怀安高兴,宋晚漪母女得意,宫姨娘母女如坐针毡,其余人战战兢兢。 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 就在众人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门房突然来报,“老爷,夫人,县主府来人了!” 薛怀安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何事?还不快请进来!” 宋晚漪想着,一定是送薛知秋的赏赐来的。 至于梅花宴上发生的事,她也不担心露馅—— 越是门第高的人家,佣人嘴巴越是紧,绝不可能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儿提女儿出丑的事。 人进来的时候,众人却都愣住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干侍女,带着薛连城一起回来了! 宋晚漪强作镇定,“你、你怎么回来了?” 薛怀安不明所以,以为薛连城是被她们抓回来的,扬手就想扇她: “小贱人,你还敢回来!” 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蒙了,本能地挡到薛连城身前,厉声呵斥道,“薛侍郎这是作甚,住手!” 薛怀安最是趋炎附势,哪敢对县主府的人动手,吓得连忙缩回手,解释道,“见笑了,您还不知道,我这小女,冥顽不化,跟她母亲出门,不安分守己跑了,在外面浪了一天,这大天黑才回来,也不知干了什么丢人事。我得好生教训教训她才行!” 侍女莫名其妙,“跑了?她在碧水山庄陪了县主大半天,谁说她跑了?” 一屋人又一次惊了。 “她在碧水山庄呆了大半天?”薛怀安疑惑地看向宋晚漪,“你不是说她半路借口打水跑了吗?” 第一卷 第21章 连城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纯白的象牙杖挡在了指间与面具之间,勉勉强强地将这一击接了下来。相撞的物体皆非钢铁,却发出了金属碰撞般的脆响,实属怪异。 然后她会惊讶地发现,魔鬼领主乔治就有几分像这位,当然这位的眼睛是蓝色的,而不是绿色。 找不到钥匙,王妃很失望,她不死心,连博古架上的花瓶都不放过。 “嘶!”随着宋杰亲手把两枚椭圆型红宝石放在电子秤上,终于看到了两块红宝石真面目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钟凌燕早早准备好的震撼宣传视频,开始出现在很多观众们的面前,这一次的飞龙直播,为叶尘的北极大冒险直播,倒是做足了准备。 “宋杰提督,你不是在骗我吧?”白青的脸上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一直等到他们下了楼之后,李花儿算了时间,确定当碰不上了之后,这才也结了账,起身离开临客居。 阿依朵手上还有一副云狐子的画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的。云狐子现在正躲在房间里大气都不敢踹。 虽然林香很无奈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也很不甘心,想不明白地皇战甲明明还没有被攻破,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但是林香却知道,认输已经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直播间的观众,是真真切切的目睹着这一幕,那些数量颇多的麒麟蝮蛇迅的穿梭于尸体之上,开始猛的吞噬这些人类的血肉。 元觉开始将纪凡晋级的全部经过,通过影像并加以详细注解,同时传递给简天、林富、冯狄三人。 仔细想想也不算离谱,这個时代,很多细分领域都没有专业的人才,因为人才数量太少了。 加入任何家族势力,都意味着要失去一部分自由。她现在有老师这座大山在,她想参加冒险队哪还需要听别人的? 闻家人没有刻意隐瞒她这次受伤可能会影响以后跳舞,毕竟,这种事,瞒着也是一种伤害,还不如直接告知。 于萍和吕青梅见元觉向她们身后看去,一起转身当看到梅池雨时,也愣住了。 她一直没有提到过自己武魂的具体属性,是因为她知道,在一万年以后,几乎所有黑暗倾向的魂师都有一个全新的称谓——“邪魂师”。 这普天之下,儒道各成一派,而道家的功法远居于上,在大夏的首都中也是占据一席之位的。 以林家目前的状况来说别说给林曼曼买灵宠了,就是她哥的治疗费用能支撑多久都是未知之数。 邓为民瞪了傅医生一眼,从他手中将开的药方拿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当即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臣觉得,应赏赐胡氏贞节牌坊一个,以表嘉奖!”方大人拱手道。 “呜呜呜……”感应着同宗同源的海底六兽阵,海底六海兽突然冲着海底六兽阵鸣叫。 因为有“百变符”,在燕赤霞看来,纪明人都是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 殊不知刚才她哭的最伤心的时候,居然还咬了房东大叔一口,在房东大叔那稍显黝黑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圈可爱的牙印。 一想到陈八两那惯用的解决手段,老王同志便感到一阵背后发凉。 可即便如此,面对着那骤然出现的万米高巨人,紫色巨大魔神,陈飞也还是脸色没丝毫变化的冲了上去。 闲庭信步中,看着满脸在仇恨中狰狞通红起来的秦复雨,八两兄悠声淡笑道。 畑俊六非常恼火的叫了一声,然后就带头走了。啥?没惩罚砸他的人?其实他也不知道惩罚谁了,一个个的全都压了,你先惩罚谁呀?没听说过法不责众吗? 倘若自己回到幽州后能够在那里打造大批的燃晶战舰,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那帮土匪不但抢走了我们所有的钱物,而且扔下一把利刃.说是“今天只能放过一人,其他二人不能活着,”想要看我们自相残杀,以此取乐。 阿娇很生气,她不想让项云黩觉得她表现不好,要是他觉得她很淘气,不把金屋给她了怎么办? 垃圾桶中是两条内裤,看上去质地不错,并且挺新的样子,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包装纸。 张啸风一看这家伙神色不对,是真来气了,于是摊开双手辩解。可是阮清竹根本不听他解释,直接给了一块搓衣板,跪半个时辰反省,然后在自己找地方睡觉。 赛里斯眼神古怪的瞅了瞅自己的妹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觉得我有能力单挑整个欧罗巴大陆,还是单挑教会的审判军? 没有了打量玩家的吸引火力,本就是黄巾军关注重点的王洪所部更是成为了所有黄巾兵集火的对象。 朝曦还是摸不准,想量量他的身形,情况都对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沈斐。 顾见骊将手搭在陶氏的手背上,陶氏望着交叠的两只手有些不自在。 季玹便搂着她说:“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万天神明,我愿以寿命为代价,保佑她能够成功。 无当飞军兵符:持有此兵符的武将可将武力值达到50的南蛮士兵转职为七阶无当飞军。 没傻到底的阮青竹止住了后面的话,尽力岔开话题,端茶倒水的忙活。 他们有的背靠着大树,有的躺倒在地,有的互相依偎,手里拿着生理盐水,一块面包。慢慢的咀嚼调养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妄图短时间内便能恢复早已拉扯的几乎变了形的身体。 其人性格谨慎而低调,不过他既然此时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想来必定是真的。 起点的双倍月票开始了!投一张顶两张,时间是从4月28号到5月7号,大家手里有粉红票的别忘了投出去。 飞机刚刚进入格陵兰岛上空,林有德就从舷窗里看到下面广阔的红色区域。 在另一个时空,六十年代末正是种族矛盾最尖锐的时候,甚至有科幻作家认为种族战争必将生,所以以此来创作了一系列软科幻故事。而历史总是相似的,这个时空黑人和白人的矛盾并没有消失,只是还没到总爆的时候。 第一卷 第22章 叫姐姐就给你 霍依雯原来以为王锦姝就是一个刁蛮任性,就会耍脾气的臭丫头,自从接触下来,总觉得她比她还要成熟许多。 最后,这些天使都缓缓的凌空跪下了,表示臣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给他们了。 “饿了——”从坚冰之中有另一道影子忽然脱困而出有抢到了自己同伴面前有正对着程末,命法玄雷。 明面上,是萧霖业授意霍敬私造兵器,所以萧霖业被褫夺了二珠亲王封号,成了安王,并被禁足安王府一个月,闭门思过。 演母亲的这位演员是一位老戏骨名叫薛红,演绎过很多的经典角色,而这个角色也是这位演戏主动找她们争取过来的。 听着周身的窃窃私语,道子也是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刚刚虽然看似在视若无物地打坐,可实际上他也在聆听着周身围观学子的议论声。 “该死!”卡琳达没有犹豫,打开了一个柜子,里面装着一袋袋的精盐。 而蒋渭生前途光明,未来少不得为官做宰,她不想有一日东窗事发,让他再卷入是非。 温家这里倒是有一口大锅,闫思蕊另起了一个炉子,做了三条鱼,熬了满满一大锅鱼汤。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是到了后山之后还是能感觉到阵阵的凉意。可是这后山的鬼泣可一点都没有减少。 这个袋子的布料看不太好,到底是什么材质的,但是能够在这里放这么久,还不坏的绝对是好东西。 总之,我神色沉重的抱着双臂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听见犁以一句:“几位来自彼岸的大人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所引发了的蝴蝶效应所致。”作为结束。 不多时,诸多生灵聚集在最初入墟的地点,但天涯老祖并未将他们放出。 到达目的地之后,几人兵分两路,江叔和姜盼盼自由活动,苏白茶和方青古则是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蓝道行拿出一根鱼竿,开始在黑龙潭旁垂钓。 更何况还是在教皇殿内,秦阳身为教皇更不可能对自己妻子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张道陵听得好笑,心说你终究不过凡人天子,哪可能见识过仙境?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融念冰的祭日,她得好好的祭奠融念冰,怎么能够和秦阳温存亲近呢。 自白莲教京城暴动,眨眼便是五年,冷宫无恙,李青修为稳步提升。 凌傲甩了甩震得发麻的双手,好险,差一点这个水纹盾就被震散了。 有机器就是方便,铲车一铲,然后“轰轰”响几下就把几吨重的毛料给搬走了。 众亲兵红着眼却不能上前,因为他们知道以王忠嗣的性格真的会牺牲自己而去救阿二,可是,可是他们同样不能坐视王忠嗣死在这里,顿时便有人打算不管王忠嗣的话直接上去救他,不过却被那名校尉拦了下来。 “我是问你紫灵这孩子怎么样。”听了我的话。看着我一脸不明白的样子。父亲再一次说道。 叶三郎这时正高兴,拉拢了赵家,那么离全面围堵叶家的时刻恐怕也不远了。 “好,我知道了,那你们要辛苦了,好了,不说了。走了。”听了我的话,武伯立刻说道。然后继续带着我们朝这所谓的密室走去。 “封印阵,现”穆天宸看着天际不断翻滚雷云,低喝一声双手猛的一抬庞大的阵法在此时缓缓的运转。接着右手手指一伸,一缕精血射出飘进天际的阵法之中。 浴后的姜玉姝蜷缩在圈椅里,身穿雪青寝衣,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秀美娴雅。 “这样的话。那就先去休息一番吧。”武伯说道。说完便安排我们去休息。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太极宫,宫侍恭敬的将两人请入内寝殿,宫里静悄悄的,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屏息敛声。 结果四下望去,只见是那胖头鲶鱼,不知从哪儿蹦跶出来,趴在肩上瞪着自己。 最后调查到的信息,让他内心当中对于秦氏集团并不怎么看重,甚至都觉得这个公司用不了多久就可能会倒。 只不过外壳还包裹着一层尚未完全切割的石料,石包玉的品种,放在一堆料里并不显眼。 若对手是寻常那种,罡拳连打套路的江湖武修,那除非对方已练到武神境界,或者如假面刺客一般,横练护体神罡金钟罩的,否则剑影照见必杀,飞剑刺之即死,倒也没什么不好对付的。 哪怕是封号斗罗之中,拥有10万年魂环的,放眼整个斗罗大陆历史中也没有几个绝对只有一手之数。 一道黑衣的身影,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赫然出现在工地外围。 密密麻麻的魂兽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涌向这边。它们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口中的嘶吼声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朝天香和孟依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不要不要,我要长高高。”陆璃急忙摇头,表演了一个当场就睡。 结果却遇到了这么一个疯子,心中的委屈,在此刻也爆发了出来,面对死亡时候的恐惧,也没有办法再保持淡定了。 山十三心中暗喝,期待着自己的愿望能够达成,毕竟那么多的骨符一次性的抛了去。只是,眼看着身后的冥风都追来了,怎么没有一点爆炸的动静? 池晓晴应了他,但心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让叶非宇失望的,她以前身不由已,现在更难以替自己作主,因为她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了。 与此同时,他惊出一声的冷汗,要不是东哥料事如神,猜到青帮也会对这些地方下手。社团也在第一时间为此做好了准备,他真的不知道今夜过后,还有多少地盘姓“洪”。 第一卷 第23章 竟然是她大伯子 薛宝珠刚得了两身衣裳,没心思嫉妒,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盼着薛连城去了能得到国公府的重视再收点礼回来,毕竟二姐大方,真带她分的。 宋晚漪和薛知秋也静悄悄的,没有作妖。 薛连城顺利到了镇国公府。 周若彤还是那般,即便是来求人,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如同冰块一样冷的色彩,只有在看着唐重时,稍稍一缓,眼里抹过一丝别样的异彩。 好在,那火焰并没有把困龙藤怎么样,穿过火焰,那困龙藤夹着一丝电光,直接冲上云霄。 整个宗门当中,达至真元境可称得上老祖的有三人,显圣境太上长老共十五人,算上宗主为十六人,不过眼下还得加上青墟这位外来者。 王兰慵懒的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了现实的压力,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好话说尽当然没有坏事做绝威慑力更大,当然,威慑最大的还是好话说尽时,还能把坏事做绝的人。 许正又看向了老者,然而让他惊疑的是,老人一直盯着唐重,对于他的目光不理不睬。 准提与接引二人看了一眼正分析着局势的林夕,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他们佛门在西方的根基,要毁于一旦了。 紧接着从那药鼎上面幻化出一个金黄色的虚幻的药鼎,那虚鼎一出现瞬间放大,把这边的一众妖修连同马晓都罩了进去。 林夕见状,随意的走进了那第一个房间,有着一级金仙剑气的房间中,仅仅几个呼吸间,他便神色不变的走了出来。 窗户一开,夜晚的凉风便呼呼吹了进来,带着一股透心的凉意,让人觉得十分舒爽。 惊讶过后,烛火之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随后,烛火之神向罗毅发出了邀请。 在近代像大千那样广泛吸收古人营养的画家是为数不多的,他师古人、师近人、师万物、师造化,才能达到“师心为的”的境界。 门口的几个刚还在打瞌睡的守卫见到三更半夜来了这么多人,顿时紧张起来,刚要问话,立马就被吸血鬼控制了。 一旦运转神力,武技术法的威能会惊人幅度的提升,这也是六品和七品最大的差别,因为神力属性,使得这两个等级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当爆破消失之后,那暗黑云朵也消失,四处凶戾之气不再,却是显现出一片仙气氤氲。一会,斗转仙门的中心,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紫金仙殿。 “几位,这个强者战还没有开打,怎么就走了?”这次的战斗除了军团战,可还有第二轮的强者战呢。 “我想出去摸摸美人鱼。”忍着脖子上传来的酥麻感,白羽如实回答道。 多丽丝答应一声,最后看了一眼运动室,转头朝着洛克进入的格斗室走去。 处在三九医药集团,对于上市公司所带来的影响力,林思颖非常的清楚,也知道上市公司能涉及多个领域,人脉,以及不是一般的普通公司可以比拟的,一般来说这种公司的公子基本都是董事长的心肝宝贝。 “起来,脱衣服!”林若把杨帆的衣服给他脱了,她也脱了衣服关上了灯。 原本林凡还想要跟着出声打断苍狼的效忠呢,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第一卷 第24章 他疯了 “竟然没炸死你这个老妖婆,咱家还真是失望呢。”周安望着净土圣母道。 而在极速成长起来,也就几天时间,吸收完奇迹之种的‘神’,自我找回、补全了这一部分残缺的人格后,连带着这种包含丰富情感的信息体也被修补完全,而这,就使得‘神’陷入了一种很矛盾的状况。 飞行器是作为一个多功能型的工具被造出来的,因此,它有一个很实用型的名字,就叫变型器。 神焰上君似乎对眼前的攻击丝毫不担心,负手悬在半空,不躲不避。 陈碧燕之前一直都处于惊吓愣住的境况,最后却是被沐娟对贺郑所说的一系列的话语和请求惊醒。 所以,与其保持现在的神秘,以后被下黑手,那不如就趁着如今的时机,与外界积极沟通,相信在有了足够的了解后,就能消除外界对她们的忌惮,有可能采取过激的手段。 给吴凡提供服务的中年糙汉,这位技师的指法就犹如旋风,他的指尖点在吴凡背部的各处穴位。 与此同时,还在紫月帝国的陈易,对此则是丝毫不知,紫月帝国在柳家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而且又不是他们柳家所管理的地方,自然不会得到请柬。 她先前已经听云景公主说了情况,所以她才守在这里,倒不是说不信任周安,而是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怪,她是想要亲眼看着,防止发生什么意外,毕竟保护云景公主安全,是她的职责。 “警察,有事。请配合调查。”一道似乎公事公办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但是砂砾瞬间便是判断出对方就是那人。 深究原因,是因为几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每天都骚扰她们,动手动脚,扬言敢跟别人说,就把衣服扒了扔街上。 对于零花钱通常以“雅安银星币、尼格罗金星币、亚美白金星币”等高价值货币为单位的他们来说,“欧罗巴铜星币和信用点”这样的平民、贫民货币,他们是不屑于使用的。 “喂,一护,醒醒,一护,你到底想要睡到什么时候,一护。”一种厚实的男音在一护脑中响起。 吸血鬼与僵尸有很多共通点,比如吸血,怕阳光,等级高了都能在太阳底下出现。 其实我们可以不用这么早出发的,不过出于前车之鉴,免得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像卢訾郢那样莫名其妙的仇视我。 其实秦朗会有绯闻,也不是件多稀奇的事情,“你给我看这些,想干什么?”叶离本不想理会,可是还是很好奇,谢夫人想说什么,于是就到了电话机旁,拨号,然后质问。 而随着时间的发展,离开虚空战场的时间也越来的近了,如果正常的话,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能发展什么程度,真的要看自己的了。 “你这是干什么?他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还罪不至死!”说罢,王一凡就举着枪对准了阿浪的额头。 那玩意估计还不晓得我会再进到密室内吧,感觉着那种危险感不断远去,才稍微松了口气。 自从鲜卑境内有了这样一支骑兵后,鲜卑各部落人人自危,期间他们也曾组织过骑兵前去剿灭这支汉军,但汉军强大的战斗力超乎想象,反倒让鲜卑人损失了很多勇士,使得汉军轻易的击溃了几个部落。 郑梦婷载着大大的墨镜,看不到她的双眼,但露的俏脸上此时粉红如赤霞,但是似乎并没有生气。 穆青青和烟雨走进了徐妈的院子,上房的门正打开着,花娘们虽叫嚣的厉害,却倒还安分的等在门外。 话说这兄妹两人看到夏浩然随手就送出三枚对他们而言无比珍贵的护身法宝,心中更是感激无比!当即又想跪下叩头,但却被夏浩然挥手拦住。 “勾引完人家的男人,就想逃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加百列猛的拔出剑来,将影沼琴的影子挑到了半空中。右肩的百合花枝闪现,加百列猛的将右手插进了影子中,净化的力量的瞬间渗入了对方体内。 此时,巨兽降临地球,虽然被古一转移到了镜像空间,但是巨兽留下的黑暗气息,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哥谭。 布帘已经落下,脸皮也差不多撕裂了。雨季直起身来,直言问包括爷爷在内的七位长辈,为什么要七派联合审议新的阴阳会长。 要知道,在一个科技化的世界中,所碰到的全部问题,都能用科学解释,而不能解释的问题,全部属于科学还未触及的范围。 感受着病人的脉搏,还有病人体内的情况,林瑾萱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切都朝着之前预想的方向发展着。 就在白日的时候,他觉察酒窖有异样,但因为当时有郡主在身边,没机会去仔细探查,但却一直放不下,现在刚好过来一查究竟。 当然,面对着这么火爆的场面,可口可乐集团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兴奋无比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越火爆越好。 闻言,程凌芝俏脸就是一红,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自家好友看得一清二楚了,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神掌山庄的建筑虽不是飞檐华栋、雕栏玉砌,但也不是豆腐渣工程,布局条理、屋舍俨然。庄内的假山、花园、石径、楼台更是按奇门五行之术安置的,即便这庄中空无一人,寻常武师也是有得进、没得出。